《从生产队赶大车开始》 第1章 第1张 交公粮去!(求收藏求追读) 七十年代。 纷纷扬扬的雪花洋洋洒洒，不到片刻就铺满了关东大地，孙建平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抡起鞭子，凌空抽了个响！ “驾！” 枣红马甩开步子，拉着满满一车粮食，沿着乡间土路快步向前，马铃铛哗啦哗啦的响，杂和在风中，飘出老远。 他靠在麻袋上，痴痴地看着阴云四合的天空，扭曲的乌云翻滚着，变幻成各种形状，思绪又回到出发时的那天…… 那天雨下得很大，爸爸早在两年前就被送到大西北；妈妈去了干校，他把家里的房门锁上后，一个人顶着瓢泼大雨，匆匆跑到火车站，跟随一群同样迷茫的同龄人，踏上火车，奔向未知的前程。 这一走，就是很多年…… “建平，你们京城没见过这样的冒烟大雪吧！”一个穿着老羊皮袄，腰间扎着一根粗麻绳的老汉赶着车追上来，与马车并驾齐驱，将一个装满水的皮袋子递给他，笑着问道。 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接过皮袋子，拔掉塞子，咕嘟咕嘟灌了一通凉水，擦擦嘴，“我们那也下雪，但下的是雪花，哪像你们关东山这边，下的都是雪粒子，砸在人脸上都疼。” “哈哈，什么你们我们的，伱们这些下乡知青以后就要扎根农村，当一个实实在在的老农民了！”老汉把鞭子抡圆了，啪啪打出几个响，催动马车向前，“咱二马架是个穷地方，大家都指望着你们这些城里娃娃能带着大伙科学种田，提高产量，填饱肚子呢！” 当个…… 农民。 猛然提起这个词，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两个月前他还是坐在教室里学习科学文化的学生，没想到两个月后就来到这片大兴安岭东麓的丛山峻岭之中，撸起袖子，胼手胝足的在广袤原野上“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了。 风雪越来越大了！ 寒风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在人身上，黝黑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今年第一场雪就这么悄然而至。 “大家伙加把劲啊，赶到前边小树林再歇一气儿！”队长老曹吆喝起来！ 今天是他们二马架村交公粮的日子，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变天了！ “这老天爷也不开眼，说下就下……” 前方是个上山坡，孙建平脱掉破旧的棉大衣，盖在粮食上，他自己跳下马车，双手扶着车厢板往前推，尽量给拉车的马减轻点负担。 这年头，人不容易，牲口也难！ 枣红马哕哕叫着，甩开四蹄狠狠踩在地面上，尚未冻透的地面被踩出一个个小小的月牙形泥印子，夹在两条弯弯曲曲的车辙之间，旖旎推向远方。 终于到小树林了。 “我看这雪是站住脚了，咱们今晚就在这林子里歇一宿，明早上再走吧！”一个穿着老羊皮袄，留着一撮山羊胡，脸上有几条伤疤的老农民——老蔡头眯起眼，看着缓缓移动的铅灰色阴云，雪仍簌簌的下，没有风，随着入夜，气温会越来越低，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行吧，绕过这个山头，再往前走二十里才到公社呢。”曹队长嗯了一声，“建平，你去把马车卸了，给枣红马喂上，老蔡你拢堆火，我去接应一下老张他们。” 孙建平点点头，走到车辕身边，先从马车上取下一根半人多高的车支架，把车子支好，然后再绕到枣红马身边，解下夹板，马鞍，鞍垫，搭腰，一抖缰绳，枣红马往前一窜，终于挣脱沉重的板车束缚，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雪。 “真是苦了你了！”孙建平扯下套在马脖子上的脖套，拍拍湿漉漉的鬃毛，可怜这匹三岁的稞马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枣红马乖巧低下头，用大脑袋蹭着他的胳膊，眼睛一个劲往挂在马车上的麻袋瞟。 这是向自己要食吃呢！ 孙建平捏捏马耳朵，扯下一个装着干草料的麻袋，将袋口挂在马脖子上，枣红马低下头，大口大口捋着干料，远处林子外传来嘶吼声，副队长张子义率领的车队也终于赶上来了。 十多个人围坐在火堆边，烤着火，把带来的玉米饼子穿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烤，一股粮食的焦香气弥漫在树林上空。 “这大雪泡天的让咱们送公粮，他吗的不是折腾人吗？” 张子义是个炮筒脾气，刚坐下就开喷！ “谁有啥招，上头下文件说让十月十五交公粮，你敢拖延一天试试？”老曹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冰得他一翻白眼，急忙用手捂住喉咙，缓了半天才说话，“今年是庚戌年，八龙治水不干活，开春三月没下雨，苞米苗贴地皮长，七月又是一场雹子，毁掉了一半收成，交完公粮，口粮咋整？” “咋整……你这个当队长的看着整呗，饿不死人就行！” 提起这个话题，大家伙的心情都很不好，老曹把眼珠子一瞪，“我说过要饿死你们这帮王八羔子了吗？一个个有气别往我身上撒，建平你给我们评评理！” “嗯，曹叔说得对，上头给我们这些知青一年的口粮，如果大家伙困难，我愿意把我的口粮拿出来，分给大家伙……” “得得得，队上再困难，也犯不着夺你们的口中食……”张子义摆摆手，抓起玉米饼子啃了一口，嘴里仍旧骂骂咧咧的抱怨。 “行了，都吵吵啥，看看送粮的时候能不能整点返销粮运回去……”曹队长扯出烟袋，压了满满一锅烟叶子，从火堆里拣出一根树枝点燃了，咕嘟咕嘟抽着。 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雪粒子落在火上发出的刺啦声，冒起一阵白烟。 天色渐渐黑了，一盏马灯挂在车辕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孙建平把用篝火烤过的棉大衣扯过来，穿在身上，取过一根麻绳勒在腰间，狗皮帽子扣好，只露出一双眼睛。 入夜，簌簌的雪落在树上、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把棉大衣裹了裹，缩缩脖子，借着马灯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悠然欣赏东北的雪景。 和四九城的雪不同，这边的雪下得狂野，下得恣意漫扬，随心所欲，阴沉的夜幕下，绵密如牛毛的雪粒子噼里啪啦砸下，将一片雪白的雪地砸出了一个个微小的坑。 如果在后世，坐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看着眼前这纷纷落下的雪花，他或许会诗兴大发，于红泥小火，酒酣耳热之际挥笔写下一首“啊大雪啊，一片白！”的打油诗，不过现在他正置身大雪之中，抽身不得，自然也就没了文人雅士的兴致。 雪夜，万物静谧，远处林子里，却飘飘悠悠腾起两团幽绿色的“鬼火”，越来越近，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这是闹啥？ 他下意识的从腰间拔出一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单打一”，这还是临出门前曹队长专门给他配的“防身利器”，对准了那团“鬼火”。 单打一也叫独角龙，撅把子，是一种粗制滥造的土枪，一斤多的大铁疙瘩，里面塞上火药和铁砂子，一打一大片，打完之后还能扔出去砸伤敌人。 鬼火终于在他面前停下，借着马灯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孙建平看清了，原来那两团鬼火，正是一头灰狼的两只眼睛！ 大雪泡天，小动物都躲了起来，这条灰狼也是饥肠辘辘，偏巧碰到这么一伙去交公粮的农民，就凑过来，寻思能不能吃个人解解饿。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着，狼的尾巴轻轻扫动一下，狡黠的目光盯着眼前之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前！ 新书准备了三个多月终于发了，存稿超级多！ 还是老话，求追读，求收藏月票，亲们，帮帮忙啦！ 更新依旧给力，大家请放心追读！ (本章完) 第2章 扒狼皮筒子!(求收藏求追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孙建平插队到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二马架村已经有两个多月，他也很快适应了这种半农耕半田猎的生活，但遇到狼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眼前这条灰狼和狗长得有那么几分类似，只是嘴巴更尖更长，獠牙更加锋利，耳朵也高高竖起，像一对雷达一样转来转去，敏锐捕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这条狼拖着尾巴，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位帅气的小伙子，孙建平双手紧紧握着单打一，防备狼直接扑过来。 不过狡诈的狼只是虚晃一招，忽然纵身一跃，从他面前跑开，直奔远处拴在树上的枣红马而去！ 不容孙建平多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道火光喷出去，铁砂子扇面状喷射出去，紧贴着狼的头皮飞过，不少落在后边的树上，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一声枪响，惊动了昏昏欲睡的众人，枣红马也哕哕叫起来，狼的头皮、耳朵一直到后脑勺，全都被飞溅的铁砂子打破，鲜血一滴滴掉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嗷！” 受伤的巨狼被彻底惹怒了！ 牠放弃枣红马，调转过来，疯了一样扑向这个胆敢开枪的年轻人！ 孙建平刚站起身，野狼就已经扑过来！巨大的狼身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他压到在地，锋利的獠牙扯住他的围脖，拼命撕扯！ 该死的东西！ 情急之下，孙建平顾不得去想其他，猛地张开双臂，将狼死死抱住，身子就地一滚，野狼猝不及防，反被他按在身下，仍旧张着血盆大口，乱挠乱咬！ “去你码的！”隐藏在男人骨子里的血性终于爆发了！ 他一狠心，将左胳膊使劲塞进狼嘴里！ 野狼的大嘴就势狠狠咬住他的左胳膊，但是隔着厚厚的棉大衣，锋利的狼牙却是咬不透！ 趁此机会，孙建平抄起掉在地上的单打一，握紧枪管，抡圆了，对准狼头，砰的砸下去！ 一斤多沉的铁疙瘩一下一下敲在野狼的脑瓜骨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野狼的眼神里终于露出恐惧，四只爪子使劲蹬着身上的人，但随着铁疙瘩一下下敲在脑瓜骨上，野狼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连撕抓棉大衣的爪子也软软耷拉下去，没了声息。 “咋的了这是！” 曹队长和张副队长等人一脸惊愕的看到孙建平正骑在一条野狼的身上，挥舞着手里的单打一，死命往下砸！ “建平，建平别打了！” 曹队长把孙建平扯起来，张子义拔出匕首，对准脑瓜子血呼啦差的野狼盯了半天，这才放了心，踢了一脚。 “死了。” “真死了？” “可不死了咋的，死的透透的了……” “这大雪天，狼也过来凑热闹……”张子义看到已经死透的野狼，眼里直冒光，“建平干得漂亮！一个人干掉一条狼！老曹快点，趁热扒皮子，凉了就扒不下来了！” “嗯，建平好样的，你去把马鞍上的钩子取下来一个……” “好！” 孙建平晃了晃有些发木的脑袋，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野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干掉了一只野狼！ 一番激烈搏斗之后，他感觉身体疲乏至极，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被狼咬出两个窟窿的棉大衣，检查伤势。 幸而棉大衣里面还有一层续着棉絮的厚棉衣，锋利的狼牙穿透两层棉衣后，也就没了多少力量，只在胳膊表皮上留下两个红红的小点。 咦？ 这是什么？ 孙建平发现地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不过小药瓶大小，晶莹剔透甚是好看，随手捡起来，正要好好欣赏，忽听得耳畔老曹的声音传来。 “还愣着干啥，快点去啊！” 见他傻乎乎杵在原地，盯着野狼的尸体发呆，老曹笑着催促道。 “嗯！” 孙建平匆匆忙忙跑到马鞍前，抓起一个铁钩子，递给张子义，张叔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手却比年轻小伙子还要利索，他双腿夹着树干，几下就爬上去，把钩子挂在一根树杈上，用手扯了扯，觉得牢固了，这才冲老曹招招手。 老曹会意，抱起这条四五十斤的狼，递上去，张子义一把薅住狼的脖子，像挂小鸡一样将狼的下颚骨挂在树上。 老曹放开手，狼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挂在树上，远远一看，好像一条咸鱼干。 张子义跳下树干，曹队长握着锋利的匕首，先把狼左后爪子上粘连的皮肉环切一圈，让孙建平找一截小树棍过来。 孙建平捡起一根被雪打湿的杨树树枝递过去，但见他用小树棍在狼皮里捅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把嘴对准狼皮戳口处，憋足了劲往狼皮里吹！ 狼皮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小包！ 曹队长的肺活量不是盖的，只吹了几分钟，这条被雪水打湿，看上去戗毛扎刺的灰狼顿时像充了气一样变得圆圆胖胖，颇有些滑稽感。 曹队长踮着脚，用锋利的刀子在狼头伤口处戳了两下，又在三只狼爪子处环切一圈，然后招呼孙建平过来，两人扯着野狼血呼啦差的顶骨皮，喊一声一二三！ 唰的一声，一张完整的狼皮筒子被囫囵剥下，露出白红相间的狼肉，被马灯一照，明晃晃的刺眼。 老曹把狼皮翻转过来，抓起雪蹭着内里皮肉，防止粘连。 “都是建平的功劳。”张子义哈哈一笑，把剥了皮的狼从树杈上扯下来，扔在雪地上，“老曹咱们可说好了，等到了供销社卖了皮子，钱可得都给人家建平。” “这是自然，老规矩，谁打的算谁的。” 孙建平刚要开口，张子义眼珠一瞪，“你打的不给伱给谁？快点拿雪把血迹盖上，这大雪天，要是被狼群闻到血腥味，咱们都得交代在这！” 一番折腾，睡觉最死最沉的老蔡头也被豁楞起来，老爷子晃晃荡荡走过来，踢了一脚鲜红的狼肉，“这玩意咋整，烤了得了！” “你咋怎么馋呢，留着，等会到了公社给许主任送去，他就好这一口。”张子义嘿嘿一笑，“我跟你们说这狼肉大热，吃完就蹿邪火，谁家小媳妇……保管嗷嗷叫。” 众人哈哈笑起来，孙建平也跟着笑，村民们的娱乐项目少得可怜，只能用这种荤段子逗趣解闷了。 那张狼皮虽然被单打一敲碎了脑壳，破了相，但最起码也能卖个十块八块的。 孙建平在心里琢磨。 雪停了，天也渐渐亮了，东方泛起一片粉红色的早霞，映照得半边天空红透，看得老曹心里咯噔一下。 “老话说得好，早霞不出门，我看这雪傍晚还得下，咱们抓紧套车往公社赶吧！” 求收藏求追读，兄弟们新书期，支持一下吧！谢谢啦！ (本章完) 第3章 都是司磅员做的鬼儿!(求收藏求追读 “对对对，抓紧喂马，建平别忘了把狼肉拿上……” 孙建平应了一声，走到枣红马身边，休息了一夜的马又生龙活虎了，牠调皮的凑到“主人”身边，把大脑袋往他口袋里塞，想要找出一把黑豆过过瘾。 “你是真馋！”孙建平瞅瞅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托在手心。 枣红马张开大嘴，囫囵吞下，大嘴嘎巴嘎巴嚼着黑豆，直嚼得满嘴喷碎豆瓣子。 这货吃高兴了，大脑袋蹭着孙建平的肩膀，尾巴一甩一甩的。 “老伙计，吃饱喝足得给干活了！”眼瞅着枣红马把满满一把黑豆吃光，他这才拿起鞍垫，拍掉上边的积雪，按在马背上。 然后架上马鞍，套上脖套，勒紧肚带，枣红马摇头甩尾，跃跃欲试！ “驾！”套好马车，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鞭，枣红马后蹄深深踏进没脚面的积雪里，留下一个深深的月牙状脚印，前蹄抠着地面，粗壮的马尾巴猛地一甩，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一冲！ 嘎吱嘎吱！ 冻了一宿的胶皮轮子被马匹拉动，向前骨碌了一下，飞快转动起来！ 孙建平和老蔡头喊着一二三，使劲往前推车！ 两人一马合力，总算把这一车粮食推出树林，走上宽敞的砂石路。 马挂銮铃，清脆悦耳，孙建平拎着鞭子，一路小跑跟着，扭头一看身后，好家伙！ 七辆胶皮轮大马车一字排开，沿着枣红马碾出的车辙，飞速向前。 “这匹稞马现在也能架辕拉套了！”后车张子义坐在车顶麻袋包上，抡圆了鞭子抽打拉车的黑马，嘿嘿一笑，曹队长摇摇头，“那得说人家建平这个马倌当的好，你看看咱们队这些马，哪个不是喂得膘肥体壮溜光水滑的？” “建平这孩子行，踏实，干活不惜力气，不玩心眼；不像别的知青，偷奸耍滑，偷鸡摸狗，再让我逮住看我不抽他们！” “三叔你也就是过过嘴瘾吧，给伱八个胆，你敢动人家知青试试！”一个小伙子阴阳怪气喊道，被张子义踹了一脚，“草拟吗哪显得你了，下车给我推车去，累坏了马我把你拴辕子上！” 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 前方已经影影绰绰看到了一排排红砖房，二马架村直属的公社——杜尔基公社终于到了。 “吁……”孙建平带住枣红马，这一路二十里走下来，枣红马又累出一身汗，沾在身上的雪粒子融化又结冰，变成一个个冰坨耷拉在身上，搞得马儿很不舒服，一个劲回头要扯掉冰坨。 “草！”看到前方排出好几百米的送公粮车队，张子义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他妈的得排到猴年马月！” “公社这帮王八犊子，就不能岔开几天？都赶着这一天来，这不得排到下黑……”老蔡头也骂骂咧咧。 “建平，车上有干粮，你拿下来给大家分分。”老曹抽出烟袋，压了一锅碎烟叶子点上，咕嘟一口，吩咐道。 孙建平嗯了一声，从马车里取出老曹的儿媳妇临行时做的苞米面饼子，分到众人手里，张子义接过来，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脸拉拉得像七月十五的孝子。 “草，看着人家进国营食堂喝酒吃菜，咱们在这啃干饼子。”他骂骂咧咧站起身，拍拍掉在衣服上的苞米面饼渣子，“老曹你看着点，我去那边逛逛。” “你给我回来，别作妖惹祸的！”老曹吼住他，“歘这会没事，咱俩把狼肉给许主任送过去！” “草，整天净伺候他们了！”张子义把脑袋一拨楞，“要去你自个去，这点事还得俩人！” “你就懒吧，队里的事一点也指望不上……” 老曹磨磨唧唧，提起被剥了皮的狼肉，迈开大步子，向公社走去。 “建平你看着点马车，我们去逛逛。” 老蔡、小陆、徐金山等人也都动了心思，奔向国营食堂，孙建平嗯嗯点着头，一手干饼子，一手水袋，吃得他直抻脖子。 硬邦邦的苞米面饼子，少油少盐，咬一口下去，就像嚼蜡一般无甚滋味，孙建平捏捏口袋里所剩不多的几毛钱，想了想还是忍住跟着众人一起去国营食堂吃一顿的冲动，继续啃饼子。 爸爸被下放到大西北生死未知，妈妈也去了干校，不知道一家子啥时候能再团聚…… 孙建平抓起水袋喝了口水，抬头看看阴云四合的天空，一声长叹。 “这虎孩子，出门一趟咋能干噎这玩意！” 张子义提着一个纸包走回来，瞅瞅四下无人，从里面抠出俩大包子，塞到孙建平手里，“快点吃，别让他们瞧见！” “谢谢张叔。”孙建平接过热气腾腾的大包子，使劲咬上一口，里面满满的全是肉！ 真香啊！ “净瞎客气！”张子义舔了舔沾了油的手指头，又把纸包包好，揣进老羊皮大衣的口袋里，见前边交粮的车队一动不动，顿时急了。 “前边的挪动挪动，没点眼力见呢！” 前边是小西山村交粮的车队，农村人彼此间都沾亲带故，见张子义扯着嗓子喊，对面也喊起来。 “咋的老张你急着投胎啊！” “啥玩意投胎，我投你小舅子的胎，赶紧的把马车往前赶一赶！”张子义也不恼，笑骂道。 “不急着投胎那指定着急钻人家小寡妇被窝呢！” “我钻你奶个哨子的被窝，让你赶一赶哪那么多废话！” “艾玛老张你这脾气，闹笑话呢，说急眼就急眼！”对面哈哈大笑，“你和王寡妇钻苞米地都让人看见了，别瘠薄瞒着了，说吧啥时候娶二房进门，我去给你随点礼！” 人群又是一片笑声，张子义也笑，“我们俩不钻苞米地哪来的你，韩老四你别扯哩哏楞了，等下让人家丁圩子村给插队了！” “老丁你能要点脸不，去找窑姐还得讲个先来后到呢，你瞎几把插啥你插，再嘚瑟让老张把你那玩意剁了！” 丁圩子村生产队长也姓丁，他抡圆了鞭子，打出一个响，“别瘠薄瞎逼逼了，敢情你们家没活咋的，抓紧交完粮我还得回去办事呢！” “办个鸡毛你办，等下交了粮谁也不准走，咱们去喝几杯！” “成！谁不去谁是这个！” 一场酒局，就在这帮糙汉子们荤素不忌的笑骂声中订好了。 车队又往前动了几步，不一会小西山村的韩队长捏着交粮票子，赶着马车，骂骂咧咧从路旁经过。 “老韩，验了几等？”张子义拦住他问道。 “我草他马勒戈壁的！”韩队长把手里的票子递给老张，老张一看，眉头紧皱，“咋就给了三等，十九个水，还缺两百斤，这他妈的不是折腾人吗？” “谁说不是呢！”韩队长余怒未消，“都是新来的那个司磅员做的鬼儿，王八羔子，最他妈黑……” 韩队长赶着空车，骂骂咧咧走了。 张子义看着前方长长的交粮队伍，再看看骂骂咧咧回去取粮食的老韩，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麻烦了。 求收藏求追读啊兄逮们！ 新书起步不容易！ (本章完) 第4章 差点没命! 雪后的太阳终于拨开云层，白剌剌的阳光照在众人脸上，晃得睁不开眼睛。 越来越多的生产队赶着马车前来交公粮，浩浩荡荡的长队足足排出一里地，见粮库的工作如此迟缓，有些人忍不住，开口骂起来。 “建平你上前边看看咋回事，这他么的收个粮磨磨唧唧跟生孩子似的……”老张焦躁的跺着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了，骂骂咧咧。 “嗯！” 孙建平踩着连泥带水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粮库门口，前面仍然排着很长的队伍，司磅员、质检员和会计三个人蹲在地上，正嘁嘁喳喳商量着什么。 “叔，咋回事这是？”孙建平问身边赶马车的一个农民，这老农叹了口气，“破磅秤又坏了，刚才就坏了一次，一堆破烂，就不能换个新的……” 磅秤坏了…… 他背着手，踩着黑泥、雪水和散落的苞米粒搅合在一起的烂泥，一步步走进粮库大院，在磅秤前停下。 这台磅秤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上边刷的绿色防锈漆早已掉光，露出锈迹斑斑的质地，三个脑瓜凑在一起，把磅秤翻过来倒过去，瞧瞧这拍拍那，却始终找不出毛病所在。 “这不是么，苞米粒子都卡进去了……一个个瞎么卡尺眼的……” 司磅员蹲在地上，用一根竹筷子伸进磅秤的缝隙里，往外掏苞米粒，冰冰凉凉的太阳百无聊赖的挂在半空，投下一道道稀薄的白光。 “草能不能行了，净整这些破烂瞎对付，抓紧过称啊！”一个像小队长模样的人等得焦躁，开口嚷嚷起来。 “你们愿意交就交，不愿意交滚犊子，跑这催你吗啊！”司磅员抬起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气结，双眼血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人家是司磅员，敢得罪他？ 除非不想交公粮了！ 孙建平站起身，看了看仍在不紧不慢维修磅秤的几个粮库工作人员，摇摇头，转身刚要走，一个花花绿绿的小皮球叽里咕噜滚到他脚底下。 孙建平捡起皮球，四下张望，寻找球的主人，赫然看到远处粮囤下，站着一个穿得像个棉花包一样的小男孩，正眯着眼，冲他招手！ “小朋友，是伱的皮球吗？”孙建平高高举起皮球，大声喊道，小家伙露出一个笑容，冲他点点头！ “接着……” 忽见远处车队里，一匹马拉着满满一车粮食，像疯了似的乱奔乱撞！现场顿时一片慌乱！ “马惊了！” 受惊的马儿哕哕叫着，撒开四蹄，拖着长长的缰绳，直奔孙建平冲过来，孙建平急忙闪身，满载粮食的马车擦身而过，险险将他撞翻在地！ “孩子！” 正等着交粮的社员们一看马惊了，顿时大骂一声，一跳脚，扔了鞭子，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可怜的小男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冲孙建平招手，想让他把皮球扔过来！ 孙建平来不及多想，几个箭步窜过去！ 眨眼间受惊的马儿已经冲到小孩子近前，猛地停下，在马车上粮食袋子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受惊的马红着眼睛，鼻子里喷出呼呼的热气，死死盯着眼前的小男孩！ 可怜的小孩这才反应过来，被吓得瘫坐在地，哇哇大哭，发狂的役马忽然后腿蹬直，前蹄高高竖起，照着挡住去路的孩子狠狠踏下去！ “爸爸救命！”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粮库！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那孩子八成活不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黑影窜过去，死死拽住马缰绳！ 拉车的大白马被他这么一扯，失了准头，马蹄重重落下，狠狠踏在那个花花绿绿的皮球上，皮球砰的一声炸开，瘪了下去！ “快把马抓住！” 众人一拥而上，扯住缰绳，将受惊的马儿捂住眼睛，卸了套，牵到一边。 “吁……” 孙建平长长吁了口气，伸手摸摸额头上鲜血，再看看坐在雪地上已经被吓傻的胖小子，耳畔嗡嗡直响！ 差点没命！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上衣口袋插着一支钢笔的胖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紧张的摸这摸那。 “没事吧，没事吧？哪嘎达疼你跟爸爸说，真是吓死爸爸了……” 小家伙把头靠在胖男人怀里，咬着手指头，指着被踩瘪的小皮球，“叔叔，皮球坏了！” “嗯，坏了，等下叔叔再给你买一个。”孙建平笑着捏捏小家伙的脸蛋，提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鲜血。 “谢谢，实在太感谢你了……”尚主任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看你这额头都磕破了，走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皮外伤而已。”孙建平笑了笑，挣脱他的手，“孩子没事最好，我先回去了。” “等等，小伙子看你很面生啊，你是哪个队的？姓什么叫什么？”尚主任忽然想起一件事，紧走几步追问道。 孙建平没回应，而是扣上帽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粮库。 “救人不图报，好人啊！”胖主任望着他的背影，手托下巴，暗暗赞了一声。 磅秤终于修好了，交公粮的车队又开始缓慢向前移动，老曹匆匆跑回来，手里捏着交公粮的账簿，不时踮着脚往前边瞅，心砰砰如打鼓一般。 “我听许主任说今年来了个新司磅员，好像是粮食局领导家的亲戚，这孙子最他妈的黑，不知道能不能卡咱们……” “草，他敢卡咱们，我就抽他俩大嘴巴！” “瞅把你能的，乱葬岗子那么多坟包也没几个是你弄死的……” “都别吵吵了，马上轮到咱们了……” 老曹抓下帽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听得会计一声吆喝，急忙应了一声，牵着马，踩过泥泞的地面，进了粮库。 “哪个队的！”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副黑框眼镜，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笔，瘦得刀条脸的会计坐在一张小学生书桌旁，扯下一张收据团成球，扔到一边，冲曹队长问道。 “太平山大队二马架七队的。”曹队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把厚厚的账簿递过去。 会计翻看了一下，提起笔，扯过一张薄薄的纸划拉几下，撕下来，夹在账簿里，摆摆手，“进去！” 曹队长冲身后招招手，孙建平牵起枣红马，踩着黑泥、雪水和散落的苞米粒搅合在一起的烂泥，一步步走进粮库大院，在磅秤前停下。 质检员拿起一个长长的，中间空心的粮探子，照着麻袋扎下去，用手一拔，黄澄澄金灿灿的玉米就被带出来，他扒楞了两下，看看成色，再拿起一粒饱满的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拍拍手，走到会计面前。 老曹不失时机的递上两盒烟，会计和司磅员头也不抬的接过来，顺手塞进大衣口袋。 “二马架七队，十四个水！” 呼！ 老曹擦了把汗，十四个水，勉强算是过关了！ 验完了水，接下来就要过秤了，老曹勒住枣红马，孙建平和老蔡跳上车，将装满粮食的麻袋从车上搬下来，一袋一袋摞在磅秤上。 许主任说得不错，司磅员是个生面孔，吊眼斜梢，鼻长面广，状如驴脸，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摞到第四袋的时候，磅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司磅员摆了下手，示意别放了！ 万一压坏了还得费时间修理！ 他弯下腰，抓起两个盘子大小的沉重砝码放在码盘上，一点一点滑动中间的游砣。 看着缓缓拨动的游砣，老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砰砰直跳，粮库里这帮王八犊子做鬼儿的招多着呢，一麻袋粮食差个一斤两斤，算下来可不是个小数字！ 要是不够秤等下还得回去取，一来二去耽误事不说，本来今年就水旱不断，交了公粮，剩下的那点粮食每家每户又能分多少？ 明年还不是得度春荒？ 唉！ 这些有钱有权的，谁不逮着机会就呱哒咱老农民一下子？ 司磅员耷拉下眼皮，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拨动一下游砣，刚要报出数字，耳边忽闻一声咳嗽！ 他扭头一看，竟然是粮库主任！ “老梁你过来一下！” 尚主任冲司磅员招招手，司磅员急忙擦擦脸上的灰，颠颠跑过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离得太远，老曹也没看清尚主任和这个司磅员说了些啥，孙建平看着停在“35”位置上的游砣，想要伸手去拨弄一下，被老曹一把按住。 司磅员又跑回来，狐疑打量孙建平两眼，两根手指捏住磅秤上的游砣，微微动了动，报出最终数字！ “一千七百四十斤。” 老曹长长出了口气，万幸万幸！ 来前在家里早就称量好了，这一车总共一千七百四十斤，看来这个司磅员还没传言说的那么黑嘛！ 很快粮食就称完了，原本老曹就防着粮库搞猫腻，还多带了两百斤，没想到八车粮食称重下来，竟然只差了不到十斤！ 真是怪了！ 老曹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司磅员，直到司磅员咳嗽一声，他才如梦方醒，连声价的道谢，招呼众人把粮食抬进粮囤里。 “不都说这瘪犊子可黑了么，咋没扣咱们的斤两？” “你那俩眼睛白长了，他是不敢耍阴招吗？那是粮库主任发话了！” “谁这么大面子，让粮库主任亲自发话？是老张吧！” 求月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第5章 到手三十六块!(求收藏求月票) “那指定是给你张大炮头面子，要不然就粮库这帮犊子，雁过都得拔毛……” “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交完公粮，领了收据，大家伙都长长吁了口气！ 除了他们二马架七队，几乎所有来交公粮的生产队都或多或少被克扣了斤两，众人骂骂咧咧，却又不敢拿人家怎么样，只得闷着气，把马鞭甩得震天响，跑回队里，拉来宝贵的粮食补上空缺。 “今儿个福星高照！顺利完成任务！”老曹看着马车上还剩下的二百多斤粮食，给给一笑，只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干了啥事，竟然让粮库尚主任亲自干预，没有克扣他们的斤两！ “可不是咋的，把我吓出一身汗！”张子义笑容满面，扯掉帽子，头顶的热气腾腾如白雾一般往上窜，好像开了锅一般。 孙建平笑笑，抖抖车里剩下的那张狼皮，“叔，正事办完了，该办点闲事了。”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你瞧我这脑子！”曹队长急忙扯过狼皮，经过一夜风雪，狼皮已经冻得硬邦邦，好像一张搓毛硬纸板。 “建平你去吧，卖完了抓紧回来。”老曹催促道。 “嗯哪知道了！” 孙建平拎着狼皮，径直进了供销社，把冻得邦邦硬的两张狼皮往柜台上一拍，“卖狼皮！” 今天的供销社里人头攒动，都是趁着卖粮前来购买些暖壶手电零零碎碎的乡亲们，他一声喊，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大家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知青，竟然拿了两张狼皮来卖！ “卧槽，都是伱打的？”一只大手重重拍在孙建平肩膀上，孙建平扭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一身藏青色蒙古袍的壮汉。 “嗯！” “小伙子挺能啊，打死这么大一条狼。”壮汉扯过硬邦邦的狼皮看了看，“瞅瞅这大狼皮，这毛多顺溜，好东西啊。” “咋打的？”有好事者凑过来，手摸着狼皮，爱不释手。 好小子！ 是个爷们！ 供销社售货员也迎过来，拿起狼皮仔细端详半天，啧啧连声，“可不是咋的，多好的皮子，真厚实，就是脑瓜子打烂了，白瞎了白瞎了……下次记得别伤皮子……一张给你十八，行吧！” “二十吧！”孙建平还想抬抬价，售货员一笑，“好小子跑这来讲价了，我们这是供销社，可不是牛马市场，还由着你讨价还价，十八就十八，要卖就卖，不卖麻溜拿回去。” 孙建平盘算了一下，一张狼皮就能卖到十八块钱，也不错！ 赶得上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而且供销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卖狼皮的，都要附赠一些东西，如香烟、水果糖等等，以此鼓励农牧民多打狼。 硬展展的一张大团结到手，外加两袋沉甸甸的水果糖，孙建平扯开装水果糖的纸袋，分给在场每个人，叫大家都沾沾喜气。 “好小子会来事，我叫包图，住在西边，有空去我们那支应一声，我请你吃奶豆腐！”络腮胡子接过他的水果糖，扯掉糖纸塞进嘴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孙建平拎着一袋硬邦邦的水果糖，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这孩子听口音挺生，不是咱本地人吧？” “你知道个六，这孩子是二马架的知青，叫孙建平，是个好小伙子，我见天都能瞅见他……” “怪不得，我就说咱们这没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瞧那身量，那长相，多俊！” “你可拉几把倒吧二婶，你都老掉牙了还想着啃嫩黄瓜呢！” “小王八犊子你咋说话呢，我是说给我家大闺女保个媒，我家大闺女长得也不差！” “打住打住，你家大姑娘长得跟保家仙似的，别把人家孩子吓着！” “你不会说话把你脸上那个坑闭上！我闺女那叫女生男相，有福的！” 包图咬着甜滋滋的水果糖，隔着窗子看着孙建平的背影，咧嘴一笑。 看不出他文质彬彬的，还能打死狼！ 是个血气汉子！ 我就得意这样的！ “曹叔，吃糖！”孙建平跳到马车上，抓起一把水果糖散给众人。 曹叔一看水果糖，愣住了，“不年不节的，你买这玩意干啥？” “卖狼皮供销社奖励的。”孙建平一笑，拿起一颗剥了外皮，扔进嘴里。 “是有这么个规矩，我上次卖狼皮的时候还给我两大包火柴呢！”张子义附和一句，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几颗糖，留下一颗扔进嘴里，剩下的揣进口袋，寻思着等下给孩子们带回去。 见者有份，很快一袋糖分得光光的，曹队长嘴里含着糖，把烟袋锅插在腰间，想想眼前的困境，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眼下虽说交了公粮，可口粮就不够用了，明年闹春荒，指不定又要饿死多少人……” “操那心干啥，到啥山唱啥歌。”张子义哈哈一笑，“人家老话说得好，苦也一天乐也一天，过了今天不想明天。” “你个老东西，扯起哩哏楞一套一套的！”老曹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我听说于圩子缺了五百多斤……” “够俩人口粮了……” “可说呢，这帮王八犊子最坏了！” 孙建平抡着马鞭，赶着枣红马跟在队伍最后边，老曹从怀里掏出烟口袋，挖了一锅烟叶，用大拇指按了一下，划着火柴点燃，咕嘟抽了一口，“骂人家有啥用，人家是粮食局领导的亲戚，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子吃粮食饭，亲戚也照样端这个饭碗。” “擦，那照你这么一说，还没人治得了他们了！”张子义不服气，嘟囔一句。 “老年间人家说书讲古，就说这粮库里的耗子打不净，皇上在的时候都干瞪眼，现在更他妈的管不了。”老蔡头盘腿坐在马车上，咕嘟咕嘟瞅着旱烟，“咱老农民就是扛撅把子的命，小胳膊能别过人家的大腿？认命吧！” “诶我草，您老爷子别净扯哩哏楞，把我惹急了，我他么再上二虎山，见一个杀一个……” “咳咳！”老爷子使劲踹瞪了张子义一眼，“没长心的玩意，说着说着就下道，啥虎嗑都往外嘞嘞！” 张子义脸一红，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感谢麒麟大大，这本书已经签约了，存稿三十万，请大家放心追读，不会太监的。 顺便求一下收藏和追读，新书期追读太重要了，求追读啊！ 拜托了！ (本章完) 第6章 这枪法，跟你师娘学的吧!(求收藏月 枣红马拉着空车，马蹄哒哒，踩在结了冰的路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躺在板车上，任由枣红马信马由缰，跟着车队往前跑。 天空之上，铅灰色的阴云被西伯利亚的寒风扯成丝带状，露出蓝瓦瓦的底色，雪后的风夹杂着雪粒子，打在棉大衣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远处，连亘绵延的群山也都被披上了一层白色，初雪之后，东北大地万里冰封，一片雪白，再不见一点杂色。 车轮碾在结冰的砂石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心归家的枣红马摇着尾巴，跟在车队后面，脚步轻快得像风。 远处树林中飞出一群野鸡，咕咕叫着落在大雪覆盖的土地上，张子义嘿嘿一笑，冲孙建平要过单打一，塞进火药铁砂子，砰的一声枪响，野鸡惊叫飞走，留下一地鸡毛。 “老张你这枪法，跟你师娘学的吧！” “你知道个六饼，人家老张是自学成才！” 一片笑声。 张子义也不恼，他吹吹单打一里冒出的青烟，把这块铁疙瘩又还给他，“建平，明天别上工了，叔带伱进山打猎去！” “好！”他到大兴安岭这么久，还没进山打过猎呢。 “听叔的话，别去！”曹队长把交公粮开的收据什么的又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核对，“就他那烂枪法，甭熊瞎子没打着，把自己给崩了，你还得刨坑埋他。” 孙建平一骨碌坐起来，“张叔的枪法我是见过的，他晚上能打掉烧着的烟头，特别准。” “你可别被他忽悠了，瞎猫碰死耗子的事你也信。” “老曹你啥意思，我是瞎猫，那你是啥？”张子义扯脖子喊起来。 “我是你大爷！” 曹队长嘿嘿一笑，瞅瞅前边，广袤的原野上，隐隐有炊烟升起。 “可算到家了，这个折腾啊！” 前方路口拐弯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排土坯房。 二马架村到了。 村子不大，这是个由各地逃亡流窜的农民聚集起来形成的小山村，统共不过四十几户人家，清一色干打垒的土坯房，每家每户前都用山里的木头圈起一个个小菜园子，沿着村间小道一字排开。 车轮嘎吱嘎吱碾过村口那条名为咕噜河上的木板桥，三拐两拐，进了一个大院落。 孙建平一抖马缰绳，“吁！” 枣红马应声停下，抖了抖蹄子上的雪，众人也逐一卸下马车，冲马厩旁的小土坯房吆喝一嗓子，“老爷子，借你的兵还给你了！” 木头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爷子披着棉大衣，叼着大烟袋走出来，绷着脸把十几匹马逐一看过一遍，这才笑骂一声都滚犊子吧！ “程叔。”孙建平牵过枣红马，拿起铁刷子帮牠梳理身上的毛，冲老爷子点了下头。 “进屋暖和暖和。”程老头本名程树才，是个孤老棒子，自打生产队成立后就在队部安家落户，伺候牛马，当了二马架村的马倌。 乡亲们怕新来的知青受不了田里的农活，特别关照他们，让孙建平和另一个叫王金刚的知青给老程头打下手，帮忙伺候牛马，不过这个王金刚工作态度很成问题，三天两头翘班，搞得程老爷子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 “老爷子你算逮着好了，刚才我们回来时在村口看到一只狐狸，兴许今晚上就变成个大美女，钻进你房里给你暖被窝！” 小陆和老爷子开玩笑，不提防脑袋挨了一下烟袋锅子，“小王八犊子，跟你爷闹玩呢！” 大家伙又都笑起来，老程把烟袋锅别在腰上，把马匹一匹匹牵回马厩，众人也都四散回家。 马厩里还有三匹马，看到出门的同伴陆续回来，都哕哕叫起来，表示欢迎。 枣红马自己早就溜回马圈，乖乖站好，见老程头和孙建平还站在大门口絮叨，急得牠叫了两声。 牠这一叫，其余马也都跟着叫起来！ 别唠了！ 都晌午了！ 抓紧开饭啊！ “程叔，我去喂马吧！”孙建平瞪了一眼带头闹事的枣红马，笑道。 “甭了，你这赶车送粮，也折腾得不轻，抓紧回家歇歇吧！”老程头扯过一捆豆秸，抡起铡刀，孙建平扯过一个破旧的小马扎坐上去，解开豆秸捆，抽出一绺放在铡刀下，“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我，我这年轻少壮的，受这点累算啥？” “建平啊，你别看我老眼昏花老糊涂了，一双眼可是能识人的。”老爷子一笑，双手按着铡刀，咔嚓一下，便把豆秸齐展展铡断，“你们同来的十几个知青，也就你小子将来能造一阵子，其余那几个，都他妈的荒料。” 孙建平笑了笑，没搭话。 马儿们都抻长脖子看着老程头和孙建平铡豆秸，一个个馋得直流口水，枣红马悄悄竖起后蹄，踢了大黑马一下。 大黑马一甩尾巴，白了牠一眼。 整天叨欠！ 整急了咬你！ “都给我站好，谁也不准抢，大白你又调皮是吧……”豆秸铡好了，孙建平把满满筐碎豆秸倒进马槽里，马儿们急着吃饭，却都听话的站成一排，马蹄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催促声。 快点吧知青同志，都饿抽抽了！ “别催别催！”孙建平把马槽装满豆秸，扭头看看去提水的老爷子，进库房拎出半袋黑豆。 马儿们看到装黑豆的布口袋，兴奋得叫起来，困难年月，粮食产量低下，家家户户数着米粒子下锅，马也跟着受苦，平常很难吃到点正经粮食。 “都有都有，不要抢，老黑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吃了……” 他抓起布袋，往马槽里均匀撒了一层黑豆，嘴馋的黑马凑上来，直接张开大嘴去他手里抢，被他不轻不重掴打了一下。 老黑悻悻缩回头，瞪大眼珠子，一旁枣红马咧着嘴，发出哕哕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同伴。 让你嘚瑟，挨揍了吧！ 孙建平撒完黑豆，抓起豆秸抖散，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满满一桶水，倒在草料上，用一根木棍豁楞几下，搅拌均匀，这才敲了敲木头马槽，冲马儿们吩咐一声。 “吃吧！” 兄弟们，求收藏求月票啊！ 追读太重要了，没有追读连试水推都没有，求大家都点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本章完) 第7章 没钱!(求收藏求追读) 收到命令，霎时十几个马头齐刷刷扎进马槽里，大快朵颐。 马厩里安静下来，只有累了一路的马儿们大口吃草的唰唰声，孙建平也不闲着，拿起刷子，挨个给马儿们刷毛。 马儿们舒服的享受着马倌大人的贴心服务，舒爽打着响鼻。 老程头挑起铁皮桶，要去村口的咕噜河担水，被孙建平叫住。 “叔，雪天路滑，您老腿脚不利索，以后挑水这活归我吧！” “嗯哪！”老爷子心里暖滋滋的。 这孩子，眼里有活，是个好苗子！ 和这里大多数地名一样，咕噜河的名字也来源于蒙语，至于原意是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去深究，大家伙也都跟着叫，自此这条水流量不小的美丽河流就被冠以“咕噜”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初雪已下，但河面尚未结冰，两丈多宽的河道上，河水滚滚东流，孙建平挑着两个空铁皮水桶来到河边，踩着木板搭成的垛子，将水桶放下，舀了满满一桶水，再将另外一个水桶也装满，这才拿起扁担，勾住装满水的铁桶，踩着雪地往马厩方向走。 马厩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国字脸，细眉毛，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显得很有主意的样子。 他穿一件带着补丁的军大衣，冻得嘶嘶哈哈，见孙建平挑水过来，殷勤上前接过扁担，帮他把水倒进马槽旁的水缸里。 “这不是王大领导么，怎么今天这么闲，有空来马厩视察一下工作？”孙建平笑道，王金刚挠挠头，“我这不是……有点事，建平你手里有五块钱么，借我点钱，我去公社一趟……” “这个真没有。”孙建平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哪能呢，刚才我路过队长家，一群孩子坐门口吃糖块，说是你卖了狼皮给买的……”王金刚把嘴一撇，明敲暗打，孙建平冷笑一声，“咋的我卖张狼皮，还要向您老汇报一下？” “那不用……”王金刚一脸不甘，“你，伱先忙着，我去找别人借点。” “回来！” 跪求追读！ 兄弟们给两张票吧！ (本章完) 第8章 我要吃肉!(求收藏求追读) “建平有啥事？”王金刚一脸不情愿，袖着手扭过头，问道。 “明天轮到你的班了。” “知道了，不就是给马添草料嘛！多大点事！”王金刚唠唠叨叨走开，孙建平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 啥人呢都是！ 下乡的知青，也并不都是品行纯良，勤劳朴实的五好分子。偷奸耍滑的，偷鸡摸狗的，乱搞男女关系的……这些夹杂在队伍中的害群之马，大大败坏了知青在农民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王金刚就是个典型例子，队上安排两人轮流帮着老爷子伺候马匹，结果这货跟他娘二流子似的整天乱出溜，根本抓不到人影，把老程头气得脑袋冒烟。 什么东西！ 枣红马吃饱了草料喝饱了水，歪着头，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半张着嘴巴，看两人说话。 “好像你能看懂咋的！”孙建平走过来，拿起铁刷，拍拍马脖子，枣红马哕哕叫了一声，把头低下，任由他梳理马毛。 他用铁刷子轻轻刷着浓密的鬃毛，其余马儿一看伙伴享受了优待，也叫着凑过来，想要体验一下。 “一个一个来！谁也不准调皮捣蛋！”孙建平板起脸，拿出马倌的威严，马儿们这才乖乖站好，歪着头，一脸嫉妒的看着闭上眼享受的枣红马，蹄子踩在青石板上，不停催促。 快点吧主子！ 等不及了都！ 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小丫头跑过来，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身形有些瘦弱，小脸略微发黄，格格生生的大眼睛，眉心还点了个红点点。 是曹队长的亲孙女曹伍月。 “哥哥，爸爸叫你回家吃饭！”小丫头扯扯他的裤腿，脆脆喊道。 按照辈分，小丫头应该叫他叔叔，可是孩子们执拗的把孙建平的辈分拉低了一个档次，只管他叫哥哥，搞得村子里的孩子们也都跟着叫。 孙建平纠正了几次也没结果，只能任由孩子们瞎叫了。 “嗯。”孙建平放下刷子，蹲下来，捏捏她瘦削的小脸蛋，“月月，水果糖好不好吃？” “好吃！”小丫头嗯嗯点着头，“可甜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半块水果糖，“我吃了一半，剩下的留给哥哥吃。” “真懂事！”孙建平抱起她，走到马厩后面的猪圈里，冲还在喂猪的老程头喊了一声，“程叔，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 老程头冲他招了招手。 孙建平应了一声，抱起月月，离开大队部，一步步回了曹家。 现在和他一起下乡的十几个知青都分散住在农民家里，早在他们下乡的时候队里就说要给他们修知青点，现在眼瞅着天寒地冻，大地冰封，知青点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动工修建了。 曹家也是土坯房，相比其他人家，门楣上多了一圈红砖头，透出一点与众不同的“贵气”。 “建平回来了，快点进屋吧！”曹队长的儿媳妇李秀芝热络招呼着，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家伙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哥哥，妹妹欺负我！” “我才没有呢哼哼！” “这对馋猫，为了抢糖刚才都打起来了，真是……”李凤芝拎着一串干豆角进来，在儿女脸上各掐了一下，“不嫌丢人！” “喵呜！”伍月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学着小猫叫，逗得孙建平也笑起来，“我小时候还不如他俩呢。” “哥哥小时候也是大馋猫吗？”伍月歪着小脑瓜问道。 “那也没有我妹妹馋，我妹妹才是大馋猫！”曹队长的孙子曹文兴马上喊道。 “吵吵，吵吵！上屋去！”李秀芝怒了，吓得两个小家伙立刻闭嘴。 “建平回来了，快点洗把脸吃饭了。”曹叔从外边走进来，一把抱起小孙女亲了一口，小家伙叽叽喳喳，“爷爷，哥哥可馋了，把糖都吃了，都没给大哥哥留。” 曹文兴不服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到孙建平手里，“谁说我没给大哥哥留！在这呢！” “真是好孩子！”看到糖，孙建平着实有些感动，山里人朴实，伱对他一分好，他就能对你掏心掏肺的好。 他把手伸进口袋，把剩下的水果糖一股脑的都掏出来，往炕上一砸，“这下让你们吃个够！” “哇哇哇好多糖糖！” 两个孩子顿时兴奋得又蹦又跳，曹队长连连摇头，“建平你这……这糖得一块多钱一斤吧，你说你买这玩意干啥……” “给孩子吃的。”孙建平一笑。 “不行不行，抓紧拿回去退了，这些钱干点啥不好……” “说了给孩子吃的……” 因为这点糖，一家人撕吧半天，最后还是李秀芝打圆场，把糖收起来，分给两个孩子每人一块，剩下的直接锁进柜子里，留着过年吃。 入冬之后，东北昼短夜长，饭食也从一日三餐变成两餐，仍是大碴子粥就咸菜，一盆酸菜土豆块端到桌子上，就是今天的主菜了。 曹队长坐在正位，他儿子曹春贵从外边走进来，拍拍鞋子上的雪，坐在左手边，此人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五大三粗，一米八大个子，纯纯的东北壮汉。 李秀芝端过来一碗大酱，一把扒掉外皮，露出长长葱白的大葱，坐在曹春贵身边，抄起饭勺给大家伙盛饭。 两个小的和孙建平坐在右手边，看着清汤寡水的饭食，小家伙一噤噤鼻子，“妈，啥时候吃肉啊？” “我看你像肉！”曹春贵一瞪眼，“吃饭！” “不吃！”小家伙来了脾气，把筷子一摔，抱着小胳膊扭过脸，“人家小胖家顿顿都吃肉！” “不吃出去！”李秀芝也来了脾气，马上粮食都要断顿了，还想着吃肉？ 瞧把你美得！ “给你脸了是吧！”见儿子闹脾气，曹春贵火了，一把抄起扫炕笤帚就要打，被孙建平一把拦住，“大哥你干啥！” “建平你别拦着，今天我非修理修理这小子不行！” “孩子要教育，哪能一打了事？”孙建平扯过笤帚扔到一边，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猪肉馅包子，放在两个孩子面前。 俩孩子眼睛都是一亮！ 大包子！ 比饭碗都大！ 好香！ “建平你哪来的包子？” “一不偷二不抢，是张叔给我的，快点吃吧！”孙建平把这这个分量十足的大包子推到李秀芝面前，“嫂子你把包子热一热，给孩子们吃，你看月月瘦得……小脸都脱相了……” 兄弟们新书期追读太重要了，追读不够连推荐都没有，请大家帮帮忙点点追读吧！ 多谢啦！ (本章完) 第9章 你就别瞎打听了!(求收藏求追读) “你们知青也不富裕，咋能老吃你的用你的……”李秀芝有些过意不去，孙建平一笑，“说了伱还不信，真是张叔给我买的，快点吧，孩子们等着吃呢。” “站起来，说，谢谢哥哥！快点！” 曹春贵一瞪眼，吓得两个孩子急忙站起身，低着头，“谢谢哥哥的大包子……” “好了好了，净吓唬孩子……” 这个实打实的大肉馅包子足有半斤多，上锅热了一下后，李秀芝把包子切成几块，每人一块，一家人分着吃。 “好吃不？”看着大口大口吃包子的两个孩子，曹队长鼻子酸酸的，这年月，大人苦点没啥，可这孩子也跟着遭罪啊！ 老头想不明白，地里的庄稼活也没少干，乡亲们一个个累得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咋就还挨饿受罪呢？ 问题究竟出在哪？ “好吃！”小孙子小孙女把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喊道。 “建平，张子义不是说要进山打猎吗？明天你和你哥都去，打点野物回来，眼瞅着来到年了，好歹把这个年混过去……” “行，等吃完饭我把枪擦擦。”曹春贵点了下头，悄悄把包子馅都倒到媳妇碗里，自己把包子皮吃了。 李秀芝脸一红，这个大老粗也有心疼人的时候。 吃过午饭，曹叔披上棉大衣去了大队部，公粮交完，接下来就要研究给村民们分口粮了。 曹春贵从柜子上边取下两支枪，手脚麻利的把三八大盖拆成零件，一个个摆在桌子上，用抹布沾了点油，细细擦拭。 “春贵哥，我看张叔用的也是三八大盖，怎么村子里有这么多三八大盖？”孙建平好奇问道，曹春贵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早些年小鬼子战败了，从咱们这走过去，被我爸和张叔他们带人给缴械了，你看这些子弹都是没拆封的……” “还真是……”孙建平拿起一盒6.5毫米有坂步枪弹，抽出几发子弹，细细打量。 从小鬼子手里缴来的…… 是真的吗？ 二马架…… 这个村子名听起来就很奇特，在东北大地，“二”代表虎、彪、缺心眼等负面意思，好端端一个村子起这个名，着实让人有些怀疑命名人的动机。 枪擦好了，曹春贵端起来，眯起眼比量一番，调整了一下准星，满意点点头，递给孙建平，“这个家伙式以后就归你了，会开枪不？” “学校军训时练过。” “好，等下我再教教你！” 曹春贵又把另一支枪组装起来，速度飞快，一看就是常年玩枪的老手，就是不知道准头如何。 “走，出去试试！” 曹春贵抓起一把子弹揣进口袋，背上枪，和孙建平脚前脚后出了门。 下午三点半，太阳已经偏西了，两人出了门，来到收割完毕的庄稼地里，在远处立上一块木头，用木炭点了个点，然后数出一百步，站定。 “建平，能不能打到？”曹春贵掏出一把子弹塞给他，笑问道。 孙建平接过子弹，拉开枪栓塞进去，比划了一下，“试试看！” 他牢牢记着学校军训时教官说过的话，双脚叉开，身体微微前倾，将枪托顶在肩窝处，左手紧紧攥住枪管下的护木，手指勾在扳机上，眯起一只眼，与准星、目标形成一条直线！ 砰！ 一声枪响，强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胳膊一麻，子弹呼啸着，紧贴木头上方飞了过去，看得曹春贵直笑。 “你看我的！”曹春贵也端起枪，瞄准木炭点出的黑点，砰的一声，子弹飞出去，歪歪斜斜打在木头上，木头应声倒地，木屑横飞，撒在雪地上。 孙建平走过去一看，乐了。 曹大哥的枪法…… 也不怎么样嘛！ “擦了个边！”孙建平挥舞着手，大声喊道。 “草！”曹春贵骂了一声，拉下枪栓将子弹退出来，又把一颗新子弹顶上去，瞄准重新立好的木头桩子，再次扣动扳机。 这回打得稍微准一点了，但仍是偏了一寸有余。 孙建平也推上一颗子弹，开了一枪，仍是脱靶。 “俩臭棋篓子在这比划啥呢！”老蔡头叼着大烟袋走过来，见两人在比试枪法，给给一乐，从孙建平手里接过枪，“这玩意不是你那么用的，你得这么用……” 老爷子接过三八大盖，熟练拉动枪栓，将子弹顶上膛，枪托抵在肩窝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不偏不倚，正打在木炭点出来的黑点上！ 木头桩子猛地向后退出好几米远，将地上的积雪推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痕迹，却仍稳稳站立，没有倒下！ “蔡叔，你这枪法……神了！”孙建平大为震惊！ 看不出这老爷子瘦得干巴巴一团，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张子义净吹牛逼，说他能打掉烟头，老子一枪能把针尖打个对穿！”老爷子哈哈一笑，“来建平，叔教你怎么开枪，你先这样……” 名师出高徒，经老蔡头一番指点，孙建平很快掌握了开枪要领，一枪下去，正中木头上的黑点！ “不错不错，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读书人，脑瓜子灵醒，学东西也快，比村里那些死目卡尺眼的笨蛋强多了。” 老蔡头叼着烟袋，满意点头。 “蔡叔，我啥时候能练到您的水平？”孙建平把子弹壳退出来，被老蔡头一把抢过来，揣进口袋，“你想练成我这样，倒也不难，先打个一万发过过手瘾。” “您的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 “诶，这孩子就是聪明！”老蔡头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练着，我去队部开会去。” “嗯！”孙建平看着老头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才悄悄问曹春贵，“春贵哥，这老爷子以前是猎人吗？枪法咋那么准！” 曹春贵使劲摇头，“建平你别瞎打听了，早年间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行……吧！” 天色渐渐黑了，大队部里灯火通明，一年一度的分口粮开始了。 恳请大家点到最新一页，多谢啦！ 求追读求月票啊q (本章完) 第10章 生产队分粮!(求追读求收藏) 大队部屋子里，房梁上挂着两盏马灯，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把人影拽得老长。 一群老少爷们或蹲或坐，都盯着账本，心情郁闷的抽着烟。 孙建平和一起下乡的十一个知青也都站在门外看热闹，按照规定，他们还享有一年的口粮供应，可是一年以后，他们也要完全融入农村，参加到分粮的队伍中了。 “今年太旱了，交公粮又交了小四万斤，不知道还剩多少了……” “剩多少都不够吃……” “够不够三百六，凑合着吃呗，往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年这年景能分上三百六？两百六我看都费劲！” 一群妇女们站在院子里，袖着手，跺着脚，叽叽喳喳议论着，曹伍月跑过来，仰起小脸，“哥哥，好冷啊！” “你不在家好好睡觉跑这干啥了？”孙建平把小丫头抱起来，捏捏她冻得冰凉的小耳朵，问道。 “爸爸妈妈爷爷哥哥都不在家，害怕！”小伍月促狭薅下孙建平一根头发，“哥哥这根头发好调皮，都立起来了咯咯咯……” 孙建平笑着握住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只听得屋子里曹队长咳嗽一声，“都肃静肃静，我先说两句！”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老少爷们们抻长了脖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厚厚的黑皮账本，心怦怦直跳。 “这粮食打完了，公粮也交了，也要猫冬了，咱们也得分口粮了，不然有些人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众人都尴尬笑起来，可不是么，二马架是出了名的穷队，揭不开锅是常有的事。 “今年春旱夏涝，又被野猪糟践不少，总共核算下来，连着高粱、苞米、麦子、黄豆……都算上，打了十五万斤挂点零，公粮交了三万五，统筹粮、提留粮、储备粮、机动粮、牛马牲畜的饲料粮一共是四万斤，三万五加四万减掉十，十五万还剩下……”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个好事者马上报出数字，“七万五呗！” “对对，七万五，咱们队现在有人口二百六十三名，成年劳动力一百零六名，五保户三名……” 正常年景，按照上头的统一规定，一般人，包括成年劳动力、老人、孩子、五保户、军烈属等，都能平均分配到三百六十斤左右的粮食，用以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这些都是没有去皮去壳的原粮，包括苞米、高粱、黄豆、麦子、谷子、糜子等等，只要能称得上粮食的全算上，等粮食碾磨完过了筛，又要损失掉十分之一的量。 至于工分粮，则按照出勤和工分情况进行计算，一般一个出满全勤的壮年劳动力能够再多得三成左右的粮食。 今年粮食歉收，又摊派了四十三天义务工，平摊下来，一个工分也就一分两厘钱，有些人偷奸耍滑，出工少，工分收入甚至都抵不上分得口粮所需要的工分，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一年干下来，不但不挣钱，反而还欠生产队钱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倒欠户”，这类家庭在二马架村占了三分之一还多。 “这也不够三百六十斤啊！” 大家伙听着曹队长絮絮叨叨报出来的数字，脸上都泛起愁苦的表情，有些脑瓜子灵醒的人已经算出来，这点粮食平摊下来，一口人也就二百八十五斤挂点零，顶天能吃到明年四月份，熬春荒已经定型了！ 看到这个数字，王金刚等知青心里也打鼓，怎么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穷地方！ 两百多斤粮食够谁吃的？ 至于工钱…… 经过一番复杂的计算公式算下来，当年度出满全勤的一等劳动力总共也才赚了三十一块六毛钱。 至于那些“倒欠户”，则满不在乎的把嘴一撇，腆着脸去找赚了三十一块六毛钱的人家借钱，先还去年的欠账，至于今年的，接着欠吧！ “吴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踏马的就不能好好干活？再他妈的东摇西逛，看我不抽死伱！”副队长张子义看着嬉皮笑脸要粮食吃的吴老二，气得直骂！ “行了都别吵吵了，抓紧来领粮食吧，都八点了！”曹队长也是愁得直叹气，他觉得自己这个队长当得实在不够格，让乡亲们跟着他挨饿受罪了！ 粮食就那么多，储备粮和牲畜饲料粮是必须留的，储备粮是拿来备战备荒，以防万一的；至于饲料粮更是动不得！ 人不吃可以，可要是饿了牲口，地里的活谁来干？ 大家伙按照名单上的次序排着队，把自家的粮食用麻袋装好，放在板车上推回去。 粮食和工钱很快就分完了，曹队长咳嗽一声，“那个大家伙先别急着走，老张，老张！你去领人把那袋大米抬过来过称！” 还有大米？ 大家伙面面相觑，这可是稀罕物！ 说是大米，其实就是没脱壳的稻子，是许主任念在狼肉的功劳上，“特批”给老曹的。 为了这点稻子，老曹愁得睡不着觉，他有心把稻子当成稻种，赶在明年春天的时候种下去，可是看看乡亲们分到手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粮食，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大手一挥，把稻种都给大家伙分了。 “一共是一百三十七斤。” 三袋稻子过称之后，扣除皮重，按照每家三斤二两分给大家伙，正好刚够过年吃一顿。 大家伙欢天喜地，每家平白多了三斤稻子，这可是意外之喜！ “唉！”在一旁看热闹的知青们连连摇头，农村的贫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这种地方扎根落户，他们想都不敢想！ “我听说鹤城一重厂招工呢，咱们要不找找人去一重厂当工人吧，在这迟早饿死……” 知青们嘁嘁喳喳，言辞间满是对村子的不满，张子义瞪了他们一眼，众人这才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语了。 “饿谁也饿不着人家孙建平，瞧瞧人家，平日里跟领导走得最近，表现最好，明年肯定能拿个全勤，到时候大家还得朝他借钱呢！大家说是不是！” 一个叫郝翠翠的女生瞅瞅靠在土坯墙上跟着看热闹的孙建平，话里带刺，针锋相对。 出头的椽子先烂，他们这群知青里数孙建平表现最好，所以大家伙经常明里暗里挤兑他。 “行啊，明天我就跟曹叔说，让他下来，我当队长，到时候派你去掏大粪，保证饿不着你！”孙建平反唇相讥，把这个小鼻子小眼的姑娘气得脑袋冒烟！ “都别吵吵了，回家去！” 张子义虎着脸吼了一声，“别他娘的光顾着看热闹，明年不好好干活，饿肚子的就是你们！” 这一句话把知青们听得脸都绿了！ 拜托大家给两张票吧！ 跪谢跪谢！ (本章完) 第11章 普及良种(求收藏求月票) 曹队长家里，曹春贵扛着分来的粮食进了屋，他一米八大的大个子，膀大腰圆，扛起一袋一百五十斤的苞米轻飘飘像扛了团棉花。 孙建平也扛着一袋苞米往屋里走，对于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一十斤的他来说，这点重量也不算什么。 年轻力壮，这点东西都扛不动，就不要在农村混了，抓紧找根麻绳吊死得了！ 曹家一共五口人，分了一千四百多斤粮食，再加上自家那三分自留地打的两百多斤苞米，都聚在这一堆了。 苞米、麦子、谷子、糜子……外加两麻袋土豆，凑合凑合堆在东厢房里，总共一千七百斤，这就是明年一年的食物了。 李秀芝看得愁容满面，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点粮食甭说养活一大家子，都不够丈夫一个人造的！ 真是愁人！ “妈妈你看，好吃的！”小伍月双手拎着一个布口袋，小脸憋得通红，一步步挪进屋，里面装着生产队分给大家伙的稻子，献宝似的放在母亲面前。 李秀芝抓起一把放在手心，顿时眼睛一亮！ “建平，这是不是你们知青的口粮啊，我记得咱这嘎达根本都不种稻子……” “我们的口粮要到公社去领呢！” “那这稻子是哪来的？” 曹队长一脸忧愁的走进屋，他推开东厢房的木门看了一眼分到家的那点粮食，叹口气，转过身进了正屋。 “爷爷你看，好吃的！”小伍月年少不知愁滋味，抓起布袋里的稻子向老头显摆。 “嗯，稻子好，等哪天让伱妈把稻子磨了，咱们做大米饭吃。”老头挤出一个笑，摸摸孙女的小脑瓜，“去玩吧！” “曹叔，这么整不行啊，一个人不到三百斤粮食，都不够吃……” “建平你是京城大城市来的，又读过书，比我们这些一脑袋高粱花子的老农民强，你给叔出个招，咱们明年该咋整？” 曹队长卷起一根烟卷，拧掉烟头，划着火柴点燃，问他。 “稻子。”孙建平抓了一把稻子，摊在炕沿上，一粒粒拨弄着，“咱们靠着咕噜河，又有不少河滩地，我看不如这样，明年咱们找块地，把河水引过去，也种稻子！” 老曹赞许点点头，“这不是么，许主任收了咱们的狼肉，给了我一麻袋稻子，我也寻思着能不能找块地种下去，可种稻子得下洼盐碱地，咱们这一溜的都是山坡地，上哪种去！” “有啊！咋没有呢！”一旁做针线活的李秀芝插话，“爸，咱们村河边那些地可都荒着呢。” “那些地不行，要是夏天涨水，还不得全淹了！” 孙建平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曹叔，咱们村是有块地，就是村西北土地庙那块，那地方我夏天割草时去过，长得都是碱蓬子草，面积挺大，地势也低，顺着河边开条渠，就能把水引过去……” “那块地能行啊？”老曹猛然想起那块供着土地爷的下洼地，使劲一拍大腿，草了！ 那块盐碱地种稻子不是正好吗？ 完……完犊子了，我把稻种给分了，这下想种也难了…… 老曹使劲抽了两口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孙建平看出他心中所想，抓起一把稻子，捏出一粒咬开，看了看成色。 “想要种好稻子，就得先有好稻种，这些稻子不行，全是瘪子，种稻子得用杂交种！” “啥玩意叫杂交种？”老曹一听说这些种子不行，立刻心情好了不少。 “杂交种怎么说呢，就是多个亲本杂交所生的动物或植物，按照遗传学定律，杂交种子具备高产优势，而我们的种子因为多年种植，近亲繁殖，导致……” 老头听得两眼直冒小星星。 啥玩意杂交，啥玩意又近亲…… 我倒是知道范大傻子他爸和他妈是姨表亲，近亲！ 生下那么个虎了吧唧的玩意！ “这么跟您说吧，想要种出高产稻子，就得换好种子，许主任给咱们的这些稻子经过多年近亲繁殖，遗传性状已经开始退化，就算种下去也长不出好苗。”孙建平也是头疼，向一个连私塾都没念过的老农民讲遗传学，不但难为他，更难为我！ 曹叔有些郁闷的挠挠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公社开会时也总说什么换种换种，我还以为是给牛马换种呢……” 孙建平也笑，“我二叔在农科院上班，他们那专门培育良种，明天我就给他写封信，让他买些良种过来，咱们明年种下去，肯定苞米结大棒，稻穗压弯腰！” “买良种得不少钱吧！” “咱们种出粮食卖了钱再还他们呗！” “那敢情好！”曹叔眯起眼，想象着满山稻浪的美好画面，抹了把脸，嘿嘿笑起来。 咱种地的老农民，做梦都盼着丰收啊！ “不光种地要良种，养马养牛也要良种，我看这次那头红白花母牛下的这个牛犊子体格就不行，汰汰歪歪的总长病，不行咱们也和别的生产队换换种……” “不愧是念大书的人，有道理！”曹队长连连点头，怪不得老辈人都说找媳妇得找远道的，八成也是那个什么“杂交优势”吧！ 曹叔虽然没受过什么系统教育，只在解放初的扫盲班学了半年，但他脑瓜子灵活转得快，遇事不钻牛角尖，孙建平说的那些“理论”，他一点就透！ 这年头干啥玩意不都得要良种？ 娶媳妇招姑爷，不也得要“良种”？ 不然生下来全是歪瓜裂枣！ “当家的，刚才建平和爸唠了半天，我感觉爸的心气又回来了……” 晚上，李秀芝和曹春贵睡在西屋炕上，李秀芝压低声音嘀咕道。 “那可不，人家建平是知识分子，脑子里有东西，比咱们这些死目卡尺眼的强多了。”曹春贵搂着媳妇，“明天我们上山打猎去，我寻思弄张狐狸皮，给你妈做个围脖，省得她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 “狐狸那东西咱还是别惹，太邪性，沾上就抖搂不掉。” “行吧，我再琢磨点别的！” 孙建平躺在正屋炕上，小伍月和文兴两个小家伙黏他，一左一右钻进他被窝里，小手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老曹同志睡在炕头，鼾声如雷。 炕梢还有一位，一只八斤半的老狸花猫，也睡得四仰八叉。 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悄悄拿出那个在老林子里捡来的红色小瓶子，细细摩挲起来。 小瓶子似乎是用某种玉质做成的，通体橙黄，晶莹剔透，透过肉眼甚至能看到里面流动的一丝丝水样波纹。 他拧开瓶盖，往外一倒，本以为里面装着药或者某种“仙丹”，可惜却是什么都没倒出来。 他猛然想起后世某些穿越小说里提及的“法宝”，心念一喜，莫非自己也捡到了法宝？ 眼珠一转，他扯过放在炕梢的棉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两粒喂马时剩下的黑豆扔进去，再倒出来时，让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 黑豆变成四个了！ 他顿时大喜，又把四粒黑豆倒进去，再倒出来时，却仍旧是四粒。 原来是个复制瓶！ 可惜只能复制一次！ 还能这么玩！ 孙建平悠悠叹了口气，把小瓶子塞进棉衣口袋里，别人穿越过来，都是各种各样的bug系统，捅天干地无所不能，咋就给了我一个小破瓶子？ 关键是啥玩意只能复制一次…… 坑死！ 他怀着郁闷的心情扯过被子，打了个哈欠，把钻进被窝的狸花猫揪出去，掖紧打着补丁的棉被，沉沉睡着了。 天亮了，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喔喔叫起来，孙建平睁开眼，捏捏还在熟睡的小伍月的小脸蛋，此时曹叔早早就起来，提着筐出去捡粪了。 “王金刚这个王八犊子，今天肯定又翘班了！” 孙建平小心翼翼把胳膊从俩孩子的包围中抽出来，穿衣服下地，刚一推开门，一股夹杂着冰碴的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一哆嗦！ 东北的冬天正式到来！ “建平你给枣红马多喂点，那马最近累着了！” 求追读求月票求月票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12章 生产队大粪堆!(求收藏求追读) “知道了！” 孙建平帮着曹叔把满满一大筐牛马粪倒在生产队的大粪堆上，积攒了整整一年的粪堆高得像一座山，在化肥尚未普及的年代，这些就是二马架村土地的肥料，是他们的心头宝！ 一个生产队的粪堆规模有多大，间接证明了这个村的农民是否勤劳，粮食产量咋样，这一项也列入了许多农村姑娘找对象的“标准”之中。 二马架村的粪堆规模很大，足有十几米之高，高高的大粪堆仿佛一座小山，上边平坦得能放下好几张桌子，曹叔擦了把汗，看着眼前的大粪堆，咧嘴一笑。 有了这个大粪堆，他心里就有了底。 天色渐渐亮了，一轮红日跳出地平线，照得雪地明晃晃刺眼！ 不出所料，王金刚这个王八羔子果然翘班了！ 枣红马、大黑马等马儿看到孙建平走过来，一个个高兴得直打响鼻！ 主子来了！ 别卖呆了，抓紧铡草料喂我们啊！ 都饿了有一会了！ “谁调皮等下不给牠吃黑豆！”孙建平抓起一把铁锹跳进马厩，将还带着热气的马粪铲出来，装在独轮车上，等下一并送到大粪堆那，为大粪堆添砖加瓦。 马儿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都乖乖站好，眼瞅着铁锹戗过来收脚下的马粪蛋，还配合的抬抬蹄子。 十几匹马的马粪收完，孙建平也累出了一身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笑起来，笑得马儿们莫名其妙。 他忽然想到后世那些吃得太肥太胖没办法减肥的人，为啥不来生产队体验一下呢？ 保管一个月，就能让他们瘦到脱相！ 还有那些挑食厌食的，来一个月，别说食物，就是树皮草根他都能啃了！ 见他傻笑，枣红马哕哕叫起来，孙建平这才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拍了枣红马一下。 老程头早早就把豆秸铡成了小段，装在笸箩里，孙建平端过来，进了一旁的土坯房。 一口大黑锅里早已坐满了温水，他拿起水舀子，一舀舀浇在豆秸上，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布口袋，抓起两大把黑豆撒上去。 马儿们一个个抻长脖子瞅。 “开饭了！” 孙建平抱起过了水，足有上百斤沉的大笸箩，把里面的豆秸掺杂着黑豆倒进马槽里，马儿们开心了，甩开大嘴，狼吞虎咽！ “马这玩意就是直肠子，吃完就拉。”张子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见孙建平在喂马，哈哈一笑，挑起大拇指，“建平学得真快，现在都成老把式了！” “都是程叔教得好。”孙建平谦虚一笑，“张叔，咱们今天去哪打猎？” “等下你跟着我走。”张子义走到马厩旁，目光落在一匹卷毛高头大马身上，这匹马见了他，也乖巧低下头，去吃他手里的黄豆。 “建平你会骑马不？”张子义问道，孙建平摇摇头，城里哪来的马？ “等下你骑这匹，这匹老实。” 他一指枣红马，枣红马似乎听懂了，抬起头看看孙建平，又低下头，大口大口喧起来。 不一会曹春贵也来了，背着两支枪，他一来就直奔大黑马而去，大黑马看到他，甩甩尾巴，抬起头，静静等待主人帮牠解开马缰绳。 曹春贵牵出自己的坐骑，先让大黑马在院子里打了几个滚，放松放松，然后拿起毛刷子从头到脚刷了一遍，那眼神，比对他媳妇还热烈！ 大黑马乖乖站在场院里，静静享受主人的伺候，末了牠跺跺脚，甩甩尾巴，长啸一声，整匹马的精神状态达到了最佳！ 孙建平也学着他把枣红马牵出来，枣红马是一匹稞马，性格不如卷毛和大黑马那般暴烈，相反还有些温柔。 温柔的稞马拒绝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滚撒泼，那样很不……雅。 牠只是跺跺蹄子，把马头靠在孙建平肩膀上蹭了蹭，显得格外亲昵。 “来建平，我牵着马，伱骑上试试！”张子义拽住枣红马的缰绳，来到场院门口，门口有一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上马石，蹭掉上面附着的积雪，露出已经被磨得光滑的表面。 孙建平脚踩在上马石上，双手抱住马脖子，蹁着腿一跃，直接骑在枣红马的马背上。 枣红马觉得很不适应，拱了几下屁股，颠得马背上的孙建平一拱一拱的。 张子义一抖缰绳，吼了一嗓子，这匹温顺的稞马也就顺从了，乖乖驮着孙建平，在场院里转了几圈。 枣红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或者厌倦的表情，相反十分配合，张子义这才点点头，让孙建平下来，取过马鞍笼套马镫等，给枣红马装备上。 又遛了几圈后，孙建平和枣红马之间有了足够的默契，张子义这才把马缰绳递给他，让他夹紧马镫，绕着场院跑了两圈。 枣红马十分通人性，一番训练之后，孙建平就算顺利学会了骑马。 他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枣红马调皮的张开大嘴去咬他，孙建平笑着捏捏马儿的下巴，“那以后这匹马就是我的坐骑了。” “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学东西就是快。”张子义赞许一笑，“行了都收拾收拾吧，咱们现在就出发！” 打猎要趁早，清晨正是动物们出来觅食的时候，如果拖拖拉拉中午才去，吃饱了的物物们早就躲了起来，连个毛都打不到。 三个人三匹马，排成一队，身上背着枪，走在雪后的小道上，马蹄踩在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咕噜河还未封冻，滚滚河水沿着河道往东奔流，强烈的冷暖反差在河面上生成一团团朦胧雾气，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粘结在河道边的树木上，恰如冰晶银花开满树，一片纯白，宛如仙境。 孙建平扭头看着河道上的奇异景色，心想要是有个照相机该多好！ “建平接着！” 曹春贵扔给他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高粱面饼子，是李秀芝一大早烙的，加了半两油，香味直扑鼻子。 孙建平接过来，一只手紧张的拽着马缰绳，另一只手捏住高粱面饼子往嘴里送，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他把沾着油星的手往马背上蹭了蹭，搞得枣红马一个劲斜眼瞅他。 张子义领着两人上了二马架村的后山，驻马山坡之上，向西看，但见连绵不绝的大山从脚下一直铺排到天边，一眼望不到边！ 向东看，越过苍茫连亘的群山，赫然可见一片极其辽阔的大平原，横铺在关东大地上！ 这里便是大兴安岭东麓，往东，就是千里沃野，世界级大粮仓——松嫩平原。 “就这吧！”张子义翻身下马，手牵着马缰绳，拴在一棵大树上。 不远处的树林里，噗噗拉拉飞起一只野鸡，一头扎进雪地里，不见了踪影！ 求追读啊兄弟们！ 新书的成绩都是按照追读排推荐的，所以追读决定了一本书能走多远，恳请大家都翻到最新章节，拜托啦！ (本章完) 第13章 大丰收!抓野鸡!(求追读求收藏) “好家伙，刚来就上货了！”曹春贵摘下三八大盖，从口袋里摸出五发子弹，夹在手指缝间，一发接一发，飞快按在弹仓里，不过眨眼功夫就推上枪栓，打开保险，随时都可以击发。 孙建平看他那娴熟的手法，心里暗暗吃惊，这一手俊秀的装弹功夫，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练不出来！ 而且张子义也是采用这种装弹方式，咔哒咔哒几声清脆的零件撞击声，五发子弹入仓，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他眯起一只眼，对准前方的树林比划了几下，却又把枪放下，关掉保险，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咕嘟咕嘟过起了烟瘾。 “张叔……” “急啥，到了这大山里还愁吃不上野物？”张子义递给他一支烟，孙建平接过来，却别在耳朵上，“我看这山里挺安静的，好像没啥猎物？” 张子义摇头笑笑，“这大雪泡天的，猎物都躲起来了，等会就出来踅摸东西吃了，等着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口袋，递给孙建平，指着远处的山坳，“建平，辛苦你动动腿，你这么这么办……” 孙建平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口袋谷子，用高度酒泡过，一股子酒味。 他背起布口袋，踩着没膝盖深的大雪，一步一步，艰难走向山间一处洼地。 “张叔，你说今天能抓到个傻狍子不？”曹春贵手搭凉棚往林子深处瞅，雪地太刺眼了，晃得他眼睛都有些花了。 “这片林子就是野鸡和沙半鸡，要是打狍子，得往老庙岭那边走。”张子义扔掉烟头，刺啦一声，烟头遇到雪，瞬间被浸湿，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花，“咱们先下个网套，抓几只野鸡，狍子的事待会再说！”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山坳里找到一块平地，他把雪推干净，露出满是落叶、松针的地面。 扫掉落叶后，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山间林地终于露出了原有的黄黑底色，按照张子义的吩咐，他把布袋里的谷子均匀撒成一圈，然后将一张用麻绳编成的网罩在上面，长长的麻线从山坳一路铺向山顶，最后又落在张子义手里。 “瞧瞧人家建平干的活，那叫一个板正！”看到孙建平设好的陷阱，张子义连挑大拇指，“哪像伱们弄的那玩意，跟他吗狗啃似的！” 曹春贵一脸尴尬的笑。 孙建平也居高临下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还别说，确实中规中矩，符合人类审美。 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野鸡们的审美。 “嘘……” 林子里有了动静，张子义急忙冲两人比划了个手势，三个人都趴在雪地里，瞪大眼睛往山坳里瞅。 一群野鸡遛遛达达从雪地里走过来，为首一只体型不小，比生产队里报晓的大公鸡还大了一圈，脑袋红红的，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比牠身后那些灰头土脸的小母鸡漂亮上百倍。 “在动物世界，还真是公的漂亮母的丑，和人类正好相反……”孙建平幽幽想到。 这只公野鸡应该是这个小群落的带头大哥，牠先警惕的绕着雪地里突兀出现的一片平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铁器或者陷阱之类，这才发出咕咕的叫声，召唤自己的三妻四妾老婆孩子过来。 扑啦啦！ 树林里飞起一片棕黄色的“云彩”，一群野鸡接二连三落在刚刚清扫出来的那块地面上，有些半大小野鸡兴许是饿得急了，冒冒失失冲进圈套里，低下头，对准地上被酒腌透的谷子叮叮当当一阵乱啄。 公野鸡站在原地，脖子转来转去，像一个警惕性十足的哨兵一样，防备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张叔，动手不？”曹春贵压低声音嘀咕道，张子义把手缩回来，凑到嘴边哈了口气，“动手。” 一声令下，曹春贵伸手就要去拽麻绳，被张子义一把按住，“你要干啥？” “你不说动手……” “我他妈说冻手，不是动手！”张子义一瞪眼，曹春贵一脸尴尬，“那你不说明白点……” “去去去，你小子连个话都听不明白，还怪我说不明白，建平你过来！”张子义对曹春贵拙劣的理解能力表示鄙视，他把孙建平叫到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看好，等那只公野鸡钻进去，你就猛扯这根绳，记住没？” “记住了！”孙建平把麻绳一点点绕在手腕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漂亮大野鸡，深深提了口气。 小鸡们吃饱了，咕咕叫着飞到低矮的树木上，现在圈套里就剩下几只贪吃的母鸡在啄着谷秕子，但是那只很有绅士风范的公野鸡始终原地站定，一动不动！ 孙建平眼瞅着野鸡一只一只飞走，脑门上渐渐冒出了汗，不停扭头去看张子义，但是老张同志气定神闲，慢悠悠盯着公野鸡，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张叔，都飞了……”孙建平第一次参加打猎，心情格外激动，眼瞅着三三两两的母鸡吃饱喝足飞了出去，他也有些着急，忍不住提醒道。 再不收网，怕是一只鸡毛都抓不到！ “放心，一只都跑不掉！”张子义信心十足。 扑啦啦！ 又有两只母鸡飞走，现在终于轮到公野鸡拧哒着长尾巴，踱着小方步走进圈套里，跟下乡视察的领导似的，开始捡老婆孩子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这一刻，孙建平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是牠是牠就是牠！警惕又机警，勤劳又顾家！ “扯！” 眼瞅着公野鸡踩进圈套正中，张子义一拍孙建平的手背，孙建平猛的一扯麻绳，用麻线扎成的大网瞬间收拢，将来不及逃走的公野鸡和两只母鸡全部兜住！ 公野鸡惊慌失措，发出咕咕的叫声，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张子义大喊一声抓住了，一骨碌蹿出去，踩着没膝盖深的大雪，一路冲到山坳里，扑住还在折腾的公野鸡，从口袋里扯出一根麻绳，飞快将野鸡的腿和翅膀扎起来，牢牢抓在手里！ 可怜的公野鸡，再精明也斗不过人类！只能无助的抻长脖子，咕咕叫着很，眨着一双黑色的小眼睛，接受命运的安排。 “好家伙，瞅瞅，瞅瞅！” 孙建平和曹春贵也跟着冲到山坳里，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大大小小野鸡，曹春贵连声赞叹！ 不愧是老猎手，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收获满满！ 这些野鸡，足够装一麻袋了吧！ 跪求收藏和追读！ 求票求一切！ 谢谢大家了！ (本章完) 第14章 卧槽!这是啥脚印?(求追读求收藏) 孙建平也是连连称奇，野鸡们吃过了用烧酒泡透的谷子后，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躺在雪地上，全身瘫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类伸过罪恶的大手，把牠们的翅膀交叉拧在一起，双腿捆上，用麻绳拴成一串。 孙建平满心欢喜的“捡”着醉倒在地的野鸡，他这辈子捡过煤核，捡过粮食，雪地上捡野鸡还是平生头一遭。 这可比捡煤核爽多了！ 被酒精麻醉的野鸡们咕咕叫着，小眼睛眨呀眨的，不时蹬蹬腿，扑腾一下表示反抗。 张子义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麻袋，将抓来的野鸡一股脑塞进去，单单这二十多只野鸡，就装了半麻袋，放在马背上，那些醒酒的野鸡在里面乱扑腾，蹬得麻袋一鼓一鼓的。 “走，再往老林子那边去看看！” 张子义解下坐骑，骑上，马蹄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步向森林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潺潺流水顺着细细的河道汩汩流过，张子义跳下马，目光落在溪流边那一串串脚印上。 孙建平也牵着枣红马来到溪流边，枣红马有些渴了，低下头，咕嘟咕嘟喝水。 “张叔，这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孙建平也饶有兴趣的蹲下来，看着雪地上那一瓣瓣如同梅花般的脚印，好奇问道。 想要当个好猎人，不但枪法要准，更要对各种野兽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那是猞猁的脚印。”张子义扫了一眼，笑道。 “建平你看好了，这个细细的像竹节的脚印就是野鸡的，这个像剪刀的是野猪的，这个……” 张子义不厌其烦的将溪流旁出现的各种动物的脚印逐一介绍了一遍，孙建平连连点头，又学到了好多！ “那这个呢？” 孙建平指着不远处一个足有一尺多长，好像人类脚印的“大脚丫子”，问道。 “卧槽！” 张子义看了一眼，顿觉脑后直冒凉风，一把扯起孙建平的脖领子，“快走！” “这是啥脚印……”孙建平一脸懵，但还牢记“学无止境”的古训，继续刨根问底。 “那他妈的是熊瞎子的脚印！”张子义一把扯过马缰绳，翻身上去，见曹春贵还在四处瞎转悠，急忙冲他吼了一嗓子，“大侄子你踏马的别瞎瘠薄转悠了，快点上马，这片有熊！” “熊瞎子不是早猫冬了吗？咋还有？”曹春贵一听说有熊，也是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牵过坐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紧紧跟上，问道。 “今年雪下得早，熊瞎子还没吃饱，现在就猫冬，指定支撑不到明年春天。”张子义警惕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建平你也跟住了，可别掉队让熊瞎子抓过去垫了肚子。” “放心吧！”孙建平骑着枣红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穿过这片老林子，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山间空地出现在眼前！ 此时这片山间空地也是白雪皑皑，远处一群沙半鸡正在觅食，这是一种体型比野鸡还要小的飞禽，俗名“傻半斤”，说的就是牠们又呆又蠢，见到人不但不飞，反而跟傻狍子似的抻长脖子往这边瞅。 “建平，整活！” 张子义吩咐一声，孙建平立刻会意，在山间选了一块地，扫掉上边的浮雪，将网罩、谷子如法炮制，又做成一个圈套。 等到他退回到半山腰上时，张子义已经领着曹春贵，从两个方向包抄沙半鸡，可怜这帮笨蛋沙半鸡不但不飞，反而像被驱赶的鸡鸭一样，纷纷向圈套方向聚拢过来！ 看到网罩下面的谷子，这帮傻鸟顿时欣喜若狂，一窝蜂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谷子叮叮当当一顿乱啄。 这回孙建平有了经验，他趴在雪地上，一招手绕着绳子，等到大部分沙半鸡都冲进去吃谷子的时候，手猛的一扯！ 砰！ 这一网抓到二十多只！ 惊慌失措的沙半鸡们在网兜里乱撞，三个人冲过去，把牠们一只只抓出来，用麻绳捆了，照例扔进麻袋里。 张子义挑出一公一母两只沙半鸡，放了生，这两个傻子不但不走，反而又跑到下网的地方，继续吃没吃完的谷粒。 孙建平看得脑仁疼！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就这智商，还能在深山老林里繁衍生息，也是神奇！ “抓紧回去吧！”想起熊瞎子的脚印，张子义心里就很不舒坦，总觉着这片林子深处，有一只大棕熊在暗中窥伺，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都晌午了，整点吃的吧，要不真走不动了！”曹春贵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早晨就吃了一个高粱饼子，早就消化没了，现在看到抓了这么多野鸡沙半鸡，肚子更饿得厉害了！ “伱这孩子我跟你说净是事，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把熊瞎子招过来，指不定就把你给撕吧撕吧啃了……” 张子义唠唠叨叨，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收拢一些枯枝树叶，凑成一堆，挑了几只受伤的野鸡和沙半鸡拽出来，一刀抹了脖子，趁热拔掉鸡毛，开膛破肚，刚要生火，忽然想起一件事。 “春贵，你和建平一人拿根木头，把大树都敲打敲打。” 孙建平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捡起一根木棍，跟曹春贵一左一右，将半山坡大大小小的树都敲了一遍。 “这叫敲山，你们城里来的孩子不懂，敲山就是弄出点动静，把附近休息的野兽赶跑，省得等会生火烤鸡的时候那些猛兽闻到味过来找麻烦。” 孙建平把北边这片林子通通敲了一遍，回到半山坡后，张子义向他解释了一遍，孙建平恍然大悟！ 敲山…… 敲山震虎！ 看来要当一个好猎人，不但要熟知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有一手好枪法，还得时时刻刻保持小心警惕，不然一个疏忽，可能连性命都扔在了这片深山老林里。 “南边都敲打完了？”见曹春贵晃着大个子走过来，张子义问道。 “嗯哪！”曹春贵也是饿了，他蹲下来，掏出匕首，把一根树棍削尖，将收拾干净的几只沙半鸡和野鸡穿起来，掏出火柴点燃火堆，“我都快饿抽抽了我。” “你这孩子，我都不稀得说你，一米八的大个子，长了个草包肚子，见水渴见饭饿的……” 张子义呲哒他两句，曹春贵也不恼，嘿嘿一笑而过。 火势很旺，这片树林大部分都是百年红松树，树枝里含有松油，沾火就着，不一会火堆前热浪扑脸，把地上的雪都烤化了，顺着半山坡往下流。 “老话说得好，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就是飞龙的肉，那玩意肉才叫一个鲜灵，我打了半辈子猎，就打到过一次……” 张子义不停转动被烤得滋滋冒油的沙半鸡，回想起飞龙的美味，忍不住吧嗒吧嗒嘴。 “飞龙那玩意可老香了……”曹春贵擦了把口水，“张叔行了吧，再烤都糊了！” “你就长个吃肚子！”张子义白了他一眼。 曹春贵嘿嘿一笑，把一只烤好的沙半鸡从树棍上扯下来，烫得他直哈气。 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小心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还别说，这沙半鸡的肉细嫩美味，咬上一口，满嘴余香！ 他三下五除二把一只鸡腿啃干净，刚要把鸡骨头扔出去，被张子义接过来，甩手扔进火堆里。 “建平你别怪叔嘴碎，出门打猎可得加一百二十个小心，你甩手把骨头扔了，万一让狼啊老虎熊瞎子啥的闻着味，咱们还能走得了吗？” 孙建平连连点头！ 这种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谁知道哪道沟哪条坎里就藏着老虎猎豹熊瞎子之类的猛兽？ 万一留下踪迹，被牠们盯上…… 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 “来，吃！” 张子义也饿了，他把烤好的沙半鸡分给孙建平一只，自己也抱着一只啃，曹春贵吃完一只觉得还是饿，将那只烤熟的野鸡也给造了。 “这家伙的，吃饱喝足舒坦了吧！”张子义拍拍曹春贵的肚子，哈哈一笑，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塞进嘴里。 “那可不咋的，啥玩意也没野味好吃！”曹春贵吃饱喝足，身子往后一仰，舒舒服服躺在雪地上，满足打了个饱嗝。 “行了，吃完了收拾收拾抓紧往回赶吧，等会太阳落山了。”张子义弯着腰，捧一把雪刚要倒在火堆上，目光往南边一瞅，眼珠子瞬间直了。 “春贵你起来，你二姨夫来了！” “我二姨夫？我二姨夫都死八百年了！”曹春贵顺着他的目光往南边扫了一眼，顿时脑瓜子一股凉水兜八瓣，整个人都木了！ 求收藏求追读！ 追读十分重要，决定了这本书能不能有接下来的推荐，请大家务必点到最新一章，多谢多谢啦！ 叩首！ (本章完) 第15章 来都来了亲一个再走!(求追读) 第15章来都来了……亲一个再走！（求追读） “这下不用回了。” 孙建平终于看清了，前方雪地上，一只体型硕大的动物正晃晃悠悠往他们这边走！ 离得近点才终于看清，这是一头成年的棕熊，分不出公母，但看身量，就足以令人打心眼里发憷！ 棕熊一身灰棕色长毛覆盖了全身，冲三个人的方向慢慢靠过来，巨大的脚丫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恐怖的痕迹！ “嗷呜！” 体型硕大的熊瞎子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和马，顿时兴奋起来，后腿用力，竟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拍打着胸前的“v”字形白毛，发出阵阵咆哮！ 枣红马哪里见过这等猛兽，被吓得两腿直哆嗦，大脑袋一个劲往孙建平身后躲，眼泪顺着眼眶噼里啪啦往下掉！ 孙建平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山打猎，就碰到这玩意！ “张叔，咋办？”曹春贵也有些麻爪，下意识跑到坐骑身后，哆嗦着手往外拽三八大盖。 “我草你姥姥的曹春贵，你他娘的到底敲了几棵树？”张子义深吸一口气，强迫紧张的神经镇定下来，伸手去摸三八大盖，还不忘痛骂曹春贵干活不仔细！ “我，我这不着急回来吃……” “你踏马就长个吃脑瓜子！”张子义骂了一声，“建平看好了，等下咱们分三个方向跑，谁能跑出去算谁命大，听到没？” “张叔……”孙建平此刻也紧张得满头是汗，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张子义凌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犯不上扎堆等死！” “嗯！” 孙建平牵过枣红马，可怜的小稞马已经被吓得全身直哆嗦，蹄子一软，噗通跪在雪地上，起不来了！ “草！” 孙建平骂了一声，眼瞅着两人已经骑上马，向西北、西南两个方向跑，他把心一横，拽出三八大盖，哆嗦着手压进一颗子弹，瞄都没瞄，对准熊瞎子砰的就是一枪！ 然后他扔了枪，管不了张子义也管不了枣红马，撒腿就往山下跑！ 此刻孙建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能跑多快跑多快！ 再不跑小命就玩完了！ 至于可怜的枣红马…… 命都快没了还有时间去考虑马？ 枣红马虽然胆子小，但是不傻，看到孙建平往山下跑，竟然也一扑棱站起来，甩甩尾巴跟上去，紧随主人不动摇！ 看到三个人，三匹马分向三个方向跑，熊瞎子顿时暴怒，来都来了不去熊哥家坐坐……忒不给面儿了！ 熊瞎子一声长嚎，两只前爪拼命拍打着雪地，扬得雪花纷飞，这货后腿使劲一蹬，像一道棕色的闪电，照着孙建平追下去！ 孙建平跑到山脚下，扭头一看，熊瞎子已经如泰山压顶一般冲下来，吓得他魂飞魄散！ “诶我草，咱俩没亲戚，不太熟，滚犊子！” 三个人干嘛非得追我！ 我又不是伱的梦中情熊！ 但是他两条腿捣腾得再快，又岂是四条腿的熊瞎子的对手？ 身后风声大作，熊瞎子已经近在眼前！ 偏生前方山脚下又有一条小溪拦住去路，孙建平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竟然超常发挥，一步跨过一米多宽的小溪，跳到了对岸！ 枣红马也哕哕暴叫一声，扬起四蹄，飞跃小溪！ 可是熊瞎子仍旧穷追不舍！ 在这生死交关的一刻，孙建平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想我孙建平，京城四中五好青年一个，十七岁的大好年华，带着京城人民的殷殷期盼，坐上火车来到大兴安岭东麓二马架村，战天斗地造福乡亲们…… 可惜上山遇到了熊瞎子，马上要葬身熊腹，变成一泡屎，留在关东大地…… 罢了，也算是为祖国的土地增加营养…… 还扯啥王八犊子，抓紧跑吧！ 后边这货追上来了！ 熊瞎子暴怒连连，蹚过一米多宽的小溪，两只前爪重重拍在雪地上，拍得雪花四起，这货嗷的一声怒吼，发红的眼睛锁定孙建平，继续穷追不舍！ 而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条条明眼可见的粉红色“痕迹！” 前方又是一个极其陡峭的山坡，孙建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他现在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肺管子刺啦啦的疼！ 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再跑把肺跑炸，不等熊吃，人八成也废了！ 他干脆把心一横，两眼一闭，手护住脑袋，双腿前倾，一屁股坐在山坡上，身子好像一支离弦的箭，像打出溜滑一样顺着山坡，飞速向下冲去！ 枣红马虽然胆小但并不傻，也有样学样，屈起前腿跪在雪地上，顺着山坡出溜溜往下滑！ 大棕熊：呦呵这个好玩！ 砰！ 孙建平一个不小心，撞在半山坡一颗大松树上，他手疾眼快，一把抱住树干，眼瞅着身后一道庞大的棕灰色影子紧擦着身边飞速冲下去！ 傻了吧唧的熊瞎子也想如法炮制，来一把刺激的雪地飞熊，没想到领头那位不讲武德，竟然中途变道，自己先飞出去了！ 咣当！ 熊瞎子一路冲到山脚下，迎面撞上一棵百年红松树！ 一声脑袋和树干撞击的沉闷声响传来，听得孙建平心里噗通一下，他急忙揉揉眼一看，好家伙，熊瞎子脑瓜子一根筋，都不带转弯的！直接脑袋撞在松树上，来了个硬碰硬！ 百年红松树被撞得晃了好几下，树上的雪哗啦啦往下掉，仿佛又下了一场清雪。 这下脑瓜子嗡嗡的了吧！ “建平！” 半山坡上马挂銮铃，张子义和曹春贵冲下来，手提着三八大盖，看着陡峭的山坡，还有山脚下被撞得脑瓜子直迷糊的熊瞎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 张子义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朝孙建平扔过去，孙建平一只手抱住树干，另一只脚踩在光滑的山坡上，伸手去接枪，就在他抓住枪的一刹那，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枪不受控制的往山下滑！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熊瞎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瞅着山坡上冲下来的小人，顿时暴怒，一拳头砸在胸口上，嗷嗷怪叫！ 下滑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甚至不能思考，只能出自本能的用手护住头！ 说时迟那时快，孙建平瞬间从半山坡滑到棕熊身边，脑袋咣当一下撞在熊肚子上，手中三八大盖下意识的往前一戳，不偏不倚，正顶在熊瞎子的下巴上！ 砰！ 紧要关头，孙建平不假思索，果断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子弹顺着熊瞎子的下巴打进去，在牠的天灵盖上钻了个窟窿，钉在身后的红松树上！ 大树猛地哆嗦了一下，洒下无数雪花。 熊瞎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僵在原地，过了足有一分钟，才缓缓倒在地上，两条后腿兀自抽搐了几下，死了。 呼！ 鲜血顺着熊瞎子的下巴往下淌，流到枪管上，又粘在孙建平的手上，黏糊糊的，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在裤子上蹭蹭血迹，看着熊瞎子的脑瓜顶上，赫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面红的白的黑的……搅成一锅粥，看得他直反胃。 枣红马趴在地上，四条腿直哆嗦，看到孙建平走过来，一口咬住他的棉大衣衣角，死活不肯松开！ “没事了没事了……”孙建平只得蹲下来，摸摸马头以示安慰。 枣红马把头靠在他怀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熊瞎子的尸体，生怕这玩意再活过来！ 吓死马了！ 张子义和曹春贵也顺着山坡滑下来，看着倒在大树下，脑瓜子不停往外淌血的熊瞎子尸体，都愣住了。 这就死了？ 求收藏求追读！ 求一切数据！ 跪求！ (本章完) 第16章 开锅，吃熊肉!(求追读) 三个人歇了好一气儿，总算定住心神，扶着大树站起来，张子义将掉在地上的弹壳捡起来塞进口袋，抓了把雪，将沾染在枪身的血迹擦干净，走到熊瞎子面前，不由分说，照准熊瞎子的天灵盖砰砰又是两枪！ “张叔，这玩意明显死透了，干嘛还……” “建平你记得，对付这种大活物，必须补枪，要不然……谁也冒不起那个风险！” 张子义弯下腰，把那两个弹壳也捡起来，殷殷叮嘱，孙建平连连点头，他踢了一脚已经死得透透的熊瞎子，“张叔，我看这玩意最起码也有四百多斤，咋才能整回去？” “这样，春贵，你认识路，你马上骑马回去，让伱爸他们套车过来，把熊瞎子拉回去。” “嗯！” 曹春贵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孙建平这才发现他脑门上全是汗，头发都湿透了！ 谁不怕？ 曹春贵自幼就在这片老林子里闯荡，他眯起眼辨别了一下方向，甩开大步，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接着！”张子义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扔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用手指尖揩了一下刃口，感觉十分锋利。 张子义也从腰间拔出刺刀，在溪边的石头上磨了两下之后，招呼孙建平把熊瞎子转到一边去，放平。 枣红马一脸紧张的看着主人们摆弄死掉的猛兽，不时咬住孙建平的大衣下摆往后扯，生怕大狗熊突然活了，咬他一口。 孙建平笑着拍拍马头。 好意收到了！ 放心吧没事了！ “熊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张皮子和熊胆，咱们俩抓紧把牠切了，万一等下冻住就扒不下来了……” 张子义手握匕首，刺啦一声，划开熊皮，赫然发现在熊肚子上，有一个手指粗细的枪口。 “现在你知道这熊瞎子拥护啥就可着你撵了吧！”张子义手指一抠，从熊肚子的肥油里抠出一枚子弹，扔给孙建平，“你那一枪把牠惹急眼了，也亏着这一枪，熊瞎子跑不动，不然咱们仨真得交代一个。” “我那一枪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孙建平尬笑一声，张子义拍拍棕熊的肚子，“那是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正好枪管怼在熊瞎子的下巴上，要不然现在躺下的就是你。” 哈哈！ 两人都笑起来，这一笑，枣红马也张开嘴，嘎嘎叫了两声。 好险啊！ 马儿也差点被熊瞎子给啃了！ 嚯啦一刀，熊肚子被锋利的刺刀豁开，里面的肠子冒出来，热气腾腾，张子义让孙建平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这些内脏扔进去，用雪盖好，免得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瞅见没，这个就是熊胆。” 张子义从熊腹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孙建平接过来一看，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直冲脑门！ “山里的规矩，谁杀的熊，熊胆就归他，这头熊是你杀的，熊胆自然归你！” 孙建平嗯了一声，把熊胆接过来，放在雪地上，不一会就冻成了冰坨，张子义那边手中匕首不停，天气很冷，他要赶在熊肉冰冻之前分割出来。 熊肝、熊心、熊肺、熊排骨…… 这头运气不太好的大公棕熊就这样被小小的人类打败，落得个尸骨分离的下场。 刺啦一声，熊皮被囫囵剥下，摊在雪地上，那些白红相间的熊肉也被切成小块，已经冻得有些硬了。 远处传来一阵阵喧闹声，曹队长赶着马车，身后跟着好几个提枪跨马的壮汉，在曹春贵的引领下匆匆来到。 “这老大！”曹队长惊讶连连，“咱们老辈都没人打过这么大的棕熊，老张是你的手艺吧！” 张子义笑着摇摇头，“老曹这回你还真说错了，我见到这熊也吓麻爪了，是建平杀的。” 啊…… 乡亲们面面相觑，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帅气的小知青，看得孙建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是建平杀的你们都不相信，现在信了吧！枪眼在这呢！”曹春贵扯起地上的熊皮，指着天灵盖上的枪眼大声嚷嚷，“建平就顺着山坡出溜下来，枪管顶在熊瞎子下巴上，一下来了个大揭盖！” “你小点声，虎了吧唧的把狼招来了！”曹队长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曹春贵憨憨一笑，“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看到，建平老能了……” 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下扯了扯帽子，别表扬我！ “回去唠吧，抓紧收拾收拾，眼瞅着天黑了！” 众人一哄而上，搬熊肉的搬熊肉，扯熊皮的扯熊皮，不一会就把这四百多斤的家伙装上马车，往二马架村而回。 孙建平牵着枣红马走在后面，东北的冬天日落很早，还不到下午三点，太阳已经偏西了。 太阳的余晖洒在雪后的关东大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照在远天的丛山峻岭间，给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山巅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色。 “真漂亮！”孙建平摸摸马头，幽幽想到。 回到村子后，曹队长招呼儿媳妇快点抱柴火烧水，一边招呼人从车上往下搬熊肉。 作为猎熊功臣的孙建平同志则被安排了个好活——烧火！ “熊肉这玩意腥了吧唧骚了吧唧的，得正经泡个几遍，啥时候不见血了啥时候才能下锅！”张子义耳提面命，众人七手八脚从车上往下搬熊肉，一个个喜气洋洋，瞅瞅这肉，红白相间一半肉一半油，这下可是能解解馋了！ “这老大玩意……建平你咋打的？” 李秀芝提起一块肥硕的熊腹肉，用刀子切成小块，倒进凉水里，笑着问道。 山里猎物虽多，但是那些猎人打到的无非是些野鸡野兔，运气好的话能弄头狍子回家，至于熊瞎子…… 有些猎人一辈子都打不着一个，孙建平这小子，第一次上山，就搞了这么老大一头下来！ “我算是瞎猫碰死耗子……”孙建平谦虚笑了笑，李秀芝摇摇头，“那也是你有机灵劲儿，躲得快，要是我家这虎玩意，八成现在都是熊粑粑了！” 她照着正蹲在地上给熊肉过水的丈夫后脑勺来了个大脖溜子，疼得曹春贵一咧嘴。 熊肉凉水下锅，连油都不用放，为了彻底去除熊肉的腥臊味，张子义抓来一把不知道是什么草塞进锅里。 咕嘟嘟…… 大锅很快烧开了，腾腾白气弥漫整个灶间，李秀芝从外边又抱进来一捆松木，放在孙建平身边，此时村子里三老四少都来了，围坐在炕边，聊天讲古，不时往灶间看看，眼巴巴等着吃熊肉。 这一炖就是足足四个小时，等到李秀芝把大锅盖掀开的那一刻，锅里已经漂了厚厚一层油花！ “开锅，吃熊肉！” 求追读求追读！希望大家帮帮忙，点到最新章，万谢万谢！ (本章完) 第17章 整点返销粮好度春荒啊!(求追读) 老少爷们们每人端着一个碗，碗里盛了满满上尖的熊肉，老蔡头和程老爷子也来了，俩老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脸上都露出餍足的表情。 “这肉炖得烂烀，正好合我的牙口。”老蔡头咧嘴一笑，“老少爷们们都听着点，熊是人家建平打到的，咱们今天跟着沾光开了荤腥，以后多念着点人家的好，可不准给他穿小鞋使绊子，不然我大耳雷子抽他！” “老爷子放心吧！” “大家伙都记在心里呢！” 众人七嘴八舌，都向孙建平投来感激的目光。 孙建平笑了笑，接过李秀芝递过来的搪瓷大碗，里面满满一下都是煮得冒油的熊肉。 他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还别说，经过张子义“处理”过的熊肉没有半点腥臊味，加之现在是初冬时节，这头棕熊为了安稳过冬拼命进食，体重飙升，肉里倒是有一半都是白花花的油脂！ 被油脂浸透的肉肥美鲜嫩，一口咬下去，满是油脂香味！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筷子打架的声音，大家都在大口吃着这平日里难得的美味，伍月和兴文两个小家伙也吃得满嘴流油，抬起头，抓起袖子擦擦嘴，接着吃。 “行了行了，每人吃一碗行了，这玩意油性大，吃多了指不定得闹肚子！” 一顿熊肉宴就此告一段落，临走的时候每个人还拎上一块，拿回去给老婆孩子解解馋。 这也是孙建平的意思。 张子义和曹队长盘腿坐在炕上，摸摸烧得烫屁股的土炕，商量该如何处理剩下的熊皮和熊掌。 “我前阵子问供销社的人了，一张熊皮能卖两百。”张子义把孙建平也叫过来，毕竟这头熊是他猎杀的，卖到的钱自然也要归他。 “那就送到供销社卖了吧。”孙建平不假思索说道。 “要是卖给供销社反倒省事了！”曹队长皱着眉，又抽了好几口烟，“公社杨主任，他以前就和各队队长打过招呼，说谁家要是能弄到熊皮就给他送过去，他有个老首长打仗时爬冰卧雪坐下病了，要做一个熊皮褥子养病……” “真要给他了，那他能给咱们钱么？”曹春贵抱着女儿从外面走进来，插话道。 “说的不就是这个事么！” “那就送给他吧！”孙建平微微皱眉，“咱们今年每家每户分的粮食都不够，还得去公社买返销粮，补齐三百六十斤，我想有了这张熊皮，杨主任应该能卖咱们这个面子吧！” 几个人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对啊！ 我们咋没想到这茬呢！ “春贵，你去把熊皮拿进屋里，别放在外边让啥玩意给祸祸了，老曹咱们明天一早就去趟公社，顺便把明年开垦土地庙那块地种稻子的事情和他说说，动用几个义务工把这事办了……” “种稻子？”张子义一脸狐疑，“自打老辈立屯子到现在，咱村就没人种过那玩意，能整好吗？” “整好整不好，不得整了再说啊，对了你把抓的沙半鸡拿回几个，我们家吃不了那么老些……” “给建平打的……” “张叔你就拿回去吧，伱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孙建平接受了他的好意，但没有接受他的礼物。 在农村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下生活，要懂得察言观色，更要懂得人情是非。 正如那句话说得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事人情世故。 要不然以后谁敢再跟你办事！ “行吧！” 张子义手提着一块熊肉，扛起装着野味的大麻袋，趁着夜色匆匆回了家。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曹队长仍不休息，他拿出一把月牙形的小刀，将熊皮绷起来，一点点清理上边粘连的皮肉。 公社主任是这一方天地里最大的官，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不巴结着点，人家还不得给咱穿小鞋？ “曹叔我来吧！”孙建平过来，想要帮他干活，曹队长笑笑，直起腰，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不知道，你打的这头熊给我们解决了多少难事！” “有，有吗？”孙建平拿过月牙刀，轻轻刮着熊皮上的油脂，笑道。 曹队长点了一根烟，咕嘟咕嘟抽起来，孙建平握着月牙刀，使劲在熊皮上蹭了一下！ 曹叔说得不错，方圆几十里，就属二马架村最穷，日子过得恓惶，只有外嫁的姑娘不见娶进门的媳妇，像这种常年困难村， 至于打猎…… 开玩笑进山打猎那可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经常出现人进山里直接就失踪了，尸骨无存的事情，孙建平他们这次是命大，至于下次…… 谁敢保证下次也有这等好运气？ 但凡能有一线生机，谁愿意提着脑袋玩命？ 俩人把熊皮从头到脚刮了一遍，曹队长扯过玉米叶擦擦月牙刀上的油脂，“行了抓紧睡吧，你这也忙叨一天了。” 躺在炕头，孙建平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因为有心事，而是…… 炕烧得太热！ 烫屁股！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义就匆匆赶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搪瓷盆，咣当往桌子上一放，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扑满整个屋子！ 曹队长探头一看，里面炖着两只野鸡，嘿嘿笑起来，夹起一个鸡腿放在孙建平碗里，“来，快尝尝你张叔炖的鸡肉！他做菜的手艺，十里八村都是出名的。” “伍月和兴文呢？”孙建平刚要吃，想起两个孩子，问道。 “甭提了，昨天吃熊肉吃多了，早起闹肚子……你快吃吧别管他俩了。” 还别说，张子义炖的野鸡肉软烂入味，香嫩可口，连鸡皮都炖透了，孙建平三下五除二把鸡腿吃完，竖起大拇指，“张叔你这做菜的手艺绝了，有空教教我呗！” “成！这都不是事！”张子义哈哈笑起来。 吃过饭，几个人套上马车，拿上熊皮，碾着满是冰雪的乡间土路，向杜尔基公社进发。 等到他们到了公社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曹队长让两人守在马车边，他拿着熊皮，进了公社大院。 不到三分钟，曹队长低着头，一脸丧气的从里面走出来，把熊皮往车上一摔！ “咋，老杨不收？”张子义狐疑问道。 求追读求推荐票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18章 感谢棕熊俩大溜溜!(求追读) “人家现在可瘠薄能装了，见我抱着熊皮进屋，把我一顿臭骂，说我搞歪风邪气……”曹队长五十多岁的人了，被人家当众歘哒一顿，心里不得劲，和两人抱怨。 “草踏马给他送礼还送出孽了呢！”张子义也是来气，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咱们他妈的不送了！走，回去！” “诶诶诶，两位叔叔，咱们来干啥的？”孙建平也不傻，公社主任的权力有多大，他可是亲眼看到过！ 土皇帝！ 惹不起啊！ “干啥，没屁格勒嗓子，找挨骂来了！”张子义火爆脾气，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你们两位都消消气，听我一句话，你们当送礼是啥光明正大的事呢，哪有直接抱着东西往人家办公室冲的？别说杨主任，就是我也得骂你们，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难堪嘛！” “我这一辈子也没送过礼，我说我不行，都怪伱张叔，非得让我去！”曹队长埋怨起来，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我又不是杨主任他爹，我知道他稀罕啥啊！” “行了行了别吵了，你们知道杨主任家在哪吗？” “就在公社，咋你要去给他家孩子两大嘴巴出出气？建平这个可不行啊，万一查出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这都哪跟哪……”孙建平被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听我说，咱们去他家送礼，明白不？” “啊……那他不搁家，咱们把熊皮送给谁去？” “给他媳妇啊！” 两人又是一笑，笑得孙建平莫名其妙，笑够了曹队长才说道，“杨主任是外地人，就一个老跑腿子，到现在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媳妇！” 这个…… “别瞎咧咧，我听说杨主任最近呱哒上一个，就是那谁……公社卖货的售货员，叫什么蔡春花……” “走，咱们去杨主任家里看一看，如果他家没人，咱们就等到他下班，反正这天也快黑了……” 拿定主意，三个人赶着马车，沿着那条横穿杜尔基公社的砂石路往前走，走了不到两百米距离，就看到一座红砖修葺的大瓦房，门口还贴着去年的对联，早已被风扯成一条条的。 院子里的木头杆子上挂着几件衣服，被寒风一吹，冻得硬邦邦好似盔甲，孙建平眼尖，看到衣服里面还有一件女式的！ “家里还真有人哈！” 张子义拽住枣红马，三个人面面相觑，谁去？ “我去吧！”孙建平抱起熊皮，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果然有人！ 确切来说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那天在供销社买东西时招待他的那个女销售员，一副居家打扮，齐肩长发松散披在脑后，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 见孙建平带着东西进来，这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迎上前，“呦，这不是打狼小英雄么，咋今天找到这了？有事啊？” “阿姨您好！”孙建平彬彬有礼，“我们在山里打了一头大棕熊，我们翻身不忘xxx，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代表基层乡亲，把这张熊皮送给公社杨主任，感谢他为我们杜尔基公社所做的贡献……” 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女人脸上带着笑，接过熊皮看了看，“啧啧，真是好东西，别在外边杵着了，快点屋里坐吧！” 孙建平也不客气，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玻璃窗上贴着红纸剪成的窗花，阳光透进来，照得屋子一片通明。 “来来来嗑瓜子！”蔡春花热情招待，又拿过熊皮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连连点头，“真好，这皮子真厚实，打这玩意挺危险吧，我听说去年前岗公社有人进山打黑熊，让熊瞎子给掏了，等发现时人都冻硬了……” “还行，我们也是凑巧碰上了。”孙建平把猎熊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蔡春花美眸中连连闪烁光彩，“我就说么，这老大货肯定不好摆弄，得亏着你们命大，以后可不敢这么干了。” 她话锋一转，“辛苦你们还专程跑一趟，我就代我们家老杨把东西收下了，这眼瞅着天也黑了，今晚就别走了，在这住吧，等下我给你们做点热汤面条，暖和暖和……” “不用不用，我们还得抓紧回去。”孙建平连连摆手，人家只是客套几句而已，咱们可不能当真！ “那行吧，你们回去注意安全，这道上滴溜滑，可得加个小心……”蔡春花把他送出来，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小孙啊，这头熊是公的吧！长得真大！” “是……是啊！”孙建平愣了一下，继而马上明白了她所说“公熊”是什么意思，笑着点点头。 “行，回去多加小心！” 蔡春花也不把话说破，只是抿嘴一笑，把人送到门口，匆匆回了屋子。 马车上两人正在抽烟，见孙建平出来了，急忙凑过来，“东西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那个返销粮的事情你说没？”曹队长焦急问道，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坐在马车上，抓起马鞭抡了个响，“走，咱们路上慢慢说！” “刚才蔡春花朝我要一个东西，你们猜猜是啥？” “要狍子？” 孙建平摇头。 “要蘑菇？” 他还是摇头。 俩人都急了，“你这孩子还跟叔闹，快点说吧，急死个人了！” 孙建平神秘兮兮把手往张子义胯下……把他吓得一机灵，“你这孩子干啥你，想给你张叔断子绝孙啊！” “她就要熊的那玩意。”孙建平嘿嘿一笑，吐了口唾沫。 “她要那玩意干啥？”张子义大为好奇，“她一个娘们家家……” “她拿来当大溜溜弹！”曹队长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说她要那玩意干啥！” “她当然是给杨主任要，杨主任肯定那方面有问题。” “那咱们赶紧的把东西取来给他送过来……” “曹叔心急了不是？送礼可是个讲究活，要送到人家心坎上，要不然钱花了还不得好，白忙活。听我的，过个三天五天再来，吊吊杨主任的胃口！” “那能行么，你别把事整秃噜扣子了……” “放心吧！” 孙建平倒是信心十足。 第四天头上，三个人又赶着车去了公社，这回他们带上棕熊的家伙式，也不去公社大院，直接奔杨主任的家！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杨主任正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杨主任脸一抽抽，瞪了曹队长一眼，招呼他们进来坐。 “老曹我要严厉批评你们，现在全公社四十多个生产队，就你们二马架的单产最低，今年一个人分了多少粮食？才两百八十斤吧，连口粮都不够，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干的，还有闲心进山打猎，要是我，我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杨主任把曹队长劈头盖脸一顿训，批得曹队长老脸通红，一个劲冲孙建平使眼色！ 我说早点来你非得吊着人家，现在好了人家生气了，拿我撒气呢！ 孙建平仍是一副神在在笑模样，咱们这叫耗子拖木锨——大头在后边！ “其实你们队的情况也确实差了些……”批评完后，杨主任话锋一转，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曹队长急忙殷勤凑过来，帮他把烟点上。 “都是些山坡地，劳动力也欠缺，开展工作确实有些困难……这样吧，今年的返销粮就优先供给你们，价格呢，是四分钱一斤，有黑豆、黄豆、高粱、苞米还有些麦子，你看看要哪些？” 曹队长心里狂喜！ 那两个大熊篮子发挥作用了！ 竟然还让我们自己选！ 那肯定是…… “黄豆，我们选黄豆！”曹队长生怕杨主任反悔，急忙抢着说道。 “行，就给你们拨一千斤黄豆，剩下的都用苞米代替……”杨主任抽着烟，“你们太平山大队队长和支书不是夏天抗洪的时候淹死了吗，年前上头会派新领导过来主持选举工作，你们小心招呼着，可别总跟人家对着干；年后上头会派给咱们公社三台拖拉机，我寻思组建个拖拉机队，考虑到你们队的实际困难，这拖拉机手的名额，给你们队一个！” 三个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感谢大棕熊！ 感谢你那俩大溜溜！ 求追读求追读啊兄弟们！ 这本书上推的成绩非常不好，很差很差，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多谢啦！ (本章完) 第19章 抓紧去拉粪，去晚了抢不到了!(求追 从杨主任家里出来后，三个人都喜气洋洋，杨主任不仅给他们批了一千斤黄豆，一万斤苞米返销粮，给了拖拉机手名额，还批准了他们在土地庙那块洼地种植水稻的计划，并决定动用全公社三千个义务工帮助他们平整土地，开挖水渠，让他们早日实现种植水稻的愿望！ 另外，杨大主任开恩，额外送了他们一万斤粪票！ 可以凭票到六十里外的鹤城公共厕所领取一万斤大粪！ “建平咋样，叔说的没错吧，你打的这头棕熊可是帮了咱们老大忙了！”马蹄轻快，三个人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脸上带着笑，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办妥了。 而且收获颇丰！ 这都要归功于孙建平的聪明才智，以及大棕熊的那两个大溜溜！ 可怜的棕熊，没想到死了死了，还能用宝贵的身体零件为二马架村人民做贡献！ 兴奋过后，又一丝隐忧爬上曹队长的额头，“一千斤返销的黄豆，一万斤苞米，一斤四分钱，建平你算算这些得多少？” “四百四。” 听到这个数字，三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公粮是无偿上缴的，但是返销粮需要各家各户拿真金白银来买。 “咱们队账面上一分钱也没有，拿啥买？”张子义嘟囔一句，“到头来还得扎脖梗饿死。” “要不把熊胆卖了吧！”孙建平提了一句，张子义把脑袋晃得像拨浪鼓，“给你的就是给伱的，你自己留着吧！返销粮这玩意谁家缺就让他自己掏钱买，队里没义务给他们掏钱。” “话是这么说，可老张你家不缺粮？” “缺啊，我家可是仨大小伙子，一顿就把我打的一大麻袋野鸡都给造了……” 两位队长俱是满面愁容。 孙建平抡着马鞭，脑子里也在冥思苦想，钱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诚然张叔说得没错，队上没义务帮各家各户买返销粮，想买得他们自己掏钱，而且他还能吃十个月的商品粮，看起来谁家能不能买上返销粮，能不能吃上饭和自己确实没啥关系，反正饿着谁也饿不着他…… 但话又说回来，十个月后，他也要从二马架生产队的粮囤里分粮，到时候也像乡亲们一样，拿二百八十斤，每天数着米粒子下锅？ 这种日子，想想都可怕！ 有了！ “曹叔，张叔，咱们啥时候去鹤城拉粪啊？”孙建平岔开话题，两人都是一愣，曹队长咳嗽一声，“等过几天，道上的冰雪压实成一点再去吧，现在这道上滴溜滑。” “净扯犊子，压实成更滑，要我看咱们就抓紧，明后天把车套上，抓紧去，去晚了粪都让别的生产队抢了，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张子义是个急性子，催促道。 “呕……” 孙建平一阵恶心。 “啥虎嗑都往外嘞嘞，你去厕所喝汤去吧！”曹队长笑骂一句，“可不得抓紧咋的，这老话说得好，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咱们生产队的牛马粪，肥力可干不过人粪。” “那咱们就这么干……” 孙建平说出自己的计划，曹叔和张叔反倒笑起来，笑得他莫名其妙。 “是，咕噜河里鱼不少，夏天的时候都往岸上蹦，可那玩意得下重料才能炖出味，不然腥了吧唧一股土腥味，下不了口。” 孙建平皱着眉听两人备陈抓鱼的难处，一来这边大山里住的都是蒙汉两族，蒙族习惯不吃鱼，汉族想吃却苦于没有油、没有花椒大料辣椒，做出来的鱼土腥味十足，难以下口，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上山打两只沙半鸡解解馋，顺便还能出不少油。 “咱这关东山活物不少，但就是没趁手的家伙式，不好弄，你就说打猎的枪吧，那他么是以前小鬼子打仗用的家伙式，一枪下去，管你什么狼皮熊皮老虎皮，全给你对穿俩眼，卖不上价……”张子义盘腿坐在马车上，絮絮叨叨，“赶明有钱了我高低买把喷子，要不好东西都给糟践了。” “乡亲们守着河边，可不想着弄鱼吃咋的，可大鱼抓不着，小鱼全是刺儿，没油没盐没调料，炖出来一锅土腥味，反倒浪费柴火。”曹队长也帮腔，“还是整点别的招吧！” “咱们没调料，可是城里人有啊！” 孙建平一笑，两个队长面面相觑，这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行吧，随他怎么折腾去！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天都黑透了，小伍月和哥哥仍旧不肯睡，打着哈欠非要等哥哥回来。 “哥哥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两个小家伙欣喜不已，从被窝里站起来，大声嚷嚷。 “你不回来，这俩家伙今晚上就得等一宿。”李秀芝急忙起来给公公和孙建平弄饭吃，小伍月凑过来，“哥哥窝头好吃不？” “好吃！”孙建平笑着搓搓她的头发，玉米面窝头+熊肉片炒白菜，这伙食简直了！ 他扯过棉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递给小伍月，小丫头接过来，借着油灯光芒一看，高兴得又蹦又跳！ “饼干！” “建平你咋又给孩子买东西！”李秀芝抱怨一句，心里却也高兴，缺吃少穿的年代，甭说孩子，大人们嘴也馋啊！ “一点心意嘛！”孙建平啃着窝头，看着小伍月的笑容，也笑了。 “建平你有钱也得存着点了，将来你户口落在村子里，得自己置办房子，娶媳妇，养孩子……用钱的地方不少，可不敢乱花了，听到没？” “我知道了叔。”孙建平又搓搓曹兴文的小脑瓜，“我这不是稀罕俩孩子嘛！” “哥哥吃饼干！”说话间小伍月已经用灵巧的小手把金鸡饼干的铁皮盖子撬开，抠出一块饼干，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 “好吃不？”小丫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焦急等待答案。 “好吃！”孙建平笑道，“你尝尝！” “嗯嗯，爷爷也吃……” 一盒饼干，带给全家人短暂的快乐，剩下的被李秀芝锁进柜子里，等着过年吃。 过年…… 提起这个词，曹队长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过年才能吃上点好的，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对了，等把返销粮买回来，先把黄豆磨了，做上几板豆腐，豆腐可是好东西，豆腐是啥味了……好久没吃，想不起来了…… 曹队长咬着饼干，回想起豆腐的味道，心里忽然对孙建平的主意升起了一点点期盼！ 如果真能从河里捕到鱼，偷偷卖给城里人…… 倒也不错！ 求追读啊兄弟们！ 多谢啦！ (本章完) 第20章 查干湖式捕鱼方法(求收藏求追读) 第二天一大早，曹队长就早早起来，挎上粪筐，沿着村口的小路，溜溜达达捡牛马粪。 前面就是咕噜河了，老头把半筐粪放在路边，哈了口气，搓搓冻得发疼的手背，来到河边，站在木头桥上，低头往下看。 咕噜河河面终于冰封了，透过清亮的冰面，仍能看到下边汩汩流动的河水，从遥远的大兴安岭深处奔流而来，沿着河道一路东行，在三岔口汇入滚滚嫩江…… “这里边能有鱼吗？”曹队长盯着河面，想起昨天孙建平说过的话，心里仍是打鼓。 “叔，琢磨啥呢！”孙建平也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大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是啥玩意。 “这死冷寒天的，能抓到鱼吗？”曹队长见他把麻袋扯开，从里面倒出一张硕大的渔网，这才意识到孙建平没有吹牛。 “这渔网……还是尼龙的，可不便宜啊，你昨天在供销社买的？” “嗯哪，上次我去送礼的时候和杨主任姘……杨主任媳妇说的，让她帮我寻摸一个，昨天去正好取回来了。” 二马架村也有人捕过鱼，不过用的都是破麻袋片搓成的渔网，用上三四次就被水泡得零碎了，大窟窿小眼，根本排不上用场。 也有人用罐头瓶装上点窝头渣子扔进水里，过上半个小时捞出来，里面真能抓到不少小手指粗的小鱼仔，但效率太低。 孙建平取来两根细长的杉木杆子，穿在渔网上，又试探了一下冰层厚度，初雪下过后，天气迅速转冷，河面冰封，短短几天时间就冻得邦邦硬，他在冰面上跳了一下，冰壳纹丝未动！ 冻得够结实的！ “哈哈！”曹队长笑起来，“这虎孩子，现在冰面都冻了一尺深了，得上镐刨啦！” 孙建平尴尬一笑，回到曹队长家取来刨粪堆的铁镐，在冰面上转悠了好几圈，选中一个点，叮叮当当刨下去。 铁镐磨得飞快，一镐头下去，漫天冰渣乱飞，有些掉进他的衣服领子里，冰得他一呲牙。 小伍月和哥哥曹兴文穿得像个棉花包似的，跑到河边叫哥哥和爷爷吃饭，看到哥哥正在费力刨冰面，小伍月跑过去，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起来。 “爷爷，哥哥，妈妈叫你们回家吃饭啦！” 孙建平一愣，挥舞的铁镐也停下来，好熟悉的话啊！ “等下就回去啦！”孙建平冲孩子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先别过来，这边危险！ 小伍月很乖巧的蹲在地上，把手从手捂子里拿出来，揪下一朵被冰雪封冻起来的小野花，细细欣赏。 曹兴文可不听话，跑到河边，歪着头看孙建平在冰面上刨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脸好奇。 孙建平参考了后世查干湖冬捕的方法，在冰面上先开出一个出口，一个入口，以及一排行杆用的网口，然后再下杆，通过一个个网口控制行杆的方向。 很快，冰面上出现了两排呈“v”字形的冰窟窿，孙建平招呼曹队长下来，两人顺着冰窟窿，把串上渔网的杉木杆子送到水下，再从网眼里将渔网上的绦绳拽出网口，用木棍固定住。 如此一来，渔网就在水下摆成一个敞开式的“v”字形陷阱，靠着水面上网口的绦绳固定住，将所有进入网口的鱼一网打尽。 曹队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捕鱼方法。 “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查干湖人捕鱼的方法，不知道好不好用！” 孙建平把尼龙网绳的一端拴在河边一棵大树上，提起铁镐，冲老头招招手，“走吧曹叔，回去吃饭，明天再来看！” “额……” 曹队长又扭头看了一眼冰面上那一串拴住绦绳的木棒子，一脸狐疑。 这，真能捕到鱼？ 孙建平下了网之后就不去管了，反倒是小伍月和曹兴文两个小家伙，吃过早饭就跑到河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马车，大声嚷嚷，“我哥哥在水下下网了，抓可大可大的鱼，你们不要偷啊！” 乡亲们被小伍月逗得直笑，李秀芝看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女儿，“求求伱了祖宗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嘻嘻……”小丫头笑得十分开心。 孙建平又绕到马厩里，枣红马正低着头磕打蹄子上沾着的草屑，见到他来，立刻张开大嘴，哕哕叫起来。 其他的马儿看到马倌来了，也纷纷大吵大嚷，马厩里一顿骚乱。 “都安静！”孙建平提起笸箩，去旁边的草料堆里装了满满一大笸箩草料，拌上水拌上黑豆，又撒了把盐，这才喂给马儿们吃。 马儿们一个个甩开大嘴巴，狼吞虎咽，老程头从一旁的土坯房里走出来，“王金刚又没来？” “程叔您就别指望那个逛鬼了！”孙建平撇撇嘴，“您老歇着吧，等下牛棚那边我就手都收拾了。” “那成，等会叔给你整点好玩意！”老程头说完，神神秘秘又钻进了土坯房，孙建平也很纳闷这老爷子又要整啥花活，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牛马粪清理出去。 “来，抬抬腿！”孙建平拎着大板锹跳进马厩里，一只手拍拍大黑马的后蹄子，大黑马很配合的抬起腿，嘴里塞满了草料，扭头看了他一眼。 “吃你的！”孙建平把马粪收起来，装进独轮车里，又拍拍马蹄子，“放下吧！” 大黑马乖巧的放下蹄子，往旁边卷毛马身边靠了靠，撞得卷毛马身子呼嗵一声，卷毛马顿时怒了，也往牠身边撞。 “怎么滴你们俩要起义啊！”孙建平皱着眉头跳出马厩，给这两匹调皮捣蛋的家伙脑袋上各拍了一下，两匹马这才乖乖低下头，继续吃草料。 “建平过来！” 老程头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走过去，老头神秘兮兮左右看了看，这才从灶坑里翻出两个烤得黢黑的土豆，吹掉上边的浮灰，塞到孙建平手里。 “拿着，吃！” “叔你这是……你的口粮也不多……” 孙建平急忙把烧土豆还回去，老头把眼一瞪，“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快点吃！别让人看见！”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坐在炕边，把两个烤熟的土豆给吃了，老头坐在一边，抽起旱烟贷，眯眼笑着看他一口口把土豆吃完。 吃完了土豆，孙建平拍拍身上的灰，老头嘎嘎一笑，“来帮我干点活。” 这老爷子！ 他弯着腰来到后面耳房，孙建平跟过去，眼瞅着老头从一大堆杂物里面抬出一个铁炉子；一个一头平一头尖，表面锈迹斑斑，不知道用了几辈人的铁砧；一皮兜子工具外加一个用老榆木做成的，表面都包了浆的风箱。 “程叔，咱们这是……打铁？” 孙建平帮着他把沉重的铁炉子搬到土坯房旁边的一个闲置房子里，老头拍拍身上的灰，“嗯哪，别人家农闲了，咱们可闲不住，这十几匹马的马蹄铁得打出来，再就是帮乡亲们打两把菜刀，弄点地里用的家伙式备着……” “程叔您会打铁？” “这嗑唠的，不会打铁哪来这么多家伙式！”老头嘎嘎笑起来，瘦削的脸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兵连祸结，战火纷飞的年代。 兄弟们给点支持吧！ 成绩很不好，但我是真想把这本书写下去啊！ (本章完) 第21章 收网了，上鱼了!(求收藏求追订) 炉子生起来了，橘黄色的火焰在铁炉子里来回跳跃，将一根大号铁钉烧得通红。 老头夹起铁钉，放在铁砧上，叮叮当当几下，就敲成一个平平展展的小铁片，放在炉子里又烧了一下，老程头提起一把小锤，当当当敲了起来。 孙建平坐在一旁，看着老头将这根铁钉烧了又烧，捶了又捶，最后竟然捶打成一根一毫米粗细，两米多长的细细铁丝！ 老头握着铁丝绕在手腕上，缠了几圈又捋平，扔进炉子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还成，手艺没丢！来吧建平，先打两把镰刀练练手。” 按照老头的指点，孙建平从土坯房里搬出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钢片，一厘米的厚度，一米半长十厘米宽，看样子似乎是某种载重车辆的后桥弹簧板。 “没见过这玩意吧，这可是当年小鬼子留下的，这都用了多少年了，还剩下不少呢……” 老头把钢板扔到炉子里烧，直到烧得通红，再用铁钳夹起来，放在砧板上，手持铁凿子，将厚重的钢板凿成一块块的，再逐一放进炉子里煅烧。 小鬼子的东西够硬够结实，老头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敲下来几块，孙建平也不好干站着，就蹲下来帮他拉风箱。 呼呼啦啦的火苗跳起来，很快就把一块钢板烧成了橘红色，老头把钢板夹出来，放在铁砧上，一只手握着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手柄已经磨得油光锃亮的锤子，叮叮当当，声音虽然不大，节奏也不快，但每下砸下去，坚硬的钢板就留下一个圆圆的凹坑。 不一会，这块一尺见方的钢板就被敲成了长条状，老头满意点点头，拿起一把锋利的斧子，架在钢条上，下了狠手。 当当！ 长长的钢片被截断成十厘米左右的钢条，一股脑扔进旁边的土筐里，兀自冒着热气。 孙建平看得有些懵，这老爷子在这打铁呢还是练手艺呢！ “你不懂，铁打千层皮，这么好的钢口，打镰刀都糟践了……”老头又拿起一块乌漆嘛黑的铁疙瘩，烧红之后一顿敲，直到也敲成长条形状，这才把铁片对折起来，夹起刚才切好的钢条塞进去。 夹钢工艺！ 原来古法锻打镰刀，是这么干的！ 孙建平缓缓拉着风箱，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块铁在老爷子手下翻腾变化，不一会就成了一把外圆内弯，好像月牙形状的黑乎乎镰刀头。 老程头将还带着热气的镰刀头递给孙建平，指指远处放着的已经被岁月磨成“u”型的磨刀石，“辛苦你动动手，把这把刀磨一磨。” “嗯！”孙建平点点头，拿起还带着热气的镰刀头，搬了把小马扎坐在磨刀石旁，舀了点水洒在磨刀石上，刷刷几下，就把刀身附着的黑色锈皮磨掉，露出光洁雪白的刀身。 刀子很快就磨好了，老程头接过来，看也没看，又扔回炉子里，直到烧得通红，才用铁钳子夹起来，飞快放到一旁的水槽里，将刃口紧贴着水面，不停转动。 火红的刃口与水面接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水槽里冒出滚滚白气，烧得通红的锋利刃口经淬火后再次变得焦黑，老程头一笑，“接着磨吧！” “成了！” 将这层锈皮再次磨掉后，一把雪亮的镰刀出现在孙建平手里，他撸起袖子，对准胳膊上的汗毛轻轻一划，汗毛纷纷落下，他满意点点头，很锋利！ 调皮的枣红马又叫起来，老程头摆摆手，“建平你去忙着吧，这点活我一个人就干完了。” 孙建平点了下头，推门走出屋子，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一哆嗦。 枣红马调皮的摇头甩尾巴，显得十分兴奋的样子，见孙建平走过来，牠故意张开大嘴，作势要咬他。 他笑着捏捏枣红马的批风耳，拿起毛刷给这十几匹马好好梳理一下毛发，然后去后边的牛棚，给那二十多头牛的牛粪起出来，用独轮车推到大粪堆旁。 此时曹春贵正挥舞着锄头刨粪堆，见孙建平过来，他停下来，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擦了擦，再次抓起锄头，当的一声，刨下好大一块冻得梆硬的大冰坨。 “建平伱在河边下的网抓到鱼没啊？”曹春贵笑道，孙建平也笑，“肯定能抓到，我出手还没秃噜扣子的时候。” “那敢情好，你要抓着鱼，我也跟你沾沾光！” “建平哥也给我一条呗！”小陆插话道，这孩子比孙建平小两岁，是个半拉子，人长得瘦瘦小小，一双眼睛总是叽里咕噜乱转。 “行，等到抓了鱼，我给每家每户都送一条！”孙建平豪气拍拍胸脯！ “那我们老少爷们可就都等着你的鱼了！”张子义领着他的三个儿子，拎着铁镐来到大粪堆前，他们要赶在过年之前把积攒了一年的大粪堆刨开，将粪沤上，歘在明年开春之前将沤好的大粪撒进地里当肥料。 虽说已经是农闲时节，但勤劳的二马架老百姓们一刻都没闲着。 “张叔您就瞧好吧！” 孙建平推起独轮车又进了牛棚，张子义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也在努力回忆鱼肉是啥滋味。 好久没吃，都忘了。 明天早晨就要去起网了，小伍月兴奋得睡不着，比划着两只小手，“哥哥抓这么大的鱼，我吃吃吃，吃得饱饱的，肚子都圆溜溜！” “哪有那么大的鱼啊！”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曹兴文也来帮腔，“我妹妹又冒虎气，她说能抓到天那么大的鱼，咱们全村人吃一辈子都吃不完。” “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鱼……”孙建平把两只手枕在脑后，“那就不是人吃鱼，是鱼吃人了哈哈！” “我不怕！我让爸爸拿枪打牠！”小丫头作怪似的一翻白眼，吐出小舌头，“砰，大鱼就躺下来，吐舌头啦！” 孙建平被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逗得直笑，“好了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早早起来，跟哥哥一起去起网！” “嗯嗯！”小伍月扯过带着补丁的被子，闭上眼，“呼呼我睡着啦，一觉睡到大天亮！明天吃鱼鱼！” “快睡吧！” 孙建平笑着说道。 山村的夜，静悄悄的，窗外的风也安静了，只有炕头曹叔的鼾声如同夏日的雷声，时大时小，连绵不绝。 孙建平心里也在盘算明天是否会有收获，他第一次照葫芦画瓢学人家冬捕，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算了不管了，不行的话就找个地方把熊胆卖了，最起码也能卖个两百块钱！ 有熊胆托底，孙建平心里顿时平静下来，他也扯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曹叔就起来了，迎着清晨冰冷的空气，他挎着粪筐，手里提着磨得锋利的镐头直奔咕噜河边。 昨天凿出来的冰窟窿早已冻死，他绕着河面转了一圈，又趴下来，眯起一只眼，想要看清水下那张大网到底兜住多少鱼。 “干啥的，偷鱼呐！”孙建平喊了一嗓子，把曹叔吓了一跳，站起身，“臭小子，跟你叔也闹！” “哈哈！”孙建平笑得不行，“叔，看到下边网住多少鱼了吗？” “黑咕隆咚啥玩意也瞅不着……”曹叔把铁镐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蹭蹭已经结了一层霜的镐把子，抡圆了，照着冰面当的一声！ 收网了！ 上鱼了！ 求追读！ 麻烦大家翻到新的章节，多谢啦！ 感谢“书友20210301106460054746”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22章 一网下去，收获满满!(求追读求收藏 冰屑纷飞，很快冰面上又出现一排冰窟窿，拴在冰面上的绦绳被逐一解开，冰面下的渔网似乎开始晃动了。 当出网口凿好后，两根长长的杉木杆从冰窟窿里探出头来，孙建平招呼曹叔顺着杉木杆将渔网拽出来。 两个人拽到一半，渔网就停住不动了，孙建平喘着粗气，“叔，你说说咱们这一网得兜到多少多少大鱼？都拽不动了！” “也不一定！”曹队长给他泼冷水，“也许是刮到河底大石头了。” 孙建平一撇嘴，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没法子，不管网没网到鱼，渔网必须得拽出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尼龙网，托蔡姨给弄过来的！ 张子义领着他家三个半大小伙子跑过来帮忙了，曹春贵也过来了，徐金山、王连生……早起的村民都被曹队长叫到河边，十几个壮汉一起喊着号子，手腕缠着渔网，拼命往外拽！ “一二三！” 孙建平大喊一声，众人一起使劲，渔网顺着冰窟窿缓缓向外拉，曹队长低着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冰面，心里怦怦直跳！ 真的网到鱼了？ “老少爷们来再加把劲！”曹队长往手上啐了口唾沫，吼道！ “都使劲！”张子义身大力不亏，双脚死死蹬住冰面上一块凸起的冰疙瘩，身子尽量往后倾，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渔网上！ “一二三，往外拉啊！” 冰窟窿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众人拉了上来，忽然砰的一声，像气泡被戳破的声音，众人顿觉手上一阵轻松，一时间收不住力气，竟然接二连三倒在冰面上，一个个摔得四仰八叉，惹来一片笑声。 “好家伙！” 张子义等人爬起来，匆忙往出网口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面上，无数尺把长的大鱼争相跳跃，弹起无数水珠，溅落在众人身上！ 其中甚至不乏有一米多长的大鱼，躺在冰面上，拍打着尾巴，打得冰屑水珠乱飞！ “我滴妈呀！” “这老大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快点把鱼抓住！”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也顾不得什么冰啊水的，冲过去，抱起一条大鱼就往岸上跑！ “妈，妈你看建平哥打的大鱼！” 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抱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胖头鱼，跑到他娘张齐氏面前，显摆似的给她看。 “好，好，你看伱建平哥多有能耐，以后跟着他多学点。”张齐氏看看这条鱼，“放回去吧！” 小伙子死死抱住怀里不停扑腾的大鱼，可怜巴巴望向母亲，张齐氏脸一红，“听话，快快滴放回去。” “嗯！” 小伙子红着脸又回到冰面上，把乱扑腾的大鱼扔在冰面上，此时众人都手忙脚乱从渔网里捡鱼，张子义见他抱着一条鱼乱出溜，抬手一个大脖溜子，“不够你显摆的了，抓紧干活！” 小伙子平白挨了一巴掌，蹲下来，看着渔网里像喷泉一样往外窜的鱼，心情立刻好起来！ 这么多大鱼啊！ 孙建平下的是一张四指网，也就是每个网眼的直径在八厘米左右，这样能保证捕捉到的都是超大鱼，放过未成年的小鱼。 或许是因为当地没人捕鱼，或者是捕鱼手段和工具过于落后的原因，这一网下去，足足打到了五百多斤鱼，险些把尼龙渔网撑破！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出水不到十分钟，挣扎跳动的鱼儿们身体表面就冻上了一层冰壳，孙建平指挥众人把渔获堆成一堵墙，鱼头鱼尾交错摆放，看上去好像一堵鱼墙。 “建平，这些鱼是你打到的，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忙活一大早晨，众人都累出一身汗，一个个坐在冰面上抽烟，眼巴巴看着这些大鱼。 馋啊！ 说不馋那是撒谎！ “大家伙辛苦了，给大家分了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曹叔皱皱眉头，“你不是说去鹤城拉粪，把这些鱼拿去卖……” “咱们现在有捕鱼的家伙式，还怕没鱼抓？鱼在河里又不能长翅膀飞了……”孙建平笑着冲众人一抱拳，“麻烦老少爷们，再帮我把网下河里。” “好！” 众人发出狼嚎一般的应和声！ 太阳晒屁股了，小伍月才揉揉眼醒过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扑棱一下跳起来，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呜呜呜睡过头了，忘了去河边看哥哥起渔网！ “怎么了这是？”李秀芝匆匆进屋，抱起女儿哄了哄，“是不是吓着了？” “我起来晚了……”小丫头抹着眼泪，“哥哥抓到鱼了吗？” “哎呀，你建平哥哥好可怜，一条鱼都没抓到，也蹲在河边抹眼泪呢！”李秀芝笑着给女儿擦擦眼泪，“鱼是吃不到了，啃窝头吧！” “呜呜……”小丫头鼻子一噤噤，又开始掉金豆。 “完蛋玩意！”李秀芝哭笑不得的抱着女儿来到后厨，“你建平哥是谁，大城市来的读书人，他出手还能抓不着鱼？在这呢！” “哇好大的鱼！”小伍月看着放在大木盆里活蹦乱跳，足有她胳膊长的大鱼，立刻止住眼泪，“那妈妈咱们是不是能吃鱼啦？” “馋猫，跟你爸一样！”李秀芝放下女儿，打开锅盖，里面赫然炖着一只大哲罗鱼！ “好香啊！”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李秀芝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去洗脸吧，等你建平哥和你爸他们回来就吃饭了。” 小伍月应了一声，没去洗脸，转身跑出屋子，直奔河边而来。 咕噜河冰面上，每人都拎着冻得硬邦邦的鱼，一个个喜气洋洋。 “行了，该分的都分到了，都散了吧，明天早晨早点来，咱们还得去鹤城拉粪呢！”曹队长很有派的单手叉腰，冲村子里众人吩咐道。 “都谢谢人家建平！”张子义补充一句。 周围一片道谢的声音，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此情此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傻笑。 “哥哥！”小伍月跑过来，孙建平冲她招招手，拎起一条足有八斤重的大鲟龙鱼，这是他专门给自己留的。 “月月，你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妈。” 小伍月看看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尖尖大鱼，歪歪头，蹲下来，小手抱起鱼，像拔萝卜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河边拽。 “哎呀我的傻孙女啊！”曹队长哭笑不得的抱起孙女，另一只手拎起鲟龙鱼，“走，回家吃鱼去！” “嗯嗯，吃可大可大的鱼！”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有天那么大！” 感谢“时光zy”兄弟的打赏，感谢“萬事如意”兄弟的打赏，太感谢啦！ 这本书的成绩非常不好，不过我一直想写写我们老家的事情，这也是我在上本书里和大家说过的。 这个浮躁的社会，想安下心，静静写一本书太难了。 再次求一下追读和收藏，希望这本书能和大家一起成长，至于能走多远…… 看这成绩，心里很凉。 求支持！ (本章完) 第23章 瞅你那损色!(求追读求收藏) 冬天的鱼因为排净了体内的杂物，腥味比较淡，而且因为要过冬的原因，鱼儿们赶在秋季拼命进食，每一条都吃得又肥又胖，只需要少少一些油盐酱醋，就能把鱼炖得滋味十足。 张子义家，刮完鱼鳞的大雅罗鱼静静躺在大木盆里，被开膛破腹，另一边老伴张齐氏已经把家里能凑齐的炖鱼调味料都拿出来，摆在锅边，她狠狠心，又舀出半勺熊油，递给张子义。 雅罗鱼过了两遍清水，洗净血污，张子义接过半勺熊油，倒进烧热的锅里，刺啦一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奇异的香味。 大鱼整个下锅，煎到表面微微泛起金黄色，这才下入各种调料，酱油、以及东北顿顿不能少的大酱…… 咣当一声锅盖扣上，张子义蹭蹭手，“进屋吧，我来烧火。” “这家伙的还信不过我……”张齐氏瞪了他一眼，“老大，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造得跟要饭花子似的……” 炊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炖鱼的香味，一大清早，整个二马架村家家户户都忙着炖鱼开荤。 曹队长家里，老头把珍藏许久的一瓶高粱酒拿出来，给孙建平、儿子儿媳每人倒上一杯，他自己也倒满一杯，先滋溜抿了一口，夹起一块鱼腩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爸，今天咋舍得喝你的陈年小烧了？”李秀芝笑问道，老头吧唧一下嘴，“这好菜不配点好酒，那不白瞎了？来建平走一个！” “我敬曹叔一个！”孙建平举起酒杯，曹叔哈哈大笑，“好孩子！”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建平也就是伱，换两旁事人，我爸可舍不得把这酒拿出来。”李秀芝夹了两块鱼腩肉，放在儿子和女儿的饭碗里，当妈的心里最惦念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 “那可不，就这杯酒，我都馋了大半年了，今天才喝上！”曹春贵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回味一下，“今天都沾你光了。” “少扯哩哏楞，好像我不给你们两口子喝酒咋的，建平这酒味儿咋样？” 孙建平又尝了尝，“辣！” “哈哈！” 一家几口都笑起来，“辣里面还带着点甜，带着那么股子香味，是不？” “嗯！”孙建平点了点头，“还挺好喝的。” “别光喝酒来吃点菜……”李秀芝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孙建平饭碗里，催促道。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完饭之后，曹队长领着孙建平和儿子来到队部，把马车都拖出来，一辆辆小心细致的进行检修，明天就要去鹤城拉粪了，半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趁着众人检修马车的时候，孙建平靠在马厩旁边，慢条斯理的给枣红马梳毛，另一边观察小瓶子里的空间。 复制来的五百斤鱼、熊皮、熊掌、熊胆，都存进了这个小小的瓶子里，留着备用。 这个复制瓶简直绝绝子！ 可惜每样物品只能复制一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年代，物资翻倍的功能是最实用的！ 咕噜河河边，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河边玩耍，看到有人过来就一个劲摆手，指指露在冰面上用以固定绦绳和渔网的木棍，让他们远点扇着，别惊了鱼！ “我哥哥下网捕鱼呢，吓跑了鱼鱼我生气啦！”小伍月扳着小脸，一本正经，看得路人都笑起来。 “我们家今天早晨炖了这么老大一条鱼！”一个冻得小脸红红的小家伙比划着手，和曹兴文吹牛逼。 “我们家炖得这么大！”曹兴文也不示弱，吹呗！谁吹不过谁！ “你们家锅才多大，炖得下吗？” “那你管不着，反正就这么大，跟房子一边大！” “我们家炖的鱼，从村子东头扯到西头！”孩子们都凑过来对着吹，小伍月突兀喊了一嗓子，“我们家炖的鱼和天那么大！” 迎着冬日的风，隐隐传来孩子们吹牛的声音，孙建平哑然一笑，想起自己小时候和邻家小姑娘吹牛的时候，从地球吹到月球，再吹到太阳上，堪称抬杠+吹牛双料小能手！ 直到把那小姑娘气得哇哇哭才算告一段落。 现在她已经到北大荒农场了吧……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她，原本平静的心突兀泛起了一丝波澜。 枣红马促狭的去咬他的衣角，孙建平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枣红马放开他的衣角，把大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一蹭，掉下一片马毛。 “我这刚洗完的衣服……”孙建平捏捏马耳朵，枣红马呲了下厚厚的嘴唇，露出一排白白的大板牙，笑得十分开心。 丁丁当当的打铁声又开始了，老程头也分到了两条大鱼，他吃饱喝足，抡起铁锤，给乡亲们打镰刀，给牛马打蹄掌，顺便给孙建平打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出门在外，手里得有个趁手的家伙。”老爷子把他叫进打铁铺，指着浸在水里的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笑道。 孙建平把匕首捞出来，甩干表面的水珠，手指轻轻抚在匕首锋利的刃口上，只一下，就削掉了他拇指肚上一层皮。 “程叔，你这是……”孙建平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惊叹一声，好家伙，老爷子竟然用的是双面夹钢工艺，匕首手柄用的也是名贵的黄柏木，色泽金黄透亮，木质坚硬，打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里格外舒服。 “拿着吧！”老头憨憨一笑，抓起茶缸抿了一口，“明天去鹤城，路上自个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了程叔，到时候这些牛马就劳烦您老照顾了。” “这孩子净说外话，去忙吧！”老爷子一笑，抡起铁锤，又当当敲起来。 孙建平握着这把锋利的匕首来到马厩旁，看到主人得了新宝贝，枣红马欠欠凑上来，孙建平一把捏住马下巴，用匕首在牠下巴上作势比划一下，吓得枣红马嘶嘶的叫，逗得他哈哈大笑。 瞅你那损色！ 他抡起匕首，对准拴马桩子，当的一声砍下去，锋利的匕首入木三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拔出来！ “好刀！” 感谢“书友20210301106460054764”兄弟的打赏，感谢给本书投月票和推荐票的每一位兄弟，实在太多了没法一一感谢！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本书，谢谢啦！ (本章完) 第24章 这大炉子，得烧多少木头!(求追读求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伍月就爬起来，小手扒着窗户往外看，她怕再睡过头，看不到哥哥起渔网了。 “太阳还没出来呢！”小伍月歪着小脑瓜，透过好几块拼在一起的玻璃窗户，眯起眼睛往外看了看，打了个哈欠，又钻回被窝，大眼睛眨呀眨的，太阳公公今天是不是偷懒啦，怎么还不出来呢！ 爷爷，爸爸妈妈和哥哥也都没起来，都好懒啊！ 我是最勤快的吼吼！ 被窝里好凉，还是哥哥的被窝暖和…… 小丫头蛄蛹蛄蛹钻进曹兴文的被窝，露出一个小脑瓜，嘻嘻一笑。 “你好好睡觉，天还没亮呢！”曹兴文打了个哈欠，搂住她，继续睡。 唉！ 小丫头叹了口气，一个大哥哥，一个小哥哥，都是大懒虫！ 快点起来抓鱼啦！ 早晨六点半，东北的太阳终于懒洋洋跳出地平线，洒下一道道青白色的光芒，照在人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反倒觉得更冷了。 冰冻的河面上，一群身体壮硕的大老爷们正排成一队，喊着号子往外拽渔网！ “一二三！” “起鱼了！”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号子声，深藏于冰面下的渔网被一节节拖拽出来，终于哗啦一声，被渔网兜住的无数大鱼跃出水面，噼里啪啦，跳得到处都是！ 一群半大小子和丫头们蜂拥而上，手忙脚乱的抓鱼。 “今天这一网，大的就少了！”曹队长蹲在冰面上，抽着烟，把被冻得身上凝成一层冰壳的鱼捡起来，和孙建平说道。 “等过年再下一网就行了，我看河里的大鱼也捞得差不多了。”孙建平发表了一下意见，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咋的，昨天炖一条鱼，就用了我们家一小碗豆油，再吃真吃不起了。” “吃鱼就是费油费料……” “吃两顿鱼瞧把你狂得，有本事今天你不吃！” 众人呛呛起来，曹队长摆摆手，“吵吵个屁，抓紧把鱼收拾收拾，小的分了，大的装车，今天要干啥都忘了？” “伱就长个挨骂的脑袋……” “你好看，癞蛤蟆戴眼镜——楞装文化人！” “再吵吵都给我滚犊子！”曹队长怒了，冲抬杠的小陆和徐金水吼了一嗓子，两人这才悻悻站起来，帮着众人把鱼垛起来。 张子义绕过来，坐在老曹身边，扯下帽子，乱糟糟的头发上冒出腾腾的热气，好像煮开的锅。 “这些鱼够不够？”他压低声音问老曹，曹队长皱着眉，“够不够就这些玩意了，能整多少算多少吧！” “我可听人说城里现在查得挺狠，万一让人逮着，扣咱们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 “等会这么办，你领人弄几捆苞米秸秆压上去……” 两个二马架村最高“领导”嘁嘁喳喳商量着待会进城的具体事宜，这边孙建平已经把小鱼分给大家伙，剩下的大鱼都装上马车。 枣红马的蹄子踩在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牠作怪的咬住孙建平的衣袖扯了扯，抬起前蹄，炫耀昨天老程头给牠新钉好的马蹄铁。 漂亮不？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搓搓枣红马的大脑袋，无论人和动物都爱美，马也不例外。 吃过早饭，仍旧是老曹带队，出动八辆马车，沿着被冰雪覆盖的砂石路，离开村子，向遥远的鹤城旖旎而去。 小伍月站在路口，一个劲的冲众人挥挥手。 “哥哥一路顺风！” “知道啦！”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回应她。 “早点回来！” “嗯！” 曹队长脸一抽抽，“这丫头，倒是惦记她哥哥，咋就不惦记我这个当爷爷的呢！” “爷爷给我买好吃的！”小伍月脆脆的声音传过来，老头脸一抽抽！ 还是……别惦记了！ 北国风光，千里江山一片白茫茫，收割后的庄稼地上，几只饥饿的田鼠正在田垄间觅食，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可怜的小田鼠被鹞鹰抓走，成了人家的早餐。 “这年月，人活着难，耗子也没落个好。”曹队长坐在马车上，卷了根烟，看到这一幕，感慨颇多。 “还能咋整，活一天算一天呗！”老蔡头擦着火柴，烟头对上火点燃，咕嘟咕嘟抽起来。 仍是孙建平赶车，他穿着一件带补丁的棉大衣，里面套着一件他下乡时带来的簇新的蓝色中山装，他是城里出身，知道现在的城市人都眼虚，穿得太破烂，人家就不拿你当人看。 “驾！”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枣红马叫了一声，扬开马蹄，一路向前。 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张子义赶着的大马车后面，踩着无数车辙轧出来的冰雪路面，穿过杜尔基公社的地界，过纳河农场，一路经东岗子西岗子翻底坑兴隆泉，最终赶在天黑之前，远远看到了鹤城的轮廓。 这是松嫩平原上一座冉冉崛起的工业城市，有重工厂、钢铁厂、机床厂、火车厂等很多大型企业，光在这里上班的产业工人就有上百万！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看着橘红色的落日光芒打在钢铁厂巨大的高炉上，折射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彩，一时间也有些迷醉。 “这老大炉子，一天得烧多少木头！” 老蔡头也是看得呆了，孙建平一笑，“蔡叔，啥啊，人家烧的是煤炭。” “那这一天也得烧海了去了！” 来自大山里的糙汉子们看到如此庞然大物，都发出啧啧赞叹，争论着这个大炉子烧开的水，得够全城人洗一次澡了吧！ 孙建平黑着脸听他们胡说八道，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催促枣红马快点走。 终于到了鹤城郊区的一个大车店，众人把马卸下来，由曹队长和孙建平从车上取下草料和黄豆，张子义从大车店里取来温水，拌好草料喂给这些奔波了一天的马儿们。 枣红马、大黑马、卷毛马、青骢马…… 孙建平逐一检查这些马儿们的身体状况，抬起牠们的蹄子看看有没有被锋利的冰雪路面戳伤，枣红马一边大口捋着草料，一边乖巧的抬起蹄子晃上两下，继续向他炫耀新蹄铁。 “行了行了够好看了！”孙建平拍拍马脖子，夸赞一句，枣红马哕哕叫上一声，甩甩尾巴，显得十分得意。 “建平进屋暖和暖和吧！”张子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出来，递给他。 孙建平接过来，一饮而尽，抬起头，借着大车店门口那盏来回摇晃的马灯，终于看清了店门口的牌子。 “跃进旅店……” 大车店虽然换了个拉风的名字，但仍旧是换汤不换药，走的还是原先大车店的路子，前后三排大瓦房，靠墙边两溜牛马棚子，拴着不少外地来的马匹，正在大口大口吃草料。 掀开门帘，屋子里热气扑脸，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碎花棉袄，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的半老徐娘热情招呼众人进屋吃饭。 “艾玛这小伙子长得真带劲，老张你家的？”这位曾经的大车店主人，现在的“跃进旅店”营业员，人送外号“崔大屁股”的中年妇女看到眼前这位帅小伙，顿时瞪大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赞叹不已。 “瞎吵吵啥啊，我要有这儿子那可妥了，他是我们村的下乡知青，孙建平，建平，叫崔姨！” “崔姨好！”孙建平也瞟了这位一眼，虽然这女人脸上有了皱纹，但从眉眼轮廓来看，想必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一朵花。 “叫啥姨啊，都把我叫老了，叫姐！”崔玉芬娇笑一声，“都饿了吧，食堂里早就把饭备好了，快去吃吧！” “不用不用！”张子义连连摆手！ 求追读求收藏求一切！ 谢谢大家啦！ (本章完) 第25章 想吃，你就过来尝尝呗!(求收藏求追 崔玉芬愣了一下，张子义一笑，“我们自己带干粮了，麻烦大妹子给我们弄几壶开水就行。” “你就抠吧，省下的钱是能下崽还是能开花，这大雪泡天的进城里也不吃顿好的……”崔玉芬笑骂一句，“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壶开水去！” “张叔，这个人……” “这个店原先就是她家的，后来公私合营，看她是个寡妇失业的，又带着个闺女，离了这个门就得饿死，就让她在这个店当营业员……” 张子义连连摇头，“这老娘们说话一屁俩晃，满嘴跑火车，没一句靠谱的，你可别信她。” “嗯，我知道了。” 屋子里烧得热气扑脸，头顶挂着几盏二十瓦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得屋子里暗淡不清。 这也是整个大车店唯一的“家用电器”。 靠南北墙则是两铺大炕，长度惊人，从炕头到炕梢足有八米，被褥枕头都卷成一个个卷堆在炕里头，露出发黄发黑的芦苇炕席。 “建平来，放桌子吃饭！” 曹队长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走进来，孙建平看到炕沿边放着一张褐色炕桌，急忙搬起来，放在炕上。 锅里炖的不是别的，正是今天早晨从咕噜河里打出来的鱼。 张子义炖鱼手法了得，掀开铁锅的木盖子，顿时香味飘满屋，惹得住店的客人们纷纷凑过来，歪着头看。 “呦呵，这鱼不错，不比食堂大师傅炖的差！”崔玉芬又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盘子，咣当一下往桌子上一放，孙建平撇了一眼，原来是旅店赠送的一碗腌芥菜疙瘩，切成牙签粗细的丝，一层层均匀叠铺在盘子里，显示出大厨精致的“品味”。 “尝尝？”张子义递给崔玉芬一双筷子，崔玉芬看了看，摇摇头，“拉倒吧，伱们老爷们吃的东西，我嫌埋汰！” “呦呦呦你又干净上了，早些年跟老爷们放大炕的时候咋不嫌呼人家埋汰？”一个小鼻子小眼的住客揶揄道，惹来一片哄堂笑声。 “我草你妈的梁小眼，我跟你爸放大炕生出你这个狗崽子！现在你长本事来骂你妈了！” 崔玉芬张口就骂，臊得那个叫梁小眼的尴尬挠挠下巴，不敢再开口了。 “哈哈！”张子义等人也跟着笑，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 “你们吃着，缺啥短啥就跟我支应一声！”崔玉芬的目光又落在孙建平身上，“这小老弟长得真带劲，有对象没，要不姐给你拉嘎拉嘎？” 孙建平低头扒饭，没有应声。 这种大车店的住宿环境当然比不上招待所，十六七个大老爷们躺在一铺大炕上，盖着满是汗泥臭味的被褥，睡觉磨牙的，放屁的，打呼噜的，说梦话的……整个一夜间大合奏。 孙建平躺在墙角，眼睛瞪得圆圆的，提心吊胆听着身边老蔡头抑扬顿挫的呼噜声。 这老爷子打呼噜也不走寻常路，高一声低一声，有时候半天不出气，搞得孙建平还以为他憋死了，急忙爬起来看看。 “秃噜……”老头忽然张大嘴，一股夹杂着烟袋油子味儿口臭迎面冲来，险些把孙建平熏了个跟头。 好歹营业员“崔姐姐”关照他，给他换了一床崭新的被褥，孙建平躺在散发着棉花香气的被子里，在众多老爷们嘈杂的交响乐中安然入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清晨，跃进旅店里的报晓公鸡喔喔叫起来，张子义招呼众人起来洗脸，孙建平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早早就爬起来，给马儿们添草料去了。 昨天带来的草料用光了，今天就得用旅店的草料，不过大车店的草料味道不太好，马儿们吃了两口就停下来，瞪大眼珠子盯着孙建平的衣服口袋。 “一群馋猫！”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从小瓶子里取出布袋，抓出一大把黑豆，均匀洒在马槽里。 马儿们这才高兴了，低下头专挑黑豆吃。 “咋起得这么早！” 曹队长走过来，跺了跺脚，凑到马车旁，掀开玉米秸秆看了看，还好还好，带来的鱼还安安静静躺在车里，没有让猫狗叼了去。 “老曹大哥，今早想吃点啥，大妹子让食堂给你安排点好嚼裹！”崔玉芬又拧哒拧哒走过来，用一块洁白的毛巾擦着白皙的脖颈，刚洗过的黑亮长发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被清晨的太阳一照，亮闪闪的。 “对付吃点得了！”老曹也深知这女人的厉害，连忙摆手，“庄户人穷得掉腰子，哪有闲钱吃喝。” “老曹大哥瞅你说的，人活一辈子还不就是为了口吃的？”崔玉芬把毛巾甩了甩，冲孙建平一笑，“小兄弟想吃点啥，食堂有新蒸的大肉包子，姐给你整俩？” 没等孙建平搭话，从马厩里钻出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冲崔玉芬奸笑一声，“大妹子，肉包子再好吃，也没有你那俩好吃！” “去你奶个孙子的！”崔玉芬柳眉一竖，“想吃，你就过来尝尝呗！” 说着就把衣服扣子一扯，吓得那老爷们一头扎进马厩里，不敢吭声。 这女人…… 真泼辣！ 孙建平暗暗想道。 “老齐这人也是，跟谁俩都闹！”曹队长干笑一声，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两人各拎起一个水桶，匆匆去后厨打水去了。 崔玉芬扫了孙建平一眼，脸上又挂上招牌笑容，去找其他住客兜售她的“大包子”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崔玉芬端着一个粗瓷盘子，里面放着两个白灿灿的大包子，当着众人的面，放在孙建平面前，“小兄弟，快点趁热尝尝！” 孙建平捏着窝头，“不用了崔姐，我们带着干粮呢！” “这孩子，净说外道话，姐还能朝你要钱咋的，白送给你的！”崔玉芬笑得眉眼都挤在一块，“破窝头有啥好吃的，干巴巴拉嗓子，快点尝尝！” “崔姐不带你这么偏心眼的，给人家知青吃包子，让我们啃高粱米团子，我也要吃包子！” “我要吃你那俩大包子！” 对面大炕上几个不知道是哪个生产队来的家伙，肆无忌惮的和崔玉芬开黄腔，崔玉芬笑笑，“你们前进二队的人是不是都眼馋老娘的包子？行，包子就在这呢，谁来嘬一口试试！” “咳咳！”曹队长咳嗽一声，“玩归玩闹归闹，可别整出格了！” 见他开口，那几个家伙都低了头，吸溜吸溜喝汤。 “咋的大横把发话了，你们几个就鼠迷了，刚才那虎劲儿呢，不是要吃我包子吗？来啊吃啊！送到嘴边都不敢吃了？” 崔玉芬一脸神气，扯着那个叫老齐的男人的头发，赏给他俩大嘴巴。 众人哈哈一笑，老齐也不恼，嘿嘿一笑就算拉倒。 至于那两个大包子，真就给了孙建平，更没收钱。 孙建平有些疑惑，这女人究竟想干啥？ 难不成还想老牛吃嫩草……呸呸，老草吃嫩牛，看上我了？ 想到这，他吓得一哆嗦！ 跪求追读月票推荐票！ 谢谢大家啦！ (本章完) 第26章 投机倒把被人抓!(求追读求收藏) 清晨的太阳洒在茫茫雪野上，折射出一片炫目的白光。 那两个大包子，孙建平最终还是没要，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他不知道崔玉芬想干啥，自然就没理由吃她给的包子。 “崔玉芬有个大闺女，想保给你当媳妇。”曹队长坐在车上，嗑着瓜子，和孙建平嘟囔一句，孙建平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谢谢她的好意，麻烦曹叔帮我回了吧！” “我看也不成，就她虎超的德行，能养出啥好闺女！”曹叔脸色没来由一阵轻松，他敲打敲打烟袋，“结婚的事不着急，将来叔给你找个高挑大个，知书达理的……” “咳咳咳！”孙建平咳嗽起来，曹叔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前方的路面从砂石路变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路，一排排青松排闼而来，鹤城终于到了！ 极少进城的乡亲们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路边那一栋栋楼房，感叹着这些房子真好看，比自家的土坯房漂亮多了。 老蔡头和张子义相视一笑，鹤城嘛，别人没来过，他们俩可是来过很多次了。 鹤城，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孙建平眯起眼睛看着十字路口那些白底黑字的铁牌牌，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 当时一起下乡，一起在鹤城转车的小伙伴们……现在都去哪个犄角旮旯插队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在张子义的带领下，车队三拐两拐，最终拐进了一个挂着“卫生管理处”牌子的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马，一个工作人员走出来，让曹队长把介绍信和粪票拿出来。 “建平，建平，粪票是不是在你那呢？”曹队长手忙脚乱，孙建平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粪票，数出几张递给工作人员。 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上次在杜尔基公社买回来，谁都没舍得抽的一盒云烟。 工作人员打量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把烟揣进口袋，匆匆进了屋子。 太阳懒洋洋的照在院子里，众人都袖着手，眼巴巴往屋子里瞅。 不一会窗户开了，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子扯着嗓子喊起来，“洪泉二队，去建华路东市场；兴隆山三队，去龙沙路百货大楼……” 听到分派的公厕，众人骚动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显然这种地方的公厕并不好打理。 “太平山七队，去一重厂南厂区！” 众人闻言一喜！ 一重厂！ 好地方啊！ 其余公社的车队都向他们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谁不知道一重厂是国家重点企业，里面的工人吃得好，拉的粪肥力也足，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怎么就分给他们了呢！ “走走走！”张子义赶着马车，拿起盖了戳的粪票，急匆匆往一重厂跑，生怕被人抢了去。 “他吗的这年头，掏个粪坑也得送礼！”老蔡头骂了一句，孙建平一笑，“人家古人说得好，能有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 “这是哪位古人说的？”老蔡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问孙建平。 他指指自己，“当然是我这位古人。”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得笑起来。 前面就是一重厂大门口了，作为全国重点企业，门口守卫森严，大门口站着四个身着军服，背着钢枪的门卫，出入都要凭工作证验明正身才能进去。 隔着气派的大铁门的缝隙，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里面鳞次栉比的厂房，巨大的炼铁高炉，来回穿梭的大卡车，这辈子甭说进去当工人，就是去瞅上一眼，开开眼界，也不算白活！ “叔，这些鱼咱们得抓紧处理掉……”孙建平一句话把大家伙拉回现实中，张子义掀开马车上苫着的苞米秸秆，瞅瞅眼前的大厂子，车里的大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建平伱说，这些鱼咋办？” “要是卖给供销社，一斤也就八分钱左右，卖不上价……”孙建平说到这，众人连连摇头，“费劲巴力打的鱼，就卖八分钱一斤，太不值个了！” “那实在不行，咱们就……”孙建平一挑眉毛，指指远处的一重厂。 “就这么干！”张子义把心一横，“老曹你啥意见？” 老曹黑着脸，咕嘟两口旱烟，有些心疼的看看车里的大鱼，“八分钱太便宜了……” “来，建平，赶上车跟我走！” 众人跟着他三拐两拐，拐到一重厂后门，这里的守卫没有那么森严，一个小角门大敞四开，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孙建平拿起一条大鱼，掖在衣服里，悄悄走到门口，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出来，冲他使了个眼色。 中年人看到他怀里鼓鼓囊囊的，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跟着他来到一个角落处，孙建平扯开棉大衣，露出一条三斤多的大哲罗鱼，冲中年人一挑眉毛，瞅了一眼鱼，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要不要？ 中年人嘴角一咧，这老大鱼，可真不小！ 他把手伸进孙建平的袖子里，掐了个手势，孙建平连连摇头，也捏出一个码子，中年人皱皱眉，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了过去。 孙建平把鱼递给他，收起钱，中年人解开衣服，把大鱼塞进怀里，猫着腰，一溜小跑钻进了一重厂的后角门。 呼！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竟然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投机倒把！ “建平咋样？” 见孙建平跑回来，众人急忙追问。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卖得的一块钱，抖了抖，“开门红！” “就这一条一条卖，得卖到猴年马月去！要我说咱们就把车赶到门口，卖完就跑……”张子义黑着脸，盯着孙建平手里的一块钱，提出一个大胆且冒进的办法。 “老张你疯了，这要是让人逮着，咱们谁也甭想跑！” 老曹向来做事稳妥，连忙出声阻止，没想到这个时候从后角门冲出一群工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同志们，他们就是卖鱼的！”中年人高声喊道！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才不卖鱼……” 一个留着短发，穿一身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冲在最面前，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们这帮农民同志胆子够大的，搞投机倒把搞到我们厂门口了！” 卧槽！ 张子义和老曹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调转马头准备开溜！ “建平上车！”老曹吼了一嗓子，可没想到中年妇女一把扯住马缰绳，冲老曹一挑眉毛，“大爷放心，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这些都是我的工友，我们只是想买两条鱼，给家里孩子解解馋而已。” “大妹子你这……”老曹险些没吓出心脏病，他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你买鱼就说买鱼呗，我还以为你是来抓我的呢……艾玛心吓得直突突……” 八辆马车一字排开，大家伙一起动手，掀开玉米秸秆，露出下面铺得整整齐齐的大鱼，工人们轰的一声围上来，你一条我一条，很快就抢了个溜干净！ 这年头物资供应匮乏，买东西还都要各种票据，副食品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别看一重厂的工人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眼珠子长到脑瓜顶上，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荤腥！ 现在看到了不要票的大鱼，那还不赶紧买？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工人们你争我夺，像不要钱似的一顿哄抢，几分钟不到，足足五百斤鱼就被工人们一抢而光！ 老曹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些烫手的玩意折腾出去了！ “同志，就是这帮农民，在后角门搞投机倒把，弄了一堆鱼来卖！” 角门钻出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为首是一个戴着厨师帽，獐头鼠目的胖子，指着马车，大喊大嚷！ “我曹尼玛真来了！” 张子义手疾眼快，跳上马车，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大黑马哕哕暴叫一声，拉着马车，沿着宽阔的大街一路飞驰！ “分开跑！” 后边穿制服的一顿狂追！ 跪求一切！ (本章完) 第27章 这个粪还拉不拉了?(求追订求收藏) 鹤城，空旷的大街上突兀冲过来一辆马车，拉车的枣红马甩开四蹄，铃铛乱响，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沿着大街一路狂奔！ 马车后面，一群穿着一重厂制服的保卫科队员们正玩命的追！ “建平快点，往胡同里钻！” 老曹坐在马车上，一只手牢牢抓住车厢板，另一只手扯下帽子，将刚才卖鱼得来的钱塞进去，再把狗皮帽子扣在脑袋上，大声吼道！ “曹叔坐稳了！” 孙建平一扯马缰绳，枣红马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猛地收住后腿，胶皮车轮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磨出一条长长的漆黑色弧形车辙！ 咔嚓！ 在强大惯性驱使下，这个大转弯直接把马儿的肚带绷断一根！发出清脆的声响！ 枣红马的马蹄也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马蹄铁擦在厚重的路面上，磨出一片片火星子！ 咣当！ 马车后车帮撞在路边的红墙上，冒起一片细小的尘雾！ 孙建平一只手死死抠住车帮，瞅了一眼路标，右手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枣红马哕哕暴叫一声，再次甩开蹄子，冲进眼前的窄巷里！ “在这呢！” 身后，一重厂保卫科的人穷追不舍！ 眼瞅着前边的路越来越窄，后边的追兵也越来越近，老曹抢过马鞭子，“建平，我赶车，你下车抓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这些孤老棒子抓住也没事，可不能因为这点事耽误你的前程！” “叔你这说的是啥话，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要是现在把您扔了自己跑回去，老少爷们还不得戳破我脊梁骨！” 孙建平一把夺过马鞭子，抡圆了，啪的一声，枣红马也昏了头，顾不得前方道路逼仄狭窄，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孙建平驾驭枣红马一路狂奔，三拐两拐，拐进了一条小巷深处，枣红马停住脚步，马蹄踩在青石板地面上，扭头扫了一眼，叫上一声。 老曹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死胡同！ 前边没有路了！ “这院！” 孙建平目光一瞥，看到路边有户人家门庭大敞着，径直把马车赶了进去。 “伱们是干啥的，咋进我家院了？” 屋子里，一个梳着两条大黑辫子，小圆脸，大眼睛，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女生扭头往院子里一看，不知道从哪来了辆马车，竟然登堂入室，冲进自家小院，顿时好奇，推门迎了出去。 老曹直接跳下车，把黑漆木门关上，见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轻大姑娘，老脸一红，刚要开口，孙建平抢先一步走到姑娘面前，伸出手去！ “这是王主任家不？” 他冲大姑娘一笑，扯开大衣，从“里面”拿出一条大鳌花鱼递过去，“我们是二马架村的，来给王主任送条鱼，感谢他给我们村做的贡献。” “你认识我爸？” “哈哈，我不但认识你爸，我还认识你姐，你叫王玉竹是吧，以前住在京城小羊尾巴胡同……” “我，我不得记得了……” “你记得啥，你家搬走那年你才多大……”孙建平看着墙上相框里挂着的照片，一家六口或站或坐，后排居中一人长头发大辫子，瓜子脸，细眉毛大眼睛，薄薄的小嘴微微上挑，露出一个婉然绰约的微笑。 老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暗赞一声！ 照片上这丫头——真俊啊！ “那……你是建平哥哥吧，我想起来了，我姐在家时经常提起你……” 大姑娘脸有些红红的，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自己家曾经的邻居！ 只是…… 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我爸上班还没回来呢，大叔、建平哥你们屋里坐，我去给你们弄杯茶去。”大姑娘低着头，双手扯着长辫子，小脸红红的从孙建平身边擦过，留下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老曹歪着头看着这位姑娘的背影，再看看孙建平，给给一笑。 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闹腾了一阵，又恢复了宁静。 孙建平长出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扭头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 屋子不大，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几个像章，靠边的墙上挂着几个玻璃相框，摆放着几张黑白照片，墙上还贴着几张奖状。 “来大叔，你们喝点水吧！” 二姑娘走进来，端上两杯热茶，放在桌子上，看到孙建平仍旧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照片，圆脸一红。 孙建平自来熟一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爸最近挺忙的吧！” “可不是么，招待省里下来个什么宣传队，天天忙……” 玉竹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孙建平喝着茶水，装模作样点着头，看得老曹一愣一愣的！ 建平厉害了！ 还认识大厂子的领导！ 上哪说理去！ 喝过了茶，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会意，站起身来，“叨扰许久，实在不好意思，眼瞅着中午了，我们得抓紧往回赶了，过几天再来看王主任吧！” “建平哥多待会呗？要不吃了晌午饭再走吧……”短暂相处下来，玉竹还有点舍不得。 “冬天天黑得早，不歘现在抓紧往回撩，等到了家就得下半夜了……”孙建平打开大门，先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四下没人，这才牵出枣红马，跳上车，扬了下鞭子，“玉竹你先回屋吧，记得关好大门，别让猫啊狗啥的钻进家里祸祸东西。” “嗯哪！”二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孙建平，小脸红扑扑的，手搓着衣角点点头！ “驾！喔喔！” 孙建平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老曹一双老眼警惕注视着周围，路过刚才马车大转弯的路口时，他扭头一看，见路边杵着一块牌子，上写“干部家属区”，心中顿时了然！ 建平这孩子，脑瓜子灵醒，反应真快！ 要是我……刚才指定让人堵在这了！ “建平，你和这户人家……真是邻居？”老曹一脸疑惑，咋就那么巧呢！ “嗯！”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她姐是我发小，我刚下乡的时候她领我来过家里，曹叔，现在咱们和张叔他们跑散了，上哪找他们去？” 老曹一笑，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急促又尖利口哨，刺得孙建平耳朵疼。 不一会，远处也传来尖利的口哨声，老曹一乐，“往右拐吧。” 果不其然，穿过两条街后，远远就看到张子义等人正牵着马，站在路边等他们。 “诶我草，刚才可是把我吓屁了！这顿跑啊！差点没干进公共厕所里。”小陆扯掉帽子，擦着脑门上的汗水，惹来众人一片哄笑。 “你要是直接干厕所里倒省事了，直接拉一车大粪回去……” “拉粪是拉粪，你可不准趁机偷吃……” “都别几把扯犊子了，老曹你是队长，你说说吧现在咋整，这一重厂的粪咱们是拉还是不拉了？” 某人说更新这张有票票还有收藏追订，是真的吗？ (本章完) 第28章 跑厕所整事来了!(求追读求收藏) 张子义也跑出一身汗，心有余悸的问二马架村最大的领导。 “拉，必须得拉，一万多斤呢，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过想想刚才让人家保卫科追得王八犊子样，老曹心里也发憷，扭头问孙建平，“建平，你有啥好招不？” “我听说像这种大厂子，保卫科都是轮流上班的，不如这么滴……” 孙建平把众人凑到一起，耳语几句，众人纷纷点头，事到如今，为了那一万多斤粪，也只能老虎嘴里拔牙，壮着胆子试试看了！ 大家伙互相换了大衣，再次赶着马车，沿着宽敞大道，大摇大摆的往一重厂正门而去。 门口，一群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气势汹汹守在那，看得老曹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建平，好像还是刚才那帮人？” 孙建平眯眼一瞧，心里也是一翻个！ 干了！ 领头的就是刚才追自己追得最凶的那个！ “风紧扯呼……”张子义刚要调转马头，却见厂子里匆匆跑出一个老头，穿着蓝色工作服，扣着一顶棉帽子，肩膀上带着刺眼的红臂章，离得老远就冲他们直招手，“是来拉粪的吧！” “啊……”这一问把大家伙问懵逼了！ “是！”孙建平大喊一声，老头气呼呼跑过来，“人家管理处一大早上就通知了，这都傍晌午了，你们咋才晃荡过来，真瘠薄墨迹，还杵着干啥沙楞的进去……” 老头不知深浅，一蹁腿坐上马车，在保卫科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领着他们进了厂区。 枣红马拉着马车，碾过门口的柏油路面，马铃铛发出单调的当当声！ 保卫科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就像针扎一样，刺得他后背火呲撩的疼！ 老曹坐在车上，手抓着车沿，脑门上汗如雨下！ 他乜着眼，不住盯着门口那几个保卫科工作人员，心怦怦直跳！ 千万！ 千万！ 别出什么岔头！ 保卫科陈科长站在门岗旁，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鱼贯进厂的马车，锐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个人脸上逡巡而过，连一向傻大胆的张子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站下站下！” 一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把众人吓得一激灵！ 枣红马也被吓得惊叫一声，猛地停住脚步，颠得车上几人身子一颤！ “领导啥事？”孙建平深吸一口气，让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转过头问道。 “这钱……是不是你们掉的？” 陈科长快步走过来，从地上捡起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扭头一看，合着是刚才老曹擦汗，把藏在帽子里的钱掉出来了。 “是我们的，谢谢领导！”孙建平接过来，揣进口袋，“领导拾金不昧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哈哈嘎小子，甭给我戴高帽，快溜进去吧！” 陈科长笑着冲他摆摆手，催促道。 呼！ 进了厂区，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当真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吓死个人！ 一重厂是国家重点企业，规模极大，厂房一眼望不到边！ 在红袖箍老头的指挥下，他们穿过层层厂区，终于来到西南角，那里两排红砖石棉瓦的小棚子静静矗立，上边用红油漆写着三个大字：南一厕！ “把粪票给我，伱们装完车就走，可别到处瞎撒么，咱们厂是保密单位，让人抓着关两天犯不上……” 老头接过粪票扫了一眼，唠唠叨叨，张子义听他唠叨个没完，抄起车上的铁锹，扬起灰黑色的粪土，洒了老头一身。 “瞅着点！干点活毛毛躁躁的！”老头像被开水烫到似的急忙跳开，拍拍胳膊上的红袖箍，狠狠瞪了张子义一眼。 “哎呦老爷子抱歉抱歉，我们这活埋汰，您老躲远点，别整您一身洗不掉……” 张子义冲他摆摆手，一脸“歉意”。 “你们先干着，我还有点事！”老头仍旧余怒未消，不停拍打着整洁干净的工作服，往远处走了。 一重厂这边，因为工人多，每天排放量比较大，所以早就安排专人将粪刨出来，摊在地上晾干，老曹他们只要把晒干的粪装上车就行。 虽然寒冬腊月，又是干粪，但味道仍然呛鼻子，孙建平铲了两铁锹，顿时一股浓烈的臭味顺着下面新戳出来的断面源源不断冒出来，熏得他脑瓜仁疼。 没办法，他只得把围脖扯上去，堵住鼻子，双手握紧铁锹，将那些冻成硬板板的粪收起来，扔到车上。 “这味儿……辣眼睛！”张子义擤了下鼻涕，抬手抹在厕所门口的水泥墙上，歪着头看着那仨字，忽然哈哈笑起来。 “擦，是南一厕，我还以为是男厕呢！” “这不是写这么，南边第一厕所。”孙建平直了下腰，扭头看看规模庞大的一重厂，这个由毛子援建的大型重装设备厂正在紧张忙碌的生产各种机械设备。 青灰色的乌云下，灰黑色的厂房、高耸的烟囱，拉着汽笛的火车……充分显现了苏式的粗犷暴力美学。 几个女工手拉着手过来上厕所，看到正在铲粪的农民，急忙捂住鼻子，一双双眸子里透出三分高傲的狂妄不七分不屑。 这帮土里刨食的老农民！ 真埋汰！ “妹子来尿尿啊！”小陆这孩子年纪不大，嘴却很骚，见人家姑娘进了厕所，扯脖子喊起来。 “去你码的！” 没想到这帮“铁姑娘”却也不甘示弱，一句话把小陆骂得狗血淋头。 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张子义抬手一个大脖溜子，“咋地看上人家姑娘了？” “嘿嘿……”小陆挠挠头，脸一红。 孙建平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也扫了一眼陆陆续续来上厕所的工人们，这些人一个个穿着整齐的蓝色工作服，胸前别着大红色的像章，一个个精神抖擞，干净利落。正兴高采烈说着晚上要上映的新电影，偶尔瞥向这群起粪拉粪的老农民，眼神里也是或同情或嫌弃。 农民…… 吃最多的苦，享最少的福。 我们招谁惹谁了？ 他正要大发一番感慨的时候，远处溜溜达达走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看到正在拉粪的众人，立刻扯脖子喊起来！ “搞投机倒把搞到厕所来了！” 听从大家的批评，把这章重写了一遍，确实原先那章主角太跳脱了。 多谢大家的批评指正。 看在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大家给点票票行不？嘿嘿 (本章完) 第29章 完犊子了，建平让老张带坏了!(求追 “叫唤你妈……”张子义扭头一看，卧槽，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不是刚才在一重厂后角门，领着保卫科干事追我们的那个死胖子吗？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明，张子义正准备冲过去，揪着这货的脖领子把他按在粪水池子里，用劳动人民的五谷轮回精华好好给他的脑子做一下清洁保养，却被孙建平一把拉住。 “张叔，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人家地盘，咱们先甭过去。” 张子义慢慢松开攥得嘎吱直响的拳头，啐了一声，“他吗的，最好别让我逮住，不然……” 孙建平一笑，抄起铁锹，目光死死盯着这个死胖子。 “草，瞅鸡毛瞅，小逼崽子你给我等着，我拉完这泡屎就通知保卫科，把你们这帮投机倒把的都抓起来！”死胖子撸起袖子，耀武扬威，神气得不得了。 他迈着嚣张的八字步，两只蛤蟆眼飘来飘去，只在远处那几个说说笑笑的女工身上流连。 见他晃晃荡荡进了厕所，孙建平扯扯张子义的衣袖，往厕所一努嘴！ 爷俩心照不宣，扔了铁锨，一前一后也进了男厕，刚一进门，孙建平一把扯住张子义的手，示意他别出声！ 俩人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厕所里头。 那个胖子，正踩着一摞碎砖头，双手扒着墙，探头探脑往对面女厕看！ 爷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孙建平手按在嗓子上，忽然大喊一声！ “抓流氓！臭流氓偷看女生上厕所啦！” 一声突兀的叫喊，仿佛平地响起一个惊雷，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死胖子吓得一哆嗦，刚要转身跑，不提防脚下碎砖头稀里哗啦散落下来，摔得他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砖头正戳在他尾巴骨上，疼得他嗷的一声！ 张子义大步流星冲过去，哈下腰，一把揪住死胖子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抬起右手，对着他那张肥而多肉的胖脸，直接就是俩大嘴巴！ 胖子的胖脸上顿时显出俩大手掌印，充分体现了对称之美。 孙建平慢悠悠走过来，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死胖子，嫌弃扇了扇鼻子，“伱刚才那牛逼劲儿呢！不是要把我们送进去吗？咋不喊了呢！” “好汉爷饶……饶命！千万别把我送保卫科呜呜呜……”胖子再无刚才的嚣张跋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连声求饶！ 孙建平冷冷一笑，送保卫科？ 开玩笑，万一这死胖子狗急跳墙，反咬一口，我们这帮人都得被抓起来！ 到时候就得在笆篱子里边过年了！ 犯不上！ “你说咋办！” 对面传来铁姑娘们沸反盈天的叫喊声，碎砖头雨点般砸过来，张子义偏头躲过，一把搂过胖子的脖子，让他挡在自己前面！ 砖头噼里啪啦打在胖子身上，疼得他嗷嗷叫！ 偷看女生上厕所，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不但要挨批，自己以后想娶媳妇都费劲了！ 弄不好连大厨的工作都没了！ 对面的铁姑娘们发泄完怒火，骂骂咧咧走了，孙建平踢开满地的碎砖头，走到胖子面前，把他裤兜里口袋里翻了个遍，找出不少零钱和粮票，一股脑塞进口袋，又拿出随身带的纸笔，刷刷刷笔走龙蛇，现场写了一封“悔过书”。 “兹有……你姓啥叫啥？” “免贵姓邢，邢永泰，食……食堂大厨！”胖子吓得舌头都短了半截。 “兹有邢永泰，一重厂南厂区食堂大厨，因涉嫌在南一厕偷窥女生上厕所，被现场抓获，双方调解如下：邢永泰赔偿五位女同志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面子费总计一百元，由见证人代为转交，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来签字吧！”孙建平把悔过书念完，将铅笔头递给胖子，胖子哭丧着脸，提笔签下大名，孙建平把这页纸叠好，塞给张子义，“张叔你可收好了，以后他再敢疵毛，咱们就拿这个修理他。” “哎呦两位爷爷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给你们跪下了……”死胖子这回彻底草鸡了！ 把柄！ 被人攥在手里了！ 呜呜呜…… 平时偷看也没出事，今天咋就…… 呜呜呜……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上活阎王了！ 从厕所里钻出来的死胖子再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劲头，身上裤子上蹭的到处都是尿碱，裤裆也湿了一大块，被张子义敲着头，踉跄往外走。 “跟你说的你记住没！”张子义抬手一个大脖溜子，抽得胖子原地转了个圈。 “记，记住了！” 胖子捂着脖子，可怜巴巴望向张子义，哀求他别再打了，疼！ 老曹等人一脸诧异的看着横行霸道的爷俩连蹬带踹，驱赶胖子往前走。 “这俩人又作啥妖？” 不一会，胖子换了身衣服又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食堂帮厨，拎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张子义和孙建平这俩活爹一人拎着个大猪肘子，晃晃悠悠走过来。 “曹叔歇会，吃点饭！”孙建平笑着招呼他。 “哪整来的饭菜……” 看着地上一字排开的豆沙包、鸡蛋汤、炒肉片……老曹有些懵，急忙问孙建平到底咋回事。 “这不是嘛，食堂邢大厨看咱们拉粪这么辛苦，主动发扬风格，给咱们送来午饭，大家不要客气吃吃吃……” 见死胖子耷拉着脸一声不吭，张子义照着他脚面使劲踩了一下！ “啊……对对对，大家伙辛苦，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死胖子急忙满脸笑容，招呼大家吃吃喝喝。 “有意思嘿！”老曹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豆沙包啃了一口，脸上露出怪诞的笑容。 玩完了，建平这孩子…… 让老张给带坏了，都学会劫道了！ 老蔡头、小陆、王连生、徐金山等人都簇拥过来，就着食堂给的鸡蛋汤大口大口喧豆沙包吃。 真香啊！ “你们吃着喝着，不够还有！”死胖子轻轻吁了口气，擦擦汗，好歹过了这一关！ 可是把柄还攥在那个大高个手里，这要是给我捅出来…… “滚犊子吧！” 张子义一声喊，把他吓得一激灵，险些没坐在地上！ 吃完喝完，众人赶上马车，出了一重厂的大门，一路飞奔往家赶。 老曹鞭子抡得飞起，直到出了鹤城，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擦一把汗。 “这俩大猪肘子，得四十斤吧！”老曹扭头看看用麻袋包着的俩大肘子，问孙建平刚才到底咋回事。 孙建平简单说了一遍，老曹冲张子义一瞪眼，“你个王八犊子，别把我们家建平带坏了！” “还我带他……损招都是建平出的！不信你问他！”张子义大叫冤枉！ “哈哈……算，算是吧！”孙大“翻垛”终于感到有一丝丝的羞愧了。 “这孩子！”老曹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两角猪肉，“建平你听我说，等会到了大车店，你把这两角肉卖给崔大屁股，能换二十多块……” “别介曹叔，等下咱们到了大车店就把肉炖上，大家都吃了算了！”孙建平满不在乎一摆手，老曹扭头看了看，摇摇头，“再说吧！以后可不兴这样了，这兔子急了还要人呢！” 扒墙头看女工上厕所…… 都啥人呢！ 老曹心里暗骂。 “哎呦大兄弟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点屋里坐，没冻着吧……” 刚到跃进旅店门口，崔玉芬就急忙迎上来，拿起笤帚先在孙建平肩膀上扫了两下，那张徐娘半老的脸笑得像盛开的狗尾巴花似的。 “崔……姐……”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闪身躲在一边，崔玉芬嘿嘿一笑，“这孩子……跟你姐还外道啥，快点屋里坐，瞧这小脸冻得……” 张子义凑过来，“大妹子，你看我这造得一身土，你给我烧点水，帮我好好洗洗呗！” “行啊，等下我给老张大哥从里到外好好洗洗！”崔玉芬抄起笤帚怼了他一下，附赠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我拿开水把你那玩意烫秃噜皮了！” 张子义闹了个脸红，大家伙都笑起来。 满满八大马车的粪，支在院子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累了一天的马儿们卸去重担，舒舒服服站在马槽里，眼巴巴看着孙建平给牠们拌草料，一个个急得直抻头。 “就你嘴馋！”孙建平给了大黑马一下，大黑马气呼呼一别头，钻进他大衣口袋，寻找黑豆吃。 草料拌好了，马儿们低下头，大口大口往嘴里炫，大黑马梗着脖子，把缰绳扯得老长，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盯着孙建平，咋的干了一天活了，不给开个小灶？ 孙建平哭笑不得揉揉牠的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这货见了黑豆，顿时高兴了，甩了甩尾巴，张开大嘴，一口吞下黑豆，咬得嘎巴嘎巴直响，碎豆子顺着嘴丫子往外冒！ “馋猫一个！”孙建平搓搓牠的大耳朵，忽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随即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过来，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小兄弟，咋在这碰到你了呢！” 孙建平扭头一看，好家伙！ 半截黑塔杵在他身后，呲牙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 求收藏求追读！ 有些剧情设计的不太好，所以重写了一遍。 关于系统，在那个年代，没有系统帮忙，发展会非常艰难，因为顶层设计非常高明，就是要把农民牢牢按在土地上，限制人口流动，所以系统这个…… 尽量写得不那么突兀，但是系统肯定要有的。 (本章完) 第30章 大兄弟馋肉了?姐姐喂你吃!(求追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卖粮时碰到的壮汉——包图大哥！ “我们去城里拉粪，大哥你们咋也来这了？”孙建平对这位热心肠的大哥很有好感，拍拍手上的草渣子，急忙和他握了下手。 包图的大手跟蒲扇似的，抓住他的手晃了两下，晃得孙建平身子都跟着颤。 果然是身大力不亏，这家伙的，劲太大了！ “今年草场太旱了，没打多少草，这又大雪封山……队里牲口实在没吃的，没法子，匀出两头牛，寻思着去甘南牛马集市，卖点钱换点粮食喂牲口。”包图一指拴在牛棚里几头正在吃草的红底白花牛，嘿嘿笑道。 张子义也凑过来，一巴掌拍在包图的后腰上，“你个老蒙古，哪嘎达都能碰到你！” “哈哈哈！”包图一见到张子义，一把抱住他，来了个旱地拔葱，“没想到在这碰上三叔了！正寻思去伱们村逛逛呢！”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心眼子，是不是又缺粮了？”张子义拍拍他的肩膀，对于这位比自己小自己十几岁的“大侄子”，他向来非常关照。 “嘿嘿……”包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人吃马喂的，实在接不上溜了。” “走吧，进屋说。” 屋子里烟气蒸腾，前进二队的那几个货还没走，正在用一个小砂锅做饭吃，搞得满屋子是烟，张子义骂了一嗓子，瞅瞅外边停着的马车，有些为难的把孙建平叫过去。 “建平你看，你包图大哥来了，旅店食堂卖的吃喝太贵了，咱们手头又没余钱……” “张叔你别说了，我都懂！”孙建平一笑，张叔曹叔，都是面上人，故友亲朋来了哪能给人家啃苞米面窝头，干掉链子事？ 他耳语两句，张子义喜出望外，“建平你给叔这个面子，叔念你一辈子好！大侄子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炖肉吃去！” “炖肉？搁哪整的？”包图一愣，这穷乡僻壤的，能对付一口干粮就不错了，还有肉吃？ “正经猪肉，得有三四十斤呢！”张子义对包图惊讶的表情非常满意，他拍拍孙建平的肩膀，“都是建平弄来的！” 孙建平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这肉…… 从“厕所”里弄来的！ 唉！ 好说不好听！ “那我今天可要沾沾大兄弟的光了！”身为牧民，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肉，今天能开荤，包图喜出望外。 跃进旅店后厨，张子义把冻得硬邦邦的猪肉砍成拳头大小的肉块，冷水下锅，又拿出自己贴身携带的“百宝囊”，撒上花椒大料咸盐，然后咣当一声，锅盖扣上！ 两角猪肉足有四十斤，一下子全给焖上了。 火生起来了，橘红色的火舌突突跳跃，灼烧着黑黑的锅底，水开了，肉在锅里咕嘟咕嘟翻着跟头，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味，馋得大车店里的男女老少直咽口水。 “哎呦大兄弟哪来的猪肉啊，这味儿……真香！”崔玉芬扭着屁股走过来，打开锅盖，顿时一股肉香扑面，她蒹起手指撕下一条肉丝送进嘴里，烫得她直哈气。 “大妹子馋肉了，要不今晚哥哥给你肉吃？”一个歪戴狗皮帽子，眼巴巴盯着大锅的家伙故意说浑话，崔玉芬吹了吹被烫得发红的两根纤纤素指，“行啊你个老几把蹬，今晚你要不让我吃饱了，你看我咋弄死你！” 哈哈哈！ 一群老爷们哄堂大笑，孙建平皱皱眉，抓起一块木头往锅灶下面塞。 “这老娘们，啥虎嗑都往外冒！”曹队长叹了口气，“建平再烧两口就行了，炖大锅肉得搂着点火候。” “嗯哪！” 孙建平应了一声。 这一炖就是三个多小时。 用掉足足一棵树的木柴后，锅盖掀开，香味扑脸，孙建平拿起一个铁丝漏勺，从满是油花的肉汤里捞起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用筷子一扎！ 炖得软烂的猪肉上立刻多了两个眼。 “熟了，出锅吧！”张子义满意点点头，两人将肉捞出来，放进搪瓷大盆里，肥厚的肉块颤巍巍的乱抖，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旅店店长、服务员、会计、大厨、南来北往的旅客…… 大家伙都围在后厨，抻长脖子往锅里瞅。 “吃肉了！” 张子义搬起满满一大盆肉，咣当一声放在桌上，孙建平又用筷子在锅里豁楞了两下，捞出两根带着肉的大骨头。 “来来来，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过来吃两口暖暖身子！” 张子义豪爽冲众人招招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簇拥过来，围坐在长条桌旁，店长李贵洲也让崔玉芬搬来一摞子饭碗筷子，热情参与到这场大聚餐中。 张子义站起身，冲李贵洲吼了一嗓子，“我说店长同志，你看我们把两角猪肉都焖上了，你们不表示表示啊！” “早给你们预备好了！”李贵洲摆摆手，崔玉芬风风火火拎出三瓶酒，咣当往桌子上一放，“先给老曹大哥满上！敬大横把一碗！” “你他么的就知道灌我！”曹队长接过酒碗，笑骂一句，崔玉芬爽朗大笑，“可不是咋的，把你灌醉了妹妹我好跟你俩放大炕，生个狗崽子叫梁小眼！” 这茬她还没忘呢！ 前进二队的梁小眼臊得老脸通红，把狗皮帽子往下扯了扯，暗暗后悔不该跟这泼辣女人开玩笑。 “行了行了，净他妈唠荤嗑，来，给大家伙满上！” 李贵洲举起酒碗，“孙建平同志，今天大家伙都沾你的光，你给大家伙讲两句！” 大家伙都看得明白，店长是有意让这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子露脸，孙建平也不怯场，他端起酒碗，“客套话什么的都是虚的，还是像张叔说的，咱们今天啥也不想，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敞开肚皮吃！” 孙建平这几句话算是掏到众人心窝子上了，他抓起筷子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大肉片子塞进嘴，冲众人晃晃筷子，“甭客气！” “来来来吃！” “这个大骨头给老孙啃吧！” “老张这肉炖得真好吃，软烂入味，赶明跟老张学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筷子在大搪瓷盆里噼里啪啦打架，争争抢抢吃着大块肉，有的干脆扔了筷子，抱着啃！ 肉啊！ 真香！ 多少年没这么敞开肚皮吃过了！ 一顿饕餮盛宴，旅店众人吃得心满意足，酒也过了好几轮，一个个喝得五迷三道，却是一脸餍足。 “老张你他么的又装熊，抓紧干了！”崔玉芬也混迹在这堆老爷们当中，频频举杯，喝得粉面红透，星眸迷蒙，领口的扣子也扯开一个，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看得这帮老爷们心噗噗直跳！ 这老娘们，太有味儿了…… 此刻她正搂着张子义的脖子，不由分说把碗里的酒往他嘴里灌，嘴里还一个劲嘟囔你就这点酒量磕碜不磕碜，惹来众人一片嬉笑声。 孙建平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刚才也灌了一碗白酒，现在整个人觉得天旋地转，这边的酒度数贼高，跟他娘酒精似的，除了辣味更无别的味道，关键喝完还上头！ 到最后他也吃不动喝不动了，歪歪斜斜靠在墙根脚，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和崔玉芬嬉笑着推杯换盏，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荤话，听得人面红耳赤。 这帮人咋这么能喝…… 孙建平打了个嗝，郁闷想到。 两角猪肉，带给许久没有开荤的乡亲们短暂的快乐，大家伙有说有笑的吃着肉喝着酒，品尝难得的美味，将一切烦恼和饥饿都抛在脑后…… 许多年后，当人们想起那晚的肉、酒、美人，仍然会露出一丝甜滋滋的笑容。 苦难本身也是一种财富，正因为有了苦难，人们方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清晨，报晓的公鸡喔喔叫过之后，孙建平刚睁开眼，就听到身边传来曹叔低沉的声音。 “今年旱了一春一夏，就秋天拉拉点雨，草稞子都旱死了，现在又下了齐腰深的雪，再不整点粮食给牛羊补补膘，怕挺不到明年春天……” 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扑面而来，迷蒙烟雾中，透出包图那张满是愁容的大脸。 感谢“湖畔镇霍格”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啦！ 求收藏求追读求票票，多谢大家！ (本章完) 第31章 纳河农场!(求追读收藏) “那咋整，我们那人吃马喂，自己嚼裹都不够……” 老曹继续皱眉，“你那两头牛我看过了，年岁轻了些，才两岁口，膘也一般，要不我陪你去甘南大集逛逛，看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我们再从牲口的饲料粮里挪出两千斤给你们，多多少少就这些了……” “实在太谢谢曹叔了，年年都是伱们帮衬我们，打我阿爸那辈就没少吃你们的粮食……” “要不是你们家老王爷放荒地，给耕牛，我们家祖辈也早饿死在这关东山里了，咱自家人不说外道的话……建平醒了？你再睡会吧，马我都喂完了。” 见孙建平眨着眼睛听他们唠嗑，曹叔笑道，孙建平一笑，“睡不着了，我也起来活动活动。” 包图看着孙建平爬起来，穿衣服下地，压低声音，“这小伙子真不赖，够义气！我们那也去了几个知青，一个个整天偷鸡摸狗，净他妈祸祸人。” “一样米养百样人，我们家建平没说的。”老曹把烟袋在炕沿上磕了磕，“走，咱们出去喝碗汤，垫垫肚子！” 吃过用昨晚剩下的肉汤煮的荞麦面条后，顶着清晨的寒霜，二马架村运粪小分队又上路了。 包图骑着一匹黄骠马，牵着两头牛跟在后面。 马蹄哒哒，踩在冰封的路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一路穿村过镇，过了纳河农场，前方就是杜尔基公社了。 “歇歇脚吧！” 冰雪路面十分难走，一上午熬下来，马儿们一匹匹累得全身都是汗，老曹心疼牲口，让众人在纳河农场停下来。 纳河农场原本是小鬼子的开拓团修建的一个大型农场，解放后在原址基础上几经扩建，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据说这里所产的粮食都是直接供给京城的，光耕地就有两万多垧，内部实行军事化管理，有二十多个生产连队，像什么拖拉机、收割机、翻地机……甚至还修有一条专门运粮食的铁路线！把附近生产队的农民馋得不得了！ 孙建平站在马车上，越过高高的围墙，向农场内部张望，里面的粮食堆成了垛，连成了海，一眼望不到边，仿佛一座座金山，被冬日的阳光一晃，刺啦啦扎眼。 “走吧！” 老曹眼巴巴看着那些金灿灿的粮食，勒了勒腰间麻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马车的轮子又咕噜噜转起来，沿着冰冻的砂石路，向前边的杜尔基公社走去。 “曹叔，停下！” 眼瞅着进了公社，孙建平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他一把扯住枣红马的缰绳，枣红马也很配合，乖乖停下脚步，歪着头往路边的国营食堂看，哕哕叫了一声。 饿了！ 孙建平跳下马车，捏捏枣红马的耳朵，冲老曹说道，“叔你看大家伙都饿了，要不整点吃的垫补垫补？从这到家还有二十里路呢！” 老曹有些为难的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五毛钱，一斤粮票。 “不用，我有钱！”孙建平不由分说钻进了国营食堂，不一会拎了两大纸包大饼出来，分给众人，众人匆忙接过，连声道谢，大口大口吃起来。 “又让你破费了！”老曹接过油汪汪的大饼，心里很不是滋味。 “客气啥！”孙建平一笑，把大饼卷成一个卷，啃了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供销社上。 “我再去买点东西。”他说着，抬脚就往供销社走，被老曹一把拉住，“可不能给月月他们买吃的，家里还有不少糖呢！” “我知道，我买双袜子。”孙建平打着哈哈进了供销社，巧了，今天值班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春花。 “我一大早就听喜鹊叫，原来是你这个打狼小英雄上门！”蔡春花看到孙建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拿起鸡毛掸子帮他扫扫眉毛头发上结的冰霜，“瞧你这一身寒气，这是去哪了？” “从鹤城拉粪刚回来。”孙建平直接“拿”出一角猪肉递过去，“送给蔡姨您的。” “这孩子，咋能让你破费……”蔡春花嘴上寒暄着，手却不闲着，早已经把这角猪肉接过来，掂量一下，嘿嘿一笑，“艾玛这老沉，得有二十斤吧！” “嗯，您上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你这孩子就是瞎客气，乡里乡亲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先别着急走，姨也给你点东西，姨可不是光占便宜不开事的人……” 蔡春花拉着孙建平的手不让他走，找了个布口袋，把供销社里的东西装了不少，一股脑塞给他。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拎着满满一兜子东西往出走，咣当一声扔到马车上。 老曹一看这兜子里…… 好家伙，水果罐头鱼罐头槽子糕水果糖……全是好吃的！ “这孩子，让你存点钱你咋就不听呢，又买这么多……” 孙建平一笑，也不解释，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吆喝一声驾！ 枣红马甩甩尾巴，双蹄踏在冰面上，拽着沉重的马车，跟随车队往家走。 终于到家了，迎面扑过来月月和小兴文，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围着孙建平，喊着哥哥回来了，哥哥抱抱！ 孙建平抱起小月月，曹兴文小朋友憋红了小脸提起那一兜子东西，累得哼哧哼哧，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 家里，大嫂子李秀芝正在做饭，灶坑映出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红堂堂的。 “妈妈你吃！” 小月月拿起一块槽子糕，递到李秀芝嘴边，李秀芝接过来，瞪了孙建平一眼，“你咋又给孩子买东西？” “有钱就花呗！”孙建平嘿嘿一笑，“钱留着又不能下崽。” “这孩子，以后不能再买了听到没？” “嗯哪知道了大嫂，你快点做饭吧，我都饿了！”孙建平笑着催促道。 门开了，从外边走进几个人，带来一股寒气。 是老曹、老张和包图三个人，曹春贵也紧跟着从外边进来，挑起棉布门帘，一道白气顺着他身后直扑屋里。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我刚把屋子烧热，你就往进放凉气！”李秀芝骂了丈夫一句，曹春贵憨憨一笑，扯着棉门帘鼓动两下子，故意挑衅。 眼瞅着一股股寒气顺着门缝往里蹿，李秀芝嚯的站起来，一把拧住丈夫的耳朵，“晒脸是不！” “疼疼疼……放手！”曹春贵连声告饶。 “包图大哥来干啥的？”李秀芝指着里屋，压低声音问道。 “缺粮呗！”曹春贵揉揉生疼的耳朵，“老几辈的交情，他也就能找咱们帮帮忙了。” “唉！”李秀芝叹了口气，“家家户户过得紧巴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熬呗，过一天算一天……” 里屋，老曹和老张两个二马架村的“话事人”也是愁眉不展，他们算过了，那两头牤牛口太轻，膘也一般，满打满算能卖上七百块钱，要是拿这些钱，走他们的账买返销粮，能买一万七千多斤。 看着是不少，但是对于拥有三千多只羊的牧业队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二马架村有十二匹马一头驴，还留了四万多斤饲料粮和满满两大垛草料，就这还未必能吃到明年夏粮收获时呢！ “那咋整？”看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一行数字，几个人都是一筹莫展。 “张叔、曹叔，包图大哥，吃饭了！”孙建平推门进来，招呼一声。 希望大家能点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顺便求一下票票 (本章完) 第32章 这马好像闹毛病了!(求收藏求追读) “要不是今年太旱了，我们也不至于紧巴成这样。” 包图啃着大饼子，对桌上的鱼视而不见，他是蒙族，不吃鱼。 “你可拉倒吧，你们那的人也不如我们这的会过日子，有点钱全吃喝败祸了。”老曹嘟囔一句，“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大手大脚，工分那点钱，扯巴几下就没了。” “行了你也别埋怨他们了，人家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张子义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孙建平碗里，“建平，明天我们跟着伱包图大哥去甘南马市转转，你去不去？” “我去！”孙建平不假思索答应下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马市是啥样的呢！” “那行，明天带你一个！” “建平你去是去，但是不准再往回买东西了！”李秀芝咳嗽一声，见他的饭碗里没饭了，抓过来又盛了满满一勺子二米饭，递过去，叮嘱道。 “知道了嫂子，真能磨叽！”孙建平嘿嘿一笑，冲小月月眨眨眼。 “都是你撺掇你哥买这买那！” 然后可怜的小丫头就挨了母亲一巴掌。 小月月也不恼，小手抱着饭碗继续扒饭，心里却在惦记哥哥带回来的槽子糕。 哥哥真好，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 小小的孩子心里满是大大的快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拉上众人，向南边的甘南县马市进发。 甘南马市，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马市，设立于同治年间，历史悠久，也是目前蒙东和黑西南、吉西交界地区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座大型牛马交易市场，四个人走了一上午，才终于到了这个并不比杜尔基公社大多少的小县城。 马市就在甘南县郊区的一片空地上，道路上的冰雪早已被戗掉，露出黑色的质地，马路旁边，还倒着一个被砸碎的牌坊。 牌坊旁边扔着一块匾额，已经被牛马踩踏得不成样子，仍能辨认出上边遒劲的四个大字。 “六畜兴旺！” 孙建平又瞅了一眼铁画银钩的匾额，叹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走到马市大门口。 今天正是逢十五牛马大集，马市里人头攒动，卖牛的买马的，修牛蹄子穿牛鼻子的买笼套的，挤挤挨挨一眼望不到边。 正如进城要开介绍信，出门先领通行证，马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偌大的场院用木头栅栏围起来，只在正门留个口，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板着脸，向进场的农牧民们核对介绍信，登记牲口信息，征收入场费…… 天气虽冷，几个工作人员也是忙到出汗。 门口的岗亭旁坐着一个胖子，穿得鼓鼓囊囊，手里握着一根马鞭，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看着热闹的马市，他身边拴着一匹身量高大的黑色骏马，方头批耳，毛黑如革，俊秀非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甘南马市的领导——胡主任！ 凡事都要讲究个领导嘛！ 马市也断然不能例外滴！ 孙建平等人把马车拴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牵着两头牛，跟在众人身后，鱼贯进了马市。 “两头牛是吧，一头牛五毛，收你一块钱！” 工作人员看了包图的介绍信，随意扫了一眼他带来的两头牤牛，刷刷刷，开出一张票子。 “咋这贵，我们去年卖牛的时候才两毛钱一头……” “那是去年！”工作人员的声音嗷的一声高了八度，把众人吓得一激灵，“愿意进就进，不愿意滚犊子！” “小鲁咋回事？” 这边的争吵惊动了闭目养神的胡主任，他揉揉眼睛站起来，看到一脸愤懑的包图，顿时明白了咋回事，立刻像被黄蜂蛰了屁股一样跳起来，胖胖的手指指着包图，满口溅朱，“敢他妈了个逼的跑这惹事，拘他！送派出所！” 包图顿时脸色通红，双拳攥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个性格火爆的蒙古汉子已经被惹怒了！ 老曹急忙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惹事！ 咱们是来卖牛的，不是来打架的！ 再说人家攥着印把子，就得认输服软，要不然今天就卖不了这个牛！ 包图强压心头怒火，咬着牙，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一层层打开，取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票子，大嘴一咧，肉疼似的递过去。 “早这样不就得了，跑这装你妈比的犊子……”两个工作人员嬉皮笑脸，嘴上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个胡主任双手叉腰，神气活现，“都他妈的给我听好了，牛五毛马四毛，愿意进就进，不愿意进就滚犊子，小鲁你领人把周围树趟子里那些拉纤的牛牙子都给我抓起来，跑这瘠薄地方搞尾巴，我弄不死你们！” “草拟吗！”包图扭头看了一眼王主任，狠狠啐了一口。 王八羔子！你等着我！ 孙建平一双眼，却是死死盯住门口那匹低头喝水的黑色大马，露出羡慕的光芒。 这马真漂亮！ 外边，那个叫小鲁的工作人员带着民兵破马张飞的抓私下交易的“牛牙子”，闹得鸡飞狗跳。 而在牛马集市内部，仍有不少胆大包天的“牛牙子”混迹人群之中，帮着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从中赚个手续费。 包图牵着那两头牛，刚进到马市，就被一个歪戴着狗皮帽子，嘴里叼着卷烟的男人给盯上了，这人凑过来，冲包图一挑眉毛，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一看你这身，就知道是西边草原过来的，那边我常去……啧啧啧，这两头牛不错啊，口轻皮亮腰如杠，肚大腰圆背裆宽……” 不愧是经年老手，相起牛来一套一套的，曹队长咳嗽一声，把这位牛牙子叫到一边，指指两头牛，“兄弟，你给估个价，看看能卖多少？” “哎呦老哥哥你这可是问对人了，论起牛行，谁也没我精通，这甘南马市都让我给咂摸透了！”牛牙子凑到两头牛身边，摸摸牛背，又用胳膊肘丈量了一下牛身的长度，比划了个七，“值这个价！” “你看能不能多点，这都急等着卖钱呢……” “我的老哥哥啊，咱们这是灶老爷上西天——有一句讲一句，我们就是吃这碗饭活着的，你也看着了，胡主任跟饿狼似的就堵在门口呢，万一逮起来，咱俩都得进笆篱子……是吧！” 牛还没卖，这个家伙就已经开始讨价还价要报酬了。 “那行，咱们就按照行情来，该给你的一分不带少！”老曹咬咬牙，狠心说道。 “老哥哥办事敞亮！”这位牛牙子哈哈一笑，“免贵姓梁，你们叫我梁二就行，按照行规，我们抽这个数，您看成不，要是行我就帮你拉嘎拉嘎，要是不行您就另请高明咋样？” “行吧！” 见他伸出三根手指，老曹、老张和包图脸色都不好看，三根手指就是百分之三的提成，如果两头牛真能卖上七百块钱，就得给他最少二十一块钱的酬劳。 一个老农民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出上半年的满勤，也挣不到二十一块钱！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不是有牛牙子从中撮合，他们这两头牛怕是连五百块钱也卖不上。 “咱们往这边走！”牛牙子梁二从地上捡起两根草棍，往牛头上一插，这就是所谓的“草标”了。 孙建平看着牛头上来回晃荡的两根草棍，忽然想起一个词。 插标卖首。 几个人簇拥着两头牛，随着滚滚人流进了市场。 在农用机械还没有普遍应用的年代，牛马还是各个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也由此造就了牛马集市的繁荣。 市场非常热闹，卖牛卖马卖驴卖骡子，甚至还有卖骆驼的，挤挤挨挨，牛马的叫嚷声，大人的吆喝声，孩子的哭闹声连成一片，构成了一首嘈杂的交响乐。 孙建平跟在众人身后，好奇打量着路边这些牛马，这些牲口的所有权都是属于各个生产队的，而每个生产队喂养出来的牲口良莠不齐，有些勤快的队把牲口伺候得膘肥体壮，有些惫懒的生产队喂出来的牲口则是瘦骨嶙峋戗毛扎刺，每每看到这种牲口，老曹都要骂上一句！ 连伺候牲口都不精心，这样的生产队也是懒汉一窝！ 路边，一个歪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一双小眼落在头上插着两根草棍的小牤牛身上。 “兄弟好眼力，我们这牛可是正经的草原红牛，您瞧瞧这牙口，这身量，你就算走遍整个集市，也挑不出比这更好的牛来！” 梁二这个牛牙子急忙上前招呼着，满嘴跑火车，而狗皮帽子男人则一脸嫌弃的摆摆手，示意他一边拉扇着去！ 我自己长眼睛我会看！ 用不着你哔哔赖赖！ 狗皮帽子先捏开牛嘴看了看，又拍拍牛的肩胛骨，量了量牛的身量，满意点点头，把牛牙子梁二叫到一边，两人把手伸进袖子里，比划了半天，最后都点了下头，算是成交了。 厚厚一沓十块钱面值的大团结，用一方手绢包着，递到梁二手里，梁二啐了口唾沫，刷刷数了一遍，抽出两张大团结塞进自己口袋，剩下的递给老曹，嬉皮笑脸，“谢谢老哥哥让我挣个喝茶钱。” 老曹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点点头，两头两岁口的小牤牛蛋子卖了七百四十块，比预想的七百块还多出二十，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扯掉牛身上的缰绳和笼套，狗皮帽子掏出两根麻绳捆在牛脖子上，拽着往远处走了。 卖牛不卖笼套，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包图捡起扔在地上的笼套，黑着脸看着两头牛被人牵走，心里很不舒服，他扭头一看，竟然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孙建平竟然不见了！ “建平跑哪去了？”老曹急了，这孩子第一次来牛马集市，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可就麻烦了！ “那不是？” 张子义往远处一指，老曹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真是奇了怪了，孙建平没往马市里面走，而是又转悠到入口处，杵在原地看热闹呢！ 马市入口，确切来说是胡主任身边，站着那匹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矫健身形，俊秀大眼，批锋双耳，眉心一道白毛状若闪电，脖颈上齐展展的鬃毛宛若黑色飘带，看上去非常漂亮！ 如此俊秀神驹，此刻却不知为何歪倒在地上，顺着鼻孔往下淌清鼻涕，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肚子里有咕咕的水流声，一双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来，看得众人都暗叫一声可惜！ “这匹马好像闹毛病了……”老曹一双老眼直勾勾盯着这匹不停抽搐的马匹，微微蹙起眉头，他常年摆弄牲口，有些小毛病不用兽医，他自己也能弄个七七八八。 “好像是喝凉水炸了肺……”包图也是养马的行家，略微扫了一眼，附和道。 牛马集市，多的是马倌牛把式，一看这匹马的样子，就知道马儿伤了水，呛炸了肺管子，但是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只是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 胡主任这人最不是揍性，没人愿意出手帮他诊治。 “他妈了个比的牲口也和老子闹别扭……”胡主任也坐不住了，背着手，围着坐骑来回转圈，不时抬起蹄子检查一番，又在马身上捏捏摸摸，却是迟迟找不出毛病。 一个带着黑边框眼镜，镜腿用黄胶布缠了好几圈，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歪戴一顶狗皮帽子的老汉夹着一个包，急匆匆跑过来。 “老韩你给我看看这马咋的了，早晨出门还没这样呢！” 天气很冷，胡主任脑门上却见了汗，他一把拉住韩兽医的手，瞪着一双牛眼，声音大得像打雷！ “我先瞅瞅是啥毛病……” 韩兽医吓得一哆嗦，急忙从包里拿出听诊器，按在马身上，听听这听听那，又伸手摸摸马的口鼻，脑门上的汗刷刷往下掉！ 这马…… “这马啥毛病？”胡主任蹲在他身边问道。 “就，就是跑完之后没消汗就喝凉水，炸了肺，先开点橘皮散试试……” “那你还杵在这干啥，抓紧开药啊！”胡主任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 “嗯哪我赶快……” 韩兽医从包里拿出一包灰褐色的粉末，叫人拿来一碗温水，倒进去调匀了，又招呼几个壮汉按住这匹生病的骏马，掰开嘴巴给牠灌了下去！ 包图看得直摇头，这个兽医也是二把刀…… 没想到橘皮散灌下去之后，黑色骏马不但没好，反而全身抽搐，顺着嘴角往外淌血！ “不，不应该啊……”韩兽医顿时脸都绿了！ 包图宽厚的大手按在孙建平肩膀上，歪着头看这匹身量高大，蹄厚肩宽的宝马神驹被庸医这么一治，瞬间小病变大病，眼瞅着活不成了，咧着嘴嘿嘿笑起来！ “该呀，活该，王八羔子遭报应了！” “别惹事！”老曹压低声音叮嘱道。 “去他妈的，老韩你这兽医怎么当的！你赔我的马！” 人群里爆发出吃吃的笑声，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吩咐手下把韩兽医抓起来！ 他一把抓起马鞭，看着躺在地上，鼻口窜血的坐骑，骂了一声，抡起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 马鞭里面编了钢丝，抽在大黑马身上，一鞭子下去就是一条血印，顺着纯黑色的皮毛往外渗血珠，把可怜的马儿疼得嘶嘶乱叫，扑棱一下站起来，缰绳扯得嘎嘎直响！看得围观众人心惊肉跳！ 胡主任这个王八羔子，下手是真狠啊！ “草拟吗的！”胡主任打累了，把滴血的马鞭往桌子上一扔，仍觉得不解气，照着大黑马又狠狠踹了一脚，没想到他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把围观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包图咧着大嘴，笑得直拍大腿！ “草拟吗！”胡主任一骨碌爬起来，扯过马缰绳，狠狠给了大黑马一拳，大黑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了进气，眼瞅着活不成了！ 唉！ 围观的众人纷纷扼腕叹息，可惜了这匹马！ “兄弟，你知道这马是啥毛病不？”包图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骏马，神在在一笑。 “包图大哥，你是说……” “我常年放马我能不知道么！你听我说……” “谁要买这头牲口，我贱价处理掉！”胡主任怒吼一声！ 他爱财如命，眼瞅着马不行了，还寻思着能不能卖掉换回点成本！ 这个年月，国家明令禁止宰杀耕牛役马，万一马死在这，除了挖坑埋掉，别无他法！ 胡主任虽然蛮横不讲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公然违背国家政策，不然有人给他穿小鞋捅到上边，够他喝一壶的。 “我买！” 他话音未落，孙建平高高举起手，把围观众人吓了一跳！ “你买？”胡主任定睛一看，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年轻小伙子，顿时瞪圆了肿眼泡，“你要是吧，行，一百块卖给你！” 一百块？ “这孩子拿钱打鸭脑袋玩……” “别花这冤枉钱啊小伙子，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甭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七嘴八舌的劝孙建平别上胡主任的当！ “你这小伙疯了不是，放着这么多好马不买，非得买病马？”牛牙子梁二也凑过来，使劲扯扯孙建平的衣袖，“这马眼瞅着就咽气了，你买了又不能杀了卖肉，妥妥砸手里！” “梁叔，你说这匹马要是治好了，能卖多少钱？”孙建平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反问一句。 “这匹马身量长，毛色也好，口还轻……嗯……八百打底！” “那就行了！” 跪求收藏追读！ 求票票！各种票票！ 多谢大家啦！ (本章完) 第33章 鬼门关前夺回马命!(求追读求收藏) “你买是吧？” 胡主任搓着胖胖的手指头上沾的泥，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帅气小伙子，语气慢了一些，“看你年轻少壮的，别说我欺负你，马就躺在那，伱先看看，行就买，不行滚犊子，别跑这瞎几把凑热闹。” “咱老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出去的话哪有反悔的？”孙建平一笑，冲包图招招手，“包图大哥，借我一百块钱，这匹马我买了！” 胆小不得将军做！ 赌一把！ “建平你……”老曹还想再劝说两句，张子义扯扯他的衣袖，建平这孩子办事向来稳重，他肯定是看出这匹马身上的毛病，咱们还是不要管了。 “给你！” 包图爽快掏出十张大团结，拍在胡主任面前的桌子上，胡主任眯缝着眼睛看看孙建平，再看看身后那匹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大黑马，手搓搓下巴，反倒起了疑心，“小子，你是不是看出啥门道，跑我这捡漏来了？” “主任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稀罕这匹马，又跟我二叔学了几天兽医，想试试我的手艺。”孙建平从容一笑，“你说的也不错，治好了算我捡个大漏，治不好死了也算我学艺不精，白瞎一百块钱，是这个理不是？” 胡主任瞪圆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孙建平好几眼，孙建平也不示弱，低下头，和这个长得跟豆杵子成精似的矮壮领导对视。 空气一时肃然。 “行，你小子有胆色，是个爷们，牵走吧！” 胡主任咧嘴一笑，挥挥手，让手下工作人员给他开了张收据，孙建平接过来，叠好揣进口袋，这才走到黑马身边。 大黑马已经快不行了，孙建平扯了两下缰绳，马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又痛苦的闭上，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从鼻子、嘴角不停往外冒血沫子。 “建平，这马……还能行了不？”老曹凑过来，蹲下来摸摸鼻子摸摸耳朵，一脸担忧。 要是死在半道上，这一百块可白花了！ “来，老少爷们们帮我个帮，帮我把这马抬上车！”孙建平转过身，冲众人一躬到地，央求道。 “唉！” 老少爷们们面面相觑，这孩子也是个犟种！ 白瞎一百大元！ “来吧爷们，都搭把手！” 东北汉子热心肠，他一声喊，呼啦啦过来十几号人，众人用麻绳兜住马肚子，扯过两根碗口粗的杠子，大家伙一起使劲，把这匹足有五六百斤的俊俏大马给抬到胶轮大车上。 枣红马一脸诧异的看着平躺在马车上的同类，跺跺蹄子，病号的待遇这么好吗？ “谢谢老少爷们了！” 孙建平和老曹连连拱手，众人一脸同情的看看当了冤大头的孙建平，无奈摆摆手。 马铃铛叮叮当当的响，枣红马拉着这匹快要死掉的骏马，慢悠悠行走在冰雪覆盖的乡间土路上，孙建平等人跟在后面，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胡主任眯缝着小眼睛看他们远去，抖抖手里的一百块钱，“小鲁，跟过去看看！要是他们把马杀了卖肉，就把他们全抓起来！” “知道了！” 小鲁匆匆扯过一匹马骑上，不一会折返回来，累得这货气喘吁吁，“白费，完犊子货一个，黑马死车上了，那小伙正抹眼泪呢！” “没把马杀了卖肉吧！” “还杀啥……马都冻梆硬的了……这一百块钱算是赔到姥姥家了！” “你说这扯不扯，让我白捞一百块！”胡主任哈哈一笑，从一百块里掏出五十，递给小鲁，“你去集市上给我买匹马回来。” “主任，五十我咋买？”小鲁一脸懵。 “你踏马爱瘠薄咋买咋买，我不管，反正不能让我光着两条腿下班回家！” “草拟吗！” 小鲁心里暗骂了一声，接过五十块钱，转过身冲围观众人一瞪眼，“都滚犊子，跑这看鸡毛热闹！” 人群一哄而散。 “盯梢的走了没？” 片林里，张子义冲包图使个眼色，包图站在马车上，双手抓住头顶的树杈，向远处眺望，点点头，“嗯哪，回去了。” “包图大哥，你抓紧给马看看，我好像听不到牠的心跳声了！” 包图凑到马跟前，先俯下身子听了听马的心跳和呼吸，皱皱眉，又掰开马嘴看了看，因为出血太多，马嘴已经被血沫子给糊上了，他把袖子伸进去擦了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捏开马嘴倒进去。 “这马看着是跑完喝凉水呛炸了肺子，其实是让人给下毒了，都听不到心跳声，八成不行了……” 他把马嘴合上，扯过车上的破麻袋片擦拭着马鼻子里凝固的血痂，不断有暗红色的血冒出来，堵也堵不住。 “解毒的药我是给牠灌下去了，就看着匹马心气硬不硬，要是够硬就能挺过来……”包图心里也没底。 孙建平手抚摸着这匹黑色骏马，当马倌的时间久了，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些聪明可爱的动物。 在他眼里，马并不只是用来役使的牲口，而是他的伙伴，他的好朋友，他的好助手。 大黑马似乎感受到他手心散发出来的温暖，缓缓睁开黑宝石般的眼睛，轻轻动了下耳朵。 人识马，马也识人。 “叔，咱们抓紧回吧！” “回吧回吧！” 回程三十里路，对于常年干农活的农民来说，不过是抬抬脚的事情。 枣红马摇着尾巴拉着马车，不时歪头看着躺在车上这匹身高腿长，毛管油亮的大黑马，有些嫉妒的打上一个响鼻。 孙建平跟在马车后边，不时伸手摸摸大黑马的鼻子，不知是包图的蒙古秘药还是这匹马强烈的求生欲望起了作用，大黑马鼻子里渐渐呼出了热气，流血也止住了。 老曹几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匹马也是个犟脾气的！ 硬生生挺过来了！ 行！ 要是牠真能挺过来，那我们这回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四个人连午饭都没吃，脚不停步，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家。 正在马厩旁打铁的老程头一看他们拉回这么一匹骏马神驹，急忙扔了铁锤子跑过来，围着黑马看来看去，赞叹不已！ “这马真好，瞧瞧这毛色，这身量……”老爷子捏捏马脖子，抬抬马蹄子，赞不绝口，“咱马行有句老嗑说得好，这看马你得先看一张皮，后看四只蹄，槽口摸一把，膀头一般齐。你瞅瞅这马的毛色多正，黑得跟刷漆一样，一根杂毛都没有……这蹄子也正，腿也粗……” “老爷子您可别讲你那套相马经了，这马吐了一路血，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 老程头哈哈一笑，“说啥傻话，我看这马心气挺强，你让牠死牠都不带死的，建平你把绳子解开，看看能不能让牠自个走下来！” “好！” 孙建平的心也揪着呢，眼下看这匹马已经苏醒过来，流血也止住了，可谁又能保证牠真的没事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捆在马身上的缰绳扯开，不等他们动手，这匹黑色骏马扑棱一下站起，四蹄踏在马车上，高高扬起头，嘶嘶叫了一声！ 众人一脸错愕的看着这匹忽然暴起的大黑马，眼瞅着他全身打摆子似的直哆嗦，顺着鼻子往外冒血！ “快点牵马厩去！” 老程头喊了一声，大黑马扑通一声又倒在马车上，从鼻子里呼哧呼哧往外冒血，刚才站起来的动作已经耗尽了牠全部的力气！ 这下谁也不敢乱动了。 老程头急忙跑过去，趴在马身上听了听，又掰开马嘴看了看，摇摇头，“这是让人给下了毒，喂了马缨丹了，以前在李大善人家也碰过这事，我知道个方子专门治这个的，老曹你抓紧去兽医站买药给马溜上，要不真就完犊子了。” 救命如救火，事不迟疑，老曹马上安排张子义等人骑快马，马上去大队兽医站买药！ “建平，这么好的马，几年也碰不上一匹，要是治好了……你看是卖还是留？” “我想留下。”孙建平蹲在地上摸摸马耳朵，这匹黑马虚弱的睁开眼睛，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他，竟然很乖巧的低下头，任由他搓着自己的批锋耳。 “要是真能治好，留下当种马也不错，啧啧啧，这家伙，跟他娘画上的龙驹似的，给胡主任骑真是白瞎了……”老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匹马，“可咱们是借包图的卖牛钱……” “包图大哥你别着急，这钱我一准给你还上，不会耽误你们买马料的。”孙建平打了个包票，包图爽朗一挥手，“什么钱不钱的，难得兄弟你喜欢这匹马，马料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老程头当了一辈子马倌，经验丰富，一副解毒药灌下去，不到一个小时，马鼻子、嘴里的血就止住了。 怕马有事，众人齐心协力把这匹马吊起来，送到队部屋子里，灶坑里烧着木头柈子，屋子里暖烘烘的。 老曹不知道从哪弄来俩宝贝鸡蛋，打开拌匀了，捏着马鼻子给牠灌了下去。 他蹲在地上，手抚摸着马儿眉心那道白色闪电，目光变得越发温柔起来。 大牲口就是队里的宝贝！ 要是能把这匹大马救活，等于队里又添了个壮劳力！ 一直等到后半夜，昏迷的大黑马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吁……” 老曹、老张、老程等人实在熬不住了，都去里屋炕上和衣睡着，孙建平年轻少壮，仍旧坐在马扎上，握着一把梳子，轻轻给大黑马梳理毛发。 大黑马费力扬起脖子，嘶嘶叫了一声，黑玻璃般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伺候牠一宿的“主人”，大脑袋就势躺在他的腿上，又闭上了眼睛。 喂过老程头开的解毒药后，这匹大黑马的身体复原很快，当晚就止住血，第三天就能进食，不出一个礼拜就站起来遛弯了！ 孙建平用一百块钱就买回来一匹三岁神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小的二马架村，无论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对这匹身量高长的俊秀大马品头论足，赞不绝口。 “得亏着建平有眼力，咱们队又添一个大劳力！”老程头喜笑颜开的给马儿们喂草料，越看大黑马越欢喜。 他却不敢伸手去摸。 这匹马…… 或许是因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给牠留下了心理阴影，但凡有陌生人靠过来，就张开大嘴去咬，甩开蹄子去踢，整个一生人勿进的德行。 只有看到孙建平，才会嘶嘶叫着向他打招呼，把大脑袋往他胳膊上蹭。 “程叔起得这么早啊！”孙建平人未到声先至，马厩里的马听到他的声音，都哕哕叫起来，向亲爱的马倌同志打招呼。 大黑马看到救命恩人，更是激动得把缰绳拽得笔直！ 求追读啊兄逮们！ 请大家点到最新章节，拜托啦！ 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太多了，实在感谢不过来，在此一并感谢！ 那就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吧！ (本章完) 第34章 辔摇衔铁，蹴踏平原雪(求追读求收藏 “王八犊子，瞅把马打得……”孙建平抚摸着马身上被马鞭抽打出来的一条条伤痕，痛骂豆杵子成精的胡主任，他扭头扫一眼去抱草料的老程头，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递到大黑马嘴边。 大黑马一双黑亮的眸子顿时亮晶晶的！ 哇哦！ 竟然还有餐后零食！ 另一边，枣红马等一看到马倌同志竟然偷偷给新来的开小灶，顿时不干了，一个个哕哕叫着，向他抗议！ 凭啥新来的就能优待大大滴！ 我们也要优待！ “再闹，谁闹不给谁开小灶！”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把剩下的黑豆撒到马槽子里，走到枣红马身边，枣红马一口咬住他的袖子，像个嫉妒心极强的小孩子一样往马厩里扯，同时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大黑马，那意思似乎在警告牠：马倌是我们的，你远点扇着！ “好了好了听话！”孙建平把袖子从马嘴里扯出来，擦擦粘在上边的口水，捏捏枣红马的耳朵，“就你最调皮捣蛋！” 枣红马叫了一声，又把头往他口袋里伸，想要找出点好吃的。 “建平啊，你来帮我一下！” 老程头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拍拍手上的草料走过去，见老头从柜子下边翻出一个箱子，一脸好奇，“程叔，这是啥玩意？” “马鞍。”老程头往外边扫了一眼，“我年轻那会去多伦买的，花了二十个大洋呢！” 说着他拿起一条皮带，用沾了水的抹布擦拭一下，抹布上的铜钉经水一润，顿时亮闪闪有如金子般熠熠发光。 “我这把年岁也骑不动马闯不动天下了，那匹大黑马挺像样，伱把这套马鞍给牠穿戴上，啧啧……真是好马配好鞍……” 老头的叼着烟袋，顺着半开的房门望着外边那匹大黑马，又想起了自己当年闯荡天下时骑的那匹白龙驹。 “程叔这多不好意思，我哪能白要您老的东西……” “这孩子，净说外话！”老程头顿时怒了，冲他一瞪眼，“给你你就拿着！”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老头的好意，他把马鞍、马镫、马鞭、马笼头乃至马铃铛都重新清洗擦拭一遍后，扯过大黑马，像梳妆装扮要出门相亲的帅小伙一样，给牠穿戴上。 大黑马转过头，看着扣在后背上的马鞍，掂了掂屁股，又抬起蹄子，示意马倌大人，做戏做全套，马掌也换一下呗！ “差点忘了这茬！”孙建平抓起马蹄一看，可不是么，那个胡主任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会伺候牲口，马掌上的钉子都磨秃了，铁掌摇摇欲坠，用手一抠就掉了下来。 “程叔，你能看出这匹马是什么品种吗？”孙建平拿起钳子，把马掌上残余的铁钉子都拔下来，问老头。 “这匹马……”老头眯缝着眼睛打量半天，“看身量比百岔铁蹄马要高，比乌珠穆沁马腿长，皮毛比乌审马顺溜……” 孙建平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一口气说出好几种马，不由得暗竖大拇指，不愧是经年的老马倌，对马的品种长相、性格如数家珍！ “这是一匹吉林农安虎头马，咱们这不太常见。”老爷子拿出一块吸铁石，把掉在地上的碎铁钉铁块都吸起来，防止被牲口误食，扎穿肠胃，悠悠说道，“你看牠那大脑袋，虎头虎脑的，眉心还有一条白毛，但凡虎头马，都长这样……” “那这种马……” “这种马可了不得，身高腿长，跑得快，性子也好，关键这马灵醒懂事……”老爷子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这匹用一百块钱买回来的高头大马，孙建平上下打量这匹俊秀神驹，也是连连颔首。 单从身量上看，这匹虎头马就超出其他马匹一大截，所谓身大力不亏，这种马无论是在骑行还是役使方面，也都比其他马匹更为优秀。 只可惜现在只有一匹…… “还是匹三岁口的小儿马子，等明年开春，让牠给圈里的稞马都配上一遍，兴许能生出几匹好马驹出来。” 可怜的大黑马，连爱情都被小老头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建平哑然失笑。 “既然是你领回来的马，这副马掌就由你来给牠打了。”老头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孙建平倒也不怂，先拿出一张纸，抬起马蹄按在上面，然后按照纸上的印迹，用剪刀剪下来，放在一旁。 他学着老程头的样子，轮起铁锤，叮叮当当敲打起来，不一会一个“Ω”形状的马蹄铁就敲打出来，他拿过那张纸对比了一下，修整一番，再把马蹄铁送进炉子里回火，打眼…… 刺啦一声，打铁棚里冒出一股白气，马蹄铁做好了，往马掌上比量一下，嘿！ 大小正合适！ 程老头满脸是笑，不愧是读过大书的，办事就是比我们这些土老帽讲究！ 老头倒是不忙着钉马掌，而是拿起一把磨得雪亮的镰刀，像给大姑娘美甲一样，将马蹄抱在怀里，用镰刀小心削磨脚底的角质层，直到将马蹄修得平平整整，光洁透亮，这才拿起已经凉透的马蹄铁，按在上面，抓了一把钉子夹在指缝里，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小铁锤，叮叮当当，锋利的钉子便斜着穿透马蹄的角质层，自边缘露出头来。 不一会，马蹄铁上已经整整齐齐钉了八颗钉子，程老头接过钳子，将露出头的钉子掐短，折弯，再用锉锉平整。 大黑马低着头，看着这个人类老头给自己的蹄子做美容，眯缝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马杀鸡耶！ 爽歪歪！ “建平你看好了，这些发青的线就是马掌的血线，千万别把钉子钉进去，不然这血就蹿出来了……”老头抬起另一只马掌，用镰刀削平，取过打好的马掌按在上面，手腕一翻，一颗钉子点在马掌上，叮叮当当几下子，直接钉穿马掌，从另一侧冒出头来。 孙建平搬了把小板凳坐在一旁，耐心细致的看老头给马钉掌，身为马倌，这些都是他必须要掌握的基本技能。 马蹄子前蹄圆，后蹄尖，宽窄薄厚都不一样，所以每一个马掌都必须量身定做，这样马儿才会觉得舒服。 “试试看！” 老头钉完三个马蹄，剩下一个留给他，孙建平如法炮制，先把马蹄修理平整，然后再贴纸、拓印，打造马蹄铁。 大黑马全过程都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乖巧配合，等到最后一只马蹄钉完掌后，牠还抬起蹄子打量一番。 漂亮！ 对于这副全新的马蹄铁，大黑马满意极了，低着头在孙建平肩膀上蹭了蹭，发出嘶嘶的叫声，表示感谢。 穿戴一新的大黑马一脸得意的在马厩里转着圈，不停啸叫一声，似乎在向同伴们炫耀自己这身新装备。 当那套价值二十个大洋的马具上身后，闪亮的铜钉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配上这匹高头大马缎子面似的油亮黑毛，让大黑马的颜值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瞬间跃升成为马厩里最靓的崽！ 哒哒哒！ 大黑马不停歪着头，打量身上亮闪闪的马具，冲孙建平一个劲点头，似乎等不及要出去炫耀炫耀！ “出去遛遛！” 老程头扯了扯马鞍的肚带，试试松紧，确认一切妥当后，这才扶着孙建平骑上马背，将马缰绳递给他。 “驾！” 十七岁的年轻人骑上高头大马，踩着满地雪花，奔驰在秋后的原野上，老头眯缝着眼睛看着跃马狂奔少年的飒爽英姿，耳畔传来清脆悦耳的銮铃乱响，思绪又回到那个铁马金戈的年代。 我是超级喜欢马，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匹黄骠马，高大威猛帅气，现在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 求追读求收藏，多谢啦！ (本章完) 第35章 卤水点豆腐!(求追读收藏) 天气很好，干冷干冷的，一丝风也没有，青白色的太阳歪歪斜斜挂在半空，似乎也被东北的酷寒冻成了冰球，没有一丁点热量。 马厩里，枣红马在悠然自得的吃草，大病初愈的大黑马舒舒服服靠在木桩旁，孙建平手持毛刷，帮牠梳理一身油亮的黑毛。 忽然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大黑马那双批锋耳朵顺着声音来回转动，好像个移动雷达。 “你再在这住几天，我们再想想办法……” “真呆不下去了，家里那边现在不知道啥样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曹和包图从外边走进来，跺跺脚上雪，孙建平放下铁锹，冲包图招招手，“包图大哥，这就走啊？” “嗯哪兄弟，我这出来好几天了，家里不知道啥样了都……”包图伸手解下自己的坐骑黄骠马，冲孙建平咧嘴一笑，“兄弟有闲工夫去我们草原玩玩，我给你抓百灵鸟！” “有空一定去拜访！”孙建平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他袖子里，把包图弄愣了。 “你就借了一百，咋还这么多……” “我找我同学他们借的，都拿着吧大哥，伱们现在急用钱……就当是我借你的……” “不行不行，你也不容易……”包图不由分说把钱又给他塞回口袋，孙建平连连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能花几个钱？倒是你们，那么多牛羊都张嘴等吃的……” “就是，你先拿着，先把这个坎度过去，将来再还他也是一样的。” 老曹帮腔，心里也是暗暗竖起大拇指，借一百还两百，建平这孩子，仁义！ 讲究！ 两人好言相劝，包图这才叹息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按在孙建平的肩膀上，“行，兄弟你这份情，哥哥我记在心里了！” “你回去和大伙好好说说，抓紧赶车过来拉粮食，人能熬得住，这牛马牲口可熬不住啊！” 出村口的小桥上，老曹扯着马缰绳，对包图耳提面命，包图连连点头，“曹叔你放心，回去我就让他们赶车过来。” “嗯哪，抓紧走吧，我看这天好像还要下雪，别给你隔在半道上。” “那我先走了，曹叔保重！”包图冲孙建平和老曹一抱拳，“建平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在心里了！保重！” “后会有期！”孙建平也像模像样的学他抱拳拱手，逗得包图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镫，像一阵旋风一般消失在茫茫山道上。 “唉！”老曹驻足桥头，看着远去的蒙古壮汉，叹了口气，“这个老蒙古……” 他又扭头问孙建平，“建平你哪来的两百块钱？” “我和我同学借的啊！”孙建平倒是没说瞎话。 “你可别逗我了，你那几个知青同学，一个个穷得叮当响，他们哪来钱借给你？”显然这个借口并不能让老曹信服。 “我找钱慧珺借的。” “是她啊……”提起这个名字，老曹就是一皱眉头，“以后你离那个闺女远一点，一个五类分子，当心把你给拐带坏了。” 孙建平含混应了一声，跟在老曹身后往村子里走，顺便向咕噜河扫了一眼。 渔网早就收起来了，河里的大鱼已经被捞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尺把长的小鱼，刺多不好吃还费油。 所以孙建平不得不把渔网收起来，束之高阁。 “叔，纳河农场里面人不少吧？”孙建平有意无意问道，老曹嗯了一声，“不少！人家那是国营大农场，有好几千人呢，把南边的地全占了，听说生产出的粮食直供京城，给大官吃，叫啥子特供……” “我是这么想的……”孙建平眼珠一转，娓娓道来，把曹叔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胆子咋那大，还敢去拉粪，再去让人认出来，非把你抓起来不可！” “我就是随便说说嘛！”孙建平嘿嘿一笑，曹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咱们别扯那些哩哏楞，再被人抓住谁也跑不了。” “这年头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咱们队现在账面上蹦子皆无，拿啥去买陈化粮补口粮的空缺？” 孙建平并不恼火，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现在队上最缺的就是钱！ 没钱，拿啥买粮度春荒？ 没钱，拿啥买材料修水渠？ 没钱…… 经他这么一说，老曹也有些动心了，“能行？” “放心吧，能行！” 孙建平冲他挑挑眉毛，老曹叹了口气，“打秋收的时候你就惦记那点玩意，行吧，你自己折腾吧！我不管了。” “谢了曹叔！” 孙建平乐得一蹦三尺高！ 他这回盯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今年秋天新打下来的，留给牲畜当饲料粮的那一千斤黄豆。 用这些黄豆，孙建平想搞点投机倒把换点钱，先把自己借钱慧珺的一百块钱还上，再去买更多的返销粮。 生产队机动粮库里，一千斤新打下来的黄豆分装在五个带补丁的大麻袋里，抓起一把，黄灿灿溜溜圆，颗粒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 今年春夏连旱，但得益于咕噜河河水的灌溉，这些种在河滩下洼地的黄豆长势极好，产量也破了历史记录，达到每亩三百斤！ “真是好东西！”孙建平捏起一粒扔进嘴里，嘎巴一声，黄豆爆开，一股子浓郁的豆腥味在舌尖跳跃，不愧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好粮食！ “建平你打算咋办？”曹春贵把一麻袋黄豆扎上口，较起两膀子力气试了试，黄豆很沉，单单这一麻袋就有两百斤，不过他自信扛得起来。 “咱们不是有石磨吗？先把黄豆泡了，咱们做冻豆腐。”孙建平帮他把整整一麻袋黄豆上肩，曹春贵蒲扇般的大脚踩在黄土地面上，腾起一阵阵烟雾。 农村就是不缺这样的铁打汉子！ 在电力没有普及的年代，每个村都有一到两盘石磨，用来给村民磨粮食用，自打秋收之后，这两盘石磨几乎没闲着，每天从早转到晚，将原粮磨成粉末状的玉米面，填饱大家饥饿的肚子。 本来明天轮到陈培林家使用磨盘磨粮食，听闻孙建平要做豆腐，陈培林发扬风格，主动把磨盘让给他，让他可着劲折腾！ 张子义也来了，作为全村首屈一指的美食家，他在做豆腐方面独有一番心得。 “建平瞅见没，这是啥？” 张子义晃了晃手里一个玻璃瓶，孙建平接过来一看，里面装的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啥玩意。 “老卤水！”张子义得意一挑眉毛，“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没这玩意，再好的豆子也做不出豆腐！” “张叔，你这老卤水，怕是不如我的纯。”孙建平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晃了晃，嘿嘿笑道。 “嘿你小子哈，咱们比试比试？” “比就比！” 大家十一月份快乐！ 求月票求追读！ 恳求大家点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本章完) 第36章 凭啥马都闲着，让驴子干活!(求追读 经过一夜浸泡，豆子终于泡好了，一个个黄黄胖胖的，用手一捏，半透明的外皮就脱落下来，粘在手上黏糊糊。 “建平，村东头的磨坊我收拾好了，你抓紧去磨豆子吧！”李秀芝走进来，带进一阵寒气。 “又没关门，你夹尾巴了！”曹春贵冲媳妇一挑眉毛，揶揄道，随即就挨了两记拳头。 “上一边拉去！别逼我削你！” 小伍月蹦蹦跳跳跑进来，“大哥大嫂别打仗，打掉尾巴安不上……嘻嘻妈妈饶命！” 屋子里满是欢乐的气氛。 村东头河湾处，有一座“磨坊”。 说是磨坊，其实简陋至极，两间土坯房打通，左右各放着一盘石磨，一盘碾子，被夜风吹了一宿，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的磨盘石头上凝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用手一摸，凉入骨髓。 孙建平把泡好的几大木盆黄豆端下来，先放在碾子一旁，让曹春贵先把一口十二印大铁锅支在外面，不然在这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里，即便等下把豆子磨好，也都要冻成冰坨了。 眼前这盘碾子分量不小，一个两米直径的巨大磨盘上放着一个圆咕隆咚的石磙子，足有几百斤重，没点力气还真推不动！ “喔喔喔……”张子义牵进小毛驴，在碾子上套好笼套，小毛驴一脸不服气的扭头看看外边拉车的枣红马，为啥马儿们都闲着吃草料，让驴子来干活？ 不公平！ 小毛驴看到碾子上放着一木盆泡发好的黄豆，张嘴就去吃，被张子义一把扯着笼套拽过来，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建平，开始吧！” “嗯！” 孙建平拿起木勺子，将泡发好的黄豆均匀摊在碾子上，张子义牵着小毛驴，拉动石碾子来回转圈。 重达几百斤的大石碾子咯吱咯吱碾过已经泡得发软的黄豆，略带发黄的汁水顺着豆子缝隙流出来，缓缓流入石碾子下边的凹槽中，滴滴答答汇入下边一个大木盆里。 走了一圈后，小毛驴不得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拉着磨一圈一圈的转圈圈，孙建平手握一个小铲子，将黏在磨盘上的黄豆都戗起来，再被沉重的石碾子一遍遍碾过。 很快四大盆黄豆碾完，豆子皮被碾掉，用扫帚一扫，只留下干干净净的豆瓣，孙建平将去了皮的黄豆重新收集起来，放到一旁的石磨上，将毛驴牵过来，拴在石磨上。 小毛驴一脸不服气的根儿噶叫上一声，尥了下蹶子，踢在土坯墙上，冒起一阵尘土。 不干了！ 罢工！ 凭啥马都闲着，让驴子干活！ 孙建平皱皱眉，取过一桶碾豆子渗出来的黄豆水，放在牠面前。 小毛驴摇摇尾巴，低下头，咕嘟咕嘟，将满满一桶黄豆水一饮而尽。 喝过黄豆水后，小毛驴心情好了不少，欢快拉起石磨，帮着马倌大人磨豆子。 “真是馋驴！”孙建平笑着摸摸小毛驴的脑袋，将豆子倒在石磨的上磨盘里，随着小毛驴拉动磨盘，一点点将豆子推进磨盘正中的漏斗里，再经过两块大石头中间的缝隙挤压碾磨，泡胀的豆子就被碾成白花花的豆浆，顺着下磨盘的凹槽流进下方的大木盆里。 很快就接满了一大盆。 “建平，水烧开了，下锅吧！” 张子义从外边走进来，孙建平嗯了一声，“我这刚磨出一盆，张叔伱先抬过去吧！” “好嘞！”张子义较起两膀子力气，轻轻松松将这满满一盆五十多斤“豆浆”抱起来，一步步走出磨坊，来到外边。 外边大锅里热气腾腾，锅边架着四根木杆，撑起一张用来过滤的纱布，下面放着一个木盆，权当简易的过滤装置。 张子义将木盆举过头顶，小心翼翼控制着“豆浆”，缓缓流入纱布中，将豆浆过滤一边后，他一把抓起纱布内残留的渣滓，用力一拧，顿时从纱布里又挤出不少浆液，流到下面的木盆里。 至于纱布里剩下的这些，就是所谓的“豆腐渣”了。 “给你点好吃的！”张子义哈哈笑着抓起一把豆渣，冲来看热闹的老雇农王连生扬了扬，王连生也不恼，走到跟前看了看沸腾的大锅，“火候差不多了，下锅吧！” “嗯哪！” 张子义拍拍手上的豆腐渣，俩人一起把盛满豆浆的木盆抱起来，缓缓倒入锅里。 乳白色的豆浆遇到沸水，立刻泛起一片白白的泡沫，王连生抄起一把木勺，小心翼翼撇掉浮沫，一股浓郁的豆腥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香味，馋得这位五十岁的老农咽了口唾沫。 “瞅着点，别把哈喇子整进锅里！”张子义本就是爽朗大气的性子，见他不错眼珠的盯着锅里沸腾的豆浆，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笑道。 “哈哈，不能！”王连生笑了一下，一遍一遍重复着动作，将浮沫撇出来，倒进一旁的小碗里。 “行了！” 张子义看着锅里已经煮透的豆浆，满意点点头！ 这就差不多了！ “建平，点卤了！” 张子义取过两个碗，各盛了一碗豆浆，往孙建平面前一推，“建平，把你的卤水掏出来吧！” “行啊张叔，咱们可说好了，谁的卤点出来的豆腐好吃，就算谁赢了！”孙建平扯起围裙擦擦手上的水渍，把玻璃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笑道。 “那是，你张叔不欺负小孩！”张子义哈哈大笑，“老王你过来，给我们俩当裁判！” 王连生笑着舀起半瓢豆浆抿了一口，“行啊，你们俩抓紧点卤，等会豆浆都凝了！” “建平你是指定输了，我都做了多少年豆腐了，这可是祖辈传下来的老卤水……”张子义拧开瓶子，接过木勺，往里倒了一点酱油色的液体，然后均匀洒在大碗里。 说也奇怪，刚才还咕嘟咕嘟直冒泡的一碗豆浆，遇到卤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结成快，张子义大喊一声成了，急忙握住木勺使劲搅动几下，让反应更加迅速！ 孙建平微微一笑，就看你那陈年老卤能不能干得过我自己调配的卤水了！ 他也如法炮制，很快，两碗豆浆全都凝固成豆腐脑，王连生走过来，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块刚刚定型的豆腐脑扔进嘴里，摇摇头，又把筷子伸向孙建平那碗。 “这个好吃。”王连生吧唧吧唧嘴，指着孙建平那碗，做出了公正裁决。 “操，我这老卤水不管用了？”张子义一把抢过勺子，各自品尝一口，老脸一抽抽，“得，还得是你小子，说吧你想要啥，叔给你整过来！” “我想要个小狗崽，叔能给我整过来啊？”孙建平哈哈一笑，也接过勺子尝了尝，微微颔首，自己点出来的豆腐，味道确实比张叔的强上不少！ 软滑细嫩，入口余香！ 好吃！ “这啥话，你等明年开春的，我给你整俩四眼狗的崽子！” “赶紧吧别唠了，锅都糊底了！”王连生催促道。 卤水点下去，满满一大锅的豆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豆腐脑，张子义抄起笊篱搁楞一下，让反应更加迅速。 凝结的豆腐盛出来，装进一个个长方形的木盘里，用纱布包好，一个盘子装满了，再取过来一个，继续往里盛。 磨坊里，孙建平那边也没闲着，源源不断的把磨好的生豆浆送出来，三个人密切配合，有条不紊，不到两小时就将这两百多斤豆子全都变成了豆腐。 等到天刚擦黑的时候，三个人这才停下来，围坐在锅边，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子木头方盘，都长长吁了口气。 “咱们这豆子好啊！真出息！”张子义拿起一块还带着温热的豆腐，掰成三块，递给两人，“一斤豆子，能出三斤豆腐，咱们这下投了几百斤料？” “两百斤。”孙建平接过来，咬上一口，还别说，这种用卤水点出来的农村水豆腐清香嫩滑，口感细腻，比后世那些硬邦邦的石膏豆腐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那咱们这一下就出了六百斤豆腐！”张子义掐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咱们这豆腐能卖八分钱一块，一块一斤，六百斤豆腐，要是都卖出去，那可就是……” “你可拉倒吧老张，自己留着吃得了，你还敢往外卖，到时候把你抓起来，捆成王八犊子样，大鞋底抽你大嘴巴！” 王连生笑起来，孙建平这才发现这位大伯缺了个半个门牙，怪不得说话总是漏风呢！ “我先大嘴巴子扇你！”张子义哈哈一笑，把最后一块豆腐扔进嘴里，拍拍装满豆腐的方盘，“该说不说，建平你那卤水点出来的豆腐，可比我自个整的好吃多了，可惜啊这好玩意瞪眼不让卖，啥揍性都是……” 孙建平神秘一笑，“张叔你着啥急，过来，我跟你说两句……” 求月票兄弟们！ 跪求！ (本章完) 第37章 手上不沾点血腥能行?(求追读求收藏 “你可拉几把倒吧，纳河农场……管得比笆篱子都严，你还想去那卖豆腐，我都觉得我够傻大胆了，建平你小子比我胆还大！” 一听说要去纳河农场卖豆腐，张子义立刻不干了，孙建平一笑，“张叔伱信不信，就咱这豆腐，只要我赶上车，在纳河农场门口转悠一圈，保管卖光光！” “我不信！”张子义使劲摇头。 “咱俩噶钟（打赌）？” “行啊，你要是能把这些豆腐卖出去，就算你赢！”张子义嘿嘿一笑，“你想要啥张叔都给你整过来！” “我想……”孙建平抬头看看天，“我就是想要个小狗崽，就得意那玩意！” “你咋就认准这狗崽子了呢？要是能把豆腐卖出去，熊崽子叔都能给你弄来……” 俩人坐在锅边，就着灶里余火抬杠，老曹匆匆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刚做好的豆腐，拍拍张子义的肩膀，“这些咋整，先给屯子人分点尝尝？” “我算是咂摸透了，咱屯子就你老东西最馋，这家伙的，鼻子比狗都灵，是不是循着味儿找过来的？” 张子义毫不客气的编排自己的上级，老曹回手一个大脖溜子，“别瘠薄哔哔了，抓紧收拾收拾，都他妈天黑了……” 每家一块豆腐，就当是给全村改善伙食了。 对于豆腐的吃法，全国上下有千万种，不过在二马架村，几乎全屯统一！ 大豆腐蘸酱！ 讲究点的人家把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至于那些粗枝大条的人家，则是直接一块豆腐端上桌，你一筷头我一筷头，蘸上点自家做的黄豆大酱，就着秋后的葱白往嘴里塞。 豆腐号称素中荤，加上用孙建平的秘制卤点出来的豆腐味道堪称一绝，所以在这天晚上，全村人都品尝到了这一难得的美味。 “这年月，吃块豆腐就算过年了！”老曹盘腿坐在炕桌边，夹起一块豆腐，蘸了点自家做的黄豆酱，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该说不说孙建平他们几个做的豆腐味道真不赖，细腻软滑，入口余香，比鱼肉都好吃。 “就是没油，要是有油，煎点豆腐吃，那他么的……”曹春贵也夹起一筷头子放进嘴里，眯着眼想美事。 “有点油不够你糟践的，还煎豆腐呢！”李秀芝骂了一句，给孙建平夹了好大一块豆腐，“建平吃，你这干了一天活了，可得多吃点。” “谢谢嫂子……”孙建平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外边的豆腐，“叔，今晚就能全冻上了吧？” “那指定的！”老曹又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等会春贵你和建平俩把豆腐都搬到西仓房去，省得半夜耗子出来祸祸。” “喵！”趴在炕头睡了一天的狸花猫缓缓站起身，身子弓成一座拱桥，尾巴竖得像旗杆一样笔直，冲老主人中气十足叫了一声！ 有喵子在，你还怕耗子？ 放心，靠谱！ 吃过晚饭，孙建平和曹春贵俩人又忙活起来，将一板一板的豆腐送到西厢房里保存起来，李秀芝也没闲着，她把今天用过的木盆和方盘通通洗涮了一遍，又把明天要用的豆子泡好。 天气很冷，但孙建平脑门上还是沁出了汗水，按照这边的规矩，一板豆腐是横平竖直切三刀，齐齐展展十五块，一块不多不少正好一斤，单单这下刀手艺，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下乡到现在也快小半年了，在繁重体力劳动锻炼下，孙建平感觉自己胳膊上有了肉，身上有了劲，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与往日判若两人。 农村活累人，农村事熬人，但在农村也着实锻炼人！ 一摞豆腐搬完，他扯下帽子，头顶蒸腾的汗水凝结成一层白雾，附着在根根立起的头发上，仿佛冬日早晨凝结的雾凇。 “建平抓紧进屋睡觉吧……”李秀芝把满满一盆豆子泡好，放在外屋地上，推开门，冲孙建平和曹春贵喊道。 曹春贵扯了他一把，“走进屋睡觉去！” 说完他转身进屋，在媳妇屁股上拍了一下，臊得李秀芝满脸通红，一拳砸在丈夫后背上，“再欠欠的，看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嘿嘿……”曹春贵一脸得意。 孙建平也笑，大哥大嫂结婚多年，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着实让人羡慕！ 乡村的夜，静悄悄的，仿佛天地都被彻骨的寒冷冻结，只有炕头传来曹叔高一声低一声的打呼噜声，才让孙建平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他翻了个身，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睡在身边的小月月和小兴文两兄妹，忍不住伸手捏捏小月月圆润的小脸蛋。 唉！ 悠然一声长叹，似有百般无奈，千般惆怅，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正屋，把隔壁正在运动的曹春贵两口子吓了一跳。 孙建平扯了扯满是补丁的被子，向外屋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三大盆豆子正泡在水里，慢慢等待变成豆腐。 “一块豆腐八分钱，今天给每家每户都分了一块，四十多户户分掉了三板豆腐，现在还剩……” 他掐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一千斤的黄豆，如果全做成豆腐，最少也能做出三千块，按照每块八分钱计算，那就是两百四十块钱…… 剩下的豆渣也可以吃的，把豆渣上锅，倒上一点豆油炒上一炒，味道堪称一绝！ 不过孙建平算的却不是这个账。 粮食。 纳河农场是国营重点大农场，里面不缺粮食，如果用豆腐换粮食，不用多，一斤豆腐换一斤粮食，那也是稳赚不赔的。 而且我们卖豆腐不需要票，价格还可以稍稍往上提一提……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豆腐经可以好好念一念，也许能够靠着豆腐发家致富也说不定。 拿定注意后，他幽幽睡着了，梦到自己赶着马车，拉长声调喊着“豆……腐……”，一群人簇拥过来，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把满满一车大豆腐买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边呼嗵一声，把孙建平从睡梦中惊醒，他揉揉眼一看，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连忙爬起来，穿鞋下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冻得他一哆嗦。 老曹挎着一筐粪走进院子，见他起来了，笑了笑，“建平你看我捡了个啥？” 他像变魔术一样从棉大衣里掏出一只野鸡，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急忙接过来，野鸡被吓得咕咕直叫，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生怕分分钟自己就变成了小鸡炖蘑菇。 “这么大的野鸡，叔你在哪捡到的？”孙建平见猎心喜，捏捏野鸡的脑袋，好奇问道。 “我刚才从河边路过，看到一只，这家伙毛楞的，一头扎进雪堆里，顾头不顾腚，被我扯腿给拽出来了。” 老曹哈哈一笑，孙建平又看了看这只有着长长尾巴，翠绿肚皮，红红脑袋的漂亮大野鸡，咽了口唾沫，“要不咱们现在就……” “哈哈，你小子到现在还没杀过鸡吧，男子汉老爷们，手上不沾点血腥能行？儿媳妇把菜刀拿过来，让建平把野鸡杀了！” 李秀芝应了一声，拿出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递给孙建平。 孙建平看看明晃晃的菜刀，再看看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野鸡，一咬牙，接过菜刀，照着野鸡脑袋比划下去。 求票票！ 求追读！ (本章完) 第38章 站住，干啥的!(求追读收藏) 刺啦！ 锋利的刀子划过野鸡后脑勺，一股鲜血顺着主动脉往外淌，滴滴答答都落在下面的粗瓷碗里，野鸡猛地向后蹬着腿，翅膀死命抻直，全身痉挛似的剧烈抽搐起来，鲜血流得更多了。 孙建平面无表情的死死攥住野鸡的翅膀根，任牠拼命挣扎也没松开手。 待最后一滴鲜血滴入碗中，野鸡脖子终于耷拉下来，死了。 孙建平拿起半碗鸡血，再看看手里已经了无生气的野鸡，心砰砰的跳。 平生第一次杀鸡，他终于切身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即便是这么大一只公野鸡，性命也脆弱得像一张纸。 人命如草芥，鸡也不例外。 “建平别愣着了，把鸡血给我，等下都凝了！”李秀芝喊了一声，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粗瓷碗递过去。 老曹叼着烟袋，将一木盆热水端到外面，从孙建平手里拿过已经死掉的野鸡，放在热水里，囫囵翻了个个，麻利将鸡毛拔光。 “瞧瞧这鸡多肥！” 老曹哈哈一笑，孙建平也笑了，自己亲手结果掉的性命…… 也不过如此。 吃饱了山里草籽的野鸡的确很肥，李秀芝将鸡肚子剖开，从里面拽出一小盆黄澄澄的肥油，她把这盆肥油放到一边，准备等下将油脂出来，留着做菜用。 锅台另一边，秋天从大山里采摘回来的蘑菇也都泡在温水里，红的黄的白的，被清晨照进来的太阳光一晃，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炖鸡不能直接下锅，得先炒一炒，把鸡肉里的血水炒干净，这样炖出来的鸡肉才好吃……”李秀芝手法熟练的炒着鸡肉块，向孙建平传授做菜的诀窍。 小月月跑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隔着满屋子白气，看着锅里翻炒不定的鸡肉，大声喊起来，“咱们今天吃鸡肉呀？” “对呀，吃鸡肉！”孙建平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大鸡腿给你吃！” “嘿嘿……”小丫头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香喷喷的鸡肉咬在嘴里，孙建平同志对野鸡的最后一点愧疚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所谓猪羊一道菜，鸡么，不也是一个道理？ 小野鸡，你生得伟大，死得壮烈！ 想到这，孙同志心安理得的夹起一块鸡翅膀，大快朵颐！ 大清早的就吃小鸡炖蘑菇，着实有点奢侈过度了，吃饱喝足，孙建平满足打了个饱嗝，松了松裤腰带，这才趿拉着棉鞋，一步三晃的走出屋子，来到仓房里去看自己的“货”。 一板一板的冻豆腐，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早已冻得坚如磐石，拿起一块往墙上砸，发出嗵嗵的声音。 这就是大东北，死冷寒天，滴水成冰，就连最软最嫩的水豆腐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这玩意咋往出折腾啊？”老曹走进来，拿起一块掂了掂，问孙建平。 “等会我套上车，去纳河农场转一圈，碰碰运气。”孙建平拿定主意，老曹却是连连摆手，“这孩子越说越来劲，都跟你说了别去，让人抓住关伱几天，你说犯得上犯不上？” “去，必须得去，不抓紧赚点钱，拿啥买返销粮？等到了闹春荒的时候，全村都得扎脖梗了。” 短短几个月呆下来，孙建平的东北话说得比本地人都溜。 “那……那你悠着点，要不叫上小陆跟你一起，多少也有个照应……” “不用，这点活我自己就干得了了，等下不是还得刨粪堆？不能耽误人家挣工分。” 老曹满是忧虑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听好了，不行就跑，大不了豆腐不要了，人平安就行。” “知道了叔。” 孙建平使劲点了下头。 两人正说着，外边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同下乡的知青王金刚，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嘿嘿一笑，“叔，建平，你们昨天分豆腐咋没给分给我呢？把我馋得半宿没睡着……” “你还有脸来要豆腐，我问你马厩你去了几次，给你分配的活你干了吗？” 王金刚被训得哑口无言，瞅瞅仓库里的豆腐，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建平你这是干啥，都是同学，来来来拿着回去吃吧！整点酸菜一起炖上，味儿老好了……”老曹打心眼里心疼这些舍家在外的知青们，拿起两块冻豆腐塞到王金刚手里，王金刚脸一红，瞅瞅豆腐，“也，也没有酸菜啊……” “你……”孙建平气得很想给他俩大嘴巴！ “儿媳妇，去缸里捞两颗酸菜给小王拎上！” 不一会李秀芝拎着两颗水淋淋的酸菜走出屋子，递给王金刚，王金刚咧嘴嘎嘎一笑，“谢了叔，建平你别恼我，我这几天不是忙吗，等忙过这几天马厩里的活我全包了，不用你动一下手指头！” “去你的，说话还不如放屁！”孙建平对此人深恶痛绝，张口骂了一句，王金刚也不恼，冲老曹点了下头，抱着两块豆腐两根酸菜，一溜烟跑了。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人……”李秀芝扯起围裙擦擦手，望着王金刚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 “算了不管他，建平你麻溜套车去，等下傍晌午了……” “嗯哪！” 枣红马出列，拉上生产队的小板车，一人一马载着五百多斤冻豆腐，晃晃悠悠出了二马架村，沿着冰雪覆盖的乡间土路，直奔纳河农场而去。 这算是孙建平真正意义上的“放单飞”，他看了看捆得扎扎实实的冻豆腐，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才能把豆腐卖出去还不被抓到…… 这着实是个智商活。 过了杜尔基公社，再往前走几里路，就看到纳河农场高高的围墙，占地面积极广的场区里机器轰鸣，一辆满载粮食的火车冒着白气从场区里缓缓驶出，沿着黑黑的铁路线爬向远方。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路边，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周围没有持枪巡逻的农场民兵之类的，这才打了个响指！ 复制！ 五百斤豆腐瞬间变成一千斤！ 看着猛然冒起一摞豆腐的马车，他满意一笑，抡起马鞭，赶着枣红马，来到农场北大门门口。 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去场区往火车上装粮食去了，孙建平东瞅瞅西看看，确认绝对安全后，这才牵着枣红马，旁若无人，晃晃荡荡的进了场区！ “站住！干啥的！” 一声断喝，把枣红马吓得一激灵！ 求追读求收藏！ 多谢大家啦！ 有票的顺便给两张吧！ (本章完) 第39章 咋回事?给我个解释!(求追读收藏) 他扭头一看，见冲自己大呼小叫的是一个歪戴着狗皮帽子的年轻人，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有些地方都露了棉花，一条灰青色缅裆裤子，一双破棉鞋都开了口。 往脸上看，此人长得嘴歪眼斜，一双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蘑菇。 孙建平心里有了底，哼了一声，“给食堂送豆腐的。” “送豆腐的？我咋不知道食堂要豆腐？”小歪毛凑上前，看着车上一板一板的全是冻豆腐，吧嗒吧嗒嘴，“给我一块尝尝，我就放你进去！” “给你一块？”孙建平哈哈一笑，拿起一块冻豆腐，“来来来，给你！” “妈个比的算伱小子有眼力见……”小歪毛喜滋滋上前接豆腐，没想到被孙建平一把揪住脖领子，脚下一划拉，直接把他拌了个大跟头！ 孙建平高高举起冻豆腐，“还想吃冻豆腐，来今天我请你吃！” “饶命！”这个二流子终于害怕了，高高举起双手，“我跟你闹着玩的……” 孙建平这才松开手，小歪毛一骨碌爬起来，扯脖子喊起来，“民兵快来啊，有人在这投机倒……” 孙建平一豆腐拍下去，疼得小歪毛像一只虾米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来来来你有种打死我，我他么叫唤一声我是你揍的！” “你这夯货，真是个滚刀肉……”孙建平放下冻豆腐，直接拔出老程头给他打的匕首，顶在小歪毛的脖子上，“这么牛逼吗？来试试这个！” “爹！爷爷！祖宗！” 小歪毛看到明晃晃的匕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孙建平暗道一声晦气，刚混进来就碰到这么个歪毛淘气，不过这小子胆子小，一吓唬就鼠迷了，他照着小歪毛的屁股踢了一脚，“还嘚瑟不了？” “不嘚瑟了，饶命……” 趁着孙建平收起匕首的档口，小歪毛瞅准时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孙建平追了两步，小歪毛显然是农场里的常客，对地形极为熟悉，几下就跑得不见踪影，孙建平只得退回来，扯过马车，匆匆往外走！ 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等下非找人来报复我不可，可不能再瞎转悠了！ 撤！ 没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声，那个小歪毛又出溜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果然是这孙子使坏！ 孙建平不敢耽搁，赶着马车一路飞奔，直冲北门，身后小歪毛领着几个人玩命的追！ 前方就是北门了，就在马车即将冲到北门的时候，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岗亭里跳出几个身着军服，手持钢枪的民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糟了！ 孙建平脑门上下了汗！ 这下直接给我来了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干，这俩形容词…… “你小子，越喊你跑得越快，把我跑出一身汗！”一个中年人气喘吁吁走到马车旁，双手叉腰，盯着孙建平，嘎嘎冷笑一声，“卖冻豆腐的是吧，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跑到我们这来搞投机倒把了！” 孙建平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他在想对策！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中年人扯掉帽子擦了把汗，抓起一块豆腐掂了掂，“咋卖的？”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着马车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冻豆腐，眼馋的不行。 “不是卖的！” 孙建平拿定主意，只要一口咬定走迷路了，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不卖豆腐？不卖你拉着一车豆腐转悠啥……”中年人把眼珠子一瞪，“好小子，搞投机倒把还不承认，把他给我抓起来！把豆腐和车都没收了！” “谁敢动我的马车！”孙建平一看情况不妙，只身拦在马车前，枣红马也哕哕叫着和主人并肩站在一起，张开大嘴去咬中年人！ “还他么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反了天呢！”中年人伸手去扯马缰绳，被枣红马一口咬在肩膀上，疼得他原地乱蹦，叫嚣着要把孙建平抓起来，判刑！蹲大牢！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卖豆腐！”小歪毛也跳出来，舞舞扎扎，气焰十分嚣张！ “干什么吵吵扒火的……”远处走来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人，身材魁伟面容刚毅，腰板拔得溜直，颇有些军人做派，他推开众人来到孙建平面前，看看车上的豆腐，再看看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是你跑我们厂区这来卖豆腐的？” 孙建平使劲摇头，“不是，这些豆腐是要送到鹤城食品站的，我赶马车不认识路，闯进你们厂区转不出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他吐口承认是卖豆腐的，那不用问，不但一车豆腐没了，就连马车和自己都要被扣在这！ “就是来卖豆腐的，刚才我都看见了！”小歪毛还在叫嚣。 “你哪个村的？”邹场长狠狠瞪了小歪毛一眼，吓得这小子把脖子一缩，不敢再出声了。 “二马架的。”孙建平顿了一下，说道。 “二马架哪家的？” “曹队长家的。” 邹场长眯起眼想了想，冲门卫摆摆手，“放他出去。” “邹场长这可不行啊，这摆明了就是自己做豆腐跑出来卖，搞投机倒把，破坏经济……”中年人一看急了，伸手又去拽马缰绳，枣红马张开大嘴扑过来，吓得他妈呀一声扭头就跑！ “他刚才还把我打了，拿刀子要给我放血……” 小歪毛见机会来了，马上跳出来，刚一开口，没想到邹场长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脖领子，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不少东西！ 手电筒、电池、肥皂、牙膏、哈喇油、粮票…… 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小歪毛吓得一哆嗦，急忙蹲在地上，两只手不停把东西划拉起来，邹场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位中年人，“老崔，咋回事？给我个解释！” “我，我……”中年人臊得老脸通红，照着小歪毛的腚尖就是一脚，疼得这小子嗷的一声往前窜了一步，脸都疼到扭曲变形！ 人群一片哄笑，邹场长也笑起来，“回去帮我给老曹带个好，麻溜走吧！” 邹场长发了话，谁敢不听？ 大门缓缓开了，孙建平长吁一口气，坐上马车，刚要抡起鞭子，邹场长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你要卖豆腐，别上这边，去家属区……” “谢了叔！” 孙建平打心眼里感谢这位“老大哥”，邹场长笑了笑，“走吧走吧，路上注意点！” “嗯！” 马车缓缓出了大门，邹场长望着孙建平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屁股嗷嗷叫的小歪毛身上，声音变得严厉！ “老崔，你耳朵塞鸡毛是吧，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 “场长我这不是寻思今天打粮食，让我大侄子进来帮个忙……” “滚出去！” “草拟吗轻点，摔死你爹了……” 可怜的小歪毛被两个民兵扯着腿抬到大门口，一二三！ 直接给扔了出去！ 这货揉揉还火刺啦疼的腚尖，骂骂咧咧扶了下狗皮帽子，刚一抬头，却见孙建平正靠在马车旁边，一脸狞笑看着他。 “忙，忙着呢……”小歪毛一咧嘴，挤出一个笑。 “是啊，忙着要揍你呢！” 孙建平抄起豆腐，照着他脑袋砸下去！ 希望大家能点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有票票么嘿嘿嘿，给两张呗！ 更新时间调整一下，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六点一章，等到上架后看我来个大爆发！ (本章完) 第40章 豆腐!(求追读求收藏) 第40章豆……腐……！（求追读求收藏） “草拟吗！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 十分钟后，小歪毛才从地上爬起来，摸摸满头包，啐掉一口血，见地上有半块冻豆腐“凶器”，急忙捡起来揣进怀里。 “你他么有种打死你崔爷！” 小歪毛冲着远去的马车，跳着脚骂！ 孙建平意犹未尽的活动一下手腕，打人的感觉真爽！ 尤其是用冻豆腐打人，那家伙的，大豆腐冻得比砖头还硬，一拍一个包，拍得小歪毛狼哭鬼嚎！ 绝对的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必备神器！ 他按照邹场长的指点，绕过占地广阔的场区，又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远远看到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土坯房，间或冒出袅袅炊烟，这就是纳河农场的家属区了。 “豆……腐……” 他把马车停下来，拉长声调，大声吆喝起来。 不一会就有人匆匆跑过来，看到车上冻得梆硬的冻豆腐，都有些眼馋。 “小伙子，豆腐咋卖的？”一个老头拿起一块掂了掂，感觉分量十足，问道。 “一毛钱一块，拿粮食换也行。” “咋这贵……能用粮食换啊？” “得是好粮食，破瓣子可不行。” “这啥话，我们纳河农场的粮食都是给大领导们吃的，还能差了？你等着我回家拿粮食去！” 听说能用粮食换豆腐，这些家属们顿时面露喜色，身为农场家属，他们有一样别人享受不到的特权——拾荒。 纳河农场的前身是当年小鬼子开拓团建立的农场，有足足两万垧上好的熟地，每当秋天农场开镰收割，地里落下的豆子苞米麦穗什么的就自然而然成了他们的“禁脔”，一个秋天忙活下来，光拾荒所得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些拾荒得来的粮食，就成了家属们的专属福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 老头匆匆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递到他手里。 孙建平打开布袋，从里面抓出一把黄豆看了看成色，又捏起一粒扔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吐掉，点点头，“行，这豆子上的挺实成的，一斤豆子换一块豆腐咋样？” “换两块行不？”老爷子看着马车上的冻豆腐，咽了口唾沫，和他讨价还价。 “老爷子您可看好了，这可是正经的卤水豆腐，您回去弄点酸菜炖上，尝尝就知道是啥味了。”孙建平一笑，抓起一块冻得邦邦硬好似砖头一般的豆腐拍了拍，说道。 “行吧，这几天就馋这口。” “看好了，三斤黄豆，我给您三块豆腐……”孙建平拿出一杆秤，挂在布袋上，手指按住秤杆上的细绳，指给老头看。 “差不了，我在家称得高高的！” 孙建平嗯了一声，提起三块豆腐摞成一摞，扯过一根麻绳捆上，打了个花结提起来，递给老头。 老头拎着三块冻豆腐，喜滋滋往家去了。 “给我来两块……” “我也要一块……” 一千斤豆腐，不到半小时就卖得清洁溜溜，结果收来的票子少得可怜，只有寥寥两块钱，反倒多了满满一车粮食！ 有黄豆、绿豆、红豆、玉米、麦子……甚至还有葵花籽！ 这可是绝对的稀罕物！ 孙建平抓起粮食看了看成色，笑着摇摇头，照这么卖下去，钱赚不到几个，八成粮食要满仓了！ 这不扯呢么！ 得，小车不倒还得推，小磨不停还得转啊！ 粮食咋了，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 “喔喔喔……” 下午三点，太阳就已经偏西了，他坐上马车，抡起鞭子，赶着枣红马，沿着机耕道，慢悠悠踏上返程的路途。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老曹还靠在炕头，打着哈欠等他回来。 看到满车的粮食，老头一愣。 “伱咋整回这么多！”老曹急忙招呼儿子把车上的粮食卸下来，孙建平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曹皱着眉算了算，“你是二斤粮食换一块豆腐？” “啊……对！” 孙建平愣了一下，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个账么！ 老曹咧着嘴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可是真够黑的，一斤豆子换一块半豆腐都有富余，你这……” 这家伙的，一千多斤粮食啊！ 老曹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我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忙活一春一夏，一亩地也才打两三百斤粮食！ 人家建平赶着马车出去转悠一圈，就拿豆腐换了一千斤粮食回来！ 他这一趟顶得上三个人的口粮了！ 要不说还得人家读书人，有学问，脑瓜子灵醒！ 小毛驴拉着车，晃晃荡荡进了院子，车上又是满满一下子水豆腐，张子义擦了把汗，看着马车上装着的一袋一袋的粮食，乐得嘎嘎的，“建平把冻豆腐卖出去了？” “嗯哪。” “岂止是卖出去了，看看，他又给咱们换了一千斤粮食回来！”老曹难抑心中喜悦，抓起一把黄豆给张子义看，“瞅瞅，这豆子上的多实成！” “我就说建平这孩子造一阵子，搁别人早让人家联防队和民兵给按在那了，他倒好……”张子义也抓起两粒豆子扔进嘴里，咔吧咬碎，点点头，“真是好豆子，做豆腐白瞎了，留着榨油吧！” “榨油行啊，现在家家户户都缺油……”李秀芝插话道。 “建平你换来的豆子，你说咋处理？”老曹没有搭话，而是望向孙建平，询问他的意见。 “榨油炸麻花吃。”孙建平嘿嘿一笑，把大家伙都逗笑了，“这孩子也挺馋。” “那啥，老张你和连生俩抓紧把粮食送仓库里，明天咱们再去换点，凑个两三千斤粮食，咱们也榨点油，做上几板豆腐，过个丰盛年！” “成！” “就这么整吧！” 看到满车的“收成”，大家伙的心气嗷的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建平还没吃晚饭吧，快点进屋吃饭！”李秀芝冲他招招手，“外边的活你叔他们就干完了。” 正屋炕上，小炕桌上摆着碗筷，一大盆白菜炖豆腐，苞米茬子粥，还有早晨没舍得吃的一条大鸡腿摆在饭碗里，被桌上的油灯一照，泛着明晃晃的油光。 “哥哥吃饭啦！”小月月跑过来，坐在他身边，“哥哥闭眼睛！” 孙建平闭上眼，小月月捏捏他的脸，“啊……哥哥张嘴！” 孙建平张开嘴，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甜丝丝的，他睁开眼，咀嚼了一下，水果糖甜甜的味道回荡在舌尖。 “甜不甜？”小月月眨着星星般的大眼睛，问道。 “甜，可甜了！”孙建平捏捏她的小脸蛋，“你也闭上眼睛！” “嗯嗯！” 孙建平拿起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鸡腿，送到小丫头嘴边，小丫头睁眼一看，连忙摆手，“不要不要，鸡腿是妈妈留给哥哥吃的，我才不吃！” “哥哥中午吃了一只鸡呢！”孙建平执拗的把鸡腿塞到小月月手里，“听话，快吃掉，不然哥哥以后不和你好了！” “呃……”小月月偷偷往厨房扫了一眼，“那……那我叫我哥哥一起吃！” “嗯！” 孙建平一脸欣慰的看着小月月举着鸡腿跑到里屋，和搓苞米粒的小兴文并肩坐在一起，把鸡腿肉撕下来，你一条我一条，分享这难得的美味。 他端起饭碗，唏哩呼噜，大口大口吃起苞米碴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上马车，顶着清晨的严寒，抡起鞭子，和老伙计枣红马一起，碾着冰雪路面，继续向纳河农场家属区进发！ 求追读求收藏！ 东北的天嗷嗷冷，冻手，还要码字，呜呜呜好痛苦！ (本章完) 第41章 胳膊，胳膊没了(求追读求收藏) 第41章胳膊，胳膊没了……（求追读求收藏） 今天嘎嘎冷！ “小伙子，你这水豆腐真够味，比我们以前买的强多了！” 他刚把马车停在农场家属区外边，吆喝两声，昨天那个老爷子又来了，这回直接拎了满满一袋子黄豆，咣当往车上一放，“先给我来十斤！” “老爷子识货，我们这豆腐可是纯纯的小磨豆腐，卤水也好，又嫩又香还解馋，保证让您老吃了这顿想下顿！” 孙建平自卖自夸，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这话不假，我老汉吃了几十年豆腐，数你做的豆腐好吃，来来来老少爷们别愣着了，都上上手，尝尝人家做的正经卤水豆腐！” “可不是咋的，这豆腐味正，我们家三小子都没吃够，哭着闹着让我再来换点。”一个裹着头巾，牵着一个三四岁小孩的老太太笑道，“再给我来三斤。” “三块豆腐您拿好！”孙建平提起麻绳捆了三块豆腐递给老太太，弯下腰摸摸小男孩的小脑瓜，小男孩扭扭捏捏转过小脸，从老太太手里抢过豆腐，蹦蹦跳跳跑开了。 “这小孩……”孙建平一笑。 好豆腐不愁卖，有了昨天的食客“现身说法”，众人纷纷上前，你两块我三块，不一会就把豆腐卖了个七七八八。 远处走来几个壮汉，穿着一水的草绿色棉大衣，走到马车旁，抓起一块冻豆腐掂了掂，“伱这豆腐咋卖的？” “一毛钱一块，用粮食换也行。” “呦呵小伙子挺会做生意啊，这一车都卖没了？”另一个国字脸汉子也靠过来，“你知不知道不让卖东西？” “知道啊！”孙建平听他口风不对，暗暗扯了下马缰绳。 枣红马会意，也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些人，跺跺马蹄。 “你知道不让卖还出来卖，我看你他妈的是故意的！”国字脸一挥手，刚要下命令，孙建平当机立断，一把抓起马鞭子，照着他兜头抽下来！ 啪！ 马鞭凌空打出个响，唬得几人急忙闪身躲过！ “驾！” 枣红马猛地蹿出去，沿着机耕道一路狂奔！ “快把他给我堵住！”国字脸捂着直淌血的脸，气得跳脚骂！ 前方道路上，赫然出现两个人影，不是那个姓崔的中年人和小歪毛，又会是谁？ “驾！” 孙建平也管不了那么多，抡起鞭子啪啪打出响来，枣红马也使出全身的力气，玩命往前冲！ 眼瞅着马车如泰山压顶一般冲过来，吓得拦路的小歪毛怪叫一声，双腿发软，竟然不会动弹了！ “大侄子快闪……” 姓崔的中年人急忙扯住小歪毛的胳膊往外一拽，但见枣红马已经冲到近前，四蹄腾空，从两人身上一跃而起！ 黑乎乎的胶皮车轮仿佛坦克履带一般碾压下来，中年人嗷的一声惨叫，急忙撤手！ 轰隆隆！ 马车骨碌碌碾压而过，姓崔的中年人擦了把汗，一骨碌爬起来，望着远去的马车，恨恨捶了下拳头！ 兔崽子，再敢来，看我不敲断你的腿！ “叔，胳膊，胳膊没了……”小歪毛躺在地上，早已吓得魂都飞了，哭丧着喊道。 “胳膊还在呢，没事孩子起来吧，咋还吓尿了呢……完犊子玩意……” 他把小歪毛扶起来，几个手下也气喘吁吁跑过来，“老崔你咋不拦住他呢？” “这小子太生性了，直接拿车撞，我她妈的一个月才挣几个子儿，犯得上因为几块豆腐把命搭在这？” 老崔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给我看紧点，他再敢来卖豆腐，麻溜的给我抓起来，马车也给他扣了！他吗的还整不了他了……” 老崔骂骂咧咧，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仍是咯噔一下。 枣红马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眼瞅着后边的没人追上来，这才停在路边，呼哧呼哧喘气，顺着脑门往下淌汗。 孙建平跳下马车，抓起破抹布给马儿擦擦汗，数九隆冬，万一把马跑得脱了力，染上风寒，坐下病根就麻烦了。 前方就是杜尔基公社了，他牵着马，慢悠悠走进公社，把车停在供销社门口，看看剩下的几块冻豆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蔡春花已经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见孙建平提着一袋冻豆腐进来，顿时喜上眉梢，这孩子懂事，每次来都不空手！ “蔡姨好，我们自己做的冻豆腐，给蔡姨您留了几块尝尝鲜。”孙建平把豆腐递过去，蔡春花喜笑颜开，“你们做的豆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缺啥短啥就和姨说，姨保证帮你弄过来。” “先给我来瓶酒，来包花生米，再来两瓶黄桃罐头，冻梨……” “有新到的花旗布你要不要？”蔡春花把他要的东西都挑出来，摆在玻璃柜台上，见孙建平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卷一卷的棉布上，问道。 “给我扯四尺吧！” “行……” 蔡春花抱起一卷花旗布，手中握着木尺，刷刷两下，量出四尺布，她嘴角抿了一下，手腕一抖，指尖一扯，多出了两寸布头。 刺啦一声，花旗布从中扯断，蔡春花把布卷起来，递给他，“这布厚实，抗造，拿回去做个坎肩衬衫啥的都挺好。” “谢谢韩姨，多少钱？” “要啥钱要钱，拿着吧！” 蔡春花大手一挥，没要孙建平的布钱，孙建平又道了声谢，拎上东西出了门。 “这孩子文质彬彬的，真招人稀罕！”蔡春花看着送来的冻豆腐，脸上笑出一朵花，要不咋说是城里来的知青，懂礼数，一口一个谢谢，可比农村那些胡搅蛮缠的泼妇强多了。 虽说就是几块冻豆腐，不值啥钱，但也是人家孩子的一份心意不是？ 供销社门口，枣红马摇摇尾巴，拉着车走进路边草丛，和着冰雪，捋了两口枯黄的野草，嚼得咔咔有声。 “辛苦了老伙计，回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孙建平推门出来，走到枣红马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喂给牠。 要不是这匹马，今天小爷就被那帮王八羔子给摁在家属区了！ 万幸！ 枣红马吃完了黑豆，舔舔舌头，冲他哕哕一叫，感谢主人的优待。 孙建平笑着捏捏马耳朵，拿出酒瓶子，拧掉盖子，仰起脖咕嘟掫了一口。 劣质高粱酒入喉，仿佛有一团火从口腔一直烧到胃里，辣得他舌头都麻木了。 脑门上汗水涔涔，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抓起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枣红马又啃了两口路边的雪，扭头看看已经落下地平线的太阳，再看看拎着酒瓶灌酒御寒的主人，哕哕叫了一声。 回家吧！ 咋今晚咱俩在野地过啊！ “哈哈，你倒着急了！”孙建平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抡起鞭子打了个响，身为马倌，他比谁都爱惜牲口，从来都舍不得打马儿一下。 枣红马甩甩尾巴，拉起胶轮大车，沿着乡间土道，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跑去。 路上静悄悄的，西边天空，一轮红红的日头也飞速坠下地平线，天边泛起一片清冷的苍白色光芒，自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刮在身上，冷得扎骨头！ 身后传来突突的机器轰鸣，两盏雪亮的的大灯照得前方一片通明，孙建平不得不扯住枣红马，停在原地，给人家的解放大卡车让路。 “小同志辛苦啦！” 大卡车车厢里坐着一群人，个个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见孙建平停车驻足路边，冲他招招手，大声喊道。 “为人民服务嘛！”孙建平笑着招招手，目光一瞥，看到车厢板上挂着一条红色条幅，上边写着“鹤城一重厂xxx思想宣传队”的字样，不由得一皱眉！ 乖乖，真是走夜路见了鬼了！ 难不成驾驶室里坐的是王主任？ 不会把我认出来吧！ 求月票，求收藏！ 大家点到最新章节可以吗，求求你们了！ 追读太重要了！ (本章完) 第42章 送精神食粮下乡了!(求追读收藏 大卡车徐徐远去，一弯弦月斜挂天空，雪地被清冷的月光一照，泛出一种青白色的光芒。 借着月光，孙建平抡起鞭子，抓紧赶路。 二十里路，一直走到晚上九点才到了家，小山村万籁俱寂，家家户户早早熄灯睡觉，唯有曹家仍然点着灯，焦急等待晚归的人。 老曹站在门口，袖着手往远处张望，冻得他嘶嘶哈哈的。 “爸进屋吧，建平等会就回来了！”李秀芝见老公爹冻得直跺脚，招呼道。 “我去村口迎一下，这孩子……早知这么晚今儿个我就该跟去……” 曹队长跺跺冻得生疼的脚，推开木门往村口走去，远远听到马铃铛哗啦响，这才放下心来。 “咋这么晚？” 孙建平勒住枣红马，冲迎面走过来的老曹一笑，“买的人少，就回来晚了些。” “卖不了就别卖了呗，又坏不了，还没吃饭吧，抓紧家去……” 大半夜的，连大队部的老程头也被豁楞起来，王连生、张子义和曹春贵三个人从马车上把粮食扛下来，过称，登记，入库，搞得煞有其事。 “建平你可是给咱们屯子立大功了，有这两千多斤粮食，够十个人的口粮了。”曹春贵抱起最后一袋苞米，送进仓库，擦了把汗，笑道。 孙建平抱来一筐豆秸，先把辛苦了一天的枣红马喂上，看着马儿大口大口吃草，他这才轻吁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塞给老曹，“不光有粮食，还有钱呢！” “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屯子的人都得感谢你……”老曹接过钱，抖着手查了查，一共五块三毛，他掏出三毛递给孙建平，“拿着花吧！” “不要不要，这是我该做的嘛……” 孙建平心中暗笑，区区三毛钱而已！ 能干啥？ 猪肉都八毛钱一斤了！ “对了叔，我走半道的时候看到一重厂的宣传队了，开着车往咱们太平山大队这边来了……” 一听说一重厂这仨字，老曹脸就是一抽抽，“嗯哪，上边今天下了通知，说要送思想下乡，丰富咱们的生活……” “草，一到这时候就下乡混吃混喝！”张子义骂了一句，伸手去摸大黑马，大黑马张口就咬，疼得他一咧嘴。 “那有啥招，人家要来咱也挡不住啊！”老曹叹了口气，“说是公社要派个啥特派员，给咱们大队重新选队长，原先那俩淹死了，不知道能派个什么物……” “爱谁谁吧！” 张子义嘟囔一声，伸手往车上一摸，啥玩意硬扎扎的扎手心，伸手一掏，好家伙，竟然是一块玻璃碴子！ 孙建平看到玻璃碴，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把袋子扯开！ 好家伙，玻璃碴稀里哗啦掉出来！ 两个冻得冰坨似的黄桃罐头摆在搪瓷大碗里，小月月和小兴文挠着头看着这一坨冰疙瘩，可怜巴巴的向亲爱的建平哥哥求救。 “我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孙建平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一笑。 “俩馋猫，就不能等化了再吃！”李秀芝打开锅盖，顿时一股白气冒出来，她扯过抹布，从锅里端起一盘肉，端进屋里，摆在炕桌上，“建平快吃吧！” “嫂子，哪来的兔子肉？”孙建平从盘子里夹起一个兔头，左看右看，问道。 “那谁，老张大叔送来的，他昨天在山里下了套，套了俩兔子，知道伱出去给全队换粮食，就送来一只。” 李秀芝扯过围裙擦擦手，“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你快点吃吧！” 孙建平看着盘子里的四条兔子腿，幽幽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眼睛有些红了。 淳朴的山民啊！ 你对他们三分好，他们就能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我吃这个！”小兴文从布袋里翻出两个冻得梆硬的黑黢黢大冻梨，唬得李秀芝劈手夺下，“这孩子嘴咋那么馋呢，那是你建平哥买的……” “嫂子……”孙建平咳嗽一声，“你让他们吃吧！我就是买给孩子们吃的。”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乱花钱，你咋就不听呢！”李秀芝刚唠叨一句，小月月又跑进来，抱来一大块花旗布，“妈妈你看，多好看！” “好看，好看你奶奶个腿！” 小月月一脸懵，我奶奶的腿…… “嫂子我有钱，国家还给我们一个月十五块钱生活费呢！你就收着给月月做件新衣服吧！”孙建平笑着把布袋拎过来，哗啦一下倒在炕上，各种点心糖果铺了半铺炕，看得李秀芝连声叹气，“你这是干啥，老买东西，我们将来拿啥还你啊！”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孙建平笑着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 嗯，这块兔肉味道还不错！ “这天嘎嘎冷，这回可真得猫冬了……” 老曹从外边走进来，他脱下大棉鞋，上了炕，见炕梢堆着小山似的吃的用的，脸一抽抽，“建平不让你买你咋还买呢，上次买的糖还没吃了呢！” “给孩子们吃呗！”孙建平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擦嘴，笑道。 “你再给孩子买东西……”李秀芝把碗筷拾掇起来，瞪了他一眼，“我就只能把你大哥砸吧砸吧卖钱还你了，以后娶媳妇生娃，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也不知道攒几个钱……” 孙建平笑而不语。 老曹扯过烟笸箩，给自己卷了根旱烟，拧掉烟头，划了根火柴点燃，咕嘟一口，吐出一个白色烟圈，“行了别磨叨了，买了就买了呗，又不能退回去，大孙子大孙女，长大了记得好好孝顺你们建平哥，听到没？” “嗯嗯！”小月月使劲点头。 “爸，这宣传队一来，咱们还得派饭，你看这咋安排啊？”曹春贵兴冲冲进了门，看到炕上有冻梨，抓起来啃上一口，白白的冻梨上留下一排大牙印。 “这事你别跟着瞎掺和了，收拾收拾睡觉吧，都累了一天了……”老曹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眼望窗外，一声长叹！ 托人家建平的福，好不容易换了点粮食回来，还没焐热乎呢，又来了好几十张吃饭的嘴！ 说得好听，送什么“精神食粮”下乡！ 你们倒是给我们送点真粮食啊！ 净扯这些没用的！ 天还没亮，外边就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锣鼓声，孙建平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隔着破旧的玻璃窗户往外一看，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下雪了。 “建平醒了？” 曹叔早就起来了，正披着大衣，手里捏着一支铅笔头，正在小学生作业本上写着什么。 “外边咋的了，咋还叮当的？” “宣传队去隔壁于圩子拧大秧歌了……”老曹把纸撕下来，递给他，“等会你把这张纸给老张，就说我感冒了，浑身难受……” “叔你这是……” “我闹心。”老曹扯过枕头，身子蜷成一个弧形，打了个哈欠，“人家城里人都休周末，咱今天也时兴一把，来个雪休，不跟他们扯哩哏楞。” 孙建平无奈一笑，拿起纸条看了看，原来上边写的是准备招待宣传队的伙食安排。 “那我先出去了！” 孙建平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直奔队部。 刚开门，便有一股风卷着雪扑面而来，纷纷扬扬的雪花直往脖颈子里钻，孙建平把军大衣紧了一下，缩着脖子袖着手，踩着已经齐脚面深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进了队部。 马厩里，看到马倌来到，大马小马红马白马黑马卷毛马……都哕哕叫起来，抱怨马倌来得太晚，都饿坏了！ 枣红马这个戏精，高兴得直晃脑袋，见孙建平靠近，直接把大脑袋钻进他的口袋里找吃的。 “好了好了，都消停点，我去给你们拌草料去！” 王金刚像个耗子似的出溜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知青，他讨好似的跑到孙建平面前，帮着他把豆秸装进大笸箩里，脸上挤出一丝笑，“建平你听着没，人家宣传队在于圩子搞演出呢，咱们也去看看呗？” “就是啊孙建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翻毛皮鞋，梳了个三七分头，打扮得水光溜滑的男知青也上前撺掇他。 “那就去呗，于圩子离这也不远，三五里的路，抬脚就到了。”孙建平打过一桶水，倒在豆秸上，又抓起一把大粒盐洒进去，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不是……下雪了，路不好走，你是马倌，你套个车，带我们去呗？”王金刚指着身后两个梳着长辫子的女生，“翠玉和凤霞也去。” “去不了。”孙建平把满满一笸箩豆秸搬到马厩旁，倒进马槽子里搅拌均匀，马儿们争先恐后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豆秸，显然他们也饿坏了。 孙建平拿起毛刷，给枣红马刷着毛，枣红马舒爽打了个响鼻，欠欠的踹了旁边的白马一脚，惹得白马抬起头，嘶嘶叫着向孙建平告状。 “你老实点！”孙建平揉揉枣红马的脑袋，这才抬起头看看一脸尴尬的杵在马厩旁的同学们，“马都是公家的，没有曹叔和张叔的命令，谁也甭想让牠们干私活。” “孙建平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那个叫刘凤霞的女生顿时翻脸，尖着嗓子喊道。 “刘同学你这话说得可笑，马是队里的，又不是我自家的，我可没权力随便动用。再说了从咱们屯子到于圩子才几里路，您这千金大小姐这几步路都走不动，非得坐马车？” 交出票票吼吼！ 画“xx”的大家都明白，就不用写了，哈哈 (本章完) 第43章 踏雪乌龙驹!(求追读求收藏) 一番话损得刘凤霞面红耳赤，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 “切，人家孙建平和钱慧珺好，不稀得和咱们玩！”另一个叫郝翠翠的小眼睛女生怒了，阴阳怪气喊起来。 “可不是么，马倌，好大的架子啊！” “孙建平你小子真是……”王金刚本想在两位大小姐面前好好露露脸，没想到孙建平不给他这个面子！让他大大丢份！ “我咋了，你还有脸说我，王金刚我问你，这个月伱出了几天勤？喂了几次马？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头里，你再这样我就和曹叔去说，扣光你的工分，撤了你的马倌，刨粪堆去！” “得得得，我这不是有事嘛！放心我明天天不亮就过来喂马！”王金刚脸一红，冲同来的田光明招招手，领着两个气鼓鼓的女知青，讪讪出了队部。 “切！” 什么东西！ 好吃懒做，就知道泡妞！ 大黑马甩甩尾巴，靠到他身边，也歪着头看着走出去的四个知青。 孙建平摸摸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递给大黑马。 “媳妇你抓紧拾掇拾掇，咱们也去于圩子看宣传队演出去！”曹春贵风风火火闯进屋子，带进来一股寒气，吵吵嚷嚷。 “有啥看头，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还不如在家好好歇歇……”李秀芝靠在西屋炕头，使劲捶捶酸疼的肩膀，“春贵你过来，帮我好好捏捏，这几天干活累伤了……” “你这人也是，干活不悠着点……”曹春贵进了西屋，帮媳妇揉捏一下，心疼抱怨道。 “还不是为了伺候你这个活兽！”李秀芝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昨天建平给孩子们扯了八尺花旗布，我寻思着找老韩大婶帮个忙，给建平裁剪一套过年的新衣服，剩下的边角料还能打袼褙，纳几双鞋底。” “八尺布你还想做套衣服？缝条裤衩都费劲……” “行了行了，让你帮我捏几下你这一顿埋怨，我看着整吧，演出就不去了，你领着孩子们去吧，我找老徐大婶把布裁了……” 她晃了晃酸疼的肩膀，“要是有个缝纫机多好，我能轻快不少。” 曹春贵脸一红，媳妇想要缝纫机，他却没钱买，狠狠挫伤了这个庄稼汉的自尊心。 窗外雪停了，二马架村的老百姓听到隔壁于圩子的锣鼓声，纷纷扶老携幼前去看热闹。 孙建平也牵出自己那匹大黑马，梳洗打扮一番后，上了全套的马鞍马具。 在他的精心饲喂下，大黑马已经基本康复，棕色牛皮马鞍，金黄色的铜钉铜扣，油亮的黑毛，被冬日的暖阳一照，明晃晃扎眼！ 好一匹俊秀龙驹！ 谁见了不赞一声好！ 孙建平双手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围着场院转了一圈，惹来马厩里的马儿们齐声哕哕叫！ 主子好帅！ 孙建平也很得意，骑在这匹高头大马身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来，走两步！” 马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场院里，沉重的马蹄铁发出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 “走，咱们也去看表演！” 孙建平双腿一夹马镫，大黑马哒哒踏着蹄子，忽然向前飞奔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黑马有大门不走，反而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一米多高的马厩围墙，双蹄稳稳落地，后蹄扬起，蹬出一片雪花！ “真他么带劲！” 老程头揉着眼睛出门，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赞一声好马！ “呕……” 被大黑马这么一颠簸，孙建平可受不了了，他顿觉五内翻涌，腹如搅海，险些把早饭都吐出来！ “有门不走你非得跳，你是兔子啊！”孙建平扯住马缰绳，干呕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好受一些，他按了下胸口，拍拍大黑马的脖子，抱怨道。 大黑马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大牙，嘶嘶笑起来。 好玩不？ 孙建平扯了扯缰绳，让大黑马沿着机耕道往于圩子屯走，他则骑在马背上，扯着马鬃，想着要给这匹宝马良驹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万里云烟兽？ 追风逐日？ 爪黄飞电？ 他都不太满意。 要不…… 孙建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儿！ 踏雪乌龙驹！ 没错！ 正符合此时，此景，此马！ “以后就叫你踏雪乌龙驹了！”孙建平拍拍马脖子，对自己给牠起的这个名字感到兴奋！ 看来小爷的起名水平还是蛮高的嘛！ 大黑马似乎听懂了，甩甩尾巴，向前飞跑两步，忽然前蹄跃起，后腿蹬直，仰天长啸！ 马儿也有名字了！ 路上众人都一脸羡慕的看着孙建平骑着高头大马，飞快超越人群，向于圩子进发。 “哥哥！”小月月也混在人群中跑去看热闹，见孙建平策马奔来，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月月过来！”孙建平勒住踏雪乌龙，冲小伍月拍拍手，小伍月颠颠跑过去，高高举起小手，被孙建平扯着拽到马鞍上。 “哥哥，这匹马好高啊！”小月月兴奋又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大马好高，看得好远！ 踏雪乌龙好奇的扭头看看骑在自己后背上的小丫头，跺跺蹄子，孙建平一抖马缰绳，“快走吧，等下抢不到好位置了！” 大黑马这才晃晃大脑袋，甩开四条大长腿，沿着机耕道撒蹄狂奔！ 小伍月小手紧紧扯着大马的鬃毛，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身边飞速倒退的农田和山峦树木，心里暗暗嘀咕骑马真好！ 等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学会骑马！ 就像大哥哥一样！ 吼吼！ 茫茫原野，一匹黑色骏马扬蹄狂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越茫茫雪海，只留下一道残影。 “建平这孩子真不赖，这才几天，马就骑得这么溜了！” 张子义领着仨儿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行在齐膝深的大雪壳子里，望着飞驰而去的骏马，羡慕不已。 “爸，你说建平哥够不够格当个大炮手？”张子义的大儿子笑问道。 “你们建平哥小脑瓜里全是道道，让他当炮手那不糟践人才么，他应该去当翻垛（军师）……”张子义停下来，手搭在额头上，向远处张望。 雪后晴空，长天如洗，万里无云，目之所及，赫见两山对峙，插云而立，突兀孤峭，易守难攻，看得张子义心潮翻涌，回忆起往昔种种，感慨不已。 唉！ 于圩子村到了。 于圩子处于咕噜河下游，距离二马架村不过五里路程，平地多坡地少，劳动力也多，日子普遍比二马架村过得富裕。 但所谓的“富裕”，也不过是每年每口人比二马架村多分二三十斤口粮罢了。 村口场院上，早已围满十里八村赶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孙建平骑着高头大马，乍一出现在场院旁，立刻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呦呵，这不是孙建平嘛！还自己骑马来的，曹叔给你特批的？”刘凤霞和张翠玉正站在人堆里，翘着脚往里看，见孙建平骑马过来，立刻翻着白眼，冷嘲热讽。 “关你啥事！”孙建平一扯马缰绳，“这匹马是我自个买的！” “呦呦呦，你真能啊，还买马，你咋不去把鹤城买下来！” “那可不，吹牛逼也没你这么吹的，还你买的，你问问这匹马答应不……” 两个饶舌的泼妇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孙建平不耐烦的一提马缰绳，胯下踏雪乌龙驹立刻纵身一跃，前蹄扬起，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两个长舌妇砸下来！ 两个女同学吓得惊叫连连，连滚带爬躲开！ 孙建平不屑瞟了她们俩一眼，抖抖缰绳，来到场院旁的一座苞米秆垛旁，翻身下马。 “哥哥接着我！”小伍月也兴奋跳下马背，踮着小脚，好奇往场院里看。 求月票求追读，亲们！ 说实话这种题材的书很难写，尤其是对人物的刻画方面，我也学过一些套路文，要是走套路文装逼打脸，全处全收或许写起来会简单很多，但那样就有点…… 书中写的人物很多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的形象，我只是想把他们刻画好，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主角的随从和附庸。 这种文在起点并不吃香，跪求大家支持一下！给我点动力！ 再三谢过！ (本章完) 第44章 有谁要参加宣传队?(求追订收藏) 占地足有三亩地的大场院上，积雪早已被扫得干干净净，昨晚看到的那辆解放大卡车就停在场院的另一头，场院正中间摆放着几张从老乡家里抬来的桌椅板凳，上边扯起一长溜红色条幅，上边写着“鹤城一重厂下乡宣传队”字样。 场院周围，黑压压全是十里八村赶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虽然雪后天气嘎嘎冷，一个个冻得直跺脚，但仍然影响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情。 虽然站在最外一层，但孙建平凭借个子高、视力好的优势，轻松看到桌子前坐着的一排“领导”。 居中一人，方鼻阔口，相貌俊朗，孙建平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 一重厂的那个王主任？ 王玉梅和王玉竹之爹！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主任站起来，清清嗓子，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说了两句，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还真是省里来的……”孙建平抱起小伍月，让她骑在马背上，小丫头好奇打量着里面的人，忽然压低声音，“哥哥，有个姐姐真好看！” “在哪呢？”孙建平眯起眼，在一众穿着绿军服的女演员里搜了一圈，一皱眉，“净扒瞎！” “嘻嘻……”小伍月笑得十分开心。 一个省里来的领导讲完了话，桌椅板凳撤下，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下面请欣赏舞蹈《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报幕员跑上台，用清脆的声音向观众们喊道。 一群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箍的红男绿女们跑步冲进场院，举着红旗，在乐器的伴奏下一边唱歌一边跳舞，看得孙建平脑瓜仁疼。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节目，他连台词都能倒着背下来了！ 来点新花样啊！ 一曲终了，接下来是演了八百遍的老剧《白毛女》，看得小月月都直打哈欠！ “哥哥，他们是不是只会演这几个啊？”小丫头捏捏孙建平的手掌心，小声问道。 “我看也差不多……”孙建平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我还不如不来了！ 不过在于圩子村，村民们一边看《白毛女》一边笑，笑得其余村屯的老百姓莫名其妙。 这于圩子的人是不是都喝傻老婆尿了？ 《白毛女》演完，又是《智取威虎山》，此时站在人堆里扯着脖子看演出的张子义脸色很不太自然。 “这不扯犊子么，威虎山的篱笆扎紧了，还能让杨子荣混进来？” “这座山雕也是个棒槌！要是我……” “别哔哔了，看戏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然后是《沙家浜》、《红旗谱》等剧目，虽然看了好多遍了，但是大家仍是兴致勃勃，一个劲的喊着再来一个！ 王主任坐在一边，很满意群众们的反响，不过该演的剧目也都演完了，他走去和省里来的领导嘀咕几句，领导皱着眉，思索半天，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下面请欣赏二人转《西厢记》，表演者陈家明、崔凤兰！” 一听说崔凤兰的名字，围观老百姓一片叫好声，孙建平眯着眼睛看着从场院外边绕进来两个穿着古装戏服的男女，都画着浓妆，看不清本来面目。 《西厢记》本是东北乡村最流行的二人转曲目，不为别的，只因为其中包含不少荤腔黄调，虽然两人唱的是纯净版《西厢记》，不过每到关键时刻，也会引来群众一片片哄笑声。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这个时代的娱乐节目少之又少，内容也是千篇一律，老百姓只能在看与不看之间做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时代，不看演出也不行！ 不看意味着你这个人觉悟不高！有问题！ 要是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足够让每个人都喝上一壶，所以每当有演出的时候，大家伙都成群结队，浩浩荡荡跑来看。 “建平瞅见没，那个女的，崔凤兰，就是崔大屁股的闺女，前阵子要给你保媒的！”张子义靠过来，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嘎巴嘎巴的嗑，指着场院里正在唱戏的浓妆女子，说道。 孙建平把手伸进张子义的大衣兜，抓了一把炒熟的瓜子，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个女子。 妆画得太浓，看不清本来面目，但看身段不错，前凸后翘，倒是继承了她老娘的血统。 “咋样合伱心思不，要不我帮你说道说道？” “还是留给你家老大吧！”孙建平笑笑，倒是很纳闷崔凤兰怎么跟崔玉芬一个姓，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 崔凤兰的《西厢记》唱得很一般，但是看惯了样板戏的老百姓仍是回味无穷，等到一曲终了，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纷纷嚷嚷着再来一个！ “同志们，各位农民兄弟们，刚才的表演好不好看？”王主任站起来，走到场院正中，清了清嗓子，挥舞一下粗壮有力的手臂，大声喊道。 “好看！” 孙建平也跟着扯脖子喊起来。 “大家想不想接着看？” “想！” 见大家的反响这么热烈，王主任非常满意，冲坐在一旁的一名穿着中山装，披着军绿色棉大衣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中年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大家兴许还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姚忠平，是上头派来帮扶太平山大队展开工作的……” 孙建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位相貌粗犷的中年人，这位就是上头派给太平山大队的特派员？ 看上去倒是一团和气…… “刚才大家都欣赏了一重厂宣传队的精彩表演，大家想不想接着看？”姚忠平面带笑容，冲老百姓喊道。 “想！”张子义的大儿子扯脖子喊道，把当老子的吓了一跳！给了儿子一个大脖溜子！ “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为了宣传思想，提高觉悟，向一重厂学习，经上级领导批示，决定在咱们太平山大队组建业余宣传队，请各位踊跃报名！” 一听说要搞宣传队，大家都有些发懵，搞这玩意？ 气氛一时哑然，只有风吹过苞米杆垛发出的哗啦声。 “怎么大家不喜欢吗？”姚忠平有些尴尬的看着冷场的局面，咳嗦一声，问道。 站在人堆里的王金刚眼珠子咕噜一转，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以不干农活还能挣工分的大好机会来了！ “坚决拥护姚特派员的英明决定！” 人群里突兀传来一声喊，孙建平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金刚！ 感谢“湖畔镇霍格”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 求追读求收藏！麻烦大家动动小手，翻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本章完) 第45章 十三斤半面粉!(求追读求收藏) “原来是我们的知青同志！” 姚忠平长吁一口气，终于有积极表态，踊跃参加的了！ “来来来，还有谁愿意参加业余宣传队的，都到我这里来报名……” 姚忠平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远处玉米杆垛下站着的一位俊朗年轻人身上，转过头和王金刚说了几句，然后冲孙建平招招手，“那位牵大黑马的小同志，对，说的就是你！我留意你很久了，你要不要也来参加宣传队？” “不去！” 当着无数老百姓的面，孙建平直截了当拒绝了姚忠平的邀请。 开玩笑王主任就站在场院里，我去参加宣传队，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吗？ 再说了，优伶戏子，自古就是下九流的行当，我才不稀得去参加呢！ 丢不起这个人！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当众打脸，姚忠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喉结动了几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惜啊可惜，那个小伙子条件很不错！”王主任也注意到了孙建平，见他相貌俊朗，长身玉立，再加上他身边那匹漂亮的高头大马，妥妥的一个玉面罗成！马上潘安！ 若是能加入宣传队，假以时日，必将成长为台柱子级别的人物！ “还有谁报名吗？”姚忠平一脸惋惜，只得抿了下嘴唇，冲众人喊道。 王金刚一个劲冲刘凤霞、张翠玉和郝翠翠使了个眼色，仨个女生想了想，也站到姚忠平身边，想要成为宣传队的一员。 不过王主任看了一眼相貌不佳的张翠玉和郝翠翠，摆摆手，又把她给撵了回去。 郝翠翠气得小脸通红！ 紧接着又有几个当地的年轻农民和下乡知青上台，经过王主任挑挑拣拣后，最后选出十个人，现场成立太平山大队业余宣传队，先跟着一重厂宣传队学习一段时间，等培训完成后再下乡给农民们演出。 被选上的十个人个个喜气洋洋，尤其是王金刚，乐得嘴丫子都咧到脑后去，哈哈，终于可以不用早起去马厩伺候牲口了！ 本来他也没去过几次。 一阵冷风夹着雪花吹过，没选上的知青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无形中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可以摆脱沉重劳动，能风光体面挣工分的机会！ “我看就这样吧！”王主任点点头，姚忠平清清嗓子，“同志们，我们明天去二马架村巡回演出，今天就先散场吧！对了伱们十个留下，等下让宣传队的同志们给你们做一下培训。” 散场了，孙建平把小伍月放在马背上，牵着大黑马，踏上来时的路。 “孙建平，你咋不去参加宣传队呢？”一个脆格声声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孙建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同村的知青钱慧珺。 钱慧珺和他同岁，长得很耐看，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特别白，倒是显出眼角下几个不太显眼的小雀斑，松散油黑的大辫子垂在脑后，穿一套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一件蓝色卡其布外套披在身上，小跑几步追上来，一脸羡慕的打量着这匹大黑马。 “啊……”孙建平笑了一下，“不喜欢。” “不喜欢？多好的机会啊，我刚才听说参加宣传队的每天都能算全勤，拿十个工分呢！”钱慧珺扭头看了场院上正在集中训练的王金刚等人，眉宇间罩上一层淡淡的失落，“要不是我……我肯定第一个报名！” “反正就是不喜欢。”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上次借你的钱，先还你一半，等剩下的过了年再还你吧！” 这些钱，还是从偷窥女厕所的邢大厨身上“搜”来的。 “你整这一出，搞得好像我专门朝你要钱的！”钱慧珺噗嗤一笑，“孙建平，今年过年你回不回家？要不咱们搭伴一起回吧！” “不回了，曹叔和我说要把老庙那块下洼地开垦出来，明年种水稻，我还得帮着他忙这件事。” “那好吧，你要啥我帮你捎过来……” “不用，你先把钱收了我就谢谢你了！” “你这人真是……那行吧，以后再用钱跟我说，甭跟我瞎客气！”钱慧珺一甩长辫子，开心得像个小麻雀，“那我先走了，你牵着马慢慢遛跶吧！” 孙建平冲她摆摆手，继续牵着他的踏雪乌龙驹，慢悠悠行走在雪后的原野上。 天色苍茫，雪掩大地，远处的雪地上跳出一只小田鼠，还没来得及去觅食，便有一只老鹞鹰俯冲而下，抓起可怜的小田鼠，振翅远去了。 二马架村里，勤快的李秀芝已经用孙建平给她的八尺花旗布裁剪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也没浪费，而是刷上浆糊，一层层粘上去，足足粘了十层，做成一个平平展展的“布板”，放在背阴处晾干后，就是用来做鞋底的袼褙了。 小伍月跑进屋子里，叽叽喳喳和母亲说着宣传队的演出有多好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穿的衣服也好看，听得老母亲满脸笑容，抱起宝贝闺女亲了一口。 孙建平牵着自己的踏雪乌龙驹，径直奔生产队队部而去。 乌龙马出去溜了一圈，心情很好，刚进到马厩里，就冲枣红马嘶嘶叫，似乎在向牠炫耀刚才的演出有多好看。 枣红马一脸郁闷的瞟了孙建平一眼，低下头，咬起两根豆秸，心不在焉的嚼着。 “生气了？”孙建平提来一桶温热的水，放在枣红马面前，其余的马儿一看有水喝，也都纷纷凑过来，撩开大嘴唇子，就要灌个水饱。 枣红马哕哕叫着把同伴都赶走，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猛地抬起头，带起一道水花，全洒在孙建平的棉大衣上。 恶作剧得逞的调皮马儿嘎嘎叫起来，这货终于开心了。 “找打是不！”孙建平笑着搓搓牠的大脑袋，又给大黑马打了一通温水，乌龙马刚才走了十几里的路，早就饥渴难耐，低下头，咕嘟咕嘟，把一桶温水一饮而尽。 “建平回来了！帮个忙！” 曹春贵拎着钥匙来到仓库门口，打开紧锁的门，按照老曹的吩咐，称出二十斤麦子，装在一个布口袋里，孙建平看着好奇，“大哥，现在就给他们预备着？” “可不是……”曹春贵提了提布袋，脸一抽抽，“本来今年留的机动粮就不多，这下子又来二三十张嘴，这二十斤麦子能不能够还不一定呢！” “人家于圩子村不都是往各家派饭？” “咱们屯子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派饭……能给人家宣传队吃啥好嚼裹？你叔好面子，怕人家吃得不好，回头戳咱们村人的脊梁骨……” 曹春贵提了提布袋里的麦子，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愁苦之色，“就这么点玩意，早吃完早拉倒，省她妈的天天惦记了……” “还得把小毛驴牵上吗？” “嗯哪牵上吧！” 被分配任务的小毛驴十分愤慨，驴脾气上来了，杵在圈里一动不动！ 满厩的马都站着发呆，凭啥让驴子出去拉磨！ “乖，听话，你就给咱加个班呗！”孙建平知道这犟玩意的倔脾气，搂着小毛驴的脖子好言相劝。 小毛驴把脖子一抻，瞟了孙建平一眼。 加班…… 你当驴子是领导呢，说加班就加班！ 不干是吧……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倔毛驴终于低下头，大口吃着他手里的黑豆，高兴得尾巴一摇一摇的，孙建平拍拍毛驴的小脑袋，心里暗笑这家伙的跟小孩子似的，还学会闹脾气了！ 磨麦子就不用动用石碾子了，只需先把干透的麦粒放进水里泡上半个小时，再稍稍晾干，让麦子稍稍润湿，这样磨出来的面粉又白又好吃。 磨坊里，孙建平蹲在地上，撸起袖子，将泡过水的小麦搓了一遍，用葫芦瓢舀起来，沥干水分。 曹春贵“喔喔”赶着小毛驴，接过葫芦瓢，将浸了水后的麦子倒进石磨上方的窟窿里。 几百斤重的石磨嘎吱嘎吱转动起来，两块石板运转产生巨大的重力和摩擦力，将麦子碾得粉碎。 看着哗哗流下的面粉，曹春贵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有预感，这些籽粒并不饱满的麦子出不了多少面粉！ 二十斤麦子很快就磨完了，两人拿着扫帚将流入石槽子里的粉末扫进簸箕里，簸过后再过细眼筛子去除麦麸子和没磨碎的残渣，剩下的就是面粉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筛完麦子，上称一称，两个人都傻了眼。 二十斤麦子，就磨出十三斤半面粉，剩下的都是麸皮。 “这也不够啊！” 曹春贵直挠头。 求追读求追读求追读！ 感谢编辑大大，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又复活了，进入二轮推荐，追读老重要了，决定了这本书能不能顺利通过二轮，球大家都点到最新章节，拜托啦！ (本章完) 第46章 这大馒头!大得邪乎!(求追读求收藏 另一边，老曹正招呼王连生、徐金山、金贵等人，把生产队养了一年的小克朗猪拽出来，一刀抹了脖子。 等到孙建平和曹春贵拎着十多斤面粉赶过来的时候，这头一百多斤的小克朗猪已经被放血，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炕桌上，后腿还时不时蹬上一下。 王连生拿着一把杀猪刀，磨得锃明瓦亮，徐金山的弟弟徐金贵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打气筒，将猪后腿切开一个小口，把打气筒橡胶管塞进去，用麻绳勒紧，呼哧呼哧给猪打气。 不一会小猪就被吹成了个圆滚滚的球，徐金山蹭了蹭杀猪刀，开始刮猪毛，咔咔几下，黑色猪毛像被镰刀扫过的麦田一样，一层层掉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猪皮，看得老少爷们们都咽了口唾沫。 “就这点？”老曹看看半布口袋面粉，脸色很是难看。 “爸，要不再拿十斤磨了吧，这点玩意塞牙缝都不够！”曹春贵提醒道，“宣传队三十多人呢！” “再拿十斤也白扯！”徐金山插话道，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三十多人，一人一顿最少得吃三两面，再加上咱们这些帮工的，这点面不够塞牙缝的！” “不是还有猪肉……”徐金贵刚插话，被老曹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净说胡话！ 猪肉可比麦子金贵多了！ “要不烀点土豆子给他们吃……” 小陆凑过来瞎出主意，被张子义一个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你当是喂猪呢，还烀土豆子！” “我上次不是换回一百多斤麦子吗？拿出来磨了吃了呗！” 孙建平想起这茬，老曹摇摇头，“你换回来的麦子上得实成，我寻思着留着，等过年的时候给乡亲们分一分，叫大伙过年吃点好嚼裹。” “叔你这……太俭省了，麦子没了咱们不是还能换么！” “建平伱可拉倒吧，不敢再折腾了啊，让人逮着犯不上！”老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耳提面命，提醒他不要再动投机倒把的歪心思。 “行了，够不够就这些玩意，老张你去整点土豆子烀上。” 老曹叼着烟袋，心里十分纠结，一方面他是场面人，总寻思着把席面整得像样一点硬一点，但现实情况不允许。 仓库里的机动粮存量不多，就这些粮食要一直坚持到明年秋收，可不得精打细算？ “诶！” 曹春贵心里也埋怨老爹，小抠！ 啥事都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都掰成两瓣花，不就是二十斤麦子，人家建平上次换回一百多斤呢！ 说话间猪已经杀完了，原本圈里养着一大一小两头猪，大猪留着当老母猪揣崽子，杀的这头一百多斤的小克朗猪，去了肠子骨头就剩下六十斤肉，剩下的排骨、内脏等等都洗涮干净留起来，分给乡亲们打牙祭。 晚上睡觉的时候，炕头破天荒没了打呼噜的声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稀疏月光，老曹瞪着眼珠子，眼巴巴看着天棚，似乎想努力辨认糊在上面的报纸上的字。 “叔你琢磨啥呢？”孙建平凑过来，老曹皱了下眉毛，“建平你说，十三斤半的面，能蒸出多少个馒头，能匀上一人一个吗？” “那得看怎么蒸了！”孙建平用腿绞住被子往下一压，免得风从脚底透进来，“咱们把土豆烀熟了，弄成土豆粉活在面里，不用加多，一斤加三两，十三斤白面加下来，还能掺进将近四斤的量。” “那不行，加了土豆粉面的馒头发不起来，一个个小得跟面剂子似的，邦邦硬，咬都咬不动！” “你们还是老一套，那明矾发面，那玩意吃多了不好……” 老曹嘿嘿笑起来，馒头一年才吃几顿，还吃多了不好…… 这孩子净说胡话！ “叔你就看我的，我给你弄个好东西！” “那行啊！”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老曹眼睛一亮！ 憨小子，明天可全靠你了！ 要是掉了链子，蒸出来的馒头小得跟面剂子似的，可是丢死人了！ 话赶话赶到这，孙建平也睡不着了，起身进了外屋地，翻箱倒柜找东西。 一块硬邦邦的老面疙瘩，一点做麦芽糖时剩下的糯米粉，还有白天磨的面粉和黄黄的苞米面，以及一袋白糖。 准备妥当，他先用温水把老面泡开，用筷子不停搅拌，再一点点下入面粉，等把面粉和开后，掀起锅盖，将盆子一同坐在锅里，又舔了一口柴火。 老曹也睡不着了，披着衣服起来，走进外屋地，看着他做活。 “建平你这是整啥呢？” “弄酵母粉。” “啥玩意叫酵母粉？” “叔您先回去睡吧，等明天保管叫你好看！”孙建平笑着把小老头推回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孩子，净整些洋玩意！” 老曹挠挠头，光听过面粉豆粉，这酵母粉…… 酵母是啥庄稼上结的？ 老头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孙建平躺在炕梢睡得正香，小老头加着小心穿好衣服，来到外屋地一看，乐了！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锅台上，放着一个个叠好的小纸包，老曹拿起一包打开，里面是黄黄的粉末状固体，大概就是建平所说的“酵母粉”了。 老头拿出两包揣进口袋，嘎吱一声推开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冻得他直哆嗦。 天刚蒙蒙亮，村口小路上就传来大卡车的声音，老曹特意穿上一件压箱底的蓝色咔叽布外套，冻得小老头哆哆嗦嗦直淌清鼻涕。 虽然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宣传队来，宣传个啥啊，还不是想趁机蹭吃蹭喝！ 但他有八个胆子也不敢不给领导面子。 “欢迎欢迎，领导们来到我们二马架村，让我们村蓬荜生辉！”老头竟然还会说成语！ 把孙建平震惊不小！ 这老爷子学问挺高啊！ 最起码也得扫盲班毕业！ “曹队长辛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一重厂宣传科王主任！”姚忠平特派员和他握了下手，向身后一指，给他介绍。 老曹想起在一重厂“投机倒把”卖鱼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 怕啥来啥！ 王主任并不知道这位老爷子在一重厂的“丰功伟绩”，热情上前握手，老曹本身心里就有鬼，现在看到王主任主动上前，手一哆嗦，烟袋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这这不扯呢么……”老曹心疼的捡起烟袋，他可是抽了二十年啦！ “真是不好意思老曹同志，赶明我给你买个新的！”王主任一脸尴尬的杵在一边，看着那抽得发黄的白玉烟嘴摔得粉碎，满含歉意说道。 “不用不用，不是啥值钱玩意……你们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去队里，吃大馒头！” 老曹走在前面，领着他们，浩浩荡荡前往队部。 此时张子义正站在队部的大锅边，一脸诧异的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大馒头！ 这……这也叫馒头？ 好家伙！ 建平弄的那个什么“酵母粉”实在太厉害了！ 面里加了三成的土豆粉，团成团鸡蛋大小的一块面，张子义本来以为靠着老面根本发不起来，可加上这个酵母粉上笼屉一蒸，好家伙，出来后那馒头大得…… 圆滚滚胖嘟嘟，比排球都大！ 外皮光滑如镜面，都能反出人影，撕开后里面一层层绵软如雪团，透着一股子浓郁的奶香味！ “真好吃！” 张子义忍不住了，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好几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都咽了下唾沫！ “咋样张叔？” 张子义没回答，而是又揪了一块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真香，越嚼越香，还甜！”张子义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小子，你这下可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真的假的我尝尝……” 好几只咸猪手飞快伸向笼屉，被张子义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回去，“都滚犊子！给客人吃的！” 队部里，老曹正在和姚忠平还有王主任寒暄，不时扭头望向厨房，心里像打鼓了似的七上八下。 可千万千万别给咱老曹掉链子啊！ “对了曹叔，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咱太平山大队上一任队长和支书是怎么死的吗？”姚忠平此次受命担任特派员，不但要统领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选出新的大队长和支书，帮着他们把工作搞上正轨，还要肩负着查清上一任领导死因的重任。 就在今年七月末，太平山大队队长和支书两个主事的领导，竟然在同一天双双暴毙，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不能不让人怀疑。 “那是今年夏天的事了，打开春就没下雨，苞米都是坐水种的，哩哩啦啦旱了两个多月，苞米苗贴着地皮长，眼瞅着都旱完犊子了，冷不丁一场大雨，夹着雹子就拍下来了……” 姚忠平和王主任盘腿坐在炕上，一边听他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瞪圆了眼珠子，惊奇看着二马架公社的特产——超大号白面馒头！ 这馒头……大得邪乎！ 那个头……都赶得上盛菜的搪瓷盆了！ 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馒头看，臊得老曹脸一红，忍不住咳嗽一声，把几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那家伙的，先下雹子后是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把山里的大树都冲倒不少，老黄和老陈冒雨出去视察灾情，被山洪给卷走了，找到人的时候早没气了……” 姚忠平一双鹰眼，死死盯着老曹，许久未曾挪开。 兄弟们收藏追读啊！ 跪求跪求！ (本章完) 第47章 这就走了，不再待两天了?(求追读收 “就是这么回事，黄队长是纪家油坊一队的，陈支书是十三队的，就埋在后山，等下我领你们去瞅瞅。” 老曹说得口干舌燥，抓起饭碗，抿了一口鸡蛋汤，润润喉咙，姚忠平凌厉的眼神这才从他身上挪开，轻轻吁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等我回去写个报告呈给上头，看能不能替他们追认个烈士……” “那敢情好啊！” 老曹眉毛不经意间跳了一下，抓起一个馒头，一撕两半，顿时一股浓郁的麦香扑面而来！ 建平这大馒头蒸得太带劲，太像样了！ 老曹撕下一块塞进嘴里，细细品尝香甜可口的大馒头，绷得紧梆梆的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二马架村的大馒头这下可是出名了！ 大那是真的大！ 一个馒头，个头跟小锅盔似的，外皮白如雪，锃光瓦亮！都他娘的反光！ 香是真的香！ 当年的新麦子和土豆粉搅合在一起，用孙建平手造的酵母粉发过之后，蒸出来的大馒头不但没缩下去，反而蓬松细软，里面一层层好像雪沙似的，咬上一口甜丝丝香喷喷，比城里卖的大面包都好吃！ 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二三十个宣传队员眼巴巴看了一眼摆在案板上还剩下不少的大馒头，舔舔舌头，把裤腰带松了又松。 这馒头忒好吃了！ 还想吃！ “建平真有你的！” 后厨里，张子义哈哈笑着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十三斤半的面兑上四斤土豆粉，别说三十人了，就是再来十个，照样撑得他们王八壳子满地转！”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肯定得让人家吃好喝好，张叔您说是这个理不是？” “可不是咋的，咱们那么大的雪花馒头端上去，他们要是再敢说咱们怠慢，那我非抽他们俩大耳刮子不可。” 张子义扯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来，帮个忙，你去给我扒几根葱去，中午给他们做个葱花卷……” 孙建平抱来一捆葱，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根细细扒掉外边干枯的叶子，露出白嫩的葱白，摆在搪瓷盆里，他瞅瞅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张叔，以前的队长和支书真是让水给淹死的？” 张子义一皱眉，咳嗽一声，“建平，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不好，听话，别瞎打听。” “呃……” 孙建平嗯了一声，心里却也画了魂，夏天发大水，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上千号人连根毛都没伤到，怎么就偏偏把俩带头的给淹死了呢？ 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 算了，不让问就不让问吧，抓紧扒葱是正经！ 外边锣鼓又响起来，叮叮当当回荡在小山村里，隔着窗户玻璃，孙建平看着外边蹦蹦跳跳的王金刚、刘凤霞等人，不屑撇撇嘴，这帮好逸恶劳的家伙，真给我们知青丢脸！ 中午是葱花卷，看着宣传队员们一个个抡起筷子，就着脸盆大小的“超大号”花卷，大口喧着大肥肉片子炒白菜，王主任冲老曹竖起大拇指，“曹队长，我谨代表我们一重厂宣传队，对您和村民对我们的热情招待表示由衷感谢！” “领导太客气了，条件不好，怠慢了……”老曹看到他，腿肚子都转筋，用袖子有意无意捂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客气客气啦，老曹同志以后去鹤城，记得去我们一重厂作客，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敢去！” “啊？” “啊！哈哈，我说不敢不敢，领导您实在太客气了，来来来尝尝我们的大花卷。”老曹急忙抓起一个花卷堵住王主任的嘴。 “这大花卷真好，喧腾，又香又甜，是咋做出来的？”王主任尝了尝，赞不绝口，“赶明我也让我们食堂大厨过来，跟伱们好好学学！” 老曹惊得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窜起来，还请你们食堂大厨过来？ 你们食堂大厨都被我们堵厕所里了！ 他翻了两下白眼，含含糊糊应付过去，搞得王主任莫名其妙。 “知道啥叫海不露底，技不外传吗？”姚忠平还以为是老曹藏手艺，笑呵呵说道。 吃过午饭，场院上又开始叮叮当当唱跳起来，吃过了二马架村款待的大花卷和大肥肉片子后，演员们肚子里有了油水，身上有了劲，演出更加卖力气了！ 老曹抽抽着一张老脸坐在苞米秆垛顶上，瞅瞅已经偏西的太阳，再看看蹦蹦跳跳的宣传队员们，歪歪嘴，一脸嫌弃。 咋还不走！ 咋的晚上还要再来一顿？ “下面有请我们太平山大队业余宣传队的王金刚同志为大家做汇报演出，个人口琴独奏：浏阳河！大家鼓掌欢迎！” “不够他嘚瑟的了！”孙建平也爬上苞米秆垛，递给老曹一盒“大生产”烟，老曹也没说啥，接过来撕开外包装，抽出一根点燃，咕嘟一口，“还别说吹的挺好听。” “可不是么，这小子从来都是说得好听吹的也好听，就是不干人事。”孙建平对王金刚等知青怨气极大！ 一群上桌吃饭有他，下地干活没影子的家伙！ 老曹眯起眼，目光落在这些又唱又跳的毛头小子身上，忽的叹了口气，王金刚和刘凤霞这俩人，再不济也是俩壮劳力，要是以后就这么跟着宣传队唱唱跳跳，当业余队员到处巡回演出，队里还得按照全勤给他们分口粮…… 本来村子人就少，壮劳力更少，这下又跑了俩…… 烦啊！ 王金刚一曲终了，现场一片掌声，王主任也对这小子非常满意，拍着手走上台，和他亲切握了下手。 “同志们，乡亲们，感谢你们对我们宣传队工作的大力支持！说实话我们真想在这多住几天！” 老曹险些没从苞米秆垛上掉下去！ 还，还待？ 再待下去我们就得杀驴杀马了！ 抓紧走吧老王同志，等下赶不上二路车了！ “不过我们此次宣传队巡回演出，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我们要马不停蹄赶往小西山村，那里的农民兄弟们也都在望眼欲穿等着我们去演出呢！” 老曹撇撇嘴，把烟头弹飞，对对对！ 小西山那帮人——等你们等得狼哇的，眼珠子都红了！ 赶紧的！ 热烈欢送！ 绝对不留！ “同志们再待几天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把老曹吓得一激灵，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感谢乡亲们的深情厚谊，喜欢我们演出的，可以去小西山村给我们捧场！”王主任这几句话说得够水平，连孙建平都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当领导的，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宣传队的演员们开始拆台子，收拾衣服道具，装上大卡车。 老曹蹭的一下从苞米秆垛上跳下来，热情和王主任握手，“这就走了，不再待两天了？” “再待两天？也行！” 老曹的脸当场就绿了！ 周二追读太重要了，求求大家都点到最新章节！ 万分感谢！ 帮帮作者，和这本书一起走下去！ 感谢“书友20231106122003061”兄弟的打赏，谢谢嗷！ (本章完) 第48章 小伙那个堡子的?(求追读收藏) “哈哈哈！”王仲平王主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开玩笑的老哥哥，我也想在你们这多待几天，采采风，体验一下乡村生活，可没法子，演出任务重，不走不行啊！” 王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等过阵子我们再来品尝你们蒸的大馒头！”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一路顺风！” 老曹领着全村人，站在路边，眼瞅着宣传队员们上了大卡车，在在二马架村百姓们挥手送别中启动车子，沿着冰雪覆盖的道路，缓缓驶出小山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前往下一个村子“宣传”去了。 孙建平也站在路边，同样松了口气！ 再不走，麦子都让伱们吃光了！ 王主任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透过车窗玻璃，一双锐利的目光锁定孙建平，他总觉得这孩子…… 咋那么眼熟呢！ 似乎在哪见过？ “呼！” 望着远去的大卡车，老曹长出一口气，总算把他们送走了！ 吓死我了！ “建平你先回去，老张，通知各家的户主都去队部，开个会！” 曹队长冲张子义吩咐一声，袖着手，急匆匆往队部走去。 “建平你这大馒头咋整的？” 刚进家门，李秀芝就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进了屋，这是张子义用剩下的面粉蒸的，给每家都分了俩，孙建平神秘一笑，掏出一大把小纸包包着的酵母粉，“酵母粉，其实也好做，这些都是我昨天晚上自己做的，蒸馒头可好了。” 可怜的李秀芝听得一脸懵，酵母？ 是个什么母？ 这个叫酵母，那酵公搁哪呢？ “来媳妇我给你变个戏法……”曹春贵从媳妇手里抢过一个，一掰两半，给孙建平一半，他自己把那半拉馒头团了一下，大手一捏，搪瓷盆大小的馒头就缩成鸡蛋那么大。 他把馒头囫囵塞进嘴里，一抻脖子咽下去，冲媳妇摊开手，“咋没了呢？” 李秀芝也不客气，抄起扫炕笤帚，照着丈夫打下来，“你说咋没了，进了狗肚子了……” 两口子打打闹闹，看得小伍月直叹气，“哥哥，爸爸妈妈好幼稚啊！” 孙建平惊讶瞪大了眼睛！ 小小年纪，竟然都会用“幼稚”这个词了！ 今朝会用词，明朝定是大学生！ 小小丫头，前途不可限量！ “这不叫幼稚，这叫爱情！”孙建平把那半个馒头递给小伍月，向外边张望一眼，“曹叔咋还不回来？” 小兴文从外边风风火火跑进来，指着外边，“哥哥，着火啦！” “着火了？”孙建平一脸纳闷，见他不相信，小兴文扯过他的手，“真的，就在山那边，好亮啊！” 孙建平跟在小兴文身后出了门，向远处一张望，但见老庙岭方向冲天而起一片橘红色的光芒，似乎有火在燃烧！ “大哥，这寒冬腊月的，有人烧荒吗？” 曹春贵和李秀芝也跑出来，望向火光方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是咋回事。 “八成是谁进山，把干树杈给点着了，回去睡觉吧，大雪早封了山，山火烧不起来的。”曹春贵抱起儿子小兴文，嘟囔一句。 “嗯，建平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李秀芝捅捅丈夫，曹春贵一瞪眼，吓得她没敢说下去。 老曹一夜未归，第二天孙建平醒来的时候，发现老头正躺在炕头打呼噜。 他小心翼翼穿鞋下地，拎起大端锹，先去队部，把牛马粪拾掇了，再铡草、添料，等把手头的活忙活完，小伍月跑过来，“哥哥，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嗯！”孙建平抱起小丫头，小月月手欠欠的去摸大黑马的耳朵，大黑马从马槽里抬起头，冲她一呲牙，吓得她急忙缩回小手，搓搓手指头。 “哥哥大马好凶啊！” “是啊，牠在吃饭呢，等牠吃完饭咱们再找牠玩好不好？” “嗯嗯，大马乖乖吃饭，吃得饱饱的！” 小丫头乖巧喊道。 曹队长已经起来了，整坐在炕头，拿起火柴点烟，见孙建平进门，憔悴的老脸露出一丝笑容，“牲口都喂上了？” “嗯，喂上了。” “建平你坐，叔跟你说个事……”老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抽了口烟，刚想说事，曹春贵匆匆跑进来，“爸，刚才大队来人说让您等会去一趟，要开会。” “又开会……”老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冲孙建平摆摆手，“先放桌子吃饭吧！” 吃过早饭后，老曹让孙建平套上车，拉着他和老张两人，离开二马架村，一路向西，直奔村部所在的纪家油坊而去。 东北的地名向来随心所欲，纪家油坊，顾名思义，这个地方原来有个姓纪的老头，开了个油坊，后来大量关内移民来此定居，苦于此地没有名字沟通不便，就干脆就以油坊为地标，将此地定名为纪家油坊。 纪家油坊位于二马架村西南十里，同样连片的土坯房，在冬日下显得破旧萧索。 上午八点，宽敞的大队部里早已停满了马车，大家伙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分享着带来的旱烟，嘁嘁喳喳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们村也是派饭？” “嗯哪，趁啥啊给他们弄好嚼裹，对付凑合一口，演完了抓紧滚犊子吧！” “我听说人家二马架屯子还给他们杀了头猪呢！” “人家老曹是场面人，咱可不装那大p眼子，等到我们屯子宣传的时候我们也派饭……” “宣传个屁，就是下来混吃混喝的！” “可不是咋的……” 老曹咳嗽一声，众人一看他来了，都嬉皮笑脸围上来，递烟的递烟，递火的递火。 “人家下来演出一趟不容易，你们这一个个抠搜搜的，叫人笑话！”老曹接过十二队队长递来的烟，咕嘟一口，“都别喳咕了，抓紧进屋吧，死冷寒天在外边冻着干啥！” 他冲孙建平摆摆手，“建平你先去会计那屋待会，暖暖身子，等开完会咱们就回啊！” “好嘞叔！” 孙建平推开隔壁虚掩着门的会计室，扯过一个马扎，坐在热气腾腾的铁炉子边烤火。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胳膊上带着蓝色套袖，鼻梁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腋下夹着一个破破烂烂带着补丁的人造革皮包，推门进来，一愣。 “小伙子脸挺生啊，那个堡子的？” 求追读，追读追读！ 大家不要再养书了，再养就养死了！ 拜托啦！ (本章完) 第49章 好一手标准的魏碑体!(求追读收藏) “二马架的。”孙建平抬起头，冲他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山大队“三驾马车”之一的田会计，他下乡插队的手续还是此人给办的。 “我想起来了，你从京城来的那个，叫什么孙，孙什么来着？”田会计盯着他看了足有好几眼，脑瓜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孙建平！” “对对对，孙建平！好小伙子，好好干！”田会计哈哈寒暄一句，“我先把账算了，你在这烤火吧！” 他走到办公桌前，扯过椅子坐下，从裤带上拽下一嘟噜钥匙，拧开抽屉上的小锁头，从里面拿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国光苹果，扯过桌边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擦了擦，一边啃一边翻看账簿。 酸酸甜甜的苹果味弥漫在小小的会计室里，孙建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扭头看着他头也不抬的把一个苹果啃完，果核甩手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在衣服上擦擦手，又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 苹果…… 孙建平舔舔舌头，深深吸了口充满酸甜气息的空气，自己上一次吃苹果是什么时候了？ 记不得了…… 门开了，带进来一股寒气，姚忠平特派员腋下夹着一卷红纸走进来，见孙建平在烤火，冲他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他径直走到田会计身边，手按在办公桌上，压低声音，和他嘁嘁喳喳说了几句，田会计一皱眉毛，“老姚你这……我这正核算全大队公粮呢，这点事伱找别人不？” “你帮忙想想办法，我这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这件事交给你了哈，人家宣传队明天一早就到，着急用呢！” 田会计胆子再大也不敢驳了姚忠平的面子，最终还是把红纸收下，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忽然他扭头一看，炉子边不是坐着从京城来的知青嘛！ “孙……那个什么？” “田叔，我叫孙建平！” “对对对，孙建平！你这名字我总忘，会写毛笔字不？”田会计欠了下身子，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这边来。 “在老家时我姥爷教过我一些……” “能写个差不离就行。”田会计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把一卷红纸一股脑的塞给他，“这不宣传队要来咱们大队部搞演出嘛，领导的意思是拉个横幅啥的，整得像样点。那啥，你伸伸手，帮忙写几条标语贴外边，我这边忙，腾不出时间……” “好嘞田叔！”孙建平把红纸接过来，“写得不好砸了场子，您可别怨我！” “这孩子，净说嘎啦话，写吧！”田会计哈哈一笑，指着窗台，“毛笔和墨汁都在那摆着呢，你看着用，缺啥短啥支应一声！” 孙建平把靠窗户的一张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搬到地上，将桌面空出来，又取过毛笔和墨汁，许久不用，毛笔上的墨水早已干涸，手指一刮，哗哗掉墨渣子。 他取来暖壶，往搪瓷茶缸里倒了半杯温水，将毛笔插进去涮了几下，狼毫做成的笔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轻轻一搅动，清澈的水立刻就浑浊了。 可以了！ 孙建平拧开墨水瓶，饱蘸浓墨，先扯过一张废纸划拉几下，感觉手感来了，这才深吸一口气，扯过一张三寸见方的红纸，落笔点了个点！ “欢……” 孙建平歪脖子看了看，摇摇头，扯掉那张红纸，团成一个球，甩手扔进熊熊燃烧的炉子里，惹得田会计一皱眉，这孩子…… 不会没那个本事吧！ 他晃了晃手腕，这支毛笔虽然也是狼毫，但相比姥爷那支价值不菲的长锋狼毫手感差远了！ 将就用吧！ 孙建平深呼吸一口气，想起学书法时姥爷的教导，饱蘸浓墨，右手紧握笔杆，指尖似有悬石，稳稳端平笔锋，轻轻落在红纸上，只一下，笔行龙蛇，运斤成风，一个斗大的“欢”字赫然印于纸上！ 田会计坐不住了，走过去，拿起墨迹未干的“欢”字，细细打量。 好！ 好一手标准的魏碑体！ 字迹宽宏博大，棱角分明，笔划之间刚直遒劲，筋脉分明，颇见魏晋风骨！ 好！ 他连连颔首，单单这笔字，没有十年苦功夫，断然写不出来！ 眨眼间孙建平已经将“欢迎一重厂xxxxx宣传队下乡演出”几个大字写完，他晃了晃手腕，将毛笔放在桌上，冲田会计一笑，“田叔您看成不？” “不错！” 田会计把十七个大字逐一看过，连连赞叹，不错不错，就是省城里那些书法大家，也不过如此！ 孙建平提起袖子擦擦汗，对自己刚刚写过的这几个字也非常满意！ 幸亏小时候姥爷的谆谆教诲，才不至于让我丢了这门手艺！ “你这手魏碑体可是写得漂亮，建平你坐！” 田会计终于意识到站在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单单是长得帅气，人家可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 他急忙搬过来一个椅子递给他，想了想又跑到办公桌旁，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抱出三个国光苹果，摆在桌子上，“吃，吃，甭客气！” “谢了田叔！” “这孩子，净说外道话，那个，等下还得写几张，我说你写……” 田会计前倨后恭的态度让孙建平感觉心里蛮不爽，但转念一想也是，当你对别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谁犯得着拿大苹果来讨好你？ “建平坐坐，叔还有个事要你帮忙，我想给上级领导写封信，可是我那几笔字根本拿不出手，正好你来了，你帮我把信誊写一遍，放心肯定亏不了你的！” 田会计满脸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不知道改了多少遍的信，孙建平接过来，飞快扫了一遍，原来是向上级提议改进会计工作方法的建议书。 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办事原则，孙建平连个喯都没打，直接应承下来，田会计又拿出一本印着“鹤城机关专用纸”字样的纸张，递到他面前，手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辛苦辛苦！” 孙建平一笑，提起钢笔，笔若游龙，刷刷刷一蹴而就。 “来来来吃花生！” 他这边刚落笔，田会计又捧了一捧花生放在桌子上，拿起写好的信看了一遍，不但字迹工整，还顺带帮他改了不少文法和标点符号上的错误。 “该说不说还得是你们这些念大书的，做事就是利索……”田会计赞不绝口，把几张纸撕下来，叠好塞进信封里，“建平你现在在生产队干啥呢？” “当马倌，喂马。”孙建平抓起一个苹果蹭了蹭，啃上一口，说道。 “马倌……”田会计捏着鼓鼓囔囔的信封，若有所思。 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杀猪声！ 求追读月票推荐！ 什么都求吼吼！ 冬至了，大家记得吃饺子哦！ (本章完) 第50章 三分猪饲料地!(求追读收藏!) 临近中午的时候，这场拖拖拉拉的会议总算开完了，各村各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们抹着脸上的唾沫，鱼贯走出会议室，坐上本队的马车，直奔自家而去。 “叔，上车！”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外边，见老曹和张子义出来，冲两人招招手，大声喊道。 “这啥玩意软囔囔的？” 俩人跳上马车，发现车子里放着一个麻袋，随着马车颠簸来回晃动，张子义扯开袋子，眯起眼往里一看，眼珠子顿时直了！ “建平你从哪整了一副猪下水回来？” “啊……是这么回事，刚才田会计让我帮他写几个字，写完了他说写得不错，就把这副下水奖励给我了。” “队部杀猪干啥？”张子义挠挠头，老曹瞪了他一眼，“你说干啥，招待宣传队呗！” “卧槽宣传队伙食真好，早知如此我也去当宣传队员了……” “人家宣传队的小年轻们会唱歌跳舞，你会啥，我看伱就会跳老虎神！”老曹笑骂一句，张子义把眼一瞪，“老曹你别瞧不起人，我还会拧秧歌唱二人转……不信我给你唱一个，日落西山黑了天……哎呦……” 车轱辘碾在石头上，猛地一颠簸，险些没把张子义给掀下车！ 孙建平和老曹哈哈大笑！ 猪下水这个东西一旦冷冻就会变得非常难处理，到家后，老曹、老张、孙建平和曹春贵，再加上李秀芝五个人一起动手，一顿忙活之后，一顿猪下水大餐终于摆在桌面上，馋得大家伙直咽口水。 爆炒猪肚、干锅猪肺、辣炒小肠、红烧大肠、白水猪肝…… “叔，把连生叔、金山叔他们都叫过来尝一口吧！”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没想到收拾猪下水还真是个力气活！ “行，我去招呼他们过来吃肉！”老曹心里对孙建平一百个赞赏！ 好小子，有好东西尽可着乡亲们，不护食！ 小伍月和小兴文站在屋门口，眼巴巴瞅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美食，馋得直流口水，李秀芝叹了口气，挥挥手，把俩孩子撵到西屋去。 “今天过年了这是，咋还开席了！” 王连生第一个到，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瓶酒。 “你这家伙走得真快，我眼瞅着你在前边愣是撵不上！”徐金山走进屋，跺跺脚上的雪，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离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我也腆着脸来开开荤，蹭一顿好嚼裹。” “徐叔客气了，都坐都坐！”孙建平热情招呼大家坐下，老曹把平日里舍不得喝的那点高粱酒也拿出来，“马上过年了，咱们这帮老兄弟也凑一起聚一聚，说点事。” 十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挤挤挨挨坐在桌边，矜持的夹着盘子里的菜，送进嘴里，细细品味这难得的美味。 “今天托我们家建平的福，咱们也算吃上一顿杀猪菜，那就说说关于猪的事吧！” 酒过三巡，老曹放下筷子，拿出那盒“大生产”烟散给众人。 “猪又有啥安排了？”大家伙都竖起耳朵听。 “上午那个姚特派员把我们这些小队长都叫去开会，说的就是养猪的事，打从明年开春，按照上头的要求，家家户户都得养爱国羊和爱国猪，上头的政策是给每家每户拨三分地当饲料地，再就是养一头猪奖励四尺白旗布，二十斤饲料粮……” 老曹抽着烟，将会上的精神和大伙絮叨了一遍，众人都放下筷子认真听着，养猪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头猪养好了能卖百八十块，可是农村人为数不多的“合法”进项。 “那上头是提倡咱们养猪呗？”王连生夹起一块猪肝放进嘴里，含混问道。 “养的多也不行，那也是搞尾巴。”老曹一笑，“听姚特派员的意思，上头的政策是一家最多三头猪，多了必须割掉！” “养那么多猪也没啥喂啊！”一个叫韩明举的人嘟囔一句，众人脸上又浮起一丝愁容，“可不是咋的，光喂猪草不喂粮食，猪也不长膘，一个个瘦得登楞噔楞的……” “人吃的粮食都不够，拿啥养猪……” “那咋整，想招呗！”老曹把眼一瞪，“反正会议精神我是传达下去了，等明年开春，先把东边山岗子那片沙包地分了，当猪饲料地。” “老曹你别总整抠抠搜搜那出，要分就多分点，一家分三亩地成不？” “那行啊，你要是和上级要个批条，说批准给你家分三亩地，我立马拿绳子给你量地去！” 大家伙都笑起来，能每家分三分地已是难得，谁还敢奢求更多？ 孙建平挤在一群叔叔大爷中间，品尝着自己用毛笔字换来的猪下水，听着他们插科打诨唠黄嗑，心里也在画魂，分猪饲料地养猪？ 而且一家就三分地（吉黑两省通行大亩制，一亩耕地一千平方米）！ 三百平方米！ 开玩笑！ 屁大点的地方，能种下几棵苞米？ 想用区区三分地，既让农民们把猪养了，还限制他们养太多，避免搞尾巴……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妙计”！ 众人吃饱喝足，挥手告别，李秀芝才抱着孩子们上桌吃饭，老曹坐在炕头，叼着烟卷，手里攥着一根还没火柴杆长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爸，一家三分地够干啥的？”李秀芝给女儿夹了块猪肚，抱怨道。 “可说呢，人家摆明了就是不让咱们多养！”老曹嘟囔一句，“姚特派员说得好，现在是‘以粮为纲’，得先把粮食产量搞上去，才能扯别的。” “叔，咱们公社推广种水稻这事，姚特派员是啥态度？”孙建平问道。 “嗯，会上提了，水稻这事肯定是要整，还说拿咱们队当试点，说等明年开春，动用三千个义务工，从咕噜河修条渠，把水引到老庙那块盐碱地上去。”提及此事，老曹又是一皱眉，“出工是出工，不过人家把话说明白了，修渠这笔钱，还得咱们队上掏。” “那得多少？”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问道！ “人家田会计给算过了，这条渠得一里地，动用五万个土方量，炮药、材料、工具、人吃马嚼……算下来最起码也得小三千块！” 这么多钱！ 孙建平倒吸一口凉气！ “姚特派员说他帮忙跟公社申请看能不能解决一千块，剩下两千块的就都得咱们自个想招了……”老曹满面愁容，“再说了咱们这也没人会种稻子啊！到时候还得去前郭请几个庄家把式过来……” “爸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们家那常年种稻子，等过几天我和春贵回我娘家一趟，帮您老把这事办了。”李秀芝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嘟一口闷下去，主动请缨。 “那敢情好啊！”老曹咧嘴一笑，“该说不说，这褃节儿上还得看我大闺女的。” 老曹一向视儿媳妇李秀芝为己出，所以在称谓上也十分亲切。 “那是！”李秀芝酒劲上来，脸红扑扑的，眉毛一挑，显出十分的得意，不提防曹春贵悄悄踩了她一脚。 “你要回你自己回去！” 晚上躺在被窝里，曹春贵枕着胳膊抱怨道，“本来你妈就看不上我，说我虎了吧唧的，欻在年前回去，不拿点好东西，又得给我甩脸子！” “呦呵曹春贵你要翻天啊！”李秀芝撑起身体，借着窗外的月光，一双柔和的大眼睛盯着丈夫，“挺大个人了，我妈说两句你脸上就挂不住了？你又不是小媳妇，脸皮咋那么薄……” “那也不能空手回去啊，咱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你嫂子、你哥……都他妈势利眼……” 正屋里，两口子吵架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土坯墙，含含糊糊传进孙建平的耳朵里。 希望大家都帮帮忙，点到最新章节，多谢啦！ (本章完) 第51章 狐狸送兔子!(求追读收藏) 老曹也没睡着，听着隔壁儿子和儿媳妇叽咯的声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又想起白天开的会，除了猪饲料地的事情，还有调查前任大队长和大队支书的死因，以及选举新一任大队长和支书的事情。 老曹可没那个官瘾，不过看老张那架势，倒是很想试一试。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睡不着，伸手去摸旱烟袋，没想到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旱烟袋早在见王主任的时候就手一抖，摔碎了。 老头叹了口气，干枯的手抓了下被角，缩回被窝，身子像虾米一样蜷起来，打了个哈欠。 睡觉吧！ 糟心的事明天再说！ 月落日升，声声鸡鸣唤醒了沉睡的村民，大家伙揉着惺忪睡眼，投入到一天紧张的劳动中。 李秀芝盯着炉灶里的挑动的明黄色火焰，弯弯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丈夫说得不错，回娘家……总不至于空手回去吧！ 家里现在有啥，就鸡窝里养着两只下蛋的老母鸡，猪圈里还有一头五十多斤的小克朗猪，缸里腌着七八十棵酸菜，秋天进山采的蘑菇，仓库里还剩几块留着过年的冻豆腐…… 想起她哥哥嫂子那副嘴脸，李秀芝就没来由一阵恶心，但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不想家那是撒谎！ 更何况还要帮公爹请种稻子的庄家把式…… 门开了，孙建平走进来，带进一股掺杂牛粪味的清冷空气，李秀芝急忙抹了抹眼睛，抓起一块木头往灶坑里塞进去。 “建平喂完牲口了？等锅开了咱们就吃饭！”她抬起头，冲这位帅气的“弟弟”一笑。 “嗯！” 孙建平点了下头，进了屋，两个小的已经穿好衣服，正在炕上嬉戏打闹。 “过来过来！”孙建平把俩孩子叫到身边，指指自己的棉大衣口袋，“来月月，掏，掏出啥都给你！” “真哒！” 小月月伸出小手，塞进孙建平那间破烂棉大衣里，忽然大眼睛一亮！ “好大啊！” 小丫头干脆把两只小手都伸进去，咬着牙，从里面掏出一个茶杯大小的国光苹果！ “还有呢！”孙建平笑着搓搓小丫头的脑门，催促道。 “真的还有……” 六个红绿相间的国光苹果，在炕沿上一字排开，看得小丫头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文文，你掏这个兜！”孙建平冲看傻眼的曹兴文喊了一声。 不一会，一堆花生摆在炕上，把进屋子叠被子的李秀芝吓了一跳！ “建平你从哪整来这些东西？” “田会计给我的，昨天人太多就没好意思往外拿。”孙建平递给她一个苹果，“嫂子伱尝尝！” “嫂子不喜欢吃……”李秀芝咽了口唾沫，违心撒了个谎，“田会计给你的你就自己留着吧，别老给孩子吃零嘴……” “我自己哪能吃得了这么多，来你们俩一人一个，都给我吃掉，不准剩！” 孙建平蹁腿坐在炕沿上，监督两个小的吃苹果。 俩孩子瞅瞅老母亲，见刘秀芝没吱声，小月月飞快抓起一个最大最红的塞进口袋。 曹兴文犹豫半天，手慢慢伸过去，摸起一个看看，又抓起另一个看看，最后选了个最小的。 李秀芝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四个苹果又重新装回到孙建平的衣兜里，“你别总是顾着这俩小崽子，你自个也是正长身体的年纪……” 孙建平一脸无奈的看着四个苹果又被塞回自己口袋里。 曹春贵兴冲冲从外面闯进来，一进门就喊媳妇你看我逮了个啥！ 四双眼睛齐刷刷盯向门口，却见曹春贵手里拎着一只红毛狐狸，眉飞色舞，“建平来帮个忙，咱俩把这玩意皮扒了！” “作死败家的老爷们，你惹啥不好惹这玩意！”李秀芝一看到丈夫抓了只狐狸，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劈手去抢，“狐仙爷你也敢动，你不要命了！” “干啥干啥，狐狸咋了，一张狐狸皮也能卖个二三十块！”曹春贵有些气结，为了凑点钱给老丈人丈母娘买礼物，让媳妇风风光光回门子，他可是一大早就冒着危险，扛上三八大盖，拎着铁夹子进了山林，天见可怜让他碰到这只红狐狸，没想到不但没得到表扬，反而被媳妇臭骂一顿！ 憋屈！ “建平你说说你大哥，一脑子浆糊，你今天要是把这张狐狸皮扒了，等老仙家找上门寻仇，到时候你哭天都没地儿去！” “吵吵，吵吵，大早晨叽咯啷叽咯啷的……” 老曹拎着一节黄柏木头进了屋，一看到儿子手里拎着的红狐狸，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作死的活兽啊，你活拧了敢惹这玩意，抓紧放了！” 曹春贵瞪着眼珠子，一脸不服气的提了下狐狸，狐狸的腿被铁夹子夹伤了，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淌，疼得吱哇乱叫。 老头一看儿子不听话，顿时怒了，抄起木头劈头盖脸砸下去！ “没事找事的畜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惹狐仙爷……” “曹叔！”孙建平急忙护住曹春贵，老头高高举起的木头悬在孙建平脑瓜顶上，愣是没敲下去！ “建平你是关里人，你不知道在咱这关东山，胡黄二仙多邪乎！” 老头气得直跺脚！ “春贵哥，我看你还是放了吧，这小东西没招谁没惹谁，至于要牠一条命吗？” 野鸡：咯咯哒，我抗议！ “唉！”曹春贵长叹一声，“行吧，建平都开口了，没说的，我这就把牠放了！” “等等！” 他拎着小狐狸刚要往外走，被孙建平拦住，“这大冷天的，就这么放外边非冻死不可，先帮牠把腿上的伤包扎一下。” 可怜的小狐狸躺在炕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孙建平，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受伤的前爪已经涂了紫药水，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孙建平捏捏小狐狸的脸蛋，“行了小东西，我们也不是故意弄伤你的，你出了门不准来报复这户人家听到没？” 小狐狸低头看看捆得粽子也似的前爪，抬起头看看孙建平，吱吱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走吧！” 看到曹春贵靠过来，红狐狸吓得全身毛发都炸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警告声，阻止他靠近！ “哈哈大哥你往后靠靠，你都把这小东西吓坏了！” 孙建平把小狐狸夹在腋下，出了屋子，来到马路边，将牠放在地上，小狐狸瞅瞅他，又瞅瞅远处的山林，摇摇大尾巴，一瘸一拐的往深山跑去。 “跑远点，别再让人逮到！”孙建平大声喊道。 小狐狸急速飞奔起来，像一道穿过这片白色世界的红幽灵，飞快消失在茫茫大兴安岭之中。 “走，家去吧！” 老头拎着黄柏木，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 谁料等到第二天早晨刚开门，老曹赫然发现，门口放着一只兔子！ 这个不是我瞎编的，是我姑姥家发生的真事，她家住在sy市前郭县，有一年我三舅逮了只狐狸回来，随手扔进兔笼子里，我姑姥害怕，就把狐狸拿出来，给牠包扎了下伤口，让狐狸在炕上躺着，第二天一睁眼狐狸没了，等过年那天就听外边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狐狸跑了，门口放着个大猪肘子。 真人真事，一点没撒谎！ (本章完) 第52章 老仙家贼讲究!(求追读收藏) 第52章老仙家……贼讲究！（求追读收藏） 一家五口盯着这只兔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玩意放在自家门口的。 “我猜……”孙建平把兔子翻过来，赫然发现在牠的脖子下面有两排锋利的血窟窿，“咱们昨天放了那只小狐狸，是那只小狐狸送过来报恩的吧！” “净瞎嘞嘞，那小狐狸才多大点的小玩意，还知道啥叫报恩？”曹春贵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别胡咧咧！”老曹叼着昨天刚削好的黄柏木烟斗，盯着兔子看了半天，“你懂个六，老仙家……贼讲究，知恩图报……那必须的！” 看着老爷子一本正经的劲儿，孙建平险些憋出内伤！ “这事我知道，我妈以前和我说过，救了狐狸人家会回来报恩的……” 李秀芝暗道一声侥幸！ 幸好昨天把那只小狐狸放了，不然今天摆在这的就不是兔子，而是丈夫的小命了！ 狐仙…… 邪乎！ 放眼关东大地，谁敢惹！ 老曹咕嘟一口旱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狐狸这玩意懂事，知恩图报，可比人强多了！” “这不正好嘛！嫂子你不是要回娘家吗？把这只兔子拎上，那多有面子！”孙建平笑着“提议”道，把老曹逗得嘎嘎直笑，“这孩子，送礼哪有送兔子的！丢份！” “一只小兔崽子而已，还是炖了吃了吧！”李秀芝提起兔子耳朵扔给丈夫，让他拿出去把皮扒了，自己蹲下来抱柴火，准备生火做饭。 老曹发话了，“老闺女，回家的事你别烦心，等过几天我和伱张叔再去山里一趟，看看能不能打个狍子啥的回来，眼瞅着都过年了，不备点年货可不行。” “那是！咱们放了小狐狸，狐仙肯定感激咱们，到时候送咱们一头大驯鹿也说不定！” “你还有脸说！”老曹瞪了儿子一眼，“上山你就别去了，别让狐仙爷看了你来气，啥玩意也不给咱们了！” 曹春贵撇撇嘴，把小兔子吊在外边的木头桩子上，开始剥皮。 “爸还是别去了，山里太危险！”想起上次进山遇熊的事情，李秀芝就是心惊肉跳！ 多玄乎！ “不妨事，就围着外边转转，不往里边走。”老爷子翻箱倒柜找出工具，把手里那节黄柏木削成烟斗的模样，嘀咕道。 托小狐狸的福，早饭是丰盛的土豆烧兔肉，吃完后，孙建平又跟着呼呼啦啦的人群，来到大队部，今天是一重厂宣传队正式文艺汇演的日子，大队里十分重视，通知各个村屯的老百姓有事没事的都过来捧场。 “建平过来！” 他刚走进大队部，就被田会计叫去。 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田会计穿着一件藏蓝色中山装，招呼他坐下，他又打开小抽屉，从里边捧出一把山楂，放在他面前，“吃！” 孙建平拿起一个，咬开，酸得他直皱眉。 “田叔，有啥我能帮上忙的？”孙建平放下咬了一半的山楂，咧咧嘴，问田会计。 田会计满意一笑，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瞧瞧人家是咋说话的！ 再看看村里那些年轻小子们，说话杵倔横丧，一句话能把人顶个大跟头！ “也没啥事，这不是嘛，上头来了新指示，要大办特办农村教育，咱们大队到现在连个小学都没有，领导让我写个申请，在咱们大队办个小学，方便孩子们就近入学，我简单草拟了一份，你帮我看看……” 田会计递过两张皱巴巴的纸，上边用飞毛般的草书写着关于太平山大队申请创办学校的内容，孙建平皱着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抬起头，“叔，咱们这真要办学校？” “可不是咋的，以前咱们这的孩子上学都要去杜尔基公社，来回好几十里地，麻烦得很，等咱们这办了学校，就近便多了。” 田会计多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孙建平的弦外之音，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叔给你弄个老师名额，你这一肚子墨水，不去给孩子们上课真是可惜了……” “那我先谢谢田叔了！” “客气啥……来来来吃山楂！” 孙建平提起笔，先誊写出一份草稿，又帮他简单润色了一下，这才正式拿起纸张，刷刷刷一蹴而就。 田会计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点点头，“真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就这几百个字把我愁得昨晚一宿没睡……” 孙建平只是笑笑，他虽然没写过几篇正经公文，但每天报纸看得不少，照猫画虎，也能写个大差不差。 大队部门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身上披着件半新不旧的草绿色军大衣，扣着一顶棉帽子，径直走进会计室，把手靠在铁炉子边烤了一下，扭头一看孙建平，乐了，“你不是二马架的知青孙建平吗？” “许主任您好！”孙建平起身和他握了下手，上次送粮时打的狼肉全送给这家伙，让他给造了。 “哈哈，你好你好！”许主任看桌上有山楂，抓起来一个塞进嘴里，酸得他直倒牙，呸呸吐在地上，“老田你扣扣搜搜的就不能弄点好东西……” 田会计红着脸打开抽屉，从里边捧出一把红彤彤的大枣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三妹从山西邮寄过来的上好黄河滩枣，来建平也尝尝！” 孙建平不和他客气，抓起一个塞进嘴里。 绵绵软软甜丝丝，可比酸倒牙的山楂好吃多了。 “对了老田，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关于设立学校的申请资料整的咋样了？”许主任在公社的地位仅次于杨主任，管的事也比较多，设立中小学校这块就归他直接管。 “写好了，领导您请过目！” 田会计急忙把孙建平的“大作”双手奉上。 “呦呵，有出息了嘛！这两笔字写得……我记得你以前写字给鸡爪子挠出来的似的，咋啥时候练这么好了？” 田会计嘿嘿一笑，指指坐在一旁的孙建平，“我哪有那本事啊，这是人家建平帮我写的，咋样，是不是比城里那些大书法家写得都好？” 许主任这才撇过头，认真看了孙建平一眼。 这小伙子长得真帅气！ 这笔字写得也好看，不错！ “还行，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许主任把薄薄两张纸叠好，揣进大衣口袋里，“那啥我先走了，你们忙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开了。 “那个，主任，主任！” 田会计追出去，不过许主任早已蹬上自行车，沿着被车马轧实的冰雪路面绝尘而去。 他愤愤一跺脚，慢慢走回会计室，孙建平悄悄抓起两把大红枣塞进口袋，见他进门，站起身，“叔那我也先回去了。” “建平你先别走，有个事……” “啥事？” “咱们队以前的队长和支书，老黄和老杨，你认识不？”田会计问道。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肃然！ 我们那狐仙的传说太多了，能编一本书！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过了山海关，碰到狐狸千万别惹。 求收藏求追读！ 多谢大家啦！ 感谢“书友160217090712573”兄弟的打赏，多谢啦！ (本章完) 第53章 以后我就不是我了!我是工人了!(求 孙建平摇摇头，“我是八月份来的，在我来之前他们就淹死了。” “啊……我想起来了！”田会计眨巴两下眼睛，“那你肯定是不知情了。” “田叔，他们俩不是被水淹死的吗？难不成还有啥隐情？”孙建平也很是好奇，包括姚特派员在内，似乎大家都对那两位的死十分关心。 “啊没事没事，上头说要调查清楚俩人的死因，看能不能给争取个荣誉称号，来来来，把这些枣子揣上，上好的黄河滩枣，拿回去给老曹尝尝……” 田会计捧起桌上的滩枣，一股脑全塞到孙建平的口袋里。 孙建平匆匆离开，田会计盯着他的背影，想起曾经太平山大队“三巨头”——队长、支书、会计，现在就剩他一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匆匆钻进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得死死的。 队部外面锣鼓喧天，宣传队的最终汇报演出在万众期待中终于闪亮开始了！ 让孙建平想不到的是，王金刚竟然也登堂入室，短短几天从一个学员混成了宣传队挑大梁的“角儿”，每次演出，必定有他的口琴独奏！ 数日不见，王金刚脸也圆了，心气也足了，吹起口琴更有劲儿了！ 他站在木架子支起来的台子上，双手捏着口琴，鼓足了腮帮子吹，吹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吹得孙建平脑瓜子嗡嗡的！ 这家伙的，气真足啊！ 早知道前几天杀猪的时候就不用借气管子，直接把他抓过来吹气多好！ 一曲吹完，现场一片噼里啪啦的掌声。 王金刚也看到了站在人堆里看着自己的孙建平，他得意一挑眉毛，跳下台，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他身边，冲他一努嘴。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孙建平嘛！让你当宣传员你不当，现在后悔了吧！” 王金刚一脸得意，“告诉伱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被一重厂宣传队录取了，下周就去上班，从此以后我王金刚就是货真价实的工人，不跟你们瞎混了！” “呦呵，恭喜啊！”孙建平一笑，抱了下拳，“咱们二马架村十二个知青，数你最先出息人，咋样是不是该请我们搓一顿？” 孙建平冲站在人堆里的钱慧珺等人挥挥手，“大家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 张翠玉最先喊起来，她一门心思奔着宣传队，可惜因为长相不佳，被人家踢了出去，这让她对王金刚和刘凤霞两人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 不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好好放放血，老娘难出这口恶气！ “你干啥你，你这不是摆明了让我难堪吗？”王金刚一听要让他请客，顿时急眼了，“我去演节目了不跟你们扯里根楞……” “回来回来！”几个月农活干下来，孙建平的力气增长不少，一把揪住王金刚的脖领子，让他原地转了个圈，又扯脖子给转回来，“王金刚你也太没人情了，甭说咱们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就是两旁事人，有了这天大的喜事，也该出点血请大家伙搓一顿，庆祝庆祝吧！” “就是，同学一场，你不会把事情办得那么绝吧！”钱慧珺看不下去了，站在孙建平身边，小手叉腰训斥道。 “请你们行，不过大家得按分子出钱！”王金刚一脸不屑的看着凑过来的同村知青，心道你们都是些神马啊！ 以后我就是一重厂的工人了，你们一帮土里刨食的货，犯得着花钱请你们吃饭吗？ “哪有你这么办事的！”张翠玉尖叫起来，孙建平摆摆手，“按分子出钱，亏你想得出来！” “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就是想敲我竹杠是不是？”王金刚一咧嘴，“以后我就是工人了，犯得着跟你们这群农民打涟涟吗？” “你这话说得多让人寒心，我还寻思着大家凑点钱给你随个分子呢！”孙建平从棉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条幅剩下的红纸，抖了抖，“瞅见没，都给你备着呢！” “给我随份子啊……那行！”王金刚挣脱他的手，晃了晃脖子，“你们也别说我抠门，咱们礼尚往来，以后你们出息人了，我也照样给你们随份子，咋样？” “行啊！” “孙建平你……”钱慧珺急了，这家伙脑子里想啥呢！ 孙建平悄悄瞪了她一眼，钱慧珺这才闭了嘴不吱声了。 大队这没有食堂，要请客吃饭得去十几里外的杜尔基公社，孙建平牵过马车，叫上同村的知青们，在喧天锣鼓声中扬起鞭子，径直奔向杜尔基公社。 “王金刚，你以后当了工人，会不会回来看我们啊？”一个叫周薇的同学仰着小脸问道。 周薇是这么想的，人家王金刚能够靠着吹口琴进入一重厂当工人，想必是有真本事的！ 要是我和他套套近乎，那我是不是也能沾他的光，去一重厂当工人？ “当，当然啊！”王金刚含混嘀咕一句，“到时候我给大家伙买大麻花吃！” “好啊好啊！”周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我等你吃你的大麻花！” 孙建平冷笑一声，王金刚的大麻花…… 五百年内你是甭想吃到了。 杜尔基公社国营食堂到了，门口小黑板上写着今天中午的饭食，有白菜炒猪肉、大蒜炒猪肝、红烧小骨排等，价钱从三毛到八毛不等。 主食是揪面片，一毛钱一碗。 此时还没到中午饭点，食客不多，十一个人分坐在两张桌子旁，孙建平瞅了一眼小黑板，咳嗽一声，“我说金刚同志，您也别干坐着了，点菜去啊！” “靠！”王金刚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走到窗口，抠抠搜搜拿出一把毛票和粮票递了过去。 “孙建平，咱们真要给他随份子啊！” “当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孙建平不慌不忙把红纸掏出来，撕成一片一片的递给众人，压低声音嘀咕两句，钱慧珺、周薇、张翠玉、田光明、杨建等人这才明白，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孙建平，过来端菜！” 一顿饭花掉王金刚一块五毛钱，三斤粮票，把他心疼得肉都在跳，见那十个人像大爷似的坐在桌边，抻长脖子等着吃他的喝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妈的！ 打秋风打到我身上来了！ 这群王八蛋！ 不过想想自己以后就要去一重厂上班，当个光荣的工人，而他们还要留在农村土里刨食吃，王金刚腰板立刻直了起来！ 切！ 以后我就不是我了！ 我是工人了！ 工人懂吗？ 吃皇粮的城里户口，在大厂子上班，周末还放假休息！ 一群土老帽！ 到时候老子都不拿正眼看你们！ “来了！” 孙建平帮他把盘子碗端过来，看到盘子里的肉，大家伙都咽了口唾沫。 “来来来，今天是王金刚请咱们吃好吃的，大家都甭客气！”孙建平从筷笼子里拿出竹木筷子分给大家，“吃，不够再点！” 王金刚一听这话，气得鼓鼓的！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群年轻人都是十七八岁年纪，正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个肚子像无底洞一般，怎么吃都吃不饱！ 饭桌上，无论男女都端起二大碗，唏哩呼噜的吃片汤，筷子噼里啪啦直打架，争争抢抢挑肉吃。 “呃……” 一顿胡吃海塞后，孙建平放下碗筷，把勒紧的裤腰带松了松，打了个舒爽的饱嗝。 占王金刚点便宜…… 不容易啊！ 还不往死里吃他一顿！ “瞅你那死出！” 王金刚恨恨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道！ 孙建平抓起一根牙签啵啵剔牙，“金刚同志，恭喜你成为光荣的工人，来，给你的份子钱！” 孙建平把一个叠好的“红包”递过去，王金刚顿时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伸手就要撕开，被孙建平一把按住，“咋这么猴急呢，懂不懂规矩？等我们走了你才能拆红包！” “你别跟我扯哩哏楞，谁知道你这红包里包啥玩意了……” “开玩笑，你把我孙建平当什么认了！放心吧，红包肯定让你满意！” “那就行！”王金刚咽了口唾沫，按下撕开红包的冲动，腆着脸望向钱慧珺，“那个，你们就没点表示？” “都给你预备着呢！” 钱慧珺一笑，递过一个红包，王金刚捏捏厚度，好家伙，不愧是大资本家的女儿，出手真阔气！ “这是我的！” “喏，给你！” “谢谢，谢谢大伙，嘿嘿真是不好意思，我荣升工人还得让你们破费……” 王金刚捧着一大把红包，乐得一嘎嘎的，孙建平拍拍腿上的灰尘，“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喂牲口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啊！” “不用了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王金刚连连摆手，抓紧滚犊子吧！ 正好等会去供销社，用这些份子钱买点好东西，孝敬孝敬王主任！ 眼瞅着孙建平赶着马车走了，王金刚这才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蹲在国营食堂门口，颤着手把红包拆开。 晚上这更排定时排错了，还是再发一章吧！ 存稿多就是这么豪横！ 吼吼吼！ 求追读！ (本章完) 第54章 王金刚拆盲盒!(求追读收藏) 红包撕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小红包，上边写着一行小字！ “快打开，惊喜马上出现！” “搞什么！”王金刚撇撇嘴，这个孙建平，故弄玄虚！ 他把小纸包拆开，顿时气炸了！ 里面竟然还有一层！ “是不是生气了，消消气，还想不想要礼份子了！” 王金刚盯着纸上漂亮的字迹，恨得牙根直痒痒，强忍怒火，将这层红纸也拆开，当他看到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红纸时，差点把红包撕得粉碎！ 王八蛋你玩我！ “别激动，最后一层，拆开就有大惊喜！” 孙建平你给我等着，早晚我要好好揍你一顿！ 敢耍我！ 我王金刚这么聪明，是让伱随便当猴耍的吗？ 他强压怒火，搓搓手指头，终究还是拆掉了最后一层！ 探头一看，整个人顿时像个被针戳到的气球一样——爆炸了！ 小红包里叠着一张白纸，上写一行字： 份子钱五元！ 草草草！ 草拟吗！ 钱呢，打白条啊！ 老子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到随礼还有打白条的！ 糟了！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拆开其他的红包一看，竟然都是一样一样的！ “草拟吗孙建平！” 王金刚脸都气成猪肝色，站在食堂门口跳着脚，破口大骂！ 孙建平！ 钱慧珺！ 你们俩生孩子没p眼！ “你们猜猜王金刚现在会咋样？”回家的路上，孙建平晃悠悠摇着马鞭，问车上众人。 “八成气炸了吧！” 想起刚才的恶作剧，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连枣红马也跟着哕哕叫起来。 “活该，早就看不惯他那副德行了！”张翠玉不吝于用最恶毒的话语去攻击王金刚，同样的大家一起去报名参加宣传队，人家两个选上了把她和郝翠翠给刷下来了。 这如何不让她愤恨！ “我呢，是很衷心祝愿王金刚同志在未来的工人生涯中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过以那家伙的德行，我看不出三个月，就得让人撵回来。” “孙建平你是嫉妒王金刚吧！”周薇很为王金刚打抱不平，现在的人啊，不都是恨他有笑他无，我们这帮俗人如此，怎么孙建平也是这样的人？ “可不是我嫉妒他，那小子的本性就是如此，连个牲口都喂不好，还指望他能干成啥大事？”孙建平掏出一毛钱，“有没有人敢跟我打这个赌？” “我跟你打赌！”钱慧珺也来了兴趣，“输了的话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好嘞！” 马车碾着冰雪压实的路面，匆匆回到二马架村，知青们各自回了寄宿的老乡家里，唯有钱慧珺仍然站在马厩旁，伸手去摸那匹大黑马。 大黑马毫不客气的张开大嘴，照着她胳膊咬下来，吓得她花容失色，急忙往后躲。 “孙建平，这下王金刚走了，就剩下你一个马倌了……”钱慧珺瞪了一眼大黑马，又欠欠的去摸枣红马，枣红马素来温顺，一边吃草一边享受着她的挠痒痒，还不时回过头咬咬毛，告诉她哪里痒，帮牠好好挠挠。 “咋的你要来试试？”孙建平笑道。 “行啊，主要是我想学骑马。”钱慧珺噗嗤一笑，“你看这马多温顺！” “你也就敢欺负欺负枣红马……”孙建平一努嘴，“你去试试那头倔驴。” 钱慧珺吓得连连摆手，“倔驴我可整不了，弄不好尥蹶子踢我，你和曹叔说说呗，让我顶替王金刚的班，当马倌呗！” “行吧，等会我回去和曹叔说说。” 孙建平抓起一把豆渣洒进马槽里，小毛驴一看主人又给马儿们开小灶，顿时急得嘎嘎叫起来。 “你瞅瞅，这就开始唱上歌了！” “嗯，比王金刚唱得好听多了！” 钱慧珺一甩长辫子，“你记得和曹叔说一声哈！” “知道了！” 大资本家的女儿又伸手摸摸枣红马，喜滋滋跑开了。 孙建平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钱慧珺这人成分很高，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脾气秉性都不错，待人接物十分得体，人也长得特别漂亮，当朋友是极好的！ 只是…… 小毛驴见他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瞅个没完，叫得更大声了！ “一天天根儿噶的，咋的你也想当宣传队员啊！”孙建平走过去，摸摸小毛驴的脑袋，塞给牠一把黄豆渣。 小毛驴甩甩尾巴，低下头大口大口捋起草料往嘴里塞。 “好好吃，等下帮我干点活。” 小毛驴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干活好累，歇歇行不？ “好了好了不干活，快点吃吧！”孙建平笑着搓搓小毛驴的耳朵，又给牠填了一把黑豆。 李秀芝早领着孩子们回来了，公公被大队领导叫去陪酒了，她也没闲着，把前几天粘的袼褙拿出来，握着一把剪子裁鞋底。 “嫂子忙着呢！”孙建平匆匆进屋，从口袋往外掏大枣，李秀芝眉头紧皱，“建平你咋又买东西！” “嫂子你可冤枉我了，这不是我买的，是田会计给的。”孙建平把小瓶子复制出来的大枣也一并掏出来，在炕上堆成一座小山，“尝尝！” “嫂子不得意吃甜的。”李秀芝看到红彤彤的大枣，咽了口唾沫，说不馋那是撒谎！ “嫂子要我说，你就把苹果和这些大枣都拎上，你再去供销社买两袋槽子糕，就不错！”孙建平提议道，李秀芝笑着摇摇头，“我嫂子要是像你嫂子这么好说话，那还说啥了！” 呃…… 这绕口令，堪比脑筋急转弯！ 孙建平嘿嘿一笑，“对了嫂子，上次说的帮我买糯米……” “放心吧忘不了的！”李秀芝笑着说道，她打心眼里喜欢建平这孩子，把他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对待。 “喏，给你买糯米的钱。”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推过去，李秀芝脸一红，“你这是干啥，赶紧的收起来，一两斤糯米用得着花钱吗？” “嫂子你记错了，是十斤。” “你买那么多糯米干啥？”李秀芝很是纳闷，孙建平神秘一笑，“当然是做好吃的，嫂子你先把钱收着！” 说完他推开门跑了。 李秀芝看看钱，再看看大枣，叹了口气。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抓起一颗大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用糯米，能做出啥好吃的？ 这孩子，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天擦黑的时候，老曹同志才醉醺醺回到家，躺在炕上，抽出黄柏木做的烟袋，咕嘟咕嘟抽了一锅。 “又下雪了！”曹春贵一身雪花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拎着两只野鸡，李秀芝急忙把野鸡接过来，抓起扫炕笤帚帮他拍拍身上已经冻成冰疙瘩的雪块，“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知道下雪还不抓紧往家赶！” “我这不是寻思着看能不能打俩傻狍子……” “我看你像傻狍子！” 李秀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赶紧的，脱鞋上炕捂捂，瞅瞅这鞋，都能拧出水了……” 为了回趟娘家，一大早丈夫就一头扎进山里去打狍子，一直熬到天黑才回来。 “建平和孩子们去哪了？”曹春贵在妻子的训斥声中上了炕，抓过满是补丁的小被子盖在腿上，两条腿早已冻得没了知觉，他用手搓着麻木的脚丫子，问老曹。 “建平领着孩子去老张家了。” “去他家干啥？”曹春贵一脸好奇。 大清早跑来求追读啦！ 大家双十一快乐，少消费多看书哦！ 追读在哪里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55章 做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求追读收藏 第55章做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求追读收藏）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上，抓起一把炒黄豆扔进嘴里，歪着头看张子义弄捕兽夹子。 “叔，你们年轻时经常往鹤城跑吗？” “嗯哪，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张子义把捕兽夹子修好，扔到墙根脚，拍拍手上的灰坐在炕沿上，也抓起炒黄豆，嚼得咔吧直响。 “你们那阵……是小鬼子的时候吧！” “可不是咋的。”提及往事，张子义滔滔不绝的唠起来，“小鬼子个不高，也就比炕沿高点，贼生性，那家伙的瞅人都用这眼神……” 他歪着嘴，眯起一只眼，学着当年小鬼子看老百姓的眼神，逗得孩子们都笑起来。 “当时小鬼子是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种？” “小鬼子可狠啊，杀人不眨眼睛！”张子义抻脖子往外屋地看了一眼，“老婆子，锅差不多了，别添火了，等下整糊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墨迹！”张齐氏细声细语回了一句。 “小鬼子属狼崽子的，动不动就翻脸，有时候呢还打着小旗派人过来‘亲善亲善’，你寻思小鬼子不错啊我当个良民吧，伱想得太简单了，那帮玩意贼生性，瞅你不顺眼刺刀就攮过来了；要是扛起枪和小鬼子对着干，那你就擎好吧，小挎斗子就开过来了，杀人，整村都给你屠了，连小孩崽子都不放过……” “这帮畜生！” 孙建平骂了一句，张子义笑了笑，“你知道咱们屯子为啥没有姓李的吗？” “李是大姓，按理说哪屯子都该有……” “咱们屯子以前是有户姓李的大户人家，家里好几百垧地，那家伙富得冒尖，十里八村都叫一声李大善人，后来他二儿子不安分，跑去参加抗联，被人告密了，小鬼子来了好几车，把这户姓李的直接给杀绝户了，连和他家连襟的老王家也没放过，还是我爹他们帮忙把尸骨收敛起来，埋在后山老坟圈子那……算了以前的事别提了，闹心。” 张子义很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孙建平也只好不再追问。 “建平你咋冷不丁的想去鹤城了？”张子义的老婆张齐氏已经打开锅盖，浓郁的肉香飘散在整个屋子里，香得孙建平深吸一口气。 “那啥，田会计给我介绍了个活，说是这边要给墙上写标语，让我去帮着写，我寻思着反正现在也没活，就去挣俩钱，我还欠钱慧珺五十块钱没还呢！” 张子义笑起来，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田会计那人贼隔路，那家伙的眼珠子长在脑瓜顶，一般人他都瞧不起，能给你小子介绍活，看来是挺相中你。行，叔就带你去见见世面，眼瞅着过年了，我也得整俩钱花花，给老婆孩子添一身新衣服……” “别唠了，抓紧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张齐氏递给孙建平一双筷子，又抱过小伍月，“来月月，想吃啥跟三奶说，三奶喂你。” 曹兴文眨巴着眼睛，看着老太太亲亲热热抱着妹妹，给她夹肉吃，忍不住咕噜咽了口唾沫。 做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吃这个！”孙建平给他夹了块鸡胸脯肉，小兴文这才高兴了，抓起肉塞进嘴里，大快朵颐。 “爸，你和我建平哥要进城啊？”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啃着鸡屁股，含混问道。 “嗯哪，明天走一趟，弄俩钱好过年。” “我也去！” “你去能行啊？” “让孩子去见见世面呗，在家窝着都窝傻了。”张齐氏嘟囔一句，张子义皱了下眉头，“想去也行，不过不准乱跑，卖完东西咱们抓紧回来，记住没？” “知道了爸！”张富才扬起脸，喜滋滋说道。 吃饱喝足，孙建平抱起已经睡着的小伍月，牵着小兴文往外走，张子义送他到大门口，瞅瞅四下没人，压低声音，“建平，跟你说个事！” “叔你说吧！”孙建平心里好笑，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连张婶都得瞒着？ “现在咱们大队不是还没队长和支书嘛！我想试试，你说该咋整？” 孙建平一脸好奇的看着张子义，他原本以为老张同志是品格高尚的，清高自诩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没想到也是个官迷！ “给姚特派员送点礼吧！” 孙建平想了想，说出自己的办法。 “我看那家伙一天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送礼他能收啊！”张子义也不是没想过这茬，不过姚忠平给他的印象是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很难用金钱腐蚀的正人君子。 “张叔你错了，送礼有很多种方法，有人爱财，有人好色，有人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咱们得投其所好……” “嗯……”张子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愧是能去二虎山当大翻垛（军师）的主，三言两语就帮他老张拨开迷雾，指明方向！ 好小子，可以啊！ 孙建平领着孩子们，沿着山路往老曹家里走去，张子义搓搓手指头，想起在一重厂拉粪时看那些小科长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模样，当领导的念头就如同秋天的野火恣意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家里老曹已经睡下，只有李秀芝担心孩子，仍坐在油灯下，捏着大码针纳鞋底。 小伍月冲进屋子里，把手捂子甩上炕，冲母亲晃了晃手里的糖，“好吃的！” “呦呵，我家月月真是贼不走空哈，到哪都能划拉点东西回来。”李秀芝急忙把女儿抱上炕，捏捏她的小脚丫，“瞧把我大闺女这小脸冻得……” “妈妈！”曹兴文哼哧哼哧走进屋，拖鞋上炕，李秀芝兜头就给儿子一个大脖溜子，“让你戴帽子你也不戴，虎了吧唧的，跟东头范大傻子那死出一样一样的……” 孙建平哑然失笑，把门关好，也进了屋。 “建平回来了。”李秀芝把笸箩收起来，“抓紧睡觉吧，我先去西屋了，你大哥都睡得呼呼的……” “嗯！”孙建平点了下头，手伸进捂好的被窝里，这下夜是真冷啊！ 估计又要下雪了。 巴图大哥他们怎么还不来拉粮食，是不是被啥事给绊住了？ 孙建平脱了鞋，把鞋垫掏出来，放在炕梢，不透气的劳动鞋穿上一天，三层鞋垫都被汗水溻透了，散发着一股子闷热的臭脚丫子味。 “睡觉觉喽！” 小伍月钻进被窝，欠欠的拍了哥哥一下，换来小兴文一个白眼。 “睡觉睡觉，不准捣乱！”孙建平小心翼翼吹灭油灯，屋子顿时黑下来。 炕头，曹叔的鼾声如打雷般滚滚传来。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孙建平反而有些睡不着了，说实话，王金刚当上工人这件事给他的刺激不小，在这个年代，工人和农民的地位天差地别，说不想当工人那是撒谎，就连街头的狗也想去工厂里叫唤两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得看得长远…… 窗外鸡鸣声响了起来，孙建平揉揉眼睛，抻了个懒腰，曹叔早已起来，拎上土筐，去路边捡牛粪去了。 他也急忙爬起来，洗脸洗头刷牙，在他的影响下，现在曹家人也都跟着刷牙了。 张子义赶着马车，摇摇晃晃走过来，车上放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他这几天进山套到的野鸡、沙半鸡、野兔等猎物。 “老曹，我今天和建平去一趟城里！”张子义抡了下鞭子，冲挎着一筐牛马粪的老曹吆喝一声，老曹一皱眉，“又去搞尾巴，就不够你们嘚瑟的了，万一让人抓住咋整？” “哈哈！”张子义拍拍车里放着的三八大盖，“要是明天晚上我们还没回来，你就把我那件老羊皮袄划拉划拉埋了，再给我立个碑！” “滚犊子！”老曹一瞪眼，“越说越下道了！” 求追读啊兄弟们！ 评论区我能回复的都回复了，不过我发现后台好像删评论，有些没收到回复的兄弟们不用生气，估计是我回复的内容太敏感，给我删了。 感谢“田薯不太甜”兄弟的打赏，多谢啦！ (本章完) 第56章 黑灯瞎火进黑市，大甩卖!(求追读收 “建平哥，你咋啥东西都没拿？” 空旷的原野上，枣红马拉着马车，一路小跑，直奔鹤城而去，孙建平笑了笑，比划一下手腕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进城卖野鸡，我进城卖手腕子！” “手腕子咋卖？”张富才挠挠头，一脸惶惑。 “傻了吧唧的，真不像我的种！”张子义给了儿子一个大脖溜子，“伱建平哥不是说了嘛！他字写得好，这回去城里给人家写标语去！” “啊……”张富才恍然大悟，“那建平哥是不是跟木匠、石匠、铁匠一样，是手艺人？” “对喽傻儿子！”张子义笑着拍拍张富才的后脑勺，“田会计跟没跟你说这个活干下来，能挣多少钱？” “说了，一块两毛五。” 孙建平其实是在扯谎，田会计没能力也不可能给他揽到写标语的活。 他要出手的货物，都在小瓶子里装着呢！ “那还行，多少是个营生，能赚点就赚点。”张子义摇着马鞭，不时打出一个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飞速消失在身后的杜尔基公社大院，长长叹了口气。 他们这回没有选择在跃进旅店留宿，而是直接进了城，等到了鹤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斜斜的夕阳挂在天边，洒下最后一道余晖。 当火红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黑夜终于来临了。 张子义赶着马车，熟门熟路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胡同，孙建平惊讶发现，这条小胡同两边已经站了不少人，一个个羊皮袄棉大衣，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就是鹤城的鬼市，每年冬月十四以后一直到过年，有月亮地的晚上就开市，天亮散场……”张子义把狗皮帽子往下扯了扯，免得被人认出来，“老大，把麻袋搬下去！” “好嘞爹！” “张叔我把马车牵到那头去。” “嗯哪，别走远了，等卖完了东西我就找你去。” 张子义又往上提了提围脖，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将麻袋打开，把从山里打来的套来的野物一只只摆在地上，马上就有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凑过来，蹲在地上挑挑拣拣。 孙建平留了个心眼，沿着狭窄的胡同一直走到尽头，瞅瞅四下没人，他这才一把勒住枣红马，取下带来的草料给马喂上。 枣红马低着头吃着草料，不时扭头看看主人在干啥。 稻子、鱼、猪肉、猪下水，以及卖豆腐换来的玉米黄豆高粱葵花籽…… 熊胆是肯定不能出手的，留下一部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能拿的全都拿出来！ 卖！ 大清仓大甩货！ 这个神奇的小瓶内部空间似乎是有限的，不过孙建平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物资把它装满。 而且装进去的东西无论放多久都不会坏，即便是肉类，拿出来也和放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真是个宝贝。 月亮升起来了，白铁般清冷的月光洒在狭窄逼仄的小胡同里，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 孙建平终于明白为啥黑市会选在冬月十四开市…… 没路灯，又不敢点灯，不选在有月亮地的时候，难不成黑灯瞎火交易？ 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凑过来，抓起一把葵花籽看了看，比划出一根手指头，孙建平摇摇头，那人干脆一把扯过他的手，两人隔着袖子捏码子。 捏码子这活，张子义也曾教过他，分别以手指竖直和弯曲代表各种数字，以这种方式讨价还价，防止被人偷窥。 一番“争论”后，孙建平“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这人拽出一个布口袋，装得满满的，抱在怀里，圆滚滚好像个小煤气罐。 他掏出一块两毛钱，塞到孙建平手里，扯开大衣，把布口袋掖在怀里，向四周瞅了瞅，发现没人盯着，急匆匆离去。 孙建平捏着两张支票，咧嘴笑了笑，塞进口袋。 开门红！ 第一笔买卖终于成交了！ 又有几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中年人凑上前，仍是一番讨价还价后，买走两条鱼，十斤稻子。 黑市上有人卖粮食的消息像无声的电波一样快速传播开来，在这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吃上一顿纯粮食做的饭是多少人的奢望！ 陆陆续续有人凑过来，你二斤我三斤，很快孙建平的粮食卖得只剩下一个底，鱼也被买走不少，连带着那副猪下水也被一个中年妇女以一块五的价格给包圆了。 不到半个小时，孙建平小瓶子里存的货物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麻袋里一些没倒干净的散碎稻谷，以及一角猪肉没人买。 他把剩下的稻子都折到一个布口袋里面，剩下的那角猪肉干脆也不卖了，大摇大摆走到张子义身边蹲下，静静地看老张同志皱着眉，和一个小年轻揣着袖子捏码子。 大冷天的，老张脑门上却见了汗，但见袖子里两只手不停做出各种手势，最终还是老张妥协了，以五毛钱的价格把一只大野鸡卖给了这个小年轻。 “建平，我听人说那边有人卖稻子，你帮我买点……”老张捏着这张来之不易的五毛钱，递到孙建平手里，孙建平嘿嘿一笑，提起一布袋稻子，“张叔，都帮你买好了！” “你这孩子，又让你破费，钱拿着！”张子义把钱硬是塞到孙建平口袋里，见有人来买沙半鸡，他急忙提起一只又肥又胖的晃了晃。 张叔的野味生意并不太好，看得多买的少，孙建平偎缩在墙根脚，扯掉手捂子，把刚才清理小瓶子所得的钱都掏出来数了一遍。 一副猪下水一块五，五百斤鱼，每条都在六七斤以上，按照一条鱼八毛钱出的货，一共得了六十一块三毛，一百三十七斤黄豆、葵花籽和高粱，一共卖了三十八块四毛…… 还有些槽子糕、手电筒等零零碎碎的东西…… 总计收入一百二十三块二毛钱！ 全在这了！ 收获……颇丰！ 月过中天，已经是子夜时分，天气越来越冷，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孙建平窝了一会就冻得受不了了，不得不扶着墙站起来，跺跺脚，借此取暖。 张子义还瞪着铜铃大的俩眼珠子，借着月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再看看还没卖出去的野物，长叹一声。 “叔我去转转。”孙建平跺着脚和张子义嘀咕道。 “去吧，别走远了。”张子义掰着手指头数着刚才卖来的这几个子儿，点了下头。 孙建平围着夜市逛起来。 鹤城鬼市历史悠久，早在小鬼子那些年就有，据张叔讲，那年月卖的东西可比现在狂野，什么金银玉器、米面粮油、枪支烟*土……甚至还有买卖孩子和大姑娘的！ 解放后上头明令取缔鬼市，不过老话说得好，有白就有黑，现在物资匮乏，老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就有些人钻门盗洞，想办法弄来各种物资拿到鬼市里，互通有无。 为了躲避上头的禁令，这帮人也是绞尽脑汁，专挑冬天有月亮的夜晚出来，一来可以借着月光照明，省去了点灯熬油的麻烦；二来三更半夜死冷寒天，那些当官的也都在家里眯着，谁愿意爬出暖被窝，顶着大冷天来抓他们？ 鬼市卖东西的不少，有卖簸箕布匹的，有卖手工鞋帽的，也有卖从工厂里偷出来的黄铜零件的，孙建平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啥好玩意，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瞎啊！” 感谢“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的打赏，万分谢谢！ 感谢编辑麒麟大大，这本书能从一轮二轮侥幸杀出来，混到三轮，真的是受宠若惊，希望大家能够多点点，增加点追读吧！ 再次感谢每一位支持本书，支持作者的大大和兄弟们！ (本章完) 第57章 旅客旅客多个鸡毛!(求追读收藏) 第57章旅客……旅客多个鸡毛！（求追读收藏） 孙建平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正踩在一个中年汉子的脸上！ 卧槽！ 这咋还躺着一个人呢！ 碰瓷这项职业……历史这么悠久吗？ 这位大哥一把抓住孙建平的脚腕子扔到一边，把身上的老羊皮大袄又裹了裹，身子蜷缩成虾米状，扣紧狗皮帽子，继续睡。 孙建平讪讪收回脚，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这人面前放着一堆东西，亮闪闪的扎眼，他蹲下来，拿起一个看了看，又放在耳边，屈起手指弹了一下。 上好的细瓷大碗，不知道这货是从哪弄来的。 “大哥，碗咋卖的？”孙建平想起月月和兴文两个小淘气把家里的碗打碎不少，是该补充一些了。 “三毛一个，自己挑！”这汉子仍旧躺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擦！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做生意的！ 你以为你是供销社啊！ 牛逼个毛！ 借着清冷的月光，孙建平拿起几个碗比量了一下，挑了几个品相较好的，掏出一块五毛钱递过去。 那汉子伸出一只手，把钱接过来，塞进口袋里，冲孙建平摆摆手，示意他抓紧走，别打搅自己的美梦。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摞起五个大碗，夹在腋下，匆匆向鬼市外面走去。 张子义也正好把猎物卖完，他一身轻松的站起来，照着呼呼大睡的儿子踢了一脚，“老大起来了，回家去！” “还回啊？”孙建平看看天色，月亮已经沉入西天，凌晨三点，正是鬼呲牙的时候，寒气打透棉大衣，冻得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枣红马也冻得直淌鼻涕，张子义摸了摸口袋里为数不多的票子，再看看小脸煞白，冻得直跺脚的儿子，叹一口气，“那去招待所看看还有没有空位，对付半宿……” “爹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招待所呢！”。 “完犊子玩意！”张子义照着儿子后脑勺掴了一下，疼得小伙子一缩脖，嘿嘿直笑。 鹤城招待所，服务员撩起眼皮看了看他们的介绍信和证明后，从柜台里拿出一把钥匙，啪的一下摔在桌子上，“楼上209房间，没热水，明天中午十二点退房，三毛五！” “咋这贵！”张子义一听仅仅七八个小时就要花掉他半只野鸡的价钱，手一哆嗦，钥匙险些没掉在地上。 “爱住住，不住你出去睡大马路去！” 服务员三角眼一瞪，没好气的训斥道。 “住了住了！”孙建平急忙凑上前，掏出三毛五拍在柜台上，张子义还想说点啥，被他扯着袖子往楼上拽。 “草拟吗什么揍性！”张子义被他扯着走上楼梯，又看了服务员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草伱吗！”服务员一点不服软，和张子义对着骂！ 东风吹战鼓擂，这年月谁怕谁！ 主打的就是个战天斗地，怼天怼地！ 旅客……旅客多个鸡毛！ “服务员，我们的马拴后边行不？”孙建平又想起什么，转身下了楼梯问道。 “马车寄存费两毛！” 服务员撩了下眼皮，见是个帅小伙，扯下一张单子，“存不存？” “存！” 孙建平又掏出两毛钱，跑到外边把马车拽到后边马厩里，把草料倒上，又去伙房打了一桶温水，给马儿喝。 枣红马跺着蹄子，一边喝水一边打量这个新马厩，兴许是渴得太厉害，这家伙把满满一桶水全给喝了。 “天太冷了，吃点好的补补！” 孙建平抓出一大把黑豆和黄豆，倒进马槽子里，枣红马摇着尾巴享受夜宵，冲孙建平哕哕叫了一声。 主人真好！ 把马儿安置妥当后，他才转身进了招待所，张子义已经和儿子张富才打开房间，正扯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床单擦手擦脸。 “三点了，叔抓紧眯一会吧！”孙建平凑到窗前摸摸暖气片，温温的，并不是很热，但至少比在零下三十度的室外过夜好多了。 这大冷天，冻死个人稀松平常！ “睡觉睡觉！” 张子义把劳动鞋脱下来，抽出鞋垫，在暖气片上排成一排，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呛嗓子的臭脚丫子味。 孙建平把鞋也脱下来…… 俩人捂着鼻子对视一眼，望向正在脫鞋的张富才…… 三分钟后，楼道里传来服务员高八度的尖叫声！ “哪帮忘八羔子把臭鞋放在外边了，咋不嘎嘣瘟死……诶我草这味辣眼睛……” 三个人躲在屋子里，捂着嘴偷笑。 该！ 让你尝尝生化武器的味道！ 许是累得乏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八点，孙建平抻了个懒腰爬起来，扭头一看，见张子义正扯着窗帘擦拭劳动鞋上的污渍，看他醒了，咧嘴一笑，“建平，是不是十二点退房？” “嗯，昨天是这么说的。”孙建平揉揉眼睛，点了下头。 “那不着急回去，钱都花了，就是呆也得呆到十二点！”想起三毛五的房费，张子义就心疼得不行，两只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打量屋子里哪样东西值三毛五，等下顺带揣走！ 贼不走空！ 孙建平把昨天买来的瓷碗拿出来，仔细检查一番，昨晚夜色太黑，他根本没仔细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 这一套五个大碗都是带着釉彩的！ 上边竟然还画着画！ 孙建平皱着眉，把碗对准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看了又看。 釉色非常细腻，而且画工也精致，用的是五色釉彩勾勒出活灵活现的景物，非是手艺精湛的能工巧匠，根本做不出来！ 张子义也把脑袋凑过来，仔细辨认上边的画，他冷不丁喊了一嗓子，“这不是麻姑献寿嘛！” “嗯！” 孙建平点了下头，认出第二个碗上画的是天官赐福，第三个碗则是五子登科，三个碗连起来就是福禄寿…… 至于第四个和第五个碗，则是用来装饰的花碗，孙建平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忽然一拍大腿，糟了！ 昨天晚上夜色朦胧，看得不甚清楚，但是他仍然记得有几个碗的花色和其他的不一样！ 那个应该是“喜”！ 福禄寿喜！ 这四种图案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套！ “叔你们先歇着，我出门看看！” 孙建平急忙跑到门口，把挂在暖气片上的劳动鞋拽过来，烘干的鞋垫一层层垫进去，再把脚套上。 他穿上棉大衣，戴上帽子，出了招待所，直奔昨晚的鬼市！ 东北的冬天太阳出的晚，上午九点，日头才懒洋洋的挂上东南天，投下一道道清冷的日光。 马路上人不多，几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人正小声交谈什么事情，一只乌鸦落在路边大榆树上，忽然呱呱叫着飞走了。 孙建平扯下帽子，把双手拢在嘴边，哈了口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鬼市。 啥也没有。 早走光了，再也寻不到昨晚的卖碗人了！ “嗨！” 一只绵软的小手拍在他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孙建平扭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老熟人…… 王主任家的二姑娘王玉竹嘛！ “怎么在这碰到你了！”玉竹穿着一身藏蓝色工作服，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扣着一副毛茸茸的耳罩，一笑，一双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孙建平抿了下嘴唇，二姑娘这长相…… 比她姐还差一条街的距离。 “哈哈，好巧！”孙建平也笑，“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了。” “我听说这边晚上有鬼市，就寻思着来看看，没想到起来晚了……建平哥你咋也来了呢！” “我和屯子里的人过来逛逛，买点年货。”两人并肩走在车马稀疏的街道上，随口答道。 “建平哥，你上次是咋找到我家的，是不是我姐带你来过，你俩现在还联系么，到啥程度了？” 王玉竹一双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迫不及待追问道。 求追读求收藏！ 双十一快乐，大家要捂紧钱袋子哦！ 感谢“” (本章完) 第58章 知道我是谁不，宣传干事!(求追读收 “这啥话……我和你大姐是发小……前几年，你大姐傻了吧唧的跟着人跑到京城去串联，连干粮都不带，饿晕在我家门口……” 孙建平一边走，一边向王玉竹介绍和她大姐重逢的经过，逗得她咯咯直笑，“我大姐原来那么傻呢！” “那你现在要干啥去？” “我爸让我去南厂区，给门岗墙上画幅宣传画。”王玉竹得意抖抖手里的颜料桶，“我爸说画得好就让我进宣传队。” 孙建平眉头一皱，这个王主任，倒是挺会给自家闺女开后门的。 王金刚同志现在不也在一重厂宣传队呢么？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去慰问慰问他？ “我们得十二点才往回走，要不借伱的光，我也进厂子看看，开开眼界？” “好啊！”王玉竹连连点头，“那咱们快走吧，我爸要我歘在午饭前完事呢，这都起来晚了……” 一重厂南厂区门岗，墙壁早已用小铲子清理平整，抹上一层水泥，灰突突的难看。 “这天可真冷！颜料都冻上了！”王玉竹是厂子里的“常客”了，她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径直进了门岗里，靠在炉子前搓着手，见孙建平还站在外边，冲他招招手，“哥你快进来暖和暖和啊！” 保卫科陈科长却站在门口，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孙建平，他觉得眼前之人十分眼熟，刚要开口盘问，耳畔却传来领导女儿的声音！ 他脸色顿时变了变，喉结一动，将话又咽了回去。 孙建平耸了下肩膀，微微眯起眼，径直朝挡在自己面前的陈科长走过去。 陈科长的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一下，和孙建平擦肩而过。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似是故意一般，两人肩膀相撞，用上十分力气，把陈科长的身子撞得一栽歪，险些摔倒在地。 孙建平停下脚步，挑衅似的冲他一笑，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科长扯下帽子，狠狠白了门岗里取暖的两人一眼，气呼呼拦住一个想要往里闯的工人，“站住，干啥的！” “哥你会画画不？你看我画点啥好？我想画个大船，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大海航行靠舵手’你说咋样？”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挺好。”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啥。 “那走吧咱们出去画画去，早干完早消停，这点活我都拖了半个多月了……” 王玉竹像一只快乐的小抓抓鸟，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提起已经解冻的颜料桶，来到外面水泥墙面前，仰起脖子瞅了瞅，伸手比划了一下尺寸，冲保卫科陈科长招招手，“陈叔叔，帮我把脚手架搬过来呗！” 陈科长马上陪着笑脸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沉着脸面指向两个手下，“小马、小周，把脚手架抬过去！” 孙建平惊讶于此人变脸之快！ 对领导之女如春天般温暖； 对下属如秋风般冷酷无情！ 王玉竹麻利爬上脚手架，顶着寒风跺跺脚，目光凝视眼前灰色水泥墙面，略一思索，便提起颜料桶，在墙上刷出重重一道白印。 王玉竹倒不是吹牛，人家姑娘是真有两把刷子，她提着颜料桶，在这片足有四平方的水泥墙面上挥毫泼墨，不到片刻，一幅“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宣传画跃然显现！ 但见一轮红日从海面上冉冉升起，万道金光之中，一艘大船乘风破浪，冲破层层阻隔，冲向太阳！ “好！” 远处传来一声叫好声，孙建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执掌一重厂宣传口的王主任！ 也就是王玉竹的父亲！ 王玉竹从架子上跳下来，扯掉身上沾满涂料的围裙，跑到王主任身边，“爸爸你看，我的水平是不是提高不少？” “不错不错，层次分明，重点突出，颜色搭配也好看，就是……”王主任歪着头扫了一眼，“就是差了点意境，你这样闺女，你在上边写上几个字，就写……” “爸爸你让我画画还行，写字就算了吧！” 王玉竹一脸为难，“我的字您又不是不知道，歪歪扭扭像蚂蚁爬，写出来太丢人了！” “你呀你呀，让你在家练练字你懒得要命，比你大姐差远了……”王主任扭头一看，这才看到站在一旁欣赏壁画的孙建平，急忙走过去，和他握了下手。 “孙建平同志，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上次把你们队曹队长的烟斗摔坏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给他买了个新的，闺女等下你去趟我办公室把烟斗取过来，让孙同志帮我捎回去！” 孙建平笑着和王主任握手，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一个烟斗而已，没想到他现在还记着呢！ 正聊着，一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没戴帽子的中年人匆匆跑过来，是主管后勤的，也姓陈。 他径直跑到王主任耳边嘀咕几句，王主任嗯嗯点着头，“好，我马上回去，老陈你帮着我闺女把宣传画的事情落实好，实在搞不定就去把咱们厂的大画家请过来……” 王玉竹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眉头拧成一个个疙瘩，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大画家……那个人很难请动的！ “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陈主任点头哈腰送别王主任，歪着头看了看墙上的画，赞不绝口。 “大侄女的绘画功底杠杠的，现在就差两行字是吧！” 王玉竹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两行字，把她难为得不要不要的！ “我看不如咱们两手准备，我派人去请大画家，另外呢咱们宣传队里有不少能写会画的，让他们来试试，要是请不来大画家，就让他们上咋样？”陈主任见表现的机会到了，急忙开动脑瓜，给她出谋划策。 “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王玉竹眼珠一转，“你先让他们把字写在纸上，我先挑选一下呗？” “行！”陈主任扭过头，落在孙建平身上，见他穿着朴素，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不一会陈主任拿着一摞纸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 王金刚！ 几天不见，这小子沐猴而冠——也穿上了一身蓝色工作服，扣着棉帽子，故意把工作证挂在胸前最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 “哈哈哈，是你小子！” 王金刚看到孙建平，立刻把腰杆拔得溜直，走到他面前，手指戳着自己胸前的工作证，“来来来，给你开开眼，瞅瞅，瞅瞅，一重厂宣传科，看清楚写的是啥没？宣——传——干——事！” “这个人……”王玉竹微微蹙了下眉毛。 周日求追读啦兄弟们！ 求各种票支持！ 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59章 完犊子!你拿点值钱的啊!(求追读收 “不错，你也算是狗戴帽子——装人了！” 孙建平觉得，对王金刚这种货色，和他多说一句都是对自己人格和智慧的侮辱。 “你啥意思你，我咋就狗……领导伱给我评评理，这孙子张口就骂人！” “你给我消停的！”见王玉竹瞟了王金刚一眼，陈主任立刻察言观色，恶狠狠怒骂一句，吓得王大工人一哆嗦，闭了嘴杵在一边，不敢再开口。 “那个，大侄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宣传科的王同志，能写会画，你看这是他写的字。”陈主任收了王金刚的好处，自然就得替他美言几句，拿出一张纸，上边写着两排大字，王玉竹扫了一眼，“还行吧！” 陈主任心中大喜，冲王金刚使了个眼色，王金刚一看机会来了，一把抓起颜料桶，踩上脚手架，但见他饱蘸颜料，刚写了一横，王玉竹脸色顿时沉下来，“下来下来，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净瞎捣乱……” “你手咋那么欠呢，谁让你上去显摆了！”陈主任怒不可遏，厉声呵斥，把王金刚吓得一哆嗦，慌忙跳下脚手架，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一样跟在陈主任身后，不敢言语了。 “什么人呢都是！”王玉竹余怒未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忽然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 听大姐说，他姥爷可是…… “哥，要不你去试试？” “我？行吧！” 孙建平也不推辞，他接过颜料桶，踩着脚手架爬上去，先把王金刚写出的那条弯弯曲曲像蚯蚓似的一横涂掉，然后深吸一口气，饱蘸颜料，刷刷刷笔走龙蛇，写下两排大字！ 为有牺牲多壮志！ 敢教日月换新天！ 王玉竹眯起眼，看着这位帅气的“小哥哥”如同刀砍斧劈一般在水泥墙上留下十四个标准的魏碑体大字，目光里满是闪烁的小星星！ 这字…… 写得简直…… 神了！ 远处大马路上摇摇晃晃走过一个老头，他袖着胳膊，眯起眼看着壁画上那两排遒劲有力的大字，冻得发红的老脸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好！ 好一手魏碑体！ 字迹刚劲有力，入木三分，没有十几年的苦功，断然无此成就！ 这孩子年岁不大啊，怎么会有这般书法造诣？ 老头又眯起眼欣赏了一会，这才往下按了按帽子，慢悠悠走开了。 “漂亮，太漂亮了！” 最激动的竟然是陈科长！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瞧瞧人家这两笔字！ 虽然他不懂书法，但最起码一双眼睛还是分得清美丑好赖的！ “小同志真是谢谢你了，今天多亏有你，让我们这幅宣传画锦上添花！” 陈科长握着孙建平的手千恩万谢，虽然这幅画不是他完成的，但是我老陈一直在帮着领导女儿打配合嘛！ 如此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一年也碰不到几次，还不牢牢把握住？ 他又歪着头看看那十四个字，满意点点头！ 真他娘的长脸！ “大侄女冷了吧，快点屋暖和暖和，我吩咐后厨给你们弄了些吃的，甭客气都是自家人……” 对于陈主任这种“慷公家之慨，谋私人之实”的行径，孙建平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跟着王玉竹混进小包房大吃大喝一顿后，陈主任又悄悄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里面装满了食堂的“特产”，希冀他能在“大侄女”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 “哥你们这就回去了，不再待会了？” 两人吃饱喝足，回到招待所门口，王玉竹把一个崭新的烟袋递给孙建平，问道。 “快十二点了，再不走到家就得摸黑了……”孙建平看看太阳，把烟袋别在腰间，“别忘了让你姐给我写信。” “知道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王玉竹冲他噗嗤一笑，“哥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人长得好看，字也写得漂亮！” “哈哈！” 孙建平想起自己在一重厂门口留下的“墨宝”，心里也有些飘飘然！ 为有牺牲多壮志！ 敢叫日月换新天！ 搞农业，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可不就得有这个气魄！ 他抱着陈主任给的鼓囊囊一包东西上了楼，推开门一看，张子义和张富才父子俩正蹲在地上，屈起手指头敲着暖气片，寻思着能不能把这玩意拆下来带回去。 住一宿三毛五！ 贵得要死！ “叔，富才，你们吃了没？”孙建平把陈主任给的一包东西放在床上，扯着袋底倒出来，张子义凑上前一看，好家伙！ 酱牛肉！ 烧鸡！ 大肘子！ 猪头肉！ 不愧是管后勤的，送的全是昂贵的熟食！用牛皮纸包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张富才两眼直勾勾盯着大烧鸡，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孙建平扯过一条鸡腿递给他，张富才看看老爹，见张子义点了下头，这才接过，大口大口撕扯起来。 “叔快趁热吃吧！”孙建平把烧鸡推给他，张子义也不客气，接过来啃了一口，“建平你从哪整来这么多熟食？” “我这不是帮人家刷墙写标语嘛，人家送的。”孙建平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未必错。 “爹，写标语真好，还能吃大鸡腿，我以后也跟着建平哥写标语！”张富才嘴里塞满了鸡肉，含混不清说道。 “就你？笨得十个手指头不分家……”张子义啃着鸡脖子，虽然他见天上山打猎，但都得先可着老婆孩子们先吃，他哪有这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 孙建平笑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看马上到退房的时候了，他也抓起床单，把鞋面擦得锃亮。 草！ 让你们收我两毛寄存费！ “王八犊子，瞅瞅这这屋祸祸得皮儿片的，一个个缺德带冒烟的……” 十二点，服务员上楼检查房间，一看床单被罩，全都沾了黑乎乎的淤泥，气得扯脖子一顿臭骂。 张子义和孙建平早就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爸你看这是啥！” 张富才这孩子，显摆似的从棉大衣里抽出一个枕头，气得老张抬手就是一个大脖溜子！ “完犊子玩意，你拿点值钱的玩意啊，整个破枕头干鸡毛……” “哈哈！”孙建平扭头看了看绣花枕头，笑了笑，抡起鞭子打了个响！ “驾！” 枣红马甩开四蹄，在轧出车辙的砂石路上一路飞奔，马铃铛哗啦作响，如同一首欢快的乐曲，回荡在茫茫雪海中。 前方就是杜尔基公社了，孙建平勒住缰绳，跳下马车，冲张子义一笑，“张叔，你不是忘了点啥东西？” “我忘了啥？”张子义猛地一拍大腿，千算万算，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拜托大家都点到最新章节看看，多谢啦！ (本章完) 第60章 叫你爹回来喧饭!(求追读收藏)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张子义凑到柜台前，隔着划得斑驳的玻璃，看看静静躺在盒子里的钢笔，使劲咽了口唾沫。 这玩意…… 真贵啊！ “蔡姨，我要买支钢笔！”孙建平挤到柜台前，敲敲玻璃柜台，喊道。 “呦，建平这是打哪回的？瞧瞧这脸都冻红了，快暖和暖和……”蔡春花看到孙建平，紧绷绷的脸上立刻带了笑，从盒子里取出一支英雄牌钢笔，一盒墨水推过去，“这个牌子好……钢笔四块，墨水五毛，就不要你的票了。” 张子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就那么小小一支钢笔，四块钱！ 我得卖七只野鸡才能买得起！ “四块钱是吧……”孙建平掏出一把毛票，拍在玻璃柜台上，另一只手按住张子义的胳膊，阻止他抢着付钱。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副队长张子义同志此时却像个小媳妇一样红着脸，束着手，一脸尴尬的看着孙建平拔掉笔帽，蘸着钢笔水在纸上划了两下。 厚厚一把纸票递了过去…… 自己挨冻受饿折腾一宿，也才赚了四块七毛二分，扣除买稻子的五毛钱，就剩下四块二毛…… 连买一支钢笔、一瓶墨水的钱都不够…… “就这支吧！”孙建平抓起纸擦擦笔尖残留的墨水，盖上笔帽，揣进口袋，“蔡姨我们先回啊！” “嗯，有空常来玩啊！”蔡姨一脸笑意，目送他出了门。 “建平你这……你让叔说点啥好！” 看着塞进大衣口袋里的钢笔和墨水，张子义老脸红得像被鞋底子抽过一样，嗫喏道。 “叔伱这么说就是拿我当外人了！”孙建平笑了笑，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平日里可没少吃你打的猎物，我还寻思着过几天跟你去山里，打个狍子啥的过年呢！” “那没说的，这几天天冷，等年跟前叔带你进山，咱们打狍子！” 张子义咧嘴笑起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钢笔，紧紧握在手里。 不知道那个姚特派员会不会喜欢……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孙建平把满满一包稻子，以及那包吃剩下的熟食一并给了张子义，把老张同志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建平这孩子行！ 够讲究！ 他又赶着马车回到马厩，看到他回来，卷毛马、大黑马、踏雪乌龙马、小毛驴等都齐声叫起来，抱怨他咋才回来！ 都想你了！ “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个看我倒是看得紧！”孙建平笑着拍拍爱马们的脑门，给牠们铡草、拌料、撒盐撒精料…… 看着马儿们摇着尾巴大快朵颐，他才轻吁一口气，拍拍身上沾着的草稞子，提上没卖掉的那角猪肉，往老曹家里走。 “我哥哥昨天去城里了，赶大马车去的！”稀疏的星光下，小伍月坐在门口草垛上，冻得鼻涕直流，比划着小手跟同村的小孩吹牛，“给我们买大饺子，有这么大！” “那么大的饺子，能包下一头牛吧！” “是啊是啊，里面包着一头牛，全是牛肉，可好吃了！”小伍月提起袖子擦擦鼻涕，站起来，向远处眺望，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远处走过一个稀疏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小伍月圆圆的小脸立刻挂上笑容，“我哥哥回来了！” “你哥哥也没给你买饺子啊！”小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走过来的大哥哥，讥笑道。 “笨蛋，那么大的饺子我哥哥能扛得动吗？”小伍月白了同伴们一眼，从草垛上出溜下来，一溜小跑到孙建平面前，张开小手，“哥哥抱！” “呦呦呦，又在吹牛了是不是？”孙建平抱起她，捏捏小脸，摸出一颗糖，剥掉糖纸塞进她嘴里，笑道。 “嘻嘻……”小丫头的小手抬起来，帮他把眉毛上的白霜擦下来，“好甜啊！” “走了回家去！” 李秀芝正蹲在灶坑前添柴火，见孙建平走进来，急忙招呼他洗手，等下吃饭了。 “嫂子，你把这些热热切了，一会吃吧！” 孙建平把一袋熟食和一角猪肉放在锅台上，李秀芝一看吓了一跳！ 好家伙！ 这是干啥啊不过了！ “建平你这是干啥，抓紧收拾起来……”李秀芝看着这些平日里根本吃不起的熟食，还有那角猪肉，连连摆手，孙建平一笑，“嫂子你又跟我撕巴，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得了，干啥啊这是……” 他径直进了屋，掏出一个崭新的烟袋递给老曹，“曹叔，王主任赔你的烟袋！” “这个老王还挺讲究！”老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敲了敲纯铜的烟管，满意一笑。 “爸你说说建平，又买回这么多东西，以后咱家咋还啊！”李秀芝拎着熟食和猪肉进了屋，老曹嘎嘎一笑，“啥还不还的，你回娘家给他寻摸寻摸，找个好媳妇！” 李秀芝也笑了，“好姑娘我们家那可是不少，就怕建平相不中。” 一番话逗得孙建平喉结动了好几下，想说点啥又说不出来，只能笑着摊摊手，“那袋熟食是我给人家写标语人家送的，热一下给孩子们解解馋；猪肉是我在鬼市买的，嫂子你正好拿着回娘家……啥时候吃饭啊我都饿了……” “好好好，吃饭吃饭，兴文，去叫你爹回来喧饭！死目卡尺眼的，到饭点也不知道回来……” 李秀芝取出一块酱牛肉，切成薄薄的片，摆在盘子里，打开锅盖，放在盖帘子上热了一下，然后拿了一头蒜，剥干净了拍成蒜泥，撒了点酱油，端到桌子上。 曹春贵拎着粪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来，看到媳妇从锅里端出一盘肉，他嘿嘿一笑，“还是我媳妇心疼我，给我弄肉吃。” “滚一边啦去，是人家建平从城里拿回来的……”李秀芝白了他一眼，“你麻溜的把门给我关上！” 热气腾腾的苞米茬子粥端上桌，腌得入味的芥菜疙瘩小咸菜，切成头牙签般粗细，摆在盘子里，虽然简单，却也赏心悦目。 夏天晒的茄子干，用水泡发后和土豆炖在一起，咬一口艮啾啾的，味道好极了。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盘酱牛肉，切成细细的薄片，摆在盘子里，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看得爷几个直咽唾沫。 李秀芝给孙建平盛了满满一碗红豆苞米茬子粥，孙建平的筷子往下一探，扎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是一颗咸鸡蛋。 他抬起头，看着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的曹家人，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大清早求下推荐票啊兄弟们！ 我想冲冲新书榜！现在九十多名！ 冲上都市新书前十就加更！ 求追读，追读上不来，要gg啦！ (本章完) 第61章 给你提名了没?(求追读收藏) “要是每天都有酱牛肉吃，那日子可是恣儿了！” 吃饱喝足，曹春贵偎缩在炕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李秀芝忙着刷盘子刷碗，顺带着把孙建平买回来的五个福禄寿喜大碗也洗了一遍。 “爸你看，建平买的碗还带着花呢！”李秀芝擦擦手，把光洁锃亮的大碗递给老曹看，老曹眯缝着眼睛仔细瞅了瞅，摇摇头，“建平你这个买的不对，这玩意应该是七个，叫吉祥如意五福碗，分别是福、禄、寿、喜、财，外加俩金童玉女，你这缺了俩……” 孙建平一惊，好家伙，遇到识货的了！ “我买的时候也没注意，后来也去找了，人家早没影了。” “伱看清卖货的人长啥模样不？”老曹盯着这五个碗，面色凝重，问道。 “没看着。” 他划了根火柴，帮老曹把烟袋点上，摇灭火苗，“叔你认识这玩意？” 老曹愣了一下，马上摇头，“不认识，我上哪认识这玩意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儿媳妇你把这几个碗拾掇拾掇装起来，等建平将来结婚用，这好玩意可不能糟践了……” 孙建平皱了下眉毛，从这些碗的做工上看，绝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物件，曹叔一个穷乡僻壤里的生产队小队长，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莫非…… 台灯光芒下，二姑娘王玉竹正咬着笔杆，兴致勃勃的给大姐写信。 “大姐我又见到你的那位好‘战友’了，人家不但人长得好看，字也写得漂亮，他还跟我说你们俩是发小，嘻嘻我当时还没记事呢，大姐你笨不笨啊，出门竟然忘了带干粮了……” 王玉竹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五页纸的鸡毛蒜皮，忽然想起一件事！ 忘了问孙建平他的地址了！ 没地址大姐怎么给他回信啊！ 真是的我真是笨死了！ 王玉竹懊恼一跺脚，眼珠一转，立马又开心起来！ 他又不是一辈子不来鹤城了，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我再问问不就得了嘛！ 正在睡梦中的孙建平忽然惊醒，他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打量着窗外的月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事…… 算了睡觉睡觉！ 他扯过满是补丁的被子，把钻进被窝里蹭温暖的狸花猫扯脖子扔出去，又阖上眼睡着了。 狸花猫喵叫一声，抖抖被弄乱的猫毛，纵身跳上炕，钻进小月月的被窝，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喔喔的鸡叫声响了起来，孙建平抻了个懒腰坐起来，老曹同志早就拎着粪筐去捡粪了。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在老曹同志的严厉管束下，二马架的大人小孩就算拉屎也要拉在本队的地里，决不允许拉到别的队的地里！ “嫂子，那角猪肉你就拿回娘家去吧！”孙建平打着哈欠来到外屋地，见李秀芝正在切昨天带回来的酱牛肉，笑着提议道。 “建平，嫂子都不知道该咋谢你了！”她蒹起一块牛肉片，递到孙建平嘴边，幽幽叹了口气。 穷日子难过啊！ “嫂子你这人……净瞎客气！”孙建平接过牛肉片塞进嘴里，嘿嘿一笑，拎着笸箩走了出去。 马厩里，十几匹马，一头小毛驴，都抻长脖子往外看，等着马倌同志给牠们开饭。 看到此情此景，孙建平忽然想起一句话！ 老大，往往都是空架子，每天一睁眼，就有十几号小弟等着他伺候…… 看到他进了马厩，“小弟”们吵成一片，一直等到把草料拌好，倒进槽子里，这帮小弟们才消停下来，低下头，大口大口捋草吃。 孙建平拿起刷子，给马儿刷毛，他忽然想起钱慧珺要求当马倌的事情，摇摇头。 这死冷寒天的，天不亮就要起来给马儿喂料，别说她一个姑娘家，就是三四十岁的壮劳力也扛不住啊！ 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当社员种地吧！ 张子义和老曹一大早就被队上叫去开会，孙建平喂完马后也不闲着，他抡起镐头，跑到大粪堆旁，顶着零下二十八度的严寒，跟社员们一起刨粪堆。 这个大粪堆的高度足有十米，仿佛平地拔起的一座小山，这也是二马架村人民最宝贵的财富！ “建平今天不出去了？”王连生一笑，露出缺了半个门牙，看上去颇为滑稽。 “今天没事，我这不过来蹭工分了嘛！”孙建平笑笑，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握住镐把，循着粪堆里一个缝隙刨下去，当的一声，冰花飞溅，一块足有磨盘大的马粪就被刨了下来。 这个时节刨粪堆，并不是为了马上拉到地里肥田，没有经过沤制的粪肥力很差，基本上和草稞子没啥区别，所以必须将粪堆刨开，在里面点火，通过这种方法将大粪沤熟，沤得像自家酿制的大酱一样焦黄软烂，才能将肥力发挥到最大。 眼瞅着大粪堆已经刨出一个大深坑，徐金山抱来好几捆苞米秸秆，点燃了扔进大粪坑里。 浓浓的白烟冒出来，随着微风滚滚而上，霎时便把大粪堆笼罩得如同仙山洞府一般，王连生急忙招呼众人把粪压在火上，将熊熊燃烧的火苗压下去，变成一股潜藏在粪堆深处的“暗火”，散发出暖烘烘的热量，将粪堆里的有机物融化、沤熟，腐化，最终成为易于农作物吸收的粪肥。 “建平咋样，累不累？”徐金山看着大粪堆的缝隙里徐徐冒出的屡屡青烟，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今年的粪沤成功了！ 就这么沤上一个冬天，让里面的小火慢慢烧，等到明年春天刨开，里面就是黄泱泱黏糊糊的熟粪了！ “还行！”孙建平拍拍自己结实的肩膀，“我这都练出来了！” “好小子，好样的！”徐金山竖起大拇指，“咱们屯子来的知青，数你是头子！” 孙建平笑了笑，并不否认。 现在无论是地里的农活还是队里的手艺活，他都能伸上手试一试，至于其他的知青，尤其是王金刚那个王八羔子在的时候，整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偷懒翘工，搞得农民们怨声载道，却又不好对他们假以颜色。 都是些城里来的娃娃嘛！ 远处马挂銮铃，队长老曹和副队长老张赶着马车，从大队回来了，孙建平急忙跳下粪堆，跑过去牵住马缰绳，压低声音问道，“张叔咋样？姚特派员给你提名了么？” 老张扯下帽子，头顶冒出腾腾的热气，他抹了把脸，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感谢“湖畔镇霍格”和“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 求追读求追读！ 兄弟们拜托啦！能不能冲上四轮 (本章完) 第62章 谁出的损招?(求追读求收藏) “还能咋样，你张叔可是小媳妇挂骑马布——来喜事了！”老曹叼着王主任赔给他的铜烟袋，咕嘟一口，哈哈笑道，“你还装，装啥啊，就跟孩子说了呗！” “有啥好说的！”张子义咧嘴一笑，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孙建平，“自己看吧！” “民兵排长，不错啊张叔！”孙建平扫了一眼任命书，揶揄道，张子义眉毛一挑，“也就那么回事吧，我还寻思着当当支书过过瘾呢！” “行了吧这就不错了，你连支部成员都不是，还想着当支书……”老曹踹了他一脚，“麻溜滚犊子！” “操，伱就是嫉妒，人家姚特派员都没给你提名……”张子义扯过老曹的帽子扔向半空，把老曹气得抡起烟袋给了他一下，“王八犊子，你给我捡回来！” 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曹叔，巴图大哥他们不是说要来买粮么，咋现在都没来？” “八成是那边又闹雪灾，给挡住了。”老曹接过张子义递来的帽子，拍拍上边的雪，叹了口气，“这年月，人和牲畜都活得都不易啊！” 孙建平不知道草原上的雪灾是什么样的，他只在后世的书里简单了解过所谓的“白灾”、“黄灾”和“黑灾”，不过想想在这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踩着几十厘米深的雪，赶着一群牛羊寻找草场，就知道牧民们的生活有多艰难了。 转过天张子义被正式任命为民兵排长，太平山公社新任队长和支书则由于圩子村和纪家窝棚两个队长升任，一个叫于长海，另一个叫关永华。 于长海…… 听名字就知道是于圩子村的于姓大户出身，早在宣传队下乡演出的时候，姚特派员就中意他了，特意向组织提名由他出任太平山大队队长一职。 这个人五十啷当岁，身材魁梧，性格爽朗，觉悟也高，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至于纪家窝棚的关永华，此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精明能干，能言善道，让他领导太平山公社的日常事宜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他的媳妇杨玉芬早就是队里的妇女主任了，这下老关一家俩干部，算是彻底抖起来了！ “关永华那个王八犊子最不是揍性，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坐在炕头上，老曹提起这个人就骂不绝口，他很纳闷姚特派员为啥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偏偏向组织提名关永华。 “你说能不能是他知道那事？” 见屋子里没别人，老曹压低声音说道，张子义一皱眉头，“不能吧……” “要是他知道咋整？” “咋整？”张子义下意识瞅了一眼窗外，伸出手，向下一劈！ “该咋整，就咋整！” “反正咱们加点小心，这个老关一肚子花花肠子，可得防着点！”老曹从烟笸箩里抓了一把，按进烧完的烟袋锅里，“巴图他们再不来，我就真得去看看了，咱不念别的，也得看在当年他家祖上给咱们老祖宗放荒种地的份上，拉他们一把……” “但愿没事吧！” 老曹磕了磕烟袋锅子，隔着玻璃望向窗外，长长叹了声气。 于长海上任的第一天就把老曹叫了过去，给他安排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他们七队上次报给公社的要在老庙下洼地那块挖通水渠试种水稻的事宜，现在上头已经下文批准了，要整个太平山公社全力配合，预计出动三千个民工，帮他们挖通水渠，完成这一壮举。 第二件事，就是张子义荣升民兵排长后，七队副队长的人选问题。 “你们修水渠需要的三千块钱，公社特批出一千，明年修之前你们自己去取；姚特派员在临走的时候还帮着你们去县里信用社申请了一千块钱的贷款，不过剩下的一千块就要靠你们自己筹措了。” 于长海叼着烟，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到老曹面前，“该说不说人家姚特派员对咱们没说的，不沾亲带故的还费劲巴力的帮咱们办事……你数数看看对不对账。” 老曹接过信封打开，里面全是硬展展嘎嘎新的十元票子，他啐了口唾沫数了数，点点头，“没错了，正好一千块。” “想好剩下的一千块咋整了么？”于长海问道。 老曹摇摇头，“我寻思把能不能把战备粮和机动粮匀出点卖了，换点钱……” “打住打住，你别打战备粮的歪主意，万一上头查下来，咱俩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说咋整！”老曹后悔没听孙建平的意见，和这个姚特派员好好聊聊，取取经。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姚特派员把那件事刨根问底给刨出来！ “还能咋整，你是七队的队长，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我可管不着。”于长海把烟头掐灭，准确无误弹进熊熊燃烧的炉子里，“我得给你提个醒老曹，这都冬月了，你得歘在明年四月份就得把材料备好，要是耽误了工期我拿你是问！” 老曹憋了一肚子气，他狠狠瞪了新任大队长于长海一眼，抓起那个信封揣进口袋，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天高地阔，万里冰封，老曹抓下帽子挠挠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一千块钱！ 孙建平枕着胳膊躺在马车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马车咣当响了一下，颠得老曹屁股疼，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掏出烟袋，从烟口袋里挖了满满一锅烟叶子，用大拇指按出一个小凹坑，抽出火柴点燃，狠狠嘬了一口，也顺着孙建平眼睛的方向往天上看。 那里，一只雄鹰正在展翅翱翔！ “叔，你认得那是啥鸟不？”孙建平晃着腿，一副惬意悠闲。 “兔鹘嘛，以前你张叔抓过一只，没养几天就死了。”老曹眯起眼睛辨认半天，这才认出天空中盘旋的那只灰黑色猛禽正是逮兔子的兔鹘，嘀咕道。 “我听说咱们这大山里有熬鹰的，等将来我也熬一只。” “傻小子，熬鹰可不是个轻巧活。”老曹笑骂一句，望向兔鹘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实在不行，就得拿那个东西换钱了。 “于长海指定想不出这损招，肯定是关永华那个王八犊子给他画的道道。” 回到家后，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一千块钱，张子义骂骂咧咧，人家信用社是准许以生产队的名义去贷款的，本来他们也想通过这种方式解决资金难题，可为啥姚特派员好心办坏事，就给贷出一千块钱？ 指定是关永华从中使坏！让七队有了一千块钱的缺口！ “他妈了个比的关永华，老子早晚要弄他！”气归气骂归骂，可是现实的困境摆在面前，这一千块钱咋整？ “要不咱们拿那个东西换点钱？”张子义和老曹想到一块去了。 不动用那个东西，这关是过不去了。 兄逮逮们周二求追读啊啊啊！ 拜托啦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了！ (本章完) 第63章 海东青进村求救!(求追读收藏) 又下雪了。 东北的雪下得很有特点，往往是入夜时分便像撒盐面一般纷纷扬扬洒下来，天亮就晴，一点也不耽误老社员干活。 乡亲们对这种雪深恶痛绝，本来生产队就强调“大干快上不歇冬”，早晨一睁眼，外边又是一层雪，还得先扫雪。 一大早晨扫完雪，累出一身臭汗，最起码多吃两个窝窝头！ 这老天爷……纯纯折腾人呢！ 孙建平一大早就穿戴整齐，抡起大扫帚扫雪，扫完老曹家院子，他又扛着大扫帚去队部打扫马厩。 雪落关东寂无声。 天刚蒙蒙亮，天空还飘着细碎的雪花，落在身上、帽子上，不一会就染上了一层白，孙建平踩着没脚面的雪，深一脚浅一脚进了队部，此时老程头还在睡着，马厩里也是一片安静。 马儿们或躺或站，互相依偎着，闭着眼睛，耳朵支棱起来，不时抖动几下。 只有帅气的踏雪乌龙马，仍旧像个忠实的哨兵一样静静矗立在马厩边缘，一双批锋耳如同雷达般转来转去，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看到远处走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乌龙马立刻认出是自己的主人来了，高兴跺了下蹄子，翻起上嘴唇，露出一排大白牙！ “这帮傻子！” 孙建平推开木栅栏门走进队部，挠挠乌龙马的下巴，大马兴奋的把大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以示亲热。 “起床撒尿啦！” 孙建平作怪似的吼了一嗓子，把正在呼呼大睡的马儿们都给惊醒了，马厩里一片混乱，逗得他哈哈大笑。 枣红马这家伙贱兮兮的凑过来，咬着他的袖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告诉马倌大人，饿了，快点开饭啊！ 孙建平捏捏马耳朵，开始给马饮水，拌草料，撒黑豆，一顿忙活下来，倒把他自己累出一身汗。 小毛驴同志仍然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见马倌走过来，甩甩尾巴，嘎嘎叫上一声。 小平子，抓紧把草料给驴大爷端过来！ 驴大爷要用膳了！ “你倒成大爷了！”孙建平蹲下来，挠挠小毛驴的下巴，舒服得这货眯起眼睛，厚嘴唇翻起来，牙齿雪白雪白的。 看着大口大口吃草的马户们，孙建平这才扯下帽子挂在木头桩子上，抓起大扫帚开始扫雪。 等到老程头起来的时候，队部院子里早就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老程头点点头，是个好小伙子！ 勤快！ “程叔您进屋吧，这点活我自己就干完了！”孙建平跳进马厩里把冻得邦邦硬的马粪刨起来，装进手推车，冲老程头笑道。 老程头袖着手，走到他身边，瞅瞅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硬塞到孙建平手里。 “拿着！” 孙建平接过来，热热的烫手，不是别的，是个烤得金黄软烂的地瓜。 “程叔，你粮食也不多……” “快点吃！别让人瞧见！”老程头一瞪眼，阻止他继续废话。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站在马厩边，把热乎乎的地瓜吃了，老爷子看他把东西吃完，这才咧嘴笑起来。 好孩子！ “程叔，从咱们这到草原有多远啊？”孙建平从马厩旁的砖头堆上抓起一把雪，擦掉手上的灰烬，问老程头，老程头捡起一根草棍，在地上划了条弯弯曲曲的线，“得有个一百来里地吧！” “那么远！” 孙建平开始想象茫茫大草原的景象。 风吹草地见牛羊？ 着实让人心驰神往！ “早些年我们老祖宗闯关东闯到这，饿得走不动了，是人家包图的祖太爷爷——呼和吉勒图老蒙王看我们可怜，把这方圆百里的草原放了荒地，又给牲口给种子，大家伙这才活下来，打那时候起，咱们这的老百姓就和那边的蒙民来往走动，他们有个灾有个难的，也都跑到咱们这来讨一口吃的。” 老程头看着已经大雪封山的茫茫原野，长叹一声，“不知道他们那今年咋样了……” 孙建平一时也惘然，现在已经是农历冬月时分，平地雪深三尺，气温也降到了零下二十七八度，不知道包图他们该如何渡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啾！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一只全身雪白的巨鹰，盘旋在二马架村上空！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清鸣！ 老程头仰起脖子，眯起眼看着这只天空霸王，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建平，快点套车，他们指定是半道上遭难了！” “啊？” 孙建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老头的意思，马上套起两挂马车，就在这个裉结上，老曹也领着村子里一群壮汉风风火火跑进来，不待多言，招呼孙建平把几挂马车都套上，所有人赶上马车跟他走！ “驾！” 二马架村八挂马车全都套上了，能套上双马的都套上，一马驾辕，一马拉套，大家伙抄起铁锹、十字镐和木掀等工具爬上车，孙建平赶着枣红马和大白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马蹄踩着没脚面的积雪，沿着机耕道一路向西。 小毛驴嘎嘎叫起来！ 没给驴子安排活啊！ 真好！ “叔咋回事？”孙建平抡了下鞭子，催促两匹马跟上大部队，问坐在车上的老程头。 “看到那只鸟了吗？” 老程头指着仍在天空盘旋的海东青，“那是宝力德老爷子养的，见到这只鹰，就等于见到了他本人，现在老鹰飞到咱们村求救，指定是他们半路遭了难，走不动了。” “还有这神奇作用！” 孙建平眯起眼睛，望着铁白色的太阳底下那只不停盘旋鸣叫的巨鹰，心里直痒痒！ 我要是能有这么一只鹰该多好！ 到时候给牠装上一副氪金狗眼，飞进金库，叼点特产出来…… 咳咳，老子是正经人，正经人谁想这些乌七八糟的！ 海东青见马车车队出了村子，便一扬翅膀向远处飞去，老曹赶着大马车紧紧跟住，不知过了几道山梁，碾过几条小溪，前方白茫茫的原野上，忽啦啦刮起白毛风，遮住了马儿们的双眼，迫使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这老天爷也跟咱们对着干！”张子义抡起鞭子打了一下，马儿吃疼，哕哕叫起来，四蹄踩进齐膝深的雪里，死活不肯向前走！ “老话讲雪停之后必定刮大风，这下还真让咱们碰上了！”老蔡头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老曹身边，“找个地方避避风吧，刮散了就麻烦了！” “往哪避啊！” 风越来越大，携裹着雪花从山坡上掠过，打在人脸上，火刺辣辣的疼。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白毛风了！ 孙建平扯起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前方车队不得不停下来，他也只能拽住两匹焦躁的马儿守在原地，等候命令。 风雪太大了，两匹驾车的马被风吹得一个劲闭眼睛，看不清眼前的路途。 这下危险了！ 他把马鞭子插在车辕上，跳下马车，从车厢板上撕下几条麻袋片，让枣红马低下头，罩在马的眼睛上，防止被风雪迷了，看不清前面的路。 风越来越大了！ 天空中盘旋的海东青与狂风对抗中也完全耗尽了体力，忽然身形一滞，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摔下来！ 感谢“放松思想”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啦！ 求追读求收藏，拜托大家都点到最新章节，成败在此一举啦！ (本章完) 第64章 抓紧走，别冻死在这!(求追读收藏) 眼瞅着一只白色大鹰从天上掉下来，孙建平不假思索冲过去，却被前面的王连生叫住！ “建平加小心，那老鹰叨人的！” “知道了！” 孙建平连滚带爬冲过去，一把抱起跌落在雪地上的海东青！ 海东青半身是雪，一双黑色的眸子聚成两个尖锐的小点，警惕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全身羽毛都乍起来，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警告他退后！ 放开鸟子！ 鸟子是高傲的天空霸王！ 哪能让你摸摸嗖嗖…… 嘶嘶嘶！ “你个小东西……” 孙建平一脸兴奋的抱起海东青，不提防这货猛地张开锋利如刀子般的喙，狠狠啄在他的棉大衣上！ 刺啦一声，只一下，就把棉大衣啄出一个三角口子，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 “不愧是凶兽……”孙建平心有余悸的摸摸棉大衣的口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捏住牠的脖子，把这货夹在腋下，叫牠动弹不得，蹒跚走回马车。 风雪越来越大了，整片山坡的雪都被刮起来，五米之内不见人影！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用后背对抗白毛风，怀里那只高傲的天空霸主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此刻也消停了，两只眼瞪得圆圆的，支棱着翅膀，一个劲想要从他怀里蹿出去，与长风搏斗，与暴雪抗衡！ “你消停点吧！” 孙建平瞅瞅没人，从小瓶子里“拿”出一只野鸡，海东青看到猎物，顿时两眼直冒光，跳出他的怀抱，站在马车上，锋利如钢钩的爪子踩住野鸡脖子，尖尖的喙轻轻一扯，只一下，就撕扯下一大条皮肉，露出暗红的鸡肉内里。 这货许是饿极了，一口一口撕着野鸡肉往嘴里塞，吃两口就抬起头向四周打量一下，似乎在观察白毛风什么时候停。 孙建平刚一靠近，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警告他不准靠近！ “伱吃你吃！” 孙建平无奈瞪了这货一眼，扯过鞭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最前面。 老曹脸上、眉毛上全部都被雪糊满了，乍一看好像个圣诞老爷爷。 张子义、徐金山、徐金水、王连生、陈培林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造得跟雪人似的，孙建平一张嘴，也被灌了一肚子西北风！ 呃…… 饱了！ “叔咱们得抓紧走啊，要是困在这，等下天黑了就麻烦了！”孙建平咳嗽半天，才觉得好受些，催促道。 “走啥走，咱们也不知道宝力德老爷子他们到哪了，要是瞎么呼哧的往前走，万一走岔路就麻烦了！” “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大雪泡天的，海东青也飞不动了，要是被困在山里，今晚谁也熬不过去！”徐金山提议道，老曹一拨楞脑袋，“咱们回去行，可是包图他们今晚可就真得冻死在这片山里了！” “那咋整？” “等会吧，等风停了再看看。” 孙建平顶着风雪往远处看，四野一片白茫茫，风卷着雪肆意横飞，把方圆几十里都笼罩了！ 海东青也不好使了…… 咋办？ 众人争论不休，有的说回去叫人；有的说挖出一条雪道；有的提议找个窝风的地方避避风头；有的说抓紧往前冲，冲出这片山头就好了…… “都别吵吵了！”老曹吼了一嗓子，大家伙霎时安静下来，都用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曹就是二马架村民的主心骨。 “建平，你是念过大书的，又是城里来的娃娃，比我们这帮老农民有见识，你说说现在咱们该咋整？” 老曹抹了把脸上的雪，把球踢给孙建平。 “要我说咱们就往前冲，冲出这片山头往西走！”孙建平眯起眼，指着远处的山峦，“总不能困在这里等死！” “行，就按你说的办！” 老曹又扯了扯围脖，抓起鞭子，“老少爷们们，都跟紧了，别掉队！” 啪！ 一声鞭哨声，眨眼淹没在风雪之中，众人推着马车，踉踉跄跄往西边走。 两匹马拉车就是比一匹马有劲，虽然积雪深度达到了半米多，但在人和马的通力配合之下，总算穿过这片白毛风，进了一片林子。 林子里风雪小了不少，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扯下帽子围脖，把已经冻结在上面的冰块抖搂掉。 孙建平也把缠在马儿眼睛上已经被冰块糊住的麻袋片扯下来，疼得枣红马一呲牙。 海东青把足足一只野鸡全给造了！ 这货显然是累得乏了，吃饱后就站在车辕上，金鸡独立，闭目养神，孙建平很想掴打这货一下，报刚才一啄之仇，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把这货惹急了，扑上来啄上一下，最少也得丢块肉！ 犯不上惹牠！ 树林外边，狂风呼啸，雪花横飞，让他充分见识到了大自然的恐怖。 老曹扯出烟斗抽了一袋烟，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他皱着眉看着树林外面横飞的雪雾，眉头皱得更深了。 “都打起精神，咱们不能停在这！” 老曹磕了磕烟袋锅，拽起马缰绳，招呼众人起来，接着往前冲！ 再过几小时就天黑了！ 这寒冬腊月，一旦天黑，气温急剧下降，到时候非冻死人不可！ 众人抖擞精神，赶着马车，小心翼翼贴着树林边往前走。 “往哪走？” 前方就是树林边缘，出了这片树林，意味着大家还要顶着肆虐的白毛风继续前行。 如果不出这片树林，万一走错了路就更麻烦了！ “出林子，往西走！” 老曹略一沉吟，决定按照孙建平的意见往西边走！ 赌一把！ 大家伙都有些迟疑，刚才的白毛风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现在又要一头扎进风雪里冒险？ “都赶紧的，一会天黑了！”见大家伙都站在原地发愣，老曹吼了一嗓子！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冲出树林子闯一闯了！ 茫茫雪地上，八辆马车排成一条线，顶风冒雪，向西边前进！ “老曹能行吗，要是找不到他们，咱们自己也得被陷在这！” 往前走了十里左右，风雪却越来越大了，连张子义都变得焦躁起来，扯住马缰绳，问老曹。 “再往前走走！”说实话，往西走了这么远，老曹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蹲在车辕上闭目养神的海东青忽然警觉的瞪圆了眼睛，小脑袋转了几下，拍拍翅膀飞起来，直冲蓝天！ 孙建平眯着眼，看着海东青收敛翅膀，如同一道插云利箭一般刺破长空，翱翔在天际之上！ 啾！ 一声清唳，响彻原野！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子义也看到远处茫茫雪野上，出现了一溜小黑点！ 感谢“思自在”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 求追读啊亲们，追读简单来说就是翻到最新章节，就ok啦！ 拜托拜托啦！ (本章完) 第65章 瞧把这孩子急得，都快会说话了!(求 “是不是他们？”老曹眯起眼，仔细辨认半天，见前方雪地上有好多黑点不停的动，激动得攥了下拳头，“可不就是他们！” “啾！” 海东青的鸣叫再次响彻群山，小家伙顶着风雪盘旋几圈，如同一道利箭般扎向远处的黑点！ 扑啦啦一声，牠缓缓落在一个头带羊皮帽子，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身上，锋利的爪子深深抠入羊皮大衣里，歪歪头，冲老爷子嘀哩嘀哩的叫！ “晓得了晓得了，瞧把这孩子急得，都快会说话了！” 宝力德老人笑着搓搓海东青的脑门，没想到这只天空霸主只是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又拍拍翅膀飞上天空，绕着骆驼队转了一圈，又似利箭一般直插长空，与狂风搏斗！ 包图等人困在雪地里已经整整十个小时了。 三十个蒙古壮汉，每个人都穿着厚重的蒙古袍，戴着帽子，身上落满了雪花，依偎在骆驼身旁，仍旧冻得直哆嗦。 “但凡今年能扛得住，我是不愿意开这个口去求人家的，可是现在……”宝力德老人今年六十出头，面容清瘦，留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他扯下帽子，眯起眼看着盘旋在远处车队上空，不停发出清鸣，催促他们快点汇合的海东青，心里焦躁得像塞了一团羊毛一样。 “我和张叔曹叔都说好了，人家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粮食和草料让给咱们……”包图脸冻得通红，手里伸进羊皮大衣怀里，捏着一块冰冰凉的金疙瘩，也眯起细长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期待。 “咱们把人家的粮食吃了，人家咋办？” “阿爸，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大雪封了冬窝子，牛羊都冻死饿死一半了，再熬下去咱们都没活路了！” “走吧爷们们，到了村子咱们的牛羊就有活路了！”宝力德老人长叹一声，今时今日，不得不拉下老脸来求老朋友们了！ 茫茫原野上，出现了两条长长的黑线，伴随阵阵悦儿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最终，两条黑线汇在一起…… “哈哈，曹叔、张叔、徐叔……” 包图兴奋冲过去，挨个和众人拥抱了一下，看到孙建平，一把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好兄弟，可算又见到你了！” “包图大哥，你们咋现在才来？”孙建平揉揉被他勒得生疼的胳膊，问道。 “唉，别提了，我们那雪下得太大，牛羊没吃的，只能转场去冬窝子，路上又遇到了大风雪……” 想起成片死于饥饿和风雪的牛羊，包图的语气低沉下来，宝力德老人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这位小兄弟就是你常提起的孙建平吧！” “是我！老爷子您好！”孙建平和他握了下手，目光盯着落在他胳膊上的海东青，笑道。 海东青斜着眼珠瞅他，把脑袋插进翅膀里，梳理被风吹乱的翎羽。 “嗯，是个好小伙子！”宝力德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欢迎伱去我们草原作客！” “等明年农闲了我一定去！”孙建平嗯了一声，老曹从后边走过来，和宝力德握了下手。 “牛羊没了可以再养，人没事就行，走吧咱们回村里，好好吃上一顿！”老曹宽慰两句，宝力德老爷子脸一红，“我这个老家伙不要脸，又跑你们这打秋风了。” “老哥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快走吧，等下咱们都得被大雪埋在这！” 和二马架村不同，虽然包图他们也赶着勒勒车，但是拉车的却不是马，而是骆驼。 这些骆驼属于苏尼特双峰驼品种，体型高大威猛，耐饥渴耐严寒，一身浓密的褐色长毛好似毡毯一般，可以抵挡零下三十度的超低温。 枣红马歪着头看着骆驼，见孙建平两眼直勾勾盯着海东青，张开大嘴扯扯他的衣袖，哕哕叫上一声。 主子快看，骆驼诶！ “看到了！”孙建平揉揉枣红马的耳朵，跳上马车，“咱们也该回了！” 他扬起马鞭，枣红马和拉帮套的大白马拽着胶皮轮大车，跟在队伍最后，沿着前车轧出来的车辙慢悠悠往家走。 得知宝力德老爷子来了，几乎整个二马架村的老少爷们都出来迎接，众人一一问好，孙建平则趁着这个节骨眼把马车都卸了，拿着铁刷子给马儿清理身上的冰块，检查马蹄铁的磨损程度。 小毛驴一觉醒来，看到大伙都回来了，摇摇尾巴，嘎嘎叫上一声。 玩得开心吗老铁们！ 马群顿时炸窝！ 卷毛马气得要冲出去，踹牠两脚！ 一头接一头的骆驼牵进来，拴在队部场院的木栅栏上，这些长着长脖子的家伙们兴许是饿的太久了，看到队部外面的大柴禾垛，就抻长脖子，使劲探过脑袋，在主人的打骂声中扯下一两根苞米杆，叼在嘴里不停咀嚼。 “这些骆驼都饿瘦了……”孙建平这才发现，骆驼们的驼峰几乎都平了，厚重的皮毛下勾勒出一根根分明可见的肋骨，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进食了。 困难年月，人不好过，牲口也跟着挨饿受冻！ “包图大哥你把骆驼拴在那吧，我去给他们弄草料去！” 孙建平跑过去，扯过缰绳，系了个拴马扣，将骆驼拴在木头桩子上，又伸手拽了一下。 “我帮你弄！” 包图拍拍身上的雪，跟在孙建平身后，先从库房里抬出几个陈旧的马槽，扫干净里面的灰土，摆在场院里，然后抱过几十捆苞米杆，拿出铡刀铡成一寸长的小段，拌上清水、盐和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用大笸箩装着，倒给骆驼们吃。 骆驼们都饿坏了，看到食物眼珠子都红了，一个个哼哧哼哧叫着，抻长脖子，一头扎进马槽里，甩开大嘴使劲喧！ 这边骆驼们开了大餐，那边马厩里却闹起来！ 为了接应扎赉特部落的牧民，这次几乎所有马匹都出动了，只有踏雪乌龙因为身子骨还没完全康复而留在家里，累了一上午的马儿们回到家，竟然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大吃大喝，顿时嘶嘶哕哕叫起来，吵着闹着要吃的！ “都给我消停点！” 孙建平忙得出了一身汗，又去抱来豆秸，和包图一起铡了后喂给马儿们，这帮家伙终于不闹了，低下头慢悠悠吃着草料，不时抬起头，看看聊天的众人。 乌龙马大脑袋在孙建平的棉大衣上蹭了蹭，一脸好奇的看着外边那些披着一身长毛，背上耷拉着两个“袋子”的家伙们。 长得真丑！ 哪有马儿漂亮！ “那是骆驼，从草原一路踩着冰雪走过来的。”孙建平搓乌龙马的大脑袋，喂养牛马的时日越长，他越发觉得这些牲口都十分聪明，牠们会开心会高兴，也会生气闹脾气。 尤其是这匹身量魁伟的踏雪乌龙马，看上去神骏非常，但性格就像小孩子一样，对外人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臭脸，对自己则是爱疯爱闹，扯衣服尥蹶子龇牙咧嘴吓唬人，有时候他不得不板起脸吓唬两声，阻止牠胡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吃饱了的骆驼们躺在队部场院里，开始倒嚼（反刍），马儿们也都吃饱喝足，一个个舒舒服服的躺在干爽的地面上呼呼大睡。 小毛驴故意根儿噶叫起来，吵得大家伙心烦意乱，孙建平走过去，照牠脑门轻轻拍了一下，笑骂一声驴行霸道的，等下就把你宰了做成火烧！ 小毛驴不叫了，把头插进槽子里，将吃不了的坚硬豆秸甩得到处都是，用舌头舔下面的黑豆吃。 “你消停点，当心挨揍！” 孙建平搓搓小毛驴的耳朵，老程头端了碗汤从队部走出来，“建平还没吃吧，进屋吃点吧！” “嗯！” 队部是一溜三间半的大瓦房，烧得热气腾腾，里外三铺炕上都坐满了人，大家伙端着热汤就着窝头，大口大口吃东西。 “建平过来坐！”见他进门，老徐、老王等人都热情招呼，孙建平坐在炕沿上，“曹叔和张叔呢？” “在东屋算账呢！”徐金水递给他一个苞米面窝头，“前儿那场大雪，他们草原那嘎达下了一米深，牛羊饿死不少，往冬窝子转场的时候又碰上白毛风，又死了一半，这下没个十年八年缓不过来。” “可不是咋的，大草原上也不好活啊！” 大家伙你一眼我一语，感慨着草原生态环境恶劣，孙建平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擦擦嘴溜到东屋，推门走了进去。 “算啥算啊你算，就那么点玩意，再算能算出个花来！”张子义烦躁的看老曹戴着一副老花镜，握着一节铅笔头算来算去的模样，气得险些掀了桌子！ 求追读追读，拜托啦兄弟们！ (本章完) 第66章 一万斤?咋买这么多!(求追读收藏) “居家过日子，可不就得精打细算！” 老曹白了他一眼，“愿意呆你呆着，不愿呆滚一边拉去！” “我就整不了你了咋地，你自己算算，统筹、提留、饲料粮总共留了四万斤，前阵子建平出去卖豆腐又给换回两千斤，统共是四万两千斤，账都在摆着呢伱算啥算！” “去去去，听你说话咋这烦人！”老曹点起一袋烟，见孙建平推门进来，冲他招招手，“建平坐。” “包图大哥他们呢？” “都让我安排到各家各户睡觉去了，他们也累了好几天了……”老曹挖出一烟袋锅旱烟，按了一下，凑到油灯上点燃，“现在满打满算就四万两千斤粮食，拨给他们一半就是两万一……” “饲料粮给他们一半，那咱们这十几匹牲口咋办？”孙建平问了一句，老曹盯着账簿，许久没吭声。 他的腮帮子使劲瘪了一下，烟袋锅里的火苗忽的亮了起来。 愁啊！ “那就只能在返销粮上想招了。”张子义也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杨主任说给咱们一千斤黄豆，一万斤苞米的返销粮配额，我也算了，就按四分钱一斤算，光买苞米就得四百块。队上账面还有多少？” “就这些。”老曹扯开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毛票稀里哗啦全倒出来，好多还是孙建平卖豆腐挣来的钱。 “三十二块五毛八，我这还有四块……”张子义抠抠搜搜掏出几张毛票塞进去，孙建平想了想，也掏出一个手绢，一层层打开，往桌子上一倒。 “我这还有一百四十块。” “建平你哪来那么多钱！”俩人都瞪圆了眼珠子，这小子是不是刨到狗头金了！ “我爸给我邮寄过来的。”孙建平嘿嘿一笑，老曹一皱眉，“不行，这是你的钱，我们可不能花！” “这就对了曹叔！” 孙建平一拍桌子，把俩人吓了一跳，“咱们这点钱加在一起够干啥用的？球用不顶！” 一句话说得两人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好几道。 “那你说……” “要我说咱们就是守着金饭碗，偏拿讨饭棍，咱们手里还捏着一把大钱呢，干嘛算计这三毛两毛的？” “一把大钱？”俩人都懵了，哪来什么大钱？ “那我问你们，是不是姚特派员临走的时候给咱们贷款了一千块钱？” “啊……”俩人这才如梦方醒，瞧瞧我们这榆木脑瓜子！ 原来孙建平说的是那笔钱！ “咱们拿那一千块钱买返销粮不就得了嘛！” “那那可不行，那是等明年开春修水渠买材料的钱，要是花了拿啥修水渠？”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曹叔你掰手指头算算，咱们这最起码也得农历四月开化，现在是冬月二十，到四月份还有几个月？” “我觉得建平说得在理，咱们先顾着眼末前的事，至于修渠的事以后再说……” 老曹用烟袋锅子蹭蹭脑袋，仔细想想也是，要不动用那笔钱，恐怕这关怕是过不去了！ 人家草原那边等着救命粮呢！ “你这孩子真能闹，一千块钱……不行不行，花了就留窟窿了，以后咋还人家信用社啊！”老曹活了心思，却又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时间左右为难。 孙建平直接搂着俩人的肩膀，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我有个招，既能把钱赚回来，还能坑关支书一把，保证叫他一年都翻不过身！咱们这样这样……” 听完他的锦囊妙计后，俩队长的眉头舒展开来，相视一笑！ 不愧是念过大书的，瞅瞅人家出的招，那叫一个杀人诛心！ “行，就这么干了，明天咱们就到粮库买返销粮去！”老曹爽快一拍桌子，下了决心！ “咋样老曹，我就说建平这孩子脑瓜够用，就是年岁小点，你等再过几年看看，谁也整不过他！”心事既解，老张也轻松下来，盘着腿坐在炕上，扯过老曹的烟口袋狠狠抓了一把，卷起一根超粗的烟卷，吧嗒吧嗒抽起来。 “我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脑瓜这么灵醒的孩子，你过了年就要去队上当民兵排长，副队长的位子，我看就……” 坦率的讲，孙建平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这些农民和牧民一把，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受冻。 那不是人干的事。 他的道德观很简单，人生而有怜悯之心，以及…… 恩怨分明！ 睚眦必报！ 要不是包图大哥，他也不能下定决心赌一把，买下乌龙马，现在他们糟了难，自己施以援手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买粮的钱，孙建平有信心在年前挣回来！ 不过这就需要老曹和老张多多配合了。 救急如救火，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揣上杨主任批的条子和一千块钱，套上全队的马车，风风火火赶往杜尔基公社粮库，去买返销粮。 “喔喔喔！” 孙建平大摇大摆赶着马车进了粮库，什么司磅员、质检员乃至于扛大包打杂的看到他，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 人的名树的影，太平山公社七队的知青孙建平一个人单手拽住受惊的驽马，将粮库主任的儿子从车轮下边救出来的丰功伟绩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现在他又来了，大家伙看到孙英雄大驾光临，还不得还小心伺候着！ 孙大大摇大摆走向粮库尚主任办公室，推开房门，“买返销粮！” 这一声喊，把端着大茶缸喝水的粮库尚主任吓得一激灵，手中大茶缸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开水全泼在他的鞋子上，烫得他抱着腿原地乱蹦！ “你这孩子干啥你，买粮就买粮呗你吵吵啥！艾玛烫起好几个大泡……” 尚主任脱下棉鞋和袜子，使劲揉着，嘴里嘟囔着都烫坏了，孙建平也不和他客气，走到桌前，把杨主任的批条拍在桌子上，“尚叔你这……自己不加小心还赖着我了！” “你不吵吵我能烫这一下吗？”尚主任疼得一咧嘴，拿起批条看了看，上边确实盖着杜尔基公社的大印。 “一万斤？咋买这么多！” “没法子，我们队去年遭了灾，口粮不够，这不是找杨主任给特批的么……”老曹推门进来，看到尚主任抱着脚疼得直咧嘴，急忙弯下腰去，一脸讨好的解释道。 “要不是看在你前些日子救我家孩子的份上，我高低不能给你批……”尚主任头也没抬，拿起笔在批条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冲老曹招招手，“钱带来没？” “带来了带来了，都在这呢！”老曹有些肉疼的掏出五百块钱递过去，尚主任数了数，直接揣进自己口袋，抓起一张条子刷刷写上几个字，递给孙建平，“去找老马领粮食吧！” 事不迟疑，孙建平急忙把揣进上衣口袋，和老曹一前一后出了门，尚主任揉着被烫得通红的脚面，扭头往窗外看。 “这小子……” 非常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已经冲到新书榜八十名了！ 拜托大家再多给点，再往前拱一拱，多谢啦！ 感谢“田薯不太甜”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 求追读 (本章完) 第67章 十两大金疙瘩!(求追读收藏) 这一囤装的都是黄豆，按照东北地区的习俗，家家户户都有春天做黄豆酱的习惯，所以每家每户都有酱豆配额，不过数量不多，一家十斤八斤就是顶了天了。 一千斤黄豆，很快就装满了，放在骆驼勒勒车上，把木头车轮都压得嘎吱作响。 “孙同志你看，一千斤黄豆都装上车了，我还额外多给你加了五十斤……”司磅员老梁热情和孙建平握了下手，这个驴脸男人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也只有在面对领导儿子的救命恩人时才会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他递过来一张单子，孙建平扫了一眼，再看看车上鼓囊囊的麻袋，点点头，递给老曹。 老曹长长出了口气，拿出太平山公社七队的印章，哈了口气按在上边，这就算钱货两讫。 那一万斤粮食也都装上了包图他们赶来的勒勒车上，一层层码好，再用绳子勒紧，免得掉下去。 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牧民们的眼睛都红了！ 老梁了个眼色，两个粮库扛大包的工人抬来一麻袋苞米，直接装到车上，孙建平笑了笑，“麻烦您和尚主任说一声，心意我们收到了，我们这就回了！” “走好！” “再见！”孙建平抡起马鞭，冲他们摆摆手！ “建平，这回多亏了你们！” 现在牧区的牛羊都饿着呢，包图和宝力德老爷子他们也不便久住，急匆匆踏上返程的路。 “包图大哥您客气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了。”孙建平看着排成一溜的骆驼车队，有些歉意说道，一万斤粮食能挺多久他也不知道。 只能祈求老天爷发发慈悲，不要再下雪了！ “这样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宝力德老人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 包图瞅瞅四下没人，一把抓过孙建平的胳膊，把一块捂得温热的金属疙瘩塞进他袖子里，“伱先拿着，等下给曹叔和张叔，我先走了，等春天的时候去草原吧，我给你抓百灵鸟玩。” 不等孙建平多言，包图牵着骆驼，在悦耳的驼铃声中离开杜尔基公社，向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原野走去。 三十辆勒勒车，前十辆装着粮食，后二十辆装满了作为牛羊饲料的苞米杆，一辆接一辆向着遥远的西边草原走去，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啾！” 海东青绕着杜尔基公社上方转了一圈，化作一道离弦的箭，极速向驼队追过去。 “唉！”老曹等人站在路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长叹一声，跳上马车，抡起马鞭，“建平别瞅了，咱们回啊！” “嗯！” 孙建平捏捏袖子里那块硬邦邦的金属疙瘩，跳上马车。 马儿跑起来，胶轮大车的轱辘碾压着坚实的雪面，在一串串悦耳的铃铛声中背着太阳，向家的方向跑去。 孙建平悄悄把那块沉甸甸的疙瘩拿出来一看，此物呈卵形，通体金黄，微有青光，上边阴刻着“大清光绪库金”、“足赤”、“库平十两”等字样。 好家伙！ 十两金子！ 纯纯的金疙瘩！ 孙建平把金疙瘩扔进小瓶子，再倒出来时就变成了两个，他掂了掂，咧嘴一笑。 多谢包图大哥给的“种子”，咱才有如此丰硕的“收成”嘛！ 等回到二马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老曹和老张盘腿坐在炕上，数着剩下的四百多块钱，脸上的肉抽抽了一下，抓起烟袋又咕嘟咕嘟抽起来。 “可喜可贺啊老曹同志，咱们队的饥荒又多了五百！”张子义抻了个懒腰，自嘲似的笑了笑，“虱子多不咬人，饥荒多不愁人，庆祝一下呗？” 老曹撩起眼皮乜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说咋整，这是咱们老辈欠人家的情！” “那对，要是没他们祖上伸手帮忙，咱们老祖宗早饿死在这片山林里了！”老张坐起来，扯过账本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咱们队穷得掉腰子，要不是你这些年精打细算，现在饥荒那可海了去了。” “你别跟我扯哩哏楞，我问你件事，你说建平说的那个招能行不？”老曹磕了磕烟灰，问张子义，张子义咧嘴一笑，“行，咋不行呢，谁家过年还不置办个年货啥的，再穷也得过年啊！” “我不是说年货的事，我是说赶集……”老曹踹了他一脚，“王八犊子你把鞋穿上，骚了吧唧的味儿……” “操！你又装干净人了！”张子义在袜子上摸了两把，凑到他鼻子下，“闻闻，多鲜灵……” “滚犊子！”老曹抄起王主任赔给他的铜烟袋锅砸下去，张子义嘿嘿笑着抽回手，在棉大衣上蹭了两下手，“说正事，自打咱们这有屯子以来，赶集就没停过，从前年开始不知道抽啥风，虎超的就不让人赶集了，连买个笸箩都费劲，这不是瞎扯淡吗？” “你懂啥，不让赶集，那是怕这帮人搞尾巴……”老曹扯过大茶缸子喝了一口，“建平说得对，恢复年集这事单凭咱俩肯定搞不定，得让供销社牵头……” 俩人正唠着，孙建平推门进来，从兜里掏出那块沉甸甸的金疙瘩，咣当一声扔到炕上，“叔，包图大哥临走时给我的，你们收着吧！” “哎我操，包图这老小子，真他么讲究！”张子义一把抢过来，用牙齿咬了一下，看看上面明显的俩牙印，咧嘴笑起来。 “人家宝力德老爷子是真不差事。”老曹一把抢过来，“稀罕稀罕得了，咋的你想要啊？” “建平你听听，你曹叔说的那是人话不？还我想要，我稀得要这玩意？早年间我过手的金子海了去了！”张子义刚说到这，脑瓜子就挨了一烟袋锅子，“净他么胡咧咧！” 张子义揉揉按脑袋，孙建平忍不住笑起来，老曹白了他一眼，“嘴上没个把门的，让孩子们笑话！建平你坐下，说说你上次出的那个招呗！” “等傍黑天再说吧，我得去做饭了，大哥大嫂回娘家了……” 孙建平把睡着的小伍月放在炕头，扯过一个满是补丁的小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一转身进了厨房。 老曹磕了磕烟灰，扭头看了一眼在厨下忙活的小伙子，叹了口气。 晚饭还是窝窝头，倒是有了一样主菜：用包图他们送来的牛肉干炒的小咸菜，摆在桌子正中，老曹夹起来尝了一口，满意点点头，“甭管啥菜，沾上点肉星这味就差不了！” “曹叔这玩意是这么吃的……”孙建平把窝头掰开，夹了一筷头牛肉炒咸菜放进去，然后再把窝头合上，咬上一口，把俩孩子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哥哥好聪明啊！ “我也试试！”小兴文有样学样，咬上一口，咸菜的脆爽加上牛肉干的味道，香得小家伙竖起大拇指！ 真好吃！ “唉！” 想起又欠了一堆饥荒，老曹就愁得吃不下饭。 “叔您也不用闹心，只要按照我的办法，肯定能成。”孙建平信心满满，老曹苦笑一声，“供销社那头咋说的？” 求追读哦亲们！ 拜托啦！ (本章完) 第68章 做一种很甜很甜的东西!(求追读收藏 “我和蔡姨说过了，蔡姨说她会向领导请示的，八成大概没问题。” “请示请示，天天请示汇报，也不知道请示个啥。”老曹夹了一筷子牛肉炒咸菜条塞进嘴里，想了想又放下筷子，“就怕于长海那俩王八犊子在里面滥搅合。” “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赶在小年前，这个年集就能搞起来！”孙建平捏捏小兴文的脸蛋，“到时候你们俩给哥哥帮忙，咱们做好吃的拿集上去卖！” 老曹吸了下鼻子，掰开一个窝头，塞进嘴里。 兴许…… 能成吧！ 第四天下午，曹春贵和李秀芝俩人从前郭娘家回来了，李秀芝满面春风，走路都昂首挺胸，可见那一角猪肉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建平，你要我买的粘大米嫂子给伱整回来了！” 马车停在院子里，李秀芝拎着一袋二十斤的糯米进了屋，孙建平急忙接过来，“谢谢嫂子，我等这玩意等得眼睛都绿了！” “哈哈，你看看够不，不够嫂子再想招给你弄点！” “不用不用，足够了！”孙建平把二十斤糯米搬进屋子，李秀芝扯下湿漉漉的围巾挂在晾衣绳上，甩甩满是汗水的长头发，“爸你是没看到我嫂子那熊样，真想给她俩嘴巴！” “呦呵，我老闺女出气了？”老曹笑着问道。 “出气了，这回是真出气了！”李秀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见钱眼开的货，最不是个物！我哥瞎了眼怎么娶了那么个货色！” “哈哈，出气就行！”老曹扭头看看在外边忙活的儿子，“亲家母身体可好？” “我妈还是老毛病……”李秀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放在炕头，小伍月一把抓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皱皱眉毛，“妈妈，没有橘子瓣糖好吃！” “小嘴叭叭的，都让你建平哥给你们喂刁了！”李秀芝看了一眼在灶台忙活的孙建平，推开里屋门走过去，见他正抱着一堆做豆腐的方盘来回清洗，不由得好奇，“建平你这是整啥呢？” “好东西！” 孙建平一挑眉毛，故作神秘。 “傻小子，还瞒着嫂子……”李秀芝笑骂一句，“你要整啥你跟嫂子说，嫂子帮你整。” “也没啥大活，就是把麦粒铺在方盘里，再放上一张纸，纸上洒水，放在西屋炕头，等过几天麦苗长出来就好……” “你这……”李秀芝愣了一下，“咋的怕粮食不够吃，大冬天种麦子啊！” 孙建平哈哈一笑，“当然不是种麦子，是做一种好吃的东西！” “这孩子……” 洗干净挑干净的麦子，用水泡过后均匀铺在方盘底部，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一刀分裂纸，每张都有一米见方，厚厚的一沓，摊开，扯过一张盖在麦子上，再洒上水，端到西屋炕梢，一层层摞起来，看得李秀芝一脸懵。 这是弄啥子？ “呼呼，开飞机喽！” 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扯过分裂纸叠飞机玩。 糯米足够，麦子足够，孙建平把能用得上的十个方盘都洗涮干净，全部铺上麦粒，一摞摞码得整整齐齐，放在西屋炕梢。 李秀芝抱来一抱木头，塞到西屋的火炕下，腾腾的火苗突突燃烧起来，西屋的温度缓缓升上来，借助火炕的温度促使麦子早早发芽。 “哥哥，麦子发芽啦！” 自从摞上方盘后，小伍月这丫头每天都跑过去，踮着小脚，抻长脖子往方盘里面瞅，小丫头眼睁睁的看着麦子发芽了，长出白白的根须，又窜出一根根细细的笔直的麦苗，黄黄的，好像初春柳树的嫩芽…… “月月快把纸盖上，见了阳光，做出来的好吃的就有苦味了！”孙建平拍着手把小丫头叫过来，捏捏她的小脸蛋，谆谆善诱。 “哥哥麦苗能做什么好吃的？”小伍月绕着他短短的头发，脆生生问道。 “很甜很甜的东西……” “比哥哥买的水果糖还要甜吗？” “当然啦！到时候甜掉你的小牙！”孙建平笑着抱起她，“走，哥哥带你去马厩骑大马！” “嗯嗯！” 五天后，麦芽长到三厘米左右的高度，黄泱泱的好像一排排茁壮成长的韭黄。 孙建平扯过一盘麦苗，薅出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嚼，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先拿过两个方盘，将里面的麦苗连同根须全都抠下来，装进铁桶里，挑着进了磨坊。 “建平，要整啥你跟嫂子说，嫂子帮你弄！”李秀芝正握着大码针扎鞋底呢，见孙建平拎着一铁桶麦苗走出去，喊道。 “嫂子你帮我把糯米淘洗一遍，上锅蒸熟！” 孙建平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声，李秀芝应了一声，匆匆把大码针装进一个小铁盒里，趿拉着鞋下了地。 可怜的小毛驴又被牵磨坊，小毛驴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进去！ 凭啥啊！ 马都呆着，啥活都让驴子干！ 罢工！ 坚决罢工！ 就算把驴子做成火烧，也绝不踏足磨坊一步！ 面对这头犟种，孙建平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他挠挠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铁桶上。 一把鲜嫩多汁的麦苗，黄泱泱嫩生生，从小毛驴嘴边划过。 馋嘴的小驴张开嘴巴去咬，没咬住！ “进来吧你！” 孙建平一扯缰绳，手里的麦苗扔到石碾子上，小毛驴甩甩尾巴冲进去，咬住麦苗，大口大口吃起来。 嗯，真香！ “小兔崽子，还整不了你了！”孙建平得意拍拍小毛驴的脑门，给牠套上脖套，缰绳绕到驴脖子上，打了个活结。 小毛驴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看在刚吃了一顿美味的份上，还是摇摇尾巴，乖乖站在原地，嘴巴一动一动的嚼着麦苗，不时扭头看看主人在干啥。 孙建平扯过一把已经纠缠成一块的麦苗撕开，均匀铺在石碾子上，然后抡起鞭子，喊了声“驾”，小毛驴便吱吱扭扭拉起沉重的石碾子，一圈一圈转起来。 在石碾子的重压下，麦苗被磨得粉碎，一道道青黄色的汁液顺着漏斗哗啦啦流进下面的铁桶里，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铁桶。 张子义从外边走进来，“建平你这又整啥旮旯鼓气的玩意呢？” “好东西！”孙建平神秘一笑，“张叔你把外边那口大锅点上，烧点热水，再把纱布支上，等下我有用。” 锅很快烧开了，水花起伏不定，张子义拿起锅盖咣当一声扣上，坐在灶坑前看着里面跳动的火焰，心事重重的想事情。 “建平，粘大米熟了，这玩意咋整！” 李秀芝抱着满满一盆糯米，匆匆跑过来，孙建平让她先把糯米放凉，然后招呼老张把碾成碎末的一桶麦苗拎出去。 天气嘎嘎冷，糯米很快就凉了，孙建平指挥两人将碾碎的麦苗和糯米倒在一起，搅拌均匀，然后连同铁桶全都坐进温热的锅里，盖上一层分裂纸，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张子义恍然大悟！ 感谢“田薯不太甜”兄弟的打赏，求追读收藏啊兄弟们！ 拜托啦！ (本章完) 第69章 吃糖!(求追读收藏) 闹了半天，这孩子在这整麦芽糖呢！ 怪不得又是粘大米又是麦苗的！ “这锅下了两盘麦苗，家里还有八盘，可是够忙活一阵子了……”孙建平自言自语，“张叔你搂着点火候，太热发酵不好，就做不出多少糖了。”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点事你张叔给伱弄得明白的！” 张子义看着坐在温水里慢慢等待发酵的木桶，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真他妈能算计！ 怪不得他一个劲撺掇这个折腾那个搞年集，合着是想拿这玩意去集上卖啊！ 瞅瞅人家这脑子！ 没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星星俏皮的眨着眼睛，唯有锅灶旁透出一点红光。 得知孙建平在制作麦芽糖，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围着暖烘烘的锅灶坐成一圈，抻长脖子往锅里瞅。 “哥哥，什么时候能吃糖啊！” 孙建平扯掉封在木桶上的纸，抄起铁铲往下一按，里面便渗出了米汤似的汁水。 差不多了！ 他把铁桶从锅里提出来，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将锅里的温水舀出来倒掉，“等着，一会哥哥就让你们吃糖！” “嗯嗯！” 天气很冷，孩子们的小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都盯着他，满是期待。 “张叔，纱布整好没，拿过来吧！” “嗯哪！” 铁桶里已经完全发酵的混合物被一瓢瓢舀出来，装进纱布做成的兜子里，老张同志干脆甩掉老羊皮大衣，撸起袖子，蒲扇般的大手捏住纱布往下捋，就见乳白色的汁水哗啦啦流出来，一滴不浪费，全都落在下面的桶里。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凑过去，用手指蘸着汁水塞进嘴里，摇摇头，“也不甜啊！” “傻小子，不熬咋能甜！” 张子义爽朗一笑，搓搓孩子的小脑瓜。 至于剩下的残渣，张子义也不放过，用纱布包了，拿起一块石头压在上面，重压之下，乳白色的汁水再次缓缓流出，滴滴答答落在木桶里。 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词！ 敲骨吸髓！ 张叔真够狠的！ 满满一大铁桶混合物，榨出大半桶乳白色的汁液，孙建平把锅刷了又刷，这才将榨出来的汁液倒回锅里，扯过两块木头塞进炉灶里，开始熬糖。 炉灶下烈火熊熊，锅里的汁液冒出咕嘟嘟的泡泡，颜色也从乳白转作金黄，越发粘稠起来。 “还行，挺成功！” 张子义抄起铁铲，一刻不停的翻动锅里逐渐粘稠的糖浆，这就是麦苗与糯米反应后产生的麦芽糖了！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徐徐飘来，孩子们都站起来，踮着脚看着锅里逐渐转色的粘稠物体，一个个馋得直咽唾沫。 “爷爷可以吃了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家伙焦急催促道。 “盛点凉水过来！”张子义吩咐一声，一个小孩咻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不一会端来一瓢还带着冰碴的凉水，递给他，“喏，凉水！” 张子义用铲子刮起一点粘稠的糖稀，放进凉水里，麦芽糖遇水快速硬化，他把铲子拿出来，掰掉已经凝固变凉的糖块，“来张嘴！” “啊……” 甜丝丝的麦芽糖在舌尖缓缓融化，小家伙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好吃！ “我也要！” “我也要！” 孩子们闹闹哄哄争争抢抢，孙建平咳嗽一声，“都给我坐好，一个一个来！” 漫长的熬煮之后，终于锅中的水被尽数熬干，只剩下一坨金黄色透亮的麦芽糖。 “建平取个盘子过来！” 天气很冷，但张子义却热得见了汗，他用铁铲把糖稀铲成一坨，扯脖子喊道。 孙建平急忙把一个擦洗干净的木方盘端过来，撒上一层水，防止粘连。 这些方盘前段时间做过豆腐，现在又转职成为麦芽糖的容器了。 啪！ 一坨足有窝瓜大小的糖浆重重摔在方盘里，软黏黏的摊开，散发出腾腾热气，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傍晚很快凝结成块，飞速变硬。 孩子们一个个仰着小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盘子里的金黄色透明固体，馋得直咽口水。 三分钟后，孙建平用手指戳了一下，感觉麦芽糖已经彻底凉透了，这才拿起铁铲子，在麦芽糖表面划出许多横横竖竖的线条，然后倒扣过来，用手一掰。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破裂声，整块麦芽糖就被分割成均等的小块，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孩子们眼睛瞪得圆圆的，一个个伸出小手，跃跃欲试。 “排好队，每人一块不准抢！” 孙建平把掰成小块的麦芽糖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接过来，伸出舌头舔一舔，冻得红红的小脸蛋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张子义坐在炉灶边，看着吃糖的孩子们，虎目中闪过一丝柔和。 “张叔您也尝尝！” 孙建平拿起两块大的，递给帮忙的张子义和李秀芝，张子义接过来，舔了舔，满意点点头，“好吃，比省城大饭庄子做得都够味！” “咱家建平学啥像啥，做啥成啥，将来我家这俩犊子能有他一半出息我就心满意足了。”李秀芝自是舍不得吃，把麦芽糖掰成两半分给俩宝贝蛋，舔舔手指头上残余的糖渣，笑道。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小伍月舔着麦芽糖，快乐得小小的心都要飞起来！ 张子义也笑，“建平还得整多少？” “家里还有不少呢，是不是还得蒸粘大米啊？”李秀芝插话道。 “嗯哪！” “对了建平，我记得以前城里大饭庄子会整这玩意，你从哪学的？”张子义把麦芽糖扔进嘴里，搓搓黏在手指上的残余糖汁，问他。 “我自己看书研究出来的。” 磨坊里，石碾子又咕噜噜转动起来，第二锅麦芽糖开始制作了！ 夜深了，守在炉灶边等吃糖的孩子们也都困得不行，被各家父母抱回去睡觉去了，只有孙建平一个人守在炉灶旁，看着突突跳跃的火苗，咬一口自己熬制的麦芽糖，思绪幽幽，像长了翅膀的浮萍一样恣意飘摇，迷迷糊糊间险些睡着了。 寒霜下来了，他的眉毛上头发上，棉大衣和劳动鞋上都粘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炉灶里的火苗也越来越微弱，最后啪的一声，爆出一片火星。 一切复归于黑暗。 “建平醒醒！这孩子，咋能在野地里睡着……”张子义跑过来，叫醒他，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悠悠转醒，“张叔不是让你回去歇着了嘛，你咋又来了？” 求追读追读噢噢噢！ 听书好像也算追读。 (本章完) 第70章 你看我虎不虎?(求追读收藏) “这不是惦记你嘛！”张子义抓起两块木头塞进炉灶里，“你先回去歇着吧，这点玩意我自己就整了。” “不用！”孙建平站起来，跺跺脚，身上沾着的霜花也簌簌往下掉，仰起脖子看看满天星斗，“乡下的星星真亮。” 张子义咧嘴笑起来，“乡下的日子也难过啊！” “张叔你们家也是闯关东过来的吗？”被冬夜的冷气一激，孙建平反倒没了睡意，手按在温热的炉灶上，和张子义攀谈起来。 “这要是唠起来，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老家是在sd省武定府商河县张家集，祖上也是出过进士，选过拔贡的，清朝的时候有一年大旱，那家伙旱得两年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树皮都啃没了。我家祖上一看关里待不了了，干脆下关东吧，就挑着挑子，把破烂收拾收拾，一狠心闯了关东。” “那时候闯关东的人多吗？”孙建平对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追问道。 “多啊，那年月关里天天打仗，不是水就是旱，老百姓没法活，也就关东山这旮沓还算太平，荒地多，能养活人，所以家家户户都闯关东。” 张子义掏出烟袋卷了根烟，从炉灶里拿起一块木炭点燃了，抽上一口，“有些来得早的都在关东这扎根了，哪有荒地给我们！没法子，只能闷头一直往北闯，后来走到这旮沓实在走不动了，蒙古老王爷看我们可怜，就把这放了荒地，又给种子给耕牛，一大家子才算活了下来。” “那年月真不容易……”孙建平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这年月也不容易。 “自打那以后，我们家就在这关东山扎根了，再也没回过山东老家……”张子义看着满天星斗，转过身望向南边，深邃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层层暗夜，看一眼祖辈生活过的山东武定府。 那是我们闯关东人的“根”！ “建平伱回去眯一会吧！”张子义抽完一根烟，劝道。 “不用曹叔，倒是你白天干了一天活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两人谦让半天，最后还是孙建平守在炉灶边，打着哈欠等天亮。 张子义脱下自己的老羊皮大衣给他披上，冷风一吹，冻得他嘶嘶哈哈的，一路小跑回了家。 孙建平看得直想笑。 曹叔和张叔两个人虽然搭班子，但性格反差极大！ 曹叔这人，精于算计，却有些胆小怕事，讲究个万事不出头；张叔这人却是个沾火就着的炮仗脾气，动辄喊打喊杀，出门在外总是背着一支三八大盖，腰里揣着子弹，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三哥？ 这大概也是姚特派员选他当民兵排长的原因吧！ 但是两个人有个共性：对自己特别好！ 按照国家规定，知青下乡头一年，每人每月都有四十五斤口粮，十五块钱的零花钱，县里经常以各种理由延迟发放口粮，曹叔一家也不计较，饭桌上永远有他一口吃的。 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相比寄宿在其他人家，因为这点粮食和补助闹得急头白脸的知青们，孙建平是幸运的，这户人家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关爱，值得他用一生去回报。 曹春贵抱着棉大衣风风火火跑过来，看到方盘里有剩下的麦芽糖，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建平你回家睡觉去，我来给你看着火候！” 得，说曹操曹操到！ “不用的大哥，你回去吧！”孙建平谦让几句，曹春贵干脆一屁股坐下，嚼着麦芽糖，嘿嘿一笑，“这玩意真甜，我跟你说在家有孩子我舍不得吃，其实我也馋。” 孙建平一挑眉毛，“我刚才也偷吃了好几块呢！” “哈哈！”曹春贵一拍他的肩膀，震得孙建平膀子发麻。 “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给的那角猪肉，我这回又得被丈母娘呲哒一顿。”曹春贵扯过张子义的羊皮大衣，蹭蹭手上粘着的麦芽糖，“这玩意能出多少啊？” “我算过了，咱们刚才那锅用了十斤糯米，出了七斤半的糖，有厉害的能出十斤多的糖，不过我这是第一次做，火候把握不好……” 孙建平站起身，摸摸温热的木桶，里面的麦苗和糯米正在进行微妙的反应，为人类创造甘甜的美味。 “早知道多从我老丈人家整点粘大米好了……”曹春贵听完，有些懊悔的抓抓头发，孙建平一笑，“那也不能把你老丈人家的库房掏空了啊！” “嘿嘿……”曹春贵憨笑挠挠头，“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老丈人他家，要不是我爹年轻时给我们俩定了亲，我才不和她家噶亲家呢！” “咋你们俩是指腹为婚？” “啥玩意叫指腹为婚？”有时候孙建平都觉得是不是曹叔精明过了头，把属于曹春贵的那份聪明伶俐都给吸了过去，搞得春贵大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就是一小就定了亲的意思。”孙建平蹲下来，抓起一块沾了寒霜的木头扔进炉灶里，刺啦一声，冒起一片白雾。 “那倒是。”曹春贵舔舔手指头上残余的糖渣，“早年前我爹救过我老丈人一命，他说要报答，他家里穷得要啥玩意没有，拿鸡毛报答，后来我爹看他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就说你媳妇这不是怀着身孕么，要是生下来是丫头，就给我儿子当媳妇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不就是这事咋的，后来我长到二十多岁，村里闺女都不跟我处对象，说我虎……” 提到这茬，曹春贵皱了下眉头，一把扯过孙建平的手，指着自己，“建平你说我虎不虎？” “不虎，曹大哥特聪明，别人都看不出来那种聪明！” “对喽！还是你看得明白，我说我不虎，我爹还瞪着眼跟我俩犟，说我虎透腔了得打一辈子光棍，他就赶车去了趟前郭，把我媳妇给带回来了。” 孙建平恍然大悟，合着两人是这么结合到一起的，怪不得李秀芝的哥嫂乃至全家都看不上曹大哥！ 不过看俩人每天有说有笑，过得也算幸福美满，算是一段好姻缘。 “还好俩孩子不像你……” “啊？” “没啥，我说锅里要糊底……” 月亮斜斜的挂在天边，北斗七星也横了过来，一天里最冷的鬼呲牙时候到了，孙建平好说歹说把曹春贵劝回去，自己披上两件大衣，偎缩在炉灶旁边，继续仰头看星星。 星星好亮，夜空好美。 一道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条绚烂的光带，照得夜空一片通明。 古今共明月，思心两地同，此刻人间无聚散，天涯一杯中。 不知为什么，孙建平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人！ 感谢“书友20230730162036934”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 拜托大家多多收藏追读一下，谢谢嗷！ (本章完) 第71章 咋的要唱二人转啊!(求追读收藏)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跑哪个山沟沟里了……” 原本他以为和二姑娘王玉竹取得联系后，王玉梅那家伙能给他写封信，抒发一下自己对于建设美丽乡村的看法，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别说信，鸟毛也没飞来一根！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长霞万里暮云平，金鸡啼晓日东升。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天空徐徐亮起一片白色，一轮红日跃出山峦，重新普照这片冰雪大地。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总算熬过这难忘的一夜了！ 他站起来，全身骨头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伸手摸摸仍然温热的木桶，扯掉糊在上边的纸，用铁铲一压，白花花汁液就冒了出来！ 发酵时间够，温度也够，这桶麦芽糖的产量一定很可观！ 一大清早，老曹就挎着粪筐匆匆走过来，见孙建平一个人将木桶里已经发酵得稀溜溜的混合物倒进纱布里过滤，他急忙扔下土筐，顾不得去捡他的宝贝粪蛋，过来帮忙。 “曹叔你说这玩意，咱们该卖多少钱一块？” 过滤出来的汁水进了大锅，咕嘟嘟冒着气泡，孙建平蹲在灶坑前抓起木头往里边塞，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老曹捏起一块冻得梆硬的麦芽糖，咬上一口，嘎嘣脆。 “前几年有人卖过，就手指头这么长的一条，就要五分钱！”老曹提起铁铲子，刮了块粘稠的糖稀一扯，一道道细若蛛丝的糖丝便被拉出来，在寒冷的清晨飞速凝结，又被微风吹断，变成一条条飘飞的细丝，垂在锅边。 “曹叔你说这玩意能做拔丝地瓜不？”孙建平洗好方盘，用破抹布把里面的水分擦干，递过去问道。 “能，咋不能呢！”老曹也馋，捏起一条冻结成细丝的麦芽糖塞进嘴里，含混应道，“这年月要是能吃上一口拔丝地瓜那得老盖了！” “行，中午我就给你们做拔丝地瓜吃！” 远处传来张子义爽朗的笑声，他披着他媳妇的一件碎花棉袄，戴着狗皮帽子，袖着手走过来，老曹看到他，咧嘴一笑，“一宿没见，伱这副打扮——咋的想去宣传队唱二人转啊！” “我唱二人转，你当拉弦的咋样？”张子义嘿嘿笑道，换来老曹一个白眼，“说着说着就下道了，过来给我搭把手！” “哎呀哈这一大锅可熬了不少……” 张子义紧走几步来到锅边，老曹把锅里已经熬成金黄色的麦芽糖都盛出来，用铁铲子一点点捋平，放在一旁，等待冷却。 “这下能有十斤？”张子义把锅边残留的糖块抠下来扔进嘴里，问老曹。 “十斤多……”老曹眯着眼，看着这盘子麦芽糖，“建平这孩子脑瓜子真好使，这生意要是放在早些年，那可是一本万利……” “早些年那还说啥了，咱们早发财了！”张子义舔舔手指头，冲孙建平吆喝一嗓子，“建平你回去眯一会，剩下的我和你曹叔就帮你弄了！” “那行，你们俩先整吧，我去把牛马喂喂！” 说完他匆匆跑向队部，看得俩人连连摇头，得亏是年轻人啊，一宿没合眼，精神头还那么足！ 孙建平严格按照流程来做，又用剩下的糯米熬出二十三斤麦芽糖，凉凉后切成小块，与先前出锅的那十斤放在一起，留着备用。 至于剩下的四盘麦苗，经张子义提醒，孙建平弄了些玉米面蒸熟，与麦苗混在一起，竟然也能转化成麦芽糖，但是颜色差了许多，也不如用糯米做的甜。 “苞米做的这玩意甜不嗦的，不是个正经味。”老张刮起一点玉米做成的麦芽糖，放进凉水里浸了一下，舔了一口后摇摇头。 “那也是好玩意。”老曹把制作出来的十斤玉米麦芽糖盛出来，摊开在方盘里，“要是掺点蜂蜜更好了。” “你可拉倒吧，拌着蜂蜜吃糖，你当你是慈禧老佛爷呢！”张子义把眼一瞪，老曹嘿嘿一笑，扯扯他身上那件花布棉袄，“老佛爷没有，不过李莲英倒是现成的……” “去你奶哨子……”张子义笑骂一句，磨坊前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这下一共收获了三十三斤糯米做成的麦芽糖，以及十斤玉米麦芽糖，孙建平让老曹把玉米麦芽糖给乡亲们分了，剩下的统一切成小块备用。 “以前村里范大傻子他爹老范头会做糖瓜，前几年没了，现在也没人会弄那玩意了。” 坐在老曹家炕头上，张子义抓起筷子，从热气腾腾的拔丝地瓜里夹起一块，一拽，几道细细的长长的糖丝就飘荡在半空，看得俩孩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小月月扯扯孙建平的衣袖，一脸好奇，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如此新奇的食物。 “这个叫拔丝地瓜，就是用咱们上午做的糖弄的。”孙建平夹起一块，也扯出长长的糖丝，像蜘蛛网一样到处横飞，笑道。 “我也试试！”小伍月兴奋的攥着筷子，夹起一块被热糖稀浸透的地瓜，小小的手往上一扯，长长的糖丝就扯出来，砰的一声断了。 “放进凉水里浸一下。”李秀芝递给女儿一碗凉水，小丫头把地瓜块放进凉水里再捞出来，咬上一口，幸福得眯起眼睛，使劲点下头，“真好吃！” “好吃吧，这得感谢你建平哥哥！”李秀芝笑着说道。 要不说是城里来的读书人，学什么像什么，做什么成什么，瞧瞧人家弄的麦芽糖，又甜又黏，比以前在集市上买的好吃多了！ “大哥，嫂子，你们也吃啊！” 见曹春贵两口子干看着不下筷子，孙建平笑着催促道。 两口子嗯嗯着，每人夹了一小块，放在凉水里蘸一下，送进嘴里。 经凉水降温后的麦芽糖又酥又脆，咬一口咔咔响，地瓜也被热糖炸得熟透，又绵又软，简直比肉还好吃！ “要是早些年有这手艺，我还当啥学徒啊，直接在鹤城自己开店卖糖了！”张子义擦擦嘴边黏糊糊的糖渣，满是感慨。 “那你可是发了。”老曹眯起眼，扯过扫炕笤帚，掰下一根草棍扣着牙，咧嘴笑道。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上马车去了杜尔基公社。 供销社里，蔡姨一脸惊讶的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堆“糖块”，她不敢相信这是孙建平自己做出来的！ “小伙子，你这是……搞尾巴啊！要是被别人知道，非把你抓去不可！”蔡姨急忙把糖包起来，塞进孙建平口袋里，“抓紧回去，姨就当没看见……” 求追读，求收藏，求一切！ (本章完) 第72章 叔，还是你够狠!(求追读收藏) “不是我做的，是我们队做的。”孙建平云淡风轻，“我自个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整这玩意！” “那也不行，这不到年根前了，上头查得贼严……” 蔡姨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走进来，吓得蔡姨脸色大变，急忙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想买点啥？” “来两盒罐头，一瓶酒。”男人指指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的鱼罐头说道。 “嗯，罐头一块六，酒一块二，总共两块八，票给我。” 蔡姨拿过两盒鱼罐头，扯起一根麻绳，手脚麻利的系了个花结，中年人掏出嘎嘎新的钱和票放在玻璃柜台上，目光却落在一旁的孙建平身上。 这小伙…… 长得真不赖！ “拿好！”见中年人盯着孙建平看，蔡姨急忙把罐头和酒瓶递过去，中年人又瞄了他一眼，拎上东西，撩起厚重的棉布门帘，匆匆走了出去。 “蔡姨，那个人……” “县里派来的，专门到咱们这蹲点割尾巴的滕干事。” 蔡春花邹走到窗户边，隔着上了厚厚一层霜的玻璃，目送两人离开。 孙建平皱皱眉头，推门往外走，被蔡姨叫回来，递给他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国光苹果，“你杨叔他们发的，他牙不好啃不动，我就寻思着你们年轻人爱吃这玩意，就给你拿来几个。” 这一刻，孙建平看着苹果，鼻子有点酸！ 果然真心待人，一定会有回报的！ 孙建平道了声谢，接过网兜，掏出一包麦芽糖，往柜台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 “这孩子真有两下子，把这玩意都鼓捣出来了……” 蔡姨微笑看着他的背影，撕开纸包，拿出一块麦芽糖放进嘴里。 呵！ 真甜！ 孙建平一脸惆怅的躺在车上，信马由缰，枣红马一边走一遍扭头看看心情不佳的主人，哕哕叫了一声。 伱咋了！ 你说话啊！ 要不咱们去卫生所看看，打两针？ “唉！” 孙建平扯住马缰绳，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个大苹果递给枣红马。 枣红马都惊呆了！ 这个小灶…… 呦西！ 开得有点大了！ 阿平，你不会来真的吧！ 这货抬起头看看太阳，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建平手里拿的大苹果！ “吃吧吃吧！”孙建平揉揉马耳朵，催促道。 枣红马一口咬住大苹果，吭的一声啃掉一半，酸酸甜甜的汁水顺着嘴角留下来，马儿高兴得甩起尾巴，尥起后蹄子，真想就地滚上一滚！ 主人真好！ “馋猫……”孙建平苦笑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做完麦芽糖，正要撺掇供销社搞一场年集，上头就派人下来查什么尾巴！ 这不是给老子添堵吗？ 等等…… 似乎…… 有主意了！ 他抡起马鞭，凌空抽了个响，枣红马甩开四蹄，欢快奔跑在回家的砂石路上！ “建平，供销社咋说的？” 孙建平刚把马车卸了，牵着枣红马溜圈，老曹就火急火燎奔过来，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那么多饥荒欠着，想想心里都一翻个！ 难受！ “嗯，供销社说了，小年那天有年集，到时候还有文艺表演。” 孙建平扯了个谎，老曹皱着眉，“不是，我听老张说上头派人来查尾巴的事情，咋还能让赶集呢？” 孙建平笑了笑，把老曹拽到一边，压低声音嘀咕两句，惹得马儿们很不高兴！ 怕我们偷听咋的！ “这能行吗，万一查出来，咱们谁也跑不掉！”老曹听完，心里从直翻个转成直突突，心道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 “曹叔你知不知道，啥叫法不责众？”孙建平对自己的“锦囊妙计”倒是很有信心，“到时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去杜尔基公社赶集，我就不信那个什么干事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这个风险也不小，散播流言……”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流言？” 老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建平说得对啊！ 孙建平有些得意的蹭了下鼻子，想当年要不是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哪来的陈胜吴广？ 要是没有杨花落尽李花开，十八子得坐天下，李唐也不会那么轻松开创大唐盛世。 舆论、宣传，老重要了！ “建平你可记好了，这件事……”老曹用手捂着嘴，凑到他耳边，“咱就说是关永华说的，记住没！” 孙建平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曹！ 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姜，还是老的辣！ 叔，还是你够狠！ “嗯我记住了。”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年二十三在杜尔基公社有大集的消息像长草似的传遍了十里八村，老百姓们数着毛票，掐着手指头盘算赶集的日子。 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是该过的年还是要过，到时候闺女要衣服小子要炮仗，自己累了一年了也该切上二斤猪肉包顿饺子解解馋…… 李秀芝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攒在一起，一张一张数着，小月月趴在一旁，抓起一张两块钱的，歪着小脑瓜看上边的字。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 “你问妈，妈也不知道。”李秀芝拿过一个老公爹记账的本子，把钱和各种票按照面值分成几沓，夹在账本里压好，又拿起女儿手里的那张两块钱，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 最大面值的就是这张了。 “等赶集的时候给你买一盒皮筋，再买个发卡，我家丫头也能扎起小辫子了……”李秀芝捧着女儿的小脸亲了一口，“想吃油炸糕不，妈再给你买俩油炸糕，解解馋。” “嗯嗯！”小丫头一个劲点头！ 妈妈真好！ “听说没小年有集……”曹春贵风风火火走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都这么传言么……春贵……”李秀芝把账本塞进柜子里，扭头扫了一眼丈夫，话到嘴边又忘了。 “咋了？” “我想起来了，爸和建平去纪家油坊开会去了，不知道啥前回来，让咱们别等他们吃饭了。” “哥哥说我给带大苹果！”小月月站在炕上，比划着小手喊道。 “就知道吃！”李秀芝抱起女儿，在她眉心上点了一下，“咋那馋呢！你建平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嘻嘻……”小伍月不好意思的晃晃脑袋，“等将来我赚钱了，也给建平哥哥买好吃的！” 太平山公社队部会议室里乌烟瘴气，各队小队长都被紧急叫过来，说有重要事情宣布！ “老马，到底是啥事？”张子义扯过身边一个老汉的袖子问道。 “好像是说小年赶集的事……” 老曹心里咯噔一下！ 门砰的一声开了，于长海、关永华以及那个与孙建平有过一面之缘的滕干事前后走了进来，一个个脸色铁青！ 周日还要继续码字，好累啊啊啊！ 求追读求收藏，谢谢兄弟们啦！ (本章完) 第73章 你能抓几个?(求追读收藏) “今天把大家紧急召集过来，就是通报个事，现在有些人故意散播流言，说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在公社那赶大集，这是纯粹子虚乌有的造谣！这是……” 关永华气得脸红脖子粗！ 人家县里头派下来的滕干事就在公社蹲点呢，十里八村竟然都传言说是他说的，小年赶集！ 我特么哪张嘴说过小年赶集！ 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吗？ 会议室里一片惋惜声，大家伙低着头，把烟抽得更狠了！ “都少抽点，想呛死几个啊！”关永华还想说两句，就被屋子里的烟气熏得直咳嗽，“老张，你把窗户推开透透气，这特么的，烧灶坑呢！” 老张白了他一眼，坐在那一动没动。 “老张，老张，你耳朵塞鸡毛了……” 关永华一看张子义如此不给他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扯着嗓子喊起来，张子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双眼红红的似乎要杀人！ “叫唤你麻痹！” 关永华黑着脸，一脸怨恨的看着他！ 于长海急忙冲老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 外边清冷的空气吹进来，冻得大家一哆嗦。 “等下大伙回去通知一下，赶集这个东西就是给那些居心不良的坏分子搞尾巴提供场所，以后咱们公社再也没赶集一说，也绝对不会组织什么赶集，都听到没啊？” 于长海咳嗽一声，像读稿子一般抑扬顿挫的把事情交代一遍，十三个生产队，二十六个正副队长都没吭声。 “坚决拥护公社决定！” 一队副队长杜正海突兀站起来，高高举起拳头，大声喊道，“坚决铲除余孽，让赶集绝迹！” 滕干事冷峻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盯着杜正海看了半天，看得杜正海心里发毛，尴尬一笑。 “伱很好！”滕干事点点头，“于队长，让大家伙都表个态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曹，老曹你别抽了，抽不死你，你是咱们太平山公社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来讲两句。” 老曹把铜烟袋锅放在桌子上，清清嗓子，“既然领导让我表个态，那我就问你们一件事，就算我们这些小队长把会议精神通知下去了，等到年二十三的时候还有人去公社赶集，咋整？” “咋整你说咋整，都抓起来！”关永华又扯着嗓子叫唤起来，老曹白了他一眼，“你能抓几个？” 这一句话把三个领导全都干没电了！ 是啊，每年赶集的时候人都乌泱乌泱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抓？ 抓谁？ 抓几个？ 怎么抓？ 到时候万一惹怒了老百姓，搞出事来，这个责任谁出来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滕干事，现在他是这间屋子里最大的“官”。 滕干事也麻爪。 别看现在大家伙闹得欢，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喊口号，要是真出事，这帮孙子跑得比谁都快！ 这里不是京城，不是省城，更不是县城！ 这里是穷乡僻壤的太平山公社，大兴安岭东麓，天高皇帝远，民刁贼人多。 说句不好听的，把他滕干事敲了闷棍，挖个雪坑埋下去，就跟粮库里死个耗子一样稀松平常，查都没地儿查去。 就像先前太平山大队那俩队长和副队长，明摆着就是让人给弄死了，可弄死了又咋样，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那曹队长有什么意见？”滕干事咬了下嘴唇，问老曹。 “我？我也不知道咋整，我就是给大家伙提个醒，别到时候惹出事来，咱们这帮人跟着吃瓜捞。” 老曹当然有办法，孙建平早和他商量好了，不过这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万一出了事，他老曹就是替罪羊！ 别看公社不大人不多，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老有说道了。 稍不小心就把自己陷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滕干事，滕干事脑门上的汗下来了！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年二十三公社赶集”完全就是有心人设的一个局，一个“阳谋”！ 而且这个局设计得十分巧妙，只用了区区几个字，就绑架了整个公社几万民意，并把公社大大小小的领导全都架在火上烤！ 布局之人，实在高明！ 就是不知道这布局之人是何方神圣！ 唉！ 人家已经明目张胆的把局摆在这，向他们这些领导发起挑战，咱们也不能犯怂，得想办法破局！ 不然年二十三一到，老百姓呼呼啦啦都去赶集，那可就麻烦了！ 同意赶集……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自己分包负责的地区明目张胆的搞出一个乡村大集，老百姓热热闹闹去赶集，这不等于把他老滕按在地上，拿大鞋底子啪啪抽他的脸吗？ 你这个干事是干啥吃的！ 还能不能干点事了！ 要是同意…… 那麻烦就更大了！ 窗外走过一个人，滕干事扭头扫了一眼，隔着玻璃窗，他认出这个人就是前几天在供销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帅气年轻人。 孙建平抱着一捆苞米杆，也往会议室瞅了一眼，见滕干事盯着他瞅，一笑，甩手扯掉前阵子贴在队部大门垛子上“欢迎一重厂宣传队xxxx”的标语，团成一个球，拿进隔壁会计室里。 看到被撕扯下来的标语，滕干事脑瓜子里灵光一闪！ 他突兀笑起来，笑得众人心里发毛，笑得老曹心里怦怦乱跳，难不成建平的锦囊妙计被人识破了？ 他悄悄往窗边靠了靠，万一等下人家来抓他，他直接翻窗户逃走…… “为了切实加强大家伙的思想教育工作，我决定小年那天，在公社举办一场宣传汇报演出，到时候我会亲自邀请一重厂宣传队来给我们表演……” 卧槽！ 老曹擦擦眼，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滕干事。 人才啊！ 竟然三言两语，既体面的把赶集的事情圆过去，又能把面子做足，搞出一场全公社人民积极学习的大场面！ 看来这个滕干事，将来前途无量！ 以后和他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老张把手都拍红了！ 好！ 终于可以赶集了！ 求追读收藏！ 赶集这个事有的地方卡得很死，有的地方则是以生产队为单位进行物资交换，并非全部一刀切不让赶集了，而且还存在一种特殊的雇佣关系，就是农村人去城里打工，给生产队交一部分口粮钱。 (本章完) 第74章 马爬犁套好没?进山了!(求追读收藏 马铃铛叮铃铃的晃荡，老张使劲拍了孙建平一下，“小兔崽子，合着是你们爷俩设的套！” “咋样张叔，曹叔，我就说了么，保证让你们把年集赶上！”孙建平得意一摇马鞭子，“就是那个傻逼滕干事，要不是我在外边一个劲暗示，他还想不到那茬呢！” “怪不得你在外边捅捅咕咕撕标语……” 老曹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滕干事的智慧。 “赶集……”张子义躺在板车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明天咱们就进山，看看能不能打几个狍子，拿到集市上去卖，把咱们队的饥荒好好填一填。” “咱们的麦芽糖能挣不少。”老曹突发奇想，“要不我去趟前郭，让我亲家多整点粘大米，咱们再做一些拿到集市上去卖？”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曹叔，麦芽糖的市场是有限的，多了也卖不动，咱们不是还有不少黄豆呢么，等下回去再做几板豆腐，留着到时候卖！” “对对对，黄豆还有一千多斤呢，再榨点油，分给乡亲们，让大家伙好好过个年。” “就这么干吧！” 孙建平抡起鞭子，啪的打了个响。 茫茫雪野，万里晴空，一辆马车欢快奔跑在通往二马架村的道路上。 月亮出来了。 老曹家里，大家伙个个摩拳擦掌，上头开恩，中断好几年的集市终于又要重新开张了！ “连生兄弟，伱带着几个人做豆腐；春贵，你和你张叔还有建平，小陆，田光明几个明天进山打猎；那个谁，金山老弟，你和金贵明天炒豆子，咱们也去纪家油坊榨点油；杨老嘎、李学松、陈培林，你们仨负责磨麦子……” 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瞅着冬月过了，年二十三的大集转眼就到，老曹把工作做了一下分工，安排得妥妥帖帖。 大家伙脸上带着笑，忙不迭的接下分给自己的工作，过年了，苦了累了一年的庄稼人终于能歇口气，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孙建平此时正在张子义家里，跟着他学校枪。 “张叔，咱们村咋这么多三八大盖？”这个问题孙建平问了不止一次，张子义嘿嘿一笑，“还能咋的，都是从小鬼子手里抢来的。” “我听春贵大哥说……” “是那么回事，那年有个小鬼子开拓团从北边下来了，被我还有你曹叔领人堵在后山，把他们的枪和子弹全给下了……” “那那个开拓团后来……” “往南走了，留下几个娘们。”老曹把调试好的枪递给他，“春贵给你的那枪不行，以后你用这个吧！” “嗯！”孙建平接过枪，眯起眼睛比划了一下，“那小鬼子开拓团留下来的女人……” 张子义诡谲一笑，“让几个老跑腿子娶了当媳妇了，现在有的孩子都挺大的了。” 啊…… 孙建平没想到后世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情节，现在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老张卷起一根烟塞进嘴里，划着火柴咕嘟咕嘟抽起来，一缕缕淡墨色的青烟徐徐上升，被油灯的光芒一照，有如实质。 “建平来了……” 门开了，张子义的媳妇张齐氏抱着一大捆木柴从外面走进来，难为她瘦小的身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嗯，三婶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张齐氏把木柴放在地上，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扯过小板凳坐在炉灶旁，开始生火烧水。 张子义一骨碌从炕上下来，“建平等下一起吃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麻烦张叔和张婶了。” “这孩子，就是瞎客气！”张子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哈哈一笑，趿拉着鞋走进厨房，“老婆子，把仓子钥匙给我！我给建平弄点好嚼裹！”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站在他家正屋，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拆了又重新组装上，张子义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冻得梆硬的野鸡，“先搁这化着，等下炖了吃，咱家蘑菇你放哪了？” “不在房梁上挂着呢吗？” “噢……我这脑子，转个磨磨就给忘了！” 张子义又是一路小跑去仓库找蘑菇。 孙建平看到炕边有卷烟用的小学生作业本，还有一根拇指长的铅笔头，就拿过来，涂涂画画，等到张子义拎着一串蘑菇进屋，扭头一看，咧嘴笑起来。 “你这画的是啥？” “上学时学过两天素描，这个是叔你，这个是曹叔……” 画上的张子义歪戴着狗皮帽子，披着一件老羊皮大衣，眉梢挑起嘴角上扬，手里拎着一把三八大盖，肩头还扛着一串野鸡，正昂首阔步往前走。 简单几笔，将这位东北老猎人的形象画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艾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张子义翻箱倒柜找出两张红纸，“我正愁过年没钱请门神呢，来你给我画两张呗！” 孙建平连连摆手，自己这点手艺，纯粹是狗肉上不得酒席，他放下铅笔，转而帮他清理起蘑菇来。 一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端上了桌，张子义家的三个儿子：张富才、张富田、张富明三兄弟也满头大汗跑回进屋，一边跑一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张子义吼了一嗓子，吓得孩子们立刻原地打立正，乖乖站好。 “你干啥你，把孩子都吓坏了！”张齐氏擦擦手进了屋，冲仨孩子使了个眼色，“洗手去，吃饭！” “嗯！” “这仨小兔崽子没个样子……”张子义扯过板凳递给孙建平，“建平来坐，吃饭，尝尝我炖的小鸡蘑菇！” 孙建平也不客气，坐下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叔，明天咱们进山打猎，能碰到狍子吗？” “建平哥你们要进山打猎啊……”张富才探出头来，“我也去！” “你去，你去得让熊瞎子给你造了！”张子义笑骂一声，“这你甭担心，我都踩好点了，咱们这回赶着马车去，往深山老林里走走，过上几宿，多打些野物回来。” 一听说要在雪地里过夜，三个孩子都坐不住了，吵着要去，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老大去，老二老三在家陪着你娘。” “噢……” 老张同志在家拥有绝对权威，一言九鼎，他拍板的事情，老婆孩子根本不敢反驳！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早早起来，把马儿喂上，上午七点半，小小的村子就闹腾起来，老曹拎着钥匙开了仓库大门，招呼众人往外扛豆子，搬麦子，准备赶集和过年的吃食。 大家伙喜笑颜开。 “建平，马爬犁套好没？”张子义大步流星走过来，声音大得像打雷！ 新的一周新的希望！ 求收藏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75章 抄家伙!(求追读收藏) “你们外出打猎悠着点，不行就抓紧回，可别活兽没打着，把自己小命撂在山里了。” 老曹耳提面命，张子义把眼一瞪，“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对对对，预祝你们旗开得胜，拉回一车大狍子，咱们过个丰盛年！” “这还像句人话！”张子义从墙上扯下一个苞米棒子，牵过卷毛马，帮牠梳梳毛，卷毛马见是他，把头靠过去，呲着牙去他手里咬苞米棒子。 踏雪乌龙见院子里人声鼎沸，自家主人杵在一边整理行装，似乎要外出干大事，顿时嘶嘶叫起来！ 孙建平走过去，扯扯马缰绳，生气的乌龙马脖子扬得高高的，沉重的蹄子哒哒踩在青石板上，孙建平只得使劲拽着缰绳，让这货低下头，摸摸马耳朵。 马耳朵似乎是所有马匹的命门，果然，揉了两下马耳朵后，乌龙马安静下来，用头蹭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看看已经套上车的枣红马，似乎在央求主人也带他去。 “伱要去行，但是不准捣乱，不准乱跑……” 乌龙马有些焦急的踩着蹄子，尾巴扬得老高，一副跃跃欲试模样，孙建平笑着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取过程叔给的那套披挂，帮牠穿戴上。 枣红马歪着脖子，一脸羡慕的看着套上全套牛皮+闪亮铜钉铜扣子，器宇轩昂犹如天马降世的乌龙马，哕哕叫起来。 主人主人，给我也配上一套呗！ 孙建平扯着马缰绳，踩上纯铜的马镫，一翻身骑了上去。 “老大，东西都拿好没？”张子义也翻身上马，冲大儿子吼了一声，张富坐上爬犁，将需要带的东西重新清点了一番。 羊皮大衣、捕兽夹子、诱饵、钢丝绳、草料…… “爸都带好了！” “叫上你田哥他们抓紧走啊，磨磨蹭蹭的，都傍晌午了！” 张子义一拨马头，卷毛马驮着他，直奔队部外边而去。 忽然眼前冲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孙建平骑着乌龙马，从一米多高的土坯墙一跃而过！ “哈哈！” 老曹等人都在笑！ “建平你是骑了个兔子吗？” 马挂銮铃，哗啦啦作响，乌龙马一马当先，跑出村子，直奔后山而去！ “都跟上别掉队！”张子义骑着卷毛马紧随其后。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度，不一会孙建平的眉毛和帽子上就凝结出一片白花花的冰霜，他伸手划拉一下，手搭凉棚往前看。 前方，白茫茫一片原野，极目所尽，无穷无边，连茂密的森林都被冰雪覆盖，只在向阳坡露出片片斑驳的黑点。 这里就是大兴安岭东麓的原始森林了！ 孙建平只从书本上知道，大兴安岭占地面积足有三十二万平方公里，但那只是纸面上冷冰冰的数字，真正进入到这片广袤的山林中时，他才知道这座关东雄山的广袤与宏伟！ “张叔，咱们还往哪走啊？” 前方已经没了道路，孙建平扯住乌龙马，等一等跟在后面的众人。 “沿着这条沟一直往前走……” 这一走就是一上午，越过了上次碰到熊瞎子的那片山坡，又向北走出很远的路程，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松树林，蹚过一条条冰冻的溪流，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前方突兀出现一片空旷的林中空地。 “就这了！” 张子义翻身下马，扯扯裤裆，在马背上骑得久了，裤裆里全是汗。 孙建平看着他撅着腚扯着缅裆裤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然后…… 当到他跳下马背的时候，冷风吹来，被汗水浸透的裤裆冷飕飕，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建平你看那！” 张子义伸手向南边一指，但见目之所及处，两座石头山宛如两把宝剑一般插云而立，巍峨陡峭，气势逼人，看得他啧啧赞叹！ 好一座两界山啊！ “张叔，这两座山有名字吗？” “高的那座山叫做大虎山，矮的那座叫做小虎山，合起来就叫做二虎山。”张子义笑道，“你从这个方向看，是不是挺像两头趴在地上的小老虎似的？” “还真的挺像的！” 孙建平歪歪头，细细一瞅，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叔，我听人说解放前二虎山有一伙土匪，是真的不？” “真有土匪？”同来的田光明一听，使劲攥了下拳头，“我爸爸他们当年就参加了剿匪战役，土匪没有一个好东西，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要是我我就把他们都吊在树上勒死！” 张子义的脸霎时黑下来，白了他一眼，走到雪爬犁前，闷声不吭的往下拿东西。 田光明闹了个没趣，一脸无辜的望向孙建平，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孙建平无奈一摊手，有时候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乌龙马凑过来，用大脑袋拱拱他的胳膊，一脸顽皮的看着他。 “先喂饱你个馋猫！” 孙建平从雪爬犁旁拿起带来的草料袋子，挎在马脖子上，乌龙马把头伸进麻袋里，大口大口吃草料。 “孙建平，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啊！”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田光明没话找话，对于能够参加此次狩猎活动，他感到十分兴奋。 孙建平没搭理他。 “建平过来！”张子义已经站到远处一个山沟沟里，肩上背着钢丝套铁夹子，冲他招手。 “来了！” 孙建平踩着没脚面的雪，快步靠过去，张子义蹲下来，指着地上踩出来的一串好似两瓣瓜子的脚印，“看到没，这就是狍子留下的。” “叔，狍子为啥往这跑？……”孙建平对狍子这种小型鹿科动物的生活习性并不是很熟悉，张子义咧嘴一笑，指指远处山坡上那片向阳坡，“傻孩子，老话讲得好，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狍子也是一样。” 孙建平恍然大悟！ 大雪封山，秋天的草都被埋到很深的雪下面，狍子觅食困难，唯独这片向阳坡上的接受的太阳光最多，雪也化得最快，露出下面茂密的高草。 不光狍子，兔子、紫貂、松鼠、犴子、野鸡……都会跑到这里觅食，所以这块地方是老天赐予大兴安岭猎人们的“宝地”！ “你看好了，我把钢丝套下在这，等到狍子从这经过，腿就会套住……” 张子义拿出用破开的钢丝绳做成的钢丝套，捆在一旁的疙瘩杨树上，孙建平蹲下来，认真看他的手法，暗暗记在心里。 忽然，张子义停下手中的动作，掀起帽子，露出耳朵，警觉听着周边的动静！ 孙建品也听到了！ 树林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建平，抄家伙！” 求追读，求收藏，求月票！ 多谢啦兄弟们！ (本章完) 第76章 孙建平麻利的把背上的三八大盖扯下来，掏出一颗子弹压进去，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声音源头！ 簌簌的积雪从树梢上掉下来，惊动了正在觅食的松鼠，树林深处探过三个狗皮帽子，张子义定睛一看，吐了口气，拍拍孙建平的手，让他把枪保险关上。 “诶我草，你咋还没死呢？” 来人出言不逊，张子义也不恼，上前一步，拍拍来人的肩膀，哈哈一笑，“你个老杂种还支棱着呢，我干啥死去！” “草，你这张嘴啊，还这么骚！” 张子义一把扯掉他的狗皮帽子，指给孙建平看，“建平伱可看好了，这位可是咱们太平山公社有名的‘达瓦里氏’，杨学文斯基！” 孙建平定睛一看，也是称奇！ 这位叔叔的头发，竟然是金黄金黄的！ 乱糟糟的缠在脑袋上，好像一团金丝，被午后的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再看面容，也是标准的白种人面孔！ 高鼻梁，深眼窝，红胡子！ 杨学文臊得老脸一红，扯过帽子扣在脑袋上，“闹，就他么的跟我闹，你好！长得跟老鸹成精似的！” “草，你个老毛子，再逼逼我一脚给你踹黑龙江那边去！” 张子义故意取笑他，杨学文撇撇嘴，“这位就是孙建平吧，上次卖粮的时候见过你。” “你好！” 孙建平上前和他握了下手，杨学文竖起大拇指，“我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救了粮库主任的儿子，那帮王八犊子指不定怎么坑咱们老农民呢！” “唠别的没用，等下打到狍子，你送给建平一只，就当是谢礼了！”张子义故意加杠。 “那是必须的，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一只狍子算啥！” 杨学文领着两个副手，牵着马，来到这块山间平地上，此时张富才已经把火生了起来，正拿着一块苞米面饼来回翻烤。 “你们也是刚到？” “可不是么，现在都传言说年二十三有集，我寻思着打两只狍子拿集上去卖，给队里换俩零花钱。”杨学文坐在爬犁上，脱掉靴子，腾腾的白气从靴筒往外窜，夹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嚯！ 这味儿！ 孙建平往旁边闪了闪。 “不知道这个集能不能整起来呢！” “整不整起来这狍子也得打，就我们队分的那点口粮，吃不到明年春天就得断顿了。”张子义一脸愁容的看着蹲在火坑边啃苞米面饼子的大儿子。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的活比大人少，吃的却比大人还要多！ 关键这么能吃的小伙子，他有仨！ “你们队还行，老曹那人办事讲究，没啥坏心眼子，我们队那个王八犊子队长最他妈不是揍性，给每人克扣了十斤口粮，说是前任大队长要求的，我草他妈老黄都死八百年了……” 提起本村干部，杨学文破口大骂！ “你个熊包完蛋玩意，干他啊！”张子义瞪了一眼，杨学文哼哼两声闭了嘴。 火堆旁一时陷入死寂，大家伙呆呆的看着突突跳跃的火苗，琢磨着各自的心思。 一阵微风吹过火堆，火苗呼啦一声窜出长长的一截，把木炭吹得通红。 “整点吃的吧！” 杨学文站起来，抄起自制的土喷子比划两下，掏出一枚霰弹塞进去。 “呦呵，好玩意啊，给我试试！” 张子义做梦都想有一只喷子，三八大盖虽然打的远打得准，但毕竟是军用步枪，杀伤力太大，一枪下去，什么皮子都是俩眼，拿到供销社根本卖不上价钱。 不等杨学文回应，张子义一把抢过喷子，对准树上吱吱叫的松鼠，砰的一声扣动扳机！ 哗啦啦！ 雪花四溅，树枝树杈噼里啪啦掉下来，小松鼠跳到另一棵树上，气呼呼的冲着张子义嘶嘶叫！ “你这枪法……”杨学文哈哈大笑，“跟你师娘学的吧！” “诶我草，我就不信打不着这小崽子了！”张子义伸手从他口袋里抓出一把霰弹，塞进枪管，对准小松鼠刚要扣动扳机，小松鼠摇摇大尾巴，两只小爪子抓着细细的树枝，像荡秋千似的跳到另一棵树上，震下一片松散的雪雾，三下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你可别他妈祸祸我的子弹了！”杨学文劈手夺下喷子，掰开，倒出弹壳，又塞进去一颗，“我去那边转转，打个兔子啥的，进山一趟还啃苞米面饼，说出去让人笑话！” 张子义瞪眼瞅瞅啃苞米面饼的儿子，抬手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 丢你老子的脸！ “张叔咱们也去林子里看看吧！”见他们仨赶着马爬犁往老林子深处去了，孙建平也跃跃欲试。 “走吧！” 张子义蹲下来，把绑腿又紧了紧，免得积雪灌进去。 田光明、张富才等四个人守在火堆边，照看带来的家伙式，等他们回来。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脚走下这块坡地，进入到下面的老林子里，这边的林子远不如红松林那般立整，而是长满了各种疙瘩杨老榆树柳条子山荆子，枝枝叉叉纵横交错，宛如迷宫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跟紧了啊！” 张子义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白粉笔，这是他从大队部会议室拿来的，走几步就在身边的树上画一道，免得等下走丢了找不回来。 “嗯！” 孙建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好奇打量着这片杂乱无章的原始森林。 “嘘……” 走了不到一里地，张子义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冲孙建平摆摆手，孙建平会意，也急忙蹲下来，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三八大盖，眯起眼，又兴奋又好奇的往前看。 前方横卧着一棵老榆树，木质早已朽烂，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积雪上，赫然有两行竹枝似的脚印！ “建平看到没？”张子义指着前边横倒的老榆树，压低声音问道。 孙建平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摇摇头。 “这孩子跟瞎么杵子似的……”老张一瞪眼，指指老榆树下面一个灰突突的东西，“瞅见没？” 孙建平这才发现，树干下面，躲着一只灰蓬蓬的，羽毛上点缀着一片片灰黑色斑点的松鸡。 这玩意的保护色…… 太强大了！ 要不是牠刚才动了一下，就是再给孙建平两只眼睛也发现不了！ “叔，咋整？” 孙建平双手紧握三八大盖，瞧瞧趴在地上，他很想试试自己现在的枪法。 “嘘……” 张子义按住他的枪管，摇摇头，这只鸡你把握不住，让叔来！ 孙建平只得悻悻把手指头从扳机上挪开，关掉保险，张子义眯起眼，将这只松鸡套进准星里，手指按在扳机上，屏住呼吸…… 砰！ 远处突兀响起一声枪响，松鸡受惊，猛地张开翅膀，扑啦啦飞上半空！ 草拟奶奶的二毛子！ (本章完) 第77章 上架感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求首订!) 远处枪响的同时，张子义的枪也响了！ 三八大盖的子弹呼啸着穿过树林，将被惊吓飞起的松鸡脑袋上钻了个眼，扬长而去，钻进前方一棵歪脖子树上，留下一个小手指粗的深坑，震得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打到了！” 孙建平扔了枪，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扯过松鸡的翅膀提溜起来，再看松鸡的脑袋已经完全被打碎，只剩下几块骨头连着皮肉，翅膀上满是红的白的液体，看得他一阵恶心。 这就是军用步枪的威力！ 张子义大踏步走过来，看了看脑瓜子被打飞的松鸡，嗯了一声，“咱再往里边走走看看。”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拴在松鸡的翅膀根，挂在枪管上，张子义走了几步，扭头一看他扛着枪，枪管上挂着鸡，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鬼子进村了？” “哈哈！”孙建平也觉得自己这个造型十分滑稽。 两人踩着齐膝深的雪，继续往老林子深处走，刚才一声枪响，惊动了不少林子里的动物，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或大或小的脚印，看得张子义心里直痒痒！ 果然来对了！ 这片林子里的野物真够多的！ 就是…… “等等！” 没走出多远，他就停下脚步，冲孙建平摆摆手，示意他趴下。 孙建平趴在雪地上，端起枪，对准前方搜索一阵子，仍旧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卧槽！ 合着我是不是得了近视眼了，还是成了睁眼瞎了？ 怎么进了这片深山老林子，咋啥玩意都看不清楚了？ “瞅见没，前边有只兔子。” 孙建平揉揉眼，仔细在前方的茫茫白雪中仔细搜索，终于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才看清楚，竟然真有一只兔子！ 一身白毛下夹杂着些许青灰色的长毛，脑袋高高仰起，一双大耳朵支棱起来，好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警惕搜寻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好漂亮的小兔子！ “张叔，这个给我试试吧！” 孙建平摘下手捂子，抓起一把雪擦擦手，主动请缨。 “行，你试试！”张子义舔舔手指头，高高举起，测了测风向，点点头。 他把三八大盖的保险打开，眼睛、准星、兔头三点一线，深吸一口气，刚要扣动扳机，就看到树上洋洋洒洒掉下来一层积雪，两只调皮的小松鼠因为抢食物叽叽喳喳打起来。 雪兔抖抖落在身上的雪，两只短小的前爪抬起来，三瓣嘴一努一努的，黑黑的小鼻子嗅来嗅去，一双红色的大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后腿蹬着雪面，两只大耳朵像雷达似的来回扑棱着，似乎下一秒就能蹿出去，逃之夭夭！ 孙建平看着准星里可爱的小生命，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 松鸡：你再说一声试试！ 直到张子义拍了他下他的胳膊，孙建平这才一咬牙，扣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震得树上的雪哗哗往下掉，树上打架的两只小松鼠也吓得一激灵，好似两道灰色的光影，眨眼间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上空。 “打中了！” 张子义扑过去，一把按住还在扑腾的兔子，提溜着耳朵扯起来，翻开皮毛一看，乐了。 孙建平这一枪，正打在兔子后腿上，给兔子的左后腿来了个对穿，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滴在雪地上，疼得小兔子吱吱的叫。 他摇摇头，揪住小兔子的脖子，只一下，骨节间发出清脆的嘎巴声，直接扭断了牠的脖子。 孙建平一咧嘴，这帮老猎人下手是真狠！ 一只鸡一只兔到手，张子义瞅瞅天色，太阳已经下山了，再往里面深入怕是会有危险。只得折返回来，把兔子递给他，沿着来时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孙建平照例把兔子挂在枪管上，扛着枪，跟在他身后，出了这片原始森林。 来时容易回时难，太阳落山后尚有余晖，但已经无法正确辨认方向。 “建平看到没，进深山老林子，必须得提前做好标记，要不太阳一下山，伱就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张子义像个认真的老师傅一样循循善诱，一边走一边教他在丛林中的生存法则，孙建平一一牢记在心。 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等看到火光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而杨学文等三人早已经回来，正坐在火边，用树棍穿着鲜嫩的肉，烤得香气四溢。 “哈哈，你们走麻达山了吧！”见两人半身是雪，累得满头大汗，杨学文扔给他一串烤好的狍子肉，“尝尝俺二毛子的手艺！” 张子义接过来，咬了一口，扯下帽子扇扇风，汗水浸透的头发被冷风一吹，立刻根根立起，看上去颇为滑稽。 “诶我草，要不说傻人有傻福，这傻狍子是你家亲戚吧！硬往你枪管上杵……” “咋样老张说你不行你就真不行，我看看划拉俩啥，这啥玩意脑瓜子都打没了……” 两人互相挖苦着对方，孙建平也坐在火堆前，把手从手捂子里抽出来，扯过松鸡，冲张子义晃了晃，“叔，现在就烤了吗？” “烤了烤了，万一冻上就不好吃了！” 张子义拔出匕首，从杨学军他们打来的狍子腿上割下好大一块肉，切成小块，穿在树棍上，一边烤，一边拿出小玻璃瓶，往上边洒调料。 “还是你这老家伙会吃，来给我尝尝……” “去你奶孙子的，要吃自己烤！” 孙建平蹲在火堆旁，把松鸡的毛拔干净，又撸起袖子，掏出程叔给他打的匕首，给松鸡开膛破肚，只留下鸡肝、鸡心和鸡胗，然后也拿起树棍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天完全黑下来了，夜色朦胧，风吹过茂密的原始森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旷的野地上，烧红的木炭被风一吹，发出噼噼剥剥的爆裂声。 山林里食物多，松鸡吃得肥胖，伴随烈火的灼烤，一滴滴的鸡油落在火堆里，腾起一阵阵烟雾。 “建平给我烤吧！” 张子义凑过来，递给他一串烤得外焦里嫩的狍子肉，孙建平接过来，咬上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直冲天灵盖！ 这味道！ 又鲜又香！ 夹杂着调料的咸与辣，在舌尖激荡跳跃，刺激着整个人的神经！ 孙建平保证，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肉！ 没有之一！ “来来来尝尝这个！”杨学文也递过来一串，孙建平急忙接住，他左右开弓，一口一块肉，吃得满嘴流油。 怪不得那些有钱人都喜欢野味呢！ 吃这玩意……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不一会松鸡也烤熟了，张子义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他，“来，吃！” “嗯！”孙建平今天可是过足了肉瘾，撕扯着烤得焦香酥脆的鸡皮，露出满足的笑容！ 要是天天都能这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不比神仙都美气？ “别光吃肉，喝点酒！”杨学军递过一个大肚皮囊，送到他面前。 孙建平拔掉瓶塞，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这是…… 求首订！ (本章完) 第79章 这兔子挺肥!(求首订!) 杜尔基公社供销社卖的高度散白酒，入喉火辣辣的，像是有一团火在喉咙里燃烧，辣得孙建平急忙扯过树枝又拽了两块烤肉塞进嘴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哈哈，儿马子没上过嚼子，还得多喝多练啊！”杨学军拍拍他的肩膀，“这要是将来上老丈人家，一杯酒没下肚，就得让人家给打出来！” 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将皮囊递给张子义，张子义倒是不客气，扒掉塞子，咕嘟嘟来了一口，哈了口气，“舒坦！” “爸，我也喝一口。”张富才吃得满嘴流油，见父亲他们喝酒，自己也有些馋，伸手去接皮囊。 “给你建平哥打个样！”张子义把皮囊递给大儿子，爽朗一笑。 “好嘞！” 东北这地方天寒地冻，没点酒精刺激真扛不住，也由此练就了许多老爷们的好酒量，张富才连干三口，被烈火烤得通红的脸更加红透，他把皮囊塞上塞子，递给身边知青田光明，“田哥你也尝尝。” 田光明连连摆手。 “来来来，吃！甭客气！” 杨学军干脆把整条狍子腿都卸下来，张子义去砍了两根“y”型树杈，用枪托钉在已经被烤得松软的土地里，而孙建平按照他的吩咐，抄起匕首，在狍子腿上割出好多条条道道。 “这就差不离了。”杨学军接过狍子腿，架在树杈上，灼热的木炭火熏烤着鲜嫩的狍子腿，一滴滴油从皮肉上渗出来，滴在下边的火堆里，腾的燃起一片火焰。 张子义又拿出自己的调料小瓶，往上边撒了一层。 “建平尝尝这个！” 他抄起匕首，从烤得滋滋冒油的狍子肉上片下巴掌大的一块，递到孙建平手里，孙建平接过来，看着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内里热气腾腾的狍子肉，咬上一口，顿时睁圆了眼睛！ 好吃！ 真好吃！ 与刚才的烤串相比，这个更别有一番滋味！ 满天星光下，白雪覆盖的银色世界，亮起一个小小的橘黄色亮点，那正是孙建平他们升起的篝火。 徐徐的轻烟袅袅直上，烤肉的香气随风飘荡，伴随着不时传出的笑声，成了艰难时代最温馨的一抹亮色。 吃饱喝足，孙建平躺在雪地上，揉揉肚子，满足打了个饱嗝。 好久…… 不是好久，是这辈子都没如此敞开肚皮大块大块吃肉！ 真香啊！ 他从雪堆下抠出一根松针，啵啵儿的剔着牙，翘起二郎腿，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感觉人生最美好不过如此吧！ “建平起来了！” 张子义扛着好几根巨大的松树枝走过来，张富才和田光明几人已经将火堆移开，露出被烤得黑乎乎的地面。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帮着他把松树枝铺在刚刚的火堆位置上，用脚踩平。 “越到下黑越冷，老大你去多捡些树枝子，万一半夜住火就麻烦了。” “知道了爸！” 张富才一头扎进老林子里，不一会抱出一大抱枯树枝出来，孙建平也拎起一个小铁桶，里面装着融化的雪水，正冒出腾腾的热气。 他走到乌龙马面前，把水桶放下，乌龙马早就渴坏了，低下头，咕嘟嘟，像抽水机似的，眨眼就把满满一桶温水全都喝光了。 看到主人如此偏心，枣红马哕哕叫起来！ “又不是没给伱准备，急什么！”孙建平摸摸枣红马的耳朵，打了个饱嗝，肉吃得太多，刚走两步就往上反。 饮完了马匹，也到了睡觉的时候了，地上已经铺了好大一片松树枝，张富才在上面滚了几下，四仰八叉的躺在上边，吐了口气，“爸，真舒坦！” “草，小王八羔子，让你生火你跑那舒坦去了！”张子义骂了一声，测了测风向，抄起带来的铁锹，在上风向的位置上叠出一条细长的沟，将烧红的炭扔进去，再盖上一层干枯的松树枝松树针，这才拍拍手，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别忙活了，抓紧睡吧，明天早晨还得早起呢！” “嗯哪！” 孙建平答应一声，跑过去，躺在张富才身边，把手捂子叠起来当枕头，棉大衣脱下来盖在身上。 “你们先睡吧，我守上半夜。”杨学文仍抱着狍子腿啃，一口肉一口酒，这感觉简直爽歪歪。 “行吧，等下半夜你招唤我守夜。”张子义扯过帽子扣在脑袋上，身子往旁边一歪，立刻鼾声如雷。 孙建平躺在松软的“松针床”上，反倒没了睡意，他睁大眼睛看着天空中一眨一眨的星星，努力辨认哪颗是北极星，哪颗是天狼星…… 已经九点钟了吧…… 爸爸现在在干啥呢？还是在给人家看果园呢么？ 妈妈呢，妈妈还在五七干校学习吗？ 没想到我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现在竟然散到五湖四海，天各一方了！ 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守着夜空思念亲人们…… 一席困意上涌，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掖紧大衣，沉沉睡了过去。 漫漫长夜已过去，日出东方黎明来。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揉揉惺忪睡眼，冲守在火堆旁的杨学文打了个招呼。 “杨叔早上好！” “早！”杨学文咧嘴一笑，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就是有礼貌！ “建平起来了！”张子义顶着一身雪，从远处树林中匆匆走回来，“扛上枪，跟我去前边林子里看看！” “嗯！” 他摸了一把沾在眉毛上、下巴上的冰霜，抓起冻得冰冰凉的三八大盖背在身后，跺跺脚，跟在张子义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林里走。 走了没几步，张子义就停下来，面露喜色。 孙建平定睛一看，也是大为惊奇！ 他紧跑几步，冲到树根下，把被钢丝套套住的灰兔子扯出来，提溜着耳朵送到张子义面前。 “挺肥！” 张子义捏捏兔子腿，甩手扔进身后的麻袋里，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建平瞅见没？”张子义一边走，一边指着树下那些大大小小的脚印，“这些动物就歘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来找吃的，一般动物上套也都是这个时候……诶我草你看前边套了个啥！” (本章完) 第80章 敢不敢一棍子削死牠?(求首订!) 俩人顾不得其他，都迈着腿，在齐膝深的大雪壳子里疯跑起来！ 前方被套到的猎物看到有人过来，吓得发出嗷嗷的叫声，拼命撕扯被钢丝套套住的爪子，但是钢丝套另一端牢牢栓在一棵大榆树上，牠越挣扎，勒得越紧！ “嘶嘶！” 来到近前，孙建平终于看清被套住的动物是什么！ 一身灰白色的皮毛，拖着一条长长的大尾巴，左前脚被钢丝套牢牢套住，锋利的钢丝已经勒进皮肉里，鲜血正顺着伤口，一滴一滴往下淌！ “嘶嘶！” 满口锋利的牙齿白森森的瘆人，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眼前两个人，发出狺狺的威胁声！ 孙建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摘下三八大盖，对准这头不慎被套住的野狼，张子义也有些奇怪，原本是套狍子的钢丝套，怎么连狼也给套住了？ 算了，不管套到啥，都是好玩意！ 张子义一把按住孙建平的枪管，摇摇头，孙建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狼皮这个东西，以完整无枪眼为上品，上次交公粮时打死的那头狼，就是因为皮子不完整，足足少卖了一半的价钱！ “张叔咋整？” 孙建平往林子里看了看，昨天下午他们俩在这片林子里下了不少套子，现在应该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如果和这头狼纠缠太久，有的动物挣脱全套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建平，咱们村那么多年轻人，叔最看重的就是你。”张子义从一旁树上掰下一根手腕粗的干木棍子，扯掉上边的枝枝叉叉递给他，“敢不敢一棍子削死牠？” “敢！” 孙建平扯掉手捂子，接过棍子，粘着冰碴的棍子入手，凉得他攥了下手心，慢慢从右侧向野狼靠近。 那头狼见脱身不得，已经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去咬自己被套住的狼腿！ 这玩意真够狠的！ “嗨！” 孙建平大喊一声，野狼抬起头，顺着嘴角丫子往外滴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看得人瘆得慌！ 这头狼的体型…… 比上次打到的那头还要大上两圈，原始森林猎物丰富，野狼营养好，长得也大，至于皮毛更是光滑柔顺，被风一吹，一层层如翻浪般起伏不定，一看就是上等货！ “这狼牙挺白，不知道用啥牌子的牙膏……” 孙建平慢慢向这头野狼靠近，野狼怒了，咆哮着往前一窜，钢丝套更深深嵌入左前爪的骨头里，疼得牠嗷嗷叫，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看又开始流血的左前爪，凶意更盛！ 张子义端着枪，对准野狼的脑袋，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就是想练练这孩子的胆量！ 过了年他就要去队里当民兵排长，不出意外，二马架七队副队长的位子就是他孙建平的，想当好副队长，没点胆量能行？ 先让他手上沾沾血，改一改读书人骨子里的温良谦和，变得野性起来！ 孙建平和野狼，猎人与猎物，双方之间都在试探。 孙建平看明白了，狼这个玩意和猫科动物不同，猫科动物可以有嘴巴和两只前爪作为攻击武器，而狼只有一张满是森森利齿的嘴巴。 所以，只要控制住狼嘴，就可以轻松将其拿下！ “叔！” 孙建平扭过头，冲张子义比划了个手势，张子义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大胆下手！ 有我给你殿后，你怕啥！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野狼低下头，一口！ 只一口！ 牙齿与骨头摩擦咯咯声传来，野狼直接咬断了自己的左前爪！ 淋淋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野狼顾不得疼痛，踮着脚挪动三条腿，转身就要跑！ “哪里跑！” 在这节骨眼上，孙建平提着棍子，踩着齐膝深的大雪，往前一扑！ 野狼只剩下三条腿，行动不便，还没走出一步，就觉得身后一沉！ 牠扭头一看，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竟然被这个人类死死攥住，野狼急了，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调转身子去咬他！ 见牠掉头扑过来，孙建平抡圆了棍子，狠狠照着狼头砸下去！ 野狼虽然受伤，但是身法仍是非常灵活，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致命一棍，随即张开大口，直奔孙建平的咽喉扑过来！ “建平小心！” 张子义站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 这孩子胆子不是太小，而是太大了！ 竟然敢直接伸手去扯狼尾巴！ 有了上次打狼的经验，孙建平直接挥起左臂，一下子塞到狼嘴里，这下狼最有力的攻击工具就被堵住，他一个翻身扑到野狼身上，用胳膊肘压着狼头，抡起棍子对准脑袋，狠狠砸下去！ 砰的一声，野狼被打得全身抽抽了一下，头顶皮掉下不少毛。 孙建平皱皱眉，虽然几棍子下去就能把野狼打死，但是皮子也会被打坏，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 就在他迟疑的当口，野狼竟然凭空生起一股巨力，驮着他站了起来！ 这就是动物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出的强大求生本能！ “建平当心！” 张子义急忙冲过去！ 孙建平临危不乱，从狼嘴里抽出胳膊，顾不得被狼牙咬穿的衣服和棉大衣，双手死死掐着狼脖子，野狼被掐得咳咳咳嗽，更加拼命挣扎起来！ “去伱码的！” 张子义冲过来，抡起枪托，对准狼头砰的来了一下！ 野狼身子晃了两下，歪歪倒在雪地上，瞳孔放大，眼神涣散，蹬了两下腿，尾巴抻得笔直。 死了。 “呼……” 孙建平从地上爬起来，脱掉棉大衣看了看，狼牙虽然锋利，也在棉大衣上咬出两排窟窿眼，但终究还是差了点力道，没有咬穿他的皮肉。 “真是张好皮子！” 张子义蹲下来，摸摸野狼身上密密麻麻的狼毛，冬天的狼皮质量最好，供销社的收购价格也最高。 “建平你把狼扛回去，让二毛子抓紧把皮子扒了，我再往前边寻摸寻摸。” “行，张叔你千万加小心。”孙建平扛起这条已经死透的野狼，好家伙，分量不轻啊！ 跟小牛犊子似的！ 足有六七十斤！ “放心吧！” 张子义码着雪道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孙建平送完狼又追上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忽然孙建平眼睛一亮！ 前边影影绰绰的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俩人对视一眼，立刻发足狂奔！ 套住一头大货！ (本章完) 第81章 发现狍子群!(求首订) “建平快点！” 张子义老当益壮，几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猎物的脖子，脚下一个腿绊，直接把还在挣扎的猎物摔倒在地！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手指粗的麻绳，抓过猎物的两只蹄子，刷刷刷缠了三道，系上一个死扣，后腿也是如法炮制。 猎物拼命蹬着腿，想要从勒紧的绳子中挣脱出来，但这终究是徒劳的。 “叔，这只狍子真大！” “可不是咋的，这下咱们能过一个好年了！”张子义喜气洋洋蹲在地上，孙建平将被四马倒攒蹄的袍子扯着腿拎起来，放在他后背上，拍拍手，“行了！” “你在这等着，叔把这个狍子送回去。”张子义站起身，双手抓着被捆严实的袍子腿，任凭这货怎么扑腾也不撒手，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一步往回走。 孙建平靠在树旁，扯下帽子擦了把汗，细细打量这片原始森林。 巍巍大兴安岭，绵延千里，用广阔的胸怀养育了东胡、室韦、鲜卑、契丹、蒙古等多个民族，如今他也要投入大兴安岭的怀抱，享受祂的馈赠，填饱自己饥饿的肚子。 太阳升起来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穿过丛林上空，投下一片片斑斓的色彩，他扣上帽子，踩着齐膝深的雪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瞪大一双眼睛，注视着森林深处。 那里，好大一群动物正用前蹄刨开积雪，啃食被覆盖的枯草！ 一二三四…… 竟然有这么多！ 张子义匆匆赶过来，孙建平冲他使了个眼色，指指树林深处那群还在觅食的狍子！ “卧槽！” 张子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芒！ 狍子！ 好大一群！ 我总说这孩子瞎得哄的，没想到人家运气真好，竟然碰上了狍子群！ “嘘……” 张子义凑过来，数着树林中狍子的数量，他咧咧嘴，没想到这群狍子竟然有三十多只！ 要是把这一群狍子都给包圆了，那今年可真能过上个大肥年！ “张叔咋整？” 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狍子，张子义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用枪打，一枪下去，再傻的狍子也得跑没影了。 用手抓…… 那是扯犊子，这深山老林积雪三尺，两条腿的人哪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狍子？ 闹呢！ 树林子里，一群人蹲在雪地上，兴奋又激动的看着这群狍子，嘁嘁喳喳商量着怎么才能将牠们一网打尽。 “毛子，毛子？”张子义抽了正瞅着狍子群发愣的杨学军一个大脖溜子，“别瞎瘠薄瞅了，你说说咋整？” “要我说，这玩意傻了吧唧的，咱们就冲出去，吓唬牠们一下……” “狍子傻你比狍子还傻……”张子义又给他一个脖溜子，“建平伱读书多，懂得多，有招没？” “叔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狍子现在所处的地方正好是个半山坡，看着挺平，其实坡下边全是风卷过来的积雪，我想不如这样，咱们把狍子往山坡下面的雪坑子里赶，狍子腿细肚子大，陷进雪坑之后就被雪托住，动弹不了……” 张子义和杨学军眼睛都是一亮！ “瞅瞅人家，不愧是读大书的，脑子里有东西，不像你，一脑瓜子金毛！”张子义撤掉杨学军的帽子，把他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搓得乱糟糟的，气得老杨一把扯过帽子扣在脑瓜上。 “去你奶孙子的，又不是你想出来的招你嘚瑟个嘚儿啊！” 俩人小声掐起来。 “嘘！两位叔叔，你们再吵吵狍子可就都吓跑了！”孙建平只得压低声音，阻止两个人继续斗嘴。 “等下张叔你领着富才、光明他们几个从这边抄过去，杨叔你们几个从这边，我领人从中间蹚过去……” 孙建平无形之中成了猎狍小队的总指挥，他简单安排了一下，望向张子义，“张叔你看我这么排布行不？” “中！”张子义一脸欣慰的看着飞速成长起来的棒小伙，村子里那么多大姑娘小伙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人家建平的！ 这孩子胆大心细，脑瓜灵醒，又有文化，要是悉心培养，将来肯定错不了！ “那咱们就这么干了！” 孙建平眯起眼，看着不远处仍在悠闲觅食的傻狍子们，暗暗点了下头。 能不能过上一个丰盛年，全看今天了！ 孙建平指挥众人分散开来，每人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绕着树林子，悄悄从三个方向把这群狍子给围了。 “行了，就现在！” 眼瞅着包围圈已经成型，只留下一个向西面山坡的口子，张子义提起手里的三八大盖，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正在低头扒拉着雪，啃食下面枯草的狍子们听到枪声，小尾巴顿时炸开，好像一朵朵盛开的小白花！ 这帮傻子听到枪声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而是扭过头，循着声音来源东张西望！ “诶我草！” 孙建平一拍脑门，傻狍子傻狍子，是不是就从这来的？ 一个个的，还东张西望啥啊，抓紧跑啊！ 再不跑小命都没了！ “喔喔喔！” 众人都把手拢在嘴边，对着狍子群大喊大叫起来，受惊的狍子群这才如梦方醒，甩开四条长腿，向包围圈的“缺口”处奔跑起来！ 这玩意跑起来的速度快极了，就像一阵风吹过丛林，眨眼间就从半山坡冲到山下！ 山坡下面…… 孙建平说得一点也不错，山坡下看着很平坦，但下面全是被风卷来的雪，时间长了雪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雪壳子，狍子细细的蹄子踩上去，噗嗤一声就陷进去！ 受惊的狍子发出呦呦的叫声，拼命往拔腿，没想到这么一扑腾，另外三只脚子也深深陷入雪坑中，下面全是宣腾腾的雪，肚皮则被冻硬实的雪壳子托住，没了受力点，只能眼巴巴看着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的同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悲鸣。 “可算逮住个大的！”张富才一马当先冲进雪坑，抡起手里的棍子，刚要砸下去，被张子义一声吼住，“老大别管那个，去前边把跑掉的圈回来！” “嗯哪爹！” 张富才甩开两条大长腿，沿着雪坑边缘一路疯跑，与急速奔跑的狍子群竞赛！ 孙建平、张子义、田光明等人，也都深一脚浅一脚的冲过去！ (本章完) 第82章 来，把这块生肉吃了!(求首订) 狍子虽然是丛林健将，但是在齐腰深的大雪坑里，那四条小细腿根本不占什么优势！ 孙建平领着几人一路冲到山坡下面，堵住狍子的去路，狍子们被一点点圈回大雪坑里，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人类，调转屁股，蹬着后腿，妄图作最后的挣扎。 杨学文气喘吁吁跑过来，他摘下帽子擦了擦湿漉漉的金发，看着被困在雪坑里挣扎的狍子们，眼中满是丰收的喜悦，“动手吧！” “杨叔，这片林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群狍子？”孙建平放下手里的木棍，反问一句。 “好像是吧，这边我还真不常来。”杨学文又把帽子扣上，“你的意思是，放走几个？” “对，咱们把这群狍子都给灭了，确实今年能过个丰盛年，可是来年咋办？来年就没狍子打了。” 杨学文看看这些囊中之物，再看看孙建平，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建平说得对，得给这些狍子留个种，咱们不能断了后人的活路！”张子义走过来，一把扒楞开杨学文，“那个大的，对，长角的那个是狍子王，把牠放了；还有那几个肚子里揣崽子的；这边这几个小家伙都抬出来……” 杨学文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在张子义面前，他也只能悻悻作罢，眼巴巴看着孙建平和田光明、张富才几个人连滚带爬冲过去，抱起陷进雪坑里的小狍子，跪在雪地上，靠着两只膝盖一步步往前蹭。 小狍子都被吓傻了，耷拉着四条小细腿，抬起头，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孙建平，全身哆嗦着，一丝丝热剌剌的尿顺着腚沟流下来，洒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焦黄的斑点。 “别怕别怕，走吧！” 孙建平跪在雪坑子里，一步一步往前挪，总算把小狍子送出雪坑，摸摸牠的头，安慰道。 远处，已经逃走的狍子王又折返回来，站在半山坡，发出呦呦的叫声，招呼被人类网开一面放出来的部下。 小狍子看看孙建平，再看看山坡上的狍子王和母狍子，甩甩小白尾巴，蹬蹬的跑过去，又调转头看了孙建平一眼。 “走吧，都走吧！” 张子义驱赶着放出的母狍子和小狍子，把牠们赶过去，狍子王盯着被陷在雪坑里的同类，发出一声悲鸣，领着剩下的族群一步一步走上山坡，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老张，总共就三十多只，你放走了一多半……”杨学文铁青着脸看着雪坑里剩下的十三只狍子，抱怨道。 “草，你们老毛子咋都那么贪呢，都包圆了明年伱打个屁去！”张子义毫不客气给他一个大脖溜子，“卖呆呢抓紧动手啊，等下都冻死了！” 杨学文拍拍僵硬的脸，拔出匕首，跪在厚重的雪壳子上，一步步挪了过去。 剩下的十三只狍子，每一只都面露惊恐的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类，杨学文一把揪住一只狍子的耳朵，从腰间拔出匕首，只一下，就捅进狍子的心窝处，匕首一拔，一股血箭窜出来，染红了身下洁白的雪。 孙建平看着直皱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发轫于文明社会中的慈悲之心在这片蛮荒世界是最没有用处的东西，这里讲究的是弱肉强食。 再说了，哪一块肉上没沾着血腥？ 经过小半年时间的乡村生活，孙建平觉得自己血脉之中的那些胆小、懦弱、自卑、犹豫、懒惰等负面情绪已经改掉好多，但是现在让他亲手去了结一只狍子的性命，自己却犹犹豫豫下不了手。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比较仁慈的人，对一切生命都保持一种敬畏的态度，但现在想想这些没有一丁点用处，今年村里遭了灾，大家口粮都不够吃，不想办法弄点肉拿回去卖，等到明年春三月的时候大家一起饿死？ 他跪行到一只狍子前，狍子似乎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一双黑黑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恐，一行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万物皆有灵，狍子低下头，发出呦呦的叫声，似乎在恳求孙建平放牠一条性命。 “但愿你下辈子托生成一只鸟，这样人类就打不到你了。” 孙建平从腰间拔出程叔给他打造的匕首，捂住狍子的眼睛，自言自语道。 张子义站在后面，叼着烟，手里攥着一盒火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狍子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再嚎叫，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噗！ 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刺穿狍子的血管，鲜血如箭一般喷出来，狍子全身剧烈抽搐，孙建平双手死死按着狍子的脑袋，尽可能的减轻牠的痛苦。 约莫过了一分钟，狍子终于停止挣扎，绷紧的身体瘫软下来，孙建平长出一口气，扯掉帽子，头顶呼呼冒着白气，他站起来，眼望蓝天，默默叹了口气。 双手沾血的滋味…… 真不好受！ 算了小狍子，红尘俗世苦恼多，借我的手为你解脱吧！ 孙建平抓起一把雪，擦擦刀子上的血迹，狍子的血很红很亮，被冬日的阳光一照，红剌剌的刺眼。 “建平好样的！”张子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男子汉老爷们，手上不沾点血，这心就狠不起来！” “嗯！”孙建平有些不忍的看看已经死透的狍子，“叔，现在是不是得抓紧开膛破肚了？要不一会都冻上了。” “你歇着吧，我来。” 张子义一把把这只狍子从雪地里拽出来，拔出锋利的匕首，刺啦一下划开薄薄的肚皮，里面的肠子肚子一股脑涌出来，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张子义皱着眉，撸起袖子，伸手一掏，将还带着温热气息的狍子肝扯出来，用匕首切下薄薄的一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个味道…… “建平过来！”张子义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不明所以，凑过来，见张子义满嘴是血，一脸疑惑，“叔你这是？” “你眼睛不好，吃点这个。”张子义割下一块狍子肝递给他，孙建平摘下手捂子接过来，看着鲜活灵动的生肉，胃里一阵翻涌。 “就……” “就这么吃！”张子义又割了一块，塞进嘴里，鲜嫩的狍子肝在雪白的牙齿间挫磨切削，泛出一片片暗红色的血沫。 “吃吧，好吃！”张子义在狍子皮上擦擦匕首上的血，目光和蔼的看着他。 孙建平犹豫半天，看着渐渐失去光彩，蒙上一层冰碴的狍子肝，把心一横！ 杀都杀了，还吃不了一两块生肉！ (本章完) 第83章 让老曹赏你个娘们!(求订阅) 他张开嘴，把狍子肝扔进去，鲜嫩的生肉在唇齿之间跳动，带来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看着他眉头紧皱，艰难的把狍子肝下肚，张子义哈哈笑起来，“行，好小伙子，敢下嘴！再来一块不？” 孙建平连连摆手，这一块他都吃得艰难，再来一块，等下非吐出来不可！ “建平你要记得，咱老爷们要干大事，就得横下一条心，手上沾点血，要不然一辈子窝窝囊囊，哪有出头之日。”张子义看着被开膛破肚的狍子，“你就像这玩意，招谁惹谁了，可说是呢，山里的狼、老虎、熊瞎子、豹子……哪个不追着牠们吃？” 孙建平似有所感，微微点了下头，“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伱这孩子读书多，脑瓜子灵醒，叔可是眼巴巴盼着你能出人头地……” “你将来日子过好了，看在叔的面子上，拉扯一下村里的穷乡亲们。” 张子义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孙建平蹲下来，握住老张的手，“叔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能让咱村里人饿着！” “那我就放心了！”张子义一脸欣慰看着他，似乎在看全村人的希望…… 杨学文的意思是抓几只活的牵回去，张子义一口回绝，你们二队有草料喂牠们，我们七队可没有！ “那行吧，这几只归我们了，剩下的我们帮你搬到爬犁上去！” 杨学文选了四只，用绳子拴着，准备带回去养起来，张子义咧嘴一笑，“老杨你他吗的别跟我俩打马虎眼，先前咱俩咋说的，你个黄毛子张口闭口要感谢我们家建平，说要送他一只狍子，咋的现在就想牵了狍子跑啊！” 一顿揶揄，臊得杨学文面红耳赤，他牵过一只小的，“你踏马的就能埋汰我，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主吗？建平接着！”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杨叔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老张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给，是人家建平不要，你们先忙着我们走啦！” “等下一起回去啊！”张子义喊了一声，杨学文嘿嘿一笑，“你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你忙着吧，改天去我家喝酒。” 说完杨学文领着两个同来的村里人，牵着狍子，踩过厚厚的雪壳，向南边进发。 “卧槽！”张子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老大，建平，你们快点回火堆那看看！” 孙建平和张富才匆匆跑到临时宿营地，看到打的猎物还完完整整摆在马爬犁上，三匹马正踢着积雪找草吃，这才轻吁一口气。 “这几个王八犊子，帮我干点活能累死啊，他们先跑了！草！” 张子义扛着一只狍子，风风火火跑过来，他把狍子放在地上，擦擦脑门上的汗，照着大儿子踢了一脚，“去，把狍子都扛过来，一出来好几天，家里不知道啥样了。” 张富才揉揉屁股，踩着雪又一头扎进山沟里。 “张叔，杨叔这人……” “一个小老百姓，好占点小便宜，你别跟他一样的。”张子义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等过年的时候来叔家，叔给你包狍子肉馅大蒸饺吃！” “好嘞叔！” “哈哈傻小子！” 几个人一起动手，把马爬犁堆得满满登登，但还剩下不少肉放不下，张子义干脆砍下几根树枝，拴在爬犁后面，做成一个简易的“拖车”。 马也别骑了，乌龙马和卷毛马被临时征用，一并拴在爬犁上，给枣红马拉帮套。 三匹马拉着收获满满的雪爬犁，慢悠悠走在深山老林里，众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虽然累出一身汗，但看看爬犁上堆成小山的狍子肉，身上顿时来了劲！ 得亏着孙建平，咱们这回有肉吃了！ 这一走就是一小天，等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的时候，他们站在二马架村的后山上，看着亮起点点灯火的小山村，都长长吐了口气！ 总算到家了！ 老曹叼着烟袋，急匆匆奔过来，盯着几个全身是雪，仿佛从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雪人”看了看，他咧着嘴，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只是提起袖子，帮自己的老兄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这一趟遭了不少罪吧！” “还行，老曹我跟你说，你个老登这回可是享福了，我们一口气造了十只狍子，全是大个的，你瞅瞅，这小爬犁都装不下了！” “艾玛这下咱们可掏上了！”老曹拎起一只去了腔子的狍子，看看个头，乐得合不拢嘴，“那还等啥了，抓紧送仓库去，建平累了吧，瞧把孩子造得，一脸雪……” “叔我没事，挺好的！”孙建平一笑，众人也都笑起来，空气里满是快乐的气氛。 队里仓库的大缸早就刷洗得干干净净，众人把来之不易的收获放入大缸里，每放一层肉，就撒上一层雪，这种纯天然的保存方式可以让肉一直保持新鲜，而且不会风化变味。 为了犒劳大家伙，临走时每人拎上一块狍子肉和一副下水，算是小小的奖励。 二马架七队马倌+打铁匠+库管员老程也披着大衣走出来，抽着旱烟，一脸喜悦的看着满满三大缸狍子肉，“老张你这回可是立功了，等会让老曹赏你个鬼子娘们！” “哈哈老程你可拉倒吧，老曹自己还打光棍呢！”张子义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轻松。 “建平累了吧，快点回去歇着！” 别人不心疼孙建平，老曹可是心疼得很，见他小脸冻得通红，虎着脸催促道。 “那不行，我还没喂马呢！” “歇着吧，我来喂！”程叔招呼一声，“回去好好歇歇，明早的马我也帮你喂了。” 孙建平点了下头，来到外面，看一下累了好几天的枣红马、卷毛马和乌龙马。 枣红马吃饱喝足，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卷毛马看到他过来，友好凑上前，把大脑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好吃的。 “多亏你们了！”孙建平搓搓卷毛马的耳朵，抓起一大把黄豆黑豆，洒进马槽子里。 乌龙马也凑过脑袋，和卷毛马争争抢抢吃着黑豆。 远处小毛驴嘎嘎叫上一声！ 回来啦老弟！ “你个小兔崽子！”孙建平把马槽里吃剩下的豆秸碎苞米杆都划拉起来，装进笸箩里，一股脑全都倒进小毛驴的食槽内。 小毛驴也不恼，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马儿们的残羹剩饭，一边吃一边快乐的甩着小尾巴。 驴马不同槽，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把你呆得五脊六兽的，明天给你找点活！”孙建平搓搓小毛驴长长的驴脸，看看时候不早，匆匆回了老曹家里。 “建平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秀芝看到他进门，眉眼都是笑，冲屋子里喊了一声，“别哭了，你哥哥回来了！” “咋了这是……” 孙建平推门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本章完) 第84章 王大领导回来视察了?(求订阅) 两个小傻子正趴在炕头抹眼泪呢。 “我就知道哥哥不能不要我！”小伍月坐在炕桌旁，大口吃着煮熟的狍子肉，小小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俩玩意好几天没看到你，就在家跟我作上了，愣说你不要他们自己回城了……”李秀芝一脸无奈的看着俩孩子，孙建平笑笑，“哥哥哪里走了，哥哥是进山打猎给你们弄肉吃了，好不好吃？” “好吃！”小伍月一笑，大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哥哥最好了！” “可不是，伱哥哥每次都往回带好吃的……”当妈的甚至都有些嫉妒了，“快点吃，吃完抓紧睡吧，你哥哥都累好几天了。” “哥哥搂着我睡！” “好好好！” 两个小家伙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留神，亲爱的“哥哥”又跑了！ 孙建平一脸无奈的看着一左一右把他“包围”的两个孩子，苦笑一声，有时候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嘛！ 他又想起在深山老林里张子义和他说过的话，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话糙理不糙，人活于世，就要杀伐果断，犹犹豫豫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 弱肉强食是每个世界的通理，不想像狍子一样成为别人的口中食，就要把自己培养成饿狼…… 未来的路还很长，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脑瓜子要灵，心要狠，手要辣，做事要果断！ 夜色静悄悄的，只有外出捕猎的狸花猫踩着墙头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孙建平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多梦，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孙建平悄悄把手从俩孩子怀里抽出来，捏捏他们的小鼻子，穿鞋穿衣服下了地。 老曹早就起来了，仍旧是挎着粪筐，沿着机耕道寻觅宝贵的牛马粪蛋。 “曹叔，你说咱们的狍子肉，能在集市上卖吗？”孙建平抱了一抱柴火，和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问道。 “这傻孩子，要是能让你卖那才见了鬼了！”老曹眨着一双小眼，透出狡黠的目光，“不过话又说回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到时候……” 一老一少突然站定，望着远处缓缓停下的一辆大卡车，车上下来俩人，老曹皱着眉，“我咋瞅那人眼熟呢？” 孙建平眯着眼辨认半天，也没看清来人是谁。 “王金刚！” 等到走近了，孙建平终于认出来，这不是王大工人吗？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重返二马架，故地重游，共叙别情了？ 王金刚穿着一件绣着“一重厂”字样的油迹斑斑的破旧棉大衣，背着行李，垂头丧气走到俩人面前，孙建平一笑，冲他招招手，“王领导回来视察了？咋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杀鸡宰羊款待您老人家啊！” 王金刚白了他一眼，走到老曹面前，故作殷勤的去抢他挎着的粪筐，老曹拨开的手，抽了一口烟袋，“你这咋还把行李卷都背回来了？厂子放假啦？” “那个，那个……”王金刚的脸顿时红得像被鞋底子抽过一样，“啊……可不是么，大工厂福利好，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放假了嘿嘿，我回来看看大伙……” 孙建平眯着眼，看他胡吹一起，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王金刚真会卖弄小聪明，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是不是！ 哪家大工厂刚进腊月门里就放长假？ 看这货背着行李卷，灰头土脸的样，可不像那些穿得溜光水滑衣锦还乡的“英雄”，倒像个犯了错误被人家赶了回来的狗熊！ 改天写信给二姑娘王玉竹，好好问问这小子到底因为啥被人撵回来了，到时候老子必须好好给你宣传宣传，让大家了解一下金刚同志的“英雄事迹！” 甭管平日里王金刚表现咋样，曹队长对他还是很关照，毕竟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抛家舍业的来这下乡插队，想想都让人心疼。 “放假了好啊，走家去，吃口饭。”老曹热情邀请许久未见的王金刚去家里吃早饭，王金刚喜不自胜，急忙应了一声，提起行李卷就要走。 “你小子别打马虎眼，曹叔心疼你我可不惯着你！”孙建平故意透他的话，“因为啥让人给开了？” “你，你才让人给开除了！”王金刚顿时窘迫起来，一张脸臊得通红，瞪圆了眼珠子，声嘶力竭反驳道。 “不说实话是吧……” “曹叔咱们抓紧走吧，我都有点饿了呢……”王金刚一个劲冲孙建平使眼色，请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一边殷勤的挎起老曹的粪筐，走在最前头。 “金刚这孩子出去一趟还有出息了！”老曹大喜过望，急忙帮他拎起行李卷，“孩子慢点，路滑别摔着！” 孙建平挑挑眉毛，“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喂马。” “嗯，喂完马早点回来吃饭。” 孙建平哼着小曲进了马厩，趁着老程头不注意，往马槽里洒了一大把黑豆！ 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的宝贝疙瘩们！ 马儿们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枣红马吃饱喝足，张开大嘴扯扯他的衣袖，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闪烁八卦的光芒。 主子今天咋这开心！ 说出来让马儿也开心开心！ “嘿嘿嘿，这好事哪能告诉你！”孙建平笑着搓搓枣红马的大脑袋，一脸得意。 就在喂马的当口，他仔细盘桓了一下利弊，如果要是得知了王金刚那点糗事，帮他抖搂出来，来个“自揭伤疤”，诚然可以图一时之快，让大家伙狠狠戳他的脊梁骨，可那家伙万一耍起二皮脸，那只能是蛤蟆爬在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起不到实际的杀伤作用。 不如…… 有了！ 正愁没做脏活的人呢，老天爷就给他送来一个得力干将！ 就这么干！ 拿定主意，孙建平把满满一筐豆秸倒进小毛驴的食槽里，暗暗攥了下拳头。 小毛驴抬起头，看着脸上带着诡谲笑容的主人，马上闭了嘴，罢餐不吃了！ 吃饱了就得干活！ 驴子可不傻！ 没想到小毛驴失策了，孙建平捏捏牠的耳朵，提着筐竟然走了！ 小毛驴咬着一口草料，看着主人远去的背影，跺了跺黑驴蹄子，歪歪头乜乜眼，一脸疑惑。 不，不让驴子干活吗？ 不干活还吃这么好，主子是不是疯了？ 老曹家里，王金刚一边唾沫横飞的向老曹和春贵大哥炫耀一重厂的福利有多好——早午晚三顿免费，顿顿有肉都把他吃胖了，还给发脸盆肥皂大衣毛巾——一边大口大口喧着孙建平他们打回来的狍子肉，吃得满嘴冒油星。 小月月眼巴巴看着盘子里越来越少的狍子肉，急得憋憋着小嘴，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这个哥哥怎么那么馋啊！ 真不要脸！ “瞅见我身上穿的这件不？纯棉的，这上边不是写着么，‘一重厂’，我跟你说刚发给我的时候老新了，我这给造得全是机油……里边这件毛衣也是发的，连袜子都是……” 王金刚拍着身上穿的棉大衣，像捡了狗头金的光棍汉一样，恨不得把身上扒光了给大家伙显摆显摆，老曹羡慕得两眼直冒光，还是当工人好啊，瞧瞧人家工人这待遇…… 服装鞋袜一水新的！ 真好！ 门开了，孙建平走进来，王金刚下意识的收回伸向狍子肉的筷子，规规矩矩坐好，皮笑肉不笑，“叔，大哥大嫂，你们也吃，别光瞅我一个人啊！” “哈哈，你吃你吃！”淳朴的一家人还真以为他是因为一重厂放长假，回来过年的，望向他的目光满是羡慕。 孙建平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拍拍王金刚的肩膀，“吃着呢！” 这货讪讪放下筷子，提起袖子抹抹嘴角的油，“啊……吃饱了。” “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本章完) 第85章 我怕你把马给教坏了!(求订阅) “有啥事在屋里说呗！” 李秀芝正听得过瘾，见孙建平把王金刚叫到外面，嘟囔道。 “嫂子你们吃吧，一点私事。” 孙建平隔着窗子说道。 小月月看看已经被一扫而光的盘子，小鼻子一噤，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满满一盘子狍子肉，全让这个馋鬼哥哥给吃没了！ 爸爸妈妈都舍不得吃，留给孩子的…… 他还不如孩子懂事…… 呜呜呜什么东西嘛！ “说说吧！” 孙建平把他拽到外面，一脸笑意看着他，王金刚心里直打鼓，眼珠飘忽，不敢和他对视。 “说啥啊？” “说啥，你说说啥？说说你是犯了什么错误让人家给撵回来的？” “建平伱啥意思，我知道你们看我进厂子当了工人，一个个都眼气我，可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们不善于表现……你笑啥？” 王金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脸狐疑的看着孙建平，孙建平摇摇头，“你知道你这人最大的毛病是啥吗？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的事，王玉竹已经写信告诉我了，好小子，看不出你这家伙人模狗样的，竟然还能干出那种事！” “你都知道了？” “废话！”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重厂谁不知道你干的那点狗屁倒灶的丑事！” 王金刚脸上那股傲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把眼珠子一瞪，“知道又咋样，有本事你让全村人都知道！” “呦呦呦王大工人还真够硬气！”孙建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一直住在徐金山家里是吧，他家五个兄妹里可是还有俩还没出阁的大姑娘，你说我要是把你那点丑事抖搂出来，徐大娘还敢让你住在他家？早抡起铁锹把你打出去了！” 王金刚顿时萎了，他瞅瞅四下无人，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建平是我不对，你消消气，你来来来你打我两下，我她妈的真是个混账王八蛋，可我也是头脑一热就……求求你别往外说，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我就待不下去了我呀……” “狗东西！” 孙建平心里顿时有了数，和我猜的不差，这货果然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 他怒不可遏，抡起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砸得他踉跄后退几步，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想让我保守秘密可以，以后在村子里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准撵鸡，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只要你不把我抖搂出来，你让我干啥都行！” 王金刚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陪笑，看得孙建平一阵恶心，“赶紧拿你的行李卷滚犊子！别弄脏了曹叔家的院子！” “嗯嗯，我走，我马上走！” 王金刚又折返回来，“那我还能当马倌不？” “你想啥呢？当马倌？我怕你把马都给教坏了！”孙建平怒气一挥手，“跟社员们下地干活去！” “诶！” 王金刚丧魂落魄的往院子里走，这下工作没保住，连马倌都干不成了！ 下地干活……那还不得累死我啊！ 孙建平站在院门外，看着被冰雪覆盖的原野，幽幽叹了口气。 都是些啥人呢！ “这就走了，不再待会儿了？” 曹春贵和李秀芝两口子还想听他讲讲上班时的事情呢，没想到这个王金刚提了行李卷就要回老徐家里，倒让他们有些不舍。 “有阵子没回去了，我也想徐叔徐婶的，这不嘛回去看看他们，顺带着看看二丫……妹妹……” 见孙建平拿眼神盯着他，吓得王金刚一股寒气往头顶窜，说话都结巴了。 “金刚有空来玩啊！”曹春贵冲他摆手。 “嗯哪！” 王金刚背起行李卷，逃命似的跑出老曹家，直奔村子后趟街。 还敢去玩？ 万一孙建平把我那点子烂事给抖搂出来，我可真没脸在这村待下去了！ 麻蛋咋就让他给抓到把柄了呢…… 王金刚一边走一边晃着脑袋思前想后，忽然一拍大腿！ 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那个王主任家闺女…… 和孙建平一起画画的！关系嘎嘎好！ 草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金刚悔得肠子都青了！ 孙建平这才进了屋，刚坐下吃饭，就见小月月抹着眼泪过来告状，说那个坏蛋哥哥把狍子肉都吃光了，人家都舍不得吃呢！ “熊玩意，人家不就是吃了你两块肉，瞧把你委屈得……丢不丢人！”李秀芝笑着抱起女儿，捏捏小脸蛋，“让你哥哥笑话！” “那个是坏哥哥，这个是好哥哥！”小月月抹了把眼泪，张开小手让孙建平抱抱。 “老闺女，今天腊月初几了？”曹春贵坐在炕头往眼袋锅里压烟叶子，岔开话头，他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王金刚狗肚子里那点事还能瞒得过他？ 哪家大厂子刚进腊月门就放长假啊！ 算了，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没必要戳人家的脊梁骨。 “初七了，明天腊八了，爸等下我泡点豆子，咱们明天做点腊八粥吃。” “嗯哪你看着整吧！”老曹点燃烟袋锅子，“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瞅着小年这集就来了，咱们得好好整整，别到时候抓瞎。” 孙建平端着饭碗，就着咸菜吃着苞米茬子粥，老曹一个人坐在炕头念念叨叨，过了年就得筹备修土地庙那块地的水渠，现在钱还没凑齐，返销粮的指标都给了包图他们，闹春荒的时候咋办？大队办小学又要抽调劳动力去当脱产老师，本来就是干活人少吃粮人多，这下又得少个劳动力…… 李秀芝和曹春贵扛着铁锹去干活了，寒冬腊月也不能闲着，孙建平吃过早饭，收拾完饭桌，又把炕和地扫了一遍，这才坐在老曹身边，“叔，刚才听你这么一念叨，我忽然想起个事，现在仓库里还剩一千斤黄豆，要不咱们都给磨了，做冻豆腐去集上卖咋样？” 老曹一拨楞脑袋，“不行啊建平，那些豆子我还打算留着当酱豆发下去，开春了，家家户户都得做大酱啊！” 孙建平一拍大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实在不行，咱们把上次打的熊胆卖了吧！” 眼瞅着过了年，要钱的事都压上来，到时候手里没几个子儿还真应付不来！ “那个熊胆是咱们压箱底的宝贝，先留着，等实在不行了再卖了。”老曹想起那颗拳头大小的熊胆，心里稍稍有了点底。 那玩意能卖不少。 张子义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老曹你还有闲心在这抽烟呢，出事了！年集不让办了！” “卧槽！” 老曹手一哆嗦，烟袋险些掉地上，他一把拉住张子义的胳膊，“咋回事？” (本章完) 第86章 艾玛我的大领导啊!(求订阅) “还能咋回事，杜正海那个王八操的，找滕干事闹，说什么赶集是和上头精神对抗，搞尾巴，滕干事把他骂了，他就赶车去县里，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县里这不派人下来查了吗！” “操他奶个哨子！”老曹气得脸都红了，现在全指望赶集卖点肉卖点糖赚钱好填上窟窿，被杜正海这个王八羔子一闹，年集肯定是整不上了！ 这回全村老少都等着喝西北风吧！ 还修水渠……修个屁！ “你说咋整吧！”张子义也是气得不行，老曹低头想了半天，“上边真派人来查了？” “可不是咋的，都到队里了，正挨个过筛子呢，你们爷俩一天天的没好事，净瞎几把造谣，这下好了，大手铐子一扣，把你俩全送进笆篱子吃年夜饺子……” “我们得不着好伱也甭想呆消停了，到时候我把你也供出来，咱们仨蹲一间屋……”老曹反唇相讥。 “草你真不是个物！”张子义骂骂咧咧。 “建平你说咋整？” 事到如今，事情越闹越大，连县里都派下调查组调查了，老曹和老张虽然有胆魄有见识，但终究还是俩农民，眼界不高主意不多，只得求助“大翻垛”给他们出出招想个辙。 “放心吧曹叔张叔，他们查不出来啥的。”孙建平抓过呼呼大睡的狸花猫，搓搓猫耳朵，“你们知道啥叫‘势’不？” “啥叫势？”张子义反问道。 孙建平无奈皱了下眉头，“这个‘势’呢，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趋势，现在全公社乃至于周围好几个公社都知道小年咱们这有集，而且我听说供销社也早早把货备上了，都眼巴巴等着赶集，现在上头派人下来查，不让咱们赶集，你说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还有供销社能答应吗？” “那肯定不能答应啊！”老曹卷了根烟，“就是挨饿那几年，咱们杜尔基公社的集也没停了，咋就说不让整就不让整了？” “所以说嘛，现在赶集已经成了咱们周边几个公社共同的愿望，到那天的时候就算上头不让赶集，大家伙也会去那逛逛看看，放心吧，大势已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这个年集！” 俩人面面相觑，看他说得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的，靠谱不？ “还能咋整，挺着呗！”事到如今，勇武如张子义也是蒙圈，也只能蹲在自家炕头等消息了。 太平山大队队部门口，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停下来，队长于长海、支书关永华、田会计、妇女主任杨玉芬、滕干事等都站在门口，排成一队，热烈欢迎从县里来的调查组。 “大家鼓掌！”此情此景，面对眼前的吉普车，还有吉普车里坐着的领导，于长海很想说点场面话展示一下自己卓越的口才出出风头，但到了嘴边的话就像粘豆包一样粘在舌头上，呜噜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只能一跺脚，率先拍起了巴掌！ 关永华和他媳妇也就是妇女主任杨玉芬把巴掌拍得震山响！ 手心都拍红了！ 吉普车的门开了，走下一个高个子壮汉，姓杨，叫杨万春，大冷天穿着绿色棉大衣，戴着一顶狗皮帽子，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刚一下车，就被太平山公社的凛冽寒风冻得一激灵。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大家快点屋里坐吧，你们这天也是真冷……” 杨组长笑着和众人挥手致意，寒暄着，大步流星往队部里走。 冻死个人了这天！ 坐在暖和的炕头上，杨组长磕打着油光锃亮的棉皮鞋，好奇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好嚼裹，这是大清早上山打的野鸡，用山里产的榛蘑炖了，味儿老好了！” 妇女主任杨玉芹马上把炕桌放上，从丈夫关永华手里接过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领导累了吧，等下咱们吃点喝点，再舒舒服服睡个觉，可得劲了！” “有点累，来你们这的路真不好走，这一道可把我颠倒毁了。”杨组长撩起眼皮看了一下前凸后翘，眼角眉梢春意盎然的杨玉芹，“大妹子别忙活了，我问你个事，你们这吵吵着要赶集……咋回事？” “啊，那不是嘛，不只是从哪嘎达整出这么一股妖风，十里八村都瞎传言说是年二十三公社赶大集，没谱的事，你可别听那些烂嘴丫的人胡咧咧。” “那咋你们这有个叫杜正海的去县里告状，说什么是你们这的干部组织的要赶集？还说老滕点头同意了？” “艾玛我的大领导啊，你咋还听风就是雨呢！”杨玉芹抛了个媚眼，抓起扫炕笤帚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们有几个胆子敢整大集啊，那不是明目张胆……那啥么！” “这倒也是……行了我也累了，你们赶紧的上酒上菜，小马小秦也都别在那杵着了，脱鞋上炕吃一口，咱们好歇歇，还有不少事没办呢！” “领导，除了赶集这事，还有啥事啊？”妇女主任杨玉芹多嘴多舌问了一句，杨领导冷笑一声，“啥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艾玛领导你这说得也太邪乎了，我们这虽然是山区，但还算太平，多少年没出过人命案子了。”杨玉芹拿过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摆在桌子上，给几位领导倒酒，笑着说道。 “我问你，你们这解放前是不是有一伙报号二虎山的胡子？” 杨玉芹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那啥……我是打图尔根那边嫁过来的，这嘎达以前的事我可不知道。” “是有那么一伙胡子，后来不都让咱们给剿了嘛！早绝根了。”关永华端着一盘白菜炒肉片过来，放在桌子上，杨组长哼了一声，“现在上头怀疑你们这还有那伙胡子的余孽，老黄和老杨咋死的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关永华两口子连声价的应承道，杨组长把脸一沉，“有人来报信，说他俩就是被胡子给弄死的！” “不能吧！”关永华吓得一哆嗦！ (本章完) 第87章 赶集这事是谁传出来的?(求订阅) “还不能……瞅瞅你们俩那点觉悟，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行了把老滕还有老于叫过来啊，咱们几个喝几盅，你们这嘎达咋这冷，冻得骨头都疼……” “老于，老于你还忙活啥呢，过来陪领导喝一杯！” 队部里，几人盘坐在炕头，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五迷三道迷迷瞪瞪，躺在炕上呼呼睡着了。 窗外，一个黑影闪过。 孙建平正忙着喂马，小毛驴这个戏精看到他来，立刻躺在地上装睡，生怕把牠叫去干活。 这头毛驴的心眼子可不少，孙建平倒也有办法，抓起一把黑豆倒进驴槽里，这货扑棱一下跳起来，翻着上嘴唇笑嘻嘻，孙建平拍了下牠的脑门，将满满一筐铡苞米杆倒进去。 驴吃铡苞米杆，而马吃豆秸，这就是差距。 没办法，马不如驴子皮实耐操，还得隔三差五弄点好吃的溜着，万一掉了膘那就麻烦了！ 小毛驴大口吃着苞米杆拌黑豆，这在牠看来已经是难得的美味，这货也竖起驴耳朵偷听孙建平和老曹谈话。 “还真让伱小子给说着了，那个什么调查组来是来了，就在队部喝了两天酒，啥也没干……” “放心吧叔，这个集牵扯好多人的利益，现在大势已经形成，现在说不办，跳起来反对的可不止咱们几个……” “那倒是，我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看到门口堆了不少货，这都是指望着赶集时往出卖的……” 小毛驴掀起上嘴唇，拨楞开粗糙难以下咽的苞米杆，去吃下边的黑豆，牠抖抖耳朵，主人和那老头聊啥呢这么开心！ 今天阳光好好，等下吃饱喝足了驴子躺下睡一觉！ 这小日子……舒坦！ 小毛驴吃着草料想美事，孙建平走过来，把小毛驴吓得一抻脖子，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看不到驴子看不到驴子…… “咋还把筐扔在这了……这脑子……” 孙建平左顾右盼，这才找到装苞米杆的柳条筐，他抓起来，把里面残余的苞米杆一股脑倒进驴槽里，拍拍小毛驴的脑门，甩开大步往外走。 呼！ 吓死驴驴了！ 还以为要干活呢！ “现在就剩下这点粮食，要是吃没了可就没咒念了……”老曹打开储藏室的大门，看着里面堆积的两万多斤粮食，人吃马喂的，还没到开春了，粮食就已经干掉了小一万斤。 老曹看着大口大口喧草料的牲口们，再看看这点饲料粮，愁得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 “放心吧叔，等赶了这个集，咱们就有钱了，到时候……”孙建平附在他耳边嘀咕一句，把老曹吓了一跳，“建平，叔不是不让你进山打猎，这玩意太危险，你就说上次碰到那大熊瞎子，得亏是你小子命大，要是……你让叔咋跟你爸妈交代啊！”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不去打猎了还不行吗？” “诶，这才是好孩子，来你帮叔算算账，咱们这点粮能吃到明年夏粮下来不……我跟你说你别看咱们队人少，这事可不少，这不刚才老徐又来了，说让他家闺女当小学老师，他闺女会个屁啊，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老曹坐在麻袋上，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孙建平嗯嗯附和着，心里却是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徐凤琴，小名叫徐二丫的，要当小学老师？ 拉倒吧！ 谁不知道小学老师是最轻快的活，一天就一上午一下午几节课，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补贴有工分周末还放假，算是农村所有活计里最好的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听小陆说，徐二丫小学一年级就念了六年，同龄的都上初中了，她还在一年级转悠，就她那水平，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他倒是想试试小学老师……不过曹叔说得对，那块肉多少人等着呢！ “叔，要不让钱慧珺试试吧，她爸妈都是知识分子，她学习又好，我们一个学校的，我总能在表彰榜上看到她的名字。” “不行不行不行！”老曹连连摆手，“钱慧珺那丫头是不错，就是成分不好，哪能让她当老师呢！” “唉！”孙建平叹了口气，一票否决！ 钱慧珺，我可是念在你借我钱的份上帮你说好话，谁让你成分不好当不上呢！ 反正我是仁至义尽了。 爷俩正在聊天，外边忽然传来嘟嘟的喇叭声，俩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肯定是上头的调查组来了！ 怕啥来啥！ “走，去看看！”老曹把烟袋锅别在腰间，拍拍身上的尘土，领着孙建平出了储藏室。 “老曹，哎呀我的老哥哥好久不见了！” 车子停在队部门口，杨组长跳下吉普车，披着绿色棉大衣，藏蓝色中山装，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离得老远他就认出了曹队长，紧走几步，一把伸过大手，和他来了个热烈拥抱，“咱俩上次见面还是五六年前，我下乡推广桃园经验，这一晃都过了好几年了！” “可不是咋的，难为你们大雪泡天跑这一趟，辛苦啦！”老曹说话都带了颤音！ 麻蛋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要知道是我和建平造的谣，还赶个屁的集了，今年俺们爷俩就得在笆篱子里过年吃饺子了！ “您老真是……身子骨还那么硬实！”杨组长握着老曹的手，一脸笑意看着孙建平，“这位小伙子是……” “我们村下乡的知青，叫孙建平。”老曹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建平这孩子脑瓜子灵，懂得还多，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小伙子是哪里人啊？”杨组长紧走一步，来到孙建平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京城的。” “你们京城买东西不用赶集吧？” 孙建平和老曹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是…… 抓到我们把柄了？ “我们京城也赶集，还挺热闹的。”孙建平神态自若，朗声答道，杨组长嘿嘿一笑，“可不是么，你们大城市来的孩子就是比我们这些满脑袋高粱花子的老农民有见识，得多帮着你曹叔开展工作，普及科学种田，把粮食产量搞上去啊！” “杨组长放心，我会的。” “哈哈老张，你个狗东西，说好的送我一张狼皮，到现在也没看着！” 杨组长又去和张子义打招呼，老曹悄悄扯过孙建平，把储藏室的钥匙给他，让他去里面扛出一角狍子肉出来。 孙建平狠狠白了杨组长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回了队部。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狍子肉用大碗装着，肉香味直冲鼻子，张子义拧开一瓶珍藏许久的高粱烧酒，给杨组长满上。 “多少年没吃到狍子肉了，这野味就是香！”杨组长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夹了一口狍子肉塞进嘴里，满意点点头，“是老张打的吧！” 张子义嘿嘿一笑，“来来来，都别客气，吃！建平你去把蒜酱端过来！” 孙建平嗯了一声，端来一碗捣碎的蒜末，倒上酱油搅拌一下，这就是东北吃肉时常用的“佐料”了。 “跟你们打听个事，你们这嘎达传得一呼嗵的，说腊月二十三赶集，这个信儿是打哪传出来的？” 杨组长吃饱了狍子肉，抹抹嘴，活动一下盘得有些发麻的腿，问老曹和老张。 俩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砰砰跳！ 这下你算是问对人了！ 从哪传出去的，就是从我们这三张嘴里传出去的！ 可话说呢，要是立马招供磕头求饶，保不齐今年的过年饺子真就得在笆篱子里面吃了。 老曹眨眯一下眼睛，一拨楞脑袋，“那……那上哪知道去，我们这一天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净听这帮小年轻的瞎哄。” 张子义也马上反应过来，“不是公社的领导决定的吗？我们还等着上边下文件呢！” 杨组长眯起一双鱼泡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两位，见他们神色自若，纯净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愚蠢，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老张你开什么玩笑，还公社决定，你们公社头头有几个脑袋敢整这玩意？” “那这集不赶了？”老曹大失所望，使劲一拍大腿。 “赶，谁不要命谁就去赶，到时候把赶集的都抓起来，关进笆篱子里！”杨组长气呼呼吼了一声，“给你们俩一个任务，帮我查查是谁造的谣，要是让我知道……他奶个孙子的，无法无天了这是！” “那是那是，还能让一边小比崽子倒反天庭！” 老曹急忙连声附和。 “领导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听人说这是杜正海去县里告的状，说我们这有人要组织大集，搞尾巴，既然是他去告的状，那就让他把传谣言的人逮出来呗！干嘛让咱们调查啊！” 杨组长愣了一下，眯缝着一双小眼睛盯着孙建平，见这小子腰板拔得溜直，一副正义凌然模样，噤了噤鼻子，“你这话说得……在理在理！” 俩队长眼珠子都是一亮！ 是啊，杜正海愿意拧着个大腚去县里告状，那让他把人找出来啊，关我们什么事！ “那行吧，等会我回去问问他！” “来来来老杨喝酒喝酒！”张子义怕他继续问下去，急忙抓起酒瓶给他倒酒。 吃饱喝足，杨组长穿鞋下地，老曹一看他要走，长长嘘了一声，“那啥老杨，来都来了，住一宿再走呗！” “是啊老杨，我中午下的套子，备不住明早就能吃上野味，你不就好这一口吗？” “我谢谢两位哥哥的盛情款待，不过呢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两位哥哥了。”杨组长头也不抬的往脚上套皮鞋，还不忘拿袖子擦擦鞋面，“这一天天的，烂眼子事多了去了！” “快过年了还有啥事啊？” “还啥事，你们队那个老黄，还有老杨，这都死多久了，现在还没查出来呢！” 俩人一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草了，这事还惦记着呢！ (本章完) 第88章 郎主任请您走一趟!(求订阅) “这啥人呢，来了一趟，祸祸一角狍子肉就跑了！” 老曹送完客人回到屋子里，招呼儿媳妇把桌子捡下去，抽出烟袋点燃，念叨道。 “咋你还想他咱们这住上几天？”张子义从桌子上捡起一块狍子骨头啃了啃，甩手扔给趴在炕梢的狸花猫，“我还以为上头得派多大干部下来呢，闹了半天是他！” “他咋的，人家大小也是个头头，往你跟前一站你不也突突么！”老曹白了他一眼，深深吸了口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一脸无奈的瞅向窗外，“这集赶不成了，饥荒也还不上，返销粮也买不起，明年春天都扎脖梗饿死拉几把倒吧！” “未必未必！”孙建平坐在炕沿上，看着狸花猫啃骨头，笑道，“如果他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的还好说，刚才我看他那德行，也是个酒肉之徒。” “他那人，就那操行吧！”老曹嘟囔一句，“这咋还揪着那件事不放了呢！” 张子义冲他使了个眼色，俩人心照不宣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喳咕着什么，孙建平也没在意，扯过炕头的笸箩开始挑豆子。 明天腊八节了，再穷也得喝上一碗腊八粥，保佑明年顺顺利利甜甜蜜蜜到头。 狸花猫啃了半天骨头也没啃动，叼着骨头跳到孙建平身边，把骨头扔在他面前，气得喵喵直叫！ 伱小子是打招呼用英语——咕咚猫呢！ “哈哈！”孙建平笑着拍拍狸花猫的脑袋，扭头望向窗外，心里也有些打鼓，这个集…… 还有希望不？ 他却不知道，现在整个杜尔基公社乃至于临近的几个公社，许许多多的乡亲们，心里也都在惦记这件事。 杨组长回到太平山大队所在地纪家油坊后，就把杜正海叫过来，仔细询问了一下谣言的出处，这一问不要紧，杜正海竟然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合着你跑县城去告这个告那个，竟然不知道是谁最先传的谣言？”杨组长气得脸色通红，你踏马的这不是玩我吗？ “我，我……”他把那天开会时的情况说了，杨组长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半天，“是不是没让你当上小队长你心里不得劲，故意找茬整人呢？” “领导不是啊，我这不是追求进步，一切与组织靠拢……”杜正海急得两眼冒火，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领导您明察秋毫，这种事一定是有心人搞出来的，他们可不是为了赶集，就是，就是……” “是什么？” 杜正海说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挺大的老爷们还给人下跪，也不嫌臊得慌！”杨组长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这里有个大事，你得帮我调查调查，要是查出来了，到时候我就让你当一队队长，不，让你当太平山公社的大队长！” “谢谢领导提拔，谢谢领导提拔！” “过来，我跟你说……” 他附在杜正海耳边嘀咕几句，杜正海连连点头。 他带来的干事小秦匆匆跑进来，杨组长乜了杜正海一眼，“你回去忙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领导放心，保证给您查得明明白白的！” 杜正海千恩万谢，冲小秦打了个招呼，溜溜跑了。 “杜尔基供销社的郎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小秦和小马推门进来，把收到的一纸请帖递过去，杨组长接过来，捏捏下巴，“郎主任？新来的？” “好像是。” “行吧，人家都请上门了，咱们就辛苦辛苦走一遭吧！” 杨组长抓起毛巾擦擦锃光瓦亮的皮鞋，领着小秦走了出去。 转过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老曹蹲在自家门口，看着咕咕叫着四处找食吃的老母鸡，深深抽了一口烟。 这个集再赶不上，明年春天全村都得吃不上饭，通通饿死！ 木头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他儿子曹春贵风风火火跑进来。 “你干啥你毛毛愣愣的，让狗撵了！” “爸，建平，快点套车，咱们去纪家油坊看热闹去！” “啥热闹？” “还啥热闹，前几天来的那个杨组长，跟妇女主任跑破鞋，让人家堵屋里了！” 还有这事！ “建平，建平！别挑豆子了，抓紧套车，咱们去纪家油坊瞅一眼去！”老曹急忙站起身，磕磕烟袋锅的烟灰，冲屋子里吼了一嗓子。 “来了！”孙建平急忙拍拍身上的灰尘，趿拉着鞋跑到外边，“你们俩在家等着，我去队部套车去！” “嗯哪快点！” 纪家油坊，太平山大队副队长关永华家里，早已被来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伙嗑着瓜子，一脸戏谑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一个个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老曹来了！” 大队长于长海也靠在墙头边上看热闹，老曹和孙建平、曹春贵、张子义、徐金山、王连生等等老少爷们们跳下马车，匆匆挤进人群，和于长海打了个招呼，“咋回事这是？” “还能咋回事，前几天老杨不是来了吗，也不知道俩人咋就勾搭上了，让老关的妯娌看到俩人在屋里吊膀子，就悄么的把门给插上了……” “草拟吗的王八犊子，我们俩在屋里谈工作碍着谁了，我们俩清清白白，周世香你个臭婊子，你她妈的红口白牙说瞎话，我们俩咋跑破鞋的你给我说说！” 屋子里，妇女主任杨玉芬仍扯着嗓子，不干不净的骂着，而杨组长已经吓得躲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屁股，小声嘀咕着别吵吵了，你还不嫌丢人咋的…… 农村妯娌之间因为各种纠纷犯纠葛的不在少数，想必杨玉芬和周世香俩妯娌之间早有冤仇，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就你这样完犊子操的老爷们……”杨玉芬气急败坏，照着杨组长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疼得他一哎呦。 “你起来，跟大伙说咱俩谈工作呢！”杨玉芬扯开被子，揪着他的耳朵喊道，杨组长揉揉生疼的屁股，抓起被子蒙住脸，“那个，乡亲们，我们俩在屋里谈工作呢，啥事都没有，对天发誓啊，大家都回去吧！” 院子里围观的众人笑得更响了！ 跑到被窝里谈工作？ 关永华怒气冲冲走进院子，众人一看苦主回来了，自动给他闪开一条道。 (本章完) 第89章 抓紧的跳窗户走!(求订阅) “都他么给我滚犊子！爱看热闹回家看你妈去！”关永华闷着头走进院子，忽然像发飙似的抄起杵在门口的大扫帚，猛地朝围观众人拍过去，像发狂的狮子一样发出愤怒的嘶吼！ 众人急忙往后躲，好几个被大扫帚的竹条子抽到，疼得哭爹喊娘。 “老关你回来了，你快点把门打开让杨组长出去，娘了个槽的，这帮不要脸的小表子，故意埋汰我和杨组长……” 杨玉芬听到丈夫的声音，急忙扯脖子喊起来，关永华站在门口，帽子也甩丢了，头顶青筋根根暴起，双眼血红，他长长吁了口气，强压心头怒火，竟然也没开门，反而一屁股坐在冰冰凉的门口，双手攥在一起，骨节捏得咔咔响！ 老爷们遇到这种媳妇偷人的事，简直丢尽了脸面，以后怕是再难在村子里立足了！ 可是里面那个姘头…… 他惹不起！ “这可咋整！”于长海急得直跺脚，“老曹伱快点给想个招，不然等会非出人命不可！” “哈哈！”张子义满是恶意的笑了两声，“这老杨也没吃过啥好蘑菇啊，啥货色都敢上，就这样的给我我都不要……” “草，就你媳妇长得好看！” “那是，我媳妇年轻时也是咱公社第一美女……” “你可别跑这扯哩哏楞了！” 老曹低着头，抽着烟袋，走出人群，把孙建平叫到一边，“建平你给想个招吧！再这么闹下去，等下非出人命不可！” “要我说……”孙建平挠挠头，憋了半天，“叔，这事我也没遇到过啊，我也想不出啥好招……” “净说胡话，谁愿意碰上这事！”老曹瞪了他一眼，“谁能想到他俩能噶哒到一起，这他么都啥事啊，闹这么一出，以后纪家油坊的闺女都不好往外嫁了……” “要不这样，先把关永华控制住，免得他一冲动干出啥过格的事情，再把看热闹的驱散，把屋里那俩人放出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 老曹急忙跑回来，和于长海说了一下，于长海连连点头，不愧是京城来的学生，遇事考虑得周全，他马上召集人手先把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往外轰！ “都给我滚蛋，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跑这扯犊子来了！”于长海捡起大扫帚，驱赶众人。 乡亲们嘻嘻笑着离开关永华家，于长海又让张子义和王连生把关永华“请”到外边，省得他冲动之下做傻事。 等到把院子清空之后，他这才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屋子里还在破口叫骂杨玉芬，使劲敲了下窗户，“还骂，你可闭嘴吧，你不嫌丢人我都臊得慌！抓紧把衣服穿上，我们要进去了！” 杨玉芬这才闭了嘴。 于长海拿起一把锤子，敲了下门锁，锁头应声而开，他大步流星走进去，往炕上一看，险些没笑出声！ 杨大组长正撅着腚，一头扎进棉被里，吓得直哆嗦！ 操！ 就这点小胆还学人家跑破鞋！ 他高高举起巴掌，很想在杨组长肥硕的屁股上来上一下，但想想还是放下手，一把扯掉棉被。 “永华兄弟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喝点酒就……你大人有大量……只要放了哥哥这次，哥哥提拔你……” 他双手抱着头，战战兢兢扭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于长海，这才长出一口气，“长海兄弟你要吓死我！” 于长海强忍笑意，“老杨你说你整的这出……让我说你点啥好！” “你可别说了，我肠子都要悔青了我……” 杨组长急忙坐起来，抓着衣服往身上套。 “我袜子整哪去了……” 于长海把掉在地上的袜子捡起来，扔给他。 “完犊子玩意，咱俩清清白白，不怕两旁事人说三道四！”杨玉芬还在这嘴硬呢！ “你可拉倒吧，都那啥了还吵吵……不嫌丢人……”杨组长瞪了这婆娘一眼，提上裤子蹬上锃光瓦亮的大皮鞋就要往外走，被于长海一把拽住，“老关在前院呢，碰上还不得宰了你，从后门走！” “我他么都吓懵了我呀……” 这货抓起帽子扣在脑门上，猫着腰，像做贼似的走到后门，发现后门也被人用木杠子给顶上了！ “跳窗户！” 于长海也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出门绕到后院，把后门打开，但…… 谁还没点恶趣味！ 砰的一声，县城里来的调查组大组长就这么从合页窗户跳了出去，落地摔了个大前趴，他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疼，甩开两条大长腿，没命逃回大队部。 “组长你这咋的了，下巴还磕坏了……” 他带来的小秦和小马正要往外走，看到领导失魂落魄跑进来，急忙问道。 “你们俩干啥去？”进了大队部，杨组长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他咳嗽一声，拿起组长的架子问道。 “我听说村东头有人跑破鞋，正准备去看看热闹！” “嘿嘿这村子里人玩的就是花……” “看，看什么看！跑破鞋有什么好看的，封+建糟粕，旧社会余毒，败坏人伦和社会风气！”杨组长中气十足，文绉绉骂了两句，“刚接到上级通知，让咱们马上回去！有重要会议！” “等会再走呗，我们俩去看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看热闹，咋那好事呢！”杨组长气呼呼踹向两个手下，“抓紧走！再磨叽抽你们丫的！” 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冲出纪家油坊，像屁股着了火似的绝尘而去，速度快到飞起！ 孙建平眯起眼，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脸上一喜，“曹叔，咱们的年集，这回十拿九稳了！” “咋说呢？”老曹扯下烟袋，一脸不相信。 “不就是这么回事……”孙建平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建平说得对，老杨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回去瞎张扬！ 他还要不要自己的官帽子了！ 跑破鞋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上头一直没动静，把老曹等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终于，在腊月十三这天，上边一纸文件下来，通知说为加强群众们的思想教育工作，拟于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在杜尔基公社召开xx思想宣传文艺汇演，届时各个生产队主要领导干部都要前往观摩学习云云…… 吁…… 老曹擦了把汗，成了！ 好小子，只用了一个谣言，就生生的把一个大集给搞起来了！ 这孩子的脑子，没治了！ 要是好好培养培养，将来肯定是个好苗子！ 想到这，老曹忽然觉得脚步都轻快许多，叼着烟袋的嘴里也情不自禁的哼起了“王二姐思夫”的小调，他提起装粪的空土筐，慢悠悠回到家，看到儿媳妇李秀芝正坐在炕头，把秋天时挑出来的油光小粒“火苞米”都拿出来，搓下苞米粒，放在炕头烘干水分。 来到年了，再穷的家也得弄点零食给来串门拜年的亲戚朋友们吃，不然人家非戳她的脊梁骨，说她不会过日子。 “爸你咋这高兴？” (本章完) 第90章 崩爆米花!(求订阅) “高兴，可不高兴咋的！这回就擎等着赶集吧！”老曹抓起一粒苞米扔进嘴里，咔吧一声咬碎，拍拍手，“干的差不多了，等会我让连生把崩爆米花机器整出来，咱家也崩点，当个过年噶哒牙的零嘴。” “上边让赶集了？” 老曹把手伸进棉大衣口袋，抠抠搜搜半天，掏出那张大队部下达的“文件”，往炕上一拍，“可不是咋的，文件都下了。” “艾玛那可太好了！”李秀芝拿起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初中二年级文化，看懂这个问题不大。 “爸那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嗯哪，我和建平俩准备就行了，瞅见春贵没？” “刚才还搁院子里劈柴火呢，咋这会又抓不着影了，这败家老爷们，不知道又跑谁家打扑克去了，你等他回来的看我咋修理他，酸菜还没剁呢！” “我去吧！” 老曹笑着阻止了儿媳妇的碎碎念，刚撸起袖子，就看到孙建平风风火火从外边闯进来，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呛得老曹咳嗽两声。 “这孩子毛楞的，咋的了这是？”老曹以为赶集的事情又有了新变故，急忙问道。 “没事，我爸来信了。”孙建平一脸兴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上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盖着xj地区的邮戳。 他扯开信，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 “建平吾儿，见字如面，一眨眼咱们父子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爸爸现在被下放到一个农场看果园，第一年我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等到秋收摘苹果的时候他们说我偷苹果，批了我一顿；第二年我干脆不管了，每天躺在树下睡大觉，睡醒了就回去吃饭，他们还说我偷苹果；第三年我见哪个苹果好吃我就吃哪个……” 孙建平一边看一边笑，爸爸这个人，就算身处逆境，心态也如此乐观，光这点就值得他学习一辈子。 “建平，我听田会计说，你爸是个挺大的官，到底是干啥的跟嫂子说说呗？”李秀芝把搓好的苞米摊开，笑问道。 “他就是一个小科长，犯了点错误被人安排去大西北了。”孙建平含混嘟囔一句，掩饰过去。 “唉，现在也不知道是咋了，净瞎折腾！”提起这茬，老曹怨气满满，李秀芝急忙咳嗽一声，“爸你不是要崩爆米花吗？” “建平伱跟我来，咱们也崩点爆米花吃，这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几天吃点好的……”老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领着孙建平刚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大儿子险些撞了个跟头！ “你又咋的了！”老曹有些气闷，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像吃错药似的，一个个都往人身上撞！ “没事，爸你听说没，上头让咱们赶集了！”曹春贵乐得眉毛都跳起来，老曹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等你知道黄瓜菜都凉了，抓紧帮你媳妇切酸菜去！” “这老爷子，我都当爹的人了，说踢就踢……” 曹春贵躲开父亲的第二脚，冲老爷子扮了个鬼脸，气得老头抄起放在一旁的烧火棍，“咋的小家雀要反天啊！” “爸你快去忙吧，我收拾他！” 老曹打儿子，李秀芝可不愿意了，一把把丈夫拽进里屋，冲老曹笑道。 虽然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几年相处下来，感情好得不得了，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哪能任由老公爹呼来喝去炮脚加身？ 老曹还想说点啥，孙建平扯扯他的衣袖，老头这才闭了嘴，俩人出了门，直奔队部而来。 “这玩意还是瞎折腾那两年公社给发的，说是啥玩意粮食放大器，能让一斤粮食变三斤，当时我还以为是啥高科技，后来才知道纯他吗的扯犊子……” 老曹从库房里扯出一个崩爆米花机器，抓过笤帚扫干净上边的灰尘，拧开铅封盖，用木棍捆上破抹布，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 “崩爆米花啊？”程老爷子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刚刚打好的镰刀头，放在一旁的木架子上，笑问道。 “这不眼瞅着来到年了么，给乡亲们崩点爆米花当零嘴。”老曹拎起二十多斤重的爆米花机，放在铁架子上摇了两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正好我这有点秋苞米，我先崩上一锅练练手。”程叔端来一个火盆，抓起一把豆秸塞进去，架上木头，掏出火柴点燃，不一会就把火烧得旺旺的。 在火炕上炕得干透的苞米，一股脑塞进清洗干净的崩爆米花机器里，再扔进去几颗糖精，拧上盖子，架在烧红的木头上，缓缓转动。 哗啦啦…… 爆米花机里，苞米粒互相撞击，铸铁的外壳也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变热，在村头玩耍的孩子们得知队部这嘎达崩爆米花，都一窝蜂的跑过来，蹲在旁边，拖着鼻涕等着爆米花出锅。 程老头一刻不停地盯着气压表，眼瞅着气压表的指针指到0.8的位置，这才说一声行了，站起来，一只手提着二十多斤重的铸铁家伙，走到一个大麻袋前，冲孩子们嘿嘿一笑，“都把耳朵捂住，崩爆米花啦！” 孩子们急忙捂住耳朵，一个个又紧张又兴奋的看着那个黑黢黢的大铁疙瘩。 里面装着他们最爱吃的美味。 程老头抄起铁撬棍，按在开口销子上，他拉长了声调，喊一声过年了，然后猛地向下一按！ 砰！ 仿佛平地一个闷雷，震得地面都有些乱颤，无数雪白的爆米花喷涌而出，空气中满是谷物的香气！ 一锅爆米花，就这么做好了！ 老程给每个孩子兜里都塞上满满一大把，他一辈子孤苦伶仃，连个子嗣都没有，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就格外亲。 “谢谢程爷爷！”小月月的小手撑开衣服口袋，眼巴巴的看着程老头蒲扇般的大手抓起一把雪白的爆米花，塞进她口袋里，激动得小小的心都要跳出来！ 有好吃的啦！ “吃吧吃吧！”程老头自己也抓了几颗扔进嘴里，没有化肥农药和科技狠活的苞米崩出来的米花很香，有点甜，口感好极了。 又一年啊！ 又老了一岁！ 再过几年我也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建平来尝尝！”程老头有啥好东西都不忘了孙建平。 (本章完) 第91章 走啊赶集去!(求订阅) 孙建平蹲在火边，抓起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眼睛盯着吱嘎吱嘎转动的崩爆米花机，他也想试试看，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年头最宝贵的就是粮食，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崩出一锅夹生豆，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把他怨恨死了。 天渐渐黑了，寒风吹着火盆里的火星子，把木炭吹得噼里啪啦作响，村里的妇女们都拎着小布袋过来，排着队崩爆米花。 程老头崩了几锅之后就去给牛马喂草料，小毛驴正舒舒服服躺在地上打盹，砰的一声爆响，吓得这货一激灵跳起来，竖起两只驴耳朵往外听。 “曹叔我来试试吧！” 孙建平终究还是没忍住这玩意的诱惑，见老曹摇得有些累了，主动请缨。 “建平你悠着点转，别着急，等气压指针到了‘8’那就行了，压着点火头，要不都整糊了。” 老曹谆谆善诱，孙建平嗯了一声，接过手柄，慢悠悠摇起来。 铁器与铁器摩擦发出吱扭扭的声音，像极了家里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他盯着火盆里忽明忽暗的炭火，思绪悠悠，又想起爸爸妈妈。 小时候，爸爸经常骑着自行车带他去上班，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总会掏出两分钱，让他自己去买糖吃…… 日子过得真快啊！ 过了年我也十八岁了，眼瞅着就是成年人了，在爸爸他们那个时代，十八岁已经顶门立户过日子了，可是我的十八岁…… “哥哥，快爆啦！” 小月月一声喊，把孙建平从回忆中惊醒，他急忙看了一眼气压表，可不是么，险险都要达到“9”了！ 他急忙站起身，提起二十多斤重的铁疙瘩塞进大麻袋里，也学着程叔吼上一嗓子，“都闪开，崩爆米花啦！” 砰的一声，仿佛平地放了一个大炮仗，一声闷响，强大的压力将热透的苞米粒喷出来，接触空气的瞬间膨胀变大，变成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噗！ 高强气压喷薄而出，吹过地面，吹得墙角的雪花都飞起来，也吹得火盆里的炭火呼的一下亮起来。 “这锅崩的不错！”老曹抓起一把尝了尝，满意点点头。 “建平学啥像啥，瞅瞅这崩的比老曹整的都好。”徐金贵的媳妇徐王氏狠狠夸赞了一番，分给围观的孩子们一些后，将剩下的都折进一个布口袋里，拎上回家去了。 “爸，建平，怕你们饿着，给你们烙了俩饼。” 李秀芝拎着一个布口袋走过来，拿出两个热气腾腾的面饼，递给俩人，她扭头看看还在排队的几个同村妇女，“还得等一会啊？” “快了嫂子。”孙建平接过面饼，咬了一口，有些甜，他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秀芝，李秀芝抿嘴一笑，抓起一块木头续进火盆里。 嫂子人真好…… 孙建平暗暗想道。 老曹吃过饼子，进了程老头的小土坯房，俩老头吃着爆米花喝茶水闲崩坑，李秀芝凑过来，悄悄塞给孙建平一个口袋。 孙建平借着火光一看，顿时愣住了！ 是大米！ “我们家那过年崩的就是大米花，我寻思等会伱也帮我崩点让我解解馋。”李秀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一个当妈的人，要是被人听到，会以为老曹家娶了个馋嘴媳妇。 看到大米，孙建平眼珠一转，“行，嫂子你就擎好吧！” 接连几炮放过之后，终于轮到了那二斤大米。 孙建平把大米一股脑的倒进温热的崩爆米花机里，没有放糖精，直接拧上盖子，架在炭火上缓缓转动。 六七分钟后，砰的一声巨响，大米花雨点般飞出来，落在麻袋里，好似下了一场雪。 “大米就是比苞米好，这味儿都不一样……”孙建平帮着她把大米花装进布袋里，李秀芝实在馋的不行，趁着没人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 真香啊！ 家乡的味道…… “嫂子咱家还有多少大米？”孙建平把麻袋里最后一个大米粒都抠出来，扔进布袋里，问道。 “还有十斤，咋你又想整啥新花样？”李秀芝塞给他一把大米花，笑问道。 “好吃的呗！”孙建平看着雪花般白胖的大米花，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大清早，小月月睡得迷迷糊糊，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她闭着眼，噤着小鼻子闻了闻，好吃的！ 她睁开大眼睛，看到母亲正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饼干”冲她晃！ “呦呵，那小孩被馋醒了！丢人不！”李秀芝笑着坐在炕沿上，抱起女儿，小月月伸出小手去抓那块“饼干”，李秀芝故意把手举得高高的，不给她。 “妈妈，求求你了给我吃一口，就一口嘛！” “说句好听的！”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瞧你那点出息！跟你爸一个样！”李秀芝爱怜亲了下女儿，“小馋猫！吃吧！” “嗯嗯！” 小月月接过“饼干”，使劲咬了一口，却是酥酥脆脆甜甜蜜蜜，她好奇看着手里这块“饼干”，“妈妈这是啥啊？又甜又脆！” “不懂了吧，这是你建平哥用麦芽糖和大米花做的米花糖，好吃不？” “真好吃！”小丫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三下五除二把米花糖吃完，舔舔手指头，“还想吃！” “馋猫，等吃完饭的！”李秀芝在女儿脑门上戳了一下，笑骂道。 厨房里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米花糖，有切成块状的，有搓成圆球状的，也有切成片状的，一层层摆在装豆腐的方盘里，雪白雪白，被阳光一照，明晃晃的刺眼。 空气里满是大米的香味和麦芽糖的甜味混合而成的香甜味道，让小月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这玩意卖一分钱一个，一百个也用不了半斤大米，赚头大了去了！”孙建平得意看着自己熬夜做好的米花糖，打了个哈欠，向老曹炫耀自己的生意经。 “这孩子真能琢磨！”老曹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咬上一口，细酥崩脆，甜滋滋的，别说小孩，连他都爱吃。 “建平你都半宿没睡觉了，快点进屋眯一会！马我帮你喂完了！”曹春贵风风火火从外边走进来，看到灶台上放着的米花糖，飞快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含混说道。 “谢谢大哥！” “客气啥！” 孙建平也是真的乏了，他躺在炕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他的米花糖、麦芽糖、狍子肉大卖特卖，人们上前疯抢！ “嘿嘿……”他笑出了声。 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 腊月寒彻骨，东升旭日高。 一大早，李秀芝便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麦芽糖，摆在灶台上，她依稀记得那里曾经贴着一张灶王爷的画像来着，后来被缺德丈夫给撕了。 “灶君爷爷保佑我家一年到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她心里默念几句，屋外就传来丈夫洪亮的嗓门声！ “媳妇你去不去了？歘早去占地方啊！” “来了！”李秀芝匆匆出门，“这一天天跟催命鬼似的，爸和建平呢？” “人爷俩早就赶车过去了，你这一早晨磨磨蹭蹭的……” “去你的！”李秀芝拧了丈夫一下，“烦人吧啦的，起来晚了怨我啊，还不是某只叫驴折腾我半宿……” “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曹春贵脸一红，拉起媳妇的手，赶上马车，直奔公社。 (本章完) 第92章 人咋这么多!(求订阅) 今天是赶集的正日子，十里八村男女老少全出动了，从二马架通往杜尔基公社的道路上铺满了人！ 孙建平也是惊讶不已，从来也不知道小小的杜尔基公社竟然有这么多人！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撒着欢儿的奔驰在雪后的田野上，这帮憋了半个冬天的汉子们抡圆了鞭子，像比赛似的打出连串的鞭哨声，似乎连拉车的马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尥着蹶子往前跑，换来路旁行人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枣红马也有些躁动，孙建平不得不扯了扯马缰绳，让牠亢奋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天气真好，一丝风也没有，树上的老鸹嘎嘎叫着，从众人头顶飞过。 上午八点，杜尔基公社早已人头攒动，孙建平坐在马车帮沿上，扭头一看后面，好家伙，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叔瞅见没，咱爷们的号召力！”孙建平挑挑眉毛，冲老曹一笑。 老曹也笑，“还说呢，因为赶这个集，差点把咱爷俩的小命给折进去！” 枣红马也哕哕叫起来，今天能看到这么多同伴一起拉车让牠也感到兴奋！ 怪不得文人描写热闹场面时总会用很“人喊马嘶”、“人欢马炸”等词，赶集不但人高兴，连马儿也能跟着热闹热闹。 “瞧瞧人家七队的马，喂得那叫一个好，个顶个的膘肥体壮！”于圩子村一个相熟的车把式赶着骡子车从旁边飞驰而过，啧啧羡慕道。 “你们队的马吃化肥了咋的，个个溜光水滑，真他娘的带劲！”骡子车上的乡亲们也跟着起哄。 “哈哈，那都得归功于我们的小马倌啊！”老曹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老脸绽开笑容，歘在今天赶集的时候，他让人把八挂马车都牵出来，载着全村老少一起去开开眼界！ 得了乡亲们的夸奖，枣红马打了个响鼻，低着头，甩开四条长腿，憋着劲儿的往前跑！ 孙建平不得不扯一下马缰绳，让这货慢点，等下跑脱了力看你咋办！ “叔，等会咋整？” 孙建平压低声音问道，马车上可不止坐着他俩人，狍子肉、米花糖、麦芽糖可都在车上的苞米杆下边压着呢！ “等会你就看我的！” 老曹信心满满。 天气很晴朗，瓦蓝瓦蓝的，离得老远就能看到杜尔基公社上空罩着一层蒸腾的热气，袅袅烟尘中，牛马嘶吼声，大人们互相寒暄的笑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汇成一股嘈杂的音乐，向四面八方散开，吸引更多的乡亲们掺和其中。 过年了！ 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们也只能在这一天稍稍放松一下紧绷绷的神经，和十里八乡来赶集的亲戚朋友们互相客套着，数着兜里为数不多的钞票和票证，咬着后槽牙，用堪比数学家的精明头脑算计来算计去，买上一两件东西，证明自己确实来赶过这个集了。 “吁……”孙建平把马车停下，看看眼前推不开搡不透的密密麻麻人群，有些苦恼的摘下帽子挠挠头。 他眯起眼，看着道路两边扯起的横幅，一张张斗大的红纸连成一串，正是“杜尔基公社思想宣传汇报会暨冬季物资交流会”。 这几个字…… 不只是出于哪位大神之手，写得歪歪扭扭，让他这个“魏碑体传人”感到有些可笑。 他转头望向老曹，“曹叔，要不咱们……” “人咋这多！”老曹也很是惊讶，他完全低估了人们对这个大集的热情！ 往年赶集的时候可没见过这等热闹场面！ 他掏出烟袋，先压了一锅子碎烟叶，“甭着急，伱先在这守着，我过去探探风。” 说完老头叼着烟斗，甩开大步挤进人群，三下两下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孙建平也把枣红马卸下来，扯过一块干抹布擦拭马身上的汗水，所谓铜骡铁驴纸糊的马，这种大牲口十分娇贵，可不得细心伺候着。 枣红马站在原地，打出一连串响鼻，静静享受着主人的伺候，不一会又躁动起来，把大脑袋往孙建平的棉大衣口袋里钻，要黑豆吃。 “建平来了！”孙建平刚掏出一把黑豆递到马嘴前，远远看到粮库的尚主任来了，自从上次救过他儿子后，每次见面，尚主任都吵吵着要报答他。 “尚叔。”对于此人，孙建平并无多少好感，当初救他小儿子也完全是出自一个正常人的本能，他礼貌的和尚主任打了个招呼，尚主任一笑，“你们这是来赶集了？” “嗯，跟着村里人来看看。” “挺好挺好，你先忙着，等下集散了你去粮库找我，我这一直念叨着说要感谢你，可一直也没机会……” 尚主任说完转身走了，孙建平撇撇嘴，他可不愿意踏尚主任这个人情。 他扭头一看，枣红马竟然瞪着黑宝石般的瞪眼珠子，在那学他撇嘴！ “你是不是找打！”孙建平哈哈一笑，给了马儿两拳，枣红马夸张的哕哕叫起来，空气里满是快乐的气氛。 人越来越多了，十里八乡的农民们都赶着马车驴车毛驴车，蜂拥而至，供销社门口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李秀芝和曹春贵俩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挤到最头里，花三毛钱，一张工业券，买了一个白口铁水舀子。 “累死我了！”李秀芝抓起围脖擦擦脸上的汗，“爸和建平又去哪了？” “草，鞋都给我踩掉了……”曹春贵骂骂咧咧的把黑布棉鞋拽过来，套在脚上，“这会上哪找他们爷俩去？抓紧看看还要买啥，等会人一多啥也买不着了！” “这回你护着我，我往里挤，小样的挤不死他们！”李秀芝捋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拍拍老公的胳膊，斗志昂扬，又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老曹叼着烟斗，围着小小的杜尔基公社转了一圈，公社不大，总共不过横竖两条街，现在全都挤满了人，好几年没赶集的老百姓都被憋得狼哇的，现在可算逮着放松的机会，都玩了命往街里钻，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啥好玩意。 有些人纵然不买东西，也愿意坐上马车出来逛一逛，看看这热闹场面，听听这一年国内国外、队里队外发生的新鲜事，作为漫长冬日坐在自家炕头闲聊的素材。 “敢情这供销社是真敢干，瞧瞧人家这摊场铺得大……”老曹背着手打供销社门口路过，看到人家都把货柜摆到外面，长长的一溜，早就被前来买东西的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 “艾玛可算挤出来了！”李秀芝两口子二进供销社，挤得满脑袋是汗，见老曹悠哉悠哉站在人堆外边看热闹，扬扬手里的东西，“爸你看，给你买的手套！” “还是我老闺女心疼我……”老曹笑了笑，“春贵，我看公社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兴许是一重厂的宣传队来了，你等会那边溜着点，要真是他们，过来告诉我一声。” “嗯哪知道了爸！” “我还得去给兴文买挂小鞭去！”李秀芝一跺脚，又领着丈夫，哼哧哼哧挤进了人堆里！ (本章完) 第93章 发财了，赚了满满一袋子钱!(求订阅 上午十点，杜尔基公社已经成了人的海洋，触目所及尽是乌泱乌泱的人群，连公社看大门的老头都感慨万分，自己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看过公社来这么多人！ “王金刚同志，现在队里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这等热闹场合，不让王金刚王大工人露露脸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孙建平把他叫过来，给他一袋爆米花，“你先拿去卖卖，看能不能卖出去。” “卧槽孙建平你玩我，这要是被人抓到还有我的好吗？”王金刚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孙建平一笑，“任务派给伱了，干不干是你的事，我想老徐大娘也不想知道自家住着个强奸犯吧！” “你特么……” 王金刚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扯过布袋子，钻进人堆里，不到三分钟孙建平就看到王金刚同志被两个民兵押着进了公社。 “公社有人看着呢，不让投机倒把！”张子义买完东西回来，歪着头看着被人家推推搡搡带走的王金刚，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说是赶集，闹了半天赶的是供销社的集，还是不让随便卖东西啊！ 这不扯犊子么！ 孙建平笑了笑，看来投石问路是对的，如果现在就虎超超的拉开摊场兜售，现在被带到公社批评教育的就不是王金刚，而是他自己了。 “老曹咋整？我看咱们队的王金刚被人家民兵给带走了！”张子义脑门上全是汗，见老曹晃晃荡荡走过来，焦急问道。 老曹扶着路边的树，抬起鞋底磕打磕打烟灰，白了他一眼，“还能咋整，就这么整呗，你想咋整？去公社门口摆摊卖？” “建平你听听你曹叔说话多气人，要我说咱们这点玩意就别折腾了，全卖给供销社完了个屁的！”张子义也来气了，现在哪里是说风凉话的时候！ 要是这个集上不搞点钱回去，那些饥荒咋还？明年拿啥买材料修水渠？ “你这脑子！看看这是啥！”老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孙建平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念出声！ “临时销售证！” “草你个老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我还以为不让卖呢！” 年跟前这个节骨眼上，上头对割尾巴这件事高度重视，这不今天把民兵都派过来“严防死守”么！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上头就堵死了所有渠道，不准任何商品流动，而是仅限于以生产队和集体为单位去销售农副产品！ 粮食除外！ 老曹刚才可不是信马由缰瞎胡逛，人家早把消息打探得一清二楚，而且公社杨主任也是专门关照他们这个穷队，给开了这张条子。 “那还瞅啥啊，抓紧整吧！”老张急得火上房。 “你这人就是没个深沉，动不动就跳老虎神，建平你可别学你张叔……”老曹念念叨叨，帮他把马车套上，拨转马头往供销社方向走。 那里是公社划出来的指定销售各村屯农副产品的地方。 孙建平赶着马车，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来到公社指定位置，巧了，旁边就是小西山村的摊位，前面摆着一堆柳编的笸箩、簸箕，高粱杆编的笤帚等等，看样子销路不咋样，一个个脸拉得比毛驴都长。 老曹蹲下来，拿起一根笤帚看了看，嘴皮子嗤了一声，扔下，“老唐你们队的手艺……跟你师娘学的吧！” “上一边撅着去！”小西山村的唐副队长气得眼珠子都绿了，队长韩老四难为挤出一个笑容，“老曹你甭说我们的玩意，你们又弄啥好嚼裹了！” “把咱们的好玩意亮出来，给他们瞧瞧！” 老张神气活现的吼了一嗓子！ 孙建平爬上车，扯掉苞米杆，将装在方盘里的“好货”亮出来！ “诶我草！” 现场众人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狍子肉！ 麦芽糖！ 米花糖！ 好家伙，全是好东西！ 老韩、老唐乃至于社员们都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看着那红彤彤的狍子肉，米花糖的甜香气息一个劲的往他们鼻孔里钻，惹得众人哈喇子不受控制往外淌。 “你这玩意真的假的，是不是拿锯末子压的……”老唐欠欠的伸出手去抓米花糖，被张子义一鞭子抡在手背上，“五分钱一块！” “你他么可真够黑的，五分钱，你干脆去纳河农场劫道了个屁的……” 老唐抠抠搜搜掏出五分钱，扔给张子义，挑来拣去，挑了块大个的米花糖，忙不迭的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啥味？”韩老四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甜，真甜，又甜又脆！” “给我尝尝你别吃独食……” “去你个嘚儿的，我自己花钱买的……” 此时来赶集的乡亲们已经簇拥上来，大人抱着孩子，孩子们踮着脚，扒着车厢板，眼巴巴的看着那一块块雪花似的米花糖，还有亮晶晶好像金子一般的麦芽糖…… “五分钱一块，要买抓紧啊！”张子义一看人涌上来了，抡圆了鞭子抽了个响，大声吆喝道。 “给我一块……” “给我来一块……” 有钱没钱都得过年，老少爷们们咽着唾沫，从口袋里扣出一枚枚铝制的硬币，颤着手递过去，然后瞄准一块大的，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捏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了渣。 那损失可就大了！ 很快人们就发现买米花糖太不划算了，完全就是大米花上涂了一层薄薄的麦芽糖，简直就是坑人，还不如直接花五分钱买一块麦芽糖！ 四四方方的，被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冻得梆梆硬，咬一口嘎嘣脆，直掉渣！ 甜在嘴里，美到心坎！ 至于狍子肉…… 张子义扯着脖子吆喝着，上好的狍子肉，新鲜的狍子肉，纯肉五毛钱一斤，肉骨头棒子两毛钱一斤，要买的快来买啊卖完了就没了！ 他这么一吆喝，把马路对面在供销社买肉的乡亲们都给勾了过来！ 杜尔基公社是个小地方，体量还不足以单独开设一个食品站，于是乎供销社就承担起了食品站的功能，一方面卖食品日杂，一方面也杀猪卖肉。 今天供销社卖的猪肉是七毛二一斤，还得凭票供应，听闻这边有不要票的便宜狍子肉买，众人一哄而上，你一斤我半斤，争争抢抢，很快满满一马车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 老曹和张子义俩人喜滋滋的坐在马车上，数着满满一兜子硬币钞票，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该说不说咱家建平是真能，愣是把这个集给豁楞起来了……”张子义数着一把几分几毛的票子，被老曹踹了一脚，“别胡咧咧，敢情惹出事你不去蹲笆篱子了！” “嘿嘿……”张子义憨笑挠挠头，“我这边可是一百多块了，你那多少？” “别吱声，等回去再说！”老曹一提口袋绳，把满满一兜子钱都掖进羊皮大衣下面，手捂得噔噔的，生怕人看到。 “曹叔你们看着点，我去那边看看。”孙建平眯起眼看看对面人声鼎沸的供销社，冲老曹嘀咕一句。 老曹掏出三毛钱塞到他手里，孙建平一笑，又把钱给推了回去。 远处供销社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细高的刀条脸，一双三角眼正盯着街对面，透出凛凛杀气。 (本章完) 第94章 你个农民，哪来那么多钱!(求订阅) 人实在太多了，孙建平光挤到供销社大门口就用了足足十分钟，鞋都被挤掉好几次！ 百姓们像潮水一般一波波冲向供销社，无穷无尽，供销社的售货员们一个个乐不可支，大冷天都忙得脑门见了汗。 相比靠天吃饭的老农民，供销社销售员不但有固定工资，每个月盘点后，所有利润五成半归单位，还有四成半是奖金，按比例分到每个供销社正式工手中。 也就是说今天卖得多，他们赚的就多，分到手的奖金就多！ 这个简单的账谁都能算得明白！ 在有权和有钱之间，供销社明显属于有钱的单位，据说很多公社干部宁愿放弃公职，也要削尖了脑袋转到供销社，当一名小小的销售员呢！ 销售员的油水，不是一般的大！ 蔡春花也在忙，十冬腊月滴水成冰，她仍然忙得汗水涔涔，见孙建平挤进人堆里，她招呼身旁的售货员帮她照应一下，领着孙建平进了屋子。 供销社里面也是人头攒动，许多人围在炉火边，跺着脚烤火，看到蔡春花领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进来，都好奇瞪大了眼睛。 “等下就用我教你的话，千万别害怕，郎主任这人面冷心热，人还是不错的……” 蔡春花叮嘱几句，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 屋子里传来略带刺耳的男声，蔡春花推开门，满脸笑容，“郎主任，你记不记得我前段时间给你说的那个小孩，叫孙建平的，他今天也来了。” “让他进来吧！” 郎主任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瘦高挑的个子，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一张刀条脸，两只招风耳，双腮瘦削颧骨高耸，三角眼瞅人的时候总是直勾勾的，让人打心眼里发憷。 他端起大茶缸抿了一口，沉声说道。 “进去吧！”蔡春花转过身，冲孙建平招招手，压低声音，“千万别乱说话！” “我知道了蔡姨。” 孙建平昂首阔步走进主任办公室，屋子面积不大，收拾得倒是整洁利落，中间架着一个炉子，此时里面正烈火熊熊，把屋子里烧得热气腾腾。 “坐吧！”郎主任站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是扫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 孙建平看到办公桌旁有一个木头凳子，就坐在上面，双手架在办公桌上，看着上面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蹭蹭下巴，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笑，反倒把郎主任给整不会了。 “伱是小蔡的外甥？” “嗯！”孙建平猛然醒悟，为了帮自己结识郎主任，蔡姨才故意和自己编排了这门亲戚。 “我听说你自己整出来麦芽糖了？” “我老家一个叔叔会弄，我跟他学过，就自己试着做了一点。”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麦芽糖，递给郎主任，郎主任打开袋子，取出一片看看成色，又掰开塞进嘴里，微微颔首，“甜倒是挺甜，加糖精了没？” “没没没，可不敢乱加东西！” 孙建平连连摆手。 “那行吧，既然你是小蔡的外甥，就按照一块钱一斤收了！你们这批麦芽糖有多少斤？”郎主任扯下一张收据，抓起钢笔甩了一下，飞溅出来的钢笔水洒在身后蓝色的墙围子上，看得他一皱眉。 “有三十斤。”孙建平心里暗骂这个郎主任够黑的，我们的麦芽糖再怎么说那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要是按照一片五分钱的价格卖，最起码能卖到四十块钱！ “那你把货拿过来吧，歘现在抓紧卖了，以后再做麦芽糖都要交到供销社这来，可不要走街串巷搞尾巴，我跟你说现在正严查这种事呢！抓住就判！” 郎主任提起笔，在收据上写下“凭票收购土造麦芽糖三十斤……”刺啦一下撕下来，又打开抽屉，数出三十块钱，一并递给孙建平，“你把麦芽糖交到柜上就行。” “嗯，谢谢郎主任！” 孙建平接过来，起身往外走，郎主任也只是嗯了一声，继续伏案写材料，连头都没抬。 “这家伙架子倒是不小……”孙建平暗暗嘀咕一句，出了门，将麦芽糖交到柜台上，又趁便买了点东西，这才转身出了供销社的门。 站在门外，冷风一吹，孙建平打了个寒战，他捏了一下拳头，拍拍兜里这三十块钱，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他原本想着投机倒把一下，把复制的这部分麦芽糖都卖给乡亲们，但是看看无处不在的民兵，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像防贼似的瞄着来来往往的老百姓，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把麦芽糖卖给了供销社。 公社大院的拴马桩上，王金刚同志被两根麻绳捆在上面，哭丧着脸向民兵求饶。 隔着大院，孙建平看他一脸衰相，嘿嘿直笑！ 活该！ 不坑你一把，老子孙字倒着写！ 他径直走向公社旁边的邮局，要了一个邮袋，将剩下的麦芽糖，以及上次包图大哥送来的牛肉干都装进去，直到塞得满满登登这才罢手。 “同志，你们这能汇款吗？”孙建平把邮袋封好，问工作人员。 “能！” 孙建平数出二十五块钱，递过去。 工作人员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姑娘，圆圆的脸，细长的眼，梳着两条小辫子，见孙建平又是糖块又是牛肉干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家伙不但长得好看，还挺有钱。 “邮费四块五，汇费两毛五！” 小姑娘抖抖两张大团结，收进钱匣子里，又数出两毛钱，脆生生说道。 孙建平接过她递来的找零和盖了邮戳的《国内包裹详情单》，拿起红印泥蘸了一下大拇指，按上手印，“同志，多长时间能到？” “你这个是xj的，怕是要晚一点，大概一个月吧！”小姑娘撕下回执递单给他，噗嗤一笑，“同志，你这又是牛肉干又是钱的，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孙建平有些为难的挠挠头，心里暗暗嘀咕关你啥事！ 在这个人人“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年代，他深知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小心，如果说自己是个农民，那么人家就会问你一个农民哪来这么多钱！ 是不是搞投机倒把，或者什么不正当手段弄来的！ 对不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小姑娘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孙建平眼珠一转，“我是一重厂宣传队的，这不今天来这汇报演出……” “原来是宣传队的同志，你好你好！”小姑娘顿时瞪大眼了眼睛，白白的脸蛋上泛起两朵红云，怪不得他那么好看呢，原来是宣传队的！ 这就对了，我自觉长得不差，几次毛遂自荐，可是到现在也没备选上宣传队，人家……要身量有身量，要长相有长相，要谈吐有谈吐，他不去宣传队，谁又能去上？ 小姑娘正在胡思乱想，孙建平早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她站起身，隔着一米多高的工作台，踮起脚往外看。 这人，咋走得那么快！ 还没唠够呢！ 孙建平挤进人堆里，扭头看了一眼邮局，见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姑娘没追出来，这才擦了一下汗，好悬啊！ 还是曹叔说得对，这年头，干啥都得加点小心！ 指不定谁在背后就给你一刀！ 他刚转过身，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孙建平扭头一看，吓得一激灵！ 感谢“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的打赏，抱歉才看到！ (本章完) 第95章 卖对联喽!(求订阅) “孙建平同志，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重厂宣传科主任王仲云！ 也就是王玉梅和王玉竹、王玉楠之爹！ “王主任您好，好久不见了，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孙建平对谁都可以不客气，唯独对这位必须得客气一点！ 自己的小辫子可是攥在人家手里呢！ “你小子好大胆子，跑到我们厂食堂蹭吃蹭喝！”王仲云瞪了他一眼，又笑起来，“不过你的字写得不错，好好练练，将来肯定有你的用武之地。” “谢谢王主任夸赞，您们今天不是搞汇报演出吗？啥时候开始啊，我都着急想看了。”孙建平打着哈哈，心里嘀咕着肯定是那个胖子厨师搞的鬼，等以后再去鹤城，看老子不给他点厉害瞧瞧。 王仲云撸起手腕，露出一块亮闪闪的钟山牌全钢手表，一皱眉，“马上要开始了，我先去准备一下，有空去我家坐坐！” 孙建平点了下头，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这位叔叔……大概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或许……不敢认识？ 孙建平可是记得很清楚，在他很小的时候，这位王仲云王叔叔就住在他家隔，是他爸爸的下属，后来因为工作原因调到原籍鹤城这边，如今几次重逢，双方都视同路人，似乎…… 算了，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我自个看得起自个就行了，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吗？ 他蹭蹭鼻子，回到枣红马旁边，张子义正坐在车上嗑瓜子，看到他过来，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递给他。 “张叔，咱们卖了多少？”瞅瞅四下无人，孙建平压低声音问道。 张子义两只眼贼溜溜的往旁边扫了一圈，冲他招招手，孙建平附耳过来，张子义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也不知道！” 靠！ 伱不知道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我这边就卖了一百多块，老曹那边更多，光钢镚就装了满满一袋子，我看没有四百也得有三百五……”张子义嘿嘿一笑，“这回可是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咱们明年都得喝西北风去！” “这点钱还是不够，明年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管那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时候咱们抢粮……” 张子义自知语失，闭了嘴，盘腿坐在车上嘎巴嘎巴嗑瓜子。 “我刚才扫了一圈，发现还有个来钱道没人干，张叔你帮我个忙！” 孙建平把刚才从供销社买来的红纸、棉线、毛笔和墨汁都拿出来，铺摊在马车上。 天太冷，毛笔刚蘸上墨汁就凝固了，孙建平把毛笔靠近嘴边，哈一口气，狼毫上凝结的白霜飞速融化，黑漆漆的墨汁滴在马车上，迅速凝成一个黑点。 “写对联啊，真有你小子的！”张子义一看他又是红纸又是毛笔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好小子！ 这脑瓜子简直了！ 我咋就没想到呢！ “等着！” 张子义匆匆跳下马车，一头扎进人群里，看得孙建平一脸懵。 张叔干啥去了？ 不一会就见张子义端着一个破瓦盆匆匆跑回来，盆里还装着不少火炭，被风一吹，呼啦啦的冒火星，他把瓦盆往孙建平身边一放，手凑上去烤了烤，“这回行了，暖乎乎的，写吧！” 孙建平一笑，张叔这人，靠谱！ 爷俩把红纸叠起来，取来一卷棉线，把线头塞进红纸里，刷啦啦一拽，棉绳便如锋利的小刀一般将红纸切成一条条的长纸条。 孙建平取过一张，高高举起毛笔，深吸一口气，想了半天，却又放下了。 不是他不想写，也不是他不会写，而是…… 这年头…… 写啥？ 写啥都是毛病！ 你敢写个财源广进、福禄寿喜试试！ 弄不死你！ 来来来，说说你想怎么个财源广进，你的钱财从哪来，是不是想搞尾巴？ 活够了吧！ 他把结冰的毛笔尖凑到瓦盆上烤了烤，一脸为难，“张叔，写啥啊？” “啊？” 正抻长脖子看远处宣传队员们搭台子准备表演的老张同志也被他问懵了，他挠挠头，眼珠一转，有了！ “你就写恭喜发财！” “拉倒吧，你信不信只要我一落笔，呆会就得和王金刚作伴去？” 老张也晕，挠挠头，写点啥呢？ “有了！”孙建平抬头看看远处汇报演出现场的大红标语，提笔写下一行规整的魏碑体！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写完他提起红纸，放在火盆上烤了烤，歪着头欣赏一下，咧嘴一笑。 不错不错！ 字体遒劲有力，颇见魏晋风骨！ “嘿嘿，我跟你说你这卖手腕子的手艺可比扛老撅头强多了……”张子义提起两张红纸，端详一番，咧嘴笑个不停，这孩子小脑瓜没治了！ 写这个绝对不犯毛病！ 他忽然一皱眉，“差个横批！” “嗯！” 孙建平匆忙补上一个横批。 “社员万岁！” “嘿嘿嘿，这就对喽！” 老张把横批贴在脑门上，扯脖子吆喝起来，“卖对联啦，过年贴对联啦，谁家要对联便宜啦，一毛钱一副，大书法家现场写对联啦！” 他这么一吆喝，把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吸引过来，大家一脸好奇，这年月还有人不知死活敢写对联？ 殊不知县城小学的魏校长刚刚因为写对联都把自己“写”进去了？ 大人小孩一窝蜂的往马车这边挤，张子义吼着嗓子让大家伙靠后，一个一个来，都有都有！ “这字写得……真带劲！” 买到对联的农民扫上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这孩子不但字写的好看，觉悟也很高，瞧瞧人家写得这两句，甭管是公社干部还是天王老子，他也挑不出毛病！ “别抢别抢，都有都有！” 欣赏完孙建平的“杰作”，确认没有什么风险后，老百姓们终于放了心，纷纷簇拥过来，你一副我一副，争争抢抢，都把手里的毛票举得老高！ 张子义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这个无本买卖做得那叫一个爽！ 红纸才一分钱一张！ 一刀纸裁八条，写出四副对联，净赚三毛九！ 钱雪片般飞进来！ 对联一幅幅送出去！ 大冷天的，爷俩忙活得满脑门都是汗！ “老曹，老曹你踏马天天就知道骚了骚了的，过来帮忙啊忙不过来了！”张子义站在马车上，吆喝着卖对联，看到老曹在人堆里瞎逛，扯脖子喊起来！ 老曹一看也慌了，这爷俩又整啥幺蛾子呢！ 他匆匆跑过来，跳上马车，和老张一起招呼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孙建平这边挥毫泼墨，挑着伟人诗词写，自己再加上个“社员万岁”、“人民公社好”、“喜迎丰收”等吉祥词当横批，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毛病！ 过年了，谁家不图个吉利，在这个年代，没有比这些词更保险的“吉利”了！ “给我来一副！” 人越聚越多，一时间把路都给堵上了，孙建平晃了晃生疼的手腕，看看所剩无几的红纸，急忙招呼老曹抓紧再去买几刀红纸！ 徐金山、徐金水两兄弟也过来帮忙，裁纸的裁纸，烤墨水的烤墨水，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干啥呢这是，写对联？谁让你们写对联的！” 从外边挤进一个人，大冷天披着一套老羊皮大衣，嘴上叼着烟，身后背着五六半，左一下右一下，就把身边的两个农民给挤到一边去，扯过孙建平写的对联，“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卧槽，写得这是啥啊！” 孙建平停下笔，“怎么的爷们，我们二马架七队写对联还得经你批准吗？” “诶我草小逼崽子你跟谁俩呢！”这位民兵队长把眼珠子一瞪，嘴角嘬了口烟，伸手就去抢孙建平手里的毛笔！ “别他妈瞎动弹！” 这家伙刚出手，一支黑乎乎的“单打一”就顶到了他的脑门！ 张子义叉着腿蹲在马车上，冷冷一笑，“谁裤裆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吃了狗胆跑我们这来立棍，先问问你三爷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孙建平眉毛一挑，冲张子义竖起大拇指！ 三叔真强！ 三叔够硬！ 三叔又强又硬！ (本章完) 第96章 发财了，满炕都是钱!(求订阅) 这个民兵小队长当场就被吓得小脸煞白，他本想着趁这边人多过来耍耍威风，顺便弄点土特产回去过个好年，万万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张子义张老三！ “三、三爷，我，我瞎了眼没看到您在这，我我……”他转着眼珠子想托词，一低头，眼前一亮，“我来买对联！” “草，你还买对联，你家八辈子睁眼瞎能看懂对联么？”张子义毫不客气的把他嘴里叼着的烟拽出来，抽上两口，感觉味道不好，甩手扔到地上，骂道。 “人，人家上头不都说么，要学习科学文化……我寻思着也挂一副对联……嘿嘿，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这货讨好的笑，露出少了一颗的门牙。 “草，刚才跟我家建平耍棍的劲儿呢！”张子义伸过蒲扇般的左手，“两块钱一副！” “你这，别人都一毛……” “咋的，跑我这来占便宜了！”张子义抠了下扳机，吓得这货急忙往外掏钱，恭恭敬敬递到张子义手上，“我也想读书识字求进步嘛！” “去伱个嘚儿的，你还进步，别埋汰书本了！”张子义把钱塞进口袋，“建平，给他写一副对联，叫他抓紧滚犊子！” “好嘞叔！”孙建平得意冲这个民兵小队长挑挑眉毛，眼珠一转，提笔刷刷写就。 “秃狗子拦大街，豁牙漏气；癞哈蟆迈门坎，撅腚晒脸。” 横批：不是揍性！ 这货一看对联，脸抽抽得跟清明节的孝子，有好事者凑头一看，大声读出来！ 哈哈哈！ 围观老百姓笑得前仰后合，再没文化的人听得出来，这副对联就是骂豁牙子的！ 老曹笑得直拍车厢板，张子义也笑得抹眼泪，建平这孩子，这笔字可是够黑的！ 怪不得老话说得好：文人有笔利如刀，建平写的这几个字，足以让这货在十里八村抬不起头来了！ “挺好看一小孩，嘴咋这么毒呢，我……” “滚犊子！”张子义吼了一嗓子，吓得这家伙一哆嗦，夹着对联，灰溜溜钻出人堆，逃之夭夭。 “草！你们给我等着！” 豁牙子又扯出对联看了一眼，越发觉得臊得慌，刷刷撕成碎片，往地上一摔，冲人堆那边跳脚骂！ 反正他们现在也听不着。 远处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一重厂宣传队文艺汇演正式开始了。 买对联的人这才稍稍散去，孙建平扯过围脖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真是累死了！ 写字也是个力气活呢！ “建平这钱是你挣的，都给你。”老曹把装钱的袋子拽过来，塞给他，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叔，这都啥节骨眼了还分你的我的，都归队上吧，要不是队上，我还干不了这份手艺活呢！” “那行吧，我也不和你假客气了，就当是队上欠你的，等将来有钱了再还你！”老曹红着脸把满满一袋子钱掖紧大衣里，看得张子义嘿嘿直笑。 “你笑个屁！”老曹白了他一眼。 “这就叫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身，咱先不说建平的小脑瓜，单说人家这笔字，走到哪还不混口饭吃？” “那倒是，建平这孩子聪明着呢！”老曹不放心的拍了拍腰间两大口袋票子，冲老伙计一挑眉毛，“抓紧套车往回走！” “你着啥急啊，让我看看节目！” “看个屁看，拿着这么多钱，万一让哪个不开眼的盯上……”老曹干脆一偎缩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生怕被人发现他身怀“巨款”的秘密，来抢他的钱。 这不是钱，这是二马架两百多口人的命啊！ “曹叔不急，等下咱们跟着大伙一块回去，那才稳妥。”孙建平歪着头，看着同村知青刘凤霞在台上蹦蹦跳跳，摸了下下巴，慢悠悠说道。 “看到凤霞我想起来了，王金刚那孩子还扣在公社呢，老张你去把他保出来吧！” “最不愿意伺候那小子！”张子义嘟嘟囔囔，跳下马车，一步三晃的往公社方向走。 老曹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后背，见他走到供销社门口，猛地一转身，往四周瞅了瞅，像个耗子似出溜溜钻进供销社，气得一拍大腿！ “瞅见没，你张叔那个王八蛋，这是拿着公家的钱去公社买吃的了，就不能学点好……” 老曹后悔把那半袋子钱交给老张，嘴里念念叨叨，孙建平笑了笑，继续看汇报演出。 汇报演出搞得场面非常隆重，包括王仲云、公社杨主任等都上来讲话，宣传这场汇报演出暨物资交流会的“重大历史意义”，老百姓们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小孩子们则一脸幸福的品尝平日吃不到的糖果。 “啊……”老曹打了个哈欠，公社杨主任也太能唠了，都把我唠困了。 拴在一旁树上的枣红马也听得直打哈欠，孙建平见没人再来买对联，干脆躺在车厢板上，歪着头看着西北天空逐渐漫上来的铅灰色阴云。 看样子…… 要下雪了。 “预祝我们的……取得更大的成功！” 现场掌声如雷！ 终于讲完了！ 老曹拍拍有些发木的脸，抽出烟袋锅塞了满满一锅烟叶，点燃咕嘟一口，兜里揣着两大包票子，让他心里有了底，这些钱再不济也有个三头五百，把前阵子挪用的贷款填补上，要是有富余那就更好了，歘个空再找找杨主任，看能不能再弄点返销粮的名额…… 至于明年修水渠还差的那一千块…… 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漫长的文艺汇演终于结束了，天也阴下来，乡亲们眼瞅着坏天了，纷纷赶着马车，呼朋唤类，招呼同村的亲戚邻居上车，抓紧往回赶！ 孙建平跳下马车，牵过枣红马套上车，跟随在浩浩荡荡的返家队伍后面，轮着鞭子，拉上满满一车来赶集的乡亲们，回了二马架村。 刚一到家，老曹就扯开大衣，把藏了大半天的两个大钱袋子扔到炕上，趴在炕头眯觉的狸花猫凑过来，好奇挠挠钱袋子，换来老头一声呵斥。 谁敢动老曹的这两袋宝贝，他敢跟人家玩命！ 猫也不例外！ “门窗关好了？建平你去把油灯点上，我清点一下看看赚了多少……”老曹像个吝啬的地主老财一样吩咐几声，孙建平把油灯扯过来，点燃，放在炕桌上。 “这是两块，一块……” 老曹做事很有章法，他先把大票挑出来，夹在一个厚账本里压平整，至于那些一分两分的，则归拢到一堆，留着一会再清算。 至于硬币，则由孙建平负责，他取来一个筛子，将沉甸甸的一袋子硬币倒进去，哗啦啦摇晃两下，尺寸较大的五分钱硬币就浮在上面，而一分和两分的就沉到下面。 “一个，两个……” 孙建平像捡宝似的将这些“大面值”的硬币一个个拣出来，每二十个一组，正好是一块钱。 五分捡完了，又开始捡两分的…… 儿子和儿媳妇领着小孙子小孙女赶集回来了，见房门都被插上，敲了两下窗户，孙建平急忙跑去开门。 “爸，大白天的插啥门呢！” “别吵吵数钱呢！”老曹头也没抬嘟囔一句！ “嚯，建平你们这下可没少弄啊，这么多！”李秀芝一脸惊奇的看着炕桌上堆成小山的钞票和硬币，“这些得有好几百吧！” 老曹得意一撇嘴，“建平想个招那不就来钱了？” “爸给我俩子儿花花！”曹春贵开玩笑似的把手伸过来，被老曹拍在手背上，“一边拉撅着去！” (本章完) 第97章 去省城整猪羔子!(求订阅) “这老爷子，说急眼就急眼！” 曹春贵蹭蹭手背，一脸尴尬，李秀芝白了他一眼，“该！不够你嘚瑟了，你去拿个盆，我帮爸他们数钱！” “好多小钱钱啊！”小伍月也想凑过来看看，被老爹连拉带拽给扯走了。 “瞅见你爷爷那俩眼睛没？”他蹲下来，擦擦女儿嘴角的糖，今天小宝贝可是过年了，什么糖葫芦、麦芽糖、高粱饴……吃得小肚溜圆！ “爷爷的眼睛……好像在冒光诶！”小伍月手扶着门框歪歪头，望向聚精会神数钱的老曹，惊讶说道。 “可不是么，现在伱爷爷钻钱眼里了，咱们可别惹他，要不然挨一顿揍犯不上！” 曹春贵谆谆善诱，不提防一只棉鞋飞过来，正拍在他脸上！ “滚犊子！” “诶！” 他连盆都没给媳妇拿，抱起女儿一溜烟跑了！ 三个人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钱数完了，狍子肉、麦芽糖、米花糖再加上孙建平写对联赚的钱，一共是三百一十五块三毛七分。 “你张叔那还有一百，这就是四百多块，还差点……” 老头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钱，长长吁了口气，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多，但也算心满意足了！ 这年月挣点钱不容易！ 至于剩下的窟窿…… 还能咋整，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再想辙呗！ 张子义风风火火闯进来，把钱袋子扔给他，“老曹我可跟你交账了哈，多了少了怨不着我！” “怨不着你？我记得你收了张两块的哪去了？”老曹扯着钱袋子两个角，哗啦一下倒在炕上，翻找半天，瞪圆了眼珠子，问道。 张子义蹭蹭鼻子，嘿嘿直笑，“草，就知道你这老登两眼贼尖，盯着我呢……” 他扯过钱袋子，使劲抖了抖，里面飘飘然掉出一张两块钞票，张子义捡起来，拍在桌子上，“瞅瞅，瞅瞅，这是啥！” 老曹一把抢过来，小心翼翼把钱角搓平，夹在厚账本里，气呼呼哼了一声，“这可是咱们的救命钱，一分也不能动！” “嗯哪知道了，这个墨迹啊！我说……”张子义坐下来，扯过烟笸箩，卷起一根烟卷，点燃咕嘟一口，“眼瞅着来到年了，这公社的大小干部咱们是不是都得上炮啊！” “还送礼，咱们队穷掉腰子，拿啥送人家？要不老闺女你等会捞两颗酸菜给你张叔，让他给公社书记送过去？净扯没用的，自己都吃不上溜了还送礼……装啥大p燕子……” “这人情往份的能免得了吗？不把炮上足了，你就擎等着那帮王八犊子给咱穿小鞋吧！要不咱们再上山打点狍子野鸡啥的……” 张子义并不觉得送礼有什么过错，所谓礼尚往来，你不把礼给人送到位了，谁给你办事？ “还打狍子，我看你像傻狍子，要去你自己去，建平你可不准跟他去，眼瞅着来到年了，出点事犯不上……”老曹像个吝啬的守财奴一样把所有纸币硬币按面值分好，装进一个个布袋里，又拿出一个钱匣子，把钱小心翼翼放进去，那眼神…… 直勾勾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进钱眼里！ “曹叔，曹叔？”孙建平故意凑到他耳边喊了两声，老曹这才反应过来，把钱匣子关上，掏出一把古旧的黄铜小锁头，咔嚓一声锁死，这才抄起大烟袋往里面压烟叶，“不是说不送礼，关键咱送啥啊，要不整点大黄米撒点年糕给人家送过去吧，就怕人家不稀罕，拿年糕糊你脸上。” 张子义瞅瞅老曹，又瞅瞅孙建平，一时间也没辙了。 “我回呀！”眼瞅着外边阴云四合，雪花飘飞，张子义把烟头扔在地上抿了一脚，起身往外走。 “张叔我送送你。” 孙建平跟在张子义身后往外走，老曹抱起钱匣子也下了地，他趿拉着大棉鞋走到柜子前，扭头往外看了俩人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这日子…… 啥时候是个头啊！ “按理说这钱吧，都是你想法子挣的，队上不该拿这些钱，可是咱队啥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建平你放心，等将来有钱了一准还给你……” 孙建平送张子义出门，老张有些歉意说道，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你咋净说外话，我也是集体的一份子，就不兴我给集体赚点钱，渡过眼下这个坎了？” 张子义闻言，感动得眼圈红了，他把手按在孙建平肩膀上，“好孩子，你这份恩情，叔记在心里了！” “叔别说这些了，你刚才说送礼的事……” “我想好了，咱屯子周围这几座山都让我给溜遍了，也打不出啥好活物了，实在不行就去远道，进大兴安岭里整点……” 张子义这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似乎从来没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但是面子…… 人家老张是场面人，面子比命大！ 虽然他过了年就要接任民兵排长的职务，但在其位谋其政，他只要一天还是副队长，就要为队里的事情操心！ “要我说，深山老林咱就别去了，我看咱们队部养的那头老母猪也不行，吃得多长得还慢，宰了吃肉吧，等明年我开春我去省城找我二叔，弄点好猪种过来……” “能整来吗？”张子义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这养猪跟养牛养马一样，都得要“良种”！ 现在猪圈里养的这头老母猪，就是因为种不好，干吃粮食不揣猪羔子，把大家伙都愁坏了！ “你要是着急，我明天就套车去省城，保证能把良种猪仔给你弄回来！” “哈哈那敢情好！”张子义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明天再去山里下几个套，要是真能套到点好玩意，就犯不着给老母猪一刀了。” 说完他缩了缩脖子，把狗皮帽子扣正，紧了紧腰间麻绳，顶着越来越大的雪，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孙建平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老曹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老爷子蹲下来，抓起一把雪，擦擦手上的沾染的钱腥味，他扯过衣襟擦了擦，“建平，你刚才说的猪羔子的事……” 孙建平嗯了一声，爷俩一起往队部方向走，“我给我叔写信说过了，他说咱们啥时候去都行。” “啥时候去都有啊？” “人家是农科院，农科院可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孙建平嘿嘿一笑，“都是大个的，吃得少长得快，半年就长到两百斤！” “这孩子净说傻话，要真有这么好的猪羔子，咱们队可就发财了！” 爷俩顶着越下越大的雪花，说说笑笑，渐行渐远，直奔前方的队部而去。 (本章完) 第98章 抓阄，分猪肉!(求订阅)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六，炖猪肉； 二十八，把面发…… 老曹听信了孙建平的“劝谏”，一狠心，把猪圈里那头养了两年的老母猪拉出来，一刀给抹了脖子。 这头大黑猪分量不小，足有三百多斤，长得肥头大耳，肚皮都拖到地上，开膛破肚一看，大家伙都乐了，全是油！ “白养两年，一窝猪羔子也没下，自己倒是吃得腾腾胖！”张子义用手靠在猪肉上比划了一下，“四指膘！” “白瞎那么多粮食了！”王连生握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把猪皮上的猪毛刮得干干净净，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半的门牙，“老张这俩猪腰子给你拿回去补补！” “我可不要那玩意！”张子义嫌弃一撇嘴，“给金山吧，那家伙虚的，俩眼楸黑，走道都打晃了！” “你不埋汰我能死啊！”徐金山白了他一眼，比划着手里的杀猪刀，“再嘚瑟我把你裤裆那玩意卸下来！送给杨主任泡酒喝！” “哈哈，我先把伱那俩大篮子给捏……” 张子义一招黑虎掏裆，吓得徐金山往旁边一蹦，“嘚瑟是不，杀猪呢！” “咳咳！”老曹叼着烟斗过来，照着张子义脖颈子就是一个大脖溜子，“闹，就知道闹，都仨孩子的爹了，也没个正行！” “擦，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我这脑子……里边全是知识，打坏了那可是全队的损失！”张子义揉揉生疼的脖子，“猪宰了，你看看下一个该宰哪个了？” “下一个就把你宰了！”老曹伸手量了一下这头老母猪的肥膘，又看看王连生扯出来的猪肚猪肠子等东西，脸一抽抽，“不怪人家建平说这猪生育不行，你瞅瞅，这玩意长得都不像个样子！” 这些农民不懂解剖学，也不懂什么科学养殖，在他们看来，只要不劁掉这头母猪的零件，牠就能感恩戴德投桃报李，给大家伙一年生二十个小猪仔，让大家伙过年都能吃上猪肉！ 却不知养了两年的母猪竟然是个子宫发育不完全，不能揣崽子的残疾！ “建平干啥去了？”老张有半天没看到孙建平了，还有点怪想的。 “他去磨坊那边拉磨了，这不来到年了嘛，把那点大黄米磨了，撒点年糕吃……” 提起年糕，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太自然，东北过年做年糕是传统，但是糜子这种作物产量低，每家每户撑破天也只能分到一两斤而已。 “抓紧把猪肉分了……”老曹催促道，王连生擦擦刀上的油脂，“今年咋分，还抓阄啊？” “抓阄，往年不都是抓阄吗？就照老规矩办吧！” 王连生皱了一下眉头，抓起磨刀石，刺啦刺啦磨起刀来。 孙建平正在磨坊里挥汗如雨，这一百多斤的糜子舂掉壳，用温水泡了一夜，现在一个个涨得饱满，上磨一磨，黄米吸水，就成了纷纷扬扬的细粉，哗啦啦落到下边的石槽子里。 孙建平拿着一把崭新的笤帚，这是村子里的“手艺人”老蔡头新扎的，小心翼翼把半干不湿的黄米面粉扫起来，装进铁皮水桶里。 曹春贵扛着扁担进来，挑起两桶黄米面，呼哧呼哧来到徐金山家里，此时徐大娘正守在大锅边，将高粱杆串成的盖帘子擦得干干净净。 “婶，你看这黄米面成不？” 徐大娘抓了一把，放在手心搓了搓，点点头，“就要这样的，金刚啊，你忙着不，过来帮大娘填口柴火！” 她往里屋喊了一声，王金刚正和徐家二丫头趴在炕头看小人书，一边看一边笑，听到老太太招呼他干活，脸拉拉得跟毛驴似的。 “我妈叫你呢！”徐二丫推了他一把，王金刚这才不情不愿的偎缩到炕沿边，趿拉着鞋跑到厨房，坐在灶坑旁，抓起一把树枝往里塞。 徐大娘看了他一眼，叹一口气，扯过一个大搪瓷盆，将半桶黄米面倒进去，舀了半水舀温水，用手抓拌均匀，再倒进半桶干粉搅和到一起，直到手一捏能攥成团了，这才擦擦手上的面粉，去看锅里。 锅里的热气蹿上来了，徐大娘把擦干净的盖帘子架在锅里，抓起一把黄米面，均匀撒在上面。 “大婶你这都整上了！”李秀芝匆匆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布口袋，徐大娘抓起一把一看，竟然是掰碎去了核的红枣！ “哪来这么好的红枣？” “田会计给建平的，说是啥黄河滩枣，这孩子没舍得吃给我拿回来了，我寻思都撒年糕里吧，让大家伙也都尝尝！”李秀芝双手支在锅台沿上，饶有兴致的看徐大娘撒年糕，“顺便过来跟您学学这门手艺。” “建平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就代表咱屯子妇女谢谢他！”徐大娘哈哈一笑，又抓起一把黄米面洒在盖帘子上，“这玩意也没啥，就是得撒的匀乎点，别有死面疙瘩就行……” 一层层黄米面撒上去，被灼热的水蒸气蒸透，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状黄米糕，眼瞅着厚度可以了，徐大娘把红枣碎都倒出来，均匀洒在上面，再盖上一层层黄米面粉、红芸豆…… 热气腾腾的年糕终于出炉了，用菜刀切成半指粗细的长条状，放在外边凉凉，冻上，等到吃的时候扔两块放锅里用热气一窜，黏黏糊糊艮啾啾的粘牙。 那边年猪也分好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猪肉，扣除要给上级“上炮”的两个大猪肘子，剩下的都切成小块，摆在地上。 一个破瓷碗里早已塞了不少纸球。 “虽说咱们队是个穷队，但过年了也不能不让大家伙吃口荤腥，猪肉都分好了，咱们杀的这头老母猪有三百斤，去了肠子骨头蹄子俩肘子，还剩下一百八十斤，一家四斤半，还是老规矩，抓阄，抓到啥算啥，多多少少就那么回事，谁也别犯叽咯，听着没？” 老曹叼着烟袋，把各家户主都叫过来，简要说了几句，见大伙都没意见，他冲张子义一摆手，“那就开整吧！” 各家户主都不约而同把手伸进瓷碗里，翻来搅去搁楞半天，拿出一个纸球，扯开一看编号，递给张子义。 “十五号！”张子义大喊一声，王连生把贴着“15”号纸条的那坨猪肉捧过来，递给这人，他看看分给自己的这块肉，有瘦的有肥的，还附带一段猪肠子和大骨头，噤了下鼻子，掏出一个布口袋装进去。 抓阄分肉，各凭运气，甭管是王连生还是张子义，谁也不可能把肉切割到完全公平，有些人抓到瘦肉，脸顿时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有的抓到一大块肥肉膘，乐得合不拢嘴。 最倒霉的还是杨中贵，这家伙在破瓷碗里搅和半天，竟然抓到了一扇排骨！ 排骨俗称人狗平分，不出油，骨头又多，气得他媳妇拧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 所有人家都分到了猪肉，就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边角料，以及那个大猪头。 按照二马架村的规矩，这个猪头，要送给过去的一年里出力最多，对村子帮助最大的人！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大猪头，不停咽唾沫。 虽说是老母猪吧，肉里总带着那么一股子似有似无的骚巴味，但多少也是个荤腥啊！ 猪头…… 这头老母猪足有三百斤，光猪头就有二十多斤，烀完剃了骨头，也能出个十斤八斤的肉，省着点吃，足够一家老小吃上一个月了！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大家伙都站在生产队队部院子里，吸着鼻涕，闻着旁边酸菜烀猪下水散发出来的香味，眼巴巴看着那个大猪头。 这大玩意，究竟该给谁呢？ (本章完) 第99章 老子在一重厂顿顿吃肉!(求订阅) “咱们生产队发扬一下风格，大家都提一下名，然后大家选举，就从连生兄弟开始吧！” 老曹撇了一眼张子义，清清嗓子，“下血肠了，你去瞅着点别煮冒了！” “擦！” 张子义也明白，百十个人就是百十张嘴，谁都有可能推荐他不喜欢的人，老曹怕他那沾火就着的脾气发作，把场面搞得太僵就不好了。 大过年的吵吵把火的，成何体统！ “我提一个人，大家伙看这个人称不称职，该不该拿这个猪头！”王连生擦擦手上的猪油，这个人无论说话办事从来都是慢声细语，四平八稳。 张子义扯着灌好的猪血肠下锅，一边扭头瞪了王连生一眼。 “快点说啊！” “真墨迹！” “大家想不想知道咱们队现在欠了多少饥荒？”他一句话把大家伙都给逗笑了，队上的饥荒…… 那特么可海了去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前几天赶集，咱们队上挣了多少钱？” “草，老王你有话说有屁放，这大冷天谁跟伱俩搁楞嗓子呢！”有脾气急躁的催促起来，王连生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觉得这个猪头应该给咱们队的知青孙建平小同志！” 大家伙都愣住了，王连生继续说，“从他来到咱们村子，就跟着咱们下地干活养马喂驴，原先咱们队的马瘦得登楞噔楞的，我不是批评说老程的马养的不好，可是呢大家伙都看到了，自从建平接手马倌后，那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看现在把马养得多肥多胖？谁见了不竖起大拇指？” 人群鸦雀无声，王金刚探着头往后院的马厩扫了一眼，不服气跺了下脚！ 养马…… 我也有功劳！ “咱们队口粮不够，他就做豆腐拉到纳河农场去卖，差点没让人抓起来，给咱们换回了两千多斤黄豆苞米；咱们队账上没钱，他就做麦芽糖拿到集市上去卖……给咱们队换回不少钱……”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大家伙脸都有些红，没注意到这个小知青竟然在短短半年时间里给队上做了那么多好事！ “我同意把猪头给建平哥！”小陆这孩子先吵吵起来，随后徐金山、徐金水、徐金贵、邹文华、陈培林、老蔡头…… 几乎所有人都对孙建平的功劳非常认同，现场齐刷刷举起一片手！ 除了几个极个别的…… 孙建平臊得脸通红，他有些感动，这些乡亲们真好！ 原来我做过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呢！ 善良淳朴的农民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孙建平摆摆手，“其实我做的这些，都是组织上教育的好，我在下乡的时候组织就教导我说要扎根农村，干出一番事业，和大家一起脱贫致富，我只是做了些我该做的事情……” 老曹微微颔首，居功而不自傲，孩子好样的！ “大家把猪头奖励给我，是对我的错爱，咱们七队是全体人的七队，大家要抱成团，拧成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建议把这个猪头烀了，大家都吃上一块，以饱满的精神态度迎接新的一年！” “好！” 钱慧珺赞许的冲他眨眨眼，带头鼓掌！ 现场掌声一片！ “切！”王金刚一脸不屑，一个破猪头显摆什么，老子在一重厂顿顿吃肉！ 他在人堆里搜寻曾经的小迷妹周薇的背影，没想到周薇也正一脸笑意看着孙建平，小手拍得通红！ 王金刚顿觉心里像塞了根鸡毛一样，堵得慌！ 草！ 咋地不想吃我的大麻花了？ 锅里的酸菜炖猪下水煮好了，每家每户都拿来一个搪瓷盆，盛上点酸菜血肠猪肝猪肺什么的，再领上一斤年糕，趁热端回家去，就是一顿全家老少共享的美餐。 至于猪头、猪蹄猪尾巴，也按照孙建平的意思，都刮干净毛，用大斧子剁成小块扔进锅里，撒上花椒大料，炖得软烂后也分给众人。 “来一二三……” 徐金山和王连生俩人用手指粗的麻绳套住猪拱嘴和猪下巴，坐在地上，双腿蹬直，憋足了劲，喊着号子，咔吧一声把猪头一分两半。 张子义拎着雪亮的大斧头，把猪下颚骨砍开，切下舌头拿开水烫一遍，刮掉上边那层白膜，冲老曹晃了晃，“老曹，老曹，你吃了我的肉分了我的骨，还我命来！哼哼哼……” “别扯犊子了！”老曹笑着抢过猪舌头，扔进滚烫的大锅里，“炖吧炖吧得了，就这一头小猪折腾一天了都！” “擦，还有啥事啊？不就是磨面么！” “建平呢，等会让他给咱们写几副对联呗！过年了，咱们也喜庆喜庆！”不知是谁提议，张子义哈哈一笑，“行啊老曹，生意上门了，一副对联一毛钱，这回你这个地主老财又要发一笔！” “一天天的，不够你们折腾！”老曹笑骂一句，“抓紧收拾收拾吧，老张你在这看着点火候，剩下的该回就回吧！” 众人哄笑着一散而去，张子义蹲在灶火胖，看着锅里翻腾的肉汤，忽的一丝忧愁爬上心头，微微叹了口气。 明年…… 咋办呢！ 甭管是过年还是过节，孙建平都恪尽职守，从不忘记伺候自己那些宝贝疙瘩们。 诚如乡亲们所言，在他的细心喂养下，马厩里的马儿们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发亮，看到主人来，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哕哕的叫，向他讨要黑豆吃。 孙建平给马铡了豆秸，拌上温水和大粒盐，撒上黑豆，将草料搅匀倒进马槽里，马儿们一个个摇着尾巴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草料。 驴兄仍旧舒舒服服躺在地上，睡得直冒鼻涕泡，小毛驴的鼻子两边已经凝成两团冰花，看上去颇为滑稽。 孙建平悄悄摸过去，一把堵住小毛驴的鼻子，毛驴被憋醒了，牠睁开眼，一见是主人来了，扑棱跳起来，张开大嘴眯起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还睡呢，盖起来干活了！”他掏出一把黑豆，凑到小毛驴嘴边，小毛驴看到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大嘴卷住，上下牙一错，嚼得满嘴直喷黑豆渣子。 “好好吃，多吃点，等下还有两百斤麦子没磨呢！” 孙建平笑着拍拍小倔驴的脑门，这货叼着满嘴的黑豆，眼珠子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主人！ 还，还干活啊！ 就知道黑豆不是白吃的！ “吃啊！”孙建平拍拍小毛驴的驴脸，小毛驴歪着头，一努一努咀嚼着嘎嘣脆的黑豆，下意识往后躲！ 过年了，给驴子放几天假，不干活行不行？ “瞧瞧你这几个月胖得……”孙建平拍拍小毛驴的脖子，“再不多干点活，当心把你一刀宰了，做成驴肉火烧！” 说着在小毛驴脖子上抹了一把，小毛驴一脸惊恐的杵在原地，乖乖让他把缰绳解开，低着头跟在身后，直奔磨坊而去。 “对喽，乖乖干活，好好表现，明年给你找头母驴作伴！”孙建平翻身骑上小毛驴，搓搓牠的耳朵，一个劲的给驴子开空头支票。 “嘎嘎！”小毛驴似乎是听懂了，小尾巴摇得像鞭子，根儿噶叫起来！ 说好了给驴子找母驴，不准耍赖皮哦！ “放心吧，以你的智慧骗得了你吗？”孙建平信誓旦旦。 小毛驴欢快跑起来！ 拉磨……似乎也没那么累啦！ 找母驴……想想都激动得不行！ (本章完) 第100章 你看选谁当副队长?(求订阅) 二百斤麦子，出了一百二十斤面粉，剩下的麦麸子也不浪费，收拾收拾装进麻袋里，留着喂鸡喂鸭。 农民们凭借着自己的勤劳智慧，几乎将每一样东西都利用到了极致！ 每家两斤多，大家伙排着队把面粉领回家，当天晚上，二马架村上空满是麦香味。 张子义、曹春贵俩人赶着马车，拉上五百斤黄豆，去纪家油坊榨了油，出了七十斤豆油，每家每户分上那么一大碗，靠着这点玩意，从年头吃到年尾。 剩下的四百多斤豆粕也不浪费，全拉回来，存在仓库里，作为精饲料，留着给春天时揣马驹的稞马补身体用。 “大馒头来了！” 李秀芝用孙建平给的泡打粉蒸了满满一锅大馒头，小兴文连吃好几个，撑得小肚溜圆，躺在炕上哼哼唧唧，让母亲给他揉揉。 吃多了，难受！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桌旁，提起毛笔，给乡亲们写对联。 和在集市上一样，他写的也都是一些伟人诗词，小伍月乖巧坐在一边，歪着头看他写字。 “妈妈，哥哥写的字真好看！”写好一副对联后，小丫头拿起来，欣赏半天，李秀芝一边给贪吃的儿子揉肚子，一边指着一个字问女儿，“这个念啥？” “呃……”小丫头盯着那个字看了半天，理直气壮喊道，“不认识！” “呦呦呦，丢不丢人，都多大了还不认字，你得跟着你哥哥学文化呀，你看看伱哥哥会写这么多字，你只能当睁眼瞎……” “我也要跟着哥哥学写字！”小丫头跳下炕，弄了根秫秸，扒掉外皮蘸着墨水，扯过一张红纸翻过来，乱涂乱画。 “来月月，哥哥教你写字，毛笔是这么拿的……” 门开了，带进来一股寒气，张子义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快别写那玩意了，走，抓紧去队部开会！” “又开啥会？”孙建平放下毛笔，就被小月月抓起来，在纸上涂抹两下。 “你甭管了，赶紧的吧！” 孙建平穿上鞋，扯过棉大衣套在身上，李秀芝从炕头抓过一个绒线帽子扔给他，“建平要是看着你大哥，让他早点回来，要是敢去别人家打扑克，看我不敲断他的腿！” “嗯知道了嫂子！” 孙建平跟在张子义身后，匆匆出了门。 又下雪了，细细的雪花像筛面一样，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来，阴沉沉的夜空下，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橘黄色的油灯光芒，照得房上、墙上的雪都染上了一层淡薄的橘色。 如果王玉竹这个时候来，她肯定会把这幅雪中美景画下来，孙建平来了兴致，或许还能配上一句“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的雅兴，但是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情！ “叔，到底啥事？”孙建平跟紧了老张同志的步伐，好奇打听。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张同志神秘一笑，不肯透露实情。 队部里早已人头攒动，锅里炖着那个老大的猪头，徐金山等人都端着大海碗，蹲在灶下，吸溜吸溜喝着酸菜猪骨头汤，见孙建平进来了，急忙招呼王连生给他盛上一碗。 “建平来了！”老曹盘腿坐在炕上，正和坐在炕里的大队长于长海聊着什么，见孙建平携带满身风雪进门，抓起笤帚帮他拍拍肩头的雪，“那咱们就开会吧！” “叔，开啥会？”孙建平扯过一个木头板凳，坐在炕沿边，喝着酸溜溜香喷喷的酸菜汤，竖起耳朵听老曹同志絮叨。 “咱们队那个小王八犊子，张子义，你别跟我俩瞪眼，过了年就去大队当民兵排长了，副队长这个活就空下来了，咱们歘在年前把副队长给选出来，省得年后抓瞎。” 老曹看看众人，“屋里的有一号算一号，都有资格竞争这个副队长，谁想当自己吱一声，然后大家伙投票，都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碍于面子不肯先举手。 “我先来！”徐金山见没人带头，干脆第一个举手。 二马架村满打满算也才四十几户人家，在周围一圈村子里人口是最少的，原因也很简单，当年李姓大家族被小鬼子杀绝，斩草除根，同李姓联姻的另一大姓王氏家族也被牵连，人口死伤惨重，就剩下王连生他老爹王孝先这一支。 李、王两大姓氏人丁稀少，王连生又是个三圈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导致王姓家族在村子里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由此一来，子孙繁盛，足足分出十多户的徐氏家族就隐隐成了二马架村最大的坐地户，但是现在村子里的权利中枢被曹、张两户人家控制着，让徐门子弟略有不爽。 身为徐家中年一辈的老大，徐金山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权利竞争一下副队长的职务！ 他有信心在座的十几个同宗户主，都能支持他一下！ “还有谁？”老曹环视一圈，问小陆，“你爷咋没来呢？” “我爷这个点早睡着了！”小陆支应一声，捅捅身边的陈培林，“陈叔你也上一下子呗！” 陈培林红着脸瞅瞅众人，畏畏缩缩举起手，“那，那算我一个啊！” “嗯，算你一个，俩人了，按照上边的指示，最起码得三个人才能选，还差一个，谁要出来选一下？都赶紧的，八点了都！” 老曹催促道。 “建平你上吧！”张子义抓起孙建平的胳膊，高高举起来，“我们家建平算一个！” “那好，凑足三个了。” 还没等孙建平开口，老曹已经转入下一流程！ “我先给你们提个醒，这个副队长可不好干啊，人情往份大事小情要照顾着，领工干活记工分也不能马虎，还有就是手脚要干净，别整天琢磨往自家划拉东西……” 徐金山看了陈培林一眼，陈培林把脖子一缩，他一个富农成分，有啥资格跟八辈贫农徐金山竞争？ 不过是刚才话赶话赶到那了，没办法，陈培林只得赶鸭子上架，站出来充数。 孙建平偷眼观瞧，各家各户都已经有意无意站在了需要支持的候选人身后，不由得暗暗嘀咕一个小小的村子竞争都如此激烈！ “领导你看这么安排成不？”老曹不忘“咨询”一下于长海的意见，于长海慢悠悠端起大瓷碗，抿上一口酸菜汤，点点头，“就这么整吧！” “你们三个站到地当间来，都唠唠，当上这个副队长之后都想咋干，给领导听听！” 谁先来？ 三位“候选人”对视一眼，陈培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为富农，他要有万事不出头，甘当缩脖龟的觉悟。 “我先来吧！”徐金山看陈培林这副德行，顿时心气上来了，清清嗓子，当仁不让站在地当间，他弟弟徐金水急忙扯过一个板凳递给他。 这货大马金刀坐下，装模作样哼哼两声，“虽说副队长不是啥大官，但也是要配合队长做好生产生活和学习工作，像什么春耕秋收，兴修水利，整修公路，积肥垦荒……算下来活也不少，我这个人这些年在队里也算勤勤恳恳，样样活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群众基础也不错，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完了？” “完了！”徐金山有些意犹未尽的嘬了下嘴，站起身，目光落在大队长于长海身上。 “那个，培林到你了，你也说道说道！” “我……我肯定比不上徐大哥，我就不说了，建平你来说！”陈培林拉着孙建平的手，把他拽到地当间的凳子上，“你说你说！” (本章完) 第101章 人家懂科学!(求订阅) “我说……” 孙建平一时间也有些懵圈，说啥啊？ 人家徐金山徐大叔都说得那么简明直白了，我…… “建平别怕，说，想到啥就说啥！”老曹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鼓励道。 “曹叔，各位叔叔大爷，那我可就说了！” “快说吧孩子！”大家伙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催促道。 “要我说，咱们生产队这么整可不行！”孙建平一句话，就把老曹呛得直咳嗽！ 这孩子让你说，又没让你胡嘞嘞，你咋啥虎嗑都往外冒！ “咳咳咳！”张子义夸张咳嗽两声，提醒他注意点！ 孙建平不慌不忙，“各位叔叔大爷听我慢慢说，现在是科学昌明的时代，咱们无论干啥都讲究个科学，就说种地吧，咱们现在用的还是……” 他说到这，突然断了捻子，径直走到外屋地，在大家伙错愕的眼神中揪下一穗晒干的苞米，冲大家伙晃了晃，“我看报上说，人家外国早一百年前就开始人工杂交育种了，咱们还在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培育玉米种子，亩产只有不到三百斤……” 大家伙听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杂交是啥玩意？ “我们种地，需要良种，养殖牛羊牲畜也需要良种，我听说前些年咱们这配牛配马都要牵到草原上去，配出来的牛犊马驹身子骨强壮，长得快，这也是杂交优势……” 窗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屋内老少爷们们吸溜着酸菜汤，抽着旱烟袋，听孙建平给他们讲什么叫科学种田。 老曹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瞅了于长海一眼，于长海微微点了点头，这孩子年岁不大，但这见识，比满屋子的高粱花子脑袋都要强！ 人家懂“科学”！ 孙建平讲了半天，大家伙听得连连点头，心里那股子消沉已久的精气神也被他勾起来，要是真能像建平说的那样，搞什么科学种田，亩产翻倍，大家伙就不愁吃不饱了！ 不知是谁带头拍了下巴掌，现场顿时掌声响成一片，徐金山老脸耷拉下来，也不情不愿拍了两下。 “孙建平同志说得很好啊，搞农业，可不就是要从科学出发，普及良种，这样才能更好的提高单产！” 于长海才当了几天大队长，打起官腔来就一套一套的。 “那咱们就……”老曹刚开口，就被于长海打断，“我话还没说完呢，孙建平同志是下乡知青吧，伱们带着科学文化来我们这个贫困落后的太平山大队，这是上头给我们送来的人才，当一个小小的副队长太屈才了，这样吧，我开个条子，过了年你去纪家油坊队部找老田，去当咱们大队的农业技术员怎么样？”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一脸羡慕的望向孙建平，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人家三言两语就打动了队长，得了这么个肥差！ 农业技术员可不简单，那是传说中的生产队“八大员”之一，主要负责给各个生产队指导科学种田技术，哪个生产队不得当“领导”伺候着？ 孙建平也是一愣，他原本还想着竞争一下副队长的职务呢，没想到于长海扔给他这么一个大“馅饼”！ 接，还是不接？ 老曹抽着烟斗，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孙建平眨咕一下眼睛。 孙建平立刻会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不干！ 众人一片嘘声，于长海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咳嗽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飞马”香烟，倒出来一根，叼在嘴上，凑到油灯旁点燃，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吧，人各有志，叔我也不强求，那个，开始投票吧！” 每家户主都发给一张纸条，三个人按次序编了号，中意谁就在纸条上写上一二或三，大家伙轮流用着一根铅笔，写好之后团成球，扔进炕桌上的大海碗里。 “一共是四十二票，有效票数四十二票，废票零票！”老曹也团成一个纸球扔进去，张子义拿着一根粉笔，站在黄土墙旁边，听老曹唱票。 “一号，一票！” “三号，一票！” “三号，一票！” “一号，一票！” …… 徐金山一脸紧张的看着黄土墙上越来越多的白杠杠，扯了扯衣襟抖抖风，脑门上见了汗！ 他想当队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老曹那人精于算计，张子义也不好惹，炮筒子脾气沾火就着，管直心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触人家的霉头。 现在张子义产房传喜讯——高升了，这才把位子空出来，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可没想到竟然杀出一个小知青孙建平，在老曹和老张的支持下向他疯狂反扑！ 他奶奶的…… “一号，一票！” 徐家人确实很团结，十三户同宗给徐金山投了十二票，再加上相好的几户外姓人家的支持，他拿到了足足二十票！ 孙建平也不遑多让，同样二十票！ 至于陈培林，就两票。 这下麻烦了。 于长海和老曹大眼瞪小眼，老曹皱着眉把散落一桌子的纸条都划拉起来，“要不重选？” “重选也是这个德行，那就设两个副队长吧！”于长海瞪了孙建平一眼，没有把这小子忽悠成农业技术员让他感到堵得慌！ 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眼瞅着过完年开化要种地了，正是我这个队长大展拳脚的时候，本以为这小孩年轻，脑子里又有东西，能重用重用，可人家精得跟猴儿一样，四六不上线！ 干了！ “就这么定了吧，老曹你们呆着，我回呀！”于长海看看外边的雪下冒烟了，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老曹一把拉住，“走啥走，这大雪泡天的，在这住一宿，明早我让人套车送你！” “那行吧！”于长海把穿了一半的鞋又踢到炕沿下边，冲孙建平和徐金山招招手，“你们两个以后呢就是咱们七队的副队长了，当然不可能一直都有俩，看谁这一年表现好，就留下谁，这叫竞争上岗，明白我的意思不？” “明白明白！”徐金山笑容满面，“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干出点成绩来！” “很好，金山兄弟我是很看好你的！”于长海又扫了孙建平一眼，“建平也不差，好好整，年底我看你们的成绩！” 孙建平嗯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扫在于桌子上的烟盒上，于长海脸一红，顺手摸过来，塞进口袋里。 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往屋里吹，众人纷纷扯起帽子扣在脑袋上，互相寒暄着，各回各家。 “曹叔，你刚才……” 说实话，孙建平还真没心情当这个虮子大小的副队长，但是对农业技术员……还真动了心思！ 可是刚才曹叔为啥使眼神阻止我…… (本章完) 第102章 夜来风雪声，狸猫来敲门!(求订阅 “你年岁小，黄嘴丫子小家雀一个，哪知道这帮老鬼的花花肠子？”老曹踩着齐膝深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往马厩里走，雪下得太大了，他放心不下这些牲口们，歘这个功夫进去看看。 “老于那个人，是姚特派员硬给扶上去的，挺多人都不服他，他自个也心明镜似的……眼瞅着过了年就要动犁了，这老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家伙肯定要整出点动静，到时候你这个技术员就得被他当枪使，干得好还行，干不好你就等着挨捋吧，弄不好都得蹲大狱……伱当那个活好干呢！” 孙建平听完，后脑瓜嗖嗖冒凉风！ 他原本想着当上农业技术员，在广大农村普及科学种田，提高粮食产量，让大家伙都能填饱肚子，却没想到小小的农村明争暗斗也如此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前屯那个农业技术员，识文断字，挺能的一个人，后来不就是因为给小西山的果树洒甲胺磷，剂量没整对，把树给药死了，大队给定了个‘破坏生产’的罪名，那人心里憋屈就喝药死了，这就是前几年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吧！” “那应该是老黄和老杨当大队长的时候吧！” 孙建平提起这俩名字，老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可不就是那俩王八犊子干的丧良心的事！” 爷俩都沉默了。 孙建平走到自己的马身边，踏雪乌龙正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看到主人过来，亲昵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孙建平提起手，帮爱马拍拍头顶的雪花。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雪地反光照亮了牠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两颗黑宝石一般，格外漂亮。 我的大黑马！ 哈哈！ 枣红马嫉妒得哕哕直叫！ 孙建平不得不放弃乌龙马，转去安抚枣红马，这匹稞马比儿马子更黏人，一个劲的拿头蹭他的胳膊，还抬起蹄子，让他看被雪水打湿的腿。 “曹叔你把铁锹给我，这雪都刮进马厩里了……” 孙建平用雪在马厩前面筑起了一道“雪墙”，阻挡呼啸的风雪吹进来，老程头披着大衣出来给马喂下夜草料，见俩人还在马厩里忙着铲雪，给给一乐，“咋的你们爷俩今晚要和马作伴了？” 孙建平紧走几步，把他手里的一桶温水接过来，先递给枣红马，枣红马也是渴了，把大脑袋扎进水桶里，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舒爽打了个响鼻。 大黑马、大白马、卷毛马、乌龙马……排着队，挨个饮了一遍温水。 老程头每晚都会在大锅里坐上一锅水，撒上点大粒盐，留着下夜时喂给马儿们，牲口不会说话，渴了饿了病了只能活生生受着，老头心疼这些宝贝疙瘩，每晚都大半夜爬起来，给马儿喂水添草料。 喝过了温水，吃过草料后，马儿们终于消停了，有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仍旧支棱起耳朵，听着马厩外呼啸的风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 至于驴兄…… 早睡得鼾声如雷了！ 这货睡眠质量嗷嗷高！ 爷俩忙活完马厩里的事情后，这才顶风冒雪往家走。 “曹叔，你说徐叔……” “老徐那人早就活了心思，只不过这几年被老张压着，不得施展，他们家人口多，在咱们村势力也大，以后你得提防着点。” 曹叔缩了缩脖子，免得风雪灌进后勃颈去，招呼孙建平快点走。 “这场雪下得可不小啊，不知道老爷子他们那咋样了……” 他还有心情去惦记人家。 曹春贵两口子和孩子们早早睡着了，老曹和孙建平俩人摸黑钻进被窝里，顿感一阵暖意袭来，舒服得孙建平打了个哈欠。 曹叔忙活了一天，也累了，脑袋刚沾到枕头上，就打起了呼噜，隔着窗户，外边雪地里的光照进来，似乎给这间小小的陋室镀上了一层水白色的光晕，朦胧又梦幻。 孙建平饶有兴致的欣赏这独特的美景，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房顶跳下，带下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是夜行的狸花猫叼着耗子回来了。 喵呜！ 狸花猫抬起爪子砰砰敲门！ 孙建平无奈，只得趿拉着鞋，跑到门口把门闩拉开，忽的一股风雪顺着门缝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喵！”狸花猫把一只死耗子放在地上，瞅瞅他再瞅瞅耗子，看那意思…… 吃啊！ 给你打的猎物！ 东北的夜很漫长，下午四点天就黑透了，等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太阳才会升起，在没有夜生活的时代，老百姓们除了躺炕上睡觉，被窝里造娃，就再没了打发漫漫长夜的方式。 孙建平睡了一觉，睁眼一看，外边的天仍是黑咕隆咚的，雪停了，乌云散了，白毛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刮过窗前，发出呼呼的声音，吹得糊在窗户上的纸哗啦啦直响。 睡不着了，他拿出小瓶，查看里面的物资。 狩猎打到的狍子肉五百多斤，连同装肉的大缸都被他给“复制”进来了，一直舍不得出售，留作压箱底的宝贝熊胆，还有那块十两重的金子…… “猪……”他蹭蹭鼻子，想起在农科院上班的二叔给他讲过的关于猪的知识。 猪是农民的心头宝，作为世界重要的肉食家畜，经过人类几千年驯化，目前已经培育出长白猪、大白猪、杜洛克猪、东北民猪、金华猪等数百个品种！ 这边普遍养殖的还是东北民猪，个头大生长期慢，瘦肉率低…… “听说小猪是去公社种猪场抓，按重量算钱，可以赊欠，卖完猪再还……” 孙建平有些挠头，自己手里这点钱，也买不了几头小猪啊！ 关键养猪得下精料，不然真不上膘，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在猪圈里上蹿下跳，比猴子都灵巧！ 算了，现在还不着急，等年后春暖花开再说吧！ 想到这，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道火光直冲天际，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窗户呼啦啦的响！ 寂静的小山村被这声炮响惊醒，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络绎不绝响起来！鸡鸣声，狗叫声，鞭炮的炸响声充斥着孙建平的耳朵。 过年了！ (本章完) 第103章 靠谱不?(求订阅)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相比城市，农村过年就热闹得多，天还没亮，就有些躁动的小伙子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顶着彻骨的寒冷，拿出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炮仗，支在地面上，划着一根火柴凑到药捻子上。 砰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天穹，在冰冻得如磐石一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圆形的黑色印迹。 “建平起来放炮了！”老曹带着一身寒气打外边走进来，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三个二踢脚递给他，笑道。 “嗯！” 闺女爱花，小子爱炮，孙建平也不例外，他抓起三个二踢脚，匆匆出了门。 雪后晴空万里，堆积在门口的积雪早就被老曹清理干净，风也停了，一轮惨白色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东边天空，似乎也被寒冷的天气给冻住了。 孙建平搓搓手，将二踢脚立在黄土坯垒成的墙头上，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嗵的一声，一股青色硝烟弥散开来，刺激得他吸了下鼻子。 这就是过年的味道吧！ 他仰起头，看着在蔚蓝的天穹下轰然炸开的二踢脚，幽幽想到。 “这是你哥哥小时候穿的，现在穿不下了，给你穿了……”李秀芝拿着一件带着补丁的半新不旧的衣服，站在炕头前比划女儿的身量，小月月双手叉着小腰，一脸兴奋的看着“新衣服”，着急想要试一试。 孙建平买来的八尺布，李秀芝给他做了件上衣，在肩膀和袖肘部位都加了厚，至于剩下的边角布料，本着物尽其用不浪费的原则，她和了点浆糊，全都打了袼褙，给一家老小各做了一双新的纳底鞋。 “穿新衣服喽！”换上这件哥哥换下来的旧衣服后，小月月喜滋滋的转个身，“妈妈我好不好看？” “好看，我大闺女真俊！”李秀芝抱起女儿亲了一口，拿起放在炕头的一件新衣服，“把这个给你建平哥送过去。” “嗯嗯！” 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出去，和孙建平撞了个满怀，她高高举起新衣服，“哥哥，过年啦，穿新衣服喽！” 孙建平接过来，摩挲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眼眶有些红。 多好的嫂子！ “建平伱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李秀芝走过来，看他拿着衣服愣在原地，笑着招呼道。 “嗯！”孙建平脱下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线衣将这件衣服套上，还别说，真挺合身的！ “这小伙！”李秀芝啧啧赞叹，果然是人靠衣装，建平这孩子本来就好看，再穿上这么一件立整的新衣服，更显得英气逼人！ 这要是走在城里大街上，追他的小姑娘那得乌泱乌泱的！ “谢谢嫂子！”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我寻思买块布给孩子们做两套新衣服，你这都给我做衣服了……” “就这帮小崽子，你就是给他们穿龙袍，也早晚挫磨碎了，先可着旧衣服祸祸吧！”李秀芝帮孙建平整理了一下衣领，“真带劲，出去遛遛，给嫂子领个弟妹回来！” 孙建平脸一红，逗得李秀芝直笑，“快去忙吧，我也得烧火做饭了！” 穿上这件新衣服，他总觉得板得慌，伸手抻抻衣角，转身出了门，去队部喂他的宝贝们。 看到主人穿着一件新衣服进来，乌龙马好奇打量他半天，直到孙建平走到牠近前，这才嘶嘶叫上一声，张开嘴去扯他的衣服下摆。 “这可是新的！”孙建平急忙闪开，诡计没得逞，乌龙马扯着缰绳，冲他嘶嘶叫，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说就让我咬一口，留个记号嘛！ “老实点！”孙建平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乌龙马也不生气，只是蹬蹬蹄子，歪着头，继续打量他那件新衣服。 “这件新衣服真像样！”老程头抱着一筐豆秸走过来，笑道。 “程叔我来吧！” “行，你先干着，我进屋取点东西。”老程头转身进了土坯房，不一会拎着一块猪肉出来，塞到孙建平手里。 “程叔你这是……” “老了，啃不动骨头也吃不动肉了，你们年轻少壮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拿着吧！”老程头笑眯眯打量着孙建平这件新衣服，“你也忙了一年累了一年了，该吃点好的补补。” “不行不行，您老也不富裕，我哪能从您嘴里夺食，不要不要！”孙建平坚决拒绝，转身跑了，老程头叹了口气，“这孩子！” “建平干啥去！” 刚出队部的门，他就看到张子义摇摇晃晃走过来，羊皮大衣上满是雪花，身后跟着他的大儿子张富才，二儿子张富田，俩小子抬着一只三四十斤的狍子，累得满头是汗！ “叔，你们这是……” “叔不是跟你说了嘛，要让你吃上狍子肉馅的大蒸饺，这不是……”老张原地站定，扯下帽子，孙建平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踢死牛的翻毛鞋上早已结了冰，连裤腿都是湿漉漉的！ “进山了？” “嗯，昨晚上我领着这俩崽子进了山，寻思着整点肉吃，队里发的那四斤肉让这几个狼崽子一顿就给造没了……” 他招手叫过老大老二，让他们抓紧抬着狍子回家，瞅着点别让两旁事人看见，到时候多嘴多舌说三道四。 张富才和张富田嗯嗯点着头，抬着四十多斤的狍子，欢天喜地往家跑。 “过了年叔就要去队上当民兵排长了，你也要当咱们七队的副队长了，有啥想法没？”老张捋了捋被冻得根根直立的发丝，掉下不少冰霜，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问孙建平。 “想法肯定是有的，先帮着各家各户把猪养起来，再把水渠修通，把土地庙那块盐碱地种上稻子，再有就是……” 孙建平急忙掏出火柴，帮他把烟点上，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张子义细心听着，心里暗暗吃惊好小子，合着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春天解冻，大展身手呢！ “你那个在农科院上班的叔叔，靠谱不？”张子义听他话里话外都不离什么良种良种的，心里有些画魂，孙建平笑了笑，“靠谱，那是我亲叔叔，咋不靠谱呢。” “那还行，要是两旁事人，人家估计都不愿意搭理咱们。”张子义也高兴，这次高升至民兵排长，虽然没有工资，而且需要经常召集民兵进行训练，参加联防队的巡夜、夏秋季节看青等任务，工作内容多且繁重，但生产队这边可是按照满勤给算工分的。 到年底口粮也不比别人少一粒粮食，还能脱产去参加训练，他越想心里越美。 还得感谢建平这孩子给我买的那支钢笔，要不然姚特派员也不会让当这个民兵排长了！ “在屯子里干事，不用顾忌啥，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叔，我弄不死他！” “叔您就放心吧，我一不招灾二不惹祸的，谁能欺负我？” “傻孩子，要是谁都像你这样想，那可天下太平喽！”张子义笑着搓搓孙建平的脑瓜，俺老张是打心眼里稀罕这小子，真想把他收当我的干儿子！ 爷俩一边走一边唠，很快到了村口，此时王连生等人正站在冰面上，从冰窟窿里往外拽渔网。 水下下网捕鱼的方法，王连生早就学会了，昨晚上找他借了渔网，连夜下到咕噜河冰面上，今早正好起网捞鱼。 经过前些日子大规模捕捞后，咕噜河里的大鱼所剩无几，这回抓到的都是些两尺多长的，有鳌花、嘎牙、胖头、鳊花等等，一网下去也弄了小两百斤，均匀分给大家。 “建平这是给你的！”王连生取过一个铁桶，里面装着满满一下子鱼，递给他，孙建平一愣，继而才明白这是众人给自己的“优待”，接过来，道了声谢。 “鱼整的差不多了？”老曹披着棉大衣，挎着粪筐，晃晃荡荡走过来，大过年的他也不忘了捡粪。 “嗯哪，都分下去了。” “都拿回家好好过个年吧，金山啊，金山，你套上车，跟我出去一趟！” 孙建平愣了一下，大过年的，曹叔要去哪？ (本章完) 第104章 老太太还活着呢!(求订阅) 孙建平提着一桶鱼，踩着厚厚的雪，回到饲养室，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刚出水没几分钟的鱼已经冻得邦邦硬，往地上一摔，把铺在地面的红砖头磕掉一块。 “程叔，我给您送鱼来了！” 孙建平推门进来，过年了老爷子也不闲着，正叼着烟卷，用火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来回端详。 “咋这多！”老程头看着满满一桶两尺多长的鱼，惊讶道。 “连生叔把挑剩下的‘福根’都给我了，我就寻思着给您拎过来点……”孙建平把水桶放在门口，“程叔你这弄啥呢？” “过了年就要忙活春耕了，我打几把锄头留着耪地用，省得到时候抓瞎。”老头扯过一个马扎，让孙建平坐下，“过年了，陪叔唠唠嗑，你来也半年了吧！” “正好六个月。”孙建平摆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笑道。 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老爷子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还是你们这辈人好啊，我打八岁就在李大善人家里当半拉子，先放猪后放马，当了一辈子的马倌。”老头从灰坑里扒出两个烧熟的土豆，递给孙建平一个，吹掉上边的浮灰，一掰两半，自顾自拉开话匣子，给他讲起了李大善人的故事。 “李大善人，是不是咱屯子那个叫小鬼子给灭门的那户人家？” “嗯，咱这嘎达除了他还有哪个李大善人？”老程头一笑，“李大善人那可了不得，人家叔叔是前清的道台，那家伙趁钱，老话讲那是良田千垧，雇工上百，家里修着一丈两尺高的大炮楼，雇了十多个炮手，都是带冒烟家伙的，过年卖了粮食往回拿钱，银元都用大笸箩装。” 孙建平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不知道这所谓的一丈两尺高的大炮楼是个何等壮观的景象，只是村子西北角有不少残破的土墙痕迹，想必那就是李大善人家的遗迹了。 “那他家后来咋还让人给……”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李大善人有仨孩子，俩公子一个小丫头，大公子最不是个物，成天在鹤城的大烟馆和窑子里头泡着；老二还行，打他六岁那年就从宽城子请来个教书先生，专门给他上课，当时我才多大，十岁？” 孙建平把吃剩下的土豆皮扔进火里，看着突突跳跃的火焰，不由得感慨人生际遇无常。 当年显赫一时的李家大宅，是多么宏伟气派！ 现在不也变成一片残垣断壁，只能在呜咽的寒风中，任由后人平说了！ “这二公子长到二十多岁，就在家坐不住了，非要出去考学，这孩子也挺能，当时考了个奉天什么师范……” “奉天高等师范学校……”孙建平插话道，老头嘿嘿一笑，“我也没记住是啥，反正名字挺老长，那天李大善人高兴，摆了八碟八碗的硬席面，请乡亲们吃流水席，足足吃了两天两夜……” 老头把最后一口土豆吃完，搓搓手上的灰，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八碟八碗的席面…… 唉！ 可惜现在吃不上喽！ “后来呢？”孙建平不关心八碟八碗，他只关心这个二公子是怎么和小鬼子结仇的。 “可说呢，二公子毕业就留在鹤城当官了，李大善人这可抖起来了，走路都这样……”老头说到激动处，还站起来学了两步“螃蟹步”，逗得他直笑。 “该说不说李大善人还行，我十七那年给我张罗了一门亲，娶的是小西山村老王家的闺女，李大善人的大太太看我媳妇人不错，就让她来家帮忙张罗事，一年给八个大洋……” 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 从来没听人说过程叔还有老婆！ 难道…… “我记得听真亮的，那年是叫啥康德三年，二公子就回来了，朝李大善人要钱，说是要拉队伍打鬼子，李大善人让我把他按在地上，给捆起来塞他自个屋子里，转过天我去放马，就在去乡公所的路上，眼瞅着小鬼子黄乎乎一片从南边压上来了，我这一看不行啊，这小鬼子是他妈来屠村的……我就骑上马往回跑，这子弹就从脑瓜顶呼呼的飞……” 老头扯开衣服，指着肋下一条蜈蚣般的伤疤，“我就觉得肋巴扇粘乎乎的，伸手一摸全是血，完了骑的那匹马也挨了枪子，整个翻了个跟头，我就摔进一个坑里……” “后来呢，后来咋样？” “还能咋样！”老程头叹了口气，擦擦眼角，“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李大善人家都烧没了，我媳妇……” 老头擦了把眼泪，“这大过年的说这些丧气话干啥，等会伱别走了，叔给你炖鱼吃！老张整天吹牛比说他炖鱼好吃，净扯犊子……” 孙建平坐在马扎上，回想起刚才的话，也是感慨不已。 生活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年代，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程叔干了一辈子活也苦了一辈子，到老还要挨饿受冻，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对了初三那天你帮我照看一下牲口，我去看我老丈母娘去。” “老太太还活着呢！”孙建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啥话，老太太今年都八十三了，越活还越精神了呢，我这也算是老姑爷子了，逢年过节都得去瞅瞅，尽一份心。”老程头拿起一条鳌花鱼，放在打铁炉子旁边化着，剩下的都倒进外边的大缸里，捧上两抔雪盖上，免得让风吹了。 程叔炖的鱼火候十足，滋味鲜美，与张叔的手艺不相上下。 吃过饭后，孙建平借口回老曹家里，转了一圈又回来，给他拎回两条狍子大腿。 “你这是搁哪整的？”老头一看愣住了，孙建平一笑，“张叔昨晚去山林里蹲了半宿，打了一只狍子，您刚才说初三要去看老太太，我就寻思着咱不能空手去，就给您弄来了。” “你这孩子，又让你破费，我这嘴也是欠……”老头抱怨着，心里却是美滋滋，建平这孩子行！ 大量！ 大度！ 大气！ 不是那抠抠搜搜小肚鸡肠的人！ “你看叔这日子过得……那叔就先收了，赶明有钱了还你……”老程头红着脸把狍子腿塞进外边大缸里，孙建平毫不在乎撇撇嘴，“啥钱不钱的，咱爷们不说外道话，我还得谢谢您老这半年多的关照。” “你小子，这东北嗑唠的比我都溜了！” “程叔您这过年也不歇着啊……”门开了，李秀芝走进来，扯扯头巾，“建平回家吃中午饭啊，这都晌午了。” “在我这吃完了，炖的鱼。”老程头嘿嘿一笑，李秀芝瞪了老头一眼，“这家伙大过年的还抢上了！程叔你有啥要缝补的衣服没都给我，反正这几天闲着，我就手帮您整了。” “老曹这王八犊子一辈子没干啥好事，就是娶了个好儿媳妇！”老程头找出几件破损的衣服递给她，笑道，李秀芝白了他一眼，“等我回去我就告诉我爸，说你在背后讲究他。” “哈哈！”老头笑了，孙建平也笑了，外边的小毛驴听到主人们在笑，也根儿噶叫起来！ 你们吃饱喝足了，就不想着点驴子！ 饿啦！ “嫂子，曹叔呢，还没回来？” 孙建平拎着包袱，跟在李秀芝身后往家走，问道。 “他们不到天黑是回不来了。” “咋那么晚？” “你是不知道我们东北这边的规矩，过年那天得去坟上烧纸，接老祖宗回家过年，咱家家谱前几年让人给烧了，都偷摸的供老祖宗……” “那也不至于要去一天……” “咱家老坟地在二虎山那嘎达……” 孙建平微微皱眉，二虎山…… 无数个游丝一般的线索串联到一起，那些尘封许久的真相似乎随着细细的蛛丝，慢慢拉开了帷幕。 (本章完) 第105章 哪家闺女?长啥样?(求订阅)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老曹才领着儿子，踏着两脚雪，从遥远的二虎山跋涉而回，李秀芝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笑着点点头，“都整妥了，那就赶紧的吧！祂们也熬了一年了，趁着过年吃点好嚼裹。” 西屋北墙上，挂起一张白纸，下边放着一张木桌，李秀芝从碗橱里取出早就做好的贡品，一一摆上去。 蒸好的鲫瓜子鱼、雪白的大馒头、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国光苹果…… 堆成宝塔形状的白菜心，上边撒了点红辣椒，看上去红白相间，甚是好看。 在白纸下面排成一溜，老曹拿起一瓶酒，拧开瓶盖，倒在小玻璃杯里，嘴里念念叨叨许多名字，把酒水洒在地上，末了叹了口气，凝视着眼前这幅白纸，久久不语。 “建平你进来，也给这些叔叔大爷们磕个头！” 老曹把酒瓶放在供桌上，招呼他进来。 孙建平也不知道纸上供奉的是姓甚名谁哪路神仙，但既然曹叔让他磕头，他就跪在地上，当当当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学着他的样子倒了杯酒，嘴里念叨着叔叔大爷们过年了，都回来过年吧，随后把杯中酒撒在地上。 曹春贵和小兴文也磕了头，眼瞅着外边天黑下来了，老曹一摆手，“收起来吧！” 这是闹哪样？ “爸咋的不供了？”李秀芝端着一盘子年糕走过来，见曹春贵上了供桌，把白纸取下来，卷成一个卷，藏在立柜上边，好奇问道。 “供啥供，吃两口香火，闻闻味就行了，万一让人查着，谁也没好。”老曹神情有些惆怅的看着空无一物的黄土墙，把供桌上的菜肴都撤下来，“给孩子们吃吧！” “嗯哪！” 李秀芝一脸狐疑的端着盘子往外屋走，想不明白老公爹到底想的啥。 孙建平扯扯曹春贵的衣袖，俩人出了西屋，空气一时间变得沉闷，只有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月月坐在炕头歘嘎拉哈呢。 “哥哥陪我玩！” “嗯嗯！”小兴文脱了鞋上炕，和妹妹玩起嘎拉哈，张子义推门进来，把一块红红的狍子肉扔到案板上，“秀芝，你爸回来没？” “回来了，大叔你来就来呗，还给我们拿啥东西……” “客气啥，给孩子吃的！”张子义推门进了正屋，看到孙建平和曹春贵正盯着西屋发呆，咳嗽一声，俩人这才如梦方醒。 “张叔您来了！” “嗯，我看看伱爹咋了这是，上山烧纸撞邪了？” “你踏马才撞邪了，大过年的不能说点好听的！”老曹从西屋走出来，手里拎着剩下的半瓶酒，“你家过年东西都收拾完了？” “有啥收拾的，就炖了条鱼，拌点饺子馅，就等着一会发纸包饺子了。”老张坐在炕沿上，歪头看俩孩子歘嘎拉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剃得干干净净的狍子膝盖骨，扔给他们，“拿着玩吧！” “哇！”小孩子看到新玩具，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把抢过来，和那些染了色的嘎拉哈掺和到一起。 “秀芝啊，你初三还回娘家不？”张子义问道，李秀芝在外屋地把生产队发的葵花籽簸了簸，倒进锅里，搂着小火慢慢炒，随口应了一声，“还回啥了，年前我和春贵都回去一趟了，张叔你这老姑爷子不打算去那个什么道见见你老丈人啊！” “这孩子，跟你张叔也闹！”张子义脸有些红，尴尬笑了一声，“去是去不上喽，就算是去，人家也不一定认我这个女婿！” “那有啥认不认的，仨大小伙子杵在那，你老丈人不认你就揍他！” “咋的，你这虎超超的咋想起这茬了，前郭那边有事？”老曹扯过烟袋塞了满满一下子烟叶，问道。 “这不是嘛，说是过了年种稻子，建平说他叔在农科院，能给咱们整来良种，我寻思光有良种也不行啊，得请几个庄家把式，种水稻那是个技术活……” “张叔你这心操的……”说话间瓜子炒好了，李秀芝端着一簸箕炒瓜子进屋，哗啦一下把滚烫的瓜子倒在炕上，老曹抓起一把，“火候还行，建平给你张叔捧一捧子。” “不用我自己来！”张子义欠身抓了一把，嘎巴嘎巴的嗑着瓜子，老曹照着他脖颈子拍了一下，“你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那咋的，人老话说得好，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你看建平都笑了。” “这虎嗑一套一套的，咋的你这过了年要去当排长了，以后见了面是不是得给你敬个礼啊？” “敬啥礼敬礼，你跪下磕个头就行。” “咋的我再给你烧两张呗！” “心意到了就行，不用尽孝了……” 老张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孙建平攥着一把瓜子，靠在柜子旁边，一脸笑意看着俩人抬杠，都说东北人天生自带幽默感，今日一看果然不假，两位叔叔一唱一和，比后世的小品都有趣。 “等会发完纸，建平你领着俩孩子去我们家吃饺子去！”估摸着时间不早，张子义起身，冲孙建平吩咐一声，孙建平嗯了一声，“发完纸我就领他俩去。” “张叔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那天撒年糕时我听说说徐大娘要给你家大小子保媒，咋样了？” “说是年后看，相一下。” “哪家闺女？长啥样？” “那啥，前屯刘四家闺女，长啥样……看他爹妈那死出，估计也不咋样。” “娶媳妇么，好看赖看就一张脸，不当水喝不当饭吃的，你得看她孝不孝顺，能不能干活。”老曹插话道。 提起儿子的婚事，张子义幽幽叹了口气，“再说吧，我先回了哈，仨孩子不知道窜到谁家玩去了，你大婶子一个人在家呢！” 张子义抓过帽子扣在脑袋上，甩开大步，匆匆出了门。 “刘四家……”李秀芝歪着头往外扫了一眼，“爸，刘四还不得朝张叔要彩礼啊！” 老曹摇摇头，“别人兴许不要，前屯老刘家最不是个物，还能不要？我看这徐金山两口子就是故意整你张叔，以前你张叔一直碍着他的眼，现在给徐金山挪窝了，这咕动玩意就作妖使坏，给你张叔上眼药。” (本章完) 第106章 大冬天的修水利?(求订阅) 孙建平坐在炕沿上，嗑着瓜子听老曹抱怨徐金山两口子给张富才介绍对象的事情，他打了个哈欠，小小一个农村，人际关系却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原本他只在队部和曹叔家两点一线，对村子里的人了解不多，等过了年当了副队长，以后免不了和村民们打交道，到时候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是一项巨大挑战。 关键这些人各家各户彼此间都沾亲带故，盘根错节，得罪了哪家都不行！ “你大哥这是又跑谁家打扑克去了，一天天就知道玩，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李秀芝从外屋地走进来，擦擦手上的水，抱怨道。 “这小王八羔子，肯定又去找小陆他们了，一天天的就没个好，建平走，咱爷俩出去找找他！”老曹作“愤怒”状，咒骂不懂事的儿子跟撒缰野马似的歘个空就去打扑克填大坑，不知道心疼媳妇！ 李秀芝眉头一挑，哼了一声！ 公爹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曹春贵，玩几天过过瘾得了呗，这还没完没了了！ 你给老娘等着！ “曹叔你不是说上小陆家？咋这还……” 爷俩出了门，在村子里转悠一圈，转个弯进了队部，孙建平一脸诧异，老头哈哈一笑，“人家小两口吵吵干仗，跟咱俩有啥关系，他们爱打打爱闹闹，我现在去把伱大哥揪回来揍一顿，你嫂子回过劲来还得怨我这个当老公公的下手狠了……” 孙建平也笑了，可不是这么个理！ 所谓不哑不聋，不做家翁，人家再吵再闹，也是睡一个被窝的夫妻！ 那轮得到咱们去“主持正义”？ “过了这个年，牲口就要受罪了。”老头扯过马缰绳，拍拍膘肥体壮的大黑马，大黑马温顺低下头，在他胳膊上使劲蹭了蹭。 驴兄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远处匆匆走来一人，打着手电，明晃晃的灯光照出一个锥形光柱，扫到老曹和孙建平的脸上，刺激得两人伸手挡住。 “大过年的瞎晃啥！” “诶呀老曹，你这大半夜的还喂牲口呢！”等来人走近了，爷俩才看清来人是谁！ 太平山大队支书，全公社有名的绿色战士，关永华！ “你这过年不在家过，遛跶到这了？”从纪家油坊到二马架七队足有十里路，又刚下了场大雪，这家伙跑来干啥？ 那个老杨又回来了，把他给挤出来了？ “啊，传达于队长一个指示，上头要求我们在新春到来之际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吃完饺子就下田，大干快干一整年，明天早晨老曹你召集乡亲们到村口集合，修建你们村通往土地庙的水渠，掀起农田水利建设新高潮！” “你这不扯犊子么，这大冷天咋搞农田水利？水都冻成冰了！”老曹听完险些没放驴咬他！ 大冬天的，零下三十多度，雪厚半米多，土层冻了一米深，竟然抽风要召集乡亲们去挖水渠！ 是不是过年喝酒喝多了喝迷糊了？ 净扯王八蛋！ “干不干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通知到了，明天早晨我们俩会挨村检查，到时候哪个村完不成任务，那就擎好吧……” 天气太冷，这家伙又走得急，鼻涕顺着人中往下淌，关永华提起袖子擦擦鼻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瞧见没，这是上头下发的文件，来签个字！” 孙建平凑上去一看，纸上大红字印着“关于‘掀起春节劳动新高潮’倡议书……下边还有县里的大红戳。 老曹黑着脸接过铅笔，在上边写下自己的大名，“老关你也抓紧回吧，等会发纸了。” 提起回家，关永华的脸色有些异样，他两根手指捏着鼻子，擤了个大大的鼻涕，甩手抹到一旁的桦木桩子上，把枣红马嫌弃得直往一边躲。 啥人呢！ 真埋汰！ “那我先回啊，别忘了明天早上八点，村口集合，要检查的！” “嗯哪！” 关永华又打着手电往前屯走去，孙建平一脸疑惑，“叔，这寒冬腊月，咋干啊？” “别听他们扯犊子，该过年过年！”老曹觉得于长海……或者说是上头，喝假酒把脑子给喝迷糊了吧！ 胡闹……也没这个闹法！ 孙建平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曹叔，你前几天跟我说挺多人不服于队长，这家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是要趁着这个节骨眼整啥幺蛾子，咱们不防君子防小人，我看还是……” 老曹摸着枣红马的批锋耳，细细咂摸孙建平的话，点点头，“还是你脑瓜灵醒，这老于憋着坏呢！行，我去小陆家招呼大伙一声，下黑天冷了，你也抓紧回去吧！” “张叔说让我去他家吃饺子……” “去吧去吧，他是打心眼里稀罕你。”老曹笑着帮孙建平理了理头发，“瞧瞧瞧瞧，你这也长成大小伙子了！” 枣红马欠欠的咬住他的衣袖，歪着脖子，瞪大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好奇看着眼前这位帅气的“大小伙子”。 “嗯，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 孙建平拍拍枣红马的脑袋，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的小毛驴，匆匆离开队部，回到家，叫上月月和小兴文，拎上准备好的礼物，匆匆去了张子义家里。 老张家烟囱冒着烟，外屋地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张齐氏坐在灶坑前往里面添柴火，大过年的，她的情绪不太高，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建平来了……呀月月也来了，快让三奶抱抱！” 张齐氏看到孙建平领着孩子们进来，急忙擦了把眼睛，笑着抱起小月月，“冷没，三奶给你拿糖吃去！” 她家三个小子，做梦都想要个闺女，可惜天不遂人愿，也只能抱抱人家的孙女过过瘾了。 “三奶新年快乐！”小月月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抱拳，脆生生喊道。 “月月也快乐，这孩子小嘴真甜，老张，老张，给孩子拿压岁钱！” 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过来，抱起小月月亲了一口，“说句好听的，三爷爷才给你压岁钱！” “三爷爷新年快乐，工作顺利，万事如意！”小月月按照刚才路上孙建平教给她的话，大声喊道，张子义哈哈大笑，狠狠亲了她一口，胡茬扎得小丫头直皱眉。 “来，压岁钱！” 曹兴文小朋友：所以，我是空气？ “兴文也来了，快点进屋吧，在外边杵着干啥！”张齐氏招呼一声，小兴文低着头，抠着鼻子，不情不愿迈步进了正屋。 “建平坐，你弟弟他们去打扑克了，这帮孩子一天天不着家……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张齐氏拿过一个笸箩，里面装着瓜子、水果糖等平日里看不到的零食，孙建平抓了把瓜子，“三婶您别忙活了，我就坐一会跟三叔说说话。” “行你们爷们唠着，我去看看锅。” 孙建平凑到张子义耳边，把刚才关永华的事说了，张子义脸一沉，“我就知道这俩玩意憋不出啥好屁，你看着我去大队咋修理他们！” 他抓过一把瓜子，骂骂咧咧，“他吗的狗长犄角净整洋事！” “我和曹叔都觉着于长海是故意的，干活不是目的，这家伙想找个倒霉蛋立威……” “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老张同志从腰间拔出匕首，当的一声钉在炕沿上，把小伍月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07章 来，吃饺子!(求订阅) “咱们防小人不防君子，明天早晨还是看看情况……这帮孙子憋着坏呢！” 孙建平提醒一句，老张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哈哈一笑，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你看着办吧，过了今晚我就不是副队长了，我就撒手不管了啊！” “张叔你这就撂挑子不干了？” “咋的，儿马子上阵腿哆嗦了？”老张从笸箩里抓出两块糖，扔给他一块，“你得自个支棱起来，别人才能信伱服你，要不然这工作没法开展。” “我这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当领导，张叔你教教我呗……” “你这样……” 外屋地咣当一声，腾起一片浓浓的白雾，张齐氏喊了一嗓子，“老张别唠了，收拾收拾桌子吃饭！” “熟了没你就开锅！” “狍子肉馅的滚一个开就熟，你抓紧烧纸啊，这几个小犊子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张齐氏把狍子肉馅蒸饺一个个捡出来，放在盖帘子上，招呼老公忙起来！ 吃年夜饭了！ “擦，你这着啥急，纸还没烧呢，你先等我烧点纸……” 张子义风风火火从西屋扯过两张黄表纸，拿到门口点燃了，又拿出仅有的一挂小鞭，站在院子里，挑在桦木杆上，噼噼剥剥一阵响后，就算过年了。 “你们几个玩蒙眼了是吧，咋才知道回来呢？” 张富才领着弟弟张富田、张富明匆匆跑回来，张子义抬手一个脖溜子，抽得老大原地转了个圈，可怜巴巴的望向老爹，“打，打两把扑克……” “滚屋去！”张子义一记炮脚，张富才捂着屁股往前一跳，老张一脚抡空，险些没摔倒在地。 “嘿嘿……”跟在后边的富田、富明捂着嘴偷笑。 “笑个屁，滚屋去！等会看我不拿鞭子抽你们！”老张揉揉腰，小兔崽子，一个个翅膀硬了不服老子管了是吧！ “张叔您悠着点！”孙建平看得也想笑，张子义从哼了一声，“一天天的，跟这帮犊子操老心了，建平你快回屋吧，外边冷别冻着。” “三爷爷放炮仗！”小月月跑出来，仰起头，看着黑黢黢点缀着几颗星星的夜空，跺着小脚催促道。 张子义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伸手掏掏大衣口袋，摇摇头，“月月你看，三爷爷把炮仗都放没了，咱们吃饺子，吃完饺子三爷爷带你去别人家看放炮仗好不好？” “啊……”小月月的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孩子们等了盼了一年，就等着过年听几声炮仗响动，一听说炮仗放没了，小鼻子噤噤两下，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看到小丫头这般表情，张子义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傻孩子，你当三爷爷不想放炮仗吗？ 家里穷得叮当响，拿啥买炮仗啊！ “你三爷爷净骗孩子，在哥哥着呢！”孙建平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双响子，递给张子义。 “大炮仗！”小伍月眼睛亮晶晶的，仰起头看着身材魁伟的张子义，“三爷爷放炮仗！” 大手攥着三个双响子，张子义心里蛮不是个滋味，扭头一看，隔着门缝，屋子里三个小子也都眼巴巴的盯着这仨双响子。 “出来出来！”他招招手，三个大小子一溜钻出来，排成一排站好。 “一人一个，就在这当院子放了，给你大侄女听个响，老大先来！” “还是爹心疼我！”老大张富才兴高采烈接过一个，竖在墙头上，老二富田递给他一根还带着火苗的树枝，老大接过来，往前凑了一下，眼瞅着要杵到捻子上了，手一哆嗦又缩回来，看得张子义直冒火！ 小兔崽子，放个炮仗也害怕！ “别急慢慢来，看准了再怼上去。”孙建平笑着鼓励他。 “嗯！” 张富才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树枝凑过去，刺啦啦，药捻子被火星点着，飞快燃烧，嗵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苍穹！ “好高啊！”小月月拉着张子义宽厚的大手，仰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炮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小星星。 轰！ “真好看！”小丫头乐得直拍手。 “到我了到我了！”老二张富田急得不行。 三个双响子放完，孩子们仍旧眼巴巴看着黑黢黢的天空，搓搓手指上被药捻子呲出来的白色痕迹，嗅嗅空气中的硝烟味，意犹未尽。 “走，进屋吃饺子！” 张子义在每个儿子后脑勺上都拍了一下，笑骂一声小犊子，招呼孙建平进屋吃年夜饭。 炕桌早已放好了，张家虽然穷，门里门外全靠张子义这个硬汉一人张罗，却从来不在吃上亏了孩子们，一条酱炖大哲罗鱼，头和尾巴都耷拉到盘子外边，再撒上一把葱花和红辣椒，在昏黄的油灯光芒下折射出红绿相间的色彩。 一盘撕好的狍子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馋得张家三兄弟直咽唾沫。 用白菜、萝卜、胡萝卜拌上酱油，腌制了一天一宿的小菜，切成细细的丝，摆在盘子里，红绿相间，精致典雅。 孙建平看了一眼这盘小菜，再看看在外屋地忙活的张齐氏，眉头微微一皱。 “过年啦，吃饺子喽！”张齐氏端着一大盖帘子狍子肉蒸饺进来，放在桌子上，张富明伸手去就抓，被张子义一筷头子敲在手背上，疼得小家伙嘴一抽抽。 “没规矩！”张子义瞪了他一眼，“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吗，你倒先上手了！” 张富明低着头，揉揉被抽出一道檩子的手背，低头闷声不吭。 “张叔你这是干啥，小孩子……”孙建平终于意识到老张同志教训孩子的手段实在太过简单粗暴，不是打就是骂，这哪能行！ “别管他们，你脱鞋上炕里，炕里暖和，月月来让三爷爷抱抱，过年了咱们吃大饺子！” 小兴文抠着鼻子靠在炕沿边，一脸郁闷的看着被三爷爷抱在怀里又亲又啃的妹妹，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兴文过来！”孙建平冲他招招手，把他抱上炕，捏捏他的小手，“男子汉出门在外要闯荡点，别跟个闺女似的扭扭捏捏。” 小家伙臊眉耷眼的点了下头，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大饺子，咽了口唾沫。 “老婆子别忙活了，抓紧过来吃两口吧！”张子义冲外屋地喊了一嗓子，张齐氏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蒜酱，放在桌子正中，抓起围裙擦擦手，“都吃吧瞅我干啥，建平尝尝你叔炖的鱼，我就稀罕他炖的鱼，味儿老好了……” 孙建平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舌头微微一抿，一股浓郁的肉香在舌尖炸开，在水下游了一个冬天的大哲罗鱼早已排净体内的杂物和腥臊气息，取而代之的是鲜美的肉味和淡淡的油脂香气，被东北特有的大酱激发出来，将滋味推到顶点！ “张叔做菜真好吃！”孙建平给小兴文夹了块鱼腩肉，放进饭碗里，“您是在哪学过吗？” “我年轻那会在鹤城一个大酒楼当学徒，干了好几年，就学了这么点做菜的手艺。”张子义抓起一个大蒸饺，咬上一口，喷香的油脂掺和着鲜美的肉汁冒出来，香得他有些迷糊，含混说道。 “原来如此！” 三个大小伙子，一个个低着头，像三头饿急眼的小狼崽子一样，扔了筷子，抓起大蒸饺，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虽说张叔身强力壮胆子大，又有一身好枪法，隔三差五上山打个猎给孩子们补补身体，但仍然填不满这三个无底洞。 张子义一边吃饭，一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三个狼吞虎咽的大小伙子，目光里满是深深的忧愁。 过了年，就要给张罗老大相亲了，到时候彩礼指定不能少要…… 老大结完婚是老二，老三…… 唉！ “建平吃，甭客气！进了咱自家门还见外！”张子义夹起一个大饺子放在他碗里，“今天吃不饱不准走！” 孙建平苦笑着接受了他的“馈赠”，夹起蒸饺，在面皮上咬一口，浓郁的汁水汩汩流出来，再一口咬下去，满口余香。 窗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走过漫长的70年，崭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 (本章完) 第108章 大过年的修农田水利!(求订阅) 窗外，一声接一声的鸡鸣响彻小山村，孙建平揉揉有些疼的脑袋，从炕上爬起来。 昨晚在张叔家吃完蒸饺后，又陪着富才、富田三兄弟打了会扑克，等他领着孩子们回到曹队长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清晨，天还没亮，外边已经有了稀薄的光芒，透过结了冰的窗户，稀稀拉拉投射进来。 老曹仍旧是第一个早早起来，挎着粪筐，在乡间砂石路上绕来绕去，寻找他的宝贝粪蛋。 漆面斑驳的木头柜子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过年点守岁灯，这是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孙建平把灯芯掐灭，扯过帽子扣在头上，出了门。 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树梢上飞起一只喜鹊，冲他嘎嘎叫了两声，拍拍翅膀往村子后面的树林里飞去了。 孙建平眉毛一挑，新年第一天，就有喜鹊来报喜，看来我这今年要交好运了！ 他踩着厚厚的雪，径直走向队部，被昨夜的鞭炮吓了半个晚上的马儿们看到主人来，都抻长脖子哕哕叫起来。 “程叔过年好！” 孙建平推开土坯房，见老程头正坐在锅灶前烧水，冲他一笑，打了声招呼。 “建平也过年好！”老头抠抠搜搜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写对联的红纸包成的小纸包，塞到他手里，孙建平顿时大囧，急忙又给他塞回去。 “您过得也不容易，我哪能要您老的压岁钱！” “这孩子！”老头把眼一瞪，“拿着！” 孙建平无奈，只得把红纸包揣进大衣口袋，他扯过两个铁桶，把锅里烧得温热的水舀出来，提到马厩那边，喂给马儿们喝。 枣红马自然是第一个享受到温水待遇的，这让很多马都很嫉妒，枣红马滋滋喝着温水，不时抬起后蹄子踹身边的卷毛马一下，让牠滚远点！ 别打扰马儿喝水的兴致！ “你可快溜的吧！”孙建平见牠四平八稳慢慢悠悠喝水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后边好几个在那等着用桶，你还在这跟地主家大小姐喝茶似的慢慢品呢！ “哈！”枣红马终于喝完了，牠抬起头，抖抖嘴角沾的水珠，眯缝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静静享受温热的水流从嘴巴流进胃里，暖遍全身的感觉。 舒坦！ “你可咋整！”孙建平促狭搓搓枣红马的耳朵，扯过空空的水桶，给别的马打水喝。 乌龙马看到主人来，高兴得嘶嘶直叫，一口咬住他的袖子，逼得孙建平抬手去拍牠。 这货极其聪明，趁着他抬手的空挡，松开袖子，大脑袋直接扎进他口袋里，舌头一卷，抠出不少黑豆。 乌龙马得意的甩着厚厚的嘴唇，上下牙一错，嘎巴嘎巴嚼着黑豆，孙建平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坐骑，小兔崽子，跟我玩起阴谋诡计了！ 喂完马，收拾干净马厩之后，他打了个哈欠，看看远处升起的太阳，忽然想起一件事！ 老曹匆匆走进来，见孙建平正拿着铁刷子给马刷毛，招招手，“建平抓紧套车，去村口！” “曹叔，不会真的大冬天搞农田水利吧！” “搞啥搞，就装装样子，糊弄糊弄上头。”老曹顺手拍了枣红马一下，“瞅瞅这马让伱喂得，腾腾胖！明年过年就杀这个！” 枣红马气得张开大嘴去咬他。 孙建平支应一声，牵起枣红马去后院套车。 枣红马吃饱喝足，打着响鼻拉着车，从生产队队部慢慢悠悠走出来，老曹一屁股坐上去，“去村口！” 村口早已站了好几个人，大家伙一边跺脚一边咒骂于长海和关永华这俩王八羔子不干人事，大年初一把人折腾出来干啥！ 还让不让过个消停年了！ “老王你去抽两骨碌碎柴禾拢堆火啊，这太特么冷了，冻掉下巴……”张子义虽然已经不是七队的干部了，但在这方小天地内仍然拥有绝对的权威，王连生连忙跑去划拉一堆碎树叶破柈木头，掏出火柴点燃，众人蹲成一圈围着烤火。 “喔喔喔……” 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曹队长来到，众人一看老曹，都把眼珠子一瞪，“老曹你不是说早晨来检查么？人呢？” “麻痹的估计半道摔垫道沟子里摔死了！”老曹也是窝了一肚子气，别的地方他不知道，反正在杜尔基公社，哪有大过年就出工干活的？ 这么多年也没有过！ 这个于长海，净整幺蛾子！ “走咱们上队上找他们去，要是把咱们豁楞起来，他们在家睡大觉，看老子不攮了他们！”徐金贵骂骂咧咧，老曹摆摆手，“你消停会吧！不够你咋呼的了！” 徐金贵翻着白眼蹲下来，把手凑到火堆旁烤着火。 “金贵说得对，建平你赶上车，送我去纪家油坊上班，他们不是要折腾大伙干活吗？那我这个民兵排长也去折腾折腾他们，来个大年集训，他奶奶的看谁能折腾死谁！” “行了老张你也鸟悄的吧，过个消停年不行啊，这一天天的！”老曹蹲在地上，把烟袋锅凑到火堆旁点燃，咕嘟一口，“咱们等到八点半，要是八点半还没人来，就都回家补觉去，好像谁愿意伺候他们似的！” 众人不吭声了。 孙建平牵着马，也站在通往村外的砂石路上，向远处张望，这帮犊子想一出是一出，寒冬腊月冰冻五尺，竟然心血来潮说要兴修农田水利！ 冰冻的地面坚硬无比，铁锹砍下去也只留下一个白点，还想开沟修水利？ 怎么修？ 拿脑瓜子撞地面？ 火堆里的火烧得差不多了，王连生又扯过几块木柈子扔进去，哔哔剥剥的火星随着风吹向半空，化作一缕飞灰，飘飘扬扬打着旋，看得老曹两眼发直。 啥时候来给个信啊！ 死冷寒天再冻坏了算谁的！ “草，净他妈折腾人，老曹你们等吧，我可不管了，回家补觉去！”张子义烦躁起来，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就要往回走，被老曹一声叫住，“你这人啥脾气呢，也不差那一会了，给我蹲着！” 张子义只得又蹲下来，拿起一根小树棍拨弄火堆。 就在众人都等得五脊六兽的时候，远处砂石路面上，缓缓开过来一辆吉普车！ 艾玛还真来了！ 这是大过年的闲出屁来了！ 不折腾折腾老社员不甘心啊！ (本章完) 第109章 你嘴上留个把门的!(求订阅) 吉普车停在村口，于长海率先下车，他弯着腰，一脸恭敬的扶着车门，把从县里来的大领导“请”出来。 “同志们新年快乐！我谨代表我本人和上级领导，向广大战斗在生产第一线的社员同志们致以新春的问候！” 下来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老杨，杨万春！ 这货穿着一套崭新的军绿色棉大衣，带着白手套，光着头，冲大家伙招招手，看那举止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省里下来的！ “领导辛苦辛苦！”老曹凑上前，和他握了下手，“我们这不是么，都准备好了，吃完饺子就下地，兴修农田搞水利，男女老少共努力，喜迎丰收大胜利！” 卧槽！ 孙建平险些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过过了一个年而已，小老头的文学造诣突飞猛进，都能出口成诗了！ “好啊好啊，老曹同志奋勇拼搏勇夺丰收的决心我是看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今年的表现了！”老杨非常满意二马架村的表现，和老曹寒暄两句，“那个，我还要去别的生产队视察，你们继续努力，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老杨冲众人拱拱手，一头钻进吉普车里，冻得他直搓耳朵。 于长海很贴心的把狗皮帽子递过来，被他扔到后座，这货捋了捋大背头发型，一扬手，“走，去于圩子！” “擦，净他妈瞎子翻跟头！”老曹骂了一句，冲众人摆摆手，“都回家睡觉去！建平把马牵回去！” “曹叔，瞎子翻跟头……”孙建平凑过来，好奇问道，老曹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还能啥，穷折腾呗！” 孙建平挠挠后脖颈，嘿嘿一笑，可不是么，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扯没用的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大过年的搞农田水利，亏他们说得出来！ 转过天就传来消息，除了二马架村和纪家油坊，其余十一个生产队都在过年这段时间里松散懈怠，不但没有出来迎接视察的领导，甚至村口连个人都没有，更别提下地干活，“掀起农田水利建设新高潮”了！ 上头给予这些生产队严厉批评，并要求各生产队队长队长进行反省，并在常委会议上逐一做自我批评！ “好险！” 老曹听完后暗道一声侥幸，多亏听了建平的话，不然…… “嘿我跟伱说老曹，你是没看到啊，十一个小队长站成一排，挨个做检讨，那场面……”老张哼着小曲从外边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炕上，说起上午在大队部发生的事情，乐得嘎嘎的。 “你这脑子就不过事，那哪是为了搞啥农田水利，还不是因为大家伙不服他，他趁着春耕还没开始整这帮小队长，给他们穿小鞋，给自己立威呢！” 老曹点燃一袋烟，慢悠悠抽着，“看不出这个于长海平时蔫吧的不吱声，道行挺深啊！” “你还不知道他？整个于圩子都说他咕动，最不是个揍性！”张子义扯过笸箩给自己卷了一根，“大队说了，趁现在农闲要搞什么民兵训练，我寻思着把建平吸收到民兵队伍里来，这孩子脑瓜子灵醒，又是咱们一直带着的，用他我放心。” “那可不行，建平还得帮我筹备春耕呢，哪有功夫跟你们搞训练？”老曹一听急了，合着你小子刚当上民兵排长就来跟我抢人！ “地还冻着呢你春耕……耕个屁，建平干啥去了，等会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啊！”老张拍拍裤子上的烟灰，起身就往外走。 “那个！”老曹叫住他，张子义手扶着门框，探过大脑袋，“干啥？” “大队里人多嘴杂，你嘴上留个把门的，别啥玩意都往外胡嘞嘞！” “知道了，这个墨迹啊！” “小兔崽子……”老曹气得直骂。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孙建平正忙着帮老程头打铁，他抡起大铁锤子，对准铁砧上厚厚的“老铁”，叮叮当当一顿暴击，烧红的铁片上剥落出一层层氧化的铁渣，最后敲击成一把锄头的模样。 老程头用火钳夹起捶打成型的铁片，用一把大剪刀小心翼翼将边缘修成圆弧形，再把锄头尖端放在水里淬火。 伴随滋滋啦啦的声音，搪瓷盆里的水冒出腾腾白气，淬火后的锄头扔到一边等待打磨，老程头又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叮叮当当一顿砸。 “歇会吧孩子，累了吧！” 眼瞅着太阳过午，老程头这才放下火钳，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冲孙建平一笑，从火盆里拨出一个圆滚滚的“泥蛋”。 “程叔这是啥？” “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一个老疯子学的，你瞧着！” 他拿起火钳一敲，泥蛋外边已经烧干结块的泥土簌簌落下，露出被烤得冒热气的苞米叶。 剥掉一层层的苞米叶，一条烤得金黄的鱼出现在他面前。 “吃吧孩子！” 老程头把烤鱼剥出来，递给他，孙建平连连摆手，“程叔你先吃！” “你吃，我这还有呢！”老头又从灰烬里扒拉出两个烤土豆，“这鱼刺多，我怕扎嗓子。” 孙建平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烤鱼，眼眶有些红，他坐在小马扎上，撕掉鱼皮放进嘴里，一股混合着玉米叶清香的鲜味在舌尖炸开，让他的味蕾都活跃起来！ 这个味道…… 绝了！ 老程头把土豆一掰两半，递给他一半，孙建平接过来，混着鱼肉，吃完了这顿别开生面的午餐。 “程叔，你明天要去你老丈母娘家了啊？”孙建平扯过抹布擦擦手，闲来无事问了一句，老爷子嗯了一声，“明早一早就走，歘天黑就回来。” “他们家还有啥人了？” “就我一个大舅哥。”老头卷了根烟凑到火盆旁，忽的一声烟卷着了，他也不在乎，叼着抽了一口，“一个老农民，没啥大本事，还不是土里刨食过日子？” 孙建平挠挠头，起身来到外边，去看他的马。 乌龙马最近有点伤风，接连打喷嚏，孙建平害怕牠再犯病，寻思着过两天去公社兽医站弄点药给牠溜上。 “春耕了，你要干活了，到时候别偷懒啊！”孙建平捏捏乌龙马的批锋耳，笑道。 乌龙马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一样静静站在原地，低下头，用脑袋去撞他的胳膊，以示亲昵。 老程头也叼着烟走出来，拍拍乌龙马的脖子，“瞅瞅这马，这毛，亮得跟缎子面似的……” 乌龙马白了老程头一眼，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向他讨要黑豆吃。 “该说不说还得是你们这些念过大书的人，自打有生产队我就当马倌喂马，可不管咋喂这马也不上膘，你一来我就看咱们这些马啊，像吹气球的，你瞅瞅这一个个胖得……” 老头抬手拍拍卷毛马，“我伺候了一辈子大牲口，看到这些玩意，就像看到自己孩子一样……怕他们冷着饿着……” 枣红马欠欠的凑过来，把头靠在老头怀里，老程头嘎嘎一乐，摸摸枣红马头顶的鬃毛，“开春要配种了，老闺女稀罕哪匹儿马子跟爹说！” 孙建平一愣，这老头还真把马儿当孩子了！ 枣红马调皮的用脑袋撞了他一下，钻回马厩，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盯着乌龙马，亮晶晶的。 “噢……” 孙建平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老曹叼着烟袋走进马厩，从马厩这头走到那头，临了还拍拍被单独拴在棚子下面的小毛驴，满意一笑。 “咋样老程，我给你找的这个马倌不错吧，瞧瞧把咱们的牲口喂得，真带劲！” “那是，建平干活不惜力气，又细心，可比王金刚那小犊子强多了！”老程坐在土坯房门口，把孙建平好一顿夸赞，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这老鬼咋又出溜到这了！一天天的跟耗子似的逮着哪乱钻。”张子义探头探脑进来，一看老曹也在，一拍大腿，哈哈笑道。 “狗东西，我还不知道你狗肚子里那点事！”老曹帮着卷毛马整理了一下笼套，听声就知道是张子义来了，头也没回骂了一句。 “建平啊，我代表咱们太平山大队民兵排，正式通知你，批准你加入民兵了！” 啊？ 孙建平一愣，“可我还没申请……” (本章完) 第110章 这里大概就是土匪窝了!(求订阅) “别听他扯哩哏楞，你现在是副队长，留在队里帮我忙活春耕和修水渠的事。”老曹瞪了张子义一眼，“撬人撬到我这了！” “咋，还不让我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了？”张子义一瞪眼，“建平叔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当骑兵？” “想！”身为军人后代，孙建平做梦都想着当兵打仗！ 不当兵……当个民兵也聊胜于无！ “别和他墨迹，麻溜的牵上你那匹大黑马，跟叔当民兵去！” “诶诶诶，干啥这是，伱让孩子当民兵我拦不住，咋还当骑兵……咱们队的这些牲口刚喂出点膘，可不能这么祸祸……” 老曹急了，一把拦住张子义伸向青骢马的罪恶黑手，恳求道，“这还等着春耕种地呢，累瘦了你给贴膘啊！” 张子义一脸奸诈的笑，“老曹，曹队长，这事你跟我说不着，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你去公社，去县里找领导说去！” “擦，小王八犊子，就败家的能耐，我看你这个民兵排长能练出个花来！”老曹阻挡不住，眼瞅着老张把青骢马牵走，气得一跺脚。 孙建平拽着乌龙马的缰绳，一脸笑意看俩人斗嘴。 老曹在木桩子上磕打磕打烟灰，捏捏乌龙马的下巴，乌龙马很是抗拒的一甩脑袋，张着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要不是孙建平在侧，这匹生性暴烈的儿马子就要咬他了！ “这大儿马子真带劲，要是搁早些年，那是蒙古王爷才有资格骑的……”老曹又拍拍马脖子，惹得乌龙马作势要咬他，“你张叔净扯犊子，还骑马出去训练，咱们这一棚马都是宝贝，累坏了咋办？他倒是威风了……”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脑袋，让牠老实点，老曹看看天，“过了年就打春了，建平你把马牵出去遛遛，我看这家伙是憋坏了，一个劲要咬我呢！” “嗯！” 此言正合他意，孙建平也早就憋得难受，想要骑马出去遛遛弯了。 他牵出乌龙马，上了全套漂亮的马具，乌龙马被关在马厩里一个来月，把这家伙憋得浑身刺挠，见孙建平从土坯房里拿出钉着闪亮铜钉的马具，高兴得嘶嘶直叫，前蹄扬起，马尾甩飞，活脱脱一匹亢奋的天马龙驹！ 真霸气！ 连老程这个经年的老马倌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曹叔、程叔，那我先出去了！” 孙建平左脚虚蹬马镫，双手抓住马鞍桥，纵身一跃，来了个漂亮的飞身上马，看得老曹连连颔首，不错不错，建平这孩子脑瓜灵醒，他总共才骑过几次马，上马的手法已经不逊于那些老骑手了！ “去吧，加点小心！” “嗯知道了！” 孙建平双腿一夹马镫，一扯缰绳，“驾！” 乌龙马兴奋得直打响鼻，也不顾是不是在队部大院里，甩开四蹄，照着前方一米多高的土墙纵身一跃，直接飞跃而过！ 这匹烈性儿马子已经快要被憋疯了！ 总算可以撒欢了！ 跑吧！ 尽情的跑吧！ 孙建平双脚踩着马镫，双手紧握缰绳，尽量让屁股悬空，控制马儿奔跑的速度和方向，乌龙马奔跑起来的速度快极了，他只听得耳畔风声大作，周围景物飞速后退，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同一首轻快悦耳的音乐，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眨眼间马儿已经冲过二马架村，跑到了于圩子村附近，他轻轻带住马缰绳，让牠先停下来歇一歇。 这几天乌龙马就有点气喘，万一一时撒欢没搂住再跑炸了肺，那就麻烦了。 乌龙马出了一身透汗，这货站在原野里，任由寒风吹拂油亮的鬃毛，深深吸了一口田野里的清新空气，微微眯起眼，看着前方的小村落，又有些不安的踏动马蹄，想要再跑一圈过过瘾。 “听话，别跑了！”孙建平跳下马，抱着牠的大脑袋，拍了两下，目光飘向远处那两座高耸的山峰。 那里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二虎山，听大队田会计说，解放前就有一伙土匪在山里盘踞，后来都被解放军给清剿了。 乌龙马歇过了气，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转了两下，大嘴巴悄悄往孙建平口袋里钻。 孙建平笑着拍了牠一下，掏出一把黑豆，托在手心，乌龙马急忙一口咬下去，黑豆被嚼得嘎嘣直响，这货一边吃，一遍顺着孙建平的目光往远看，当牠看到远处插云直立的两座山时，顿时兴奋起来，嘶嘶叫着，身子拱了拱孙建平，示意他坐上来，马儿带你去！ “好，咱们今天就来个野外探险！”孙建平摸摸腰间，程叔给他打的那把锋利匕首还带在身边，他翻身上马，一夹马镫，“走！” 乌龙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掠过原野，踏起一路烟尘。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这两座山脚下，孙建平勒住乌龙马，仰头往上看，他本以为大兴安岭是由一系列地势平缓的低矮丘陵组成的缓坡山，可是眼前这两座石头山却大大颠覆了他对大兴安岭的认知。 大虎山下遍布碎石，两峰插云而上，山势极其陡峭，倾斜度达到了65度，直直通向半山腰。 半山腰里地十米左右有一个缓坡石台，上边还长着几棵松树，再往上仍是一片陡峭山崖。 二虎山与大虎山的石台相接，组成一个面积不小的平缓坡地，上边依稀还可以看到许多被火焚烧后的烂木头，以及一些残破的站建筑物。 “这大概就是当年的土匪窝了……”孙建平一提缰绳，绕着两座山脚下转了一圈，这一转不要紧，原来二虎山的规模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足足绕出四里多地，他才回到原点，低头一看，有心攀爬上去见识见识当年土匪们的生活，但是山坡太过陡峭，上边还有不少积雪尚未融化，他也只能悻悻作罢。 “走，回去吧！” 孙建平拍拍马耳朵，乌龙马乖巧掉头，沿着山脚下的机耕道，向家的方向走去。 等等！ 就在山脚的乱石堆里，忽然飘过来一张没有烧完黄表纸，这是东北农民上坟祭祖时常烧的一种纸钱，颜色还很新，一看就是不久前烧剩下的。 他循着黄表纸往前边一看，微微皱起眉头，乱石堆中不知被谁清理出一片空地，中间还有一圈黑色的纸灰，显然是前几天过年时有人来山下烧纸留下的痕迹。 这就怪了，田会计不是说二虎山的胡子都被灭了么，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前来祭拜？ 他挠挠头，双腿一夹马镫，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翻身下马，将这摊灰黑色的纸灰踢散，再搬来几块石头压在上面，免得被人发现。 (本章完) 第111章 万一能成呢?(求订阅)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拍拍手，踩住马镫，抓住马鞍桥上了马。 乌龙马一脸懵的看着主人做这一切，直到主人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走，回家！”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扬起四蹄，跃马狂奔！ 茫茫原野上，一道黑色利箭飞速穿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直奔远处冒着炊烟的小小村落！ 溜了一圈后，乌龙马出了一身透汗，心满意足的低头喝水吃草料，孙建平拿着毛刷，耐心细致给牠清理毛发。 枣红马看了嫉妒，哕哕的叫，召唤孙建平也来给自己“服务”一下。 “建平回来了，这马现在咋样？”老程头拎着烧红的铁块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问道。 “还行，这一路都勒着缰绳，没敢让牠撒欢跑。” “这就对了，这马和人一样，治病就得慢慢养，一冬都没敢让牠干重活，等开春天热了，啃上青草，再遛几服药下去，病就好得差不离了。“老程头走上前，捏捏马耳朵，乌龙马虽不如像对待老曹那样张嘴咬他，却也显得老大不乐意，梗着脖子不配合，一个劲拿眼睛瞟小老头。 “哈哈，你还有脾气了，等过几天让你配马，我看你还跟不跟我甩脸子？”老程头笑着提提马笼头，又俯下身听了听马的呼吸声，“没啥大事。” 乌龙马左右一拨楞脑袋，甩开老头的手，把脑袋扎进马槽里，大快朵颐。 马槽子下边…… 有黑豆呢！ 孙建平把那副漂亮的马鞍卸下来，搬进土坯房里，“曹叔呢？” “老曹刚才还在这转悠呢，这会儿八成回家去了，建平明天伱可甭忘了给马喂草料，咱们爷们好不容易把马喂上膘，要是……” “程叔，程叔！”孙建平笑着把手搭在老头的肩膀上，推他进屋，“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当马倌了，你就安安心心去看你丈母娘，这边有我看顾着呢！” “有你这话那我放心了，老张这个王八羔子，把青骢马骑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他家看看……” “甭劳动您这老胳膊老腿了，我去吧！” 孙建平随手带上门，迈开大步子，直奔老张家里。 张子义家门口，老大张富才正握着一把锋利的斧头劈木头，小伙子干活极有章法，一只脚踩住木头的中间段，双手握着长柄斧头，轻轻劈开木头的顶端，再塞进去一个木楔子，用斧子一别，咔嚓一声，木头就被从中一分为二。 “建平哥你啥时候来的？”张富才抬起头，这才看到孙建平，一脸惊喜。 “我刚到，看你劈木头呢！”孙建平笑着拍拍张富才的肩膀，“你爸在家没？” “他搁屋呢！” 孙建平推开门走进去，张齐氏不在家，屋子里只有张子义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俩人盘腿对坐，俱都面露愁容，看样子是被啥事给难住了。 “建平来了，快坐！”张子义急忙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指着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前屯你刘叔，和我一样，也是排行老三。” “刘叔好！” 孙建平很有礼貌的伸过手去，刘三急忙伸手，连声说着客气话。 见两人有事要谈，孙建平很知趣的来到院外，牵过拴在后院的青骢马，仔细检查一番，这才帮张富才劈木头。 “闺女是好闺女，就是老四这人脑子转不过来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你可得上心，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俩人一前一后从屋子里走出来，刘三和孙建平还有老张挥手告别，甩开两条大长腿，出了小院，沿着砂石路直奔前屯。 张齐氏披着一块花头巾，光着手，匆匆走回来，和刘三撞了个面，老张急忙迎上去，“借着没？” “问了好几家了，都没有。”张齐氏叹了口气，一双秀气的杏仁眼盯着大儿子，眉头的皱纹又多了一条。 “咋了张叔，是不是缺钱用？”孙建平放下斧头走过来，问道。 “走，进屋说。” 坐在炕上，张子义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徐金山的老婆徐大娘牵线搭桥，给张富才介绍前屯刘老四家的大闺女，本来说好正月初八双方父母见个面，行的话就把婚事定了，可又听前屯的人说刘四两口子最贪财，想多要些彩礼，张子义心里没底，就把刘四的一个本家兄弟请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老三说得一百多呢！”张子义心思烦乱的卷着烟卷，张齐氏扯下头巾挂在架子上，“咋要那么多呢，东头二小子家闺女出嫁，才要了二十块钱彩礼。” “你问我我问谁去！人家就开了这个价，娶不娶是咱们的事！” 一句话把张齐氏训斥得没话了，低头在那抹眼泪，张子义扭头看看媳妇，气呼呼扯过帽子，“建平走，陪叔出去遛遛！”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孙建平急忙跟上。 “爸你出去……”张富才刚要打招呼，看老爹脸色不好马上闭嘴，可惜晚了，张子义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颈上，“劈你的木头！” 张富才可怜巴巴的揉揉脖子，冲远去的老爹瞟了一眼。 “咋办呢这……” 孙建平牵着青骢马，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村里小路上，张子义一脸忧愁，“我是没辙了，建平你给我出个招吧！” “一百块钱我这还有，要不我先借给你，咱们把这个坎度过去？”孙建平伸手去掏口袋，被张子义一把按住，“傻孩子，叔知道你是好心，但你想想，这是噶亲家，不是一锤子买卖，结婚要一百彩礼咱们给了，以后隔三差五来要点你能天天给吗？” “十里八村都知道你张叔是能张罗事的人，这帮犊子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嚼我的舌根子呢，说我家财万贯，地窖里金子成箱，天天吃香喝辣……这刘四两口子也是看人下菜碟，搁两旁事人家他敢要这么多？操他妈的！” 老张把抽了半根的烟狠狠摔在地上，孙建平想了想，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张子义把虎眼一瞪，“能行么？这样人家能同意？” “他们老两口同不同意又能咋样，只要人家闺女同意，他们还能硬别着不让结？你让老大勤快着点，嘴甜点，隔三差五约姑娘去公社逛逛，买点东西吃个饭，只要闺女乐意，他刘四两口子就干瞪眼，再敢要钱，到时候咱们就……” “我们家那小犊子……傻头傻脑的，能行？” “行不行试试看嘛，万一成了呢！” “那我回去跟他说一声！”张子义顿时来劲了，急忙转身往家走，孙建平追上去，“张叔你上午说的民兵那事……” (本章完) 第112章 我把我的饭给狗吃!(求订阅) “公社说咱们大队马多，要组建个骑兵排，我寻思你那马不错，就想着让你也加进来，给我当个帮手，就不知道你啥意见。” “我没问题。”孙建平做梦都想骑马挎枪，驰骋沙场，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那行，我就把伱名报上去了。” 话是开心锁，刚才还心情烦躁得直激恼的张子义再进门已经是春风满面，见张齐氏还在抹眼泪，咳嗽一声，“别哭了行不？你说你这哭也不像个调调，就那么咿咿咿，连个二都没有……” “滚一边啦去！”张齐氏被他逗得脸一红，推了丈夫一把。 “哭哭哭，你要是能哭出个儿媳妇，我陪你一起哭！” 张齐氏气得直冲他翻白眼。 “刚才建平给咱们出了个好招，你听听中不中？” “那你倒是说啊！”张齐氏拿着一块绣花手帕抹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张子义有些兴奋的把刚才孙建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张齐氏一听，眼睛也有些亮晶晶的，“照建平这么说，这事备不住还能成！” “是吧，我寻思也差不多，就看咱家那犊子了。”张子义看了看窗外仍在低着头劈木头的大儿子，幽幽叹了口气。 “还有个事……”孙建平又简单交代了两句，两口子连连点头，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孙建平躺在老曹家的炕上，被窝里暖烘烘的，他敲敲有些发酸的腿，虽然这一天没干啥正经事，但还是感觉好累啊！ 真是辛苦自己了！ 两个小的打打闹闹跑进来，被李秀芝吼着拖鞋上炕，睡觉！ “哥哥抱抱我呗！”小伍月钻进小兴文的被窝，顺带着把狸花猫也拽进来，大猫黑着脸躺在两个孩子中间，小兴文直起身子，咯吱咯吱孙建平，“哥哥，你喜欢小狗不？” “喜欢啊，你想要小狗？”孙建平笑着把小家伙抱进自己被窝，问道。 “喜欢，吴老二家狗下崽子了，我想要一个去！” “要啥狗要狗，人都吃不上溜了，还养活狗！”李秀芝端着油灯走进来，“建平你可给他整小狗，听着没？” “我把我的饭给狗吃！”小兴文气得直瞪眼！ “呦，你的饭给狗吃，那你吃啥，吃狗剩啊！” 李秀芝一句话把孙建平逗得直笑，小兴文气呼呼的钻进被窝，蒙住头，“就要小狗，就要！” “狗有啥好玩的，等明天让你爸上山给你抓个熊瞎子，那玩意才好玩。”李秀芝冲孙建平眨咕一下眼睛，压低声音，“别哄他，小犊子闹别扭，一会自己就好了！” “我不是小犊子，我是孩子！”小兴文掀开被子，憋红了小脸向妈妈纠正。 “好好好，我家兴文不是犊子，是乖宝宝，乖宝宝快睡觉，明天让你爸爸给你抓熊瞎子去！到时候你跟熊瞎子拜把子当哥们……” “我……”小家伙被气得直翻白眼！ 孙建平攥着被角，险些没笑出内伤！ 小家伙终于睡着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孙建平的胳膊，随着一豆烛火缓缓熄灭，屋子里的一切又都隐入浓重的黑暗之中。 今天是初二了，过了今晚，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到时候该上工的上工，该沤粪的沤粪，等过了立春，就要完全进入农忙状态，到时候…… 孙建平忽然想起包图大哥，许久没有消息，不知道他们那怎么样了？ 运过去的粮食和草料够用吗？ 还有王玉梅这个家伙，到现在也没给我回一封信…… 我给爸爸邮寄去的礼物还在路上吧，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孙建平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忽然想起今天是程叔去他老丈母娘家走亲戚的日子，急忙穿衣下地，一溜烟跑到队部。 土坯房门虚掩着，老头天还没亮就走了，窗户下放着铡好的干草，大锅里坐着温水，孙建平先活动一下胳膊，拿起窗台下的铁皮水桶，手刚触碰到凉凉的铁上，冰得他一呲牙。 “喝水了！” 不一会他挑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温水，摇摇晃晃走过来，马儿们看到了，都兴奋得哕哕叫起来，争先恐后往前挤。 “一个一个来！” 他放下铁桶，照例先给枣红马饮上。 枣红马仍旧是一副大小姐做派，把头伸进铁桶里，嘴嘬着温热的水，慢悠悠吸溜溜，像个临窗品茗的富家千金一样品尝温热的水。 孙建平抱着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卷毛子马鲸吸牛饮一般把一桶温水吸干，再看看这位，还在那吧唧嘴呢！ 这个肉黏筋的劲儿啊！ 其余马看到水桶空下来，都急得哕哕叫，蹄子跺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孙建平只得拎起空桶，给马儿们打水喝，至于这位…… 还在那品呢！ 等他喂完了马，收拾完马厩，太阳也高高挂在天空了，过了年就立春，时令一过，冰冷的空气似乎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似乎在昭示不久的将来，漫长的寒冬就会结束，春天即将回返人间。 而那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 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将铁桶规规整整摆在窗台下，他送给老爷子的两只狍子腿，老爷子一口没舍得吃，全给老丈母娘拎过去了。 “这年月，穷帮穷富帮富……”孙建平拍拍身上的干草，瞅了乌龙马一眼，没想到这马也在瞅他。 “出去逛逛？”孙建平一挑眉毛，冲爱马一笑，没想到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兴奋得嘶嘶直叫，把缰绳拽得咔咔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还是安心养病吧，春耕的时候有的是你下力气的时候。”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搞得马儿一脸落寞，张开大嘴咬住一口草料，往他身上扬。 生气了！ “哈哈！” 和牲口相处时间久了，他越发感觉这些马儿驴子是真聪明，一个个的会开心会生气还会闹脾气，一肚子小心眼。 瞅啥呢说的你就是，那头小毛驴！ 小毛驴正快乐的吃草料，可怜的家伙吃的是马儿们的残渣剩料，但仍然吃得很开心，见孙建平冲牠招手，小毛驴眯着眼，翻起嘴唇，露出一个傻笑的表情，小尾巴摇来摇去，打在木头桩子上。 不……不干活吧！ 不干活就行！ “走，咱们出去溜一圈！” 他掏出一把黑豆喂给牠，等小毛驴吃完豆子后，解开小毛驴的缰绳，一蹁腿骑上去，小毛驴快乐的嘎嘎直叫，一路小跑冲出队部，来到外面。 “走，咱们去张叔家看看！” 小毛驴的蹄子踩在已经有些发黏的冰雪路面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驴蹄子印，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一直铺向村头尽处。 和煦的风轻轻吹拂着路边的大柳树，空气中似乎也有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张子义家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 (本章完) 第113章 见着人家姑娘了?(求订阅) 孙建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急忙驱驴前去，离得老远就看到张家院子里，当爹的正揪着儿子的脖领子，气得脸色通红！ “干啥这是，大早晨吵吵把火的！” 孙建平急忙推开木栅栏院门，小毛驴溜溜的跑进去，一脸好奇的看着张子义打儿子，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你干啥这是，儿子不是你亲生的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张齐氏不干了，一把掰开老张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把儿子拽到一边。 “我不要老刘家闺女！”张富才脖颈子红红的，却仍不服输的瞪着眼，“打死我也不要！” “小兔崽子，你还不服天朝管了呢！”张子义又要冲过去，被孙建平拦住，“张叔干啥呢这是，没事打孩子玩呢！” “建平伱来了，你帮我劝劝这犊子，听说人刘四家要彩礼，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了，气死我了！” 张子义这才悻悻收了手，孙建平一笑，“这就证明富才长大了，懂得给家里分忧了，是好事，你别动不动就打他，要用正确的方法引导教育。” “我说不过你，你帮我劝劝你弟弟吧！”张子义想想也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经意间大儿子已经成长起来，开始心疼我这个当爹的不容易了！ 唉！ 老张心里没来由一暖。 “你也是的，徐大娘给你介绍对象这是好事……”孙建平又走到张富才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这孩子比他小一岁，继承了张子义的优良基因，肩膀和孙建平一般掐齐，身材也比他魁伟很多。 “建平哥，他家要一百块钱彩礼呢，我爸上哪捣腾去？” 张富才抹了把眼泪，支吾道。 “你这傻子，我昨天跟你爸说的你没听到吗？你过来……” 孙建平把他叫到一边，“前屯刘四家在哪你知道不？” “嗯哪我知道。” “你骑驴去，这般这般……” 孙建平面授机宜，张富才听得一脸懵，“建平哥，这样能行吗？” “有啥行不行的……你把这个拿上……” 孙建平掏出一张十块钱，把张富才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十块钱！ 这么大面值的钱！ 他这辈子只在别人手里见过！ 甚至都没有机会摸一摸碰一碰！ “建平哥我……” “拿着拿着，混蛋小子，是十块钱多还是一百块钱彩礼多？” 张富才扭头看看张子义，张子义一脸痛苦的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唉！ 当爹的没出息啊！ “你先骑驴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然后再去前屯……”孙建平交代完毕，张富才嗯嗯点着头，一把牵过小毛驴，张齐氏急匆匆拿过一个垫子垫在驴背上，这才扶着儿子骑上去。 “去吧！” 当妈的帮儿子捋了捋额头上的乱发，眼神变得越发温柔。 “爸，妈，那我先去了！” 张富才扭头看了张子义一眼，张子义不耐烦的摆摆手，“早点去早点回来！走大道，别走小道！” “嗯哪，知道了爸！” 张富才骑着驴，一路远去，张子义久久凝视着儿子的背影，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 “这犊子说话杵倔横丧的，别让人闺女给骂一顿……” “进屋吧！” 张齐氏又扫了一眼，儿子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小路上，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进屋。 左等右等，等到日头过午，等到太阳偏西也不见儿子回来，张子义等得心焦，眼瞅着外边的天渐渐黑下来，终于忍不住要去队部，骑上马去找儿子。 远处传来小毛驴长长的嘶叫声，在老张同志望眼欲穿之时，他的宝贝大儿子终于骑着小毛驴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不少东西。 “干啥去了咋这晚才回来！”张子义急匆匆除出了屋，刚想给儿子一个大脖溜子，想想还是放下手，接过东西，牵住小毛驴的缰绳，就手打了个拴马扣，系在木栅栏上。 “见着人家姑娘了？”张齐氏帮儿子拍拍身上的灰，焦急问道。 “见到了。” “说上话没？” “说了！” “都说啥了？” 张富才脸一红，“我说我是后屯二马架七队的，徐大娘给我保媒说要撮合咱俩，我来看看你，我相中你了你相中我没……” 草！ 老张同志险些没原地跳起来！ 这虎儿子…… 真是虎透腔了！ 咋能这么说！ “人家闺女说啥了？”张齐氏下意识的挡在儿子和丈夫中间，提防老张搂不住火，把儿子按在地上揍一顿。 “她说我胆子大，还说我挺好看的，我说咱俩去公社遛跶遛跶呗，她说……” “说啥了？”张子义急得脑门都下了汗！ “她说我坏，说我不要脸。” 老两口一听，心都齐齐放了下来，男女搞对象么，要是说出这句话，那就…… 八九不离十了。 “妈我咋不要脸了，我就是说请她去遛遛，她就骂我……” “行了别哔哔了，你这东西咋还拿回来了？” “我花了三块钱给那闺女买吃的，她又给我返回来一半……” 听他这么一说，老两口心里敞亮了，暗暗点头这个姑娘不错，很懂人情世故！ 可这件事，说破大天也是他们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如果刘四两口子死活就要一百块钱彩礼，咋办？ 找谁借这个钱？ 老张同志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成一个疙瘩。 孙建平一直待在马厩里，等到掌灯时分，老程头才匆匆走回来，手里拎着半斤瓜子，放在炕上，“这一道可是给我走出一身汗，建平你帮我弄点水我洗洗脚，半道掉雪坑里了……” “程叔，你老丈母娘咋样了？”孙建平帮他打了盆温水，笑问道。 “还那样，病病殃殃的，我看也就今年的事了……”老程头看了看摆在柜子上的一个样式古朴的梳妆镜，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后悔当年咋不领着媳妇去县城照个相，多少有个念想…… 他现在连媳妇长啥样都想不起来了。 “程叔那我先回啊！”瞅瞅外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孙建平起身要走，老程头急忙抓过那袋瓜子塞进他口袋，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把他叫回来。 “程叔还有啥事？” “没事没事，我这一时懵住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老程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尴尬的冲他摆摆手，笑道。 (本章完) 第114章 那是纯粹的野兽!(求订阅) 大清早的，老曹和老程，俩老头蹲在土坯房下面抽着烟，小声嘀咕着。 “我昨天去我丈母娘家，听说上头还派人查那事呢！你悠着点，别整冒包了。” “知道，我口风比你紧。”老曹磕打磕打烟灰，“打春了天就暖和了，今年建平说要给咱们整良种，要是真能成，就不用熬春荒了。” “我看那孩子不错，办事靠谱，不像别的小知青，说话神神叨叨的，一干事全完犊子。” “建平不能！” 老曹把大烟袋别在腰间，“你抓紧喂马吧，我再去屯子里转悠转悠。” “嗯。”老程头也站起身，揉揉有些酸疼的腿，抬头看看有些迷蒙的太阳，嘟囔一句真要开春了…… 孙建平骑着乌龙马又转了一圈，这回他又跑到二虎山下，赫然发现山脚雪地上多了不少脚印，自己小心掩埋的灰堆也被人家给扒开，踢得纸灰到处都是。 他勒住马缰绳，抬头看看高耸的二虎山，很有一种爬上去来一次“访古寻幽”的冲动，但想想还是算了，山势太过陡峭，而且这边靠近大兴安岭密林，万一有什么狼虫虎豹冷不丁窜出来，乌龙马可以跑，自己就只能“送货上门”，留下来给人家当午餐了。 “走，回去吧！” 孙建平一提马缰绳，乌龙马却愣在原地，抬头瞅瞅如同两把宝剑直插大地的二虎山，意思是在问他，不上去逛逛？ 来都来了！ “回家回家！”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捏捏马耳朵，乌龙马这才慢腾腾转过身，嘶嘶叫了一声。 上去吧，伱可以的！ “快走！” 他一夹马镫，乌龙马这才甩甩尾巴跑起来，快得像一支离弦的箭！ 跃马奔腾，驰骋于关东大地之上，橘黄色的太阳挂在半空，向这片被冰封的世界投下一丝丝光和热。 辽阔无垠的土地上，腾起一层层淡薄的雾气，矗立于高埠之处，极目远眺，但见千里江山一片迷蒙，蒸腾而起的水汽正随着和煦的风，慢悠悠晃荡荡，在半空中汇成一条条细碎的云丝，于蔚蓝的天穹下随风飘荡，昭示着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马厩里，老曹正忧心忡忡的数着牲口的饲料粮，年过完了，但危机并没有随着春节的爆竹声远去，吃过几顿肉馅饺子后，饭桌又端上了苞米面窝头。 他这个队长首先要考虑的仍是要怎么度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春天。 “这点玩意吃不到夏粮下来啊！”老曹捧起一把金灿灿的苞米粒，愁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徐金山急匆匆走进来，看着库房里存着的饲料粮，给给一笑，“队长你净操没用的心，这不是还有不少……” 他悄悄抓过一把黄豆塞进口袋，装作没事人似的咳嗽一声，“一匹马少吃点，挺一挺也就到六月份了，到时候割青草喂就行了。” “净放那没味的屁！”老曹瞪了他一眼，“光吃青草那能上膘吗？牲口没膘就没劲儿，拉不动犁铧干不动活咋整？” 徐金山被他训得哑口无言，眨咕两下眼睛，不屑一撇嘴。 又不是我把牲口的饲料粮给吃了，跟我激恼啥！ 外边传来马儿嘶嘶的叫声，是孙建平遛马回来了。 “这马真带劲！”徐金山歪着头，看着这匹肩高足有一米七，一身黑缎子似的漂亮毛发，眉心一道白色闪电纵贯而下的俊秀大儿马子，心里痒得不行。 要是我能骑上这匹马遛遛，该多嘚儿！ “建平回来了！”见孙建平抱着全套马鞍走进来，老曹随口问了一声，“等会你套车，咱们几个去队里一趟。” “要开会啊？”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问道。 “嗯哪，全体队长开会，说是要布置一下春天的农业生产工作。”老曹把苞米粒都倒进麻袋里，拍拍手，径直走了出去。 徐金山急忙跟上。 纪家油坊，大队部里，十三个生产队的正副队长，以及贫协主任、治保主任、会计等等，但凡有点头衔的都来了，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今年咋整啊你们？”韩老四递给老曹一根“石林”烟，老曹接过来，别在耳朵上，“还能咋整，就那么整呗！” 会议还没开，于长海正和老田坐在会计室里，敲着账本说着什么，杜正海匆匆跑进来，脚下不提防被笤帚一绊，险些摔了个大前趴。 “干啥啊这一天天毛了阵光的！”于长海瞪了他一眼，“老关干啥去了，咋还没过来！” “关书记家里来人了，他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先开着，他一会就到。” “不会又是杨组长来了吧！”会计老田捏开一粒花生扔进嘴里，嘿嘿笑道，老于和杜正海也心照不宣笑起来。 这个老关，现在是绿帽子高高戴，王八壳子身上盖，在整个公社都出了名了！ “你说老杨咋就拉嘎上那么个货色呢！”田会计搓搓手上的花生皮，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城里漂亮小姑娘多了去了，那他么杨玉芬长得跟黑老鸹成精似的，他咋好这口……” “你懂啥，人不是说么，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换野味那也挺不错……” “去个屁的野味，那他么是野兽！”于长海把烟头掐灭，站起身，拍拍花生皮子，“人到的差不多了那就开整吧，再过会都晌午了！还等供饭咋地！” “抓紧整！” 老田拿起一个厚厚的账本，扯掉藏蓝色套袖扔在桌子上，跟在两人身后匆匆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青烟弥漫，沸反盈天，孙建平和老曹、徐金山坐在最后边，屋子里，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们嘁嘁喳喳扯东拉西，每人手里都夹着烟卷，抽得狭窄的土坯房里烟笼雾绕，有如仙境，把他呛得直咳嗽。 他想把窗户推开，可惜窗户上钉着塑料布，上边不知道被那个欠爪子的给烫了好几个窟窿，小风顺着窗户缝呼呼的往里钻。 门吱嘎一声开了，大队长于长海领着会计老田，一队副队长杜正海走进来，喧闹的会议室霎时鸦雀无声。 于长海很满意众人这个表现，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笑容，他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嗓子里嗬嗬响了几声，一口黏黏的老烟痰就吐到地上，随即穿着黑色纳底老棉鞋的大脚就那么随意踩上去，使劲搓了两下，看得孙建平一阵恶心！ “都别岔咕了，开会了。”这货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咕嘟一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今天开会不为别的，这年也过完了，炮也放完了，眼瞅着天一天比一天热，是时候布置一下春耕生产工作了，我先说说上头的精神，首先呢要发扬咱们社员的能动性……” “等会等会！”韩老四举起手，“领导我问一下，啥玩意叫能动性？” 于长海一愣，眉头皱了一下，“能动性这玩意，它就是，就是……” 韩老四坐在凳子上，身子靠在后面的桌子旁，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玩味的看着被问懵的于长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擦，啥鸡毛不懂还学人家掉书袋，咬文嚼字！ 你狗肚子里也得有那二两墨水不是！ “能动性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就是……”于长海支吾两句，把老脸憋得通红，一双三角眼恶狠狠钉着韩老四，心里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能动性是啥？ 是你奶奶个腿！ 老曹有些看不下眼了，捅捅孙建平，孙建平会意，站起来，“能动性是啥意思呢，就是让大家伙积极主动的去参加生产劳动。”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于长海长长松了口气，冲孙建平投来感激的目光，“咱就说老韩你们队的能动性就不足，跟他娘的犟驴似的，喊一声磨蹭一步，吼一嗓子磨蹭一步，这可不行啊！” 韩老四狠狠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烟袋，摔在桌子上，旁若无人的卷起烟卷来。 (本章完) 第115章 老关同志拉帮套了?(求订阅) 于长海略显尴尬，但是他马上把这茬跳过去，继续讲上头的“指示”。 “同志们，新的一年已经来到了，我们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完成春耕生产工作，以优异的成绩向上头报喜！” 于长海吭哧瘪肚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干脆扯过一张报纸，照着上边读起来。 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孙建平扭头一看，旁边张子义正张着大嘴呼呼大睡呢！ 他忍不住踹了一脚，张子义这才猛然惊醒，嘴里嘟囔着完事了？那抓紧回去吧，粪堆还没刨呢！ “张叔，还没完呢！” 见他抓起帽子就往脑袋上扣，孙建平一把拽住，老张圆睁虎眼，盯着于长海看了好几下，嘴里骂了一声，“草，磨磨唧唧比老娘们生孩子还费劲，建平你帮我盯着点，我再眯会……” 说完他把凳子往后墙一靠，双脚踩在凳子横杆上，手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继续“烀猪头”。 “咱们接下来简单说说今年的春耕生产工作的具体安排，一队二队三队不用说了，这三个队都在纪家油坊，由我亲自指挥……重点说一下七队，你们队……” 于长海扫了老曹一眼，“老曹啊，你们队的粮食单产和人均口粮是全大队最低的，队上的收入也是最少的，伱这个队长要深刻重视起来啊！” 老曹老脸臊得通红，嗯了一声。 “七队、八队、十一队有为数众多的山坡地，按照农业学大寨的经验，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工作是把山坡地改造成梯田，首先就从七队开始……” 老曹一听急了，咳嗽一声，“那个，我说一句，今年我们队的主要工作是挖水渠，把水引到土地庙那块下洼地，要是这边挖水渠那边搞梯田，我们人手不够啊！” “咋的，就不能咬咬牙，克服一下困难，把两项工作都圆满完成，以圆满的成绩向公社报喜？” 老曹低着头，一言不发，倒是坐在一旁的徐金山一脸紧张的看着于长海，几次欠着屁股想要站起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他最终还是慑于老曹的权威，没敢有所行动。 “老曹啊，我觉得报纸上有句话说的特别好，我们搞生产，就要有‘让大河改道，让高山让路’的气魄，干不成，什么叫干不成，有什么干不成？人家大寨那么贫瘠的土地，那么少的劳动力，不照样啃下了石窝子，开垦出百亩良田？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你踏马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把山坡地改成梯田，行啊，只要你老于提着土筐冲到第一线，我们二马架的社员有一个算一个都上，谁敢趴窝我拿鞭子抽他！” 张子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他还在放屁，顿时火了，阴阳怪气喊了一嗓子。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老于的老脸涨得通红，握着报纸的手也在哆嗦，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盯着这个狂妄不羁的民兵排长，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韩老四捂着嘴偷偷笑，孙建平也笑，张叔真猛！ 管你哪路神仙，就是硬怼！ 于长海一个劲拿眼珠子瞟老曹，老曹这回也装作没看见一样，扭着头，透过塑料布往窗外张望。 更多的生产队小领导们都在窃笑，老于下不来台，急得脑门直冒汗！ “那个，那个，集体劳动我们是该参加的，毕竟我们干部应该起带头作用嘛，只要你们……”老于捏着嗓子，支支吾吾，忽然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家伙扭头一看，脸上都浮现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杨组长您可来了！” 看到杨万春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杜尔基公社许主任，以及本队妇女主任杨玉芬，支书关永华两口子，有些人已经开始在偷笑了。 老关现在是…… 拉帮套，搭伙过日子？ 哈哈！ 张子义一声笑，把众人吓了一跳。 看到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关永华的脸红得像被鞋拔子抽过一样，低着头走进会议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杨万春站在台上，清清嗓子，“咳咳，大家都来了？” “都来了，等着领导您给我们训话呢！”于长海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一步，把主位让给他，提起袖子擦了把汗，谄媚一笑。 “那我就简单说两句，今年上头对春耕生产工作非常重视，特意责成我们组成春耕指导小组，分点包片进行监督指导，我主要负责你们杜尔基公社和洪泉公社这嘎达，咱们现在的政策是以粮为纲，所以对粮食生产方面大家要格外重视起来……” 孙建平偷眼去看一脸崇拜的看着杨万春讲话的妇女主任杨玉芬，这女人…… 怎么说呢，鼻直口阔，吊眼梢眉，肤色黝黑，面相非常一般，甚至称得上丑陋，可为啥就…… 有些人的口味，往往都是很独特的…… 身材？ 身材不错，前凸后翘，鼓囊囊的，小腰很细，走起来一扭一扭…… 孙建平恍然大悟！ 没想到杨组长已经进化到高级阶段了！ 厉害厉害啊！ “今年要重点推进二马架村下洼地引的引水工作，以及山坡地的梯田改造，这两项重点工作你都和大家说了吧！” 杨万春问于长海，于长海连连点头，“刚交代完。” “嗯，那我再重点强调一下今春的存栏猪饲养工作，按照上头要求，只要有条件的家庭，都要养猪，提起养猪我想起个事，饲料地的事情说了没？” 于长海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但他不慌不忙，一脸贱笑，“这不是等着领导您来安排嘛！” “嗯，这个确实要重点提一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都想在猪饲料地上做文章，想要偷偷多分一点是吧，告诉你们别打这个如意算盘！” 杨万春高高举起手，猛地向下一挥，砸在桌子上，颇有些斩钉截铁的架势，“老于、老关，你们把这件事给我切切实实的落实下去，三分地就是三分地，多一分也不行！要是谁敢多分被我查出来，我拿你们是问！” “不能够！”于长海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关永华站起身，只是嗯了一声。 “具体也就这几件事，老许你有啥要说的没？” 许主任摆摆手，心道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个屁啊！ “那就散会，回去抓紧动员社员们，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掀起春季农田建设新高潮！” 众人陆陆续续站起身，许主任冲老曹招招手，把他叫到外边。 孙建平一看也跟了过去，只有徐金山还杵在原地，看看出门的爷俩，再看看站在讲台上和于长海以及几个小队长闲聊的杨万春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底先巴结哪一头呢？ “老曹大哥，我跟你说个事，上头给咱们调拨了一万斤化肥，就在供销社放着，我第一个想到你，你看要不要？” 说话的是许主任，他是本地干部，祖上与老曹他们家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渊源，这也是老曹打到狼后为啥第一时间给他送去。 “化肥？” 老曹犹豫再三，他只听说别的公社用过化肥肥田，不过这玩意听说还挺贵。 “多钱？” “三块五一袋！” 一听价格，老曹一下子岔了气，使劲咳嗽好几下，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本章完) 第116章 这下饥荒又多了!(求订阅) “三块五一袋还贵？” 许主任也有些为难，上头调拨过来一万斤化肥，想着平分给太平山公社十三个生产队，但是那些队长们一听一袋化肥竟然要三块五，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在普遍贫困的农村，能掏出三毛五就算大手笔了，还三块五…… 干脆把我老汉的骨头砸巴砸巴看看能卖几个钱！ “太太太贵，真整不起……”老曹连连摆手，见许主任还想说点啥，借口尿遁跑了。 “建平你说说这帮人，都知道是好东西，可又都舍不得钱，我问过好几个队长了，都嫌贵不要……”许主任伸手去抓老头的手，没想到小老头比泥鳅还滑，出溜一下干没影了。 “许主任，一个生产队能买多少？”孙建平看着想笑，问道。 “你要是能包圆了最好！”许主任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倒是想包圆，可没那么多钱啊，我手头就这些……” 老曹一脸舒爽的从厕所里钻出来，叼着烟袋系紧腰间的麻绳，扭头一看，孙建平赶着马车，车上拉着满满一车尿素，正摇着鞭子往他这边走！ 老头当时就蒙了！ 完了！ 这下饥荒又多了！ “上车啊曹叔！”孙建平勒住枣红马，冲他招招手，老曹一脸狐疑的看着满满一大车尿素，“建平你这是买了多少？” “二十袋！” “一袋五十斤，二十袋就是一千斤，三块五一袋，那就是七十块钱……”老曹一把拽住马头，“不行不行，太贵了不划算，建平伱听叔的，抓紧给人家送回去！” “送啥送啊曹叔，收据和发票都开了……” “这老东西，昏了头了吧，供销社啥时候让退过东西？”张子义也走过来，看着满满一车化肥，嘎嘎一笑，“建平，这笔账记载你张叔我身上，赶明还你！” “啥钱不钱的！” 孙建平抡了一下鞭子，“曹叔上车啊！咋的你还想自己遛跶走回去？” “这孩子！”老曹瞪了他一眼，跳上马车，手抚摸着尼龙袋，嘎嘎笑起来。 “有了这玩意，咱们今年就是想不丰收都难了！” “我就是兜里没钱，要是有钱我把那一万斤都包圆了！”张子义坐在车帮，晃着两条大长腿，“草，到时候不打粮，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你呀你，净嘴上能耐！”老曹毫不客气歘了张子义两句，张子义白了他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脚尖一点画了个圈。 画个圈圈诅咒你！ 爷仨赶着马车，拉着一千斤化肥，欢天喜地回了二马架，等到了队部，把化肥卸下来抬进库房，老曹一拍大腿，草了，光顾着整化肥，把徐金山落在纪家油坊了！ “你这脑子，毛驴子都得叫你师父！”张子义逮着攻击老曹的借口，哈哈大笑，老曹尴尬挠挠头，嘟囔一句人老了忘性脑也大，随手给了张子义一脖溜子。 让你笑！ 笑个屁的笑！ 孙建平剪开一袋尿素，发现里面是两层的，外边是编织袋，里面则是一层细腻的尼龙布，很结实，用手扯两下也没扯烂。 这大概就是后世文学中所记载的“尿素裤”的原材料吧！ 他拿起水舀子，舀了满满一下雪白的尿素，端到外面，马儿们正抻长脖子往库房里瞅，见主人端着一水舀子白花花的颗粒状东西走过来，都好奇抻长了脖子。 “建平你这是干啥？” “给牲口喂点尿素。”孙建平说话间已经抓起一把洒在草料上，把老曹吓了一跳，“这孩子啥玩意都给马喂，那是肥料，咋能给牲口……” “曹叔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尿素不但是肥料，也是一种很好的营养补充剂，可以促进大牲口体内的蛋白质转换，提升对草料的吸收利用率，用来给牛马羊等大牲口增肥再好不过了。” 他这一番咬文嚼字的解释把老头听得两眼直冒小星星，背着手走到马槽前，看着牲口们大口大口的把那些白色的小颗粒吃进肚子里，紧张得脸都抽抽成一团，“真没事？” “放心吧，我叔他们农科院都这么喂！” “那多喂点，给咱们这些牲口好好上上膘……”老头一听人家农科院都这么干，这才放了心，随手抓过一把尿素就要撒进去。 “不能多喂，喂多了会死的！” 老曹一听，吓得手一哆嗦，尿素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急得他匆忙蹲在地上，将尿素一粒粒捡起来，嘴里还嘟囔着花大钱买来的，可不能糟践了…… 孙建平看到这一幕，无奈叹了口气。 天黑的时候，徐金山骂骂咧咧从纪家油坊走回来，站在马厩旁，歪着脑袋看着伺候牲口的孙建平，眼珠子翻了个白，咳嗽一声，“建平啊，你咋没等我就走了？” “徐叔，不好意思，刚才从供销社买了一千斤化肥，车上没地方了。”孙建平挠挠头，看看他满是雪的两条腿，以及结了冰的裤子，满是白霜的眉毛，忍不住一笑，诚恳道歉。 “下回你招呼我一声，这十里地给我走得……都干冒汗了……”徐金山扭头看到放在窗台上的半水舀子尿素，顿时好奇，“这还没种地呢，把这玩意整出来干啥？” “啊……”孙建平拿起毛刷给大黑马梳毛，“喂马的。” “这玩意也能喂马？” “能啊，喂马效果一般，最好是喂牛喂羊，能长膘。” “啊……这么回事……”徐金山点着脚，探头又看看水舀子里的尿素，见他正在低头给马梳理毛发，悄悄伸出手去，抓了一把塞进口袋。 “那啥，建平你忙吧，我先回啊！” 徐金山使劲咳嗽一声，和孙建平打个招呼，头也不回的往家走。 “这人……”孙建平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本来他认为徐金山这个人品行还不错，至少平日里一团和气，可是自打当上个副队长后，他就觉得徐金山有点“端起来”了，连和普通社员们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这大概就是权力给他带来的底气吧！ 不过…… 区区一个小生产队的副队长，连芝麻绿豆大的官都算不上，神气个什么呢！ 乌龙马闹起来，春天到了，儿马子也兴致勃发，看到稞马，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孙建平拍了牠一下，躁动的乌龙马乖乖低下头，眼珠子仍一个劲的往枣红马身上瞟。 “老实点，你当你是杨组长呢，想上哪个就上哪个……” 乌龙马不服气的从鼻子喷出两股热气，使劲跺跺蹄子。 羊……羊算个嘚儿！ 本马可是天马龙驹！ 他喂完了马，和老程头交代一声，转身回了老曹家里，小伍月和小兴文蹦蹦跳跳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说今晚有肉吃了！ “嫂子，今天是初四了吧，年都过完了，还吃肉？” “今天初四，迎灶王爷，接五路财神嘛！”李秀芝手脚麻利的从锅里端出一盘狍子肉，递给他，“也不知道这财神爷干啥去了，年年供祂年年饿肚子……老闺女去把门关上，别让人瞅见……” 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袖着手缩着脖，离得老远就嚷嚷起来，“队长在家没？” 李秀芝一看是他，一把夺过建平手里的盘子，塞进锅里，咣当一声扣上锅盖，一捋鬓角头发，换上笑脸，推门迎了出去。 孙建平都看懵了！ (本章完) 第117章 咋的老徐要做报告啊!(求订阅) “是老吴二叔啊，来找我爸？” “啊……秀芝你家老爷子搁家没？”吴老二耸着肩膀，翻着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珠子东瞅瞅西看看，手上捏着一把瓜子嘎巴嘎巴的嗑，问她。 “我爸去粪堆了，这不是要开春起粪了么，有事啊二叔？” “可不有事咋的，我听说咱屯子要一家分三分的饲料地，我来问问。”吴老二目光落在墙上挂的一串辣椒上，顿时眼珠子一亮！ “这事我听我爸提过一嘴，具体咋分我还不知道呢，要不等明天你再来问问？” “那行我明天来，秀芝该说不说你家这辣椒晒得是真好，这色儿多正……”吴老二一双白眼直勾勾盯着辣椒，见李秀芝没吱声，往前走上一步，扯下俩塞进大衣兜，“我跟伱说这玩意……你往灶坑里扔俩烤上，吃着可香了！” 李秀芝没好眼气盯着他。 “嘿嘿，那我先回啊，等明天我再来找你家老爷子问问！” 这货缩缩脖子，转身往外走，李秀芝气冲冲回到屋，抄起脸盆架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半盆水，直接泼到院子里！ 什么东西！ “吴老二就不是个揍性，整天游手好闲，东家走西家蹿，偷鸡摸狗啥都干，你和她生那气干啥！” 不一会老曹回来，险些被院子里的冰摔了个大前趴，见儿媳妇还生气呢，笑呵呵劝道。 “他再敢来摘辣椒，看我不抽他俩大耳雷子！”李秀芝一拍桌子，“春贵你死里屋了，出来吃饭！” “诶来了！” 曹春贵灰溜溜跑过来，看到媳妇跟炸毛的小刺猬一样，也不敢惹，乖乖端起碗，吸溜吸溜的喝着苞米碴粥。 “吃肉吃肉！”他欠欠的夹起一筷头狍子肉，送到媳妇碗里。 吃过饭，老曹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孙建平举着油灯凑过来一看，好家伙，上边还有不少日语！ “这是当年小鬼子留下的？” “可不是么，咱有一说一，人家小鬼子办事就是精细，看看这玩意给你整的……” 孙建平也趴在炕上，和他一起看地图。 小鬼子和德意志，算是世界上最为严谨细致的两个民族，单从这份地图上就可见一斑。 二马架、于圩子、小西山、前屯、后屯、洪泉、杜尔基…… 山川河流，森林道路，村落集镇……在这张1:50000的地图上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孙建平沿着地图一路往下看，最后目光停在纳河农场上。 那里标记着几个大字！ “纳河农垦事业所！” “这还有个呢！”老曹用手往地图的西北角一指，孙建平定睛一看，微微皱眉。 “千叶拓殖会社……” 一张地图，方圆百里，就有两个小鬼子开拓团建立的大型农场，由此可见小鬼子是多么迫不及待的想把东北这块宝地牢牢占住，变成他们的地盘！ “那年小鬼子战败了，收拾东西往南走，要去大连港，千叶这嘎达的小鬼子正好路过咱们这，你张叔就领人把他们围了……” 老头一边看地图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孙建平讲起当年的事情，队里的三八大盖，老程头仓库里那些钢条，都是从这群小鬼子手里抢过来的。 “后来呢？” “那谁知道了，听南边的人说，有不少都吊死在半道树上了，算了别提了，大半夜说这个吓人倒怪的。” 老头用铅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圈，“我看就东边这块地吧，该开垦的都开垦完了，现在也没啥好地了，拿出来给大家伙当猪饲料地正好，建平你看咋样？” “我看行。”孙建平比划了一下圈出来的那块地，就在屯子东边，过了马路就是，近便。 “这一家三分地够干啥的，屁大点地方……”曹春贵也凑过来，“爸，要不给咱家多分点？” “你当谁瞎啊！还多分点，去去去滚一边拉去，队委会开会研究分饲料地的事呢，你这个社员少掺和！” 曹春贵臊眉耷眼的挪下炕，把坐在一旁打袼褙的李秀芝逗得直笑。 该，让你嘚瑟！ 让人歘哒一顿！ 孙建平并不认为这个猪饲料地是那么好分的，大集体时代，所有东西都是公家和集体的，多多少少无所谓，可是一旦上升到各家各户的个人利益…… 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比麻烦！ 第二天晚上，各家户主都被叫到生产队队部，知青们也派出了三个代表，按照和队里的约定，等到今年农闲的时候就要给他们修知青宿舍，到时候分散到各家的知青们都要住进去，分家生火，顶门立户过日子了。 一堆老少爷们都挤在队部里，抽得冒烟咕咚，孙建平只得强忍二手烟的荼毒，代表老曹，将具体的分地计划说了一遍。 “东边那块地是沙包子地，肥力不行，我看河滩边有块好地……”徐金贵叽哩哇啦一通胡扯，听得老曹直皱眉头。 “老曹账不是那么算的，你说有的家养三头猪，有的养一头猪，都是三分饲料地，不公平！” “净扯犊子，那你要是养一百头，队上还得把东边老林子都划给你呗？” “三分也是分，五分也是种，要不你多给大家伙分点，那么多荒地都空着干啥！” 众人七嘴八舌，老曹乜着眼望向徐金山，微微一笑。 徐金山坐在凳子上，屁股像长了钉子，屡次想要站起来发表一下自己这个副队长的意见，但是众人闹哄哄吵来吵去，根本不给他机会。 “都消停点！”老曹抄起烟袋，在炕沿上敲了两下，刚才还乱糟糟一锅粥的屋子霎时安静下来。 这就是权威！ “金山啊，你现在是副队长，有啥尽管说，别藏着掖着！”老曹磕打磕打烟灰，鼓励他。 终于到我表现的时候了！ 徐金山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他站起身，扯扯皱巴巴的衣服，清清嗓子，刚要开口…… “咋的老徐要做报告啊！” 张子义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孙建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老曹也笑，但他还端着队长的威严，咳嗽一声，“都消停的，老徐你说！” 老徐狠狠瞪了张子义一眼，清清嗓子，“分饲料地，是上头的英明决策，我们要坚决拥护，坚决支持！” 这货举起颤抖的手，攥成拳头，使劲挥舞两下，“人民公社好！分猪饲料地好！” “你可拉倒吧，整点有用的！” “让你跑这来喊口号了！” “净扯哩哏楞！” “你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说点正经的！”老曹笑眯眯摆摆手，吩咐一声。 “要我说这个分猪饲料地，那主要就是为了养猪，对吧，在不占用基本农田的情况下，我觉得分沙包子地没啥毛病，谁说沙包子地就不长粮食了？” 大家伙都不是好眼神看着他。 孙建平忽然想起后世某些在课堂上嚷嚷老师留作业留少了的同学，再看看徐金山…… 他吗的，都一路货。 (本章完) 第118章 老娘们家家的，真能叽叽!(求订阅 “既然金山兄弟觉悟这么高，那就把靠道边的这块分给你家了！”张子义虽然不是副队长了，可也是大集体成员，职务更是升到了民兵排长，腰杆子比以前更硬气了！ 谁敢惹他？ 孙建平扭头一看，险些没笑出声来。 同样一块地，纵然土质肥力相同，那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最不好的地就是紧挨路边的那些，既然是挨着路边，就免不了被过往的牲口祸祸，今天啃一口明天踹咕两脚，那是常有的事。 再者，路边地……大人小孩来来往往，容易让人惦记，今天丢一穗苞米明天少两棵秧苗，等到秋收时剩不下多少。 再就是山坡地的地势基本上都高于路面，下雨一冲，跑水跑肥…… 总之没人愿意要路边地，徐金山一听，顿时老脸耷拉得老长，一双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嘴唇蠕动两下，却又是啥都说不出来。 这个哑巴亏吃得…… 草！ “老徐自打当了副队长，觉悟都上来了，值得表扬！”老曹看他那副跟死了爹似的表情，心里也忍不住想笑，不过话说回来，这块地不给你给谁？ 你刚才说的多好听！ 现在让伱发扬一下风格，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老徐翻着白眼坐在角落里，从徐金水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咕嘟咕嘟抽着。 “徐叔发扬风格，把最不好的一块地要了，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大家给他呱唧呱唧！”孙建平也想笑，让你嘚瑟，嘚瑟出祸了吧！ 他主动拍起巴掌，众人也跟着拍巴掌，把徐金山臊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清清嗓子，刚要说两句，表扬一下自己大公无私的精神，猛然想起自己这个亏吃的太大了，又坐下来，歪着脑瓜生闷气。 “行了老徐，你也别憋气窝火，咱们当干部的就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剩下的，大家抓阄吧！” 老曹让孙建平把一张白纸贴在墙上，上边已经用铅笔勾勒出许多四四方方的地块，标上了数字，孙建平提笔把靠近路边的那块地勾掉，手托着一个大碗，递到众人面前。 大家伙把手伸进大碗里，挑出一个纸阄，打开，看看上边的数字，再抬起头看看墙上那张白纸，确定一下自己抽到了哪块土地。 碗底只剩下四个纸阄，孙建平瞅了瞅王金刚和田光明，他们仨是知青代表，以后盖了知青宿舍分家另过，也要分饲料地养猪了。 三个人每个人各拿了一个，孙建平刚要打开，王金刚突然一把把他的纸阄抢过去，“你肯定把好地留给自己了，咱俩换！” “换就换……”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纸阄，打开一看，三十六号地。 最里边的一块地，过了地界就是老林子了。 王金刚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打开纸阄一看，顿时眼珠子都直了，三号！ 他急忙凑到墙边仔细寻找半天，终于在路边找到了三号！ 和徐金山家的猪饲料地一样，紧靠路边！ “我不干，孙建平你是故意的，把不好的地留给我！”王金刚大声嚷嚷起来，孙建平把手一摊，“我说王金刚你能不能讲点理，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是你把我手的纸阄抢过去，现在又不认账……” “我……” 屋子里所有人都齐刷刷望向王金刚，这货脸涨得通红，又看看手里的纸阄，愤愤一跺脚，嘴里嘟囔一句算我倒霉…… “该分到的都分到了吧，谁还有啥要说的？”老曹咳嗽两声，初春火大，他抽烟又多，肺子有点不得劲，吐了一口痰，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分地结果，只有徐金山和王金刚两位“金”字辈黑着脸，瘪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那行，明天早晨拿上绳尺，咱们去量土地。”老曹摆摆手，“都回家歇着吧，这屋让你们给抽的，跟灶坑呛烟似的……” 大家伙哈哈一笑，纷纷起身告辞。 徐金山耷拉个老脸，从老曹身边走过去，想要说点啥，喉结动了一下，却又低着头，袖着手，急匆匆出了门。 王金刚瘪瘪嘴，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行了，咱们爷几个也抓紧回吧！”老曹把碗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纸阄打开，上边写着四号地，也是靠近路边的，他怕人说闲话，暗中做了手脚，寻思着把临近路边的这几块地都分给几个队长和副队长，没想到王金刚竟然不知好歹，和孙建平换地！ “曹叔你刚才可都看到了，这可怨不着我！”孙建平抖了抖自己的三十六号地，老曹笑笑，“金刚那孩子真是……” 无法评价！ 张子义分了个五号地，和老曹的紧挨着，都是靠路边的，不过张大炮头并不认为靠边的地有多么不好，谁敢动他的庄稼，他敢动人家的脑袋！ 孙建平又去马厩里转了一圈，晚上八点多，马儿们很多都睡着了，只有自己的乌龙马仍旧竖着耳朵，如同一个忠诚的哨兵，守护马群的安全。 至于枣红马和卷毛马这种稞马，早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小毛驴…… 小毛驴呼呼的鼾声跟打雷似的，传出老远。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带着绳尺，领着各家户主去路边那块沙包地给大家伙分猪饲料地。 孙建平拎着一根木棍跟在他身后，老曹和张子义俩人一个踩线一个放线，丈量出一块地后，就让孙建平沿着边缘划出道道，标出数字。 很快，这片地就被分成了面积均等的四十五份，远远望去，方方正正好像棋盘一样，甚是规整。 “作死遭瘟的老爷们，败家犊子，你咋弄了块靠路边的，你这不得让人败祸光啊！”陈培林也分到了靠路边的地，气得他老婆抓着他的衣服，伸手去挠他的脸，被众人撕扯着拽开。 陈培林捂着被抓花的脸，躲在张子义身后，他老婆仍是不依不饶，双手叉腰，“老张，老曹，你们丧良心不丧良心，把好地都留给自个，给我们家破瘠薄路边地，我们家是地主成分又咋了，地主就该被你们欺负啊，你们咋不嘎嘣瘟死……” “你别吵吵了，丢人不！”陈培林小心翼翼探出头，细声细气说了一句。 “你踏马的还有理了……”这泼辣娘们又要冲过来，人高马大的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干啥你韩玉双，你还想翻天咋地！” 韩玉双有些畏惧的扫了张子义一眼，气呼呼哼了一声，“老张大哥你说说我咋摊上这么个窝囊废老爷们……” “行了行了别叽咯了，不就是靠路边嘛！”老张把自己的纸阄掏出来递给她看，“瞅瞅，我也是路边地我说啥了？” 韩玉双这下没电了，翻着眼珠子盯着丈夫，恨不得把他那张脸撕成彩条。 “你说你因为这点事还哭叽尿嚎的，我跟你换！”田光明为了显摆一下，发扬一下风格，拿出自己纸阄递给她，“我是三十号，在最里边，您要是想换，我就跟你换这块靠路边的土地。” “还是人家光明明事理。”韩玉双脸有些红，却飞快伸出手，把他手里的纸阄抢过去，把自己的纸阄塞给他，兴冲冲去看那块地去了。 “什么人啊都是！”李秀芝匆匆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冲上去帮田光明夺回那块地，他却是淡然一笑，摆摆手，“算了嫂子，哪块地还不是一样种庄稼嘛！” “也就是你们知青好说话……建平也是，这帮玩意净他妈看人下菜碟，将来嫂子得给你们找个厉害媳妇，不能让这帮婊子养的欺负住！”李秀芝气得俏脸通红，“呸！挑三拣四，什么东西！“ 路边地谁也不想要，一个个的都跑到老曹面前，吵吵嚷嚷着要换地，老曹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痛骂这群泼妇！ “这群老娘们家家的，真能叽叽……”张子义抱来一堆修理过的木橛子，冲孙建平招招手，让他帮忙扶着点。 孙建平急忙跑过来，双手扶着木橛子，张子义抡起大锤，当当两下，木橛子便穿透皑皑白雪，钉进冻得邦邦硬的泥土里。作为各家猪饲料地的标记点。 他捏捏口袋里的三十六号地，撇撇嘴，爱换你们换，我可不换！ 远处一辆自行车慢悠悠骑过来，孙建平揉揉眼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 太平山大队著名领导，“爱的战士”关永华同志嘛！ (本章完) 第119章 竟然会用折煞这个词了!(求订 自行车吱扭扭拐到地头，关永华缩着脖子，细细打量已经划分好的各块饲料地，看到他来，二马架无论男女老幼都发出吃吃的笑声，臊得这货脸红脖子粗。 “那个，老曹整挺好，这么分就对了，一定要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丈量好土地，差一分一毫都不行，不给搞尾巴的留下一丁点空间！” 关大支书当场发出指示，老曹陪着笑，点头哈腰，“领导说的对，我们这都是用绳尺再三丈量过的，一丁点都不带差的！” “老曹同志担任七队队长以来，这么多年都是兢兢业业的，这点领导们都看在眼里嘛！”关永华年纪不大官不高，但是这气势拿捏得相当到位，单手叉腰，叼着烟，指着猪饲料地，说上几句从报纸上学来的官腔官调，整个人的气质嗷的一下窜上来了！ 再也不是那个被人堵在外面的绿帽男了！ “领导您看还有啥指示？”老曹跟在他身后，绕着这四十五块猪饲料地转了一圈，问道。 关永华有个屁的指示，今天是杨万春来了，被他媳妇给撵出来，跑这边来逛逛，顺便蹭顿饭的。 有事是肯定有事，但不能和老曹说。 “整挺好！你们七队敢为天下先，首先把猪饲料地分了，给全大队乃至全公社的生产队做出了表率，以后各个队都要到你们这来取经，学习经验，将咱们的养猪事业推向新高峰！” “大家呱唧呱唧！”徐金山一看领导来了，急忙拍手。 众人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装腔作势的关永华，心中暗笑你是个啥啊！ 跑这来指示了，咋不回去指示指示伱媳妇的被窝，别让人家给钻了！ “这都中午了，领导吃饭没？要不今天去我家派饭吧！”徐金山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凑到关永华身边，一脸讨好的说道。 “能行啊？” “咋能不行呢，领导您净说外话！”徐金山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走走走，上我们家，我们全家啊都盼着你们这些领导干部来，给我们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提升一下觉悟……真的思想教育……老重要了！” 孙建平叉着腰，看着被徐金山推推搡搡带进屯子里的关永华，凑到老曹身边，“曹叔，徐叔最近表现挺积极啊！” “抓抓鸟一个！能翻起多大的浪？”老曹不屑撇撇嘴，“都别在这杵着了，抓紧回去吧，咋的现在就要种地啊！” 众人哈哈一笑，三五成群回了屯子。 徐金山家，把过年都舍不得吃的好嚼裹都拿了出来，烧得热气腾腾的炕上，摆着一张小方桌，徐金山、金水、金贵三兄弟，外加住在他家的知青王金刚，四个人陪着关永华推杯换盏，喝得五迷三道。 “哥，咋没把老曹和老张请来？”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大高个——徐金山的堂弟徐金城推门进了屋，一看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没有七队队长，不免有些疑惑，“要不我去把他俩请来？” “这个点人家早吃过了，金城坐坐坐，老婆子，再拿一套碗筷过来！” 徐金城一蹁腿，挨着炕沿坐下，往桌子上一看，乐了。 “酱炖胖头、红烧大肘子、白菜炒肉片、小鸡粉条炖蘑菇……好家伙，这是把年夜饭留到现在了吧！” “说啥呢，领导来了，那可不就得热情招待！”徐金山提起酒瓶子递给王金刚，让他给大家伙满上。 “其实呢，我这个支书干得挺憋气。”关永华三杯酒下肚，脸色酡红，见王金刚又给他倒酒，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散给众人，“我媳妇和老杨那事……也不怕你们笑话，真的我现在看开了，就那逼样的老娘们，她爱跟谁跑破鞋就跟谁，我他么眼不见心不烦！” “对喽，你这么想一点都没错！”徐金山挪动一下盘得酸疼的腿，一拍桌子，“咱就说杨玉芬那是个啥玩意，长得跟癞蛤蟆成精似的，那叫一个磕碜，就是能嘚瑟……要我说她玩她的，你过你的，这年头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咋的！” “老金大哥说得在理，兄弟我敬你一个！”几句话说得关永华心里敞亮，提起酒杯递过来，把徐金山喜得受宠若惊，慌忙举杯，轻轻碰了一下，“领导真是折煞我了！” 当个副队长还出息了！ 竟然会用“折煞”这个词了！ 有长进！ “说实话，我是比较支持你当这个副队长的，孙建平那孩子倒也不错，就是年岁太轻，老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跟你们说个事，这事给孙建平办肯定秃噜扣子，就得你老徐来办我才放心！” 关永华抿了口酒，撕下一条肉放进嘴里，徐家四兄弟，包括王金刚，都抻长脖子，把耳朵竖得直直的，像一群等着主人扔骨头的狗，洗耳静听。 “是这么个事，咱们大队不是要办个小学嘛，上头已经批了，要拿出五千块钱修校舍，买教材，聘请老师，别的都好办，就是这个老师……给了我俩名额，我寻思咱们爷们……是吧，有好处那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你看看你有啥认识的有学问的，初高中毕业生最好……” 哦…… 徐家几兄弟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如此！ 当脱产的民办老师！ 看来今天这顿饭不白请！ “领导您看我行不！”王金刚一听机会来了，急忙站起身，毛遂自荐。 “坐下坐下！”徐金山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兔崽子，供你吃供你喝还不够，还跑来抢我们徐家的民办老师名额！ “你……”关永华眼角余光扫在老徐身上，见他一脸紧张，轻轻咳嗽一声，“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也是京城来的知青吧！” “对对对，我是京城四中的，初中文凭，我跟你说我学习可好了……” 自从上次被人从一重厂赶出来，王金刚做梦都想着重回公家门，今日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何不让他兴奋！ 必须把握住啊！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京城来的……”关永华有些赞赏这小子的积极主动，却也厌烦他的不识时务，老子拿出两个民办教师的名额出来送礼，你一没给我上炮，二来没给我好处，我凭啥把名额给你一个？ 做梦呢！ “金刚坐坐，我问你一个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关永华想起一个事，招呼他坐下来。 “领导你想知道啥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王金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是红还是黑的。 “那个，孙建平和你都是京城来的吧！” “啊对对对！” “我听人说，他去邮局给人往xj邮了封信，咋的他在xj有啥关系吗？” “哈哈，领导我跟你说这事您是问对人了，我和他是一个学校的，他家的事，我门儿清啊！” 王金刚眼珠子一亮，哈哈孙建平，让你平日里挫磨我，这回轮到老子报仇了！ (本章完) 第120章 快拦住他!(求订阅) 孙建平赶着马车，奔跑在前往纪家油坊的砂石路上，枣红马有些伤风了，一个劲儿打喷嚏，所以今天架辕拉车的换成了大黑马。 大黑马也很乖巧听话，一路小跑，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纪家油坊，老曹跳下车，掏出烟袋叼在嘴上，“建平你去给牲口买药吧，我去开会。” “嗯！” 孙建平把马拴在大队部门口的木桩子上，拍拍胳膊上的灰，径直奔兽医站走去。 兽医站里人不多，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兽医坐在板凳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兔子笼子，他正用小木棍挑着白菜喂兔子。 “建平来了！”见他推门进来，兽医王子臣急忙站起身，热情招呼。 “王大哥，我们队那匹枣红马伤风了得开点药，再就是上次开药的那匹大黑马……”孙建平掏出一张纸，上边是上次给乌龙马抓的清热解毒药的单子，推过去，王子臣接过来扫了一眼，“那匹大黑马现在咋样了？好利索没？” “还有点呛肺子……” “那可不行，马上春耕大忙时候来了，得歘在开春之前治去根，坐下病就麻烦大了……”他急匆匆进了后面的小药房，拧开一大堆瓶瓶罐罐，包了两大包药递给他，“一天三顿，随草料喂下……” “嗯，多少钱？” “四块七毛五……” 抓完药，出了兽医站，孙建平又回到队部，老曹还在开会，一阵冷风吹来，他缩缩脖子，径直推开门，进了田会计的会计室。 田会计正伏案算账，也不知道一个大队为啥有那么多账目要算。 “建平来了！”田会计看进门的是他，放下笔，扯过椅子站起来，招呼他坐下。 “你咋回事？” 田会计劈头盖脸问了一句，把孙建平给问懵了。 “咋了叔？我最近一直忙着帮队里分猪饲料地啊，咋的出啥事了？” “还出啥事了，我问问你，伱是咋跟关书记说的？” “我……我没跟他说过话啊！” “你没跟他说话，他咋把你小学民办老师的资格给撸了？” “我……” 孙建平整个人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还有啥唠的！”田会计有些气结的拍了下桌子，“这帮王八羔子，有点好处跟苍蝇见了屎似的！一窝蜂的往上上！” 田会计这个人性格孤僻高傲，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下放了一百多号知青，他唯一看好的只有孙建平。 过了年就要筹备小学校的事情，赶在三月的时候就要开学上课了，所以这几天于长海和关永华都在商量民办教师人选的事情。 一个队级小学校，学生也没多少，只需要四个代课教师，一个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就足够了，田会计主动推荐孙建平去当语文老师，老于和老关也都点头了，可没想到在报上去的名单中，竟然没有他孙建平的名字！ 这如何不让他恼火！ “关书记怎么说？”孙建平冷静下来，问田会计，想要从他嘴里得知更多的信息，田会计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橘子瓣糖扔给他，“还能咋说，折柳子呗，说你成分不行，你要是成分不行，那就没有能行的……” “唉，当不当老师无所谓了。”孙建平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望洋兴叹。 “也是，多少人跟饿狼似的盯着那几个民办老师岗位呢，吃糖吃糖！”田会计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上次你帮我誊写的关于改进基层会计工作方法意见的稿子发表了，给了我二十块钱稿费，这是给你的……” “田叔别，我就是举手之劳……” 田会计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不是白给你的，人家《新会计》杂志还向我约稿呢，我闲来没事又写了一篇，你再帮我润色润色……” 怪不得！ 孙建平嚼着嘴里的橘子瓣糖，心道田叔这人…… 求人办事，先拿吃的开道。 把我当馋猫了。 孙建平接过厚厚一沓草稿，从头看了一遍，又接过草稿纸，从头到尾帮他誊写了一遍。 老曹隔着窗户，看着伏案疾书的孙建平，目光里满是赞许！ 我们家建平能写会画，是个妥妥的大才子！ 这样的人，凭啥不让他去当老师！ “曹叔，我帮田叔把这个写完咱们就回去。”见老曹推门进来，孙建平打了声招呼，老曹粗壮有力的大手按在他肩头，“不着急，建平你慢慢写。” “会开完了？”老田递给他一支烟，曹叔接过来，也不客气，凑到炉子旁，夹出一块木炭点燃，“啥会，净他妈扯犊子！” “哈哈，这啥话，人家上边让咱们学习大寨经验，山坡地改梯田，提高粮食产量……” “得得得，你甭跟我说这个，闹心！”老曹烦躁的吐出一个烟圈，张开手指头，“大寨是大寨，咱们这是哪，大兴安岭！能一样吗？” “诶诶诶，说话悠着点老曹，别让两旁事人听到！”田会计使劲咳嗽两声，压低声音，“我听说过阵子还要组织干部去大寨参观学习呢，到时候你可别虎超超的说这些，非把你抓起来不可。” “也就是当着你和建平我嘀咕两句……”老曹压低声音，“小学老师那事咋说了，有没有我们家建平的份儿？”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背后使坏，说建平成分不好，给刷下来了。” “草他妈的，哪个破逼嘴瞎几把胡嘞嘞，别让我知道！”老曹顿时怒了，正准备出去找关永华好好说道说道，张子义风风火火冲进来，“咋滴，民办教师名额没我们家建平？老田你们咋整的！” “没，没我事啊老张，我可是跟关永华提名了，你可别往我身上赖！”看到这个怒气冲冲的黑铁塔杀进来，吓得田会计魂儿都飞了，连连摆手！ “草他妈的，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了！”老张撸起袖子，一把拔出腰间匕首，怒气冲冲就往会议室冲！ “快拦住他！” 一看这虎玩意要整事，吓得老曹烟都掉在地上！扯脖子吼道！ 月底啦，求月票！大家给两张吧，反正过了今天就木有啦！ (本章完) 第121章 张叔真能处!(求订阅) “张叔，张叔！” 孙建平死死抱住张子义，“你消消气，我还不稀得当这个民办老师呢！” “这不是当不当老师的事，这是没把咱家人放在眼里！”张子义身大力气也大，一把把他甩到一边，踹开房门冲出去。 正好关永华和于长海俩人出了会议室，正在说什么，见张子义挥舞着匕首冲过来，吓得关永华撒腿就跑！ “草拟吗你给我站住！” 张子义甩手一记飞刀，不偏不倚正扎在关永华的屁股上，幸而冬天大家穿的都很厚，关永华嗷的一声窜出一米多远，屁股上的匕首当啷落地，这家伙翻身爬上土墙头，连滚带爬跑了！ “站住，兔崽子今天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老子张字倒着写！” 张子义冲过去，纵身一跃，直接踩上一米多高的土坯墙，飞身跃下，吓得关永华腿肚子转筋！瘫坐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老张伱干啥！” 于长海等人一看要出事，大吼一声，纪家油坊的乡亲们一看也都围过来，将老张堵在当中，好说歹说，总算把这活阎王给劝了回去。 “草拟吗的关永华，你再敢跟老子玩这套，看我不把你剁成十八块！”张子义余怒未消，照着瘫坐在地上的关永华就是一脚，疼得这家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孙建平追出来，将老张同志的匕首捡起来，心里不由得暗挑大拇指！ 张叔真能处！ 有事他是真敢上！ “真他么气死我了！”张子义骂骂咧咧，接过匕首别在腰间，“老曹你还笑，你笑个鸡毛笑！” “我笑你那虎出，吓唬吓唬得了呗，咋的你还真想把老关给攮了啊！”老曹白了他一眼，“挺大个人了，也没个深沉，以后可不兴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能磨叽！”张子义扭头看看被人架起来往家走的关永华，啐了一口，“狗揍玩意！别犯在我手里！” “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咱们抓紧回吧！” 马挂銮铃，叮叮当当，大黑马脚力很快，三个人坐在马车上，老曹缩着脖子袖着手，扭头看看向阳坡已经开始融化的冰雪，长叹一声。 年过完了，也要打春了，这个春天咋熬啊！ 回到家里，孙建平把大黑马卸下，拴进马厩，枣红马受了风寒，一个劲打喷嚏，见他回来，有些委屈的靠过来，把脑袋插进他怀里，求抱抱求安慰。 “给你吃点药就好了……”孙建平只得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枣红马的脑袋，安慰道。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孙建平把王子臣兽医给的药都兑在水里，轮流给马儿们灌下，至于乌龙马，喝了防风寒的药还不算，还得另外加大药量。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家伙身子骨还没完全康复，必须得再好好调养一阵子，不然春耕一累着，怕是又要犯病。 乌龙马俏皮的咬住他的衣袖，抻长脖子往他口袋里钻，孙建平掏出一把精料喂给牠，心里盘算着是哪个王八羔子使坏…… 王金刚，指定是这孙子了！ 咋地把我搞下去，你就能当成这个民办老师了？ 做梦吧！ 兔崽子，你等着我的！ 王金刚哼着小曲嘚嘚瑟瑟从队部前经过，他高兴！ 能不高兴么，自打那天酒桌上和关书记表完决心后，关书记对他十分欣赏，已经把他的名字报给公社了！ 只等公社批准，自己就可以走马上任，成为货真价实的脱产老师，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王金刚，你过来！”孙建平看到这孙子招摇过市，越想越气，走到门口冲他招招手，王金刚一看是他，吓得撒腿就跑！ “站住，我又不打你！” “我信你个鬼！”王金刚跑得更快了！ 草！ 平心而论，孙建平对当民办老师没啥兴趣，就是想起来挺窝火，我当不当是我的事，你们让不让我当……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到屋子里，孙建平找出纸笔，一边用剪刀削铅笔头，一遍寻思着该咋修理王金刚这混账东西。 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想了想，眼珠一亮，提笔刷刷刷写下几个标准的魏碑体大字！ “尊敬的公社领导，我现在举报二马架七队知青王金刚在一重厂担任宣传干事期间乱搞男女关系……” 写完之后，他撕下两张纸，叠成一个信封，把举报信塞进去，揣进上衣口袋，用手按了一下。 兔崽子，这回你等着我的！ 院子里传来小伍月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小丫头不知从哪里抱回一堆树枝，扔在院子里，累得她抬起衣袖擦擦脑门上的汗珠，扭头看看自己捡回来烧火的树枝，瘦削的小脸上满是自豪！ 我也能帮家里干活啦！ 看到这一幕，孙建平心里百味陈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月月今年才五岁，就知道替家里分忧了。 想想后世的孩子，二十八九岁了还人事不知，吃老啃老…… “月月进来！” 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进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哥哥哥哥，我今天捡了好多树枝，够做一顿饭呢！” “月月真勤快！”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塞到她的小手里，“奖励你的！” “谢谢哥哥，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小丫头小嘴比糖还要甜！ “你去帮哥哥办件事……”孙建平在小丫头耳边嘀咕一句，小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疑惑，“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 “真的就好，妈妈不让我撒谎呢！” “哥哥是好哥哥，怎么能让你去说谎呢！”孙建平抱起小月月转了一圈，“等过几天你张爷爷家的叔叔要定亲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去吃席啦！” “呀太好了！”小丫头乐得直拍手，“到时候吃大鱼！” “嗯嗯，还有大肘子！”孙建平亲了她一口，“出去玩吧！” “嗯嗯，我把这块糖给我哥哥吃去！” 小孩子的快乐永远都是这么简单，孙建平一撒手，她就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没影了。 “吁……” 孙建平长出一口气，月月啊别怪哥哥，哥哥也是为了打击坏人，给乡亲们做好事！ 王金刚，这回我让你当不了这个民办老师！ (本章完) 第122章 你还不让我抱孙子了!(求订阅) “周薇你走得这么忙干啥？” 夕阳西下，钱慧珺扛着铁锹从大粪堆走过来，她现在住在徐金水家里，看到周薇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好奇问道。 “啊……没事没事！”周薇被问得一愣，尴尬笑了笑，圆圆的小脸上泛起一抹潮红，“这不是着急回去嘛！干了一天活太累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钱慧珺抿嘴一笑，冲她摆摆手。 周薇连个招呼也没打，扛着锄头，脚不点地往回跑，也不知道有啥要紧事，把她忙成这样。 一道夕阳斜斜照进小小的山村，如同把散碎的金箔，一层层抹在栅栏上、土坯房上、树木上……她眯起眼，欣赏着这奇异的美景，心思像长了翅膀一样恣意飞翔，漫无边际…… 一晃都来半年了！ 家里……嗯，我也没有家了。 钱慧珺又扭头看着远处玩跳格子的孩子们，薄薄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孩提时的快乐多好啊，纯粹、无暇，不沾染一丁点的世俗风尘，尔虞我诈…… 她踢着脚下的石子，思绪又回到前几天，她本想趁着冬天过年回家一趟，可是千辛万苦到家之后才发现家里已经一片狼藉，父母都被带走，送到南边一个农场劳改去了。 唉！ 钱慧珺抬头看看夕阳，日头已偏，洒下的金光也渐渐淡去，一轮红日缓缓西坠，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王金刚，大坏蛋，进工厂不好好干，偷看女生洗澡澡，被人打得满地转，现在还想当老师，简直一个王八蛋……” 孩子们一边跳皮筋一边唱起来，钱慧珺一听，抿嘴一笑，不用问，这个词肯定是孙建平编的！ 这俩人死磕。 等等，当老师？ 钱慧珺忽然从顺口溜中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早听说大队今年要在纪家油坊设立一个小学，要招好几个老师，不是说要公开选拔吗？怎么把王金刚内定了？ 怪不得周薇走得那么快呢！ 合着也是知道了这件事…… 此时整个二马架村都知道了小学校要招老师，而且关永华给了村子两个名额！ 而且据说，这俩名额已经内定给了王金刚和徐金山家的二闺女徐二丫！ 大家伙顿时炸锅了！ 村子里十七八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可不少，凭啥让他王金刚和徐二丫当老师？ 不行！ “要我说这关永华就是扯犊子，俩名额你给谁不好给徐二丫，那丫头认识的字，手指头都能掰过来！” 张子义的老婆张齐氏很是不满，坐在灶下烧着火，和张子义絮叨。 “别扒瞎，徐二丫再咋说也念了六年……” “可不是六年，跟咱家老大同一年上的学，老大都上初中了，她还在一年级蹲班呢！” 张子义眨眯一下眼睛，抄起一把玉米面糊糊，团圆了，啪的一声贴在锅边，“也是，那丫头脑瓜子笨了点，随她爹。” “那老大随谁？”张齐氏抬起头，挑着一双杏仁眼，笑吟吟问人高马大的丈夫。 “随伱，随你行了吧！”张子义一瞪眼，“别烧了等会糊底了，要我说这老师就得人家建平当，建平那孩子识文断字，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放在咱们村都屈才了。” “建平那孩子人也好，哪回来家都不空手，依着我的心思，倒想认他当干儿子，就怕人家嫌弃咱们。” “你可别跟我说儿子了，你说说你给我生的那仨，一个个虎了咣叽，都拿不出手……” “你没好种子，我咋给你生出好儿子？”张齐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当家的，后天就得去前屯提亲了，我这心里直翻个，要是人家不同意咋整啊？” “咋整……好整，到时候我把建平叫上，那孩子眼睛一转就是个道道……” 张子义咣当一声盖上锅盖，拍拍手上的苞米面，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外边阴天呼啦的好像要下雪，等会你多抱点柴火进屋，我出去一趟。” “眼瞅着吃饭了，你还上哪骚了去？” “老娘们家家的，管得咋那宽呢！搁屋里憋着得了！”张子义不耐烦的跺跺脚，扣上帽子，大步流星往外走。 老曹家也刚把饭端上桌，玉米面饼子，烙出硬硬的棕黄色锅巴，咬在嘴里咔咔直响。 孙建平耷拉着腿坐在炕沿边，就着土豆丝汤吃玉米面饼子，门吱嘎一声开了，老曹低着头滋溜滋溜喝汤，“吃了没坐下吃点啊！” 俩人共事几十年，早就熟悉了对方的脚步声。 张子义也不客气，一蹁腿坐在炕头，扯过烟笸箩给自己卷了一根，“老曹，后天我家老大去前屯相亲，让建平跟我走一趟。” 老曹这才抬起头，擦擦嘴角的水珠，“你家老大狗蛋大的年岁就要相亲了？我可警告你老张，你现在大小是个干部，可要响应政策，不能早婚早育。” “那你还不让我早点抱孙子了！”说着张子义手伸过来，抱住老曹的腰，嘻嘻笑道。 这一下全家人都笑喷了！ “闹，一天天的净跟我俩闹！”老曹气呼呼甩掉他的咸猪手，“咱先不说相亲的事，这个老徐咋回事，上头给了俩名额，全都给他家人了！现在乡亲们意见挺大！” “那你说咋整，名额都报上去了！” “不行不行，徐二丫大字不认识几个，会教个屁，还有那个王金刚，我咋听人说他是犯了错误被一重厂给开除的？” “有这事？” “可不是咋地，我影绰记得他是腊月回来的，说是厂子放假了，按理说这年都过完了也该上班了，咋到现在都没动静，还跟村里的小年轻抢民办老师的名额，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给开了回来的么！” “还真是！”张子义一拍大腿，好你个王金刚，隐藏的够深的！ “谁当这个民办教师不要紧，但必须是有真才实学的，弄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去滥竽充数，耽误的是这些孩子们。” 孙建平摸摸小月月的小脑袋瓜，插话道。 “大侄子这话说得在理，你就说那个徐二丫会个屁啊，小学蹲了六年，她能教出个屁！” 张子义越说越来气！ 虽然我家老大老二不念书了，但是老三还要上学啊！ 弄这帮窝囊废当老师，不是把我们家孩子都坑了吗？ “人家基础打得好呗！”曹春贵嘿嘿一笑，李秀芝拿起一个苞米面饼掰成两半，递给丈夫一块，“那可不，就是一头猪学上六年，那也能出徒了，别说一个大活人呢！” “建平你说咋整？”老张问“大翻垛”。 “要我说……” 孙建平眼珠一转。 (本章完) 第123章 我闺女那也是小本毕业(求订阅) 第123章我闺女那也是小本毕业……（求订阅） “考试！” “没错，考试最公平了，谁分高谁上。” 俩人相视一眼，都点了下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那行，明天我跟老于说说，要是能考试最好，就是不能考试，也不能让徐二丫和王金刚……”老曹语气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建平你和王金刚是一起下乡的同学，你知道他在一重厂犯啥事了么？” “玉竹前阵子给我写信说，说王金刚……”孙建平下意识的冲小月月和小兴文摆摆手，让他们俩出去玩，这才清清嗓子说道，“好像是去女澡堂子偷看人家女工洗澡，让人给逮住了。” “草！” 老张一听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种货色可不能去教学！不然非得教出一堆下流痞子出来！” 老曹有些哭笑不得拍了下桌子，嘴里嘟囔着这都啥人呢，隔着窗户喊了一声，“那个，大孙子你去老许家把伱徐大爷叫过来，咱们开个小会。” “嗯嗯！”曹兴文小朋友连蹦带跳跑出了院子。 不一会徐金山匆匆来到，一看屋子里代表二马架最高权力的三大轴心都在，心里就是一咯噔！ “有事啊？”他一蹁腿坐在炕梢，掏出软包的“大生产”香烟，抽出一根，凑到油灯旁点上火，问道。 “也没啥事，这不是上头给了俩民办教师的名额嘛，叫你过来，咱们几个商量商量咋办。” “这，这个名额……都，都让人家关书记给报上了，还有啥商量的？”徐金山一听，顿时老脸涨得通红，分猪饲料地被孙建平摆了一道，看眼下这架势，估计又是孙建平想当这个民办老师，撺掇老曹和老张整我呢！ 不行，我不能一个坑里摔两次！ 这回绝不让孙建平这小子如愿！ “老徐你自己说说，咱大侄女能当民办老师吗？”老曹踹了一脚想要动手的张子义，脸上笑容不减，问道。 “能，咋不能呢，我闺女再咋说那也是小本毕业……” 等等！ 孙建平都懵了！ 只听过中专、大专、本科，这个小本是啥学历？ “老徐啊，咱家大侄女要是真有本事，就亮出来给大家伙看看，毕竟这民办老师教的都是咱自家的孩子，可得找个识文断字的好老师，谁不指望孩子出息人呢！” 老曹仍旧是笑，这句话却像刀子一样戳进老徐的心窝子，自家闺女有多少斤两，他可是心知肚明！ “你们俩也是的，有事不早说，现在名单都报上去了，还扯这哩哏楞有啥用，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炕还没烧呢……” 他转身就要走，张子义像一堵铁山似的堵在门口，“别着急回啊老徐，事还没说完呢！” “那就，那就说呗！”老徐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张子义，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怯懦嘟囔道。 “我们仨研究好了，队上不是给咱村俩名额吗？按照建平的意思，这俩名额收归队里，把想当民办老师的都叫到一起，出套卷子大家考个试，按分数高低录取，这样大家都服气，也不伤和气你说咋样？” 老徐那张脸顿时拉得跟面条似的，嘴里嘟囔一句你们都决定了还叫我干啥…… “这不是发扬一下民主嘛！”老曹笑笑，扯过烟袋点上，咕嘟一口，“咱们也举手表决一下！” 孙建平和老张把手举得高高的！ 老曹也举起手，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老徐。 老徐心里这个恨啊！ 你们仨一个鼻子眼出气的！ 这不是摆明了调理我吗？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纵然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对张子义发，只得悻悻举起手。 “全票通过，看来同志们对考试录取民办教师这个办法很是赞同啊，那就这么办了，建平你等下出套题，明天在村子里招呼一声。” 老曹哈哈一笑，瞧这事办得多利索！ 孙建平一脸得意的取来纸笔，凭借以前在家时学习的记忆，出了一套卷子。 老曹和老张坐在桌边，歪着脑袋看，老徐凑过脑袋，两只眼珠子紧张得看着那手标准的魏碑体，寻思着抓紧记下几道，回去好告诉女儿，免得明天考试抓瞎。 “现有一笼子，里面有鸡和兔子若干只，数一数，共有头14个，腿38条，求鸡和兔子各有多少只？” 老徐一看这题目，感觉脑瓜子像被铁锤砸过一样，嗡嗡的！ 啥好人往笼子里装那么多兔子啊！ 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他眼珠子飞快转着，把这道题记在心里，又急忙看下一题。 “甲仓存粮128吨，乙仓存粮52吨。甲仓每天运出12吨，乙仓每天运进7吨。那么多少天后两仓的存粮就同样多?” 老徐更懵圈了，粮食…… 粮食好好存在粮库里不行吗，瞎倒腾啥啊！ 真是的！ 都啥破题！ 第三题：“默写诗词《浪淘沙·北戴河》、《沁园春·雪》”。 第四题：上文诗词中所提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叫什么名字？请写在下面。 老徐更蒙圈了，叫啥名字…… 那谁知道！ 得问他们爹妈去！ 问我家孩子干啥！ 老徐也有两把刷子，眼珠一转，就把这些题目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他眼瞅着一根烟抽完，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两脚，“不早了我先回啊，炕还没烧呢！” “嗯哪，天黑走道慢点！”老曹和老张相视一笑。 这老咕咚玩意！ 一肚子花花肠子！ 孙建平也笑了，抬手把刚出完的题目刷刷两下撕了，提笔又写起来。 跟我玩？ 徐叔您还太嫩了点！ 第二天中午，二马架七队十个青年，包含六个知青，就在队部，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考试”！ 队部没有那么多桌椅，只能找来木板，一头搭在板凳上，另一头架在炕沿上，三五个人坐一排，看着发下来的由孙大书法家一张张亲笔书写的试卷，心怦怦跳。 徐二丫和王金刚这俩货信心满满，接过发下来的卷子一看，顿时眼珠子都绿了！ 不，不是鸡兔同笼吗？ 咋的把鸡薅出去放血了？ 不是浪淘沙吗？浪呢，浪哪去了？ “孙建平，第一道题不是鸡兔同笼吗？”徐二丫拍着桌子大喊道，孙建平嘿嘿一笑，“那套试卷泄密了，现在启用的是另外一套！” 靠！ 王金刚气得恨不得拿头撞墙！ 白瞎昨天背了一宿沁园春了！ 看两人抓耳挠腮的表情，孙建平冷酷一笑！ 玩你们……还怕你们心酸吗？ (本章完) 第124章 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哇哇叫!(求订阅 钱慧珺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握着铅笔，飞快在孙建平手写的试卷上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对于她这个大资本家的女儿来说，这些题目简单得有些侮辱智商了！ 不过她仍是一丝不苟的把正确答案誊写在试卷上，她也心知肚明以自己的出身，基本上是不可能得到民办教师这个工作的。 只是…… 钱慧珺只想用成绩证明一件事：我，并不比你们任何人差！ “喂喂喂，小小寰球的‘寰’字咋写？” 王金刚直接忽略掉前边的两道数学题，跳到自以为还会的诗词默写，可惜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难住了！ “我也不会！”徐二丫一脸烦躁的咬着铅笔头，顶着纸面上那些字，有些她认识，但更多的她不认识，把她愁得直抓头发！ “王金刚，站起来！” 孙建平径直走过去，敲敲木板，厉声喝道！ 王金刚把眼珠子一瞪，“干啥？” “干啥，考试呢，你交头接耳干什么？再让我发现，直接零分处理！” 孙建平可不给他一丁点面子！ 王金刚气呼呼瞪了一下眼珠子，从嘴里嘟囔一句知道了，又坐下来，两只眼贼溜溜的往对面的钱慧珺的试卷上瞟。 钱慧珺急忙架起胳膊，挡住他的视线。 干！ 王金刚这个气啊！ 你们一个个的都跟老子对着干，不想让我当这个老师吧！ 他悄悄踹了坐在前面的周薇一脚，周薇扭头扫了他一眼，更是一脸惊恐的捂住卷子！像防贼一样！ 他吗的小表子！ 咋的不想吃我的大麻花了！ 王金刚一脸郁闷的盯着卷子，嘴里念叨着孙建平是狗，狗是孙建平…… “闭嘴！” 孙建平抬手一个大脖溜子，抽得这家伙嗷的一声。 一个小时之后，孙建平把试卷收上来，咣当一声关上队部的房门，开始评分。 众人像等待命运裁决的信徒一样，一脸紧张的站在队部外面，虽然气温还在零下好几度，但一个个鼻尖都沁出了汗水。 相比繁重的农活，谁不想当个民办老师，每天穿得光鲜亮丽，教同学们读书写字，平时还能看看报纸杂质，而且还能拿满勤工分。 更重要的是，每个民办教师每个月补助五块钱！ 一年下来就是六十块钱！ 去年二马架工分最高的人家，也不过才拿了三十六块钱！ 在他们看来，这个微不足道的民办教师岗位，就是梦寐以求的香饽饽！ 不一会孙建平出来了，众人顿时紧张得像听候命运裁决的囚徒一样，屏气凝神，静静等着最终结果。 孙建平扫了众人一眼，把一张纸贴在门口。 十个青年一窝蜂的冲上去，目光从头到尾扫过，寻找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钱慧珺，一百分。 第二名，田光明，九十五分。 第三名，郝翠翠，九十三分。 …… 王金刚找了半天，发现上边没有，又往下找，最后终于在第八名的位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王金刚，三十五分。 “草！”王金刚气得一跺脚，再看最后一名的徐二丫，才九分，顿时嘎嘎笑起来。 还有不如我的呢哈哈！ 可惜只有前两名有资格！ 老曹、老张、老徐等人都来了，看着张贴出来的大榜，交头接耳，老徐瞪大眼珠子，眼巴巴的寻找自家女儿的名字，却在最后一名找到了，老脸登时一红，啐了一口完犊子玩意。 这回让他争他也不争了！ 俺老徐…… 丢不起这个脸面。 “我不同意！”排在第三名的郝翠翠尖叫着喊出声，“钱慧珺算个什么东西，她是五类，没资格给孩子们当老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伙齐刷刷望向这个牙尖嘴利，一脸刻薄相的女同学，老曹一皱眉，“我说闺女，分数在这摆着呢！” “那也不行，上边有明文规定，民办老师首先看成分，钱慧珺成分不行，我坚决要求取消她的成绩！” 郝翠翠也不傻，总共就俩名额，她排第三，只要干掉任何一个，她都能堂而皇之的上位，取代他们的民办教师资格！ 而钱慧珺的出身，就是她取而代之的最大突破口！ 钱慧珺顿时臊得小脸通红，她站在墙根脚，手搓着衣服，低着头，顶着脚尖，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她今年充其量也才十七岁，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局面。 将这个民办教师的资格拱手让出去？ 不，我不甘心！ 凭我自己实力考来的，就是馒头也要蒸一蒸（争一争），何况我一个大活人呢！ 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自己的出身实在是拿不上台面，更何况那个郝翠翠更是牙尖嘴利，厉害得很，万一…… 万一…… 钱慧珺有些畏惧的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这么多同学里，只有他是最公正最可靠的。 “伱们这些人都是故意的跟我作对是吧，就看着人家钱慧珺长得漂亮，就想让她当老师，不让我当……我呸！曹叔你都多大年纪的还想着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郝翠翠像一只发狂的小母鸡一样扯着尖利的嗓音威胁三人，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是苦笑一声，这个郝翠翠，真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 难对付！ “郝翠翠，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哇哇叫，愿赌服输，有本事你也考个一百分试试！”孙建平看不下眼了，走到她面前，斥责道。 “哎呦孙建平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些，试卷是你批的，分数是你判的，谁知道钱慧珺到底考了多少？” 郝翠翠气焰十分嚣张，她深知自己这次闹大了，如果不能把民办教师的资格夺过来，等春耕生产的时候，这几个领导绝对不会放过她！ 到时候繁重的体力活全派给她，有的她受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就是豁出去脸面不要，也要把钱慧珺的名额夺过来！ 孙建平这个人，可不想别的知青那么好对付！ 郝翠翠拿定主意，扯着脖子大喊大叫，一旁的钱慧珺看到她一副势在必得的德行，小心翼翼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一个老师的名额而已，至于这样争来争去吗？ 孙建平气得脸都红了！ 这个郝翠翠，真是滚刀肉！ 泼妇！ 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修理你！ (本章完) 第125章 你算老几你命令我!(求订阅) “曹叔！咱们太平山大队有十三个生产队，总共才招四个民办老师，咱们队就占俩名额，实在太多了，我建议收回一个名额交回大队里，由大队重新分配！” 孙建平冷笑，郝翠翠你不是想要名额吗？收回一个名额，你做梦也甭想当上！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孙建平这是…… 老曹倒是打心眼里想要把两个名额都交给队上！ 民办教师，不出工不出力，还不下地干活，粮食关系和户口又都留在村子里，拿公家的满勤工分，年底分口粮还得有他一份。 本来二马架劳动力就少，先前走了个刘凤霞，就把老曹气得不行，现在一下子又冒出两个民办教师的名额，再走俩壮劳力…… 是不是要把我们这帮扛锄头的老农民活活累死啊！ 不过老曹这人面冷心善，看着这帮小年轻们一个个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摇摇头，没有同意孙建平的意见。 “那啥，先把小钱和小田的名字报上去吧，谁去谁不去，让上头来定。”老曹摆摆手，“都回去吧，回去收拾收拾，眼瞅着雪都化了，该收拾地了。” “曹队长你啥意思，伱就是摆明了包庇钱慧珺这个小表子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去公社告你们！”郝翠翠气得小脸变形，“孙建平，给我套车！” 孙建平冷冷一笑，“咋的还得我赶车送你去公社？你算老几你命令我！要去……” 他比划了个手势，“你自己去！不过我可警告你，现在正是开春的时候，山里的狼啊老虎熊瞎子都饿了一冬天了，正满山转悠找吃的呢！” “你，你别吓唬我！”郝翠翠一听，下意识后退一步，干巴巴的小脸上满是恐惧，“我不怕！” “你怕不怕关我毛事，走了回去收拾农具准备春耕种地了！” 孙建平大步流星进了后院马厩，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年轻人。 枣红马打着喷嚏，见他进门，哕哕叫着招呼他过去，歪着头，看看外边，一双玻璃球般的大眼睛满是八卦的光芒。 外边吵吵啥？ “你这家伙管得够宽的！咋的你也想当民办老师啊！”孙建平笑着搓搓大马的脑袋，又拿出从兽医站抓来的药洒在草料里，虽然枣红马的风寒好了，但看样子还没去根，还得用药遛着点。 乌龙马很生气，主人竟然不先来看他！ 气得乌龙马一个劲用蹄子刨地面的大青石头，孙建平只得走过去，拍拍马脑袋，笑骂一句你可比郝翠翠都难伺候。 老程头也从前院绕回来，一边走一边摇头，“就这样的泼辣货，将来谁敢要！” “哈哈，谁爱要谁要，反正打死我也不娶这种货色。”孙建平搓搓乌龙马的耳朵，见牠一个劲拿眼睛瞟枣红马，贱兮兮一笑，“咋的春天春心萌动，看上人家了？” 乌龙马顿时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控诉主人！ 你，你不要凭空污马清白！ “程叔，我看这天也是时候了，现在能给马配种不？”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大脑袋，从老程头手里接过水桶问他。 老程头扫了一眼枣红马，“稞马反群（发情）能看出来，等下我教你……” 老头又看了看太阳，过了年就打春，万物萌发，这些稞马反群，也就在这几天了。 孙建平喂完了马，牵出乌龙马出去遛遛，绕到前院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老曹靠在窗台旁晒太阳。 “建平过来，叔跟你说点事。” 老曹挥手拦住要去遛马的孙建平，惹得乌龙马老大不乐意，故意往老曹身边凑，去咬他的旱烟袋。 “叔，咋办了？”不等老曹开口，孙建平反而先问起来。 “还能咋办，就钱慧珺和田光明吧，不行再说，这他么的本来劳动力就少，先前走了个刘凤霞，这又没了俩……” 老曹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心里窝火。 “我看这个郝翠翠还得找事……”孙建平当然知道这两个教师名额在知青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他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这俩名额，哪能随随便便就让机会跑了？ “爱找谁找谁去，你先把马拴上，咱们俩对对账，看看现在修水渠还差多少钱，眼瞅着就三月份了，得垫倒钱买材料了……” 提起钱，老曹眉头的皱纹更深了！ 钱啊！ 没钱没咒念！ 俩人盘腿坐在炕上，把去年的账目拢了一遍，年前赶集挣了四百多，勉强把包图他们买陈化粮的账给堵上，现在手头满打满算九百零点，公社额外给特批了一千块，等到修水渠的时候再去取，还剩下一千块还没着落。 一千块钱……不是个小数字，把老头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也就是从现在到四月份，咱们得想办法颠倒出来一千块钱呗？”孙建平蹭蹭下巴，这些钱…… “要不咱们把包图大哥给的那块金子卖了吧！” “傻孩子，金子好卖，鹤城信用社就有收的，可是人家要是问金子哪来的，你咋说？打土豪还是半道捡的？” 孙建平挠挠头，也是，金子好卖，来源难说清楚！ 弄不好把包图大哥他们都给连累了！ 这就…… 难办了！ 爷俩坐在炕头长吁短叹，绞尽脑汁，孙建平想了想，要不继续卖豆腐整麦芽糖？ 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否了，马上开春了，各家各户都要烀豆子做大酱，库存那点黄豆是留着给大家伙做酱豆的，自己空间里存储的那些又不能轻易拿出来用； 麦芽糖么，没有了糯米，做出来的麦芽糖黑乎乎的好像一坨药膏，再者现在也不让赶集，除了卖给供销社…… 关键是供销社收不收都是问题！ 难啊！ 另外一个问题又摆在爷俩面前，去年庄稼歉收，每家每户就分到二百八十斤左右的口粮，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现在基本上也都所剩无几了。 眼瞅着今年定型是要度春荒了！ “明天我去公社，把国家分给我们知青的粮食都拉回来，去年的补助到现在还没给我发呢！”孙建平提起这件事，老曹磕打磕打烟灰，“再差也不差你那点粮食，建平你脑瓜子灵，想个招，看看上哪整点钱，先把眼么前这个窟窿堵上，要不四月份开工没钱买材料，咱们可都得干瞪眼了。” 孙建平低下头，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一个人！ (本章完) 第126章 乌龙马不见了!(求订阅) “供销社能行吗？我可听人说供销社那个什么郎主任人挺隔路。” “问问呗，要是有咱们就试试，万一真能寻摸到钱呢！”孙建平的办事原则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就决不放弃，还没去找蔡姨问问就说不行，纵然有机会也错过了。 大不了再去一趟鹤城黑市，把小瓶子里存的狍子肉啥的清一清卖一卖，也能混点钱出来。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看两人唠起来没完没了，似乎把自己给忘了，乌龙马焦躁的原地转圈圈，猛地一使劲，挣断马缰绳，哒哒走到窗边，隔着窗户，瞪大一双玻璃球般的大眼睛往屋里瞅。 主人正坐在炕沿边上和小老头俩说话呢。 乌龙马这个气啊！ 窗外传来嘶嘶的马啸声，俩人扭头一看，一个硕大的马头杵在破旧的玻璃窗上，正呼呼的喘着粗气，冲孙建平直瞪眼！ 真能唠！ 走啊！ 遛弯去！ “哈哈，牠倒是不乐意了！”孙建平扯过帽子扣在脑袋上，提起马鞭出了门，乌龙马气呼呼的抬起前蹄，翻着眼珠子瞅他，嘶嘶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走走走，这家伙的就该把你拴在马厩里！”孙建平冲乌龙马招招手，这货连蹦带跳跑过去，乖乖低下头，让他把马缰绳重新系好。 “曹叔我去供销社问问！” “嗯，慢点跑，这马原本就有毛病，可别累犯病了！”老曹急忙走出来，大声提醒他。 “知道了，我不让牠快跑！”孙建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镫，“喔喔！” 乌龙马开心到炸裂！ 可以出去遛弯了！ 高兴！ 这货猛然往前蹿了几步，前蹄一扬，后蹄用力，五百多斤的体重加上一百多斤的人，直接拔地跃起，轻松跳过一米多高的土坯墙，欢快的嘶叫声回荡在队部上空！ “真是匹好马！”老曹叼着烟袋，啧啧赞叹！ 一百块钱，整来这么一匹好货！ 这个便宜赚大了！ 虽然今天也才是正月初七，但空气中已经有了湿润的气息，一轮明亮的太阳挂在天上，努力向广袤的关东大地散发热量。 远处近处，万里江山一片雪白，被太阳的热力蒸腾升华，淡薄的雾气冉冉上浮，遇到冷风凝成一片片丝绦般的云彩，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吸到肺子里，黏糊糊的难受。 东北，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马蹄牠在村口的木桥上，孙建平低头向下看，清亮的冰层下面，仍有水在汩汩流动。 徐大娘正在河边挑水，见他骑马出来，笑着招招手。 孙建平忽然想起，明天张叔就要去前屯刘四家相亲去了！ 他双腿一夹马肚子，“驾！” 乌龙马扬起四蹄，纵情狂奔，如同黑色的闪电掠过茫茫旷野，只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马蹄声，与马铃铛糅合成细碎的音节，回荡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 跑了不到十里，孙建平就勒住坐骑，不让牠再跑了。 一顿疯跑之后，乌龙马出了一身透汗，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马儿觉得通身舒畅，低着头，呼哧呼哧喘着气，马蹄拨开地上的积雪，寻找能吃的枯草叶。 “喔喔！”孙建平不让牠吃凉的东西，扯起缰绳，乌龙马眨眨黑眼珠，把脑袋一头扎进他的口袋，去找黑豆吃。 “衣服都拽破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驯服躁动的马儿，掏出一把黑豆，“来，吃！” 乌龙马张开大嘴巴，一口咬住，上下牙一错，嘎巴嘎巴的爆响，吃得满嘴豆渣。 瞧瞧这家伙的吃相！ 歇息了十分钟，等马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后，他这才又翻身上马，继续向公社方向奔跑。 犍马奔腾，速度极快，孙建平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时勒下缰绳，让牠慢一点，搞得乌龙马很不高兴，甩着大脑袋抗议！ 终于到了公社，年关刚过，路边壕沟里还残留着不少红色鞭炮屑，一堆一堆的雪堆在路边，向阳面已经被太阳晒得千疮百孔，供销社门口冷冷清清，不见有什么人进出。 也是，这个年关已经耗干了贫苦农民们兜里仅有的那点钱，还拿什么消费啊！ 孙建平从小瓶子里拿出一块狍子肉，这些肉他还留着等修水渠的时候用呢！ “你老老实实的，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孙建平把牠拴在路边树上，拍拍乌龙马的大脑袋，这马似乎是听懂了，冲他点点头。 他急匆匆进了供销社。 屋子里热烘烘的，小炉子里火烧的正旺，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蔡姨一个人坐在炉前烤火。 “建平来了！”看到他，蔡姨脸上见了笑，急忙招呼他坐下。 “年前上山打的狍子，寻思着给您带点过来尝尝鲜。”孙建平把狍子肉递过去，蔡姨也没推辞，“这孩子，来就来呗还老拿东西……年过得好么？” “还行，农村就那样。”孙建平打着哈哈，寻思着要怎么说出口。 求人办事，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那么简单。 蔡姨把肉用油纸包上，推开门放到外边窗台上，虽然天气有点开化的迹象，但冷风依旧咻咻的吹，气温仍然在零下十度左右，不一会肉就冻得有些硬了。 “有啥事你就说呗，能办的我就帮伱办了，老外道啥？”蔡姨抓过一张粉色卫生纸擦擦手上的油，抓了一把糖塞进他口袋里。 “啊……是这么回事，这不是眼瞅着春天了么，我们队今年要凑钱修水渠，差一千块钱，曹叔说让我来找您问问，看看哪里有挣钱的门路……” “找活……这个可难了，现在上边查得严，干点啥都说是投机，这样吧姨帮你踅摸踅摸，要是有活就给你留着。” “嗯，那谢谢蔡姨了，对了还有个事，明天我一个大侄子要去相亲，是不是得带点礼物？” “按照我们东北这嘎达的老礼，相门户可不能空着手，你先坐着，姨去给你选几样，保证够牌面！” “谢谢姨……” “客气啥！” 蔡姨进了柜台，不一会拿来两瓶黄桃罐头，两罐麦乳精，两盒点心还有两包糖，另外一卷红纸，“相门户拿这些就够了，要是过礼的时候要求就多了，你拎着吧！” 孙建平急忙去掏钱，蔡姨柳眉一挑，佯怒道，“这孩子，净整外道的事，拿着拿着！”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拎着这些礼物出了门，扭头一看顿时脑门见了汗！ 乌龙马…… 不见了！ (本章完) 第127章 教给你的话你记住没?(求订阅) 这兔崽子跑哪去了！ 孙建平解下被挣开的缰绳，看着上边明晃晃的牙印，嘴都气歪了！ 刚才来时马缰绳被这货给挣断了，乌龙马看到他把两节断绳系在一起就记住了，趁着他去供销社打听消息的时候，就用牙齿把绳结咬开，自己撩杆子跑没影了！ 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茫然无措的孙建平拎着礼物，站在杜尔基公社的大街上，焦急的向四周张望！ 乌龙马自打牵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来杜尔基公社，不熟悉地形，现在就是想找我八成也不找不回来！ 真是急死人了！ 孙建平学着老曹的动作，把手指头屈起，放进嘴里，吹了半天也没吹出一声口哨，把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正准备去沿着公路往下走走找一找的时候，却见远处一匹神俊大黑马跑过来，大嘴巴半张着，发出嘶嘶的叫声，似乎做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孙建平一看这货，就气不打一处来，紧走两步，一把扯过马笼头，刚抬起手，乌龙马立刻乖觉的低下头，转着一双玻璃般的大眼睛，翻着嘴唇，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副贼溜溜求饶模样。 “跑哪去了？”孙建平终究还是没舍得下手，他把马缰绳重新系好，用脚蹬紧，免得这货又给咬开，到处乱跑。 乌龙马扭头往远处扫了一眼，孙建平定睛一看，险些没当场崩溃！ 远处拴着一匹红色稞马，正低头吃草，再看看乌龙马胯下耷拉出来的那根长长的玩意，孙建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春天到了，这家伙也热血沸腾，性致昂扬，看到路边有反群的稞马，就溜过去，把人家给那啥了！ “你个王八羔子，不干好事……快走！” 他暗叫一声不好，虽然动物界没有“强*奸”这一说，可要是被马主人知道，非讹他个百八十块不可！ 他翻身骑上马，一夹马镫，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哒哒哒跑过去，还很骚情的冲那匹“相好的”甩甩尾巴，叫上一声，打个招呼。 “快走吧，再嘚瑟我把你那玩意切了！”孙建平扯着马缰绳催促道。 回家三十里，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把乌龙马拴在马厩里，取出一根新缰绳换上，再三检查，确认这货不会再把缰绳挣断，去骚扰其他稞马后，他拿出两盒麦乳精放在老程头的窗台上，转身直奔张子义家里。 老张正坐在炕头，心情郁闷的咕嘟咕嘟抽着烟，张齐氏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啥。 “你可别翻了，等下房盖都让伱给翻个个了！”见媳妇一边翻找一边碎碎念，老张有些恼火，吼一嗓子。 “那明天咋去，空手去？” “不是还有粉条么，拎一捆粉条去得了！”张子义心情烦躁的推开凑过来的三儿子，张齐氏低着头，继续在破木箱子里翻找着些什么东西，直到……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柳条箱子上，看着这个箱子，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她抹了把眼泪，默默扯过两件旧衣服把柳条箱子盖住。 门吱嘎一声响了，带进屋子一股潮气，张子义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孙建平。 “叔，婶，忙着呢！”孙建平推门进来，把东西往炕上一放，甩手扔给最小的张富明一把糖。 “你这是干啥？”老张看着这些东西，老脸有些红，问道。 “明天富才不是去相亲么，咱们也不能空着手去啊！”孙建平笑了笑，坐在炕沿边上，“明天几点走？我赶车送你们过去。” “不用，就搁前屯，统共才几步道……”张齐氏看到这些东西，乱糟糟好似一团麻的心情稍稍平定了些，把箱子盖盖上，急忙去给他倒水喝。 “那不行，我张叔再咋说也是队里的干部，排面必须有！”孙建平笑道，张子义一挑大拇指，“好小子，像样！咱爷俩没说的！” “老大，老大！” 张子义冲外边吼了两嗓子，正在后院劈木头的张富才急匆匆跑进来，扯下帽子，一股热气顺着头发腾腾往上冒。 “建平哥！” “来，跪下，给你建平哥磕头！” 小伙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憨憨的，但并不傻，看到摆在炕上的东西，弟弟手里攥着的糖纸，就明白了个大概，傻小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砰砰磕了俩头，震得炕沿都呼嗵呼嗵响。 孙建平慌忙把他搀起来，张富才揉揉通红的脑门，咧嘴一笑。 “富才你记住，没有你建平哥，你小子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以后多念着你哥的好，听着没！” “听着了！”张富才喊了一声，震得孙建平耳朵嗡嗡响！ “行了滚犊子吧！”老张摆摆手，张富才凑到弟弟张富明面前，趁他不注意，抓起一把糖塞进自己口袋，转身就跑！ “兔崽子！”张子义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哈哈笑道。 孙建平也笑了，把刚才去供销社找蔡姨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张子义一皱眉，“开春了，哪家不缺钱缺粮？找活……哪有那么容易呢，实在不行咱们就再进山整点……” “嗯，看情况吧！” 他倒是一门心思想进山逛逛。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建平就早早爬起来，顶着严寒去马厩把马喂了一遍。 乌龙马嘴里咬着豆秸，心不在焉的吃上两口，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只在枣红马身上转悠。 “你瞅啥！”孙建平抬手在牠脖颈子上抽了一下，乌龙马这才悻悻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草料。 “这孩子，又乱花钱！”老程头推门出来，他早就猜到那两盒麦乳精是孙建平给自己买的。 放眼整个二马架村，也就孙建平能拿点东西“孝敬”他。 “您老就留着慢慢喝呗！”孙建平一笑，指着乌龙马，压低声音，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来这马的病是好利索了。”老程头走到乌龙马身边，抬手拍拍马脖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伺候，乌龙马也对这个小老头的印象挺好，仍旧低着头吃草料，并没有张开大嘴去咬他。 “我寻思过阵子再让牠配，瞅现在这样应该差不多了……”老程头又把手伸到马肚子下面，正在吃草料的乌龙马登时把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惊恐的扭头往后看！ 这老头…… 老流氓！ 往哪摸呢！ “既然昨个配了一次，那就再等个三五天，让牠歇歇，我看青骢马好像也有点反群了……”老头又蹲下来，抬起乌龙马的蹄子耐心细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开手，“这马种好，个头又大，能配就都配一遍，要是能揣个三五匹马驹子，咱们队就能卖掉几匹挣点钱了。” 孙建平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些拴在马厩里的“劳动力”，没法子，这个时代人活着不容易，马也跟着遭罪，下地干活回马厩生马驹，为人类付出了所有。 至于那些年老力衰的马匹的下场…… 唉！ 他牵出枣红马往外走，看到漂亮的枣红马，乌龙马嘴里叼着草料，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妥妥的痴汉一个！ “咳咳！” 孙建平走过去，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这才牵着枣红马出了马厩。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 小美马早点回来哦！ 枣红马嫌弃的扫了牠一眼，跟在孙建平身后，套上一挂大车，此时张子义一家把压箱底的衣服都倒腾出来穿上，正站在队部门口，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出来，老张踢了大儿子一脚，“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没？” “记住了！” “说一遍！” “进门先问大叔大婶好，有老人先行礼，说话挺胸抬头别佝偻腰……” (本章完) 第128章 我想娶你当媳妇!(求订阅) 孙建平一抡鞭子，打了个响，冲他们招招手，“叔、婶，上车吧！” 远处，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套绒衣服的徐大娘匆匆赶过来。 她这个大媒人自然也不能落下了。 前屯，顾名思义，方向向南，目标前边。 东北的地名起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纪家油坊于圩子小西山村还算正经，至于这“前屯”、“后屯”等地名，就让孙建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方位来算，前屯就在二马架和纳河农场中间的一片缓山坡上，大约有六七十户人家，日子过得和二马架一样紧巴巴。 而他们却和二马架不是一个公社的，是属于东边的洪泉公社管辖的。 孙建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从二马架的角度来看，前屯确实是在前面，那么如果站在纳河农场的位置上看，前屯反而成了后屯！ 这个逻辑…… 到底是哪个大聪明起的名字！ 真是让人头大！ 马车骨碌碌碾过咕噜河上的木桥，沿着一条狭窄的机耕道一路向前，由于前屯是属于洪泉公社的，所以两个村之间到现在也没修砂石路。 冻得梆硬的机耕道还算好走，冬末未末，初春未来，通往前屯的道路仍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只有几个或深或浅的脚印印在雪地里，不用问，这是憨小子张富才前几天留下的。 短短三里地，马车走了半个小时。 绕过一片低缓的山坡后，一个和二马架如出一辙的土坯房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一道道青烟顺着烟囱袅袅直上，被微风吹得有些歪了方向。 “建平哥，往右拐！”张富才熟门熟路的指着方向，小小的心脏却砰砰直跳！ 他今年才多大？ 周岁十六，毛岁十七？ 在后世，如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还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在篮球场体育场挥汗如雨，面对漂亮的女同学羞红了脸，偷偷在书里夹上一封情书和一朵小花。 而他现在已经是生产队的半拉子（半个劳动力），和大人干一样的农活，拿一半的工分！ 除了嘴唇边尚显稚嫩的胡须，张富才从里到外，已经是个妥妥的大人了！ “吁……” 马车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停下来，看着这户低矮的土坯房，饶是张子义，也没来由一阵紧张。 身为媒人的徐大娘第一个跳下马车，招呼今天的主角——张富才快溜下车，拎上东西往院里走！ “你们家咋准备这么多！”徐大娘看着成对的四样礼物，不由得暗暗嘀咕老张就是会装穷，他这个民兵排长指不定搂了多少！ 要不然拿啥买这么多东西！ “礼多人不怪嘛！”张子义也觉得脸上有光，跟在徐大娘身后，打量着刘四家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连根草刺都没有，或许是为了欢迎客人们到来，还在窗户上贴了两张大红色的纸。 刘四和媳妇、孩子都站在门口，见众人走过来，急忙笑脸相迎。 “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 刘四客套一句，从张富才手里接过礼物，热情招呼众人进屋。 孙建平也看到了张富才那个“对象”，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不高，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棉袄，尚显稚嫩的小脸还有些许淡淡的绒毛，皮肤白皙，眼睛灵动而有神，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甩在脑后，看到张富才瞅她，红了小脸，转过身进了屋。 这丫头…… 身量还未长成，容貌还没长开，就要接受命运的安排，走上父母的老路了！ 孙建平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但事无绝对，包办婚姻也有过得好的，比如说曹大哥和大嫂…… “建平走，进屋！” 张齐氏叫了他一声。 屋子里热气扑脸，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刘四把年集时买来的茉莉花茶取出来，给大家泡茶喝，孙建平端着一杯茶，站在一边，好奇听徐大娘“盘道”。 “这老话说得好，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我这个老婆子拙嘴笨腮说的不好，你们两户人家别挑理，咱张家有男正十七，农活样样拿得起，家里家外是好手，社员都向他看齐……” 孙建平认真听着，不由得暗暗竖起大拇指，徐大娘这张嘴真是厉害！ 现成的顺口溜还押着韵，将男女双方的年龄和条件都絮叨了一遍，双方也从“盘道”中了解了对方，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不停打量。 “孩子都是好孩子，家庭也都是好家庭，都是正八经过日子的，要不咱们先去外边转转，让俩孩子好好唠唠？” 徐大娘说完开场白后，冲张子义使了个眼色，张子义急忙站起身，“那啥，我看今天天挺好，走老四，咱们出去晒晒太阳抽根烟？” “走吧三哥！” 刘老四扯了媳妇一把，他媳妇在吱吱扭扭的往外走，悄悄冲女儿使了个眼色。 孙建平也跟着众人往外走，扭头看了张富才一眼，冲他微微点了下头。 屋子里只剩下俩人了。 张富才有些为难的挠挠头，坐在炕沿上，屁股像长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刘家姑娘姓刘名桂英，红着脸坐在炕沿边上，不时拿眼睛瞟张富才。 外边传来老张同志一声咳嗽！ 张富才吓得一激灵，急忙打破沉闷，主动往刘桂英身边凑了凑。 “那天你咋回去的？”刘桂英嗫喏一声，声音小得像文字哼哼。 “我就是那么回去的呗，走半道毛驴耍脾气不让我骑，我就拽着牠往回走，犟驴都不动弹，气死我了……” “咯咯，伱咋那么笨呢，拽根苞米杆子驴就跟你走了。”刘桂英捂着嘴笑，这个傻蛋！ “我也没想到那块啊，光顾着跟犟驴较劲了，回去被我爸揍了，说我虎透腔了。” “我看你也虎，再犟能犟得过犟驴啊！” “嘿嘿……”傻小子接不上话茬了，憨憨挠挠头，突兀来了一句，“我想娶你当媳妇，给个话，行不行？” 一句话把人家姑娘臊得满脸通红！ 险些没挖个地缝钻进去！ 123章不知道为啥被封了，真是…… (本章完) 第129章 坐地起价，两百块!(求订阅) 这虎玩意！ 不光张子义，连站在窗边偷听的孙建平听到这话都险些暴走！ 张子义更是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王八犊子，来前咋和你说的！ 又冒虎气！ 出人意料的是，刘桂英只是捂着脸，坐在一旁不吭声！ 有门！ 这闺女看上富才了！ “你咋净说这嘎啦话，让两旁事人听了非笑话你不可，伱再这样我不和你说话了！” 张富才也觉得有些过了，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咔咔直响。 徐大娘眯缝着眼，隔着破旧的玻璃窗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见俩人一个炕头一个炕梢，都坐在那不吱声，嘴角一抿，这事成了！ “那啥，桂英你出来一下！” 徐大娘这个中间人敲敲窗户，刘桂英瞅了张富才一眼，红着脸匆匆跑出去，看着女孩子已经有些规模的胸前，张富才舔舔舌头，心里怦怦直跳。 能不能成？ 不知道。 徐大娘和刘四两口子，将刘桂英叫到院子另一头，嘁嘁喳喳说了半天，离得太远也听不清究竟说了些啥，孙建平瞅瞅老张，发现这位勇武的壮汉已经紧张得顺脑门淌汗！ “当家的，你说这事……”张齐氏看着一脸落寞坐在屋子里，像个等候审判结果的犯人一样的大儿子，心都揪起来了！ “行就行不行拉倒，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闺女还不遍地都是。” “那倒是……”有自家爷们这句话，张齐氏焦躁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老张就是她的主心骨，她的守护神，自打当年嫁给他的那天就是了。 “富才，富才你出来下！” 徐大娘和刘四两口子聊完，心里有了底，敲敲窗户，把杵在屋子里的张富才叫出来。 张富才扑棱一下跳起来，把老张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兔崽子，来前咋告诉你的！ 挺大个人了没个深沉！ 还蹦蹦跳跳，当自己小孩呢！ “老张，老张媳妇你们都过来，咱们商量商量！”徐大娘将他们一家三口聚拢到一起，嘁嘁喳喳聊了半天，起初老张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等听到某个条件时，脸顿时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攥着，都能看到手背上遒起的青筋！ 糟了！ 孙建平暗道一声不好！ “建平你来！” 张子义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走过去，“叔，是不是出啥岔头了？” “还能有啥，彩礼钱呗！”张子义长叹一声。 终究还是绕不过这个难题。 刘四夫妻狮子大开口，坐地涨价，张口就要了两百块钱彩礼！ 两百块啊！ 两百块，平心而论，放在大城市，凑齐三转一响也差不多得这些钱，可这里是大山深处，二马架村！ 两百块……一个生产队社员一年拼死拼活也才挣三十六块钱！ 原先一百块钱都把老张愁得睡不着觉，现在竟然吊猴了！ 张口两百！ 你看看我值不值两百块！ 刘四两口子膝下无子，只有五个闺女，没法子，就把算盘打到自家的五朵金花身上，希望能榨点油水出来给自己攒个棺材本，又听说徐大娘说张子义当了民兵排长，白眼珠子一翻，直接就把彩礼钱涨了一倍！ 民兵排长……油水多得是，以后隔三差五弄回仨瓜俩枣的还不简单！ 孙建平想了想，“张叔你别犯愁也别着急，咱们之前不就算到这一步了嘛！” 徐大娘眨咕眨咕眼睛，刚要开口，孙建平又说道，“麻烦大娘和他们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啊！” 这就…… 回去？ 在场几个人都被他这句话给弄懵了！ 张富才恋恋不舍的看着站在院子另一头的刘桂英，说实话他是打心眼里稀罕这个脸皮白净，睫毛长长的姑娘！ 可是现在，建平哥竟然要…… 孙建平冲老张使了个眼色，老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甩开大步走到刘四身边，和他握了下手，“那啥老刘啊，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队里还有点活，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啊！” 刘四两口子还做着收货两百块的美梦呢，张子义突兀一句话把夫妻俩都干蒙了！ 一旁的刘桂英一听，眼泪更是唰的就掉了下来！ 这事…… 黄了！ “嗯哪，俩孩子的事赶明再唠吧！”张子义转身，甩开大长腿就往门口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两口子。 “都怨你，猪油蒙了心了，一张口就两百块！”刘四老婆急得直跳脚！ “我哪知道张子义是这人，老徐大嫂不说他家老有钱了，我寻思两百也不多……”刘四也蒙圈了，小脑瓜飞速运转，终于意识到，如果女儿的婚事告吹，自己不但捞不到彩礼钱，还把老张得罪得透透的！ 老张那是啥人？ 人家现在是太平山大队的民兵排长，是个能张罗事的主，十里八村提起他，谁不挑大拇指？ 要是能跟他噶亲家对自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要是把他得罪了…… 虽说两个村不在一个公社，可人家张子义真想弄他，还不跟掐死一只耗子那么简单！ 刘四有些后悔，想追上去再唠唠，可没等他开口，那个同来的帅小伙却坐在门口马车上，冲张子义招招手，“张叔赶紧的，等会都晌午了！” “可不是咋的，等会还得去趟纪家油坊，还得筹备民兵集训啥的……”张子义加快了脚步，刘四两口子面面相觑，脑门直冒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闺女你跟妈说，你到底看没看上？”刘四老婆把心一横！ “我……”刘桂英噤着鼻子，擦擦流出来的鼻涕，低垂小脑瓜，支吾一声，“我挺稀罕他的。” “这不扯呢么！”刘四老婆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了！ 闺女还看上人家了！ 这事闹得！ “老刘你死榆木疙瘩啊！说话啊！” 刘四深吸一口气，看看已经上了马车的张家人，喉结动了一下。 “建平能行不？” 两家人都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张子义看得出来，儿子喜欢那个姑娘，有心帮他撮合，可眼下局面闹得这么僵，谁也抹不开面子退一步。 退步…… 开玩笑那可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是退一步步步紧逼！ 就看着谁先认输服软了！ “等！” 孙建平嘿嘿一笑，抡起鞭子，却扯住缰绳抖搂一下，枣红马多聪明，只在原地踏着马蹄，不往前走一步。 “老刘！” 刘四老婆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刘四往前走了一步，涨红了老脸，冲张子义招招手，“三哥，三哥你先别走，有啥事好商量！老婆子你去整几个菜，我陪三哥喝两杯！” 吁…… 一家人齐刷刷吐了口气！ (本章完) 第130章 老张敢拿枪崩他全家!(求订阅) 孙建平这招“以退为进”取得了巨大成功，张子义成功控场，把刘四两口子拿捏得死死的！ 两家人又都进了屋，彼此间都有些尴尬，刘四媳妇张罗着去叫妯娌大姑姐小姑子过来做饭，顺便见见这位“新姑爷”。 她借着这个由头溜了，当妈的也不傻，既然女儿看上了，那没法子，只能尽力撮合了！ 要不然孩子得怨她一辈子！ 至于彩礼钱，让老爷们自个去谈吧！ 谈多谈少，自己都可以反过来埋怨老爷们没出息，可要是她出面去谈，万一搞砸了，就自己男人那死德行，还不得墨迹没完…… 老娘可不落这个埋怨！ 屋子里，刘桂英和几个妹妹坐在炕梢，装模作样嗑瓜子玩嘎拉哈，悄悄偷眼看绷着小脸听大人们唠嗑的张富才。 十六七岁青春懵懂的少女，对另一半总是梦想多于现实，一看到张富才挺拔伟岸的身子骨，想起他说过的那些羞人的话，少女的小心脏就砰砰的跳，粉面也染上一坨羞红。 “老刘你放心，我张老三不是那差事的人，保证把俩孩子的事办得利利索索。”张子义神气活现的拍着刘老四的肩膀，哈哈大笑，他也没想到经自己这么一吓唬，就让贪财的刘老四两口子认清了现实，乖乖将彩礼从两百降到了三十六块钱。 六六大顺么！ “三哥办事，兄弟我信得过，那你看看接下来是不是找人查个日子，先把亲定了？” “行，回去我让孩子她妈找夏瞎子问问，挑个黄道吉日，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张子义一脸欣慰的看着大儿子，真是想不到，前几年还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臭小子，现在也要定亲成家了。 孙建平坐在炕头，看他们俩聊天，徐大娘这个大媒人坐在一旁，耷拉个脸，看几个小姑娘玩嘎拉哈。 房门响了，刘家兄弟、妯娌、姑嫂鱼贯走进来，不一会就凑了满满一屋子人，大家互相寒暄着，刘四媳妇也逛了一圈回来，招呼几个妯娌帮忙做饭，庆祝和张家顺利定亲。 “老四媳妇，坐炕沿边上那小伙也是张子义家的？”刘老二媳妇冲妯娌使个眼色，指指坐在里屋的孙建平，压低声音问道。 “啊……那个是他们村的知青，赶大车的。”刘四媳妇乜了一眼，随口答道，却不知自己的“发财大计”全毁在这小子手里。 “这小伙长得带劲啊，你瞅瞅那眉眼……真好！” “咋的二嫂伱相中了？要不给你家桂兰拉嘎拉嘎？” “我看行，等会你把老徐大嫂叫出来，我和她唠唠……” 一顿煎炒烹炸，宾客尽欢，张子义多喝了两杯酒，说话有些大舌头，非让孙建平去马车上把三八大盖拿过来，给大家现场表演个百步穿杨。 这可把刘家人吓得不轻！ 投降认输是对的！ 整激眼了，老张真敢拿枪崩他全家！ “张叔，夏瞎子是谁？” 一直待到傍晚时分，孙建平才赶着马车，拉着一车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往家走。 “夏瞎子是纪家油坊一个老瞎子，年轻时说是跟人学过批八字，十里八村看个阴阳宅整个红白事都找他。” “噢……” 马车铃铛哗啦响，一道道橘红色的落日光芒洒在众人身上，孙建平看着满脸通红，嘴角却还带着笑的张子义，心里也很高兴！ 看得出来，张叔对未过门的儿媳妇很满意！ 马车停在徐金山家大门口，徐大娘下了车，说了两句没营养的客套话就进了院子，张子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眼，一口痰吐在地上。 “呸！” “老大，刚才走的时候，桂英都跟你说啥了？” “她说不是她想要彩礼，是徐大娘跟他妈说咱家有钱，要两百不算多……” “建平听着没，这还保媒拉纤呢，我看就是他吗的存心整我！”张子义也有些懊悔，先前老曹就提醒过他，他却当成了耳旁风！ 事实证明，有些事还是人家老曹看得通透！ 自己这点道行……还得接着练啊！ “咱们跟他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孙建平也很鄙夷徐大娘这事办得不地道，钱是小事，可就因为她一句话，险些就拆散了俩孩子的好姻缘！ “吁！” 车子停在老张家门口，张子义跳下车，照着儿子脖颈子拍了一把，张富才也乖觉，噗通一声跪在孙建平面前，“建平哥，谢谢你今天帮忙，让我娶上了媳妇，我给你磕头了！”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啥……” 孙建平急忙把老大搀起来，拍拍他膝盖上的灰土，“以后跟人家闺女好好处，有啥不明白的就找我，记住了没？” “记住了！” 张富才憨憨一笑，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傻嘿嘿啥，抓紧抱柴火烧炕！” 小家伙捂着后脑勺，颠颠跑了。 “建平今天这事……叔都不知道咋谢你了，以后咱们爷们好好处！你就看叔咋表现就行了！” 按照老礼，今天孙建平跟着他跑了一天，又是出谋划策，让儿子顺利订了亲事，老张最起码也得包个大红包表示感谢，可惜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老张裤兜比脸都干净，只能红着脸说几句感激的话。 “叔，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见外了？”孙建平倒是爽朗一笑，云淡风轻。 枣红马见俩人粘牙似的唠个没完，急得哒哒跺蹄子！ 你们倒是吃饱喝足，马儿还饿着呢！ 真是的！ “我先回去喂马了，这马都饿了一天了！”孙建平一把扯过缰绳，冲老张摆摆手，抡起鞭子打了个响，直奔马厩而去。 老张站在大门口，借着最后一抹落日余光，久久注视着孙建平远去的背影。 这孩子，心眼好，明事理，脑瓜灵，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跟着好人学好样，跟着黄鼠狼学偷鸡，以后得让自家那仨崽子多跟他学本事！ 马厩里，许多马儿吃过草料，都躺在地上睡着了，困得直打晃乌龙马忽然听到悦儿的铃铛声，立刻瞪圆了黑眼睛！ 哇！ 美丽的小美马终于回来了！ 快过来让哥哥啵儿一个！ 孙建平把马车卸下，将枣红马牵到马厩里，提来一桶温水先让牠喝了个水饱。 “程叔您还没歇着呢！” 老程头披着衣服走出来，孙建平大为惊讶，这老头半夜要起来喂马，所以总是早早就躺下了，咋今天还熬上夜了？ “我也刚回来。”老程头帮他递过来一包大粒盐，“我去小西山看看我丈母娘，把你送给我的那两盒麦乳精给她拿过去了。” 孙建平闻言，幽幽叹了口气。 这老爷子真是有心了。 摊上这样的姑爷，也是老太太的福气！ 第二天一大早，老程头推门一看，窗台上多了两盒点心！ 老头：o(>﹏ 第131章 不吃了，绝食!(求订阅) “建平你别老给我送东西，我孤老棒子一个，啥好嚼裹给我都白费，你还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吃点……” 孙建平早起过来喂马，老程头把点心推回去，嗔怪道，孙建平一笑，“程叔你还跟我俩瞎客气，给伱你就吃呗，我再长身体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唉！” 老程头叹了口气，好孩子啊！ 看到主人来，乌龙马高兴得直扯缰绳，孙建平大步流星走过去，摸摸马耳朵，乌龙马把大脑瓜凑过来，眼珠子一个劲的往枣红马身上瞟，意思很明白，主子你看，春天快来了，体内热血沸腾快压制不住了，帮帮忙呗！ “瞅你那死出！”孙建平抬手在他脑门上掴打一下，乌龙马也不生气，贱兮兮的翻起嘴唇，露出两排大白牙。 “程叔，你看现在能配马吗？” “现在……” 老程头走到枣红马身边，拍拍马屁股，“差点火候，再等两天，我看这枣红马也快反群了……” “听到没还得再忍两天。”孙建平笑着搓搓乌龙马的耳朵，乌龙马明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低着头啃了一口草料，又吐出来，眼睛斜视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一脸落寞神情。 “干啥呀这是，两天都忍不了了？”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扯过马缰绳，把牠的大脑袋抱在怀里，提起刷子帮他梳理眉心间那条白色闪电。 乌龙马有些抗拒的挣了下脖子，嘴撇得都能挂个葫芦！ 没有爱了！ 美丽的小红马…… 永别了！ “咋还闹脾气了！”孙建平只得掏出一把黑豆送到牠嘴边，乌龙马瞅了一眼，把头高高仰起！ 不吃了！ 绝食！ 为了马儿还没绽放就凋零的爱情！ “乖，听话，吃完带你出去遛弯！” 乌龙马似乎听懂了，这乖乖才低下头，把黑豆咬在嘴里，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着漂亮的枣红马，嘶嘶叫上一声。 老妹儿，吃点啊！ “别撩骚了，快点吃！”孙建平哭笑不得，拍了牠一下。 喂完了马，孙建平牵出乌龙马，套上马具后，翻身骑上，绕着村子转了一圈。 发情的儿马子是最危险的，一旦被欲望冲昏头脑，就会丧失应有的警惕性和服从性，会不顾一切冲向目标，骑手稍有不慎就会被马所伤，所以孙建平也没敢跑得太远，等马儿冒出一身汗后就打马返回马厩。 出去逛了一圈，乌龙马的心情似乎也没好多少，低着头，径直冲进自己的马槽里，随意啃了两口，竟然破天荒的躺在地上打起了盹！ 郁闷成这样吗？ 孙建平都看懵了！ 他走过去，坐在马身上，拿起毛刷给牠梳理油黑锃亮的马毛，不得不说自己这匹马实在太漂亮了，一身马毛根根黑亮，没有一根杂毛，只在蹄子和眉心处有一些白毛，听老程头说这叫四蹄踏雪，非常稀有。 三岁口的小儿马子相当于人类的十七八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尤其现在正是动物发情的时候…… 孙建平有些苦恼的捏捏马耳朵，目光在马群里稞马的身上掠过。 这十多匹马也不全是稞马，也有三匹儿马，不过已经被阉割掉，变成了太监马，每日只是吃吃睡睡，对稞马提不起一点兴趣。 剩下的稞马最大的年纪已经十多岁了，年老色衰，儿马子当然看不上。 人家现在眼里只有漂亮的红色小稞马，就是和孙建平关系最好的那匹枣红马，虽然他不懂得马儿们的审美，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枣红马确实漂亮！ 一身棕红色的毛，被阳光一照，红彤彤的闪光，黑色的马鬃、马尾、马蹄子，黑得透亮，再加上那双大大的黑宝石一般的眼睛，还是双眼皮，怎么看怎么漂亮！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家伙！”孙建平扭头瞅了一眼低头吃草料的枣红马，再看看百无聊赖躺在地上，一脸落寞的乌龙马，忍不住发笑。 要不你小子和张富才好好唠唠，交流一下心得？ 马鼻子噗噗打了俩喷嚏，乌龙马抬起头，像枣红马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躺下去，翻着眼珠子看着主人。 笑！ 你还笑！ 想个招啊！ “再等两天，等枣红马反群了，到时候你小子就能得手了，听到没？”孙建平拍拍马的脑门，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蹬蹬腿，甩甩尾巴，无奈叹了口气。 “不管你了，还有不少活没干呢！” 他站起身，提起铁锹，将马厩里的马粪收出来，装在独轮小车上，往后边的大粪堆推。 足有十米高的大粪堆上，萦绕一圈白色烟雾，燃烧了一个冬天的暗火仍在均匀输出热量，将粪堆内的有机质腐熟，变成粘稠且有营养的大粪，等待过阵子下到地里，用来肥田。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走过来，身后跟着老张，老张嘴里一个劲唠叨老徐两口子太不是人，哪里是给他儿子保媒，分明就是借机坑他！ “又不是人家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的，你自己愿意往坑里跳，关人家老徐两口子啥事？”老曹听得心烦，回怼了一句，老张眨巴一下眼睛，“敢情不是你儿子娶媳妇了！” “我儿媳妇挺好。”老曹嘎嘎一笑。 张子义气不过，在他身后比比划划，很想把这说话贼攒劲的小老头一脚送走！ “叔，有啥活没，马厩这边我都忙活完了。”见两人走进来，孙建平提起袖子擦了擦汗，招呼一声。 “你先歇会。”老曹看到乌龙马竟然破天荒的躺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顿时揪心不已，急忙问他这马咋了，是不是又闹毛病了？ “啥闹毛病，跟我闹脾气呢！”孙建平一笑，把儿马子发情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曹这才放下心来，“建平啊，你上次整的那个民办教师考试的事，公社下通知了，说是给咱们队的名额给多了，怕别的队闹，要收回去一个，你说让谁去好？” “我看还是钱慧珺吧！田光明那小子整天油头粉面，不像个正经干事的人，把孩子们带坏了咋办？那个郝翠翠，牙尖嘴利，最不是个东西……” “那行，那就报钱慧珺了。”老曹也不确定公社能不能批准，一个不批最好，走掉的都是大劳力，你们一个个去当老师，不下地不干活还拿满勤工分，到秋照样分口粮…… 我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给你们种粮食…… 上哪说理去！ “供销社那头有信没？”老曹看着灰蒙蒙的太阳，心里就是一翻个！ 眼瞅着就到正月十五了，过了正月十五，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紧跟着就是三月三，带带拉拉到清明…… 清明的时候大地也该化透了，到时候就得挖水渠弄那块盐碱地，可都这个节骨眼了，钱还没凑齐！ 咋整啊急死我了…… 孙建平摇摇头，“韩姨说让我回来等信。” “等信，再等又要过年了……”老曹挖出一锅烟丝，点燃了咕嘟两口，“建平你套上车，咱俩去老庙那块地撒么一眼。” “嗯哪！” 见孙建平去解枣红马的缰绳，乌龙马扑棱一声站起来，冲他嘶嘶叫了两声！ 主子！ 别让小美马干活了呗！ 孙建平解缰绳解到一半，扭头瞟了牠一眼，但见这货抻长脖子，瞪大眼睛，翻着嘴唇露出一排白牙，一副贱兮兮讨好模样，咳嗽一声，又把马缰绳给系好了。 乌龙马打了两个响鼻，高兴得绕着缰绳直转圈！ “瞅你这副舔狗样！”孙建平走过去，拍了他两下，乌龙马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表示亲昵。 小毛驴看到乌龙马耍贱的一幕，根儿噶叫起来。 好玩！ 孙建平径直走过去，解开小毛驴的缰绳，往外一扯。 小毛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干啥干啥！ (本章完) 第132章 为啥还让驴子干活!(求订阅) “干啥，你说干啥，干活！” 他牵起倔驴往外走，小毛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扭头瞅瞅那些悠闲吃草的大马，嘎嘎叫起来！ 驴子这么小，这么弱！ 为啥还让驴子干活！ 孙建平挑了一辆轻便的胶皮轮马车，把小毛驴套进去，拍拍驴耳朵，“你当看戏是白看的么？” 小毛驴撇着嘴，翻翻着白眼珠子，一脸不服气。 毛驴车拉着三人，在一串悦耳的铃铛声中缓缓碾过咕噜河上的木桥，直奔村西南的下洼地。 东北村子的规矩，土地庙一般都建在村子的西南角，取村民亡故之后要送“魂”到土地庙“报道”，走“西南大路”之意。 在送葬的时候还要烧纸牛纸马，念上一封写给阴曹地府的祭文，警告沿途小鬼不准抢劫亡魂云云，规矩和山东老家大差不差。 鉴于土地庙有管理村子亡魂的重要功能，东北几乎每个村落，无论大小，都会修上一个土地庙，作为逝者亡魂归去的第一站。 “这个小庙，还是我爷爷的爷爷那时候修的……”老曹远远看到这块下洼地，厚厚的积雪中偶尔可见一两块残破的青砖，幽幽叹了口气。 这块下洼地同时也是一块窝风地，几场白毛风刮过来，整片地就被大雪覆盖，间或窜出几根芦苇杆，被风吹得摇来晃去。 孙建平把驴车停下，拴在路边一块老榆木疙瘩上，老曹和张子义跳下车，看着这块面积不小的下洼盐碱地，又扭头看了看远处仍旧冰封着的咕噜河，比划了一下距离，都叹了口气。 距离…… 得有一里地！ “叔，为啥这个庙要立在离屯子这么远的地方？” 孙建平踩着齐膝深的大雪壳子走上去，出人意料的是雪壳竟然擎住了几人的重量，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压出一道道裂纹，却没有陷下去。 他蹲在残破的青砖前，看着被风吹散的小凹坑里露出土地公和土地婆的泥塑雕像，都被小将们打得只剩下半个脑袋。 “这玩意不吉利，可不就得离屯子远点，要不阴气太重，屯子里总死人。” 张子义踢踢脚下已经冻得邦邦硬的雪壳子，伸手掏出一把砂砾般的雪花，经过一个冬天的沉淀后，表层的雪花在重复的融化——冰冻后已经结成一个厚厚的硬壳，而下面的雪则凝结成颗粒状，抓在手心轧得生疼。 雪下面就是那块让众人心心念念一个冬天的盐碱地了。 “老张，你看看这块地能有多少？” 张子义站起身，眯起眼睛扫了一眼，“我估摸着得有五十多垧。” “足够了。”老曹踢着厚厚的积雪，从雪下抠出一把碱蓬草出来，“这块地地势低，一到春天就往上返碱，种啥都不活，打立屯子那阵老辈们就寻思着拿这块地种稻子，拖拖拉拉这么多年也没整上。” “那年月……哪像现在人心齐，上头一声号令，几千个民夫一起上工地……”张子义手搭凉棚往四外扫了扫，“咱这地方看着地方挺大，也没几块好地……”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地再不好也把伱养活这么大……”老曹顶着远处白玉带一般的咕噜河，一脸疑惑，“建平你是读过大书的，你跟叔说说，这块地离河边那么近，咋就成盐碱地了？” “叔，这个问题其实也简单，就是因为河水侧渗而使地下水位抬高，把存在土壤里的盐分溶解，等到水位降下去的时候，这些盐分就都留在土壤表面，形成盐碱地了。” 孙建平笑着解释道，老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 算了，这是读书人的事情，我操那个心干啥！ 我的任务就是把咕噜河的河水引过来，在这片地种上稻子！ “兔子！” 仨人正盘算着该如何开挖渠道把水引进来，张子义大喊一声兔子，随即甩开两条大长腿追了下去！ “建平帮忙！” 张子义一路狂追，孙建平也冲过去，爷俩围追堵截，忙得不亦乐乎！ “这他妈的……”老曹挖了一锅烟叶，点燃，笑眯眯看着爷俩逮兔子，“傻狗撵飞禽。” 俩“傻狗”忙活半天，造了一身雪，别说兔子，连根兔子毛都没逮到，一脸郁闷的走回来，老曹帮孙建平拍拍身上的雪花，“老张你个咕动玩意，净折腾我们家建平！” “怪我，今天这鞋不跟脚，要不然别说兔子，兔子窝我都给牠掘了！”老张骂骂咧咧，“你瞅啥过来帮我扑楞扑楞啊！” “草还得我伺候你……”老曹走过去，帮他把后背上的积雪拍掉，孙建平眯起眼，望着天空飞过的一只老鹰，又想起宝力德老爷子那只漂亮的海东青！ 要是我也有那么一只…… “建平走了！” 老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抡起鞭子，抽出一声响，牵着驴车离开这片盐碱地，回了家。 路上又看到了兔子，张大炮手怒火冲天，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然后老张又灰头土脸的溜回来，被老曹好一顿奚落。 “你整天俩腿一盘，就数落我的能耐，来来来，有能耐你给我打个兔子尝尝！”老张气不过，顶撞老曹两句，老曹把眼珠一瞪，“我看你像兔子！” 孙建平一边赶车一边笑！ 这老哥俩又呛呛起来了！ “老曹你说，我和徐金山没啥大过节，他干啥撺掇他媳妇给我儿子保媒，还坑我一把？” 吵吵闹闹过后，老张把鞋脱下来，磕打掉里面的雪粒子，问老曹。 老曹叼着烟袋，仰望长空，一副智虑机深的睿智模样，“给你儿子保媒，这是看你当了民兵排长巴结你，把刘四家闺女保给富才，刘四两口子啥人他老徐不知道？就是想让你家搅进老刘家那口烂酱缸里，抽不出身。” “可他家那闺女我看这还不错……我大儿挺相中的……” “那是咱们家富才运气好，碰上个好闺女……建平叔给你提个醒，老徐那人你得防着点，你瞅没瞅见没现在跟你俩劲儿劲儿的，指不定哪天就抽个冷子坑你一把。” “我知道了叔，我会加小心的。” 孙建平始终想不明白，徐叔原先挺好，对自己也挺关照的，咋这刚当上副队长，就耍起心眼了？ 这人…… 也对，换个角度想想，不论怎样的人物，都是血肉之躯，不是舍却人间三两肉，清风明月伴我眠的神仙，当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手握芝麻绿豆大点权利的“干部”后，听着身边亲戚邻居的恭维，看到利用职权换来的那点好处时，自然而然的就把心态从服从者升级了领导者。 为了保持现有的地位和利益，自然会对身边任何有威胁的人使出一点小手段。 所谓“屠龙少年变成恶龙”，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吧！ 爷仨刚一到家，就看到老徐铁青着脸坐在炕头，歪着脑袋看小月月玩嘎拉哈。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孙建平心里嘀咕一句，冲老徐打了声招呼，“徐叔！” “建平回来了！”老徐换了个点舒服的姿势，“你们仨去哪了这是，造了一身雪。” “去土地庙那块盐碱地瞅一眼。”老曹脱掉棉大衣放在柜子上，老徐脸一抽抽，“曹队长，我得批评你两句。” “有啥就说呗，多少年的老兄弟了，有啥不能说的。”老曹笑呵呵扯过烟笸箩，掏出烟袋压了一锅。 (本章完) 第133章 你想拿那些钱干啥?(求订阅) “我就是说你们去看下洼那块盐碱地，也不招呼我一声，再不济我现在也是副队长……”老徐蹭蹭头皮，抓出一只虱子，啪的一声捏爆，冒出一股猩红色的血。 “你咋还挑这个理呢，这不是赶巧了么！”老曹仍旧是笑眯眯的，“那个啥，吃了没，儿媳妇你整俩菜，建平过年给我买的酒还剩一瓶，咱们几个喝点？” 老徐吧唧吧唧嘴，没说啥，算是默认了。 李秀芝炒菜，孙建平帮着烧火，屋子里，三人围着炕桌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徐金山先开了口。 “过完年咋整啊？” “咋整，该咋整就咋整呗。”老曹把烟笸箩递给张子义，张子义用粗壮的手指卷了一根，点燃，抽上一口，“老曹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还咋整，咱们捋捋，饲料地分完了，紧跟着就是得抓猪羔子了吧，各家各户要养，咱们队上也得养上几头，一只猪羔子多少钱你算过没？” “你老小子跟我盘道来了，那我就跟你算算，现在一只猪羔子按斤算，一斤五毛钱，一只算下来也就五块钱，一百块钱能整二十只……” 俩人坐在炕桌旁，掰着手指头瞎呛呛，孙建平生怕俩人吵起来，李秀芝挑眉一笑，“傻弟弟，我公爹和张大叔在那演戏呢！” 孙建平恍然大悟！ 合着这老哥俩是唱对台戏给老徐看！ 先抛出问题，剖析问题有多棘手！ 看老徐有什么办法破局！ 没这个本事，就甭想在副队长这个位子上坐得安稳！ “我不跟你俩吵吵，让孩子们笑话，老徐你说说养猪这事咋整？”张子义见火候差不多了，把烟头扔在地上，伸脚踩灭，把皮球扔给徐金山。 徐金山脑瓜子有两个大！ 这玩意…… 咋说啊！ 没整过！ “队部马厩后边不是养着一头猪么？”老徐吭哧瘪肚，憋出这么一句，“要不抓俩猪羔子扔进去，一起养呗，反正老程头闲着也是闲着。” “俩猪羔子就得十块钱，这钱哪来？猪饲料咋整，是从机动粮里往外调拨啊还是占用大牲口的饲料粮？” 张子义一句话把老徐问没电了。 “我我我……我就是个副的，主意还不得你们俩拿么！” 老曹白了老徐一眼，“这啥话，既然是队里的干部，就得把队里的大事小情都挑起来，要不然干啥给你记满勤工分？” 徐金山臊得满脸通红，合着今天不是留我吃饭，而是为了俩人合伙歘哒我啊！ “那你这玩意……不好整，我是没辙……”徐金山乜着眼珠，飘向外屋地正在烧火的孙建平身上，话到了嘴边转了好几个圈也没说出口。 “有啥好吵吵的，我在外边都听得明白儿的，不就是养猪么，抓过来就喂料呗，有啥难的！”李秀芝端上来一盘肉片炒白菜，放在桌子上，笑着给徐金山“解围”。 “养猪要是说话那么简单……”老曹冲李秀芝摆摆手，“老闺女，你把过年时建平给我买的那瓶酒拿过来！” “好嘞！” 仨人坐在炕桌旁，起开一瓶鹤城产的“北大仓”酒，倒进杯子里。 “建平过来整两盅！”张子义扭头喊了一嗓子，孙建平连连摆手，继续坐在灶坑前帮着李秀芝烧火。 那种高度白酒……他实在享受不了。 “现在还差一千零点……” “要不今年就别修水渠了，拿信用社给贷的款干点别的……” “这啥话，人家公社都批了，四月份就调集三千个民工过来修水渠，你现在跟人家说不修了？” 三个人个个语带机锋，孙建平手托着下巴，摸摸凑到他身边烤火的狸花猫，侧耳倾听。 曹叔这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小老头一个，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但绝对是整个二马架乃至太平山公社心机最深沉的一个，几句话就把老徐那点小算盘给挑了出来！ 不修水渠，你想拿那些钱干啥？ 还不是想趁机搂点！ 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当我老头这小脑瓜是摆设呢！ 曹春贵风风火火从外边闯进来，扯开嗓门刚要说话，被媳妇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爸和张叔、徐叔喝酒呢，你小点声，虎超超的，让人笑话！”李秀芝推了他一把，“俩孩子在老陈大哥家玩呢，你去给接回来，俩小犊子，眼瞅着天都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嗯哪，我去接孩子。”曹春贵挠挠头，喝酒…… 咋不招呼我一声，我也喝两杯！ “建平你帮着嫂子擎着点锅盖，这个大饼子糊锅底了……”李秀芝将土豆酸菜炖肉从锅里盛出来，烙在锅边的大饼子戗下来，装进破了漆的搪瓷盆里，端到屋子里。 “这仨人，还吵吵呢！”李秀芝笑眯眯回到厨房，把剩下的菜盛起来，坐在锅里热着，等着孩子们回来吃。 孙建平探头往屋里扫了一眼，好家伙，一个个喝得脸红扑扑的，眯着眼叼着烟，正在那商量事呢！ 三人酒酣耳热之际，酒桌上的交锋也达到了顶点！ “老张你现在不是当民兵排长了吗？挺忙的吧！”徐金山抛出一个诱饵，言外之意很明白，你已经是民兵排长了，队里的事你就甭跟着掺和了行不？ 被你压着那么多年，也该是我徐金山翻身得解放，当家做主人的时候了！ “还行！”张子义夹起一块白菜帮子放进嘴里，嚼得咔咔响，“我现在是两头跑，大队那头民兵的事我得看管着，队里这头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老徐你得早点支棱起来啊！我还能轻快点。” 张子义的回答险些没把他气炸！ 合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队里的事情，原因竟然是我支棱不起来？ 草！ 瞧不起谁呢！ “来走一个！”老曹端起酒杯搅浑水，“金山啊，你和建平都是社员们选出来的，你们俩得多配合，有啥事多研究，你甭看建平年纪小，人家可是念过大书的，脑子里全是……那个词叫啥来着？” “智慧！” 张子义接了一句，老曹一拍大腿，“对对对，建平满脑瓜都是智慧，有啥不懂的事你找他帮你参谋参谋，保准能行！” 老曹的话更是尖刀子剜心——不行你就下去，让建平来当这个副队长！ 徐金山眨巴两下眼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吗的，吃顿饭憋了一肚子火！ (本章完) 第134章 行不行啊小老弟!(求订阅) “这个副队长真他么难干！” 徐金山喝得五迷三道，晃晃悠悠回到家，徐大娘一看他喝得醉猫似的，脸一拉拉，“又跑哪灌猫尿了？” “还能哪，老曹和老张呗，非得留我喝点……” 徐金山靠在炕头，点燃一根烟咕嘟咕嘟抽起来，徐大娘白了他一眼，“抽抽抽咋不抽死你，整的一屋子都是味儿！” “草，墨迹啥！不愿意呆出去！”徐金山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回家媳妇还对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的，顿时火了，骂骂咧咧。 “抽抽抽，咋不抽死你！”徐大娘看他脸红红醉醺醺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耍酒疯，也不敢深说，从炕柜里取出被子铺在炕上，“我说当家的，那事，老曹咋说了？” “我还没说呢，就让这俩王八犊子轮流灌酒……”徐金山一拍大腿，这才想起去找老曹…… 是有事的！ 酒都喝完了，事还没办！ 这不扯呢么！ “别别提了，咱家闺女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她能当老师，那得把全大队的孩子都坑了！”老徐想想又释然了，老话说得好：没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家闺女那点墨水说出去都丢人，还能拿出去教学生？ 丢人丢到姥姥家！ “瞅伱这话说的，你就说公社姓何的那个老师会啥啊，一二三都整不明白，不也在公社学校干了这么多年？” “得得得别说了，那几个知青还没轮上呢……”老徐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你看着点二丫，我看王金刚那小王八羔子整天黏糊她，别整出点事，到时候咱们俩这老脸往哪搁？” “王金刚这孩子太不是个物了，你说要是把他和孙建平俩掉个个多好，我可稀罕建平那孩子了，长得好看还有礼貌，每次见我都打招呼，我寻思着把他保给咱家二丫，你说行不？” “咱家二丫，配人家孙建平？”老徐脱掉外套钻进被窝里，舒舒服服抻了下腰，听媳妇这么说，险些笑出声来。 “咋，不行啊？” “你那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徐扯过被角，“天不早了抓紧眯着吧，别净想没用的！” “癞蛤蟆，你才是癞蛤蟆！”徐大娘气不过，愤愤骂了两声，坐在炕头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王金刚这小子…… 她坐不住了，起身往东屋去，推门一看，自家闺女正和王金刚俩趴在炕上，顶着油灯，有说有笑看小人书呢！ “都几点了还不睡，大半夜的点灯熬油玩呢！”徐大娘瞪了王金刚一眼，“金刚啊，炕烧好了，抓紧歇着去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嗯哪大娘！”王金刚冲徐二丫一挑眉毛，徐二丫回脚踹了他一下，咯咯一笑。 看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徐大娘心里咯噔一下！ 完完犊子了…… 这俩人整天黏黏糊糊的，别真整出点啥幺蛾子出来！ 徐大娘马上联想到张富才和刘桂英，心里就是一翻个！ 老张家人挺难对付啊！ 算了别扯哩哏楞了，等哪天看到孙建平我问问他，要是行的话抓紧把二丫嫁过去，这要是和王金刚整出点啥事，我们老两口子不用活了！ 正在梦中的孙建平连打三个喷嚏，把他给整醒了，嘴里念叨一句谁大半夜惦记我，翻了个身，把钻进被窝里的狸花猫薅出去。 谁大半夜的想我呢，是爸爸，还是妈妈？ 给爸爸邮寄的东西到了没？现在也十多天了，妈妈那边怎么样？过年过得好么？ 王玉梅同志真是……唉，到现在也没给我来一封信…… 算了算了空想无用，睡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清早起床，小月月蹦蹦跳跳跑过来，把凉凉的小手按在他的脸上，冰得孙建平一激灵。 “哥哥，好多鸟飞过去了！” “真的？”孙建平放下烧火棍，来到外边，天空中飞过一群喜鹊，嘎嘎叫着，投入村后的老林子里。 春天来了，南归的鸟儿们也快回来了吧！ “大清早喜鹊叫，今天要有好事来到啊！”老曹提着一筐粪走回来，抬起头看着嘎嘎乱叫的喜鹊，咧嘴一笑。 “叔粪筐给我吧，我顺手去给马喂草料去。” “嗯，悠着点，道上下了霜，滴溜滑。”老曹把粪筐递给他，“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叔！” 曹叔说得没错，天气转暖，空气湿度太大，导致夜晚下霜，都凝结到了被冰雪覆盖的路面上，双脚踏上去，就像给冰面抛过光一样，滑得不得了！ 孙建平险些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他小心翼翼扶着路边的木头桩子，心道开春不赶趟了，等冬天的时候好好学学滑雪…… 马厩里，乌龙马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枣红马，看样子是想给牠朗诵诗歌，连孙建平来了也没察觉。 孙建平抬手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乌龙马这才转过头，臊眉耷眼撇了一下，打个响鼻。 来了老弟！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货一脸落寞的表情，转过身去搬豆秸。 乌龙马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孙建平见牠食欲不佳，就想牵出去遛遛，没想到乌龙马竟然很有脾气的一挣缰绳，向后退了一步，拒绝走出马厩！ 咋了这是，每天要出去遛弯的时候不都可高兴了，又蹦又跳的，这是咋了…… “建平啊，枣红马反群了，你把牠牵出来！” 老程头拎着一把烧红的铁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吩咐一声。 “好的叔！” 孙建平这才发现枣红马也没吃多少，而且尾巴一个劲的往上扬，屁股有些肿，看样子…… 乌龙马长长嘶叫一声，欢快跑出马厩，围着枣红马来回转圈子。 枣红马也破天荒的对这个傻大个的莽撞表现给予热情回应，两匹马就在马厩外的场院里互相转圈，高高抬起头，去咬对方的马鬃毛。 窥得时机成熟，乌龙马嘶鸣一声，前蹄踏起，骑跨在枣红马身上……（以下省略一万字） 孙建平掐着手指头计算两匹马的配对时间，一二三…… 还没查到三十呢，乌龙马就满身大汗的从枣红马身上退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样子累得不轻。 枣红马扭头看了看这货，嘴角一撇，看那样子，似乎有些……鄙视？ 行不行啊小老弟！ “差不多了！”老程头招呼孙建平把两匹马牵回去，枣红马和乌龙马并辔而行，悄悄踹了牠一脚，乌龙马却低着头，一副耗尽了所有气力的疲乏模样。 进了马厩，这货低下头，大口大口喧草料，枣红马则浅尝两口，一个劲的拿眼睛瞟牠。 乌龙马视而不见。 什么东西啊这是！ 贤者模式？ 拔d无情？ 见发泄完了之后立刻就对枣红马爱答不理只顾着喧饭的乌龙马，孙建平悄悄竖起中指！ 渣男！ 不对，是渣马！ “好了好了，配了对，黑马就消停了。”老程头喜滋滋拍拍乌龙马，“等会给牠喂点炒黄豆补补，过几天再给大白马配一下。” “嗯！” 孙建平鄙夷的看了一眼乌龙马，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 乌龙马抬起头，甩了他一身草料，两眼懵懂的看着主人。 打马儿干啥？ 干啥，我还想踹你呢！ “老程忙着呢！”徐大娘笑眯眯走进来，看着满棚子的大马，赞一声马喂得真好！ “老妹子咋有空来这遛跶呢？”老程笑着很和她打了声招呼，也是一脸好奇，她一不喂马二不收粪，来这瞎转悠啥？ “啊……我找建平有点事。”徐大娘冲他使了个眼色，“建平你过来一下。” (本章完) 第135章 这是啥书?(求订阅) “大娘有事？” 孙建平跟着她走出马厩，徐大娘瞅瞅四下无人，再看看眼前这位帅气小伙，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孩子长得多周正，瞧那小脸蛋，那个头…… 配我们家二丫绰绰有余！ 要是给我当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也没啥大事，就是吧……”徐大娘理了理衣服袖子，低着头看着地面的雪，“你家是京城的吧！” “嗯。” 孙建平很是疑惑，怎么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你爸妈是干啥的？” “就是普通工人……” “家里还有啥兄弟姊妹不？” “家里就我一个……大娘您有事说事，不用绕弯子。”孙建平笑着催促道，徐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常我净给别人保媒拉纤了，现在拉扯到自己闺女身上……那啥，是这么个事，我家二丫，你妹子，挺相中伱的，她自个抹不开面子，让我来问问你有对象没，要不你俩那啥……” 孙建平哑然失笑！ 思路一打开，人生大不同啊这是！ “谢谢大娘的好意，其实我……”孙建平的脑子飞快运转，徐大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给我保媒，指定是他家二丫有点啥岔头，想把闺女早点出手…… 对了现在王金刚住在他家，那小子本来就有案底，要不然也不能让一重厂给撵出来，估计是…… 他脑子里立刻有画面了！ “咋地建平，相中没啊……还是你有对象了？”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徐大娘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孙建平眼珠一转，顺坡下驴，“啊……有，有了。” “那你有对象……你不早说，行了大娘没别的事，你忙着吧！” 得知孙建平有对象了，徐大娘原本还挂着笑的脸唰的一下沉下来，说了两句不冷不淡的话，转身离开队部，只留下孙建平一个人杵在那，一脸无奈看着这个小老太太的背影。 这都是啥事啊！ “咋了这是，老徐媳妇找你有事？”老程头拎着土筐走出来，问道。 “没事没事，程叔走咱们回去接着打铁吧！” 徐大娘原本是满心欢喜去给女儿说和，她家五个孩子，三个大的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就剩下俩闺女，老疙瘩在公社中学念书，二丫念书不成只得回家当社员，偏偏知青下乡又把王金刚安排到自家里…… 起初知青们下乡进村的时候，她就瞄好了王金刚，这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穿得也立整，手腕子上还戴着块全钢手表，一看就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她就动了心思，热情把这孩子带到自家来住。 可不曾想这一住，就品出这孩子的人品了！ 那叫一个好吃懒做！ 生产队关照他，让他和孙建平一起当马倌伺候马，人家孙建平那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把马喂得溜光水滑，谁看了不竖大拇指叫一声好？ 再看看王金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工分挣不着，知青补助的粮食上头扣发到不了手，还得从他老两口嘴里夺食吃。 吃的也就罢了，关键这小子整天跟着二丫勾勾搭搭，老太太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闺女来跟她说肚子里有了…… “这他妈的，一重厂的工人也不当，活也不干，就往我们家一钻白吃白喝，啥揍性呢！” 徐大娘越想越来气，走到自家院门外，透过木栅栏，看到王金刚提着裤子，哆哆嗦嗦的往东屋跑，气得她差点骂出声来！ “金刚啊，金刚！”徐大娘扯了一嗓子，王金刚开门正要进去，听到喊声扭头一看，是徐大娘回来了，嘿嘿一笑，“大娘有事？” “眼瞅着天暖和了，院子里的雪还没戗呢，你辛苦辛苦，跟二丫俩把雪收走，推到院子外边，要不过几天大开化，满院子都是水！” 徐大娘搂着火，尽量用和缓的语气交代道。 “嗯，我马上干！” 王金刚系上裤子，光着个头，晃晃荡荡走到院子中间，拿起放在一旁的大端锹，哼哧哼哧干起来。 “妈你干啥啊，大正月的，就干这干那……”徐二丫从屋子里走出来，穿一件洗得有些掉色的粉色碎花棉袄，小手捏着辫梢，用篦子梳着，嘟囔两句。 “让你干点活你还有理了，赶紧的！我回来要是干不完，看我怎么修理你！”徐大娘明面是骂闺女，实则句句针对王金刚！ 小兔崽子，跑我家白吃白喝当大爷了！ 你看看人家孙建平，人家钱慧珺！ 哪个不是勤快利落的主！ 我家这个…… 是个什么东西！ 一大早，徐大娘就窝了一肚子气，干脆转过身去徐金水家，找妯娌唠嗑，缓解一下被气得不行的心脏。 “就这点雪，有啥啊！我十分钟就干完了！” 王金刚装模作样收了两铁锹雪，见徐大娘走了，鸟悄溜到窗前，当当敲了两下。 “我妈让你干的活你干完没？”徐二丫趴在炕上看小人书呢，见他隔着玻璃冲自己挤眉弄眼，笑道。 “干完了，那还不快的！”王金刚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我借到一本好的，咱俩一起看呗？” “快点给我看看，这是啥……” 王金刚推门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手抄本，徐二丫接过来一看，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 《xx之心》！ “这书名……土了吧唧的，好看么？” “好看，可好看了……”王金刚和她一起趴在炕上，翻开第一页，小声读起来。 “在我十八岁那年，我还在一所中学读书……” 朗朗的读书声好像一支琴，一下一下撩拨少女的心弦，王金刚读着读着也口干舌燥，目光落在徐二丫身上。 “金刚哥你干啥，你……你讨厌！” （以下省略一万字） 马厩里，孙建平一脸无奈的看着低头猛吃草料的乌龙马，这家伙又恢复了往日高冷的模样，即便他把已经反群的青骢马牵过来，也是爱答不理。 “咋了这是，变太监了？” 孙建平很是恶趣味的伸手摸了一下，乌龙马顿时一激灵，往旁边闪开，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诧异看着他！ 主子你你你你要干啥！ “没事看看你这零件好不好使！”孙建平笑着搓搓马的腮帮子，“慢慢吃吧，今天你先歇一天！” 乌龙马调皮甩甩头，继续猛吃草料。 老程头端来一碗炒黄豆，哗啦啦倒进马槽子里，乌龙马看了好吃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大嘴拱着槽子里的豆秸，翻找炒黄豆吃。 “叔，你说这一下能揣上吗？”孙建平把青骢马重新拴好，有看看枣红马，有些担心的问道。 “先看看，看看过几天枣红马还反群不反群，要是不反群就是揣上了。”老程头拿起毛刷，小心翼翼的给卷毛马刷毛，这匹马和别的马品种不一样，一身长毛蜷曲成一圈一圈的，好像绵羊一样，性情温顺，从来不尥蹶子吓唬人。 “叔，人家这是自来卷，你咋梳也梳不平整啊！”孙建平笑道，老程一愣，也是嘎嘎一笑，“可不是咋的！” 徐大娘又耷拉个脸从队部门口经过，孙建平下意识转过身，尽量避免和她正面交流。 不是孙建平清高，徐二丫…… 说实话他还真没瞧得上！ 徐大娘抬起头，目光擦过墙头，落在孙建平身上，话到了嘴边打了璇儿又咽了回去。 说啥，有啥好说的！ 人家都有对象了！ 算了断了这个念想吧！ 她低着头走进家门，一看院子里的雪还杵在那，大端锹扔在一边，顿时火冒三丈！ “金刚，二丫，让你们俩收雪你们俩干啥去了，一天天的这小人书就看不完了！”徐大娘气呼呼进了屋，俩人正乖乖坐在炕头，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看得老太太一愣，“干啥了这是，咋满脑门汗？” “这是啥？” 不待俩人回答，她伸手去抓炕上的手抄本。 (本章完) 第136章 好消息上门了!(求订阅) “那啥，这不是眼瞅着春天来到了么，我寻思弄两本农业书籍看看，好好学习学习，现在不都讲科学种田提高单产嘛！” 王金刚陪着笑，手疾眼快把书抢过来，藏在身后，解释道。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咱们这粮食产量上不去，全屯子人都跟着挨饿……二丫你瞅我干啥，收雪去啊！这孩子懒踏踏的，我看你将来嫁不出去咋整！” 徐大娘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妈伱别墨迹了，就那点活……”徐二丫跳下炕，慢悠悠往外走，走路的姿势似乎有点…… “这孩子……” “大娘我也得出去干活了……” 王金刚跟在徐二丫身后，匆匆忙忙出了门。 “都怪你！” “怪我干啥，你不也挺得儿劲么……” 俩人一边收雪，一边小声嘀咕。 徐大娘站在门口，眯起眼看着越发明亮的大太阳，幽幽叹了口气，孙建平…… 我家二丫没福气啊！ “阿嚏！” 孙建平又打了个喷嚏，把正躺着睡觉的小毛驴吓了一跳！ 不会又来活了吧！ 小毛驴一扑棱跳起来，根嘎叫上一声，张子义骑着大黑马匆匆跑回来，双脚刚一着地，大嗓门就喊起来，“建平啊，建平，供销社来人说让你去一趟！” “供销社找你干啥？”老程头正叼着烟，细细打量一块烧红的铁，眼瞅着来到春天了，他要做一条挂犁杖的铁链子。 “那肯定是我托蔡姨办的事有信了！”孙建平闻言大喜，急忙扯过乌龙马，看看这家伙一副懒洋洋疲乏无力的德行，又松开手，在牠脑门上掴打了一下，转过身去扯大白马。 大白马乖巧走出马厩，孙建平搬出那套漂亮的鞍鞯纲要给牠套上，乌龙马一看急了，嘶嘶叫起来，把缰绳拽得嘎嘎响，看那意思是说那套鞍鞯是本马的，不准给别的马用！ “好好好，真是抠门！”孙建平只得乖乖把那套鞍鞯送回土坯房，又拿出一套帆布做的半新不旧的破鞍鞯给大白马套上，乌龙马这才不闹了，长长打了个哈欠，眼巴巴看着主人翻身上马，舒舒服服躺在地上，竟然打起了盹！ “这马咋了，平时挺精神的，今天咋这出？”张子义也是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捡漏买来这么一匹好儿马子，全指望牠给马厩里的稞马配对，传宗接代呢，咋还没开春就这副软脚虾的模样？ 这不完犊子了么！ “刚才配过枣红马了，这不累着了嘛！”老程头哈哈笑着，“让牠缓两天。” “怪不得建平没骑枣红马呢，那是该好好补补，喂黄豆没？” “喂了一碗炒黄豆，等晚上我再给牠溜溜，这一圈马全指望牠了。” “嗯哪，老程你好好照顾着，我先回了。” 张子义甩开两条大长腿，急匆匆往家走，路过徐金山家的时候，看到徐二丫和王金刚正在铲雪，撇撇嘴，这俩家伙倒是一对儿哈！ 靠！ 忘了！ 今天去找夏瞎子把日子查好了，刚才忘了让建平帮忙买些红纸回来了！ 这不扯呢么！ “你让建平买，建平还能让你花钱？咱们可是踏人家孩子不少人情了，等过几天咱们借点钱，自己去供销社买吧！”张齐氏缝着袜子嘟囔一句，张子义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双手背在脑后，躺在炕上，扭头瞅瞅媳妇，“你还是那么好看！” “上一边去！”张齐氏脸一红，笑骂一句。 孙建平这一走就是一小天，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来，老张有些坐不住炕了，抓起大饼子一个大饼子，说一声我去马厩看看，这孩子咋还不回来，就急匆匆出了门。 “那你也吃了饭再去啊！”张齐氏追出来，喊道。 “这不吃着呢么！”张子义扬扬手里的大饼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远处一匹大白马如风一般呼啸而至，在张子义面前稳稳停住，孙建平翻身下马，伸出手，和老张来了个空中击掌！ “啥事把你乐成这样？”张子义一看他满面春风，嘴角带笑，就知道有好事！ “当然是好事，我去叫下徐叔，咱们几个商量商量。”孙建平把马缰绳递给张子义，张子义急忙把手里的大饼子一掰两半，“还没吃饭吧，来垫补垫补。” “嗯！” 孙建平接过已经有些凉的大饼子，一边走一边吃，来到徐大娘家，隔着木栅栏喊了一嗓子。 徐金山也正吃饭呢，听到孙建平喊他，急匆匆趿拉着鞋出了门，“建平吃了没，进屋吃一口啊！” “不了叔，有个紧急情况，您抓紧来队部一下，咱们开个会商量商量！” “诶我马上就来！”徐金山一听乐得一蹦高！ 组织上叫我去开会了！ 昏黄的油灯下，四个人凑在一起，徐金山不是好眼色看着张子义，心道你咋又跟来凑热闹！你现在又不是队里的干部了！ 他却不敢说出口。 “我去供销社了，蔡姨说了，一共有俩活，现在不是备战备荒嘛，需要核桃楸木也就是山核桃木做枪托，找到的话按照一百块一立方米给咱们结算工钱；第二个活呢就是帮纳河农场往外运两天苞米糠，一车糠收咱们三毛钱。” “那你咋选的？”三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那还能咋选，这俩活我都接了！” “好孩子！”老曹喜出望外，一大早就听得喜鹊叫，就知道今天有好事！ “行，这俩活都不错，要是整好了一年的猪饲料都够了！” 欢喜过后，又一丝愁容爬上几人的眉头，第二个活好办，队里有十多匹喂得膘肥体壮的大马，还有八挂大车，到时候进农场往外拉就是了，只是第一个活…… 找山核桃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砍树这事还得抓紧，歘在树还没发芽的时候，要是长叶子了就不好整！”张子义皱着眉头提醒道。 老曹抽了一口烟，“明天我去公社找杨主任，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开个砍伐许可，对了这件事除了咱们几个，可不能往外胡咧咧啊，要是被别的队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背地里搞咱们呢！” 不开许可…… 你闹呢！ 山上的树都是国家的，平日里放几棵死树当柴火烧没人管，要是大批量砍伐…… 逮住要蹲笆篱子的！ “那事就这么定了，建平咱爷俩明天去公社开许可，老张你和老徐负责整车，去纳河农场拉苞米糠。” “行！” 三个人齐声应了一声。 (本章完) 第137章 救命，这小子要杀人!(求订阅) “叔，苞米糠喂猪能行吗？” 孙建平只是喂马喂驴，喂猪的事情一概都是老程头负责，生产队的社员从野地里打回猪草，交到队部，按照每人交草的量计算工分，他再把猪草烀熟了，掺上一些苞米面烂土豆地瓜，拌成稀汤似的糊糊，喂给猪吃。 “这傻孩子，你别把眼珠子盯在苞米糠上，糠里不是还有碎苞米嘛！”小老头神在在说道。 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到时候碎苞米拉回来当精料喂猪喂马，再把队部里存的那两万斤饲料粮换出来，留着给乡亲们度春荒，现在就看山上能找到多少核桃木了，要是能卖个千八百块的，咱们修水渠的钱也就差不离了。” 老头掰着手指头，一脸期待的盘算着这俩活能带来多少收成，孙建平连连点头，只要能熬过这个春天，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 春荒难熬啊！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套上马车，拉上老曹，直奔杜尔基公社。 蔡姨已经提前和杨主任打了招呼，所以这个采伐许可证很快就办了下来，看着上边红彤彤的大印，老曹激动得手都在抖！ “咱们可说好了老曹，你砍下多少棵，就得给我补种多少棵，要不山都让你们给砍秃了！” “主任放心，保证砍一棵栽活一棵！”老曹把许可证叠好，小心翼翼揣进衣兜里，“那我们抓紧回啊！” “回吧回吧！” 都是老熟人，杨主任也不刁难他们，笑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我跟伱说建平，老杨这人还怪好的呢！”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老曹慢悠悠咕嘟着烟袋，按按揣着“许可证”的口袋，顿觉心情舒畅，哈哈笑起来。 “是啊，挺不错！”孙建平心里暗道要不是我昨天送了一个大狍子腿，他能痛痛快快把许可证给咱们？ 其实张叔说得很对，想要在农村这个极其封闭的小社会里畅通无阻，就得送礼上炮，钱开道！ 不然…… 找个茬就刁难你一顿，你受得了？ 车行半路，孙建平猛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忘了问太平山大队民办老师的名额给谁了！ 算了还是不问了，以钱慧珺的出身，这个老师肯定是当不成了…… 唉！ 孙建平慢悠悠摇着鞭子，行走在冰雪覆盖的世界里，这几天气温升高，有些向阳坡的雪已经被太阳化，就像一幅纯白色的背景板上撒上了斑驳的墨汁，昭示着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俩人没回家，赶着车径直奔向纳河农场，还没到门口，就影影绰绰看到一个人！ 老崔！ 天气有些冷，那个姓崔的中年人正照例站在纳河农场门口，一边跺着脚，一边歪着眼珠子打量来回拉苞米糠的车辆。 纳河农场是大型国有农场，拥有两万多垧土地，一年能够产粮三千万余斤，自然不屑于费劲巴力的去处理这些玉米脱粒后剩下的下脚料。 可这些苞米糠在农民眼里看来，可是难得的宝贝！ 不过农民门想要得到这些苞米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谓一方蛐蟮吃一方泥，首先你得有关系有门子，再就是把炮上足，钱使到位，农场里“研究研究”、“通融通融”、“可怜可怜”，才能把苞米糠“卖”给你。 老崔黑着脸看着进进出出的马车，作为农场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生产组长，往年靠着苞米糠这项他也能弄几只大鹅几只鸡尝尝，谁曾想今年又混进个二马架七队！ 也不知道这二马架七队是咋攀上关系，获得买苞米糠的权利…… 关键是二马架这帮人太不懂事，一大清早闯进来就拉苞米糠，不但没给他这个组长上炮，意思意思，甚至都没和他打声招呼！ 操了！ 把老子当空气是吧！ 他正耷拉个驴脸，眯缝着眼睛看着又一辆马车拉着满满一车苞米糠走出场区，不屑撇撇嘴，这帮老农民，咋不穷死你们，饿死你们！ 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当我这个生产组长是摆设呢！ 草！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老崔心里正骂骂咧咧，猛地抬头一看，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小伙！ “卖豆腐的小王八犊子，你还敢来是吧！” 老崔一看这个小年轻还敢来农场搞事，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孙建平的鼻子就开骂！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孙建平也不恼，冲他扬扬鞭子，“忘了问件事，你侄子，那个小歪毛死没死呢？” 这一句话更是戳到了老崔的心窝子！ 那天孙建平赶着马车，从小歪毛身上飞驰而过，沉重的胶皮车轮直接把小歪毛的胳膊给轧断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养伤呢！ “你踏马的跟我俩晒脸是吧！”老崔怒不可遏，伸手去扯孙建平的马鞭子，想把他拽下来，“今天不揍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孙建平一看他满嘴喊打喊杀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张叔曾经教育过，咱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他抡起马鞭，一拽马缰绳，一声“驾！” 拉车的大白马收到命令，跃起四蹄，照着老崔猛踏过去！ 老崔一看又是这招，吓得脸都绿了，顾不得什么生产组长的架子，连滚带爬躲开，回手抄起立在门口的铁锹，照着孙建平的脑袋拍下来！ 这下要是砸上，就得血溅当场！ 这家伙打急眼了！ 眼瞅着铁锹呼啸拍下，孙建平急忙扔了马鞭，就势一滚，顺着马车一骨碌滚到车尾，铁锹重重拍在车厢板上，震得老崔双臂发麻！ “草拟吗你还敢躲……” 老崔怒不可遏，抡起铁锹，又冲过来，老曹一看情形不对，也跳下马车，一把拦住他。 “爷们咋了这是，一见面就跟我们家建平吵吵把火的，有仇啊？” 老崔一把推开小老头，“你干啥的，跑农场这来立棍了！” “你管我干啥的，这是你家地盘啊！” “建平你靠后，我跟这位爷们盘盘道……” 老曹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孙建平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手腕粗的桦木杆，足有两米长，尖端被踹断，露出锋利的茬口！ 今天不是想和我打仗吗？ 来！ 谁怕谁！ 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孙建平现在也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一样拎着桦木杆，闷声不响走到老崔跟前，抡起桦木杆直挺挺照着他的后腰猛砸过来！ 老崔急忙抄起铁锹去挡，砰的一声，桦木杆和铁锹撞在一起，顺着圆溜溜的锹杆往下一滑，正敲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嗷的一声！铁锹脱手！ 孙建平下乡半年多，天天都在干活，早就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再看老崔这个生产组长，天天胡吃海塞，疏于运动，已经有了小肚腩！ “草你妈的小逼崽子敢打我是吧，来来来你再动一下试试，我眨一下眼睛是你儿子！” 老崔揉着手腕，干脆耍起无赖，支了个马步，脱掉帽子，指指自己剃着板寸的头，“来，照这来！眨一下眼珠子我是你揍的！” 孙建平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抡起桦木杆，照着他脑瓜子直接砸下！ “诶我草你来真的！” 老崔似乎是过年肉吃太多把脑子糊住了，这小子…… 贼他妈生性！ 赶着马车敢往活人身上轧！ 更别提…… 去你码的跑啊！ 眼瞅着桦木杆砸下来，老崔嗷的怪叫一声，撒开两腿往外跑！ 孙建平拖着桦木杆就追！ 你真当我好脾气！ 今天不把你shi打出来，我孙字倒着写！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年轻少壮的孙少平？ 俩人一个前边跑，一个后边追，眼瞅着越来越近，忽听远处马挂銮铃，张子义拉着满满一车苞米糠从纳河农场里冲出来！ 张子义一眼就认出拎着桦木杆追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建平！ 他的好“大侄”！ 他吗的欺负人欺负到我大侄子身上了！ 眼瞅着一辆马车过来，老崔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连连招手，“救命，这小子要杀人！” 啪！ 一声爆响，张子义抡起加了钢丝的马鞭，狠狠抽在迎面冲他招手求救的老崔身上！ 疼得他嗷的一声，整个人原地蹿了个高！ “草你妈的！” 没等他回过神，张子义抡起一脚，正踹在他屁股上，踹得这家伙一个趔趄，直接杵在雪地上，额头、鼻子、下巴与冻得梆硬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鲜血飞快渗出来，洒在雪地上，一片斑斑点点的红。 张子义勒住马缰绳，甩开大步走过去，揪着他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起来，不由分说先赏他俩大耳光，打得这货顺着嘴角往外冒血，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一米八高，膀大腰圆，好似半截铁塔般的壮汉！ “兄弟，大爷！祖宗！饶命！” “草你妈的，瞎了你的狗眼，欺负人欺负到我家孩子身上了！” 张子义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他的脖子上，“信不信我一刀抹了你脖子，把你扔到山里喂狼！” “饶……饶命，我，我不知道……” 孙建平拎着桦木杆，匆匆跑过来。 老崔瞅瞅张子义，再瞅瞅孙建平，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都是我不对，我这双瞎狗眼不识人，要是知道是你家孩子，给我一百八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现在知道了？”张子义圆睁眼珠，咬牙切齿！ “知道了知道了，大侄子对不起，我狗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不是了！”老崔说着连滚带爬来到孙建平面前，连声价的求饶。 “建平你给他俩大嘴巴，让他长长记性！”张子义命令道。 孙建平蹲下来，抽掉手捂子，手掌伸平，高高举起！ 老崔闭上眼，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大高个，要是没猜错，就是大兴安岭著名狠人，姓张名三字子义！ 报号老旋风！ 杀人如麻的主！ 我滴妈我惹着谁不好，咋惹上这个爹啊！ 不都是传言说他死了吗，咋还活着呢！ “给你普及一点科学，按理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打你，我的手也疼。”孙建平一笑，还有闲心给他玩科普。 “那，那就别打了呗？”老崔急忙赔上笑脸。 “我想想哈……”孙建平四外扫了一眼，从地上捡起一块冻得梆硬的土坷垃，抓在手里，冲他嘻嘻一笑。 “这样就不疼了。” 草拟吗！ 老崔一看脸都绿了！ 还不如用巴掌了！ 孙建平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抡圆了胳膊，土坷垃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嗷！ 老崔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耳畔一个炸响，仿佛晴空响起一声霹雳，震得老崔耳朵嗡嗡只直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嘴里热辣辣的，带着股腥味，很快充满口腔，顺着嘴角往下淌！ 一时间脑子似乎也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浑浑噩噩…… 啪！ 右脸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噗！ 老崔两边的脸像发酵的大馒头一样，飞速肿胀起来！ 老曹和老张看得心都咯噔一下！ 这孩子…… 下手真狠！ (本章完) 第138章 主子刚才真帅!(求订阅) “忍着点别哭，再来一下就好了！” 孙建平看着对称鼓起来的脸，撇撇嘴，再打一下，肯定会破坏这个对称美…… 要不换个地方？ 比如说裤裆？ 来个等边三角形？ “建平啊，差不多行了！”老曹咳嗽一嗓子，“小子，我告诉你，我们二马架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想报复，随便来！” “到时候就怕你有命来，没命回！”张子义甩出匕首，紧贴着他那张越发圆润的大脸飞过去，稳稳钉在一旁的桦木杆子上，威胁道！ “不不不不敢……” 这货说话都不利索了。 “滚犊子吧，咋的还想吃俩土坷垃啊！” 张子义走到他身边，拔出深入寸许的匕首，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疼得这货捂住腚尖嗷嗷叫！ “滚！” 孙建平也吼了一声。 老崔捂着屁股，一步三晃的往纳河农场里面走，老曹抬手给了张子义一个脖溜子，“瞅伱那虎出，你还真想把他整死啊！” “整死能咋地，这荒郊野岭的，直接抹脖子放血，往雪壳子里一埋……谁知道！” 老曹抡起一炮脚，“越说越下道了，建平你抓紧赶着卷毛子回去吧，我和你张叔进去拉苞米糠！” 他们老哥俩不怕老崔，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是万一老崔打击报复，故意刁难孙建平，事情就麻烦了。 孙建平却也是个不怕事的主，非要跟他们一起去农场拉苞米糠，被老曹好说歹说也劝回去。 行吧！ 他捡起马鞭，摇了两下，啪的打出一个响，换了车，赶着卷毛马往回走。 卷毛马扭头看了他一眼，哕哕叫了一声！ 主子刚才真帅！ “哼，刚才忘了把他牙敲下一个，让他长长记性了！”孙建平咧嘴一笑。 还是那句话，所谓的恭良忍让在这片蛮荒之地是玩不转的！ 这里只认拳头！ 拳头大走天下！ 拳头小挨电炮！ 这就是大兴安岭的生存哲学！ 简单粗暴！ 孙建平赶着马车回到二马架村，车轮骨碌碌碾过咕噜河上的小木桥，此时队部里，徐大娘正领着一群妇女，用铁网筛子将拉回来的苞米糠过筛。 苞米糠里还有不少完整的玉米粒，都是些没有上成的瘪粒子，人家农场看不上眼，但拿来给马儿当饲料绰绰有余！ “建平回来了，冷没冷？”李秀芝跑过来，帮他拍拍帽子上下巴上凝结的霜，关切问道，“还没吃饭吧，饭在锅里坐着呢，抓紧回去垫补一口！” “嗯！”孙建平点点头，看着已经堆了半个场院的苞米糠，“嫂子，能整出多少粮食？” “现在整出三大麻袋了！”李秀芝往墙根脚一指，那里已经有三袋筛选出来的玉米粒，语气里满是轻快。 “你可是给咱们屯子干了件大好事！” “嘿嘿！”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先回去吃饭了。” “去吧去吧！” 吃过午饭，孙建平又赶上马车，直奔纳河农场。 农场门口静悄悄的，上次见到的那些端着枪的民兵也不在，王连生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麻袋从里面出来，麻袋里自然装的都是苞米糠了。 他冲孙建平摇了一下鞭子，打了个响，孙建平也是一笑，两人错身而过。 马车大摇大摆进了农场，远远就能看到场里停着一个黑色的火车头，拉着几节车厢，像个钢铁蜈蚣一样矗立在那，十分威武霸气。 火车车厢全部打开，不少民工正从粮库里扛出一袋袋印着“纳河农场”、“特供”标记的粮食，像耍杂技似的踩着长木板，一路小跑把粮食扛到车厢里，码整齐。 “这些都是给京城运送的好粮食……” 不知道啥时候老曹绕过来，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叼着烟袋，眼巴巴看着那些粮食，眼神里里满是羡慕。 “叔，我上次来卖豆腐路过这，邹场长还让我给你带个好呢，你们俩认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上头派他来这接收小鬼子的农场，在咱家吃了几顿饭，住了几宿，当时你大娘还活着……” 老曹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孙建平蹭蹭鼻子，目光盯着火车上那些粮食，小脑瓜飞快运转！ 终于到了堆放苞米糠的地方，农场看不上的东西，却是农民眼里的香饽饽，往年的苞米糠都是让农场的几个小头头偷偷“卖”给周边农村的农民了，今年要不是孙建平和蔡姨打了招呼，这些“好东西”也轮不到他们。 “都抓紧装啊，眼瞅着天黑了！” 春天了，农场要清理场院，准备春耕，这些堆积如山的苞米糠就成了无用的累赘，按照往年的规矩，农场以三毛钱一车的价格，半卖半送，把这些玉米糠都卖给了周边的生产队。 小山一样高的苞米糠堆前，聚集了不少十里八村前来拉苞米糠的农民，一个个像开挖煤矿的矿工一样，手持大端锹，奋力将苞米糠收进麻袋里，造得头发上、衣服上全是红的白的苞米糠。 农场职工们看到这一幕，都一脸嫌弃的跺跺脚，躲得远远的，生怕漫天飞舞的苞米糠落在他们身上，弄脏了崭新的衣服。 “要是能把这些苞米糠包圆了多好！”小陆这孩子一边撑着麻袋，一边嘿嘿傻笑，张子义给了他一个脖溜子。 “好好撑袋子！” 孙建平把车停在一旁，将马缰绳拴在一旁的木桩子上，也拿起铁锹帮忙装起麻袋。 张子义擦擦汗，看着越来越小的苞米糠堆，一双虎眼叽里咕噜乱转，落在远处的火车上。 那里，搬运工们正扛着整袋的粮食，往火车车厢上运送。 老张同志吧唧吧唧嘴，想到一个招。 “建平你来一下！” 孙建平放下铁锹走过去，“叔啥事，是不是那家伙又来找事了？” “我草他妈，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疵毛！”张子义啐了一口，扔下铁锹，“走，跟叔去那边逛逛！” “你们俩给我回来，又跑出去招灾惹祸……” 老曹这一喊，爷俩扭头瞅了他一眼，一溜烟的往火车那边跑，把老头气得直跺脚！ 你们就作祸吧！ 爷俩站在火车下面，看着车厢里的粮食。 玉米、面粉、水稻、黄豆……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看到这么多粮食，张子义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见俩人站在车厢下面抻着脖子往上瞅，一个小组长模样的人走过来，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上一边去，这是要运到京城的粮食！丢了算谁的！” 张子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把老子当成啥人了！ “还不走？信不信让保卫科把你们俩抓起来！”小组长趾高气昂，扯着脖子叫唤起来。 张子义的拳头捏得咔咔响，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孙建平急忙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咱们这是在农场里面！ 别惹事！ 张子义狠狠瞪了那个小组长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一步步往苞米糠堆那边走。 “咋了，让人给歘哒一顿回来了？”老曹装完一麻袋苞米糠，见爷俩灰头土脸的回来，嘎嘎一笑，塞上一锅烟，咕嘟嘟抽了一口，“人家农场的都是工人，拿工资的，瞧不上咱们这帮老农民，你还特意往上贴，人家不歘哒你真是给你脸了……” “擦，还不是怪你这个王八犊子，那年我说把农场占住，你踏马眯缝个小眼怕这怕那……”张子义气不过，吼了一嗓子，吓得老头脸都白了！ “又冒虎气！” (本章完) 第139章 来都来了客气啥!(求订阅) “你可别作妖了，过点消停日子不行啊？” 见张子义仍是一副意难平的模样，老曹劝道，张子义呸了一口，“这他妈的过的是啥日子，吃都吃不上溜，这要是搁以前……老子上顿肉下顿鸡……” “越说越来劲是吧！”老曹掐了他一下，“我知道你咋想的，你儿子不是要订婚么，想整点大米……” 老曹磕了磕烟灰，冲他招招手，“建平，还有伱个老瘪犊子，你们俩跟我过来！” 孙建平一脸好奇，张叔都整不来大米，曹叔难道有办法？ 张子义这才咧嘴一笑，“草，不说点狠话还请不动您老这尊大佛了！” “别扯哩哏楞，我也不知道我这张老脸还好不好使。” “那必须好使，曹大横把走到哪不都是这个……” “别哔哔了，等会堵住你脸上那个坑，少说话！” 老曹领着俩人急匆匆绕过场院，来到农场办公楼，刚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老曹陪着笑，“麻烦您给场长通传一声，就说是曹建民来了。” “你谁啊？”门卫是个小年轻，上下打量着这三个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是你们场长的大哥。”老曹也不恼，笑着说道。 “等着！” 小年轻又扫了他们仨一眼，蹬蹬蹬，一溜烟的往楼上跑。 三人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伸手摸摸身后的暖气片，热气腾腾的烫手。 “这农场真好诶！”张子义打量着绿色的墙围，刷得雪白的墙壁，还有头顶那盏硕大的水晶灯，羡慕得不得了。 要是能在这上班…… 做梦都能笑醒！ “那老头，你们仨过来吧！” 不多时小年轻站在楼梯口冲三人招招手，老曹急忙起身，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首先入眼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铺着水磨石的地砖，一扇扇门虚掩着，门上都钉着一个个长方形的白色小牌牌，用黑色宋体字写着“会计科”、“后勤科”、“劳资科”等字样。 三人跟着小年轻一直往里面走，走到尽头才看到门上写着五个大字！ “场长办公室”！ 小年轻轻轻敲了下门，里面传出威严的声音！ “进来！” 小年轻推开门，态度十分恭谨，“场长，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邹场长这才把钢笔盖上笔帽，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到站在门外，一脸沧桑的老曹，邹场长鼻子有些酸，一把打开大门，冲三人招招手，“稀客稀客啊，老曹大哥你可真是想死我了，别见外快点进来吧！” “诶！”老曹急忙把烟袋别在腰间，拍拍身上的苞米糠碎屑，又跺跺脚上的泥水，小心翼翼踩在地板上，看得邹场长忍不住笑。 “我的老哥哥，你快点进来吧，弄脏了没事，等下我再让他们擦擦就是了！” 邹场长上前一步扶住他，把他按在舒适柔软的大沙发上，老曹有些局促要站起来，又被邹场长按住肩膀，“您就坐吧，来我这还跟我客气！” “这不是怕把你的家具弄脏了……” 孙建平和张子义也挨着老曹坐下，细细打量这间办公室，空间很大，足有三十多个平方，靠墙边全是各种文件柜，里面堆满了各类文件，窗边放着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木材做成的大办公桌，上面也同样是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 窗台下的三组暖气片正源源不断的释放出热量，屋子里热烘烘的，不到两分钟，孙建平就觉得身上热得刺挠。 “老哥哥家里可好？” 邹场长亲自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放在他们面前的木茶几上，孙建平这才注意到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果盘，里面摆着好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托福托福，家里还好。”老曹陪着笑，连声价的说道。 “我老嫂子呢，咋没跟你一起来？”邹场长扯过椅子，胳膊架在办公桌旁，端着一杯茶，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曹聊天。 夕阳照在他的棉皮鞋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张子义局促的坐在一旁，听着老曹和邹场长谈话，手紧紧攥成拳头，汗水顺着脑门叽里咕噜往下滚。 “张叔，张叔，把帽子摘了！”孙建平小声嘀咕一句。 张子义伸手摘下帽子，攥在手里，两眼直勾勾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心怦怦直跳！ 兔崽子，为了你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容易吗我！ “艾玛这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早知道我老嫂子老了（东北称人去世为“老了”），我再忙也得回去给她老人家告个别……春贵咋样了，结上婚没？” 孙建平听他这么问，险些笑出声来。 他也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出了个大概，约莫是土改那年，邹场长下乡去工作，在曹叔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两人由此结下了这份情谊。 合着在邹场长眼里，曹大哥结不上婚是正常，结婚才是不正常！ “结了结了，早些年订的娃娃亲，现在都有俩孩子了……” “那敢情好啊，您家也算后继有人了，真是抱歉老哥哥，我这工作太忙了，总是想找时间回去看看，可就是……” “知道你忙，这些年也没敢来打搅，今天这不是赶着来拉苞米糠嘛，就寻思着顺道来看看你……” “这位是前段时间来卖豆腐的那个小同志吧！” 邹场长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去，和他打招呼。 “场长您好！”孙建平也急忙站起来，和他握了下手。 “小伙子的豆腐做的不错，我爱人还捡了两块，炖肉味道一绝！”邹场长爽朗笑道，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就是你这胆子太大了！” 孙建平尴尬一笑。 “这位是……”他又走到老张面前，歪着头打量他半天，把老张看得心里发毛！ “张子义，老张，是你不？” “邹场长您好！”张子义慌忙站起身，个头比邹场长足足高了一个脑袋！ “坐吧坐吧，子义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在村里时听说你娶了个……” “咳咳！”老曹有意无意咳嗽了一声。 (本章完) 第140章 这张脸都不成人样了!(求订阅) “哈哈，你们远道来一趟不容易，吃饭没，我吩咐食堂炒俩菜，我陪着老曹大哥喝两杯！” 邹场长也是个人精，急忙止住话头，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拿出两瓶汾酒，咣当一声摆在茶几上，“我可是记得清楚，老哥哥你就好这一口！” “喝酒……先不急，那啥，老哥哥我今天舍下老脸来求你点事，不勉强伱，要是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 “老哥哥你这净说外话，咱哥俩还有啥不能说的，是不是缺钱了？” “钱不缺，那啥，这不是么老张家孩子前几天相亲了……” “老张你家孩子都相亲了？”邹场长一脸惊讶。 老张一脸局促的抠着帽子，使劲点点头。 “过阵子就要定亲，你也知道农村现在啥情况，我们就寻思着来找你买点大米，总不能让人家娘家客人喝苞米碴粥……” “老哥哥，这事……” 邹场长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我虽然是场长，但我们这个农场是干啥的你大概也知道，一般不轻易往外卖……” “不行那就算了……”张子义急忙喊道。 “别介，难得老哥哥你张一次口，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样吧，今晚上你们别走了，等下仓库那头装完车皮，你们去库房帮忙收拾收拾，老哥哥你懂我的意思吧！” 老曹激动得站起来，一把握住邹场长的手，“谢谢，太谢谢兄弟了！” “客气啥，还没吃饭吧，走跟我上食堂喝两杯去！” “领导，领导我来报……” 门吱嘎一声开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崔出现在门口，看到仨人坐在场长办公室里，和邹场长有说有笑，顿时呆住了！ “老崔你咋了？脸咋肿成这样？”邹场长揉揉眼，看了半天才认出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部下，急忙追问道。 老崔的目光狠狠盯着孙建平，刚要开口，邹场长笑呵呵拉着老曹的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曹老哥，当年土改的时候我在他家住了可是有一阵子，这位是农场第四生产组的组长，崔顺，你们叫他老崔就行，种水稻他是大拿……对了老崔，你咋弄成这样的？” “我……” 老崔做梦也没想到这三位竟然是邹场长的座上宾！ 他牙齿都要咬碎了！ 仇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 不能…… 一雪耻辱！ 气啊！ 恨啊！ 身体内愤怒的火苗快要把自己烧掉了！ “你咋的了，这咋伤成这样……要不去医务室看看？”邹场长一脸关切，老崔摆摆手，“是，是我走路不小心，磕，磕的。” “你也挺大个人了，咋这么马虎，艾玛这张脸……都没个人样了……你磕哪了？” “脚，脚一滑，磕土坷垃上了。” “赶紧的去医务室看看吧，这家伙毛毛躁躁的……”邹场长一脸不满，一把年岁的人了办事没个深沉，就走几步路还把自己磕成那副王八犊子样！ 站在后边的爷仨忍不住捂嘴笑。 邹场长抱怨两句，送走老崔，热情招呼仨人去了食堂，花三斤粮票，买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外加满满登登一盆大米饭。 邹场长叼着烟，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他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 这孩子…… 一看吃饭的架势，就知道受过良好教养，估计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农场内也有很多下乡知青，其中不乏高干子弟，邹场长每每悉心留意，对他们也都格外关照。 这个年月，时局变化的速度太快，谁知道将来谁起谁落？谁兴谁衰？ 万一哪一天…… 这孩子长得漂亮，胆子也大，听说还识文断字，是个脑瓜里有东西的。 好苗子啊…… “老哥哥，你们那去年收成咋样？” “挺好挺好，你也知道我们那都是旱地，不产稻子，这不是寻思着今年把村西头那块下洼地开垦出来，灌上水，我们也试试种点稻子。” “那敢情好啊，你们真是越干越大发了！”邹场长一笑，“到时候耙地的时候你吱一声，我让我们农场的耙地机走一趟！” “不敢劳动你们……” “客气啥……” 一顿饭吃完，邹场长又叫过那个小年轻吩咐几句，这才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与老曹、老张和孙建平挥手告别，回家去了。 “这人还怪好的呢！”张子义搓搓下巴，打了个饱嗝，冲老曹嘿嘿一笑。 “笑个屁笑，你以后少惹事！”老曹拍了他一下，三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瞅瞅这看看那，眼巴巴盯着时钟，等。 等火车装完粮食，他们好去帮忙收拾仓库。 也不知等了多久，三人困得直打哈欠，外边突兀响起一声刺耳的汽笛声。 火车这是发车了？ “喂喂，老张别睡了，建平醒醒，你们听是不是火车走了？”老曹站起身，隔着窗户玻璃往外看，但见阴沉的暮色下，火车烟囱里呼呼往外喷着红红的火星子，哼哧哼哧，缓缓驶离铁轨。 那个小年轻又出现在三人面前，领着仨人下楼，三拐两拐，绕到一片狼藉的仓库里。 “你们收拾吧，收拾完把门锁上，我先回去值班了。” 小年轻不咸不淡的交代两句，转身走了。 孙建平扫了仓库一眼，这个仓库装的都是水稻，面积不小，足有上百平，房檩条上挂着一盏一百瓦的大灯泡，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把人影拉得老长。 地上满是散落的稻子，东一堆西一堆，乍一看黄乎乎一层粮食，少说也有两百斤！ “抓紧的，都扫到一块，老王他们不知道走没走呢，今晚上眼瞅着回不去了……” 老曹喜出望外，抓起放在墙根脚的大扫帚，孙建平扯起围脖挡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从老曹手里接过扫帚，沿着仓库的边缘，将水泥磨成的地面上散落的稻子一点点扫起来。 老张负责把地上的方木归拢起来，摆在一处，灯光的照耀下，稻子金灿灿的闪光，看得他心花怒放！ 他嘿嘿一乐，老曹抄起扫帚拍了他一下，“别虎哈哈了，抓紧整！”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接过大扫帚，甩开两膀子力气，清扫起来。 刷刷的扫地声回荡在寂静的仓库里，外边传来夜行的猫头鹰咕咕的叫声，老曹放下扫帚，揉揉老腰，“夜猫子叫，人要报道，是不是哪嘎达又老人了？” “快点干你的吧！又不是你要死！”老张回了一句，然后后背就挨了一扫帚！ “会不会说话！” 半个小时后，整个仓库的粮食都被归拢到一处了，一人多高，好像一座金字塔形的小山，老张出去转了一圈，不知从哪弄来几个麻袋，一把铁锹，三个人一起动手，足足装了两大麻袋！ “这下可够吃了！”张子义抓起一把稻子搓了搓，捏起一粒扔进嘴里，嘎巴一声咬开，笑道。 “张叔、曹叔，你们听外边是啥声？” 孙建平年轻少壮耳聪目明，忽听得仓库外的风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呜咽的哭嚎，吓得一激灵！ 老曹和老张顾不得粮食，急忙跑出仓库，爬到堆积如小山一般的苞米糠垛上，远远看到远处家属区挂起了一盏白灯笼。 “还真是谁家老人了。” (本章完) 第141章 艾玛跳老虎神了!(求订阅) 一大清早，爷仨从办公楼的大厅地上爬起来，趁着人家还没上班，将挂在暖气片上的臭袜子穿上，急匆匆出了门。 王连生、徐金山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将那两大麻袋稻子抬上马车。 “有这好活你咋不招呼我一声！”徐金山看到仨人鸟么悄的就搞来这么多好粮食，有些生气的抱怨道。 干啥都不带我！ 我还是不是队里的干部了！ “人家老张整稻子，是家里有喜事，咋你家也要有喜事啊！”老曹叼着烟袋和他开玩笑。 “那可备不住！”老徐想起女儿徐二丫，一挑眉毛，不服气嘟囔道。 “行了别磨叨了，抓紧整，拉完苞米糠还得上山整木材……”老曹叼着烟袋，“谁老了？” “不知道，来前就瞅见家属区一帮人往外抬棺材，还有孝子摔瓦盆……” 老徐嘟囔一句，“这年月，死人比活人享福。” “快点干活吧！” 等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苞米糠以及那两袋来之不易的稻子，踏上回家的路途时，他也看到了出殡的队伍，一群人正抬着一口白木茬薄棺材，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将棺材下到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虽然已经过完了年，天气转暖，却还远远没有到解冻的时候，一米多深的冻土挖开，下面便是湿润的黄土，正腾腾往上冒着热气，团团包裹住下葬的棺材，似乎想给故去的人最后一点温暖…… 唉！ 他长叹一声，人如蚍蜉，朝生暮死，短短几十年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辈子汲汲营营只为功名利禄，到头来谁还不是光溜溜的来，两手空空的走？ 拉车的大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那点小情绪，哕哕叫了一声。 “快走吧！” 孙建平摇摇鞭子，笑着催促道。 按照老曹的意思，这个便宜来之不易，能多买点就多买点，怎奈狼多肉少，他们才拉了三十多车苞米糠，偌大一堆苞米糠就被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你一车我一车给抢没了，最后连点渣子都没剩下。 “草，早点来还能多拉一车，就怪伱张叔，磨磨唧唧，懒驴上磨屎尿多……”老曹为没多捡到点便宜懊恼不已。 “这些也花了十块钱呢。”孙建平笑道。 “这钱花得值当。”老曹对于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心里早有谱，用这十块钱，买回来三十车苞米糠，从里面歃出将近两千斤破碎的苞米！ 拿这些苞米当马料喂牲口，不挺好吗？ 关键还剩下那么多苞米糠呢！ 马车骨碌碌碾着已经有些发黏的冰雪路面，胶皮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孙建平轮着鞭子甩了一下，远远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套八成新的军绿色棉大衣，脸上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透射凶光的眼睛。 呦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谁家那小谁么！ 孙建平站在马车上，抡圆了鞭子打了个响，冲愤怒盯着他的老崔喊了一嗓子！ “崔叔！老崔！阿崔！” 老崔怒不可遏，抓起一块雪就扔过来，可惜距离太远，雪球落在路边垫道沟里，砸出一个小坑。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别坐下病！” “这家伙口歪眼斜的，没人样了！” “可不是咋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孙建平和张子义俩人一唱一和，把老崔气得原地乱蹦，张口就骂，不小心牵动神经，疼得他捂着脸蹲在地上，歪着嘴往里抽凉风，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一点。 “艾玛跳老虎神了！” “也许是摸到电线了！” 爷俩哈哈大笑，继续对老崔施加毫无人性的人身攻击。 “去你码的！” 老崔望着车队远去的背影，捂着脸，气呼呼骂咧咧，兔崽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队部里，徐大娘领着妇女们，用芦苇席将这些来之不易的苞米糠给“穴”起来，高高的两大垛苞米糠，远远看去，好像两个带着斗笠的粗壮大柱子。 至于筛选出来的破碎瘪苞米，则抬进仓库，作为牲口的饲料粮保管起来。 “来来来，大家伙都辛苦了！” 老曹牵着马车进了院子，招呼干活的妇女都别走，他和王连生俩人把一麻袋稻子搬下来，上秤一称，总共一百五十三斤，按照屯子四十二户算，平均每家能分到三斤半。 每家都喜气洋洋，拎着一小口袋稻子，寻思着留到正月十五焖大米饭吃。 “程叔给你的！”孙建平拎来一布口袋稻子，递给老程头，老程头头也没抬，“搁那吧！” 老头正聚精会神给马钉掌呢！ 眼瞅着开春了，许多马的马掌都磨薄了，趁着备春耕整修农具的劲头，老程头干脆把马儿的铁掌都卸下来，重新换上一副新的。 就连年前刚换过马掌不久的乌龙马也喜提新“鞋”，把这货高兴得看到孙建平就嘶嘶叫，抬起腿向他炫耀。 “嗯，好看！”孙建平抱着满满一筐豆秸，里面掺了三分之一的苞米糠，用热水拌匀了，撒上一舀子散碎苞米，倒进马槽子里。 累了好几天的马儿们一个个低下头，胡吃猛吃，乌龙马作为种马，这两天也没闲着，这不刚把青骢马配了，累得王八犊子样，一个劲的冲孙建平呼呼喘气。 “这家伙虚的……”孙建平笑着搓搓牠的大脑袋，“明天给你整点六味地黄丸溜上！” 乌龙马吃饱喝足，安安静静的靠在孙建平身边，黑玻璃一般的大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配过三次稞马后，这家伙似乎有点看开了，异性嘛！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哆嗦完就味同嚼蜡！ 再好也没主子好！ 主子给我好吃的！ 还给我整六味地黄丸！ “你好好的别调皮捣蛋，我去干活了。”孙建平蹭蹭他眉心的那道闪电状白毛，抬腿往外走。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低下头，慢悠悠迟吃草料，对反群的大黑马的示好视若无睹。 闪开！ 别打搅马儿吃草料！ “你说这快不快，富才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我还拿他当小孩呢，现在竟然也要定亲了！”场院里，妇女们正紧张忙碌的筛着苞米糠，身上、肩膀上、纱巾上全都是落下的红色苞米糠。 就连队部墙头的雪，也被苞米糠染成了红色。 “讲话了老张那是有正事，你就说后屯王小眼睛家那孩子，十七八岁的时候找对象那个挑啊，看个头看长相，现在咋样，二十五六了还打光棍子呢！” 孙建平帮忙撑着麻袋，一脸疑惑。 前屯我还没整明白呢，咋又冒出个后屯！ 东北这地名…… 毫无规律！ 随心所欲！ 谁来都得蒙圈！ “傻兄弟，后屯就是小西山。”见他一脸惶惑，李秀芝笑道。 孙建平这才闹明白，合着东北这嘎达纬度高，冬天日照时间短，再加上盛行西北风，所以房子大多坐东南朝向西北，以便更大限度的获得阳光，抵抗西北寒风。 按照正南正北来算，小西山村确实在西边，可要是按照偏东南来算，小西山村可不就在后边了！ 理解起来…… 太难了，就这么记着吧！ “你们先忙，我回家喂喂猪去！”老徐大娘扯掉围巾，抖了抖里面落的苞米糠，冲大家伙摆摆手，拎起一口袋稻子往回走。 “徐大娘，啥时候喝你家二丫的喜酒啊！”陈培林媳妇喊了一声，徐大娘扬扬手，“喝酒那还不简单的，你瞅着今年年根就让你喝上我们家二丫的喜酒！” 徐大娘拎着稻子，哼着小曲往家走，寻思着这下总算能吃点好的了，进院之后发现院门开着，不由得皱皱眉，二丫这孩子稀得马哈的，大门都忘了关，也不怕把下蛋的老母鸡给放出去…… 突然，她听到东屋里有动静！ “你，你轻点，疼！” “忍忍就好了……” “哎呦……呃……” 老太太的脸顿时绿了！ 这，这是…… (本章完) 第142章 那你给我买半斤糖吧!(求订阅) 她猛地推开门一看，徐二丫和王金刚，这俩活兽正斜躺在炕上，王金刚正拿着剪刀给她剪指甲！ 呼……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 徐大娘擦了把汗，脸唰的沉下来，“金刚啊，大家伙都在队部整苞米糠呢，你咋不去帮着忙活忙活呢？” “我这刚要去！”王金刚脸一红，嘿嘿笑道。 “那抓紧去吧，一天十个工分呢！”徐大娘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东屋，深深吸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这俩孩子…… “多亏窗台上放个小镜子……”王金刚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急忙把裤腰带系紧，徐二丫脸红红的，踹了他一脚，“一天天的，跟疯狗的似的往我身上扑，整得我死疼死疼的！” “疼啥疼，我看你挺得劲的啊！” “滚犊子！” 徐二丫踹了他一脚，王金刚嬉皮笑脸走到门口，探出头往外扫了一眼，发现徐大娘回屋做饭去了，这才像个小偷一样悄悄溜出来，扣上帽子往队部跑。 队部里人声鼎沸，大帮哄的年代，干啥都讲究个群众性，男女老幼齐上手，虽说有偷奸耍滑的，但场面足够热闹，氛围绝对嗷嗷足！ 王金刚抓起不知道是谁扔下的铁锹，假模假样比划了两下，扭头一看，有些诧异的看着钱慧珺竟然也蹲在地上，双手抱着铁网筛子，正卖力晃动筛子，把里面的碎苞米挑选出来。 “呦呵，这大小姐还挺会干活的！”他挠挠头，盯着钱慧珺略有些单薄的身段，舔舔舌头，又想起徐二丫丰满的身材…… 啧啧啧，那叫一个舒服！ 正在胡思乱想中，后脑勺砰的挨了一下，是孙建平那张帅气的臭脸！ “快点干活，在这卖呆呢！” “干着呢干着呢！”王金刚狠狠白了他一眼，却碍于有把柄被他抓在手里，不敢疵毛，只得抄起铁锹，把地上还没过筛的苞米糠收起来，倒进铁筛子里。 “孙建平，你啥时候去公社？” 钱慧珺抬起头，捋了一下腮边凌乱的碎发，问道。 “大概这几天还得去一趟，伱有啥要我捎的么？” “你要去的时候来我找一趟，帮我邮一封信。”钱慧珺伸手把粘在睫毛上的苞米糠揩掉，孙建平嗯了一声，“那行，我记着点。” “嗯！” 钱慧珺继续蹲下身子，端起满满一筛子苞米糠，晃动两下，雪粒子混着泥土刷刷往下掉。 她抬起头，望着抱起一大笸箩苞米糠远去的孙建平的背影，抿嘴一笑。 很快这些来之不易的苞米糠就都被妥善储藏起来，用长长的芦苇席穴成一垛垛的，留着作为猪饲料和牲口料使用。 至于筛出来的两千多斤碎瘪苞米，则用麻袋装好，存在仓库里，作为牲口的饲料粮。 有了这些东西垫底，老曹焦躁的心才稍稍有了些缓解，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必为牲口的饲料粮担心了！ 接下来，就该前进去深山老林，找山核桃木了！ 这个活…… 以老曹的经验和教训来看，在这个时令节气上山风险很大，熬过漫长的冬天后，山里的老虎、狼、豹子等野兽都已经饿了许久，冬眠的动物还没有苏醒，树木也没有萌发，那些食草动物早就不知道都到了哪里，饥饿许久的野兽凶性大增，随时都有可能向牲口甚至人发动攻击。 前阵子于圩子的牛棚不就让大兽给掏了么，把一头牛啃掉半拉身子！ “你净扯没用的，咱们手里有冒烟的家伙咱怕啥？”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歘这个时候抓紧进山，过阵子解冻树长叶子了人家就不要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儿去！” “建平你听听你张叔净说嘎啦话！能把人气个倒仰！” “我那叫就事论事！”张子义自打当上民兵排长，也学会不少名词，现场用起来感觉拽拽的。 咱也是文化人了！ 不和你这大老粗一般见识。 “别他么扯犊子了！”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我影绰记得在柳条沟那嘎子有棵山核桃树，那家伙长得大啊，两人多粗，估计那一棵砍下来就够半方了。” “一棵哪能够？”张子义抓起铅笔，扯过一张卷烟的纸，在上边画了画，“要我说就去死人沟，那里边山核桃树多，我媳妇以前还去里面捡过蘑菇。” “死人沟？” 孙建平一听这个名字，微微一蹙眉，“叔，咋叫了这么个名字？” “啊……那是早些年的事了，那年小鬼子说是在山里找矿，弄了不少人过去，咱也不知道这矿找没找着，人是一个都没回来，后来才知道都叫小鬼子埋在那条山沟里了，一下雨就能冲出不少死人骨头，往后大家伙就都管那叫死人沟。” “你可别扯犊子了，别进去出不来，我听说有不少人去那边遛跶转麻达山，都死里边了……” “那你们就先去柳条沟，我带建平去死人沟那边上转转，要是有咱们就砍了，没有拉倒呗！也不搭啥。” “你呀，一天天的作妖惹祸……” 孙建平看得出来，张叔一身勇武之气，天不怕地不怕，是方圆几十里头一号好勇斗狠之人，唯独在曹叔面前乖得像只猫。 曹叔对他，就像大哥哥对弟弟一样，见他行为有所偏差的时候总是耳提面命，提醒警告，两人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那明天我和建平去趟公社，买两条锯片。” “嗯，顺便买点药回来，我总觉得这心里直翻个，一到开春就闹毛病……” 老曹趿拉着鞋下地，打开柜子，抱出装钱的小木盒，从里面抠抠搜搜拿出十块钱，递给张子义。 张子义伸手去抢，老曹一把拍在他手背上，“别忘了把收据和发票都给我拿回来，少一张都记你账上！” “你咋不搬钱眼里住！”张子义一把毛票接过来，数也没数，一股脑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明天咱俩歘早就走。” “嗯嗯，我知道了张叔！” 孙建平把他送到门外，忽然想起一件事！ 钱慧珺还让他帮忙寄信呢！ 一大早，他就去找钱慧珺，她住在富农陈培林家里。 钱慧珺也刚刚起来，正蹲在院子里，握着一把牙刷，一边欣赏日出，一边慢慢刷着牙。 下乡到现在也有半年了，这位富家小姐很快融入到了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干活不惜力气，待人诚恳友善，现在二马架的坐地户们提起她，都竖起大拇指。 有些好事的还想给她保媒，但是一提到她的成分，又都纷纷摇头，打消了这个念想。 白瞎这个漂亮大姑娘了！ 钱慧珺看到他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孙建平这人靠谱！ 言出必行，值得信赖！ 比啥子田光明、王金刚、杨建他们强多了！ “你还要买啥不，我给你带回来。”孙建平把信揣进大衣兜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那你给我买半斤糖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孙建平。 “嗯，那我先过去了！” 此时徐大娘正蹲在自家木栅栏外边，像跟踪特务似的，眯缝着眼睛盯着自家闺女。 臭不要脸的，又和王金刚说说笑笑！ 徐大娘恨得牙根直痒痒，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把王金刚赶出去，冷不丁有人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吓得徐大娘险些没跳起来！ (本章完) 第143章 这家伙终于来信了!(求订阅) “徐大娘您在这干啥呢？”孙建平嘿嘿一笑，徐大娘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狠狠瞪了王金刚和女儿徐二丫一眼，“建平咋这早？” “我去找我张叔办点事，就看您猫在这往屋里瞅，咋了和我徐大叔闹别扭了？” “没事没事，这天一暖和风湿腿又犯病了，我寻思抱点柴火烧炕，这膊了盖疼得走道都费劲……那建平你抓紧去找老三吧！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嗯！” 孙建平扫了一眼和徐二丫说说笑笑的王金刚，不屑撇撇嘴，心道这货也是不挑食，啥蘑菇都敢啃，转身往张子义家走去。 老张家正在吃早饭，一盆苞米面窝头端上桌，三个棒小伙子饿狼似的扑上来，你一个我两个，争争抢抢。 张子义急得吼了一嗓子，“别抢了，给你妈留一个！” “建平来了，吃了没？” 孙建平推门进来，张齐氏正在切小咸菜，见他进门，热情招呼。 “吃过了！” 他含混应了一声，冲张子义招招手，“张叔咱们抓紧走啊，早去早回！” 张子义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窝头囫囵塞进嘴里，噎得他直抻脖子，他抓起破抹布擦擦手，趿拉着鞋，车过大衣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伱这着急忙慌的……”张齐氏帮他敲敲后背，“路上慢点！” “知道了，这老娘们真墨迹！”张子义风风火火领着孙建平出了门，张齐氏还站在门口，目送丈夫出门。 马厩里，老程头早早的就把马喂了，看到俩人来到，老程头喜滋滋向两人报喜，“枣红马揣上了！” “真的假的？”两人一听也很高兴，急忙走到枣红马身边仔细打量。 “这马揣上崽子后，屁股这就缩回去了，你看……”老程头掀起马尾巴给孙建平看，把枣红马臊得低下头，抬起后蹄子去踹老程头。 “哈哈牠还不乐意了！”老程头搓搓马耳朵，“这下好了，明年这时候，咱们队就有多了个大劳力！” “赶明我给牠整点精料喂上！”老张一脸慈爱的看着枣红马，那目光，就像在看自己女儿一样…… 人和牲口相处久了，彼此之间也会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就像孙建平和乌龙马、枣红马，宝力德老爷子和那只海东青一样。 人虽非草木，鸟兽亦有情。 乌龙马仍是一副虚的不行的死德行，也不知道是装虚还是真的虚，枣红马刚揣上崽子，暂时让牠好好养着吧，卷毛马有点累着了，一个劲淌清鼻涕……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他的手指头戳在小毛驴脑门上，把驴子吓得一哆嗦，呲着大牙一脸讨好。 “放心不让你干活，瞧把你吓得那死出！”孙建平揉揉小毛驴长长的驴脸，扯扯牠的驴耳朵，软软弹弹的手感好极了！ 最后还是选中了大白马，他牵出漂亮的大白马，套上车，张子义取过马鞭扔给他。 “驾！” 马鞭凌空打了个响，马铃铛哗啦啦直响，拉动这挂大车出了门，直奔遥远的杜尔基公社。 公社里和前几天一个模样，人烟萧条，许多地方的雪都化了，露出黑漆漆的地面，掺杂着过年时剩下的红色鞭炮纸和碎柴火屑，显得肮脏且破败。 两人把马拴在木桩子上，拍拍身上的尘土，进了供销社。 进山伐木需要用到锯，而锯又根据用途的不同分为好多款式。 进山用的最多的是快马锯，也就是一张长长的薄钢条，两端各有一个把手，锯条边缘打上许多错开的铁齿，用锉刀错过之后，由两个人扯着拉动，十分锋利。 另一种就是手锯，好像开山刀一般的外形，只不过刃口换成了锋利的锯齿。 看到孙建平和张子义进门，蔡姨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急忙招呼他们俩坐下来暖和暖和。 “苞米糠都装回去了吧？”蔡姨殷勤的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孙建平接过来，两只手捂着，感受搪瓷杯传递过来的暖洋洋的热气，使劲点点头。 “拉了三十多车，这下一时半会牲口是不缺吃的了。” “那还正经不错呢！”蔡姨一笑，“建设厂那边可是催了，你们得抓紧进山整木头，要不然人家就去北边林场收了。” “我们这次来就是买锯的。”孙建平一笑，“有快马锯和手锯吗？各来两条。” “有，能没有么，早给你们备着了！” 蔡姨把热水壶放回到炉子上，转过身进了柜台，一顿翻箱倒柜后，扯出一个圆滚滚的钢圈，递过去，“我特意让郎主任帮忙从别的供销社调过来的。” 孙建平起身接过钢圈，这才看出来原来是两根快马锯锯条缠绕在一起，用铁丝捆在一起，方便搬运的。 蔡姨又拿了两把手锯递给他，张子义付了钱，转身要走，蔡姨又叫住他。 “建平你回来！姨跟你说点事！” “怎么了蔡姨？”孙建平把钢圈放在地上，又折返回来。 “拿着！” 蔡姨拿出一沓棉线手套递给他，“你个城里孩子身娇肉贵的，不像农村这帮整天在山林子里滚的老爷们皮实，干活千万加小心，凡事自己多留个心眼，知道没？” “知道了蔡姨。”孙建平嗯了一声，心里却感觉暖洋洋的。 在离家千里的大山深处，有这么一群人关心他爱护他，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 “蔡姨我们先回去了。”孙建平拿过棉线手套，也没付钱，他知道这是蔡姨送给他的，给她钱她也不会收的。 “嗯，路上慢点！” 蔡姨站在门口，看着孙建平坐在马车帮沿上，抡起鞭子，像个娴熟的车老板子一样赶着大白马往回走，幽幽叹了口气。 这孩子多好啊！ 又文明又有礼貌，多招人稀罕！ 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做梦都能乐醒！ 老杨那个死目卡尺眼的，我说过多少次了，领证要个孩子，他吗的就跟没听见似的…… 跟这样的老爷们过日子，能活活气死！ 孙建平赶着马车，在邮局门口停下，从怀里掏出被捂得温热的钱慧珺的信，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仍是上次那个小眼睛营业员，小姑娘看到这位帅气的小伙子走进来，立刻脸上带了笑，“同志，你们又来演出了？” “啊……我们路过，这不是要去北边的林场演出，路过这正好邮寄一封信。”孙建平随意扯了个谎，把信递给她。 “赣西……这可够远的……”营业员拿出一板邮票，撕下两张，取过柜台边放着的一碗浆糊涂抹在背面，贴在信封上，“八分。” “八分钱是吧……”孙建平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一毛钱递给她，“那个，我上次邮寄的那个包裹，有回信吗？” 小姑娘翻找了一遍，摇摇头，“没有从xj来的信，不过这倒是有一封……从建三江农场发来的……” 她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孙建平，孙建平一看落款，脑子嗡的一声！ 是她！ 这家伙可算给我写信了！ (本章完) 第144章 苞米杆垛闹耗子(求订阅) “建平哥，见字如面，我妹妹这个小傻蛋，光给我来信说见到了你，却忘了你的地址，还好我去知青办查到你下乡的地址，伱最近好么……” 王玉梅的字迹非常秀气，一看就是受过名师指点，孙建平躺在马车上，任由大白马信马由缰，高高举起这封来之不易的信，看着看着，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 “对象来的信？”老张一看他那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就猜了个大概，也凑过来扫了一眼。 “呦，这两笔字写得真带劲！” “小时候我姥爷教我们俩写字，我学的是魏碑体，她学的是卫体。”孙建平故意把信遮挡了一下，不想让老张看到他的小秘密。 “写个字还分这个体那个体……”老张觉得这帮念大书的人就是穷讲究，写字么，能写明白看得懂就得了呗！ 整那些臭氧层子有啥用！ “建平哥你记下我的地址，龙江省建三江农垦局青龙山农场237团9营4连……期盼你的回信！！” 建三江…… 孙建平把信叠好，塞回信封里，坐起身子，目光遥遥望向遥远的东北方。 从我这到她那里，少说也有上千里吧！ 路过太平山大队队部的时候，孙建平远远看到有个身影，乍一看像是郝翠翠，一转身进了队部，他很是纳闷，她跑队部来干啥？ 回到队部，张子义拿来钳子将铁丝拧断，钢卷打开，用手指揩了一下锋利的锯齿，满意点点头，“是好钢口！” “发票开没？”老曹猫着小腰，匆匆从马厩追过来，向他要发票和收据。 “诶嘛忘开了！你说这扯不扯呢！” 张子义“猛然”一拍大腿，把老曹气得眼珠子瞪溜圆！ “这败家玩意，走前我咋告诉你的，净整这事……” “曹叔，发票在我这呢！”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拿出发票，递给老头，老头气得照着张子义的后背锤了一下，“王八犊子，耍我玩呢！” “哈哈！”张子义笑了两声，冲老曹抖抖刚买回来的快马锯，“瞅瞅，这可是好东西，三块钱一条呢！” “真够贵的！”老曹用手指弹了一下锯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震得他手指甲疼。 “是好玩意，现在就看咱们能不能把这钱挣回来了！” “那指定能！”张子义对此信心满满。 老徐低着头，臊眉耷眼的走进来，鉴于几位“领导”屡次开会都不带他，老徐心里自然是有怨言的，但是当着张子义的面他还不敢有所表示，毕竟他打不过张大炮手。 “咋了老徐，跟他么霜打的茄子似的！”张子义一看他垂头丧气的德行，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啥事，那啥咱们啥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就走，咋的等着急了？” “我就说老徐是个好同志，干活肯卖力气，对公家的事也上心……”老曹笑呵呵的夸赞这位部下，老徐腆着脸笑了笑，“艾玛老曹你可别臊我了，都几个人去啊？” “也用不了几个人，我们仨，再加上你，金水、金贵、培林、连生……凑十个人就够了。” “那啥，把王金刚也带上吧！”老徐绕了半天弯子，终于三拐两拐，拐到正题上。 “深山老林庄家莫克的，带他干啥？”老曹很是不解，此次进山风险很大，尽量带一些年富力强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去，王金刚…… 那孩子好吃懒做不说，他也没进过山过过夜啊，万一出点啥事…… 咋和人家父母交代！ “把他带上吧，不让他上山放树，看看东西，生个火啥的也行。”老徐磨磨唧唧黏黏糊糊，老曹一看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能无奈点头，“那行吧，算他一个！” 孙建平歪着头看着老徐，见他脸色泛红，嘴唇抿了好几下，似乎有啥要说却说不出口的事，微微蹙眉。 这个王金刚，八成又在他家惹祸了！ “那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把羊皮大衣都带上，山里不比家里，冻坏了就完犊子了个屁的！” “嗯！” 老徐低着头，甩开两条腿，急匆匆往家走，张子义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我看这老徐啊，指定是不想要王金刚在他家住了。” “金刚那孩子……”老曹虽然表面上对这些下乡的知青们都是一团和气，就连郝翠翠那样的刁钻泼辣货也是一视同仁，但并不代表他老糊涂了。 这老头一大半时间都在装糊涂！ 不过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去年八月份这批知青下乡的时候，老徐和他媳妇可是争着抢着把王金刚王他家里拽！ 咋的现在就闹到急头白脸了？ 不行，不行啊！ 知青是国家托付给我们的，要是出点啥事我咋向上头交代？ 老头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蹊跷，万一老徐两口子和王金刚犯了叽咯，把俩儿子叫回来打人家孩子一顿，要是上头怪罪下来，自己可脱不了干系！ “老张你找个锉刀把锯齿再好好错错，你瞅瞅都是锈！”老张叫过孙建平，“建平走跟我出去遛遛。” “你特么一天跟吃屎狗似的骚了骚了摇哪逛，啥活都让我干！”老张气得直翻白眼。 “你干就完了，墨迹个嘚儿！” 老曹领着孙建平出了门，径直奔向老徐家里。 刚走到老徐家门口，孙建平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把拉住老曹，“曹叔你听……” “苞米杆垛闹耗子……”老曹也听到了声音，眉头一皱，满不在乎嘀咕一声，孙建平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是闹耗子，八成有人偷东西！” “偷东西，苞米秆垛有啥好偷的……” 孙建平没搭他的话，而是蹑手蹑脚走过去，离得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越大，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把他惊得眼珠子都直了！ “你轻点，衣服都撕坏了！” “抓紧吧我都憋狼哇的了……” 然后就又是一顿骚动。 孙建平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这俩玩意在苞米秆垛整啥呢！ 咋办？ 一夜未眠啊！惆怅！ (本章完) 第145章 让你看热闹，看出事来了吧!(求订 里面的人着急，外边的孙建平也着急！ 按理说这种事，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他一个外人管不着，可是王金刚这小子最咕动，肯定是他花言巧语骗了人家徐二丫…… 算了我犯不着管他们那档子烂事，本来徐大娘就要给我介绍徐二丫，要是她和王金刚串通反咬我一口，不恶心我也得膈应我一顿。 撤！ 孙建平转身刚要走，就看到徐家院子里摸出两个人影，像风一样冲到苞米秆垛这边，徐金山怒气冲冲，手里朝着扒灰用的小铁锹，径直冲过来！ 正陶醉在快乐中的俩人谁也没发现有人靠近！ 啪！ 小铁锹抡圆了，对准王金刚狠狠砸下来！ “嗷！” “滚出来！” 徐金山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把扯住王金刚的裤腰带，把他从苞米秆垛里薅出来，气炸的小老头抬手就是俩大嘴巴，抽得王金刚脸顿时肿了起来！ 王金刚趴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愤怒的老头，一阵微风吹过，他顿觉胯下一凉，脑瓜子这才清醒，糟了，跑破鞋被抓了！ 他急忙站起身，扯起裤子穿上，徐金山看他那副死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吼着让老婆子回去，把杀猪刀拿来，今天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这个败坏女儿名节的畜生拼了！ “金刚哥你快跑……” 徐二丫慌慌张张穿好衣服，从苞米秆垛里钻出来，刚开口喊了一声，啪的一个大嘴巴子抡过来，疼得徐二丫眼泪都下来了！ “滚一边去！” “干啥干啥吵吵扒火的！” 老曹这个人精，刚才装傻充愣，本想着混过去就算了，男女跑破鞋这种事…… 没想到建平这孩子较真，非得去看看，这下看，看出热闹来了吧！ 他紧跑几步过来，一把攥住徐金山的手，“你疯了伱，打谁也不能打知青！这些是国家派下来的孩子！” “这特么就是一个畜生！”徐金山气得脑筋蹦蹦直跳，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晕倒在地！ “徐大叔！”孙建平急忙把他扶起来，掐人中扇嘴巴，好歹把他给抢救过来。 “气，气死我了……”徐金山悠悠转醒，看到王金刚站在自己面前，火蹭的又窜上来，“我攮了你个畜生，我杀了你，我把你大卸八块……” “金刚哥你快跑……” “跑啥跑，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走！”老曹一把抓住王金刚的胳膊，人高马大的王金刚挣了几下，竟然没能挣脱！ “建平，扶着你徐叔进屋说！” 老曹看到相邻的几户人家都亮了油灯，知道再在外边吵吵，肯定会闹出大乱子，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急忙拉着王金刚，硬是把他拽进屋子里。 徐大娘气得全身直哆嗦，看到王金刚进门，一把抓起砍瓜切菜用的菜刀，哭喊着冲过来，看那架势，恨不得砍上他几刀才解气！ “干啥干啥，还想闹出点人命啊，进屋去！” 老曹一声吼，喝退扑过来的徐大娘，冲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徐二丫招招手，“进来进来！把门关上！” 屋子里，徐家三口，王金刚，老曹爷俩，六个人瞪着眼珠子，憋着气，谁也没开口。 “报应啊报应！” 徐大娘叹了口气，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滚，自己寻思着给张子义的儿子保个媒，顺带坑他一把，没想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么快就“回报”到自己头上了！ 自家女儿竟然不知廉耻，跟人家钻苞米秆垛…… 羞死先人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咱们也别埋怨谁，要怪只能怪你们两口子没管住孩子……说说咋整吧！” “我赔钱，我写信给我妈，让她给我寄钱来。”王金刚捂着脸，支支吾吾说道，气得徐金山狠狠踹了他一脚，“畜生！你赔我女儿清白！” “呜呜呜，我家二丫白白让你给……以后还咋嫁人啊，谁愿意当这绿帽王八……要不建平你行行好……” 孙建平脸色陡变！ 死老太太你啥意思！ 我他妈又不是收破烂的！ “别胡咧咧！”老曹怒目而视！ 我们家建平还怕娶不上媳妇？ 犯得着要你家这破烂货！ 我呸！ “别号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曹充分显现了领导的魄力和决断，他一拍炕沿，首先止住徐大娘的哭嚎声，再把王金刚叫到近前，恨铁不成钢的呸了他一脸！ “小子，今天我话给你撂在这，你这是碰上好时代把你给救了，这要是搁以前，早把你一刀攮了，说吧，你想咋办？” “我赔钱不行吗？”王金刚此刻才知道害怕，噗通跪在地上，“曹叔您帮我说说情，我搬出去住，只要您给我找个地儿，地窨子也行……” “人家十七八岁大姑娘的清白就这么让你给祸祸了，你说赔几个臭钱就了事了？” 老曹看他那副窝囊样，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要我说这事……”他从腰间拔出烟袋，刚要装上烟，觉得不解气，抄起纯铜的烟袋锅，照着王金刚脑袋砸了一下！ 兔崽子！ 气得我心这个跳！ “老曹大哥您给画个道，我们都听你的！”徐金山两口子眼泪汪汪，看看躲在角落里抹眼泪的女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哭！” 徐二丫捂住嘴，呜呜咽咽，一双眼睛还关切的盯着情郎，生怕父母一怒之下给他个好歹。 “王八犊子，瞅瞅你办的啥事！”老曹被他俩这么一打岔，思路全搅乱了，握着烟袋锅的手抖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既然这犊子把你家闺女破了身子，也没啥好说的了，我看不如……” 这老狐狸，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目光望向徐金山，“金山老弟，你啥意见？” 徐金山也不傻，当然知道老曹所说的办法，他看看女儿，再看看王金刚，痛苦捂住脸，“我咋摊上这么个事啊！” “不是老曹大哥，就没别的招……” “那弟妹你又是咋想的？”老曹反将一军。 啊？ 一家人面面相觑。 王金刚眼珠子一亮，像抓到一颗救命稻草一样，双膝紧爬几步，一把抱住徐金山的大腿，“徐叔，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二丫，我求求你就让我娶了她吧，我爸在城里大小也是个官，将来找个机会把二丫的户口也起走，我们俩都进城当工人……” 老徐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说得有些活了心。 “老婆子，你说这事……”老徐也奸，不肯将来落下埋怨，把球踢给媳妇。 “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徐大娘也不傻，把球又原封不动的给踢回来。 孙建平见俩老人都有些动摇，一跺脚，王金刚是啥人他可一清二楚！ 这孙子见异思迁，碰到好的肯定会把徐二丫踹了跟人跑了！ 他刚要开口，老曹咳嗽一声，瞪了他一眼。 人家自家的事，咱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他吗的！”孙建平气闷骂了一句，眼珠一转，有了！ 不趁机坑这孙子一把，我孙字倒着写！ (本章完) 第146章 孙建平你真够损的! “王金刚说得没错，他爸是京城一个局的小头头，一个月能拿七十六块钱工资呢！”孙建平帮着老曹把烟袋锅点上，“王金刚，今天你可是赌咒发愿非徐二丫不娶是吧，那行，你拿一千块钱彩礼，交到徐叔手上，咱们把事办了，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孙建平你他妈的还不如整死我！”王金刚一听娶一个村姑竟然要一千块，眼珠子瞪得滴溜圆！ 我上哪整一千块去！ 再说就这么个大脸盘子的村姑，全身上下哪里值一千块！ “哎呦呦徐叔徐婶，伱们都听到了，这啥人呢！刚才还指天指地发毒誓呢，一听说拿点钱就这死出，我看你小子是活够了！” 他从腰间拔出程叔给打的匕首，扔在地上，“自己动手吧，徐叔你家铁锹呢，我去帮他挖个坑，毕竟同学一场……” “你……” “建平你这……犯不上……”徐家老两口做梦也没想到孙建平竟然会给他们划出这个道道！ 一……一千块啊！ 我滴妈那不是个小数字！ 我们庄户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老两口听到“一千块钱”这四个字，立马不哭也不闹了，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王金刚，似乎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坏了女儿贞洁的坏蛋银棍，而是一块大金元宝！ 闪闪发光的那种！ “一千块能不能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孙建平踹了他一脚，“刚才曹叔可是说了，一刀攮了你，我们几个趁夜挖坑把你埋了，明天就说你进山砍木头让熊瞎子给掏了……谁也不知道！” “孙建平你他妈真够损的！” “你骂我有啥用，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事。”孙建平一脸无辜，“刚才我可是在苞米秆垛那听到你爽得滋哇乱叫……” “咳咳！”老曹忍不住咳嗽两声。 这孩子，别说冒了！ “行，一千块就一千块，我让我爸给我打钱！”王金刚也不是傻子，这帮山民性格极为彪悍，听说有些以前还是……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我们可没逼你！” “对，是我自愿的，我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行了吧！” 王金刚气得鼓鼓的！ “那就说好了，给你十天时间，一千块钱，钱交到徐叔手里，给你俩办喜事；差一个子儿，你自己选地方，我们大伙帮你挖坑！当然了你要是跑了我们也不怕，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听着没？” 徐家可是二马架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要是徐二丫那帮堂兄堂弟们知道妹妹被王金刚给…… 到时候非零剐了他不可！ “行！”事到如今，王金刚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狠狠点了下头！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孙建平从烟笸箩里扯过一张卷烟用的纸，掏出一根铅笔头，刷刷刷写了个字据，递到王金刚面前，“来，按手印！” “孙建平我记住你了！”王金刚撩起眼皮，恶狠狠盯着他。 “记住我……你还得感谢我呢！”孙建平一耸肩，“赶紧的，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没办法，人在矮檐下，王金刚只得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了个手印，徐大娘、徐金山乃至徐二丫也都按了手印，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天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吧，我们也得抓紧回了！”老曹一看建平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办完了，暗暗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 办起事一板一眼，有那味儿了！ “徐大叔，我们可等着喝喜酒了！” “慢走，老婆子送送建平和老曹大哥……” 徐金山恶狠狠瞪了一眼王金刚，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一千块钱彩礼，找了个老爹当官的姑爷子，将来还能把二丫带到城里…… 好像…… 不亏啊！ 诶嘛，忘了要“三转一响”了！ 老徐一拍大腿，满脸懊悔！ “还跪着干啥，起来吧！” 徐大娘送两人回来，见王金刚还乖乖跪在地上，没好气嘟囔一句。 “妈你不怪金刚哥了！”徐二丫见父母的气消了一大半，也站起身，抹抹眼泪，笑道。 “瞅瞅你们俩干得那叫什么事！”徐大娘手戳着女儿的眉心，“挺大闺女也不害臊，跟人家钻苞米秆垛，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老徐家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我们俩不也是……” 徐二丫一双俏格生生的大眼睛偷偷瞟着王金刚，脸颊飞起两朵红晕，这么一闹反而坏事变好事，我成金刚哥的媳妇了…… 就是，就是一千块钱有点多了，金刚哥能拿出来吗？ 老徐看着女儿和王金刚眉目传情，火就蹭蹭往上窜！ 畜生！ 住我家的房子，吃我家的米，还睡我家闺女，合着我老徐忙活半辈子，都是给你预备的！ 不过想想一千块钱，老徐心里又释然了。 算了算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随他们去吧！ 我这张嘴怎么这么笨，刚才把“三转一响”要了好了…… 老徐懊恼得直拍大腿！ “这都是什么事啊！” 孙建平和老曹往家走，仍是有些意难平，王金刚这个畜生！ 把人家房东大娘家的宝贝闺女给睡了…… 这话说出去……这不是打了所有下乡知青的脸面吗？ 以后乡亲们怎么看我们？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见孙建平气得不行，嘎嘎笑起来，“金刚那孩子，这事确实办得有点过了，他要是真稀罕二丫，去找老徐提亲不就得了，闹出这么档子事……” “曹叔你还没看明白？王金刚就是玩玩徐二丫而已，要是明媒正娶，打死他他都不带干的！” “这，这啥人！”老曹仔细一想还真就是那么回事，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看仍然亮着油灯的徐家，又看看孙建平，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回家吧，明天还得起早进山呢！” 孙建平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满天星斗，二月的夜空，北斗七星的勺子遥遥指向东北方，璀璨星河中，一道红色光芒飞速划过天空……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起来了，照例去马厩伺候自己的那些大宝贝们。 此次进山，除了刚揣上崽子枣红马和青骢马留在家里静养安胎，其余马儿都要跟着去拉木头，自然也包括个头最大力气最大的乌龙马。 小毛驴眼巴巴看着一匹匹马被套上笼套，拉着爬犁往外走，快乐唱起了歌。 嘎嘎嘎…… 驴子没有活！ 驴子真快乐！ “你别作妖了！”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拍了牠一下，“好好待在家里，帮乡亲们磨磨！” “根儿噶！” 小毛驴欢快应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大口大口吃草料。 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地面上的雪已经有融化的迹象，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清晨，冰封的路面光滑得像镜子一样，十几个人分乘三个爬犁，由大黑马打头阵，沿着缓坡徐徐前行，进了茫茫大山。 (本章完) 第147章 净给自己找轻快活! 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新钉的马掌上加了胶皮垫，大大提升了抗滑性能，让马儿走在冰面上也能如履平地。 休息几天后，乌龙马又生龙活虎了，这家伙仰起头，使劲吸了一口湿润的冷空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兴奋得嘶嘶叫起来！ 进山了！ “驾！”孙建平轻轻夹了下马肚子，乌龙马甩开四条大长腿，像一阵风似的冲过马队，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这马真好！”张子义一脸羡慕的看着孙建平跃马扬鞭，纵横驰骋的飒爽英姿，又想起自己年少时。 “可不是咋的，建平这孩子眼睛真毒，花一百块钱买了匹这么好的大马！”王连生也是赞不绝口。 “那你得说人家念大书的就是比咱们有本事，咱们这帮老农民就知道种地，死目卡尺眼的……” 众人议论纷纷，张子义一扭头，“老曹，老曹！草，你耳朵塞鸡毛了，老徐今天咋没来呢？” “请假了！”老曹慢悠悠抽着烟袋，回了一句。 “擦了一天天的还能不能干点活了……”张子义也没深问，抡起鞭子打了个响！ “驾！” 放眼望去，茫茫大兴安岭，大野苍莽，积雪连天，铁灰的兴安落叶松林和洁白挺拔的白桦林漫布山坡，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孤寂苍凉。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虽然还没到正月元宵，气温还在零下几度，但有些向阳坡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山坡上到处都是融化后又凝固的冰壳，一脚踩上去，冰壳啪的一声爆碎，留下一个个放射状的脚印。 孙建平跳下马，双脚重重踩在冰壳上，手牵着马缰绳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片山间空地，两座山头夹着一条山沟，山沟中融化又冰冻的雪水冻成一个个平坦的冰面，好像一个个串在一起的白色镜子。 “就在这吧！” 老曹下了马爬犁，绕着向阳坡转了一圈，满意点点头，招呼大伙卸车，搭帐篷！ 这次进山和往日不同，主要是为了寻找做枪托的山核桃木，但是茫茫大山，长得年份多木质又好的山核桃木实在太少见了，连老曹自己心里也没底。 碰运气吧！ 孙建平把马缰绳绑在乌龙马的马腿上，这样马就只能低头吃草，跑也跑不起来，他捏捏马耳朵，让牠乖乖的在这啃草，自己跑去帮着王连生等人砍木头，搭马架子。 “连生叔，这是什么木头？” 不过片刻功夫，王连生和徐金水俩人就锯倒了一棵碗口粗的木头，孙建平拿起一把斧子，将上边的大枝杈都砍掉，目光落在旁边一个足有两米宽的巨大树桩子上，好奇问道。 “这是红松木，得有上百年了吧！” 王连生扫了一眼，拍拍身上的木屑，笑道。 孙建平抄起斧子，对准红松木巨大的木桩子砍了一下，看着里面橙黄色的断茬，微微点了下头。 人分三六九等，同样的木头也分高中低下。 大兴安岭最好的木头就是黄柏（黄菠萝、黄玻璃）、山核桃、水曲柳、紫椴等等，盖因以上几种坚硬致密，纹理美观，是制作家具的高档材料，人们趋之若鹜，经过上百年的采伐，存世数量极其稀少。 其次是兴安落叶松、红松、樟子松等等，这些木材高大笔直，抗压力强，宁折不弯，是建筑上常用的好木材。 至于柳树、杨树、榆树等等，因为木质疏松，纹理单一，容易变形等缺点，被划入下等，一般只作为烧火的薪柴使用。 不过下等木材也有好处，单说杨树，长得快，木质轻，易采伐，不到片刻功夫，王连生和徐金水已经干掉了十几棵山杨树。 孙建平拎着斧子，叮叮当当，将多余的枝杈全部砍掉，不一会就修理出好几根笔直的木头，老曹叼着烟袋，拎着一卷绳尺和铅笔，在木头上比比划划，冲张子义招招手，“过来过来，按照我划的印下锯！” “草你个老登，净给自己找轻快活！”张子义气呼呼走过来，操起错得雪亮雪亮的新手锯，咔嚓咔嚓，几下就把碗口粗的杨木锯断。 “让伱干你干就完了，墨迹个嘚儿！” 老曹背着手，慢哒逍遥的围着山坡转了一圈，给给一笑，“这地方好啊，有句嗑咋唠的，近山而志高，临水而聪慧，这地方风水好啊，等马架子修好，老张你和你媳妇来这住，估计还能再生仨大胖小子！” 孙建平一惊！ 小老头出息了嘛！ 都学会套用诗词歌赋了！ “滚犊子！” 老张气得眼睛都蓝了！ 别跟老子提儿子！ 仨大小伙子等着他养活呢！ “建平瞅瞅你张叔那死德行，跟他说两句话他先急眼了！”老曹嘎嘎一笑，“都赶紧的，那个老张你别干了，看你锯的那玩意跟狗啃似的，你拎上枪去林子里弄点吃的，我这肚子都饿了。” “一天天的，还得伺候你个老登！”张子义把手锯递给老曹，从马爬犁上抄起三八大盖，又从布袋里抓了一把子弹塞进口袋，“建平走，跟叔去林子里转转！” “你自个去，没看着建平忙着么！挺大个岁数了没点眼力见！” 老哥俩又掐起来。 “你个小破队长，狗蛋大的官，管天管地还管我们家建平了，走，不给他干那玩意！”张子义一把抢下他手里的斧子，扔在地上，“叔领你打狍子去！” “曹叔那我先去啦！” 孙建平心花怒放！ 砍木头哪有进山打猎好玩！ “去吧去吧！”老曹笑呵呵摆摆手，捡起斧子和锯，自己坐在木头上，叮叮当当砍起来。 “叔，咱们现在是不是进深山老林了？” 孙建平扭头看看山沟里的宿营地，心里暗暗记下，免得等下走麻达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这才哪到哪？” 爷俩爬上山巅，向南边眺望，居高临下，隐约能够看到远处一个个小小的黑点，那就是大山里人定居的地方了。 “瞅见那没，那就是红星林场……” 张子义往身后一指，孙建平看到茫茫林海中突兀出现一个规整的大黑点，一条细细的黑线如同血管一般从中穿过，微微点了下头，这就是田光明他们提过的“北边的林场”吧！ “我就寻思着把你兄弟整到那去上班，不过难啊！” 张子义叹了口气，目光盯着红星林场，眼神变得越发犀利。 突然，一道影子飞速从茂密丛林中一闪而过！ “草，大货！” 张子义大喊一声，甩开两条大长腿追了过去！ (本章完) 第148章 这是啥?东北豹? 茫茫原野上，飞速出现一个移动的小黑点，从平缓的背阴坡跑到向阳坡，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得益于这几天气温升高，阳坡冰雪融化，竟然半山坡上也有了涓涓细流，淅淅沥沥的流向山下的山沟沟里。 小黑点停下来，哼哼唧唧，低下嘴巴，一头扎进汩汩流动的冰雪融水里，咕嘟咕嘟喝起来。 “叔，这是野猪吧！” 半山坡上，张子义和孙建平躲在一片灌木丛后面，屏气凝神，观察这头大野猪的一举一动。 “嗯，确实是……”张子义看到野猪喝水，竟然不着急了，反而盘腿坐在地上，卷起一支烟，咕嘟咕嘟先过了个烟瘾。 “咱关东山有句老话，叫做一猪二熊三老虎，你别看这野猪憨憨傻傻的，要是发脾气来，就是山里的大老虎也得让牠三分！” 孙建平有些不解，“为啥呢？老虎……老虎怕牠？” “这玩意吧咋说呢，你瞅瞅那家伙那身皮，厚得跟小锅盖似的，牠有事没事就在松树上蹭痒痒，沾了一身松树油子，天一冷就全嘎巴上了，我跟你说就这一层松树油子，伱拿刀都不一定能砍透！” 张子义慢悠悠吐出一口青烟，给他讲这些野猪的霸道，“老话讲身大力不亏，你看这野猪得有两百多斤，那小短腿全是劲儿，跑起来撞在树上，能把碗口粗的杨树撞断，撞你一下你受得了？” “讲话了，这样的野猪，赶山人碰上一个都够受了，关键野猪这玩意一出就是一群……” 他话音还没落，就看半山坡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都摇着小尾巴，跑到山沟沟里滋滋的喝水。 “叔，这冰天雪地的，野猪吃啥啊？” 孙建平抱着双腿，看着山坡下野猪们凑在一起，哼哼唧唧的碰着彼此的鼻子，似乎是在互相问好，有些好奇。 上次捕猎沙半鸡的时候，那帮傻子都被抓了还在一个劲往肚子里喧谷子呢！ “老辈都说一到十冬腊月，大山林子里就野猪活得最恣儿了！”张子义嘿嘿一笑，“野猪那个猪拱嘴能拱地，多深的雪也能给你翻起来，这老林子里有山葡萄、松子、榛子、山核桃、野菜……饿急眼了还能啃树根，别说这点雪，就是再下这么多的雪，也饿不死野猪。” 野猪…… 吃山核桃？ 孙建平眼珠一亮，压低声音，附在张子义耳边嘀咕两句，张子义听完笑着摇摇头，“别扯哩哏楞了，你当野猪是你曹叔呢，俩眼珠子就盯着山核桃树。” 孙建平笑笑，摘下帽子挠挠头，“张叔，你说野猪皮那么厚，三八大盖一枪下去能打透吗？” 老张心里也没底，摇摇头，“说不准，关键这玩意脾气大，脑瓜子一根筋，要是一枪打不死，再冲过来，到时候咱俩就算爬到树上，也得让野猪给撞下来！” “是啊，要我说咱俩先跟着，看看野猪去哪，等有落单的咱们再下手。” 张子义暗挑大拇指，这孩子，办事细心还有章法！ 好好调教调教，将来肯定是个扛大梁的！ “行吧！” 张子义把抽完的烟头按在灌木丛里，提起三八大盖，关上保险背在身后，爷俩悄悄绕下山坡，不远不近的跟在这群野猪身后。 “顶着风走，别让野猪闻到味。” 张子义小声提醒，孙建平嗯了一声，沿着对面山坡的反斜面慢慢往上走，目光死死锁定已经喝饱了冰水，正互相撞着脑袋，摇着小尾巴嬉戏的野猪群。 这群野猪…… 有十来头，三头大猪，看样子是领头的，一边走一边在山洼淌水的地方来回拱，似乎在找东西吃，后边跟着四五头母猪，围成一个半圈，将好几个小野猪护在正中。 这些野猪…… 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大家子！ 张子义左等右等，也不见野猪群出去觅食，有几头野猪还躺在半山坡晒起了太阳，不由得有些心焦，他摘下三八大盖，打开保险，眯起一只眼，刚准备将一头正眯着眼躺在半山坡，享受日光浴的野猪送走，不提防孙建平凑过来，嘘了一声。 “张叔你往那边瞅！” 张子义急忙收起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脸色陡变！ 盯上野猪群的，不止有他们俩，还有一只…… 东北豹！ 这只东北豹体型相当于一条大狗，一身黑黄相间的斑点，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这群惬意享受冬日暖阳的野猪们，但见这货竖起长长的鞭尾，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低着头，一双前爪抓在冰凉的雪地上，正冲野猪们发出嘶嘶的怒吼！ 小猪们看到野兽，吓得滋哇乱叫，躲在母猪身后，一个个瑟瑟发抖，而那几头大猪则挺身而出，同样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也在警告豹子不要轻举妄动！ “哇呜！“ 又饥又渴的豹子忍不住了，率先冲过来，一口咬在为首的野猪的猪耳朵上！死命一扯！ 肥大的猪耳朵直接被撕下来一大块，鲜血喷涌，洒在雪地上，被阳光一照，红剌剌的刺眼！ 野猪突遭偷袭，疼得哇哇乱叫，但这也成功激怒了头猪，但见这货低着头，塌下前腿，后腿用力一蹬，这头圆滚滚的野猪就像炮弹一般冲出去，撞向大口吞噬带血的猪耳朵的豹子！ 豹子一看野猪冲过来，急忙闪身躲避，砰的一声，野猪的大脑袋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强大的撞击力把那棵脸盆粗的大树撞得晃个不停！ “嘶嘶……” 豹子囫囵吞下猪耳朵，一双绿油油的眼中凶光更胜，绕着这头莽撞的野猪转了几圈，忽然哇呜一声嘶吼，再度扑上来！ 野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看得山坡上爷俩直揪心！ 这猪不会撞出脑震荡了吧！ 咋还一动不动了呢！ 刹那间野猪已经冲到近前，锋利的爪子重重抓在野猪的后背上，发出一连串让人酸倒牙的刺啦声！ 锋利如豹爪，竟然只在厚重的猪皮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张子义看得脑门都冒汗了！这猪皮也太厚了吧！ 到底是蹭了多少松树油子！ 就在猎豹的爪子抓上野猪后背的一瞬间，呆呆杵在原地的野猪忽然有了动作！ (本章完) 第149章 这会咱们可发财了! 野猪四蹄深深抠进冰雪里，身子不动，使劲一拨楞三角形的大脑袋！ 砰！ 就像一把沉重的攻城锤一般，野猪脑袋重重撞在豹子最柔软的腹部！ 可怜的豹子硬生生扛下这一记重击，整个身子斜斜飞了出去，落在雪地上，就势滚了两下，锋利的爪子抓住一棵灌木，这才止住身形，没有滚下山坡。 “哇呜！” 豹子围着野猪又转了两圈，此时另外两头大猪也冲上来，豹子一看已经丧失战机，只得不甘心的抓了一把地上的雪，纵身一跃跳到树上，爪子深深抠进树皮里，几个起落就蹿上树梢，消失在这片树林中。 “呼……” 躲在一旁看完这场精彩对决的爷俩都倒吸一口凉气！ 野猪这玩意…… 太讷了！ 连豹子都不是牠们的对手！ 张子义举起枪，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冒险一试。 受伤的野猪凶性倍增，万一一枪不中，却惹得野猪们狂兴大发，把爷俩当兔子撵，那可真就玩完了！ 还是建平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先跟在野猪群后面找时机吧！ 想到这他又把枪收拾起来，背在身后，撅下一根树枝叼在嘴里，静静等待野猪有所动作。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猪群骚动起来，那些小野猪们哼哼唧唧的叫着，用猪拱嘴拱着地上的冰雪，为首的头猪耳朵上的血也止住了，牠扭头看了一眼猪群，哼唧一声，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 野猪们飞快排成一队，三头大猪打头阵，小野猪紧紧跟在后面，几头中等体型的母猪断后，沿着山洼下面汩汩流淌的冰雪融水一路向东而去。 “叔，咱们跟上？”孙建平站起身，望着野猪小分队远去的背影，提议道。 “嗯哪，跟上！” 爷俩踩着背阴坡厚厚的积雪，远远跟在野猪群后面，翻过一道又一道山梁，蹚过一条又一条冰冻的小河，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 前边的野猪群停了下来，头猪先警惕的往四周瞅瞅，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哼哼唧唧的走到一处向阳坡上，用长长的猪拱嘴哼哧哼哧的拱着已经有些融化而变得黏糊糊的雪地。 白白的积雪被野猪拱开，露出下面枯黄的草地和被雪水浸湿的黑土，小猪们看到土下面被拱出不少黄色的树根，摇着小尾巴欢快的哼哼着，冲过来，用锋利的牙齿撕扯着树根，嚼得吧唧吧唧作响。 爷俩看到小猪啃树根，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孙建平的肚子不适时宜叫起来。 “要不你也下去啃两口？”张子义拍拍他的肚子调笑道。 孙建平也笑了，扭头看看四周，“叔，这是哪？” “这是……”老张向四周看了看，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上，四周尽是低矮的山坡，数不清的树木被风吹光了叶子，静静立满山坡。 靠！ 光顾着追野猪，走麻达山了！ 孙建平蹲下来，掰下两根小树枝插在地上，摆成一个十字形，又粗略估计了一下时间，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山坡，手指一个方向，“叔你看，那边是东，这边是西，刚才咱们从西边一路追过来的……”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有些转向的老张拍拍有些发木的脑壳，终于想起这片林子叫红石铺，和刚才的宿营地之间的距离最起码也得有十几里！ 辨明方向，确认没有走丢之后，爷俩终于安下心，继续看野猪们找吃的。 头猪仍旧像一台推土机一样，探出鼻子撅着腚，沿着融化的半山坡一路拱，而其他的猪也四散开来，在山林里到处寻找可吃的东西。 “叔伱看！” 孙建平揉揉眼睛，看到一头母猪正在一棵树下，叼起一个圆圆的果子，咔嚓一声，就将厚厚的外壳咬开，舌头卷出里面的果肉，囫囵吃掉！ “建平真有你的，还真找到了！”张子义仔细一看，使劲一拍腿，好家伙，怪不得说还得靠读大书的人，人家就跟着野猪屁股转了一圈，就找到了稀有的山核桃树！ 野猪吃的不就是树上掉落的山核桃嘛！ 这叫啥来着？ 顺藤摸瓜…… 这孩子的小脑瓜，没治了！ “擦了，这回我看老曹还咋放屁！”张子义兴冲冲就要冲到对面山坡，把野猪挨个枪毙，顺便把山核桃树通通砍掉拽到营地里，被孙建平一把拉住，“叔，等野猪吃饱的咱们再下手！” “怪我怪我，我这是乐糊涂了……”张子义蹲下来，把腰间的麻绳又勒了一下，抵抗潮水般涌上来的饥饿感，孙建平撅下一根柳条塞进嘴里，还带着冰碴的柳条凉凉的酸酸的，让他有些困顿的神经为之一振。 头猪也发现了山坡上的山核桃树，哼哼叫着冲上去，咔吧咔吧，那张嘴跟核桃钳子似的，轻而易举将坚硬的山核桃一个个咬开，大嘴吧唧吧唧的狼吞虎咽。 “瞅瞅，山核桃全是油，你就说这野猪能不胖吧！”张子义想起秋天时自家婆娘还捡了点山核桃没吃呢！ 等回去砸吧砸吧都吃了！ 这帮野猪，胃口真好，都把我给看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野猪们终于吃饱了，小野猪聚在一起，互相打闹撕咬，发泄多余的精力，头猪则咬着一头母猪的耳朵，两条前腿跨在母猪的背上，进行原始的快乐，剩下的野猪则晃着小尾巴来到冰雪融化的山坡上，舒舒服服躺平，竟然打起了呼噜！ 一边打呼噜还一遍吧唧嘴！ “他吗的，这野猪活得……比人都得劲！”张子义看着野猪们吃饱睡睡饱吃的快乐，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们是没有三个儿子要养活！ “张叔，整吧！”孙建平也看着来气，就该把你们这群野猪套上绳去耕地！ 瞧把你们闲得！ 还玩起娱乐了！ “整！”张子义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先提起三八大盖，没有瞄准野猪，而是对天放了一枪！ 这招叫敲山震虎！ 啪！ 寂静的山林里突兀响起枪声，惊得躲在林木中的鸟兽四散，正吐着舌头享受快乐的头猪听到枪声也懵了，翻着一双小白眼四处打量，想要弄清楚是哪里来的声音！ 啪！ 又是一枪，猪群这下炸窝了，大猪小猪，扑棱跳起来，一个个抻长短短的脖子，惊恐望向枪声源头！ 头猪跳下来，甩甩小尾巴，扭头看着出现在远处半山坡的两个直立行走的“动物”，发出嘶嘶的威胁声，一步步向后退！ 张子义对准猪群连开好几枪，子弹呼啸着从野猪们头顶飞过，头猪也很乖觉，知道这些“动物”不是牠们能惹得起的，摇着小尾巴，领着猪群跑进了深山老林里。 “草，跑得够快的！” 张子义没打到野猪，骂骂咧咧，孙建平笑了笑，“叔你别着急，野猪就在这片林子里，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也对！” 两人走到刚才野猪觅食的地方，踢开厚厚的雪壳一看，果不其然，下面落了厚厚一层山核桃！ 张子义绕着山坡转了一圈，手在每一棵树上拍来拍去，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啥。 孙建平抬起头，看着这棵足有一人多粗的大山核桃树，这种树木的树皮有点类似于榆树，通体灰黑色，遍布裂纹，他掏出匕首刮下一块树皮一看，顿时乐了！ 树皮里面的木质呈橙红色，遍布纹理，转瞬间就因为接触空气氧化，变成了色泽更加艳丽的棕红，非常漂亮！ “张叔，我找到一棵！”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张子义从远处绕过来，“建平你猜猜这片林子里有多少棵？” 孙建平摇头。 张子义哈哈一笑，比划一下手，“五棵，全是这么老粗的！这回咱们可发财了哈哈！” 孙建平扭头看了一眼太阳，惊愕发现日头已经挂在山坡上，一道道红霞铺满天空！ 糟了！ (本章完) 第150章 我马上要被冻死了? 俩人不知不觉，已经在山里逛了大半天时间，原本是出来找猎物的，可没想跟着这群野猪满山跑，竟然一口气跑到了天黑！ “草，还下雪了！”老张抬起头，看着好似筛白灰一样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片子，气得骂了一句。 “叔，咱们抓紧回去！” “我也想抓紧回去，这他么饿了一天了，可这树林子咋整，好不容易找到这些……”老张看着一颗颗足有合抱粗的大山核桃树，颇有些舍不得。 茫茫大山不辨方向，要是明天早晨来找不着了，那可真是要气到跺脚！ 爷俩躲在树下，拿枪托敲着山核桃，一边吃一边等雪停。 雪下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了，乌云散去，月亮出来了，照得茫茫雪夜一片惨白。 “不行了，云彩散了，要冷上了，咱们抓紧回去，要不今晚咱爷俩都得被冻死在这！”张子义站起身，拍拍羊皮大衣上的核桃碎屑，催促道。 “咱们在这做个标记，明天再来找，这大冷天的，树又不能长腿跑了……” “那倒是！”张子义看了看四周，想要记住一个明显的标志物，眯缝眼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啥像样的标志物。 孙建平笑了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先绕着几棵山核桃树树根撒了一圈。 “建平你这是干啥？” “叔你看，这是带来喂马的黑豆，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天黑了，咱们把黑豆撒下去，等到明天早晨就有鸟雀松鼠什么的来吃，地上肯定会留下爪印，咱们只要顺着爪印找，就能找回这片林子。” “这招行！”老张一拍大腿，好聪明的小伙子！ “就是怕半夜下雪，把粮食给盖在雪下面……” “没事，云彩都飘走了，一时半会不能有雪……”老张眯起眼，看着亮瓦晴天的夜空，月光如水，星星闪烁，他嘿嘿一乐，也抓过一把黑豆，一边往北走，一边往地上撒黑豆。 大概往北走了不到两里路，一袋黑豆就撒光了，此时张子义也看到了远处树林中出现的一个大树墩子，眼中一喜，“妥了建平，咱们能走出这片老林子了！” “叔，这嘎达戳着的大木墩子是干啥的？”孙建平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个足有几人合抱粗的巨大红松木桩子，光看直径就有两米多，表面早已覆盖了薄薄一层雪，用手一划拉，露出灰突突的表面。 “别动！”老张急忙扯了他一把，“你这孩子不知道深浅，大山林里的树墩子，都是山神爷的座位！” “山神爷？”孙建平更懵了。 “咱们大兴安岭是灵山宝地，当然得有山神爷守着，伱看这个大树墩子，那就是山神爷的座位，林子边那些孤树都是他老人家的拐杖……” 张子义拉着孙建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冲大木头桩子磕了仨响头，嘴里念念有词。 “山神爷老仙家，我家小童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老的座位，您老甭跟他一般计较，我们进山找核桃木整点钱修水渠，大半夜走麻达山了，您老爷子开开恩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改日必定带好酒好肉谢过您老人家……” 孙建平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心里却觉得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叔，竟然会怕一个大木墩子！ “走吧！” 张子义念叨完，拉起孙建平，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一下方向后，把心一横，“往北走！” 月夜，茫茫山林里传来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听得孙建平后背发凉，又想起了去纳河农场装稻子那天晚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鞋子、裤腿里早已灌满了冰雪，两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孙建平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叫饿了，只是一个劲的犯困，哈欠连天。 “建平，建平忍忍，快到了！”张子义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是饿过劲了，要是真倒在雪地里睡过去，怕是明早人就冻成冰棍了！ “张叔，还有多远？”孙建平实在走不动了，蹲下来，手捂着嘴，不停打哈欠，语气低沉的问道。 “快了快了，你瞅前边那不是有亮光了嘛！”张子义心里也没底，只能指着远处一片反射月亮光的雪地劝他振作起来，马上要到了！ 孙建平眯缝着眼睛瞅了瞅，忽然摘下手捂子，一口咬住小手指头，顿时一股鲜血流进嘴里，腥腥的咸咸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麻痹的神经再次苏醒。 “走，叔扶着你，快到了，这个点儿你曹叔他们应该把马架子搭好了，里面烧得暖呼呼的，咱们爷几个坐在火堆旁吃狍子肉，再喝点小酒，多恣儿！” 张子义扶着孙建平，沿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一步往前走，怕他睡过去，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述各种好吃的，“建平你挺着点可千万别睡着了……打起精神头来……叔给你讲个事你听着，叔十三岁的时候，我爹就把我送到鹤城一家大酒楼里当学徒，学炒菜，那大酒楼里各式各样好吃的，光羊就四五十种做法，什么蒸羊羔、扒羊肉条、烤羊腿……我就眼巴巴看着……” 孙建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下过雪后的老林子温度快速下降，他却反而觉得身子突兀变得温暖起来，心里猛地一惊，糟了！ 难道是我已经出现了失温状态，身子变暖是大脑的错觉，我马上要被冻死了？ 他费力抬起胳膊，又狠狠咬了一口，神经再次受到刺激，整个人的意识也变得清醒许多。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张子义的后背上，憨厚勇武的大叔像父亲一样背起他，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步往前走。 “有一次我炒菜放错了佐料，汪大厨又抄起铁勺子打我，疼得我满地打滚，我就趁着他晚上睡着，抄起一把剔骨刀攮了他，逃进深山老林子……” 他的嘴唇还在蠕动着，讲述几十年前的故事，脚步却也越来越慢…… 忽然，有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两人前面飞速掠过！ 孙建平急忙揉揉眼一看，红光转瞬即逝，而在前面一片半山坡上，突兀亮起一豆光芒！ “叔，叔，前边有光亮！” 孤寂寒夜，这一点点稀薄的光芒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这两个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是老张和建平不？” 老曹站在刚搭好的马架子旁，冻得直跺脚，一双浑浊老眼不停望向茫茫山野，远远看到远处有红光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再一看，却是两个人，急忙大声喊起来。 “总算……” 张子义看到亮起的马灯，还有灯下那个穿一身羊皮大衣，叼着烟袋的小老头，长长吁了口气。 扑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深深的大雪地上！ (本章完) 第151章 去你老丈人家了? 等到孙建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温暖明亮的马架子里了。 孙建平睁开眼，掀开身上盖着的羊皮大衣，惊愕发现自己裤子、鞋子都被脱了下来，正挂在火塘边烤得直冒白气。 他急忙拽住羊皮大衣，挡住关键部位！ “建平醒了！” 老曹一脸慈祥的看着他，这一刻孙建平感动到想哭！ 亲人啊！ 总算看到亲人了！ 差点没死在山林里！ “嗯！”孙建平嗓子有些哑，喉咙有些紧，他使劲点了下头，“张叔呢？” “你放心吧，那老东西皮实着呢，死不了！” 孙建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揉揉眼一看，好家伙，张叔这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 正坐在火塘边大口啃着狍子肉呢！ “饿了吧，吃点！”老曹给他倒了一茶缸热水，又从火塘上拿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狍子肉递过来。 孙建平这才觉得饥饿难耐，一把接过来，先咕嘟嘟把水一饮而尽，再大口大口啃着狍子肉。 美味的狍子肉香得他灵魂都要出窍了！ 太好吃了！ “慢点吃……”老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你们这一路走哪去了？是不是麻达山了？” “可别提了！”张子义大口大口啃着狍子腿，含混说道，“建平说追，我们俩就追着一群野猪下去了么，半道还看到野猪和豹子打仗，那豹子真是完犊子操的，连野猪都打不过……你猜最后走哪去了？” “走哪了？翻山过海去伱老丈人家了？” “草你会不会说话！”老哥俩照例互怼，“具体走到哪我们俩也不知道，反正搁那嘎达找到五棵，五棵这么粗的山核桃树！” “多多多少？”正在喝水的老曹直接喷了！水泼在火塘上，冒起一股白烟！ “五棵，都这么粗的！”张子义咬着狍子腿，夸张比划着，“要是全放倒，最起码也得有两方！” “两方那就是两百块啊！”老曹激动得一拍手，“建平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啥大功不大功的，差点没连累张叔死在老林子里。”孙建平有些歉意的说道。 张叔的救命之恩，这辈子都不能忘！ “这孩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再来一块，吃饱睡觉，明天早晨咱们去把那几棵树放了！” “嗯！” 屋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马架子却烧得热气腾腾，孙建平披着羊毛大衣，靠在木头修成的墙壁上，吃着烤狍子肉，听着这两位叔叔大爷插科打诨，不时笑上一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诚待人，人必以真心待我…… 他慢悠悠想到。 “我一猜这狍子就是老蔡打的，咱们队属那老东西枪法最好，那家伙的百发百中，想当年一个人两把撸子守住老鸹岭，打得……” “咳咳！” 老曹咳嗽一声，“别胡咧咧了！吃饱喝足了抓紧躺下挺尸，明早还得去找那几棵树呢！” “草你咋这么多事！”张子义被他打断了兴致，骂咧咧将啃剩下的狍子骨头扔进火塘里，老曹白了他一眼，“没规矩，啥玩意都往火堆里扔！” “一天天的就你事多！你也早点挺尸吧！”张子义舒爽打了个哈欠，扯过帽子叠了叠，当做枕头枕在脑后，“老曹来，唱个十八摸，要不然睡不着！” “瘪犊子，听完十八摸你更睡不着了！”老曹笑着踹了他一脚，孙建平也跟着笑。 这老哥俩真能闹。 “曹叔，马喂了吗？” “早就喂了，你是不知道，你那匹黑马看不到你回来，急得都蹦高高，刚才你睡着的时候还钻进来瞅了你一眼，这才消停。” 真的？ 孙建平有些懊悔，早知道骑马去追野猪好了！ 也怪当时情况突变，本来俩人只想着打一只野猪当午餐而已……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睡觉吧！ 孙建平抓过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山核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老曹给给一乐，捡起几个扔进火堆，“这孩子，走到哪都不空手。” 他笑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同样枕着帽子，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借着马灯的光芒，老曹小心翼翼帮他掖好大衣，目光盯着孙建平那张帅气的脸庞，越发慈祥。 好孩子…… 就像我亲儿子一样！ 第二天早晨起来，孙建平觉得神清气爽，老曹已经出去了，马架子就剩下他和坐在火边剥核桃的张子义。 张子义一把扯下烘干的衣裤扔过来，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隔着羊皮大衣套裤子。 张子义哈哈一乐，“小子，还是个雏儿吧！” 孙建平脸一红。 “咱爷们说实话，我看钱慧珺那丫头不错，要不叔帮你说和说和？”老张的大脸凑过来，大眼珠子直冒光。 “叔，我才多大……现在还不想这些……” “该说不说人家钱慧珺确实不错，那孩子模样好看，人品也挺好，就是成分差点……”张子义拍拍手上的灰，“上头的精神是让你们在农村扎根，这事你多少也得考虑考虑了，别等年龄过了岗，想挑也没得挑了。” “我知道了叔！” 孙建平穿戴完毕，推开木门来到外面，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这才发现马架子修了不止一个，而是俩！ 反正大山里全是木头，人手也够用！ 马架子通体用杨木架起，外边糊上一层碎草和泥巴的混合物，阻止外面的冷空气窜进来，房顶同样是用木头架起三角形，外边苫上一层干草，防雨防雪。 看到他醒过来，乌龙马高兴得乱蹦，嘶嘶叫着召唤他过去！ 孙建平摸摸口袋，临行时放在小瓶子里的黑豆都用在标记路线上了，他只得掏出一口袋麦子，走到临时搭就的马棚前，履行马倌职责。 乌龙马一口咬住他的袖子，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他，忽然又松开口，嘶嘶打了个响鼻，眯起眼，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质问他昨天跑哪去了？ “别提了，昨天差点没死在大山里！” 孙建平笑着抱抱马头，此时老曹不知从哪里割来满满一抱干草，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拌上水，给马儿们喂上。 吃饱喝足，老曹向众人宣布了昨天孙建平和老张在南边的老林子里发现了五棵合抱粗的大核桃树的好消息！ “那还等啥啊咱们赶紧的吧！”徐金水比谁都着急。 “急啥急，那谁连生，你去砍两块狍子肉带上，昨天老张他们见着山神爷的座位了，咱们多少得表示表示，让山神爷保佑咱们砍到好木头！” “好嘞！” (本章完) 第152章 野猪准备伏击咱们? 马拉着爬犁，在茂密的山林间飞快穿梭，老曹知道那个大木墩子在哪，所以这回由他指挥孙建平赶车，直奔大木墩子而去。 孙建平这才惊愕发现，从宿营地到大木墩子，总共也不过五六里地的路程！ 可就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就险些要了他们俩的命！ 大木墩子上仍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清雪，老曹让王连生把肉放在地上，众人齐刷刷跪倒，给山神爷老人家磕头！ “山神爷保佑我们找到山核桃木，凑足钱修水渠，俺们将来赚了钱，一定备上好酒好肉再来感谢您老人家，这点狍子肉您先凑合吃一口……” 老曹嘴里念念叨叨，冲着大木墩子磕了仨响头，这才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雪，“走，老少爷们们，咱们去把那几棵核桃树放了，拽回去卖钱！” “好！” 大家伙齐声喊起来！ 茫茫大山不辨方向，孙建平跳下马爬犁，猫着腰，一步步往前走。 果然不出他所料，昨天撒下去的黑豆，早已被早起的鸟儿们吃光了，雪地上到处都是竹枝一般的小脚印，他码着这些脚印，向前寻觅，老曹他们赶着马爬犁紧紧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鸟脚印消失了。 孙建平抬起头往左右看了看。 左边是一条山沟，白天融化的雪水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右边是个半山坡，那里…… “就是这！” 孙建平紧跑几步冲上山坡，用脚往雪地里一踢，许多山核桃滚出来，落在雪地上！ “瞅瞅，瞅瞅咱家孩子这小脑瓜！”张子义竖起大拇指，这深山老林子往哪瞅都一个样，上哪分辨去！ 要不是孙建平想出的这招，今天指定找不着那些核桃树了！ “好家伙！”老曹也急忙跑上山坡，拍拍这些足有脸盆粗的山核桃树，高兴得老脸都笑开了花！ 这可不是树，这是钱啊！ “老曹你这……多大岁数的人了也没个深沉，回来，你们俩都回来！”张子义嘴里叼着烟卷，冲俩人招招手，“我影绰觉得那群野猪还在跟前转悠呢，要不先搞一把？” “你可拉倒吧，昨天没死在这嘎达，今天又开始作妖了！”老曹第一个反对！ 所谓落进口袋才算钱，他巴不得现在就动手把这几棵树放了，用马爬犁拽回去马架子那边去，还打野猪？ 万一树跑了咋办！ “真有野猪？”徐金水等人一听，眼珠子都是一亮！ 过完年到现在，家家户户都是苞米面大饼子，有些精打细算的人家为了把粮食剩下来留到农忙时吃，已经开始熬稀粥喝了。 “有，十来头呢！”张子义夸张比划着手，“最大那头有这么老大，少说也得有两百斤！” “老曹，整吧！”徐金山的弟弟徐金水第一个表态，老曹扭头望向孙建平，“建平伱啥意见？” “曹叔我是这么想的，这五棵树根本不够填平账面上的饥荒，咱们还得在老林子里转悠上一阵，歘这个机会能搞点肉就搞点，万一断顿了就麻烦了。” “建平说得对！”张子义第一个喊起来。 老曹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野猪狍子到处乱钻，今天能碰到，兴许明天就没影了，不趁着现在搞几头拽回去，以后还得单独分派人手出去寻找猎物…… “那行，整吧！” 老曹一摆手，张子义一把抓起三八大盖，“建平走，跟我进沟里找找，野猪就在这片，刚才我都看见脚印了！” “叔，至于费那么大劲嘛！”孙建平一笑，走到山核桃树前用脚一踢，埋藏在雪下面的黑色山核桃叽里咕噜滚出来，他抄起斧子，把山核桃挨个敲开，扔到雪地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招叫啥来着？ 请君入瓮？ “你瞅瞅你瞅瞅，这就是聪明人干的事，你瞅瞅你出的都是些什么烂眼子事，一天天的，就会跳老虎神！” 老曹赞许的点点头，建平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凡事动脑子！ 老张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你自己钻山林子找核桃树啊！” “我要是能找到还用得着你了！”老曹点燃一袋烟，慢悠悠愁抽着，云淡风轻。 孙建平抓了一大把山核桃，挨个敲开，扔到上风向，微风一吹，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核桃油香气。 “都躲起来！” 老张急忙招呼众人把马车拽到偏僻的山沟沟里，他则带着人，拎上枪，在半山坡打了个包围圈。 “叔，这行吗？” 孙建平趴在他身边，见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五发子弹，每一发都夹在指缝里，刷刷的往弹仓里压，速度快得飞起！ 不到两秒钟，五发子弹全部压进去，咔嚓一声枪栓拉上，保险打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看就是常年玩枪的练家子！ “建平你看好了，咱们趴的这个地方呢前边是个大斜坡，无遮无拦一片开阔地，只要两边放上哨，人……啊呸，野猪想冲上来，就只能从正面往上仰攻，咱们稍稍猫下头就能躲过子弹……这地方，打伏击没治了！” 孙建平越听越不对味，打个野猪而已，怎么还扯上伏击战了！ 咋的野猪还能伏击咱们不成？ 爷俩正唠着，就听到山沟沟里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钻进雪洞里睡了一宿的野猪嗅到了山核桃的香味，摇着小尾巴，哼哼唧唧跑出来，准备进早膳了！ 昨天被东北豹咬豁半个耳朵的头猪十分警觉，牠先从雪洞里探出头，黑黑的猪拱嘴一动一动的，似乎想从空气里嗅出危险的味道。 躲在背阴处的老曹一看，急忙把还冒着烟的烟袋锅插进雪地里！ 确认没有危险后，头猪这才往前走了几步，一双三角形的猪眼睛东瞅瞅细看看，身后那些小猪仔们却等不及了，争先恐后往前蹿，在茫茫大雪野上撒起欢来。 头猪非常谨慎，小心翼翼爬上半山坡，看到被敲开散落一地的山核桃，低下头嗅了嗅，张开大嘴咬了一口。 嗯，很香！ 油脂丰厚口感绵糯，猪猪爱吃！ 小猪仔们也嗅到了山核桃仁的味道，摇着小尾巴冲上来，用粉嫩的小拱嘴拱来拱去，头猪不吃了，站在一旁，两只三角眼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呲出唇边的两根硕大的獠牙好像两把锋利的弯刀，被阳光一晃，白剌剌的刺眼。 这头野猪的战斗力不是盖的！ 连东北豹都不是牠的对手！ 张子义眯着眼，一点点挪动三八大盖，将头猪套在准星中。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拍拍孙建平，“建平，告诉你蔡叔，等下这般这般……” “好嘞！” 孙建平不敢大动，怕惊动野猪，蛄蛹蛄蛹爬到蔡叔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 蔡叔点点头，把三八大盖的保险打开，准星牢牢锁定头猪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冲远处的张子义比划了个手势。 三！ 二！ 一！ 砰！ 两支枪几乎同一时间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着飞出枪管，目标都是站立在半山坡上警戒的头猪！ (本章完) 第153章 下边的兄弟甩个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头玩闹的小猪仔冲过来，撞了牠的“猪爸爸”一下！ 头猪身子一偏，子弹砰的一声命中牠锋利的獠牙！ 一尺多长的獠牙应声被打断！ 而张子义那枪也偏了！ 子弹紧擦着头猪厚厚的背部擦过，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卧槽！ 孙建平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这野猪皮…… “去你码的！” 猪群大乱！ 四处奔逃！ 张子义一看一枪不中，干脆连发好几枪，砰砰砰，打得半山坡雪花飞扬，老蔡头也抄起三八大盖砰砰砰，将剩下的四发子弹一股脑全打出去！ “叔，叔，头猪冲上来了！” 趁着俩人装子弹的功夫，那头被激怒的头猪不但没跑，反而双目血红，哼哼叫着往他们这边冲过来！ “草了，这不扯呢么！”张子义手忙脚乱的压上两发子弹，砰砰两枪，都紧贴着野猪身边擦过！ 其余人也都麻爪了，徐金水一看去你个嘚儿的，直接把枪撇了，转头就跑！ “回来，你往哪跑！” 张子义气得直跺脚！ “再不跑非得让野猪给祸祸了！” 徐金水跑得比兔子还快！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攥住三八大盖，眯起眼睛，瞄准飞速移动的头猪，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紧握枪杆子的手保持稳定。 张叔说得没错，这片地形地势很高，坡度很大，攀爬起来很是困难，饶是被激怒的野猪，也得使劲抬起头，挪动四条短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蹿！ “砰！” 眨眼之间野猪已经窜上山坡，孙建平直接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着从头猪耳边擦过，暴怒野猪顿觉耳朵一热，鲜血流了出来，见了血的野猪顿时狂性大发，发出刺耳的嚎叫，后腿一用力，一下子冲到孙建平面前，张大满是獠牙的嘴巴，照着他咬下去！ “建平加小心！”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情急之下，孙建平干脆把手里的三八大盖往前一推！ 枪管直接怼在野猪的张开的嘴巴里！ 野猪一口咬住三八大盖，猛地一甩！ 孙建平手腕一松，三八大盖脱手，他就势一滚，撒腿就跑！ 金水叔等等我！ 被激怒的野猪不咬别人，反而对他穷追不舍！ “滚犊子，咱俩没亲戚！” 孙建平一边跑一遍喊，他这一喊，野猪追得更紧了！ “建平往右跑！”老蔡、老张、王连生等人都急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知道……” 孙建平急忙转身往右跑，可是下一秒…… 他刚一转身，就觉得脚下一松，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众人眼巴巴看着他掉进雪坑，砰的冒出一股白雪，人…… 不见了！ 几乎在同时，跟着他转弯的头猪也一股脑掉进雪坑里，老曹大吼一声，扔了烟袋，发疯似的冲过去！ “孩子啊！” 张子义身高腿长，几个箭步窜到雪坑边，低头一看，好家伙，皑皑白雪中露出一个黑色小脑瓜！ “建平没事吧！” 张子义趴在雪坑边缘，伸出三八大盖，孙建平一把抓住，双脚蹬着滑溜溜的雪坑壁，用尽全身力气往上爬！ 同样掉进雪坑里头猪急得哼哼直叫，张嘴去咬他的大棉鞋！ 孙建平就势一脚踩在野猪背上，向上一蹿，整个人跳出雪坑，急忙弯下腰去，把钻进脖颈里的雪拍打出来。 “吓死我了，没事吧孩子！”老曹急火火跑过来，帮他拍拍身上的雪，关切的问这问那。 “没事曹叔，就是呛了好几口雪……”孙建平暗道一声侥幸，幸而是冬天穿的比较厚，再加上里面的白雪延缓了冲击力，不然自己非摔出个好歹不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曹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 “伱个老登别唠了，过来瞅瞅，你女婿掉下边了！”张子义冲老曹喊了一嗓子，老曹大步流星走过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我特么把你也踹进去，让你俩做个伴！” 大家伙都凑到雪坑边缘，看着在里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大野猪，都在笑。 打野猪变成了抓野猪！ 这特么都是啥事儿啊！ “老曹要不给你栓根绳你下去，把你女婿捞上来？这大冷天，要是等到下黑，你女婿可就冻硬了！”张子义继续和他开玩笑。 “你自个兄弟自己救，我们可不伸手！”老曹嘴上也不客气。 “喂，下边的兄弟甩个蔓！（报个姓名）”张子义一挑眉毛，双手拢在嘴边，冲野猪喊起来。 野猪：Σ(⊙▽⊙“a！ “擦，闹了半天是个念语子（哑巴），老蔡，执行家法，插了老曹女婿！” “这虎嗑一套一套的！”老曹回手给他一个大脖溜子，一把抢过老蔡手里的三八大盖，咔嚓一声拉动枪栓，两根手指轻巧夹住弹出的子弹壳，连瞄都没瞄，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直直的从这两百多斤的野猪后颈椎骨打进去，钻了个血窟窿出来！ 孙建平看得眼珠子瞪得老大！ 闹了半天，曹叔才是货真价实的使枪高手！ 就刚才夹子弹壳那招，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练不出来，人家老爷子连个喯儿都没打，夹住弹壳，开枪射击，一气呵成！ 真是应了那句话：真人不露相！ 老曹甩手把枪扔给老蔡头，冲张子义一努嘴，“下去把你兄弟捞上来吧，还卖呆呢！” “草你个老登，连你女婿都宰啊，这下你闺女可得守寡了！” 张子义哼哼着王二姐思夫的小调，让徐金水去锯一根碗口粗的桦木，横在雪洞口，又拿起拴马的缰绳解下来，拴在桦木杆上，自己攥着绳子出溜溜下去，将二百多斤的野猪抱起来，用马缰绳捆好，冲上边喊了一嗓子。 众人一起使劲，将这头两百多斤的头猪拽上来，此时头猪还没死透，鼻子、嘴里呼哧呼哧往外冒血，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点点头，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匕首，干净利落，一刀捅进野猪下巴往里三寸。 嗤…… 一杆暗红色的血源源不断冒出来，很快就把雪地染成酱红色，看得他头皮发麻！ 头猪的前后腿猛地蹬了几下，身子抻直，两眼一翻，死了。 “这大家伙……”老曹拍拍野猪厚度堪比铠甲的猪皮，摆摆手，“拽回去吧！” 远处山坡上，那群野猪早就跑没影了，只在半山坡还有两头被老蔡头打中，动弹不得的母猪，正发出凄厉的惨叫。 老曹让众人把三头猪都拽到一起，也不顾上砍木头了，大家伙一起动手，将三头野猪开膛破肚，剥干净厚厚的猪皮，将猪肉卸成一块块，摆在地上，等着冻硬实。 徐金水自觉丢脸，没用老曹吩咐，主动在山沟沟里拢了一堆火，众人就地取材，用树棍穿着猪肉放在火上烤，一时间空气里满是猪肉的香气。 等到野猪肉烤熟，孙建平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一串，咬上一口，本以为是…… 呕！ 什么味！ (本章完) 第154章 顺山倒喽! 没有经过阉割的野猪肉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息，还夹杂着些许臭味，险些把孙建平早晨吃的狍子肉都给吐出来！ “哈哈，臭小子，没吃过这玩意吧！”张子义哈哈大笑，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再不好吃，这也是块荤腥！” 孙建平皱皱眉头，有些犯难的看着手里这块野猪肉。 “你吃不惯那个，来吃这个！”老曹把一个烤好的猪心递给他，“这玩意味儿没那么冲。” 说着他把咬了一口的猪肉抢过来，使劲撕上一条，大口咀嚼起来。 孙建平小心翼翼的将野猪猪心撕开，里面冒出一股腾腾的热气，虽然吃起来仍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最起码还能咽的下去。 今天天比较冷，不时有清雪飘洒，吃过猪肉“大餐”后，大家每人再灌上一茶缸热气腾腾的“雪水茶”，磕打磕打身上的雪，这才抄起快马锯、手锯和斧子，有说有笑往半山坡走。 老曹眯起眼睛看着这五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珍贵木材，山核桃树长得都很高大，树上还有几个残留的果子，被风一吹，来回乱晃。 他叫孙建平把刚才杀掉的那头大野猪的脑袋拎过来，选了一棵大榆树，砍掉树皮，将猪头摆在下面，招呼所有人都过去，跪下，磕头！ “山神爷，我们实在是穷的没法了，今天借这几棵树用用，等将来有钱了肯定给您老准备……” 老曹絮絮叨叨半天，看得张子义直撇嘴，这家伙的耗子胆！ 怕这怕那的！ 要是我，抡起斧子叮叮当当，砍完捆在爬犁后面直接拽走！ 完活！ 你这大白天的敬山神爷，要是让于长海和关永华那俩王八犊子知道，又是事儿了！ 老曹总算念叨完了，起身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雪，“整吧！” “好嘞！” 徐金水和陈培林俩人拎着一条快马锯，来到一棵合抱粗的大山核桃树下，俩人蹲下来，沿着树根仔细查看，还用斧子砍出几个豁口查看是否有节疤。 确定树木倾倒的方向后，俩人蹲在下坡位置，双手紧握两米长的快马锯，一人拽住一头，喊一声走起！ 咔嚓咔嚓…… 新错过的锯条十分锋利，轻而易举锯开树皮，随着钢锯来回扯动发出的沙沙声响，地面很快出现一小堆潮湿发黄的锯末。 可是越往里面锯，木质就越坚实细密，快马锯连连扯动，随着锯条带出来的木屑却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扯不动了。 操！ 夹锯了！ 两人相视一眼，扯出锯条，走到上坡方向，将钢锯搭在木头根部，再次拉扯起来。 由于木头的下方已经被锯开一个三尺左右的豁口，在重力的影响下，树木逐渐偏向下方，锯条锯出来的豁口越来越大，拉扯大锯也也来越顺畅。 直到…… 这棵一人合抱粗的山核桃木的根部已经被锯断十分之七，被山风一吹，整棵树摇摇欲坠。 “顺山倒喽！” 陈培林在林场干过，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徐金水照准树干上去就是一脚！ 咔咔咔！ 在连串的闷响中，这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高大山核桃木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力，缓缓向山坡下面倾倒！ 砰！ 大树倒地，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错节的木墩子，黄橙色的木质在接触空气后飞速变作深红，看得孙建平连连称奇。 到我的活了！ 他抄起磨得雪亮的斧子，顺着山坡滑下去，将山核桃木大大小小的枝丫树杈全部砍掉，修成光溜溜的一根。 其余几棵树也是如法炮制，不到两个小时，五棵高大的核桃木已经被钉在木架子上，由大白马、大黑马拉着，沿着林中雪道一步步向前拖拽，返回营地。 “叔你看，这棵树干直径足有半米！主干长度在五米左右，算下来……”孙建平拿着绳尺，仔细测量了一下这五根木材，冲他比划出一个手势，“最起码也得有两方半的量！” “那敢情好啊！”老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那就是两百五十块钱啊！ 老张背着手走过来，拍拍树干，听着啪啪的回声，满意点点头，“瞅见没，这才是好木头！” “可不是，要不然供销社也不能给那么高的价。”孙建平拿起斧子，把山核桃木残留的枝杈又修理了一遍，抬头问老曹，“曹叔，咱们接下来去哪找木头？” 老曹一双老眼翻了翻，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还，还能咋找，满山转悠呗！” “草伱个老登，你不是说在柳条沟看见过一棵吗？” “就那么一棵够干啥的……” “那咱们就去死人沟转转，这山林里好木头早被人唰过多少回了，不剩啥好玩意……” 老哥俩争论着接下来该去哪找木材，孙建平放下斧子，来到临时搭就的马厩前，乌龙马看到主人过来，高兴得直打响鼻，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使劲扯了两下，然后撒开，裂开大嘴嘶嘶叫起来。 “真是皮！”孙建平笑着拍拍马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麦粒，悄悄喂给牠。 不巧被大白马看到了，立刻扯脖子凑过来，去他手里抢吃的。 给马儿们开完小灶后，孙建平拍拍手上的麦麸皮，靠在木头桩子上，欣赏起大兴安岭的景色。 今天…… 就是正月十五了！ 日子过得好快啊！ 太阳已经落山了，红霞满天，照在这片冰雪世界上，让他恍然觉得置身于仙境中。 茫茫原野，广袤沃土，养育了东胡、室韦、鲜卑、契丹、蒙古等多个强盛的草原部落，与中原文化激烈碰撞，演绎了一段又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 现在祂又以广阔博爱的胸怀接纳了几千万关内移民，用锦绣山水和肥沃物产养育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来到大兴安岭已经半年多了，在这半年里，孙建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不在执泥于个人那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得失，心怀变得越发宽广，性格也逐渐变得豪迈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思乡之情越发强烈！ 唉！ 他苦笑一声，家？ 我现在哪里还有家了？ 京城的房子，大概会被组织上收回去了吧！ 爸爸妈妈…… 一个远在江南，一个远在西北，天各一方，唯有靠这一轮明月，寄托相思别愁…… 想到这，他擦了擦眼睛，乌龙马见主人兴致不高，悄悄凑过来，把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嘶嘶叫了一声。 你咋的了？ 你说话啊！ 怪吓马的！ 他咧嘴一笑，揉揉乌龙马的大嘴巴，乌龙马这才高兴了，张开大嘴，露出白白的大马牙，作势吓唬他。 晚饭吃的是狍子肉和野猪肉，知道他吃不惯野猪肉的腥臊味，老曹递给他一串烤得滋滋直冒油的狍子肉。 “叔，咱们明天去哪砍树？”孙建平咬了一口，问道。 “明个咱们分成两队，老张你带着培林、金水去柳条沟那嘎达，把那棵山核桃树放了，我领着建平、连生四处转悠转悠，再找找，那个谁……老二，你留在这看木头。” “擦，你净给自己找轻快活，我看这样，我和建平去找木头，你去柳条沟放树！”张子义不满嘟囔起来，老曹白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一群野猪就能给你转麻达山了，还晒脸呢！” 张子义翻着白眼呸了一声！ 草！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本章完) 第155章 我看你们是来偷树的! 月光如同散落的白沙一般顺着马架子的缝隙洒进来，把这方小小斗室照得如梦似幻。 孙建平爬起来，披上棉大衣，扣上帽子，推开门，来到外面。 入夜的大兴安岭极为寒冷，白天开化的雪地再次冰封冻结，一轮明月当空，普照寰宇大地，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沙。 元宵节…… 不知道远在天边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元宵吃，有没有花灯看…… 赏了半天月亮，直到身子里残存的那点热气都被冰冷的空气抽干，冻得他一哆嗦，孙建平这才站起身，转身刚要回马架子继续睡，影绰间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飞速从脚下山沟沟里窜过去，快得好像一道光，仿佛在人间跳跃奔腾的红色精灵…… 他没想太多，打开门钻进去，又躺在火塘边，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早早起来，将马粪收集到一起，堆成一堆，看得张子义脑瓜仁疼！ “咋的你还想把这些马粪拉回去啊！” “都是好肥料！”老曹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马粪堆，给给一笑。 “那你干脆吃了得了，把饭省下了！”张子义把一支三八大盖扔给他，“眼瞅着开春了，山里的大兽也都活动了，你们在山里转悠千万加点小心，找不到不要紧，钱的事再想辙呗，犯不上把老命扔山里。” “这特么的，好像我该跟伱说的话！”老曹接过三八大盖，拉了一下枪栓，摇摇头，“这枪太长，拨拨愣愣的不好使，赶明你去队里的民兵库房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镜面匣子给我整个，那玩意我用着顺手。” “擦，有个使的就不错了，还挑这挑那！”张子义又抓了一把子弹递给他，“眼瞅着来到春了，又要吃不上溜喽！” 老曹闻言，叹了口气，却是啥也没说。 吃过早饭后，孙建平跟着老曹，在山里来回转悠，寻找那宝贵的山核桃木，张子义张叔则带人前往柳条沟，把那棵山核桃树砍下带回来。 “叔，咱们现在已经进了深山老林了吧！” 越往里面走，孙建平就越觉得树木越发茂盛，就像上次打狍子群一样，到处都是枝枝叉叉东倒西歪的山荆子柳条秃顶老头树，把前边的路都给挡住了。 “这才哪到哪！”老曹点燃一锅烟，慢悠悠抽起来，“这大兴安岭三千里江山，咱们现在连个皮毛都没碰到。” “那山里是不是有不少宝贝？” “可不是，当年小鬼子就在山里找矿，忙活十好几年，也不知道最后找着了个啥。”老曹磕打磕打烟灰，“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赶着马爬犁，沿着一条山沟沟往前走，山沟沟里全是冰雪融化凝结的冰面，滴溜滑，孙建平怕马摔倒，就用蔡姨给的手套把马的四个蹄子全给包上，这样马儿走在冰面上就安全许多。 马爬犁缓缓行驶在冰面上，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过了这道山沟，爬过前方一个缓坡，又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出现在几人面前！ 好家伙！ 大兴安岭…… 果然是一座宝山！ 放眼望去，全都是合抱的红松木，如同等待接受检阅的战士，根根直立，笔直参天！ 树上，一群小松鼠正互相追逐打闹，发出吱吱的叫声。 孙建平仔细一看，却见这片老林子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远处还停着一辆方头方脑的履带式拖拉机。 咔嚓！ 一棵百年红松树应声倒下，砸起一片雪白的尘埃。 “这大概就是林场地界了……”老曹蹭蹭下巴上凝结的白霜，“走吧，林场的林子不让咱们进去放树，咱们去别地方转悠转悠。” “老哥干啥的？” 没等孙建平调拨马头，远处树林子里走来俩人，穿着军绿色的棉大衣，翻毛皮的劳动鞋，头上扣着厚厚的狗皮帽子，手里还拎着一把错得锋利的快马锯。 “啊……”老曹急忙赔笑，跳下马车，掏出一盒烟递过去，“这不是嘛，寻思进山里打点猎物解解馋，你们这是？” “打猎？我看你们是来偷树的！”为首之人把脸一沉，将老曹递过来的烟接过来，毫不客气揣进口袋，指着马爬犁上的手锯呵斥一声！ 老曹气得一跺脚，但脸上笑容却是不减，“可不敢，这不是寻思顺带弄点死木疙瘩回去烧火，大冷天的，没点硬柴火还真扛不住。” “要放树去一边啦放去，这可是国营林场的地盘，你要是敢在这动歪心思，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这个林场职工态度十分嚣张，老曹却仍是一副笑模样，“那哪敢呢，行，我们这就回啊，建平赶车，咱们往回走。” 孙建平狠狠瞪了那个林场职工一眼，调转马头往回撤。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场长都不管的事，你跟着操那心干啥？” 另外一个职工一直没吭声，见老曹他们调拨马头往回走，忍不住嘀咕两句。 “这帮老农民……能有多大尿……熊他两句又能咋滴？还敢打我啊！” “你这人啊，早晚得毁在嘴上，多积点阴德吧！” “草你还装好人了，就不让他们放树咋滴吧！这老林子……国营林场，他们敢动一个试试！还整不了这些草包老农民……” 两人的谈话声顺着风吹进老曹和孙建平的耳朵，孙建平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伸手去抓马爬犁下面的三八大盖，被老曹一把按住，摇摇头。 “走吧走吧，跟这路货犯不上。” 孙建平气得一抡鞭子，赶着马车去了南边老林子。 在这里，他们找到一棵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山核桃树，孙建平和王连生俩人轮番上手，总算把这棵木质坚硬的珍贵木材给锯下来，驮在马爬犁后面回了临时营地。 不多时张子义他们也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草踏马的，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先下了手，等我们到那的时候就剩下个木头桩子了！”老张骂骂咧咧，“这都出来三四天了，家里老婆孩……明天必须去死人沟了！” “建平你瞅瞅你张叔那虎出，咋了你媳妇离了你就不转了？”老曹嘿嘿一笑，故意拿话点他。 “我媳妇自个在家……害怕……”张子义这才意识到中了老曹的陷阱，骂了一声老咕动玩意没好心眼子，坐在地上，拿起磨刀石，刺啦刺啦磨斧子。 “实在不行，还真得去闯一闯死人沟了！” 老曹放下烟袋，瞅瞅已经被熏得有点发黑的马架棚顶，幽幽叹了口气。 死人沟…… 进得去，未必出得来！ (本章完) 第156章 糟了，马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把大家伙豁楞起来，简单吃过一顿早饭后，每人怀里都揣上一块烤得黢黑的野猪肉，套上马车，和张子义分成两队，在清晨的霞光中，从南北两个方向直奔死人沟。 “又要来雪了！”老曹扭头看看远方喷薄而升的太阳，一片片红霞如同散落的凤凰羽毛一般布满天穹，使劲抽了口烟！ 糟心！ 孙建平赶着马车，行走在这片冰雪雕刻的世界中，金色的太阳光芒穿过树林，打在冰雪上，炫目又刺眼。 “等我有钱了高低买台照相机，把大兴安岭的美景都拍下来，给爸爸妈妈还有王玉梅邮寄过去……”他慢悠悠摇着鞭子，回头看看林中投下的一道道光芒，感觉…… 就像走在梦中一样。 真美！ 死人沟，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此地险恶非常，马爬犁吱吱扭扭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来到一片平坦的山间林地，老曹拍拍他的肩膀，“就这吧！” “叔，这就是死人沟？” “嗯哪！” 孙建平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片平坦的山地，挠挠头，死人沟？ 死人在哪？ 拉车的乌龙马也学着他的样子歪歪头，抖抖耳朵，看得孙建平笑起来，拍了牠一下。 “把马拴在这，咱们先下沟瞅瞅！”老曹破天荒的背上三八大盖，又数了数口袋里的子弹，把踢死牛的靰鞡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踩着齐膝深的大雪，沿着这片开阔的平坦山地往前走。 孙建平也背起三八大盖，向四周瞅了瞅，犹豫再三，将乌龙马的缰绳打了个活结，系在一棵桦木上。 乌龙马呆呆的看着主人往前边走，下意识的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缰绳扯住，牠跺跺蹄子，嘶嘶叫上一声！ 孙建平头也不回的高高举起手，挥舞两下，算是和爱马打个招呼。 死人沟终于到了。 前方广袤平坦的大地上，突兀被撕开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口子，三四百米宽，长度却达到了七八里地！ 经过多少年雨水冲刷，这个三角形山沟的底部已经变得平坦，被风吹进来的雪堆积在三角山沟里，经过反复的升温、降温，冰雪融化汇聚，成为一个个圆形的冰湖。 孙建平轻轻踩上去，冰壳破裂，露出下边一条条被雪水冲刷出来的泄水痕迹。 合着这条死人沟的地底下是空的，要不然这些冰水也不会流走…… 他跟在老曹身后，细细打量周围的景物，但见死人沟两边尽是几米高的土崖，上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却依稀可见层次分明的各色土层。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吹过死人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越往里面走，地势越低，孙建平抬头一看，仿佛置身于深井之中，两侧的土崖足有二三十米高，崖璧上尽是一道道被流水冲刷出来的沟壑！ “建平加小心！”老曹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三八大盖，孙建平嗯了一声，一双明亮的眼睛紧张注视着死人沟里任何风吹草动，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一头熊瞎子或者一只老虎窜出来。 终于来到了死人沟最深的沟底，风停了，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远处走来一群人，正是从北边绕过来的张子义他们。 老张扯掉帽子，摸出卷好的一根卷烟，塞进嘴里，刚想点着，就被老曹狠狠瞪了一眼！ “别动火！” “草，怕啥啊……” 张子义话音未落，就听得沟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看，众人脑瓜子齐刷刷冒出冷汗！ 豹子！ 一只全身遍布金钱花纹的东北豹，正扒着一棵长在土崖边上的杨树，嘴里叼着一只吱吱乱叫的黄鼠狼，歪着头瞅他们。 “草你看个嘚儿！”张子义抬起枪就要搂火，老曹一瞪眼，“越说越来劲了是吧，放下枪！” 张子义悻悻垂下枪口，关了保险，豹子冲众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声，一口咬断黄鼠狼的脖子，纵身一跃跳上土崖，消失了。 “叔，这是不是咱们前几天在林子里看到的那只豹子？”孙建平小声问道，张子义摇摇头，“那只比这个大，这个看样子是个母的……” “行了别岔咕了，抓紧找找，要是有就砍了，早点回去，这地方真够瘆人……” 虽然沟底没有风，但是老曹总觉得有那么一股深深寒意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他一哆嗦。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界！ 要不是逼急眼了，谁愿意来这鬼地方找木头！ “这有！” 王连生走到崖璧旁，踩着厚实的雪爬上去，将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树梢掰下一根树枝，冲老张挥舞了一下。 “这也有！” 徐金水也发现一棵。 “我就影绰记得这里有不少……”张子义嘿嘿一笑，管他什么死人沟活人岭的，只要有山核桃木就是好山沟！ “赶紧的动手，建平你去把马牵进来，你那匹马就伱支使得动，别人靠近张嘴就咬……” 确认这里有山核桃树后，众人马上分工合作，抄起快马锯、斧子等工具，叮叮当当刨起来。 孙建平点点头，沿着来时路匆匆往沟外跑，他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的冰壳里有东西！ 低头一看，险些没把他吓个趔趄！ 冰壳下面，正躺着一个雪白雪白的骷髅头！ “八成是当年小鬼子带人进山找宝贝的时候死在这嘎达的。”张子义凑过脑瓜一看，嘿嘿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有啥好怕的，赶紧的赶车去吧！” “嗯！” 孙建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沟边，向拴马的树林子张望一眼，脑门上的汗顿时躺下来了！ 乌龙马，连同马爬犁，竟然都不见了！ 这兔崽子又跑到哪浪去了！ 孙建平急忙紧跑两步，来到刚才拴马的位置，地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脚印，有些是乌龙马的，有些是某种不知名动物的…… 一条长长的拖痕从拴马处奔向远方，孙建平心中一喜，乌龙马一定是拽着马爬犁，往那个方向跑了！ 孙建平不假思索急忙沿着印痕追下去，等到他翻过一个山坡再看，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 第157章 快点上车，跑! 半山坡上，一群灰色皮毛，体型足有小牛犊子的动物将乌龙马团团围住！ 这是…… 狼！ 孙建平脑瓜子嗡的一声，咋在大山里碰到了这些玩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局势。 目前看来，狼和马之间只是对峙，双方似乎还没有进行过近身肉搏战斗。 乌龙马十分聪明，选择靠在两棵合抱粗的大树旁边，避免被狼群从侧面突袭，孙建平不得暗道一声侥幸，幸而自己留了个心眼，把马缰绳拴了个活扣。 不然刚才狼群来袭时乌龙马不能及时挣脱，恐怕现在早就被饥饿的狼群给分而食之了。 不过眼下这局势…… 一人一马，要对付一二三四…… 三大三小，足足六头狼的围攻！ 怎么办？ 孙建平悄悄摘下枪，趴在一从柳树毛子后面，慢慢拉动枪栓，将狼群里体型最大最为猛地一头套进准星中。 这个节骨眼也顾不得什么狼皮不狼皮了，乌龙马是他的坐骑，是他亲手救活的宝贝，更是他的“孩子”！ 他自知枪法不如村里那些叔叔大爷们，不敢托大炫技，来个两眼对穿什么的，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扣在扳机上。 山风呼啸，狼群有些焦躁的动了两下，而乌龙马仍旧紧紧背靠大树，低着头，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狼群，不时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响彻整片原野！ 为首那头巨狼应声倒地！ 鲜血顺着腹部汩汩流出！ 那些正全神贯注围堵这匹骏马的狼群都被吓得一激灵！ 乌龙马多聪明！ 见狼群略有迟疑，立刻拉着爬犁往枪响的地方跑！ 有一头狼扑过来，想要截断乌龙马的退路，却被迎面冲过来的高头大马踏翻在地，不等牠爬起来，又被后面飞驰而来的马爬犁卷到车辕下，拖拽出十几米远，这才像块破布似的被甩出来，躺在雪地上，顺着嘴里、鼻子里呼呼往外冒血！ 眼瞅着黑色骏马拉着爬犁飞速冲过来，而惊魂初定的狼群也反应过来，从好几个方向向他包抄！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主子！ 上车！ 孙建平背上枪，张开手，就在乌龙马从身边擦过的一瞬间，他窥得真切，纵身一跃！ 砰！ 整个人稳稳当当落在马爬犁上！ “驾！” 孙建平趴在马爬犁上，冲乌龙马下了命令！随即手握三八大盖，接连扣动扳机！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回荡在这片原始森林内，惊得鸟兽飞散，雪落阵阵！ 乌龙马快得像一道离弦的箭，直奔死人沟冲下去！ 眼瞅着猎物要逃跑，狼群中立刻跳出另外一头身材强壮的巨狼，呕呕叫着，指挥狼群包抄过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从远处树林子里窜出一只东北豹！ 东北豹刚吃了一只黄鼠狼，感觉只垫了个底，正寻思着再弄点早点填填肚子，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窜进狼群里来了！ 狼群一看到突兀出现在战场上的东北豹，顿时呆在原地，纷纷扭头望向刚刚当上头狼那位！ 咋，咋整？ 豹子头大哥来了，撤还是不撤？ “吁……” 孙建平也是傻大胆，见豹子和狼群对上了，急忙叫住乌龙马，自个趴在马爬犁上，拉开枪栓，重新填好子弹，瞄准那些围追堵截自己的狼群。 他奶奶的，就兴你们欺负我的马，还不让我宰你们几个过过瘾！ 狼群对这头突兀出现的东北豹十分畏惧，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往后躲，东北豹却舔舔舌头，一双黄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杀戮的渴望！ 豹子突然蹿上一旁的大树，居高临下，狼群一看机会来了，纷纷簇拥上来，将这棵大树团团围住。 孙建平反倒不着急了，他收起枪，蹭蹭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起这场来自丛林猎食者们的对决。 “你觉得谁能赢？”他问问转过头盯着自己看的乌龙马，问道。 乌龙马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瞅了一眼主人，跺跺蹄子，嘶嘶叫了一声！ 快走吧主子，等下人家决出胜负，咱们就是点心！ 突然，东北豹有了行动！ 牠纵身一跃，跳下大树，锋利的爪子张开，照着头狼的脑袋狠狠拍下去！ 头狼猝不及防，脑袋一歪，那张狰狞的狼脸上顿时多了三条血淋淋的伤痕！ 头狼疼得嗷的一声，往前一冲，直奔东北豹！ 东北豹转身就跑，头狼刚追出两步，豹子猛然一个急刹车，身子呈诡异的45度转弯，两颗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向头狼暴露的脖颈！ 獠牙如刀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撕开狼皮，鲜血顺着伤口噗噗往外冒，喷得雪地一片赤红！ 呲啦！ 豹子上下颚闭合，使劲一扯，一声轻不可闻的裂帛声，头狼的咽喉被整个扯出，染着鲜血的白色气管突兀弹出来，直直戳向天空，看得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 真他吗狠啊！ 头狼小牛犊子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地，两条后腿抽搐了一下，一双眼仍旧瞪得圆圆的。 死不瞑目。 东北豹趴在头狼的尸体前，慢悠悠撕扯着皮肉，剩下的狼群吓得连连后退，直到牠们扭头看到了正在一旁看戏的一人一马。 “诶我草，不会吧！”孙建平见剩下的四条狼都把目光往这边瞅，气得险些骂出声！ 打不过豹子就还想着要欺负老子！ 怎料狼群看了他一眼，却是步步后退，一头扎进远处的山沟沟里，不见了踪影。 而在他身后，张子义等人背着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来支援。 “咋样建平没事吧！”张子义拉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事后，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张叔伱看……” 孙建平往远处一指，东北豹还抱着头狼的尸体啃个没完呢！ “这玩意……又碰上了！”张子义没心情去理会这头豹子，急忙让他赶着爬犁去死人沟沟底拉木头。 这边想来人迹罕至，猛兽也多，这还没到一个小时呢，就又是狼又是豹子的，谁知道下一秒会碰上啥？ 正在细嚼慢咽品尝狼肉的豹子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欠了下身子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后又趴下去，继续吃。 忽然，豹子猛地站起来，抻长脖子向死人沟方向瞅了一眼，竟然扔下才啃了几口的头狼尸体，纵身一跃跳上树干，冲孙建平嗷呜叫了一声！ 随即死人沟内，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本章完) 第158章 谁让你上山打猎的，没收了! 众人都被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顿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麻了！ “都卖呆干啥，快跑！” 老曹一看那个庞然大物从一个足有磨盘大小的树洞里钻出来，全身棕黑色的毛发炸成一个毛球，张大嘴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果断把铜烟袋别在腰间，转身就跑！ 这小老头活脱脱一个老滑头！ 众人一看去他妈的，还弄什么木头，命都要没了！ “往这边跑！” 张子义临危不乱，双手拢在嘴边，冲老曹他们大声喊起来！ 大家伙齐刷刷端起三八大盖，瞄准暴怒的大棕熊！ 老曹跑得飞快，眨眼间就把陈培林落在后面，陈培林扭头一看冲过来的熊瞎子，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玩命往前跑！ 死人沟里，一场棕熊和人的马拉松就此拉开帷幕，正趴在树洞里冬眠的熊瞎子被锯木头的声音惊醒，满满起床气的这货决定弄死这帮扰熊清静的小人，愤而冲出树洞，拼了命的追！ “艾玛可吓死我了！” 老曹跑得肺都要炸了，一屁股坐在马爬犁上，呼哧呼哧的喘，乌龙马一看到冲过来的熊瞎子，也嘶嘶叫着，扬起前蹄就要飞奔出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孙建平咳嗽一声，乌龙马这才消停下来，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快速奔过来的熊瞎子，尾巴扬起，后蹄蹬住冰面，只要主人一声命令，就能马上逃之夭夭！ 熊瞎子追到一半，看到死人沟出口那里站着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冒烟的家伙，发热的脑袋也被呼啸的山风给冷却下来，停下脚步，人立而起，两只前爪使劲拍着胸膛，冲众人嗷嗷吼上两声，警告他们不准再进沟打扰本熊睡觉！ 熊瞎子又瞅了他们一眼，调转身子，摇摇晃晃回了死人沟。 “诶我草，这死人沟也太讷了！啥玩意都有！”老曹才把气喘匀，看看横七竖八扔在沟里的木头，再看看远处撕扯得只剩下一半的狼尸，郁闷叹了口气。 “这家伙的挺能活，还没死呢！” 张子义也松了口气，看到远处雪地上还躺着一头鼻子、嘴巴里往外冒血的倒霉狼，心里一喜，甩开大步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狼脖子，勒得这头狼双眼外凸，舌头耷拉老长，肺子呼哧呼哧的一个劲往里抽气…… 狼使劲挣扎了两下，两条后腿拼命蹬着脚下的雪地，蹬出两条深深的细细的沟壑。 张子义的手粗壮得像老虎钳子一样，死死勒住不放松，就连坐在马爬犁上的孙建平都听到狼脊椎骨被勒得咯咯直响的声音！ 不过半分钟，狼终于舌头一耷拉，死了。 张子义一把扯起狼的后颈皮，甩手挂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杨树上，掏出匕首，先把狼爪子切断，刷刷扒起皮子来。 众人惊魂未定的看着山沟里慢悠悠钻回树洞的棕熊，都擦了把汗。 徐金水见老张在扒狼皮子，眼珠叽里咕噜一转，看到那头被豹子啃了几口的头狼。 他凑过去，摸摸身子还有热气，也拔出匕首学着老张剥狼皮。 虽然被凶猛的豹子撕破好几块，但拿回去缝缝补补，也能做个狼褥子…… “建平给你了！” 张子义的手艺不是盖的，不到一刻钟，就把狼皮完完整整的给剥了下来，他抓了把雪塞进狼皮内来回揉搓几下，伸手扔给孙建平。 孙建平接过来，又送回到他手里。 “张叔，你剥的皮子，我哪能厚着脸皮要！留着卖钱给我弟过彩礼吧！” 他把狼皮硬塞到老张怀里，张子义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无奈嗯了一声。 没法子，老大要结婚，正缺钱呢！ 老曹坐在马爬犁上，叼着烟袋，攥着火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死人沟里的木材。 可是现在麻烦大了！ 那头熊瞎子就在沟底晃悠，虽说我们手里有冒烟的家伙，但饿了一冬天的熊瞎子非常凶残，万一有个好歹…… 咋办？ “曹叔咋办？”孙建平凑过来，抓起一把雪蹭蹭手上沾着的狼血，问道。 “我也不知道咋整了。” 尊贵的曹大横把面对饿了一冬天的熊瞎子也是干瞪眼。 “草拟吗的，谁让你们上这来打猎的！”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不干不净的叫骂，孙建平循声望去，当他看清来人的面目时，顿时气血上涌，一把提起手里的三八大盖！ 原来是昨天在山里遇到的那个伐木工人！ “知道这是啥地界不？这他妈的是红星林场的林子！”面对好几个手持步枪的农民，这个林场工人的气焰仍旧十分嚣张，目光盯着张子义手里那张漂亮的灰毛狼皮上，吧嗒吧嗒嘴，“伱过来！” 张子义抱着狼皮，走到他面前，一笑，“咋的爷们，有啥指示？” “这狼皮是你打的？” “对啊，是我打的。” “谁让你上山打猎的，草，开批条了吗？”工人上去一把扯住狼尾巴，“没收了！” 张子义笑了笑，目光望向老曹，老曹正堵心呢，见又是这个傻逼来叫号，摆摆手，示意老张自己处理。 “爷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拼死拼活打了一张狼皮，你她妈的红嘴白牙一碰就没收了？” 张子义脸上笑容不减，这个工人属刺猬的，一听他话里有话，嗷的一声炸了！ “草拟吗咋跟工人说话呢！你个满脑袋高粱花子的臭农民跑这砍木头，没把你抓起来都不错了，再说这狼也是林场的，你就给随便打死了？拿过来！” 他伸手就去抢，不提防张子义一步抢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往怀里一带，紧跟着脚下一个腿绊，这个林场工人就扑通一声躺倒在雪地上！ “方圆几十里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张子义甩手把狼皮扔到地上，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噼噼啪啪一顿大嘴巴，抽得这个工人脸肿得像包子！ “干啥干啥，放开人！” 后边冲过来十几个手持快马锯、斧子的林业工人，孙建平一看也朝着三八大盖冲过去！ 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老蔡头、徐金水、王连生等人见状也都抄起家伙，双方枪对着斧子，互相叫嚷着，大声命令对方后退！ “干啥干啥吵吵扒火的！” 老曹终于慢哒逍遥的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摆摆手，“都把家伙什放下！” 众人一看领头的来了，这才把武器放下，但仍瞪着眼盯着对方。 “去你码的滚吧！” 张子义站起身，意犹未尽的揉揉手腕子，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工人也爬起来，被张子义一脚踹在屁股上，踉跄往前走了两步，扑倒在雪地上，疼得嗷嗷叫。 “沟里的木头是你们放的？”一个看上去头头模样的伐木工人走过来，指着山沟沟里横七竖八摆放的木头，质问道。 “是……” 陈培林刚要开口承认，孙建平咳嗽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放的？” “诶你个小逼崽子，还敢耍横是吧！”工人头头看他年轻，伸手就过来抓他衣领，孙建平果断举起三八大盖，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脑门上！ “退后！” (本章完) 第159章 要不等下都成熊粑粑了! 黑洞洞的枪管直接杵在头头的脑门上，冰冰凉凉的，他看着眼前双眼血红，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年轻小伙，腿一哆嗦，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行，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赶紧滚！”孙建平比划一下枪管，怒吼一声！ “行，小子，咱们走着瞧！”这个小头头冲工人们招招手，一步步退出这片林子。 “把狼给我们放下！” 这帮人顺带着还把剥了皮子的狼给拽走了，气得孙建平要追过去，被老曹拦住，“建平回来，跟他们扯不起！” 孙建平气呼呼的走回来，关掉三八大盖的保险，一屁股坐在马车上。 乌龙马回头瞅了他一眼，嘶嘶叫起来。 瞅你那虎出！ 嘎嘎！ 大家伙眼巴巴的看着放在沟里的木头，却不敢去取，一个个急得直跳脚，老曹眼珠子一转，冲众人摆摆手，“走，找个避风的地方拢堆火，暖和暖和！” “木头不要了？”陈培林急得喊起来。 “你要敢下去，都给伱！”老曹瞪了他一眼，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建平，赶车，走！” “驾！” 孙建平赶着马车往死人沟东边走，不时扭头看看山沟沟，再看看老曹那张阴鸷的老脸，忽然想到一件事！ 曹叔这是要…… 众人找了个窝风的地界，张子义领着孙建平去林子里打了几只野鸡，此时徐金水早就把火生好了，大家伙围坐在火堆旁，用树枝架着搪瓷茶缸烧热水喝，啃着烤熟的鸡肉，想起刚才的事情，个个都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进了死人沟，砍了几棵木头，竟然拽不出来！ 草！ 这能忍？ 老曹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把鸡肉啃干净，甩手将骨头扔出去，抓过茶缸抿了一口。 “曹叔，木头真不要了？”孙建平凑过来，小声嘀咕。 “这啥话，好好的木头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老曹吧嗒吧嗒嘴，“你去整点草料把马喂喂，等会还得往回拖木头呢！” “嗯！”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来，牵着牠绕到不远处一个向阳坡，乌龙马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啃着干枯的草叶，不时回过头，看看枕着帽子躺在山坡上的主人。 孙建平猛然想起一件事！ 张叔他们的爬犁停在死人沟北边，刚才他卸下乌龙马的时候，却不见他打来的狼皮子！ 莫不是弄丢了…… 他急忙牵起乌龙马，翻身骑上光溜溜的马背，抖一抖缰绳，直奔死人沟而去！ 来到死人沟前，他翻身跳下马，趴在一处隐蔽地点，乌龙马也很乖觉的躺在雪地上，瞪大一双黑宝石的眼睛，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瞅着啥没啊主人？ “嘘……”孙建平的手按在马脖子上，揉揉眼，赫然看到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一个人！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刚才那个被张叔暴打过一顿的家伙，这货呸呸吐着带血的唾沫，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一把扯开裤腰带，呲呲放起水来。 “诶我草！” 那是啥？ 这货撒尿撒到一半，往死人沟里仔细扫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马上使劲哆嗦两下，系上裤腰带，一溜烟的往里面跑！ “站……” 孙建平刚想喊住他，死人沟里有大棕熊，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这个人，满嘴脏话，从骨子里瞧不起农民，他自己寻死跟我有啥关系！ 去他妈的！ 老子又不是圣人，谁的生死都得掺和两下！ 他一翻身躺在雪地上，看着头顶蓝瓦瓦的天空。 东北的天，好低，好蓝，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宝石…… 乌龙马凑过大脑袋，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使劲扯了两下，示意他起来看看。 孙建平拍拍马头，转过身又往山沟里扫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那个满嘴脏话的伐木工人已经拿到了狼皮，正嘿嘿笑着，抱起狼皮往外走。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这货竟然还唱起来了！ 而此刻在他的身后，一个被大雪覆盖的磨盘粗细的大树里，一个刚刚睡着的猛兽又一次遭受到了噪音干扰，再次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草拟吗的，打我嘴巴子，你给我等着……”伐木工人抱着皮子，嘴里骂骂咧咧往外走，寻思着怎么才能把这张狼皮藏起来，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供销社卖掉…… 再想个法，揍刚才打自己的那个大汉一顿！ 身后一个黑影悄悄扑上来！ 一只硕大的黑色爪子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吓得一激灵！ “谁？” 回应他的只有棕熊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阵阵浓郁的口臭，熏得他几乎要窒息！ “嗷呜！” 棕熊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只大爪子按住他的脖子，白森森的牙齿照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噗嗤！ 一道血箭直冲长空！ 孙建平见状脑瓜子嗡的一声！ 自打下乡到现在，他亲手杀的活物也不少了，但还是第一看到棕熊以如此凶残的手段杀戮同类！ 他下意识的摘下背后的三八大盖，想要打开保险，但在高度紧张之下手竟然哆嗦个不停，接连扳了几下也没扳开！ 乌龙马也吓得嘶嘶叫起来，一扑棱原地跳起，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催促他快点上马！ 抓紧跑吧咱俩！ 要不等下都成熊粑粑了！ “建平干啥去？” 孙建平抓着枪，一只手扯着马缰绳，正准备跑回刚才休息的避风窝去叫人，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阴沉的断喝，吓得他一哆嗦！ 扭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曹！ 身后跟着老张等人！ “叔，你，你们这是……” “你张叔的狼皮子丢了，我们回来找找。”老曹大步走到死人沟入口前，看着沟底正在大快朵颐的熊瞎子，微微皱眉，冲孙建平招招手。 孙建平急忙凑上前，把三八大盖递给他。 老曹单膝跪地，双手紧握三八大盖，瞄了半天，想想又放下去，关掉保险。 “叔咋整？” “还能咋整，人都给啃没半拉身子了，没救了……”老曹叹了口气，“为了一张狼皮子把自己小命搭里边，何苦呢！” 孙建平使劲敲敲有些发麻发木的脑壳，揉揉眼，再往沟底扫了一眼。 血腥！ 满地血腥！ 棕熊吃饱后，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抓起一把雪擦擦嘴，又摇摇晃晃钻回树洞，准备继续冬眠。 十几只眼珠子都死死盯着那头半身是血的棕熊，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咋办？ 张子义举起枪，将棕熊庞大的身躯套在准星内！ (本章完) 第160章 足足四十块! “别开枪！” 老曹一把按下他的枪管，“枪声一响，林场的人就得过来，到时候麻烦大了！” “那咋整，好不容易整点木头，总不能扔在山沟里不要吧！” “想招！” “想不出来！” 老曹抄起烟袋，自顾自抽了一口，眯缝着一双老眼，盯着山沟里那具血呼啦差的尸体，泛起了琢磨。 孙建平也没闲着，他骑上乌龙马，跑到窝风地，套好爬犁赶了过来。 老曹还在那“冥思苦想”呢！ “完犊子玩意，耗子胆，要是我，我现在就冲下去，把熊瞎子砰砰两枪毙了，把木头拽走！” “呦呦呦，瞧把你能的，来来来你下去，你敢往下走一步，我管伱叫大爷！” 老哥俩又呛呛起来，孙建平无奈摇摇头，都啥节骨眼了，还抬杠呢！ “叔咱们可得快点整，等下林场的人发现那人不见了找回来，咱们怕是要……” 经他一提醒，老曹马上警醒，是啊，林场那帮人一直就和我们这些人不对付，因为砍木头的事情屡次犯叽咯，现在眼巴巴瞅着熊瞎子把他们的人咬死了…… 那指定得赖在我们身上！ “赶紧的，这回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了！” “就这么下去，万一熊瞎子再冲出来咋办？” 孙建平又给他提了个醒。 “那你说咋整？”老曹有些焦躁的问道。 “叔，熊瞎子怕火不？” “那指定怕啊，山里的活兽就没有不怕火的！” “只要怕火就好办，咱们这么这么整……” 听完他的“锦囊妙计”，老曹和老张以及身后众人都是一脸疑惑，生起一堆火熊瞎子就不抓你了？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行，就这么干！” 老曹倒是想一枪给熊瞎子的脑瓜来个大揭盖，却又怕被林场的人发现，到时候不但木头得不着，那个人死的事也是说不清。 生火这招挺好…… 主意拿定，众人匆匆下了山沟，由张子义、老蔡头和孙建平仨人端着枪，死死盯着棕熊冬眠的树洞，陈培林等人把干木头拽过来，堆在树洞口点燃，顿时熊熊烈火冲天而上，把躲在里面冬眠的熊瞎子吓得畏缩成一团，喉咙低吼着，却不敢冲出来，把这帮可恶的小人儿一个个都撕了当晚餐。 “赶紧的，往外拽木头！” 老曹这边招呼人手将木头捆在马爬犁后面，吆喝着乌龙马抓紧往外拽！ 树洞里不时传来熊瞎子的咆哮声，孙建平紧张的攥着枪，对准树洞口，只要熊瞎子敢露头，说不得，宁肯不要木头也得把牠当场击毙！ 在钱和命之间，还是命更重要一点。 熊瞎子或许是吃饱了，或许是害怕那堆火，或许是畏惧那帮小人手里会冒烟的家伙，直到老曹他们把七根木头都折腾走，熊瞎子也没冲出来，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抓紧走！” 老曹站在死人沟边沿上，冲几人招招手，张子义这才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喊一声撤！ 而他扔紧紧握着三八大盖，目光死死盯着树洞，给大家伙断后。 孙建平一路小跑，直奔死人沟的出口，他还不忘扭头看看被啃得只剩下一半的那个工人，顿觉五内翻涌，干呕两声，急忙转过脸去。 可就这么一扫，他惊愕看到死人身下的冰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弹！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现在最起码也是零下十度，大兴安岭千里冰封，冰层下面怎么可能还有活物…… “建平快走！” 张子义从后边追上来，一把抓起他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一百多斤的他提起来，健步如飞！ 孙建平只听得耳旁风声大作！ 逃！ 抓紧跑！ “都收拾完了？”老曹坐在马爬犁上，冲爷俩招招手，张子义甩手把孙建平按在爬犁上，擦了把汗，问老曹。 “嗯呢都收拾完了！” “麻溜的，走！” 众人急匆匆跟在马车后面，扭头瞅瞅这个所谓的死人沟，都暗自庆幸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 大家伙又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七根木头都拽回宿营地，一个个累得满身是汗，在马架子里或坐或躺，想起刚才惊险刺激的一幕，都暗道一声侥幸。 幸亏那头熊吃饱了，不然就是我们给牠垫肚皮了！ “张叔，狼皮子你拿回来没？”孙建平提起一桶烧得温热的水，送到乌龙马面前，乌龙马渴坏了，低下头吨吨吨，直接来了个底朝天。 “拿回来了，我的东西还能让那个小逼崽子给抢了？”张子义眼中闪烁一抹凶光，随即哈哈笑道，“那张皮子最起码也能卖个三四十块的，你弟的彩礼钱就差不离了。” “叔，那个人……” “活该！” 张子义愤愤一咬牙，“走进屋吃饭去！” 自打去过一趟死人沟后，老曹似乎有些害怕了，干脆放弃了在山里继续寻找山核桃木卖钱的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招呼众人，把所有木头装上爬犁往外拉。 不过死人沟之行确实让他们收获不小，足足七根合抱粗的山核桃木，粗略算下来，最起码也得三到四个方！ 再加上之前找到的那些，凑个五六方问题不大！ 供销社那边，由于是鹤城建设厂亲自下达的收购命令，供销社十分重视，特意派下专人蹲点收购，看了他们运来的木头后也是赞不绝口，直接按照一方一百块钱的价格给收了！ 老曹捏着硬展展一沓票子数了又数，足足六百三十五块六毛！ 乐得他后槽牙都出来了！ 这趟死人沟去的太值当了！ 要不然就是把他那把老头骨头敲碎了也卖不上这么多钱！ 张子义也拿出那张狼皮递过去，郎主任打眼一瞧，顿时来了兴致，接过来仔仔细细摩挲半天，连连点头，“好货色，就是时令不对，要是刚上冻时打更好，那时候的狼绒是最厚实……” 在收山货这方面，郎主任是个行家里手，货色好不好，上手一模一清二楚。 “主任你看着给个价！” “皮子挺好，毛色差了点，四十吧！” 张子义一听，喜出望外！ 四十块啊！ 足够大儿子的彩礼钱了！ 甚至还有富余！ “你们听说没，北边林场出事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两个穿着羊皮大衣，戴着狗皮帽子的社员边走边议论，屋子里众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咋的林场放树又砸死人了？” “啥呀，死人沟那边窜出一头大熊瞎子，把林场一个工人给啃了！” “这人作死吧，往哪钻不行，非得往死人沟里钻！” “可说是呢，林场还给了个烈*士称号，说是有人进死人沟里偷树，被他发现制止，保护国家财产……净特么扯王八犊子，谁脑瓜子让驴踢了，敢去死人沟里偷树！” “你咋热成这样？”郎主任瞅了一眼一个劲擦汗的老曹，好奇问道。 “啊……春天上火！”老曹尴尬一笑。 兄弟们有月票么，给两张 (本章完) 第161章 真给了一千块? 俩人买完东西，在众人的目送中出了供销社，老曹擦了把汗，磕打磕打烟灰，“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抓紧回啊！” “走走走，离家好几天，可得回去撒么一眼……”张子义花五毛钱买了一袋高粱饴糖，抓给孙建平一把，招呼大家伙赶紧走。 “走走走！再唠一会都天黑了！”老曹顺坡下驴，赶紧扯呼！ 别人多嘴杂，聊来聊去给聊冒包了！ 那可真体腾了！ 大家伙匆匆上了马车，在一声声响亮的马鞭子抽打声中上了路，心情畅快的捏着老曹分给大家伙的每人一块钱“劳务费”，开上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孙建平仍旧赶马车，除了他也没人能驾驭得了脾气暴躁的乌龙马。 时令已经过了正月十五，路边还残存着些许黄纸的痕迹，那是不少人家过元宵时偷偷烧给亡故亲人们的纸钱。 天空上的云彩明显变多了，东北漫长的冬天终于要画上一个圆满的记号，紧接着就要迎接最难熬的春荒时分了！ “驾！” 乌龙马迈着轻快的步子奔跑在宽敞的大路上，吸上一口潮湿的空气，让牠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本马活力满满！ 回去又可以哼哼哈嘿了！ 吼吼！ 快乐的马儿拉着一车快乐的人，奔跑在漫长的大路上，天空中不时飞过一群群飞鸟，似乎也在为他们庆祝此次收获颇丰的死人沟之行。 终于到家了！ 离家十日，小山村里一切如旧，马厩里的马儿们看到主人回来，一个个抻长脖子哕哕的叫，小毛驴更是激动得嘎嘎唱起歌来！ 回来了老弟！ 没累着吧！ “就你嗓门大！”孙建平跳下马车，先给了小毛驴两巴掌，小毛驴眯起眼，呲着牙，一副开心模样。 主子回来了，又有好吃的了！ 臭老头都舍不得给我们喂黑豆吃！ “曹叔你先回去吧，我喂喂马。”孙建平帮忙把马车卸了，马爬犁收拾收拾装进仓库，眼瞅着冰消雪化，再用上这个东西怕是要等到今年冬天了。 “嗯，收拾完抓紧回，好好歇歇，你也累了好几天了！”老曹拍拍他身上的灰尘，一脸关切。 这几天可是把建平折腾毁了！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 枣红马看到他回来，激动得把缰绳拽得咯咯响，孙建平提着一通温水走过来，放在牠面前，枣红马没喝水，而是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上下打量他，确认是本人后，把大脑袋靠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显得十分亲昵。 “不去问候一下伱老公？”他促狭的搓搓马耳朵，扳着牠的大脑袋指向远处正低下头大口吃着草料的乌龙马，枣红马撇了一眼，后退一步，低下头滋滋喝起水来，根本没把乌龙马当回事。 “建平回来了，老曹呢？没跟你们一起回？”徐金山走进马厩，拍拍膘肥体壮的枣红马，给给一笑，“这马揣上了嘿，等明年这时候咱们队又添丁进口了。” “你们家到时候不也得添丁进口啊！”老程头握着两个烧熟的土豆走出来，见他来了，递给他一个，笑呵呵问道。 “这老爷子，拿我寻开心呢！”徐金山接过烧土豆，“咋说也得个一年半载。” “徐叔，你家二丫……” “这事还得谢谢你啊！”提起女儿的婚事，老徐乐得嘎嘎的，“这不是嘛，金刚的父亲来信了，举双手赞成俩孩子的事，还给我们汇了两张汇款单，一张上边就是这个数！” 他比划一下手指头，老脸上满是挂不住的得意！ “我寻思你赶车带我去趟公社，我把钱兑出来，要不然时间长了整丢了咋办？” “王金刚家真给了一千块？”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漫天要价，人家往家坐地给钱！ 合着王金刚家真有钱！ “可不是咋的，也怪我，当时都气蒙登了，再要个三转一响好了……”老徐为自己没有打蛇随棍上，再加一层码而惋惜不已。 要是炕头支个收音机，那小动静从喇叭里放出来…… 嘿嘿！ 全屯子谁不高看我一眼！ 张子义…… 到时候张子义算个嘚儿啊！ “徐叔，见好就收得了！”孙建平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担忧，王金刚那个犊子根本靠不住，以后指不定又勾搭上哪个，别看现在笑，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得了，看徐叔正在兴头上，咱也别给人家泼冷水了！ “你看这眼瞅着天黑了，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我也去邮局看看我爸来信没。”孙建平拿起一把梳子，给乌龙马从头到尾梳了一遍，笑道。 “行，那我明天吃完早饭就来找你。” 徐金山哼着小调，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出了马厩，看得老程头连连摇头。 “别看老徐现在闹得欢，早晚得拉清单！”他把温热的烧土豆递给孙建平，“王金刚那孩子不咋地！” “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咱们两旁事人又能有啥招？”孙建平把土豆一掰两半，递给老程头一半，嘀咕道。 “徐二丫那闺女也是让老徐两口子给惯坏了，大半夜的跟人家小伙钻苞米杆垛，你将来找对象可得好好选选，别找这样的。” “嗯哪，叔你就放心吧！”孙建平挑挑眉毛，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徐家那点事怕是早就传得街知巷闻了！ 喂完了马，又帮着老程头把豆秸铡了，孙建平这才带着满身风尘回了老曹家。 刚进家门，就看到一个小家伙一路小跑冲过来，他弯下腰，一只手抱起，小月月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哥哥想没想我？” “想了！” “是这里想了还是这里想了？”小丫头指指他的脑门，戳戳他的心窝，板着小脸，一本正经。 “都想了，做梦都想呢！” 孙建平捏捏她的小脸蛋，小丫头稍稍胖了一点，但还是略显瘦削，没办法，家里缺吃少穿，孩子也大都营养不良。 “张爷爷打了好大好大一只狼，有这么大……”小丫头夸张的比划着小手，“卖了四十块钱呢！哥哥有没有打到大狼？” 孙建平一笑，心道狼皮那种好玩意…… 都在你哥哥我的小瓶子里呢！ “猜猜哥哥给你买了啥？”孙建平拍拍大衣口袋，“掏！” 小月月伸手一抓，眨眨眼，小手里就多了一把铅笔！ “哇，这么长的铅笔！” “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月月也快要上学了，从现在起要好好学文化，将来做个对祖国有用的人！” “嗯嗯！我保证好好学习，考试都得一百分！” “有志气！” 孙建平抱着月月进了屋，张子义正坐在炕头上，手拿账单，和老曹清算账目。 “建平回来了，抓紧的把衣服都换下来，嫂子给你洗洗！”李秀芝风风火火从外边走进来，招呼一声。 (本章完) 第162章 这个五花肉，给我来十斤! “咱们这回一共卖了六百多，算是把前阵子挪用的贷款那个窟窿给堵上了，可眼下还得想招整点钱，眼瞅着就奔四月了，到时候开工还得四百块……” 张子义虽然已经是民兵排长，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二马架七队的副队长，正抽着烟，和老曹俩商量以后咋办。 “这一千块难整啊！”张子义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死人沟打死我我也不敢去了，吓屁了个嘚儿的！” “但凡有点能水，谁去那嘎达玩命？”老曹蹭蹭鼻子，“想个招，看看再从哪整四百块钱。” “爸，我听徐大娘说王金刚要和徐二丫结婚了，人家王金刚他妈给汇了一千块钱当彩礼，要不咱们找他借点，等上秋再还呗！” “老闺女可不敢瞎传言，这要是让人给盯上了她家还能有好？”老曹深知财帛动人心的道理，让儿媳妇马上闭嘴，不要乱说！ “建平你主意最多，你想个辙呗？”张子义冲孙建平一笑，向他发出了求救信号。 本来这笔钱就是人家孩子给倒腾过来的，现在还向人家开口，确实有点…… 不过没法子，谁让我们这群满脑袋高粱花子的老农民又穷又没个见识，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拿不出个章程来。 “别着急啊叔，这不是才刚二月了了么，还有一个月，咋都能弄出四百块钱出来。”孙建平的小瓶子里可是还存着“复制”来的木头呢！ 到时候往供销社一卖，又是六百多块到手！ 俩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瞅瞅时候不早，招呼儿媳妇放桌子吃饭！ 吃了饭再说！ 吃过晚饭，李秀芝又烧了一锅水，让孙建平好好洗了个澡，洗掉从死人沟带回来的“晦气”。 他坐在温暖的大铁皮盆里，慢悠悠搓着身上的皴，回想在死人沟的经历，每每想到那个被啃掉一半的伐木工人，身子就是一哆嗦！ 太…… 太吓人了！ 可是为啥临走时看到那个死人身下的冰面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我看错了还是…… 算了，回忆是痛苦的根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多想无益！ 第二天早晨，他就早早爬起来，套上马车，拉上老徐，直奔公社。 他们来得太早，人家邮局和供销社还没开门呢，孙建平把乌龙马拴在公社门口的木头桩子上，正准备和老徐去门卫那屋暖和暖和，一偏头，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同村知青郝翠翠！ 她怎么来的？ “孙建平你啥时候从山里回来的？”郝翠翠首先和他打了声招呼，孙建平倒是有些惊奇，因为民办老师的事情，郝翠翠一直在和这帮知青们赌气，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昨天才回来，伱这是？” “嗯，找许主任办个手续。”郝翠翠说这些的时候眉毛微微一挑，露出十分的得意，“公社把民办老师的名额给我了。”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知道你们都看我眼气，寻思让钱慧珺当民办老师，你们都这么想的是不是？” 这丫头不但人长得小鼻子小眼睛一副尖酸刻薄相，说话更是一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德行，几句话抢白得孙建平无可奈何，摆摆手，“爱谁谁，反正跟我没关系！” “那你们就甭管，最起码我也念到初二，教几个毛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孙建平瞅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些日子去大队部的时候，就看到她从队部里出来，估计也是因为民办老师的事情！ 这个郝翠翠，简直了！ 和王金刚是一路货色！ 他们俩可谓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许主任您来了！” 许主任蹬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剩下哪里都稀里哗啦乱响的自行车进了公社大院，郝翠翠急忙迎上去，“甜甜”叫了一声，把孙建平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说你但凡长好看点，不奢求你达到钱慧珺的水准，达到王玉竹的水平也行，本身就长得丑，还学人家嗲嗲的说话……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是小郝啊，来办民办教师工作的事情了？”许主任推着自行车，和她并肩前行，看到孙建平，还不忘冲他招招手。 “嗯，我前天就来公社了，怕错过……” “那你可是够积极的了，这几天都住哪了？” “在招待所，许主任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招待所跳蚤太多了，您瞧把我这胳膊给咬得……” “哈哈，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等下我去视察一下，批评他们！” 两人进了屋，不一会郝翠翠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出来，神气活现的冲孙建平一挑眉毛，“你们啥时候回去，我坐你们车回去呗！” “那你可得等一会。”孙建平不愿意搭理她，乜了一眼，没好气说道。 “正好！我回招待所收拾收拾东西，等下去供销社门口等你们！” 不等孙建平答应，她甩着辫子转身跑了。 上午九点，邮局总算开门了，老徐同志像做贼似的钻进邮局，把两张汇款单递过去，营业员小妹妹一看到竟然是如此大面值的汇款单，顿时吓了一跳，马上请示领导！ 邮局领导也高度重视，按照汇款单上的电话打了过去，确认这两张汇款单是真实无误的后，这才找出王金刚的父亲汇兑过来的一千块钱，当面点清递给他。 “同志你们又下乡演出啦！”看到帅气的孙建平，营业员小妹妹一双细长的眼睛布灵布灵的，主动搭话。 “嗯，路过，路过！”孙建平不敢过多解释，“那个，有从xj邮寄过来的信吗？” 营业员找了找，摇摇头，“有几封，但都不是给你的……” “那有建三江农场来的信吗？” “也没有……” 孙建平一脸无奈，得，算我白惦记了！ “有一封从江西来的信，是给你的，昨天下午到的。”营业员翻了半天，找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他，孙建平一看落款，竟然是妈妈来的信！ “谢谢！” 他掏出一颗高粱饴糖递给她，营业员接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咯咯一笑，“你们还什么时候到我们这来演出啊？” 小姑娘故意咬文嚼字，不用东北俗语“啥时候”而说“什么时候”，她觉得这么说话，自己距离城里人又近了一步。 “很快，很快！” 孙建平打着哈哈，冲老徐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出了门，直奔供销社而去。 至于郝翠翠…… 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别把跳蚤传染到我的乌龙马身上！ 得了钱的老徐有些兴奋过头了，一头扎进供销社，看什么都想买，充分表现了一个暴发户应有的品质。 “咳咳！” 看着堆成小山的东西：有带鱼罐头、橘子瓣糖、关东烧酒、黄桃罐头、槽子糕、炉果、胰子、香烟……孙建平有些苦恼的按按眉心，徐叔，咱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老徐你这是咋了，捡着狗头金了？”乡里乡亲的，彼此都熟识，蔡姨看他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把手里仅有的几张票都给兑了，好奇问道。 “嘿嘿，咱老徐走字儿，得了笔外财！”老徐用苛刻的眼神瞄着案板上的猪肉，语气里满是轻快的得意。 （由于公社规模太小，没办法单独设立食品站，所以只能和供销社合并到一起。） “这个五花肉，给我来十斤！” 蔡姨摇着头，抄起大砍刀，叮叮当当，给他割了一大块五花肉，老徐看了看成色，点点头，“不错，膘挺厚，吃着香，建平你帮我把东西拎车上，我再买点别的！” (本章完) 第163章 我家二丫有福啊! 第163章我家二丫……有福啊！ “这家伙咋了，不过了？” 蔡姨帮着孙建平把东西拎到外边，压低声音说道，孙建平无奈一摊手，“这不是么，他闺女徐二丫和我们一个同来的知青好上了，要了人家一千块钱彩礼。” “多多多少？一千块？”蔡姨险些没把下巴惊掉！ “他闺女是镶金的还是戴银的，真敢要！” “可说是呢，人家也真敢给！” 孙建平瞅瞅四下无人，“蔡姨，你们还要核桃木不？我们在山里又弄了一些，你也知道，林场一直不让我们上山砍木头……” “要，人家建设厂说了，现在正战备呢，核桃木能做枪托，属于战备物资，有多少收多少！” “行，我过几天给您送过来！” “嗯，你们成天钻山林子，自己多加点小心，我看伱的手都起皴了，把这个拿着！” 蔡姨递给他两盒蛤蜊油，孙建平道了声谢，揣进口袋，老徐又拎着一堆东西摇摇晃晃走出来，“建平过来接我一下！” 孙建平冲蔡姨无奈摇摇头，快走几步上前，帮他把东西接过来，“徐叔你哪来这么多票，还有暖壶，这玩意得要工业券吧！” “都是你大娘从邻居那窜来的，将来还得还人家……”老徐心满意足的看着装了半车的好东西，拍拍手，“人家金刚的父母都是当官的，备不住还要来一趟，咱们也不能整得稀得马哈的让人看了笑话，也得像个样子不是？” “那倒是！”孙建平坐上马车，冲蔡姨挥挥手，一摇鞭子！ “等等我！” 远处，郝翠翠拎着一个行李包，一路疯跑追过来！ 孙建平就像没听到似的，使劲抡了一下鞭子！ “驾！” “孙建平，你个王八羔子！作损的玩意！缺德带冒烟！”郝翠翠气得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扔，跳着脚骂！ 孙建平可不管她在身后乱咬乱吠，哼着小曲寻思着今天中午是吃红烧猪肉呢，还是猪肉馅饺子呢！ 复制这个功能简直了！ 徐叔东家挪西家凑弄来的各种票买来的东西，被他都给“复制”进小瓶子里了！ “徐叔你不了解王金刚那人，我跟你说你得看着他点，等他爸妈来参加婚礼的时候，抓紧撺掇他们把二丫的户口起出去，落进城里去。我说话你甭不爱听，咱们退一万步说，哪天王金刚这犊子变了心，勾搭上别人了，咱们家二丫不也弄了个吃皇粮的城里户口不是？” “对，你说的太对了，建平啊，怪不得老张老管你叫大翻垛的，小脑瓜子里全是道道啊！”老徐高兴，拿出一瓶山楂罐头塞给他，“吃吧吃吧！” “徐叔你这……把我当啥人了，我可是把您和张叔、曹叔、程叔当成自己的亲叔叔看待……太见外了！” 孙建平“故作慷慨”的推回去，实则是他不喜欢吃山楂罐头。 还是比较喜欢黄桃的。 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口味嘛！ “这孩子跟你叔还装假，建平你多跟我唠叨唠叨，咋对付王金刚他爸妈……啊呸呸，咋和亲家处好关系？” “所谓知子莫若父，人家能拿出一千块，一半是给二丫的彩礼，另一半也是知道王金刚这人是啥揍性，怕你们把事搞大，破财免灾，您老懂我的意思吧？” “懂懂懂！”徐金山连声价的点头，孙建平说得对啊！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万一我把心一横，舍了自家闺女面子不要，把这件事闹到知青办，到时候也够他王金刚喝一壶的！ “那小子纯粹是块滚刀肉，你抽个空把你们徐家的子侄们都叫到一起，吓唬吓唬那个小瘪犊子，省得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出去勾搭别人家闺女……” “好主意，我回去就让你大哥他们抓紧办了！帮我想想还有啥？” “大体就这么些吧，总之一定要把这小子看住了，该修理就修理，那小子是贱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哪能呢，再不济也是我女婿，哪能说打就打……” 老徐摸摸下巴，看看车里的东西，给给笑起来！ 我家二丫有福啊！ 勾搭上这么个有钱的对象，家里还是京城当官的！ 要是真能再整个城里户口，到时候咱老徐就更抖起来了！ 瞅瞅张子义，那家伙穷得掉裤衩子，连三十六块钱彩礼都拿不出来，还跟我俩较劲儿呢！ 老子手里现在就攥着九百多块钱！ 咋滴！ 你再跟我俩穷横一声试试！ 还是养活闺女挣钱啊，早知年轻时多生俩好了！ 后悔啊！ 马铃铛哗啦啦响，沿着公社一路撒到遥远的小山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李秀芝正忙着捞高粱米水饭，见孙建平进屋，立马招呼他洗手吃饭。 孙建平背着手，走到李秀芝身边，嘿嘿一笑，“嫂子，你看这是啥玩意！” 他把一条二斤多的五花肉往案板上一拍，李秀芝立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干啥啊天天过年啊！不让你买东西你还买，我看你是不成心攒点老婆本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唠别的都是虚的。”孙建平笑了笑，“嫂子你看着整吧，我进屋歇着去了！” “这孩子……”李秀芝撸起袖子，一把抓过菜刀，刷刷两下把猪皮镫下来，再切成一块一块的，看着上边厚厚的一层肥肉膘，她吧嗒吧嗒嘴，将锅里的酸菜炖粉条盛出来放在一边，舀起一水舀子水刷了刷锅，再给灶坑添了把火。 不一会外屋地就传来刺啦的肉片下锅的声音，一股浓郁的油香味钻过门缝，钻进正坐在炕头玩嘎拉哈的小月月鼻子里。 “妈妈咱们等下吃肉啊！”小月月站起身，隔着玻璃向外屋地望去，激动得拍着小手嚷嚷道。 “嗯，吃肉！” 李秀芝把肉出油来，用铁勺子盛进一个搪瓷茶缸里，二斤多的肉出两勺半清亮猪油，她又把刚才炖好的酸菜粉条倒进去，搅合两下，咣当一声扣上锅盖。 “老大，放桌子吃饭！” 李秀芝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今天午饭有肉吃了！ 孙建平正领着曹兴文躲在西屋，俩人撬黄桃罐头吃，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小家伙嘴里，把小家伙的嘴塞得满满登登。 “罐头好不好吃？”孙建平揉揉他的小脑瓜，笑问道。 “好吃！”曹兴文含糊不清喊道，“哥哥，我以后要是每天都能吃上罐头，那该多好！” “哈哈，臭小子！”孙建平捏捏他的小脸蛋，“咱们男子汉要有大出息，吃罐头算什么，咱们以后要赚大钱，住大房子，娶漂亮媳妇……” “老大招呼你放桌子吃饭没听见啊！”李秀芝擦擦手进了西屋，俩人抬起头，嘿嘿一笑。 “嫂子来一块？” (本章完) 第164章 就这水平? “你呀你呀，说了你也不听，这刚过完年，就又是肉又是罐头的，咋伱们知青的补助发下来了？” 李秀芝笑着摆手拒绝，双手抱起饭桌往外走。 “可别提了，就八九月份发了两个月的，剩下的一直都欠着呢，口粮也是……” 孙建平抢过桌子，搬到正屋，小兴文也抱着罐头瓶子，兴冲冲凑到妹妹身边，夹起一块，“来张嘴！” “哇好吃的！”小月月急忙扔了嘎拉哈，张开小嘴，一口咬住哥哥递来的黄桃瓣，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李秀芝看到这一幕，感觉心里酸溜溜的。 大人苦点没啥，可这孩子…… 唉！ “爷爷你看，今天菜里有肉呢！” 吃晚饭的时候，小月月夹起一块得有些发硬的肉片，送到老头嘴边，老头笑着摆摆手，“乖孙吃，爷爷吃够了。” “噢……” 孙建平也夹了块肉放进小兴文的饭碗里，老曹皱着眉头，“徐金山这个王八犊子，有点糟钱不知道咋嘚瑟了，还给你二斤肉……” “我自己买的，可不敢踏他的人情！”孙建平连连摆手，剩下的七斤多肉他还存在小瓶子里呢！ “这事对，老徐那人贼隔路，你吃他一块东西，他能墨迹一辈子。”老曹唏哩呼噜把高粱米水饭吃完，擦擦嘴，“那啥，队里又下通知了，说是搞什么夜校，一家派个代表……等会吃完饭都去队部，听课学习！” “艾玛真能整幺蛾子！”李秀芝又给孙建平盛了一碗，“都学习啥啊？” “学习上头的方针政策，讲讲大好形势。”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往里边压烟叶子，“人家别的队早就整了，咱们这不是进山找木头耽误了嘛！” 他趿拉着鞋下了地，“我先去了啊！” 说完老爷子披着棉大衣，叼着烟袋走了出去。 “一天天的正事不整，扯犊子一个顶俩！”李秀芝嘟囔一句，见儿子正用手往外拨楞高粱壳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能吃吃，不能吃别祸祸粮食！一天天的，净整这虎出！” 曹兴文挠挠头，可怜巴巴端起饭碗，把高粱米水饭唏哩呼噜吃完了。 村部里烧得热气腾腾，大铁锅里坐着热水，三老四少都来了，炕上、地上都坐满了人，妇女们把笸箩也端过来，一边“学习”，一边做针线活。 “这不是老徐大娘吗？瞧您这一脸喜气的，都忘了门冲哪边开了吧！” 众人调侃着，老徐大娘老脸有些红，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你们可别臊我了，我也不想啊，可谁知道俩孩子自己好上了！” “金刚那孩子不错，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又是下乡的知青，有文化，你们家可是娶了个好姑爷啊！” “我听说金刚他爸是京城什么局长？” 老徐大娘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啥局长不局长的，我们就是图那孩子人好，能真心实意待我们家二丫，就行了。” 众人正唠着呢，王金刚和徐二丫一前一后也进了屋子，无论男女老少都冲他们笑，臊得徐二丫脸蛋通红，急忙低着头坐在母亲身边，晃着两条腿，羞得不敢言语。 王金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迎春烟，散给众人，老曹笑着接过来，张子义却黑着脸，一把推开。 啥人呢这是！ 欺负人家大姑娘，钻苞米秆垛！ 也就是现在把你给救了，要是搁二十年前，敢在老子跟前轧花窑，早一刀子插了你！ 王金刚闹了个没趣，自己叼上一根烟，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下，老曹瞅瞅人来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都别岔咕了，撒么撒么看看都谁家没来，咱们抓紧的吧！” 老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板板正正的报纸，咳嗽一声，“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在xxxx的英明领导之下……” 孙建平坐在一旁，怀里抱着小月月，一脸笑容看着老曹读报纸上的社论。 小月月则一脸幸福的享受着哥哥给她的高粱饴糖，歪着小脑瓜靠在他肩膀上，长长打了个哈欠。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缔造新的辉煌！” 老曹念完，还不忘举起拳头挥舞两下。 哗！ 众人纷纷拍起巴掌，李秀芝见老爷子读得口干舌燥，急忙给老公爹倒一杯水。 “那个谁，建平啊，你是念过大书的，理论功底比我深厚，你来给大家伙讲讲！” 老曹结果儿媳妇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冲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孙建平站起身，“曹叔，我也是照葫芦画瓢……” “你多少还会画个瓢，我们连笔杆子都握不明白呢！”张子义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快点去！” “我试试！” 孙建平站在众人面前，清清嗓子，把报纸上的社论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大家伙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咱们村这些知青，有一个算一个，还得人家建平是头子，干啥像啥，做啥成啥，脑瓜子也灵醒，你就听他刚才说话，那是头头是道，别说咱们，就是东头范大傻子来都能听明白！” 当着众人的面，老蔡头毫不吝啬的表扬起孙建平来，徐金山白了他一眼，把脸转过一边去。 啥意思？ 抬高孙建平，贬低我们家“女婿”？ 陈培林、王连生等人纷纷点头，就连徐金水和徐金贵也是赞不绝口。 孙建平，好样的！ “叔您可别夸我了，再夸我我得找个地缝子钻进去！”孙建平放下报纸，坐在老蔡头身边，小声嘀咕一句，老蔡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咋的你这一身本事还不兴叔拿出来显摆显摆？” 孙建平努努嘴，瞅瞅坐在犄角旮旯里黑着脸的王金刚。 “擦，理那小王八犊子干啥！” 老蔡头不屑撇撇嘴。 “让王金刚给大家读一篇文章吧！”老徐觉得也是时候该让自己这个便宜女婿露露脸了，扯脖子喊道。 “那就来一个吧！”亲不亲自家人，眼巴巴看着老曹让孙建平出风头受表扬，徐大娘心里不服气，再咋说王金刚也是我未来的女婿，咱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来一个来一个！” 李秀芝也跟着起哄，心里却暗笑王金刚能有几斤能水，敢和我兄弟较量？ 你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在众人一窝蜂的喧闹声中，王金刚从犄角旮旯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报纸，清清嗓子，翻看了半天。 麻蛋，第一个字就不认识！ 玩我呢！ “掌握先进理论，推动增产节约运动，泪罗公社干部社员严抓理论教育……” 王金刚终于翻到一篇自己认识的文章，清清嗓子，吭哧瘪肚的读起来。 孙建平都蒙了！ 泪罗？ 不是汨罗吗？ 张子义探着头瞅了一眼报纸，撇撇嘴，啥水平啊！ 净读错别字！ “泪罗公社干部和社员们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取得了显着效果……” 这帮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绝大多数都是上过扫盲班的，见他接连念出错别字，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老张和徐金水交换着自家的旱烟，一边冲念报纸的王金刚连连撇嘴。 就这水平？ 还知青呢！ 那帮妇女们也都岔咕起来，望向王金刚的眼神满是不屑。 “都给我认真点听着，别左耳听右耳冒的，过阵子公社还要搞评比，唠心得，评先进呢！”见这帮老娘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唠个没完，把王金刚读报纸的声音都给压下去了，老曹咳嗽一声，提醒道。 “啊……欠！”张子义打了个哈欠，扭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徐金山——王金刚未来的老丈人——也靠在墙边，半张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正睡得呼呼的！ “都给我听困了！” (本章完) 第165章 他也下得去家伙! 王金刚总算吭哧瘪肚的把一篇文章念下来，众人都如梦方醒一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该说不说王金刚干别的不行，催眠…… 绝对有效果！ “几点了，能回去了不老曹？” “明天还得早起刨粪呢！” “小钱啊，现在几点了？”老曹望向坐在角落里，跟李秀芝学纳鞋底的钱慧珺，全队满打满算，就她和王金刚有手表。 “曹叔，九点了。” 钱慧珺撸起袖子扫了一眼，脆生生答道。 “艾玛都这前儿了，抓紧回去睡觉吧！” 老曹连连摆手，众人这才打着哈欠鱼贯走出去，陈培林等人嬉笑着拍打孙建平的肩膀，孙建平也还以友好的一笑。 他是彻底和村民们打成一片了。 “金刚啊，走回去睡觉吧！” 徐大娘没好眼色白了未来女婿一眼，王金刚蹭蹭鼻子，把报纸又翻了一遍，目光落在一条招工启事上面。 “金刚哥走啊！”徐二丫见他两眼盯着报纸一动不动，又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 王金刚匆匆跑出门，跟在老徐两口子身后，往他家走去。 到了家之后，徐二丫烧了一锅热水，端到东屋给王金刚洗脚，洗着洗着两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又滚到一起了。 听着东屋传出来的动静，老徐两口子面面相觑。 十几分钟后，女儿才端着一盆洗脚水，满脸潮红的从东屋走出来，徐大娘瞅了徐金山一眼，徐金山连连一甩袖子，这种事你让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开口！ “闺女啊，那事吧确实得劲儿，不过咱也要注意节制一点，别婚还没结呢就先怀上了，说出去让人笑话！” 徐大娘无奈，把女儿叫到一边，小声叮嘱两句。 徐二丫臊得脸一红，低头说一声知道了，就匆匆推开门，把洗脚水泼在院子里。 唉！ 徐大娘心里也有些画魂，把女儿嫁给王金刚这个瘪犊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想到这，她老人家又有些坦然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爬起来，说是昨天供销社的蔡姨让他去一趟，独自一人套上乌龙马，直奔公社而来。 马铃声声，蓝天白云，孙建平舒舒服服躺在车板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母亲给他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建平吾儿，一别数月，你在大兴安岭还好吗？妈夜夜做梦都能梦到你，有一次还梦到伱娶妻生子了，新娘子好漂亮，把妈都笑醒了……” 孙建平挠挠头，我妈真是老太太抱孙子——想得美，还娶媳妇？ 你儿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妈现在每天晚上学习理论知识，白天下地插秧，隔三差五还要写心得体会，几番折腾下来，倒是把字练得不错，倒是省去了你姥爷的念叨，说什么没继承他的衣钵……听说大兴安岭冬天特别冷，你睡觉时千万盖好被子，穿得暖和一些，妈给你织了件毛衣，一并邮给你……” 果然父母的关注角度不一样，爸爸的信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而妈妈的信从头到尾都是叮咛嘱托，只是毛衣…… 没看到，不知道被邮寄到哪里去了。 孙建平把信小心翼翼的叠好，眨眨眼睛，终究还是长叹一声！ 眼瞅着快进公社的时候，他把砍来的几方木头从小瓶子里释放出来，放在马车上，压得乌龙马一个劲翻白眼！ 太多了！ 累死马儿了！ “你使使劲，快点走！” 马车停在供销社门口，经供销社派下来的专人检验后，直接给定了个一等，按照一百块钱一方全给收了！ 六百多块钱到手！ 附带十张工业券！ 孙建平握着硬展展的票子，从头到尾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掏出两块钱，去给小月月和兴文买了点好吃的。 现在他手头就有了八百块！ 足够支撑一阵子了！ “蔡姨，我看现在有抓猪羔子的了？”孙建平用供销社的笤帚把车厢板好好打扫了一遍，问蔡姨，蔡姨嗯了一声，“这不眼瞅着来到春了么，大家伙赶早，都去公社养殖场抓猪羔子，你们也抓紧点，别到头来让人给抓没了，这一年没啥养活。” “嗯，蔡姨我想买一支钢笔，再给我一张纸，我写封信。” 就着供销社的玻璃柜台，孙建平提起钢笔，刷刷刷给母亲写了一封回信，叠好，这才转身出门，直奔隔壁的邮局。 “你又来啦！” “对，我又来了，骨头也来了！”孙建平笑着和营业员小妹妹开了个玩笑，“我要往江西寄一封信，再邮两百块钱。” “你们这些宣传员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两百块，要不你跟你们领导说说，让我也当宣传员？” 她倒是一门心思想当宣传员，至少每天不用枯坐在这里捱时间等下班，还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和帅气的大哥哥们一起唱歌跳舞。 想想都激动。 “当宣传员……哪有那么容易呢！”孙建平笑了笑，马上岔过这个话题，不能再唠了，再唠露馅了！ 他给母亲写了封回信，又邮寄去两百块钱，做完这些后，他感觉全身轻松，我这个当儿子的也能给父母邮寄点东西，尽一尽孝心了！ 不容易啊！ 汇完款后，他赶着马车，慢悠悠出了杜尔基公社，直奔二马架村而去。 路过太平山大队的队部门口时，他又碰到了郝翠翠，这家伙正神情亢奋的和关永华争论着什么，孙建平不屑撇撇嘴，赶着马车，慢悠悠从他们身边过去。 “孙建平等会，我坐你车回去！”郝翠翠一看又是孙建平，急忙喊道。 “车上装不下了！”孙建平使劲一扯缰绳，喊了声驾！ 乌龙马撒蹄如飞！ “你，你那不是空车……你个王八犊子！”郝翠翠气得一蹦三尺高！ 擦，空车咋了，就是不让你坐！ 孙建平扭头看看又蹿又跳，破口大骂的郝翠翠，吐吐舌头，来气不？ 来气你也得给老子受着！ 他却很纳闷，郝翠翠是用了什么手段把田光明和钱慧珺顶下去，转而由她当了民办老师呢？ 莫非是靠美色勾搭上关永华，让他把名额让给了自己？ 搞笑！ 那家伙长得小鼻子小眼，五官跟橡皮泥似的挤在一块，白天看像人，晚上看像鬼，关永华就算有那个心，怕也没胆子下家伙啊！ 难道是…… (本章完) 第166章 上工了上工了! 郝翠翠用强，逼着关永华和她干苟且之事，然后以此作为把柄，要挟他把名额让给自己？ 那关永华也态不挑食了，郝翠翠长得…… 算了不说人家的坏话。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又想起了王玉梅。 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没给我回信，究竟是咋回事？ 不想了，女人只会让我感到困惑，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的马。 村子里静悄悄的，所有劳动力都去大粪堆那刨大粪，经过一个冬天的沤制，大粪已经变得焦黄软烂，一脚踩下去粘乎乎的，算是彻底发酵好了。 这还不行，还不能直接往地里送，还要往里面掺和黑土，搅拌成颗粒状，才能下到地里当肥料。 太阳暖洋洋的照进马厩里，吃饱喝足的马儿们或站或躺，见他回来，哕哕叫上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孙建平卸下马车，先牵着马缰绳，让乌龙马转了一圈，消消汗，这才把牠拴在马厩里，拿起毛刷帮牠梳理一下弄乱的黑毛。 乌龙马两只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眨了一下，趁他不注意，一头扎进他的大衣口袋里，从里面叼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国光苹果，咔嚓一声咬开，汁水四溅，崩了孙建平一脸。 “你个兔崽子，是不是早就瞄上了？”孙建平提起袖子擦擦脸上的苹果汁，拍了乌龙马一下，这货眯缝着眼睛，呲着牙，嘴唇一动一动的咀嚼着苹果，尾巴翘到天上去，显出十分的得意。 枣红马看到了，也扑棱一下站起来，凑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孙建平，见他仍旧低着头给乌龙马刷毛，气得哕哕叫起来！ “我就买了五六个……” 他瞅瞅别的马都在晒太阳，悄悄凑过去，掏出一个苹果，瞅瞅四下无人，塞到枣红马的嘴里。 “快点吃！” 他像做贼似的把苹果喂给怀孕的枣红马，枣红马一口咬住，吭哧吭哧几口，就把苹果咬得粉碎，吞进肚子里。 吃完苹果的枣红马开心得像个孩子，马蹄哒哒的踏在马槽下的青石板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得孙建平只想笑。 这帮家伙！ 大白马也把脑袋凑过来…… “没有了，真没有了！” 孙建平一把捂住口袋，转身就跑！ “爸，今晚上还上课啊？” 吃午饭的时候，李秀芝给孙建平盛了满满一碗苞米碴子粥，吹着热气递过去，“烫，建平你加点小心。” “还上课呢，咱就说王金刚啥水平啊，瞪眼念白字，那个字我都认识，念‘mi’，这家伙直接读了个‘lei’，丢人！” “王金刚那孩子……”老曹叹了口气，“也就那么回事吧，上边下通知了，说是三月一号让孩子们都去队里小学上学，对了老闺女，等下你找两块布，给兴文弄个书包。” “爷爷，哥哥上学，为啥不让我去哩？”小月月站起来，小手戳着筷子，板着小脸问道。 “伱还小啊，人家要七岁的孩子呢！”老曹一把抱过孙女，“我大孙真招人稀罕！” “唉！”小小的丫头对爷爷的示好并不在意，长叹一声，哥哥上学了，爸爸妈妈他们又要种地了，没人陪我玩了！ “老师是谁，要是钱慧珺那可妥了！” “钱慧珺当不上，成分不行，是那个叫郝翠翠的。” “咋是她呢？钱慧珺当不上那也得是田光明啊？” “上头决定的事，谁知道呢！”老曹抓起筷子，唏哩呼噜喝粥，听着房顶呼呼啦啦的排叶似的风声，“春天了，又开始刮穷风了。” 饭桌上众人一时默然。 老曹说的没错，几场“穷风”刮下来，气温急剧升高，连羊皮大衣都穿不住了，融化后的大量雪水哗哗流进咕噜河，河水水位暴涨，夹杂着还没融化的冰块互相碰撞，发出砰砰的声音，顺流东下，汇入滚滚嫩江。 天上的云彩多了起来，许多向阳坡的小草也已经倔强的钻出了嫩芽，昭示着大兴安岭的春天早早到来了。 队部门口，大榆树上闲置了一个冬天的铁疙瘩又叮叮当当敲起来！ “上工了，上工了！” 一大清早，老曹就站在树下，手持一根铁棍，叮叮当当敲着那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半截铁轨，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乡亲们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到村部集合。 “今天的主要任务呢就是从东头岗子地那拉土，回来拌大粪，建平啊，这事你负责……” 老曹清清嗓子，开始给众人派活，“至于妇女同志呢，就是从地里搂柴火，要不然风一刮起来满天都是碎柴火，耕地都不好整，这件事老徐媳妇你担起来，老蔡、老程，你们俩老的检修一下农具，该打的抓紧打，眼瞅着来到春耕了……” 老曹熟门熟路的把活派完，领着众人扛起铁锹，坐上马车，直奔东头岗子地。 虽说这几天大开化，但地表十厘米以下仍然结着冰，众人只得先把表层的植物碎屑铲掉，把黑土戗起来，一点点往车上装。 忙活一上午，也才装了两车黑土，众人却个个累得够呛，站在原地一个劲的擦汗。 “草，老曹你个老登，净折腾人，下边还冻着呢！”吴老二不满嘟囔起来，老曹把眼珠子一瞪，“让你干点活咋这么费劲呢！” 吴老二不吱声了。 孙建平也在擦汗，感觉春耕…… 似乎比秋收更累！ “建平哥，曹叔，你看那是啥？”小陆这孩子眼尖，远远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小吉普车进了村子，倒把老曹给整蒙了。 杨万春那瘪犊子又来了？ 不应该啊！ “诶我草，是不是金刚他爸妈来了，前几天来信说要过来一趟！”徐金山一拍大腿，扔了铁锹，一溜烟的往屯子里跑！ “走走走回去看看！” 众人一窝蜂的跑了，把老曹气得直喊活还没干完呢！ 都扣你们工分！ 让你们嘚瑟！ 果然不出徐金山所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金刚的父母，县里专门派车，由杨万春陪同一路送过来的。 王金刚的父亲身材高高大大，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穿着最时兴的绿色军装，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人堆里，惹得村民们都跑来看这西洋景。 “那个是王金刚他妈？真年轻啊！能有三十？” “可不是，看那皮肤嫩的，都小水葱似的，都能掐出水来！” “要说是二十岁小姑娘都有人信……” “怪不得说城里人保养好，你瞅瞅咱们屯子这帮小媳妇，一个个造得灰头土脸的，哪像人家……” 女人都有爱美之心，见王金刚的母亲如此年轻漂亮，如同一朵盛开在狗尾巴草里的牡丹花，让妇女们羡慕又嫉妒，都小声议论起来。 “领导您好，抱歉抱歉，我们正忙着春耕，没有迎接领导，还请多多海涵！” 老曹紧走几步上前，握着王金刚的父亲的手，寒暄道。 “哎呦老哥哥可不敢当，得亏着你们照顾我们家金刚，我还要好好谢谢您呢！”王金刚的父亲也姓王，据说名字是后来改的，叫什么学军。 王学军…… 听这个名字，就可以对此人的人品略见一斑！ 孙建平站在人堆里，歪着头看着王金刚的父母，被乡亲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跟在老徐两口子身后，一步步走进徐家小院。 “建平你来！” 徐金水挤出人群，手里挥舞着徐金山给他的五块钱，“你抓紧套车去趟公社，买点东西，招待客人！” (本章完) 第167章 那可是他亲儿子! “明知道要来人，咋不早点预备着呢？” “还不是心疼钱，舍不得花么！拜托拜托了，我还得去帮着唠忙……” 孙建平接过五块钱，转过身去了队部，套上马车，围着村子转了一圈，瞅瞅时间差不多了，从小瓶子里拿出一些肉，几瓶酒，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一个布袋里，又回了村子。 徐家人声鼎沸，徐家老少子侄，姑爷女婿，亲朋好友全都来了，把小小的院子堵得水泄不通，看到孙建平拎着一个口袋进来，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 “这么快回来了！”徐金水匆忙接过来，“建平你进屋陪大家伙唠唠嗑，大嫂这肉咋整？现在就切啊！” “嗯哪切吧，老四媳妇你把白菜扒一扒，等下炒个白菜心！这也算一个菜！” 外屋地一片忙碌，屋子里更是青烟弥漫，太平山大队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正盘腿坐在炕上，和远道而来的王金刚父母套近乎。 “我们家金刚这孩子确实顽皮了点，不过不是我当父母的吹嘘自家孩子，金刚聪明！”当着三老四少的面，王金刚的父亲王学军盘腿而坐，侃侃而谈，“对于他的教育我一向是抓的很紧的，小学毕业就考上了四中，京城四中你们不知道吧，那可是全国重点中学……” 孙建平略略皱眉，王金刚能吹，他爹比他还能吹！ 这是他们老王家世世代代的薪火相传…… “现在上头对农村的政策就是巩固、发展、提高，我们干部当然要进行监督指导，领导一切嘛！” “知青下乡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是英明决策，也是时代的必须，上头下达这个命令后，我第一时间响应号召，把我们家金刚送到这里接受伱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太有必要了！” 张子义坐在炕梢，张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本以为这位领导能有什么“高论”，可没想到翻来覆去都是些口号，把他都唠困了。 “来来来，放桌子吃饭了！”徐大娘满脸笑容推开门，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啊，你去隔壁借两个凳子过来。” “嗯！” 孙建平马上溜了出去。 农村招待客人，是很有讲究的，今天这个席面，坐正位的理所当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王学军，坐在他身边的分别是杨万春、于长海、关永华，按照职务高低分坐两旁，而老曹和老张只能再往旁边靠靠。 所谓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大兴安岭深处一个小小的穷村子里，在请客吃饭上也严格按照“礼”的要求来分派座位，充分显现了规矩的重要性。 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得学会给领导敬酒！ 规矩嘛！ 隔壁于圩子、小西山等生产队的小队长也都来了，坐在下垂首的位置，正端着酒杯，满脸讨好的笑，给王学军敬酒。 孙建平被安排到里屋和田光明、老程头等人坐一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筷子就吃，吃饱喝足揉揉肚子，起身往外走。 王学军喝得五迷三道，两腮酡红，看到他从里屋走出来，顿时愣了一下，急忙冲他招招手，“那个，你是金刚的同学孙建平吧！” “王叔是我。”孙建平点了下头。 “哦哦，你瞧我这脑子，你们俩一个学校的，一起下的乡！”王学军一拍大腿，“咋样啊现在？” “现在孙建平同志是咱们二马架村的副队长兼马倌！”杨万春见有和大领导说话的机会，连忙插话。 “不错嘛都当上副队长了，继续努力，带领广大社员同志们普及科学种田，把生产搞上去！”王学军颐指气使的“教训”了两句，惹得众人纷纷点头！ 不愧是领导，瞧瞧人家唠的这两句嗑，有高度有深度！ 孙建平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钱慧珺正蹲在外边帮忙扒葱，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更显得她的眉目如描画一般清晰。 孙建平也蹲下来，帮她把葱白外面的老叶子扯掉，钱慧珺抬头瞅了他一眼，蓦然脸颊飞起两朵红晕。 “人家老爷们都在屋里喝酒，你出来干啥？” “我是被呛出来的，这帮老爷们太能抽烟了！”孙建平作势咳嗽两声，逗得钱慧珺一笑，她眨咕一下眼睛，压低声音，“孙建平你听说没，王金刚他爸还带来个记者呢！” “带个记者？”孙建平微微蹙起眉毛，脑子里一时明了，“我说呢，他一个干部，怎么就心甘情愿娶个农村丫头过门，合着是当垫脚石啊！” “什么垫脚石？”钱慧珺听得云里雾里，好奇问道。 孙建平简单解释了两句，钱慧珺这才恍然大悟，大眼睛里满是质疑的光芒，“不会吧，那可是他亲儿子！” “为了往上爬，别说亲儿子，亲爹都能卖，咱们学校三班那个小子不是把他亲爹的腿都给打折了？” “只是到头来苦了徐二丫……农村姑娘眼皮子浅，哪像他们一肚子花花肠子，拿这件事树典型，给自己铺台阶，往上爬……” “唉，咱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随他们怎么折腾吧！对了前段时间借你的五十块钱现在还你吧！” 孙建平掏出五张大团结递过去，钱慧珺接过来，塞进口袋，“呦呵，孙大把头在哪发的横财啊，有机会叫上小妹一起发财！” “在山里捡了个和你一样傻了吧唧的傻姑娘卖了，换的钱！”孙建平站起身，嘿嘿一笑，钱慧珺柳眉一挑，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了吧唧！” 孙建平一挑眉毛，“不和你斗嘴了，我去马厩转一圈去！” “孙建平，赶明你教我骑马呗！”钱慧珺站起身，捋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孙建平扭过头，“你先分清走道先迈哪条腿吧！” “你！” 钱慧珺小脸通红，抓起一把葱叶子扔过去，孙建平笑嘻嘻走了。 “这家伙！”钱慧珺又蹲下来，抓起一把葱，想起刚才两人的谈话，抿了下薄薄的嘴唇，噗嗤一声笑了。 感谢“当扈”、“729903792”兄弟的打赏，抱歉现在才看到，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168章 瞅瞅人家这脑子! 这一喝，就从中午喝到晚上。 王学军不愧是酒精考验的斗士，哩哩啦啦喝了足有两瓶白的，说话舌头都短了一截，众人一个个都憋得尿急，却也只能憋着，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像点头机器似的对这位二马架有史以来来过的最大“官”的话表示高度赞同！ 甭管人家说啥，都有道理！ “总之呢，我们家金刚来到二马架下乡，我是举双手赞成的，接受咱们贫下中农再教育嘛！和二丫结婚我也举双手赞成，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工农结合的路子了，我为我们家金刚感到光荣！” “对对对，光荣！特别光荣！” 徐金山急忙又给亲家倒了一杯。 张子义坐在一旁，手指上夹着烟，歪着头看着这个喝得五迷三道的家伙胡吹一气，扭头看看坐在炕里，正伏身在小饭桌上，下笔如飞，将王学军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的记者同志，倒是颇有些疑惑。 咋的这个王学军职位那么高吗？还得把他的话都记下来？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窗外，张齐氏瞧着窗户冲他招手，张子义急忙掐了烟，匆匆跑到外边。 “喝酒呢，你这老娘们来干啥？” “我能来干啥，老四来了，问彩礼的事！” “草，不就是三十多块钱，又该不黄他，这么着急干他奶个哨子！” “人家着急要钱兴许有别的用呢！” 两口子唠唠叨叨，匆匆出了徐家的小院，直奔自家而去。 前屯刘三的亲弟弟，张富才对象刘桂英的亲爹，也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刘老四正坐在他家炕头，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屋子里的几样破家具，张家确实比想象中的要穷，不过这年月谁家又过得好？ “老四来了！” 门砰的一声开了，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进来，和他握了下手，刘四干笑两声，“那个，三哥你看眼瞅着打春了，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抓紧把彩礼过了，给俩孩子的事办一办，要不这春耕一忙，拖拖拉拉又是小半年啊！” “这话没毛病，我们也着急啊！那啥……孩他妈，你去把建平招呼过来！” “刚才路过队部伱不说！”张齐氏白了他一眼，匆匆又出了门。 “你们那今年还好啊？” “就那玩意吧，你们这我看整的不错，猪饲料地都分了，咋今年要大养特养猪啊！” “哈哈，说是那么说，可拿啥喂啊，人都吃不上溜……” 两人相互寒暄着，张齐氏领着孙建平匆匆进屋，刘老四一看眼前的帅小伙，脸上露了笑，“这孩子长得真带劲！” “那是！”张子义颇为得意的挑了下眉毛，让张齐氏去把卖狼皮的钱拿出来，给人家老刘家过彩礼。 四十块钱，用红手绢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张齐氏哆嗦着手一层层打开，数出三十六块，推到刘四面前。 刘四接过来，搓搓手指头，一张一张数起来。 就一张十块的，剩下的都是两块五块一块的票子，有些已经磨得飞了边，刘四从头到尾数了三遍，张子义两口子眼巴巴看着，心都揪到嗓子眼。 家里就这点钱了。 “数目对，那老三我先走了，过几天我领桂英再来一趟，认认门。” “四叔您先别走！”孙建平一把拦住刘四，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干啥事不得讲究个字据么？咱们先立个字据，省得将来有啥岔头，伤了咱们爷们的和气。” “不，不用了吧！” “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三十多块钱不是个小数字，还是留个字据吧！”孙建平笑着拧开钢笔帽，甩了两下。 “那，那你写吧！” “兹有前屯刘……”孙建平停下笔，扭头看看刘四，刘四皱着眉，“刘良成！” “兹有前屯刘良成，于某年月日自张子义家里取走张富才与刘桂英订婚彩礼钱三十六块，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孙建平写完，把钢笔递给俩人，张子义瞅了一眼刘四，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刘四嘟囔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拿起笔，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起身，按了按装钱的上衣口袋，“那啥，老三我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 “嗯哪，路上注意点！” 张子义两口子站在自家大门口，眼瞅着刘四甩开大步，直奔前屯而去，对视一眼，都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按理说这钱不该现在就给，咋整也得等到订婚的时候亲手交到姑娘手里，你说这闹的是啥事……当爹的亲自来要，咋的怕咱们该黄了啊！” 张齐氏满腹牢骚，张子义摇摇头，“指不定老四拿这些钱干啥呢，算了彩礼过了也就过了，省得兜里有俩糟钱提心吊胆的……” 孙建平抖抖字据，“叔这个你揣好了，万一老刘家的人起刺，咱们就那这个答对他们。” “你还是没人家建平有心眼子……” “别哔哔了，我要不叫建平过来，你也想不起这茬……” 两口子拌起嘴来，孙建平看着想笑！ 别看张子义平时在外边五马长枪威风八面，在家里，尤其是面对媳妇的时候，却从来只是斗斗嘴，连伸手碰一下媳妇都舍不得。 张富才去帮着老徐家唠忙去了，不到天黑回不来，孙建平又坐了一会，俩人谈及徐家的事情，经孙建平一番解释，张子义这才明白为啥王金刚他爹还带了个记者过来。 “现在不都提倡工农结合么，王金刚又和徐二丫勾搭到一起，人家老子把这事写篇稿子，放到报纸上好好宣传宣传，他不就成了工农结合的典型？到时候好处大大的！” “闹了半天是弄这个鬼儿！”张子义恍然大悟，打心眼里佩服王金刚他爹！ 找个农村儿媳妇咋了？ 包装一下，在报纸上宣扬宣扬，就是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瞅瞅人家这脑子！ 该着人家当大官！ “我看王金刚他妈那死德行，就没瞧得起咱们这些老农民，将来还不得给徐二丫小鞋穿啊！” 孙建平是贵客，自然不能轻慢对待，张齐氏把家里过年舍不得吃的瓜子拿出来，放在他身边，随口嘟囔一句。 “那个是王金刚的后妈。”孙建平象征性的抓起两粒瓜子，“他家的事我门清，他爸进城之后就和原配离婚了，娶了个漂亮大学生，就是咱们今天瞅见这位。” “我说呢看样子挺年轻的，王金刚今年都十七八了，年岁对不上……” “我看他那个爹不是啥省油的灯，以后可有老徐两口子受的。” “这话说的，人家老徐现在攀上了高枝，做梦都能笑醒……先寻思寻思咋糊弄咱家那仨犊子吧！”张齐氏秀气的眉毛攀上了一丝淡淡的愁容，仨儿子…… 真要命啊！ “你说你肚皮也不争气，给我生个闺女，等长大了直接嫁给咱家建平，多好！” “怪我了，你也不瞅瞅你下的都是啥种子，还想要闺女，你这辈子就没闺女的命！” 两口子又呛呛起来，屋外突然传出高亢的声音，把几人惊得一愣！ 张富才匆匆跑进门，“爸、妈、建平哥，你们快去徐家看看！” (本章完) 第169章 收音机! 咋的了？ 仨人面面相觑，听得外边越来越大的声音，不约而同冲了出去！ 徐家小院早就挤满了人，老少爷们们抻长脖子往院里瞅，借着落日的余晖，无数双眼睛牢牢盯在徐金山手里拿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上。 收音机！ 孙建平第一眼就认出那个小匣子，就是现在最流行的红灯牌收音机！ 没想到王金刚他老子还挺讲究，把这玩意给弄来了！ “新x社2月17日电，嘉陵机械厂超额完成上一年度生产计划……” 小匣子里传出女播音员高亢激昂的声音，让一贯缺少娱乐活动的乡亲们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真好啊！ 那么小的东西，竟然能传出这么高的调调！ “建平啊，这小匣子里咋有人说话呢！”老程头扯扯他的衣袖，“里边是不是藏了个人啊！” 老头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笑了，孙建平也是笑不可支，“程叔，哪有什么人啊，那是接收到无线电波后再还原成声音，通过喇叭播放出来了！” “啥波？” “无线电波！” “无线电波是哪个波？” 得！ 孙建平苦恼一皱眉，跟老爷子解释不清楚！ 天气还有些冷，但是仍然不能阻挡乡亲们听收音机的热情，见大人小孩扶老携幼都来了，就连东头的范大傻子也嘿嘿傻笑着靠在墙头听收音机，老徐有些不乐意，撇撇嘴，我们家的东西，凭啥给你们听？ 电池听没电了你们给买啊！ “天不早了，大家都抓紧回吧，明天还得早起下地干活呢！” 老徐嘎达一声关了收音机，惹得众人一片喧腾！ “听会咋的了！徐叔你咋这么抠呢！”李秀芝抱着小月月，正听在兴头上呢，见没了声，不满抱怨起来。 “再听会，现在离睡觉还有一会呢！” “我给伱买电池还不行么？” 乡亲们七嘴八舌，老徐冷着脸，摆摆手，“都回吧，今天我家里有客人，要听等赶明再听！” 众人虽然心里老大不痛快，但想想是人家自家的收音机，让听是情分，不让听是本分，也就只能都叹着气，转身回了家里。 “老闺女你以后好好念书，考上大学，给妈也买个收音机，省得看人家脸色！”李秀芝捏捏女儿的小手嘀咕道，小月月嘿嘿一笑，“我给妈妈买个大大大收音机，让妈妈每天都听！可好听了！” “还得是我老闺女，有志气！” 李秀芝扭头一看儿子，还杵在那咬着手指头，扭头看着徐家小院，吼了一嗓子，“虎玩意瞅啥，滚家里睡觉去！” 小兴文灰溜溜跟在母亲身后，耳畔却仍回荡着收音机美妙的声音。 唉！ 啥时候家里也有台收音机，该多好！ 小小的孩子心里满是美美的幻想。 “不够老徐嘚瑟的了！” 不眼气那是假的，张子义甚至觉得老徐是故意的，两户人家住得不远，而且一个娶媳妇一个嫁闺女，你整个收音机嗷嗷叫唤，更显得我们家又穷又扣搜，连台收音机都舍不得给儿媳妇买…… “得亏着老四走得早，这要是让他听到，估计又是事了！”张齐氏扭头看着徐家小院，心怦怦直跳，当家的豁出命去了趟死人沟，弄了一张狼皮回来，才勉强把彩礼钱给人家凑上，这要是再整个收音机…… 把他们一家捆吧捆吧卖了，也买不起！ 对于徐金山这种赤果果的炫富行为，孙建平笑而不语。 老徐同志…… 哪是显摆收音机，这是在跟我和曹叔争夺话语权呢！ 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张叔，张婶，我先回去睡觉了！”孙建平和他们挥手告别，一把抱起傻乎乎跟在老母亲身后的小兴文，小家伙咬着手指头，“哥哥，收音机真好听！” 孙建平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想不想知道收音机是咋放出声音的？” “想！” “那哥哥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自己也能造出收音机。” “真哒？”小兴文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那是，哥哥啥时候骗过你！” “哥哥我也要！”小月月大声喊起来。 家里，老曹同志坐在炕头，压了一烟袋锅旱烟，想了想又放下，目光盯着窗台上忽明忽暗的油灯，长长打了个哈欠。 “这下老徐是抖起来了！”他没来由冒出一句，孙建平头枕着胳膊，嘿嘿一笑，“可不是么，人家亲家懂事，把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都给送到家门口了。” 老曹没搭话，在二马架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狗长犄角净整洋事！”他骂了一句，躺在被窝里，儿媳妇勤快又懂事，早在年前就把被单褥罩都拆下来浆洗了一遍，闻着被窝里淡淡的洋胰子香味，老曹同志渐渐陷入了梦乡。 听着炕头徐徐传来的呼噜声，孙建平也有些郁闷的打了个哈欠。 王金刚他爹，可比王金刚有脑子！ 可怜的徐二丫，已经成为王家人往上爬的工具却浑然不知…… “喵呜！” 外出打猎的大狸猫又砰砰敲窗户了！ 开门开门！ 第二天一大早，乡亲们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外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收音机广播声！ 小兴文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裤子，一溜烟跑出去，趴在徐家的墙头上，小手垫着下巴，侧起耳朵，聚精会神听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老曹拎着粪筐，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被收音机里传出的高亢声音吸引过来，驻足在人家墙根脚下，蹲下来，点燃一袋烟，咕嘟一口，听着院子里面穿出来的声音，幽幽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老曹也想有这么一个闺女！ “大孙子走回家吃饭了！”听了不到十分钟，老曹站起来，扯扯小孙子的衣袖，小兴文执拗的挣脱爷爷的拉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歪着小脑袋侧耳倾听院子里传出的美妙声音。 “唉！” 老曹又扯了乖孙一把，小兴文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在爷爷身后，不情不愿往家走。 “爷爷，你也给我买个收音机呗！”小家伙恋恋不舍的瞅了一眼徐家的院子，紧跑几步追上爷爷，拉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央求道。 老曹那张老脸窘迫得像一块红布，他拉着孙子的小手，含混嗯了一声。 “爷爷你真的要给我买收音机啊？” 小兴文乐得一蹦三尺高！ (本章完) 第170章 煽风点火，把郝翠翠气个够呛! 老曹的脸顿时就多云转阴了！ 买收音机？ 一台收音机最起码也得六十多，还得要票，不然就是有钱人家也不卖给你！ 六十多块……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一家人郁闷的吃着早饭，窗外仍或断或续的传来收音机的声音，老曹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我听收音机去！”小兴文划拉两口苞米碴粥，跳下炕，趿拉着鞋就要往外跑，曹春贵咳嗽一声，“给老子滚回来！” 小兴文吓得不敢再往外走，小手扒着炕沿，凑到孙建平身后，扯扯他的衣袖，孙建平笑着摸摸他的头，“兴文乖，快点吃饭，吃完饭哥哥带你去供销社！” “真哒？”小家伙眼睛瞪得溜圆，顿时来劲了，一骨碌爬上炕，抓起饭碗，唏哩呼噜把粥全灌进肚子里！ “建平你今天去供销社买点铁丝，眼瞅着来到春了，该置办的都得置办着，要不春耕忙起来缺这少那的，现买不赶趟。” 老曹哆嗦着手打开小匣子，取出一块钱，塞到他手里，孙建平摇摇头又给推回去，老曹把眼一瞪，“一码是一码，这是给队上办事，哪能花伱的钱！” “那好吧！”孙建平只得把钱收起来，李秀芝也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塞给他，“以后你可不准自己掏钱给孩子买好吃的，听到没？” “知道了嫂子，花点钱这个墨迹！”孙建平冲小月月招招手，“月月去不去？” “去！”小丫头直接从炕头扑过来，被他一把接住，原地转了个圈，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哥哥咱们快点走，等下妈妈不让去了！” “这犊子！”李秀芝笑骂一句。 乌龙马拉着车，行走在通往杜尔基公社的道路上，短短几天，气温急剧攀升，路边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汩汩流水从路两旁的垫道沟里哗哗的流，汇入远处的咕噜河里，道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车轮碾过，发出清脆的嘎吱嘎吱声。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上次买的苹果，蹭了蹭递给俩孩子，“快点吃，别告诉你爸妈！” “嗯嗯，也不告诉爷爷！”小月月接过俩苹果，比划了一下，把大的让给哥哥，“哥哥是大孩子，哥哥吃大苹果，我是小孩子，我吃小苹果！” “月月懂事了嘛！”孙建平笑着搓搓小丫头的小脑瓜，夸赞一句，臊得小丫头脸一红。 “真舒服啊！” 俩孩子躺在车厢板上，啃着酸酸甜甜的国光苹果，看着蓝天白云，舒爽抻了个懒腰。 “哥哥咱们买收音机吧，我有钱！”小兴文豪气抓出一把零碎硬币，都是一分两分的，看得孙建平一笑！ “傻小子，一台收音机得六十多块呢，你这才几毛钱，不够啊！” “那么贵啊！”兴奋的小家伙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意兴阑珊，又躺下来，呆呆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幽幽叹了口气。 收音机！ 要是有一台收音机该多好！ “驾！”他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放心，等下看哥哥怎么给你们弄一台收音机出来！” “哥哥真的能自己做出收音机？” “哥哥最厉害了你不知道？真是个傻子！”小月月摸摸小兴文的脑袋，夸张叹了口气，逗得孙建平也笑起来，这丫头！ 真能搞怪！ 乌龙马拉着马车，一溜烟跑到供销社，供销社外面堆了不少麻袋，都是从山里收来的山货。 孙建平把马车拴在路边一棵树上，拍拍乌龙马的脑门，示意牠老实在这待着，不准乱跑！ 乌龙马歪着头，一双黑玻璃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看，那意思大概是在询问他啥意思？ 给俩孩子吃苹果，马儿都看到了！ 孙建平掏出一把黑豆，乌龙马这才摇摇尾巴，一口咬下去，咔吧咔吧，满嘴喷豆渣子。 “你消停的！” 孙建平领着俩孩子，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建平来了！”蔡姨正忙着给山货过秤，见他上门，急忙招呼他过来，给自己搭把手。 “过来帮我记一下账……郎主任下去布置收山货的事情了……” 供销社里就剩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孙建平想想反正闲来无事，就帮着她给山货检斤过称，足足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把堆在门口的这些山货分门别类，过完秤入了库。 远处呼啸跑过一辆吉普车，不用问，百分百是杨组长的！ 整个县也就那么两三辆吉普车，除了他还能有谁？ “看来这是王金刚的父母回去了……”孙建平扛起一袋榛子送进库房，扭头扫了一眼吉普车，暗暗嘀咕。 “得亏着你帮忙，要不这点玩意我得忙活到天黑！”总算把上千斤山货归拢完毕入了库，蔡姨擦了把汗，见两个小的站在孙建平身后，咬着手指头，眼巴巴看着柜台里的好东西，一笑，拿过两块槽子糕，两瓶汽水递过去。 俩孩子下意识的往孙建平身后躲，孙建平接过来，分给他俩，“说，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阿姨最好了！”小月月胆子大，冲蔡姨甜甜一笑，蔡姨笑着捏捏他的脸小脸蛋，“这小丫头长得太俊了，真招人稀罕，我跟你杨叔说趁现在抓紧要一个，那老东西一动一哽哽，能把人气个倒仰！” “哈哈，该有的早晚都会有的！”孙建平尴尬笑了笑，“蔡姨有铁丝么，我要买点铁丝。” “有，要多少？” “先来一卷吧，早晚用得上的东西。” 买完东西后，为了感谢刚才孙建平的鼎力相助，蔡姨又给了他一口袋榛子，他递给小兴文，让他拿到车上去。 小家伙抱着满满一袋榛子，欢天喜地跑出了门。 “过几天就要下乡收鸡蛋了，建平你要是闲着，就赶上车过来帮着忙活忙活，一天给你一块钱……” 蔡姨对孙建平没说的。 “嗯，我指定准时到！”孙建平心里明镜似的，收鸡蛋…… 那可是个肥差！ 两个小的坐在马车上，把刚才孙建平给买的糖抓出来，你一块我一块，见他又拎着一包东西走过来，小月月叽叽喳喳，“哥哥你又不听话，妈妈不让你给孩子买零嘴吃！” “哎呀把这事给忘了，那就不给月月吃了！”孙建平哈哈笑道，小月月小脸一红，“我，我不是孩子了，我现在是大孩子，大孩子就能吃零嘴了！” “哈哈，这张小嘴真能说！” 他解开马缰绳，跳上马车，一抡鞭子！ 驾！ 乌龙马拉着车，轻快奔跑在回家的道路上，路过纪家油坊的时候，孙建平又看到了老熟人！ 郝翠翠！ 根据上头大办农村教育的指示，太平山大队把三间牲口的饲料仓库收拾出来，换上玻璃窗户，充作小学校舍。 今天已经是二月十八日，再过十天小学校就要正式开学，郝翠翠正满头大汗的站在窗台上，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费力擦拭。 “孙建平，你这一天天的赶着马车可哪逛，小日子过得比神仙都逍遥啊！”看到他，郝翠翠心里就憋着一口气，讥讽道。 孙建平也不恼，抡起鞭子打了个响，“珍惜最后的机会吧郝翠翠同学，再过几天你这个民办教师的职位就得拱手让给人家王金刚了！” 一听这话，郝翠翠顿时怒了！ “老娘我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凭啥让给他！” “凭啥，就凭人家爹是京城大干部，下来一趟，连杨组长都得陪奉着！”孙建平见她小脸气得通红，嘿嘿一笑，“你忙着吧，我得抓紧回了。” 郝翠翠握着抹布，看着远去的马车，使劲把抹布摔在地上！ 草踏马！ 王金刚，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本章完) 第171章 你比咱家老猫都馋!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队部院子里，俩孩子抱着一袋榛子，蹦蹦跳跳往家跑。 “妈妈你看，好吃的！” 李秀芝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俩孩子…… “你们是红胡子啊，走到哪都不空手，这一袋得有五六斤……”她把装着榛子的口袋拿过来，“是不是你们又作伱建平哥，让他买的？” “才不是，我们帮供销社干活，那个漂亮阿姨给我们的！”小月月叽叽喳喳，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李秀芝这才轻轻吁了口气，“那你建平哥没给你们买零嘴吃吧！”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嘿嘿笑起来，从口袋往外掏东西。 李秀芝长长叹了口气，“这人情咋还啊！” “嫂子你净说外话，啥还不还的！”孙建平推门进来，“曹叔呢？” “去地里了，这不眼瞅着开春了，得把地收拾收拾准备开犁了，好像是王金刚他爸妈回去了？” “嗯，我在公社看到他们的吉普车了。”孙建平向外张望一眼，“我也去地里看看。” “还看啥看，眼瞅着都要天黑了……”李秀芝拎了一下布口袋，“帮嫂子烧把火，把榛子炒了。” “嗯，都一锅炒了吧，我再给张叔家送点过去。” “大兄弟你去河边给我整点沙土，嫂子好炒榛子！” “好嘞！” 孙建平应了一声，领着俩孩子出了门，来到咕噜河河边，找了块已经解冻的河边，用铁锹挖了满满一袋子洁白细沙。 或许是因为地质的原因，咕噜河里的沙子和别处的不同，这里的沙子洁白细腻，像雪一样，孙建平费力的扛起袋子，俩孩子跟在后边，帮他拎着铁锹，想起一会就能吃到炒榛子，高兴得小小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孩子…… 孙建平笑着看看跑到自己前面的两个小家伙，不由得感慨一声儿时的欢乐真甜啊！ 李秀芝把锅烧热，将沙子倒进去，腾的冒起一片白雾。 沙子里的水汽被慢慢炒干，洁白的沙子仿佛冰雪一般在锅里来回翻腾，冒出噗噗的泡泡，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李秀芝拿起那袋子榛子，一股脑全倒进去，抄过笊篱来回搅拌。 被滚热的沙子一烫，榛子发出哔哔剥剥的爆炸声，炸得沙粒飞起，小兴文趴在锅台边，眼巴巴看着锅里翻腾的榛子，一粒滚烫的沙子落在他的脖颈上，烫得他嗷的一声乱蹦乱跳。 李秀芝乐不可支，让儿子进屋呆着去，又不是不给你吃！ 小家伙吱吱扭扭在外屋地晃悠，装模作样抓起一把柴火塞进灶坑，两只眼睛却始终不离锅里。 “我咋生了这么个馋猫！”见儿子那般鬼鬼祟祟的小模样，李秀芝笑得不行。 榛子终于炒好了，滚烫的榛子用笊篱捞起来，放在笸箩里，不等榛子晾凉，小兴文抓起一个，烫得他直蹦！ “丢不丢人！”李秀芝哭笑不得的用笊篱捞起一把，唰唰晃动几下，榛子接触到冷空气，砰砰爆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厨房。 “瞅把你馋得！吃吧吃吧！”她把滚热的榛子抓在手里，拍了一下，榛子应声炸开，露出花生米大小的榛子仁，当妈的小心翼翼搓掉外皮，将莹白的果仁倒在儿子手里。 小家伙抓起一粒扔进嘴里，嘎巴一声，榛子独有的香味溢满口腔，把他香得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真好吃！” 小兴文咧嘴一笑，李秀芝无奈看着儿子，“你比咱家老猫都馋！” 嘿嘿嘿…… 小家伙抓起一大把揣进口袋，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孙建平怀里揣着半口袋温热的炒榛子，推开张子义家的木头院门，老张同志刚从队里回来，正蹲在地上，咔嚓咔嚓磨斧头。 “忙着呢张叔！”孙建平抬手在他后勃颈拍了一把，张子义哈哈一笑，“这孩子，跟你叔俩也闹！” “富才他们呢？” “下地干活去了，呦呵好东西啊！”张子义看到他从怀里掏出半口袋榛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顿时大喜过望，一把抓过来，掏出两粒，两指一错，咔嚓一声把榛子捏开，搓搓外边的皮扔进嘴里。 “炒的还挺香！”张子义拍拍手上的渣子，侧耳一听，眉头拧起一个大疙瘩，“这就不够老徐嘚瑟的了，天天整个破收音机，不管早晚就开始号丧……” “人家徐叔现在可是全村首富了。”孙建平蹲在地上，拿起斧子唰唰磨了两下，被张子义抢过来。“去去去一边歇着去，哪能让你干这活！” 说话间张富才拎着镐头从外面走进来，小伙子竖起耳朵听着远处传来的收音机声，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连榛子都忘了吃。 “咋的想要啊？”张子义一看他那副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兔崽子！ 一台收音机，六十来块呢！ 你爹我上哪整钱给你买去！ “爸，收音机真好听！” 张富才这才意识到老爹眼神不对，憨憨笑了两声，挠挠头，张子义抬手一个脖溜子，“没看到你建平哥来了？” “建平哥！”张富才红着脸打了声招呼，孙建平一笑，抓起一把榛子递给他，“来，吃榛子！” “谢谢建平哥！” 小伙子接过来，站起身，靠在土墙边，踮着脚，脖子抻得老长，侧耳去听远处收音机传出来的动静。 张子义有些气闷的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磨斧子。 “这眼瞅着来到三月了……”老曹也趿拉着鞋走进院子，看到孙建平也在，嘎嘎一笑，“建平回来了？” “嗯，三点多就回来了，叔吃榛子，蔡姨给的。” 老曹抓了一把，也学着张富才靠在土墙根旁，抻长脖子听隔壁的声音，一边听一边往嘴里塞榛子吃。 “一台收音机还让他给抖起来了！”张子义越发觉得脸红，他吗的，你家有也不至于这么显摆吧！ 要是让我家儿媳妇听到，她咋想？ 同样的嫁闺女，人家闺女有收音机听，我们家没有…… 张子义郁闷的抄起斧子，咔嚓一声把木头劈成两半，甩手扔进一旁的木头堆里。 “爸……” “没钱！” 老张吼了一嗓子，吓得张富才再不敢吱声了。 “又冒虎气！”老曹瞪了他一眼，“建平你说收音机这玩意，是啥波来着？” “电磁波。”孙建平笑道，“这玩意咱们自己就能整。” 啊？ 仨人齐刷刷转头望向他！ (本章完) 第172章 看老子徒手diy收音机! 孙建平笑了笑，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从供销社买来的零件，冲仨人晃了晃，“就靠着这些玩意，我就能把收音机整出来。你们信不信？” “真的假的？”俩人都表示怀疑。 “建平哥你说咋整，我帮你整！”张富才乐得门牙都露出来，大声嚷嚷。 “其实收音机的原理很简单，不过就是个信号接收加信号还原而已，富才伱给我找块木板过来。” “好嘞！”张富才乐得一蹦三尺高！ 有收音机听了！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矿石收音机的结构非常简单，里面核心的东西就三样：矿石晶体、可变电容、普通电容，再有就是一些漆包线缠绕的线圈。 孙建平的二叔是个科技发烧友，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捅咕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能照猫画虎搞个七七八八。 “找个线轱辘就行……帮我把漆包线缠上……” 张富才给他打下手，两人风风火火折腾一个多小时，老曹和老张紧张得看着，连榛子都忘了吃。 “当家的烧火没，这屋冰凉……” 下工回来的张齐氏见几个老爷们脑瓜子扎在一堆，个个都是一脸兴奋的看孙建平捣鼓一堆铜线，她瞅了两眼也没瞅明白这帮老爷们在干啥，闷哼一声，摘下手捂子和围巾，去抱柴火烧炕去了。 “成了！” 众人揉揉眼睛一看，见一块木板上钉着几个奇形怪状的零件，有用线轱辘缠好的铜线圈，有圆圆的好像手电筒灯泡的电容，还有一根长长的铁丝，一直扯到窗外。 “建平，我看老徐家的收音机都用电池，咱们这个不用电池吗？”老曹问道。 “不用！” 孙建平小心翼翼拧着旋钮，从供销社买来的小喇叭里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围观几人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真有动静！ 建平厉害了！ “嘘……”孙建平眯起眼，一点一点转动旋钮，伴随一阵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忽然，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 “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妈，收音机有动静了！”张富才乐得险些要跳起来！冲屋外喊道！ “真的？” 张齐氏扔了水舀子跑进屋里，凑到儿子身边，听着那个简陋的小喇叭里面发出来的微弱却清脆的声音，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建平这孩子…… 太厉害了！ 自己就把收音机捣鼓出来了！ 可是响了几声后，这个简陋的小耳机里的声音又变成滋啦啦的电流声，孙建平皱皱眉，“富才，你去把铁丝挂到房顶上！” “好嘞哥！” “我也去帮忙！” 富才、富明哥俩一溜烟的跑出去，搬梯子递铁丝，收音机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 “老婆子，你去把过年存下来的那点面拿出来，我给你们包酸菜馅饺子吃！” 张子义高兴！ 这下真是大大出了口恶气！ 老徐还神气个屁！ 收音机…… 谁家没有咋的！ 咱家这个连电池都不用！ 省钱！ 赶明我去供销社再买点零件，让建平再给我家儿媳妇做一个！ “这玩意真好听诶！”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热气腾腾的酸菜馅饺子端上桌，孙建平、老曹和张家人团团围坐，像供宝贝似的把矿石收音机放在桌子正中间，一边吃饺子，一边美滋滋的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得劲！ 舒坦！ 痛快！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老张也过上城里人生活了！”张子义给孙建平夹了个大饺子，乐得嘎嘎的。 “建平你回去给我也整一个，不，整俩，一个放咱家里，一个放队部，到时候让全村人都来听听！瞅把老徐嘚瑟的，整个破收音机不让听，还怕费电池……咱们的收音机都不用电池！” 老曹吃饱喝足，舒爽靠在墙边，大觉扬眉吐气！ 你不是不给咱们听么，咱们自己整！ “曹大爷小点声，都听不着收音机说啥了！”张富明小声嘀咕一句，老曹哈哈一笑，“嗯哪，大爷不说了，咱们一起听收音机！”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一起享受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美妙音乐，感觉心里暖呼呼的。 吃过晚饭，孙建平用“剩下”的材料又做了一个，有了刚才那个的经验，这个矿石收音机的制作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功了。 两个收音机一起响，好像蚊子大合唱，孙建平见调试的差不多了，这才拆掉天线地线，将这个留给张叔，剩下的那个递给老曹。 老曹小心翼翼接过来，像接了一个宝贝蛋似的，生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回家没动静，自己可是要懊悔死了！ “建平啊，咱们抓紧回吧！”老曹焦急催促道。 老头还寻思着能歘在睡觉之前听上几段呢！ “嗯，张叔张婶，我们先回啦！”孙建平很有礼貌的冲两人挥手告别。 “饺子拿着！” 张齐氏把一个还温热的小搪瓷盆塞给他，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接了，跟在老曹身后，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 刚进门，老曹就火急火燎的让孙建平把天线地线铺好，赶紧的把收音机组装起来！ 老爷子都等不及了！ “爸，这是啥啊？”见老公爹手里端着一块木板，小心翼翼放在炕上，李秀芝凑过来，好奇问道。 “收音机！”老头把腰板拔得溜直！ 没见过吧！ 好东西！ “收音机也不长这样啊，我在徐叔家看过，四四方方的好像个木头匣子……” “甭管长啥样，能出声就行呗！”老曹咳嗽一声，对儿媳妇的质疑感到有些恼火！ “这要是能出声，徐叔家那个不是白买了？”李秀芝笑得不行，觉得公爹是不是想收音机想魔怔了，就这么几个小疤瘌揪一样的东西，就能出声？ “去去去，等会你看我给整出声的！”老头生气了！ “叔，线都接好了，你挂上弦试试！”孙建平站在外边，敲敲窗户，喊道。 “好嘞！”老爷子拿起两根铁丝，挂在天线和地线的接口上，然后照猫画虎，慢慢转动旋钮，伴随着一阵咝咝啦啦的电流声，耳机里竟然传出了声音！ 李秀芝眼睛瞪得老大！ 真的…… 出声了？ 老曹一脸得意的冲儿媳妇挑挑眉毛，把耳机递给她。 李秀芝接过来，凑到耳边，随机里面就传出来柔和甜美的声音！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接下来请欣赏京剧选段《沙家浜》……” (本章完) 第173章 过瘾啊! “诶呀妈耶，真有动静！” 李秀芝抓着耳机不放，把老曹急得使劲咕嘟一口烟袋，在西屋玩耍的俩孩子也跑过来，争先恐后要听听耳机里的声音。 “出声了没？”曹春贵从外边走进来，拍拍手上的土，为了给老爹安装收音机天线，刚才他可是冒着危险爬到房顶上，将铁丝架在上面，差点没一脚踩空摔下来。 “有声了，春贵你听听！” “还真有！”曹春贵接过耳机凑到耳边一听，顿时入了迷，跟着广播里的曲调哼哼起来！ 李秀芝急于和最亲近的爱人分享这一喜悦，眼睛一扫，看到了老公爹已经被气到发红的脸膛！ “爸你听听，可好听了！”她干笑一声，急忙把耳机抢下来，递给老头。 老曹接过来，把耳机放在手掌心，歪着头，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不比苍蝇叫唤大多少的声音，脸上满是餍足的表情！ 怪不得都愿意往城里跑，城里不但吃喝好活不累，关键是还能听这玩意！ 用建平的话说，这叫啥子精神需求！ 过瘾啊！ 孙建平也带着一身寒霜走进来，见他进来，老曹急忙把耳机递过去，“建平你听听，有动静了！” “嗯，耳机声音还是太小，赶明我看看上哪整个喇叭，那样咱们全家都能一起听了！” 孙建平扯过扫炕笤帚，掴打掴打身上的霜花，“曹叔伱慢慢听吧！” “爷爷我也要听！” 不等老爷子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小兴文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央求道。 “乖孙要听啊，来跟爷爷一起听！” 一老一小并肩坐在一起，侧着耳朵，听着里面传出的些微声响，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大概这就是社员们梦想的美好生活吧！ 这个漫长的夜晚，是老曹自打过年守岁后第一次熬夜，孩子们听了一会就睡着了，老爷子戴着耳机，悉心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哼着小调，直到收音机里没动静了，他这才摘下耳机，小心翼翼抓起机器，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看了看。 咋没动静了？ 坏了？ “叔都几点了，人家电台也要下班啊！”孙建平被他摇醒，接过耳机听了听，含混解释道。 “啊……下班了，我还以为坏了呢！”老头打了个哈欠，“明早几点来广播啊？” “五点吧！” “那行，等五点再听，睡觉睡觉！”老爷子躺在荞麦皮枕头上，耳边还回想着收音机里的动静，他美滋滋乐了一声，翻了个身，鼾声便如闷雷响了起来。 自从有了这个宝贝收音机，老曹就没让它闲下来，每天睡觉之前都要听上一段，他也从中学到了不少好东西。 他找许主任给他弄了个广播喇叭上拆下来的喇叭，让孙建平安在矿石收音机上，如此一来收音机的声音大了许多，坐在炕头就能听得清清楚楚，就不用抓着耳机凑到耳边听动静了。 老爷子又亲自动手做了个小木匣子，很宝贝的把喇叭连同矿石收音机一股脑的都塞进去，四四方方的一个小东西，往炕头一摆，看上去一点也不比老徐家那个六十多块的红灯牌收音机差。 关键俺家这玩意不用电池！ 省钱！ 自打闺女和王金刚订婚，过了“三转一响”的彩礼后，徐金山算是彻底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了，每天戴着崭新锃亮的全钢手表，骑着崭新的永久28自行车在屯子里逛，遇到人就把铃铛按得震天响，在路人们羡慕中带着嫉妒的目光中猛蹬两下，扬长而去！ 老徐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至于缝纫机，更让徐大娘在村子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已经隐隐超过第一夫人——老曹的儿媳妇李秀芝，成为二马架一颗闪耀的新星！ “我这几天寻思着整两块布给孩子缝个书包，眼瞅着开学了……” 生产队搂柴火的当口，李秀芝蹲下来喝水，和陈培林媳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手缝多累挺，我们家有缝纫机，秀芝啊等会把布拿我家去，缝纫机干活可快了，一会功夫就帮你做好了！” 徐大娘半是好心，半是炫耀的说道。 “那不用，就几针的事。”李秀芝黑着脸笑了一声。 不够你显摆的了！ “培林媳妇这几天咋不上我们家听收音机了呢？”徐大娘似乎觉得区区缝纫机并不能彰显她独特而高贵的格调，故意没话找话。 “啊，我听不了那玩意，听完了耳朵刺挠。” “艾玛，瞅你听两天收音机还闹毛病了，你这人就是没福，别人想听我还不让听呢！”徐大娘眉毛一挑，显出十分的得意与神气。 “秀芝等会过来听呗！” “不用不用，我们家也有收音机，能收好几个台呢！”李秀芝呷了一口水，眉梢一挑，云淡风轻。 显摆啥啊！ 你家有我们家没有咋地！ “你们家也买收音机了？”徐大娘震惊不小！ 你们家趁啥啊，穷得掉腰子，能买得起那金贵玩意？ 净跟我俩扯哩哏楞！ “建平自己做的，声音可真亮了，还不用电池。”李秀芝淡然一笑，“统共也没花几个钱。” 徐大娘的脸色像打翻了颜料瓶一样，一阵红一阵绿一阵白，一双老眼盯着李秀芝，揣摩她话里有多少真假。 “那好啊，等下下了工，去你家听听收音机！” “算我一个，省得听别人收音机老嫌乎费电池！” 众妇女嘁嘁喳喳，夹枪带棒，搞得老徐大娘脸色又青了！ 我呸！ 好心好意给你们听收音机，还听出孽来了！ 爱听不听，不听滚犊子！ 徐大娘气呼呼的扛着耙子往家走，眼瞅着到了老曹家门口，一众妇女们都钻进她家屋里，不一会竟然真传出了悠扬的歌声！ 不会吧！ 李秀芝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孙建平这小子真给他家造出收音机了？ 她一脸狐疑，抻长脖子往里边扫了一眼，正巧被出门倒水的李秀芝看到，她笑着冲徐大娘招招手，“大娘进来听会啊！” “不了不了，我家二丫一个人搁家呢，我得回去看看！”徐大娘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你们自己做的破收音机能有我们家六十多块钱的红灯牌收音机好？ 有啥可显摆的呢！ 她愤愤回了家，坐在炕头，看着摆在柜子上，还用绣花的枕巾盖得严严实实的收音机，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走过去，拧开收音机，里面就传出慷慨激昂的声音。 “草！” 徐大娘舒舒服服躺在炕头，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舒坦！ 忽然滋啦啦一阵电流声响，广播声戛然而止！ 收音机砰的一声，冒出一股黑烟！ (本章完) 第174章 坏了那也是收音机! 老许家的宝贝收音机还没听上几天，就坏掉了！ 徐金山黑着脸把收音机后盖打开，看着被烧得一片漆黑的两个小电容，老脸拉拉得跟毛驴似的！ “不让你碰你偏碰，这下整坏了吧！”老徐狠狠瞪了老伴一眼，徐大娘颇有些冤枉，“怨我啊，谁知道这新买的玩意这么娇气，一碰就坏……” “叔婶你们闪开，我看看！”王金刚冒冒失失钻过来，看看两个爆开的电容，也有些挠头！ “实在不行，送鹤城修理部修理一下吧！” “能给修啊？”老徐顿时眼睛一亮，收音机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只是太费电，平日里为了节约电池，他每天只开半个小时。 现在收音机坏了，老头打心眼里疼！ 没了收音机，再也听不到组织上的教诲，以后日子咋过啊！ “那指定能给修，这不是么，保修卡……” 王金刚从收音机后挡板上扯下保修卡，指给两人看，老头和老太太这才擦了把汗，“那还等啥了，赶紧的吧！” “咱们也不能光脚去，还得去找孙建平，让他赶车带着咱们去……” “草，马厩好像成他家了，去哪还得求他！”徐金山从内心深处对孙建平是不服气的，年底他们这俩副队长只能留一个，不过很明显，老曹和老张是偏向于孙建平的。 “那有啥招，人家把马喂得好……这天都黑了，今天是没法子去了，明天再说吧！” 徐大娘一脸惋惜的看了下收音机，把它抱起来，重新放回到柜子上，扯过绣花枕巾，小心翼翼盖上，老徐盘腿坐在炕头，两只眼不错眼珠的盯着收音机，脑子里飞快盘算事情。 人家关永华说得好，乡村这个权，必须抓在咱们自己手里，孙建平那小子确实干得不错，不过听金刚说，他爸他妈现在都被抓起来学习了，现在这小子又把马厩给霸占了，这可不行啊！ “金刚啊，伱爸临走时咋说的？是不是要给你安排到民办教师的岗位上？”徐金山给自己卷了根烟，问他。 “我爸说跟杨组长打完招呼了，可现在也没个动静，叔要不你去大队帮我问问？”王金刚这兔崽子，还没结婚呢，就一口一个叔婶叫得亲切，出手也大方，隔三差五就去供销社割刀肉回来，把老两口哄得心花怒放！ 我们家二丫找了个好女婿啊！ 这不比孙建平强多了？ “行吧，明天我歘空去给你问问，要是能顺带着把二丫也整到学校教书，那可妥了！” 老徐想起孙建平跟他说过的抓紧想办法把徐二丫的户口落到城里的话，又摇摇头。 现在过得挺好。 还瞎折腾个啥劲！ 老许家收音机坏了这事，第二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伙都觉得格外解气！ 老徐两口子太不是个物！ 乡里乡亲的，听一会收音机咋了？那家伙去他家听会收音机，徐大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吱吱扭扭的那劲儿！ 听半小时就吵吵着费电不让听了！话里话外往外撵人！ 想想都来气！ 哪像人家孙建平整的收音机，都不用电池，随便听！ “老嫂子你这啥话，老徐两口子啥人大家伙不都心明镜似的？那俩家伙才能算计呢，你还想从他们身上占便宜？” 妇女们握着耙子搂地里的柴火，今年春天来得早，还没到三月，地里的雪就化得差不多了，露出黑油油的土地，大家伙一边干活，一边扯闲篇，聊着聊着就从收音机扯到老徐两口子的人品上了。 “我们家建平都说了，让老徐抓紧把二丫的户口起城里去，王金刚他爹是个不小的官，这事他就能办……” 李秀芝抓起围巾擦擦汗，天热起来了，厚衣服有些穿不住了。 “人家建平出的可是好招，这要是徐二丫有了城里户口，以后就能拿红本吃皇粮了……” “王金刚那小子我看不咋地，俩人早早晚晚的事……” 大家伙议论纷纷，远处，徐金山赶着一辆马车，徐二丫抱着宝贝收音机，沿着化得稀溜溜的机耕道，抽打着鞭子，迤逦前行。 “大哥干啥去？”徐金城媳妇扯脖子喊起来。 “收音机坏了，进城修收音机！”徐金山大声喊道！ 语气里满是十分的得意！ 收音机…… 坏了那也是收音机！ 一般人家谁买得起？ 众人面面相觑，李秀芝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秀气的小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干活干活！” 晚上下了工，老曹坐在自家炕头，悠然自得的听着收音机，徐金水推门进来，一蹁腿坐在炕沿边，喝着李秀芝递来的碎末茶水，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 “你哥去修收音机还没回呢？”老曹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问道。 “队长你可别提这茬了，这不是么一早上就赶车去了，我就说我哥和我嫂子脑子里有包，不趁着这机会抓紧给二丫整成城里户口，还惦记啥民办教师的岗位，咱就说二丫能教啥？小学一年级就念了六年……这要是整成城里人，咋不安排个活端个铁饭碗？” 徐金水提起这事也是一肚子气，老曹笑了笑，坐直身子，“虽然金山是你哥，但咱有啥说啥，你哥那人属耗子的，就能看到眼么前那点东西，净算小账，用建平的话说是目光短浅，一辈子也发不了家。”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徐金水大为赞同，“我嫂子也是那德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了队长，我来就是问问，我看别的队都开始抓猪羔子了，咱们今年咋整？”徐金水兜了半天圈子，顺带着把哥嫂骂了一顿，这才切入正题。 “别的队咋抓咱们也咋抓。”老徐随着收音机里的曲调哼哼着，“这不是么，饲料地都分完了，等过阵子再把从纳河农场拉回来的破瓣苞米给各家分点当饲料，咱们队穷，也就能整到这个程度，至于接下来咋养，那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不是，先前不是说建平二叔在省城的农科院，能弄来好猪种吗？”徐金水见他也跟自己兜圈子，心里暗骂老曹这老家伙贼能算计！ 故意不说正题！ “那这事我也得问问人家建平。”老曹这个鬼精灵，又把球踢给孙建平，正巧孙建平牵着小毛驴进了院子，小毛驴看到土坯房山墙上挂着的辣椒，凑上前就要去吃。 孙建平一把拉住犟驴，拴在木头栅栏上，拽过一捆苞米杆扔给牠，拍拍身上的灰土进了屋。 “建平你可回来了，年前说的你二叔，猪羔子那事，咋整了？”徐金水知道跟老曹说一万句都不顶个屁用，干脆直接和孙建平说吧！ “我这几天也正琢磨这事呢！”孙建平一笑，“金水叔你别着急，我明后天去给我二叔拍个电报。” 说话间曹春贵从外边走进来，把帽子甩手往炕里一扔，“爸你知道不，王金刚那小子让人给告了！” 咋滴？ (本章完) 第175章 你也是咱们这的河神了! “老徐两口子这是一门心思把他往民办老师岗位上整，可到头来呢？”老曹听完儿子的叙述，笑了一下，“一帮抓抓鸟，没一个能成事的。” “我哥让他俩当民办老师我都不带同意的，二丫那孩子会教啥啊，我都怕把我家孩子给教成傻子！” 徐金城也插话道，老曹嗯了一声，“老师那个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我看这十里八村的掰着手指头数过来，也就我们家建平能干，别人都白费！” “我可不干！”孙建平笑着摆摆手，“要是教不好，全大队的人逗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你要是干不了，那就没有能干的了！”徐金城瞅瞅天色不早，“那啥队长我先回了，买猪羔子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放心落不下你！” 老曹抽了口烟袋，含混应了一声。 “叔，猪羔子这事咋整？”孙建平把徐金城送出大门，折返回来，坐在炕头上，一边撸着大狸猫，一边问他。 “咋整也不能现在就整，刚打春，地里还冻得梆梆硬呢，连根草刺都没有，把猪羔子整回来喂啥啊，咋滴也得等到五月份的时候。”老曹扭头看了看外边的天，今天阳光明媚，多云转晴，难得的好天气。 “走，咱俩去地里看看！”老曹磕打磕打鞋里的草籽草渣子，套上，领着孙建平出了门。 原本冰封万里的世界，如今只剩下被阴坡还残留一丁点白色的积雪，冰雪融化后的雪水顺着墙根脚哗啦啦淌出院子，沿着半山坡一溜直下，汇入滚滚咕噜河里。 咕噜河的水位提高了不少，巨大的冰块被流水携裹着，发出砰砰的碰撞声，冲向遥远的嫩江。 老曹蹲在桥面上，看着下面翻滚碰撞的冰块，若有所思。 靠着这条河，竟然没能把这里的水利用好，就这么白白流走，真是巨大的浪费啊！ 不知道今年开渠引水的事情能不能干成呢！ 现在还差四百多块钱…… 老曹想到这，心又狠狠紧了一下，他抽了口烟，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你说说，要是开渠引水的话，从哪嘎达开挖比较好？” “肯定不能在这，这边都是沙子底，流水一冲就垮了，就算修成，沙子冲到渠道里，没几年也得淤死，得找石头底的河道，从那引水才行……” 俩人沿着河边一路逆流而上，走出足足有三四百米之远，孙建平才停下脚步，蹲下来，用手把已经解冻的表层土刨开，露出了下面的青石质地。 “就从这开一条渠，一路往南，引到下洼老庙那块盐碱地里。”孙建平站起身，比划着指向南边，老曹又仔细看了看，微微点了下头。 “我计算过了，从这里引水到下洼地，总长度在三里地左右，比从别处要近便一些，修渠的费用也能控制在最低。” “那伱说这水渠该咋修？”老曹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有两个办法，一来就是在咕噜河上修一个大坝，把水位叠高，再修一条水渠引到南边，这么干的话咱们村乃至于周边的村子的地都能得到灌溉了，不过成本太高；二来呢就是利用地形，直接从河面开一条水渠引出去，水量小，但灌溉那块盐碱地足够了。” “要是真的修大坝，咱们这的河道还不行，得往上走，去小西山那嘎达……”老曹果断把这个费时费力但是成效显著的办法给否了，拿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小西山村修大坝，功劳算在人家头上？ 我老曹是傻透腔了吧！ “就这么整吧，算算咱们都要买啥，抓紧置办着，明天正好你去打电报，我去公社把那一千块钱水利款支出来，眼瞅着来到春天了，该动秤了！” “嗯！” 孙建平又仔细看了一下地形，可惜没有水平仪，不然倒是可以测测此处河道与下洼地那里孰高孰低。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他回去之后找了几节松明子，捆上木头，做成十几个火把，歘着天黑的时候，踩着稍稍冰冻的路面，领着小兴文来到下洼地，将火把点燃，一路铺排到咕噜河河边。 燃烧的火把放出熊熊火光，将青蓝色的天空照得一片橘红，小兴文站在河边，搓搓冻僵的小手，一脸兴奋的看着这一奇景。 老曹叼着烟袋走过来，看他用火把定位，观察这条即将动工的引水渠的地势高低。 孙建平趴在地上，眯起眼瞄着排成一条直线的火把，如此一来，哪里地势高哪里地势低一目了然。 “这孩子的脑瓜子没治了！”张子义、徐金水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看到眼前连成一线的火把，顿时恍然大悟！ 不愧是读过大书的，脑瓜子灵得很！ 这招，就是累死我们也想不到啊！ 确定地势后，孙建平用铁锹挖了几个坑，做下标记，这才将火把撤掉，踩灭，扔到一旁。 “你这招是真讷！”老曹迎上来，帮他拍拍衣服上沾的草刺，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 “这可不是我自创的，这是我仿照开发后套的王同春老爷子观灯望火的办法，来辨别地势高低的。” 王同春？ 老曹一愣，这个人又是谁？ “要说起这个人，那可是要说上三天三夜的！”孙建平曾经在家里的一本书上看过王同春的事迹，所以印象颇为深刻，他在后套开渠垦荒，造福百姓，被当地人尊为河神。 “你要是把这条渠修好了，你也是咱们这的河神了！”王连生笑道，被老曹瞪了一眼，“别啥话都胡咧咧！” 王连生急忙闭嘴。 “曹叔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从上头引水过来还不够，还得在下边修一个排水坑，这样水多了能及时派排出去……” 回到家后，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孙建平简单画出一套水利图纸，“你看哈，下洼地那边有了这个大坑，就能把多余的水都汇进来，要是赶上暴雨天也不怕涝……” 老曹叼着烟袋，拿过图纸翻来覆去的看，大家伙也都凑过脑袋左看右看，觉得孙建平说得太对了！ 水引过来还不算完，还得考虑万一引多了咋办？ 总不至于把那块地都泡上吧！ 哪还种个屁的稻子了！ 白忙活！ 想不起昨晚吃了些啥，现在一打嗝一股汽油味，我怀疑我半夜睡迷糊把汽油当水喝了。 要是明天这个点没更新，麻烦大家帮我打下急救电话。 (本章完) 第176章 你看出啥来了? “搞水利工程，不是那么简单的。”陈培林念过几年书，说话文绉绉的，老曹皱着眉头，却在盘算另外一件事。 他光考虑引水的问题，忘了还有排水这件事！ 如此一来，还得再挖一个排水坑！ 成本就更高了！ 老头一脸惆怅的咕嘟一口烟，盘算着挖这个坑要花多少钱。 门开了，去城里修收音机的徐金山和王金刚俩人也走进来，得知众人正在商量修渠的事情后，老徐不顾车马劳顿，也要爬起来去参加此次重要“会议！” 再怎么说咱也是副队长，村子里的大事小情没我能行！ “收音机修好了？”老曹看他来了，笑着问了一声，徐金山点了下头，“修好了，就换了俩零件。” “修好了也不拿来给我们听听。”小陆阴阳怪气喊了一声，把老徐臊得老脸通红，“搁家里放着呢，要听明天上我家听去！” “我可不去，听一会你媳妇就嫌费电，往外撵人了！” 大家伙都笑起来，老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急忙岔过话头，“那啥，水渠定好咋修了么？” “这不正研究呢么！” 老曹把孙建平画的图纸递给他，“你这个副队长也不能白领工分，说说吧，你有啥意见？” “从这开渠……” 说实话老徐看了也是白看，他装模作样扫了两眼，哼哼两句，“我看行，就这么整吧！” “伱看出啥来了？”见他不懂装懂，滥竽充数，张子义凑过来，笑嘻嘻问道。 “不就是那啥，那啥……”老徐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张子义嘿嘿一笑，“老徐不是我说你，你说你现在自行车骑着，收音机听着，缝纫机踩着，小手表戴着，日子过得比李大善人都恣儿，是不是都忘了锄头咋拿了？” 老曹踹了张子义一脚，“都抓紧提提意见，眼瞅着半夜了！” “没意见！” 老徐自知才疏学浅，提不出什么好意见，也拿不出什么好见解，老曹沉闷嗯了一声，“都没意见那咱们就这么整了，明天我去公社看看咋买料，又得花钱……” 花一分钱老曹都得心疼半天！ 更何况这是一笔高达三千块钱的巨额投资呢！ “赶紧整吧，眼瞅着奔四月下去了！”徐金山嘀咕一句，“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我先回去歇着了，进城一趟可把我累屁了！” “老徐你先别忙着走，我跟你说两句话！” 见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金刚也跟着大伙出了门，老曹这才压低声音，“金刚和二丫的事咋整了？” “定了，说是年底就把事办了。” “人家建平给你出的都是好招，你得听啊，赶紧的让王金刚他爹把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不是我说你你也五六十岁的人了心里没个章程……” 老曹一顿训斥，老徐嗯嗯点着头，心里不免有些懊悔，老曹虽然平日里能算计，但心地不坏，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想想王金刚这孩子是咋和二丫处上的，还不是…… 算了不说了，丢人！ “我回去就办！” “那个，不是说给金刚整民办教师么，咋样了？” “让人家给搞了，说是在一重厂的时候偷看女工洗澡，给……杨组长给压下来了。” “你说说这事整的！”老曹对王金刚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你这人啊……说你点啥好，别光看眼么前那点钱和东西，多想想二丫的将来，你说哪天王金刚他爹把他整回城里了，就那小子的脾气秉性，还能带着咱家二丫一起走？凡事多过过脑子，既然事到了这个份上，就得想办法把他留住，不能让他拍拍屁股跑了……” “我知道了曹大哥，你就看我咋修理那小犊子的吧！” 老徐一脸惆怅走出门，孙建平送人回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 “徐叔咋了？”孙建平进了正屋，问老曹，老曹扭头扫了窗外一眼，“还能咋，被我歘哒两句不乐意了呗！” “那有啥乐意不乐意的，他收音机不也听得挺过瘾么！” “草！”老曹一拍大腿，“你不说收音机我还想不起来，过点了！” 老头急忙把炕头的收音机拧开，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舒爽打了个哈欠，“该说不说还是这玩意好啊！现在晚上不听一段我都睡不着觉了！” “我再攒点零件，过几天给队部也安一个，大家伙开会学习的时候也能听听。省得都挤去徐叔家听。” “那敢情好！”老头嘎嘎一乐。 月朗星稀，徐金山闷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撒么一眼前边和众人说说笑笑的王金刚，心里就像塞了团羊毛一样难受。 老曹说得不假，王金刚这小子不是啥好揍性，要不是他占了自家闺女的身子，也不至于为了遮丑把他招做女婿，然而自从他爸妈来过之后，这小子越发抖起来，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算来算去，还是人家孙建平好！ 徐金山挠挠头，抓出一个虱子，啪的一下挤爆了，冒出一股血。 不行，等哪天他爹把他整走了，那可真把我家二丫给毁了，等明天就跟他说，不把户口迁到城里，坚决不结婚！ 老徐拿定主意，紧走几步追上前去，和王金刚脚前脚后进了自家院门。 徐大娘正坐在炕头，嗑着瓜子听收音机，老徐家现在有钱了，隔三差五就去供销社割刀肉炖着吃，这点瓜子算个啥！ “回来了，洗脚水烧好了，先洗洗脚躺下歇着吧！” 见老伴和准女婿一前一后进了屋，徐大娘急忙趿拉着鞋下地，给他们爷俩打洗脚水。 “嗯，金刚你早点回屋歇着吧！” 老徐瞅瞅王金刚进了东屋，探头探脑往西屋撒么，徐大娘咳嗽一声，“撞邪了你，东瞅西看的，找啥呢？” “咱家二丫……” “二丫去东屋了。” “不行你把二丫给我叫出来，这还没过门子呢就睡一被窝了，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徐不满嘟囔道，徐大娘把眼一瞪，“你自己的闺女啥样你不知道？那家伙睡到大半夜偷摸往人家王金刚屋里钻你又不是没看见，丢人现眼的玩意，爱干啥干啥吧，我是管不了了！” “唉！”老徐一脸郁闷的脱下靰鞡鞋，挽起裤腿，把一双大脚放进温热的水里，烫得他一咧嘴。 “得抓紧让王金刚把咱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去，人家爹妈那么大势力，指不定哪天就把他给整走了，到时候让二丫咋整？” “不能吧……”徐大娘把瓜子皮子划拉到地上，一脸狐疑。 “还不能……我跟你说你这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都没人家孙建平看得长远，你就说咱们村，还有别的村来的知青，那些家里当官的有门子的，在这待上两年，不都当工人的当工人，当兵的当兵，都折腾走了？” “当家的你说咋整，我都听你的！”徐大娘惊得冒出一身汗！ 要是王金刚玩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二丫，万一再留下个孩子…… 到时候我就是哭天也没用了！ (本章完) 第177章 开门开门开门啊! “人家孙建平说得好，叫做攻心为上，这件事全在王金刚身上，你细寻思是不是，先前咱们逼着他结婚，要不就给他送知青办，把他吓得脸都绿了，他爸妈不是乖乖的又送彩礼又送自行车的？要我说……” 老徐乜着眼往东屋扫了一眼，徐大娘会意，急忙下地把门关好，免得被王金刚听到。 “咱们这么整，不把户口的事给办了，还是老话，送知青办！这彩礼呢咱们别提这茬……” “那能行么？” “能行不能行……”老徐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东屋传来若有若无的哼哼声，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还没熄灯睡觉呢，俩人又整上了！ “就这么整了，不把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他小子也别想得好，彩礼钱咱们也不退了！” 徐大娘抽抽着脸，觉得丈夫这招未免有些太过于无耻了，但她又不好拉下面子去求孙建平这个“大翻垛”给她出谋划策，毕竟因为保媒的事情俩人闹得很不愉快，只好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啥事明天再说。” “你先睡吧！”老徐抓起一块破抹布擦擦脚上的水，点燃一根烟，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慢慢散开的青烟，眉目间染上了点点惆怅的影子。 我有五个儿女，个个聪明伶俐，怎么偏偏就有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 唉！ 孙建平睡得迷迷糊糊，忽听一声猫叫，他揉揉眼睛起身一看，半夜出去“巡视江山”的猫大爷又蹲在窗台，抡起一只毛茸茸的前爪，砰砰砸窗户。 开门开门开门啊！ “你丫的半夜不睡觉瞎逛啥！”孙建平只得穿着线衣线裤下地，冻得哆哆嗦嗦的把房门打开，冲向自己翻白眼的猫主子抱怨道。 “喵！” 狸花猫瞟了他一眼，滋溜一下钻进屋里，纵身一跃跳上温暖的炕头，撅着屁股往他被窝里钻。 “上一边去！”他扯着猫尾巴，把狸花猫拽出来，狸花猫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在炕梢转悠两圈，一头扎进小月月的被窝，舒爽抻了个懒腰。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月月翻了个身，小胳膊搂住老猫，又甜甜睡去。 “喵！” 老猫挑衅似的冲他叫了一声，孙建平躺下来，和老猫大眼瞪小眼。 “明天给我交开门费！”孙建平在猫鼻子上点了一下，气得老猫伸出爪子去挠他。 他打了个哈欠，透过破烂的窗玻璃往外看，月色像沙子一样洒遍整片土地，照得窗外一片通明，偶尔传来一两声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纳河农场扫稻子时听到的猫头鹰叫。 眼瞅着又要春耕大忙了，那时就是自己这个副队长扛大梁，大展拳脚的时候！ 该怎么干自己得做到心里有数，就像曹叔教导过的那样，凡事都得有个谋划，不然就得抓瞎。 他想着想着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外边呼嗵一声，把他给惊醒了，再睁眼一看，已经是天光大亮，外面几个人正在吵吵。 嗯？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还不忘捏捏仍在熟睡的小月月——怀里那只猫——被扰了清梦的老猫气得喵喵叫。 清晨的大兴安岭凉透骨髓，他刚一推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院子里，几个妇女正和李秀芝激烈争吵着什么，看到孙建平过来，声音更大了！ “干啥啊这是一早晨吵吵扒火的！”孙建平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点领导的派头，村民们都知道这小子现在是副队长，言辞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建平来了，伱给我们评评理，昨天我记得真真亮亮的我把鸡窝门关上了，早晨一瞅，鸡没了，我跟你嫂子说是不是跑你家来了，你嫂子瞪眼不让我去找……” 隔壁这户人家姓韩，和小西山队长韩老四是亲戚，媳妇韩刘氏，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刀条脸细眉毛，一双吊梢眼，薄薄的嘴唇，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慑于老曹在村子里的威望和地位，韩刘氏也不敢太过造次。 “嫂子你就让刘婶找找呗！” 李秀芝也是个倔脾气，对韩刘氏这种公然往自家泼脏水的行为感到愤怒，但既然孙建平说话了，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打开自家鸡窝，“瞅瞅，瞅瞅，就俩芦花鸡，哪只是你家的？” 她伸手一摸，竟然从芦花鸡肚皮底下摸出俩鸡蛋！ 哈哈，老母鸡开张了！ “艾玛还真不是，那是婶子不对，婶子急得昏了头了，我再出去找找……” 看到人家鸡窝里两只全身黑毛的芦花鸡，韩刘氏脸色通红，只得道两声歉，领着俩闺女灰溜溜出了门，去别处寻找。 “嫂子，你说能不能是咱家老猫干的？” 孙建平从她手里接过俩鸡蛋，小声嘀咕道。 老猫：你别凭空污猫清白！ “不能，要是咱家老猫下手，那她家就不是丢一只鸡的事了。”李秀芝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笑道，“咱家那猫你是不知道，下手贼狠，有一次把老陈家的大黄狗都给咬死了，你叔赔了人家三块钱。” “这么厉害！” 孙建平一惊！ 糟了，得罪猫主子了！ 不会遭报复吧！ 早餐多了一碗鸡蛋糕，一家人你一勺我一勺分着吃，老曹扯过两根葱蘸了点大酱，咔嚓咔嚓嚼着，“建平等会你套车，咱俩去趟公社，把钱取出来，再去找老杨开个条，买修水渠的物资去。” “嗯，我顺便再买点收音机零件。” “你那个收音机零件的花销从队上的账面走，给队上办事哪能让你自己花钱？”老曹将苞米茬子粥唏哩呼噜喝光，擦擦嘴巴，“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手里攥着点钱，将来好成个家，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哈哈，这不是有了……” “一个哪够！”老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努努力，以后生个十个八个，别像你大哥，跟特么骡子似的，生完俩就没劲了。” 李秀芝、曹春贵两口子脸涨得通红。 “爷爷，骡子不会生孩子！”小兴文多嘴多舌问了一句，随后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老曹哈哈一笑，趿拉着鞋下地，没走出几步，险些和外边破门而入的韩刘氏撞了个满怀！ “你干啥毛了阵光的！” “老曹大哥你说咋整吧！”韩刘氏抓着一把鸡毛，带着哭腔冲老曹喊道，“我家养的两年的下蛋鸡，让田光明那几个小王八犊子给偷吃了！” “你咋知道是人家田光明偷的，我跟你说你别瞎赖啊，人家小田是知青，有文化的人，能干出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老曹一看她手里抓的鸡毛，脑瓜子就嗡的一声！ 这种事…… 这样的泼妇…… 够他喝一壶的！ “我呸！还有文化的人，王金刚不也是知青，臭不要脸的把人家徐二丫给睡了……草踏马的，偷鸡摸狗睡姑娘，这帮知青就没一个好揍性！” 韩刘氏站在外屋地，破口大骂！ 孙建平脸一黑！ 大婶，你这打击面也太大了吧！ “行行了你别在这哭唧尿嚎的，出去说！”老曹听她骂得难听，不耐烦摆摆手，俩人出了屋子，孙建平也吃不下了，放下碗筷，穿上鞋也跟了出去。 “这特么泼妇！”曹春贵骂了一声，李秀芝一笑，“咱村这几个知青，也就咱家建平和钱慧珺是好样的，其余那几个……你就说那个郝翠翠，什么东西呢！” “媳妇你说，建平和郝翠翠……啊呸，和钱慧珺咋样？我看他俩可是一对！” “咋的你忘了刚才爸咋说的，自家这块地还没耪明白呢，还帮人家建平开起荒了！”李秀芝促狭的把他的头发抓得乱糟糟，“快点吃，吃完我好收拾桌子。” “爸，咱家还有哪块地没耪……”小兴文咬着筷子，多嘴多舌又问了一句，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吃你的饭！” 屋外，韩刘氏直接坐在地上，握着一把鸡毛，又哭又嚎，把街坊四邻都给惊动了。 “我不活了，我家的老母鸡啊，呜呜呜现在正是下蛋的时候，我还指着买俩鸡蛋买火柴呢呜呜……” 老曹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咋回事，你把人家的鸡给偷了？”钱慧珺和周薇凑过来，见韩刘氏撒泼打滚的模样，她眨眨大眼睛，促狭问孙建平。 孙建平把嘴一撇，我想吃鸡肉，跟张叔上山打几只就行，犯得着去当小偷偷人家的鸡吗？ “你别诬赖好人，是田光明偷的。”孙建平指着韩刘氏手里的鸡毛，“证物那不都在么！” “这个田光明，真是……”钱慧珺也摇头，她又看了一眼韩刘氏，一只鸡而已，至于哭得这么伤心欲绝吗？ “你懂啥，现在家家户户都指着卖俩鸡蛋换个火柴咸盐啥的，田光明嘴馋偷了鸡不说，这下老韩大婶怕是半年都买不了咸盐了。” “这个田光明真够可恶的！”钱慧珺不会骂人，更不会像农村那些泼妇一样坐在人家门口，能从天亮骂到天黑，关键还不带重复的！ 她翻来覆去也就“可恶”、“可恨”、“讨厌”几个词，所以每次面对郝翠翠都会败下阵来，躲在角落里自个生闷气。 “钱大小姐出个招，你说这事怎么善了吧！”孙建平把皮球扔给她，钱慧珺皱着眉毛想了想，伸手就去掏钱！ (本章完) 第178章 别，别说了，我也是赶大车的! “知道你家有钱，但也不是这个花法！” 孙建平见她掏出两块钱，想把这件事给“私了”了，一瞪眼，“又不是你吃了人家的鸡，干嘛要你出钱赔给她？” “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那么大岁数的人了……” “行了行了收起伱泛滥的同情心吧，田光明这小子，越来越过分了！” 正说着，韩刘氏的老公韩老五已经领着儿子把始作俑者田光明给抓了过来，当着老曹和孙建平的面，韩老五气得脸红脖子粗，用手指着田光明的脑门，恨得牙根直痒痒！ “队长你看看，这是我从灶坑里翻出来的鸡骨头！” 铁证如山，田光明低着头，帅气的奶油小生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老曹瞅瞅扔在地上的鸡骨头，再瞅瞅垂头丧气的田光明，目光转向孙建平，“建平啊，你给大伙说道说道，这事该咋整？” 老头这是让他学着处理事情呢！ “我看不如这样，就算你们把田光明送到派出所，你们家的鸡也回不来了，干脆让他写一封检讨，给你们家道个歉，再按照市价赔偿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咋样？” 孙建平也不怵，刚在和钱慧珺说话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对策，老曹未置可否，而是望向韩老五，“老五你想咋办？” “本来我是想……就按照孙队长说的办吧！”韩老五一听说让田光明赔两只下蛋的老母鸡，顿时眼睛一亮！ “小田你呢？” “曹叔是我不对，我不该嘴馋偷人家的鸡，我认罚！” “那就这么办吧，现在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得多少钱？一块五一只，那你就赔人家三块钱吧，回头写份检讨，在队里的学习会上当着所有社员年念一遍！” 老曹心里没来由一阵轻松！ 建平这孩子成长起来了，能帮我扛事了！ “要深刻！”见田光明低着个头嗯了一声，老曹眼珠子一瞪，吼了一嗓子！ “曹叔我记住了！” “滚犊子吧！” “呦呵，二马架小诸葛，脑子里有点东西哈！”钱慧珺冲他眨眨眼，竖起大拇指！ 孙建平一脸得意。 小场面…… 洒洒水啦！ 到了公社，孙建平把马车停在供销社门口，老曹去公社找杨主任开条子，蔡姨见他来了，招招手，“我跟你说的那事咋样了？” “我还没跟队上说呢，不过问题不大。” “你可定妥了，我就不找别人了。” “放心吧，答应您的事还没有办秃噜扣子的呢！”孙建平笑了笑，“我再买点零件，回去整个收音机。” “嗯，要蘑菇不？前几天收山货，刷下不少蘑菇，你要我给你装一口袋……” “辛苦蔡姨了……” “这孩子，净装假，跟姨你客气啥！” 蔡姨忙前忙后，眉梢却有一丝解不开的愁疙瘩，孙建平见她情绪不佳，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蔡姨你咋了，我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杨叔，好像要调走了。”蔡姨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她和杨叔俩人一直都是有名无分，属于搭伙过日子，她打心眼里希望男人能留下来，再不济扯个证，给她个名分也好，就这么睡完就踹了，算啥事啊！ 我蔡春花又不是窑姐，你想睡就睡，不想睡一脚踹开！ “我吧，也三十好几奔四十的人了，不图别的，就想要个孩子，你杨叔这么一走，我……” 蔡姨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孙建平皱着眉想了想，“蔡姨你真是这么想的？” “搁两旁事人我才不扯这些闲话，我是把你当自个外甥……建平我听二马架的人说你挺能张罗事，又识文断字的，小脑瓜里都是道道，你给蔡姨想个招，我自己是真没咒念了我……” “让我想想……”孙建平微微皱眉，仔细盘算了一下，“是不是有了孩子，杨叔就不会走了？” “走不走另说，主要是有了孩子，我们俩就能扯个证，我也……你八成不知道，蔡姨先前有一个男人，赶大车给砸死了，我这不是后来又往前走了一步……” 孙建平吓得一激灵！ 别，别说了，我也是赶大车的！ “你这么整……”孙建平附在蔡姨耳边嘀咕两句，蔡姨一脸不可思议，“能行吗？” “行不行咱们试试呗！” 蔡姨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不过咱话说回来，你杨叔那方面不行，我就怕他到时候又那啥了……” “杨叔对什么东西最感兴趣？”孙建平作为一个雏儿，实在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得采用迂回战略，蔡姨想了想，“我就觉得他读报纸作报告的时候特有精神头……” “那这么整……” 蔡姨听得面红耳赤，笑骂一声小兔崽子，孙建平也脸红，这件事可千万别传出去！ 到时候整个公社的男人都来找他，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回去试试。”蔡姨脸上又有了血色，嘴角带了笑，扭头看一眼窗外的太阳，心里焦躁的等着下班。 她又抓了一大把水果糖，塞进孙建平的口袋，作为给自己出谋划策的“报酬”。 老曹攥着批条，风风火火进了供销社，蔡姨一笑，“你个老登，今年六十了吧，这家伙的越活越精神了，走路都带风！” “哈哈，人不就活个精神头么，咱老社员生活有奔头，走道能不带风么！” 他把批条递给蔡姨，“这是公社批的，你看看哪些有，我顺便一车就拉走了。” “铁丝铁锹啥的我们这有，水泥你得去县里生产资料公司去买，还有这个钢筋……” 修水渠不是简简单单在地上豁条沟就完事，一旦水渠渗漏，等于前功尽弃，这样水泥就派上了用场。 短短一条三里地的水渠，最起码也得几百袋水泥！ “那行吧，有啥买啥，多少钱你给我报个数……” 一个小时后，爷俩拉着满满一车物资，离了公社往家赶。 蔡姨一直捱到五点下班，她匆匆下班回到家，按照孙建平的“指点”，换了一身漂亮衣服，又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好菜，把从供销社带回来的汾酒起开，倒进酒杯里，一脸期待的等杨主任下班。 “今天这是咋了，伙食这么丰盛！” 一直等到六点半，杨主任才风尘仆仆的下班回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四菜一汤，一乐，“有啥喜事么？” “没啥，就是想跟你喝点。”蔡姨噗嗤一笑，接过围脖和公文包挂在架子上，“来尝尝我的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蔡姨娇俏的脸庞红扑扑的，杨主任也有些不胜酒力，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半老徐娘，身体也有些冲动。 “老杨，咱俩玩个游戏！” “我有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个偏方，专门治你的毛病！” “试试？” “来试试！” “我县农业学大寨取得优异成绩……” “我有感觉了，接着念报纸，别停！”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向贫瘠开战，要大山让路，让大河改道，战天斗地，夺取今春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新高潮！” “可以了，这玩意真管用哈哈！” 隔壁邻居听俩人念了一宿报纸。 (本章完) 第179章 不打针不吃药，就靠一张报 蔡姨一脸餍足的坐在供销社里，回想起这几天的“战果”，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老杨的毛病，竟然是靠着读报纸给读好的！ 想想俩人因为这点事吃了多少补品，这个鞭那个蛋的，钱没少糟践，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还得是人家孙建平啊，不打针不吃药，靠着一张小小报，把老杨多年的病治得利利索索！ 唯一让蔡姨不满的是，每次仍旧要读报纸，尤其是要读慷慨激昂的那种报道…… 嗯，怪不得人家都说读报能治病救人呢！ 还真是！ “建平来了！” 门开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从外面走进来，蔡姨一看是他，顿时脸上带了笑，急忙起身相迎。 “蔡姨今天气色真好！” 孙建平可不是瞪眼说瞎话，相比前几天，蔡姨不但面色红润有光泽，肌肤白里透亮，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透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女人的“风韵”！ 怪不得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要经常补补“水”嘛！ “哈哈，最近心情好嘛气色也好，你来得正好，郎主任他们后天就去下屯去收鸡蛋，你回去准备一下，等后天一早就来，我和郎主任都打好招呼了。” “嗯，谢谢蔡姨。” “客气啥！”蔡姨笑了笑，“对了你们那个队是不是有个叫王金刚的？” “是啊，怎么了蔡姨，这小子是不是又惹出什么事了？” “还惹事……人家现在可是出名了，伱看看，这是你杨叔昨天拿回家的报纸……”蔡姨从柜台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他，孙建平翻看两页，终于在第八页看到一个小豆腐块，上边用黑色的宋体字写着“立志扎根农村，走工农结合道路，记京城四中下乡青年王金刚……” 孙建平越看越皱眉！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愣是把王金刚诱骗徐二丫写成了两情相悦，冲破城乡阻碍追求幸福！ 简直是…… 孙建平不得不佩服王金刚的父亲王学军胡说八道的本事，愣是把一件坏事变成了好事！ 这不是写着么，“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之下，幼年的王金刚就树立了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理想，积极响应号召，投身到轰轰烈烈的下乡运动中去，主动选择条件最艰苦的大兴安岭地区……” 这下好了，王金刚成了典型，他老子王学军以后在官场上怕是要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了！ 我呸！ “姨当你的面说两句不中听的，王金刚这孩子不咋样，他看人时那个眼神……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我也觉得那小子为人一般。”孙建平又扫了遍报纸，眉头一皱，“姨有螺丝卡子么？” “有！” 买完东西出了门，孙建平想起刚才报纸上的内容，就觉得有些可笑，王金刚的他爹也算是个精明算计的人了，为了攒政绩往上爬，连自己儿子都派上用场了！ 不过这小子…… 既然上了报纸，以后指定不能消停，等着吧！ 就看他还能作出啥幺蛾子出来！ 瞅瞅天色不早，他赶着马车踏上回家的路，路过太平山大队的时候，见小学校门口已经竖起了彩旗，这才想起再过两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小兴文要去上学了！ 孙建平把上次老徐大采购时复制来的东西拿出几样，装在口袋里，摇着鞭子，晃晃荡荡回了村里。 家里人都去地里干活了，俩孩子乖巧懂事，也跟在大人身后帮忙拾掇田地，孙建平把东西放在炕头上，拎起铁锹，也要去地里赚俩工分，就看到自家老猫低着头，哼哧哼哧跑过来，一溜烟冲到门口，停在他面前，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下，抬起头，冲他喵叫一声。 给你的开门费！ 孙建平蹲下来，抓起这条尺把长的小鱼一看，乐了！ 曹家穷得叮当响，顿顿清汤寡水的，老猫嘴里淡出鸟来，干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出去打野食，学得一身捕猎的好本领。 这不是看着孙建平经常半夜爬起炕给他开门的份上，特意给他“抓”来“感谢感谢”的。 “谢谢嗷！” 孙建平握住老猫的爪子使劲晃了两下，老猫臊眉耷眼的喵了一声，抽回爪子，纵身一跃，抱住晾衣杆，嗖嗖几下就蹿上房顶，慵懒的躺在那，大脑袋枕着前爪，呆呆看着远处。 孙建平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猫这玩意…… 真是如大爷一般高傲！ 他甩手把鱼扔进大铁锅里，倒上点水，小鱼竟然游了起来！ 得，这条鱼也是没心没肺！ 孙建平没闲工夫伺候猫大爷，他扛着铁锹匆匆下了地，一直忙到掌灯时分这才回来。 “好累啊！”小月月和小兴文俩孩子也造得灰头土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小家伙干了一天活，累得趴在炕上起不来了。 “爸，晚上吃点啥，喳点粥啊！”李秀芝打开锅盖，赫然看到锅里放着一条尺把长还在游泳的鱼！ 老猫从外边慢悠悠走进来，李秀芝蹲下来，揉揉老猫的脑袋，指着锅里的鱼，“是不是你抓的？” “喵！”老猫摇摇尾巴。 给孩子的！ 别撕吧了！ “哈哈，我们家猫最厉害了！”李秀芝抱起老猫亲了一口，老猫眯起眼睛，享受来自女主人的关爱。 舒坦！ 晚饭是土豆炖鱼，一家人你一筷子我一块，分享这条美味的鱼，老猫趴在炕头，眯缝着眼睛，静静看着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家人们，惬意打了个哈欠。 这个家啊，要是没本喵子，早晚得散伙！ 牠弓起身子，长长抻了个懒腰，瞅瞅外边已经黑下来的天，摇摇尾巴，该本喵子出去巡视领地了！ 这一天天的，遛不完的院子，操不完的心…… 老猫纵身跳下炕，冲孙建平喵了一声，意思是晚上记得给喵子开门，便自顾自的扒开房门，大摇大摆出去享受夜生活了。 孙建平作势踹了一脚，继续吃饭。 “后天就三月了，水泥还没买，得赶紧了……”老曹端着饭碗，唏哩呼噜喝完苞米碴粥，打了个饱嗝，“等会还得去队部上夜校……” “累得要死，早点歇着得了，整天学习，有啥好学的！”李秀芝抱怨两句，老曹给给一笑，“老闺女你看你这觉悟就不行了，老话不是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你俩在家哄孩子，我和建平去，对了建平，把你做的那个收音机带上。” “嗯！”孙建平从柜子上拿过一个纸盒，打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又拿上两卷铁丝，“曹叔咱们先去吧！” “走着走着！”老头也是个开会积极分子，甭管累得腰酸背痛，一提起开会，两眼照样冒蓝光。 “这爷俩！” 看着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出了门，李秀芝笑着摇摇头，开什么会啊天天开会，还不是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净扯老婆舌了。 任是谁也没想到，队部里已经炸了庙了！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本章完) 第180章 一群刁民! “都瞅瞅，瞅瞅，这是啥？报纸！这上边印的又是谁的大名？我们家金刚的！” 徐金山握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倒腾回来的报纸，正单手叉腰，冲众人显摆！ 在座众人无不惊愕，王金刚竟然上报纸了！ 人家有个好爹啊！ “来金刚给大家伙读读！”老徐神气活现，腰杆拔得溜直，王金刚也不扭捏，接过报纸扫了一眼，脸有点红。 有好几个字都不认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读下去，逗得大家伙都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就这水平，还说自己是京城来的高材生…… 和孙建平比起来差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金刚同志的事迹告诉我们，立足农村，扎根农村，走工农结合的道路是可行的，也是必然的……” 王金刚正脸不红心不跳的朗读自己的“英勇事迹”，门开了，孙建平拿着一个纸盒走进来，冲陈培林招招手，“陈叔来，帮个忙！” 他把盒子打开，众人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匣子，匣子上还用毛笔字写着规规整整的三个大字！ 收音机！ “这是建平自己做的收音机？”徐金贵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惊喜问道。 “嗯，人家建平自己买零件自己整的，不用电池，能收好几个台。”老曹也觉得脸上有光，向大家伙狠狠宣传了一番。 王金刚还在那声情并茂的读报纸，大家伙却没有了听他自吹自擂的心思，都凑过来，围在小桌子旁边，好奇打量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匣子。 “这玩意能出动静？” “啥话，我在队长家都听过好几次了！” “不用电池……咋带起来的呢？” “建平说是啥电磁感应线圈……我也不知道拥护啥它就能响……” “都闪一边拉去，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很快天线和地线都接好了，孙建平小心翼翼转动旋钮，从大喇叭上拆下来的拳头大小的喇叭里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忽然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人声音！ “下面是简明新闻节目，高举xxx旗帜，龙江省再创新辉煌……” 乡亲们都识趣闭了嘴，侧着耳朵，静静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王金刚翻着白眼，看看报纸上自己的名字，清清嗓子刚要再读一遍，被张子义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钱慧珺照例坐在小板凳上，手里一根大码针，纤细的手指上戴着顶针，跟着陈培林媳妇学纳鞋底，时不时偷偷扫上孙建平一眼，见他看过来，急忙低下头，俏脸蓦的一红。 郝翠翠没来，人家现在是民办老师，正在家里紧张备课呢！ 田光明和杨建两个狗东西偷了韩老五家的鸡，又凑不出三块钱赔给人家，自然也不敢抛头露面了。 直到简明新闻节目听完，大家伙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艾玛我大气都没敢喘。” “我不也是……” 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干了一天活了，晚上来队部坐一坐，喝点小茶水，听听收音机，扯会闲蛋，这日子多得劲！ 孙建平可是帮了我们老大忙了！ “咳咳！”王金刚使劲咳嗽两声，还想再朗读一遍自己的“丰功伟绩”，但是大家伙就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谈笑风生。 “咳咳！”王金刚又加重了语气，张子义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他，“咋了大侄子，感冒了？” “没，没事！”王金刚打心眼里怕张子义，见他和自己对视，吓得急忙低下头，陪着笑，尴尬嘿嘿两声。 “咱们今天学习啥呢，就学习一下……”老曹叼着烟袋，拿起王金刚手里的报纸翻看了一下，“学习……” 王金刚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干枯如老树皮一般的手翻来翻去，就是不翻到自己那页，急得两眼直冒火！ 学习我啊！ 学我学我！ 我都上报纸了！ “嗯，这个好，学习老三篇，勇攀世界巅，就从这个开始吧，建平啊，你来给大家讲讲老三篇。” 孙建平应了一声，站在桌边，清清嗓子，先给大家背诵了一段《为人民服务》，连个字都没差，大家伙都止不住竖起大拇指！ 瞧瞧建平这小脑瓜！ 里面装的都是知识！ “我们为什么要学习老三篇呢，就是因为这三篇文章指明了一个人要如何立志，做什么，怎么做，知道这三件大事，人活得就有意义，活得挺胸抬头，扬眉吐气，理直气壮，活出了人样。” 全场掌声雷动！ 瞧瞧人家这两句嗑唠的！ 那是有广度有深度有厚度有高度！ 乡亲们自然不自然的把两位知青做了一番对比，他们惊愕发现，这简直就是乌鸦对凤凰，泥鳅对蛟龙！ 一个地上一个天下，没法比！ “要是我家有闺女，就是赔多少钱也得嫁给孙建平……”陈培林脸带着笑，冲孙建平暗暗挑起大拇指！ 这孩子终究非池中之物！ 早晚必定会一飞冲天！ 王金刚坐在后边，恨得牙根直痒痒，该死的，我上报纸这事大家好像都不咋关心…… 草！ 一群刁民！ “行了行了，建平讲的多好，咱们学习老三篇，不是左耳听右耳就冒了，要从中学点东西，这特么一个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要走正道行正路办正事，别整天偷鸡摸狗啥都干，丢家里人的脸。” 他这话意有所指，众人东瞅瞅细看看，不见田光明和杨健俩犊子的身影，便把目光都落在王金刚身上。 偷人……也是偷！ 只要沾上个偷字，那就不是啥好人！ 农民的思想道德观就是如此朴素！ “大家伙也累了一天了，抓紧回去歇歇，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想刚才建平讲的话，那里面可都是道理……” 老曹打了个哈欠，把宝贝收音机抱起来，塞进旁边一个木头箱子里，冲众人摆摆手。 众人一窝蜂的走出队部，互相搭伴往家走，孙建平则绕到马厩里，顺便给马喂点料。 马无夜草不肥，和牛羊不一样，马晚上还得再加顿餐，要不然掉膘。 枣红马正站在马厩里，歪着头往外瞅，津津有味听着队部里的传来的喧闹声。 见孙建平走过来，枣红马哕哕叫了一声，张开大嘴巴，作势要咬他。 “你这家伙！”他笑着走过去，瞅瞅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塞到枣红马嘴里。 这是给“孕妇”的特别优待！ 乌龙马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像灯泡，见孙建平过来了，嘶嘶叫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伱搁这瞅啥呢？”孙建平捏捏马耳朵，问乌龙马，乌龙马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又低头瞅了他一眼。 顺着牠的目光望去，但见一弯明月高挂树梢，天穹之上繁星点点，孙建平搂着马脖子，呼吸了一下清冷的空气，共同欣赏这一美景。 乌龙马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微微眯上眼睛，在主人身边让牠莫名感到心安，长长打了个哈欠，俏皮的在他耳边蹭来蹭去。 “明后天带你出去遛弯！”孙建平搓搓爱马的大脑袋，乌龙马翻起嘴唇，露出白白的大牙，挤出一个笑。 然后这货闪电般低下头，从他大衣口袋里咬出一个苹果，咔咔两口，咬得苹果汁飞溅！ “兔崽子你故意的吧！” (本章完) 第181章 收鸡蛋啦! 喂完了马，孙建平这才和老曹俩并肩往家走。 “蔡姨跟我说他们供销社准备下乡收鸡蛋了，让我赶马车去给他们拉脚，一天给一块钱，我是这么想的，每天给队上交五毛，就算是买工分了。” “啥时候说的？”老曹一听给现钱，两眼一亮，停下脚步问道。 “前些日子说的。” “去吧，你这也算是外出给队上挣现钱了，自己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少说话多做事……” 老曹像对待即将远行的孩子一样殷殷叮咛，孙建平连连点头，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老猫同志趴在房顶，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盯着爷俩，孙建平站在院子里，冲老猫招招手，没想到高傲的狸花猫只是略略动了下耳朵，冲他喵叫一声，纵身一跃，如流星般穿过房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半夜我不给你开门！”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远处传来老猫带着些许小脾气的叫声！ 你敢！ “这猫……”老曹笑了一声，“伱是不知道咱家这猫多讷，连大黄狗都能咬死，有次下黑这家伙的叼了一只黄皮子回来，可把我给吓屁了！” 老曹推门进屋，儿子儿媳妇孙子都已经睡着了，俩人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老曹还想听会收音机，看看睡得正熟的小孙子，终究还是把伸向收音机的手给抽了回来。 孙建平累乏了，脑袋沾在枕头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老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脑子里全是关于春耕修水渠和种地的事情。 没法子，谁让他是一村之长呢！ 第三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套上乌龙马，赶着车，歘早来到杜尔基公社，此时郎主任等人还没来上班，他站在门口，跺跺脚，看看东方升起的太阳，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买块表了。 没有手表，连个时间都掐不准。 “孙建平同志，你好！” 太阳已经上了树梢，郎主任才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刀条脸，瘦得跟个刺儿似的，一双三角眼里透出阴鸷的光芒，让人颇有些不寒而栗。 “是孙建平吧！”郎主任把自行车支在供销社门口，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大把钥匙，扫了他一眼，问道。 “是我。” “你进来。” 说话间郎主任已经打开房门，头也不抬的走进屋子里，孙建平眨眨眼，跟在他身后，三拐两拐进了他的办公室。 郎主任先取过一簸箕苞米芯，倒进冰冷的炉子里，然后从墙上扯下两张日历纸，揉成一个团，塞进炉子里点燃了。 一撮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子里的可燃物，砰的一声灭了，郎主任挠挠头，孙建平一笑，“主任我来吧！” “嗯！” 郎主任又扯过两张包槽子糕的油纸递过来，孙建平如法炮制，炉子里的苞米芯呼呼燃烧起来，冰冷的屋子慢慢变得温暖了。 “今天你下去和小周配合着，先把腰窝堡的鸡蛋收了，具体的事我都和小周交代明白了，你把车赶好就行，别磕了碰了……”郎主任递给他一张油印的出勤表，指着上边的空格让他把名字填上，语气冰冷的嘱咐一番。 “我知道了！” 孙建平知道郎主任这人面冷，也不好多说什么，写完名字后就拽了把椅子坐下，看到旁边木架子上有报纸，就扯过一张看起来。 郎主任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打开账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镶铜边的算盘，这个老算盘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上边的紫檀木珠子都包浆了，被阳光一晃都反光。 郎主任一只手翻看账簿，另一只手噼里啪啦打折算盘，算完一页，就提笔在下边标记一下，孙建平偷眼观瞧他打算盘，一看那几乎打出残影的手速，就知道此人受过严苛的算学教育。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王金刚的下乡知青？” 郎主任一手打着算盘，突兀问了一句，孙建平连忙嗯了一声，“是有这么个人。” 郎主任又不说话了，继续打算盘。 门外传来走路的声音，郎主任停下手，低着头仔细看了一遍账簿，又开口问了一句。 “你还没结婚吧？” “没有。” 他清清嗓子，冲外边喊了一声，“小蔡来一下！” 蔡姨满面红光，受到爱情滋润的女人容光焕发，连走路都带风！ “建平来了！”她笑着和孙建平打了声招呼，转过身和郎主任商量起事情来。 不一会那个叫小周的年轻人才姗姗来迟，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一米七的个子，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绿色军大衣，郎主任把他叫进办公室，和孙建平寒暄两句，两人便起身告辞，下屯收鸡蛋去。 “小兄弟今年多大？” 周建设扯过几个大水筲，里面装满了草料，这些就是用来装鸡蛋的，他用麻绳把水筲捆扎在一起，免得被颠簸开了，随口问道。 “十八岁了。” “还挺年轻！”周建设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他，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不会抽。” “酒会喝不？” “能喝一点。” “这可不行啊，人不都说么，烟酒烟酒，逢人得有，这两样东西不会，以后还咋交人办事？”这家伙自顾自的把烟点上，咕嘟一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走吧，咱们先腰窝堡，那嘎达离这近……” 孙建平也不知道这个腰窝堡在哪，周建设比比划划的指挥他拐来拐去，也不知道究竟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前方终于出现一个面积不小的屯子，和二马架一样，触目所及尽是黄黄的土坯房，偶有一两间红砖房夹在其中，一看风格就知道是解放前地主家留下的。 收鸡蛋，不是在路边支个摊就扯脖子吆喝，按照周建设的话来说，农民交鸡蛋是一项任务，每村交多少都是有固定数目的，交不上不要紧，自己花钱出去买去！ 马车在腰窝堡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袄，剪着最时兴的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笑眯眯走出来，还没到门口，就笑着和周建设客套起来。 “呦，周同志你们来的够早的，这位是？” “我是孙建平，赶大车的。”孙建平自我介绍了一下，妇女主任邵士香扫了他一眼，不由得暗自惊叹这小伙长得真好看！ 比她见过的所有年轻人都好看！ 而且人也文质彬彬的，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家出身的！ “屋里坐吧，我去屯子招呼一声，眼瞅着来到春了，都收拾地呢！”邵士香碎碎念，招呼两人进了屋，拿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红糖，倒进热水里，给他们每人端了一碗，放在桌边。 孙建平端着搪瓷大碗，吹吹热气，抿了一口红糖水，细细打量屋子里的陈设。 和老曹家大差不差，一铺炕，铺着崭新的炕席，发黄的炕柜上画着山水画，上边放着烟笸箩和针线笸箩，炕头趴着一只狸花猫，见来了陌生人，正瞪圆了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看。 屋外传来邵士香高亢尖利的嗓门，不一会外边就站满了前来交鸡蛋的妇女们，一个个或提或挎着土筐，里面塞满了草料，都是跑来交鸡蛋的。 周建设拍了孙建平的肩膀一下，“走，出来帮帮忙！” 孙建平乜了他一眼，心里老大不痛快！ 我就是个赶车的，咋的还得帮你做全套？ (本章完) 第182章 你问我，我问谁去? 邵士香弄了个桌子摆在院子正中，周建设掏出一个本本，翻到腰窝堡村那一页，提起钢笔甩了两下，“一个一个来！” 孙建平坐在一旁，拿起一个用铁丝掰成的圆圈，还带着一个把手，给每个递过来的鸡蛋“过秤”。 供销社收鸡蛋要求很严格，太小的，破损的，坏掉的一律淘汰掉！ 提着篮筐的妇女们一个个紧张的看着他手里拿个小东西，但见他从一筐鸡蛋里拿起一个，套在圆圈上比量了一下，个头够大了，再看看蛋壳有没有破损。 邵士香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书，卷成一个纸筒，拿起鸡蛋对着太阳照一照，阳光透过鸡蛋照进来，里面是散黄了还是变臭了一目了然。 这边，孙建平把鸡蛋过“圈”，称重后，周建设就在账簿上记下户主姓名和鸡蛋的重量，再按照六毛钱一斤的价格给现钱。 交完鸡蛋的妇女们数着那几张薄薄的票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小心翼翼把钱包进手帕里，揣进口袋，还不放心的按一按，免得弄丢了。 邵士香将收上来的鸡蛋装进水筲里，码上一层，再铺上一层草料，再码一层鸡蛋，像叠罗汉似的，不一会就装满了两个水筲。 眼瞅着腰窝堡村的鸡蛋收的差不多了，周建设收拾收拾东西，把装满鸡蛋的水筲小心翼翼抬上马车，在邵士香的声声叮嘱中离开这个小村子，前往下一个村子。 纵然收鸡蛋的要求十分严苛，但妇女们仍然对他们的到来持欢迎态度，一来各个村屯之间住的都很远，又缺乏有效的交通工具，去供销社一趟很费劲；二来眼瞅着就到了春耕大忙时节，男女老少都忙着上工，打理庄稼地，没时间也没精力挎着筐去供销社卖鸡蛋了。 两人转悠了一上午，就收足了三百多斤鸡蛋，回到供销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蔡姨帮着把鸡蛋拎到屋子里，一个个挑出来检查一遍，将因路上颠簸而破损的挑出来，剩下的直接贴上封条，等着第二天上头派车来收走，供给城里。 周建设把账簿交到郎主任那里，郎主任接过来，翻看两页，微微蹙起眉头，“腰窝堡去年这个时候交上了八十五斤鸡蛋，今年怎么只有六十斤？” “主任你问我我问谁去？” 周建设没好气嘟囔一声，郎主任眯起三角眼，又把账簿从头看了一遍，递给他，“回去吧，明天去聚盛合大队。” “嗯哪，我先回家歇着了，真是累死我了……”周建设扯扯衣服上沾的草屑，又对着墙上的镜子理了理头发，眉梢一挑，嘿嘿一笑。 “小周出去见对象啊！”蔡姨见他“搔首弄姿”的德行，笑着揶揄一声，周建设一挑眉毛，“蔡姨您可是落伍了，啥对象不对象的，那叫‘爱人’！” “切，净整洋词，明天早点来啊，周围几十个屯子等着收呢！” “知道了，您这比我妈都磨叽！” 周建设大摇大摆出了门，孙建平撇了他一眼，继续帮着蔡姨把破损的鸡蛋挑出来，放在一个搪瓷盆里。 “等下这些破的你就拿回去吧！”蔡姨看着小半盆破损的鸡蛋，压低声音和他嘀咕一声，孙建平摆摆手，“这到家非冻了不可，蔡姨还是您留着吧！” 孙建平心中暗笑，我这还有三百多斤鸡蛋没法处理呢！ “也是……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 眼瞅着太阳偏西了，他才走出供销社，赶着马车一路往家跑。 走到半路，瞅瞅四下无人，孙建平勒住乌龙马，跳下车，从小瓶子里取出俩鸡蛋，乌龙马一看要加餐了，乐得眯起眼睛，耳朵一抖一抖的。 他扯下马嚼子，将鸡蛋打开，倒进乌龙马的嘴里，乌龙马吸溜一声把鸡蛋吸进肚子，冰冰凉凉又有点腥的生鸡蛋滑过喉咙，乌龙马舒服极了，开心得嘶嘶叫起来！ 再来一个！ “伱是真馋……”他甩手把鸡蛋壳扔得远远的，又把马嚼子复位，跳上马车，“驾！” 吃了鸡蛋的乌龙马活力满满，拉着小车一路小跑，赶在天黑前到了家。 老程头正在做饭，孙建平也悄悄给怀孕的枣红马和青骢马都喂了俩鸡蛋，其余的马各一个，马儿们吃了鸡蛋，一个个眯起眼睛，露出惬意的表情。 真好吃！ “程叔吃饭呢？”孙建平推门进来，见老头正守着打铁的炉灶，上边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的苞米面糊糊正咕嘟嘟冒着泡泡，微微一皱眉，从口袋里掏出十多个鸡蛋摆在窗台上。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 老程头一愣，鸡蛋可是金贵玩意，谁家吃得起！ “我这不是去帮着供销社收鸡蛋了嘛，他们给我的，您老留着吃吧！” “这孩子……有啥好东西都不忘了我这个老东西，真是……”老头叹息着，“今年鸡蛋还是六毛一斤收的？” “嗯。” “我们年轻时给李大善人家喂马，他们家的马每天都得吃个鸡蛋，那些马有福啊，咱们家这些马，长这么大也不知道鸡蛋是啥味……” 老头捡了两个小的鸡蛋，揣进口袋，就要出门给枣红马和青骢马喂上，被孙建平一把拦下，“叔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刚才给马喂过了。” “你自个还长身体呢，还给马喂鸡蛋吃……” “马是咱们队的宝贝嘛！比咱们眼珠子都贵重，有好吃的可不就得先可着牠们来。” 孙建平心道照这个进度再收个几天，我怕是要存上几千斤鸡蛋！ 那么多咋处理？ “这话对，眼瞅着要春耕大忙了，就得指望着这帮牲口出苦大力了。”老程头扭头看了看外边或站或趴的马儿们，老脸上挂了一丝笑容，“自打你来，咱们队的马就上了膘，个个养得腾腾胖，你可是咱们队的大功臣啊！” “哈哈，我也没干啥，都是您老的功劳……” 老头把俩鸡蛋打了，拌上点葱末、盐、酱油，再倒上半碗水，用筷子搅匀了，放在炉子上盖上盖，不一会一盆黄澄澄嫩生生的鸡蛋糕就做好了。 爷俩围坐在火炉旁，就着苞米面糊糊和鸡蛋糕，边说边唠。 “叔，我听说纳河农场原先是小鬼子建的？”孙建平早就想好好摸摸这个农场的底细，老头嗯了一声，“那个农场说来可是话长了，早年前，大概是我爷爷那辈，就有一群高丽棒子去那边种稻子，高丽棒子最他妈不是揍性，一个个小眼咪咪贼他妈能穷横，偷鸡摸狗啥都干，让村里的人抓住，大冬天的扒光了衣服捆在树上，拿马鞭子沾了盐水一顿抽……” 老头唠着唠着就唠跑偏了。 “农场……”孙建平见离题万里，只得咳嗽一声，打断老头的话。 “你瞅瞅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说话颠三倒四的，后来小鬼子来了么，说那嘎达水土好，适合种稻子，就抓民夫修水渠，去种稻子，还挂了个牌牌，叫什么农垦事业所……” “那年月咱们是不准吃大米的，谁家吃大米，直接抓起来枪毙，亡国奴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啊！” 老头说着说着，又想起亡妻，抹了把眼泪，“都过去的事了，说它干啥，你瞅瞅是不是到点了，等会老曹他们又得来上课了，我先去把前院的炕烧烧，要不冷。” “叔我去吧！”孙建平按下老头，起身往外走，脑子里却琢磨着要不要去纳河农场的水田观摩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 听邹场长的意思，好像是还能给我们一点帮助？ 他把马和驴吃剩下的柴禾划拉一筐，挎到前屋，塞进灶坑里点燃了，橘黄色的火苗突突乱跳，不一会就把铁锅烧热了。 他又抄起水舀子往锅里倒了不少水，这样即便住了火，靠着水散发出来的温度，也能让屋子保持温暖。 “建平你咋不回家吃饭呢？”李秀芝急匆匆走进来，在他肩膀头子拍了一下，嗔怪道。 “我在程叔这嘎达吃完了。”孙建平歉意一笑，“我叔呢？” “在后边呢，你别老跑程叔那吃饭，老头口粮也不多……今天收鸡蛋累不累？” “还行……” 正说着老曹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孙建平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 (本章完) 第183章 这是我们村的大才子啊! “我的好兄弟诶！” 人高马大的包图大哥一把把他抱起来，勒得孙建平险些没喘过气！ “大哥你们啥时候来的？” 孙建平拍了他胳膊两下，包图这才把他放下来，憨憨一笑，“下午到的，听说你现在跟着供销社收鸡蛋呢，不错嘛，几个月不见都混到供销社去了。” “我就是跟着瞎帮忙，大哥你们那现在咋样了，草料还够吃么？” “够了够了，雪化了就不怕了。” 说话间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也都陆续进了屋子，张子义、王连生等人热络的和包图打着招呼，包图也笑着和大家寒暄着。 老曹坐在桌边，摆弄着收音机，伴随一串咝咝啦啦的电流声，收音机里传出了优美的声音。 “伱们这真趁啊，队部都有收音机了！”包图大为惊奇！ “啥啊，都是人家建平自己买零件整的。”张子义嘿嘿一笑，“上头给我们村送来一个大才子，可是帮了我们老多忙了！” “建平那啥，赶明给我们也整一个呗！”包图看着不断放出声音的小木匣子，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大哥放心，到时候我送你一个！”孙建平很豪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都别吵吵了，开会开会了！”老曹清清嗓子，关掉收音机，“歘这个功夫我跟大家说个事，托供销社的福，人家给咱们村孙建平安排个活，赶车跟着他们收鸡蛋，一天往队上交五毛钱的工分钱，就不跟着咱们参加集体劳动了，大家伙都啥意见，说说。” “我同意！”王连生第一个举手，众人一听能给队里赚钱，也都纷纷举起手。 “一天五毛，一个月就是十五块，一年下来一百八，到时候咱们队手头就富余了！”陈培林哈哈笑道，老曹瞪了他一眼，“也就干个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天天收鸡蛋啊！” 众人都笑起来，陈培林尴尬笑笑，“那有也总比没有强。” “这是大实话。”老曹冲孙建平一挑眉毛，“还有这好事不，给我也介绍个。” 大家伙笑得不行。 包图坐在人堆里，听着众人读报纸，搞评论，一个个站起来，叽叽喳喳的发表意见，感觉新奇又好玩。 “包图大哥，你吃鸡蛋不？”孙建平凑到他耳边嘀咕一句，包图把眼珠子瞪得溜圆，“要是有鸡蛋，我能一顿吃十个！” “哈哈，你也不怕撑着！” 包图嘎嘎一笑，“好东西谁不想吃，可惜没有啊！” 孙建平得意挑挑眉毛，鸡蛋么，别人没有，可是我有啊！ 三百多斤呢！ 我都不知道该咋处理！ 开完会回到老曹家里，孙建平递给李秀芝一布口袋鸡蛋，把李秀芝吓了一跳，“你这是收鸡蛋还是去偷鸡蛋了？咋这么多！” “都是供销社给的。”孙建平随便扯个谎话圆过去，“包图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能吃十个么，来吃吧！” “你这还真有！” 包图一脸惊愕的看着一个个摆在笸箩里的鸡蛋，用草料盖上，免得磕了碰了，连连摆手，“闹笑话的，这玩意金贵，哪能当饭吃！” “妈妈大鸡蛋！”小月月颠颠的跑过来，看着笸箩里一圈圈排列整齐的鸡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快乐的光芒！ “嗯，这是你建平哥给你拿回来的，去谢谢人家！” “谢谢哥哥给我吃大鸡蛋，我长大了也给哥哥吃鸡蛋！”小月月抱着孙建平的大腿，仰起小脸咯咯直笑，孙建平捏捏她的小脸蛋，“哥哥不图你的大鸡蛋，只希望你考试别考大零蛋。” “嘻嘻，我才不能呢！哥哥就不一定啦！” 小兴文正坐在炕沿边上，扯着妈妈给他缝的新书包，听妹妹这么说，红着小脸一拍炕席，“我以后都打一百分，才不考零蛋！” “有志气！”孙建平走进屋，掏出一根铅笔，一块橡皮递给他，“好好努力，将来咱们考大学，当科学家，为祖国做贡献！” “嗯嗯！”小家伙明亮的眼睛里炯炯放光，使劲攥了下小拳头，“我要当科学家，造大火箭！” “好孩子！” 趴在炕头打盹的老猫也喵叫一声，长长打了个哈欠，孙建平凑过去，“咋的猫大爷今天没出去遛弯啊？” 老猫白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懒洋洋的抻了下身体，露出白白的肚皮，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显得悠闲又惬意。 “这猫吃啥了这么胖！”包图伸手去抱猫，没想到老猫扑棱跳起来，龇牙咧嘴，威胁他不准靠近！ 包图讪讪收回手，李秀芝一笑，“大哥你可别惹牠，那家伙翻脸不认人！” “还真是！” 包图揉揉手上被老猫挠出来的血檩子，这猫的速度太快了，自己还没碰到牠呢，就中招了！ “我听说张叔家老大订婚了？”包图不敢再去惹老猫，问李秀芝，李秀芝嗯了一声，“可不是么，老徐大娘给介绍的，日子都挑好了，说是先定一下再办事，我看就是多此一举，相中了直接结婚的了呗，还费二遍事干啥。” “人家老刘家也是有里有面的人，这么一整不是显得明媒正娶嘛！”曹春贵在一旁插嘴，李秀芝白了他一眼，“人家是明媒正娶，我算啥？坐车过来就跟你这个犊子结婚了！” “嘿嘿嘿！” 曹春贵憨笑两声，“那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好媳妇！” 土味情话臊得李秀芝俏脸一红，孙建平看着曹春贵笑，“大哥还挺浪漫。” “你大哥虎了吧唧，跟东头范大傻子似的，也就我傻，愿意跟他，搁别的小姑娘早把他踹了。”李秀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大兄弟，今天你就在正屋跟包图大哥一起睡吧，月月跟我去西屋睡。” “吼吼，正屋是我们老爷们的天下！”小兴文翻了个跟头，冲妈妈扮了个鬼脸，李秀芝抬手拍了他一下，“小犊子还嘚瑟呢，你这也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你要是上学学不好，到时候你爸扒你皮。” “唉！”小家伙长叹一声，不想上学！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先把李秀芝和小兴文送到刚刚成立的小学校，小小的校园人声鼎沸，郝翠翠正拉着一张臭脸招呼孩子们快点去集合。 关永华、于长海等人都在现场帮忙指挥家长们给孩子登记分班，田会计也在。 “田叔！”孙建平领着小兴文来到他面前，小兴文看着这个瘦干巴的小老头，下意识躲在孙建平身后。 “建平来了？”田会计笑了笑，“这是老曹的小孙子吧！” “嗯，曹兴文，兴文叫爷爷！” “爷爷好！”小兴文怯怯探出小脑瓜，叫了一声。 “哪个老师好点？” “嗯……小西山的向淑珍不错，奉天来的知青，高中文化，比郝翠翠强。” “田叔你看能不能把孩子分到向淑珍那班？”孙建平可不想让小兴文去郝翠翠教的班级，那个家伙心思狭隘，指不定给孩子们灌输什么恶劣思想。 “别的孩子咱肯定不能破这个例，该分到哪班就是哪班，既然你开口了，叔也不能驳你面子，把孩子给我吧！” 小兴文吱吱扭扭不肯过去，小手抱着孙建平的大腿，“哥哥，不想上学。” “傻孩子，上学可以学文化啊！你将来不是要当科学家吗？” “嗯嗯！”小家伙使劲点点头，比划着小手，“我将来要造大火箭！” “要造火箭就得先上学，上学才能学到造火箭的本领……”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到他口袋里，“等放学哥哥来接你。” “那……”小家伙捏捏口袋里的糖，眯起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拉钩！” 田会计一脸笑容看着孙建平哄小孩，微微颔首，建平这孩子，对谁都是一团和气！ “都给我排队站好！一个个埋了咕汰的，洗脸没啊！” 郝翠翠尖利的嗓音传过来，看到小兴文，一把揪着脖领子扯过来，“在这呆着干啥，到那边站队去！” (本章完) 第184章 杀人啦，孙建平杀人啦! 孙建平回手就是一拳头，正怼在郝翠翠胸前，郝翠翠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声音尖锐得好像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干啥你干啥，孙建平你耍流氓啊！” 她这一吵吵，把周围人都给吸引过来，李秀芝正忙着帮儿子办手续，扭头一看，顿时慌了，急忙跑过去，拉着儿子的小手左看右看，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我耍流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行！”孙建平也不和她客气，“你干啥一上来又扯又拽的？这么小的孩子拽坏了伱给看病啊！” “你家孩子是泥捏啊一拽就坏……” “怎么说话呢……”李秀芝撸起袖子走过来，被围观众人急忙拦下。 这位女将可不是省油的灯！ 几个人激烈的吵吵声把于长海、关永华都给惊动了，关永华匆匆跑过来，冲郝翠翠猛使眼色，郝翠翠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伸手就来抓孙建平的脸，孙建平抬起一脚，直接把她踹倒在地上！ “杀人啦救命啊，二马架孙建平杀人啦！” 郝翠翠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着地连哭带嚎，看得众人脑瓜子嗡嗡响！ 就这德行，还当老师，教育孩子呢！ 啥玩意这是！ “干啥干啥！”关永华怒了，一把抓过孙建平的手，“民兵呢，把他给我抓起来！” 人群里挤出民兵排长张子义，老张同志虎目圆睁，“把爪子给我放下！” 关永华顿觉屁股隐隐作疼，急忙松开抓孙建平的手，一双小眼贼溜溜的盯着他看，连大气都不敢喘！ “吵吵，吵吵，因为个小孩子犯叽咯，真是闲出屁来了！”于长海过来搅混水，“郝老师摔坏没？没事就起来吧，你说你好歹也是个老师，这家伙的，还学农村妇女撒起泼了，为人师表四个字不懂啊！” 郝翠翠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呼呼站起来，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甩着辫子往外走，李秀芝气不过，悄悄伸出腿，直接把她绊了个大跟头，摔得她狼哇的叫！ 现场又是一片笑声！ “建平啊，你跟我来一趟！”于长海也忍不住笑，冲孙建平招招手，把他领到队部，关了门，招呼他坐下。 “队长有事？” 孙建平揉揉手腕子，刚才没甩郝翠翠一巴掌，他心里还憋着这股火呢。 “没啥，就是问一下你最近的思想动态。”于长海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孙建平摆摆手，“队长你忘了我不会抽烟的。” “哈哈，不抽烟好啊，这玩意抽上了就戒不掉了。说说吧，最近看啥书呢？” “还是农田水利方面的，我寻思过几天去纳河农场看看，实地观摩一下，这样等四五月份解冻后修水渠种稻子，心里也有个谱。” “好，我就喜欢你这孩子，办事有条理，懂科学，不像那些老农民，一个个死犟眼子，让他们搞科学种田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横推竖挡着不让。” 孙建平眼珠一转，合着于长海拐着弯子绕来绕去，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想让我当那个什么农技员啊！ 我可不给你当枪使！ “那是，现在干啥不都讲科学嘛！”孙建平附和一声，“不过经验也是蛮重要的。” “屁的经验，都是糟粕而已。”于长海往外边撒么一眼，见没人，这才清清嗓子，“把你叫过来是有事跟你说，这不是上头给咱们公社拨下三台拖拉机嘛，要组建一个拖拉机站和一个机耕队，招几个拖拉机手，说实话咱们大队上千口子，我还是挺看中你小子的，要不把你报上名，试试？” “多谢队长抬爱，不过我这人才疏学浅，摆弄不明白那个大铁家伙，还是把名额给别人吧！” “这啥话，你要是干不了，那咱们大队就没人能干得了！就这么定了！”于长海掏出一张报名表塞给他，“你填吧，填完告诉我一声。” 孙建平挑挑眉毛，拖拉机手…… 开玩笑这么大的馅饼能掉到我身上？ 多少公社主任干部生产队队长的子侄们眼巴巴等着呢！ 看老于这意思，我就是拿来凑数，堵人家嘴的！ 他扯过报名表，胡乱填写一番，递给于长海，于长海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随手塞进抽屉里，“没事了，回去等消息吧，帮我给老曹带个好。” 孙建平嗯了一声，转身要往外走，忽然又折返回来，“队长我问个事，原先我们村的民办教师定的是田光明，咋变成郝翠翠了？” “这事不是我经手的啊，都是老关一手办的，我还真不太了解。”于长海这个老阴比，一股脑把责任推到关永华身上，孙建平一耸肩，“刚才您也看到了，就郝翠翠那个泼妇，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哈哈，消消气消消气，年轻人嘛，脾气冲，可以理解，你们都是一个村的知青，多多体谅。” 于长海笑着劝解两句，目送孙建平离开。 他把烟头掐灭，往外边扫了一眼，嘿嘿笑了一声。 妈的老关也是不挑食，啥货色都敢上，就郝翠翠那一堆一块儿，跟他娘母夜叉成精似的，他也有胆子下得去家伙！ 孙建平和小兴文还有李秀芝挥手告别，赶上马车直奔杜尔基公社。 “妈妈，哥哥走了。”小兴文踮着小脚往远处看，直到看不见马车了，这才转过头，一脸惆怅。 “你哥是去给队里赚钱了！”李秀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鸡蛋，塞到儿子手里，“妈先去回了，等晚上放学，你跟着你富明哥他们一起走，我和他们说过了。” “嗯嗯！” 那个年代哪有大人接送孩子一说？都是小孩子们放学后排着队，由高年级的孩子带队往回走，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眼瞅着儿子背上小书包，蹦蹦跳跳进了教室，李秀芝抹了把眼泪，小东西现在也上学了！ 就像出飞的雏鸟，再也不是那个赖在她怀里哼哼唧唧撒娇的小崽子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她捋了捋头发，一步三回头的看看端坐在教室里，板着小脸听老师讲课的儿子，出了大队，刚走到岔路口，就看到郝翠翠和关永华俩人争争吵吵说着什么，李秀芝顿时来了兴趣，躲在一户人家的墙根脚，往他们那撒么。 “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郝翠翠小脸通红，嗓子尖得像刀！ “我怎么给你做主，你自己惹出来的事……” 关永华一脸烦躁，正寻思着怎么摆脱这个难缠的女人，没想到郝翠翠一把扯开衣襟，“你不给我做主是吧，你踏马的睡我的时候咋说的，关永华，今天老娘就把话给你撂在这，要是我干不了老师，你这个队长也他妈别想好！” 李秀芝捂着嘴偷偷笑起来，老关同志真是…… 不挑食！ 啥鸟都敢招惹！ 这下抖搂不掉了吧！ 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扭头一看，愣住了！ 咋是她？ 熬夜，迷迷糊糊，感觉魂飞天外，哈哈！ 兄弟们有月票没给两张 (本章完) 第185章 关永华，你还真对得起我! “来人啊，都来看看这个负心王八蛋，毁了我的清白就不认账了，来人啊大队领导搞破鞋了！” 郝翠翠可是不惯着他，尖利的嗓音划破宁静的小村子，搞得那些扛耙子准备上地的社员们纷纷侧目，关永华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别胡说八道！” “你……”郝翠翠使劲扯开他的手，刚要叫唤，扭头一看对面走来一个人，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 关永华的原配，杨万春杨组长的姘头，结发妻子杨玉芬！ “关永华，你还真对得起我！” 杨玉芬一句话，把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李秀芝给弄懵了。 合着不是你先跟杨组长跑破鞋，才…… 咋还搞得是关永华对不起她？ 这都是什么事啊！ “媳妇伱听我说，我和她没什么，就是求我办事，想要当老师，我寻思着她一个知青不容易……” 关永华似乎非常怕他老婆，慌忙解释道，杨玉芬冷笑一声，“编，接着编，当着自己媳妇的面跟人家又亲又抱的，咱们太平山大队除了你，还真没人能干出这事！” “我……” 关永华百口莫辩，杨玉芬走到郝翠翠面前，瞅瞅她那张跟紧急集合似的挤在一起的小鼻子小眼睛，“告诉你郝翠翠，甭以为你是知青我就不敢打你，你再敢勾搭我家男人，我他么撕了你我……” “我呸！” 郝翠翠岂是一般战士？见她竟然还腆着脸来威胁自己，顿时怒了，嗷的一声冲过去，一顿九阴白骨爪，吓得杨玉芬急忙闪身躲避。 “臭不要脸的婊子，你跟杨组长那事谁不知道？都让人堵屋里了，还腆个逼脸跑我这立棍……” 郝翠翠骂得极为难听，一旁看热闹的纪家油坊社员们都捂着嘴笑，杨玉芬脸挂不住了，她最怕别人提这事！ “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俩女人打起来，关永华站在一边，急得直跺脚，嚷嚷着别打了有啥话好好说不行么，社员们也都知道这个杨玉芬是啥德行，都站在一旁笑，谁也不上前帮忙。 李秀芝也不忙着回去挣工分了，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 这可比听收音机热闹多了。 “干啥干啥，不够你们闹的了！”于长海匆匆走过来，一把扯开俩人，杨玉芬气不过，照着郝翠翠踹了一脚。 郝翠翠立刻像被惹怒的母豹子一样猛扑过来，锋利的手指甲照着她的脸抓下来！ “没完了是吧！” 于长海一声断喝，俩人这才住手，仍旧像不服输的母狼一样对视对方，看得李秀芝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她，李秀芝脸一红，急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老曹儿媳妇，你咋还在这遛跶呢？”于长海有些气闷，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丢人事不用问，不出三天就得传得满大队皆知。 “我来送孩子上学，这就回了……”李秀芝挑挑眉毛，你们屯子这点破事，我还不稀得看呢！ “都散了散了吧，你们仨跟我来一趟！” 于长海一拽关永华的衣袖，关永华很是抗拒的挣了一下，老于一瞪眼，他只得长叹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队部。 至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李秀芝不知道，她也用不着知道，反正现在全二马架的人都知道了关永华这个绿毛王八干的事。 “哈哈有意思，媳妇跟人家跑破鞋他不敢管，自己跑破鞋媳妇还不让……”曹春贵笑得直拍桌子。 “别虎哈哈了，建平这孩子一走又是一天，这都啥时候了还没回来……老闺女你把收音机打开听听几点了……” 正说着，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回到二马架村，他把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喊了一声。 李秀芝急忙跑出去，见孙建平拎着一个布口袋，冲她招手。 “咋又是这么多鸡蛋？”李秀芝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满满一口袋鸡蛋！ 足有三十多个！ “供销社给的，嫂子你快点接着，我去队部卸车去！” “去吧兄弟！” 李秀芝脸一红，接过这三十多个红皮大鸡蛋，走回屋里，放在锅台上，一个个挑出来，查看有没有破损的。 “诶呦黑我兄弟这活不错啊，要不我也去跟着干几天？整俩鸡蛋？”包图拎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头走过来，看到鸡蛋，嘿嘿笑道。 他这次来，一方面是为了那件事，第二就是想弄点木头回去，给自家的蒙古包加固一下，老蒙古包经过一个冬天的风雪摧折，不少木檩条被雪压断，已经快要倒塌了。 “建平自打来我家，隔三差五就往家倒腾东西，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李秀芝拿出几个磕坏的鸡蛋打开，倒进一个搪瓷盆里，用筷子打散，放在一旁准备等下炒鸡蛋吃。 正说着，孙建平推门进来，“嫂子你咋净说外话！” “是是是，嫂子不对，嫂子以后不说两家话了还不成么！”李秀芝笑着帮他摘掉头发上的苞米糠，“去屋里歇着吧，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可是沾了大兄弟的光了！”包图憨笑两声。 放学回来的小兴文正一脸兴奋的把新发的课本掏出来，炫耀似的给孙建平看，小月月坐在炕头，小手撸着老猫，歪着小脑瓜看着书上那些方块字，挠挠头。 她只认识寥寥几个。 “好好学吧！”孙建平翻看了一遍，笑着捏捏小兴文的小脸蛋，小家伙宝贝似的把书本摞在一起，拿起削尖的铅笔，在纸上划来划去。 “兄弟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包图把他叫到正屋，“那啥，我这次来，就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大哥你们是不是缺钱了，我这还有一些……”孙建平就要去掏钱，被包图一把拦下，“我们草原要钱也没用啊，我想向你借的是……那个，那个东西！” 说到这，这个铁塔般的壮汉竟然有些脸红，见他吱吱扭扭的模样，孙建平也有些纳闷，包图大哥到底想借啥？ 哪个东西？ “你来！” 他领着孙建平来到队部的马厩里，一眼落在乌龙马身上，清清嗓子，“我跟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借牠！” “借牠？”孙建平笑着摇头，“你们草原上的马比天上的云彩还多……” “兄弟你听我说！”包图紧张得脸都红了，“那啥，这不是嘛，春天了，稞马反群，公社说要引进优良马种，给马群好好改良一下，我就寻思着用你这匹马，给……” (本章完) 第186章 抓紧回吧，明天不用来了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 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我还以为是…… “这个事……咋说呢，你别看我这匹马现在龙精虎猛的，不过配过一次就虚的不行，腿都打晃……” 正在低头吃草的乌龙马似乎听明白了，抬起头，咬起一口草料，扬了孙建平一身！ 不准说马儿的坏话！ 马儿超勇的有木有！ “你还不乐意了！”孙建平笑着捏捏马耳朵，包图一听也是头大，“我们部落有三百匹马，来前就有不少已经反群了，我得抓紧牵马赶回去，要是错过这个档口，恐怕要耽搁一年……” “我有个招！不用牵马，还能顺顺利利帮你们把马配了！” 孙建平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嘀咕两句，包图一听大喜过望，“那行，咱们明天一早就去！” 事情搞定，包图心情大好，晚饭的时候李秀芝又炒了一大盘葱花炒鸡蛋，老曹高兴，取出过年剩下的酒，和包图就着炒鸡蛋，伱一杯我一杯，喝得醉醺醺的。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套上大白马，牵着乌龙马，包图也套上自己赶来的勒勒车，拉着满满一车木头，俩人来到队部，去找兽医站的王子臣王医生。 “包图兄弟啥时候来的？”大家伙彼此都认识，王子臣和包图握了下手，寒暄两句，包图指着乌龙马说了几句，乌龙马一双玻璃般的大眼睛透出警惕的光芒，不好！ 这个男人想干啥？ 为啥一个劲瞅马儿？ “安静安静！”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脑壳，“就是从你身上取点你不需要的东西而已，放轻松，别紧张。” 为了安抚爱马，他还掏出一个苹果喂给牠。 乌龙马大口咀嚼着苹果，下意识靠在主人身边，眼瞅着远处兽医站的小门开了，从里面牵出一匹母马。 乌龙马顿时来了兴致，三下两下把苹果咽下肚，踏着蹄子往前凑了两步，又退回来，一脸期待的望向主人。 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建平把马牵过来吧！” 王子臣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这才牵着乌龙马走到兽医桩子前，把马拴好。 乌龙马看着已经被拴在台子上的小稞马，高兴得嘶嘶直叫，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孙建平咳嗽了一声，性情暴烈的儿马子不情不愿的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看他。 主子有啥指示？ 准备工作做好后，王子臣取来一盆温水，往里面掺了一些白色粉末，对乌龙马的器官进行消毒后，这才开始人工采精。 乌龙马很不舒服，很想动弹一下，但是扭头一看主人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得作罢，继续任由那个穿白大褂的眼镜仔肆意妄为。 终于乌龙马哆嗦了一下，顿觉眼前的小稞马索然寡味。 “质量不错！” 王子臣将采精器里收集到的液体抽取出来，小心翼翼放在显微镜下，透过显微镜，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里面欢快游来游去的小蝌蚪，他满意点点头，这匹马的活力很不错！ 他取来细针头，将里面的小蝌蚪抽出来，分装到各个玻璃试管里，封好。 “具体的操作流程，你们牧区兽医站的人都会，就不用我啰嗦了，只是这东西保存时间有限，你要抓紧赶回去，万一过了七十二小时，这批种子就都废了！” 他把这些试管都装进一个放了冰块的木箱子里，递给包图，很是叮嘱了一番。 包图连连点头，转过身和孙建平拍了下手，“兄弟那我先走了，等过了母羊下羔子的季节我再来接你去草原玩几天！” “好的包图大哥，一路顺风！”孙建平冲他摆摆手，包图一笑，“到时候我把我妹妹，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介绍给你当媳妇！” 孙建平脸都黑了！ 我拿你当兄弟！ 你却想让我当你妹夫！ 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哈哈！” 包图见他一脸囧样，爽朗大笑，抡起鞭子打了个响，赶着勒勒车离开太平山大队，一路向西。 孙建平站在原地，目送这位爽朗憨厚的蒙族大哥离开。 乌龙马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眯缝着，耳朵也耷拉下来，张开嘴扯扯孙建平的衣袖，臊眉耷眼看着他。 主人主人，虚！ “你这家伙……”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搓搓乌龙马的大长脸，把牠拽到一边，拿出俩鸡蛋给牠灌下去。 吃了鸡蛋的乌龙马两眼又有了光，孙建平把牠拴在马车后面，赶着大白马，直奔杜尔基公社而去。 今天要去聚盛号村收鸡蛋呢！ 收鸡蛋工作持续了十三天，等到这一轮鸡蛋收完后，孙建平的小瓶子里存了惊人的三千五百多斤鸡蛋！ 这么多，咋处理啊！ “建平来一下！”郎主任仍是绷着脸，一副别人都欠他一百八十万的德行，他隔着窗户，眼瞅着孙建平帮忙挑完鸡蛋，给水筲贴上封条，这才清清嗓子，冲外边喊了一声。 孙建平抓起抹布擦擦手，急忙跑到他的办公室里。 “这茬鸡蛋基本上收完了，你表现很好。”郎主任低着头，扯过一张出勤表，从头到尾扫了一眼，递给他，细长如老鸹爪子一般的手指点着右下角，让他签字。 他从抽屉里掏出三张嘎嘎新的五块钱票子递过去，“先前说好的一天一块钱，你表现好，多给你两块，算是奖金。” “谢谢领导！”孙建平接过来，道了声谢。 “谢什么！”郎主任那张刀条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却也只是一瞬即逝，“天不早了你抓紧回吧，明天不用来了。” 这人……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连句客套话都不愿意说么？ 他把十五块钱揣进口袋，转身往外走，郎主任又砰砰敲了两下窗户，冲他招手。 孙建平又折返回来，“主任您还有啥指示？” 郎主任低头看了一下文件，想了想又冲他摆摆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嗯！” 孙建平赶着乌龙马往回走，乌龙马这几天吃鸡蛋吃得嘴都刁了，刚走出杜尔基公社就停下来，扭头看着他。 见他装糊涂，乌龙马急得跺跺脚，张开嘴巴，高高仰起脖子，做出一个吃鸡蛋的动作，孙建平瞟了他一眼，继续装傻充愣。 乌龙马急得嘶嘶叫唤起来，主人主人，给俩鸡蛋吃呗！ 馋了！ “你比咱家老猫都馋！”孙建平寻思反正还有三千多斤鸡蛋呢，就算是一天喂牠一斤又何妨？ 他跳下马车，掏出俩鸡蛋，打开，倒进牠嘴里，乌龙马眯缝着眼睛，享受着嫩滑的鸡蛋划过喉咙的感觉…… 爽！ “这回能走了吧！”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喂过鸡蛋的马就是不一样，夕阳之下，马毛根根发亮，耳朵高高竖起，墨黑色的皮毛下，全是一条条遒结有力的肌肉块！ 这匹三岁半的儿马子状态达到了最佳！ “走，回家去！”孙建平坐在马车上，一摇鞭子，“驾！” 乌龙马拉着马车，脚步轻快的跑在回家的路上，月亮出来了，银沙洒满大地，一切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一般，变得模糊又朦胧。 乌龙马忽然停住脚步，一个劲向后退，孙建平急忙双手抓住车厢板，仔细往前边一看，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泼下！ (本章完) 第187章 快跑! 前方道路上，蓦然窜出好几条银灰色的，跟小牛犊子一般壮实的狼！ 为首一条狼眯缝着眼睛，蹲在马路正中，黑色的鼻子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嗅着空气中马儿的味道。 另外几条狼低着头，呲着牙，呈半圆形包抄过来！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走了几百次的这条路上，竟然会出现狼，马车上除了马鞭也没带武器家伙式，脑门上顿时见了汗！ 咋办？ 乌龙马低着头，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不断往前靠的狼群，猛地张开大嘴去咬这些狼群，狼群机警跳开，又呲着牙往前靠。 拼了！ 孙建平翻身跳下马车，解开马嚼子、肚带、鞍鞯，甩手扔到一边，一把抓起马缰绳，翻身一跃，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 “老伙计，闭着眼往前冲，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 孙建平双手紧紧搂住马脖子，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乌龙马特别聪明，马上懂了他的意思，忽然后蹄立起，前蹄举高，狼群一看牠自个露出破绽，纷纷上前要掏牠的肚子！ 砰！ 沉重如锤子的马蹄重重踏下，一条灰背狼躲闪不急，被马蹄不偏不倚踩中腰杆，只听得连串喀嚓声传来，这条倒霉狼的后胯骨尽皆被硕大的马蹄踩碎，疼得这条狼凄惨嚎叫，拼命用两条前腿一个劲的往前爬！ 这恐怖的一幕把狼群吓得不轻，纷纷跳到远处，目光盯着远处的狼王，狼王终于动了，耳朵高高竖起，一双狼眼投射出幽绿色的光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厉牙！ “冲！” 孙建平窥得时机，双腿一夹马肚子，乌龙马会意，甩开四蹄，如同风一般冲向拦在前面的狼王！ 狼王也不甘示弱，像一道离弦的箭，猛冲过来！ 就在两个飞奔的动物一错身的功夫，狼王猛地纵身一跃，张口去咬乌龙马的肚子，没想到孙建平早就料到狼王会有这么一招，坐直身子，穿着踢死牛劳动鞋的脚猛的往前一踢，不偏不倚，正好踢在狼王的下颚上，疼得这货嗷的一声，翻身摔倒在地上！ “快跑！” 孙建平一抖缰绳，催促乌龙马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传来呦呦的狼叫，孙建平扭头一看，那几条银灰色巨狼仍然穷追不舍！ 不过以牠们的速度，根本不是乌龙马的对手，眨眼间就被甩得无影无踪！ 前方看到了些许熹微的灯光，孙建平这才勒住乌龙马，长长吁了口气。 乌龙马跑出一身透汗，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孙建平牵着牠，一步步往队部方向走。 “建平回来了……”老程头正在给马拌草料，见他和马跑得满头大汗，连马车都没带回来，急忙跑过来抓过孙建平的肩膀，仔细检查了一番。 “路上遇到狼了？” “嗯！”孙建平点了下头，“马车扔到半道了，我骑着马跑回来的。” “那就对了，先看看伤没伤着……这狼也太生性，都敢劫道了！”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我没事的程叔，有温水没，我先给马饮饮。” “锅里坐着水呢，你这孩子也是胆大，要是搁两旁事人早就吓得没辙了……没事就好……”老头匆匆进屋打了两水桶温水过来，放在乌龙马身边，乌龙马渴坏了，低下头，吨吨吨，把两桶水喝得一点不剩。 “程叔，你说那条道我也走了几百次了，咋就偏偏今天碰到狼了呢？” 坐在程叔的小土坯房里，孙建平吃着烤地瓜，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山里的狼都在饿肚子呢，兴许是狼在路边捡到啥吃食了，要不的狼一般不往路边靠。” 孙建平低头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 鸡蛋皮！ 肯定是了！ 他这一宿都没睡安稳，第二天一大早，就叫上张子义，张富才爷俩，骑着马带着枪，去把马车找回来。 清晨天还没亮，三人骑着马，踩着昨晚下的冰霜，匆匆来到昨晚上被狼堵截的位置，远远就看到马车还仍在路边，显然狼群对这辆木头车没兴趣。 路上堆着一摊黑褐色的血迹，还有不少被扯得到处都是的银灰色狼毛，孙建平微微蹙了下眉毛，“叔，这狼是不是连同类都吃啊！” “狼这东西最生性！”老张用马鞭挑起一块狼毛，连连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这么好的狼皮，要是整张剥下来，最少也能卖个三十块！ “抓紧把车套回去吧！”张子义跳下马，将车套好，孙建平和张富才骑着马跟在后头，一步一步往家走。 “上次给你的老撅棍子也不管用，等会我去队部的仓库找找，看能不能给伱也整个镜面匣子，这出门在外手里没个趁手的家伙式能行？” 老张慢悠悠晃着鞭子，嘟囔一句，孙建平顿时眼睛一亮，凑到张叔身边，“叔你给我整个品相好点的，我拿十斤鸡蛋跟你换！” “十斤鸡蛋，哈哈，你小子咋改行卖鸡蛋了？”老张笑着搓搓他的头发，“你曹叔说你去给供销社赶车去了，我还以为供销社要招你当临时工，咱这穷乡僻壤的养活自己都难，要是能去供销社上班，那可是端上铁饭碗了……” 老张扭头看看骑着马跟在后头的大儿子，幽幽叹了口气。 “供销社哪有那么好进，再说我爸妈……”孙建平叹了口气，又想起于长海说的农机驾驶员的事情。 八成没戏！ 别惦记了！ “开春了，山里的大兽也都活动了，出门在外可不得加点小心。”老曹看他们把马车拉回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叮嘱孙建平两句。 “叔这是公社给我的十五块钱，我留一半，剩下的都交队上。”孙建平这才想起钱的事。 老曹接过七块五毛钱，塞进口袋，“咱们队这么多年，可算见着点回头钱了！” “咱们队能人太少，你像别的队，都去鹤城找活干，一年能往队上交不少。”张子义自顾自捐了一根烟，慢悠悠抽起来，“要不我去城里找个做饭的活干干？”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虎了吧唧的德行，三句话没说完就得跟人家干起来，还做饭……” 老曹毫不客气损了他两句，张子义只是嘿嘿一笑，照着老曹脖颈子来了一巴掌，“你个老登，搁这训儿子呢！” “草，你这家伙，说你点啥好，前阵子不是说要搞啥民兵集训么，现在咋又没动静了？”老曹回头给他一炮脚，忽然提起这茬。 “甭提了，还不是关永华那个王八羔子，净整事！” (本章完) 第188章 二十响插梭盒子炮! “关永华？你可别提他了，现在丢人都丢到县里了！”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一口，“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当王八不说，还让媳妇管得跟孙子似的！” 老曹拍了孙建平一下，“建平你将来找对象，可得把自家娘们管住，别像杨玉芬那样式的！” 孙建平憨笑两声，要是找那样的，我还不如不找。 “关永华说，现在眼瞅着春耕大忙了，没工夫整啥民兵训练，等种完地再说吧！不整更好，我省心了，反正上边查下来，我就说是他不让整的，到时候看他咋办！” 张子义嘟囔一句，老曹皱皱眉，“可不是么，眼瞅着三月中了都，反正你现在那边活少，明天建平赶车，咱们去趟县物资公司，把水泥买回来，得抓紧整了，万一到时候抓瞎，可是让全公社的人看笑话。” “伱呀你，你就舍不下自己那张老脸，这回又得给出义务工的民夫炖猪肉包饺子吧，也不摸摸自己兜里有几个糟钱……” “你还数落我来了！整的大馒头，数你造得最欢！” 俩人又呛呛起来，孙建平一边给枣红马梳毛，一边嘿嘿偷笑。 这老哥俩！ 关永华被县里叫去，狠狠训了一顿，并且给郝翠翠记了个处分，郝翠翠一来气，干脆住在学校，不回村里了。 张子义拎着一个布包，兴冲冲进了马厩，看到孙建平在喂马，照着他后背拍了一下！ “叔你吓我一跳！” “看看这是啥！”张子义一抖搂布包，两眼兴奋得直冒光。 孙建平接过来，便觉布包十分沉重，他急忙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支德国造镜面匣子！ 虽然封存多年，但表面仍然光洁锃亮，有些部分还带着原始的烤蓝，张子义抓起一把，咔嚓一声顶上子弹，眯起一只眼，对准房顶一只麻雀，扣动扳机。 “啪！” 他嘴里学着枪声，小麻雀扭头看了他一眼，拍拍翅膀飞走了。 “张叔，我听说以前的胡子最喜欢用这种枪。”孙建平拿起包里另外一支，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枪身保养得很好，表面被磨得光滑，枪把还带着红穗子，一看就是经人手用过的东西。 张子义扭过头，盯着他手里那把镜面匣子的红穗子，没有回答，思绪却飞回了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 “这俩你要哪个？” 孙建平眯起眼看了看枪管的膛线，摸摸被磨平准星的枪管，见张子义一个劲盯着他手里这把，一笑，“叔，这个给你，我用你手里那个吧！” “行！” 张子义接过挂着红穗子的这把枪，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都说马有灵性，枪也一样！ 老伙计，好多年不见了！ 张子义的眼睛有点潮，他使劲擤了下鼻子，熟悉的配枪在裤腿上轻轻一擦，顶上机锤，枪便直接上了膛，进入发射状态。 不过枪里没有子弹。 “叔，我看书上介绍说，镜面匣子有很多种，我这把枪管这么长，应该是叫插梭长瞄大肚匣子吧！”孙建平又比量了一下自己手里这把，不但枪管比张叔手里那把足足长了一寸多，弹仓还是可拆卸的二十发大容量版本，笑着问道。 “反正这镜面匣子五花八门啥样都有，我这支是用顺手了……” 他自觉语失，挠挠头，“以前这大山里谁家没枪？小孩都拿着枪玩，也就是后来解放了，都给收走了……” 孙建平眨眨眼，一笑，没有继续追问。 他按照张子义的教导，卸下弹仓，一颗接一颗的往里面压子弹。 孙建平手里这把盒子炮枪管长度达到了140毫米，拥有一个可拆卸的弹仓，能一下子装进二十发九毫米手枪弹，张子义那把比自己的装弹少一半，是一把十发的八分长盒子炮，用他的话说子弹装多少没用，关键看管直不直，打得准的一枪就能干掉敌人，打不准，就是塞进去一百发也白费。 塞满二十发子弹的插梭盒子炮十分坠手，他右手持枪，左手握着弹夹，抬头看到房顶上落着的叽叽喳喳叫的小麻雀，眯起眼瞄准，刚要开火，但见张子义手那么轻轻一扬，连瞄都没瞄，砰的一声，小麻雀应声落地！ 孙建平都看傻了！ 这精准度…… 简直达到了射击的最高境界！ 枪随心走！ 指哪打哪！ 一看就是常年玩盒子炮的练家子！ 见他傻愣愣的杵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手里那把有些老旧的红穗八分匣子，张子义哈哈一笑，“小子，你就慢慢练吧，等你打上一万发子弹，差不多也就能练到我这样了！” 孙建平这才意识到张叔不是吹牛，而是一直没有趁手的家伙式！ 人家的“管”是真的直！ “呦呵，这家伙的，一手拎一个，咋的你们爷俩这架势，要去打鹤城啊！”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走进来，看到张子义手里拎着的那把红穗子盒子炮，一愣，“你从哪嘎达把这把匣子刨出来的？” “你懂啥，这玩意跟马一样，认主！”张子义得意拍拍手里的老伙计，“你个老登，玩长枪我玩不过你，玩短枪，十个你也不是个个！” “别跑我这吹牛逼，抓紧收拾收拾去县城买水泥去，一天天的不够你的了！” “现在就去啊？” “这前不去，要不等后个去？”老曹怼了他一句，“赶紧的，批条和钱我都带好了！” “我去叫徐叔，要不他又挑理见怪了！”孙建平把大肚匣子揣进大衣口袋，把老张吓了一跳，一把抢过来，关掉保险，这才把枪又还给他。 孙建平不好意思笑了笑，干脆按下弹夹卡榫，一把扯下弹夹塞进口袋，“这下就保险了。” “孩子没玩过这样的枪，你多教教他，别整走火了伤着人。”老曹一烟袋锅砸在张子义的后脑门上，张子义揉揉头，嘟囔一声这不教着么！ “我就是刚才太大意了。”孙建平把大肚匣子挎在腰间，冲两人摆摆手，一溜烟的往老徐家里跑。 刚进他家门，就看到王金刚气冲冲从屋子里走出来，徐二丫哭哭啼啼跟在后面，看到孙建平过来，王金刚冷哼一声，错身跑过去。 “咋了这是？”孙建平看得一头雾水，徐大娘追出来，看着一前一后跑出门的俩小年轻，气得直跺脚！ “建平来了！” 徐大娘那张老脸勉强挤出俩笑容，冲他招招手，“进屋啊在外边杵着干啥？” “大娘，王金刚和二丫这是……闹别扭了？” 孙建平故意问道。 (本章完) 第189章 这不是那谁家那谁? “啊……是，闹点小别扭，没多大事，等下大娘去劝劝就好了，你来有事啊？” 徐大娘含混支应过去，转而问起他的来意，孙建平往里屋瞅了瞅，“我徐大叔呢？曹叔让我来招呼他一声，等下去县里物资公司买水泥，叫他一起去。” “这一早晨也不知道那老东西遛跶哪去了，你先回去吧，等会他回来我告诉一声。”徐大娘很明显情绪不佳，言辞间已有了逐客的意思，孙建平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反正已经通知到了，去不去是他老徐自己的事情。 “那行吧，我先回去套车了。”孙建平转身离开，远远看到王金刚和徐二丫站在村口的小木桥上，搂在一起又亲又啃，啐了一声伤风败俗，直奔队部而去。 乌龙马看到他，激动得嘶嘶直叫，这货仰起脖子做了个吃鸡蛋的动作，孙建平瞅瞅四周已经来了不少人，照着牠脑门拍了一下，“你咋那么馋呢！等会再说！” 乌龙马悻悻跺跺蹄子，被主人扯着缰绳给拽出来，套上车，仍扭头盯着主人，见他去牵大白马，叫了一声。 “伱消停会吧！”孙建平扭头瞪了牠一眼，“你又不是王金刚，还想顿顿吃好吃的？” 乌龙马顿时眼睛瞪得溜圆，蹄子踩在地面上，一副生气模样。 很快几辆马车都套好了，众人也纷纷到位，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徐同志来到，把张子义急得满眼冒火，“这他么又不是诸葛亮，还得三顾茅庐去请他，咱们直接走，不等他！” “吵吵，吵吵！”老曹一瞪眼，往远处瞅了一眼，“这不来了么！” 老徐匆匆跑过来，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从兜里拿出一盒“大生产”香烟，递给老曹一根，“家里俩孩子闹点别扭，这不刚哄好，咱们抓紧的吧！” “我们这一帮人全等你呢！”张子义气不过，嘟囔一句，老徐老脸涨得通红，“我这不是家里有事嘛，老曹咱们赶紧的吧！” “走走走！” 除了孙建平，没人敢动脾气暴躁的乌龙马，他抡起鞭子，凌空打了个响，乌龙马迈动四蹄，拖拽着木头车子，在车轱辘发出的吱吱扭扭的声音中一步步向前，向遥远的县城而去。 杜尔基公社属于滨江县管辖，滨江县又隶属于鹤城，县城距离杜尔基公社还有三十里路，等到他们到了县城后，太阳已经偏西，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滨江县的规模很小，只有南北纵横各两条街，初春时节的小县城显得萧索破败，路面上满是积水和淤泥和成的泥汤，一辆马车经过，溅得行人身上满是泥点子，留下一串串问候亲友的骂声。 孙建平赶着马车，看着到处私搭乱建的低矮棚户房，好像过年时吃的年糕一样哩哩啦啦黏成一片，不时从这些低矮破旧的小棚房里探出一个个小脑瓜，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行远来的车队。 前方的主干道的路况终于好了一些，最起码没那么多淤泥了，老曹指挥孙建平把马车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面，他跳下车，冲张子义咳嗽一声，“喂喂喂，老张别睡了，到站了！” “草，正做梦娶媳妇呢！”张子义摸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一骨碌跳下马车，“晚上在这歇啊！” “这啥话，不来这，去野地里睡觉啊！”老曹白了他一眼，“你和建平去办手续，老徐，老徐啊，跟我去趟生产资料公司！” “来了！” 张子义挠挠头，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上的大牌子。 “滨江县招待所……” “建平你说往这一站，我咋想起去年冬天咱们在鹤城住的那家招待所了呢！”张子义嘿嘿一笑，老大拿回去的那个枕头被老三给霸占了，小兔崽子每天跟个宝似的枕着，说以后也要来城里，让老爹请他住住招待所享受一下。 臭小子！ 提起这事孙建平就笑，当时他们三个可是把房间好一顿祸祸！ “走吧张叔，咱们进去办手续，再去弄点饭吃，走了大半天的路，大家伙都饿了。” “嗯！赶紧的吧！我这也饿了一小天了！” 张子义掏出介绍信，和孙建平脚前脚后进了招待所，开好房间交了钱，正准备招呼众人进来休息，就看从楼上走下俩人！ 孙建平定睛一看，认识！ 这不是姚忠平姚特派员？ 咋在这碰到他了！ “老张，建平！哪阵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姚忠平也认出俩人，急忙紧走两步，一把握住张子义的大手，热情寒暄道。 “我们这不是要修水渠嘛，来县城生产资料公司买水泥。”张子义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姚忠平，紧张得脸都有些红，姚忠平哈哈一笑，“你瞧我，把这件事都给忘了，现在还缺啥短啥不？有困难跟我说，只要我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领导客气了……” 姚忠平又转身望向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半年没见，长高不少，最近忙啥呢？” “我就是跟着曹叔、张叔他们学习农业科学技术。”孙建平笑了一下，对于姚特派员，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好好学，将来农业现代化全靠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了！”姚忠平转身往外走，“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忙着，今晚在这住吧，等下我还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他陪着另外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匆匆走出招待所大门，那人还不忘回头看孙建平一眼。 穷家富路，张子义花了三块钱，五斤粮票，买回来一大盆葱油饼，附带一大盆酸菜汤，大家伙围坐在小桌边，就着酸菜汤吃葱油饼，一个个撑得肚子溜圆。 一直等到掌灯时分，老曹和老徐才回来，俩人端起搪瓷大碗，先猛干了一大碗酸菜汤，这才抓起已经有些凉透的葱油饼往嘴里塞。 “事办的咋样了你就吃？”张子义凑过来，嬉皮笑脸。 “办妥了，换了个新来的，球毛不懂，这个墨迹啊！”老曹捏捏口袋里剩下的那点钱，眉头又拧成一个疙瘩，“你笑个屁笑！” “老曹你说刚才我和建平看到谁了？” “咋，看着你老丈人了？” “滚犊子吧，我看到姚忠平姚特派员了！”老张神神秘秘，老曹一皱眉，望向孙建平，孙建平笑着点点头，“真看到了，他也住在这个招待所里！” “那人不错，要是没他，咱们这个水渠还修不上……” 正说着门开了，姚忠平拎着一网兜苹果，笑呵呵走进来，“离得老远就听到你们讲究我！” (本章完) 第190章 放心吧去不了了! “春天没啥好嚼裹，去供销社弄了点苹果，拿过来给大家伙解解渴，建平啊你帮我给大家伙分了吧！” 姚忠平自来熟的扯过一把凳子坐下，“这一晃离开你们大队也快小半年了，现在咋样了？” “托福，挺好。”老曹老脸一红，还能咋样，稀里糊涂度春秋呗！ “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农村的发展存在一定的困难，主要还是生产资料不足和农业技术不高造成的，这方面上头一直在强调走科学种田之路……” “那是那是，现在干啥不都得讲科学嘛！”老曹憨憨一笑。 “伱们村的潜力还是很大的，要是真能把下洼地开垦出来种水稻，最起码能多打一万多斤粮食，到时候就能摘掉贫困村的帽子了。”姚忠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孙建平，“这是我从省城买回来的，专门介绍培育良种的书，希望能对你们提高粮食产量有帮助。” “谢谢领导！” 孙建平接过来，翻看两页，上面讲的都是玉米、水稻、谷子、小麦等的科学种植办法，他满意点点头，现在就缺这个！ 二叔…… 二叔那边虽然靠得上，但关键还得自力更生啊！ 姚忠平又仔细问了一下二马架和太平山大队现在的生活状态，尤其是队部几个主要领导的工作表现，张子义来劲了，把关永华那点破事全都给抖搂出来，姚忠平听完，脸黑得像锅底！ 关永华、于长海，再加上张子义，这仨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现在关永华竟然搞出这么多烂眼子事，乡亲们虽然不说，但背后肯定早把他埋怨个遍了！ “关永华这么干，简直就是败坏民风，破坏组织纪律！等过阵子我亲自下去看看，如果情况属实，就把他直接换掉！” 姚忠平愤愤说道，老曹嘿嘿一笑，“农村……就那么回事吧，对了领导，您这是？” “忘了跟你们说了，上头组织部派人下来，要对几个人进行考察，准备重点提拔，我陪同接待一下，对了你们二马架是不是有个叫王金刚的知青？最近都上报纸了。” “王金刚么，您认识的，业余宣传队！”张子义一听又来劲了，急忙提醒道。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嘛！他在村子里的表现怎么样？” 这一下算是问对人了，张子义唾沫飞溅的把王金刚在一重厂偷看女工洗澡被开除，勾搭徐二丫钻苞米秆垛，好吃懒做等等一系列“丰功伟绩”通通“介绍”了一遍，听得姚忠平脸都绿了！ 他倒是很纳闷，这样表现的人，为啥还会上了报纸，得到上头的重视，并列入重点提拔名单？ “王金刚他爸，是京城某局的领导，他和徐二丫结婚的事，也是他爸一手筹划的，给自己捞往上爬的资本而已。” 一直坐在旁边翻看书籍的孙建平幽幽说了一句，姚忠平顿时如醍醐灌顶！ 这就对了！ 若无人提拔，这个大馅饼怎么会砸到一贯表现欠佳的王金刚身上？ “你们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我马上向上头汇报一下，对王金刚的个人品格和表现进行重点考察，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坚决不能让一个坏分子混进我们的干部队伍里！” 姚忠平暗暗庆幸自己这趟算是来着了！ 要是真把这个问题青年提拔上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到时候下来视察的组织部领导，以及他，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姚忠平看看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领导慢走啊！” 众人把他一直送到楼下，目送他离开，而此时楼上呼呼大睡的老徐还不知道，自己那有钱又有权的宝贝准女婿已经被人给补了好几刀！ “姚领导真是个大好人啊！”看着桌上放着的苹果，老曹感慨万千，他把苹果收起来，准备拿回去给小孙子小孙女吃。 “睡吧都睡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的脱衣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孙建平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小小的滨江县城，早早就进入了梦乡，这里没有多少机动车，而且也没多少所谓的工业，一入夜，人们就早早进了被窝，马路上空空如也，只有夜行的猫儿踩着瓦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真安静啊！ 不过下一秒，这几个大老爷们的鼾声便此起彼伏，好似夜间大合唱，孙建平无奈叹了口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一会就在鼾声七重奏的伴奏下睡着了。 一大早楼下就送来粥、包子和烙饼，说是姚书记吩咐的，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筷子，唏哩呼噜一顿造，把好几笼子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朝中有人好办事，自从知道这帮农民是姚书记的“亲戚”后，宾馆的工作人员态度十分客气，连马都早早给喂上了，孙建平拎着仨包子去后院马厩里喂马，看到马儿们正低头猛吃草料，自己这个马倌喂了个寂寞。 乌龙马抬起头，嘴角沾的全是草沫子，看到孙建平手里的酸菜馅包子，急得嘶嘶直叫。 “不就是昨天没给你吃鸡蛋……”孙建平凑过去，刚想给乌龙马弄个鸡蛋吃，没想到这货瞅准了，一口咬住一个大包子，囫囵吞了下去！ 孙建平呆呆的看着手里剩下的俩包子，乌龙马上下嘴唇一阵磨动，将美味的大包子给造了，然后两只黑玻璃般的大眼睛又瞄向他手里剩下的两个！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 真好吃！ 再来一个！ “都给你都给你，馋猫一个！”孙建平笑着把俩大包子都塞给牠，自己再把“复制”的包子拿出来，往嘴里塞。 “马都喂上了？”徐金山嘚嘚瑟瑟过来，拍拍乌龙马宽厚的肩膀，“真他娘是匹好马！” “喂上了。”孙建平斜了他一眼，喂马是我的事，你过来操什么心！ “我跟你说建平，这喂马也老有学问了，人家不是说么，牛要喂饱，马要夜草……” 孙建平黑着脸提来两桶水，给马儿们饮水，徐金山见他爱答不理的样子，也自觉尴尬，两只眼睛瞄着这八匹马，寻思着跟哪匹马套套近乎，将来也像老张他们那样弄一匹听话的坐骑。 自行车……自行车是挺好看的，可是骑着也累挺！ “叔，你家二丫和王金刚的事定了么？”见他不吭声了，孙建平反倒问起来。 “啊，定了，说是今年年底结婚，你说的对啊，不把户口起到城里，我们家是不带着让王金刚这个兔崽子占便宜的！” 老徐想起临出发时俩孩子犯叽咯，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还有个事，建平你帮叔参谋一下，那个前两天王金刚他爸来信了，说是组织上要提拔他，去供销社上班，我寻思着让不让他去呢……” “放心吧去不了了！” “啊？” (本章完) 第191章 大半夜叽咯啷的又干起来了! “哈哈！” 孙建平笑了两声掩饰尴尬，“我的意思是，供销社不是那么好进的，谁不知道供销社好？现在多少人削尖脑袋要往里钻，我听说有的乡干部连公职都不要，都想法子要进供销社里当售货员呢！” “可不是么，要是金刚进了供销社，那可是大喜事！” 供销社是什么单位？那可是城乡物资配送节点，在这个物资紧缺，几乎所有人都勒紧皮带过日子的时代，人家手里可是掐着大把资源，饿着谁也饿不到他们！ 用王熙凤的话说，把供销社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多少人吃喝不尽了！ 那块大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呢！ “这倒是，不过金刚他爸不是大官么，我看差不离。” 老徐同志对准女婿有着迷之自信。 提起王金刚，他现在腰板拔得溜直，我那个女婿不但人长得好看，高高大大，一米八五，关键人有个好爹！ 这年头干啥不得靠关系？ 将来把我们家二丫的户口起进城里，端上了金饭碗，你看我还拿正眼看你们这帮土老帽不？ 一个个的跟我俩穷装…… 我老徐要翻身了懂吗？ 老徐对孙建平心不在焉的附和式聊天非常不满，咋的瞧不起我啊？ 他哼哼一声你忙着吧，转身出了马厩，径直上了楼，去找老曹谈“大事”了。 孙建平摇摇头，可怜的老徐叔，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不靠谱的二混子身上，等到希望破灭的时候，但愿他能扛得住打击。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唉！ 乌龙马吃了俩包子，听完俩人谈话，低着头看着马槽里的草料，竟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德行！ “咋地伱还要讲两句啊！”孙建平笑着搓搓马耳朵，乌龙马高兴了，张开大嘴，作势要去咬他。 这次光买水泥就花了四百多块钱，上午八点，八辆马车就已经装满了水泥，老曹叼着烟袋，从生产资料公司的办公室里取出收据和发票，一边走一边看，生怕算错了。 “都办妥了？”张子义凑过来，扫了一眼发票，“花了多少？” “回去说。”老曹大手一扬，“建平，建平，赶紧的往回走吧，这眼瞅着都晌午了，到家还不得天黑！” “走走走！” 孙建平牵起马缰绳一抖搂，乌龙马拖拽着两千多斤的沉的马车，慢悠悠出了生产资料公司，沿着泥泞的县城马路往前走。 这一走就是足足一小天，等到家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村子里众人一起动手，将水泥卸下来，放在仓库里。 “都抓紧回去歇着吧！” 老曹冲众人摆摆手，众人一哄而散。 别人能歇着，孙建平却不能歇着，拉了一天大车的马也都累得够呛，身为马倌的他要逐个检查马的蹄子是否有破损，这也是每次赶车回来必须要做的事情。 “来来来，抬蹄！” 孙建平攥住乌龙马粗壮的小腿，往上提了提，乌龙马乖巧的提起蹄子，孙建平用一根小铁棍把黏在蹄子里已经干涸的泥块抠下来，看看新近钉上的马掌的磨损程度，以及是否有扎伤。 一切健康！ 小毛驴躺在干爽的地上，睡得鼾声如雷，孙建平检查完这些马，悄悄凑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头堵住小毛驴的鼻孔！ 小毛驴被憋醒了，睁眼一看是主人回来了，一扑腾站起来，眨着大眼睛冲他嘎嘎叫了两声，尾巴一撅，噗嗤噗嗤，一连串的驴粪蛋砸下来。 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扯过铁锹，将热乎乎还冒着白气的驴粪蛋收起来，扔到马厩后面的大粪堆里。 “这玩意是真皮实，上午还呼呼带喘的，我给溜了点药，现在就好利索了！”老程头笑着走过来，拍拍小毛驴的下巴，递给牠一把破碎的苞米粒子。 孙建平笑笑，马是贵族，驴是贱物，平日里吃的都是马儿吃剩下的难以咀嚼下咽的豆秸和苞米杆子，干的也都是些拉磨担水等边边角角的活。 所谓贱命好养活，娇贵的马儿隔三差五来场小病，不过从孙建平当马倌到现在，还从来没看过小毛驴生病。 “说过给你找个伴的，不过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孙建平摸摸小毛驴的耳朵，这货特别聪明，学着乌龙马把头钻进他的口袋去找吃的。 一口，这货咬住一个苹果！ 哇主子的口袋里真的有宝贝！ “吃吧吃吧！别让老头看见！” 快乐的小毛驴咬着苹果，大快朵颐，孙建平又审视了一圈自己手下的这帮“兵”们，几匹累坏的稞马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唯有乌龙马仍旧瞪着眼珠子，耳朵竖起来，警惕听着马厩内外的动静。 “程叔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走到乌龙马身边，捏捏牠的下巴，这货张开嘴，作势要咬他。 “嗯，路上慢点！” 老程头把烧了一天的炉子熄灭，锅里倒满了水，准备明早给牲口饮用。 小山村安静极了，没有风，也没有鸟鸣虫叫，孙建平往前走了两步，扭头看看马灯下面的牲口，赫然发现乌龙马正一脸关切的盯着他的背影。 孙建平抬起手，冲爱马挥舞两下，乌龙马也报以嘶嘶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曹家人还没睡，老曹坐在灯下，把白天买水泥的发票和收据都放在炕桌上，一项一项核对，生怕多花费一分一毫。 小月月躺在被窝里，小手抱着老猫，老猫却一脸不耐烦的咕动着身体，想要出去玩耍一番。 “哥哥你回来了，妈妈给你留好吃的了呢！”小兴文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小手垫在下巴上，见他回来，嘻嘻一笑。 孙建平捏捏他的小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一掰两半，“吃吧！” “哇苹果！” 小兴文接过来，把大的一半让给妹妹，小丫头一松手，老猫咻的一下蹿出去，跑到门口又转悠回来，蹲在孙建平脚下，抬起头喵喵叫。 开门开门！ 喵子要出去巡视领地了！ “这一天天的不够你的了！”孙建平只得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老猫瞥了他一眼，纵身一跃，好似一道灰黑色的闪电，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打开锅盖，一看锅里坐着一碗面条，还有一小碗鸡蛋酱卤，不由得心里一暖。 “要是这条水渠修好了，真像姚书记说的那样一年能打个一万斤粮食，那咱们以后可就不用挨饿了。” 吃完饭躺在炕头，老曹抽着烟听着收音机，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着，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女人叫声，夹杂着男人低沉的骂声，把爷俩顿时给惊醒了！ “这又是哪家叽咯啷叽咯啷大半夜干仗！” (本章完) 第192章 喵子做事贼讲究! 第192章喵子做事……贼讲究！ 队长不好当，大事小情都得他出面，老曹累了一天，本想躺下来好好听会收音机放松放松，没办法还得爬起来处理邻里纠纷。 是隔壁的韩老五家。 “咋了这是，大半夜不睡觉吵吵啥啊！”老曹披着衣服推开韩老五家的门，皱着眉头看着披头散发，只穿一件月白色小衫，露出大片白腻的韩老五媳妇韩刘氏，急忙用手捂住眼睛，“把衣服穿上，这家伙的干啥啊！” “队长你给我们评评理，你说咱们去年一口人就分了两百八十斤粮食，眼瞅着现在粮囤见底了，这败家的老爷们……你冲我瞪眼干啥，瞪眼我也得说！还要拿出一百斤给他大哥送去，趁啥啊自己都吃不上溜了还管人家！” 韩刘氏气得脸色通红，高声数落着丈夫，韩老五黑着脸走过来，“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大哥他家眼瞅着就断粮了……” “咋，伱大哥是小西山村的队长，他家都缺粮了？” 老曹顿时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可不是么，现在天天喝稀粥，我前几天去了一趟，那家伙脸都不是正经颜色，你说我一个当兄弟的，哪能眼瞅着亲大哥挨饿……” “行了行了甭说了，明天我去大队反映一下，看老于啥意见，你们俩抓紧睡觉，我这刚要睡着……” “让队长操心了……” “队长您慢走……” 两口子送老曹和孙建平来到门外，瞅了对方一眼，仍是眼珠子冒火！ 败家老爷们！ “叔，咱家还剩多少粮食了？” 俩人回到家，孙建平小声问道，老曹眉头蹙起，“也没多少了，凑合着吃吧，熬到夏粮下来就好了。” “唉！” 孙建平叹了口气，现在才是三月末，到夏粮下来最起码还有四个月！ 眼瞅着春天来了，又要度春荒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回到了家里，姥爷正坐在窗边凭几读书，妈妈在后厨做饭，爸爸则翻看报纸，寻找有用的内容剪下来，夹在他那个宝贝小本子里。 妈妈端上来一盘猪蹄，饿急的他一把抓过来，不由分说啃起来，妈妈做的猪蹄太好吃了，他吃了一个又一个，爸爸、妈妈、姥爷都聚在桌边，笑眯眯看着他吃…… 忽然猪手变成一个大巴掌，啪的一下拍下来！ 孙建平猛然惊醒，爸爸和姥爷不见了，猪手也不见了，只有小月月那张嘻嘻笑的小脸蛋。 “哥哥，你咬我手！”小月月一脸委屈的举起小手，孙建平这才想起梦中啃的“猪蹄”是啥了，脸一红，“抱歉啦月月，哥哥做梦梦到啃猪蹄，没想到是啃你的手……” “嘻嘻，哥哥馋猫！” 窗外传来砰砰的敲窗声！ 开门开门啊！ 孙建平只得趿拉着棉鞋跑到门口，把门闩打开，猫大爷嘴里叼着一只野鸽子，扔在地上，冲孙建平喵喵叫了好几声，责怪他开门开晚了！ 猫大爷骂骂咧咧跑进正屋，跳上炕，一头钻进小月月的被窝里，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孙建平拿起还温热的野鸽子看了看，从锅里打出一盆温水，将野鸽子放进去，趁热拔了毛，开膛破肚，放在案板上，这才洗洗手进屋接着睡。 “喵！” 月光下的老猫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两个小灯泡！ 没白让你开门吧！ 喵子做事……贼讲究！ 那必须的！ “行了睡你的觉吧！”孙建平怒搓猫头，气得老猫一顿喵喵拳，打得他哎呦哎呦的叫。 小月月咯咯笑，哥哥真好玩！ 一大早，隔壁两口子又因为粮食的事叽咯起来了，韩刘氏一屁股坐在老曹家炕头，眼巴巴看着李秀芝从外屋地往炕桌上端吃的，使劲撇撇嘴丫子，“队长你说这可咋整啊，还没进四月门呢就快断顿了，这特么的还不得掐脖颈饿死啊！” “我也没招，我家里的粮食都在东屋摆着呢，要不你自己去拿点！”老曹抓起一根大葱，沾了点酱塞进嘴里，没好气嘟囔道。 农村最忌讳一大早就去别人家堵门，没脸没皮！ “队长你这么唠嗑……年前那一万斤返销粮不都让你们给了扎赉特那边了，整的自己都没吃的……净装大p眼子……” 孙建平放下饭碗，白了她一眼。 这饭没法吃了。 “你这嗑唠的，要是当年没有人家老蒙王放了荒地，又给种子给牛，咱们老辈早就饿死了……咋就不念点人家的好呢！” “我又不是你们这嘎达的，我是泰来县嫁过来的，啥老蒙王，跟我有啥关系？” 老曹脸当时就拉下来，“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事我等下去队里找老于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弄点返销粮，你在这还磨叽没完了，等会不出工干活啊！” 见老曹发怒，李秀芝扯扯韩刘氏的衣袖，韩刘氏也有些怕了，起身瞪了他一眼，“那我回去等信啊！” “回去吧回去吧！” 老曹不耐烦的摆摆手。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李秀芝眼瞅着她走没影了，这才把锅里的菜——土豆炖鸽子盛出来，放在桌上，老曹惊了，“哪来的肉？” “还能哪来的，咱家老猫半夜叼回来，建平拾掇的，我削了俩土豆就给炖上了么！”李秀芝夹起一条鸽子腿递到孙建平碗里，孙建平慌忙夹起，放到小兴文碗里，“给孩子吃的！” 老猫蜷成一个大毛球，躺在炕头，眯缝着眼睛看着一家人互相谦让，分享这只鸽子。 喵！ 没喵子这家就得散伙啊！ 操心！ 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小西山虽然面积比二马架大，耕地也比他们多，但是队长韩老四和副队长老唐却是一对二迷糊，没有老曹这般精明能干，队里的帐乱成一团，粮食产量也搞不上去，刚进四月，就有不少人家断炊了。 还没等老曹去找于队长，小西山村的妇女们早早行动起来，拎上麻袋，浩浩荡荡冲到队部，坐在老于的办公室里，哭叽尿嚎的让他给解决粮食问题！ 老于吓得都不敢去上班了！ “泼妇，一群泼妇！跟逮毛驴似的堵我，我有啥招，我要是能变出粮食，那他么谁家都不用挨饿了！” 老于有家也不敢回，干脆躲到二马架，盘腿坐在队部的大炕上，向老曹大倒苦水。 “于叔喝水！”孙建平给他倒了一碗热水，从墙上挂着的一串红菇娘上扯下一颗扔进去，“去去火。” “这玩意谁也没辙……”老曹咕嘟一口烟，“找杨主任看看还能不能要点返销粮。” “杨主任那人……不是说要调走吗？” “走不了了！”孙建平坐在炕沿，嘿嘿一笑，神在在说道。 (本章完) 第193章 这是谁家老娘们? “咋地，先前不是说要走，去南方吗？” “走不了了，蔡姨怀孕了，俩人前几天刚扯了证，这不一门心思守着蔡姨，眼巴巴盼着孩子降生呢！” “这事你不说我还真不晓得！”于长海抬头乜了孙建平一眼，我一个队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从哪得知的？ 好小子，消息挺灵通啊！ “不走是好事，老杨那人正经不错，能办的都帮咱们办了，不像先前那个老马，求他办事还得先送点野味，要不都不带搭理你的！” 老曹嘿嘿一笑，好啊，小蔡这一怀孕，老杨想走也走不了了，以后大事小情，迎来送往…… “眼么前咋整，明天去找老杨商量商量，再整点返销粮的名额？” 于长海端起水碗抿了一口，加了红菇娘的温水有些苦涩，让他饱受燎灼之苦的嗓子感觉好受不少，暗暗竖起大拇指，建平这孩子细心，比一般死目卡尺眼的小年轻强！ “伱今晚先在这眯一宿吧，要是被那帮老娘们逮着影，还不得祸祸死你！”老曹看看外边已经全黑下来，是时候回家听听收音机放松放松了，他磕打磕打烟灰，下地趿拉着老棉鞋，“想吃点啥？我让我儿媳妇做点给你端过来。” “整俩大饼子，弄点酸菜汤就行。” “你这老家伙，净可干的捞，还大饼子……过阵子顿顿喝稀粥！”老曹揶揄一句，“建平啊，走咱们爷们回去吧！” “嗯！” 孙建平照例先去马厩转了一圈，乌龙马似乎心情不佳，趴在地上，黑玻璃一般的大眼睛眯缝着，似睡非睡，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这“孩子”今天咋的了，一点也不欢实呢？ 他凑过去捏捏马耳朵，乌龙马见是他，臊眉耷眼的打了个响鼻，继续闭目养神。 “有心事？” 孙建平蹲下来，揉揉马头，不曾想乌龙马忽然把头一探，钻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叼出一个国光苹果！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马给算计了！ 小兔崽子，不吃草料学起兵法了！ “建平啊，走回去吧！”老曹探头探脑瞅了一眼其余的马儿们，见一切安好，冲孙建平喊了一嗓子，他急忙用身体挡住不停咀嚼苹果的乌龙马，应了一声。 快乐的儿马子有美味的苹果吃，开心到飞起，冲老曹嘶嘶暴叫两声，把孙建平吓得一瞪眼！ 再吵吵不给你吃的了！ 调皮的马儿眯缝着眼，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使劲甩哒两下，他没法子，只好抱了一下这家伙，乌龙马终于安静下来，站在马厩里，目送两人离开。 “曹叔，公社还能再给咱们批返销粮吗？”孙建平跟在老曹身后，小声问道。 “给不给批……万一饿死人了，公社那些头头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老曹袖着手，年轻时挺拔如松树一般的腰杆已经有些佝偻，走在寂静的乡间小道上，嘴里念念叨叨，“现在都讲越穷越光荣，可也不能仗着穷就去公社穷横，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自家日子过不好怨自个，谁也不该你欠你的……” “都吃不上溜了谁还管这些！” “可说是呢，年年粮食不够吃，年年找公社要返销粮，这帮人都吃得没脸没皮了，我还寻思今年把咱们队的饥荒平一平，这下不知道又得欠多少呢！” 老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生性要强的曹大横把一向讲求万事不求人，可是每次都得拉下老脸去求爷爷告奶奶整粮食吃，让老头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没法子，欠着吧！谁家有钱买啊……欠钱……不丢人……” 老曹一边走，一遍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在宽慰自己大家伙都欠公社的钱，咱们多多少少欠点不犯毛病…… 可…… 唉！ 俩人进了院子，老猫正在房顶转悠，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好似两盏小灯泡，看到俩人回来，喵叫一声，纵身一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早点回来！” 孙建平扯嗓子喊了一声，远处传来老猫喵的叫声！ 给喵子留门！ “这家伙一天天的，不睡觉可哪遛跶！”孙建平笑骂一声，跟在老曹身后钻进屋里。 屋子里大人孩子们早就睡着了，老曹进外屋地翻碗架子找了两个干巴巴的大饼子，又弄了点晚饭剩下的酸菜，装在一个筐里，给于长海送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赶着车，拉上老曹、于长海，几个人匆匆往公社方向跑。 于长海用李秀芝的花头巾把脑袋箍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路边有劳动的妇女，吓得他急忙低下头，往上扯扯头巾，生怕被人认出来。 孙建平扭头扫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寻思现在要是扯脖子吼一嗓子会是啥效果？ 这帮农村妇女能不能把他这个大队长给撕了？ 哈哈！ 总算有惊无险到了公社，杨主任正坐在窗边，手捧着一杯热茶水翻看一本育儿方面的书，他盼儿子盼了半辈子，过手的女人不下十几个，却没一个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熊瞎子那俩大溜溜…… 吃着是挺骚，不过也没用啊！ 本来老杨同志早就心灰意冷，寻思着调到别的地方，离开杜尔基公社这个伤心地，不过突然天降好运到他家，和他搭伙过日子的蔡春花竟然怀上了！ 老杨喜出望外，恨不得原地翻几个跟头庆祝一下！ 他马上拉着蔡春花去领了证，他也盘算好了，等过阵子显了怀，供销社的活就不让她干了，安安心心在家养胎是正经！ 等到怀胎十月后，吧唧！ 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那可美！ 想到这，老杨搓搓下巴，露出一个美美的笑容！ 到那时咱老杨也有“小羊羔”了！ 他正沉浸在后继有人的美梦中，扭头一看外边赶进来一辆马车，为首之人正是孙建平！ “臭小子！”杨主任笑骂一声，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 他急忙放下茶缸，大步流星迎出门，紧走几步，先和孙建平握了下手。 “你蔡姨这两天一直念叨你呢，你小子也不来！”杨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咋嫌弃我们不是？” “我哪敢啊，这不是队上忙……”孙建平打着哈哈往后一指，杨主任看到蒙的只剩一双眼睛的大高个，愣住了。 这是谁家的老娘们？ 等到老于扯下头巾，杨主任吓了一跳，卧槽，老于！ “你咋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切了呢！”杨主任笑哈哈走过去，在他胸口捣了一拳，“我听说外国有做手术变女的，咋的你也想试试？” (本章完) 第194章 你这是在哪找的老伴? “领导您可别埋汰我了，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 于长海满腹怨气，“这不是进四月了么，不少人家都断了炊，就找我要粮食，我上哪个耗子洞给他们淘腾粮食去？这帮泼妇就扯我的头发撕我的脸，说粮食都让我给吃了……” 老于嘟嘟囔囔向领导诉说自己的委屈，杨主任一听，眉头皱了皱，“算下来现在缺粮的就是你们那北边几个生产队吧！” “可不是，小西山、二马架、前屯……” 老曹脸一红，得，我们二马架这辈子是没法翻身了！ “走进屋唠唠……你瞅瞅你，干工作哪有不受委屈的，不要有负面情绪，有问题咱们解决嘛！”老杨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破天荒的给于长海做起了思想工作！ 连于长海自己都震惊了！ 杨主任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坐在宽敞温暖的办公室里，老曹搓着手，看杨主任打开抽屉，给他们捧出两大把花生，使劲咽了口唾沫。 “来，吃，甭客气，建平吃！”老杨抓起一把花生剥开，扔进嘴里，笑着招呼几人。 于长海瞅瞅花生，小心翼翼拿起一个，嘎巴一声捏开，却是抓在手里，不敢随意吃领导给的东西。 孙建平不管那些，先抓了一把递给老曹，自己则坐在桌边，剥开花生壳，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 “说说吧，现在缺粮缺到什么地步？” 杨主任拍拍落在身上的花生皮子，问于长海。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一帮泼妇借机闹事，我们坚决不给公社添麻烦……” 老杨一皱眉，“长海，伱今天来干啥了，给我表忠心来了还是解决缺粮的事了？有啥话你直说不就完了么，净扯这些没用的！” 于长海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老脸涨得通红，他挠挠头，“我们不也是……您工作辛苦……” “我工作辛不辛苦和老百姓缺粮之间有啥关联吗？说你的事得了！” 杨主任白了他一眼，训斥道。 “那，那我就照实说了，现在一共有五个生产队报了缺粮，我让老曹统计了一下，从现在一直到夏粮下来，还得……” 老曹急忙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去，于长海接过来，打开，指着最终的数字，“最起码还得五万七千斤！” “这么多！” 杨主任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其实大体数字和往年大差不差，他皱着眉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上边打个申请，看看能不能批下一部分返销粮，先把眼么前的困境解决了，总不能让社员们挨饿，不过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返销粮不是白给的，是要收钱的！” “先欠着先欠着！”于长海憨笑两声，杨主任把眼珠子一瞪，“还欠着，你也不算算你们太平山大队到现在欠了多少饥荒，得有二十万了吧！” “我也知道不该欠钱，可是咱就说……”于长海的老脸涨得通红，像被大鞋底子抽过一样，“我们拿啥还啊？” “拿啥还，你自己说拿啥还，我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了，老于今年是你上任第一年，你要好好表现，把粮食亩产给我搞上去，不说跨长江过黄河吧，最起码得勾到每亩两百五十斤以上，要是搞不上去，我就把你搞下去！” 杨主任见他磨磨唧唧没完没了，最后一点好心情也被他消磨殆尽，直接拍了桌子！ 于长海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喘，手指头捏着花生，好像个被雷劈的鸭子一样，傻了。 杨主任见他这幅模样，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他缓了口气，拍拍老于的肩膀，“知道你们基层工作压力大，我能帮你们解决的问题会尽量帮忙，但关键还要靠你们自己，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要把这三把火给我烧起来，烧得旺旺的，烧出个样来给社员们，给上级领导看看，有信心没？” “有！” 于长海一扑棱站起来，扯脖子吼了一嗓子，杨主任笑着摆摆手，“坐下坐下，种地的事情咱们以后再开会再唠，现在说说返销粮的事情，去年老曹你们从我这整走一万斤了吧，这些整哪去了？” 老曹一听，脑门上见了汗！ “那个领导，我们的返销粮都，都……” “都弄到哪里去了？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都给了扎赉特部落了？”老杨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你也不要紧张，毕竟是他们糟了难，换上谁都得想办法救他们一把，不过这次返销粮可是要少给你们一些，要不然别的队会有意见。” “领导您决定！” 老曹心里一喜，他原本以为杨主任要拿这件事发难，狠狠刁难自己一番，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看来老杨的心情确实不错！ “你们的情况我大体了解了，那就这么办吧，先回去等消息。” 杨主任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孙建平，“既然建平来了，也就不用我再费劲巴力跑趟腿给你送过去了，你拿回去看看，想干的话跟我说一声。”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老曹凑过来，抻长脖子一看，好家伙！ 竟然是县防疫站招聘乡村赤脚医生的告示！ “行我回去考虑考虑！” 孙建平似乎对这个没多大兴趣，直接揣进口袋，说了声杨叔我们先走了，就匆匆出了门，搞得老杨同志一脸懵。 出了门，于长海急忙又把头巾戴上，免得被迎来送往的人们发现，有几个前来办事的于圩子村民看到老曹，笑着和他打招呼，指着戴着花头巾的“女人”笑道，“咋的老曹，你都六十岁的人了，这是在哪又找了个老伴啊？” “呵呵！”老曹一脸尴尬，“啥老伴不老伴的，都土埋半截的人了……” “你可拉倒吧，你个老小子是老来俏，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让我们看看新媳妇长啥样，要不然以后看着眼生……” 说着几人凑过来，扯过于长海的头巾就要监视监视老曹的“新媳妇”。 于长海看到是本村人，吓得急忙低下头，众人还以为是“新媳妇”害臊，使劲一扯头巾，好家伙！ 竟然是老于那张大长脸！ “你俩……咋整这事呢！”众人看到这一幕，都笑得前仰后合，孙建平也跟着笑！ 乌龙马嘶嘶叫上两声！ 有趣！ (本章完) 第195章 以前也不闹饥荒啊! “别提了，要不是被那帮泼妇给我逼得……我也没辙！” 头巾下的老于一肚子苦水，一把扯过头巾又围上，“你们可别跟别人说啊，要是被那帮泼妇逮着我的影，指不定怎么挫磨我呢！” “都听着没别往外说啊！”大家伙笑得肚子疼，一个个咋咋呼呼的大声嚷嚷，臊得于长海老脸通红，“别吵吵了，你们还怕别人不知道啊！” “不是你说不让往外说……” 众人一个个笑得丧心病狂，于长海气得一摆手，“建平麻溜的赶车，走走回去，跟伱们扯不起！” 马挂铃铛，叮铃铃跑出公社，身后留下一片笑声。 杨主任也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去的马车，笑得不行。 这个老于！ 总算有惊无险回了于圩子村，于长海扯掉头巾，长长松了口气！ 这个大队长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于你歇着吧，我们爷俩也得抓紧往回赶了。”老曹瞅瞅天色不早，和老于吆喝一声，调转马头往回撤。 “路上慢点！”于长海站在自家院子里，目送他们离开。 “叔，往年咱们这都吃返销粮吗？” 回家的路上，孙建平赶着马车，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老曹嗯了一声，“可不是咋地，这都吃了多少年了，年年一到春天就排队去公社要粮食。” “那没返销粮以前，闹饥荒时都是咋整的？” “以前也不闹饥荒啊！” 爷俩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回到家之后，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县防疫站给的赤脚医生培训的通知，正看着，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是一个明眸善睐，眉目如画的漂亮大姑娘。 “干啥呢？”钱慧珺蹲下来，身上一股淡淡的胰子香味，她扯过孙建平手里的通知仔细看了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纸上的字有些入神。 “刚去了趟公社，杨主任给的，说是谁愿意去就抓紧报名。”孙建平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你今天没去挣工分啊！” “地都收拾完了，就等着解冻开犁，还收拾啥？”钱慧珺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孙建平，你说我要去当这个赤脚医生，人家会不会要？” “应该会吧，毕竟这是治病救人的活，你想去？” “想啊！你不知道自打郝翠翠当上民办老师后，现在可牛了，一天天的贼能嘚瑟，说她和刘凤霞俩都都跳出了农村，以后前途一片光明，我和周薇这帮人就只能土里刨食……越想越来气！” “你想去，那你就去吧！” 孙建平笑了笑，“当个好医生也挺好，谁还没个小病小灾的，到时候就没敢得罪你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钱慧珺从他这里得到了认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谁敢整我，我就不给他看病！” “哈哈！”孙建平也笑了，“所谓医者仁心，你这还没当上医生呢，就想着打击报复了？” “医者仁心，说的是谦谦君子，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小女人，讲究个睚眦必报……” “我觉得我都够歪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歪！” “咱们这就叫臭味相投，对吧！” 俩人蹲在墙根下有说有笑，老曹叼着烟袋，扛着耙子从远处走过来，见两人说笑着，也是含笑点点头。 多般配的一对儿！ 看到老曹过来，钱慧珺俏脸一红，匆匆收起通知书，“不跟你唠了，我回去看看咋报名。” “嗯，记得医者仁心！” “略略略，睚眦必报！” 她俏皮一挑眉毛，眉染风情，娇俏不可方物，看得孙建平心里一动！ 这小妞……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老曹拍拍他的肩膀，指指钱慧珺，孙建平脸一红，“叔你这是去哪块地了？” “下洼地，我去把碎草稞子搂一搂。”老曹给给一笑，“我看小钱这孩子不错，挺好，要不叔帮你拉嘎拉嘎？” “叔你开啥玩笑……”孙建平连忙含混岔过这个话题，“咱们现在修渠还缺啥材料不？” “缺，缺个专家。” 老曹仍是笑，“你也老大不小了……” “叔咱们说正事呢！” “咋，成家立业不是正事？” 老头步步紧逼，孙建平一脸无奈，“等修完水渠再说成不？现在最大的事就是修水渠！” “对对对，修水渠，这个事可是比天大……杨主任不是说给咱们派个技术人员过来么，也不知道啥前来……” 老曹絮絮叨叨，孙建平抬头望望远去的钱慧珺，心里忽然又跳出一个人。 那个家伙，到现在也没给我来信！ 三天后，队上来了通知，让各家各户都带上钱去公社粮库买返销粮，大家伙早就轻车熟路，先去队里借钱，每家借个二三十块钱，队里也没钱，老曹干脆就给大伙打白条，再盖上生产队的印章，让他们拿着这个去粮库买粮。 粮库看到白条，也是没辙，却又不能不卖，万一饿死了人追究下来，谁也别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大家伙欢天喜地的拿着白条去买返销粮，队上的饥荒就这么越堆越多，越堆越多…… 孙建平看过几本经济学方面的书，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这种模式根本是玩不下去的，等哪天债务堆积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带来的只有雪崩式的垮塌！ 可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当前能做的只有提高粮食产量这一条路可走！ 农村所有的问题的根源，都在于粮食两个字！ 有了足够的粮食，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粮食产量低得吓人！纵贯整个公社，现在粮食产量最高的于圩子村，也才勉勉强强勾到每亩地三百五十斤。 这还是种植高产的苞米，如果是小麦、黄豆之类的，产量更低了，有时候秋收时能不能收回种子都是两说。 至于杨主任所提的“跨黄河，过长江”就更难了！ 不是社员们不努力，而是和杜尔基公社的土地构成有很大关系，整个公社多的是山坡地，平坦的肥沃黑土熟地都被小鬼子占去，建成千叶和纳河两个垦殖会社，建国后这两个垦殖会社的土地又都直接转成国有农场土地，留给本地农民的只有不产粮的河滩和山坡地。 按照于长海的计划，就是先把山坡地进行平整，走农业学大寨之路，但是这个建议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一来平整土地的工程量太大，乡亲们根本吃不消；二来就是随着多年开垦，表层土已经形成种植层，平整后把表层土推开，下面的黄土层没有多少营养成分，还需要重新培养种植层，到时候粮食产量更低！ 在一片反对的声浪中，于长海只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他听说上头要给公社调三台拖拉机后，平整土地的计划又如熊熊之火，在他内心燃烧起来！ (本章完) 第196章 这帮农民里有能人啊! 孙建平帮着曹春贵，把从公社粮库用白条“买”回来的返销粮扛到东屋，给知青们补助的每月四十斤粮食也都一并发下来了，堆在一起，被窗外的阳光一照，黄泱泱的好像一撮撮金疙瘩。 “这些够吃一阵子的了。”李秀芝看着丈夫和大兄弟往屋里扛粮食，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有了这一千多斤粮食，等到开春再去弄点野菜榆树钱什么的，最起码能把这个春荒熬过去。 现在全村人可都指望着下洼那块地真能种出水稻，解决粮食问题呢！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么修……” 于长海领着上头派下来的技术员——一个六十多岁，头发乱糟糟，戴着一副破旧黑框眼镜，镜腿已经断了，用黄胶布缠了好几圈的小老头——坐在正屋炕头，指指点点小鬼子留下的图纸，商量具体该如何修建这条水渠。 “修水渠，先得确定水位的高低，你们设计的这条路线确认过这个问题吗？”老黄扶了下眼镜，问道。 “已经确定好了。” “怎么确定的？你们又没有专业的仪器设备？” 老黄觉得这些农民吹牛有些吹大了，挠挠头发问道，老曹把孙建平点火把的招数和他说了一遍，听得老黄连连咂舌！ 竟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确定地面高低！ 这帮农民里有能人啊！ “按照我的意见，就采用爆破的方式，提早动工，免得误了农时。”老黄扶了下眼镜，见李秀芝端来饭菜，抿了下嘴唇，下意识往墙边靠了靠。 “黄老师，一起吃点吧！”李秀芝也这么叫他，老黄脸一红，尴尬的挠挠腮帮子，“你们吃吧，我来前吃过了。” “客气啥，这都不是外人！”老曹呵呵一笑，“尝尝我老闺女的手艺！” 一盘煎得黄澄澄的的鸡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蒸得软嫩的鸡蛋糕鲜嫩诱人，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再加上一盆金黄的贴边苞米饼子，老黄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他有些胆怯的看了于长海一眼，又低下头，“伱们吃吧，我不饿。” “来吧吃点，到家了还客气！” 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半拖半拽扯到桌边，递给他一双筷子。 老曹又看了于长海一眼，于长海打着哈哈，“让你吃你就吃，哈哈，吃饱咱们去地里看看，这个渠修得好与不好，全靠老黄你了！” “多谢领导信任！”老黄连声点头哈腰，看得曹家人都是一皱眉。 李秀芝给他盛了一碗汤，老黄接过来，端到嘴边滋溜喝了一口，往碗底一看，下面卧着一个荷包鸡蛋。 老头眼眶有些湿润，悄悄瞟了于长海一眼，唏哩呼噜把鸡蛋吃下去，借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孙建平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掉在老头眼睛片上，又滑落到饭碗里。 唉！ 吃饱喝足，孙建平套上车，领着众人直奔下洼那块盐碱地，老黄蹲在地上，不时揉揉肚皮，打上一个饱嗝，刚才吃得太多，有些不得劲。 他趴在地上，眯起眼，用手比量两下，测试地面的高低，一番比对后，他惊愕发现，孙建平测试出来的路线是完全正确的！ “出口肯定不能选在中游，这里是砂质河滩，一旦水量太大，会把河床底部掏空，酿成溃坝事故，到时候这条渠就白修了……” 老黄又走到咕噜河河边，沿着河道一路上溯，终于找到一处石质河床，他有些兴奋的用手指指着汩汩流动的河水，“就这里了，只要在这开个口子，把河水沿着渠道灌进南边那块地，就可以自动灌溉田地了！” 他拿过图纸，眯起眼仔细看了看，赫然发现就在自己所指的这块地方，也已经被人点了个红点！ 这就有点…… “和我们家建平说得差不离！”老曹哈哈一笑，这省城来的“大专家”水平也一般嘛！ “小伙子，你也早就踩好点了是不是？”老黄问孙建平，孙建平笑了笑，“我也只是胡乱看了点修水利的书，瞎蒙的。” “你这可不是瞎蒙……”老黄歪着头仔细打量他好几眼，看得孙建平全身不舒服，刚要走，被老头叫住，“我想这条水渠，你也早就想好怎么修了吧，说说看！” “要我说……”孙建平挠挠头，笑了笑，“我也是个外行，说的不好您多包涵。” “客气客气，互相交流，互相学习嘛！” 孙建平走到这河边，指着流动的河水，“虽然这里的河床是石头底，但两岸岸基仍是碱土质地，如果从这里刨开一个口子修水渠，一旦水流量太大，照样会冲垮岸基，造成洪水漫溢，我的意见是……” “说下去！”老黄笑着催促道。 “学习战国时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的经验，编制箩筐装上大石头沉入水底，将河水按照二八比例一分为二，利用外侧小径流引入水渠进行灌溉，主干水流仍旧随河道流走，即便夏季洪汛期水量太大，也不会对水渠造成多大危害。” “还有呢？” “将河水一分为二后，对右侧岸基同样用石笼加固，河水经收窄后流速加快，会淘深河床，造成内外水位差，这样一来，一旦天旱水位下降，干流的水也会向支流流动，照样可以引水进入渠道，非常方便……” “好，非常好！” 老黄竖起大拇指！ 这小子妥妥一个水利天才！ 能够想到将河水一剖为二，利用自然流速进行分流灌溉，单单这份聪明才智，就是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这还仅仅是引水方面的工程，修筑下游渠道我也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孙建平指着已经用白石灰洒出一条线，即将准备动工的渠道，“从这到下洼地之间的三里地地势平坦，坡度还不到十度，如果修成直线的话，水流动力不足，一来影响供水量，二来会导致大量泥沙沉积在渠道里，过不了几年渠道就废了。” 众人一听，都纷纷眯起眼睛看远处的下洼地，这一看大家伙都惊出一身冷汗！ 光想着战天斗地修水渠了，却都忽略了这件事！ “建平你有啥好招快点说啊！”曹春贵咯吱了他一下，焦急催促道。 (本章完) 第197章 修水渠了! “我的办法就是，把渠道从直道转成弯道，修水利有句俗语，叫做水过三弯自急，水流百步上墙，出现弯道后水流流速会加快，不需要人工干涉就可以把水引向下游，另外也可以利用水流冲击淤塞的泥沙，防止阻塞渠道。” “好，非常好！你不学水利简直可惜了！”老黄听到精彩处，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乡野之间，多的是俊秀良才呢！可惜我现在不在学校，不然一定破格录取你！” “咳咳！” 于长海咳嗽两声，吓得老黄连忙闭嘴。 “于叔您怎么看？”孙建平知道这老头的身份，为避免于长海借题发挥，急忙把话头岔过去。 “建平你的看法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办吧，等下伱再和老黄确定一下图纸，我报到公社，公社批了咱们就能动工了！” 老于懂个屁！ 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子午卯酉，只能像傻鸭子一样一个劲点头！ “好，我马上弄！” 孙建平瞅瞅老黄，老黄也笑了。 好小子！ 够聪明的！ 赶在春耕化冻之前，杜尔基公社一声令下，召集全公社三千名精壮社员出义务工，赶着马车扛着铁锹浩浩荡荡奔赴二马架七队，帮助他们修建这条水渠！ 二马架七队前的河边就聚满了人，老曹分工明确，让老徐领着十几个农村妇女和老人小孩看守村子，免得有些人故意进村捣乱，让张子义率领村子里的精干劳力配合远道而来的乡亲们，孙建平则带着老程头、老蔡头俩人去准备食材，给大家伙熬粥喝。 这个年月搞农田基建大会战，需要社员出动义务工，自备干粮，也不给一分钱，但是今天这个活可是给二马架村一家干的，性质不同，当然待遇也不一样！ 不像你老曹要工钱，最起码饭菜也要供我们几顿吧！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更何况是无偿给你们二马架村子修水渠？ 早在前阵子领返销粮的时候，老曹就多领了四千斤，磨成苞米面，存在仓库里，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叔，我听说供销社有卖鸡蛋的，要不买点鸡蛋？”孙建平暗暗寻思自己那点鸡蛋可得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处理处理了！ 太多了！ 三千多斤鸡蛋！ 靠他自己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关键是留在小瓶子里忒占地方！ “你去看看多少钱，便宜就买个十斤八斤回来熬鸡蛋汤喝，可不兴多买啊！咱们手头没几个子儿了！” 直到开工之前，老曹也没凑齐那四百块钱缺口。 “知道了叔你就放心吧！” 孙建平赶上马车，直奔杜尔基公社而去，钱慧珺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这种规模宏大的集体劳动，正颇有些兴奋的站在人堆里，握着铁锹左顾右盼，见他赶着马车过来，招招手，非要跟她一起去。 你去？ 去你的！ 你要跟着去，我的秘密不都露馅了？ 孙建平一扬鞭子，“你好好干活，回来给你买糖吃！” “切！”钱慧珺气得小脸红红的，孙建平，你竟然拒绝我帮忙！ 不是好人！ 张子义领着人把炒好的硝*铵炸*药抬出来，拌上柴油掺上锯末，按照水利专家老黄的指点，在渠道将要经过的地方打好眼，埋进去，插上引线。 远处开来一辆解放大卡车，上面拉满了人，是公社的干部和同志们过来参加义务劳动了！ 杨主任高兴，也为了表达对兴修水利工程的支持，自掏腰包给他们买了两头大肥猪，大家伙一起动手，将肥猪从解放大卡车上赶下来。 看着黑漆漆圆滚滚，胖得肚皮都拖到地上的大肥猪，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齐刷刷咽了一口唾沫。 “乡亲们，乡亲们！” 这种场合杨主任必须讲讲话，提振一下士气！ 他咳嗽两声，拍拍手，闹哄哄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三千人都抻长脖子，眼巴巴看看他，再看看那两头哼哼叫的大肥猪。 “今儿是个好日子，春光明媚万里无云，咱们响应上头的号召，炸山开渠，引水灌溉，用战天斗地的精神践行农业学大寨的光辉路线，让咱们脚下这块盐碱地变个新模样！” 哗！ 全场掌声雷动！ 杨主任得意摆摆手，“这条水渠修好后，最起码也有几十垧甚至上百垧土地会得到灌溉，到时候咱们二马架社员吃的就不是大饼子，是白花花的大米饭了！而且这仅仅是起个头，我调查过，咱们公社这样的盐碱地还有不少，如果他们的水渠修成功了，就可以借用他们的成功经验，把闲置了几千年的盐碱地都引上水灌溉起来，不要让它长碱蓬子，让它给咱们长稻子！到时候家家户户吃大米饭！” 众人听着杨主任慷慨激昂的发言，心也激动得怦怦直跳！ 顿顿吃大米饭，是多少老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 “咱们搞农业，就要有叫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的气魄，有xxx给咱们穷人当靠山，咱们这帮老农民还有啥怕的，干就完了！” 众人拼命鼓掌，连小月月都鼓起小脸，把小手都拍红了！ 不愧是杨主任，瞧瞧人家这几句话说的，多有水平！ “老曹，招呼人把猪杀了，把肉烀上，咱们现在就开干，中午可着劲的造酸菜猪肉！” “好！” 现场一片欢呼声！ 轰隆一串巨响，埋放在土地里的炸药逐一爆炸，升起一片浓白色的烟雾，待烟雾散去之后，三千民工手持土筐铁锹，推着独轮小车，浩浩荡荡冲到被炸松的沟渠旁，将硬邦邦的土块挖出来，堆放到指定位置。 此刻孙建平也站在远处，手握着马缰绳，极目远眺，但见烟尘散去后，无数如同蚂蚁一样的农民来来往往，靠瘦弱的身躯搬运着大自然几千几万年堆积的尘土。 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战天斗地的豪情！ 多好的农民啊！ 吃着最差的伙食，用着最简单的工具，干着最累的活，誓要让荒地变个新模样！ 乌龙马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似乎在问他咱们还走不走了？ “走，回去！” 孙建平扭头一看马车上，已经装了三水筲一百多斤鸡蛋，想想也够了，万一搞得太多容易露馅。 他掐算着时间，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这才晃晃悠悠回到工地，此时工地上人喊马嘶，一派热闹场面！ “卧槽建平你在哪买了这么多鸡蛋！”看到鸡蛋，老曹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真是败家！ 鸡蛋多金贵，八毛钱一斤！ 这孩子竟然买回来这么多！ 这得花多少钱！ “曹叔别说了，这些鸡蛋我送哪去？” “给你张叔，让他安排，可不敢这么花钱啊，有多少家底够造的……”老头还心疼起来了！ (本章完) 第198章 可把我牛逼坏了! “艾玛建平你算是帮了我大忙！” 老张正愁无米之炊，三千多人就两头猪，平摊下来一个人也就能分到指甲盖大小那么一块，再说了不能就整一个菜啊，多少也得弄个汤，让大家伙喝口热乎的。 张子义马上招呼媳妇过来给他打下手，将鸡蛋打进一个大贴盆里，一百斤鸡蛋弄了满满一大盆，张子义先拿肥猪肉膘油，将出来的肥油盛出来后，就着锅里剩下的油底子把鸡蛋倒进去，再撒上油剩下的油梭子和大葱一顿爆炒，顿时浓郁的香味飘荡在工地上空，惹得前来参加义务工的乡亲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使劲吸了下鼻子。 “是老张三哥掌勺啊！” “那妥了，咱们今天中午有好嚼裹了！” 乡亲们一个个喜形于色，手里的铁锹锄头挥舞得更有劲儿了！ 伴随着一声开饭了，工地干活的人轰的一声冲向河边，从太平山大队拉来的超大号大铁锅里炖着香喷喷的酸菜猪肉，烀熟的猪肉还有血肠、猪肝、猪肺、猪骨头……都切成薄薄的小片，搅拌到一起，打到什么就算什么。 大葱油梭子炒鸡蛋，香得直扑鼻子，每个人给上那么一小勺，就当是借个味儿而已，倒是鸡蛋汤管够，有多少喝多少！ 乡亲们坐在盐碱地里，抱着自家带来的铝饭盒、搪瓷盆，啃着热气腾腾的苞米饼子，从酸菜里挑出一块猪肉塞进嘴里，闭上眼，慢慢享受难得的荤腥。 “端好别撒了，去一边吃吧！” 李秀芝给孩子们弄了点猪肉酸菜汤，让小兴文领着他们去村里吃，她扭头一看孙建平跟在老黄身后忙活着，急忙拿起两个大饼子追过去，塞到他手里，“兄弟你抓紧垫补一口，还有一下午要熬呢！” “知道了嫂子。”孙建平咬了一口，该说不说张叔的确是在大饭庄子里混过的，就是做的大饼子也比一般人家做的好吃。 “现在开出一里地了，这个拐弯要重点处理一下，水泥还剩下多少？用铁丝打骨架，拌上混凝土，埋放在这里，这里是河水冲击的受力点，必须要补强……”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有老黄这个“老右”在，大家伙按照他的指挥有条不紊的进行修渠工作，事半功倍。 下午又是一通放炮，孙建平也跟在人堆里，挑起两土筐还带着冰碴的黏土，迈着大长腿，往远处挑。 起初干了一会感觉还行，可是他越来越觉得肩膀被扁担磨得生疼，悄悄扯开衣襟一看，白皙的肩膀已经被压得通红，有些地方磨破了皮，手一碰，咝咝啦啦的疼。 乌龙马、大白马、卷毛马……甚至连小毛驴都上阵了，二马架马厩全体出动，拉着一车又一车沉重的碱土，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孙建平揉揉肩膀，扯下手捂子垫在肩膀上，扛起扁担继续干！ 人家小月月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土坷垃呢！ 自己这个大老爷们怎能露怯？ 干！ 孙建平一边扛着扁担，一边在人堆里撒么，他在找自己的死对头王金刚。 兔崽子，得着机会不弄你一下，我特么孙字倒着写！ “干啥呢！” 孙建平眼瞅着王金刚正和一个外村的小女生勾勾搭搭，嬉皮笑脸，悄悄走过去，照着他屁股使劲来了一脚！ 王金刚被踹得一个趔趄趴在土堆里，呛得他满嘴碱土面，他骂骂咧咧爬起来，一看到踹自己的竟然是他的一生之敌孙建平，顿时火冒三丈！ “伱干啥孙建平！” “我干啥，干活呢没看到吗？”孙副队长神气活现的拍拍肩膀上的扁担，“我倒要问问你他么在这干啥呢！拍婆子呢？” “王哥，啥叫拍婆子？”傻乎乎的小土妞一脸懵懂的问王金刚，王金刚把眼珠子一瞪，“就是处对象！” “呀，王哥你要跟我俩处对象啊！”小土妞顿时臊得小脸通红通红的，这个王哥可不简单，听他说他爸还是京城的大官，要是跟他处对象，将来能给我弄成城里户口呢！ “处你妈！” “我妈？”小土妞一脸懵，“我妈同意，刚才她还冲咱俩笑呢！” 王金刚一脸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去去去滚犊子！” “那王哥等会你来找我啊！” “嗯哪等着吧！” 王金刚满腔怒火的撇了孙建平一眼，这小子跟他娘灾星似的，只要他出现，我必定要倒大霉！ “兔崽子，你说这事我要是告诉徐家人，徐二丫那些哥哥弟弟们能不能弄死你？能不能？” 孙建平的语气陡然加高了三分！ “能！” 王金刚没好气的嘟囔一句，屁股上又挨了孙建平一炮脚，“滚去挑土！再特么偷奸耍滑勾搭人家小姑娘，信不信我阉了你！” “去你吗……”王金刚小声骂了一句，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谢谢你！” “滚犊子！” 孙建平心满意足的踹着王金刚的屁股，享受小小的权力带给他的快乐，哈哈咱这也是替天行道，让王金刚在繁重的劳动中洗涤肮脏的内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把我牛逼坏了！ 叉会腰！ 夜深了，老曹叫人点起松明子，照得这三里长的工地亮堂堂的，远远看去，好似一条橘黄色的光带，透出一种别样的美。 吃过猪肉酸菜大饼子后，众人又往手上啐一口唾沫开始挑灯夜战了。 孙建平坐在碱土堆成的土坎上，揉着被扁担硌坏的肩膀，问老曹，“叔，明天还得干一天？” “一天完事不了，最起码还得两天。”老曹愁得眉头皱起多高，两天，三千人人吃马喂的不是个小数字！ “今天公社杨主任给送来两口大肥猪，这个人情咱们得记下，再就是建平买的一百斤鸡蛋，现在鸡蛋多少钱一斤，得八毛吧，算下来就是八十块钱，咱们今天吃了多少苞米面？”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伙食账，张子义嗯了一声，“两千斤吧！” “抓紧的找人连夜把那点返销粮，还有牲口的饲料粮都给磨了，熬过明天就好了……”老曹抱着小木匣子，哆嗦着手往外掏钱，“建平你买鸡蛋的八十先给你，明天再去买点，你跟供销社好好讲讲价，就说咱们现在搞农田基建大会战呢，能不能便宜点，你得说……” “叔你先收着吧，我这里有钱！”孙建平笑着把他递来的钱推了回去，老曹脸一黑，“拿着，公是公私是私，哪能让你花钱！” “那好吧！” 孙建平只得把钱接过来，塞进口袋，“明天准备啥伙食啊？” “明天你去供销社看看啥玩意便宜整点，再去河里整点鱼炖上，能省就省点……”张子义嘀咕一句，“忙活一天了咋不见老徐，这老犊子又跑哪骚了去了？” “我让他看村子了，这一村子人都出去干活了，万一有个贼混进来……” 张子义不屑撇撇嘴，“就咱村穷得掉腰子，有啥好偷的，咋的还怕人家把你家缸里那几颗酸菜逗去啊！” “哈哈三叔酸菜也没了，今天都造了！”李秀芝笑了笑，闹了张子义一个大红脸。 “你爹也是，非得歘这个功夫修水渠，现在菜也没下来，给人家吃啥啊！”张子义抱怨一句，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咋，等农闲再修，过了农时，那还种个屁的稻子了！” “得得得我犟不过你，明天的伙食你安排一下，我和建平抓紧筹备着。”张子义无奈催促道。 “爸、三叔！”曹春贵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一把扯过孙建平的胳膊，牵动他肩头的伤口，疼得一咧嘴。 “兄弟走，去河边看热闹去！” “咋了大哥？” “还咋的了，俩人跑破鞋让人给逮住了呗！” 咋都是这事啊！ 孙建平一脸苦恼！ “走走走去看看！” 他趿拉着鞋，一溜烟跑了出去！ (本章完) 第199章 那是人干的事吗? 河边，来自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三队和五队的一对男女被人给按在苞米秆垛里了，一群妇女们正扯着脖子叫嚷着伤风败俗，而其中跳的最欢的莫过于太平山大队妇女主任杨玉芬了。 “大家伙看看，看看，这俩人多不要脸，咱们来给七队修水渠，帮助他们发展，你们俩可倒好，把出义务工修水渠的伟大行动当成啥了，当成你们跑破鞋的好机会了是吧！” 杨玉芬上蹿下跳，满口溅朱，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怒斥两人不要脸的行为，看得众人都忍不住偷笑。 “你和杨组长跑破鞋的时候咋没想这些？” 不知道是谁突兀问了一句，现场顿时笑爆！ 孙建平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不带这么打脸的！ “草，哪个王八犊子在那瞎逼逼！我特么跑破鞋，伱哪只眼睛看到我跑破鞋，我和杨组长清清白白，我们是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睡一宿也无妨！”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杨玉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挠的一声跳起来，“哪个烂嘴丫子的在那瞎逼逼，是你娘揍的你就站出来！” 人群霎时安静，显然这位多嘴多舌的同志还没胆子出来和杨玉芬针尖对麦芒好好干上一场。 杨玉芬气得脸色通红，嘟囔着臭不要脸的，拿老娘说事就不怕天打雷劈之类各种恶毒的诅咒，突然那个如鬼魅般的声音又响起来，“关书记你啥时候来的，你快瞅瞅你媳妇跟人家跑破鞋呢！” 现场又是一顿爆笑，杨玉芬气炸了，叫嚷着你是人揍的就站出来跟老娘当面磕一下，别他妈躲在人堆里当王八！ 关永华黑着脸来到人堆里，冲众人摆摆手，“都回去睡觉吧睡觉吧，累了一天了都，抓紧的明早还要早起挖渠呢！” 众人这才逐渐散去，他来到杨玉芬面前，月光下一双眼珠子闪着光，“那啥，老杨来了，正四处找你呢！” “关永华你这个王八犊子，瞧你丫那操行，把你媳妇往别人被窝里推是吧！” “去吧，老杨也有阵子没见你了，都想你了。”关永华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似乎他面对的不是他的合法妻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亲人”。 远处传来吉普车的突突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草！”杨玉芬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甩辫子，换上一副自以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向下车的杨组长迎了过去。 “哎呀杨组长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外边冷快点进屋里暖和暖和，瞧把您冻得……真让人心疼！” 听着老婆贱兮兮的声音，关永华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女人…… 算了！ 女人如衣服，离了你我照样能娶个更好的！ 只不过在闹掰之前，我得让老杨帮我办点事，别她妈白白睡了我媳妇还不给点报酬！ 那是人干的事吗？ 配个马也得给点钱吧，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你说他咋想的？”李秀芝、曹春贵、孙建平，外加小陆这孩子，四个人凑在一起，饶有兴趣的议论着关永华两口子那点龌龊事，曹春贵想不明白，老爷们有个媳妇多好，这咋还往外推让给别人呢！ “要是我，我也不要杨玉芬这样的！不够……”李秀芝蹭蹭鼻子，转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词，“温柔。” “建平哥，刚才我可是把杨玉芬气坏了哈哈！” 小陆这孩子调皮捣蛋，唯恐天下不乱，孙建平笑着搓搓他的头发，“可别让杨玉芬听到，不然非撕了你的嘴丫子！” “嘻嘻，我跑得快，她撵不上！” “干啥呢搁这！”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过来，一把扯过小陆的衣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抓紧回去睡觉，这都半夜了，明天还得早起修水渠呢！” 孙建平也爬起来，“张叔，杨组长来了？” “嗯，来了，还带来个电影放映员，说是明天晚上给咱们放电影看。” 几个人一听，眼里都闪烁出快乐的光芒，没想到修水渠还能看上电影！ 这个杨组长挺讲究！ “秀芝你回去把炕烧烧，杨组长他们今晚上要在你家歇着。”张子义走到还带着余温的大铁锅前，掀开锅盖看了看，“还得给他们整点吃的，这大半夜，不着消停……” “咋今晚上在咱家歇着，不是得去妇女主任家吗？”曹春贵嘟囔一句，逗得众人都笑。 “别扯那没用的，这要是让人家听着好像咋回事了，赶紧回去烧炕！”张子义也笑，那点烂事现在谁不知道？ 杨组长也是，你找姘头找个好看的也行，非得找个跟猪八戒他二姨似的！ 用建平的话说就是品味太低！ 老张填了块木头柈子，又炒了俩鸡蛋，忽然想起自己媳妇，呵呵一笑。 想当年我媳妇……那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咱老张挑的妞儿，还能差了？ 十多个里我一眼就相中她了！ 可惜没给我生个女娃娃！ 唉！ 屋子里沸反盈天，杨组长盘腿坐在炕上，地下摆放着好几盘铁皮盒子，一个戴眼镜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盘胶卷，对着蜡烛的光芒一帧一帧的检查，他拿起剪子，咔嚓一下剪下一段，扔在地上，被小兴文飞快捡起来，像宝贝似的拿在手里，看来看去。 中年人笑了笑，继续整理胶卷。 “你们这个水渠修得好啊，如果真能成功，将是咱们公社乃至咱们县农业学大寨的标杆！”杨组长对老曹冲破阻力多方筹措资金，终于把修水渠的事情做成非常满意，“沿着咕噜河两岸还有不少盐碱地，咱们得想办法都给他娘的修上水渠灌溉起来，全特么种稻子！” “对！”于长海使劲比划了下去案头，“报告领导，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杨主任呢？他上午不是来了么？”杨组长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公社的杨主任，好奇问道。 “他媳妇有了，回家照顾媳妇去了。” “他媳妇？他不是一个人来咱们这上班，咋还有媳妇了？” “那个谁，供销社的小蔡，蔡春花，俩人年前就好上了，这不刚扯证。”于长海笑着解释道，杨组长微微点了下头，“行啊，老杨那人今年四十多了吧，这下老来得子，也算是一大喜事，明天见了他的面，我可是要好好恭喜他一下！” “可不是么，添丁进口，那是大喜事……必须的……”提到这件事，大家伙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瞅瞅他再瞅瞅黏糊糊往他身上靠的杨玉芬，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组长一脸尴尬，下意识拱了杨玉芬一下，示意她离远点！ 唠正事呢！ 你老往我身上贴啥！ 他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十点了，抓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这下连老曹都笑了！ 睡？ 咋睡？ 跟谁？ (本章完) 第200章 破旧立新!拆土地庙! 杨组长躺在老曹家炕头，想起杨玉芬，忍不住舔舔舌头搓搓手指头，他娘的，火大！ 孙建平搂着小兴文，躲在被窝里强忍着笑，忽听得窗外传来砰砰的声音，老猫又回来了。 月光下的老猫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凶光直冒，抬起爪子，砰砰砰，把窗户敲得哗啦直响。 开门开门开门！ 老猫的叫门方式一向很残暴。 “猫大爷回来了，这一天天的！” 没办法，孙建平只得暂离温暖的被窝，跑到外屋地给老猫开门。 老猫晃了两下尾巴，喵喵叫着冲进屋子，瞅瞅炕头睡着的一排黑脑瓜，小月月已经被李秀芝抱到西屋和父母一起睡去了。 “喵呜！”老猫纵身一跃，跳上炕，撅着屁股往孙建平被窝里钻，孙建平扯着猫尾巴往外拽，老猫气急败坏，扭头就要咬，吓得他急忙松手。 抢被窝得逞的老猫得意探出头，伸出舌头舔舔爪子，见孙建平也钻进被窝，正举起拳头要揍牠，老猫毫不客气，喵喵拳立刻雨点般砸下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 孙建平挨了好几拳，慌忙高举双手，老猫这才得意哼哼一声，把脑袋枕在小兴文的胳膊上，长长抻了个懒腰，不一会就响起了沉闷的呼噜声。 牠倒是先睡着了。 “睡吧！” 孙建平搂过小兴文，在银沙般的月光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小的山村就喧腾起来，众人端着搪瓷饭缸和铝饭盒，排着队到工地去打饭，虽然气温还在零下好几度，张子义却忙活得脑门上全是汗！ 王连生领着人，抄起孙建平的那张大渔网，下到咕噜河里，准备捞一些鱼当做中午的菜肴。 “今天再买点鸡蛋吧，你记得跟供销社说说，咱们买的多，能不能便宜点……”老曹颤颤巍巍掏出最后的八十块钱，塞到他手里。 “再买点硝铵呗？”孙建平看看工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冰冻的盐碱地坚硬非常，得先用火烧化了，再拿铁锹挖，非常费力。 “就这么干着吧！”老曹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一脸为难。 “那行吧！” 孙建平早早赶着马车去公社“买”鸡蛋，老曹、老黄、于长海、关永华、公社杨主任、县里杨组长等人聚在一起，沿着昨天修了一半的渠道边走边看，商量着水引到下洼地后如何挖蓄水坑的问题。 “那堆砖头是干啥的？土地庙是吧，必须拆掉！”这帮“领导”中，现在县里杨组长官最大，说话也最好使，他来到下洼地，一眼就锁定了那处残破的建筑物，挥舞着手，颐指气使的命令民工们把它铲掉！ 破旧立新！ 根除妖孽！ 老曹有些胆战心惊的看了看那个残破的土地庙，这个土地庙还是当年老一辈在这立村的时候修的，距今也有一百年了，早在前些年香火不断，多少故去的先辈亲人不都是从这个小庙送走的？ 按眼下的形势，该拆而且必须得拆，可是这神神鬼鬼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万一拆出点毛病咋整？ 见乡亲们都不敢下手，杨组长把脸一沉，一把抢过于长海手里的铁锹，走到一人多高的小土地庙前，照着小土地庙悬山顶式房瓦咣当就是一铁锹，把那些青灰色的瓦片砸得稀里哗啦往下掉！ 老曹痛苦的转过身去，心里默念祖宗莫怪，神仙莫怪，等过阵子给你们烧一车纸钱巴拉巴拉…… “就照我这样整！” 杨组长抬起一脚踹在土地庙的山墙上，轰隆一声，支撑了上百年的青砖应声碎裂，把里面供奉的瓷质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砸得七零八落。 领导下了命令，谁敢不听从？ 众人一哄而上，十几把铁锹顶住青砖灰瓦的小土地庙，喊一声一二三，一起用力，土地庙直接倒塌下去，掀起一片积年的尘埃。 土地公半截身子被飞溅的砖块砸出来，脸上仍旧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杨组长一脚踩上去，沉重的大皮鞋使劲碾了几下，把土地公的陶瓷像踩得粉碎，这才心情畅快的冲众人一招手，“抓紧平了，等下就在这炸个坑当蓄水池！” 不消片刻，土地庙已经被铲为平地，小陆抄着铁锹往下挖，寻思能不能挖出先人埋在土地庙下面的大洋，结果只挖出一把嘉庆通宝，小家伙也不客气，一把囫囵抓过来塞进口袋，一走道稀里哗啦乱响。 老曹看着被夷为平地的土地庙，暗暗嘀咕饶恕则个，要不是为了兴修水利，真不该让您老跟着遭罪…… “老张呢，把东西拉过来，抓紧整！” 杨组长办事的魄力是有的，很快下洼地土地庙原址就被打了个洞，塞进去炸药，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碎砖头碎瓷片雨点般飞上半空，好似下了一场砖头雨。 这下算是把土地庙彻底“挫骨扬灰”了。 够狠！ 等到孙建平赶着车，拉着两百斤鸡蛋和八袋硝铵回来的时候，土地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还残存着袅袅硝烟。 “再炸一下，这么大点的小坑能存多少水？老曹你扣扣搜搜的……又不是没给伱们拨钱……”杨组长俨然成了工地总指挥，吵吵扒火的的让老曹把剩下的所有炸药都拿过来。 “真没有了！”老曹跑过来，一脸为难，现在他手里已经彻底没钱了！ 总不至于去供销社赊账吧！ 人家供销社也不给赊啊！ “我这有！” 孙建平赶着马车，摇摇晃晃走过来，从车上卸下八袋硝铵，把老曹看的一愣一愣的的，这孩子又自己花钱！ “你瞅瞅还得是人家城里来的孩子，分得清轻重缓急，有这玩意还用得着出人力吗？两天就能完事的活，非得抠抠搜搜拖上好几天……” 看到这些好东西，杨组长让人原地支起大锅，炒！ 炒完之后拌上柴油和锯末，又在下洼地选了十几个点打眼，将药塞进去，点火！ 轰隆隆一串串爆炸声过后，一个方圆一百多米的巨大土坑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成了！ 孙建平弄来的这点东西让工程进度大大加快，整个上午盐碱地上爆炸声不断，一条接一条的白色硝烟冉冉升起，空气里满是刺鼻的烟火味。 孩子们乐得乱蹦，过年都没放过这么多炮仗！ 另一边，王连生等人把从河里捞出来的鱼拽上岸，开始去鳞豁膛，大厨张子义擦了把汗，将昨天剩下的猪油端出来倒进锅里，开始给民工们准备午饭。 李秀芝领着村里的妇女们，用割来的柳条编成一个个大筐，里面装满大石头，按照老黄的指点，沉到水底下，作为分水坝使用。 天气虽冷，大家伙都干得热火朝天，连小月月都使出吃奶的劲儿，搬起一块土坷垃倒进手推车里。 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几千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用冻裂的双手握着铁锹，一下下翻动坚硬的碱土，誓要让这片山河变个新模样！ 孙建平卸下鸡蛋，赶着乌龙马冲到工地上，抄起铁锹，也干了起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最后一筐大石头压上分水坝，看着被人为剖成两半，不得不屈从于人类的意志改变流向的河水，老黄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这辈子主持设计过许多大型水利工程，但哪一个也没有这条小小的水渠留给他如此深刻的印象。 这边农民的眼睛里，有光。 民工去修河堤这种活是供饭的，我问过家里很多老人，都是这么说。全国其他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本章完) 第201章 让他自个折腾去 天色渐渐黑下来，发电机轰隆隆响着，一盏两百瓦大灯泡挑在桦木杆上，照得四周一片通亮。 村子里的打谷场上，支起两根长长的桦木杆，挑起一张巨大的银幕，放映机哗啦啦转着，巨大的音响里传出慷慨激昂的声音。 孙建平坐在墙头上，眼珠子盯着银幕上放的电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边吃边看。 “干啥呢！” 钱慧珺又凑过来，翻上墙头坐在他身边，孙建平掏出一把花生递给她，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吃着花生看着电影，都舒舒服服吁了口气。 惬意！ “这片子还不错。” 能从钱大小姐那听到这句话，就证明了这部片子的艺术价值是很高的。 “《锦上添花》，还真是恰如其分呢！”孙建平笑了笑，“问你个事，假如有一天咱们还能回到城里，你选择留在农村还是回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借着大银幕的光芒，映照得钱慧珺的皮肤白皙如玉，一双格生生的漂亮大眼睛好似深邃的星空，看得孙建平咽了一口唾沫。 平日里咋没发现这丫头长得这么好看！ “你就回答我回不回去吧！” “伱回不回去？”钱慧珺直接把球踢了回来，孙建平挠挠头，“我想回也没地方呆了，家里的房子被组织上给贴了封条，难不成回去睡大街？” “那我也不回。”钱慧珺晃着两条腿，冲他嘻嘻一笑，“我家还不如你家呢！” “咋，咱俩就在二马架过一辈子了？” “那有什么不好？至少这里够安静，我喜欢安静，我也喜欢大自然，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安身之所了。” 钱慧珺仰起头，看着挂在天上的明亮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大多好看！” “是啊，圆圆的像个大烧饼。” 噗嗤！ 钱慧珺笑起来，“晚上的炖鱼没吃饱啊，还想把月饼当烧饼……” “哈哈还说我呢，你不也把月亮当成月饼……” 俩人都笑起来，远处李秀芝搂着小月月看电影，扭头扫了一眼坐在墙头上有说有笑的俩人，嘴角露出一丝老姨母般的笑容！ 我这个傻兄弟啊！ 总算开窍了！ 夜色静悄悄的，小小的山村里只有这么一个明显的亮点，前来出民夫的三千多人聚在一起，或坐或站，欣赏这一丁点来之不易的娱乐，电影喇叭里放出的优美旋律回荡在这一方小世界里，抚慰着疲惫乡亲们的心。 夜行的老猫喵喵叫着回到家，看到门窗紧锁，再看看远处喧闹的亮点，牠舔舔爪子，纵身跳下窗台，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木栅栏上纵横跳跃，仿佛灵动的精灵。 “喵！” 老猫爬上墙头，凑到孙建平身边，用头撞了撞他的手心，打了个哈欠趴在他腿上。 “这是曹叔家的猫啊……真胖！” 钱慧珺伸手去摸，没想到脾气暴躁的老猫竟然翻了个身，露出白白的肚皮，犯贱似的冲她喵喵叫。 孙建平看着来气，抬手给了老猫一巴掌！ 老猫顿时怒了，冲他龇牙咧嘴，挥舞着小爪子一顿喵喵拳，把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 “喵！” 发泄完怒火的老猫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大摇大摆踩着他的大腿跨过去，一头扎进钱慧珺怀里，圆溜溜的大脑袋使劲撞着她的手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她大腿上蜷缩成一个毛球，张大嘴巴打个了哈欠，眯缝着眼睛，也好奇的看着银幕上闪动的电影。 “建平你看，牠好像很喜欢我呢！”钱慧珺把手伸进老猫的肚皮里，感受着热乎乎的温度，一脸惊喜。 “这叫臭味相投……” “去你的！”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像一个圆圆的笑脸，洒下一道道银色的月光，温柔照耀着下方快乐的人们。 一夜尽欢颜。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依旧早早爬起来，他袖着手来到队部，抬头看看挂在木杆上的半截铁轨，想了想，缩缩脖子，罢了，乡亲们都累了好几天了，让大家伙好好歇歇吧！ 孙建平已经在后边的马厩里开始铡草料了。 累了两天的马儿们也都躺在地上，睡得迷迷糊糊，连乌龙马也没扛住，倒在地上，睡得舌头耷拉出来，直到孙建平走近了，乌龙马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乜了他一下，又闭上了。 “看你虚的……等下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补补……”孙建平蹲下来，扯着爱马的舌头转了两圈，乌龙马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远处大白马鼾声如雷，只有活力满满的小毛驴根儿噶叫唤着，老铁们别睡了，起来嗨！ “你消停会！” 孙建平走过去，一把扯住小毛驴的缰绳，照着驴头拍了一下。 小毛驴一呲牙，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母驴呢？ 主子不是说给驴子找母驴吗？ “建平啊，喂完马咱们去渠上一趟，再好好检查检查。”老曹袖着手，佝偻着腰慢悠悠走过来，昏黄的老眼扫过小村子上空，却不见有几家冒起炊烟，显然大部分人家还在沉睡。 乡亲们太累了！ “嗯，马上喂完了！” 他抱起拌好的草料，倒进马槽子里，马儿们一匹接一匹站起来，凑到马槽前心不在焉的吃上两口，又都躺下来，接着睡。 人困马也乏！ 把马喂完，孙建平也坐在马扎上，揉揉生疼的肩膀，昨晚睡觉之前他让曹春贵帮自己捏了捏，没想到老曹大哥手劲太大，把他的肩膀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现在动一下都疼！ “叔别忙了，歇会吧，等会我弄就好了。” 见老头抄起铁锨开始清理马厩里的马粪，孙建平笑着说道。 “这下渠修好了，咱们得想法整地了。”老曹仍旧固执的把马粪都收完，装进手推车里，这才跳出马厩，坐在他身边，习惯性的点上一袋烟抽了一口，和他絮叨接下来的安排。 “渠修好了，水到了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孙建平笑了笑，“我看杨组长那意思，是想在盐碱地上多做些文章啊，你没看到他昨天那个五马长枪的劲儿。” “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人来疯，干点活吵吵扒火的，生怕别人看不着。” “那是，要是领导们看不着，他不是白干了？”孙建平补上一句，“干没毛病，就怕瞎干。” 老头哈哈笑起来，“他要是瞎干，让他自个干去，我可不听他摆弄！” 爷俩坐在马厩旁，听着马儿们刷刷吃草的声音，抬头看看蓝瓦瓦的天，想想刚刚修好的水渠，心里满满的都是期望！ 今年开春，可是要大干一场！ (本章完) 第202章 我媳妇你是不是该给点报酬? 第202章我媳妇……你是不是该给点报酬？ 老曹和孙建平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刚修好的水渠上，由于水泥还没干，所以水渠尚未通水。 老黄，黄庆春老爷子，也坐在咕噜河边，老头拿下眼镜，扯出衣服里面的白汗衫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锐利的目光扫过这条发源于大兴安岭东麓的小河，长长叹了口气。 “黄叔！” 孙建平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黄老爷子哈哈一笑，招呼他坐下来。 孙建平扯过一把干草垫在屁股下面，双手抱着膝盖，和老爷子一起看汩汩东流的咕噜河河水。 “想啥呢黄叔？” “我在想……你猜猜我在想啥？” “嗯……我猜您在想是不是要在咕噜河上建一个水电站。” 老黄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咧嘴。 “哈哈，好小子，怪不得村子里的人都说你聪明，连我想啥都能猜得到！”老黄站起身，站在修水渠时堆起来的土堆上，极目远眺，“千百年了，这条河的水就这么白白流走，没有给乡亲们做出一丁点的贡献，这可是巨大的浪费！” “我这几天都围着这条河转悠，我是看好了，这条河的流量其实不小，能达到每秒一百立方米，而且水质不错。” 老头走到河边，蹲下来，掬起一捧清亮的水，“如果能把这条河好好开发利用起来，乡亲们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只是现在……” 孙建平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水能是流动的资源，是发电的动力，而清亮干净的咕噜河水，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我这辈子走过长江黄河，踏遍大江南北，也主持修过许多水利工程，很多地方的水利工程都是胡乱上马，不尊重自然规律，胡干蛮干……” 老头扭头看看弯弯曲曲的干渠和无数如毛细血管一般的支渠，这是他们三千多人两天的杰作，“我们搞水利，首先要尊重科学，学会给水把脉，由着水的性子来，这样才能使事半功倍，你小子可以，小小年纪就知道水过三弯自急的道理，我可以打包票，伱修的这条渠，最起码二十年内不会淤塞断流，而且基本上不需要怎么维护……” 孙建平有些脸红，这么直白的夸赞我，莫不是想偷我的鸡蛋吃？ “我看你们那个杨领导的架势，怕是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消停了，到时候肯定会拿你们这条渠当样板，在这片土地上搞出许多渠道来，你小子的担子很重啊！” 不等孙建平插话，老头又开口说道，“建平你要记住，治水首在治沙，三门峡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大型水利工程尚且如此，修你们这样的小水渠更是把排沙放在首位，至于排沙的方法有很多，束水冲沙你听过吗？” “听过，是明朝潘季驯老前辈发明的。” “看来你小子的学识蛮渊博的，其实你把河水一分为二，收紧外侧支流的办法，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束水冲沙……天下的道理都是共通的，要活学活用，切不可一切照搬人家的经验，尤其是老毛子的……记住了吗？” 老黄像个谆谆善诱的老师一样悉心教导自己的学生，指着刚刚修好的渠道给孙建平详细讲解当地的水文特征，如何清理淤沙，确保河道畅通，连老曹绕到他身后都没察觉。 “哈哈你个老东西，说起治水来一套一套的！” 老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老黄也没客气，接过来，和他的烟袋锅对了一下火，咕嘟咕嘟抽起来。 “老曹我跟你说，你想个法子，给河边都种上树，别看这边是石头河底，水冲起来可厉害，过不了几年就得把水泥修的护坡都得掏空了。” “哈哈这不是我的事，你和建平说吧！”老曹一推六二五，孙建平笑笑，“黄叔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治沙首在水土保持，沙子少了水清了，水渠才能用得长久。” “这孩子多聪明，一点就透，是个好苗子！”老黄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帅气的小伙子，“可惜我现在……要不然非录取你当我的学生不可！” “你录取他当你学生，你自己都吃不上溜呢，俩人喝西北风去？”老曹揶揄一句，把黄庆春憋得老脸通红。 “啥时候回？” 抽完一袋烟，老曹问了一句，老黄看看天色，“下午，昨天说是下午接我回农场。” “这特么不是扯犊子么，把你这样的大学问家关起来，由着那帮球毛不懂的瞎胡闹……” “老兄弟，当心祸从口出。”老黄也学奸了，打断他的话，“我认命了。” 下午的时候杨主任坐着杨万春杨组长的车一并来到，招呼老黄上车！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继续回去蹲着吧！ 临走的时候，李秀芝塞给老黄一个包袱，杨组长皱着眉头看了看，没说什么，转手递给老黄。 老黄坐在吉普车里，望着窗外出来送行的二马架村村民们，眼眶有些湿润，车子轰隆隆发动起来，他摘下眼镜擦擦眼泪，伸手摸摸包袱。 里面装着十个煮鸡蛋，还是热的。 公社杨主任回去了，县里杨万春杨组长却在太平山大队队部住了下来，立马让于长海把所有小队长都叫起来，要召开紧急扩大会议！ “上头又有啥新指示了？”于长海小心翼翼瞎打听。 “等会会上说，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明白。”杨组长不耐烦的摆摆手，“抓紧通知下去吧！” “诶！” 于长海溜溜的跑出去，骑上一头小毛驴，手里握着鞭子，“驾！” 小毛驴摇着尾巴，直奔小西山跑过去。 杨组长坐在太平山大队的办公室里，心情烦躁且亢奋，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想想等下自己即将在会上宣布的“大动作”，他就有些亢奋得不行！ 自己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仕途上取得进步，全靠眼下这个东西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道好友”，支书关永华！ “老关来了，坐坐，咋脸色不太好，出啥事了？” 关永华阴沉着脸坐在他对面，清清嗓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半天没吭声。 杨组长脑门上的汗瞬间下来了！ “有啥事你说，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家里缺钱？” “领导，我……”关永华顿了一下，使劲攥了下拳头，把牙一咬，豁出去了！ “你睡了我媳妇这么久，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就是家里的老母猪被你这么睡，也该给点吧！” 一句话问得老杨哑口无言！ (本章完) 第203章 发财了!工程款十万元! “那个老关，你咋能这么想，我和你媳妇……那是业务上的交流探讨，互相切磋，啥睡不睡的，多难听！” 老杨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红着脸解释道，关永华冷冷一笑，“随您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不打算跟她过了，你喜欢伱领走，但是这个账咱们得算清楚！” 窗台上落了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乱叫，看到屋子里俩人面对面坐着，红着脸争论着什么，小麻雀们歪歪头，好奇去听。 “我，我怎么领走？我在县城有家有口的，领你媳妇回去……算啥事啊！”老杨急了，“别跟我俩绕弯子了，你就直接说吧你想要啥补偿！要多少，说个数！” “我不要钱。”关永华脸上带着笑，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钱有啥用，钱也买不回婊子的心，我想要权。” “要权？” “嗯，我在太平山和杜尔基公社名声都臭了，现在出门谁不戳我脊梁骨，骂我绿帽王八？我受够了，你抓紧把我整到县里上班去，要不然……” 他挪动了一下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老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生怕他一怒之下冲过来，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我把你和我媳妇的事上报到纪委，到时候看看咱俩谁先完蛋！”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您，而是在求您，求您帮帮忙给我个机会，让我跳出这个坑吧！” 关永华一把拉住杨组长的手，杨组长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老关你冷静冷静，你别这样，我帮你想想办法还不行吗？” 关永华这才松开他的手，表情冷淡如冰，“你说吧！” “我回去看看县里有没有空缺的岗位，要是有，我就想办法把你整过去，留在农村也确实不是个事，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到了县里你可得把口风给我闭紧了，要是闹出事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只要你让我出了太平山大队这个坑，我保证守口如瓶！”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内保证给你调到县里上班去！但是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去了暂时也是临时工，户口粮食关系啥的还得留在农村这边……” “都行，只要让我离开这一亩三分地，我就给您烧高香了！” 关永华差点没给他跪下，老杨慌忙扶起他，“其实对你的工作表现，我还是非常认可的，到了县城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转正！” “请领导放心！” 关永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杨玉芬啊杨玉芬，这回你们俩爱怎么搞怎么搞吧，老子我去城里谋发展去了！ 等老子混出个人样出来，大把漂亮的小姑娘还不是由着我选？ 何必守着你个母夜叉，戴绿帽子当王八？ 我呸！ “领导我都通知到了！” 门外传来马车哗啦哗啦的铃铛声，是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老曹、于长海、老徐和张子义等人来到。 “来了啊，来了好，抓紧咱们去会议室。”杨组长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县城里确实有岗位空缺，可要真把关永华整过去，万一这小子嘴一秃噜给老子说漏了，咋整？ 杨玉芬是丑了点，不过人家身材……杠杠的，细腰硕果，这帮土包子根本不懂得欣赏女人的美，按理说吧应该快刀斩乱麻，免得影响老子的仕途，可是想想和杨玉芬那啥……那啥那滋味…… 真美！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关永华？ 他小泥鳅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老韩也来了，走走走去会议室！” 很快十三个生产队的正副队长、妇女主任、民兵排长、治保主任……能叫得上名号的都来了，把小小的会议室挤得满满登登。 老杨冲于长海使了个眼色，于长海挠挠头，“那我先说两句啊？” “你先说，完了我再说那件大事。” “那我先说了！” 于长海清清嗓子，手比划了一下，又高高举起，逗得大家伙都在暗自发笑，这家伙的整的好像要作报告！ “那个，这个……咱们大队今年第一炮算是打响了，水渠修的不错，咱们一个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三千多民工一起上，整挺好，接下来就看老曹他们自己扑腾了，种出稻子到时候别忘了给乡亲们分点尝尝味！” “好！” 众人一起起哄，老曹也跟着乐，“行啊，到时候种出好稻子，都来我家吃大米饭！” 于长海往下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点，“接下来请杨组长给咱们讲话，大家鼓掌！” 众人纷纷拍起巴掌，老徐和杜正海两个家伙拍得最使劲，把手掌心都给拍红了，杨组长清清嗓子，“大家伙静一静，二马架的引水渠修得好啊，充分体现了咱们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市里报社的大记者还要下来采访给咱们做报道呢！大家高不高兴？” “高兴！”杜正海扯脖子喊起来，逗得大家伙直笑，这老家伙！ 真他娘的好表现！ “我也很高兴，但是这还仅仅是起步，告诉大家一个更高兴的事情，就在今天上午，我向县里提交了关于在咕噜河沿岸开展综合性农田水利建设的报告，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赞扬，经上级研究决定，拟计划在小西山、于圩子、一撮毛等咕噜河沿岸村庄修建多条引水渠道，将废弃的盐碱地改造成水田，将咱们这变成北国江南，鱼米之乡！” 哗！ 现场一片热烈掌声！ 这些小队长副队长们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大修特修引水渠实在太好了！ 如果真的能修成，到时候不但可以增加许多耕地，粮食产量也能提高不少，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大家静一静，我还没说完，综合二马架引水渠的总花费，上级特意拨给咱们工程款十万元！” 多多多少？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十万块啊！ 在这个时代，在这帮农民的眼里，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十万块！ 一个农民一年到头，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也就能赚个三五十块钱，队上没钱还得给打白条！ 孙建平听到杨组长这么一说，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黄叔估计的一点也没错，这个杨组长看到了我们修水渠的甜头，想大搞特搞一把，给自己多捞一点功劳！ 只是修水渠，是想他那样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两句就能修成了吗？ (本章完) 第204章 就显他能耐了! “这笔工程款最快三天内就会落实到位，我要求咱们太平山大队乃至整个杜尔基公社、洪泉公社所有劳动力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鼓足干劲，时刻准备，只要工程款一到位，咱们就立刻行动起来，改造咕噜河，改造盐碱地，让咱们这穷山沟里飘出稻花香，让家家户户都吃上大米饭！” “好！” 群情亢奋，大家伙一个个都憋红了脸，使劲拍着巴掌，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一脚踏断咕噜河，把水引导盐碱地里，改造荒滩种水稻，叫大兴安岭换上一个新颜色！ “大家回去准备一下，那个谁，老杜你出来一下！” 杨组长把杜正海叫到会计室，田会计不在，他压低声音，“上次让你查的那事查的咋样了？” “基本上摸清了，那天下暴雨，有人看到张子义领着老黄和老陈往咕噜河下游走去了，然后俩人就再没回来……” “张子义的底细摸清了吗？” “摸清了，他就是解放前二虎山的头一号大炮手，报号老旋风，杀人如麻，手里攥着上百条人命，后来二虎山的土匪散伙，他回了村子，搞生产队的时候当了小队长，一直混到现在。” “那个报号豁牙子的二虎山大头目抓到没？” “没抓到，据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可以肯定那个人现在还活着！” “嗯，你回去吧，千万别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杨组长吩咐一声，“老关的工作表现很不错，我准备把他调到县城去工作，他要是走了，大队支书的工作就需要有个精明强干的人来接手，伱明白我的意思吧！” 杜正海大喜过望！ “明白，明白，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 “行了下去吧，千万要守口如瓶！” 杨组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麻蛋，隐藏的够深的，看我怎么像挖土豆一样把你们这帮残匪余孽给挖出来，到时候又是好大一个功劳！ 哈哈，该着我升官发财！ 看来杨玉芬这女人是我的福星啊，自从和她好上后我是好运不断，捷报连连！ 今晚再去她家切磋一下？ 想到这，老杨激动得搓搓手，舔舔舌头，暗笑这帮老农民一个个的都是棒槌，找女人只看脸蛋！ 脸蛋好看有个屁用，黑灯瞎火的还不都是一个德行！ 关键是要…… 嘿嘿，个中韵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看到杜正海了么？” 几个人坐在马车上，孙建平摇晃着鞭子，赶着乌龙马往家走。 “看到了，刚才好像是被杨组长叫进田会计屋里了。”孙建平嘟囔一句，“叔，这下咱们是不是也得出义务工帮别的队修水渠了？” “可不是么，这就叫穷帮穷富帮富，乡亲们帮着咱们把水渠修上了，咱们也该知恩图报，帮他们一把。” 老曹点起旱烟袋，咕嘟咕嘟抽着，扭头望向越来越远的纪家油坊村，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我明白了，就像你说的老蒙王帮着咱们在这扎根落户，咱们反过来帮着包图大哥他们抗击风雪？” “对喽！”老曹赞许点点头，“别人作难的时候你拉扯一把，他将来也能报答你。” “建平你可别听你曹叔在那扯犊子你拉扯人家一把，人家没反手给你一刀都算是他有良心。” 张子义躺在车厢板上，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嘟囔一句，气得老曹踹了他一脚，“去去去滚犊子，下车自己跑回去！” “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张子义蹬鼻子上脸，直接把头枕在老曹大腿上，得意一挑眉毛，“舒坦！” “瞅瞅你那死出！”老曹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疼得张子义叫起来！ “老徐呢？咋又没叫他？” “老徐人家忙着舔领导的腚沟子呢，哪有功夫搭理咱们？”张子义揉揉脸，哼哼一声，“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徐那逼样的也就找找王金刚那操行的女婿吧！” “行了，他爱干啥干啥呗，自家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老曹磕打磕打烟灰，“杨组长这下阵势拉的不小，十万块啊，真敢干！”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羡慕别人了吧，这就叫胆小不得将军做，想当年……算了我说了也白说。” “有屁放没屁憋着！” 老曹一瞪眼，“建平，他们是把老黄给送回去了？” “嗯哪，好像是先去纳河农场接受一下教育，然后再送别的地方去。” “净特么扯王八犊子，盖房子还知道找个泥瓦匠呢，修水渠不整俩厉害人，反倒把老黄给整走了，咋的他杨万春要自己修啊？” “看这架势是呗。”老曹把烟袋别在腰间，这个黄铜的烟袋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显他能耐了是吧，我就看他能修出个妈样。” 三个人坐在马车上，议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孙建平向路边扫了一眼，一些向阳坡已经长出了稀疏的嫩黄色草芽子，树木虽未长出叶子，却也愈发变得青翠，东北的春天终于来了！ 漫长的寒冬啊！ 总算熬过去了！ 晚上，老曹坐在油灯下，叼着一节手指头长的铅笔算账。 这次修水渠，把他们腊月二十三赶集挣的钱，卖核桃木挣的钱，还有上头给的一千块钱拨款，一千块钱贷款全都花了个溜干净，小木匣子里就剩下三块六毛钱。 不过老曹已经知足了，原本计划要用三千块钱修好这条水渠，结果愣是差了四百，就是给包图他们买返销粮的那四百块窟窿没补齐，他甚至做好了去找杨主任、许主任借点钱的打算，得亏着杨主任给送来两口大肥猪，正正好好把这个窟窿给填平了！ 老杨这人，不错！ 小兴文一骨碌爬上炕，伸手去拧矿石收音机，收音机里传出咝咝啦啦的电流声，老曹一皱眉，“大孙你先去玩会，等爷算完了账咱俩一起听收音机。” “嗯嗯！” 小兴文很乖巧的点点头，关掉收音机，蹦蹦跳跳去了西屋。 孙建平正在教小月月认字，李秀芝和曹春贵俩人守着一个大笸箩，正往下搓苞米粒。 “十万块，老杨是真敢整！光材料都得买老多了吧！” “啥话，十万块那是一个钱俩钱的吗？咱就说返销粮才四分钱一斤，你算吧！” 李秀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眼睛瞪得溜圆，“那不是能买两百多万……” “可说是呢，这就是拿公家钱不当钱，打鸭脑袋玩呢！”曹春贵嘟嘟囔囔，“也是咱爹能嘚瑟，非得自己凑钱修，你看看人家这一下掏出十万块，别的队不都跟着沾光了？” 他话音还没落，从正屋飞来一只鞋，不偏不倚正拍在他的脸上！ “哈哈哈！”李秀芝笑得前仰后合！ 该！ 求下月票哦兄逮们，月底啦给两张吧！ (本章完) 第205章 这不是胡搞吗? “你爹我还没死呢，就在背后讲究我！”老曹气呼呼吼了一嗓子，曹春贵呸呸两声，李秀芝从晾衣绳上扯下毛巾帮他擦擦脸上的鞋印，“该，我就觉得你最近不是好嘚瑟，这下挨收拾了吧！” “这老爷子，鞋上沾马粪了，这味儿……” 曹春贵扔下苞米，跑到外屋地去洗脸，李秀芝仍是乐不可支，我男人真的是…… 傻了吧唧，见天挨揍。 “建平你来帮我看看这账，算半天咋还是对不上呢！” 孙建平也笑，被老曹叫过去，曹春贵洗了脸跑进屋，被老曹狠狠瞪了一眼。 “看账看账，别学伱哥那虎出。”老曹把账本递给他，“你看看这笔花费好像差了好几毛钱……” “我看看……这是三月末的时候买铁锹时的那笔账，当时是……” 曹春贵灰溜溜钻进西屋，李秀芝抬起袖子帮他擦掉脸上没擦净的水珠，“爸年纪大了，你说话注意点，别老惹他，挨一顿揍犯不上。” 自己的男人自个疼，看到丈夫这般狼狈模样，李秀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教训道。 “嗯哪，我可不敢惹他，那家伙打我就跟打孙子似的……” “你也是，整天冒虎气，你咋不见咱爹打建平呢？”李秀芝又拿起一穗苞米搓起来，压低声音，“你有空没空多跟建平学学本事，你看人家往河边一站，就知道从哪开渠取水，连省城的大教授都听他的；马也养得好，干啥成啥，你但凡能学他一成的本事，咱家的日子也能兴旺起来。” “知道了，我这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笨喀拉一个，哪能跟人家比呢！” “反正能学多少算多少吧！”李秀芝眨眨大眼睛，“建平这孩子将来差不了。” 里屋俩人嘁嘁喳喳小声唠嗑，正屋里，老曹和孙建平对完了账，老头扯过收音机，拧开，里面便传出带着些许杂音的广播声。 老头抓起一个荞麦皮枕头垫在后背上，靠着墙，点燃烟袋，悠然自得的抽着烟，听着广播，享受忙碌之后的惬意时光。 “曹叔，我看杨组长那人一点也不懂水利，要是靠着他胡整，万一整出事来……要不明天咱们沿着咕噜河两岸走走？” “建平你还没看明白吗？老杨把老黄整走，就是想独霸修水渠这份功劳，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插手他指定不能让，反而还以为你来抢功，到时候非得给你小鞋穿不可。” 老曹咕嘟一口旱烟，“老杨那人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打过多少年交道了，他撅一下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这话说得粗俗，孙建平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也是，这下一个生产队修一条水渠，到时候人吃马喂的，光伙食就是个大问题。” 到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卖鸡蛋了？ “折腾吧，净他么瞎折腾，前几年大帮哄，说是深翻耕地，寒冬腊月的把土翻出四尺多，好土都给翻到下边，第二年都不长庄稼；过几年又要削岗填洼，学大寨整梯田，一场雨下来全给冲垮了，现在看咱们修水渠了又开始作妖……” 老曹听着收音机，和孙建平俩唠叨着各种花式折腾，孙建平又想起黄老爷子的那句话。 尊重自然规律。 全家都睡下了，凶恶的老猫溜溜达达跑回来，跳上窗台，抬起毛茸茸的爪子砰砰敲窗户！ 开门开门啊！ 小孙子开门！ 孙建平还得揉着眼睛去帮牠开门，这货今天带回来的是一只兔子，脖子一甩扔到柴火堆里，尾巴高高竖起好似一根旗杆，迈着嚣张的八字步进了正屋。 “喵！” 老猫钻进他的被窝，四仰八叉，小爪子还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长长打了个哈欠。 “瞅你这死出！” 孙建平扯扯猫胡子，换来老猫一顿喵喵拳。 没过几天，队上就吵吵着让民夫们收拾东西，先集合去小西山，准备给他们修水渠了！ “这就开始了？” 根据上头下达的命令，包括二马架七队在内，整个杜尔基公社、洪泉公社把所有春耕工作都停了下来，全部劳动力都上场，要“集中一切力量，打好春季农田基建大会战”。 孙建平、王金刚、田光明、杨建、周薇、钱慧珺等知青们也要一并参加，王金刚一听立刻哭丧着脸喊着这疼那疼，被张子义一脚给踹上了马车！ 还疼不疼了？ 再疼张叔给你揉揉！ “建平，咱们这次得去好几天吧！”钱慧珺还是第一次出村参加集体劳动，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孙建平嗯了一声，“这次据说是连其他大队也都要派人来，估计人不在少数。” “比咱们修水渠的人还多吗？” “只多不少。” “那是不是还得杀猪啊？”杨建舔舔舌头，张叔做的大锅饭真是一绝！ 没吃够！ “你光想着杀猪了，咋没想想要挨累呢？”孙建平笑了笑，“到时候一干上活，保管累得你连饭都不想吃，还猪肉……” “到时候大家都学奸点，别虎了吧唧的往死里干，累坏了身子骨是自己的。”周薇也叽叽喳喳发表意见。 “到时候金刚兄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杨组长一高兴，把他闺女保给你当媳妇。”田光明没当上民办老师，心里始终窝着一股火，对王金刚这种天然出身条件好的同学自然就多了一分无名之嫉，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没想到王金刚竟然咧嘴一笑，“那敢情好，我是来者不拒，都说女人如衣服，穿完这件正好换那件，老子换着玩嘿嘿……” 孙建平微微蹙眉，我预测的果然没错，这孙子估计是和徐二丫俩过够了，准备抽手了！ 王八羔子！ 钱慧珺一听他这般比喻，下意识的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这个王金刚，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西山距离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相比二马架，小西山村更显得萧索破败，横七竖八修的土坯房东倒西歪，大部分连窗玻璃都没有，直接拿报纸糊上，散落的柴火堆旁拴着两头瘦得后胯骨高高耸起的老牛，正低着头大口捋着苞米杆子上的叶子吃，路边玩耍的小孩子们穿得也是破破烂烂，鞋子都露出脚指头。 “咋比咱们村还穷？”钱慧珺一脸不可思议。 “咱们村虽然穷，但曹叔要求严格，不准穿着破衣烂衫出门，家家户户院子都得收拾得干干净净，这边没人给村民立规矩，可不就是随意糟践……” 孙建平嘟囔一句，往河边一瞅，此时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义务工民夫们早已云集于此，黑压压一大片全是窜动的脑瓜，闹哄哄的好像一个巨大的蚂蚁窝。 “走，咱们去看看！” 孙建平摇着鞭子赶着马车，直奔河边而去。 老曹、老张、老徐等人也都到齐了，杨组长把这些小队长小头头们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现场会，商议这条渠道要怎么修。 “我们要充分吸收、借鉴二马架修水渠的经验，发挥主观能动性，将这条水渠修好，让它成为灌溉眼前这片广袤盐碱地，造福小西山村老百姓的好渠道！” 杨组长先是噼里啪啦一顿口号，听得众人连连点头，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这是我亲自现场勘察设计出来的渠道，大家都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曹上眼一瞧，脑子嗡的一声！ 这能行？ (本章完) 第206章 田叔你把脑袋伸过来! “老黄曾经教过建平一点修水利的学问，要不把他叫来给咱们把把关？” 老曹看着笔直如一条线的渠道，心里就咯噔一下，建平那句话咋说的，水过三弯自急，这特么一个弯也没有，直接捅到底…… 能行吗？ “老黄那人……”杨组长的脸当场就沉下来，使劲一拍桌子，“老祐一个，咱们修水渠，造福社员，哪里轮得到他来放屁？我就不信离了他咱们的水渠就修不成，咱们的水稻就种不上！” 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话压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再说了，修水渠又不是开山凿矿修铁路，哪里需要那么多知识，在地上豁出一条沟把水引过去不就完了吗，小孩撒尿和泥玩的道理，还用得着他老黄过来指手画脚？” 见大家伙情绪不是很高，杨组长开了个玩笑，逗得大家笑了几声，稍稍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那就这么干了，从现在起，每个人各自带着自家社员，分工分段，一定要确保施工质量，到时候我会巡回检查，谁敢给我瞎糊弄，我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老杨高高举起一只手，本想喊一声口号来烘托一下气氛，壮壮士气，肚子却不适时宜的咕咕叫起来。 “哈哈，这还没动工呢，我这肚子就先抗议了，它这么一叫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那个老张啊，都说你做饭好吃，你带上几个人，就负责给民工们做饭，伙食费你去队部找老田要，不但要让大家吃饱，还要尽可能的吃好，好了大家都抓紧去忙吧！” 众人纷纷拍起巴掌，都知道他做饭拿手，舍得下材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爱吃！ 张子义一喜，还给我分派了个好活！ 坐在角落里的老于翻着眼珠子，乜了他一眼。 杨组长现场搞了个小西山村水渠建设指挥部，主要成员就是杜尔基公社、洪泉公社各个大队大队长和支书，至于这总指挥一职，自然当仁不让，由他亲自出任。 上午九点，杨组长一声令下，轰轰烈烈的修渠行动正式开始！ 和二马架一样的套路，先是一顿炸，等到把土炸松，炸软之后，所有人一哄而上，开始往外挑土担土。 张子义蹭蹭鼻子，冲孙建平招招手，让他给自己打下手，负责所有民工的伙食工作。 俩人先赶车去大队找到田会计，田会计抠抠搜搜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递过去，老张直接把脸拉下来，“我说老田伱啥意思，这点钱够干啥的，咋的想让我去蒸几锅窝头拿去工地啊！” “一天的伙食费就这么点，我有啥招？”老田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壮汉，哆嗦着手，“要不你去找杨组长说说？” “我找他说干啥，我就找你说！再给添点！痛快的，耽误了民工吃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真，真就这么多，人家领导都给定死了，一天五百，多一分也没有……” 张子义顿时火撞顶梁门，一天五百，四千人吃饭，核算下来一个人一天才一毛两分五的菜金！ 修渠道，那可是重体力活！ 不吃点有油水的谁能干得动？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领导领导，领导扯犊子你也跟着扯犊子……”张子义脾气发作，伸手去拽老田的胳膊，被孙建平拦下，“张叔你这是干啥？” “干啥，我看看是不是都叫他们给贪污了！” “老张你可别胡说啊，我老田干了这么多年会计，我行的端坐的正，从没多拿公家一分钱！” 田会计急了，脸憋得通红，慌忙替自己辩解，张子义不管那个，一把推开他，拽出那个宝贝小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在地上，有印戳、账簿、眼镜盒、装着钱的信封，还有一大把粮票、布票、油票…… 孙建平拿起一本新账簿，翻看两页，立刻发现了个中端倪。 他扯扯张子义的衣袖指给他看，张子义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账簿上写得清清楚楚，一天的菜金预算是一千块！ 怎么到老田这，就给扣了一半？ “杨组长吵吵扒火的说上头给拨了十万块钱，咋的就给一天五百块钱的菜金啊，老田我知道你老小子没这个胆子贪污，你说实话，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老田见事情兜不住了，往外扫了一眼，压低声音，“是于长海让我这么干的，他说咱们大队亏空多，趁着这个机会多截留一些，将来把那些窟窿填上……” “填窟窿，我看都他妈填进他自己口袋里了！”张子义一听更来气了，扯着老田的胳膊就往外拽，“走走走，跟我去找杨组长，咱们把事情说清楚！” “张叔你这是干啥！”孙建平急忙扯开俩人，“你这么一整不是把田叔也给卷进去了？” 热血上头的张子义这才清醒了一点，他松开手，老田急忙揉揉被捏得生疼的胳膊，有些委屈的抱怨一句，“老张不是我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你，急脾气上来谁都整不了，有话好好说嘛！” “那你俩给我画个道这事该咋办？拿五百块钱给四千多人做饭，你有能耐你去做，我是干不出来！” “我看不如这样，田叔你把钱给我们，我们去找杨组长说，另外……” 孙建平抄起一个墨水瓶，“田叔你把脑袋伸过来，委屈一下。” “建平你要干啥？” 没等他反应过来，砰！ 玻璃墨水瓶不偏不倚砸在他脑门上，鲜血顺着脑门往下淌，孙建平歉意一笑，“要是于长海怪罪下来，你就说是张叔干的，让他找张叔来算账！” “你……” 俩人齐声喊出来！ 这孩子真够损的！ 老田慌忙打开柜子，取出一条白旗布把伤口包扎起来，仔细想想又释然了，“该说不说你这招还真行，把我给摘出来了，叔还得谢谢你。” “客气客气，张叔你觉得这么办行不？” “行，我大侄办事靠谱！” 张子义哈哈一笑，还是建平脑瓜子转得快！ 就让于长海来找老子！ 老子怕他个鸟！ 他要是不敢来找我还则罢了，要是敢来找我，那说不得，咱们去找上头好好说道说道！ “那个，账簿你们也拿走，万一老于反咬一口，你们就把这个往领导面前一拍，看他于长海还有啥话说。” 田会计把账簿塞到孙坚平手里，又扯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另一半菜金五百块，“抓紧买材料做饭去吧。” “嗯哪！” 大闹会计室的爷俩夹着账簿，大摇大摆出了队部，赶上马车直奔供销社！ (本章完) 第207章 我一木柈子敲死他! 蔡姨正坐在柜台后面，手握着一块手帕干呕了两下，脸色蜡黄的有些难看。 她本是大龄产妇，这个岁数怀上孩子本就不容易，自打怀上之后身子骨就没好过，把她这个准妈妈折腾得死去活来。 “小兔崽子，你这还没出生呢，就先把你妈我折腾个一溜十三遭，看你出来我不打伱屁股！” 蔡姨抿了一口红糖水，这才觉得好受了些，揉揉肚子，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蔡姨！” 孙建平和张子义一前一后进了门，蔡姨看到他，脸上带着笑，急忙手扶着柜台站起来，“建平来了，想买点啥？” “这不是给小西山修水渠嘛，杨组长让我们爷俩负责伙食，来您这买点东西，等下还得去粮库买粮食……” “那敢情好啊，你们俩这下成大内总管了！”蔡姨笑呵呵走到孙建平面前，帮他理了一下腮边乱糟糟的头发，“油盐酱醋糖火柴……这种事老张你门清啊，对了还有蘑菇你要不要？刚从林场收过来的。” 张子义嗯了一声，开始挑挑选选，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帮忙往车上搬，不一会就装了小半车。 “猪肉就这些了？”张子义走到肉摊前，看着仅剩的不过铝饭盒大小的一块猪肉，皱皱眉，蔡姨笑了笑，“咱们公社规模小，人也穷，没人买得起猪肉，连人家食品站都不稀得在咱这设点，你要买整头猪别在我这琢磨，贵不说还得联系着调货，我给你开个条你去公社猪场，那边便宜。” “那就谢谢大妹子了！” “都乡里乡亲的，谢啥谢！”蔡姨提笔写了张纸条，“你去猪场找那个姓赵的场长，把条子给他就行。” “好嘞，那我先抓紧过去了，那边好几千人等着吃饭呢！” “路上慢点！” 蔡姨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瞅着他们坐上马车远去了，这才慢悠悠转回来，拿起刚才卖货的账单扫了一眼，想想昨天杨组长来买东西时说的要在全公社每个村都通上水渠的豪言壮语，不觉有些心惊肉跳。 折腾吧，就这么往死里折腾！ 越折腾越穷！ 那个年代，上头号召“大养其猪”，所以几乎每个公社都有一个养猪场。 杜尔基公社面积不大，养猪场就在公社后身，孙建平赶着马车，拐过一条小胡同，就到了养猪场的正门。 他抬起头往公社远离一撒么，好家伙！ 三台全新的长春拖拉机厂生产的东方红28型轮式拖拉机正安安静静的停在院子里，红色的车身被阳光一照，刺啦啦反光。 爷俩进了公社养猪场，将蔡姨的纸条给了那个姓赵的场长，很快两头肥头大耳的大黑猪就被驷马倒攒蹄给捆起来，过了秤后抬到车上，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两头猪都是两百三十多斤，验了一等，按照六毛钱一斤的价格，老张把钱点数给赵厂长。 “你们俩负责修水渠的伙食啊？那可是肥差！”赵场长接过钱，呸呸往手指上啐了一口唾沫，刷刷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把钱塞进上衣口袋，嘿嘿一笑，“这不是天热了么，有两头猪闹毛病不吃食，我寻思着处理掉，你们要不要，要是要我就便宜一点卖给你们。” 老张一听直皱眉，“拉倒吧，万一吃坏了肚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行了老赵不跟你唠了我得抓紧往回赶了，乡亲们等着吃饭呢！”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老赵搓搓手指头，望着远去的马车撇撇嘴，啥人呢，有便宜都不捡！ 活该你一辈子受穷！ 孙建平赶着马车，张子义呼哧呼哧跟在后面，看着躺在车子上好像面团一样来回晃动的两头大肥猪，掰着手指头算该怎么才能让每个人都能吃到一块猪肉，忽然他一拍大腿，糟了！ 忘买鸡蛋了！ “建平停下，咱们马上回去买鸡蛋！” 孙建平笑笑，翻开堆在马车前头的一大堆调料，指着里面的三水筲鸡蛋，“我早拎上车了！” “你这孩子，公家的事咋能让你花钱，多少钱跟叔说，叔把钱给你！” 张子义看到鸡蛋，脸色缓和了些，冲孙建平嗔怪道。 “这一水筲是三十五斤，一共是一百斤，按照六毛钱一斤，你就给我六十吧！” “行，六十是吧！”张子义刷刷数出六张大团结递过去，“这些也差不多了，再把蘑菇泡一泡，和猪肉炖上，也算一个菜。” “嗯，主食咋整？” “咱们队还剩下两千多斤苞米面，等下都拉过来，照价折算，再让你曹叔派俩人抓紧去粮库买返销粮，贪点黑磨了，要不然明天吃啥啊！” 孙建平点点头，不愧是在大饭店里干过的，料理这一套事情井井有条！ “驾！” 他摇起鞭子打了个响，催促乌龙马快点跑！ 好几千人等着吃饭呢！ 中午十二点，热气腾腾的蘑菇炖猪肉终于出锅了，当锅盖掀开的那一瞬间，顿时香气飘出老远，正在干活的民工们都停下手里的活，使劲吸了一口气！ “今天又是老张掌勺啊？” “也就他能有这手艺！” “艾玛中午有口福了！” 另一边，热气腾腾的蒸窝头也出笼了，一排排摆开，好似无数金灿灿的小金疙瘩，乍一看甚是漂亮！ “呦呵今天伙食不错啊！”于长海耷拉个驴脸走过来，抓起大铁勺子搅了一下锅里的猪肉炖蘑菇，捡起一块肥墩墩的肉块子扔进嘴里，烫得他直哈气。 张子义一双虎眼，像刀子似的盯着他，看得于长海心里发毛，干笑两声放下勺子，“你们先忙着，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转身溜了。 “叔，叔！”孙建平扯扯张子义的衣角，这才把暴怒的老张给拽回来，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木头柈子，“你还想一木头敲死他不成？” “草，就这逼样的，也就是现在，倒退二十年，我他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张子义愤愤扔掉手里的木头柈子，骂道。 “你这……咱们得讲究策略，我跟你说件事，刚才路过公社的时候，看到那三台拖拉机了么？” “看到了，咋了？” “你这么办……” (本章完) 第208章 是鱼都归猫吃 …… “开饭了开饭了！” 张子义敲着锅边，招呼众人过来吃饭，一溜十几口大锅全都打开，锅边贴着金灿灿的苞米饼子，呼呼冒着热气，周薇、钱慧珺等人也被叫过来帮着忙活。 张子义一双虎眼在人堆里不停搜寻于长海的踪迹，终于于长海拧哒又走过来，刚递过搪瓷饭缸要打饭，被老张劈手夺下！ “老于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于长海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处僻静处，张子义瞅瞅四下无人，长长吁了一口气，按照刚才孙建平教的办法，直接从大衣里拽出账簿，甩到他身上。 “自己看！” “啥玩意这是……” 于长海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于啊老于，你踏马的小算盘打得挺响啊，都打到民工伙食费上了，伱说我要是把这玩意交到杨组长手里，你说说你会是啥下场？” 张子义一把扯过账簿，揣进大衣兜里，这玩意可是拿捏老于的铁证，自己必须得牢牢抓在手里！ “老三，兄弟，都是老哥哥我一时糊涂，我也是一心为公，想着把咱们队上的账平一平，可没想着把这些钱揣自己兜里啊！” 于长海鼻子一噤，眼泪就下来了，张子义一看他哭叽尿嚎没出息的样，一脸不屑，“你自己说，这些话你说给谁听谁能信？！” “我，我……”于长海支吾半天，“那啥，兄弟你说咱们都前后屯住着，我平日待你咋样你自己说，再说我家啥情况你也知道，要是真把我给交到杨组长那嘎达，你嫂子，还有我家那几个小崽子都得活活饿死啊！” 于长海这话半是求情，半是威胁，你张子义是挺能，不过你也不敢把我往死里整！ 我们于圩子老于家兄弟哥们划拉划拉，足有上百口子，怕你一个小白人？ 张子义见目的已经达到，他也知道就算逼死老于，对他也没啥好处，伸手把他扶起来，帮他扑楞扑楞身上的土，“要不是念在咱们哥们情分上，我高低把这份账簿交到杨组长那里！” “老三你是好人，老哥哥我念你一辈子好。”于长海见他态度和缓下来，急忙给他戴高帽唱赞歌，多说拜年嗑，生怕这位活爹翻脸无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不过有个事我得求老哥哥帮帮忙，我刚才路过公社的时候，看那边停了仨拖拉机？” 张子义呵呵一笑，终于图穷匕见，于长海挠挠头，“啊，是有这么回事，去年就说了，上头给咱们拨三台长春产的拖拉机，说是要整个机耕队。” “整机耕队不是得要拖拉机手吗？我家老大，你侄，这不是一直在生产队当半拉子嘛，我寻思着让他学门手艺……” 张子义笑着咯吱他一下，一挑眉毛，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意思不言自明。 “这事……你都多余亲自来一趟，找个人吱一声就行了嘛！放心放心，这事包在哥哥我身上！” 于长海故作大度的把胸脯拍得震山响，张子义一笑，“那我家老大的事，就拜托老哥哥了！” “客气客气，那啥，杨组长他们还在村里忙着呢，你去炒几个菜给他们送过去，领导们多辛苦啊！” “好嘞！” 张子义拍拍大衣里的账簿，咧嘴一笑！ 好个建平，这小脑瓜，一转转就是个道道！ 我家老大要是真能当上拖拉机手，我也省去了一块心病！ 好小子，以后看你张叔咋感谢你！ 孙建平捧着一个搪瓷饭缸蹲在苞米秆垛下吃午饭，钱慧珺凑过来，把菜里的肉挑出来，夹到他的饭缸里。 “呦呵，钱大小姐最近改吃素了？”孙建平笑着揶揄一声，钱慧珺俏脸一红，“还说呢，你们杀猪毛了阵光的，猪皮上的毛茬都没刮干净！”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孙建平夹出一块排骨放到她的饭缸里，“投桃报李，带猪毛的给我吃，排骨给你吃。” “孙建平，你是在骂我是不是？”钱慧珺歪着头看看饭缸里色泽红润，鲜嫩诱人的排骨，眨眨大眼睛，忽然想到一个词。 人狗平分。 “嘿嘿还真瞒不过你，快点吃吧，吃完还得干活呢！”孙建平笑笑，扭头看看已经修出四分之一的的水渠，眉梢闪过一丝忧虑。 “咋了，你是不是看出啥毛病了？” 钱大小姐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奇瞎打听。 “我看这条水渠，修了也白修，迟早要废。”孙建平举着筷子指指点点，“你看哈咕噜河的河面几乎和这片盐碱地是平齐的，地势没有高差，水就流不动，又没有像咱们修的那样留有弯道给水流加速，甚至连分水坝也没叠，水的下切动力不够，流不进渠里，那不就是废渠一条吗？” “修个水渠还有这么多说道！”钱慧珺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望向孙建平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许。 “天大地大，大自然法则最大，就像是鱼都归猫吃……这叫真理……”孙建平一扭头，俩人四目相对，见钱大小姐眯着眼，正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孙建平急忙转过头，使劲咳嗽一声。 钱慧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也慌忙低下头，拿起一个窝头装模作样咬了两口，“那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叠坝，把河水拦腰截断，将水位抬高，这样河水和渠道之间有了高差，水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流进渠道里了。可是这么一来会影响下游的供水，更要命的是，渠道将会从没水变成大水漫灌，还要在渠道下游重新修蓄水池和排水道，到时候折腾下来，十万块钱都未必打得住！” “那这条渠道咱们不是白修了吗？” “那你说咱俩唠了这么半天，在这唠啥呢！”孙建平噗嗤一笑，这丫头傻了吧唧了，卖给人贩子都怕出不了手！ “水渠的事呗！” “看来还没傻到无药可救……” “烦人，不准说我傻，我可聪明了，考试每次都是一百分！” 钱慧珺小脸红红的辩解道，孙建平嘎嘎一笑，“咋，一千分满分啊！” “不和你说了，烦人吧啦的，我去找周薇！”钱慧珺站起身，一甩油黑的长辫子，迈开大步往人堆里走，孙建平望着她的背影，舔舔舌头，这丫头…… 小脾气挺爆啊！ 跟谁俩呢！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王玉梅。 苞米秆垛后边，一双耳朵正竖起来听孙建平和钱慧珺唠嗑，见孙建平也起身往外走，这家伙大喜过望，颠颠的跑进屯子里，想想俩人刚才的话，高兴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我要是把他的话告诉杨组长…… 不行，那不是给孙建平揽功劳了吗？ 生产队修水利是供饭的，我爷爷他们那辈修水利就是，当时修一个洼中高涝区，九十年代我爸他们又去修了一次，还是没修好，大坝填土往里边塞玉米秸秆，纯糊弄人，前些年动用大型机械才修好了。 (本章完) 第209章 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不行不行，我和孙建平俩死磕，咋还能给他请功？ 我想想哈，有招了！ 王金刚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见张子义端着一盘菜走过来，他笑嘻嘻凑过去，“张叔辛苦，我帮您把菜送过去吧！” 张子义没想到这孙子今天竟然出息了，主动给自己帮忙，嗯了一声，把菜盘子递给他，“你悠着点别整洒了。” “好嘞！” 王金刚端着菜，走了两步，瞅瞅四下无人，抓起一片猪肉塞进嘴里，这才大摇大摆的往屯里走。 “来来来喝着！” 小西山村生产队长韩老四的家被征用为临时指挥部，此时杨组长、杨主任、许主任以及相邻几个大队的大队长、支书等齐聚一桌，正在推杯换盏。 王金刚端着一盘猪肉炒大葱走进来，放在桌子上，杨组长一看是他，哈哈一笑，“大侄来了，吃了没，找个地方坐，陪叔叔大爷们喝两杯！” 王金刚的父母身份地位有多高，杨组长可是一清二楚。 “叔我在外边吃过了，那啥我跟您说件事。” “有啥事你就直说呗，这都不是外人。”杨组长抓起一把花生米搓了搓，扔进嘴里，笑呵呵说道。 “咱们水渠可不能这么修啊，这么修就是一条废渠！” 语惊四座！ 包括杨组长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孩子抽哪门子风，明知道杨组长最怕这个，他还偏偏提这个！ 这特么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说下去！” 杨组长脸色登时就沉下来，但还是摆摆手让他把话说完。 于是王大傻子就把刚才孙建平的话重新捣鼓了一遍，杨组长拍拍手上的花生皮，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想到大侄子还是修水利的专家，这些问题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伱自己看出来的？” “是我自己从书本上学来的！”王金刚大喜，忙不迭的点头！ “都是你自己学来的？” “对对对，我自己琢磨钻研出来的！” “好，好啊，看来咱家大侄子有出息，我这个当叔叔的打心眼里替你高兴！”杨组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正好叔下午有点事，要回县城一趟，修水渠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帮着谋划谋划，好不好？” 现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谁看不出来杨组长这是在找替死鬼呢！ “保证完成任务！” 王金刚一听激动坏了！立刻立正，给杨组长敬了个礼！ “可以了可以了！大侄子好好干，把水渠修好，我对你爸也算有个交代。” 杨组长皮笑肉不笑，连声鼓励，王金刚的虚荣心瞬间爆棚，看来这片小小的工地就是我迈上人生新台阶的垫脚石！ 所有大队长支书都使劲鼓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金刚。 这孩子…… 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可能是缺根弦吧！ “艾玛，这大傻子可真是愁死我了！” 下午上工时，孙建平蹲在地上削土豆皮，远远看到王金刚站在新堆起来的土堆上，正颐指气使的分派工作，无奈拍了下脑门！ 啥人呢，给个鱼钩就往下吞！ 我真怕哪天把这小子给坑死了！ “建平你上次弄的那个什么泡打粉还有没？”张子义咳嗽一声，孙建平急忙嗯了一声，“有，知道能用上，我提前预备着呢！” “嗯，给我点，我整点苞米面发糕。” 张大厨忙得脑门上汗水涔涔，孙建平瞅瞅时间不早，“叔，是不是该去粮库买返销粮了，要不明天没吃的了。” “你去吧，我把钱给你……” “我还得帮您做饭呢，让曹叔派人去吧。” 孙建平心想我还要看看王大傻子怎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呢！哪有时间去做买粮这种小事！ “那也是，小陆，小陆，你去把老曹叫过来！” 张子义扯开嗓子喊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孙建平都在削土豆皮，眼珠子不停地往渠上溜，他就想看看王金刚到底能把这个水渠修成个妈样。 杨组长坐在村口的吉普车里，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嘴角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 说实话，当他拿出修渠方案的时候，自己心里也画魂，人家二马架的渠修得多好啊，有分水坝，有回水弯，还有蓄水池，一整套走下来，二三十年不带堵的。 至于他设计出来的这个…… 干脆，就让王金刚指挥！ 你不能嘚瑟吗？ 这会就让你好好嘚瑟嘚瑟！ 修好了功劳算老子的，修不好，正好让王金刚这傻子当替罪羊，到时候再说两句好话，来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拿这份恩情去找他爹王学军，只要他动用一下关系，我就可以再往上挪动挪动。 要是王学军不识抬举，那就对不起了，反正你儿子犯事栽在我手里…… 嘿嘿！ 无论怎么盘算，老子都是稳赢！ 这一干就熬到了天黑，王连生带人赶着马车，拉回好几千斤返销粮，小西山、于圩子、二马架……能用上的石磨都用上了，贪黑磨粮食！ 要不然明天吃啥！ 累了一天的张子义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账簿扫了一眼，骂了一声他吗的，没点抓手还真治不服老于！ 这下好了，建平妙计，我家老大的拖拉机手算是稳了，到时候他自己挣钱自己花，我身上的负担也能轻一点…… 这事要是告诉儿媳妇，那小丫头肯定得乐得跳起来！那样婚事就手掐把拿，板上钉钉了！ 抓紧把事办了，早早给我生俩大胖孙子…… 老张美滋滋想到。 “张叔你在这傻笑啥呢？”孙建平凑过来，冲他挑挑眉毛，诡谲一笑。 “坐！” 老张递给他一根木柈子，孙建平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上边，往远处一指，“看到那个大傻子了吗？” “你说王金刚，还是邵大傻子？” “咋滴这村子也有傻子？” “这啥话，哪村没几个傻子？”老张笑起来，“咱们村那个范大傻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小西山的邵大傻子比范大傻子还虎，他俩是半对半好哥们，那个前屯还有王大傻子，于圩子有于大傻子……” 孙建平懵了。 咋滴这傻子是每个村的特产吗？咋哪都有？ “老话不是说么，无傻不成村，把周围的傻子划拉划拉，都能组成一个排。” 孙建平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排的傻子…… 好壮观！ “瞅见你兄弟没？”老张倒是很想把这个好消息跟儿子分享一下，孙建平往远处一指，“那不是？” 老张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自家老大正站在挖出来的土堆上，和一个梳着俩大辫子的小姑娘唠得唾沫横飞，他揉揉眼再看，乐了！ 那小丫头…… 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刘桂英嘛！ “老大，桂英你俩过来！” 老张把手拢在嘴边，大喊一声，刘桂英羞羞答答跟在张富才身后，走到老张身边，冲他点了下头，“叔，建平哥！” “来来来，坐，桂英越长越出息了，跟你说个事，回去先别告诉你爸妈，那啥，富才要去公社当拖拉机手了。” “真的？”刘桂英的丹凤眼里闪着光，“我富才哥要去当拖拉机手了？” “嘘小点声！”张子义一脸得意，“这事还没最后公布，不过八成大概差不离了。” “爸我不想当拖拉机手！” 张富才话音还没落，屁股上已经挨了一脚！ “来来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张直接抽出皮带，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虎目圆睁，吼道！ (本章完) 第210章 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吧! “我听人家说，想当上拖拉机驾驶员可不容易，不但要有大队推荐，还要考驾驶证，要是考不过，就当不成这个驾驶员，我才念到几年级，现在报纸上的字都认不全，我……” 张富才有些委屈的说道，没等老张发话，刘桂英倒是一把拧过张富才的耳朵，小脸通红，“富才哥你也太完蛋了，人家都能考上驾驶员你咋就不行，你是别人家少一条胳膊还是少一条腿？伱再说这种丧气话，我不跟你处对象了！” 孙建平站在后边，双臂抱在胸前，笑嘻嘻看着俩小年轻吵吵闹闹，暗暗竖起大拇指，都说东北女人性格泼辣彪悍，敢打敢干，果然诚不我欺！ 别看这个刘桂英年纪小，倒是个能当家做主的。 “疼疼疼……”张富才揉揉耳朵，“我考，我考驾驶证还不行吗？你别不跟我处对象啊！” “那咱们说好了……”刘桂英小小年纪，倒是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套玩得溜溜转，张子义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完犊子玩意！ 让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管得愣愣的！ 一点没有你爹我的威风！ 外来娘们生下的种就是不如本地的，支棱不起来啊！ “张叔我们去那边看看！”俩小家伙有说有笑，和张子义摆摆手，跑到远处去玩耍了。 “建平你看这俩孩子咋样？”老张端起放在锅台上的一个搪瓷大碗抿了一口，笑着问孙建平。 对于刘桂英这个儿媳妇，他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挺好。” 孙建平对刘桂英也很是赞赏，虽然年纪不大，但办起事来干脆果断，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我也挺相中，没想到老徐歪打正着，还给我办了件好事！” 说曹操曹操到，徐金山转悠过来，坐在老张身边，揉揉累得生疼的胳膊，“还有蘑菇汤没给我盛一碗。” “都在锅里呢自己盛去！” 徐金山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掀开锅盖，给自己盛了一碗蘑菇少肉多的菜，又从旁边的笸箩里抓起两块发糕，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你女婿都当上工程副总指挥了，就没给你这个老丈人安排个轻快活？”张子义笑着揶揄一句，徐金山呸呸两声，“别特么扯王八犊子了，那小子属犟驴的，我跟他说修水渠一般人整不了，得请黄教授来，他他么的跟我俩瞪眼珠子，说是让我远点扇着，别耽误他进步！” 老徐越想越来气，狠狠啃了一口发糕，瞪着眼珠子往远处瞅。 “金刚那孩子……说点啥好呢，也就你们家把他当个宝，我要是有闺女，就是嫁给范大傻子也不保给他啊！” 张子义倒是不介意在老徐受伤的小心灵上再捅一刀。 “草，唠那嗑有屁用了，都生米煮成熟饭……”事到如今老徐也有点后悔，但是想想王金刚父母的身份和实力，还有人家给的彩礼却又释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折腾吧！ 备不住还真就能折腾出个名堂呢！ 相比老徐的埋怨，王金刚现在可是威风八面，正站在土堆上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把这帮叔叔大爷辈的大队长小支书溜得团团转，一个个都冲他翻白眼。 什么玩意呢！ 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杨组长，跟我们这些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个谁，老王啊，让你们大队的人把沟渠里面的土清一清，这他妈的天刚擦黑就撂挑子不干活了？咋的等我去干啊！一个个的……” 王金刚单手叉腰，对杜尔基公社老虎沟大队的王大队长颐指气使，把王大队长气得脑筋直蹦！ 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吧！ 但是人家王金刚狐假虎威，他只能忍气吞声，招呼本大队的人去把渠道里的土往外清一清。 一天下来，这条总长四里地的渠道已经修了七七八八，和二马架的水渠不同，这条水渠没有分水坝也没有蓄水池，就是直挺挺一条沟，要不是很多人磨洋工，天黑之前就能完活。 由于是本公社内调动民夫，所以就不需要安排民工们住宿，眼瞅着都晚上六点了，民工们吃完晚饭，都坐上本村本队的牛马驴车往回赶，孙建平也套好马车，招呼钱慧珺、周薇等人回去。 到家后，累了一天的乡亲们都躺下休息了，只有孙建平还得去马厩里伺候他手下这帮“兵”。 马儿们也累得够呛，在工地上拉了一天的土，一个个进了马厩之后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孙建平趁着老程头不注意，给每匹马都喂了俩鸡蛋，补充一下营养。 乌龙马也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见孙建平把草料拌好，屈着蹄子蹭到马槽旁，低下头啃了两口，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大衣口袋。 “你是真馋！” 孙建平没法子，掏出一个苹果，这还是上次在县城时姚忠平买给大伙，被他给“复制”过来的，现在也所剩不多了。 乌龙马开心的呲起大牙，一口叼过来，咔嚓一声，便把苹果咬得粉碎，汁水飞溅，崩了孙建平一脸。 “好好吃别捣乱！” 孙建平搓搓爱马的耳朵，又在马厩里巡视一圈，这才打着哈欠回曹叔家睡觉。 累了一天的老头躺在炕上鼾声如雷，耳边的矿石收音机里还滋滋啦啦的传出声音，孙建平悄悄帮他关掉收音机，老头却扑棱一下醒了。 他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吧嗒吧嗒嘴，“艾玛，刚才做梦正啃猪蹄呢！” “哈哈，曹叔你这是想猪蹄子了，明天我想法子给你弄俩回来。” 老头这一醒就惺惺了，扯过烟袋点燃，咕嘟咕嘟抽了起来。 “建平你说，那个渠我咋感觉修的不对劲呢！”老曹嘀咕一句，“你说咱们那条渠修的，那叫一个精细，你看看他们今天修的那条，就是直挺挺一条沟，我看啊连水都引不过去。” “没法子，谁让杨组长是个外行呢！”孙建平抠抠脚丫子，凑到鼻尖闻了闻，“还得把黄教授请过来，要不然投多少钱都是白搭。” “可不是咋的，今天吃饭总共花了多少？” “一千块钱没花了，还剩下五十多，我跟你说曹叔，于长海太不是个东西，我和张叔俩……” 孙建平把在队部会计室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曹嘎嘎一乐，“公家的钱大家花，你划拉一把我也薅一把，谁不想着法搂点？” “也是。”孙建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要不然于长海区区一个大队队长，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伙食费？ 简直是…… 爷俩正唠着，外边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老曹，老曹起来，跟你说两句话！” “这又咋的了！” 老曹心里咯噔一下，这大半夜要是没啥人命关天的大事，谁也不会来找他！ (本章完) 第211章 王金刚，你咋搞的! “叔我跟你一起去吧！” “别了，你都累一天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有得你忙的呢！” 老曹把要起来的孙建平又给按进被窝里，帮他掖好被角，“快睡，我一阵功夫就回来了！” “嗯！” 孙建平又躺下来，听得外屋地砰的一声，随即一声喵叫，是半夜遛跶的老猫回来了。 老猫蹿上炕，一口叼住他的被角，出溜钻进去，孙建平伸手往外推，被老猫当当揍了好几拳头！ 让伱推！ 让你推！ 老猫在外连老虎都敢揍！ 睡你被窝怎么了！ 这猫也太凶恶了！ 跟土匪进村似的！ 孙建平无奈，只得出让25%的温暖被窝给牠，不时往外撒么上一眼，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大半夜能出啥事？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屋门吱嘎一声开了，老曹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叔，咋回事？” “啊，连生这家伙吓人倒怪的，没啥事睡吧！”老曹含混说了两句，又躺下，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他伸手去抓收音机，拧开之后里面只有咝咝啦啦的电流声。 “叔，现在都下半夜了，人家电台早关了。”孙建平提醒一句，老曹这才把收音机关掉，点燃一袋烟抽着，忽然耳畔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哭声，把老头吓得一激灵，急忙坐起来，“建平你听到哭声没？” “没有啊？” 孙建平侧耳听了半天，窗外只有阵阵风声，两个孩子去了西屋陪父母睡觉，再有就是被窝里老猫打呼噜的声音了。 “没听见。” “奇了怪了……”老曹想起刚才王连生跟自己说过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那个，建平，白天上工的时候千万注意点，别摇哪溜达，我看这不是啥好兆头。” “嗯！” 孙建平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既然曹叔都这么嘱咐了，他也不好让老头太过担心，点了下头，“曹叔你也抓紧歇会吧，白天还要忙呢！” 老头把烟袋磕了磕，放在炕沿边，打了个哈欠，不到一分钟就响起了鼾声。 孙建平又侧耳朵听了听，还是没哭声，难道是曹叔癔症了？ 他又想起上次在老林子里，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道红光，觉得有些事宁可信其有，白天干活的时候自己多留个心眼吧！ 有些事，很难用常理说清楚的。 北国春晚，乍暖还寒，一大清早，众人就穿戴整齐，扛上工具，或坐车或步行，浩浩荡荡前往小西山，继续帮他们修渠。 老曹昨晚睡得不好，坐在马车上哈欠连天，张子义笑得不行，“你半夜出去抓夜猫子去了，咋困成这死德行？” “滚犊子！”老曹瞪了他一眼，“等会你告诉咱们村的，今天干活都注意点，我咋感觉要出事呢！” “你可拉倒吧，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就这还d*0员呢，我看你去给夏瞎子当徒弟正好！” “我他么说一句话你有一百句等着！” 老曹气不过，抬手一个大脖溜子，张子义也不恼，揉揉生疼的脖子，“这特么的，一天天打我跟打儿子似的！” “你要是听话我能打你？” 俩人叽咯啷叽咯啷的拌嘴，孙建平赶着马车捂着嘴笑，眼瞅着就到了前边小西山村，此刻杜尔基公社只各个大队的劳动力都已经到齐了，正在听杨组长讲话。 杨组长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开天辟地的壮举，我们团结在……在大东北这片热土上缔造新的辉煌！” 这家伙小嗑整的一套一套的，都不带重样！ 扯完闲篇后，他终于清清嗓子，进入了正题。 “今天咱们主要是水渠的收尾工作，马上通水，抓紧一切时间抢农时，接下来我们的任务还很重……” 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口号，听得孙建平都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抢了过去，孙建平笑笑，“钱大小姐还抢我的糖吃？” “别说吃你几块糖，老娘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花钱！” 钱慧珺学着《小兵张嘎》里鬼子翻译官的语气，孙建平哈哈一笑，“太君，花姑娘这里滴有！” “去你的！”钱慧珺俏脸一红，捶了他一拳。 相比昨天，今天的工作反倒轻松不少，众人拎着铁锹，把水渠又拓展了一下，等到一切搞定后，王金刚，这位刚于十八小时之前被提拔为“副总指挥”的青年才俊来到水渠与咕噜河的接口处，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举起手！ “乡亲们，社员同志们，咱们农业学大寨，就是要有让大山低头，让大河改道的气势，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团结一致，就没有踏不平的山，过不去的河！” 这两句小嗑唠的贼硬，引来众人热烈掌声！ 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他手持铁锹，挖通水渠，眼看着汩汩的流水顺着豁口淌出来，大家伙都热烈欢呼，庆祝小西山盐碱地引水工程顺利…… 咦？ 水咋不流了？ 众人眼巴巴看着只在水口打着旋的水流，大眼瞪小眼，都懵了！ “咋整？”于长海挠挠头，问杨组长，杨组长也懵了，抬起头问王金刚，“金刚你咋搞的？” 一句话就把责任全都推到王金刚身上！ 王金刚更懵了！ “不是按照杨叔你的设计图修的吗？” “啥话？我的设计图？你这个副总指挥是干啥吃的，学赵括纸上谈兵呢？”杨组长顿时暴怒，“理论联系实际你没学过吗？单凭一张图纸就想修好水渠？金刚啊金刚，你这孩子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现场谁看不出来？ 王金刚这个大傻子成了货真价实的背锅侠，帮着杨组长把修渠失败的责任给“背”起来了！ “杨叔你，你……” 王金刚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不等他开口，杨组长一摆手，“把他关起来，等会再处理，眼下先解决水渠不进水的问题！” 两个膀大腰圆的大队长冲过来，一把把这个昨天还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王金刚按住肩膀，用杀猪绳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们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老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女婿被人押走，送进一间小黑屋给关了起来。 现场顿时悚然，谁不知道现在杨组长正在气头上，弄不好就给当成替罪羊塞进小黑屋“等候处理”！ 杨组长两眼直勾勾盯着打着旋的河水，一时间脑袋有两个大！ 水渠引不进水，那这条水渠还有什么用？ 合着我们好几千人忙活到现在，竟然修了一条废渠！ 他一抬头，周围的人都吓得齐刷刷往后退，生怕被他盯上。 无奈的老杨挠挠头，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众人一个个吓得缩脖子眯眼睛，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谁，老曹，建平，你们俩过来一下！” 杨组长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走几步，一把攥住孙建平的手！ 哪跑！ 过来吧你！ (本章完) 第212章 决堤了!快救人啊! 孙建平跑得比兔子还快！ 拉倒吧谁不知道那玩意是个坑，小爷我疯了跟你一起往坑里跳！ “操！” 杨组长气得一跺脚，带着火气的目光又在这帮人身上来回逡巡！ 杜正海挤在人堆里，见杨组长满脸愁容，抓耳挠腮的模样，刚想笑上两声，不知被谁一把抓起手，高高喊了一声！ “老杜能干！” 杨组长一抬头，正好瞧见高高举起手的老杜，顿时面露喜色，“我就知道咱们队是有能人的，那个，老杜过来，咱们发扬一下集体精神，大家都当一回诸葛亮，商议一下这个水该怎么引过去！” 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叫集体精神，昨天修渠的时候你可是大笔一挥，直接豁出一趟沟，现在引不上水了又开始找集体的麻烦了。 “要我说，咱们就买个水泵，扔进河里，通上电，用水泵抽水！” 杜正海也不傻，这主意我咋出？ 水渠是你瞎几把修给修错了，要伱悔改，做检讨？ 那估计我和王金刚一个待遇了！ “滚滚滚滚！”杨组长一听更来气了，要是有电有水泵，还修个鸡毛的渠！ 净放那没味的屁！ “诶！” 杜正海这家伙当真是有点歪脑筋的，出了一个荒唐的主意，就顺利把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众人一看都有样学样，有的说先修个水电站，有的说重新另开一条渠道，总之五花八门，各种闲扯。 “你们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杨组长听完之后更闹心了！ 这可咋整，难不成修了一条废渠？ 杨组长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泼了一大盆冷水，老曹皱着眉头冲他招招手，俩人来到僻静处，“农村盖个房子打个柜都得找木匠师傅呢，更别说修渠了，我看你还是去把老黄找回来吧，没他咱们还真玩不转。” “你们村孙建平不是会搞水利？” 杨组长一想起老黄，心里就堵得慌，我们工农的阵地，咋，离了那帮老家伙就玩不转了？ “建平年纪小，学的也是一知半解的皮毛功夫，他要是整好了大家皆大欢喜，要是整不好，你更得跟着粘包。” 一席话说得杨组长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无奈摆摆手，“我的吉普车去接人了不在这，那赶紧的，你们赶车去把老黄接回来。” “这还像话，那我们先去了，宁可让大家伙歇一上午，也别瞎捅咕了，我总感觉要出事……” 老曹忧心忡忡。 “老哥哥你真是多余操心，能出啥事？”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请老黄，杨组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老头是水利专家，他来了，问题指定能解决。 杨组长郁闷的绕着河边走，看着滚滚东流的咕噜河水，心里就来回翻个，很不好受！ 他吗的一条水渠我都摆弄不明白，还得…… 这要是传到县里领导耳朵里，说我修水渠没修好，还把老黄请过来，非狠狠批我一顿不可！ 对了二马架是怎么干的，我想起来了，修分水坝，把水位抬高，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矗立河边，苦思半晌，一拍大腿，有了！ “那个，老王、老马、老陈，你们仨来一趟！” 几个大聪明凑在一起，一番“激烈”的商讨后，最终决定学习二马架的成功经验，用柳条编成大筐，往里面装石头，沉到河底当分水坝，将河水一切为二，如此一来，据说可以大大加强水流的下切速度和力量…… “就这个干吧！咱们干事情，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胆量，区区一条咕噜河我就不信还整不服它了！” 杨组长已经全然把老曹的话忘在脑后，他使劲一拍桌子，大手猛地一挥，“干就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领导都发话了，谁敢不听？ 于是现场的妇女们都被集合起来，去小西山村后面的山上割柳条，编筐，其余人搬石头，沉入小西山村渠道的入口处。 孙建平和老曹都去接人了，钱慧珺手捋着柳条，跟李秀芝学习编筐窝篓，一双俏丽的大眼睛不时往渠口那扫上一眼，看到一群老爷们正把一筐筐装满石头的大柳条筐沉入水里，心里莫名突突一下。 “嫂子，这么整能行吗？” “上头让咱们咋干咱们就咋干呗！”李秀芝一笑，“明眼人都知道不行，可咱们说话人家领导听吗？不把你撵出来都算好的。” 她捋了下头发，笑吟吟看着钱慧珺，“小钱，你觉得我家建平咋样？” “孙建平啊，坏的流脓，总是戏耍我，有了他我都不烦别人！”钱慧珺的小脸羞得红扑扑的，瞪大眼睛，板着脸说道。 “这就对了，男孩子不坏，女孩子不爱嘛！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建平了？你要看上了就说一声，嫂子舍下这张老脸给你说媒去！” “嫂子你……你说啥呢！”钱慧珺臊得抬不起头，李秀芝嘿嘿一笑，“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男的也一样，我那兄弟长得好看，小脑瓜又聪明，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可得抓点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嫂子你……我不和你说了。” 钱慧珺低下头，装模作样编筐，心里却如小鹿乱撞。 “啊！” 她一个不留神，锋利的柳条茬口扎在手指上，她疼得尖叫一声，急忙揉揉被戳红的手指头，抬起头往远处看了看却不见马车回来，心情莫名有些惆怅。 这边，不到一上午时间，分水坝就筑好了，咕噜河里滚滚流动的桃花水被一分为二，水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抬升！ 外侧水开始灌入水渠中，看得杨组长脸色一喜！ 终于成了！ “嫂子你看有水了！” 钱慧珺跑到水渠边，看着缓缓流入渠道中的水流，惊喜喊道。 李秀芝忽然觉得不对，似乎是缺了点啥！ 她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只得把钱慧珺拽回来，“你加点小心，我公爹说他昨晚听到有人哭，好像要出事！” “半夜有人哭？谁哭？” 钱慧珺一脸懵懂，清澈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愚蠢，把李秀芝给逗笑了，“什么啊，是他听到有人哭，不是真的有人哭……”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河边的树使劲晃动了几下，被强行束缚的河水流速增大后疯狂侵蚀没有做任何防护的右侧河岸！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水渠通水的喜悦中时，轰隆一声巨响，好大一块河岸连土带树一股脑全倒入滚滚水流里！ 站在河边看热闹的上百人瞬间被挟裹着卷入泛起的大浪中！ “快救人！” 杨组长也觉得脚下一松，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秃噜，猛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扯住他的手腕子，硬生生把他给拽了上去！ 现场一片混乱，男人的叫喊声，女人的哭嚎声，河岸的垮塌声连成一片，无数人抄起桦木杆，疯狂冲向河岸，妄图拦住被河水卷走的众人，可是水流的速度太快了，一个浪花就把人直接拍在水底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这他妈的！” 张子义救了杨组长后，甩开两条大长腿，疯狂往下游跑，一边跑一遍脱衣服！ “当家的你加点小心！” “知道了这个墨迹！” (本章完) 第213章 这帮文人就是完犊子! 他扑通一声跳进冰冷的河水里，一把抓住两个人的胳膊，咬着牙，双脚蹬着水，硬是靠着一身蛮力气，把两人扔上岸！ “救命，老张救我！” 善于表现的杜正海当然要冲到第一位，也就不幸成了第一批下水者，张子义扫了他一眼，直接一闪身，眼看着杜正海从自己身边冲过去！ 生死关头，杜正海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张子义抬起脚，正踹在他的侧腰上，杜正海一把没抓住，咕嘟一声呛了口水，被水浪携裹着冲向下游了。 “过来！” 张壮士凭借一己之力，愣是在水里拼命搏杀，一口气救上十多个人，此时孙建平、老曹也赶着车从纳河农场赶回来，看到河里飘着的众人，急得直跺脚！ “快抓住！” 孙建平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从上游飘下的桦木杆，横在水面上，老曹、老黄也来帮忙，被水冲下来的众人急忙抓住桦木杆，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爬！ 此时咕噜河南岸密密麻麻全是疯狂奔跑冲到下游去救人的民工，大家伙合力抓住桦木杆，有许多水性好的年轻小伙子纷纷脱下衣服跳进河里，咬着牙把众人一个个捞上来。 一番折腾之后，河边满是全身湿漉漉，被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的众人。 “快点拢堆火！” 老曹扯着嗓子喊起来。 一排排浪花打过去，纵然杨组长绞尽脑汁，终究还是没能驯服桀骜不驯的咕噜河，反倒付出了三条人命的惨重代价！ 看着躺在地上，全身是水，早就没了气息的三个人，老杨同志彻底蔫了，低着头坐在一旁，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家属们冲进来，扑在自家男人身上，哭得几度晕厥过去。 老曹站在门口，看着被水淹死的三个人，一个是老虎沟大队的治保主任，一个是前屯老刘家的男劳力，还有一个就是杜正海了。 他盯着杜正海的尸体瞅了好几眼，确认是他本人后，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别哭了别哭了，人都死了你还能哭活咋了，赶紧的换老衣，等下穿不走了。” 老曹一把扶起那个治保主任的儿子，“建平你麻溜赶上车，去公社买三口好棺材，我说老杨你说句话啊，这些人的丧葬费用咋算？” “算工伤吧，走修水渠的帐。”杨组长低着头，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抽干了灵魂，说话声都没刚才那般慷慨激昂了。 “伱看看能不能给申请个烈士，给点补助，这孩子才多大……” “老曹你就看着整吧，我现在心里乱的像一团麻，我都不知道该咋整了我……” 杨组长说着说着竟然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他这一哭，勾动家属们的伤心处，现场又是一番嚎啕大哭！ 小西山村水渠工程不得不停工，各个大队的队长书记都带着本队的人先回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工地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有老曹、老徐等人留下来帮忙料理后事。 “我昨晚就听到有哭声，没想到是真的。”老曹眼巴巴看着三个人被装进通红的棺材里，由自家兄弟子侄们抬上马车，晃晃悠悠远去，哭声沿着咕噜河岸撒了一路，不由得悲从中来，长叹一声。 “这就是胡干蛮干的下场！”老黄也是气得脑筋直蹦，区区一条引水渠，本不该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也死了，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力补救了。 杨组长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他晃晃荡荡来到屋子外面，眯起眼看着刺眼的太阳，浑浆浆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关押王金刚的那间土坯房，两人谈了很久，等到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飞扬的神采！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干大事哪有不死人的！这三位同志死得其所，死的光荣！我们更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化悲痛为力量，把这条渠修好，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杨组长一甩大衣，手从半空重重劈下，斩钉截铁吼道！ 孙建平一挑眉毛，还吹呢！ 人都让你给吹死了！ 老黄无奈瞅了他一眼，这人…… 怕不是魔怔了吧！ 要不咱找个大夫看看？ “这事千怪万怪，就该怪桀骜不驯的咕噜河，它不肯好好地为我们工农兵服务，反而耍起了威风，别得意也别嚣张，看我们广大工农如何驯服这条河流，让它乖乖流进盐碱地！” 杨组长又转过身，对着咕噜河很是发了一顿脾气！ 反正怨天怨地就不怨他！ 咋，老子费劲巴力给你们拨钱修水渠还修出孽了？ 咋，死几个人就不修渠了，就被咕噜河给吓住了？ 咋，这就丧失斗志，不敢战天斗地，造福社员了？ “困难，死亡是吓不到我们d员的，越是这样，我们越要鼓足精神，和咕噜河好好斗一斗，传我的命令，明天照常开工，有xxx给咱们穷人撑腰，还能让一条小河支棱起来！” 他使劲挥舞着手，像个歇斯底里的狂躁症患者一样，一通连珠嘴炮，喷得咕噜河险些倒流！ 来来来，要不你下来唠唠？ “干！” 杨组长用简洁明了的一个字结束了自己的豪言壮语，黄老和孙建平面面相觑，满是无奈。 “老黄啊，正好你来了，咱们商量商量这个渠该怎么修。” 老黄知道，从此刻起，这个锅就背到他身上了。 要是再发生溃堤事件，说不得，他就是妥妥的替罪羊！ “还是得学习二马架水渠的经验，首先修筑护坡，把水流束缚在一个坚固的河道中，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溃坝事故，再就是把水渠改成弯道，加快水流流速……” 老黄提了好几条意见，杨组长眯缝着眼睛听着，忽然他举起手，打断他的话，“咱们这么说，小西山和二马架离得不远，地形都差不多是吧？” “二马架背后就是山，河道窄，水流速度要比小西山这边快得多。” “那一撮毛、于圩子，还有其他几个村的地形呢，不会都是这样吧，要我说咱们也别费事，干脆选中一个地方直接修个水库，再弄上几台发电机，不但能把水憋起来，提高水位，这样十里八村引水都方便，还能帮他们把电用上，这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事情？” 杨组长脑瓜子一转一个主意，溃堤事件还没处理完呢，又琢磨着要修水库了。 “修不了。” 老黄一句话就断了他的念想，“你知道为啥河边有这么多盐碱地吗？那些都是咕噜河曾经的河漫滩，后来因为水量减少，河水退回河床残存下来的。” 见他低着头看地图没吭声，老黄加着小心继续说道，“而且这边很多河道都是沙子底，根本存不住水，如果强修的话，不出三年水库的水都会渗漏掉，除非……” “除非啥？”杨组长有些不服气的抬起头，狠狠瞪着这个小老头！ 这帮文人就是完犊子！ 干点事怕这怕那的！ “除非把整条河道都用水泥墁上，稳固河床，并做好防渗漏措施。” 杨组长险些没直接爆粗口！ 你咋不说把太平洋加个盖，给喜马拉雅山开个口子呢！ 净扯王八犊子！ (本章完) 第214章 不搂点还有天理么! 第214章不搂点……还有天理么！ “真的修不了水库？” 杨组长翻着白眼，目光凶狠得好像要吃人。 “修不了！”老黄扶了下眼镜，有些胆怯的看了杨组长一眼，“那个，领导你是不知道，修水库最好的地形就是水量大、落差大的峡谷地带，简单来说就是口小肚大，只要堵住一个口子就能把水存住的地方，咕噜河上游一直到大兴安岭源头，都是切削状的缓坡地形，根本没有适宜修水库的地形地势。” “为啥别的地方能修，偏偏咱们这就修不了了？”杨组长不服气，修水库还要找什么地形！ 可笑！ 战天斗地，让大山低头，让大河让路是随便说说的？ “没有条件，咱们创造条件也要搞出一个水库！” 杨组长咬牙切齿说道，老黄一看他这副架势，不敢吱声了，老曹出来打圆场，“大家伙都累了，抓紧回去歇着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建平你跟着老黄沿着水渠走一圈，看看该咋改，明天出工之前定下来。”杨组长愤愤不平瞪了老黄一眼，冲孙建平吩咐道。 “好的。” 杨组长这才翻着白眼珠子走出土坯房，坐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这不是胡搞吗？”老黄跟出去，看着远去的吉普车，长长吁了口气。 “黄叔，咱们这真没有适合修水库的地形吗？”孙建平站在他身边，小声问道。 “孩子，就算有，你敢交给他修吗？” 孙建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凭杨组长这胡干蛮干的劲头，到时候指不定要捅出多大篓子！ “这个老杨，俩眼珠子一翻愣眼，这个犟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老曹叼着烟袋凑过来，“老黄伱抓紧给他们看看，要是再出事可就真麻烦了。” 老黄站在土堆上，极目远眺，目光严肃的看着这条笔直得如同一根棉线的渠道，摇摇头，“建平，水过三弯自急的道理你是懂的，怎么还修成直线呢？” “黄叔，要是真能听我的，至于把您老搬来吗？”孙建平苦笑一声。 也是！ 俩人绕着修好的水渠转了一圈，工程质量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设计上存在重大缺陷！ 必须从直线改成弯线！ 不然这水就引不过来！ 而且因为高差的原因，河道也必须进行重新整修，如此一来，工程量将是原先的两倍以上！ 老黄给出的意见是干脆直接废弃这条不成功的渠道，另选出水口重新修一条，即便这条渠道修修补补，但因为引水口的堤岸受损严重，未来决口的风险也非常大！ 对于这个结论，杨组长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他也不得不选择接受，由老黄走遍咕噜河南岸，另选了一处条件比较好的取水口重新规划水渠。 至于这条不成功的“作品”，就像一条横亘于广大盐碱地上伤疤，时刻警告人们违背大自然法则的下场。 有老黄这个水利专家亲自坐镇指挥，工程进展的速度很快，孙建平也能卸下重担，安心跟着张叔采购食材，给几千人的修渠大军准备伙食。 这几天他可是弄了不少好东西！ 猪肉，整扇的！ 蘑菇，成串的！ 调料，堆成山！ 土豆、地瓜、粉条…… 小瓶子能装多少，他不知道，反正他最近塞进瓶子里这些东西，足够他吃上一阵子的。 没办法，穷怕了饿怕了，多准备点总是有备无患嘛！ 孙建平哼着小曲赶着马车，车上张子义正把小儿子的一张作业本反复折叠几次，撕下一条，卷成一个烟卷，拧掉烟蒂，划着火柴点燃，使劲咕嘟一口。 “叔，咱们这几天的伙食费都没花完，剩下的咋办，交队上？” “都说这搞后勤就是个良心活，你说咱们如数报账吧，人家肯定不信，啊你老张没在里边揩油……你说花冒了，钱不够人家更不信，干脆去他妈的，进了咱自家的口袋就甭想往外掏了！” 孙建平嘿嘿一笑，“换我我也这么想，采购是肥缺，谁不趁机搂点，当然了只有两种人不搂。” “哪两种？” “要么是圣人。”孙建平摇了下鞭子，不让走乌龙马去啃路边刚冒芽子的青草，“要么就是傻子。” “你叔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所以每天剩下的这三块五块的，咱爷俩就直接分了吧！”老张嘎嘎一乐，没想到杨组长吵吵着修水渠，反倒把他给肥起来了。 “我不要，叔你留着给我兄弟办喜事吧！”孙建平连连摆手，这几天小瓶子里的鸡蛋可是卖给队上不少，算下来少说也赚了两百多块了，咋还好意思和张叔分那块八毛的。 “唉！不是叔贪心，这要是搁在二十年前，就是大洋掉地上叔都懒得去捡，没法子，现在仨大小伙子等着叔养活呢！” 老张苦笑一声，扭头看看这条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马路，身后影影绰绰看到一队衣衫破烂的人群，他叹了口气，“关里老家又来要饭了。” 孙建平正抡着鞭子吓唬调皮捣蛋的乌龙马，没听到他说什么。 小西山的水渠修完后，紧接着就是于圩子，按照杨组长的意思，就是要“物尽其用”，甭管水田旱田，把沿着咕噜河边的几个村子都给修上水渠，弄成一张水网，就像江南水乡一样，到时候甭管水灾旱灾，照样都能大丰收！ 老黄也闹不清楚这个领导究竟是得了癔症还是失心疯，竟然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尽量委婉的告诉杨组长，如果真的那么整，区区十万根本挡不住，最起码还得追加三倍以上的预算！ “咋那么多！” 杨组长把眼珠子一瞪，吓得老黄连大气都不敢喘。 “主、主要是水泥、钢材、炸药……这些玩意……” “那就先这么着吧！” 杨组长看着修好的一条条水渠，顿觉热血上涌，瞧瞧，这就是我们伟大的劳动人民的力量！ 我们用双手驯服了咕噜河，给这条奔腾如野马一般桀骜不驯的河流套上了笼套，让它乖乖为我们灌溉农田！ 他忽然诗兴大发，咳嗽两声，很想作上一首诗，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嘟囔出一句大河上下尽苍茫而已。 接不下去了。 于长海匆匆跑过来，“领导，刚才队部来了电话，是县里打来的，让您抓紧回去一趟！” “噢？这是又有重要精神要传达了！”杨组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在太平山大队修水渠的丰功伟绩好好向上头汇报一下！ 事不迟疑，杨组长坐上吉普车，风驰电掣回到县里，没想到…… 县会议室内，与会众人神情肃穆，县领导也系数到齐，姚忠平不耐烦的看看手表，这都几点了，老杨咋还没回来！ “领导们抱歉，我回来晚了！”杨万春杨组长风风火火的从外边闯进来，冲众人扬了下手，姚忠平咳嗽一声，“抓紧入座吧，咱们马上开会了！” 杨组长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坐下来，扭头一看身边众人都绷着脸，似乎…… 风向有些不对！ “最近有人写举报信，控告杨万春在杜尔基公社胡作非为，罔顾自然规律，强行修建水渠，最终酿成溃堤事故，导致三名无辜群众溺水身亡，经我们一再查证，情况基本属实……” 杨组长脑门上的汗顿时下来了！ (本章完) 第215章 少年人，久见了! 合着不是表扬我，而是为了批我！ 干！ “杨万春，对于小西山村水渠溃堤事故，你有什么要说的？” 姚忠平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询问。 “领导我需要解释一下，在这段时间，我带领广大社员同志们，起五更睡半夜，使出吃奶的劲儿整修农田水利，开垦盐碱地，为实现农村增产做贡献，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干事业哪有不死人的……” 杨万春站起来，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竟然当着现场诸位领导的面抹起了眼泪！ “咋的你修水渠还要先定个死亡指标呗？”姚忠平被他这出给气笑了，杨万春吸吸鼻子，“是我想让他们死吗？我不知道人命关天吗？可水火无情，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都嘁嘁喳喳小声嘀咕起来，有的支持杨万春，有的则表示反对，姚忠平咳嗽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他把目光望向主事的领导，一县之长冯立云身上。 “简直是瞎胡闹！”冯立云一拍桌子，“抛却别的不谈，老杨你就没有一丁点责任吗？” “领导我可是一心为了修水渠，为了造福乡里，我……”他伸手去摸口袋，却忘了账簿还在太平山大队放着，“我敢对天发誓，十万的工程款，我每一分每一文都明确入账，我要是动一分一毫，叫我天打雷劈！” “行了行了，又不是说伱贪污，这样吧，眼瞅着要春耕大忙了，修渠的事情先停一停，你最近也好好休息一下，暂时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 杨万春失魂落魄的走在县委大院里，扭头看看仍然亮着灯火的会议室，抬头看看满天繁星，惆怅万千！ 这就把我的印把子给夺了？ “老杨这人，下去之后一顿蛮干胡干，修出一条四里地的废渠道，还死了三个人，简直是……” 会议室里，姚忠平仍是愤懑难平，要不是有人写信反映这事，他根本不知道杨万春竟然把修渠当儿戏，由着性子瞎折腾！ “好了好了，谁不是从没有经验一步步做起的嘛！”冯立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先商量商量今春的农业生产工作，现在上头的政策还是以粮为纲，要把粮食生产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上……” “唉！” 杨万春走到二商店门口，想进去买瓶酒，好好消消愁，可惜这个点人家商店早关门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天空那轮明月。 咱也是一腔热血，想要干出点事业，要不是死了老杜和那俩人，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老杜！ 草！ 我想起来了，杜正海跟我说的事！ 杨万春噌的一下蹿起来，转身要往县委大院跑，可是他想想又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 这么好的底牌，咋能轻易打出去？ 我先留着，等将来需要的时候扔出去，保管是一记王炸！ 绝对能把姚忠平那伙人炸个人仰马翻！ 哈哈！ 想到这他又开心了，哼哼着小曲，一溜烟的往家跑！ 好久没见到媳妇了，心里还是怪想的。 转过天公社就下了通知，水渠工程一律暂停，未修完的等今年秋天之后看情况定夺，修好的可以试着通水了。 说实话最不开心的是老张同志，不修水渠了，他这个大厨也没了用武之地，每天买菜剩下的三块五块的“外捞”也没了。 孙建平倒是松了口气，几天忙下来，小瓶子里又塞了不少东西，再这么搞几天，他怕把小瓶子给装满了。 “前几天曹叔就说做梦梦到啃猪蹄了，我特意让蔡姨给我弄了俩……” 孙建平拎着俩猪后蹄进了屋，李秀芝正在灶上忙活着，那爷俩都下地干活了，李秀芝看到猪蹄子，嘿嘿一笑。 “嫂子你笑啥？” “我是笑你张叔，生产队不修水渠了，他也没好嚼裹了，估计现在正窝火呢！”李秀芝把猪蹄接过来，放进搪瓷盆里，用菜刀熟练刮着上边残存的黑毛，“等会炖好了你给他送个过去。” “嗯，月月呢？” “出去玩了，小丫头一天天不知道愁……”李秀芝手脚麻利的把猪蹄收拾干净，劈开，放在水盆里泡干净血水，“建平嫂子跟你说个事。” “嗯嫂子你说吧！” 孙建平进了正屋，老猫同志正躺在炕头呼呼大睡，他欠欠的把手塞进老猫肚皮下，冰凉的手激得老猫嗷的一声跳起来，弓着身子好像一座拱桥，飞快溜到炕梢，躲避他的骚扰。 “你觉着钱慧珺那丫头咋样？” “挺好的。” “我看那丫头也不错，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的，人长得也好看，要不嫂子给你牵个线，你们俩搭嘎搭嘎？” 孙建平抿了下嘴唇，“那个，嫂子我现在还小，还不想这些事。” “嫂子知道你有个发小，不过建平咱们退一万步说，你和钱慧珺都是京城来的，万一哪天回城，你们也能一块回去不是？你那个发小是鹤城人吧，你说将来……” “嫂子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孙建平眼前浮现起钱慧珺的影子，忽的又变成了王玉梅，他使劲敲了下脑壳，一脸苦恼。 “要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麻烦，哪像我和你大哥，你上次说那个词叫啥来着，指腹为婚，我倒是觉得挺好，省得整天情啊爱的，跟这个好了跟那个黄了……”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嫂子我先出去看看水渠。” “刚才说的事你得往心里去啊！”李秀芝耳提面命，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容我考虑考虑！” “这小子！” 她望着孙建平匆匆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建平这孩子心气高，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不说是个人中龙凤，也得是个识文断字能拿得出手的，所以那些村姑们就甭想着吃我家这块“天鹅肉”了。 “钱慧珺有啥不好的，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又是名门望族出身，也就是搁现在，要是早二十年，一般人家还真高攀不起……” 她蹲下来，抓起一把柴火塞进灶坑，嘟囔一句。 过了小木桥，前面就是刚刚修好的水渠了，这几天刚刚开闸放过一次水，现在整片盐碱地已经完全被清凉的咕噜河河水所浸泡，触目所及，一片汪洋。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先把盐碱地里的土壤充分浸泡，让里面的盐分析出，融入水中，最后再把这些带有盐分的水全都汇集到远处那个大坑里…… 如此经过淋溶作用分解土壤盐分后，这片盐碱地里的含盐量将会大大降低，将来不但可以种植水稻，甚至可以种植一些大田作物。 远处，老曹正带着人赶着马车，将沤熟的大粪往田里送。 春耕在即，看来也是该去一趟省城，找找二叔了！ 孙建平蹲在田埂上，望着远处那漫漫洒洒一大片浸泡在水中的盐碱地，开始憧憬稻子成熟后香喷喷的大米饭…… “吱吱！” 两只全身灰褐色的小田鼠从他身旁的地洞里钻出来，看到眼前蹲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两只小耗子吓得呆在原地！ 孰料眼前这个“巨人”只是看了牠们一下，便站起身，在两只小耗子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往远处走了。 咦？ 粮食！ 两只小耗子惊喜发现，这个好心的“巨人”洒下不少粮食，牠们快乐的冲过去，抱起粮食，用大门牙咔咔的啃，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 “少年人，久见了！” (本章完) 第216章 您老打哪来啊! 孙建平驻足在盐碱地旁，看着这个留着光头，穿一身破破烂烂衣服，双手合十，冲自己弯腰行礼的老人，有些懵。 “老同志您这是？” “在下无家可归，想来贵宝地讨口饭吃。” 老头的脸上带着一股出世之人特有的悲天悯人，嘴角始终带着笑，似乎眼前的困境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这人…… 有大修行在身。 孙建平甚至怀疑他有可能就是包图大哥说过的草原上的游僧！ 那些被拆掉庙宇后无处藏身的和尚们，便化作在草原上游荡的孤魂，在各个部落中间来回穿梭，寻求一碗清水，一餐茶饭，聊以度过残生。 眼下这个……八成也是其中一员。 “您跟我来吧！” 孙建平领着他走过小木桥，走进院子，李秀芝正坐在院子里浆洗衣服，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嫂子……” 孙建平喊了一声，李秀芝抬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急忙站起身，在围裙上擦擦湿漉漉的手，“老师傅您咋来了？” “哈哈，飘荡的游魂，可不是走到哪就去讨一碗饭吃，你公公呢？” “我爸下地干活去了，等会就回来，在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秀芝还以为扎布和尚不认识孙建平。 “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了。”扎布和尚双掌合十，“还是劳烦他带我过来的。” “您也累了吧，快点进屋歇会。” “建平你知道这人是谁不？”李秀芝连忙把他迎进屋子，压低声音冲孙建平说道。 “我看他这副形容举止，好像个修行之人。” “还是你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扎赉特部落白塔寺的扎布和尚，前几年庙让人给拆了，家里人也都没了，没地方去，就这么在草原上飘着，有吃的混一口，没吃的就……算了不说了，伱去把你曹叔叫回来，就说家里来贵客了，千万别说是他来了……让两旁事人听着，又麻烦了。” “嫂子放心，这点心眼我还是有的！” 孙建平一溜烟跑了出去，李秀芝站在门口看了下他的背影，这才转身进屋。 “您老这是打哪来啊？”李秀芝拿出一个大个的红皮鸡蛋，打开，搅匀了倒进热水里，又捏了一点盐撒进去，冲了一碗鸡蛋水，端到屋里，笑问道。 扎布和尚又渴又饿，看到吃的，也不管那么多，端起来吹吹气，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我刚从草原过来。” “草原那边咋样了？今年草情好吗？” “还行，开春下过了两场雪，落地就化了，现在草芽子冒了头，牛羊都有吃的了。”扎布和尚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和前年来时没啥大差别，幽幽叹了口气。 “刚才那孩子……” “我们村下乡插队的知青，叫孙建平，住在这，人可好了，我爸都把他当亲儿子对待。” “嗯！”老和尚微微点了下头。 “您老觉得那孩子咋样？” “那孩子眼里干净，心也干净，是个有大觉悟，大造化的。” “哈哈，我自打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您老夸人，看来建平这孩子挺入您的眼啊！” “我这辈子看的人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清灵俊秀之人。”老和尚把鸡蛋汤一口喝光，将碗递给李秀芝，“这般昏昏浊世，如他这般不染俗尘的人实在太少了。” “瞧您把他夸得……这是我爸的衣服，破是破了点，您先换上，我把您身上那套好好洗洗补补，都露窟窿了。” 扎布和尚点点头，接过衣服裤子，自去西屋换衣服，此时老曹也匆匆赶回来，看到穿着自己的衣服，脑袋光光的好像个灯泡，正一脸和善的看着自己的老和尚，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老师傅你咋才来！我都想你了！” “我不过是草原上的孤魂野鬼，飘到哪里，就落在哪里。”扎布和尚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一星半点的怨怼。 似乎对他来说，在草原上飘荡，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只不过这种修行方式，对常人来说太过残酷了。 “儿媳妇炒俩鸡蛋！建平你去把你张叔叫过来！”故友来访，老曹心里高兴，大声招呼着。 “好嘞！” 孙建平跑到张子义家，张子义一听说是老和尚来了，也是喜出望外，趿拉着鞋跟在孙建平身后，直奔老曹家而去。 “您老这一走两年多，我们还以为您……”张子义进屋就攥住了老头的手，激动得说话都有些发抖了！ “哈哈，以为我葬身于狼虫虎豹口下了？”老和尚笑着摇摇头，“若能借助牠们的口腹超度我，倒也是一桩美事。” “这老爷子就是心大！”张子义尴尬一笑，一把扯过孙建平，“老爷子你帮我大侄算算，他将来能不能当大官？” 老和尚又笑了，“按照相学来看，这孩子额骨朝天，鼻如悬胆，地阁丰腴，端得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相貌，只是这般生得太过俊俏，终究是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怕是要被女子所累。” 老曹点起一袋烟，呵呵一笑，老家伙看人还真准！ 孙建平也笑，“老先生过誉了，我就是个平凡人，哪来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格。” “命中注定之事，岂能随意更折！”扎布和尚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秀芝，饭做好了没？我都饿了两天两夜了！” “来了来了！” 饭菜端上桌，扎布和尚拿起筷子，迫不及待戳起一个玉米饼子咬上一口，老曹给他盛了一碗酸菜汤，张子义给他夹了块猪蹄子，老和尚来者不拒，抓起来就啃。 一顿胡吃海塞，直吃得沟满壕平，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双掌合十，“这是我打去年以来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了。” “要我说老师傅您也别摇哪逛了，就在我们村子住下，我们这虽然穷，但养活您老还是没问题的。”老曹提议道，没想到老和尚却是笑着摇摇头，“没了庙宇的和尚，就像无根的浮萍，将来飘到哪里，全靠随心随缘。” 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老曹看看外边天黑下来了，掏出自己的宝贝收音机，“看见这玩意没？建平给做的，不用电池就能出声，来听一会？” “哦？” 收音机里传出咝咝啦啦的电流声，老曹眯着眼，小心翼翼转动旋钮，终于里面传来欢快的曲调，老和尚靠在炕梢，侧耳倾听这个小木匣子传出来的声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科学昌明的时代就是好啊！ “老三，你的功夫落下没？”老和尚突然问张子义，张子义挠挠头，“有时候也练两下。” “也罢，强身健体而已，练一练就行。” 看看时候不早，张子义起身告辞，孙建平把他送出门，一脸好奇，“叔，这个和尚和咱们村渊源很深吗？” “那可不，要不是没有他，咱们村人早就死绝了！”张子义抬头看看星星点点的夜空，“那大概是解放前两年，这边闹瘟病，死的人那家伙都堆成山了，他和夏瞎子俩人到处给人看病开方子，治活的人成千上万，老一辈都称呼他活菩萨。” “怪不得……” 孙建平眼前又浮现起那个瘦削的老和尚，人家这才是有大功德，大修为在身的！ 老猫从房顶跳下来，冲张子义远去的方向叫了两声。 (本章完) 第217章 贫僧也懂一些枪法! “你可别瞎溜达了，抓紧跟我回去睡觉！” 孙建平送完张子义，一把把蹲在墙头左顾右盼的老猫拦腰抱起来，老猫翻着白眼喵喵叫，一百八十个不情愿。 “乖，不然揍你了！” 他抱着猫进了屋子，此时扎布和尚和老曹都已经躺在被窝里，正歪着头听收音机。 孙建平也脱衣服钻进被窝，老猫眼疾爪快，咻的一下占据了好位置，小脑瓜枕在枕头上，眯起眼睛，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抢位成功！ 喵喵！ “睡吧！” 听了一会，老和尚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昏黄的油灯下，孙建平就见他他屈起手指往外一弹，只听噗的一声，就把放在马窗台上的油灯给打灭了！ 孙建平惊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老和尚距离马窗台还有最起码三米的距离！ 而且只是随便弹出一股气，就…… 这老和尚不但有大功德，还有大修为！ 他有些激动的翻了个身，要不明天跟他学个一招半式的？ 将来上山打个鸡儿啥的…… 曹叔雷鸣般的鼾声响起，孙建平歪着头侧耳去听，却发现老和尚的呼吸极为绵长，他掐着脉搏算了算，正常人一分钟心跳在九十到一百下左右，呼吸十六到二十次，而这老和尚的呼吸间隔简直长得吓人！ 一分钟顶多三次！ 而且呼气绵长，一身修为绝对堪称顶尖！ 老猫歪着头，也望向身边这个老和尚，熹微的星光下，牠扭头看到孙建平也不睡觉，盯着老头看，轻轻喵了一声。 这个人好奇怪哦！ “是哦！” 他捏捏猫爪子，深表赞同。 第二天一大早，扎布和尚就早早起来，见孙建平早起刷牙洗脸，笑了笑，“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孙建平抓起毛巾擦擦嘴角的牙膏，一脸好奇，“老师傅，您昨晚弹灭油灯那招，能教教我么？” 扎布和尚笑着摇摇头，“小伙子，时代不同了，拳脚功夫哪里比得过火枪？” “这倒是！” 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火枪虽然有准又快，但…… “我倒是可以教教伱打枪。” “老师傅您也会开枪？” “小伙子你说笑了，我会看看佛经，练练拳脚，也略懂一些枪法。” 得，这老和尚全才啊！ 孙建平急忙跑回屋子，把自己的那把插梭盒子炮翻出来，递给老和尚，老和尚抓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叫他在木栅栏上点个点，然后当着他的面，连瞄都没瞄，抬手一枪！ 砰！ 正中靶心！ 好像和张叔的枪法如出一辙！ “大师傅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孙建平跑到木栅栏前，掏出匕首，将深深钉进木头里的子弹头抠出来，好奇问道。 “无他，心念相通而已。”老和尚笑了笑，把插梭盒子炮又递还给他，“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师父您去哪，要吃早饭了！” 李秀芝端着一笸箩秋天晒的茄子干走出来，见他要走，急忙拦住。 “不了，我去纪家油坊看看夏老友。”老和尚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小伙子，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他甩开两条腿，只几步就走到了大门口，孙建平急忙追出去，却见他脚步如飞，不过片刻就消失在河边小桥上！ “这个人……”孙建平一脸郁闷的折返回来。 “建平你猜猜他今年多大岁数了？”李秀芝也笑，老和尚就是这样，想来就来住上一宿，想走谁也拦不住，牠们都习惯了。 “大约五十岁？”虽然这和尚没头发，但看黑黑的胡子，约莫也就这个岁数。 李秀芝笑着摇摇头，“老爷子今年九十多了！” “九十？” “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人家岁数就摆在那呢，我听你曹叔说，解放前闹瘟病的时候这老爷子就是这个模样，到现在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来帮嫂子撑着点口袋……要说这人啊想长寿就得心大，就像他……” 李秀芝把茄子干挑挑拣拣，好的装回到口袋里留着过阵子吃，不好的挑出来放在水盆里泡上，留着晚上炖土豆吃。 “前几年庙让人家给拆了，被一帮小年轻吊在树上拿铁棍子抽，打得身上全是伤，吐了一盆血，被你包图大哥他们连夜送到咱家，躺炕上养了两个月，就能下地了……这要是搁那些心眼小的，早憋屈死了。” “嗯，人活着就是活一个心态嘛！” 孙建平对这个和尚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跟你说你别看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可是有能人呢，还有个夏瞎子，不照他差多少……爸你回来了，老师傅刚走，你没碰着他？” “碰上了，他说去夏瞎子那看看，收拾收拾吃饭吧，得打垄了。”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进了屋，孙建平还想追问一下夏瞎子的传奇往事，李秀芝却已经忙着开锅盛粥，铺排一家人的早饭了。 “对了建平，眼瞅着来到春耕种地了，你看你二叔那边……” 老曹眼巴巴等着他二叔的良种呢！ “我也正寻思等会去公社给他拍个电报呢！”孙建平把一碗粥唏哩呼噜喝光，擦擦嘴巴，“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悠着点。”老曹也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见曹春贵坐在桌边细嚼慢咽，抬手一巴掌，“快溜的，这个墨迹！今天的活还干不干了！” “嗯哪听着了！” 曹春贵闷哼一声，“这老爷子，说急就急！” “看你那磨蹭劲儿我都跟着上火！” 李秀芝笑着揶揄丈夫一句，“快点穿鞋下地，爸都出去了。” “你俩快点吃别磨蹭！” 曹春贵揉揉脖子，冲两个小的吹胡子瞪眼。 “爸爸挨揍了嘿嘿……”小月月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月月，兴文，走上车，哥哥带你们上学去！”说话间孙建平已经把马车赶到门口，俩孩子欢呼一声，一溜烟跑到车上，“哥哥咱们快走，不然妈妈不让去了！” “这俩犊子！” 李秀芝追出来，“建平别给他们买零嘴吃！” “知道了！” 孙建平一摇鞭子，乌龙马迈着轻快的步子，一溜烟往队上跑！ 眼瞅着出了村，孙建平从大衣口袋里往外“掏”东西，糖、苹果、槽子糕、汽水…… “快点吃，别让别人看见！” 俩孩子嗯嗯点着头，看这个亲爱的“大哥哥”像变魔术一般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大堆好吃的，馋得口水都流下来！ 到了队里，他先把小兴文送到学校，向淑珍老师看到他，还不忘冲他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孙建平调转马头，继续往公社方向走，他忽然想起夏瞎子就住在纪家油坊，是不是等下还能碰到那个神奇的大和尚？ 也说不准哦！ 小月月盘着小腿坐在车厢里，吃苹果吃糕点，吃得直打饱嗝。 再来一瓶汽水！ 美滋滋！ 时令已近谷雨，各个生产队都忙着春耕生产工作，田地里到处都是把着犁铧，催动马匹绞地的社员们，供销社里也不遑多让，里面挤挤挨挨都是来买农资的乡亲们。 他刚到公社，就看到拴马桩子上拴着一匹火炭红似的骏马，虽然个头、模样照自己的乌龙马略有逊色，但一搭眼就能看出这又是一匹好马！ “这谁的马，看着不错……”孙建平就喜欢这些大牲口，刚想凑上前去看看，就见供销社里走出一个土豆子成精的矮胖子！ 冤家路窄！ 乌龙马看到此人，顿时暴怒连连，死命挣着车辕，想要冲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本章完) 第218章 不但活了，而且活得很好! “安静安静！” 孙建平急忙扯住暴怒的乌龙马，可是上了脾气的儿马子力气大得很，使劲一甩头，险些把他摔了个大跟头！ 孙建平急忙抱住拴马桩，这才没摔倒在地，乌龙马拉着马车，像疯了一样冲向胡主任，前蹄高高扬起，拼死也要踹死这个畜生！ 胡主任刚从供销社买东西出来，就看到一匹神俊黑马直奔自己猛冲过来，吓得都没脉了！双脚一软坐在地上，眼瞅着沉重的马蹄踏下来！ 就在这危急一刻，孙建平纵身冲过去，重新薅住马缰绳，使劲抖了一下！ 乌龙马的蹄子偏了一下，踩在胡主任身边的青砖地面上，一下就把青砖踩得粉碎！ 胡主任吓得半天没缓过神，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乡亲们也被这一幕吓傻了，刚才要不是孙建平扯了一下，这马蹄踏在胡主任身上，他的脑袋怕不是要被踩成烂西瓜！ “你干啥啊！” 过了足有两分钟，胡主任才从惊惧中缓过神，一脸畏惧的看着眼前一个劲打响鼻，一双黑玻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大黑马，腿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马疯了吧！ “胡主任，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孙建平拽住躁动的乌龙马，冲胡主任冷冷一笑。 “是你，你小子！”胡主任这才认出眼前这个人，还有这匹马，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到底还是救活了？” “不但救活了，而且活得挺好。”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示意牠安静些，乌龙马也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哒哒踏着蹄子，却是低下了头，一副低眉顺眼的顺从模样。 “呀，看上去不错……” 胡主任干笑两声，贱兮兮凑到乌龙马身边，想要伸手摸摸这匹马，没想到乌龙马忽然抬起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狠命往死里咬！ 鲜血顺着马嘴往下淌，胡主任疼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人急忙上前想要帮他把胳膊从马嘴里拽出来，乌龙马却是双眼血红，喉咙里低低嘶吼着不让众人靠近！ “救命，救命啊！” 胡主任吓得连哭带嚎，孙建平微微皱眉，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乌龙马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嘴巴，舌头舔舔嘴角的鲜血，变得越发狂躁！ 小月月躲在孙建平身后，一脸畏惧的看着暴怒的大马。 大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艾玛我这胳膊……”看着胳膊上留下的一排仍在往外冒血的血口子，都是被马的牙齿给咬出来的，胡主任不依不饶，“伱纵马伤人是吧，赔钱！” “胡主任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什么叫我纵马伤人，你可别忘了这匹马为啥一见到你就疯了似的咬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孙建平见他竟然倒打一耙，干脆一把扯下乌龙马的肚带，肚带一松，乌龙马使劲抖抖身子，竟然从车辕上挣脱出来！ 甫得自由的乌龙马忽然人立而起，嘶嘶暴叫着，再次冲向胡主任！ 今天不把这个人马踏如泥！ 马儿绝不干休！ “哎我的妈啊！” 胡主任吓得魂都飞了，甩开两条小短腿就跑，但他哪里是乌龙马的对手！ 还没跑出几步，就看到身后一个庞大的黑影闪电般追上来，沉重的马蹄高高抬起，照着他的脑瓜子狠狠踩下去！ “救命救命啊！” “建平干啥，闹出人命咋办！” 蔡姨听得外边人喊马嘶，急忙走出来，一看是孙建平平常骑的那匹马正追着胡主任连踹带咬，急忙扯扯他的衣袖，警告道。 孙建平这才吹了声口哨，乌龙马收到主人的命令，颇有些不甘的收回蹄子，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胡主任，看那架势随时都会再冲过去，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胡主任吓得坐在地上，裤裆都湿透了，听闻这边有的生产队要卖马，他过来看看，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遇上了自己那匹坐骑！ 关键还把这家伙救活了！ “你看看把我的马气得！” 乌龙马颠颠的跑到孙建平身边，低下头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显得十分亲昵的样子，孙建平抱着马头揉了几下，走过去，把胡主任扶起来，“你说说该咋办吧！” “你小子别讹人！”胡主任全身瘫软好似一滩烂泥，却仍旧嘴硬。 孙建平一瞪眼，乌龙马立刻嘶嘶叫着，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老胡你咋回事，咋还惹上我们家建平了呢！”在这个节骨眼上，蔡姨站出来给孙建平撑腰，她还以为是胡主任欺负了孙建平，搞得小伙子不依不饶非得要讨个说法。 “我，我哪敢惹他啊！”胡主任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好端端的没招谁没惹谁，就被这匹马给盯上了！ 他转身要走，没想到乌龙马立刻暴跳如雷！ 给马儿站住！ 账还没算呢！ “小兄弟你行行好，让我走吧，你说这马我也没多要你钱，就一百块……”胡主任鼻子一酸，哭得稀里哗啦，“我这……我这还着急回去呢！” “你这话跟我说没用，现在是马不放你走。”孙建平搓搓乌龙马的耳朵，“你看我也帮你说情了，牠不同意我有啥招？” 似乎是为了配合主人，乌龙马还故意仰起脖子嘶嘶的叫，吓得胡主任魂飞魄散。 “马大爷，马爷爷，马祖宗，我求求您了放我走成不？”胡主任也是被折腾得没法子，哭哭啼啼赖赖唧唧，乌龙马却是低头看着他，瞪着眼珠子，一副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休想离开的架势！ 众人也是看的稀奇，从来只见人寻仇，却不见马也如此记仇！ 蔡姨冲胡主任使了个眼色，拿出俩苹果递给他，让他喂给乌龙马吃。 没想到面对鲜美多汁的苹果，乌龙马竟然不屑一顾！大脑袋一甩，不吃！ 吃够够的了！ 蔡姨没办法，又拿出来俩鸡蛋，乌龙马仍是傲娇拒绝！ 不稀罕！ “小兄弟，咋，咋整？”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乌龙马，胡主任也是没辙，要不当众跪下来，给马大爷磕两个？ 那我这个主任还要不要脸面了！ “你看着办。” 孙建平脸上仍旧带着笑，无奈一摊手，“又不是我不放过你。” 胡主任彻底蒙圈了。 直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子，拿出一沓大团结，乌龙马那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顿时亮了！ 现场围观众人也都看傻了眼！ 这马，竟然认识钱！ 不对！ 这马，竟然认钱！ (本章完) 第219章 是劫数!劫数难逃啊! 乌龙马毫不客气的把钱夹子一口叼过来，转身递给孙建平！ 这下连蔡姨都傻眼了！ 合着你们俩是一伙的！ 孙建平作势要把钱夹子递给蔡姨，见蔡姨伸手去接，乌龙马顿时不干了，气得嘶嘶直叫，抬起蹄子就要踏下去！ 你敢接一下试试！ 弄不死你！ “小，小兄弟，给伱你就收着吧，只要能放我走，我……”胡主任陪着笑脸，眼巴巴盯着钱夹子，说不想要回来那是假的！ “那好吧！大家伙做个见证，不是我强要的，是胡主任给我的！” 孙建平冲众人扬扬手，大家伙也都跟着笑，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一个大活人，竟然被一匹马给抢了！ 啥世道啊这是！ 孙建平心安理得的把钱夹子揣进口袋，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你看人家老胡也诚心向你道歉了，咱们是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乌龙马狠狠瞪了胡主任一眼，向后退了一步。 胡主任这才长出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软了，起不来了！ “那个谁，小林，把老胡扶起来！”蔡姨吆喝一声，围观众人急忙上前，把他抬起来，扶到远处那匹火炭红的骏马的马背上。 “这马不错！” 孙建平端详着他的这匹坐骑，嘿嘿一笑。 乌龙马顿时兴奋得嘶嘶叫！挣脱缰绳，拦在火炭红马的前面！ 主子想要么？ 想要马儿给你要过来！ “干啥干啥，咱们又不是红胡子进村，安静！”孙建平把躁动的乌龙马叫回来，冲胡主任一笑，“您老一路走好，有空没空别往这嘎达遛跶，要是再让这家伙碰上，就没今天的好运气了！” “小兄弟，多谢了！这份恩情哥哥我记在心里！” 胡主任向他一抱拳，抖抖马缰绳，眼看着火炭红的大马驮着他往远处走，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这人啊做事可不就得留三分余地！ 要不然连马都记恨！ “行了人也走了，你也消停一会。”孙建平拍拍乌龙马，把缰绳拴在木桩子上，一把抱起月月，“吓到没？” “不怕！”小丫头一晃小脑瓜，“哥哥大马好厉害，把坏人都吓跑了！” “是啊，月月将来长大也骑大马，打坏人！” “嗯嗯！” 他买完东西，又去邮局给二叔拍了一封电报，那个细眉长眼的营业员小姑娘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大妈，耷拉着一张老脸，仿佛谁都欠她钱似的。 大妈从柜台甩出一张红色的电报纸，孙建平接过来一看，上边有很多红色的小方格，中间留有空白，上写两个斗大的“电报”，还有一个红色的空心五角星。 下边分两栏，一部分是填写接收电报人的地址，一部分是电报内容。 拍电报每个字三分钱，地址减半。 孙建平想了想，提笔写下黑省哈市香坊区xx路农科院，孙长国收。 至于这电报内容…… 最多能写五十字，为了省钱，他尽量长话短说。 “侄建平于二十日至你处。” 正好十个字。 “六毛！” 中年大妈叼着烟，扫了电报纸一眼，单手按着电报机，滴滴答，滴滴答，扫了电报纸一眼，便把这几个字发了出去，随即扯出一张收据，拍在水泥台面上。 孙建平扫了一眼，往外掏钱。 小月月小手扒着柜台，眨着大眼睛看着大妈手按在一个小开关上，打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节奏，小小的心里满是大大的好奇。 “哥哥，电报机真好听，滴滴答答的！” 拍完电报后，他领着小月月出了门，小丫头扭头看看仍在滴答作响的电报机，仰起小脸，叽叽喳喳。 “这些都是科学，你将来上学好好学习，也当个电报员。”孙建平抱起她，“咱们回家吧！” “嗯嗯，回家吃好吃的喽！” 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上，他把胡主任的钱夹子掏出来，翻看里面的东西，好家伙，里面有薄薄一沓大团结，数了数正正好好一百块！ 真是奇了！ 一百块钱买马，又被马儿给抢回来！ 看来冥冥中一切自由定数！ 不对，是劫数！ 劫数难逃啊哈哈！ 钱夹子里还有各种票，什么油票、布票、粮票……甚至还有好几张连在一起的工业券！ 都是好东西啊！ 孙建平嘿嘿一笑，扬起鞭子抽了个响，干得漂亮老伙计！ 乌龙马嘶嘶叫着，咋样马儿没给你丢脸吧！ “你们这是……” 回家后，听完乌龙马的“丰功伟绩”后，老曹都震惊了！ 合着你们主仆俩还真是…… 头一次听说马能拦道抢劫！ “一百多块，正好是买马的钱！”孙建平炫耀似的冲老曹晃了晃，老曹也乐，“你好好收着，年轻人花销大，自己手里存点钱，将来也好给人家姑娘掏彩礼。” “叔我给谁掏彩礼？” “还瞒着叔呢，修水渠的时候叔可是都看到了，小钱那丫头见天的找你唠嗑，你当叔这双眼睛老眼昏花啥都看不明白？” 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结婚这事，你可得上点心了，小钱那样的好闺女，打着灯笼都难找。” 孙建平一脸无语！ 看来曹叔还想来个拉郎配？ “叔我去喂马了。” 孙建平逃之夭夭。 马厩里，乌龙马正竖着耳朵，细听外面的风声，看到主人来到，这家伙高兴得嘶嘶直叫，抻长脖子冲他打招呼。 你过来啊！ 孙建平走过去，拍拍牠的脑门，这货贱兮兮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使劲蹭了几下，然后…… 不出意料，他的大衣口袋又被乌龙马给“偷袭”了。 “你这家伙，找打！” 他作势要掴打两下，乌龙马立刻歪着脖子，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戏精。 “春耕了，接下来全靠你们了！” 他拿出鸡蛋，给每匹马都喂了俩，小毛驴看到马儿们受了优待，牠也焦急地根儿噶直叫唤。 孙建平转过身，小毛驴一脸讨好的呲着大板牙，哀求他快点给驴子也尝尝！ 简直馋死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 吃过俩鸡蛋后，小毛驴开心到飞起！扯着脖子一顿引吭高歌，吵得马儿们纷纷侧目。 “我要离开两天，去省城找我二叔，你们在家都好好的，不准调皮捣蛋，尤其是你！” 孙建平捏捏小毛驴的长耳朵，耳提面命，小毛驴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愚蠢的光芒，驴子一直很乖好不好？ 此去省城，来回最起码也得三五天，别的他倒是不怕，就怕乌龙马见不到自己会发脾气。 这种儿马子一旦发起怒来，一般人根本控制不了！ “啥时候走？”老程头提着一桶水走出来，见他盯着乌龙马，目光中有忧虑之色，问道。 “明天就去，坐火车去。” “没事你放心去吧，这匹马我给你照看着。” “我就怕……” “没事，再咋说我也伺候几十年的牲口了，这家伙通人性，能白弄明白。”老程头笑了笑，把水桶放在乌龙马面前，伸手摸摸黑段子似的皮毛，连声赞叹，“真是匹好马！” “那我就放心了。” 王连生牵着卷毛马从外边走进来，看到俩人站在马厩里，盯着大黑马看个没完，嘿嘿一笑，“咋你们还想让那匹儿马子去拉犁铧绞地啊！那匹马不行的，除了建平没人能摆弄得了！” 老程头接过马缰绳，把卷毛马拴在马厩里，卷毛马似乎是饿了，看到马槽里的草料，大口大口吃起来。 “建平啥时候去省城？”王连生搓搓手上的泥，笑呵呵问道。 “明天就走。” “嗯，路上加小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在省城有个两姨兄弟，就住在道里，你帮我带个口信去呗？” “行，叔要不您写一封信给我，我直接送过去。” “嗯哪，就这么整。” 俩人进了前院队部，找出纸笔，王连生说，孙建平写，很快就写满了两张纸，内容也都是些鸡毛蒜皮，他撕下两张纸叠成一个信封，用唾沫粘好，把信叠了两下塞进去。 “那就拜托你了！” 王连生一笑，露出缺了一半的门牙。 “叔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 孙建平把信塞进口袋里，瞅瞅天色不早，回到老曹家里，此时张子义，老曹都已经收拾妥当，明天他们爷仨一起去。 “钱都带好了么？咱们队就你手里那点钱，整丢了咱们回都回不来！”老曹嘟嘟囔囔，张子义把眼一瞪，“别光瞅我，你把介绍信拿好，整丢了咱们白跑一趟，还得搭车票钱。” “爷爷，张爷爷你们要去哪啊？”小月月盘着小腿坐在炕头玩嘎拉哈，见俩人吵吵闹闹，嘻嘻笑道。 “爷爷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坐火车都要坐上一天一宿呢！”老曹捏捏小孙女的小脸蛋，说也奇怪，自打建平来了之后，原本瘦削，脸色蜡黄的小月月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年画上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哥哥也去吗？”小月月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你哥哥带我们去农科院买良种，他当然也要去啦！” “那哥哥会不会给我买好吃的呀？” 俩人面面相觑，小孩子就知道吃！ “小馋猫，你哥哥都给你买多少好吃的……”李秀芝急忙把女儿抱到西屋，省得她跟着瞎捣乱。 老曹和老张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王连生就赶上马车，送仨人去了纳河农场。 纳河农场有一个铁路站，每天都有一趟发往省城的火车。 “建平，咱们得多久能到省城？” 坐在火车上，老曹捏着薄薄的车票，仔细辨认上边的字，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我看最起码也得十几个小时。” “有坐你的就得了呗！这个墨迹！”张子义被他唠唠叨叨的墨迹给弄得心烦意乱，嚷嚷了一句，老曹一瞪眼，“咋还不让我说两句话了？” “你说，谁又没堵你的嘴！” 老曹见穿着制服的列车员走过来，举起手，“那个，大胸弟麻烦我问下，几点能到鹤城？” (本章完) 第220章 一天得吃多少粮食! “早着呢！” 列车员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坐着吧，到站了有广播通知！” 果然列车员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头顶的广播喇叭里响起一个柔和的女生，“尊敬的旅客朋友，本车是由xx站始发，终到哈市站的普快第4xxx列车，总运营里程八百五十公里，总行驶时间为十三小时四十一分钟，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列车下一站兴隆泉站……” 火车动起来，酷嗤酷吃，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浓重的白烟冲出车头，拉动几节车厢，沿着铁轨飞速向前！ 张子义歪着头看着车床外面的景色，阳春四月，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的耕种景象，纳河农场的几千垧土地上机器轰鸣，十几台履带式拖拉机正排成一排，拽动犁铧翻地。 他又想起了儿子的拖拉机手的事情，不知道老于那个王八蛋能不能给我办妥…… 不怕，反正账本在我们手里，要是办不妥，看我怎么修理他！ “吃点吧！” 老曹拿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着儿媳妇提前给灌好的热水，现在已经有些凉了，他也有些担心，自己这一去好几天，老徐那个王八羔子能不能把生产组织好，别净整掉链子事…… 张子义接过罐头瓶子，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水温温的还有点甜味，正是咕噜河里打上来的甘甜好水。 他把罐头瓶子递给孙建平，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时间过得真快啊！ 去年来的时候还是八月份，到处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现在再看，却是关山萧索，满目苍凉…… 他触景生情，不由得又想起了家里的人和事…… 自打年前给爸爸邮去了一点东西，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倒是妈妈又来了几封信，孙建平没有和她说毛衣邮寄丢的事情，只是在信里告诉她新毛衣穿着很舒服，很暖和，叫她不用担心，自己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乡亲们对他也特别好。 唉！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行万里爹不愁！ 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火车走走停停，眼瞅着红日西坠，月兔东升，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停靠在鹤城的时候，走上两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大包小裹的提着许多东西，见车厢里没有座位了，就站在火车接头的地方，叼着烟，贼眉鼠眼盯着来来往往的乘警。 老曹一看到俩人，顿时警觉起来，拍拍张子仪的手，让他提防着点！ 看着不是啥好东西！ 火车又哼哧哼哧跑起来，从此刻起，钢铁车轮便飞驰在著名的中东铁路上，孙建平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重工业城市，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在鹤城时不觉得，可是坐上了火车，看着窗外连绵数十里的光带，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座或者几座工业厂房！ 每一座工厂都在加班加点生产各种零件盒机械设备！ 让他心中悠然升起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我们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工业国了！ “我勒个乖乖，这么多厂子，得要多少工人啊！”老曹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外边一眼望不到边的光带，心想着这么多大工厂，要雇佣那么多工人，将来有没有我家小兴文的一席之地？ “光鹤城就号称有百万技术工人，哈市比鹤城大四倍，也是东北仅次于奉天的大型工业基地，曹叔你算算得有多少工人吧！”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被数字吓了一跳！ “我听收音机里说，到现在哈市就有七百多万人口了。”张子义自打得到孙建平送他的那个小矿石收音机后，每天都听到把电台送走才睡觉，也从收音机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七百多万啊！上次咱们公社三千多人修水渠，那人都乌泱泱一大片，跟蚂蚁出巢似的，看着都吓人，七百多万人挤在一块，乖乖，一天得吃多少粮食！” 老头的思路永远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等到了省城，我带您俩好好逛逛，见识见识大城市的气相！” “那敢情好！” 俩人都笑起来，进大城市逛逛开开眼界，可是他们一辈子的梦想！ 三人正聊着，守在车厢门口的俩人瞅瞅乘警走了出去，鬼鬼祟祟行动起来，老张看到这一幕，低下头装模作样睡觉。 “烧鸡，大老李烧鸡，贼好吃，兄弟要来一只不？” 俩人背着包袱进了车厢，东瞅瞅西看看，见老曹和老张穿着的衣服还带着补丁，撇撇嘴，绕过去往后走。 老张一时气结！ 瞧不起谁呢！ “给我来一只！” 坐在后座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招呼俩人过去，要了一只油汪汪金灿灿的大烧鸡，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满车厢，馋得老张使劲咽了口唾沫。 老张扭过头瞅了一眼，卖烧鸡的男人冷哼一声，“瞅啥瞅，好像你能买得起咋的！” 老张这个暴脾气噢！ “草，破瘠薄烧鸡谁买不起咋的！”他把手按在腰间，不提防另一只手也按上来，张子义低头一看，是老曹，狠狠瞪了他一眼！ “又冒虎气！” 没法子，老张只得坐下来，舔舔舌头，抓起放在小桌子上的玻璃罐子，咕嘟咕嘟干了一口水。 “你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就没看出来那俩人干啥的？”老曹瞅瞅孙建平已经睡着了，这才压低声音，狠狠训斥了他一句，张子义挠挠头，看看往车厢里面走的俩人，“干啥的？” 老曹比划出两根手指，在左手心怼了一下，“佛爷，踩盘子呢！” “靠！” 张子义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人掏烧鸡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分明是平齐的！ 这种人多半是经年的老贼油子！ “消停呆着，别让人把咱们那点家底给牵了去！”老曹提醒一声，从包袱里掏出两张儿媳妇临走时烙的鸡蛋饼，“吃吧！” 张子义啃着饼子，眼睛不停地往后飘，他倒是想看看这俩家伙到底要怎么下手。 “建平醒了，来吃点东西……”老曹把一张饼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已经是黑咕隆咚一片，只有火车行驶带起来的呼啸风声。 “到哪了叔？” “好像是啥烟囱山……”老曹正说着，火车缓缓停下来，坐在他们身边的一对夫妻起身离去，不一会火车再次跑起来，广播也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列车进入夜间行车，请各位旅客妥善保管自己的随身物品，前方到站终点站哈市站，到站时间明天早晨七点三十五分……” “借过，兄弟这有人没？” 那两个獐头鼠目的卖烧鸡的人弯着腰坐在孙建平身旁的空位上，冲他嘿嘿一笑。 (本章完) 第221章 滚!有多远滚多远! 管你有没有人，俩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孙建平身边，孙建平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掖了下大衣。 其实刚才他根本就没睡着，曹叔和张叔说的话他一个字没落全听到了。 俩人坐下来，把大包袱放在空地上，一股浓郁的烧鸡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引得老张吸了下鼻子。 他不是馋，他只是想知道这烧鸡是咋做的。 身为一名厨子，对各种美食的做法感到好奇…… 很合理吧！ “兄弟这车几点到哈市？”那个胖一点的问道，张子义指指头顶的喇叭，“刚才不是广播了么，明天早晨七点半。” “艾玛这车真慢！”另外一个瘦子嘟囔一句，“哥我饿了。” “饿了咋整，这前餐车也关了，吃个烧鸡吧！” “那你拿个大的，大的吃着香。”俩人一唱一和，老张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冲鼻子！ 这味儿！ “兄弟来一口不？”见老张一个劲咽唾沫，瘦子撕下一条鸡腿递过去，老张连连摆手，“吃过了，你们吃吧！” “这大兄弟还挺客气，小兄弟尝尝？” 孙建平也笑着摆摆手，“伱们吃吧！” 俩人这就开始造上了。 张子义舔舔舌头，看看摆在小桌上飞快减少的烧鸡，再看看俩人吃得手上嘴上都是油，喉结使劲动了一下。 他吗的，这玩意味咋那么好呢！ “兄弟你们哪人啊？”瘦子是个碎嘴子，主动和老张攀关系拉家常，老张刚要开口，老曹使劲踩了他一脚，一笑，“我们是纳河农场的。” “呦，农场职工啊，看不出来！”瘦子嘿嘿一笑，“你们那离太平山公社挺近的吧！” “嗯哪挺近，赶车一个多小时吧！” “你们那解放前是不是有一伙土匪，里边有个大炮手报号老旋风，那家伙挺讷啊，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好像有吧，我也是后来搬过去的。”老曹神色自若，对答如流，“兄弟你们俩哪的？” “我们俩鹤城的……”俩人往后瞅了瞅，见乘警没有过来，旅客们也多半和衣睡觉了，压低声音，“没法子，日子难过，得亏着我们家老祖宗是在鹤城开大饭庄子的，给我们留了个做烧鸡的方子，我们哥俩就从农村弄点小土鸡，做熟了拿火车上偷摸卖，对付俩钱花花。” “咳咳！”胖子冲瘦子一瞪眼，“老二，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胡咧咧！” 鹤城，开大饭庄子，叫号大老李…… 张子义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有热水没？” 张子义把还剩下半瓶水的罐头瓶子递过去，俩人吃完烧鸡正是口渴难耐，抓起来咕嘟嘟一口全给闷了。 “你们这水真好喝，甜滋滋的。”瘦子提起油光光的袖子擦擦嘴，“哥你照看着，我先眯一会。” “嗯，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瘦子靠在椅子背靠上，没过两分钟就传来细微的呼噜声，还一个劲往孙建平这边挤，孙建平下意识的往里边靠了靠，忽觉一只手伸过来，往他腰上摸！ 妈的！ 这两个贼儿子！ 他们是看孙建平长得好看，里面又套着一件全新的蓝色中山服，以为他是什么领导家的孩子，就动了歪心思，想要从他身上“顺”俩钱花花！ 孙建平也装睡，任由那只手在腰间摸来摸去，不一会那只手撤回去，他手枕着胳膊，从桌下偷偷观瞧俩人的一举一动。 瘦子悄悄伸手捏捏胖子的腰，比划出一个手势，胖子脸一黑，俩人岔咕半天，最后胖子一甩脸子，让他去对面坐着，摸那个大高个！ 这个就留给你哥我！ 看我咋把他偷得鸡毛不剩！ 孙建平悄悄从小瓶子里摸出一个东西别在腰里，继续装睡。 很快，胖子肥嘟嘟的小手就摸进来了，忽然他手指一凉，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好东西！ 他往四外撒么一眼，见大家伙都在睡觉，对面的俩人也睡着了，正张着大嘴打呼噜，冲弟弟使了个眼色，伸手去拽孙建平腰里的东西！ 另一边，瘦子也对老张下手了！ 俩人齐对视一眼！ 这帮人净他妈的装穷，腰里这不都别着好东西！ 好…… 好…… 咋拽不下来呢！ 孙建平睁开眼睛，看着被自己攥住手腕子的胖子那只肥肥的小手，冷冷一笑，当着他的面掀开大衣衣襟，露出下面冰冰凉凉的铁家伙。 一把二十响的插梭盒子炮！ 胖子当场就吓傻了！ 身子死死靠在背靠上，翻着白眼珠子，呲牙一笑，一点点把手抽回来。 “兄，兄弟对不住了，哥哥我……” 孙建平笑了笑，拔出盒子炮，黑洞洞的枪管怼在他的腰上，“老实点听见没！” “听，听见了！你们是干啥的？” “干啥的，少他么瞎打听！” 另一边瘦子也被张子义一把抓住手腕子，疼得他脸都痛到变形！ “大，大哥饶命！断……断了！” “小逼崽子，摸来摸去摸到我这了！”张子义的手跟老虎钳子似的，平常人哪受得了！ “兄弟，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我们服，划个道吧，怎么才能放我们走？” 胖子一见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马上认怂，孙建平望向老曹，老曹摆摆手，“滚，拎上你们的东西滚，有多远滚多远！” “谢这位老哥开恩，我们哥俩记住你们了！”胖子揉揉被捏得生疼的胳膊，冲瘦子使了个眼色，提起一个旅行包就往外走。 瘦子被捏得手腕肿起老高，疼得龇牙咧嘴，踉跄跟在胖子身后，回头瞅了张子义一眼，嘴里嘟囔一句，看架势还不想善罢甘休。 “这种人跟狗皮膏药似的，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老曹眯着眼，看着两人在小桌上留下的鸡骨头，抿了下嘴唇，继续装睡。 “惹上了咱也不怕！就这逼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他十个！”张子义不服气的撸起袖子，把鸡骨头一股脑划拉进牛皮纸包里，扔到门口的垃圾箱里。 这味儿太冲！ 闻着睡不着觉！ 迷迷糊糊中仨人都睡着了，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广播喇叭里正循环播放着慷慨激昂的音乐。 “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哈市东站，哈市是我国重要的重工业城市，哈市也是我国历史上……” 下了火车，孙建平使劲抻了个懒腰，坐得发僵的脊椎骨发出咔咔连串爆响，他扭头往远处一看，那两双眼珠子还死死盯着他们呢！ (本章完) 第222章 好汉饶命! “叔……” 他冲张子义指了一下，张子义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盯着他们的那一胖一瘦两个人，愣愣笑了一声，冲老曹一扬手，“这俩货咋整？” “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别惹事！”老曹一瞪眼，“建平去你二叔家得坐哪趟车来着？” “叔先别走，咱们去国营食堂吃点饭去。” 闻着空气里香气扑鼻的炸油条味道，孙建平舔舔舌头，说实话在火车上烧鸡的味道把他馋坏了。 “我也饿了，走整点吃的，穷家富路的，再差不差这一顿饭钱！” 张子义也被馋的不行，推推搡搡，和孙建平俩人架起老曹，直奔路边的国营食堂而去。 孙建平用从胡主任身上“顺”来的粮票买了一斤油条，一斤油饼，再加三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张子义早就饿了，抓起一根油条蘸着豆浆就开造！ “真香啊！”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现在可不吃啥都觉着香了！ 老曹白了他一眼，“瞅瞅你那出，好像饿死鬼托生的，注意点，咱们现在在城里呢，别净给咱老农民丢脸！” “知道了，这个墨迹，油条你吃不吃，伱不吃给我！” 张子义囫囵往嘴里塞。 孙建平慢悠悠撕着油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一胖一瘦哥俩也坐在国营饭店里，买了一斤油条，正坐在那一边吃一边往他们这边撒么。 “这俩小逼崽子算是盯上咱们了！”张子义也看到了他们，骂骂咧咧一声，老曹一把按住他，“你干啥去？” “不干啥，就是想和他俩唠唠！” 张子义撸起袖子，老曹一瞪眼，“你耳朵塞鸡毛了，刚才咋跟你说的，别惹事！” “草！” 他骂了一句，继续低头喝豆浆。 吃过饭后，三个人出了国营饭店，站在站前广场上，看着老毛子纪念碑，孙建平斜着眼珠四处打量。 不知道二叔能不能来接站…… 那俩人又悄么声的摸过来了！ “今天不弄他俩我他么张字倒着写！”张子义勃然大怒，老曹一看两人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也觉得十分碍眼，俩人对视一眼，拽起孙建平走到一个小胡同里。 那兄弟俩自然也跟了过来，没想到刚进胡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顶在他们后腰上！ “爷们，跟了我们一道，说说吧到底想干啥？”老曹从胡同里绕出来，冲两人一抱拳，笑道。 “没，没事，我们俩就是闲溜达……” 胖子嘿嘿陪着笑，瘦子也忙不迭的点头，“你们逛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 “去你吗的，说实话，不然今天老子弄死你们俩！” 张子义一脚踹在胖子的后腰眼上，疼得胖子哎呦一声，老曹走过来，拍拍他那张肥腻的大胖脸，“说吧，想干啥就说说，别藏着掖着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直到今天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怕是很难善了，胖子哼哼一声，揉揉生疼的后背，“我们兄弟俩就是，就是想从你们身上弄点钱花花。” “想从我们身上弄点钱花花，你们俩是不是瞎了眼了！”张子义和老曹都笑起来，我们穷得叮当响，连买车票的前都是从修水渠的伙食费里“抠”出来的，还要从我们身上弄钱！ 这俩贼脑瓜子不太灵光吧！ 我们穷得还不够明显吗？ “我他么还想从你们身上弄点钱花花呢！”张子义手法娴熟的在胖子身上磨了两下，甩手掏出一个小牛皮的钱夹子，甩手扔给老曹，“接着！” “好嘞！” 老曹一把接过钱夹子，随手揣进口袋，瘦子想要动，却不提防另一把锋利的匕首怼在他的后心，“别乱动，我这把匕首可是快得很，信不信给你捅个窟窿出来！” “好汉饶命！” 瘦子吓得慌忙举起手。 胡同外边传来喧闹的声音，老曹冲俩人使了个眼色，张子义抬起一脚，踹在胖子肥厚的屁股上，孙建平也如法炮制，把瘦子往旁边一推，仨人转身就跑！ 胖子和瘦子爬起来，想要去追，却见远处走来几个穿制服的，吓得急忙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太特么吓唬人了！ 那几个穿制服的也看到了往远处跑的仨人，急忙追过去，老曹停下脚步，将钱夹子递过去，“同志，同志，你们快去抓那两人，对就是那个胖子和瘦子，这俩人是小偷，在火车上偷了不少钱，被我们给抓到……” 穿制服的接过钱夹子一看，好家伙，里面零零散散的毛票可倒是不少！ “谢了老同志，小李小孙，马上去追！” “客气客气，打击犯罪人人有责嘛！” 老曹最近收音机听得多，也能隔三差五冒出俩新名词，听得孙建平一愣一愣的！ 小老头的知识水平正在以几何数上升！ 眼瞅着几个穿制服的去追那哥俩了，老曹这才长吁一口气，张子义追上来，“我说你，你把钱夹子里的钱都交公了？” “废话，不交公还留着给你花啊！”老曹嘎嘎一乐，“赶紧走！” “草，你留两块也行啊，这特么不是白忙活……” 张子义跟在后边一顿碎碎念，老曹一瞪眼，“赶紧走得了，坏事都坏在你那张破嘴上！” 张子义平白挨了顿骂，心情郁闷的看着街边风景，七十年代的哈市还残留着不少帝俄殖民痕迹，好几个大教堂的圆葱头顶被打得粉碎，留下一个个红砖堆砌的残破圆顶，一片破败之相。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老曹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照着张子义后脑勺来了一下，“虎了吧唧的玩意，没个眉眼高低，要是让人家听着，还能有咱们的好？” “嘿嘿我就知道你老东西向来是贼不走空……”张子义抓了一把毛票看了看，尴尬笑了笑，“这些能有两块钱？咱们现在就去农科院找建平的二叔啊？” “先去商店给他们买点东西，总不能空手去人家里……” 老曹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进了火车站附近的国营商店，俩人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好家伙，这老大的商店！ 上下六层！ 到处都是人，人挤人人挨人，把过道堵得风雨不透！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人！ “借过借过！”张子义凭着五大三粗的身躯，一个劲的往里面挤，总算挤到柜台前，他打量着糖果摊位，看着摆放在玻璃格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吧唧吧唧嘴。 好东西啊！ 就是太贵了！ 买不起！ 老曹也凑上前，使劲吸一口糖果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抿抿嘴唇，颤颤巍巍伸出手，“同志，同志。那个红色的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售货员正忙着给别人秤糖呢，见是一个土到掉渣的农村小老头，没好气嘟囔道。 (本章完) 第223章 咱老农民，最爱的就是这些种子! “来半斤。” 老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嘈杂的人海中，售货员挑起眉毛扫了他一眼，“最低一斤起卖！你买不买，不买上一边去，别挡着后边人！” 张子义这个气啊！ 你个售货员神气什么！ “行了别惹事了，就来一斤吧！” 老曹哆嗦着手从刚才“顺”来的那堆毛票里数出一块五毛钱递过去，售货员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有糖票没？没有糖票算两块！” “在这呢！” 孙建平递过来一张一斤糖票，售货员接过来看看，抬手扔进下边的小铁匣子里，抓起秤盘，划拉一下插进玻璃格子里，称了一斤本地产的天山牌奶糖，用牛皮纸包上，捆上两根绳勒紧，“拿好了！” 老曹接过这昂贵的一斤糖，感觉心都在滴血！ 草！ 求人办事…… 哪那么简单呢！ “叔你都多余买这个！”孙建平见他抱着牛皮纸包裹，好像抱着一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一样，笑道。 “这啥话，空手去登人家的门，让人笑话！”老曹嘟囔一句，“坐几路车去啊，赶紧的吧这都快晌午了！” “咱们直接去农科院就行！” “嗯哪，快溜的，这个墨迹啊！” 老曹比谁都心急。 农科院位于郊区，孙建平领着俩人上了通往郊县的客车，晃晃荡荡坐了一个半小时后终于到了。 门口斗大的门牌上写着一行大字！ 哈市农业科学研究院！ 传达室的老头看三人在门口晃悠了半天，推开门走出去，冲他们招招手，“伱们找谁？” “老同志您好，我找孙长国。”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侄子，我叫孙建平……” “哎呀，这不整岔劈了么，你们是刚下火车吧，一大清早你叔就去火车站接你了！”老头一拍大腿，“冷了吧，先进来暖和暖和！” 三人面面相觑。 接站…… 没看着啊！ 看门老大爷领着仨人进了农科院，老曹和老张眼睛就不够用了！ 偌大的农科院只有一栋三层的办公楼，剩下的都是各种动植物研发场地，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老头正背着喷雾器给铁笼子消毒。 “同志，打听一下，这兔子咋长这样？”老曹蹲下来，看着铁笼子里正在啃白菜的兔子，挠挠头，一脸好奇。 这兔子身上的毛好多好长啊，要不是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他还以为是棉花球成精了。 “老哥这您就不懂了吧！” 老头笑着蹲下来，扯过一片白菜叶塞进去，“这个叫做安哥拉长毛兔，是新近引进的新品种，主要是用来剪毛的。” “剪兔毛？用来干啥？” “当然是用来当纺织原料，这玩意可金贵呢！” “没想到兔子毛也能拿来换钱！” 老曹连连赞叹。 再往里走，就是绵羊繁育场所，黑的白的羊被单独格在一个个小单间里，看到有人来就咩咩的叫，老曹打量一番，扭头问工作人员，“这又是啥品种？” “这个是东北细毛羊，旁边那个是母本澳洲美利奴羊，那个是小尾寒羊……” 老曹手扶着栏杆，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羊，吧嗒吧嗒嘴，今儿他算是开了眼界！ 没想到这里光羊就有好几十种！ 至于牛、马、驴……那就更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一头奶牛身上。 “这个是……” “这是荷斯坦牛，也叫黑白花牛，是专门产奶用的奶牛。”白大褂老头也是寂寞久了，见有人来参观，就化身话痨，喋喋不休的给老曹介绍，“这种牛要是养好了，一年能产一万四千斤牛奶！” “一万四！”老曹吓了一跳，又把眼前这头牛仔细端详一番，“那可够我们全村人喝的了！” “可说是呢，咱们这的好东西可不少，给你看看这个，农安虎头马，咋样漂亮不？” 白大褂老头领着他们来到马厩旁，指着一匹全身栗子色，身材高大魁梧，眉心有一道白色闪电状毛发的神俊大马，得意介绍道。 这马…… 老曹乐了，笑得白大褂老头一愣，“咋的老哥，你笑啥？” “我们队也有这么一匹马，比你这个个高，比你这个壮实，还是个儿马子，开春都配了好几匹稞马了。” “你们那也有这个品种？”白大褂老头顿时来了兴趣，“这种马是用阿尔登马、顿河马公马与咱们东北本地母马杂交而产生的优良品种，个大、皮实、耐粗饲、就是脾气有点大……” “那是那是，我们队那匹大马，就听建平的，生人都不敢靠边……”老曹颇有些得意的向他炫耀起自己队里那匹神驹，瞧瞧你们，还农科所呢！ 养的马，未必就比我们家的大黑马强多少！ “赶明有空我一定要去你们队看看那匹大马！”白大褂老头听得两眼直冒光。 正唠着，远处走来一个中年人，中等个子，相貌俊朗，眉眼与孙建品有五分相似，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子上挂着一网兜苹果，正急匆匆的东瞅西看。 “老孙，这边！”看门老头大喊一声。 “二叔！” 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孙长国也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大侄子，紧走几步，一把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哈哈臭小子，现在也长这么高了！” “二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叔，这位是张叔，都是我们队的。” 孙长国急忙和他们俩人握手，“辛苦你们照顾我家建平，远道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多住几天，让建平领你们到处转转。” “不了不了，乡下正忙着春耕种地呢，哪敢耽搁！”老曹连连摆手。 “老哥哥你这……住两天！到这就跟到自个家一样，咋能打个转就走！” 盛情难却，老曹也只能无奈点了下头。 “二婶现在还好么？” 吃午饭的时候，孙建平问道，孙长国苦笑着摇摇头，“她那人就那德行，一身臭脾气，你甭跟她一般见识！” “呃……” 孙建平夹起盘子里的花卷看了看，眉目间染上一丝愁容。 二婶那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老曹和老张面面相觑，话到嘴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们这次是专门为良种来的吧，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买啥种子你们自己定。”孙长国看穿两人的想法，笑了笑，“我们这最不缺的就是良种，到时候保管叫你们挑花眼！” “那敢情好！”老曹嘿嘿一笑。 二叔说话算话，吃完午饭后就领着仨人来到农业实验基地，参观了他们的陈列馆，墙上贴着各个品种的水稻、玉米、小麦、谷子……各式各样的高产农作物品种，足足贴满了好几面墙！ “这是我们培育出来的新水稻矮杆品种，亩产可以达到六百斤，还有这个，这个抗逆性好，不易倒伏，但是产量差了点，这个是香米品种，种出来的稻子做饭特别好吃，香飘十里……我记得你们那有个纳河农场，他们那种植这个品种比较多……” “他们是特供农场。”孙建平插了一句，二叔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怪不得呢！” “大兄弟，这些种子都是咋卖的？” 老曹看得眼花缭乱，也看得心里直痒痒！ 咱老农民最爱的不是风花雪月，不是铁马金戈，就是喜欢这些庄稼地里的玩意！ 没法子，谁让咱们是干这个的呢！ “要是两旁事人来，那就是明码标价，该多少算多少，不过你们嘛……照顾我们家建平这么久，我高低得给你们申请个好价格！” 二叔笑了笑，“您老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满意，那指定满意！”老曹悄悄捏捏口袋里那几张票子，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本章完) 第224章 这批种子，免费支援你们! “咋整啊，这些玩意我看着哪个都想买！” 老曹和张子义躲进农科院的厕所里，一边抽烟一边岔咕。 “咱们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块钱，能买个一样两样就不错了，你还要全买，要不要把那大奶牛也买下来？”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我问建平他二叔了，人家都说了，咱们那盐碱地今年新整起来的，得养地，产量高不了多少，啥时候把地养熟了才能种高产种子，要我说就直接买苞米种子得了个屁的……” “我寻思再种点高粱，那玩意抗旱，产量还高……” 俩人商量半天，把腿都蹲麻了，也没商量出个子午卯酉，只得起身，用“高贵”的城里人使用的红色卫生纸擦擦屁股，扶着墙走到外边。 老曹呲着牙，揉揉发酸的腿，扭头又看到那头体型硕大的黑白花荷斯坦奶牛，馋得不得了！ 这大家伙！ 一年能产一万多斤奶！ 要是牵回村子养上，等到产奶的时候，咱也能学城里人一天喝上一杯！ 那小日子…… 想想就美！ 不过囊中羞涩的老曹也仅仅是想想罢了，那头荷斯坦奶牛，据说标价就一千五百！ 一千五啊！ 整个二马架社员一年的产值全加起来，都不够买那一头牛的！ “叔，想好买啥种子了么？”孙建平跑过来，扶着蹲麻腿的老曹问道。 “我倒是有心买点吉单101，再买点克丰1号，这样苞米和麦子都解决了，高粱就选吉杂11……” 小老头的小脑瓜可不是白长的，刚才走了一圈逛了一圈，就把各种种子的特性、产量什么的牢牢记在脑子里，刚才蹲坑的时候又仔细复盘一遍，最终选出想要的几个品种。 水稻…… 随便啦，反正第一年就是养地，产量高不到哪去。 “那行我去跟我叔说说！”孙建平一溜烟跑了，老曹揉揉腿，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叫张子义把他叫回来！ “都在这了！” 农科院门口摆着两个大麻袋，里面塞的鼓鼓囊囊全是种子，孙长国冲孙建平晃了晃手里一个小包袱，“这是给你的！” 孙建平打开一看，都是些蔬菜种子，以及…… 一小包甜杆种子！ “谢谢二叔！” “自家人那么客气干啥！”孙长国拍拍侄子的肩膀，“好小子，现在长得跟我一边高了，等到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你这个头能到一米八！” “长那么高也没啥用，除了费粮食费布……” “这孩子净会胡说八道！”孙长国一笑，“东西就先放在这吧，曹老哥，张哥，走上我家，咱们炒几个菜好好喝一杯！” 老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递给他，孙长国一把推回去，“我刚才去找院长了，院长说考虑到伱们当前的困难，这批种子就当是免费支援你们农业生产了！” “这，这多不好意思……” “您老先别高兴的太早，可有个条件啊，你们得配合我们做科学研究……” “配合，绝对配合，谁敢不配合我敲断他的狗腿！”老头瞪着眼珠子吼了一声，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张子义冲他翻了个白眼！ 说我冒虎气，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孙长国的家住在市里，一条狭长的胡同，仅容一辆架子车通过，初春时节，路上撒着不少炉灰渣子，将路面垫得高高低低。 “到了！” 孙长国在一个黑色大门前停下，轻轻拍了两下，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长头发女人，白净面庞，细眉大眼，穿一身花格子外套，藏蓝色裤子，脚上套着一双深红色的小牛皮鞋，见丈夫身后还跟着三个人，顿时脸一沉。 “二婶。” 孙建平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这才认出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丈夫的亲侄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建平啊，咱们可有些年没见面了，都认不出来了，快点屋里坐！” 邢兰又往外边看了看，见还站着一个大高个，一个小老头，眉毛一挑，孙建平急忙介绍，“二婶这是我下乡插队的乡亲，曹叔，张叔……” “大妹子您好，给您添麻烦了！”老曹把从商店买来的那一斤糖递过去，邢兰瞅了一眼，接过来，“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快点进屋吧外边挺冷的……” “诶！”老曹乐颠颠走进院子，张子义却站在门口，歪着眼看着这个眉宇间自带三分傲气的女人。 草！ 跟谁俩呢！ “张叔进来啊！”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张子义这才哼了一声，走进小院。 房子不大，分成里外两间屋，屋子里倒是收拾得干净利落，地面上铺着刷了红漆的木地板，经邢兰悉心打理，擦拭得都能照出人影。 老曹站在门口，看着光洁如新，都能照出人影的地板，犹豫着不敢进。 “老曹大哥你进来啊，到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孙长国见他盯着地板看，却不敢下脚，一笑，从鞋柜上拿下一双纳底鞋递给他，让他换上。 换完鞋后老曹才敢踩在红漆地板上，孙建平可不管那个，沾了泥的劳动鞋大大咧咧的踩在二叔家的地板上，看到二婶邢兰一阵皱眉。 “我妹妹玉歆，弟弟建安呢？”孙建平又去里屋扫了一眼，不见妹妹孙玉歆，好奇问道。 “建安还没放学，你妹妹这不是找同学出去玩了，死丫头一天天不着家，长国你去买点面去，家里来客人了没看到吗？这家伙一动一哼哼……” 孙建平脸一沉，二婶这是啥意思？ “有啥你就做点啥呗！”孙长国正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随口嘟囔一句，二婶气得俏脸通红，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来来来，你跟我出来！” “轻点疼！” 俩人来到外边，嘁嘁喳喳吵了半天，老曹红着老脸，隔着玻璃往外看，看样子人家是不太得意咱们老农民啊！ “老张你那还剩多少钱？” “扣了车票，还有一百零点，买种子人家没要钱。” “建平，建平你过来，介绍信拿着呢吧，咱爷仨出去找个招待所住吧，别在这招人嫌。” 孙建平摇摇头，“干啥花那冤枉钱，反正我二叔家的地方也够用。” “你这孩子没点眼力见，没看到你二婶都不乐意……老张啊，抓紧收拾收拾咱们去找个招待所吧，别因为咱们让人家两口犯叽咯。” 老曹说着就往外走，孙建平冲他使个眼色，示意他先别动！ 他径直走了出去，不一会二婶陪着笑脸走进屋，白净的小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曹大哥、张大哥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咋还要走呢，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戳我脊梁骨说我不会来事，你们坐着，长国你还磨蹭啥，赶紧的给两位大哥还有咱家大侄子做饭啊！” 孙长国挠挠头，望向孙建平，不明白他到底用啥办法，竟然做通了冷脸冷心的邢兰的思想工作！ 孙家两口在厨下忙活得热火朝天，邢兰更是把舍不得吃的好嚼裹一股脑全给翻了出来！ “建平你咋整的？”张子义一脸好奇。 (本章完) 第225章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孙建平笑而不语！ 他悄悄把包图大哥给他的那块金子塞回小瓶子里，哼着小曲来到外屋地，“二叔二婶，我帮你们烧火！” “还是我大侄子勤快，比你妹强，你妹一天天死目卡尺眼的就知道吃……” “妈伱在背后讲究我干啥！” 说话间门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进来，得益于孙家人的优良血统，小姑娘长得也很漂亮，浓眉大眼瓜子脸，一米五的个头，梳着两条马尾辫，嘟嘟个小脸，一百八十个不情愿。 “玉歆你看谁来了？” 孙玉歆好奇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帅气大哥哥，忽然脸上一喜，一把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建平大哥！” “还能认出我呢！” 孙建平捏捏妹妹的小脸蛋，“好几年不见，你也长成大姑娘了！” “你这话可别当着我妈的面说，不然她又说我吃饭费米，穿衣服费布了！”孙玉歆没好气的白了母亲一眼，“我跟你说大哥，我妈就差搬进钱眼里住了！” “这家伙的刚见你哥就讲究你妈，没见过你这样当闺女的，去给我打瓶酱油！” 邢兰递给女儿一个空酱油瓶，玉歆一把接过来，“走大哥，我带你去供销社买好吃的去！” “别乱花钱！” 邢兰追出来，跺着脚喊道。 坐在屋子里尴尬得都快抠出三室一厅的老张听到邢兰说这话，忍不住瞟了老曹一眼，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老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笑笑，你笑个屁的笑！ 我那叫勤俭持家过日子…… “春天没啥好嚼裹，先吃点水果。” 孙长国端过来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俩人面前，“曹大哥，你们那现在粮食产量能咋样？一亩地能打三百斤吗？” “我们那土不好，都是些山坡岗子地，再就是盐碱地，不抗旱也不耐涝，一亩地也就两百挂零，这不寻思着上你们这弄点良种，要不然一年下来，交了公粮都不够吃……” “我们那也有好地，都让纳河农场给占了……一嘛的水田，夏天看的时候老带劲了……都是李大善人那前儿修的，后来叫小鬼子给霸占了，解放后也没给我们……” 张子义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好地都去哪了，老曹一瞪眼，“净扯那没用的，还是你们城里好，吃喝不愁……” “我这也不行，家里就我一个人上班，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养活老婆和俩孩子，将吧够用……” 邢兰听着丈夫坐在屋里和两个农民絮叨，不屑撇撇嘴，净整些人跑家里白吃白喝，日子能过好见了鬼了！ 不过…… 她眼前又闪过刚才孙建平“一不小心”掉在地上那块大金子！ 乖乖，建平这孩子是捡了狗头金了！ 可得好好巴结着！ “我挺烦我妈，一天天把钱挂在嘴边，我爸刚开工资，她就把钱全要过去，说什么过日子要俭省，老爷们手里攥着钱没个算计，揪吧几下就都没了……” 梳着双马尾的漂亮小姑娘走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小脚丫欠欠的踢着路面上的煤灰渣子，“大哥我听学校说我也要下乡了，你们下乡的那地方怎么样，要不我去投奔你吧，我受够了我妈整天墨迹……” “我们那干活可累啊！” 孙建平笑看着妹妹的背影，几年不见，当年抱着自己大腿，哭哭啼啼要糖吃的小丫头片子，现在也长大了，有了自主意识和反抗精神了。 “你不是我哥嘛！到时候累活你帮我干了就完事喽！”小丫头挑挑眉毛，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大哥你没处个对象啊，也对，我哥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缺女朋友！”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妈也是为你们好，互相体谅吧！” 孙建平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挑动人家母女不和吧！ “你还不知道我妈？跟我爸俩藏心眼呢！”出人意料的是，小丫头对自己母亲评价并不是很高。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妈这盆水啊，总是往她娘家地里浇，上次我小舅定亲，我妈一下子就掏出五十块钱随礼，有些事我都不稀得说她……” 呦呵看不出啊，几年不见，我妹妹都会用比喻了！ 进步神速啊小丫头！ “天底下只有不是的儿女，哪来不是的父母，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孙建平笑着搓搓妹妹的小脑瓜，“你可想好了，想要到我们屯子下乡，就得听我的。” “听你的，当然要听你的，你是我大哥嘛！”小丫头眨眨大眼睛，“大哥，假如有回城的机会，你还会回京城吗？”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你是我妹妹，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说实话，就算现在回城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大哥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为啥，因为大爷和大娘的身份？”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孙建平靠在路边的墙头上，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回城又能干什么，无非是进机关顶替你大娘的工作，浑浑噩噩干一辈子，还要看人家领导的眼色……你哥我是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天生就没长伺候人的骨头。我想好了，大兴安岭那片蛮荒之地虽然贫瘠荒凉，但里面蕴含着无限的机会，如果将来……哥倒是可以在那折腾出一番大事业！” “有多大？”促狭的小妹今天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大哥，打心眼里高兴，捏捏他帅气的脸，调皮问道。 “有……”孙建平比划一下手，“这么大！” 噗 孙玉歆笑得弯下腰去，大哥太好笑了！ 俩人打完酱油往回走，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小丫头心中一喜，“看到没大哥，也就是你来了，这要是换别人，我妈两块大饼子就给打发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大哥我是谁！”孙建平心中暗笑你妈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了给孙建平这个大侄子接风洗尘，也为了款待曹、张两位贵客，邢兰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有炒腊肉、炒鸡蛋、炖排骨、尖椒干豆腐……六个菜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看得老曹直咽口水。 “曹老哥，张老哥，来喝一杯！” 孙长国惊愕于妻子今天的表现，也把珍藏许久的白酒拿出来，给两人各倒一杯，闻到酒香，老张舔舔舌头，这酒看起来不错啊，味道应该差不了…… “坐坐坐，玉歆你去拿双筷子来！” 四个老爷们围坐一桌，孙长国首先举起杯，先热烈欢迎俩人来哈市，希望以后多走多动，常来常往，老曹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宾主尽欢，开始喝酒吃菜。 “妈你平时不这样啊，咋看我大哥来了，就这么优待？您这心眼都偏到太平洋了！”外屋地里，娘俩坐在锅台边吃喝着，小丫头心直嘴快，话还没说完脑瓜上就挨了一筷子。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邢兰白了女儿一眼，“你大哥……”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闪闪的金光！ (本章完) 第226章 我把我的饭给大哥吃! “你大哥是贵客，当然要好好招待，咱们家这支你们兄妹仨，我看也就你大哥最有出息，伱和你弟纯属废料！” “废料不也是您生的……” “找抽是吧！抓紧吃饭，这都几点了你弟咋还没回来……”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小弟孙建安才背着书包跑回来，小家伙今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看到孙建平，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一个劲往他身上扑！ “哥，哥，我想死你了哥，快点抱抱我！抱抱我嘛！” 孙建平不得不按住躁动的小弟，强制让他冷静下来。 孙长国坐在凳子上，和老曹、老张分享他们农科院种的新品种烟叶，一脸笑意看着他们兄妹三个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他们哥几个倒是相亲相爱。 这我就放心了！ “这烟咋样？”孙长国笑问资深老烟鬼老曹，老曹咕嘟一口，品了品，“挺醇，挺香，没有老旱烟那股子辣齁的味，抽完也不糊嗓子，挺好！” “这是我研究好几年搞出来的新品种，还没正式命名，主要是种子性状不稳定，我寻思找块好地大面积种植一下，多采集一些样本……” “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一听说种这么好抽的烟叶，老曹乐得一拍大腿，“我跟队上申请申请，拨出三亩地帮你种上！” “那敢情好啊，我这正愁没地方搞科研呢，老哥哥我先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要不是你，我们也没钱买得起那么多好种子……” “建平来吃苹果！” 邢兰端上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孙建平身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大侄子，仿佛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闪闪金光。 “哥你来了真好，还有苹果吃，在家时我妈都不舍得给我们吃！”小弟建安马上向大哥告状，小妹玉歆也叽叽喳喳控告老母亲的虐待，惹得邢兰俏脸一黑，“再吵吵你们家今晚上外边睡去！” “略略！”建安冲母亲吐吐舌头，邢兰咳嗽一声，“建平，你爸和你妈的事情，上头咋定性的？” “我妈给定了个内部矛盾，现在在江西劳动，我爸……”孙建平叹了口气，“比较麻烦。” “唉，这年头也是……因为你爸你妈的事情，把你二叔的前途都给耽搁了，本来前年就能升农艺师，到现在还带着‘助理’俩字，干瞪眼拿不掉……” 邢兰有些埋怨的嘀咕两句，孙建平无奈耸耸肩。 这事……我也没辙！ 晚上，小弟建安非要孙建平搂着睡，小家伙一脸炫耀的把自己做的铁夹子、冰猴、小手枪都掏出来，向大哥炫耀，孙建平笑着摸摸小弟的小脑瓜，“建安长大后想干啥？” “我想当科学家，造大火箭，为祖国做贡献！” 得，跟某个小家伙一模一样！ “嗯，加油，我们家建安是最棒的！”孙建平掐掐他的小脸，建安嘿嘿一笑，“大哥你多住几天好不好，陪我玩嘛，姐姐都不陪我玩！” “哥哥也想多住几天，但是马上春耕要种地了，哥哥要回去帮着乡亲们种地，要不然秋天的时候不给哥哥分口粮，哥哥会饿死的。” “不怕不怕，我把我的饭给大哥吃，不让大哥饿着！” “好兄弟！” 此刻孙建平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早早起来，扛着两大包种子，踏着晨曦的星光，离开孙长国家，直奔火车站而去。 小建安睡得迷迷糊糊，伸手一摸大哥已经不在身边了，只在炕梢放着一大袋奶糖。 “大哥走了，呜呜呜……”小建安抹着眼泪跑到门口，看着远去的三个人，抬起小手，冲他们晃了晃。 这趟早车是凌晨四点五十五从哈市站发车，赶在天黑的时候就能到纳河站，仨人扛着大包袱上了火车，这一道没遇到那兄弟俩，月上中天的时候，火车终于到了纳河站，此时王连生早就赶着马车在出站口等着他们呢！ “艾玛这老多！” 王连生没想到仨人收获颇丰，竟然搞了两大袋子，将近三百斤各类良种！ “这些都不一定能够呢！” 老曹帮着孙建平把大袋子放在马车上，瞅瞅天边绕过来的月亮，“这家伙的，从大早晨就坐火车，晃荡一天，坐得我屁股疼！” “你那还好了，我现在腿还打晃呢！”张子义感觉走路脚底都不稳了，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包上。 “哈哈，回去睡一觉，歇过劲就好了！” 王连生冲老曹使了个眼色，大概是问那封信的事情，老曹指指远处，点点头，他这才一扬鞭子，赶着马车，马铃铛从纳河农场一路晃到二马架。 到家之后已经是下半夜了，李秀芝揉着眼睛爬起来，给公爹他们热饭吃。 “咱们这趟可是收获不小啊！”老曹喝着苞米碴粥，将孙长国给的蔬菜种子一包包拿出来，向儿媳妇炫耀，“老闺女你看看，这个，萝卜种子；这个，小白菜种子，还有那个，柿子种子，甜杆种子，月月他们爱吃这玩意……” “爸你们这次可是弄回不少好东西，那我先收着了，等过阵子种完大田，分给大家伙种点！” 李秀芝喜滋滋的把这些种子宝贝似的锁在柜子里，免得被猫啊鸡什么的祸祸了，老曹嘿嘿一乐，“这些还算了，还有那么多苞米种子，高粱麦子，人家农科院都没要咱们钱！” “白给啊？” “那倒不是，说是要在咱们这整啥实验基地，我寻思不花钱就行，他们爱整啥就整啥呗！” 老曹真是把省钱这件事干到了极点，李秀芝嗯了一声，“咱们队上穷得掉腰子，我上午还和陈大嫂说呢，吵吵着换良种，咱们也得有钱买啊！还是我爸有本事，不花钱就把种子买回来了！” “都是建平他二叔，人家主动找农科院的领导，才帮了咱们这个忙。”老曹拉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了，“我寻思人家种子没要咱们的钱，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买几头小猪羔子……这不是看着天还有点冷，也没啥喂，就没买，等过阵子想个法子再凑点钱去一趟……我跟你说老闺女，我相中人家那的大雨牛了……” “叔，那是奶牛，荷斯坦奶牛。”孙建平唏哩呼噜喝着粥，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荷什么牛，我也记不住这名，那牛长得大啊，一年能产一万多斤牛奶，我寻思整个回来喂上，到时候全屯子的孩子不都能喝上奶牛了？” (本章完) 第227章 小脑瓜里装的都是知识! “奶牛挺金贵吧！” “反正不便宜，得一千五一头呢！”提起这个数字，老头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一千五啊，我去哪里能挣到一千五百块！ “叔别着急，等咱们今年粮食大丰收了，卖了粮挣了钱，就把大奶牛买回来，到时候家家早上都能喝一杯牛奶！” 孙建平笑着安抚道，老头嗯嗯点着头，“咱爷们加把劲，把产量搞上去，叫他们看看咱们队人也不是白给的！” “来，为了今年的大丰收，干一个！” 爷俩端起二大碗，咣当碰了一下，逗得李秀芝直笑，这俩人！ 倒是看得开。 丰收……哪有那么容易呢！ 一颗种子种下去，风沙雨雪，干旱洪涝……想要捱到老秋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关多少难，丰收…… 太难了！ 哪像城里人，每天坐在办公室就伸手拿钱，有些城里孩子连水稻和杂草都分不清…… 真是…… 爷俩吃饱喝足，李秀芝把饭桌捡下去，给他们铺床叠被，老曹打了个哈欠躺在被窝里，扯过收音机拧开，想听一会，里面却只剩下丝丝的电流声。 “叔，下半夜了，广播都停了，抓紧睡吧！” “唉！”老曹蹭蹭下巴，想起此次哈市之行，来匆匆去匆匆，真如做梦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灰蒙蒙的，老曹提着粪筐去外边转悠了一圈，身上便沾了一层细碎的牛毛细雨。 “这雨来得好啊，人家广播里不都说了么，春雨贵如油，这家伙要是下个三天三夜，今年就不用坐水种地了。” 老曹把外套脱下来，只穿里面的小褂子，露出一身精瘦的腱子肉，盘腿坐在炕头上，看儿媳妇和几个妇女坐在炕梢挑种子。 “老曹大哥，你们拿回来这种子真不错，看着个大，比咱们往年留的种都好！”徐金城媳妇叽叽喳喳说道，老曹嘿嘿一乐，“那可不，好种育好苗嘛，这玩意就跟生孩子似的，你看爹妈都大个，生的孩子肯定差不了，爹么要都是矬把子，也就顶多生出个豆杵子出来！” “这嗑唠的，咋的说我个头矮呗，我跟你说老曹大哥，我家那俩大小子将来也能长到一米七！”徐金城媳妇没好气嘟囔一声，“建平干啥去了？” “他去整水渠了，稻种都整回来了，好像还得绞地打垄，对了老闺女，这水稻是咋种的伱给给爸说道说道。” 李秀芝眉梢一条，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水稻可是比苞米麻烦，水稻得先放水灌地，还得……” 正唠着，门口跑来一匹大黑马，老曹抬头一看，一拍大腿，“这马是真淘气，又自个跑出来了！” “建平今早喂过了吧！”李秀芝一看，正是孙建平从甘南马市弄回来的那匹大黑马，此时正站在门口，嘶嘶的叫，似乎在叫主人快点出来玩！ 老曹急忙穿鞋下地，来到自家门口，乌龙马歪头瞅了他一眼，又抻长脖子往屋子里撒么。 我主子呢？ 老曹伸手去拽马缰绳，没想到乌龙马一把甩开，张开大嘴作势要咬他，老头只得放弃了把马抓回去的打算，伸手往河边一指，“建平去盐碱地了，你自己找他去吧！” 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摇摇尾巴，迈开四条大长腿，一溜烟的往河边跑去。 老曹不放心，远远跟在后面，等过了小桥，便看到迷蒙细雨下，正站在盐碱地里抓着一把土琢磨的孙建平。 乌龙马纵身一跃，好似神马天降，闪电般冲过去，绕着孙建平转了两圈，把马头靠在他肩膀上，嘶嘶的叫！ “这马还挺粘人……” 老曹掏出烟袋锅子，按上一锅从孙长国那带回来的好烟叶，点燃了咕嘟两口，笑眯眯看着人马相亲相近的场面。 “你又来捣乱！”孙建平笑着搓搓马耳朵，乌龙马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用头撞他的胸口，屈下两条前腿让他上来！ 走，马儿带你兜兜风！ “下雨呢，你消停会！”孙建平用衣襟挡着迷蒙细雨，防止把姚书记给的种植书给打湿了，一方面抬头审视这片面积不小的盐碱地，现在闸口已经打开，水流顺着主干道缓缓流入盐碱地里，再沿着密如蛛网一般的支渠进入到每一块盐碱地里，将发白返碱，结成一片片白色碱皮子的土地泡开，变成一种浑浊的乳白色。 他走到闸口前，将水流放大，咕咕咕噜河河水颇有些汹涌的冲进盐碱地里，瞬间便没了干渠，然后再向四通八达的支渠奔去。 不到一个小时，这片占地面积足有四十垧的盐碱地就被大水漫灌成一片汪洋泽国，老曹慢悠悠走过来，瞅瞅一片水汪汪的盐碱地，颇有些不解。 “建平你这是干啥？” “曹叔你看，咱们这片地属于重度盐碱地，虽然没有设备测量它的ph值，但肯定超过9了，所以我想先大水漫灌，把土壤中的碱分溶解一部分，等到过几天再把水全都灌进南边的大水坑里，这样一来碱分也就被带进水坑，咱们再在上边开沟打垄插稻子……” “我看行，你自己看着整吧！”老曹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选择相信孙建平。 这孩子小脑瓜里装的都是知识！ 肯定能把这活干好！ 阴沉的天笼罩整个大兴安岭东麓，从西北太平洋吹来的暖风到此止步，将携带来的水汽密密播撒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滋润着每一棵树木，每一根小草。 树木变绿了，柳树抽条，杨树结出了毛茸茸的树狗子，远远望去一片红，煞是漂亮。 大兴安岭山坡上，盛开的迎春花迎风摇曳，花瓣上沾染的雨点斜斜滴落，润湿了下面刚刚露头的小草。 北国春来晚，人间换新装。 牛毛细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湿气。 “爸你看，这苞米芽子生得多好！” 李秀芝扯过一个大泥瓦盆，掀开上边的盖帘子和潮湿的棉布，抓起一把黄澄澄好似金子一般的苞米种子。 经过三天三夜的催芽，苞米种子的胚芽处已经长出一个尖尖的小头，这便是包米的幼芽。 “差不离了，春贵你抓紧去队部，召集乡亲们抓紧上地，种苞米！” “好嘞爸！” 曹春贵一股风似的跑到队部，抄起一根铁棍，对着悬挂在树上的半截铁轨当当敲起来。 上工了！ 上工种地了！ 大黑马、大白马、乌龙马…… 八辆大车全部套起来，拉着镐头、铁锹、磙子……连小毛驴也没闲着，被徐金水拽着，一百八十个不情愿的往村北头的山坡地上走。 全村所有劳动力被分成五组，由老曹、孙建平、张子义、老徐外带老把式老蔡头各带一队，分包分片后，开始了紧张忙碌的春播生产工作。 几个知青、陈培林夫妻和家里两个“半拉子”、以及王连生一家都被分到孙建平一组，他和杨建、田光明在王连生的带领下，每人把一根垄开始刨坑，妇女们每人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满了生芽的种子，跟在后面，脚踩着湿润的土，往每个坑里点进一粒希望的种子。 陈培林两口子跟在后面，赶着乌龙马拉拉子，将刨开的土壤合拢起来，乌龙马颇有些不配合，但被孙建平瞪上一眼后，只得老老实实低头干活。 农村活简单，但难在劳动强度太大，饶是孙建平这样年轻气盛的，抡着镐头刨了一会坑，就觉得腰酸背痛，至于奶油小生田光明，早就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一个劲的撇嘴。 ‘干不动了！’ (本章完) 第228章 还是欠练! “干不动也得干！” 孙建平一瞪眼，“快点起来，再种几根垄就回去吃饭了！” “你这一天天跟催命鬼似的……”田光明勉强爬起来，叮叮当当刨了两下，揉揉腰，“我看我这腰间盘早晚得突出！” “哈哈，我看你是生产不突出，学习不突出，光顾着腰间盘突出了！”周薇跟在他身后，把着垄沟点籽，捂嘴笑道。 “你能干伱来啊！” 田光明没好气嘟囔一句，跟在后边赶着乌龙马拉拉子的陈培林笑了笑，“光明你要是干不惯，咱俩换换，你来拉拉子，我去刨坑！” “艾玛太谢谢陈叔了，您可真是我亲叔！” 田光明一听，仍下镐头跑到后边，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好逸恶劳，拈轻怕重，什么东西啊！ “累不累？” 孙建平走到钱慧珺身边，压低声音问了问。 钱慧珺心中一暖，抬头看看他，眨眨长长的睫毛，“不累。” “不累你把旁边那根垄也点上苞米籽，别落下。” 孙建平说完，往手上啐一口唾沫，弯下腰继续刨坑，惹得钱慧珺一个劲冲他翻白眼！ 还真够体贴！ 我谢谢你啊！ 这一干就是整整一天，早晨七点出工，一直干到天黑了，众人才牵着牲口，赶着马车陆陆续续往回走。 孙建平蹲在低头，拿起记工分的本子，给每个人都记上工分，整劳力一般都是十分，半拉子六分到八分，他记好分数后合上本子，冲大伙一招手，“走回去吧！” 他把乌龙马套上车，大家一股脑的把工具还有没点完的苞米种子都放在车上，一屁股坐上去。 舒坦！ 他摇着鞭子，慢悠悠碾过不知道走了多少年的乡间小道，此刻残阳如血，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红扑扑的。 “建平，你饿不饿？” 钱慧珺悄悄咯吱了他一下，孙建平一挑眉毛，“你饿了？” “有点。” 红彤彤的夕阳照在钱慧珺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更显出三分娇艳，孙建平伸出手，挠挠脖颈，“饿了就先忍着吧，我也没吃的。” “你……”钱慧珺掐了他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咧嘴。 我是向你要吃的吗？ 我口袋里揣着两块槽子糕，想分给你一块而已！ 混蛋！ 不理你了！ 不过钱大小姐可并非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郁闷片刻后，脸上又挂了笑，和众人说笑起来。 “这丫头……” 孙建平挠挠头，抡起鞭子打了个响！ 乌龙马哕哕叫了一声，扭头扫了他一眼，再看看钱慧珺，呲着牙露出一个笑。 “快走快走！” 这下轮到孙建平郁闷了。 “今天是给我累屁了，咱爸干活咋那快，我镐头都快抡飞了，愣是没撵上！” 家里，累了一天的李秀芝手撑着灶台，狠狠心拿出仨鸡蛋，用筷子打散了，撒上点盐末葱花，坐在锅里，弄点鸡蛋糕，给大家补补身子。 曹春贵坐在炉灶旁，扯着细碎的柴火，两口子一边做饭一边闲唠嗑。 “你能跟爸比么，他那辈人，年轻时都给李大善人家打长工，早就练出手了，我看你呀……”李秀芝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还是欠练！” “嘚瑟是不！” 曹春贵一把扯过媳妇的胳膊拽到怀里，李秀芝俏脸一红，“干啥你，摸摸搜搜的，让人看着成啥话了！” “那咋的自个媳妇还不让抱抱了！” “抱……也得等晚上的，大白天的整这事，没个正行！”李秀芝推开丈夫站起来，“咋，你是不是看王金刚和徐二丫跑小树林子里，你也动心思了？” “那俩人甭提了，徐二丫也不是什么好蘑菇，大白天就……”曹春贵想起今天种地时那俩货搞出来的洋相，“老话说得好，母狗不翘腚，公狗不呲牙……” “说啥呢，别让孩子听见！”李秀芝见他说得粗俗，踹了一脚，“你这不也大白天的……” “嘿嘿！” 曹春贵憨憨一笑，“锅烧的差不多了，我去招呼爸和建平回来吃饭！” “嗯，去吧。” 马厩里，孙建平正在给每一匹马检查马掌，今天是春耕劳动的第一天，马儿们体力消耗都很大，他趁着众人都聚在前院开会空挡，给每匹马喂了俩鸡蛋。 乌龙马今天也累坏了，躺在干爽的地上，见孙建平端着草料走过来，摇摇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累着了？” 孙建平蹲在地上，捏捏马耳朵，乌龙马嘶嘶一声，嗯哪，累着了！ 歇会。 “这家伙虚的不行……”他把草料倒进马槽里，拍拍乌龙马，“快点起来吃！” 乌龙马继续摇尾巴。 歇会！ 孙建平也没管太多，他又仔细检查一番后，这才出了马厩的大门，直奔前院而来。 前院众人正商量着该如何给水稻育苗，见孙建平推门进来，陈培林给他让出一节炕沿，“建平过来坐！” “咱们在这也是老家贼开会——瞎叫唤，要我说听听建平有啥看法？”徐金水提议道，众人都纷纷点头。 “那我就说说，水稻育苗这活，据我了解咱们队没人干过，种子又金贵，不能冒蒙瞎试验，对了曹叔你记得上次咱们去纳河农场，邹场长不是说可以帮咱们忙吗？” “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老曹一拍大腿，“那行，明天老徐、老张你们领着人抓紧把北边的苞米地种完，每家自留地都留到最后种，公家的活还没干完呢就惦记自己那三分地了，还有没有点觉悟！” 大家伙都笑起来，老曹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就这么滴吧，都收拾收拾抓紧回家睡觉，明天早晨还得早起呢！” 众人一哄而散。 “你说你上次和老张把那个叫什么崔的人打成那样，人家能来给咱们帮忙啊？” 回家的路上，老曹想起开春拉苞米糠时的事情，心里就是一翻个。 这俩犊子下手也真够狠的！ “不行换别人呗，咋全天下就他一个人会种稻子啊！”孙建平倒是很不以为然，爷俩刚走到家门口，老曹皱着眉，“再去盐碱地看看！” “爸，大弟，吃饭了！”曹春贵刚要出门，就看到俩人在门口转悠一圈又往外走，急忙招呼道。 “等会的！” 老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和孙建平俩人一前一后走上小木桥。 盐碱地经过长达四天四夜的大水浸泡之后，表面已经泛起一层白白的凝絮状物，这些便是从水里析出来的碱分。 而此时通往最南边的蓄水池的闸门仍旧牢牢关闭，孙建平蹲下来，捞一把泛白的渠水，冲老头一笑，“叔你看这是啥？” “这不就是碱花……”老曹也捞了一把，歪着头看看，他倒是没看出啥名堂。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这可是咱们买奶牛的本钱！” 啥玩意？ (本章完) 第229章 盖个大棚，育苗! “我倒是听说白城子那嘎达盐碱地多，春天的时候老百姓把地皮渗出来的盐碱扫扫就能拿出去卖钱。”老曹提起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咱们这春天水大，盐碱不露头，没法整。” “我这不是用水把土里的碱分给泡出来了么！”孙建平指着远处那个用来蓄水的大坑，“明天早起我再往盐碱地里放一遍水，再泡个三天，然后打开下边的闸门，把水灌进去，等到水蒸发干了，碱分就都留在坑底……” “你是不是修渠的时候就琢磨好了？” “那肯定的，这种重盐碱地，不先去除盐碱，种啥也活不了啊！” 老曹暗暗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别人是走一步看十步，你这是走一步看百步啊！ 连地里的碱面都寻思着拿出去换钱！ 绝了！ 事不迟疑，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和孙建平赶着车，直奔纳河农场，舍下老脸去求邹场长。 农场也是一派忙碌景象，大大小小的拖拉机拖曳着旋耕机来来往往，穿梭在农场内，拖拉机手们一个个趾高气昂，把油门轰到最高，在滚滚浓烟中一骑绝尘，冲出农场大门，直奔肥沃的黑土地。 老曹一脸羡慕的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农业机械，使劲咽了口唾沫。 看着怪眼馋的！ 我们村啥时候能这样啊！ “那个，那个……” 俩人来到办公楼门口，就碰上了邹场长的秘书，那个小年轻，小年轻扫了老曹一眼，“我们场长还以为您老不来了呢，走吧跟我上楼去！” “辛苦辛苦！” 老曹急忙跺跺鞋子上的泥巴，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踩在地板上。 邹场长也是两脚泥，他刚从地里回来，见老曹和孙建平来了，急忙招呼他们快坐！ “老哥哥你咋才来，我寻思着清明前伱就该过来了，你瞅瞅现在都四月末了，水稻育苗还来得及吗？” 邹场长一顿数落，老曹怯怯抬起头，“这不是才弄到好稻种，赶紧来求你们帮忙了……” “在哪弄的稻种？”邹场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以为老曹他们顶多就是弄点没去壳的稻子，过两遍筛子就拿来当种子，没想到这个老头还有点科学意识！ 最起码知道种地要用好种子！ 难得！ “哈市农科院，弄了一百多斤。” “你们在那整到好种子了？哎呀我的老哥哥，省城我们去了多少次，人家农科院死活不肯给……”邹场长顿时激动得站起来，一把拉住老曹的手，“啥品种？” “具体啥品种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人家说是矮杆，抗倒伏……”老曹没想到这邹场长竟然对水稻种子如此感兴趣！ “你们这不都是种的稻花香种子么？”老曹又想起前阵子从他们这的粮库弄的那些粮食底子，那个品种真不错啊，放在仓库里都是一股子香味！ “嗯，我们主要是生产特供粮，但是稻花香的产量太低，这不是寻思也弄点高产的……”邹场长冲小年轻招招手，“你去把老崔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老崔来了，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离了，但还是坐下两条疤，挤得一双小眼睛成了一条缝，更丑了。 “老崔坐，都不是外人，你等会吃完中午饭，开上小手扶，挂上耙地机去二马架走一趟，他们那今年新开了四十垧的水田，不会弄，你帮着多操心，等回来我多给你开一份津贴。” 老崔看看老曹，再看看孙建平，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 让我给他们干活？ 场长你是咋想的！ 不去，打死也不去！ “有啥困难就提，站在那不吱声是啥意思？”见他瞪着眼珠子，一副气鼓囊囊的模样，邹场长的脸沉下来，“老曹大哥是我多年的老兄弟，你去不去给个话，我好安排别人。” “领导我去，您安排的活我哪敢不干！”老崔见领导语气有些不善，急忙陪着笑脸，“那我去收拾收拾机器，吃完午饭就出发！” “嗯去吧，好好干，别给咱们农场丢脸！” 邹场长站起身，“走啊老曹大哥，去食堂简单垫补一口。” “不，不好吧！” 老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已经跟在老崔身后走了好几步。 这老哥！ 邹场长忍不住一笑，还是那么抠门，又爱占小便宜！ 吃过饭，邹场长亲自去仓库给他们拨了五十米塑料布，在这个年代，塑料布可是稀罕物！ “本来你们今年下种都够晚的了，你们回去搭个育苗棚，先育苗，抢霜期，要不稻子还没成呢，霜就下来了，这一年也是白忙……” 邹场长拉着老曹的手谆谆善诱，老曹嗯嗯点着头，邹场长无奈，只得又叫过孙建平吩咐几句，孙建平连连点头，水稻育苗的技术，姚书记给的那本小册子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差就差在塑料布上。 “那抓紧整吧，希望你们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邹场长在他的职权之内已经给了老曹他们最大的帮助，老崔开着手扶拖拉机，跟在马车后面，黑着脸往二马架奔去。 到家之后，孙建平马上找出桦木杆，在队部空地上搭育苗棚！ 等到乡亲们种地回来后，惊愕发现队部里已经多了一个天蓝色的大棚！ 老曹和孙建平、以及老程头正蹲在地上，把大粪坑里淘来的肥沃黑土过筛子，见王连生进来，老曹招招手，让他拿着手锯拉块木头，钉几个木头架子和木头托盘出来。 “整这些玩意干啥？” “让你干你就干得了，这个墨迹！”老曹一瞪眼，今天搞的这个“大工程”让他的自信心极度爆棚！ 种稻子了！ 自打老一辈闯关东到现在也快上百年了，二马架还没人种过这玩意！ 咱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这一天天的不够你折腾的了！” 王连生扯过手锯，找了两节杨木，叫上徐金山，俩人互相配合着，将木头片成一块块木板，再用钉子钉成一个个托盘形状。 老曹抓起铁锹把筛好的土倒进去，压实，孙建平抓起种子撒上一层，再盖上一层土，浇上水，放在修好的木架子上，坐等发芽。 大棚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等到将二十个托盘弄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草，忘了个事！” 老曹迷迷糊糊走出大棚，一拍大腿，光顾着忙活整稻种了，竟然把老崔给忘在地里了！ “抓紧去看看！” 等到老曹和孙建平、王连生等人来到盐碱地一看，险些没把鼻子气歪了！ 六十年代就已经有塑料布了，当时是那种蓝色的，味道很大。 (本章完) 第230章 拖拉机，好像谁不会开似的! 月色如水，一马平川的盐碱地旁，静悄悄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却不见一星半点的人影，老曹急得直冒火，这人哪去了？ 被山里的狼给掏了，还是掉进河里淹死了？ 他火急火燎跑到拖拉机车斗里一瞧，险些气炸了！ 老崔正躺在车斗里，裹着棉大衣呼呼大睡！ 合着这一下午，他连一根垄地都没耙！ “喂喂喂起来了！”张子义看着来气，撸起袖子就要给他俩大逼兜，被老曹一把给拽到后边，呲着牙露出一张笑脸，在老崔那张长条脸上拍了两下，“喂喂喂，兄弟醒醒，天黑了别冻着！” “艾玛都这前儿了！”老崔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我寻思眯一会，这下眯过头了，我先回啊！” “别啊家里都做好饭了，走上家里垫补一口。” 老曹生怕他跑了没人干活，急忙出言挽留，老崔吧嗒吧嗒嘴，“别了，你们二马架是出了名的穷队，能有啥好嚼裹？我回我们农场食堂吃两口得了！” 说完他跳下手扶拖拉机，抓起摇把子摇了两下，没想到拖拉机可能是被低温冻住了机油，还是出了什么毛病，竟然打不着火了！ “擦这不扯呢么！”老崔心里暗喜，该！ 你们拿土坷垃梆梆揍我的时候咋没想到今天要用到老子？ 就不给你们干！ 让伱们误了农时，今年颗粒无收！ 我呸！ “他妈的车还出毛病了！”老崔扔下摇把子，抬起腿踹了两脚，骂骂咧咧，“曹队长你看咋整吧，我这着忙回去呢！” “那……”老曹还想强留他在此，万一这老小子跑了手扶拖拉机谁来开，地里的活谁来干？ 孙建平站在他身后，扯扯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老曹心里七上八下的，含混应了一声你别着急，我给你安排。 “赶紧的，这都几点了，我还得回家呢！”老崔颇有些不耐烦，老曹瞅瞅拖拉机，再看看一脸急躁的老崔，一时间也犯了难！ “我赶车送你！”孙建平见老曹没领会他的意思，站出来，冲他招招手，没想到这一下把老崔给吓得连连摆手，“用不着你，你小子下手忒特么黑，我怕你半道给我按在沟里揍一顿！” 他这话说得太怂，大家伙都笑起来，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要不咱哥俩好好唠唠？” “别，我跟您唠不着！”老崔连连退步，躲到拖拉机后面，“曹队长您快点成不？再磨蹭一会我们农场食堂就关门了！” “我赶车送他吧！”王连生站出来，和老曹嘀咕一句，老曹一看他去意坚决，叹了口气，“那行吧你先回去，明天早点来。” “知道了，赶紧的吧，车呢？” 张子义看着来气，真想给他一梭子！ 大家伙眼巴巴看着王连生赶着大白马，送老崔回农场，再扭头看看这个停在盐碱地边的铁家伙，一时间都犯难！ 谁也不会摆弄这玩意！ “有句话说得好，死了张屠户，未必就吃带毛猪，我就不信全天下就他老崔能摆弄得了这个东西？” 孙建平走到手扶拖拉机前面，把刚才偷偷摘下来的销子再安回去，冲老曹一笑。 “你要是这能摆弄了这玩意，咱们也真犯不上低声下气的求他！”老曹靠在车斗旁，咕嘟咕嘟抽着闷烟，叨咕一句。 “那咱们就不用求他，也能把活干了！”孙建平掏出一本拖拉机驾驶小册子，借着月光翻看两页，“我晚上回去学习学习，明天试试看，要是这能弄明白……” “现在可是全靠你了！”张子义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这帮高丽棒子没一个好东西！” “行了行了抓紧回吧，明天还得早起种地呢！” 老曹又看了一眼这台手扶拖拉机，“这玩意咋整，就搁这？” “大铁疙瘩一块，谁还能给搬家去？放这吧！”徐金山难得开了次口，对于眼前局面他心里颇有些暗爽，总说孙建平能，他再能也摆弄不了这大铁块块吧！ 赶明给亲家拍个电报，叫他给金刚整个名额去公社当拖拉机手，到时候开着大拖拉机…… 多拉风！ “走吧叔，放心丢不了！”孙建平把摇把子抓起来，握在手里，跟在老曹身后往家走。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曹仍是长吁短叹，看一眼油灯下翻着书页认真学习的孙建平，手又不由自主的摸向收音机。 听这玩意…… 上瘾啊！ “建平看咋样了？能整明白不？” “这玩意咋说呢，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只要弄懂了工作原理，再上手开两圈，基本上就差不离了。”孙建平指着书上的图纸，“曹叔你看，就一个单缸发动机而已，再就是一套转向装置，没啥难的。” “你这么说我心里还能有点底，我看这个老崔基本上指望不上，还得靠你啊！” “您老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几点了听会收音机吧！” “来来来，听一会！” “我也来听！” 睡了一觉的小兴文钻进孙建平的被窝，嘻嘻一笑。 孙建平搂过小家伙，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老猫也喵喵叫着凑过来，趴在枕头上，小爪子垫着下巴，和主人们一起听收音机。 月光洒进来了，照着这温馨的一幕，祥和而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爬起来，先去喂马喂驴，然后直奔盐碱地，首先去检查了一下手扶拖拉机。 嗵嗵嗵！ 他手持摇把子，将拖拉机发动起来，阵阵黑烟滚滚冒出，这个大铁疙瘩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小山村都醒了过来。 “能行不？”张子义披着大衣，扯着大儿子张富才来到盐碱地旁，看着孙建平坐在手扶拖拉机上一顿捅咕，忽然一脚油门蹿出去，拖拉机像个醉汉一样一个猛子向他们冲过来，把爷俩吓了个够呛！ 孙建平使劲別住握把，将拖拉机的方向矫正，沿着修好的道路向前跑了一圈，又折返回来，看得爷俩目瞪口呆！ 这玩意…… 也不难啊！ “哈哈，能难到哪里去！”孙建平停下拖拉机，卸下车斗，招呼老张和富才过来帮忙把耙地机装上，再看看眼前一片汪洋的盐碱地，皱皱眉，让那个老张去把河口的闸门打开，另一边也把通往下边大水坑的闸门开启，进行滤盐压碱。 “张叔看见没，这些水现在都是啥颜色？”孙建平站在堤岸上，看着汩汩流入大坑的白色盐碱水，“把这些水整好了，就够买一头大奶牛的钱！” “真的假的？”张子义表示不信，自打他记事起，这片盐碱地上除了碱蓬草就没长过别的玩意，还想靠着这些泡出来的白色“酱汤”买奶牛？ (本章完) 第231章 咱二马架有能人! 手扶拖拉机发动起来，孙建平有些生疏的驾驶拖拉机拽着耙地机，进了放完水，仍是一片泥泞的盐碱地。 不过跑了几个来回后，他就能熟练上手了！ 还是黄老那句话说得好：天底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聪明人总能做到一通百通，不过几个小时，他就能把手扶拖拉机使用得如同老司机一般熟练，耙地、拐弯、打垄……整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老曹连连颔首！ 聪明人干事就是比常人利索！ 瞧瞧人家这几垄地给你耙得……方方正正深浅一致，那叫一个板正！ 孙建平把手扶拖拉机停在他身边，擦擦脑门上的汗，“看这架势，老崔这是不打算来了！” “他爱来不来，不来正好，咱们自个整！”老曹这回说话底气都足了！ 谁也不傻，老崔安的什么心他早就摸得透透的，无非是想拿这帮老农民一把，从他们身上揩点油下来，反正离了我你们也玩不转手扶拖拉机，到头来不还是得求着我给你们耙地？ 然而他想错了！ 二马架有能人！ “我那个生产小队，曹叔伱就看着安排吧，我抓紧把这片地耙了，咱们好下种，要不误了农时，今年可就麻烦了！” “对对对，你先可着要紧的事来，大地那头我安排培林去干，富才，富才啊，这孩子……” 老曹叫过张富才，“你在这给你哥打个下手，顺便好好学学，别当笑话似的看，要是学不会，看你爹不抽你！” “我知道了大爷，我肯定好好学！”张富才憨憨一笑，把一串打鸟用的夹子串成一串，背在身上。 “都快结婚的人了，还小孩心思。”老曹搓搓他的脑门，“你们抓紧整，我去种地了！” 孙建平嗯了一声，带着张富才，又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老崔躺在自家炕头，一睡就睡到下午，等到他媳妇拎着半袋没点完的苞米种子进屋，见他还赖在炕头，他媳妇也不客气，伸手扯下被子，在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起来啊，都他么啥时候了！” “别吵吵，累着了！”老崔不耐烦的摆摆手，他媳妇可不惯着他，拧了他耳朵一下，把老崔疼得嗷的一声，“干啥啊你，我就眯一会，这家伙连掐带踹的！” “场长不是让你去给北边那个啥屯子帮忙吗，咋你今天没去啊！” “去干啥，那帮农民一个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但凡给我上个炮我也就帮他们把活干了，他吗的一个个死目卡尺眼，连根烟都不给点，我去他妈了个腿！” “当家的我可听人说了，那屯子队长好像还是咱们场长的啥亲戚，你得罪他们不要紧，要是人家告到场长那里，就不怕场长给你小鞋穿？上次因为毛桃的事，场长对你老大意见了！” “行了行了你别叨叨咕咕了，那帮老农有那胆子找场长告状？我借他几个胆！”这家伙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把被子盖在身上，扯过一盒烟点着了，咕嘟咕嘟开抽。 “再说了就那帮一脑袋高粱花子的家伙，还能整明白拖拉机？等着吧，着急的是他们，过了农时种啥都白扯！” “咋的还真等人家拎着礼物上门求你？” “这半天唠啥呢！”老崔给给一笑，“他不给我上点炮出点血，我还就真不给他干这活！” “那你躺炕上等着吧，我下地了！”老崔媳妇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倒碗水啊，渴了！”老崔躺在被窝里扯脖子喊。 “一天天的伺候你还没完了！” 外屋地传来媳妇的抱怨声。 月亮爬上柳树梢，小兴文拉着妹妹的小手来到盐碱地旁边，看着亲爱的“哥哥”正操纵那台钢铁小怪兽，将平坦的盐碱地翻起来，都是一脸好奇。 “哥哥，那个东西好厉害！” 小月月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翻起来的泥土，揉成一个团，抛向远方的水渠里，打出一片浪花，逗得她咯咯直笑。 “那可不，爷爷说这个叫啥手扶拖拉机，都不用喂草料，喝点油就能跑一天！” “这么厉害呢！那哥哥你喝点油是不是也能跑一天！” 小兴文白了妹妹一眼，逗得小丫头直笑，伸出小手，把细腻的黏土往他脸上抹。 “再捣乱我揍你啦！” “嘻嘻打不着打不着！” 俩孩子嬉闹起来，孙建平开着拖拉机来到地头，看看已经平整出四分之一的盐碱地，轻轻吁了口气。 开了一天车，水米没打牙！ 一天干下来，感觉手脚都在颤！ “富才你看明白不？”他提起衣袖擦擦脑门上的汗水，问一直跟在车后观察学习的张富才，张富才使劲点头，“差不离，建平哥你让我上车试试！” “嗯，你先试着跑两圈，咱俩今晚上换班倒，人停车不停，抓紧把这点活干完了。” “好的哥！” 张富才这孩子心眼直，但并不代表他蠢，他学着孙建平的动作姿势，上了手扶拖拉机后，像骑自行车一样攥住握把，脚踩在油门上，轻轻一踏，手扶拖拉机轰隆隆启动，沿着笔直的路线往前走。 下了工的农民们都跑到盐碱地这边看热闹，听着小小的手扶拖拉机的轰鸣声，一个个露出羡慕的神色。 在农村，拖拉机手可不是一般人物！ 那是妥妥的技术型人才！ 甭说小队长，就是公社主任看到都得笑脸相迎！ “你家老大学得不错啊！” 徐金水蹲在张子义身边，和他对了下火，咕嘟咕嘟抽着烟笑道。 “就那玩意吧！”张子义嘴上轻描淡写，心里却是美滋滋！ 老大这孩子…… 随我！ 脑瓜好使！ 孙建平从车斗上拎下一桶油，一天干下来，已经加了三次油，看来今晚上这点油就得用光光，还得去公社多买些回来。 “嫂子，你去没去大棚看看稻子发芽咋样了？”见李秀芝端着一个搪瓷盆匆匆跑过来，孙建平急忙问道。 “还没歘功夫看呢，你先把饭吃了！” 她扯开搪瓷盆上盖着的头巾，孙建平接着月光一看，好家伙，竟然是鸡肉炖蘑菇！ “哪来的鸡肉？” “你大哥下套子抓的，快点吃吧，今晚还得通宵干？”李秀芝看看远去的手扶拖拉机，“富才这孩子真造一阵子，这么快就上手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他师傅是谁！”孙建平嘿嘿一笑，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这话对，要不是有我大兄弟，这片地现在还荒着呢！”李秀芝看到这片盐碱地，就想起了家乡的稻浪，勾起了淡淡的思乡之情。 本来寻思着回家请几个庄家把式帮着村里人把稻子种上，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有建平一个人，就把一切料理得妥妥帖帖！ 这不连手扶拖拉机都会使了！ (本章完) 第232章 救命啊!拖拉机毛楞了! 人休车不停，孙建平和张富才俩人轮流换班，一干就是三天三夜，终于抢农时把这片四十垧的盐碱地全给耙了一遍，过了一遍。 下面青灰色的土壤被翻起来，被水一润，颇有些黑土地的架势。 老曹蹲下来，抓了一把土壤攥成团，被水泡过很长时间的表层土壤，里面的盐碱成分已经基本被析出，只要能种上几年水稻，就能把土壤的性状改过来，变成上好的水稻土。 “爸你看，稻子发芽了，咋整，是等到长成稻苗再插秧，还是直接播种？” “直接播种吧，我看这天也热起来了，估计不能粉籽。” 由于今年误了农时，只能抢时间，按照孙建平二叔孙长国的意见，把浸种催芽后的稻种直接播种到水田里，免去了水稻移栽后的返青时间，可以使水稻早熟一到两周，避免遭受霜害。 缺点就是容易导致缺苗。 老曹扭头看了看身后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绿色的树林，东北的春天来的太快了，几场春风过去，树叶就忽啦啦冒出来，一夜之间整个大兴安岭就染上了一片浓厚的嫩绿色。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东北最好的时节来到了！ “那就抓紧整吧！” 为了抢农时，社员们早晨天亮就起来，一直干到月亮出来，一天最起码要工作十八个小时！ 而且全部都是重体力活！ 大家伙任劳任怨干着自己手头的工作，都眼巴巴盼着秋天能有个好收成，只有寥寥几人偷奸耍滑，被老曹扣掉不少工分！ 老崔在家呆了好几天，左等送礼的也不来，右等人家也不请他，他心里纳闷二马架那片盐碱地不种了？ 不应该啊，今年春天不还吵吵着修水渠，这修完了就扔在那不用了？ 去他妈的，种不种是他们的事，跟我有球毛关系！ 反正我是农场职工，旱涝保收，就是不干活场长又能把我咋样？ 窗外走来一人，手指扣在玻璃窗户上，轻轻敲了两下，“崔师傅在家不？” “在！” 老崔心里一喜，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憋不住了！ 这不求上门了！ 哈哈！ 一群土包子，没了我玩不转拖拉机了吧！ 给你们惯的…… “那啥崔师傅，稻子我们种完了，手扶拖拉机和耙地机，还有车斗我们都帮你送到农场场部去了，跟伱说一声。” “你们都整完了？”老崔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一听人家来送车，脑瓜子嗡嗡的！ “整完了，破瘠薄拖拉机好像谁不会开似的，我先回了！” 来人寥寥几句话交代完毕，转身就走，躺在炕头的老崔扑棱一下坐直身子，眼巴巴往窗外看着，两只眼珠子都直了！ 良久，他抬手一巴掌，抽在自己那张大长脸上，留下四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 “他吗的！” 来人刚走，外边就跑来一个年轻小伙，砰砰敲着窗户，“崔叔在屋没，邹场长要见你，让你抓紧去一趟！” 老崔一听，脑瓜子像被百十斤的大铁锤砸过一样，嗡嗡直响！ 完犊子了，肯定是这事让人家给捅出去了，咋……咋整啊！ 在纳河农场，邹场长一言九鼎，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没办法，老崔只得穿上衣服，套上纳底鞋，哭丧着脸往场部走。 不出所料，老崔被邹场长叫进办公室，指着鼻子臭骂半个小时，他也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什么？ 说自己在家躺了好几天，不但农场的活没参加，连二马架的活也没帮着人家干！ 说自己等着他们来上炮，没想到这帮不开眼的老农民一点表示都没有，让自己白等好几天！ “我就发现你这人咋这么能装呢！”邹场长气得脸都绿了，当年要不是老曹两口子帮忙，他能顺利展开土改工作，获得上级表彰，从办事员升级到农场领导？ 现在人家老哥哥拉下脸来开口求人，我这些手下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马上开着手扶拖拉机，去把东边的第74号地给我旋耕了，要是干不完，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场长，那块地有上百垧，就我一个人干……” “你不干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上头打报告，把你的支农事迹好好宣扬宣扬，我他么还整不了你了！”邹场长气急败坏的抓起电话，就要打给鹤城农垦局，这下老崔真害怕了，一把抢过电话挂断，“场长我去干还不行吗？” “赶紧的，我不管你起多大早贪多大黑，不把活给我干完，别怪我翻脸无情！” 邹场长怒不可遏！ “我就是不睡觉也得把那块地整出来，领导你看我表现吧！” 这货匆匆跑出办公楼，找到孙建平他们送回来的手扶拖拉机，抓起摇把子打着火，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双手掐着握把，一脚油门，手扶拖拉机不但没往前走，还在原地打起了转！ 老崔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车咋了？ 咋还跟我闹别扭…… 他一脚油门轰出去，手扶拖拉机直按来了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原地疯转，根本停不下来！ “救命救命啊！” 老崔吓得都尿了！ 他双手死死抓住握把，死命按刹车，把刹车线都按得冒烟，手扶拖拉机却仍然不肯停下来！反而越转越快了！ “这个爹啊！” 邹场长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这场闹剧，气得直摇头！ “快点把木杠子拿过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叫嚷着扯过一根长长的松木杆，别在手扶拖拉机的轮子下面，手扶拖拉机终于停止转动，大家伙长长松了口气！ 老崔也长长吁了口气，好险！ 忽然，拖拉机腾腾冒着黑烟，像一头发怒的小野兽一样碾过松木杆子，拉着老崔，疯狂往前冲！ “救命啊，救命啊，这车毛楞了！” 老崔吓得脸都绿了！瞪大眼珠子看着手扶拖拉机像疯了一样往前冲，而自己…… “快点快点！” 身后呼呼啦啦的农场职工在后边追！ 手扶拖拉机疯狂往前冲！ 轰隆一声，拖拉机重重撞在农场场部的围墙上，把红砖墙撞了个大窟窿！ 手扶拖拉机携带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过红墙大窟窿，冲出一片新天地！ “啊啊啊啊……” 老崔被掉落的砖头砸得嗷嗷叫，想要跳下拖拉机，却不提防脚腕子被刹车线绊住，整个人像被拖死狗一样拽出墙洞，又往前拖了一百多米，手扶拖拉机这才停下来，砰的一声水箱炸了。 “老崔没事吧！” “这特么的都给扯成人渣了……” “赶紧的抬起来！” 农场职工们一窝蜂钻出墙洞，把他半拖半拽，好歹从手扶拖拉机下解救出来。 “咋还不醒呢？”老崔的媳妇得知消息后一路小跑从田里跑回来，看得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有些地方都露了肉，脸上灰呛呛好似刚从土窑里出来的丈夫，吓得小脸煞白！ “看我的！” 一个工友自告奋勇，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啪啪两个大嘴巴！ “呃……” 老崔悠悠转醒。 (本章完) 第233章 那可是七千块! “你毛楞这车咋还毛楞了呢？” 邹场长气得脑筋直蹦，我手下都是些什么玩楞！ “我，我也没检查，就……肯定是二马架那帮人做的鬼，故意给车整出毛病，让我出丑！” 老崔心里这个气啊！ 自己一个大活人，百十斤的大老爷们，竟然被拖拉机拽着走，还来了个大翻墙，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脸面了！ “把车拖回来，好好检查检查！” 邹场长险些气到自闭！ 检查完毕，车子没有任何毛病，只能归结于老崔车技不精。 “行了这个拖拉机手你也别干了，那块地也用不着你去趟了，抓紧去跟伱媳妇下地点苞米籽去吧！” 邹场长毫不客气的把老崔这个技术型人才连降三级，贬为最基本的农场职工，事到如今老崔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嗯了一声，垂头丧气往外走。 “咋样张叔，不调理调理这孙子，他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孙建平和张子义、张富才爷俩站在马车上，看手扶拖拉机拽着老崔发飙，笑得前仰后合。 “建平你咋整的？” 张子义不懂这玩意，他很好奇刚才儿子去送车的时候手扶拖拉机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老崔手里就成了脱缰野马？ 孙建平没正面回答，而是冲张富才挑挑眉毛，“富才，等种完地咱们去大队问问，我看于长海还不太愿意把这个拖拉机手的名额交给咱们。” “借他十个胆子！” 老张愤愤骂了一声，他于长海要敢在这件事上下绊子，老子一刀子攮了他！ 老张可不是说说而已，他真敢下手！ “走吧，回去！” 孙建平赶着马车，哼着小曲往家走，现在水渠开起来了，地耙完了，就连水稻都种了下去，接下来就看老天爷赏不赏给老农民一碗饱饭了！ 老曹每天早晨都会来到河边，趴在稻田里仔细瞅，当他看到土壤里钻出一两根细细的小稻芽时，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活了！ 太好了！ 又是一夜春风，气温陡然蹿升到零上二十度，棉衣棉裤都穿不住了，大家都换上轻薄的夏季衬衫长裤，扛着锄头，种完苞米种小麦、黄豆、高粱…… 等到二马架所有土地都种完后，大家伙可算歇了口气，美美睡了两天，总算把这一个春天消耗的体力稍稍补回了一点。 孙建平年轻，精气神足，看着家里人都在睡觉，他反倒睡不着了，一骨碌爬起来，来到马厩里。 累了一个春天的马儿们也都在休息，乌龙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有躁动的小毛驴杵在棚子里，探头探脑往外瞅。 人累坏了，牲口们也累得不轻。 “走，出去逛逛！” 孙建平牵起小毛驴，一翻身骑在驴背上，小毛驴摇着小尾巴，驮着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初夏的东北，万物复苏，草木萌发，休息了一个冬天的大树都在拼命生长，杨树、柳树、榆树……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透出勃勃生机。 孙建平骑着驴来到盐碱地里，播种下去的水稻已经冒出了三指高的小苗，嫩绿色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晃荡，带动涟漪的水波，显得格外美好。 看到绿油油的小苗，小毛驴张口就要去吃，被孙建平一把扯过缰绳，“你要是把稻苗吃了，今晚全村就吃驴肉大餐了！” 小毛驴后退一步，抬起头，清澈的眼神透出些许愚蠢，真的…… 有那么严重嘛！ 他骑着毛驴，沿着水渠巡视一圈，前几天刚往稻田地里灌了一遍水，得益于前期的大水漫灌脱碱工作，现在盐碱地里的ph值已经从9.3降到了7.5，虽然仍是偏高，但对于一片新近垦殖出来的盐碱地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 “实在不行就得往地里撒硫酸中和一下了……” 他踩着田埂，看着一片生机盎然的稻田，心里也在盘算今年这片地的产量能咋样？ 这个年代种地提倡农业八字宪法，分别是“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现在这片盐碱地也就“水”和“种”这两项还算达标，至于土和肥还差得很！ 四十垧稻田，看着规模不小，走上一会就到了地头，拆掉土地庙后形成的那个巨大深坑里已经装了不少水，水底一片煞白，满是被浸泡过滤出来的盐碱。 大坑旁还有一堆烧过的黄表纸，横七竖八扔着几个烧得残缺不全的纸人，不知道又是哪户人家搞封建迷信，给子女“还替身”干的好事。 孙建平又想起那道红光。 杨组长五马长枪，咋咋呼呼的领人把上百年的土地庙给拆了，这些“神明”们就没怪罪下来？ 那家伙的，下手比张叔还狠！ 直接把土地庙给炸成了个大坑！ 什么仇什么怨！ 孙建平自认无法和这帮“积极分子”们交流，更不想他们那样为了表现“突出”，连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都不要了，他哀叹着蹲下来，小心翼翼下到坑底，拘起一把清亮的水，从手指缝哗啦啦流过。 手上就有了一种细腻滑爽的感觉。 水里的含碱量非常高！ 他挠挠头，掏出带来的铁丝，一头深深扎进水里，好似两根竖在水面的天线。 做完这些后，他才扯着小毛驴的缰绳，踩着滴溜滑的坑边爬上来。 小毛驴歪着头看着他奇奇怪怪的动作，根儿噶叫起来！ 说好的给驴子找母驴的！ 说话不算话！ 没信用！ “你又不是王金刚，整天嘎嘎瞎叫啥！”孙建平搓搓手，才片刻不到，手上的水分蒸发干净，就留下一片细腻的白霜。 这些都是盐碱。 他颇有些得意的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亲自主持修建的水渠，如果没有这个大坑做尾闾，单单处理盐碱都是一大难题！ 杨组长…… 杨组长懂个屁的水利！ 修了个半拉子工程，现在还丢在小西山那片盐碱地上，向众人昭示他的“丰功伟绩”呢！ 左右闲来无事，他骑着小毛驴，沿着咕噜河一路溯流而上，寻找黄老说过的那个适宜修水库的地形。 这一逛就逛到了小西山村，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边花了大价钱修的水渠，仍旧扔在那，一点水也没引进去，白得发光的盐碱地好似秃子光溜溜的脑瓜，一棵苗也没有！ 甚至连引水脱碱的工作都没做！ 这不是误了农时吗？ 孙建平看着都愁，双脚一夹小毛驴的肚子，下了渠道，他跳下驴背，蹲下来，抓起一把土仔细看了看。 好家伙，一半灰土一半白碱。 “修了又不用，到底是想干啥？” 老曹同志曾经给小西山算过一笔账，原先修的那条废渠再加上后来开挖的这条新渠道，连同材料、人工、伙食等成本，老杨光在小西山一个村子上的花费就达到了惊人的七千块！ 那可是七千块啊！ 平均分给小西山三百口，一个人都能分到二十多块呢！ 现在渠道也修完了，尾闾坑也挖好了，就连那些细如牛毛的支渠都修得比二马架要精细，没想到万事俱备，人家竟然弃之不用！ 白搭钱！ “建平这么闲着呢，你们队的地种完了？” 韩老四叼着烟袋，背着手走过来，见孙建平独自一人在盐碱地里转悠，笑着打了声招呼。 “韩叔，现在眼瞅着都小满节气了，你们这片地咋还没动秤呢？” 孙建平拍拍手上的碱土问道，韩老四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咋动啊，种子都买不起，种啥？” (本章完) 第234章 那是不是得招人啊? 孙建平一时无语。 “杨组长不是说……” “老杨自己都下世了，哪还有功夫管我们？”韩老四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学生作业纸，撕成细细的一条，卷上烟丝，伸舌头舔了舔封边，点燃，夹在指缝里，再看着修得整整齐齐的渠道，“我们这和你们那不一样，你们村老曹、老张都是能张罗事的，还有你帮着搞技术……我们队那帮王八羔子不服我管，一动一哽哽，那帮知青除了偷鸡偷狗就他妈没干过啥正经玩意！” 韩老四愤愤呸了一声，“这日子越过越穷，越过人心越散，伱就说这渠道修得多好，全是水泥砌的，比你们那条好出十万八千里去，可有啥用，我说跟你们学，先放水压盐碱，一个个的耷拉着大长脸瞎逼逼，说放水有屁用，又买不起稻种……这不就晾在这了！” 孙建平听得脑瓜仁都疼！ 我们几十个生产队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帮你们修的水渠，就这么扔在这了？ 都对不起我们的辛苦！ “要不韩叔你去找队上说道说道要点支援，修了就得用起来，风吹日晒的，再不用过几年这条渠也废了！” “队上……去他妈的，队上自己还犯愁呢！” “试试呗，动动嘴皮子的事。”孙建平还是不死心，韩老四嘎嘎笑了一声，“建平叔知道你这孩子是一片好心，不过说实话，这片盐碱地叔也不愿弄，肚里没油水真干不动啊……” “那好吧！” 孙建平又满是惋惜的看了一眼这片盐碱地，骑上小毛驴，心情郁闷往纪家油坊方向走。 纪家油坊那边也修了一条，同样处于闲置状态，看到光秃秃的如癞痢头的盐碱地，他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帮农民……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又有些理解了，自古至今种地都是一个高投入低回报的产业，种子、化肥、农药，机械、人工、畜力…… 单说二马架，村子里最大的财富不是老曹兜里那几个糟钱，而是马厩里那十二匹骏马！ 去年的秋收、冬储、今年的春耕，这些牲口出了多大的力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马都是老曹多少年来精打细算，抠着牙缝子攒下来的，多一匹马，就等于队上多了四个壮劳力！ 去年二马架遭逢水旱灾害，粮食减产，但曹叔还是咬着牙给牲口拨了四万斤饲料粮！ 因为老曹知道，人少分点口粮，大家都会想办法给自己囫囵个肚饱，可一旦牲口饿垮了干不动活，这个村基本上就废了！ 至于其他的队就没这个算计了，修渠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小西山满打满算也才五匹马，三头牛，又没有精粮喂，一个个瘦得戗毛扎刺，后胯骨都露出来了，看着都寒碜。 唉！ 穷日子越过越穷！ 孙建平信驴由缰的沿着咕噜河瞎逛，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这些东西，农民也分三六九等，如曹叔张叔那样见过大世面的，办事有条理，敢下得去狠茬子，算是农民中的佼佼者；至于韩老四田老五这些人，一辈子窝在农村，就像井底的蛤蟆，守着那点田土过活，就算把水渠给他们修好也是白费。 人啊，还是要出去闯一闯，看一看……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队部，此时教室里传出郎朗的读书声，关永华坐在队部院子里，拿一盆水清洗什么东西，于长海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哈喇子淌进下巴里，冰得他一激灵。 “建平来了！” 关永华把洗干净的兔子提起来，冲他打了声招呼。 “叔，在哪打的兔子，挺肥！” 孙建平把小毛驴拴在门口的大榆树上，小毛驴抬起头去啃树上的榆树钱。 “这不是早晨没事，去后边山里下了个套子，等会别回去了，陪叔喝两杯！”关永华抄起菜刀，把兔子剁了，笑着和孙建平寒暄。 “行啊，正好这两天馋肉了！” 孙建平推门进去，一搭眼就看到睡得五迷三道的老于，咳嗽一声，于长海这才惊醒，伸手擦擦嘴角的哈喇子，“建平咋这闲着呢！” “种完地了，我也没事，就到处逛逛。”孙建平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低头看老于桌面上摆放的文件，于长海有些尴尬，伸手去抓，却又把手缩了回来。 “供销社的文件，我能看看么？”孙建平明知故问，于长海黑着脸嘟囔一声，“看……就看呗，又不是啥秘密，还背着人。” 孙建平大大方方的拿起文件，不但看，还读出声了！ “各单位，各公社生产队，为丰富我县群众的日常生活，切实解决群众买货难的问题，经县委县领导研究决定，报上级供销社和机关单位批准，拟于在我县各个大队设置供销社代销点……” “于叔，这个代销点是干啥的？”孙建平看完，把文件又放在桌子上，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 “就，就是卖点针头线脑，收点山货啥的。”于长海有些不自然的蹭蹭鼻子，孙建平来干啥的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小子和张子义走得近便，俩人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刚农忙完就跑过来，肯定是给他家大小子整那个拖拉机手的事的。 这特么的…… 钱一分没捞到手，反倒让张子义给抓到了把柄！ 于长海心里这个恨啊！ 老田也是个窝囊废，让人干了一墨水瓶子就瘪茄子了，乖乖把账本交出去…… 操了！ “那是不是得招人啊？” 孙建平一句话戳到他的肺管子上，于长海很不自然的挠挠头，“啊……听说是要招人。” 你小子…… 拖拉机手的位子让你们给抢走了，咋又惦记起这个了？ 老于翻着白眼，装模作样翻箱倒柜找东西，心里其实恨的一比！ 原本拖拉机手的名额，他是想留给他二儿子的，既然被张子义的大儿子给抢走了，他就琢磨着趁供销社在各个大队设置代销点的机会，再把二儿子安排进代销点里，虽说是临时工，好歹也能端上公家饭碗不是？ 总比窝在农村，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强得多！ 可这小子又来跟我打擂台！ 外屋传出热油下锅的声音，关永华开始炒料，准备炖兔子肉了，于长海站起身，活动一下坐得僵直的腰杆，“建平别走了，等下陪叔喝两杯，咱爷们好好唠唠！” “求之不得！” 孙建平哈哈一笑。 我倒是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出来！ (本章完) 第235章 供销社给了几个名额? 大队部办公桌上，一大搪瓷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炖兔子肉端上来，于长海翻箱倒柜，拿出一瓶珍藏许久的竹叶青，给两人倒上。 “你说你们这些知青一批批下乡来，有能耐有背景的又陆陆续续走出去，剩下一堆烂眼子玩意……”于长海端起酒杯，“咱这么说，咱们大队现在上百号知青，小孙你算是头子！” “叔您可别这么夸我，我不过就是干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孙建平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谦虚说道。 于长海心里老大不舒服，想他于长海，甭管在于氏宗亲内部还是在整个于圩子村乃至于整个太平山大队，谁见了不打声招呼，恭恭敬敬叫上一声于大哥？ 可自打当上这个大队长，他就觉得自己在大队里那点威望被以张子义为首的一伙人给破坏得七七八八！ 尤其是这个孙建平，小伙长得一表人才，可坏到骨子里！ 之前的事情就不唠了，单说这个修水渠扣伙食费的事情，老于自诩问心无愧，现在太平山大队账上欠了多少饥荒？多得数不清！ 先前老黄他们俩欠的那些烂眼子账，他没义务当然也没能力给他们还，可自己自打上任到现在，说实话多多少少也欠了一些，作为一个想要在任上有所作为的村干部，他可不是趁机要搂钱，而是想着把账平一平，最起码在自己任期内不拉饥荒！ 这就很难得了！ 不过自己那点猫腻，还是没逃过孙建平和张子义俩人的眼睛！ 不但要去了他留给自己二儿子的拖拉机手名额，现在又盯上了供销社代销点！ 他吗的要不伱们来干这个队长算了！ 啥好处都被你们给划拉去了！ 老于越想越来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他夹起一块兔子肉放到孙建平的饭碗里，“来来来吃甭客气！你们年轻人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喝上可不能俭省！” 孙建平可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吃得满嘴流油。 “叔你们别光给我夹，你们也吃，吃！” 孙建平偷眼观瞧老于的一举一动，关永华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低着头，细细啃着兔头。 酒过三巡，于长海终于拉开了话匣子，“该说不说你们的稻田整的挺像样，我昨天专门去看了一遍，现在苗都差不多出齐了，你这可是开创了咱们大队的一个良好开端啊，要是能把咕噜河两岸的盐碱地都种上稻子……”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不过刚才我路过小西山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那边都没动秤！水渠不是白修了么！” 孙建平一个反踢，让全大队的水渠都物尽其用是你这个大队长的责任！ 花了那么多钱修的水渠，就是给上级看的摆设吗？ 开玩笑！ 现在花高价修的水渠正在大太阳底下晒肚皮呢！ 你咋不去管管，还在这睡大觉！ “这个情况呢我也了解了，就是吧，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今年一时半会水渠是利用不上了，眼瞅着都来到芒种时节了，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听说杨组长还把记者找来写了好几篇稿子，也没看发到报纸上啊！” 孙建平眼珠一转，又把话题扯到杨组长身上。 “还说呢，老杨都下世了！”提起这茬，关永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还寻思着能利用杨组长和他老婆杨玉芬的“关系”，把自己调到县里去上班，远离这个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也干不出什么丰功伟绩的破农村，怎料计划没有变化快，说好的答应他一个月内给他弄到县城去上班，怎料突然间杨组长被人给夺了印把子，现在自身都难保，更遑论安排他这个“同道中人”了！ “因为啥，就是因为淹死人的事情？”孙建平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道。 “可不是，杜正海那个王八犊子一瘪谷，可是坑了不少人！” “这话对，要不然这回咱们公社，还有洪泉公社，靠河的基本上都能修上水渠。”于长海嗦着兔肉，长叹一声，“白瞎这次机会了！” “那投的十万块钱咋整了？” “还能咋整，花掉的就不说了，没花掉的又退回给县里了，要我说都怪你们队老曹，你们修水渠花了多少钱？” “三千块。”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花了三千块，完了上头就按照你们那个价拨款，你就说在小西山，人吃马喂的，光伙食费就花了多少？” 老于有意无意的往伙食费这茬上扯，孙建平岂能轻易中了他的圈套？ “于叔你这么说也不对，啥玩意都能省可这伙食费可不能省，肚子里没点油水谁能干得动那重体力活？” 孙建平心里暗暗呸了一声！ 你踏马的倒是背着手装领导！ 真正下苦力干活的还不是我们这帮人！ “那倒是！伙食费不能省。”关永华啃着兔头，听两人唠嗑，总算听出点味儿了！ 合着老于话里话外都在抱怨自己修水渠时没搂到钱，在这和建平俩翻小肠呢！ 建平这孩子也是奸，故意别着话头，扯东拉西，就是不接他的招！ “其实修水渠是好事，咱们大队地势不好，虽然好几个村都靠着河，但河边基本都是漫滩留下的盐碱地，剩下的就是跑水跑肥的山坡地和岗子地，要是真能把盐碱地开出来，都种上稻子，不出几年温饱问题就能解决。” 孙建平擦擦嘴，看看被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骨头，嘿嘿一笑，给于长海来了个总结性发言。 于长海扯过笤帚，掰下一根笤帚须子剔着牙，听他这么一说也笑了，“谁说不是呢，要我说都怨杜正海这个死鬼，王八犊子，事都坏在他身上了！” 有孙建平在，于长海纵然对二马架一干人有什么不满，也不好指着和尚骂秃子，干脆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杜正海这个死鬼身上！ 反正人已经死了，又不能从棺材里钻出来挠他。 “叔我先回去了，这眼瞅着天黑了……” 孙建平吃饱喝足，起身告辞，目光往办公桌抽屉扫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于长海心惊肉跳！ 小兔崽子！ 果然盯上了供销社代销点这活！ “那个，建平啊，你来叔跟你说个事！” 于长海决定先发制人，把他叫到一边，压低声音，“经队上综合考虑，把拖拉机手的名额给了张子义家老大，我看那孩子龙精虎猛的，干拖拉机手正好合适，你……有些屈才了。” 孙建平暗笑于老鬼的确不是盏省油的灯！ 好一个以退为进！ 这是拿拖拉机手这事堵我的嘴呢！ “那我知道了，啥时候去报道？我和张叔说一声。” “后天，后天你让富才去公社，找许主任就行。” “嗯……” 孙建平慢悠悠走出队部，见小毛驴眼巴巴盯着树上的榆钱，他纵身一跃，原地跳起多高，扯下一根树枝拽下来，递到小毛驴面前，忽然扭头问了一句。 “于叔，那个供销社代销点，给了几个名额？” 这一句话把于长海给问懵了！ (本章完) 第236章 吃榆树钱包子喽! 兔崽子！ 啥好处你都想捞点！ 拖拉机手的名额已经给你了还不知足！ 还想要代销点售货员的名额！ “你刚才不看了吗？一个代销点给俩名额，一个售货员，一个库管加配货的，还有啥啊？” “啊……” 孙建平挠挠头，抓着榆树枝喂小毛驴，“没事我就是问问。” 于长海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天黑了伱抓紧回吧，叔也不留你了，路上注意点！” 孙建平嗯了一声，颇有恶趣味的盯着于长海那张大长脸看，看得他心慌慌，托口还有事，匆匆回了队部。 这老家伙！ 望着于长海匆匆离去的背影，孙建平嘿嘿一笑，供销社那头…… 现在杜尔基供销社有两位售货员，不过一直都是蔡姨站柜台，另外一位“编内人员”他却是从来都没见过。 过阵子蔡姨要回家生孩子了，到时候肯定要找个临时替班的，听她说的意思，如果替班干得好，兴许能留下来当个临时工。 临时工干上个三年五载，赶上招工，兴许还能转个正…… 另外，郎主任对你上次收鸡蛋的表现很满意…… 蔡姨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希望孙建平去替她的班，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免得落人口实，不过孙建平志不在此。 当一个售货员，每天守着三尺柜台，哪有纵马驰骋于大兴安岭，带着一众乡亲战天斗地，修整河山来得爽快？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把大好青春斗浪费在供销社那块小小的方寸之地！ 至于在各个大队设置代销点，一来的确是可以方便乡亲们买个针头线脑打个酱油什么的，二来…… 瞧着吧！ 生产队的大小干部，还不玩命似的把自家子侄往代销点里塞！ 谁不知道供销社是好单位！ 他骑上毛驴，来到小学校，此时正赶上孩子们放学，他冲小兴文招招手，小家伙乐得一蹦三尺高，背着小书包哼哧哼哧跑到他身边，“哥哥你来接我放学啦！” “我去队部办点事，正好顺道接你回家，来上驴！” 他把小家伙抱上驴背，牵着缰绳往二马架方向走，“兴文你们今天都学啥啦？” “读报！” 小家伙双手抓着小毛驴的鬃毛，神气活现，“老师给我们读报，说是学习精神！” 这不是扯犊子么！ 这么小的孩子，狗蛋大的年纪，不从基础学起，反倒读什么报纸！ “以后你每天晚上跟着哥哥学文化，咱们不能跟着学校瞎胡闹，听到没？” “嗯嗯我知道啦哥哥！” 小家伙使劲点点头，一看路边榆树上已经长出了许多榆钱，小家伙顿时手痒难耐，“哥哥你吃榆钱不，我会爬树，能爬得老高，咱们摘榆钱吃吧！” “好啊！” 叔侄俩干脆停在路边，小兴文像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嗖嗖爬到树上，将结满榆钱的树枝掰下来，扔给他。 “加点小心！” 孙建平一把接过来，捋着上边嫩绿色的榆钱扔进嘴里，咀嚼两下。 榆钱带着一股天然的清甜滋味，让他食欲大开，忍不住又捋了一把，囫囵塞进嘴里。 他这才发现，从二马架到纪家油坊的路上，栽种着一排排高耸入云霄的榆树，看那合抱粗的树干，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这些榆树很明显不是自然生长，而是在这定居下来的山东移民们栽种的！ 是了，闹春荒的年月，榆钱就是农民的救命粮！ “哥哥接着我！” 小兴文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不好好从树上出溜下来，而是双手抓着胳膊粗的树干晃来晃去，见孙建平张开双臂，他纵身一跃，从两米多高的树干上跳下来，落在亲爱的“哥哥”怀里，咯咯直笑。 “真好玩！” “你加点小心，万一摔下来，到时候看你爸妈不抽你！” 孙建平把地上散落的榆树枝都收拢起来，捆成一捆背在身后，小兴文骑在驴背上，小手攥着一根榆树条，大声吆喝着，催促小毛驴快走！ “哥哥你今天咋没骑大马？” “大马干活累着了，让牠在家好好歇歇。”孙建平扭头看看升起炊烟的纪家油坊村，一丝隐忧涌上心头！ 关永华明显无心去管队上的事，一门心思想着上调，于长海又是个目光短浅且惯能瞎折腾的，靠这俩人领导太平山大队，乡亲们的日子能过好真是见了鬼了！ 小毛驴颠颠的往前走，忽见他停下来，扭头往后看，也好奇凑过脑袋，啃了两口榆钱，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愚蠢的目光。 走啊，回家去！ “走吧！” 他抬手在驴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跟在毛驴身后，一步步走回二马架村。 村子仍是静悄悄的，累了一个春天的农民们都在休息，家里，李秀芝打着哈欠，正把从野地里挖回来的苦麻菜剁碎，像撒盐粒一样撒上一丁点苞米糠，搅拌一下送进鸡窝。 “妈妈你看，榆钱！” 小兴文挥舞着手里的榆树条，向母亲炫耀。 “榆钱长得挺快啊，现在都能吃了！”李秀芝看到榆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儿子给你个任务，你把榆钱都撸下来，等会妈给你们包榆钱馅包子吃！” “吃包子喽！” 小月月也跑出来，蹲在地上，帮着哥哥一起撸榆钱。 孙建平也想伸手，被李秀芝劝住，“你进屋去陪你叔唠会嗑，这点活让孩子们干就完了，小孩子从小就得干活，要不养出一身懒肉。” 他也只能无奈笑笑，推门进了屋子。 老曹睡醒了，正坐在炕头摆弄自己的宝贝收音机，孙建平坐在他身边，帮他调着旋钮，找到一个比较清楚的电台。 “我刚才去队里了。” 孙建平把刚才自己溜达一圈的所见所闻和老曹说了一遍，老曹叼着烟袋，微微皱眉，“橛子好薅，他吗的穷根难拔，韩老四也是懒透腔了，往水渠放水还能耽误啥？那就放呗，再去公社找找杨主任，弄点稻子撒进去，也比撂荒强。” “他们小西山屯子不就那德行么！一群耍钱鬼，过年时都聚在徐金贵家里耍钱，干正经活一个也逮不着影。” 曹春贵从西屋出来，坐在孙建平身边，嘟囔一句，老曹摇摇头，“可说是呢，周围十里八村的你看哪家哪户把闺女往他们屯子嫁？那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那么大一片盐碱地……”孙建平还很是惋惜了一下。 “我刚才去地里了，咱们那片地长得挺好，估计今年还真能打点粮。”老曹嘎嘎笑起来，“这年头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能把咱们屯子的日子过好就行了，管两旁事人好赖干啥。” “也是……”孙建平起身，“我去趟张叔家，告诉富才一声后天去公社找许主任报道。” “我跟你一起去！” 曹春贵手痒痒，笑嘻嘻跟在孙建平身后，刚走到门口，就被李秀芝拧着耳朵给拽回来。 “你干啥去？” (本章完) 第237章 喵子缺你这一口肉吃吗? 第237章喵子……缺你这一口肉吃吗？ “我，我跟着建平去张叔家看看！” “他家有啥好看的，你是不是又想去填大坑？过年玩两把我不稀得说你，咋的现在歘空又耍上了？没活干闲出屁了！要不你扛上锄头去把地耪耪？” 李秀芝柳眉一竖，吓得曹春贵连忙赔笑，“那我不去了，我帮伱烧火做饭行不？” “这点饭用得着你伸手？滚屋去！” 听着儿子和儿媳妇俩拌嘴，老曹坐在炕头，笑得一嘎嘎的。 这兔崽子……可不就得找个厉害点的媳妇管住！ 建平的父母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南边，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我这个当长辈的，可不就得帮他多操点心…… 钱慧君那丫头不错，就是成分不好；周薇太傲，眼珠子长在脑瓜顶；要不帮他拉嘎拉嘎崔大屁股那闺女？叫啥名来着？崔凤兰…… 老头掰着手指头给孙建平“拉郎配”起来。 “我看老于那意思，是想把供销社代销点的名额都占住，给自家的子侄。” 孙建平坐在张子义家的炕头旁，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张子义也握着菜刀叮叮当当剁榆钱，听他这么一说，把俩眼睛一瞪，“还都成他家的了呢！我跟你说建平，也就是你张叔没闺女，不然高低把……” 他话说到一半，把菜刀往菜板上一甩，刀尖稳稳钉进菜板里，看得孙建平暗道一声好帅的刀法！ 赶明我也学学！ “行了行了，不就是没给你生个闺女，这点事墨迹半辈子……”张齐氏走进屋，挎着一筐鲜嫩的野菜，春天来了，啃了半个冬天白菜帮子的农村妇女们都迫不及待的去山里寻一些可以吃的野菜换换口味，拯救一下自己即将麻木的味蕾。 “婶，这个是刺老芽吧？这玩意咋吃？” 说实话孙建平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东西。 “拿水焯一下蘸酱吃就挺好。”张齐氏撸起袖子，把刺老芽一根根洗干净，张子义瞟了一眼，“还有俩鸡蛋是不，等下拿鸡蛋炒了给孩子尝尝鲜，我跟你说建平这玩意……炒着吃才香。” 孙建平笑着看俩人忙活，张富才三兄弟从外边风风火火跑进来，看到孙建平，亲亲热热叫了声哥。 “老大你收拾收拾，后天去公社找许主任，就说是拖拉机手报名的。” 张子义瞪着眼和儿子吩咐一声，张富才顿时喜出望外，“爸我真能去上了？” “啥话，你建平哥出手还有摆不平的事？”张子义笑着给儿子一个大脖溜子，“去了好好学好好练，早点出徒，要是学不好让人撵回来，我打折你的腿！” 孙建平听得一激灵，老张同志的家教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直接、暴力！ 张富才憨笑两声，揉揉脖颈子，跑到西屋，翻箱倒柜掏出一件补丁最少的蓝色中山装，又扣了一顶帽子，嘚嘚瑟瑟走到父母面前，“爸妈你看我穿这套行不？” “行，我大儿真精神！”当妈的爱怜帮儿子扯了扯衣角的褶皱，“到那好好学，妈还等着坐你开的拖拉机呢！” “嗯，知道了妈！” 此情此景，让孙建平忽然想起了自己母亲…… 在老张两口子的一再挽留下，孙建平勉强吃了两口鸡蛋炒刺嫩芽，确实口感非同一般，刺老芽那股奇特的清香味直冲天灵盖，让他暗叫一声爽！忍不住又多夹了一筷子！ 等到他回到老曹家的时候，李秀芝已经把榆钱大包子做好了，用苞米面发酵做的包子皮，榆钱焯水，拌上一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剁的碎碎的油梭子，上锅蒸二十分钟，浓郁的榆钱香甜气息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咬上一口，鲜灵！ 香！ 孙建平又造了两个大包子，撑得他肚子溜圆，躺在炕上直哼哼。 他不得不承认，面对美食，尤其是这么好吃的开春头茬野菜，他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大半夜老猫又喵喵叫着，给他拽回一只刚开张下蛋的野鸡，扔在柴火垛里，薅光了毛抠除内脏，还有小三斤的分量。 一大早就吃小野鸡炖蘑菇，再来一口鲜嫩的蘸酱野菜，孙建平顿觉伙食标准嗷的一下提了上来！ “过来咪咪，尝尝！” 他夹起一块肉放在老猫面前，老猫睁开眼，斜着眼睛瞅瞅他，再瞅瞅放在眼前的肉，不屑抖抖胡子。 咋？ 是喵子不懂事还是你不懂事？ 喵子…… 缺你这一口肉吃吗？ “得，这家伙给你狂得，鸡肉送到嘴边都不吃！”孙建平怒搓猫头，气得老猫抡起爪子，一人一喵大战三百回合。 “建平你不用操心牠，那家伙吃的比谁都好！”李秀芝也笑，又递给他一个大包子。 那是！ 老猫得意眯缝着眼睛，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喵子吃肉，从来都是现逮现杀！ 主打就是一个新鲜！ “吃完饭咱俩去地里看看，老闺女，你和春贵歘这功夫把自留地种了，等过几天地里的草长起来还得耪地。” “嗯哪，爸自留地种啥啊？” “种苞米，再种点豆角茄子啥的，建平你那块自留地咋整？” “嫂子你就手也帮我种了得了，省得我还得下地。”孙建平嘻嘻一笑，李秀芝爽快点点头“没说的，就那六分地，我一个人就能整完了，春贵你把园子收拾收拾，等我把自留地种完咱们就种园子！” “妈妈别忘了种甜杆！”小月月大声嚷嚷起来，李秀芝捏捏她的小手，“听着了，小馋猫！” “喵！” 一家人都笑起来。 吃过早饭，全家人立刻行动起来，上地的上地，上学的上学，老猫舒舒服服躺在炕头，惬意打了个哈欠！ 又剩喵子一个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一天天忙个啥劲！ 有点困，再来个回笼觉！ 等下磨磨爪子，中午吃点啥呢？ 啧啧，有点馋鱼了…… 晚上接着和黄狸子干仗！他吗的还能让牠那个小逼崽子支棱起来？ 喵子的一天…… 也是忙得够呛呢！ 孙建平和老曹来到这片宝贝稻田边，他踩着田埂来到尾闾坑，蹲下来，小心翼翼把昨天下到水里的两根铁丝捞上来。 铁丝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全都是析出的结晶体，手摸上去滑溜溜的，看样子纯度还挺高。 “叔知道这是啥不？” 孙建平把铁丝递给老曹，老曹一看这些附着在铁丝上的盐碱，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就是因为这些白白的东西，才导致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撂荒，无法耕种。 “这个就是小苏打，俗称面起子，发面蒸馒头都用这个。”孙建平一笑，自言自语说道，“也是一种化工原料，弄好了比种地都值钱！” “建平你说这玩意，真能卖钱？” 老曹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不过前提是咱们得把小苏打提纯出来，要不然也买不上个好价格。” 孙建平笑呵呵拿出水舀子，舀了满满一下坑里的水，“咱们都说盐碱地盐碱地，其实是不对的，盐地和碱地是不一样的，盐地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钠和硫酸钠，而碱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钠和碳酸氢钠，也就是苏打和小苏打……” 这个钠那个钠的把老头钠得云里雾里，他蹲下来，手捧了一把清亮的水，“建平你说的那些玩意叔都不懂，你就跟叔说说这玩意咋才能挣钱？” “叔是不是又想那头大奶牛了？” 孙建平笑呵呵问道。 (本章完) 第238章 小西瓜嘿嘿! 老曹老脸上露出一个笑，“可不咋的，一年一万多斤牛奶啊，咱就说老辈自打在关东落下脚到现在，喝过几口牛奶？” “那倒是……” 孙建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买来的试剂，仔细测量了一下水中的ph值，好家伙，水中的碱性高得吓人！ 就这种高浓度碱水，甭说植物了，再厉害的细菌和病毒都得被干死！ “叔，等会咱们回去把大队那口大锅整过来，我昨天跟于叔说了，再弄几棵死树劈了当柴火，我把这些小苏打都熬出来……” “行，你说咋整就咋整！” 老曹看着眼前这满满一大坑水，心怦怦直跳！ 没想到这些碱水，竟然也能成为宝贝！ 将来能不能喝上牛奶，全靠这池子里的东西了！ 下午的时候，他赶着马车去了趟队里，拉回两口十四印大铁锅，和老曹一起动手，就地取材，把散落在四周的土地庙的那些破烂砖头又都给划拉起来，临时搭建了两个灶台。 老曹看着青砖上印着的花纹，连声叹气，道一声作损啊！ “咱自家说话，这鬼神可是冲撞不得，你说老杨多风光，毁了土地庙，这才几天就下世了，我听说现在在家天天喝闷酒……报应啊！” 老曹絮絮叨叨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孙建平含笑听着，一边小心翼翼下到坑里，用水筲把碱水提上来，倒进大锅。 水中不仅仅只有小苏打，还有许多其他如钙离子、钠离子等成分，现在都处于水溶状态，脱水之后就会转变成碳酸钠、碳酸钙、硝酸钠等成分。 这些东西也都是宝贝！ 要想办法都分离出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利用各种元素的溶解度不同，先把最容易分离的碳酸钠和氯化钠分类出来，然后就是硝酸钠！ 这可是所有成分里最值钱的！ 可是…… 分离的化学方程式是啥来着？ 忘了！ 他看看身边神神叨叨的老曹，这老爷子甭说搞化学了，就是化学俩字是啥意思都不懂！ 看来只能求助于钱大小姐了！ “曹叔，你帮我把钱慧珺叫过来。” “嗯哪！” 老曹一看小兔崽子开了窍，嘎嘎一乐，好小子嘴上不说，心里早瞄上人家姑娘了吧！ 那还墨迹啥赶紧的，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看曹叔走路带风，孙建平有些疑惑的挠挠头，我只是让他帮我叫钱慧珺过来，他咋那么高兴？ 不一会钱慧珺来了，跑得小脸红扑扑的，胸前起起伏伏，颇有些规模，看得孙建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b？ 得有c了吧！ “孙大队长有啥吩咐的？”钱慧珺见他又支起两口大锅，不知道要作什么妖，眨咕眨咕眼睛，促狭问道。 “那啥，考伱两道题，是化学题，怎么从一堆碱性溶液里分离碳酸氢钠和硝酸钠？” “这个你可难不倒我，看着！” 钱大小姐拿起一根木条，在地上刷刷写出两串化学方程式，孙建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经组织上慎重考虑，决定吸纳你为盐碱地攻关小组成员，高兴不？” “我高兴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是忘了化学方程式，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就折腾我？”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探头探脑看看那个底部纯白色的大水坑，“你这招倒是挺管用……” “那是！”孙建平一撇嘴，“行了钱慧珺同志，既然你不愿意参加，我也不强人所难，回去好好复习你的赤脚医生手册吧！” “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传出去我不是很没面子？”她反倒不着急了，捡了块木柈子垫在屁股下面坐下来，“我就看你怎么把碱水提纯！” “小瞧我？” 我这个小暴脾气哦！ 他转过身，蹲在两水筲中间一顿折腾。 钱慧珺双手抱着膝盖，看看眼前这片面积不小的稻田，再看看远处已经披上绿衣的大兴安岭，深深吸了口气！ 这边的空气里都是醉人的清甜味！ 真好！ 咦，孙大傻子怎么不吭声了？ 曹叔…… 曹叔咋也没影了！ 这小老头，把我叫过来他自己跑了！ 钱大小姐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好奇，站起身凑到孙建平身后，见他不停地用木棍搅动水筲里的碱水，忽然哈的一声，把他吓得一激灵！ “你有病啊！” 孙建平扭头瞟了她一眼，钱慧珺柳眉一挑，也蹲下来，一股淡淡的胰子味直往他鼻子里钻，搞得他不得不蹭蹭鼻子，往旁边闪了一下，“瞅见没，根据每种溶液的溶解度不同，我想接下来将碱水进行加热，再用铁丝编成铁网下进去，方便溶液里的成分凝结……” “这倒是个好主意！” 钱慧珺点了下头！ 孙大傻子果然聪明过人！ “来帮我烧火！” “我才不帮你烧火呢，我还得帮陈叔他们种自留地……”钱慧珺吐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建平，你喜欢吃西瓜不？” 隔着老远，钱慧珺停下脚步，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废话，谁不喜欢吃西瓜！” 孙建平笑了，这个傻啦吧唧的钱大小姐！ “那我种两棵西瓜！” “好啊！” 目送钱大小姐离开，孙建平蹲下来，把铁丝编织成一张铁网，支在大锅里，又想起西瓜俩字，贱兮兮一笑。 c…… 小西瓜嘿嘿！ 周围好安静啊！ 风轻轻划过平坦的盐碱地，只有远处树上的鸟儿婉转回旋的叫声，夹杂着炉灶内哔哔剥剥木头燃烧的声音，显得那么静谧且安详。 他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膝盖，心也随着这片广袤天地而变得舒畅起来！ 祖国的大好河山啊！ 李秀芝麻利的将三分自留地种完，拎着土筐回到家里，看到丈夫正撅着屁股在自家小菜园里刨坑，无奈摇摇头！ 我这个傻丈夫！ 你别光刨坑，倒是下种子啊！ 知道的你在种地，不知道还以为哪家耗子发疯，到处挖洞呢！ “回来了？” 曹春贵直起腰，冲媳妇嘿嘿一乐，李秀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打开木栅栏门进到菜园子里，捏起孙建平他们从哈市农科院带回来的种子，一个坑一个坑点籽。 “中午整点啥吃的？”曹春贵不明白媳妇又哪来的无名之火，憨笑两声，李秀芝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缺心眼？” “咋了，我这坑刨得多好，一个个横平竖直的……” 他还拿脚比量了一下，“你看看，就是咱爸也刨不出这么好的坑！” “好好好，你明天吧上山里跟着野猪一起拱地去，肯定比野猪拱的好！” “这倒是……” “是啥，挺大个人听不出好赖话，你进屋烧火去，我把籽点了，这点活让你干得……细碎！” 曹春贵挠挠头，“中午整点啥吃啊？” “把笨驴宰了，炖驴肉吃！” “哪有笨驴？” “你自个进屋照镜子看看，就找着了！” 看着丈夫兴冲冲进了屋，去拿放在柜台上的镜子，李秀芝愁得直拍脑门！ 这人简直傻透腔了！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这孩子干起活来连饭都顾不上了！” 饭菜做好后，李秀芝装了一份放在搪瓷饭缸里，让小月月给孙建平送过去。 “吼吼去找哥哥喽！” 小家伙倒是年少不知愁，蹦蹦跶跶往外跑。 孙建平此时正在将铁丝上附着的结晶体刮下来，放进一个水筲里，这些便是经过加热后析出来的结晶盐了。 至于里面有多少硝酸钠，还得要化验一下。 锅里剩下的粘稠液体，就都是溶解度比较高的碳酸氢钠了。 “哥哥吃饭饭喽！” 小丫头跑过来，把还温热的搪瓷饭缸递给他，歪着小脑瓜看着铁皮水筲，“哥哥这里面白白的是啥呀？” “是结晶盐。” 孙建平坐在地上，接过饭缸，打开，好家伙，今天的中午饭竟然是高粱米水饭！ (本章完) 第239章 碱土也是宝贵的资源! “哥哥，这个东西真好看！” “月月别乱动，哥哥给你拿！” 孙建平撅了一根蒲苇棒，夹起一块手指甲大小的四四方方的菱形结晶体递给她看。 阳光下透明的结晶体折射出来七彩的光芒，看得小月月小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真好看！ “看结晶状态，这里面应该含硝酸钠比较多……”孙建平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塞到小丫头手里。 “锅里还有好多白白的，是面吗？哥哥要用面蒸包子吗？” 小丫头接过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糖纸也不浪费，捋平了小心翼翼塞进口袋，又歪着小脑瓜，探头探脑往大锅里看。 “当然不是面粉啊，是小苏打，能卖钱的！” 孙建平站起身，看了一眼水分已经蒸发的差不多，只在锅底留下厚厚一层碱壳的析出物，提起锅铲，将滚热的碳酸氢钠结晶体盛出来，放在一旁凉凉，又提起水筲将里面的水倒进大锅里，继续熬煮。 小月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夹着这块纯净如冰一般的结晶体，一不小心结晶体掉出去，落在灶坑边，砰的一声炸开，腾起一片火光！ “怎么了月月伤着没？” 孙建平急匆匆放下水筲，把小丫头抱起来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放下心，把硝酸钠结晶体都收到一个水筲里，放得远远的，不让她乱动。 “这玩意可危险了，你千万别碰，不然会伤到你的！”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果丹皮，塞到小丫头手里，“月月伱乖乖的千万别乱动，等哥哥干完活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我可乖了，我不乱动！” 小丫头接过果丹皮，剥开含在嘴里，看到远处有蝴蝶，蹦蹦跳跳跑过去，扑蝴蝶，采野花，玩得不亦乐乎。 孙建平笑笑，儿时的快乐真甜啊！ 得，还得继续干活！ 经过一番复杂的化学试剂分析后，他把刚才析出的碱块又投入到水里，重新进行二次提纯，反反复复好几遍之后，锅底终于出现了一块洁白如雪的锅盖状结晶体！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 他把碱块盛出来，放在一边凉凉，再次添柴火倒碱水，这一忙活就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偏西了。 “哥哥好吃的！” 小兴文背着小书包，哼哧哼哧从远处走过来，从纪家油坊到二马架足有十里路，小家伙走了一身汗。 正在盐碱地边扑蝴蝶的小月月看到哥哥放学回来，冲他招招手，把舍不得吃的果丹皮分给他一半。 两个小东西坐在木柈子上，一起吃好吃的，踢着小腿，歪着头看亲爱的“哥哥”忙得满头大汗。 “哥哥你千万别碰那个水筲，里面的东西会砰的爆炸，可吓人了！”小月月指着远远放在一边的水筲，耳提面命。 “我才不像某个小孩欠爪子，到处乱抓！” “哼哼臭哥哥找打！” 天色渐渐黑下来，村子里吃过晚饭的社员都转悠到盐碱地旁，一来看看长势良好的稻子，二来看看孙大才子又在捅咕啥旮旯鼓气的好东西。 “这是啥？”曹春贵看到锅边已经摆放了好几块锅盖状的结晶体，一个个洁白如雪，好奇问道。 “碱面。”孙建平坐在木柈子上，擦拭着已经沾满白色碱面的饭勺，“大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磨坊，磨成细面，等晚上我再提纯一下。” “行！” 曹春贵没说的，扛起两块碱块就往磨坊走。 老曹和张子义也来了，叼着烟袋，好奇往装着硝酸钠的水筲里瞅，把孙建平吓得魂都飞了！ “叔你靠后！” 他冲过去，一把把水筲提过来，放到更远的地方，“你知道要是一个火星掉进去，咱们这帮人都得上西天！” “那是啥玩意，这么讷？”老曹也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掏出火柴划着，凑上前想看个究竟。 我滴妈！ 他一把推开老曹，把半水筲硝酸钠结晶体拎得再远一些，扯过一把碱蓬草盖在上面，并严令众人不准靠近！ 王连生从家里拎了几个土豆过来，大家伙把烧红的木炭火扒拉到一边，将土豆扔进去，再收一铁锨热灰盖上去，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孙建平把铁丝网上凝结的结晶体刷下来，一边扯着闲篇。 “听说没老曹，老徐正撺掇王金刚给他闺女办城里户口呢！”初夏的晚上，天气还是有些冷，王连生把手靠在火堆上，笑着说道。 “咱就说他家那闺女……”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两口，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咽回去，“也不咋地！” “徐二丫但凡要是个有脾气的，还能让王金刚拿捏住？早把他管得愣愣的了！”李秀芝快人快语，张子义摇摇头，“老徐五个子女，也没哪个像这个二姑娘一样囊，这事整的……” “行了别墨迹了，老徐还不是看上人家那点彩礼，现在一天天的手表戴着，小车骑着，比他么公社书记都风光！” 大家伙聊着老徐家的种种，把烤熟的土豆扒出来，趁热一掰两半，借着清冷月色，咬上一口热乎乎烫嘴的土豆，都舒舒服服叹了口气！ “建平过来吃一个！” 王连生扔给他一个土豆，孙建平接过来，剥掉已经被烤得只剩一层皮的土豆，露出焦黄的内里，咬上一口，又面又香，口感棒极了！ “我就看看，我又不放火！” 张子义站起身，仍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被远远放在一旁的那半水筲硝酸钠结晶体，被孙建平死命拦住！ 这玩意碰不得！ “叔你们别看这地里都是碱土，这碱土也是一件宝贝。”孙建平好歹把好奇心旺盛的张叔给拦回来，脱下鞋子垫在屁股下坐在地上，和众人攀谈起来。 “碱土提纯之后，能从里面分离出盐和很多有用的化学元素，咱们这的碱土主要成分就是碳酸氢钠，就是供销社卖的面起子，小苏打……能用来发面蒸馒头，也能用来洗衣服洗头发……”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合着我们祖祖辈辈都扫盐碱地上的碱面，和供销社卖的三分钱一纸包的小苏打是一个东西！ “供销社卖的是纯碱，比咱们这个纯度要高，不过等下我再提纯一遍，也能把碱面的纯度提到98%以上。” 孙建平三下五除二把烧土豆吃完，看看另外一锅也已经熬好了，招呼张子义过去，俩人合力把碱块起出来，放在一旁晾凉，再倒进两水筲水，继续熬煮。 “这孩子干活不惜力气，敢贪大黑熬大夜，将来成家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老曹一脸赞许的看着孙建平忙忙碌碌的背影，咱就说现在屯里屯外大事小情，哪能少了我们家建平？ “可不是，这么好的孩子，在咱们村都屈才了！”王连生把抽完的烟头扔进灰烬坑里，看着燃烧的纸屑，目光望向老曹，“那事办妥了？” (本章完) 第240章 驴子满脸都写着高兴! “整妥了！” 俩人对视一眼，都点了下头，瞅瞅时候不早，都站起身要回去了。 “建平啊，整完这锅就抓紧回去睡觉吧！” “嗯哪叔，我先把这锅提纯了，这锅浓度高！”孙建平照例把铁丝网缓缓放入沸腾的碱水中，借着马灯的光芒，可以清晰看到上面很快便附着了一层细小的白色颗粒晶体！ 这就是析出的结晶了！ “我要看，我要跟哥哥一起回去！”小兴文对熬碱非常感兴趣，踮着小脚看锅里正在进行的反应，李秀芝拽了他好几下都不肯回家睡觉。 “兴文你先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孙建平笑着搓搓小家伙的脑袋，“明天哥哥给你蒸大馒头吃！” “那好吧……” 小家伙咬着手指头，一步三回头的跟在母亲身后往屯子里走。 空旷的原野上，只剩下两点忽明忽暗的火光，这是灶坑内燃烧的木头释放出来的光芒，孙建平坐在锅边，打着哈欠抬头看看满天繁星，心又插上翅膀，飞翔遥远的地方。 大半夜的，曹春贵赶着毛驴，驮着两大袋子磨成细粉的碱面，来到他身边，小毛驴也是困得哈欠连天，对于连夜加班这事非常厌倦！ “建平这些都磨好了，要咋整？” “大哥你先放在一边吧，等下我来弄就行。” “嗯哪，我先回去眯一觉，下半夜再来替伱。” “行，你把小毛驴留下吧！” 曹春贵甩开大步子，一溜烟回了村里，孙建平牵过一脸怒气的小毛驴，作怪似的搓搓驴耳朵，“咋的半夜加班不高兴了？” 小毛驴抬抬蹄子，嘎嘎叫了两声。 高兴！ 驴子满脸都写着高兴！ 加班使我主人快乐！ “哈哈！”孙建平笑了笑，捏捏长长的驴脸，掏出最后剩下的俩苹果，在牠眼前晃了晃。 “你一个，我一个！” 小毛驴看到苹果，耷拉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焦急抻长脖子，作势去抢他手里的苹果。 “哈哈，馋驴一个！” 孙建平把大的那个苹果递给小毛驴，自己吃那个小的。 月亮出来了，柔和的月光下，一人一驴或坐或趴，分享着酸甜的水果，身旁的大锅里冒出袅袅白气，被月光一照，如烟笼寒水般透出别致的意境。 等到把这一锅碱土熬完，他也不等曹春贵来换班了，干脆熄了火，从小瓶子里把复制鸡蛋时一并复制过来的水筲取出十几个，盛满干净河水，再把已经碾成粉末的碱土倒进去，往里面垂下一根根细细的棉线，进行结晶提纯。 做完这些之后，他骑着毛驴，哼着小曲回家了。 那个年代民风尚算淳朴，这些东西放在野外也没人来偷，把小毛驴拴回马厩，走到家门口，他就听到一声喵叫。 没等他回头，就觉得肩头砰的一声，一个沉重的大猫团从房顶跳下来，重重压在他的肩膀上！ “喵！” 回来了老弟！ 孙建平呲着牙，揉揉被老猫锋利的爪子抓透的肩膀，“你这又去哪逛了？” 老猫没搭理他，又是一跳，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门口，小爪子一扒拉，房门便应声而开。 孙建平气得眼珠子都绿了！ 你这不是能开门吗？ 干嘛天天半夜嗷嗷叫，让我给你开门！ “喵！” 老猫蹲在门口，冲他甩甩大尾巴，骄气叫了一声。 人家不是…… 考验考验你嘛！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大步走到门口，老猫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在最前面，纵身一跃跳上炕，一头扎进早就捂好的被窝里，调转屁股，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猫头。 喵！ 小老弟过来陪睡！ “建平你回来了，我正要去替你呢！”曹春贵穿戴整齐从西屋走出来，看到他正坐在炕沿边脱鞋，一脸惊讶。 “大哥睡觉吧，那点玩意明天再整也赶趟。” “嗯哪，刚才做梦正啃猪蹄呢！”曹春贵憨憨一笑，又转身回了西屋。 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孙建平伸手摸摸旁边的老猫，冷不丁一只小手也伸过来，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心里。 孙建平抓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颗果丹皮。 “哥哥你吃，给你留的。” 月光下，小月月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呲着白白的小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此刻，孙建平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感动！ “月月给哥哥好吃的，哥哥明天也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哥哥最好了！” 小小的孩子心里满是大大的快乐！ 天还没亮，孙建平就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去喂马，先去河边把水筲收起来。 太阳还没出来，弯弯的月牙也斜斜的挂在西北天边，在浅蓝色的天穹下染上朵朵白云，昭示着时令已经进入了夏季。 经过几个小时的提纯，水筲内的棉线上结满了无数薄薄的白色亮片，这些便是纯度达到98%以上的高纯碳酸氢钠结晶体了！ 孙建平带上手套，把这些结晶体都拽出来，放进几个干净的水筲内，至于提纯后剩下的水中也残留着如氯化镁、硫酸镁、碳酸钙等不少化学成分，不过他现在没时间也没工夫去想办法把它们都提纯出来，干脆一股脑全倒进大铁锅里，点起火，继续熬煮！ 随着锅里的水分越来越少，提纯完氢氧化钠的溶液逐渐变成一种黏糊糊的褐色物质，这便是能够用来点豆腐的“老卤水”了。 碱土地里全是宝啊！ 老曹拎着筐，慢悠悠转到稻田这边，当他看到好几个水筲里都装满了无数薄片状的白色晶体时，不由得暗竖大拇指！ 建平这孩子真是厉害！ 能从老盐碱地里愣是给掘出宝贝！ 太讷了！ “叔，你过来看看，我这个碱面整的咋样？”孙建平笑着捏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结晶片，向他炫耀。 “好东西啊好东西！”老曹接过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连连点头，“这些玩意就是小苏打呗？” “嗯，碾碎了就是小苏打。能拿来蒸馒头，不过不如我的酵母整出来的好吃。” “不知道供销社收不收……” “我不打算把这玩意卖到供销社。”孙建平摇摇头，“供销社太坑人，啥玩意都卖不上价，我寻思着把这些东西送到草原上，包图大哥跟我说过，他们那有个羊毛厂，洗羊毛就得用这玩意。” 合着这孩子还没干活之前，就先把后路想好了！ 老曹看着孙建平帅气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老脑筋跟不上了！ (本章完) 第241章 同类相残，你不觉得很残忍么! “也是，我也好几年没去他们那了。” 自打老曹得知孙建平从盐碱地里弄出来的那些东西，无论是一碰就爆的硝酸钠，还是什么小苏打，以及最后提炼出来的那个老卤水都能卖钱后，心情顿时大好！连早饭都多吃了一大碗！ 把他心疼坏了！ 本来就没多少粮食，还敢敞开肚皮吃…… 老曹当即决定，把那些体力差、年纪小，干不动重活的半拉子和女孩子们都分拨到孙建平手下，帮着他熬煮碱面！ 钱慧珺、周薇这俩人很不幸被直接归入这一类，另外还有范大傻子。 大傻子其实说傻也不傻，说不傻还傻透腔，总之…… “范大哥你就负责从大坑里提水，钱慧珺你负责烧火……” 几个人组成生产小组，各自分工，范大傻子不愧是傻子，无论是干活还是休息，除了傻笑就是脱衣服抓虱子，把周薇恶心得直往一旁躲。 “这人也蛮可怜……”钱大小姐望向傻子的目光满是同情。 “大小姐在这里发古之忧思呢！”孙建平在她身边坐下，戴上手套，这还是上次去山里砍木头时蔡姨给他的，到现在还没用完。 他扯过水筲，把粘在棉线上的晶体都扯下来，看得钱慧珺有些想笑。 “你笑啥？” “我笑伱也是个大傻子！” 不等孙建平报复，她咯咯笑着跑到灶坑旁，冲他扮了个鬼脸。 “建平，那个水筲里你泡的是啥啊？” 笑过之后，她又好奇问道。 “是钱慧珺之蹄！”孙建平反唇相讥，气得大小姐抓起一块木屑扔过来。 水筲里泡的不是别的，还是前段日子修水渠时“复制”过来的猪蹄，放进一点点硝酸钠，他准备试试看能不能做出镇江肴肉尝一尝。 毕竟答应俩孩子给他们整好吃的，再说他也不缺材料。 不过硝酸钠这东西会在肉里转化成亚硝酸盐，对身体有害，不能多放。 “你哪来的猪蹄？” 钱慧珺好奇看了一眼，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昨天去大队部，别人给我的。”孙建平随意扯了个谎，钱慧珺微微蹙眉，“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得给人家办事……” “可不是么，让我去给他家当上门姑爷，天不亮就逼着我出工，天黑了才能回来，生的孩子还得跟他家姓，吃饭都不让上桌……” 噗！ 钱大小姐被逗得直笑，“你呀你呀，人家跟你说正经事，你却来逗我！” “傻瓜，生活本来就很累了，再不自寻快乐，岂不是要憋屈死了！”孙建平笑着挡住她砸来的小拳头，“呦呵，夺命香猪蹄！” “讨厌！” 钱慧珺也被他的幽默和乐观给感染了，坐在他身边，眼巴巴盯着泡在硝酸钠溶液里的四个大猪蹄，“到时候别忘了分我一个！” “那肯定的！” 孙建平一笑，“只是……同类相残，你不觉得很残忍么！” “你是猪，你才是猪！”钱慧珺气得小脸通红！ 烦人！ “你们俩不干活净调情，要不学王金刚钻苞米地算了！”周薇看他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揶揄一句，臊得钱慧珺满脸通红，急忙起身去烧火。 小妞脸皮还挺薄！ 孙建平咳嗽一声，“不是说王金刚要给徐二丫迁户口么，到底整没整妥啊？” “你还不知道王金刚？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周薇似乎还在为“大麻花”事件而余怒未消，言辞间极为刻薄，“也就是徐二丫傻啦吧唧的让他给骗了，但凡换个有脑子的，早把他打成猪脑子了！” 孙建平又冲钱慧珺一笑！ 猪脑子哦！ 钱慧珺气得冲他直翻白眼。 “我看王金刚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晚还得惹出点事出来。”孙建平招呼范大傻子把熬好的碱块戗出来，放在一旁晾凉，等着一会碾碎，继续提纯。 “他现在就惹出事来了，前几天我去队部，就听到于叔好像跟他说啥杨组长要找他唠唠，让他去县城一趟，也不知道有啥好唠的。” 看不出周薇对王金刚的事情还挺上心！ “他爱干啥干啥，只要不过来恶心我就行。”孙建平看着阳光下茁壮成长的稻苗，心里满满的全是对秋收的憧憬！ 今年秋天能不能吃上大米饭，全靠自己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月月端着一个搪瓷盆，兴冲冲跑到陈培林家里交给钱慧珺，钱慧珺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色泽红润的炖猪蹄！ “姐姐，哥哥让我送过来的，给你吃！” “好孩子！”钱慧珺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塞给小丫头，“回去帮我谢谢你哥哥！” “嗯嗯，回家吃好吃的喽！” 钱慧珺站在陈培林家门口，看着蹦蹦跳跳跑远的孩子，心里流过一丝暖暖的感觉。 大傻子还挺有心…… “陈叔来尝尝孙大厨的手艺！” 她端着搪瓷盆进了屋。 曹家，老曹盘腿坐在炕上，端着小酒盅，和孙建平碰了一杯！ 桌子正中，摆放着满满一大盆炖猪蹄，李秀芝又端上来一盘切得薄薄的肴肉，放在桌子上，小兴文伸手去抓，被老妈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没规矩！” “嘿嘿！” 小家伙憨憨一笑，抓起筷子夹了一块，顿时眼睛一亮！ “哥哥，这个肉真好吃！” “那是！”孙建平得意一笑，“曹叔你尝尝这个！” 老曹也夹起一筷子，满意点点头，“确实和咱们这做的肉味儿不一样，又香又酥，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 “大哥大嫂你们也来尝尝！” 一家人坐在炕头，分享着这难得的美味，商量着该怎么把提炼出来的小苏打折腾出去。 “过几天老大你带着你兄弟去趟草原，找找宝老爷子，那老爷子交朋好友，在草原上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看能不能让他帮帮忙……” “那指定能行，宝老爷子是啥身份，谁不卖给他一个面子！”曹春贵啃着猪蹄，含混说道，“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跑哪嘎达放牧了，找不着就是白跑一趟……” “去年冬天他们不是去冬窝子了吗？八成今年春天还在那嘎达。”老头也抓起一块猪蹄啃着，“春天母羊下羔子，转场费劲，你们就去冬窝子找，他们今年指定在那呢！” “嗯哪！”曹春贵抓起一节猪蹄递给孙建平，“你倒是吃啊！” “吃着呢！”孙建平擦擦嘴角的油，“叔，草原现在还是到处游牧吗？” “草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几年还好了，就在冬窝子和夏窝子俩地方来回窜，说是要定居下来……来建平咱爷俩再喝一杯！” 老曹又举起酒瓶给他倒满。 几天熬制下来，大坑里的碱水少了不少，再加上春天风大，蒸发高，渐渐地坑里的水越来越少，坑边已经能伸手够到底部的凝结出来的盐壳了。 这些盐壳加工起来比碱水复杂一些，不过产量更高。 随着大坑里积攒的盐碱被蒸煮提纯殆尽，二马架盐碱生产小组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此时水稻秧苗已经长到一尺多高，又放了一遍新水，是该追二遍肥了。 上次从大队买回来的尿素终于派上了用场，老曹领着人，把尿素装进种高粱谷子用的点葫芦里，叮叮当当一边走一边敲，将宝贵的尿素均匀洒在水田里。 下完尿素的水稻明显秧苗更绿，根茎也长得越发粗壮，老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田埂上，喜滋滋看着茁壮生长的秧苗，憧憬着丰收场面…… 要是稻子真的大丰收了，就能顿顿吃大米饭…… 那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吧！ “喔喔喔！” 孙建平赶来马车，将最后一车提纯出来的碱面拉走，大坑里积存的碱水已经被消耗殆尽，还要再等上一阵子才能继续开工提炼了。 “统共整了多少？”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两口，问他。 (本章完) 第242章 鹤城的记者都来了? “小苏打一千九百多斤，硝酸钠两百斤，卤水里又提炼出两百五十七斤氯化钠，就是盐，都存在仓库里留着喂牲口呢！” “真没少整！”老曹站起身，帮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土，“耪二遍地时就不用你去地里了，你和你大哥去趟草原，看能不能把这些玩意折腾出去。” “我知道了叔。” 俩人边走边聊，远远看到徐金山蹬着崭新的自行车从小桥上经过，老曹咳嗽一声，唬得徐金山停下来，“呦呵，咋这么闲着呢？” “伱这是去队上了？”老曹嘎嘎一笑，“有啥新指示跟我们说说！” “能有啥新指示，就是吧……”老徐眉梢一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家二丫，你侄女，让供销社录取了，安排到队上的代销点上班，当售货员，明天就去。” “整挺好！”老曹皮笑肉不笑，“不是说把二丫的户口往城里起吗？起过去没？” “城里户口有啥用，起了也不能给安排工作，供销社挺好，先就这么干着吧！”徐金山说完，蹬上自行车又跑了。 孙建平摇摇头，井里的蛤蟆也就能看到碗大一个天！ “老徐这人脑子就是没个算计，就盯着眼么前那点玩意。”老曹哀叹着摇摇头，“建平你说，王金刚那小子，真能死心塌地和徐二丫过一辈子？” “我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王金刚那张破嘴。” 孙建平早就一眼看穿了这位和自己“死磕”的好同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吧，连我都看出来那小子不行……”老曹还想追过去说道两句，想想又摇摇头，叹了口气，“得，说浅了人家不当回事，说深了人家反倒跟咱们翻脸，走吧回家吧，先把咱自家媳妇娶进门，再说两旁事人……” 孙建平脸一红。 这老爷子，还真上心！ 气温上来了，又下了几场春雨，地里的小苗疯了似的猛长，还没到端午节，苞米苗就已经过了膝盖，麦苗也盖了垄，触目所见尽是绿色，郁郁葱葱的植物嫩苗随风摇晃，昭示着初夏的美好。 东北的夏天很短，这边的夏天更短，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八九四个暖和的月份，所草木亦争春，无论是种下去的农作物还是山里的树木杂草，都在拼尽全力生长，力争在这短短的四个月内完成生长、开花、结果、成熟的过程，将自己的基因传承下去。 鸟儿们也从南方飞回来，老曹家的屋檐下今年飞回两窝燕子，每天蹲在房顶架起的收音机天线上，滴溜溜的叫。 所谓燕子不落无福之家，看到今年家里来了两窝燕子，全家人都高兴！ “今年是个好年份啊！”老曹有预感，今年粮食指定能大丰收！ 这不燕子都提前登门报喜了！ “叔，有什么科学根据吗？”孙建平看着飞来飞去，忙忙活活筑巢的燕子们，笑着问道。 “啥科学……”老头窘迫的拿起烟袋蹭蹭脖子，“老话就是科学！” “哈哈哈！”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这老爷子！ 张子义急匆匆走进院子，看到老曹和孙建平都站在当院里看燕子筑巢，冲老曹招招手，“那个老登你过来一下！” “有话说有屁放，一天天的，净惹我生气！” 老曹没好气嘟囔一句，张子义撇撇嘴，走过来，“你听说没，杨组长又高升了！” “他不是让人给撸了么，咋又支棱起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怕这家伙又跑来咋咋呼呼修水渠，那家伙一顿混整啊……” “别吹牛逼了，我还不知道你咋想的，你心里巴不得老杨修水渠，你这个大厨还能搂点伙食费……别跟我俩瞪眼，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咋我搂的伙食费你没用啊，那车票钱哪来的，老母鸡下蛋下出来的？” “嗯哪，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行了吧！” 两人又开始拌嘴，孙建平强忍不笑。 老母鸡要有这功能…… 俩人正呛呛呢，远处跑来一辆绿色吉普车，俩人一看，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卧槽，说谁谁来！ “你这嘴跟开了光似的，念叨吧，把人家给念叨过来了！” “别啥事都赖我，他老杨又不是我儿子，那么听我的呢……” 正说着，吉普车停在老曹家门口，从车上风风火火下来杨组长，不过现在得叫人家局长了！ 县农业局局长！ 正八经的领导！ 原先他只是县g委会办公室的一个组长，专门负责下派到各乡镇包片监督检查农村工作的，一番奇妙的“运作”之下不但因祸得福，还跳了好几个台阶，成了局长！ 人逢喜事精神爽，杨局长走路都带风，和老曹热烈握手！ “前阵子你不是……”老曹好奇问了一句，杨局长把眉毛一挑，“那是有人无中生有，故意设计陷害我，现在我算是沉冤得雪了，那啥老曹你们的盐碱地整咋样了，抓紧带我去看看，鹤城的大记者都叫我给请来了，准备把你们的事情报一报，好好宣传宣传呢！” “鹤城的记者都来了？”老曹诚惶诚恐，急忙招呼众人往稻田地去。 孙建平瞥眼看到吉普车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裙子，梳着两条马尾辫的姑娘，大概此人就是杨局长所说的“鹤城记者”了。 来到盐碱地，看着长势喜人的稻苗，如今已经长到一寸多高，分出四五片叶，一派生机盎然场面，那个大记者总算屈尊下车，掏出一部崭新的海鸥牌相机，咔咔拍了两张。 钱慧珺和周薇也跑过来凑热闹，看到眼前这位白衬衫黑裙子的年轻记者，撇撇嘴，看她这身打扮，怎么形容呢…… “闷骚货！装得还挺清高！”自打郝翠翠去大队教书后，周薇就接替了她的“毒蛇”位置，一脸不屑的看着这位矜持的提着裙角，脖子上挎着相机，手里拿着小本本，跟在杨局长身后，不时写上两笔的鹤城报社来的“大”记者。 “人家也是为了工作嘛！”钱大小姐笑笑，她那种家庭出身，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记者看得多高贵，若论高贵…… 我们吴越钱氏，很差吗？ 英雄不论出身高，关键是一个人的涵养，品格…… 老重要了！ “切，工作个屁，她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就去屯子里转一转，去小西山看看老百姓都过得啥生活，锅里吃的是啥，写篇报道发到报纸上，也算是个带种的。整天跟在人家后面唱赞歌拍马屁，奉承陪笑，和妓院娼馆里的婊子有啥区别！” 周薇越说越激动，声调很高，不光那个记者，就连杨局长都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 孙建平咳嗽一声，冲周薇使了个眼色，钱慧珺也知道她闯祸了，急忙扯扯她的衣袖把她拽走。 “杨领导你看，这是我们用来收集碱水的集水坑，前几天已经把富集过来的盐碱熬煮了一遍，从中提炼出两千多斤化学原料……” 孙建平也不愿意搭理这帮人，但为了掩护闯了祸的周薇和钱慧珺逃跑，只能挤出一个笑脸，向他做介绍，转移注意力。 “哦，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连漫灌后富集的盐碱都利用起来了，你小子，总是能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杨局长看着摆在面前的几样样品：雪白的盐、小苏打、结晶的硝酸钠……赞许点点头，使劲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你这个废物利用做得不错，很值得表扬！这可是咱们在改造盐碱地，变废为宝计划上的重大突破！都记下来记下来！” “好的局长。” 那个年轻女记者瞟了孙建平一眼，眸子里闪过一道光。 (本章完) 第243章 我们家建平有对象了 “先前有些王八犊子攻击我，说我修水渠淹死了人，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幸好上头领导英明，对我的所作所为做出公正评价，还把领导全县农业发展这个重担子交给我……” 坐在老曹家的炕上，杨局长指桑骂槐的向老曹、老徐、老张抱怨了一阵子，那个姓马的女记者在西屋写稿子，孙建平靠在炕梢的墙边，听杨局长吹牛逼，听得他哈欠连连。 老猫跑回来，看到屋子里来了好几个生人，喵叫一声跳上他的膝盖，支棱起脑袋看看唾沫横飞的杨局长，喵叫一声。 这人干啥的？ “嘘……”孙建平抱过狸花猫，帮牠挠痒痒，透过门缝，瞅瞅在西屋奋笔疾书的马记者，翻了个白眼。 他和周薇持相同意见。 老猫舒舒服服的躺在他大腿上，享受马杀鸡，眯缝着眼睛看着那个中年人坐在炕头一顿胡吹。 人类…… 真是无聊的生物！ 有那吹牛逼的功夫，还不如出去多抓两只耗子填填肚子！ 杨组长……啊呸，杨局长来了，当然要好吃好喝好招待，李秀芝咬着牙把珍藏许久的鸡蛋拿出来，和大葱炒了一盘，又绞尽脑汁弄了两个看上去不那么寒碜的小菜端上桌。 “整点肉啊！干喝啊！”杨局长看着三个下酒菜，老脸一耷拉，把老曹弄得脸色通红，老猫更是一脸嫌弃的翻了个身，跳下孙建平的大腿，去西屋了。 啥人呢！ 连猫都看不下去了！ “那啥，我去让老张去林子打点野物过来！”老曹作势要下地，被杨局长叫住，“大半夜的瞎折腾啥，就这么着吧，来老哥哥咱俩走一个！” 老杨的司机，还有那个女记者也被叫过来，坐在桌边啃着刚出锅的大馒头吃炒鸡蛋，那个女记者显然对这种清汤寡水的饭菜没什么胃口，浅尝两口，放下碗筷说一声我吃好了，就又回了西屋继续咬笔杆“编”报道。 “来来来咱们喝着，我跟你说老曹，现在我回来了，咱们的水利还得接着搞起啊，干事业哪有不死人的，不要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因噎废食，连水渠都不敢修了！” 这家伙明显喝得有点多，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看那样子跟发了癔症似的，把孙建平看得直摇头。 还耍上酒疯了！ 吃完喝完，老曹急忙把他们送到队部，让他们在那安歇，至于女记者，则安排和李秀芝、小月月住在西屋，曹春贵被豁楞出来，塞到正屋大炕上睡。 折腾了半宿，孙建平终于能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睡觉了！ 老猫从西屋跑出来，趴在他身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不知道在寻思啥。 “睡觉睡觉！” 孙建平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睡到半夜，他梦到一座大山压下来，自己拼命往前跑，终于大山砸下…… 他睁眼一看，好家伙，老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胸口，正蜷成一个球打着呼噜呢！ “去去去，上一边睡去！” 他把沉甸甸的老猫抱起来扔到一边，老猫乜了他一眼，钻进小兴文的被窝，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西屋传来说话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听不清，应该是嫂子和那个女记者闲聊呢吧！ 那个女记者……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相还算周正，瓜子脸丹凤眼，由于常年坐办公室，皮肤倒是很白，只是性格…… 那家伙瞅人都是用鼻孔瞅！ 脖子扬到天上去！ 看来她不但骨子里清高，连为人处世也很高傲！ 孙建平又想起一句老话：嫁汉莫嫁低头汉，娶妻莫娶仰头女。 这些老话是一辈辈经验的总结，有些听起来粗俗，但却是非常具有指导价值。 靠，我想这个干啥！ 他又想起鲁迅先生的话：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l体，立刻想到……立刻想到私生子…… 自己大约也犯了这个毛病！ 再说了，即便想女人，想想王玉梅，想想钱慧珺这些漂亮的不行吗？ 那些庸脂俗粉…… 恶心！ 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这回梦到了小时候，自己和王玉梅俩并排坐在桌边学写字，门外跑进来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小女生，递给他一个石榴，王玉梅看着他笑，笑着笑着身影却越来越淡了，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愤怒的老猫！ 喵！ 老猫龇牙咧嘴，把他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挠挠头发，这个梦…… “建平你过来一下！” 一大清早，李秀芝就起来烧火做饭，见孙建平起来了，就把他叫到外边，神秘兮兮眨眨眼，“昨天那个女记者跟我说问你叫啥名，家是哪的，父母都是干啥的，啥时候下的乡……” “她查户口呢！” 孙建平郁闷嘟囔一句，李秀芝笑笑，“伱猜我是这么回她的？” “嫂子你不会是说……” “我说我们家建平有对象了。” “然后呢？” “还有啥然后，然后她就不吱声了。” 孙建平一挑眉毛，嘿嘿一笑，“还是嫂子你厉害！” “咱俩讲话了，就她那样的……”李秀芝看了一眼背着手，在门口转悠来转悠去，欣赏风景的女记者，“猪八戒啃猪蹄——自觉不错，别说你了，就是嫂子这关她都过不了！” “那是，嫂子必须帮我好好把把关，找个好媳妇，我去马厩喂马去啦！” “去吧！” 李秀芝擦擦手，一脸笑意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满意点点头，好小子，大事上边拎得清，不糊涂！ 嫂子高低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对象！ 马厩里，小毛驴贼眉鼠眼往外看，见他走进来，根儿噶扯脖子叫起来。 “呦呵，高音喇叭挺响亮！”孙建平走过去，拍拍小毛驴，驴子高兴的张开大嘴，作势去咬他的衣袖。 小毛驴以为还有苹果吃呢！ 不过显然牠想多了！ 见主人没有拿出一个大苹果奖励驴子的觉悟，小毛驴生气了，往地上一躺，来了个标准的驴打滚。 “这家伙的就不够你的了！”孙建平无奈，赏赐给马儿和驴子们各一个鸡蛋。 拌完草料，清理完马厩后，他蹲下来，抬起乌龙马的蹄子，仔细检查一下马掌。 过几天就要去草原找门路卖小苏打，万一走在半路马掌坏了掉了，麻烦可就大了！ 乌龙马大口吃着草料，乖巧抬起蹄子，任由他摸来捏去。 好痒痒！ “挺好！”检查无碍后，他这才从马厩里钻出来，推着满满一车马粪去了后边大粪坑。 他远远看到粪坑旁边站着俩人，揉揉眼仔细一看，顿时奇了！ 这不是…… 杨局长！ 还有本村著名青年王金刚！ 他俩咋还赶到一起了？ “我很感谢你写信给你父亲，关照我，帮我洗清冤屈，还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但是王金刚，你提的条件也太无理了吧！毕竟修水渠是人家孙建平的功劳……” “杨叔你说得不错，要不是我给我爸写信，你想想你现在还不是在坐冷板凳？你也该知恩图报……再说他孙建平要这份功劳有什么用？就他爸他妈……他们家，还有提拔重用的可能吗？您就做个顺水人情，到时候我爸指定不能亏了您！” 这是王金刚的声音。 (本章完) 第244章 就你那钓鱼水平 …… “这事……” 杨局长的声音拉的很长，似乎这个决定非常艰难，“其实吧建平那孩子我还是挺喜欢的，聪明，办事利索，又有礼貌，是个人才……” “他不需要这份功劳，给了他他也接不住，杨叔你就帮我这个忙，以后我多在我爸面前美言几句，你别以为我爸就是个小科长，但是我叔、我大爷、还有我爷爷……我爷爷你知道是谁吧！” “我向来都是很敬重伱爷爷这样的老功臣的，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过几天再给你回复，大侄你看行不？” “我的前途可全指望杨叔您了！” 又是王金刚的声音。 孙建平恨得牙根直痒痒，兔崽子，我不搞你你反倒来算计我！ 他悄悄回到马厩，牵出乌龙马，上了全套鞍鞯，见主人要带自己出去遛弯，乌龙马乐得嘶嘶直叫，不停转着圈圈，随即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别乱动！” 乌龙马也不恼，低下头，任由主人帮他套好鞍鞯，翻身骑上去，孙建平一提马缰绳，“走！” 神俊大马冲出队部，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直奔杜尔基公社而来！ 初夏时节，草长莺飞，乌龙马一边跑，一边瞅着路边长出来的鲜嫩小草，很想去啃上两口，但是骑在马背上的主人似乎很着急，不停的抖着缰绳，催促马儿快点跑！ 跑得再快一些！ 乌龙马只能放弃路边鲜嫩可口的嫩草，驮着主人一路疯跑到杜尔基公社，此时杨主任正准备下班回家，看到孙建平骑马过来，顿时面带笑容，一把拉过他的手，非要带他去接蔡姨，再一起去他家喝两杯。 “我是来向您反映个事，我们不是修了水渠吗，刚才……” 孙建平觉得有些事情不绕弯子最好，杨主任听完，脸色一沉，“其实老杨因为修水渠的事情，已经被责令停职反省，好像是上头有人出面干涉，才让他又支棱起来了！” 孙建平扯了一下马缰绳，“那上头现在是啥意见，把他提上来继续修水利，还是？” “上头的意思，像我这种级别的很难领悟，这样办吧，我马上给姚书记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什么意见。” 杨主任感恩于孙建平的“妙招”，让自己有了后，所以对他的请求自然是能帮就帮，俩人匆匆回到办公室，杨主任抄起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使劲摇了几下手柄，一把抓起话筒，“给我接县办公室！” 电话那头，得知这个消息的姚忠平简直要气炸了！ 我说上头亲自出面干涉人事任免呢，合着是京城里有大人物发话了！ 现在竟然还要冒名顶替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作为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 是了，上次上头给的提拔人员名单里就有这个王金刚，被我给强压下去，合着这是又不死心，想要占了这份修水渠的功劳接着搞事情啊！ 我偏不让你如愿！ “这事我知道了，老杨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姚忠平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抄起电话，“喂，我是姚忠平，给我接省里宣传部门。” 一番折腾下来，眼瞅着天也黑得差不多了，在杨主任两口子的极力挽留下，孙建平只得勉为其难去了他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涮火锅，等到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杨主任和蔡姨力邀孙建平在他家留宿，不过孙建平想想还是决定回去。 他出来时没告诉别人，大半夜不回家，曹叔肯定要急死了！ 别让老头担心！ 趁着夜色，他掏出杨主任给他的手电筒，打开，翻身骑上马背，靠着微弱的手电光芒，慢悠悠向二马架村跑去。 乌龙马似乎对走夜路非常高兴，不停打着响鼻，脚步轻快的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嗅着路边青草散发出来的香气，整整半年没有吃到一口新鲜草料的乌龙马多想啃上一口解解馋，但是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不让吃，就绝对不吃！ 又来到上次遇到狼的路口，孙建平关掉手电，身子伏在乌龙马宽阔的脊背上，伸手拍拍马脖子，解下牠脖子上哗啦作响的铃铛。 乌龙马很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高抬腿轻落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远处树林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骚动，不知道又是什么野兽出来觅食了。 孙建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但是越到这个时候脑子就越要清醒！ 呼！ 耳畔忽然有细碎的风声刮过，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半夜出来捕猎的夜猫子，悄无声息的从他头顶飞过，径直投入远处的树林！ 白天的大兴安岭是人类的天下，而到了晚上这里就是各种动物活动的场所！ 孙建平拍拍胸口，双腿一夹马镫，催促乌龙马快点跑！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乌龙马倒也乖觉，一溜风似的往前疯跑，不多时就看到远处亮着昏暗灯光的小村落，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显眼。 屋子里，杨局长正盘腿坐在炕头，大口大口啃着狍子肉，为了招待好他，张子义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专程去大山里给他打了一些野物。 小月月坐在炕头捏着嘎拉哈，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领导，使劲咽了口唾沫。 “老闺女过来！”李秀芝冲女儿拍拍手，小丫头乖巧跑过来，双手搂在她脖子上，扭头看看桌上的肉，抿抿小嘴。 “你爷爷他们要谈事呢，咱们上西屋去！” “哥哥干啥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要找哥哥去！” “你爸去村头小桥边等着去了，大半夜的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行不？” “我要哥哥！” 小月月鼻子一噤噤，眼瞅着就要掉眼泪，李秀芝没法子，抱着女儿来到门口，看着房顶上飞速跑过去的老猫，又扭头看看屋子里晃动的人影，幽幽叹了口气。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小月月耳朵灵，立刻比划着小手指向远处，“妈妈，哥哥回来了！” “艾玛还真是！” 李秀芝急忙抱着女儿跑到大门外，飞驰而来的乌龙马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作怪似的伸过大脑袋，张开大嘴想要去咬小月月。 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直笑，一把抱住乌龙马的大脑袋，“哥哥你看，大马冲我笑呢！” “哈哈，大马也喜欢你！” 孙建平翻身下马，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塞到小月月手里，李秀芝见马铃铛被摘下去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半道又碰上啥野物了？” “那倒没有。”孙建平拍拍乌龙马脖子，抬头看看亮着灯的屋子，“曹叔呢？” “在屋陪着领导喝酒呢，你大哥去桥头迎你了，瞅见他没？” “看着了，我大哥坐在桥边钓鱼呢，说等会就回来。” 说话间远处走来一个黑影，拎着空空如也的水筲，见丈夫黑着脸，把水筲往她面前一扔，李秀芝忍不住笑出声来。 “钓着没？”她明知故问。 “大半夜鱼都睡觉了，上哪钓去！” 老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凑到曹春贵身边，伸出爪子扯扯他的裤腿，张开嘴，把一条一尺多长的鱼放在他脚下。 看着在地上扑腾的鱼，还有脸黑得像锅底的丈夫，李秀芝终于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 这脸打得…… 啪啪的！ 狸花猫也蹲在地上，舔舔爪子，歪着头看气得要爆炸的曹春贵，得意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就你那钓鱼水平…… 再练两年吧！ 乌龙马也看明白了，嘶嘶叫了两声，呲着大板牙也笑起来。 曹春贵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气呼呼抓起还在扑腾的鱼进了屋。 “你下午去公社了？”笑够了，李秀芝才问起孙建平干啥去了，孙建平笑了笑，“去公社问问知青补助啥时候下来，来月月让哥哥抱抱！” “我跟哥哥好！”小月月乖巧搂过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小小的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 “我跟你说个事……” 李秀芝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 (本章完) 第245章 我剁了你! “下午的时候，那个小马，就是那个女记者，写稿子的时候我听到了，好像是老杨让她把修渠的功劳都记在王金刚身上，我当时就想告诉你一声，你又不在……” 李秀芝压低声音，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孙建平听得心里一暖！ 嫂子对我实在太好了！ “人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呗，反正笔杆子掌握在他们手里！”孙建平含混一句，李秀芝顿时怒了，“兄弟你说的这是啥话，水渠是伱修的，稻种是你买的，连耙地、下种、弄盐碱都是你一手弄的，咋就成了王金刚的功劳？不行！你答应我都不能答应！” “那嫂子你说咋办吧！” 孙建平故意装糊涂，他倒是想听听李秀芝的意见。 “咋办，还能咋办，我去上头告他们！”李秀芝柳眉倒立，大步流星走到老徐家大门口，“天底下哪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东西，把别人的功劳都抢到自己身上！” 徐金山家正在吃晚饭，听得外边有人吵吵，徐大娘皱着眉头走出来，“这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叽咯啷叽咯啷的！” “大娘您把您宝贝女婿叫出来，我和他好好唠唠！” 一看是李秀芝，徐大娘也是蒙圈，一把拉过她的手，“秀芝，金刚哪得罪你了，你和大娘说说，大娘给你出气！” “用不着！”李秀芝冷哼一声，“你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婿，是不是臭不要脸的把修水渠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还让鹤城来的记者都把功劳写到他身上，再发到报纸上，有没有这回事！” “不能吧！我们家金刚最近可老实了，再说……你又是咋知道的？” 徐大娘也是一愣，冒占孙建平的功劳？ 没有这档子事啊！ “大娘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有没有这回事，等过几天见报纸不就清楚了！”李秀芝冷哼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啥活没干还往脸上贴金，你又不是庙里的佛像，不怕遭天打雷劈啊！你瞅着王金刚，明早晨我就去公社告你，公社不管我就去县里，去省城……有我李秀芝一口气在，就不让你好过！” “行了行了消消气……”徐大娘听她这般赌咒发愿，也是怕了，连忙小声安慰，“那个，我回去和金刚说说，不是咱的东西咱们可不能要……” “说不说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欺负别人可以，欺负我们老曹家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秀芝扔下这句话，狠狠冲老徐家呸了一声！ 转身回了家！ 徐大娘望着她的背影，心怦怦直跳！ 老曹家…… 不好惹！ “金刚不是我说你，你这纯属耗子逗猫没事找事，水渠又不是你修的，你还舔着个逼脸去抢功劳……” 刚进家门，徐大娘就指着王金刚的鼻子一顿臭骂，把他骂得脸红脖子粗，尴尬挠挠头，“没，没有的事，我又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咋能去抢孙建平的功劳！” “你这人听风就是雨，人家说啥你信啥！”徐金山吃完了饭，靠在炕头抽着烟，见媳妇对未来女婿劈头盖脸一顿骂，老脸有些红，以王金刚的猪脑子能想到这茬？ 都是他这个“狗头军师”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这次要是没金刚他爷爷打电话，老杨八成也掉蛋了，备不住这事是老杨整的……”徐金山往杨局长身上赖。 “还真有可能……” 徐大娘仔细想了想，不是我们家金刚弄的，那肯定是老杨为了巴结金刚，故意让那个记者这么写！ 李秀芝不明就里，以为是我们家金刚撺掇的…… “都是大娘不好，大娘脾气上来就搂不住火，别生气了，明天去跟杨局长好好说说，咱们没功劳也别占人家的功劳，这要是传出去，你说你，还有我们老徐家的脸面往哪搁？” 徐大娘主动向王金刚道歉，王金刚擦擦脑门上的汗，“这个老杨，我看他纯粹是故意搞我，这种人就不该让我爷爷帮他！” “那是，老杨这人名声一向不太好，你可别跟他狗扯羊皮拎不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 徐金山叼着卷烟，对王金刚耳提面命，王金刚连连点头，心里却满不在乎，反正功劳给孙建平他也用不上，给我正好！ 我上了报纸，就有了往上爬的资本，到时候再让老杨给我安排个小官当当混上几年，我爸再活动活动…… 这不就猴子爬杆蹿上去了？ 草，老杨肯定是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的，这老东西就看不得我的好！ 修水渠的时候就调理我，让我给他背黑锅！ 现在又这么耍我！ 你给我等着！ 李秀芝自然有她的法子，第二天中午，全村人都知道了王金刚那点“丰功伟绩”，所有人见了他都绕着走，像避瘟神似的躲着他。 王金刚一脸纳闷，这帮人咋了，都吃错药了？ 一个个的跟我装你麻痹啊！ 直到…… 他看到了堵在路口的张家三兄弟！ 不等他反应过来，张富才忽然从身后扯出一个大麻袋，兜头套在他脑袋上！ 张富田、张富明小哥俩冲上前，抡起早就准备好的棍子，对着王金刚一顿胖揍！ “草拟吗我认识你们仨，你们仨小逼崽子敢打我，我……哎呦！” 哥仨打完，一把扯下麻袋，撒丫子跑没影了！ 王金刚被打得鼻青脸肿，他蹲在地上，擦擦嘴角流下来的血，呸了一声！ 仨小王八羔子下手还真狠！ 他一抬头，卧槽！ 范大傻子！ 范大傻子手里拎着一把崩了刃的菜刀，笑嘻嘻跑过来，“王金刚大坏蛋，欺负孙建平，我砍死你！我剁了你！喂鸡喂鸭……” 我滴妈！ 王金刚眼瞅着大傻子抄着菜刀砍下来，吓得都没脉了！ 和正常人还有道理可以讲，可是这大傻子…… 他特么要是能讲道理，就不是大傻子了！ 王金刚撒腿就跑！ 范大傻子举着菜刀在后边追！ 一边追一边喊砍小人，剁了喂鸡！ “救命救命啊！” 王金刚跑得飞快，没想到范大傻子体力更好，跑得更快，没几步就追上来，伸手去抓他脖领子！ 王金刚也知道万一被这混不吝的大傻子给抓到，他那菜刀…… 保证能把自己砍成八十块！ 他一个急刹车，掉头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没想到路过的乡亲们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还有冲他吐唾沫的，就是没一个人出手救他！ 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农村朴素的道德观念！ 这种人…… 我呸！ 前方站出两个黑大个！ 张子义！ 曹春贵！ 都冷冷看着他！ (本章完) 第246章 你们那个盐咱弄的? 完了！ 我王金刚今天要被大傻子活活砍死了！ 他心里一凉，不提防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瞅着大傻子的菜刀即将砍下来，干脆俩眼一闭俩腿一蹬！ 认命了！ 没想到大傻子一把把他扯起来，将菜刀交到他手里，“嘿嘿嘿，换你追我了！” 就是玩！ 王金刚拎着菜刀，看着跑远的范大傻子，再看看围观的乡亲们，那一双双冷漠、鄙夷、愤怒的目光…… 臭不要脸的王金刚！ 孙建平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实事，啥时候要过一丝一毫的功劳！ 你又干了啥！ 舔着个脸把别人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范大傻子见他没追过来，停下冲他招招手，“你过来啊！伱来砍我呀！” 我…… 王金刚的心里一阵委屈！ 我是为了要孙建平的功劳吗？我就是想逃出这个穷村子，离开农村这个破地方，回到城里！ 我容易吗我！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就在这一刻，面对无数双愤怒的眼神，王金刚的情绪瞬间失控，下乡到现在压抑在心里的委屈憋闷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他抄起菜刀，对着空气一顿乱劈乱砍！一边砍一边嚎啕大哭！ 孙建平也站在人群里，目光冷漠的看着他，这个人…… 怎么说呢，与其埋怨他唯利是图，坑人害人，倒不如说是他的家庭出身影响下，才导致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着是挺可怜，但想想他做的事，就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钱慧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悠悠嘀咕一句，孙建平点了下头，“人最大的恶不在于他杀人放火坏事做绝，而是在于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呦，感悟挺深啊孙队长，那你呢，你是善人呢，还是恶人？” “我嘛，我这个人乐于助人品格高尚，早就名列杜尔基公社好人榜第一名。” “切，王婆卖瓜！”钱慧珺噗嗤一笑，“现在咋收场？” “让他自己在这抽风吧，别管，这种人越管越晒脸。” 孙建平冲围观的老百姓招招手，大家伙知趣散开，只留下王金刚一个人站在原地，攥着一把破菜刀练披风刀法。 过了不知道多久，王金刚终于从癫狂中清醒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周围，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哭出来心里反倒觉得好受了些，哭够了也闹够了，王金刚站起身，看看手里紧紧握着的菜刀，照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 “金刚，金刚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远处老徐一家匆匆跑过来，见他拿起菜刀往自己脖子上凑合，一个个都吓坏了！ 这孩子万一死在这，怎么和他爹他妈交代啊！ 关键是彩礼都花了不老少了，咋还人家…… “当家的你快点过去劝劝他，这孩子脾气也太暴了，动不动就要抹脖子……”徐大娘急得直跺脚！ 徐金山壮着胆子凑过去，冲王金刚招招手，“金刚，好孩子，把刀给叔，别伤着人……” “叔，我心里憋屈。” “叔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等会叔带你去后山转转，叔教你下套子逮兔子，别想不开了，好好的嗷！你爸妈不还等着你回城呢，二丫也……” 不提徐二丫还好，一提起徐二丫，王金刚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有些激动，“我真想死了算了！” “别啊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话，中午想吃点啥叔给你弄，咱爷俩喝两杯，吃饱了不想家……乖……我的好女婿真听话，走咱们家去！” 老徐把菜刀扔出老远，拉着王金刚的手往回走，杨局长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 “王金刚这个废物，一辈子也干不出什么大事！” 回到老曹家里后，杨局长和马记者连声抱怨，马记者眉毛一挑，薄薄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于王金刚这个人，她还没看在眼里。 话说整个二马架，除了孙建平，又有几个人能入她“马记者”的眼？ “修水渠的事情得抓紧了，我得干出点功劳，抓紧让他家老爷子再给我提一提，等哪天把他调走了我找谁去……” “那昨天写的那篇报道的名字……” “还是用王金刚，这孩子哭叽尿嚎的还不是想回城里，现在咋回城啊，不就是得招工、提干、入学……先积累点资本，这样才有提拔的资格嘛！” “哦……”马记者淡淡哼了一声，摆弄一下修长的手指，“那我继续赶稿子去了。” “去吧去吧，写得好点，生动一点，多刻画刻画我的正面形象……” 他话还没说完，西屋房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把他的声音隔绝在外。 “这孩子……一个个脾气咋都这么大！” 杨局长挠挠头，郁闷嘟囔一句。 杨局长又开始在各个村子之间转悠了，看过二马架的稻田后，他的心里就跟长草了一样，做梦都想让全公社乃至全县所有的盐碱地都变成水稻田！ 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上头这回把我安排在农业口，不就是想让我搞出点成绩嘛！ 于长海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嘴里唠唠叨叨说着他今年春耕时推广良种的情况。 “今年开春我就到处跑，寻找良种，终于在依兰那嘎达找到良种，现在您看到的就是，瞧瞧这苗长得多好！这叶子又宽又厚……” 于长海蹲在地上，手掐着一根苞米苗，向杨局长炫耀。 “不错不错！”杨局长嘟囔两句，目光又瞟向远处的盐碱地，时令已经过了，今年再想种稻子，实现千里稻花香的梦想，就只有等明年了！ 修水渠…… 他娘的姚忠平，净他妈跟我对着干，那十万块没花了的不都又退回县财政了？ 净给老子拖后腿！ 盐碱地上，大片雪白的盐碱泛着白光，刺得他眼睛一花，急忙伸手挡住。 此时此刻，杨局长脑子里灵光一闪！ 盐碱！ 对了！ “那个谁，老于，你抓紧上车，咱们去二马架一趟！” “领导咱们还没去看我们纪家油坊的千亩小麦田呢！” “等会再看！” 杨局长火急火燎的回到二马架，一把扯过孙建平的胳膊，险些把他拽了个趔趄！ “叔你干啥毛了阵光的……” 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胳膊抱怨一句，杨局长两眼直冒光，“建平你抓紧的，跟我们好好说说咋从盐碱地里提炼那个什么小苏打，还有那个，那个什么钠……” 得！ 这个活爹又要瞎折腾了！ (本章完) 第247章 驴子给你们送饭来啦! “其实也简单，学一学就会……” 孙建平被他催得没办法，只得扯过一张纸，写下土法提纯小苏打的具体过程，以及需要用到的试剂和催化剂等物品，递给他，杨局长如获至宝，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看，看得孙建平心里发毛。 熬碱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是个小事！ 相比修水渠，这个活不但简单而且没危险…… 要是让孙建平去弄，没准这份功劳又是他的了！ 王金刚要功劳，老子就不要功劳了吗？ 开玩笑，我要往上爬，也得拿出点像样的成绩啊！ 有了，现在提纯方法和化学反应公式都在我手里，我干啥不自己弄？ 对，就这么干！ “那个，建平啊，你看看大家伙都眼巴巴等着你带领他们熬碱土卖钱，要不你屈尊去一趟，帮他们一把？” 孙建平的脸当时就黑了！ 咋的坑人没够是吧！ “多谢杨局长的错爱，只是队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处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孙建平直截了当回绝了他的邀请，不等杨局长回应，转身就往外走。 他上午刚去过一次公社，杨主任跟他透露了个消息，冒名顶替功劳的事情被姚忠平直接捅到了省里，最近这几天就要派人下来调查，到时候自己留个心眼云云。 等到调查组来…… 哼哼！ 看伱还能神气几天！ 杨局长蹭蹭鼻子，对于孙建平不肯帮他抬轿子，把熬碱土的事情折腾下去…… 正好！ 不是我没邀请你，而是你自己不干！ 别老子干出功劳，你们也过来抢！ “那个，小马啊，走，咱们现在去小西山，布置一下盐碱提纯工作，你帮我们好好报道报道，要写得细致……” 杨局长冲西屋大声嚷嚷起来。 老杨领着几个人去了小西山，不一会就看到远处升起了袅袅烟尘，孙建平不屑一撇嘴，折腾吧，我看你能折腾出个花来！ 他把生产队十二匹马，外加一头驴，都牵到后山上，初夏的大兴安岭草木葱茏，到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 他给每一匹马都上了绊马索，放到山林间的草地上，馋了一个冬天的马儿们看到鲜草都疯了，哕哕叫着，迈着小碎步跑到草地上，低下头，大口大口捋着新鲜的嫩草，吃得顺着嘴角冒绿汁。 “都好好的，我去那边甸子里给你们割点嫩的！” 孙建平摸摸乌龙马的大脑壳，马群里属牠最调皮捣蛋！ 乌龙马张大嘴巴，一口便扯下满满一大口嫩草，嘎吱嘎吱嚼着，抬起头看看远去的主人，嘶嘶叫上一声，又急忙低下头，继续大口吃草。 真鲜！ 孙建平骑着小毛驴来到不远处的草甸子里，先掏出一个炮仗点燃扔进去，把躲藏在草丛里的蛇虫鼠蚁都吓跑，然后跳下驴背，抄起磨得雪亮的镰刀，刷刷刷，把鲜嫩多汁的水稗草、牛筋草、抓地草等都割下来，捆成粗粗的一捆，放在甸子旁。 小毛驴也低下头大口吃草，不过这货马上发现主人割的草更鲜更嫩更好吃，而且不用低头去找，一探头就能…… 孙建平在草甸子里割草，小毛驴站在甸子外吃，等到他把这个几十平米的小草甸子割过一遍，扛起满满一大捆草放在外面，抬头一看刚才割的那些已经被毛驴啃得差不多了！ 小毛驴多聪明，见他往外走，急忙调转屁股，装模作样去啃别的草。 “这点也不够啊！” 他擦了把汗，扯起衬衫抖抖风，放下一大捆草，目光又瞄向远处的草甸子。 吼吼又可以吃了！ 真嫩！ 真鲜！ 真好吃！ “坏蛋毛驴，我说这草越割越少呢！” 等到他又扛着满满一大捆草走回来，才发现了小毛驴的猫腻！ 这货吃饱喝足，躺在地上舒舒服服打了两个滚，见主人的巴掌打过来，急忙低下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来，罚你把这些草都送到那边去！” 孙建平扯起小毛驴，将两大捆脆嫩的鲜草放在驴背上，照着牠屁股拍了一下。 小毛驴欢快叫着，驮起鲜草，一溜烟跑到马群里。 吼吼！ 驴子给你们送饭来啦！ 半山坡上，马儿们排成一排，大口大口吃着马倌大人刚割来的嫩草，孙建平坐在山坡上，擦擦脑门上的汗，居高临下，天朗气清，可以看出很远很远！ 他甚至能看到小西山的那片盐碱地！ 上边有好多小黑点点在晃动，应该就是杨局长召集过去熬碱土的人吧！ 这特么的…… 真能瞎折腾！ 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又想起明太祖朱元璋曾经说过的话，所谓“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犹初飞之鸟，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要在安养生息之而已……” 现在农村底子这么弱，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瞎折腾！ 总这么折腾，刚攒下的那点家底又都给折腾没了！ 不穷…… 就见了鬼了！ 乌龙马凑过来，趴在他身边，大脑袋枕着他的腿，使劲蹭了几下。 孙建平掏出一把梳子，给爱马梳理毛发，乌龙马闭上眼慢慢享受，不一会竟然打起了呼噜！ 呦呵！ 瞧把你美得！ 他收起梳子，让这匹马好好睡个午觉，枣红马也哒哒走过来，屈下前腿，也趴在孙建平身边，哕哕叫了一声。 他摸摸枣红马的耳朵，继续向远处张望。 那帮人…… 空旷的盐碱地上冒起了青色烟尘，可以看到好几个移动的小黑点在盐碱地上来回晃悠，似乎正在把地上的碱土扫起来…… 孙建平掏出“复制”来的照相机，对准远处仔细看了看，有些郁闷的皱了下眉头，为啥要修水渠，大水漫灌，还不是为了压碱压盐？ 现在反而弃了不用，搞这套…… 对了，要是放水压碱的话，水还得在盐碱地里泡上个三天五天的，方便碱分析出，倒不如这么直接从干碱地上扫碱面来得快…… 这个杨局长，眼下巴不得立刻就搞出点轰轰烈烈的大场面！ 折腾吧，看你能折腾出个花来！ 天渐渐黑了，马儿们也一个个吃得小肚溜圆，孙建平随意拍了几张照片，数着胶卷所剩不多，就把照相机收起来，拍拍呼呼大睡的乌龙马，招呼马儿们起来，回家了！ 十二匹马，排成一条线，乌龙马趾高气昂走在最前面，忽然大白马从后边窜上来，两匹马斗气似的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脚，闹得不可开交。 这俩货在这争头马的位子呢！ 谁成为领头马，就是未来马厩的马王！ 乌龙马身强体壮，又是个没有阉割的儿马子，性格暴烈，而大白马也不示弱，在乌龙马来之前，牠就是马厩里的头马！ 现在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大白马主动挑事，想要夺回自己的地位！ 孙建平骑着小毛驴跟在后面，也不去管，任由两匹马斗来斗去。 这种事他还真管不了！ 马群和狼群一样，向来讲究强者为尊，今天不决出个胜负，早晚还会有一场血战！ 当着他的面，两匹马互相对视，忽然大白马嘶吼一声，前蹄扬起，照着乌龙马狠狠踹下去！ (本章完) 第248章 这场面，相当壮观! 乌龙马多聪明，看到大白马的蹄子狠狠踩下来，急忙往旁边一闪躲过去，趁着大白马蹄子落地，暂时没有调好攻击姿态的空挡，忽然发难，也扬着前蹄站起来，两个搪瓷盆大小的硕大前蹄狠狠踢下去！ 大白马急忙闪身躲避，但这只是一记虚招，乌龙马随即张开大嘴，一口咬住牠脖子上的鬃毛！使劲摇晃脑袋往下扯，疼得大白马哕哕直叫！ 眨眼间两匹马已经过手好几个回合，大白马脖子上的鬃毛被咬掉一撮，这匹马后退几步，呼呼喘着粗气，张开大嘴，再次竖起前蹄，两只后蹄支撑着地面，飞速冲过来！ 没想到乌龙马竟然也如法炮制，两匹马四只前蹄在空中激烈碰撞，打得锵然有声！ 随后双方各自退开，都喘着气盯着对方，大白马再次主动发动攻击，乌龙马这回可不惯着牠了，眼瞅着大白马又低着头冲过来，调转屁股，后蹄蓄力，猛地一踢！ 当！ 连孙建平都听到了沉重的马蹄撞在大白马下巴上的声音！ 大白马当场被这记蹶子给踢得七荤八素，原地转个了圈圈，乌龙马趁机扑上去，纵身一跳，前蹄搭在牠的后背上，抻长脖子张开大嘴，咬住大白马的马鬃毛使劲拽！ 这招是…… 农村妇女揪头发？ 跟谁学的？ 终于大白马吃痛，发出呼呼的求饶声，乌龙马却颇有些不讲武德，仍旧追着牠一顿乱踢乱啃！ 打败仗的大白马跑到孙建平身边，低着头喘着粗气，乌龙马穷追不舍，一头撞在小毛驴身上，险些把驴子撞了个四脚朝天。 “咳咳！” 孙建平跳下毛驴，一把抱住作势又冲上前，一副不死不休架势的爱马，乌龙马总算消停了，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躁动的连蹦带跳，把头仰得高高的，发出嘶嘶的叫声，似乎在向主人炫耀牠打了胜仗！ “好好好，不错不错，以后你就是头马了！”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搂住牠的脖子，示意牠安静一点别嘚瑟了。 斗败的大白马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漂亮的栗色眼睛里留下两行眼泪，孙建平拍拍乌龙马让牠先滚犊子，转过身搂住大白马，拍拍脖子安慰一下。 大白马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靠在他怀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不停用脑袋蹭他的胳膊，不一会就把衣服弄上一条条黏糊糊的鼻涕。 “乖了乖了，给你吃个鸡蛋别哭了……” 孙马倌只得掏出好吃的安慰心灵受伤的大白马，然后他就发现其余十一匹马都齐刷刷转过头，二十二只眼珠子盯着他看。 你咋回事小老弟！ 开小灶…… 开得这么明显了吗？ “都有都有！” 孙马倌不得不掏出鸡蛋和马儿们分享，吃了鸡蛋的马儿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互相碰撞打闹，斗败的大白马仍是有些郁闷的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小毛驴根儿噶叫起来！ 驴子呢！ 驴子也要吃！ “伱别一天天跟王金刚似的……” 喂完鸡蛋，孙建平又骑上小毛驴，扬起鞭子，“喔喔喔，驾！回家回家了！” 马儿们欢快奔跑起来，沉重的马蹄砸在后山小路上，腾起阵阵烟尘！ 孙建平望着前方奔跑跳跃的马儿们，忽然想起古代的游牧民族，一次战争就要出动十万甚至数十万匹战马…… 那么多马一起奔跑在辽阔的蒙古草原上，那又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他越发对包图大哥的家感到好奇，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翼飞过去，好好体验一下草原生活！ 马儿们嬉戏打闹，已经跑出很远，扭头一看主人还骑着小毛驴停在原地，齐声哕哕叫起来！ 主人回家啦！ “驾！” 孙建平急忙催动小毛驴追了过去。 要说孙建平最割舍不下的，不是白马，不是卷毛，也不是乌龙马，而是黏人的稞马枣红马。 这货自打怀孕之后就享受到了优待，一般重活累活都不让牠干，枣红马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每每看到孙建平又牵着乌龙马出去干活，就颇有些躁动的跺蹄子，大声叫，似乎在提醒他马儿也要出去干活！ “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等明年春天给全队生下一匹好马驹子，听到没？” 孙建平又给马儿们添了一遍水，瞅瞅天色不早，准备离开马厩回家睡觉去。 老程头站在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马厩里的这些马们，眼里透出一丝欣喜的光芒。 夏天来了，能吃青草了，农活也没那么累了，马儿们享福的日子到了。 他冲孙建平招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微微蹙起眉头，昏暗的马灯光芒下，里面是一包土白色粉末，无色无味，不过孙建平一眼就认出，这是熬制出来的碱土。 “下午我大舅子来找我借粮食，说是他们那现在也在整这玩意，还拿过来给我显摆显摆……”老程头的语气里透出两分得意，“你看看他们整的都是些啥啊！跟土面子似的，这玩意供销社能要？” “应该是提纯环节出了问题……”孙建平下意识的往小西山方向扫了一眼，“他们这前儿不会还在整吧！” “说是要挑灯夜战一百天，誓把盐碱地变良田……这个老杨，干正事不行，整没用的一套一套的……” “让他们折腾吧，我看能折腾出个妈样来！” 孙建平把纸包里的碱土扬在地上，说一声叔我回去了，转身往外走。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明天早点来啊老弟！ 割了一下午草的孙建平累得腰酸背痛，本想着躺在炕上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到家一看，家里竟然空荡荡的一人都没有！ 他拿起火柴点燃油灯，寻思着家里人都去哪了？ 曹叔不在，大哥和嫂子也不在，俩孩子更是逮不到影子！ 老猫溜溜达达从窗台跳过去，孙建平急忙冲出屋子，一把抓住牠，“说，家里人都哪里滴去了！” “喵！” 老猫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喵子上哪知道去！ 躁动的老猫从他手里挣脱出去，锋利的爪子抓着土坯墙，施展壁虎游墙功，嗖嗖几下就窜到房顶，高高扬起头，望向灯火通明的远方。 喵！ “人都哪去了？” 孙建平发现隔壁韩老五家也没点灯，想必也是没人。 远处一个影子匆匆奔着老曹家的灯光走过来，孙建平定睛一看，是小陆！ “建平哥，走，上小西山看热闹去啊！”小陆冲他招招手喊道，孙建平一愣，“他们熬碱土炸死人了？” “啥话……”小陆翻了个白眼，“那啥，杨局长把鹤城什么文艺宣传队请来了，正在盐碱地上给大家表演节目呢，曹叔他们早就过去了！” “这特么干正事稀里糊涂，扯犊子一个顶俩……你等我一下！” 他回屋把油灯吹灭，跟在小陆身后，急匆匆往盐碱地方向走。 等到了小西山一看！ 好家伙！ 这家伙！ 场面整得…… 那是相当壮观！ 今天是2023年的最后一天啦！ 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生活美满，心想事成，没对象的都有对象，没钱的都有钱！ 有月票么给两张，嘿嘿嘿！ (本章完) 第249章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盐碱地上搭起台子，从鹤城一重厂宣传队来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正穿着绿军装，在十几盏马灯和解放大卡车的车灯照耀下，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唱着《红灯记》。 农村娱乐资源匮乏，得知这边来了宣传队，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跑来看热闹，看着越聚越多的乡亲们，杨局长脸上笑开了花！ 啥叫走群众路线？ 咱这就叫群众路线！ 大家伙这不都来了？ 先前去业余宣传队的刘凤霞现在已经成长为台柱子，梳着两条大辫子扮演李铁梅，看得张翠玉两眼直冒光！ 瞧瞧人家，现在妥妥的正式工人了！ 我他么还得跟着这帮老农民土里刨食吃…… 钱慧珺看了一会，颇觉无趣，想要回去，扭头一看孙建平正和一重厂宣传队的那个中年人俩聊天。 “我也好久没去鹤城了，从开春忙到现在，叔您身体还好吗？” “我还行，你倒是比去年晒得有些黑了，也壮实了，咋样这半年乡下生活，收获不小吧！” 王仲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倒是没想到孙建平竟然能够坚持下来，并且混得风生水起，都当上副队长了！ 还给村里修了条水渠！ 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走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收获很多，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孙建平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叔我问您一件事，玉梅，现在干啥呢？” “你妹子啊，她现在还是在建三江，现在好像在搞什么农田基建大会战，我也好久没联系上了。” 王仲云手按在他肩膀上，悠悠吐了口气，“现在想想你们小时候，俩人坐在桌边学写字，窗外的阳光招进来……我现在做梦时都经常能梦到这个场景，现在伱们都长大了，你妹也在上个月正式被组织吸纳入d，真的叔打心眼里替你们高兴……” 孙建平微微皱了下眉头，王叔的这几句话里似乎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说得多透彻，王仲云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意思…… 孙建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怕我和王玉梅俩联系，影响她“进步”嘛！ “叔你们先忙吧，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去鹤城的时候记得来家里坐坐！”王仲云笑容满面，向他发出邀请。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孙建平扭头瞅瞅台上蹦蹦跳跳，扯着脖子跟发羊癫疯似的正在跳舞的宣传队员们，摇摇头，转身往家走。 睡觉去！ 谁有时间跟你们扯犊子！ “你咋了，你说话啊孙建平，你这低着头的样真吓人！” 钱慧珺也不太喜欢这些表演，和他并肩往回走，看他心情不佳，关切问道。 “我没事。”孙建平停下脚步，看看远处越聚越多的人群，幽幽叹了口气，“心情不爽，我过几天去草原，你想要啥我给你弄点回来。” “那你就给我弄匹枣红马当坐骑，再给我弄两头大奶牛，这样本小姐每天就能喝上牛奶了！” “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说胡话了！” “喂喂喂，现在是晚上了，这么大的月亮看不到吗？” 俩人一番说笑，孙建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有些可笑，农村有句老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你王仲云想让你闺女求进步得发展，和我有啥关系！ 我就给她写信怎么了！ “建平，你说城里好还是乡下好？” 两人走到本村稻田边，钱大小姐蹲下来，小手掬起一捧清亮的稻田水，冲他扬过来，嘻嘻笑道。 “我觉得……” 柔和的月光下，孙建平看着整整齐齐，随风轻摇的水稻秧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空气，“我还是喜欢乡下。” “在这个问题上咱俩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城里太吵太闹，人和人勾心斗角，大家都互相提防着，我真的烦，在乡下多好啊，每天早起就能听到小鸟叫，还有这么美的风景……” “还有饿得咕咕叫的肚皮！” 孙建平笑着揶揄两句，搞得钱大小姐脸一黑，“别那么煞风景嘛！” “对了你在家的时候挨过饿没？饿到谁也饿不着你，钱大小姐嘛，听说你家的钱都堆成了山，老宅子下面还有个藏宝库，是不是真的？” “你还是孤陋寡闻了，我跟你说我们家吃饭都是用金盘子金饭碗，一双金筷子就有二十斤！” “艾玛太有钱了！” “你这人……你天天拎着二十斤筷子吃饭啊！手腕子都累折了！” “哈哈哈！” 稻田边响起两人清脆的笑声，合着出身高贵的钱大小姐，骨子里也是爱笑爱闹的性格！ 蛮好！ “走吧，回家去！” “嗯，别忘了你说的话，去草原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我办事你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早早起床，家里却静悄悄的，平日里勤快的老曹同志今天竟也破天荒的睡起了懒觉。 昨晚都下半夜了，他们这些跑去看节目的才回来，那时孙建平已经和老猫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李秀芝打着哈欠早起做饭，见孙建平已经喂完了马回来，冲他一笑，“这人不服不行，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前几年听说那嘎达放电影，我和你大哥走着去看，大半夜再走回来，第二天照样出工干活，现在……” “瞎说，嫂子您现在正是年轻好时候！” “哈哈嫂子也这么觉得，对了建平，你说杨局长他们整的那个碱土……能行吗？” 昨晚上节目演到一半，杨局长就嘚嘚嗖嗖跑到舞台上，拿了一包他们熬制的碱土向乡亲们炫耀，还说要拿这玩意给上头报喜，当时二马架的人都笑了！ 就你们提炼出的那玩意…… 狗都不吃！ 还报喜…… 别被人打出来！ “应该是提纯那个环节出了岔子……”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摇摇头，“阵势拉的不小，结果弄出一堆废品，照这么折腾下去……” “我看也是叫唤鸟没肉吃，你去看看月月起来没，小丫头昨晚好像发烧了，不让她去非得去！” 孙建平嗯了一声，走进屋，看到小丫头正躺在炕头，一副恹恹模样，见他进屋了，伸出小手，“哥哥，难受！” “怎么了月月？”孙建平伸手一摸脑门，烫！ 这孩子真的生病了！ 他想了想，匆匆往外走！ “建平你干啥去？” “给月月找医生啊！” 医生？ 李秀芝愣住了，村子里哪有医生？ (本章完) 第250章 欢迎你，我们部落的恩人! 不一会他领着钱慧珺匆匆进了门，赤脚医生小钱同志坐在炕头，拿过医疗箱，给喜小丫头量了体温，又听了听心跳和呼吸，确诊是得了感冒。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冻着了……” 钱慧珺拿出几个褐色玻璃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药片，用纸包好，嘱咐李秀芝每天三次，先吃个三天试试。 小月月赖赖唧唧躺在李秀芝怀里，歪着小脑瓜看着给她包药片的“大姐姐”，神色有些倦怠。 钱慧珺皱皱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小月月手里，小丫头看到了糖，还是平日里根本吃不起那种，大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 “月月按时吃药，等到病好了姐姐还给你糖吃！”钱慧珺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笑着说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吃饭没，在这一起吃吧！”李秀芝千恩万谢，钱慧珺笑着摆摆手，“不了，陈叔家也做好了，嫂子，建平，我先回去了！” “嗯哪，建平送送钱大夫！” 李秀芝故意给俩人制造独处机会。 “看不出你这个赤脚医生业务蛮熟练的！”孙建平把她送到门口，钱慧珺背着药箱，冲他一挑眉毛，“那是，这叫业精于勤，当大夫看病，哪敢随意瞎糊弄，要出人命的！” “不错不错，应该给小钱同志颁发一个两吨半的大奖章！” “切，又胡扯，伱快点回去吃饭吧！别忘了给我带好吃的！” “知道了！”孙建平冲她摆摆手，“傻婆姨就长了个吃心眼！” “你好，一天天的就知道臭美！”钱慧珺薄薄的小嘴可是不饶人！ 上午八点，孙建平就套上马车，拉着从碱土里提炼出来的小苏打等东西，外加半口袋黄豆作为礼物，和曹春贵俩赶着马车，离开二马架，直奔扎赉特部落而去。 他们路过小西山的时候，还能看到杨局长单手叉腰，器宇轩昂的指挥众人烧火熬碱，看那架势，颇有些一拳头把大地砸个窟窿，直通地球那边的阿根廷的架势！ “折腾吧，越穷越折腾！”曹春贵赶着卷毛马走在最前面，瞅一眼热闹喧天的熬碱现场，郁闷嘟囔一句。 孙建平赶着乌龙马跟在后头，不屑撇撇嘴。 我看你能折腾出个花来！ 扎赉特部落远在西边，要翻过好几道山梁，大兴安岭这边大多都是低矮的漫山坡，没有太过陡峭的山脉，所以路途还算平坦。 两匹马拉着两辆车，一直走到下午三点钟，终于前方的山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 触目所见，尽是浓厚的绿色！ 一张覆天盖地的巨大绿色地毯，从脚下一直绵延到天尽头！ 这里便是世界上最好的草原——呼伦贝尔草原的东缘！东胡、匈奴、鲜卑、室韦等民族的发祥地，水草丰美的宝地！ 迎面吹来的风中透着牧草的清香，孙建品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茫茫草原，人烟稀少，去哪里寻找四处游动放牧的包图大哥他们？ 曹春贵神秘兮兮一笑，让他赶着马车跟着他，他有办法找到他们。 草原上已经没有了实质意义上的路，到了这里，可以信马由缰，随意驰骋！ 乌龙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草原，看到这么大面积的草地，激动得牠嘶嘶的叫，神情颇有些亢奋，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低下头啃上一口鲜嫩的牧草！ 嗯！ 真好吃！ 曹春贵慢悠悠晃着鞭子，缓缓穿行在茫茫大草原上，越过前方一道低矮的土坡，孙建平便看到一条蜿蜒如玉带般的河流穿过草地，而河边有不少马匹驻足，正在低头喝水。 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一群群洁白的羊群，仿佛天上的云彩坠落凡间，悠闲徜徉于草原上，远处传来牧人们嘹亮的歌声。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幅绿色的画卷中，蓝天、白云、河流、绿草、羊群…… 祥和而美好。 山坡上冲下几匹蒙古马，马背上的骑手们发出呦呦的声音，直奔他们俩冲过来！ 唰！ 马队立刻将他们包围了，乌龙马见状，立刻嘶嘶叫着，拉着马车后退两步，做出一副警觉姿态！ “哈哈我的大兄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众人纷纷跳下马，和曹春贵热烈拥抱！ “包图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孙建平也毫无例外的被粗壮的包图狠狠抱了一下，勒得他骨头节咔咔直响，险些没背过气去！ “天上的雄鹰带来了你们的讯息，跟我走吧我的好兄弟！迎接贵客的马奶酒也要热好了。” 包图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翻身跳上马背，领着他们翻过山坡，来到住了半年的冬窝子。 路上，孙建平看到草丛里有大片散落的白色骨头，想必是去年冬天转场时不幸冻死饿死的牲口，心里蛮不舒服。 草原的生活环境，远比内陆要恶劣。 终于，翻过一座低矮的山坡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座白色的蒙古包！ 为了迎接他们，几乎半个畜牧点的牧民都出来了，为首的宝力德老爷子手持哈达，亲自挂到孙建平脖子上，给他来了个热烈拥抱！ “欢迎你，我们部落的恩人！” 宝力德老爷子养的那只海东青从半空扎下来，落在老爷子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不停的看。 “这是一点黄豆，这些是我们熬制的小苏打，还有盐……都是建平琢磨出来的。” 曹春贵从车上卸下半袋黄豆，一袋盐和一袋小苏打，放到宝力德老爷子脚下，“我爸让我送过来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又让你们破费了……”宝力德老爷子看到盐和小苏打，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养活牲口，最不能缺的就是盐！ “快点进来吧我的孩子们！” 老爷子急忙把两人让进屋子，部落里有头有脸的人也都陆续进来，由包图一一和大家介绍。 “如此精细的像雪一样的盐，就是这位小兄弟自己提炼出来的？” 宝力德老爷子让包图把盐口袋打开，拿出一小撮，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简直比从苏木的供销社买来的盐还要好！ 就像天上的雪花一样洁白无瑕！ “是我们家建平自己钻研，从盐碱地上提炼出来的。”曹春贵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十分得意！ 我们二马架是有人才的！ “那另外那个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小苏打，也叫面碱，碳酸氢钠。”孙建平插话道。 众人面面相觑，小苏打？ (本章完) 第251章 快点拐弯! 这玩意也能自己提炼出来？ “的确就是从我们村河边的那块盐碱地上提炼出来的，能用来蒸包子蒸馒头，还能当化工原料。” 曹春贵接过话茬，“我爸的意思是，听说你们这有个羊毛厂，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哦……” 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宝力德老爷子大手一挥，“今天的天色已经很晚了，等明天我亲自去一趟苏木，帮你们问问！” 说话间外边走进来一个穿着蒙古袍，梳着两条大辫子，面容俊俏的女孩子，手里端着一个木方盘，里面满满的都是煮熟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孙建平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那女孩子抬眼瞟了他一下，臊得孙建平急忙低下头。 “孙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妹妹，我跟伱提起过的，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包图故意大声嚷嚷，“多兰，眼前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孙建平孙兄弟，顶顶聪明的好小伙子！你要是相中了就跟哥哥说一声！” 多兰俏脸一红，白了哥哥一眼，把方盘放在桌子上，倒退着走了出去。 大家伙都笑起来，男女之事向来是众人喜闻乐见的焦点，孙建平一脸郁闷的瞟了包图大哥一眼，心道这人真是心直口快，脑子都不带拐弯的！ 咋，要是看上了就立刻成亲啊！ “来来来吃肉吃肉，来到草原就要吃肉嘛！”宝力德老爷子递给孙建平一块满是肥肉的羊叉骨，这是羊身上最肥美的部位，也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最高礼仪。 孙建平接过来，拔出程老头给他打造的那把锋利匕首，学着众人的样子，把肉片下来塞进嘴里。 真香啊！ 肥腻腻的羊肉入口即化，香味直冲脑门！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羊肉！ 多兰又拎着一壶马奶酒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在孙建平面前放了一个木碗，然后举起酒壶，咕嘟嘟给他倒满，转身走到爷爷身边，继续倒酒。 轮到包图的时候，包图嘿嘿一笑，“妹妹你是不是看上孙兄弟了？要不然为啥第一个给他倒酒？” 多兰瞟了多嘴多舌的哥哥一眼，走到旁边去给桑吉叔叔倒酒。 “哈哈害羞了，脸都红了，孙兄弟你就从了我妹妹吧，我跟你说我妹妹……” 多兰一把抓起一根羊骨头，塞进包图的嘴里。 “吃也堵不上你那张乌鸦般饶舌的嘴！” 蒙古包里哄堂大笑，包图闹了个大红脸，他挠挠头，“还是我妹妹对我好，特意给我一根肉多的骨头……” 大家伙继续笑，多兰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见他也抬起头看着自己，顿时臊得俏脸通红，匆匆跑了出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 宝力德老爷子哈哈大笑，端起酒碗，殷勤劝酒。 孙建平正大口吃着羊肉，忽听外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站起来往外一看，顿时一拍大腿！ 乌龙马不知为啥，和马群里一匹头马打了起来！ “这家伙的天天惹事……” 孙建平急忙跑出去，众人不明所以也都跟着来到外面，此时正忙活着伺候牛羊的妇女们也都靠过来，笑呵呵看着内地来的这匹大黑马和马群里最俊秀的儿马子争夺头马位子。 虽然这边的牧民祖祖辈辈以放牧牛马羊为生，在养马方面自有一套，但眼前这些草原马基本都是蒙古马的后代，个头、体力都较精心培育出来的优良虎头马要差上不少。 再加上乌龙马极其聪明，闪转腾挪间已经把那匹栗色儿马子累得气喘吁吁，这才甩甩尾巴凑过去，忽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如暴风骤雨一般砸下来，疼得儿马子低着头往河边跑。 乌龙马不依不饶，一顿狂追，栗色儿马子实在打不过，只得低头认输，发出吁吁的声音，众人一看一匹外地来的马竟然把自家马群里的头马给打得落荒而逃，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 这马也太凶悍了吧！ “阿爸，上次我就是从这匹马身上取回来的马种……” 包图也是一脸得意，乌龙马好样的！ “好啊好啊！”宝力德老爷子走到乌龙马身边，刚想去摸摸这匹神俊大马，没想到乌龙马整个一生人勿进的死德行，冲着老头龇牙咧嘴，张大嘴作势要咬他！ 蹲在一旁的海东青看不下去了，全身羽毛扎起来，半张着喙，发出威胁的声音！ “哈哈，脾气还挺暴！好，也只有最勇猛的英雄，才配得上这等彪悍的骏马！”宝力德老爷子也不生气，后退几步，笑呵呵看着低头瞪眼，一脸戒备的乌龙马，“如果我年轻二十岁，大约也能把牠驯服，现在不行啦，老啦！”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抬起头，一溜烟跑回来，凑到他身边，低下头，一脸犯贱讨好的模样，把众人都看愣了。 “这是……” “这匹马就是建平救活的，也只认他一人，别人寻常都不敢靠近的。”曹春贵笑着解释道。 “哦？” 老头没想到既不人高也不马大的孙建平竟然能把一匹烈性马训练得如此乖巧听话，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有意思！ 有意思！ “尊贵的客人，为了给我们的马群夺回尊严，我希望能和你比一比赛马，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一个小伙子不服气，这简直就是在打我们游牧部落的脸面！ 他跳出来，吹了声口哨，叫过一匹青色大马，翻身骑上去，向孙建平发出了挑战！ 包图刚要阻止，没想到宝力德老爷子却是笑着点点头，“怎么样小伙子，敢不敢跟我们赛上一场？” “求之不得！” 孙建平抓着马鬃，纵身一跃跳上乌龙马的马背，一抖缰绳，乌龙马看到凑到自己身边的那匹青马，顿时亢奋起来，张开大嘴就去咬人家！ “咳咳！”孙建平咳嗽一声，扯扯缰绳，咱能不能别跟红胡子一样驴行霸道，见一个咬一个？ 乌龙马这才乖乖站在原地，斜着眼看着身旁的对手，抬起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预备！” 包图凑上前，高高举起手，孙建平拽了一下马缰绳，乌龙马全身肌肉绷紧，深吸一口气，也做好了准备！ “跑！” 嗖！ 还没等对手反应过来，乌龙马已经冲了出去！ 这家伙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 眨眼间就冲出五十多米，青马见状也不服软，抖擞精神一路追上去！ “建平！” 包图眼瞅着孙建平骑着马往前冲，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快，快点追上去告诉他拐弯！前面是獾子洞！” 宝力德老爷子急得大声喊道！ (本章完) 第252章 我是不是得罪她了? 乌龙马自小生活在农耕区，这还是牠第一次来到草原，看到这么广袤的天地，顿时撒了欢，四只沉重的大蹄子只留下几道残影，眨眼间就跑到远处的山顶！ 听得身后有人喊，孙建平下意识的扭头一看，顿时脑门上汗如雨下！ 但见脚下的草地里，竟然密密麻麻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闯进了獾子洞群！ 乌龙马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洞别折马腿！ 乌龙马还沉浸在跑赢对手的快乐中浑然不觉，蹄子重重踏在松软的草地上，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大脚印！将獾子洞给踩得乱七八糟！ 他急忙拉住马缰绳，正跑得高兴的乌龙马很不情愿，往前冲了几步，这才收住脚，而他的两只前蹄已经踩在一个大獾子洞旁边，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好险！ 身后，骑着青马的骑手也跑过来，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真是抱歉孙兄弟，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明白，害得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孙建平笑笑，翻身跳下马，拽着缰绳，乌龙马扭头冲青马发出呼呼的声音，意思是不服咱们再比比？ “哈哈哈，真是匹好马，脚力真快！” 宝力德老爷子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孙建平的手腕，“包图说去你们那取马种的时候我还很纳闷，还有比我们草原更好的马匹吗？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孙建平笑笑，“我这匹马就是身体好。” “不不不，伱这匹马很聪明，牠可不是愣头青一样的儿马子！”老头伸手一指身后马蹄踩过的脚印，“牠也在留心看着脚下的路呢！” 还真是！ 乌龙马硕大的马蹄精准避过了每一个獾子洞！ 乌龙马似乎听懂了老头的表扬，冲孙建平扬扬脖子，嘶嘶叫了一声。 咋样马儿没给你丢脸吧！ “好好好，你厉害！”孙建平捏捏乌龙马的耳朵，这家伙贱兮兮的把脑袋凑过来，鼻子一动一动的，想去他口袋里找点好吃的。 众人下了山坡，回到蒙古包，这一路上宝力德老爷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乌龙马！ 草原人爱马，他们把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对于这种表现优秀的骏马，他们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就像喜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得胜的乌龙马回到蒙古包前，那些稞马们看到牠回来，都有意无意的往牠身边凑，搞得乌龙马有些不好意思，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胳膊不让他走。 这些马要干啥！ 害怕！ “乖！”孙建平无奈，也只得站在门口和宝力德老爷子唠嗑。 “看不出你这匹马还挺认生。”宝力德老爷子笑着抓起一把草，想要把乌龙马勾过来，没想到乌龙马根本不领情，继续躲在孙建平身后，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老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别靠近！ 当心马儿咬你一口！ “牠没出过远门，胆小……”孙建平转过身，摸摸爱马的脖子，包图也冲过去，把稞马们撵走，乌龙马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抬头望向远方绿色大草原，有些兴奋去拽孙建平的胳膊，想要再去跑一圈。 “先歇歇吧，明天有你累的时候。”孙建平笑着搓搓马耳朵，“听话！” 好吧！ 大马眼里露出一丝不甘，眼睁睁看着主人跟着这群穿袍子的陌生人进了蒙古包，牠也靠着蒙古包趴下，大嘴咬着地面的草，听着蒙古包里传出来的主人说话的声音。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唯有主人的声音让牠感到安心。 孙建平也很纳闷，按理说三岁的儿马子已经算是成年了，怎么乌龙马还跟小孩子一样，出了门就离不开人了？ 想起来了，应该是和牠小时候被人从母马身边拽走，转手卖给胡主任有关系！ 乌龙马大概是以为我把牠领到草原，是想把牠卖掉！ 怪不得…… 果然是个傻啦吧唧的小傻子！ 哈哈！ 草原上的天黑的很快，太阳一落山，周围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朦胧起来。 孙建平走出蒙古包，看到乌龙马正趴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外面，合上眼，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的跟小孩子似的……” 他走过去，蹲在爱马身边，一把抱起硕大的马头，乌龙马醒了，看到主人，立刻高兴得嘶嘶直叫，把头凑到他怀里来回磨蹭，把他的那套新蓝色中山装蹭得全是黑色的马毛！ 夏天来了，马儿们又都化身掉毛怪喽！ “天黑了，起来吃点东西，明天咱们还要走远路呢！” 孙建平把牠拽起来，乌龙马乖巧站在他身后，望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牠长长打了个响鼻。 “给你点好吃的！” 孙建平偷偷给牠喂了俩鸡蛋，吃过鸡蛋后的乌龙马满足的舔舔舌头，一呲牙，露出白白的大板牙，看得他也笑起来。 这家伙，真像个爱玩爱闹的“儿子”！ 晚上睡在蒙古包里，孙建平觉得全身上下四处漏风，他不得不掖紧身上的羊毛毯子，扭头看看睡得鼾声如雷的宝力德老爷子、包图大哥和曹春贵大哥。 这家伙的…… 三个人打呼噜一个比一个响亮，跟高音喇叭似的此起彼伏，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干脆！ 我搬外边睡去算求！ 外边倒还比蒙古包安静些！ 他用羊毛毯子堵住耳朵，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狼嚎，越来越近，似乎就蹲在下午跑过去的那座山坡上。 蒙古包里的狗群汪汪叫起来，和狼群对着叫嚣！ 你过来啊！ 你过来！ “包图大哥，好像是狼来了！” 孙建平推推身边睡得直吧唧嘴的包图，没想到他只是转了个身，满不在乎嘟囔一句放心吧，有狗呢，狼进不来，就又睡了过去。 唉！ 孙建平在狼和狗的吵架声中慢悠悠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还没等他醒过来，从蒙古包的毛毡下面钻过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颠颠跑到他身上，张开嘴，伸出红红的舌头，吧唧吧唧一个劲的舔！ 孙建平睁眼一看，好家伙！ 是一只胖乎乎肉墩墩的四眼蒙古獒！ 小家伙看到他醒了，高兴得汪汪叫，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掐住小狗，把牠举到半空，小狗急得吭吭叫，好像一条蠕动的大虫子。 他把小狗放在地上，小狗摇摇尾巴跑了出去，还不忘停下来，冲他汪汪两声。 你…… 过来呀！ 给你看个宝贝！ “这条狗是喜欢你呢！”多兰走进屋，提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水壶，见小狗蹲在门口一个劲的冲孙建平叫，笑道。 孙建平这才看清楚多兰的长相，和外边那些五大三粗的壮硕大婶不同，多兰的身材很苗条，鹅蛋脸，眼睛很好看，就像草原上的湖泊，清澈明亮。 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随着她一弯腰垂下来，细细的眉毛稍稍有些弯曲，却又不失美感。 见孙建平盯着她看，多兰脸一红，使劲咳嗽一声，把水壶放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我这是……得罪她了？” 孙建平挠挠头，坐起来，穿好衣服，刚走到门口，就被热情过度的小狗一口咬住裤子，使劲往外拽！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祝大家天天快乐，萬事如意！ (本章完) 第253章 汪汪汪!来尝尝! “汪汪汪！” 小狗崽连蹦带跳，冲他叫唤个没完，孙建平只得跟过去，小狗崽跑两步还扭头看看他，生怕他跟丢了。 他们俩走出蒙古包，来到外面空旷的草地上，小狗兴奋的低着头，在地上嗅来嗅去，忽然眼睛一亮，扭过头，冲孙建平大声叫唤！ 你快来看看啊！ “好家伙……” 孙建平跟在牠身后，蹲下来一看，草丛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大片野草莓，由于地处向阳坡，温度较高，有些草莓已经成熟了，一个个好像红色的小樱桃点缀在草丛间，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小狗子高兴得原地转圈圈，当着他的面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住草莓藤蔓，一口一个草莓，吃得小嘴全是红红的汁水。 孙建平笑着坐在地上，“找”出一张牛皮纸，把成熟的野草莓摘下来放在上面，乌龙马也颠颠跑过来，看到牛皮纸上已经铺了不少红艳艳的小果子，低下头，一口就消灭了一大半！ “汪汪汪！” 小小的四眼獒犬看到眼前突然蹦出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吓得汪汪直叫，孙建平笑着摸摸小狗的脑袋，“安静安静，你们是好朋友啊！” 乌龙马瞪大眼睛看着被主人抓在手里的这个叫唤不停的小豆丁，故意凑过去，张开大嘴巴，吓唬牠。 小家伙更害怕了，哆嗦着全身往孙建平怀里钻，气得孙建平拍了乌龙马一下！ “你又来捣乱！” 看着小豆丁被吓成这副德行，乌龙马呲着大牙，开心得不得了！ 好玩！ 牠又贱兮兮把大脑袋凑过来，小豆丁吭吭叫着挥舞小爪子去抵挡，惊动了正在羊圈里巡逻的母狗，一条足有牛犊子高的健硕大狗跑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孙建平怀里的“孩子”，一个劲冲他摇尾巴，似乎在恳求这个外来人不要伤害自己的宝贝。 “去玩吧！” 孙建平一松手，小豆丁疯了似的跑到母狗身边，躲在牠肚皮下面，有了母亲的庇护，小豆丁又来了勇气，冲着乌龙马汪汪直叫，报刚才被吓坏的仇！ 伱过来啊！ 孙建平乐不可支的站起身，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乌龙马眨眨眼，呲着牙，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孙同志，吃饭了！” 多兰站在蒙古包前面，冲他招招手。 “来了！” 孙建平看看牛皮纸里的草莓，再看看嘴角红红的乌龙马，乌龙马也很调皮的歪着脑袋看他。 “算了都给你吧！” 他抓起一把草莓塞进乌龙马的嘴里，乌龙马大口咀嚼着，冲躲在母亲身下，正踮着小脚抬起头去喝奶的小狗嘶嘶叫了一声！ 小家伙还不忘暂停一下“早饭”，冲乌龙马凶巴巴叫上一声，又一口咬住奶*头，嘬得吱吱有声。 太可爱了！ 早饭是炒米、奶茶和昨天剩下的羊排骨，多兰坐在桌边，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将羊排骨上的羊肉一点点片下来，不一会就片了一碗，推到孙建平面前。 “孙同志，吃！” “嗯！” 孙建平也是饿了，抓起木碗，把整整一碗奶茶咕嘟嘟一饮而尽，他擦擦嘴，“多兰同志，你哥呢？怎么一大早都没看到他？” “他去苏木了。” 多兰眨着大眼睛，偷偷瞟了下他那张颇有些帅气的面庞，“孙同志，你是哪里人啊？” “我啊……”孙建平笑了笑，“我家是京城的，来东北下乡插队已经快一年了。” “听着不像，反倒是东北口音更多点。”多兰放下小刀，抓起桌边的抹布搓搓手，“你们那个小苏打，真的是自己提炼出来的吗？” “对啊！” “我阿爸说一点也不像平常我们用的苏打，倒像是从大工厂里的……”多兰低着头，端起木碗也抿了一口，一双格生生的大眼睛不停看着孙建平，似乎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 “我吃好了。”孙建平把一碗炒米、一碗羊肉外带一碗奶茶全部干下肚，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牧民的饮食…… 全是高热量！ 怪不得昨天见过的那些叔叔大爷大哥兄弟们一个个都是身材魁梧，跟饮食有很大关系！ “噢……” 多兰把三个碗摞起来，端到外边去，孙建平扭头一看，刚才那只领着自己“探险”的小狗也趴在蒙古包外边，两只小爪抱着一根羊骨头正卖力的啃。 “过来！” 孙建平拍拍手，小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叼着宝贝肉骨头，蹦蹦跳跳跑进屋，把肉骨头放在他脚下，汪汪叫唤！ 来！ 吃！ 可香了！ “小东西！”孙建平笑着摸摸小狗的脑门，帮牠闹闹下巴，小家伙一脸舒爽的躺在羊毛毡上，露出白白的小肚皮，享受来自这个陌生人的爱抚。 孙建平想了想，“拿”出两颗糖，剥开糖纸递给小狗，小家伙还没尝过糖的味道，一口咬住，咔咔几下，就把水果糖嚼得粉碎。 “汪汪！”吃了糖的小家伙开心到飞起，围着孙建平跑了好几圈，又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那颗糖，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糖不能多吃，不然牙齿会掉光光！” 孙建平笑着抱起小家伙，不安分的小豆丁像个大虫子一样扭着小屁股，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建平，建平走啊，咱们套车去了！” 包图大哥站在外边，扯着嗓子喊起来！ “来了！” 孙建平只得放下可爱的小豆丁，站起身，掀开门帘走出去，此时包图和宝力德老爷子都骑着马，冲他招手。 “我和我阿爸刚才去了趟苏木，毕力格厂长说让你把东西拉过去看一看。” “好嘞！” 孙建平急忙套上马，扭头去找曹春贵，却不见踪影，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点事我一个人也能办得妥妥当当！ 他赶着马车，跟在包图身后，摇晃着鞭子，慢悠悠上了路。 从扎赉特部落到最近的哈拉毛都苏木也有三四十里的路程，骑马倒是快一些，但是赶车少说也要走上两个小时。 等到他们到达哈拉毛都苏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苏木就是蒙语“乡镇”的意思，和杜尔基公社一样，哈拉毛都苏木的面积不大，偌大的草地上零星分布着几栋蒙古包和土坯房，青砖红瓦的一排大瓦房突兀的出现在这一片建筑物当中，这便是苏木政府的办公场所和供销社所在地了。 羊毛厂位于这一排大瓦房的后面，虽然现在还不到收羊毛的季节，但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偌大的场院中架起数不清的木架子，上面晾着熟制过的牛皮羊皮，一个巨大的水池子里还泡着不少各色皮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毕力格叔叔，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那位孙同志。” 包图跳下马，冲一个穿着藏青色蒙古袍，相貌英武的中年人行了个礼，指着孙建平和他赶的马车，滴里嘟噜说了一串蒙语，毕力格看了看，走上前来，伸手拍拍马车上拉着的化肥袋子，“小伙子，这是你们生产队弄的碱土？” (本章完) 第254章 敢不敢试试? “不是碱土，是小苏打，碳酸氢钠。” 孙建平一听到碱土俩字，就联想到杨局长胡搞瞎搞弄出来的那种残次品，连连摇头，一把扯开一个袋子，“纯度达到了98%。” “嗯？” 毕力格厂长一皱眉，一个小小的生产队而已，纯度能做到那么高？ “这些是小苏打，这个水筲里装的是硝酸钠，还有一些碳酸钙、卤水……” 孙建平小心翼翼把水筲拎下马车，尽可能小心的放在地上，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好惹！ 毕力格又抓了一把小苏打用手搓了搓，扭头冲身后的人滴里嘟噜说了一通，一个穿着皮外衣，半身都是水的壮汉匆匆走过来，看看小苏打，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 好东西！ 纯度嗷嗷高！ “拉进来吧！” 毕力格摆摆手，算是收下了这批货。 “我们这交通不便，但是鞣制皮子又得需要大量化工原料，像什么碳酸氢钠、硫酸、盐、福尔马林……得靠着从白城那边的化工厂调过来，有些甚至得去吉林采货……来回折腾……要是你们的东西好用，以后我们可是省了不少麻烦。” “好不好您试试就知道了！” 孙建平一看有门！ 要是真能打通这条销货渠道，把这个羊毛厂的化学原料供应全给包下来，屯子里就能靠着盐碱挣不少钱！ “行，眼瞅着中午了，难得你远道来一趟，走吧去食堂吃点饭，人是铁饭是钢嘛！” 毕力格站起身，领着他和包图俩人离开办公室，进了后边一间土坯房。 土坯房里水汽冲天，一口口大锅里正熬煮着什么东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羊膻味，熏得孙建平喘不过气来，但是包图和毕力格俩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从前门进后门出，便来到了羊毛厂食堂。 “我们这个厂规模不大，以前就是一个山东老皮匠自己弄的作坊，公私合营后在原址上扩了一下，建成了这个厂子，负责收购方圆百里的各个部落和畜牧点的牛羊皮和羊毛……” 午饭吃的是大馒头，两个炒菜，都是用羊油炒的，孙建平吃起来总觉得有股子膻味。 但好歹也算是口荤腥，他抓起大馒头，一边吃一边听毕力格讲述厂子的历史。 “您以前是……” “我以前……哈哈！” 毕力格厂长笑起来，“我以前是alkeqq宝日哈图老王爷麾下的骑兵连长，十几岁就跟着老爷子打小鬼子，后来退伍转业被分配到这里，现在算算也有快二十年了。” 孙建平挠挠头，没听说过。 正吃着，外边走进来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老米，都清点完了？” 见是他，毕力格厂长笑了一声，冲他打了声招呼。 米会计憨笑两声，“清点完了，一共是小苏打一千八百零七斤，硝酸钠两百斤，碳酸钙一百七十五斤……按照市价，一共是……” 米会计把账簿递给毕力格厂长，他扫了一眼，提笔签下大名，递给孙建平，“你看看分量差没差，行的话就去会计室领钱去。”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眉。 小苏打是按照三毛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的，硝酸钠这玩意特殊，价格也高，一块五一斤…… 总计算下来，九百二十三块。 好一笔巨款！ “没问题。”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盖着二马架生产队公章的介绍信，递给米会计，米会计接过来，匆匆走出去，不一会捏了个牛皮纸包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嘎嘎新的十元票子！ “伱们再有这东西就直接给我们送过来，省得我们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去找人家化工厂买原料。” 毕力格厂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得把钱揣好了，别让包图给你抢了去！”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吃完饭后，热情好客的毕力格厂长带着他在厂子里逛了一圈，孙建平也是亲眼目睹了羊毛厂是怎么清洗羊毛，以及把鞣制皮子的全过程。 一个个巨大的水池子里泡着去年冬天宰杀后褪下来的羊皮牛皮，加入作为清洗剂的小苏打也就是碳酸氢钠进行浸泡，一个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腱子肉的壮汉正手持一根带着铁钩子的竹竿，不停翻动里面浸泡的皮子，整个过程长达两天到三天。 泡软的皮子换入另外的池子，同样是加小苏打进行揉搓，让皮子变得柔软。 之后是揭里去肉，将附着在皮子上的残碎肉块撕扯下来，将皮子内里清理干净。 然后又是浸酸、鞣制…… 孙建平也没想到区区一张羊皮，竟然需要如此复杂的工序，一个工人推着满满一车从羊皮上铲下来的残碎肉从他面前经过，他盯着这些下脚料，问毕力格厂长这些东西要咋处理。 毕力格笑着看看他，再看看那车废料，噗嗤一笑。 “我知道你要说啥，但是我们这没人会弄那个东西，你要是能整，就指点我们一下，我听包图说，杜尔基公社的人都叫你小诸葛，脑子里全都是知识……” 毕力格厂长一挑眉毛，“咋样小伙子，敢不敢试试？” “叔您还别刚我，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难。” “好小伙子，你要是能帮我们把下脚料处理了，叔保证以后你们运来多少小苏打我们买多少！” “好，那咱们就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俩人拍了下手，孙建平走到专门处理这种下脚料的大池子旁，捏着鼻子看着那些浸泡在水里的烂肉，“叔，先给我准备两口大锅，我把羊油熬出来。” “我们这啥都缺，就是大锅不缺，你等着，叔给你安排一下！” 不多时孙建平就被领进一个土坯房里，房顶上挂满了蜘蛛网，靠墙放着两口十六印的大锅，比生产队做饭的大锅还要大上两圈！ 和牧区不同，这边生火做饭用的都是草原上捡拾的牛粪饼，孙建平蹲在炉灶下面，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煤炭点燃。 随后一车又一车从羊皮上刮下来的碎肉油脂推进来，带着一股股刺鼻的膻味和臭味，一股脑倒进大锅里，孙建平捏着鼻子，用一把长铁锹翻动锅里的碎肉，不一会里面的油脂就被出来，空气中满是奇异的油脂香味。 “这是干啥？”包图看得一头雾水。 “用羊油做肥皂。”毕力格厂长一脸赞许的看着被火烤得小脸通红的孙建平，“真是个好小伙子，脑瓜聪明，敢想敢干，你妹妹乌兰不是还没对象吗？我看干脆给他俩保个媒算了！” “哈哈，城里来的孩子心气都高，不一定能看上我妹呢！” “也是哈……” 毕力格厂长竟然有些惆怅的挠挠头！ 羊油做肥皂的过程，孙建平以前上学时就学过，简单来说就是皂化反应，此时另外一锅的热水也烧好了，他用一个大笊篱把里面的油渣捞出来，锅里剩下的就都是清亮如水的羊油了。 “包图大哥，你来帮我一下！” 孙建平冲外边喊了一声，包图急忙跑过来，帮着他往水中小心翼翼加入氢氧化钠，然后再将混合液按照比例倒入冷却后的羊油中…… 皂化反应开始了，锅里清亮的羊油变成了乳白色黏糊糊的物质，看到这些东西，毕力格厂长忽然一拍大腿！ 糟了！ (本章完) 第255章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 皂化反应发生的同时，另一种附属品也随之诞生！ 那就是脾气比硝酸钠还要暴躁的干油！ 简单来说整个过程的化学反应就是：油脂+碱+水=肥皂+干油。 毕力格厂长常年行军打仗，自然知道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处理好了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化工原料，处理不好，整个羊毛厂都将夷为平地！ 他深知这东西的厉害，孙建平自然也是门清，他首先让包图把炉灶里的火压灭，不能冒出一个火星，再用吃饭的木桶木碗将皂化反应后产生的黄色液体盛出来，小心翼翼放到远处，严禁任何人靠近！ 更严禁明火！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擦了把汗，看着锅里已经逐渐凝固成一坨的混合物，问毕力格厂长，“叔，咱们这有模子吗？” “这个……” 毕力格也是懵圈，经孙建平解释后才知道是要用模子来做肥皂，他一溜烟跑到厨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两个中秋节做月饼的模子出来，用水清洗后送了过来。 然后…… 孙建平皱着眉头看着用模子印出来的肥皂，上边还带着“花好月圆”、“吉祥如意”等字样。 蒙族不过中秋节，这两个模子还是羊毛厂前任主人——那个山东佬留下的，没想到竟然在十几年后又派上了用场！ 毕力格看着一块块摞在木架子上的白色肥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只是闲来无事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这孩子真给我弄出来了！ 厉害！ 不服不行！ 他拿起一块，伸手一捏，还没有完全固化的羊油肥皂上便留下一个深深的拇指坑。 “叔，这个东西暂时还不能用，要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熟化脱碱一两个月才能用。”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毕力格歉意一笑，把那块被按坏的肥皂又急忙放了回去，“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说羊油能做这个东西，没想到还真让你小子给搞出来了，你小子真是长生天派来宝贝！” 被他一巴掌拍在肩头，疼得孙建平一咧嘴，“我也只是按照中学课本上教的内容，照葫芦画瓢，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 毕力格看着已经摞成一面墙的白色羊油肥皂，哈哈大笑，“你先别急着走，在我这住上几天，教教工人们怎么做，等教会了我再送伱回去！” 啊这…… “一天给你五块钱劳务费！” 毕力格厂长铁了心要把这门本事学到手！ 包图一听，眼珠子一亮，一个劲冲孙建平使眼色！示意他答应下来！ “行吧……” 自打得知从杜尔基公社来的一个汉族小伙子竟然把从羊皮上刮下来的废油碎肉做成了肥皂，羊毛厂的工人们都跑来看稀奇，见荒废已久的土坯房里已经摞了好多白色圆圆的小块块，都忍不住伸手去摸。 “别碰别碰！” 毕力格厂长宝贝得很！ “这玩意现在还不能用，得熟化，熟化懂吗？” 他倒是现学现用，唬得这些工人们都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巴巴看着，却不敢碰一下这些宝贝。 毕力格喜滋滋的看着一大锅羊油就搞出这么多肥皂，掰着手指头盘算，要是按照一块两毛钱算…… 乖乖，这笔买卖可是稳赚不赔！ 现在市面上一块杠杠硬的光明牌肥皂，还要四毛钱一块呢！ 关键是有钱你也买不到，得要肥皂票！ 毕力格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包图这哪里是领来一个卖货的，这是给我送来一个人才啊！ 孙建平和包图坐在毕力格的办公室里啃着羊骨头，这是毕力格专门吩咐厨房给他们开的小灶。 对于有功人员，可不就得重重奖赏！ “我是这么想的，我妹子多兰年岁也不小了，你要是相中她了就说一声，歘这个功夫就帮你们俩把事办了，要是……” 孙建平都愣了！ 我和多兰到现在也才认识不到二十个小时！ 这么迫切的想当我大舅哥吗？ “这有啥，我们草原人办事就是咔嚓脆，相中了就拜长生天，进被窝！哪像你们汉人磨磨唧唧……”包图一拨楞大脑袋，“你跟我说实话，相没相中我妹子？” “我对多兰姐姐，就像对我亲姐姐一样尊敬。” 相中…… 相中个溜溜球啊！ 才见过几面就相中！ 包图大哥也太会开玩笑了！ “也是，你们城里孩子哪能看中我们这帮穷牧民……那啥，兄弟你能帮我个忙不？” “大哥咱俩之间还这么客气，有啥你就直说吧！” “你看着这个厂子没，虽然破破烂烂不像个样子，但好歹也算是个吃公家饭的，我阿爸总寻思着家里能出个工人，我看毕力格厂长对你挺看重的，要不你明天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我妹子安排过来上班？” “我试试看吧！” 孙建平想想也是，草原上的环境十分恶劣，风灾、旱灾、白灾……牧民们常常无以为继，相较之下，在羊毛厂上班，按月拿工资旱涝保收，吃商品粮就成了牧民们求而不得的奢望。 关键是…… 工人！ 这俩字往身上一拍，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 多兰…… 平心而论多兰长得是很好看，很漂亮，至少比周薇强很多，但孙建平并不太接受包图大哥所说的“相中了就钻被窝”这种快捷式相亲，他觉得两个人…… 得！ 又犯了读书人固有的矫情病了。 “吃着呢！” 毕力格厂长风风火火走进来，亲手拿起一块肉骨头放在孙建平面前，“吃，吃得饱饱的，来草原不吃肉，那不是白跑一趟嘛！” “叔，我有个事，这做肥皂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毕竟是个精细活，尤其是那个干油……”孙建平眼珠一转，提出这个要命的问题，听得毕力格一皱眉。 也是，这边的工人大多是从牧民里招过来的，有些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万一稀得马哈的不注意，把那个什么油给……恐怕大家都得去见长生天！ “我想要不要指派一个专人负责，要胆大心细的，女生最好，我再好好培训一下……” 毕力格乜起眼，看看孙建平，再看看包图，见包图胖脸一红，嘎嘎笑起来！ 小兔崽子！ 跟我俩玩心眼！ “那个，大侄子你妹妹多兰现在干啥呢？” “还是在畜牧队放羊。” “别让她放羊了，回去跟她说一声，让她来这上班吧，就负责弄肥皂，到时候还得麻烦孙同志你多教教她，安全第一嘛。” “放心吧叔！” 孙建平和包图相视一笑！ 和聪明人办事就是爽快！ 第二天一大早，包图就骑着马，飞也似的跑回畜牧点，离得老远就冲妹妹大声嚷嚷，“多兰，多兰抓紧收拾东西，跟我去羊毛厂上班！” 上班？ 正在放羊的牧民们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256章 你给肥皂起个名字吧! “你马上收拾收拾，路上跟你说！” 包图这家伙办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一把扯过妹子的肩膀，“你还愣着干啥啊，收拾东西去啊！” “哥伱是不是昏了头了，我去哪里上班？” 多兰一把甩开哥哥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没好气嘟囔道。 “哈哈你看我，都给我乐糊涂了，是这么个事，我昨天不是领着孙兄弟去羊毛厂卖原料了吗，我跟你说孙兄弟太讷了，一去就搞了个大动静，把厂子废弃不用的羊油给做成肥皂了……” 包图一把抱起摇摇晃晃跑来的小豆丁，眉飞色舞的和妹子说着孙建平的“丰功伟绩”，听得多兰也暗暗吃惊！ 孙同志竟然还会做肥皂！ 真厉害！ “我这不是寻思着你想要当工人，就托他帮忙，没想到人家厂长竟然同意了，你赶紧的，要珍惜机会懂不？” “那，那我也得先和阿爸说一声……” 多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去当工人了！ 她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有些迷糊！ “赶紧的，这个墨迹！” 包图急得直跺脚。 宝力德老爷子也是心心念念想让女儿跳出牧门，端上国家饭碗当工人，不过自己磨破嘴皮子，明里暗里和毕力格说了好多次，那家伙一直跟我俩装糊涂，打哈哈，死活不肯让孩子去羊毛厂挣一份工资。 唉，老牧民没出息啊！ 可没想到姓孙的那个小伙子只是去了一趟羊毛厂，毕力格就开了金口，主动邀请多兰去上班！ “你是说孙同志会做肥皂，把羊油都做成了肥皂，然后毕力格那老东西就……” “对嘛，建平说了，做肥皂的诀窍他只告诉我妹妹一个人，这样以后毕力格想要开除我妹妹都开除不掉！” “哈哈，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宝力德老爷子一拍大腿，“赶紧的收拾收拾东西抓紧去，等下人家反悔了可咋整！” “嗯！”多兰小脸红扑扑的，嘴角挂着笑，打开柜子拿出两套换洗的衣服包起来，想想又拿过一面小镜子放进去。 女孩子嘛，都爱美。 “阿爸，那我去上班了！” 站在自家蒙古包门前，风吹着宝力德老爷子花白的头发，老头一脸笑容看着即将成为工人的女儿，满意点点头，“快去吧，到那边跟着孙同志好好学，好好干，别给咱们家丢脸！” “嗯！” 多兰使劲点了下头，往前走了一步，又回过头，“阿爸你身体不好，记得按时吃药，别让我哥偷懒……” “去吧去吧！”老爷子笑眯眯看着女儿，“要是厂子里有好的女孩子，记得给你哥保个媒。” 多兰抿嘴一笑，“嗯哪，知道了阿爸！” 她吹了声口哨，从远处跑来一批火炭红的蒙古马，包图殷勤的帮着妹妹系上马鞍，扶着她上了马背。 “阿爸……” 多兰双手拽着缰绳，扭头看了看自家蒙古包，再看看头发都白了一半的老阿爸，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傻孩子，哭啥哭，去当工人是好事，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上呢！” 老头摆摆手，目送儿女离开。 海东青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歪着小脑瓜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嘀哩嘀哩叫了一声。 “走吧，都走吧，雏鹰的翅膀长硬了，就要去蓝天飞翔……” 羊毛厂里，孙建平仔仔细细向多兰讲了如何配比氢氧化钠溶液，以及羊油与氢氧化钠的比例，做肥皂是个精细活，剂量上差一星半点，生产出来的肥皂质量也会大相径庭！ 多兰虽然只在苏木念到小学，听不懂这些所谓的化学方程式，但她很聪明，虚心向孙建平请教，一来二去，也就把这个皂化反应弄得七七八八。 “这锅你计算一下，需要兑入多少氢氧化钠溶液，能够析出多少干油……” 一车车的碎肉残渣推进来，倒进大锅里，被熬成清亮的羊油，孙建平曾经想过能不能把这些羊油拿回去炒菜，但他偷偷尝过之后险些没吐了！ 一股哈拉味。 也就能拿来点点油灯而已。 “好的！” 多兰很喜欢这份工作，一来简单，二来…… 这是一件很富有创造性的工作，尤其是在肥皂定型的时候，需要用到做模具。 现在用的模具还是山东佬留下的月饼模子，印出来的肥皂上边还有好多漂亮的花纹结构，不过多兰有些不满足，自己找了两块木头，一把凿子，一把斧子，照着月饼模子，想要自己搞出一套好看的模具出来。 她叮叮当当忙活半天，然后看着被敲得碎成渣渣的木头，无奈扔掉了手里的凿子。 “多兰姐，你这是？” “我想做个模子。”多兰有些丧气的把被敲得乱七八糟的木头拿起来，歪着头看了看，随手就要往火堆里扔。 “别介！” 孙建平一把抢过来，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两块木头可非俗物，而是名为黄玻璃的著名木材！ 黄柏木！ “建平弟弟，你会刻模子？” 多兰已经把孙建平当成了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人才，见他盯着木头仔细端详，满是希冀的问道。 “试试看呗。” 孙建平接过凿子，拿起斧子，叮叮当当凿了两下，木屑纷飞，一片片好似飘飞的金叶子，让他不由得赞叹一声好木头！ 真漂亮！ 多兰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他凿木头，一双丹凤眼悄悄上移，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庞，蓦然俏脸一红，他还真好看…… 比我哥那帮五大三粗的兄弟强多了！ “多兰姐，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纹？” 孙建平抬起头，正好和多兰的眼神撞在一起，多兰倒也没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噗嗤一笑。 “姐你笑啥？” “我是笑你，这个模子咋还是圆的？我想弄个方的，这样做出来的肥皂使起来顺手，要不圆圆的滑不溜丢，不好用。”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没事我再改成方的。” 孙建平又抄起凿子叮叮当当，将模子从圆形改成方形，他盯着手里这块黄柏木模子，忽然想到一个事。 “多兰姐，你说人家供销社卖的肥皂都有名字，咱们这个肥皂要不要也起个名字？” “起名字？” “对啊，人家天津产的肥皂叫光明牌，京城产的叫灯塔牌，咱们这个肥皂也得有个名字……” “这个建议好，咱们厂子虽然不大，但是以后肥皂肯定不能少生产了，咱们也弄个牌子，最好能朗朗上口的，让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咱们产的！” 毕力格厂长大步走过来，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大声说道！ “建平你学问多，你帮着起个名字吧！”多兰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只得求助于眼前这个帅气的弟弟。 “我倒是想出一个……” (本章完) 第257章 这下咱们厂出名了! “要不就叫红灯牌吧！” 毕力格厂长提了一句，孙建平噗嗤一笑，“叔，现在全国叫红灯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 “哈哈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这就得麻烦你多多动脑了。”毕力格拿起一块熟化好几天的肥皂，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羊油味道。 洁白的肥皂表面已经被氧化成浅黄色，略略透明，圆圆的一块，上边还印着许多花纹，摸上去滑溜溜的十分舒服。 只是还要继续等待熟化反应，暂时还不能用。 孙建平站起身，来到木架子前，看着眼前一排排一片片好似等待接受检阅的肥皂，摇摇头，还是把自己刚想到的一个牌子给否了。 他有些郁闷的走出羊毛厂，来到哈拉毛都苏木，苏木外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早晨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满是淡淡的青草香气！ 远处，一片片飘落到人间的“白云”正在碧绿的草地上缓缓移动，马儿飞驰在广袤草原上，牧羊女嘹亮高亢的歌声回荡在这片广袤天地中，透出浓重的苍凉悠远。 “有了！” 孙建平一拍大腿！匆匆跑回羊毛厂，“叔，多兰姐，要不咱们的肥皂牌子就叫‘天籁’咋样？” 俩人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毕力格竖起大拇指，“好小子，不愧是念过大书的，脑瓜子里的词儿就是比我们多，这个名字好，天籁，天籁之音，还不犯毛病！就叫这个！” “好！那我就动工刻名字了！” 孙建平兴奋抄起凿子，对准木模子叮叮当当一顿凿，不一会，模子下面，两个魏碑反字“天籁”便雕刻完成。 “这个好！” 多兰一把抢过来，手指摩挲着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模子递给他，“好弟弟，你再帮我刻两朵花呗，你看看月饼模子印出来的多好看！” “我试试看！” 孙建平又接过模子，小心翼翼凿起来。 孙建平在羊毛厂一住就是十天，他屡次想走，毕力格厂长都一以工人们还没上手，让他再多留两天帮忙培训培训为由挽留他，一来厂子里的工人们太过热情，二来也是想着维系好和羊毛厂的关系，方便以后再来卖碱土，所以孙建平也只得勉为其难的留下来，帮着他们熬羊油，弄肥皂。 一来二去，厂子里这些下脚料就都得到了妥善处理，毕力格还在孙建平的指导下专门修建了一个晾晒房，将脱模的肥皂放进去，通过墙体预留的窟窿进行通风干燥，大大加快了肥皂的熟化速度。 闲来无事的孙建平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棍看天空，乌龙马在他身边啃着鲜嫩的青草，就见毕力格厂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建平，建平快起来，大喜事！” “咋了叔？”孙建平扑棱一下坐起来，毕力格把手里的报纸塞给他，“伱看这是啥？” “这不是咱们的肥皂……”孙建平看着黑白报纸上印刷的“天籁”牌肥皂，旁边还有一篇报道。 “我盟哈拉毛都苏木羊毛厂践行勤俭节约办工厂的方针，将废弃不用的羊油、碎肉重新加工成精美的肥皂……” “这是谁写的报道？”孙建平竟然还在报道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米会计写的，他这人总是喜欢舞文弄墨，隔三差五就在报上发表一两篇小文章……乖乖，这下咱们厂可是出了名了！” 毕力格一脸兴奋，见报了，就等于上级认可了他们的工作表现，自己没白忙活！ 关键是生产出来的肥皂可以投放市场，大大减轻市场上肥皂供应紧张的情况，给广大人民提供更多选择！ “看来咱们肥皂这出戏，倒是可以好好唱一唱了！” 孙建平也高兴，没想到歪打正着，咱也上了报纸风光一把！ “建平，有个事叔得跟你唠两句，你看你一来，就给我们整出了个肥皂，你现在还是下乡知青吧，要不你来我们厂子上班，就和多兰一起负责肥皂这摊子事，户口、粮食关系啥的包在叔身上咋样？” “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孙建平犹豫了一下，笑笑，“家里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行吧，人各有志，叔也不强求，只希望你这只雄鹰什么时候飞累了，就到叔这里走走看看，歇歇，叔就心满意足了！” 草原人性格爽直，没那么弯弯绕绕，几天相处下来，毕力格厂长打心眼里欣赏孙建平这孩子，聪明又有礼貌，看到谁都是笑脸相迎，一团和气。 关键人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用羊油做肥皂这事，他早就想弄了，不过一来化工品供应紧张，要优先拿来处理皮革，二来对于这群牧民转成的工人来说的确有些难度，就只能一直闲置。 没想到孙建平一来就给搞成了！ 好小伙子！ “叔你看，我这一出来都十几天了，家里那边不知道咋样了，我得抓紧回去一趟，再说你们的小苏打和硝酸钠也用得差不多了，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再制备一批送过来……” “行吧！”毕力格打心眼里不想让他走，但人各有志，又怎么能强留呢！ “对了，你现在下乡插队在哪个堡子来着？” “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二马架村。”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张子义的？” “有啊，那是我张叔。” 毕力格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妈的老东西还没死呢！” “叔你认识我张叔？”孙建平一愣，急忙追问道，毕力格嘿嘿一声，“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打过多少年交道了，你回去让他消停的，轻点嘚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带兵抓他去！” 说完他自己也笑起来，“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你来一趟草原不能让你空手回啊，下午你跟叔去四外逛逛，打点野物带回去。” “打猎吗？”一听到打猎，孙建平两眼冒光！ 乌龙马也颠颠的跑过来，一双黑玻璃大眼睛闪烁着愚蠢的光芒！ 打猎打猎！ 那还等啥，赶紧的走啊！ (本章完) 第258章 你和小草有仇呗! 干点活真不知道着急！ “你这马真不错！” 毕力格拍拍孙建平这匹黑色宝马，赞不绝口，“配过了没？” “一春天都没让牠闲着。”孙建平拽着躁动不安的爱马笑道，“前阵子包图大哥还专程去了二马架一趟，取了种拿到草原上，说是给母马都配一下。” “嗯，这事我听宝力德老爷子说过了，好像是有不少稞马都揣了，等过了年，这家伙也算儿女满堂了！” “听到没过了年，你就是无数匹小马驹的爹了！”孙建平搓搓马耳朵，乌龙马竟然有些害羞，低下头踏着蹄子，把脑袋往他身上蹭。 毕力格顺势拍拍乌龙马的脑袋，哈哈笑了一声，“草原上这几年不也在搞什么培育良种，不过说实话，省府农科院的种马，也不见得比你这匹好，这家伙的……太漂亮了！” 他还真有些爱不释手！ 孙建平的这匹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牧民们关注的焦点，草原人爱马，尤其是这么雄壮霸气的儿马子，恨不得立刻牵过来给自己牧业队的稞马都配一遍，留下好种子！ 这就像农民种地一样，都知道好种才能结出好果子！ 要是乌龙马长得跟斗杵子成精似的…… 谁理睬？ “赶明我那匹稞马要是反群了，高低让牠配一下！”毕力格自然知道孙建平不可能割爱，只得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马种子上。 “没说的，到时候叔伱提前通知我一下就行。”孙建平也乐得让乌龙马的优良基因散布各处，这样以后乌龙马就是儿孙满堂，走到哪都有儿女…… 想想都…… 快乐不？ 高兴不？ 乌龙马耷拉着耳朵，满脸写着高兴。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主人！ 他这次出门，没有把老程头给的那套马具带过来，毕力格给他找了一副旧的皮马鞍穿戴上，孙建平翻身上马，掏出自己的插梭盒子炮，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拿，唯独这个东西必须随身携带！ 毕力格扫了一眼，微微点点头，二马架还挺有货！ 他背上一支五六半，抓起一把子弹揣进口袋，骑上自己那匹四蹄踏雪的栗色大马，领着他出了羊毛厂，来到草原上。 茫茫草原，天幕低垂，举目四望，广袤无边。 刚刚下过雨的草地上，嫩绿的小草正在拼命生长，大草原一派绿意盎然。 呼伦贝尔，这片全世界最好的草原，此刻他正置身其中，享受着清甜的空气，纵马驰骋于蓝天白云下。 毕力格骑兵出身，马术精湛，手握着马缰绳，嘴里发出呦呦的声音，催动栗子马快点跑。 而孙建平和乌龙马全凭过命的交情和主仆之间的信任，紧紧跟随在毕力格身后，丝毫不落下风。 “哈哈，没想到你那匹马还挺能跑，就这样都没甩下！” 毕力格扭头冲孙建平一笑，“你跟紧点，我要加速了！” “叔你就可着劲跑吧，我跟得上！” 说着他在乌龙马脖子上拍了一下，乌龙马会意，撒开四蹄，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眨眼间便超过毕力格的栗子马，一路飞驰冲向远处的山坡！ 毕力格勒住缰绳，看着眨眼间就冲到山坡上，正驻足往自己这边看的宝马良驹，不由得暗赞一声！ 好小子！ 农区出身，竟然也练出一身这么精湛的骑术！ 也对，跟着张子义那老家伙，多少也能学出点像样的本事嘛！ “驾！” 毕力格急忙催马撵上。 “叔，你年轻时是当的骑兵吗？” 俩人并辔而行，孙建平对他的经历非常感兴趣，好奇问道。 “嗯，我家在热河那一带，当年小鬼子打过来了，我们那的世袭札萨克镇国公宝日哈图老王爷把王爷府给卖了，凑集军费召集我们打小鬼子，我就牵上我阿爸的那匹黄骠马当兵打鬼子去了……” 回想往事，毕力格仍旧心情澎湃，不能自已。 “那位老王爷毁家纾难，真是伟大！”孙建平由衷佩服！ “可不是，老爷子厉害，他媳妇云英更厉害，不但人长得漂亮，骑马打仗，下马治民也是一番好手，妥妥的女中豪杰，只可惜死的太早……” “那……那个老王爷现在还活着么？” “活着呢，跟着他女儿住在南边，听说招赘了个女婿叫什么刘卫东的，是个司机。” “哦……” 孙建平蹭蹭鼻子，抬头看看眼前这片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出现了一群全身黄褐色，头上长着螺旋状尖角的动物，正在低头吃草。 一头体型健硕的动物正站在高处，竖着耳朵，警惕听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这个是黄羊？” “对，黄羊。” 毕力格从背后摘下五六半，压上子弹，眯起眼比划了一下，“建平你看好了，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热西骑兵的枪法！” “好啊！”孙建平一脸期待。 毕力格把手指放在嘴里沾了点唾沫，高高举起，感受着草原上风的来向，他把枪管稍稍偏了两个角度，随即扣动扳机！ 啪！ 远处一只黄羊应声倒地！ 孙建平都看懵了！ 从他们驻马之处，到正在吃草的黄羊群，最起码也得一千米！ 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一击命中，这些老骑兵的枪法真不是盖的！ 黄羊群顿时惊慌失措，在头羊的带领下撒丫子就跑，速度快到惊人！ 孙建平也不甘示弱，抄起插梭盒子炮握在手里，枪身偏斜四十五度，啪啪几枪下去，打得碎草翻涌，乌龙马忍不住嘶嘶笑起来！ 主子的枪法真好！ 你和小草有仇呗！ “咳咳！” 孙建平脸一红，催动胯下马追了一段距离，再次扣动扳机！ 砰！ 砰砰！ 毕力格枪法如神，枪响之处，必有黄羊倒地！ 孙建平也接连开枪，终究还是被他打中一头！ 这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 咳咳！ 枪法还得多练啊！ 黄羊群顺着风跑远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头被打伤打死的黄羊，毕力格跳下马，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抓起黄羊看了看，摇摇头。 “这个季节黄羊还是瘦了点，等到秋天快上冻的时候你来，那个时候的黄羊又肥又胖，吃起来最香了！” 他手脚麻利的把还没死透的黄羊挨个放血，然后捆在一起，取下一张皮子铺在地上，将黄羊放上去，再用一根缰绳拴在马后拖着，招呼孙建平回去。 “叔，那边是啥？” 孙建平远远看到远处有一片沼泽地，好奇问道，孰料毕力格一看到那片地，吓得脸色一变，连连摆手，“建平你记得，千万千万离那里远一点！” (本章完) 第259章 你听过沙虫吗? “叔，为啥？” “你别当那里只是一片沼泽地，沼泽下边，有……” 毕力格眉头紧皱，指着沼泽地，“前阵子有个牧民放羊路过，一百多只羊，还有他和一匹马，一个都没活着出来。” “是都掉进沼泽里被活活淹死了吗？”孙建平有些不解，不应该啊！ “要是淹死倒还好了，”毕力格顿了一下语气，“你听过沙虫吗？” 沙虫？ “沙虫我见过，叔你的意思是？沼泽下面有沙虫？可那个东西也没多大……” “草原上的沙虫，和海里的沙虫不是一个东西。”毕力格顿了顿语气，强调一下，“确切来说，这边沼泽里的沙虫学名叫做蒙古蠕虫，我跟着老王爷打仗的时候见过一次，通体赤红，好像半透明的红色血肠子，个头非常大，有十几米长，嘴是那种花瓣状的，一层层全是锯齿状的利牙，没有眼睛，靠着听觉和感知寻找猎物……” 他远远凝望那片沼泽地，深深叹了口气，“当时我们一个小队追击伪蒙军李守信的部队，一不小心陷了进去，从地底下窜出老大一只沙虫，伱见过绞肉机吗？就像那样，一口就把人卷进嘴里，两口就把人活吞了！那场面……现在想想都后脊梁骨冒凉风！” 孙建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沙虫！ 他见过！ 死人沟！ 冰层下！ “叔赶紧回去！” 他也一哆嗦，不敢再看了，急忙催动乌龙马逃之夭夭！ “这几张皮子是给你的，这张你给宝力德老爷子带回去……” 为了欢送这位小“功臣”，羊毛厂的工人们都送给孙建平不少礼物。 毕力格拿过几张鞣制好的带毛羊皮和厚牛皮，塞到马车上，孙建平连声推辞，毕力格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汉人就是能装假！瞎客套！拿着！”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将羊皮收下，再看看塞了小半车的黄羊肉、奶酪、风干牛肉…… 全是好东西！ “叔，多兰姐，米叔，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摇了下鞭子，乌龙马也嘶嘶叫着，冲四蹄踏雪的栗子马叫了一声！ 拜拜喽美丽的小妹妹！ 咱们有缘再见哦！ “嗯，路上慢点！”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孙建平赶着马车，出了哈拉毛都苏木，直奔扎赉特部落而去。 路途方向什么的，根本不用他操心，乌龙马聪明，跑一遍就记住了。 这一走又是一小天，等到他到了扎赉特部落的冬窝子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宝力德老爷子正和包图、曹春贵坐在一起，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道在犯愁什么。 “你妹子进了羊毛厂当临时工，说是干得好的话，一两年就能转正，到时候也是端国家饭碗的工人了，我倒是去了一块心病，现在就犯愁你，都奔三十的人了，也没个对象……” 老爷子抱起跑进蒙古包的小狗，捏捏小爪子，面容愁苦的看着五大三粗的儿子，连连叹气。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包图挠挠头，“我妹这一去，不是还有我照顾你嘛！” “春贵你听听，这尥蹶子的毛驴说出的是什么混账话！我用得着你照顾？”老头狠狠白了儿子一眼，“你抓紧找个对象，给我生个孙子是正经！” “我这不是找不着……” “怎么就找不着，人家查干公社的巴桑，几次跟我说要把他女儿嫁给你，你是怎么回的，嫌人家长得丑……丑俊能当饭吃吗？” “好看的还是……”曹春贵想要帮自己兄弟说说情，刚开口老头就一瞪眼，“我知道，他是看中了伊敏部落的娜仁花了，可是人家看上你了吗？” 老头气得一拍桌子，“一块坚冰，你偏要把她融化！” “我……”包图被老阿爸训得哑口无言，忽听得外边马挂銮铃声，小胖狗挣脱老头的手，颠颠跑到门外，冲孙建平汪汪叫，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你个小豆丁！” 孙建平笑着把小狗抱起来，小狗吧唧吧唧舔着他的脸，兴奋得哼哼直叫！ “建平回来了！” 一家人都出来迎接，老爷子脸色和缓了一些，看到他车上拉着不少东西，“建平，你这是？” “都是羊毛厂给的，喏这是毕力格叔叔叮嘱我交到您老人家手里的！” 孙建平拿起一张翻毛的黑山羊皮递给他，老头接过来，咧嘴一笑，“难得他还惦记着我，路上累了吧，抓紧进来歇会！包图你去把马车卸了！” “诶！” 包图急忙走过去，把乌龙马卸下来，拴在门口的马桩子上，抱来从草原上打来的新鲜嫩草给牠吃。 小豆丁围着乌龙马汪汪的叫，乌龙马把眼珠子一瞪，吓得小狗夹着尾巴，吭吭叫着跑远了！ 乌龙马一咧嘴，露出一排大板牙。 牠歪着头，听着蒙古包里传出来的声音。 “大哥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女方说了要啥条件没？” “只要有我活着，你就不要去惦记那个娜仁花！”老爷子的脾气就是这么轴，认准一个理，一条道跑到黑。 包图双手捂着脸，透过指缝，一脸无奈的看着门外吃草的牛羊。 “老爷子，我是一个外人，按理说这种事我不该瞎掺言，但有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难得大哥有喜欢的人，您老就成全他吧，人活着一辈子，又能碰上几个知心人呢？” 孙建平端起奶茶抿了一口，笑道，老头摇摇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你不知道，那个娜仁花的父母，就是黑了心的狼崽子，要什么三转一响，还要彩礼，我们家真的掏不起啊！” 得，又是一个张富才！ “要彩礼又能咋样？就算他家狮子大开口，又能要多少？” “要……”老头为难的竖起三根手指，“要三百块呢！” 噗！ 孙建平险些笑喷了！ 还以为是多少呢！ 才区区三百块！ 他直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信封，拍在桌子上，“这是卖碱面的钱，您点点看看够不够！” “这是……” 老头颤着手接过来，往外一倒，好家伙！ 厚厚一沓大团结！ 全是崭新连号的！ “这里总共是九百多，不够我这还有，他家不是要钱吗？咱们就拿钱砸，砸到她父母点头同意为止！” 孙建平神气喊道！ “咱们爷们不缺的就是钱！” (本章完) 第260章 可不能让他跑了! “这，这多不好意思，上次欠你们的返销粮……” “返销粮不是拿那块金子顶账了么！”曹春贵笑着插话，他没想到区区几袋碱土，竟然卖了九百多块！ 乖乖！ 建平真是把黄土变成金了！ 说起金子，老头一拍大腿，急忙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好几块金灿灿的金疙瘩！ “建平你看这玩意……” “叔，你这些金子，好像都挺有来历的……”孙建平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和自己“复制”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看来都是同一批的。 “来历……伱就不要追问了，这样吧，我用这些金子换你的钱行不？” 老头扭头看看坐在一旁，双手捂着脸，一副要死要活模样的儿子，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建平说得对，难得儿子相中…… 罢了！ 就算舍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帮他玉成这桩婚事吧！ “行，我要一块就行，剩下的你们留着。”孙建平也不贪心，拿出一块金疙瘩，从信封里抽出十张大团结，“现在金子价格是两块七，这一块是十两的，也就是三百一十二克，合计八百四十块……” “太多了太多了！” 老爷子慌忙把钱往回推，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什么多不多的，是我拿钱从您那买金子，我占大便宜了，您老就收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 老爷子局促的搓着手，看着信封，想要收过来，却又有些难为情…… 曹春贵嘿嘿一笑，这些钱都是建平自己赚来的，他当然不好意思去做任何处置，如果这你能帮着包图把婚事解决，倒也是好事一桩。 “叔您就收着吧，只要娶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好吧！” 老头叹了口气，把信封拿起来，揣进衣服口袋，见包图坐在一旁，咧着嘴冲他笑，气得老头一瞪眼珠子！ “还愣着干啥，套车去，马上去给你把媳妇娶回来！一天天的，不够跟你操心的！” 包图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溜烟跑出蒙古包，惹得外边的大狗小狗汪汪叫！ “汪汪！” 小豆丁摇摇尾巴，蹲在孙建平面前，冲他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过来让我抱抱！” 这只小四眼狗，真是可爱死了！ 作为尊贵的客人，孙建平和曹春贵也跟着包图家的定亲队伍去了趟伊敏公社，姑娘家住的也是蒙古包，屋子里收拾得干净利落，一个身材高挑，细眉长眼的大姑娘站在众人面前，看到包图，脸色一红，低着头不吱声。 “早晨我就听喜鹊叫，没想到真的有贵客登门！” 娜仁花的父亲索布德自然也知道包图来做啥的，前年包图来帮他们给牛看病，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小伙子对自家闺女有意思。 没想到到现在才上门提亲！ “哈哈索布德老弟，我可是专程来讨你家一碗酒喝的！” “老哥哥客气了，快点屋里坐！” 索布德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笑着去问宝力德老爷子，老爷子哈哈大笑，“那位是从二马架来的，是飞到我们草原上的雄鹰，厉害得很呢！” 索布德笑着冲孙建平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家那匹爱尥蹶子的生个子看上了你们家的白天鹅，不知道老弟意下如何？” “哈哈，我早就看出点门道了，以老哥哥的家室和声望，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就是我们家这情况……您也都看到了，穷日子不好过啊！” 索布德故意往彩礼方面折柳子，他料定宝力德老爷子掏不出现钱。 老爷子也不绕弯子，“彩礼我们当然要给，只是不知道想要迎娶你们家的白天鹅，要多少元呢？” “哎呀老哥哥，你这么说真是……把我当成卖儿卖女的坏人了，我们家也不多要，就这个数，要是能有一台缝纫机就更好了，方便她做手艺活。” “当家的，我听说人家城里都要啥三转一响……”索布德的老婆故意嘀咕一句，老爷子一听脸都绿了！ 你个牧民，要三转一响有啥用！ 宝力德老爷子脸上的阴云一闪而过，哈哈干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手指沾了点唾沫，啪啪啪数出三百块，拍在小木桌上，“应该的应该的，难得你们两口子把闺女养得那么好，又文明又有礼貌，求亲的踏破门槛，我们厚着脸皮上门，算是高攀了。” “哎呀呀老哥哥你这是干啥，这样吧你先喝茶，我去和孩子她妈商量一下。” 索布德看看桌子上的钱，颇有些动心，起身离座，去找娜仁花商量去了。 “大哥你的手咋还抖呢？”孙建平见包图低着头，眼珠子不停地往门口瞟，端着奶茶的手也止不住来回哆嗦，故意问道。 “哈哈我……我这是抡马鞭子抡多了，手抽筋了。” 包图尴尬一笑，一个劲的冲孙建平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没看到我脑门都冒汗了吗？ 门口又有人影晃动，索布德商议完毕走进蒙古包，坐在宝力德面前。 老爷子的神经也有些紧绷，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这个墨迹！ “我们两口子是没意见，就看俩孩子是怎么想的了，现在文明了，也要听听孩子们的意见，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包办了。” 这家伙的真能辙！ “我没意见！”包图闪电般举起手，大声嚷嚷。 “哈哈，这小子！”索布德咧嘴一笑，看得出来，包图是真相中我们家二姑娘了！ “娜仁花，你进来一下！” 索布德叫过女儿，娜仁花羞得脸色通红，低着头走进屋，垂手站在一边。 “你中意你包图大哥不？你要是中意就说一声，不中意也说一声，别耽误了人家。” 娜仁花扭头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包图，抿了下薄薄的嘴唇，“婚姻大事，阿爸你做主就行了，我……我也说不好。” “要是按阿爸的意思呢，你们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不要学人家挑挑拣拣，抓紧找人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呗？我和你宝力德大伯都盼着早日抱孙子呢！” 索布德也知道，能一下子拿出三百块钱彩礼的冤大头并不多，整个草原满打满算也没几个！ 赶紧的！ 可不能让老爷子跑了！ “阿爸你说啥呢！” 娜仁花臊得小脸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哈哈哈我这个闺女是个脸皮薄的，这不害羞了……” 屋子里满是快乐的笑声，索布德也心安理得收下了三百块钱，一股脑塞进腰里，硬展展的一沓，摸着别多舒服了！ 宝力德老爷子动了下喉结，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我可是连老家底都翻出来了！ 三转一响…… 还得想办法啊！ “包图这个臭小子，拖到这个岁数还不结婚，我还以为他相中的是啥天仙大美女呢，合着也是这个单眼皮的老蒙古。” 相完亲，吃了一顿手抓羊肉后，孙建平和曹春贵俩人直接踏上归程，曹春贵絮絮叨叨，孙建平一笑，“大哥，我看就你和嫂子的婚事干净利索，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你嫂子也不行，刚开始跟我俩闹别扭，说一个人睡习惯了，不想跟我俩睡一被窝，咱能惯她毛病嘛……别说我了，你小子呢，我听秀芝说，你和钱慧珺那丫头走的挺近的……” 曹春贵反过来笑话他，孙建平挠挠头，“也就那么回事吧！” “要是两旁事人我可不说这闲话，但咱们是自己兄弟，哥哥得嘱咐你两句，我看这几年来来去去的知青调走的调走，上学的上学，你要是想和钱慧珺好，你可得想清楚，那丫头成分不行，估计这辈子也就留在村里了……” (本章完) 第261章 又炸死好几个? “我知道了大哥，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他有些不愉快，曹春贵也不再多劝，叹了口气，扭头看看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大草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就觉得背后发凉，扭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灰背老狗，尖嘴獠牙，三分像狗七分像狼，他们走一步，老狗就跟一步，他们停下来吃饭，老狗就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们。 “大哥，这家伙啥意思？” 被这么一条狗盯上，孙建平也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抡起鞭子喊了两声，想要把这条狗吓唬走，没想到那条狗只是静静地蹲在路旁，一双眼冷漠的看着他们。 “八成是看上车里的肉了！”孙建平掏出匕首，把毕力格给的黄羊肉切下来一块扔到地上，灰狗瞅了一眼，颠着小碎步跑过去，一口叼起来，三下五除二吞进肚里，依旧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孙建平。 “一枪崩了算了，拖回家扒了皮炖狗肉吃！” 曹春贵说着就去抓枪，孙建平摇摇头，“算了大哥，我看牠也没啥恶意，就让牠跟着吧！过了前边这俩山头咱们就到家了。” “不想吃狗肉了？”曹春贵吧唧吧唧嘴，狗肉…… 可是香呢！ “走吧走吧，这年月啥玩意活着也不易……” 孙建平再三劝说下，曹春贵也只得放弃了干掉这条狗的打算，俩人翻过两座山头，前方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咕噜河到了。 看到水，走得又渴又饿的乌龙马颠颠的跑过去，低下头，咕嘟咕嘟猛灌一通凉水，孙建平也蹲在河边洗了把脸，扭头一看，好家伙，那条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上游，正吧唧吧唧舔着水呢！ 这家伙是赖上他们了！ 不管牠！ 马车骨碌碌碾过砂石路，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晃着鞭子，慢悠悠看着咕噜河南岸大片大片的盐碱地，现在的盐碱地已经不再是令人头疼的老大难问题了，而是资源！ 是大把大把的票子！ 能换成钱的！ 孙建平并不觉得自己把卖碱面的钱挪用，去帮着包图大哥订婚有什么不妥，一来曹叔肯定会支持自己这么干，毕竟包图大哥都奔三十的人了，再不结婚恐怕黄瓜菜都凉了；二来两家的关系一向都很好；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熬碱这件事一直都是由他全权负责的，他当然有权支配收益！ 盐碱地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 离家十天，稻子疯长，有些长势旺盛的已经开始分蘖，稻田下面的水里，小鱼小蛤蟆来回蹦跶，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老曹正坐在稻田边，咕嘟着旱烟，喜滋滋看着长势喜人的稻子，远远看到马车过来，老头急忙站起身，拍拍腿上的烟灰，笑眯眯迎了上来。 “叔！” 孙建平打了声招呼，老曹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寻思你们三五天就回来了，咋这前儿才回？累了吧，赶紧家去，好好歇歇！” “这一路可是没少折腾，我去羊毛厂之后就让人家把我扣在那了！” 老曹一愣，“咋还把你扣下了？” “是啊，为啥把我扣下了，还不是因为我会做肥皂，他们把羊皮上刮下来的废油碎肉都倒进大锅，我拿咱们卖给他们的碱面倒进去豁楞几下，就做出肥皂了，是这样的……” 孙建平扯过一个麻袋，打开，从里面抠出一块黄白色的肥皂，冲老曹显摆。 “这孩子，走到哪都能折腾出点动静来！”老曹接过来，手摩挲一下，“还挺滑溜！” “他可不是就弄了块肥皂，还帮着多兰安排了工作，顺带着把包图的婚事给定下来了！”曹春贵插话道。 这老爷子，看到建平比我这个亲儿子还亲！ “哎呀这可是给宝力德去了两大块心病，干得好！”老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孙建平挠挠头，“就是，就是把卖碱土的钱给挪用了。” “那倒没啥，咱们再整再弄呗！” “嗯，我和毕力格厂长说好了，以后咱们弄出多少碱土，人家就收多少，按照市场价给钱。”孙建平把发票和剩下的一百块掏出来，塞到老头手里，老头伸手一捏，钱里竟然还卷着一块金疙瘩！ “正经不错了，原本我以为也就卖个三五十块……”老头喜滋滋把钱收下，“按理说这钱都该归你和钱慧珺他们……” “叔伱这么说就外道了……” 孙建平扭头往小西山方向撒么了一眼，“那个，我走的时候不还弄得挺红火吗，咋又偃旗息鼓，不折腾了？” “还折腾个屁啊！”老曹想起这茬，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老杨那个王八犊子，就是过来作妖惹祸的，这不是么，提炼出来那个硝酸钠没放正当，炸了，又炸死好几个。” 啊？ 孙建平当场就愣住了！ “又，又死人了？” “可不是，那个硝酸钠劲儿是真大，就那么一水筲，把那仨人直接给炸没了，尸首都没找到，受伤的也有几十口子……” 老曹一脸郁闷的望向小西山方向，“就是前儿个的事。” “那杨局长呢？” “让姚书记带人给抓起来了，这下估计不能轻判！” 折腾！ 再让你瞎折腾！ 这下好了，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孙建平愤愤一咬牙！ 刚到家门口，就有一个快乐的小影子冲过来，一把抱住孙建平的大腿，小月月高兴得乱蹦，“哥哥你咋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他把月月抱起来，将羊毛厂工人们送的牛肉干“拿”出来，塞给她吃。 “真好吃！”小丫头乐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父亲正抱着大块的羊肉往仓库里放，眨眨眼睛，“哥哥，好多肉肉！” “是啊，是黄羊肉，人家羊毛厂厂长专门打给咱们吃的。”孙建平笑着捏捏小丫头的耳朵，“你先吃这个，等晚上哥哥给你弄奶茶喝，可香了！” “嗯嗯！”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哥哥最好了！” “那是！” 俩人拍了下巴掌，“哥哥去干活啦，你在家好好的。” 小月月踮着小脚站在窗前，看着亲爱的哥哥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往外走，小嘴咔咔啃着香喷喷的牛肉干，舒舒服服吁了口气。 哥哥给我带好吃的喽！ 孙建平又给张子义家送了两只黄羊，两袋奶豆腐，一口袋肥皂过去，提及此次去草原的经过，孙建平简单唠了两句，把张富才、富田、富明三兄弟羡慕得不得了。 “对了张叔，毕力格厂长说他认识你，还说你们俩打过不少交道呢！”孙建平忽然想起这茬，张子义掰下几块奶豆腐，扔给眼巴巴盯着的仨儿子，让他们上一边吃去！ “毕力格，他长啥样？” “细长眼，单眼皮，人高马大的，左脸上有这么长一道疤，说是以前是当骑兵的，在那个什么热西抗日骑兵师……” 听他一番形容，张子义嘿嘿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老鬼，认识，不但认识，还是过命的交情。” 过命的…… 交情？ 孙建平有些懵，听毕力格厂长的意思，两人好像是敌对的吧！ (本章完) 第262章 那是条狼啊! “你回去告诉秀芝抓紧拿盐把肉腌上，夏天天热，坏了就没法吃了……” 张子义送他出了自家大门口，“这几天队上要组织民兵训练，你到时候别忘了参加一下。” “知道了叔，你先回去吧。” 孙建平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这一天天的过得真快！ 他又去了趟马厩，乌龙马“出差”十多天，回来后枣红马一个劲拿眼瞄他，其余的马儿看到他回来，也都哕哕叫着打招呼。 小毛驴更是高兴得直打滚，贱兮兮的凑过来，向他要好吃的。 “这孩子，又往我这送东西！” 老程头看着放在窗台上的一袋奶豆腐，一袋奶皮子，唠唠叨叨的抱怨，孙建平一笑，“都是羊毛厂的工人们给的，我家也吃不了，就寻思给您送来点尝尝。” 老头掰了一块塞进嘴里，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味儿，今年草原那边草情咋样？” “今年草情好啊，雨就没歇过，平地草都没膊了盖，牛羊算是有口福了。” “那还能不错，草原那头不比咱们这，荒一年赖一年，日子也不好过。” “也是，靠天吃饭……” 俩人闲聊几句，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家门口，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他猛地一回头，顿时吓了一跳！ 半道上碰到的那条灰背狗，竟然跟到村里来了！ 这狗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伱想干啥？” 孙建平干脆转过身，袖子里悄悄握了匕首，冲灰背狗一瞪眼！ 灰背狗蹲在地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舔舔舌头，发出嗯嗯的叫声。 看样子是饿了。 孙建平想了想，从小瓶子里拿出一块黄羊肉，扔到灰背狗面前，灰背狗低头嗅了嗅，竟然没吃！ 咋，羊肉不好吃，想要尝尝我的肉？ 灰背狗静静的蹲在他面前，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他看，孙建平有些挠头，他实在搞不清楚这条狗到底想干啥。 “嗷！” 灰背狗叫了一声，起身往他身边凑了凑，粗壮得好似鸡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轻轻摇了一下，看样子是想表示一下顺从？ 看这家伙长嘴尖牙，批锋双耳，三分像狗，七分像狼的模样，孙建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抓起扔在地上的肉抛向远方，孰料灰背狗也只是扭头看了一下，又低着头，冲他叫了一声。 “汪汪？” 孙建平决定试试狗语交流一下，学着牠的声音也叫了两声，这下把灰背狗搞得一脸困惑，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辨认眼前这个人类怎么突然就…… 算了，实在没办法和这家伙交流！ 孙建平转身往屯里走，灰背狗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孙建平猛地一回头，灰背狗也立刻停下脚步，一双褐色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想跑，又怕惹怒了这条“狼狗”，万一扑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暗暗拔出腰间的匕首，不出他所料，灰背狗又跟在后面，慢悠悠往屯里走。 直到他上了小桥，灰背狗这才停下脚步，嘴里哼哼着，目送他进了村子。 “这条狗好奇怪！” 孙建平站在小牧桥上，看着摇摇尾巴远去的灰背狗，很是纳闷，难道是我独一无二的气质吸引了这条狗，专门过来投奔我？ 没道理啊！ 张子义牵着小毛驴走过来，孙建平急忙招手，“张叔，刚才我看到一条狼，也许是一条狗，反正就是那玩意，跟着我走了一路，不知道想干啥。” 张子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到那条灰背银狼，顿时吓了一跳！ “那是条狼啊！” 孙建平脑门上见了汗，我就说么长得尖嘴獠牙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那狼是不是要吃了我？” “备不住，狼这玩意最奸了，牠是看你一个人落单，想要抽个冷子给你一口，你以后去盐碱地那头可得加点小心！” 张子义翻身骑上驴背，“我去搂点柴火，你抓紧回去，这狼八成是瞄上你了！” “嗯！”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孙建平匆匆回了老曹家里，刚拐进来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他心里一惊，不是说那个谁，杨局长让人逮起来了吗，咋又回来了？ 他推门进院，这才发现屋子里坐着的不是招灾惹祸的杨局长，而是姚忠平书记。 “建平回来了，过来过来！” 姚书记正在和老曹商量着什么，看到他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冲他招招手，让他坐下，“你小子最近表现不错，都上报了！” “上报了？啥时候的事情？”老曹一听也愣住了。 “他当然上报了，但上的不是咱们这边的报纸，是牧区的，我还专门带过来了……”姚书记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报纸递给老曹，老曹一看，咧嘴嘿嘿一笑，“闹了半天是肥皂的事啊，我就说么建平这孩子差不了，走到哪都能折腾点动静出来。” “嗯，你能因地制宜，把盐碱地变成水稻，再把水稻里的碱土提纯拿去卖钱，给集体增加收入，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姚书记谈到盐碱地，又想起前阵子出事的小西山村，幽幽叹了口气，“老杨这个人，就会瞎胡闹，先前修水渠死了人受了处分还不反省，这下又……唉！” “杨叔那人……我看啊就是动了土地庙，土地爷报复他呢！”曹春贵从里屋走出来，插了一句话，老曹抬腿就是一个炮脚，“胡咧咧啥，滚犊子！” “频繁闹出人命案子，乡亲们有点情绪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咱们要坚持导向，不能把这件事跟土地庙扯到一起。” 姚书记叹了口气，“眼瞅着都夏至了，你们今年的生猪养殖计划要怎么展开？老曹你先别说话，我要听听孙建平同志的意见。” “我都想好了，过阵子再去弄一批盐碱，到羊毛厂去卖，拿这笔钱到公社购买猪羔子，再拨出一部分钱去趟哈市，买两头种猪和老母猪，建立一个种猪繁育场，改良咱们本地黑猪的基因……” “听着蛮不错，还有呢？” “再就是养羊，这个就比较好办了，到时候我们去草原买一些绵羊回来，分给想要养羊的社员们……” “挺好挺好，不过计划制定的再好，也好看执行力度和成果如何。”姚书记低头想了想，“你们村的春耕搞得不错，尤其是那个水渠修的很好，刚才我还专门下车去看了看稻田，倒是可以在全县立个典型，只是咱们不能骄傲，要继续保持脚踏实地的作风，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姚书记这人，因为工作原因，说话起来文绉绉的，孙建平听着都想笑。 把他的话拢一拢，发到报纸上，妥妥的一篇“指示”！ “我最近要在你们杜尔基公社驻点一段时间，说实话你们太平山大队的工作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夸完孙建平和老曹，姚书记话锋一转，当着他们俩的面，对于长海和关永华的表现非常不满！ (本章完) 第263章 不打你心难受是吧! “这话不假，咱就说那俩犊子都干啥了，关永华媳妇跑破鞋，他也跑破鞋，两口子各玩各的……” 曹春贵又溜溜达达钻进屋子，接上姚书记的话茬，气得老曹抄起纳底鞋扔过来！ “去去去滚犊子！哪都有你！” 姚书记被这对父子给都逗笑了，“也还是怪我识人不明，当初我也说过了，能者上庸者下，不行就把他们俩拿掉，换上能人！” “换上建平得了！” 曹春贵站在窗外又多嘴多舌的插话，把老曹气得直瞪眼！ “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姚书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给你的书你都看了？” “嗯，看了，也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好，伱得有个思想准备，想把农村这摊子工作干好，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姚书记撸起袖子看看时间，“我先去一趟队部，你们俩歇着吧！” “晚上来家吃饭呗！”老曹主动提出邀请，姚书记哈哈一笑，“咋，给我准备啥好嚼裹了？” “有肉，建平从草原带回来的黄羊肉。”老曹神秘兮兮打开柜子，“还有酒呢！” “多谢老哥哥一番美意，肉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先去队里了。” 姚忠平笑着婉拒了老曹的好意，大步流星走出门，让司机开着车直奔队部而去了。 “这回我看够老关和老于喝一壶的。”老曹站在门口，凝视远去的吉普车，良久转过身，嘟囔一句。 “都是他俩自己作出来的！”曹春贵又嘚嘚瑟瑟凑过来，“爸，晚上喝一盅呗！” “今天我不打你你心难受是吧！” 老曹抄起一根苞米杆，追着儿子一顿暴揍！ 孙建平笑得弯下腰去！ 这爷俩！ 果不出曹春贵所料，老杨自打挥起大手炸掉土地庙后仕途接连受挫，连死了六个人，愣是把自己的远大前程给作没了，搞得太平山大队流言四起，都说二马架土地庙真灵，你拆人家的庙人家拆你的台巴拉巴拉，搞得大半夜经常有人偷摸来稻田烧纸祭拜，把稻子踩坏不少。 老曹一看怒了！ 现在这片稻田是他的心头宝！ 谁敢动田里一根草刺，他敢跟人家玩命！ 老曹马上下令张子义组织看青护苗队夜间巡逻，再发现有人去盐碱地那烧香烧纸，践踏稻田的，一律抓起来送队上！ 孙建平理所应当的成了看青队的成员，每天晚上喂完马后，都要领着张富才、范大傻子等几个人，到稻田这边巡视一圈。 “哥，咱们不整碱土了？” 张富才颠颠的跟在他身后，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盐碱地南头的尾闾坑里又染上一层白霜，小声问道。 “整，当然得整，不过还得等几天，等盐分再富集一下。” 孙建平脚踩在田埂上，看着清亮的稻田里来回游动的小鱼，还有泥鳅在泥土里钻来钻去，不由得感慨水才是生命之源！ 有了这片稻田，不但能够种水稻，还能给这些小鱼小虾提供一个良好的繁育场所。 他的目光又望向西边的土地，从二马架南边这块盐碱下洼地往西，过了纪家油坊再往西多少里，全都是白花花的盐碱地！ 要是能把这些地都统筹起来，改为稻田，我们这也能像纳河农场一样富裕了！ 只可惜他现在势单力薄，想要干这件大事，却是力有不逮。 “富才，我给你出道题，你说咋才能把水引到西边那块地上？”孙建平指着下洼地西边的盐碱地，那里地势比稻田这块要高出一米多。 “要是笨办法，就是把那边的土都挖走，和这边一平齐……” 张富才挠挠头，孙建平笑了笑，“那得动用多大的土方量？再想想！” “那就，就……”这孩子站起身，转悠了一圈，“哥我真想不到还有啥好招，你快说呗！” “叠水坝。”孙建平指着远处昼夜不息流动的咕噜河，“咱们在上游找个地方修个水库，抬高水位，到时候就不用弄这些弯弯道，直接就能把水引下来，就算地势再高的盐碱地，也都能用上水，还能把一部分山坡地也改成水稻田……” “那可妥了，咱们就能天天吃大米饭了！”张富才嘿嘿一笑，憧憬着建平哥给他描绘出来的美好画面。 “到时候咱们这嘎达沿着咕噜河两岸的几个村子都能种上稻子，再找个地方回水，用稻田水压碱，整上个十年八年，土里的盐碱就能洗得差不多了……” 孙建平站起身，遥望这片辽阔江山，心里升起移山填海，改造自然的熊熊烈火！ 大自然把这么好的一块地给了我们，我们可不能让它闲着！ 总要变成一片稻荷飘香的宝地！ 如此人生才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远处又响起了呦呦的狼叫声，孙建平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插梭盒子炮，他又想起那条三分像狗，七分像狼的灰背来。 不会是那家伙瞄上我了吧！ “嘘……”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孙建平察觉有人来了，急忙让大家伙隐蔽！ 我倒要看看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踩踏稻田！ “躲起来！” 眼瞅着范大傻子抄起一根木头迎了上去，孙建平直接给了他一炮脚！ 这大傻子！ 脑瓜子都不带拐弯的！ “你消停的等会给你糖吃！” 范大傻子揉揉屁股，呲牙一乐，大牙在月光下直反光。 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妇女，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筐，鬼鬼祟祟的往土地庙这边出溜。 孙建平借着月光一看，看此人的身形，好像是…… 徐金山的老婆，徐大娘！ 这老太太大半夜跑这干啥来了？ 但见徐大娘瞅瞅四下没人，从柳条筐里拿出蜡烛、香、烧纸，摆在大坑旁边，又跪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 “求求土地公土地婆保佑我家二丫母子平安，保佑我家女婿步步高升，两口子早点脱离农门吃商品粮，拿上城里户口……” 孙建平听着她的碎碎念，不由得一皱眉！ 土地公…… 业务真多啊！ 你咋不许愿土地公赐你一吨金元宝呢！ 这老太太，真敢要！ 许完愿，徐大娘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刚要把烧纸点燃，孙建平咳嗽一声，手下第一战将，二马架巴图鲁范大傻子一马当先冲出去，扯住老太太的衣服就往外边拽！ “轻点，轻点，城里买的衣服，扯坏了你赔啊！”徐大娘一顿暴风小铁拳，砸在范大傻子身上，“这虎玩意，又跑这冒虎气了！” “大娘你这大半夜不睡觉，跑稻田里来干啥？” 月光下，徐大娘一脸惊恐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孙建平，喉咙动了一下。 (本章完) 第264章 跟你们老徐家那支揍一个操行! “啊……我这不是……” 徐大娘脸色通红，还有啥好说的，蜡烛烧纸都摆在地上，被人妥妥抓了个现行。 “那个，建平啊，我们家二丫这不是……上供销社当售货员了嘛，我寻思给孩子……你城里人不懂农村这些事，你看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大娘念伱的好！” “大娘，曹叔可是下了狠茬子，让我揪出几个典型，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你说你……让我咋办呢！” 孙建平挠头做为难状。 “好孩子，大娘这不是一时糊涂嘛，你和你徐叔都是队上的干部，你和我家金刚还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大娘老糊涂了，净干这些不着调的事，你大人有大量……” 徐大娘不愧是徐家的长房长媳，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挺，什么时候该服软，马上放低姿态，一个劲的给孙建平说好话唱赞歌，拉关系扯拜年嗑，搞得孙建平一时还真有些为难！ 抓回去吧，老徐肯定跟自己撕破脸了！ 不抓回去吧，没啥威慑力，曹叔的命令等于放屁，这些人还得跑盐碱地这边祸祸，踩踏稻子…… 咋办？ 孙建平冲范大傻子使了个眼色，大傻子顿时瞪起眼珠子，“徐大娘你往哪跑！” 这货抄起手腕粗的木棍，嗷嗷叫着追着许大娘，徐大娘一看妈呀一声，一拍大腿，没命往屯里跑！ 大傻子是真傻，一溜烟追出一里多地，把徐大娘累得呼哧带喘，眼瞅着要揪着人家小老太太的抓髻了，孙建平冲过去，当的一脚踹在大傻子的屁股上！ “你虎不虎！” 范大傻子挠挠头，“干哈！” “干哈，过来巡逻！” 孙建平见屯子里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光，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不是我们没抓人，而是那人跑得太快没逮着！ 徐大娘感激看了孙建平一眼，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往小桥上走。 “这虎玩意这能跑，累死我了，肺子都疼……”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骂范大傻子。 “富才，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这可是罪证，得保护好！” 孙建平招呼张富才把地上的蜡烛、香、烧纸都划拉起来，带回村子里。 王金刚不是老根自己劲儿劲儿的么，这下让我抓到了把柄，看我不好好玩玩你！ “嗯！” 张富才兴高采烈的把东西装进柳条筐里——徐大娘仓皇逃窜，连筐都忘了拿！ 眼瞅着月亮已经偏西，孙建平一招手，撤退！ 回家睡觉！ 捉贼捉赃，至于这些罪证，他就带到队部去，等到明天晚上开学习班的事后再做计较！ 徐大娘惊魂未定摸进了家门，此时家里人还没睡觉，徐金山靠在炕头听收音机，他的宝贝女儿徐二丫正在里屋跟着王金刚俩学习打算盘。 徐二丫现在可是太平山大队代销点的营业员，这个活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干得了的！ 说出去谁也不敢相信，王金刚家族的权势甚至都能延伸到大兴安岭东麓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来，徐二丫在无数人质疑的目光中走马上任，成了杜尔基供销社下派到太平山代销点的临时营业员。 所谓临时俩字，不过是掩人耳目，估计过上个一年两年，徐二丫也就能正式转正，成为一个吃皇粮的供销社正式工。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只是…… 最近俩孩子那事有点频繁，一不小心徐二丫中招了，徐大娘见土地庙如此灵验，就动了歪心思，翻箱倒柜找出以前剩下的烧纸，嘚嘚瑟瑟去跟土地公许愿。 土地公：我连庙都没了，还保佑你闺女拿城里户口？ “你咋的了，让狗撵了？” 徐大娘失魂落魄进了屋子，徐金山一看老伴造得披头散发的模样，忍不住嘟囔道。 “还，还说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去土地庙许愿，这下好了，让人家孙建平领的看青队把我给按在那了！” 徐大娘扯开水缸，舀了一舀子水，吨吨吨灌了一通凉水，这才擦擦嘴，抱怨道！ “不是你要去的么，咋又怪到我身上了！” 徐金山颇有些不服气，这老娘们啥好事都是她的，坏事都怪到我身上！ 我这辈子跟她过得够够的了！ “还犟，犟！死犟眼子，跟你们老徐家那支揍一个操行！”徐大娘没有从丈夫嘴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安慰，顿时气急败坏，把整个徐氏家族都给拐带着骂了一通。 “行行行，我不跟你俩犟，现在咋整？” “好歹人家孙建平办事讲究，没把我逮个现行，你瞅着吧明天晚上开会就得说这事，你个老咕动最特么坏，以后这事你去！”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徐金山一脸无奈。 “俩孩子呢？” “在东屋打算盘呢！” “赶紧的把俩人的事给办了，还等到年底啊，到年底肚子都得这老大！”徐大娘又唠叨起来，听得徐金山心烦意乱，“你看着整吧，让我干啥我干啥！” “就你这败家老爷们……”徐大娘今晚火气很大，借着这个由头又把丈夫臭骂一顿，然后心满意足的上炕睡觉。 徐金山看着沉睡的老伴，咬牙切齿，很想在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狠狠来一巴掌！ 太气人了！ 跟你结婚…… 白瞎我这个人了！ 果然不出徐大娘所料，第二天晚上召开学习班的时候，老曹让孙建平把“罪证”都带上来，指着这些东西，指桑骂槐一顿数落。 “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扯这哩哏楞，瞅瞅，瞅瞅，这蜡还不错，红灯牌的……” 大家伙嘿嘿笑起来，钱慧珺也跟着笑，一双大眼睛一个劲的往孙建平身上瞟，这家伙一走十多天，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混蛋！ “我就不说是谁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要是谁再敢搞这些迷信，让我给抓到，看我怎么磕碜他！” 老曹盯着徐金山，掷地有声，把老徐臊得老脸通红，像被鞋底抽过一样。 徐大娘轻轻吁了一口气，好算是过关了！ 但是徐金山想的却没她这么肤浅，所谓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他和孙建平属于竞争上岗，到年底按照工作成绩决定由谁来出任二马架副队长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 俩人一直别着劲呢！ 老徐当然是想当这个副队长，不过现在他明显处于劣势，孙建平靠着改盐碱地为稻田一项功劳，就足以把他甩出十里地去！ 现在又被人家逮到了把柄！ 这事……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是真捅出去，他不但当不成这个副队长，估计还得被列成反面典型，接受全体二马架人民的批判！ 这张牌，扔出去就是个王炸！ 他想到这，越发觉得身边的结发之妻可恨至极！ 女人啊！ 头发长见识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于老徐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孙建平没空去搭理，等到老曹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留作“证据”后，他轻轻嗓子，给大家讲起了养猪的注意事项。 “我们今天讲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钱慧珺眨着大眼睛，握着笔，将孙大才子说的要点一一记下来，孙建平一抬头，俩人四目相对，钱慧珺突然玩心大起，冲他一眨眼，抛了个带电的飞眼。 孙建平哪里受得了这个，小心脏怦怦直跳，狠狠回敬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咳嗽一声，继续讲起来。 “建平你刚才瞪我干啥？” 等讲完课，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钱慧珺颇有些委屈的追上他，压低声音嘀咕道。 (本章完) 第265章 这小丫头是谁的部将! “看你好看，就瞪你一眼，行了吧！” 孙建平瞅瞅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牛肉干，“自己拿回去啃吧！” “哎呦，还记得给我带礼物！”钱大小姐一脸欣喜接过来，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尝了尝，“真香！你给我牛肉干，是向我道歉吗？” “伱想是啥就是啥吧！” “好吧我就当你是向我道歉赔不是了，我原谅你了，先回去啦，明天再找你聊！” 钱大小姐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拎着牛肉干跑了，月光下，孙建平望着她的背影，想想刚才那个妩媚多情的飞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肉麻！ 这丫头八成是疯了吧！ 老曹跟在他俩身后，看着俩“小娃娃”闹别扭，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俩孩子，脾气秉性，长相个头，咋就那么般配！ 刚到家，老猫从开着的窗户跳进来，嘴里叼着一条鱼，吧唧往他面前一放，然后舒舒服服躺在冰凉的炕席上蹬着大眼珠子发呆。 孙建平只得把鱼抓起来，扔到外屋地的水盆里。 他惊愕发现老猫的肚子…… 好像有两条伤疤！ “难道是那条灰背狗干的？”他又想起那条对自己亦步亦趋的灰背狗，这几天倒是见不到了，不知道跑到那个山旮旯猫着了。 他拿出一小包药粉，帮着老猫把伤口涂上，老猫疼得龇牙咧嘴，却是老老实实趴在炕上，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老猫只是凶，又不是不懂猫情世故。 喵！ “这几天不要去抓鱼了，也不要碰水。” 上完药，孙建平还不忘叮嘱老猫几句，老猫低头看看肚皮上的伤口，喵喵叫了一声，似乎在向他表示感谢。 “还是个公猫，怪不得凶巴巴的！”孙建平扯扯老猫的胡子，“啥时候把对象领回来啊！” 老猫白了他一眼，躺在炕席上，打起了呼噜。 眼瞅着时令过了夏至，地里的庄稼都长起来，生产队耪完二遍地，挂了锄，农村最美好的季节终于来了。 此时孙建平正蹲在三分自留地里，看着里面栽种的茄子、豆角、柿子、甜杆…… 还有好几棵西瓜秧，沿着地垄沟蜿蜒前行，带出一片片硕大的叶子。 鲜嫩的小黄瓜，顶花带刺，咬一口，清甜甘爽！ 这是生产队给每家每户分的三分自留地，用来栽种猪饲料的，但是没有一家种了猪饲料，而是不约而同的都把这三分地都种上各种蔬菜！ 猪饲料…… 灰灰菜，苦麻菜、地瓜秧……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干嘛非要利用宝贵的自留地去种这些？ “喂！” 孙建平正在摘豆角，远处飞来一个红透的小柿子，砸在他的脑袋上，他扭头一看，白了某人一眼！ 不用问，肯定是钱慧珺。 “想啥呢大傻子？” “想你呢！”孙建平没好气的揉揉脑门，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你想我干啥？” “想揍你！” “讨厌！”钱慧珺噗嗤一笑，冲他伸伸手，“这次去羊毛厂就没给我带回点礼物？” “给你带回个傻狍子。”孙建平揶揄一句，“你听说了么，王金刚和徐二丫的感情好像出现了危机。” “咋了，不是说徐二丫怀上了吗？”钱慧珺眨眨眼睛，“我懒得打听他们家的那点子烂事。” “现在徐二丫不是在代销点当售货员么，给他们送货的那人我认识，叫周建设，长得还行，和徐二丫一来二去……” “噢……”钱慧珺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徐二丫到底是咋想的，既然要跟王金刚相处就好好相处呗，咋又…… 等等，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说是不是王金刚想要甩掉徐二丫，故意整出来的？” “备不住……” 俩人坐在柿子秧下，摘下红彤彤的小柿子，一边吃着一边闲聊，周薇突然跳过来，一把搂住钱慧珺的脖子，“哈哈，让我抓到了，你们俩跑这来约会了！” “别胡说！”钱慧珺脸红红的像苹果。 “我胡说，谁不知道你们俩那点事……”周薇席地而坐，摘下一把小柿子塞进嘴里，抬头看看蓝瓦瓦的天，“我就喜欢现在的东北，阳光刚好，微风不燥，还有满地的水果蔬菜吃。” “嗯，我也是，现在的东北，空气里都是瓜果的清甜。”钱慧珺眯起眼，一脸陶醉，“吃得饱饱，心情好好！” “再来一个如意郎君你侬我侬，花前月下，岂不是人生巅峰了？”周薇又拿他俩开玩笑。 “去你的！” 钱慧珺站起身，“建平，晚上咱们去河边捞蛤蟆呗？” “你这人怎么总是同类相残……” 随即他后背上就挨了一拳头，两个丫头手拉着手，嘻嘻笑着跑开了。 望着钱慧珺的背影，孙建平深深吸了口满是青草气息的空气，也觉得夏日的东北是如此美好！ 他站起身，提起装了半筐的豆角，寻思着要不要弄点肉皮炖上，那味道……简直没治了！ 小陆这孩子火急火燎跑过来，孙建平一把拉住他，“你干啥毛了阵光的？” “建平哥，出事了！” 小陆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的喘，孙建平一皱眉，“又咋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去找我爷……” 他一撒手，这孩子一头扎进苞米地，跑没影了。 到底能出啥事…… 孙建平挎着豆角走出自留地，举目四望，就看到坡下小桥边站着不少人，一个个比比划划，情绪显得很是激动，他匆匆跑过去一看，顿时眉头皱起多高！ 不是别人，正是二马架三大泼妇之一的韩老五媳妇！ 地上扔着一个柳条筐，满地的豌豆荚散落的到处都是，韩老五媳妇正扯着看青队队员张富才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 “小逼崽子你管天管地还管到老娘身上了，这是从我大伯哥家里拿回来的豌豆，你咋说是我偷队上的！” 韩老五媳妇一顿连抓带挠，在张富才的脸上撕出好几条血檩子，众人见她如此泼辣，都不敢上前劝阻，只是站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劝她回家吧，闹啥闹！ 等下张子义回来，看你打他儿子，还不得跟你玩命！ “草，你们怕张子义，我怕他奶奶个熊！”韩老五媳妇顿时来劲了，眼珠子一瞪溜圆，却不见小桥上走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见张富才捂着脸，愤怒盯着眼前泼妇，二话不说径直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 韩老五媳妇当场被抽蒙了，二马架众人也都看懵了！ 这小丫头…… 是谁的部将！ 竟然如此勇猛！ “富才哥没事吧！”刘桂英一把扯过对象，仔细检查了下脸上的伤口，确认无碍后转过小脸，单手叉腰指着韩老五媳妇，“你再动我哥一下试试！” 妈耶！ 孙建平，以及匆匆赶回来的张子义两口子看着如此凶悍的未来儿媳妇，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这小丫头也是个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茬子”！ 孙建平咳嗽一声，走了过去。 感谢“书友20191026005539822”兄弟的打赏，年底了，事情多如牛毛，现在都得抽空写书，又不挣钱，唉，烦躁啊！ (本章完) 第266章 我咋摊上这么个事! “你算干啥地你打我，老娘我今天撕了你！” 韩老五的媳妇韩刘氏顿时像发了疯的泼妇一样冲过来，抬手就去打刘桂英，刘桂英也不是个善茬，一把揪住韩刘氏的头发使劲扯，两人顿时厮打在一起！ 孙建平急忙把两人分开，“干啥干啥，真不像话！” “建平哥，伱都看到了是这老娘们打我哥，我……” 刘桂英愤愤扯着被扯得乱糟糟的衬衫，站在孙建平身后，孙建平摆摆手，让她先别说话。 “韩婶你也是的，四五十岁的人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抓紧回去吧！” 孙建平知道农村是个人情社会，有些事并不是非要穷搅出一个道理，再说了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谁也没亲眼看到韩老五媳妇从生产队摘豌豆荚，所以这事…… 糊涂处理是最好不过的。 “那不行，干啥啊我这清清白白的，就指着我鼻子说我是贼，老娘我活了半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您老想咋样！” 孙建平实在受够了这帮泼妇！ 一个个胡搅蛮缠！ 无理搅三分！ “不咋样，赔礼道歉！”韩刘氏把脖子一梗，神气活现，“他张子义不是能吗，今天他儿子冲撞了老娘，老娘我就还不给他这个面子，必须当面给我道歉，要不我就坐在这不起来了！” “您老愿意在这坐着就坐着，没人管你！” 这死老娘们的确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孙建平气得一摆手，让围观的众人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凑在这瞅啥热闹！ 一个个的，咋都那么好事！ 人群渐渐散去，小桥边只有韩老五媳妇一个人盘腿坐在那，地上散落的豌豆荚也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得乱七八糟。 韩老五媳妇一脸懵逼的看着散去的众人，顿觉尴尬，这下没了观众，她怎么闹也没人看了！ 她臊眉耷眼的蹭蹭鼻子，想要破口大骂两声，又咽了口唾沫，把掉在地上的豌豆荚都捡起来，放回到筐里。 这事闹得…… 丢人！ 老程头牵着几匹马从河对岸走过来，看到她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老五媳妇，大热天的你坐这干啥？” “我呆着！”韩刘氏没好气嘟囔一句，把老程头搞得一脸尴尬，“你呆着就呆着呗，歘哒我干啥！” “上一边去！” 老程头瞪了她一眼，牵着马往屯里走，调皮的枣红马看到地上有散落的豆荚，低头去捡，把韩刘氏气得伸手去打。 “干啥呢！冲马撒气呢！” 老程头这下忍不了了，一扯马缰绳，枣红马一个蹶子，正踢在韩刘氏那张老脸上，疼得她嗷的一声，躺在地上这就开始放赖了！ “你个老孤老棒子放马踢人，你咋这么坏啊，活该你媳妇嘎嘣瘟死……” “呜呜呜疼啊，这家伙的疼死我了，我跟你没仇没怨你干啥让马踢我……” 韩刘氏本来心气就不顺，又不敢拿人家老张家人怎么样，这下老程头一不小心伤着她了，顿时找到了出气筒，这就不依不饶，满地打滚放赖，搞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老程头哪碰到过这个，想走，韩刘氏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死活要给个说法！ 赔钱！ “这特么的，我咋摊上这么个事！” 老程头气得直跺脚！ “今天你不赔我二十块钱医药费，你甭想走！” “我招你惹你了你赖上我，再说了又没把你踢咋地……” “哎呀我滴妈啊，你们都来听听这啥话啊，还得把我给踢死呗！你个老咕动，活该你打光棍……” 韩刘氏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这就作上了！ 孙建平刚走到老曹家门口，听到身后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扭头一看，险些气炸了！ 这个韩刘氏，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又折返回来，枣红马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往后躲，见他来了，一把挣开缰绳，溜溜的跑到他身后，探头他闹往韩刘氏那边瞅。 孙建平拍拍马脖子，让牠不要乱跑，咳嗽一声走过去，“韩婶，你今天咋了，心气不顺找人撒气是呗？” “孙建平你这话啥意思，合着是我没事找事呗？我下巴让那红马都给踢紫了你没看到啊！” 韩刘氏顿时声音高了八度！ “建平走，咱们别跟她一样的！” 老程头气得不行，一把扯过孙建平，往回拽，韩刘氏一看俩人要走，干脆双手拍着地，扯着嗓子，“我的老天爷啊，没王法啦，踢死人不偿命啊！” 老曹和姚书记站在远处，笑眯眯看着孙建平如何摆平这事。 臭小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孙建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农村泼妇…… “韩婶你到底想干啥！” “我不干啥，老程头有钱，他的马把我踢坏了，就得赔钱！”韩刘氏立刻不哭了，把手一伸，“没二十块，今天我就不起来了！” “二十块，您在这劫道呢！”孙建平一听也火了，“就下巴破破点皮，张口二十块？” “你看着就是破块皮，我他吗的现在半边脸都麻了，万一有啥后遗症我找谁去！” “脸麻了骂人咋还那么来劲呢！” 孙建平揶揄一句，把凑上来的众人，连带着老程头都给逗笑了！ “你少跟我扯哩哏楞，就问你赔不赔！”韩刘氏脸上挂不住了，扯着孙建平裤子扯脖子喊。 “咱得讲理吧，这样，我套车，咱们去公社，公社不行去县里，找大医院去看看到底伤成啥样，大夫要是说你这下巴不行了，得切掉，该多少钱程叔都往外掏咋样？” 韩刘氏顿时没电了，翻着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嘴角撇到天上去，寻思半天也没想出个答对的话，干脆又是一拍大腿，“哎呀我我不活啦，这还要把我下巴给切了……” “这种泼妇！”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姚书记都看不下去了！ “我还是那句话，您要闹就自己坐这随便闹，我们得抓紧回去喂马了。” 孙建平一摆手，“走，程叔，咱们回去！” 枣红马乐得哕哕叫了一声，主子好厉害！ 韩刘氏还想再闹上一闹，扭头看看孙建平的背影，自觉没趣，只得站起来，拍拍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提着筐低头往家走。 一进家门，见丈夫韩老五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怀里还搂着家里那只黄狸花猫！ “还睡啊咋不睡死你，你媳妇在外边让人揍了你没听到啊！” 泼妇看到丈夫这副德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 “又咋的了！” 韩老五迷迷糊糊被拽起来，扭头一看媳妇下巴上红了一大块，登时吓了一跳！ “你让熊瞎子给亲了？” “去你吗的，你才让熊瞎子给亲了，是张子义他儿子……呸呸，老程头……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给我打的！” “啊，他吗的欺负人欺负到咱们老韩家头上了！” 韩老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听是老程头纵马踢到了媳妇下巴，顿时火了，一把扯过小褂，“我去小西山找我哥他们，今天不讨个说法，我特么韩字倒着写！” (本章完) 第267章 熊人熊到家了是吧! “对，跟他们干，熊人熊到咱家门口了！” 妻贤夫祸少，韩老五媳妇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天又被枣红马踢了一脚，现在下巴涨呼呼的疼，一听说丈夫要回本村去找帮手，嗷的一声窜起来，叫唤着喊打喊杀，要和老程头玩命！ 其实他们也就是欺负老程头是个孤老棒子，无儿无女，故意拿人家熊而已，她们两口子再怎么叫唤，咋不敢提人家张子义？ 农村就是这样，本地户欺负外来户，大家族欺负小家族，有权有势的欺负穷光棍…… 所谓的“民风淳朴”，从来都只是个形容词。 韩老五两口子估摸着老程头没啥花销，又是队里的库管员+马倌，手里能攒不少钱，寻思着吓唬吓唬他，讹他几个子儿花花。 我们家都过得这么困难了，你踏马的一天天吃香喝辣，也不掏出百八十块支援一下，还像话吗？ 说干就干，韩老五匆匆下了地，趿拉上那双前边已经张嘴的纳底鞋，一溜烟跑向小西山，去找自己的本家兄弟去了。 这边孙建平正在喂马，乌龙马吃饱喝足，调皮的把鲜嫩的青草甩得到处都是，孙建平不得不威胁着举起巴掌，吓唬牠一下。 马厩里一切安好，连最大的噪音污染源小毛驴也安安静静躺在干爽的地上，打着哈欠看主人走来走去，根儿噶叫上一声。 “程叔，现在库里还有多少饲料粮？” 孙建平把马都喂了一遍，转身问老爷子，老爷子摆着手指头算了算，“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哩哩啦啦也没剩下多少，大概还有三千多斤吧！” “好歹是能吃草了……”孙建平嗯了一声，三千多斤饲料粮，虽然不是很多，但俭省着用点，也能支持到秋粮下来。 “嗯，比往年强，往年还不等草下来，饲料粮就都吃没了，今天整的不错！”老程头走到乌龙马身边，抬手拍了一下膘肥体壮的大马，惹得乌龙马直斜眼！ “今年咱们队的马膘情也好，瞧瞧这家伙，全是腱子肉……”老程头露出笑容，“就算是李大善人家，也没养出这么好的马！” 孙建平看看乌龙马，眼珠一转，寻思着过几天上哪整点胶卷，给这些马挨个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复制”来的照相机可不能闲着！ 俩人正唠着，就看到小陆这孩子颠颠的跑进来，一见到孙建平，一把拉过他的手，“孙队长你快去看看吧，老韩家不少人往这边过来了，好像是奔程叔来的！” “咋了这是？” 孙建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早听老曹说东北屯子里有大户之间“斗棒”抢地盘的恶习，早年间各个大户之间互相厮杀，死伤甚多，怎么老韩家今天想干啥？ 这就不依不饶了？ 他马上让小陆去找张子义和徐金山，随手解开乌龙马的缰绳，招呼老程头进屋躲着，等下无论外边多大动静都不要出来！ 老程头连连摇头，“今天这事也是我该着，躲是躲不过的，反正我孤老棒子一个，就跟他们拼了又咋样！” 说着老爷子从墙根脚抄起跳水的扁担，就想冲出去，跟老韩家人拼个你死我活！ “叔，叔！” 孙建平一把把他拦腰抱住，“您老这是干啥，伱一个人……快点进屋去！看我的！” “进屋干啥，还怕了他们不成！咱们爷们啥时候犯过怂！” 老程头也是个犟种，俩人正在撕吧的时候，外边一群人怒气冲冲跑进来，轰的一声就把二马架的队部给围上了！ “老程头呢，滚出来！” 韩老五单手叉腰，指着老程头，“草拟吗你个老瘪犊子，把我媳妇打那样，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我一刀攮了你！” “韩老五你他吗的跑老子门口来立棍了！”老程头竖起扁担，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来来来，你往这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是爷们！” “打死他！” 不是是谁喊了一声，韩家子侄们都眼巴巴盯着老程头那间破土坯房，寻思着等会抢点啥回去。 “谁敢过来！” 孙建平一把抄起马鞭，凌空打了个响，“熊人熊到家了是吧，都给我退后！” “你算干啥地的！” 这帮外村来的小年轻舞舞扎扎，扯着脖子冲他叫号！ 韩老五咳嗽一声，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他冷冷一笑，“大侄子，没你的事你一边呆着去，等下棍棒不长眼，伤了你我没法和曹队长交代。” “韩叔，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想让我眼巴巴看着你们把程叔打死是吧？” 孙建平也不示弱，“现在都给我从哪来回哪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要是谁敢牙崩半个不字，咱们今天就好好比划比划！” “卧槽你小子挺牛逼啊！”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白色汗衫，手里拎着一根连枷的小伙子嗷的一声冲上来，抡起连枷就打过来，孙建平急忙往后退，马厩里的马儿们一看主人受欺负都哕哕叫起来！ 乌龙马纵身一跃，跳出马厩，张着大嘴直奔这个小伙子过来！ 这小伙子眼瞅着那匹高头大马冲过来，吓得一哆嗦，转身跑回人堆，孙建平也一把拽过乌龙马，“韩老五，抓紧领人回去，今天要是闹出人命，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孙建平，我给你点脸你别不要脸！” 韩老五没想到孙建平也在马厩，他挠挠头，事情有些难办啊！ 没法子，今天不把老程头打趴下，我都没法子和自家兄弟们交代！ “你赶紧走，不然连你一块打！”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打我！” 孙建平一扬手里的鞭子，“来，今天不打你们都是我儿子！” “草拟吗敢叫号是吧！” 众人一哄而上，刚要动手，就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张子义抄着一根长长的桦木杆风风火火冲过来，照着站在后排的韩家子弟猛地抡下去！ 砰！ 一个叫韩老八的被打得嗷的一声，张子义啐了口唾沫，又把手里的桦木杆抡圆了，“老大，跟着我往里打！” “知道了爸！” 上阵父子兵，老张领着大儿子张富才，像两头猛虎一般杀过来，准儿媳妇刘桂英也不示弱，跟在后边比比划划！ “打！” 韩老五一看这个活爹来了，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抡起马鞭横扫八方，乌龙马也嘶嘶叫着，撒开四蹄，冲冲上来的韩家子弟一顿暴踹！ (本章完) 第268章 欺负咱们屯子没人是吧! 张子义身上也挨了好几棍子，疼得他一呲牙，仍旧抡着桦木杆，把一个冲过来的韩家子弟打倒在地！ “老大，你冲过去，保护你建平哥！” “知道了爸！” 爷俩嗷嗷叫着往里冲，孙建平抡圆了鞭子抽打靠近的韩家人，乌龙马也张开大嘴一顿狂咬！ 马厩里的马都沸腾起来，大白马也拽开缰绳冲过来，一左一右护住老程头和孙建平！ 老徐领着家人匆匆跑过来，眼看着打得白热化的现场，徐金水就要冲进去，被王金刚咳嗽一声叫住，“二叔，你这要是冲进去，万一打伤了算谁的？” “算谁的，帮队里打仗伱说算谁的！” 徐金水一摆手，徐金贵、徐金城等也都抄起家伙要冲上去，王金刚伸手拦住他们，“老程头和孙建平，这两个犊子把持马厩，作威作福……” “我去你妈的，都啥时候了你还跑这逼逼赖赖！没看见孙建平在里边吗？” 徐金城懒得和他废话，一脚把王金刚踹翻在地，抡起镐把子，“咱老徐家的老少爷们们，外屯子打到咱家门口了，骑在咱们脖颈上拉屎，咱们今天必须把他们打回去！” “打！” 徐家老少爷们好几十人，嗷嗷叫着冲上来，徐金山恶狠狠瞪了堂弟一眼，无奈跺跺脚，也跟着喊起来。 “杀！” 徐家兄弟冒蒙冲过来，韩家人一看顿时傻了眼！ 二马架最大的家族也卷进来了！ “大哥咋整，老徐家人上来了！”韩老八一看局面不利，这边张氏父子如同下山猛虎一般锐不可当，另一边老程头身边有两匹大马护着冲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 “跑吧！” 韩老五也麻爪了，他没想到老徐家竟然会站在老程头这边！ 韩家人都往外退，徐家人一看也放出一条道，任由他们从自己面前逃之夭夭。 “张叔咋样？” 孙建平没时间去追韩家人，他马上冲到张子义身边，关切问道。 张子义咧嘴一笑，“还能咋样，死不了！” 他一摸胳膊，疼得一呲牙。 “富才哥……”刘桂英也跑过来，扶起对象，“疼不？” “不疼了。”张富才憨憨一笑，换来对象一个白眼，“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护着点自己！” 老曹领着王连生、陈培林等人浩浩荡荡杀过来，徐金山一看他，把嘴一撇，“等你来黄瓜菜都凉了！” “去去去滚犊子！”老曹径直冲到院里，先检查了一下孙建平身上的伤势，有乌龙马保护，他只是挨了两扁担，倒没什么大碍。 老程头胳膊被砍了个口子，鲜血不断往外流，李秀芝急忙扯了块白旗布，刚要给他包扎，钱慧珺跑过来，先给老头上了紫药水消毒，再用医用绷带缠上，避免感染。 “草踏马的老韩家欺负咱们屯子没人是吧！” 徐金水怒不可遏，“当初韩老五来咱们村子立户的时候我就不让，这下好了人家打上门了！” “真他么不是个揍性！”老曹叼着烟袋抽了一口，也是气得不行，“建平，你赶紧的套车去纪家油坊，找姚书记，问他这事该咋办，金山兄弟你带人在屯子四周巡逻，免得老韩家人抽冷子再回来……打了人就想跑，我呸！” “好！”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曹把任务分派下去，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行动起来。 得知此事的姚书记震惊不小！ 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咋还有旧社会流毒遗祸至今呢！ “张子义来了没？” “领导我在这！”张子义胳膊上也被钱慧珺给缠了两条绷带，看上去颇像个轻伤不下火线的猛将，姚书记咳嗽一声，“你马上组织基干民兵跟我走，去小西山！” “好嘞！” 太平山大队的队部里，破天荒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纪家油坊的基干民兵们都被豁楞起来，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不一会就聚了三十多号。 “老马，你马上骑马去于圩子，召集民兵集合，老周，你赶紧的去二道沟，还有那个谁你去三棵树，老晃你也别闲着……” 张子义把人手分派下去，自己带着三十多号民兵浩浩荡荡冲向小西山！ 姚书记脸色铁青的看着排着队往小西山跑的民兵，冲孙建平招招手，“到底是因为啥事？” “就是因为……” 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姚书记紧绷的脸色才有点缓和，“你这孩子也是的，看着人家打上门，不赶紧汇报上级，还跟着人家打，不像话！” “书记，不是我想打，韩老五就是奔着程叔来的，万一他把程叔打死了，出了人命咋办？” 孙建平辩解道，姚书记叹了口气，“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这么着吧，你看这事该怎么善后？” “要我说，就是缉拿首恶，胁从不问，谁打人谁负责，谁也甭想逃避责任！” “对对对，小西山那个韩老四，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么大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要拿掉！” 姚书记下乡蹲点这段日子以来，觉得整个太平山大队问题重重，必须要好好整顿整顿！ 严惩几个典型！ 提拔几个干将！ 要再这么烂泱泱的整下去，早晚得出大乱子！ 小西山这帮傻子打完人之后才意识到干猛了，不但没有实现血洗马厩，抢夺老程头家底的计划，还顺带着把老徐家也给得罪了！ 更重要的是，人家二马架又不是软蛋，能任由他们打过来打出去的？ 那以后整个二马架人都抬不起头了！ “五哥，这事好像整岔劈了！”韩老八点了根烟，和韩老五咬耳朵，韩老五揉揉身上的伤，仔细一想可不是么！ 自己这回不但得罪了老程头，更把二马架的乡亲们都给得罪透了！ 带着别村人去本村打架，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咋整？” 此时此刻韩老五也有些麻爪，问韩老八。 “跑吧，你出去躲两天，我在林场有几个兄弟，你就说是我的哥哥……”韩老八把烟递给他，“等过了这阵风，你抓紧从二马架搬回来，整出这么大事，人家还能容你吗？” “都是你嫂子，撺掇我给她出气！” “我这个当兄弟的都不好意思说你，就你媳妇那逼样的……” “五哥，八哥，张子义带着民兵进屯子了！” 韩老五的第十二兄弟匆匆跑进来，俩人面面相觑！ 完犊子了！ 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本章完) 第269章 越穷越有理，越穷越横! 周围几个村子的民兵都聚拢过来，把小西山村围得水泄不通，这架势颇有当年剿匪大军围追堵截二虎山大掌柜的排场！ 韩家参与打人的子侄辈，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逮出来，一个个用麻绳捆住手，串成一串，垂头丧气往队部走。 姚书记领着于长海、关永华、孙建平等人，坐镇小西山村，当着全村人的面，首先拿生产队队长韩老四开刀！ “韩忠义同志，你自己说说，自打你当上这个生产队队长，都干了些什么？” 韩老四挠着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韩老五他们出去打人根本没告诉他，他刚才还在被窝里烀猪头呢，五分钟前才知道这件事。 “我，我……我组织社员种地、秋收、养牛养马……” “得得得你别说了，没一样上得了台面的，韩忠奇，伱过来！” 韩忠奇就是韩老五，姚书记怒目而视，“说说，你的作案动机是啥！” “我媳妇让老程头牵的马给踢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我就寻思吓唬吓唬他，让他出医药费……” “讹人是吧！” “书记我们可不敢讹人啊，就是……这不寻思着从他那弄俩钱，家里都断炖了都……” “这还不是讹人？”姚书记气得脸都红了！使劲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就等着接受法律的严惩吧！韩忠昌！过来！” 韩老八凑上前，“领导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我五哥说他在二马架让人欺负了，你也知道我们老韩家都在小西山住着，就他嘚嘚瑟瑟的非得跑到二马架去立棍……” “滚出我们屯子！” 二马架的乡亲们一听顿时火了，怪不得你韩老五颠颠的跑我们屯子去立户呢，合着是给你们老韩家人打前站，抢我们村地盘去了！ “都安静安静！” 姚书记咳嗽一声，现场又恢复了平静，韩老四翻着白眼瞅着自己兄弟，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直接给刀了！ “老曹你过来一下！” 姚书记想了想，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你也来！” 于长海和关永华俩人面面相觑。 没我们俩啥事？ “这事你看咋整？” 姚书记给老曹点了一根烟，老曹接过来，咕嘟一口，瞅瞅一堆一堆的人，皱皱眉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老韩家人口多，打击面不能太大，要不以后不好开展工作。” “看来咱们的基层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啊！”姚书记一脸愁容，“老韩家太抱团了，不好！” “小西山一家家都穷得掉腰子？”老曹苦笑一声，“这么整吧，就拿韩老五开刀，其余人都放了，韩老四这个队长也别让他干了，从小西山小姓人家里选一个当队长……” 孙建平站在一旁侧耳倾听，忽然觉得老曹所出的计谋…… 为了分化抱团的老韩家，真是…… 太毒辣了！ 这不摆明了让人家窝里斗嘛！ “建平你啥意见？” 听完老曹的话后，姚书记心里有了底，转过身想让孙建平补充一下，他挠挠头，“叔，我觉得还得好好宣传一下，告诉他们打人是不对的。” “嗯，做好思想工作，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点。” 姚书记把抽完的烟头弹出去，“那就这么定了，老曹你也准备准备，月底我决定在大队重新召开队部选举活动。” 这就等于是挑明了告诉老曹，准备接受更重的担子吧！ 老曹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事情处理结果下来了，首恶韩老五被追究主要责任，对韩老八等人进行批评教育，责令悔过，另外罢免韩老四的小西山生产队队长职务，于本月底组织村民重选。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韩老五全家从二马架搬回小西山！ 事情处理结果公布完毕，大家伙都没啥意见，姚书记也长长松了口气！ 基层工作就是这么繁琐复杂，整天扯皮！ 他把韩老四叫到身边，看着这个低着头，面露惶恐之色的中年人，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屯子以前过得比二马架富裕吧，现在你看看，人家马厩里拴着十几匹马，种着多少地？连盐碱地都开出来种稻子了，你们呢？越过越穷，越穷还越有理，越穷越横！老杨花那么多钱修的水渠就在那晾着？” 韩老四被训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吱声。 “老四啊，等到新队长上来，好好配合人家展开工作，把日子过好点，别年年吃返销粮，伸手向国家要援助，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臊得慌！” 姚书记语重心长，“你们日子过好了，我肩头的担子也能轻松一些，说实话看你们吃的穿的用的……我这心里太难受了！” “领导……是我不对，我没把社员领导好，我保证积极配合下一届队长开展工作，请领导您放心！”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姚书记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往纪家油坊走，韩老四咂摸着他刚才说过的话，也觉得脸上发烧。 “四哥，我听刚才姚书记说话的意思……”韩老八凑上前，小声嘀咕起来。 这一场因为韩刘氏这个泼妇引起来的风波总算平息了，而她一家人也被二马架全体乡亲给起了出去！ 滚犊子！ 这个屯子不欢迎你！ 没法子，丈夫被抓到公社接受惩处去了，她只能领着俩闺女，把破烂家底收拾收拾，让小西山的兄弟们套上瘦弱的耕牛，拉着破烂柜子床铺锅碗瓢盆，扭头又看了一眼住了很多年的屋子，抹了把眼泪，跟在牛车后边，往小西山走。 “妈，咱家起火了！”韩刘氏的闺女指着身后慢慢被火舌吞噬的自家老宅，大声喊道。 “草踏马的！”韩刘氏又看了最后一眼，“不让咱们在这个屯子呆着，咱们也啥都别给他们留下！” “对，一根草刺也不给他们剩下！” 韩老五家隔壁就是老曹家，大半夜的，曹春贵、李秀芝等人还得挑着水筲救火。 再不救就烧到自家房子上了！ “这特么啥人呢，临死不留念想！”李秀芝抹了把脸上的灰，气得破口大骂！ “走了正好，省得一天天叽咯啷，说咱家偷他们鸡。”曹春贵倒是看得开，“把房子扒了，院子重新拾掇拾掇，正好给建平和小钱当新房！” 孙建平一听脸都绿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哥嫂都把新房给他们预备出来了！ 没这么催婚的啊！ “这招行，等会跟爸说说，把这院房给他们俩留着！”李秀芝对这个建议大为赞同，“呦呵，看不出来啊春贵，你这脑子够用！” “那是，我脑瓜子好使，只是平时不想使。”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就喘上了！” 李秀芝笑骂一声，招呼孙建平把烧烂的房梁推倒，偌大的土坯房，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土坯框架。 房子里到处都是掉落的木檩子和苇席子，一铺炕上被凿穿好几个大窟窿，足见韩刘氏对二马架的恨意！ 把我撵走，你们也甭想住！ 我们家以前是从山东闯关东过来的，解放前大家族聚在一起生活，上百口子一起做饭吃饭，一起种地那种，后来就从里面挑选几个富农几个地主，其余的打成贫农，挑动内斗，直到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和，同宗间兄弟姐妹非常生疏。 不得不说人家真高明！ 佩服！ (本章完) 第270章 这院留给小钱吧! 孙建平捂着鼻子往外清运垃圾，仨人足足忙活了一整天，才把这两间土坯房清理出来，看着空荡荡黑黢黢的四堵墙，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噗嗤一笑。 “哥，嫂子，咱们这也算是抬头就看天了。” “可不是，这院房还是韩老五家搬来的时候，你叔和你婶子他们帮忙修起来的，当时还寻思韩老五是啥好人……” 曹春贵骂了一句，拍拍身上的灰往外走，李秀芝哼了一声，“也就你们屯子人心大，啥人都敢往屯子里招，像我们界外的人家，哪屯都不要盲流子。” （吉林地区农安以北的松原地界俗称界外，农安以南俗称界里，以当年郭尔罗斯前旗放荒地为界限） “我们这屯子原先也不收外来户，这不是老李家和老王家都让小鬼子给杀绝户了才……算了老年间的事甭提了！” 仨人刚走出这院，就看到老曹叼着烟袋转悠着走进来，刚进院，看到被棍棒打得一片狼藉的菜园子，摇摇头，“韩老五媳妇真不是个揍性，啥都没给咱们留啊！” “人家巴不得把地皮都戗走呢，还给伱留？”李秀芝噗嗤一笑，“爸你说把这院拾掇拾掇，给建平和小钱俩住是不是正好？咱俩家临着还近便，有事能有个照应。” “挺好挺好，这院就给他俩留着吧！” 老曹眉开眼笑，真是个好主意！ 孙建平全程黑脸！ 不带这么拉郎配的！ “小西山韩老四被拿掉了，换了个姓胡的上来，不知道又能折腾出个妈样。”老曹盘腿坐在炕上，让孙建平给他写一份稿子，明天队部就要举行重新选举，听姚书记的意思，是准备坚决换掉于长海和关永华！ 这俩王八蛋！ 啥也没干成！ 孙建平翻着报纸，东拼西凑，好歹整出一篇，老曹关掉收音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整挺好，明天我就拿着个上台发言了！” “叔，姚书记这回准备提拔你上去？” “嗯哪，他意思是让我去当大队长，我说我都六十了干不动了……”老曹絮絮叨叨，“在这屯子一干二十多年了，我也干够了，当这个鸡毛蒜皮大的小官不讨好，还净他妈得罪人。” 也是！ 基层干部不好当啊！ 干得好干不好都有人骂！ 第二天上午，孙建平套上车，拉着他和老曹、老张、老徐几人去了队部，姚书记脸色铁青的坐在会议室里，现场公社杨主任、许主任以及十三个队的队长副队长们鸦雀无声。 “人到齐了就开始吧，我简单说两句！” 姚书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扫了一眼，清清嗓子，“咱们首先说说村屯风气风貌的问题，杨玉芬同志，有些话我不方便多说，但是你这个妇女主任没有起到多少好的带头作用，反倒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经公社领导研究决定，罢免你的妇女主任职务！” 杨玉芬吸了下鼻子，摸摸自己那张蛤蟆脸，挤出两滴眼泪。 “关永华同志，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把你自打上任以来干过的事从头到尾和大伙说说！” 关永华站起来，喉结动了一下，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又坐了下去。 没有！ 真没有！ 姚书记冲许主任使了个眼色，许主任站起来，“经乡党委研究决定，罢免关永华的太平山大队书记职务！并予以警告处分一次！” 关永华双手捂着脸，一副痛苦模样。 “老于……”姚书记目光望向于长海，想了想把下半截收回去，“老于同志的工作还是可圈可点的，在这里提出表扬，尤其是配合二马架修建水渠这件事做得非常好！” 众人都齐刷刷松了口气！ 还以为老于也要被干掉呢！ 孙建平倒是看出了点门道，无论是老于还是老关，都是姚书记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要把两个人都拿下去，这不是摆明了说姚书记识人不明，换上一群酒囊饭袋吗？ 再说了，关永华这小子生性，平日眼睛长到脑门上，对谁都爱搭不睬的，群众基础很差，拿掉了也没人说啥，但是老于就不一样了！ 人家于姓在于圩子是大姓！ 农村…… 老复杂了！ “我提名曹建民同志担任太平山大队书记！” 姚书记冲许主任使了个眼色，许主任自然也乐得把自己这派人马扶上来，他马上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按照组织流程，许主任是管d的，老曹又是建国前就入了的老d员，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这也挑不出啥毛病。 现场一片掌声！ 全票通过！ “老曹同志来队里工作后，你们二马架的生产工作你也不能放下，现在你们队是不是有两个副队长？让他们俩展开一下竞争，到年底看谁的表现比较突出，就把他扶正当队长，接替你的工作，就这么决定了！” 姚书记自然属意孙建平接替老曹的位子，当二马架的生产队队长，再把他一步步提拔起来，成为整个公社乃至于全县的青年骨干，但总不能越级干涉基层选举，搞任人唯亲嘛！ 老曹瞅瞅老徐，再看看孙建平，嘿嘿一笑。 这下轮到你们爷俩死磕了。 “同志们，自去年老黄和老杨英勇牺牲后，咱们太平山大队的日常管理工作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尤其是小西山村，无论是人均粮食产量还是农田基建工程都搞得一塌糊涂，在此我希望新上来的胡来福同志能够认真汲取教训，多向二马架学习，瞧瞧人家的稻田修得，真特码像样！” 姚书记把正事干完，冲杨主任使了个眼色，杨主任清清嗓子开始发言，“事实已经雄辩的证明，曹建民、张子义、孙建平同志排除万难修水渠，改盐碱地为稻田这步棋是走对了，而且很有成效！我建议大家伙都去二马架的稻田看看，总结经验实事求是，也在自家盐碱地上多做些文章，总不能让地闲着吧！” 大家伙都望向老徐。 你们村四个代表，三个都点名受表扬了，你咋回事？ 老徐尴尬得差点挖个洞钻进去！ 丢人啊！ 修水渠，我也做了贡献呢！ “老杨的建议很好，二马架的稻田我看过了，人家不但能改盐碱地为稻田，实现增产丰收，还能把盐碱提炼出来支援国家建设，实现变废为宝，这非常好，现在我们的卫星已经上天了，就看你们太平上山大队的卫星啥时候上天……” 孙建平捏着下巴，从姚书记的口吻中想要探听出一点上头的导向，相比别的领导，姚书记讲话中似乎关于搞好生产，提高生活水平的话要多一些，也更切合实际。 只是…… “还有个事，我要强调一下，杨万春搞的那一套给我们基层工作造成了很大麻烦，也因此造成十几名群众伤亡和严重的财产损失，从现在起，要坚决铲除杨万春的流毒，走实事求是的道路，把我们的生产搞上去！” 姚书记这番话，算是把杨局长所做的一切都给否了！ 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有些麻爪。 那水渠…… 还修不修了？ (本章完) 第271章 这个是你的种不? “修水渠当然要修，不但要修还要大修特修，但不是盲目的修，而是要从实际情况出发，多快好省的建设农田水利。” 对于基层工作，姚书记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咳嗽一声，“在修水渠这件事上，二马架村做出了很好的表率，他们自筹基金，充分结合当地实际水文和地质情况，合理规划水渠的修筑方式，取得了很好效果，我建议大家都要向他们学习，尽可能地节约人力和资源……” 老曹脸色有些发烧，这特么的，开一次会表扬我们好几次！ 受不了！ “我回去后会向上头申请农田水利专项建设资金，等到今秋明春的时候，我们再兴起农田水利建设新高潮，到时候大家都能顿顿吃上大米饭，过神仙日子！” 现场掌声雷动！ 谁不希望改变农村贫穷落后的面貌？但要改变并不意味着胡干蛮干，罔顾自然条件瞎胡闹！ “老杨现在咋样了？” 散会后，老曹凑到姚书记跟前，小声问道。 毕竟是打过不少交道的老相识，关心一下也无可厚非。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天天搞绝食，也是个麻烦！” 提起杨万春现在的处境，姚书记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是太着急了！” 老曹挠挠腮帮子，口袋里孙建平帮他写好的演讲稿瞪眼没用上，让老头不免有些郁闷，吧嗒吧嗒嘴，“那我先回了。” “嗯，以后太平山这担挑子你得给我挑起来，要是再出点啥事，我先拿你开刀！” “能有啥事……” 老曹嘿嘿一笑，走出队部，来到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生产队队长副队长都过来和他套近乎，好几只手给他递烟。 “都回吧回吧，把生产好好搞搞，领导说话你们得听啊！” 老曹学着姚书记说话的腔调，搞得大家一片笑声。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抱着腿，也看着他们一群人调笑曹叔，忽听得远处传来争吵声，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拿掉的关永华、杨玉芬两口子。 两口子当着众人的面互殴起来，现在姘头被抓了，妇女主任的职位也没了，杨玉芬气势上就短了三分，关永华没了职位反倒越发勇猛，扯着媳妇的头发，噼噼啪啪一顿大嘴巴，把这一年来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 “臭婊子！骚娘们！今天老子打不死伱！” 关永华骑在媳妇身上，抡圆了胳膊，打得杨玉芬哭爹喊娘！ “这还像个爷们！”张子义站在门口，接过旁人递来的烟抽上一口，哈哈大笑，“老关你踏马的就是个怂包，还能让自家娘们反了天了？” “你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抓紧的去拉开，等下出人命了！”老曹气得踹了他一脚，招呼孙建平和张子义麻溜的过去把俩人拽开！ “行了行了别打了，没听着曹书记发话啊，这家伙的真敢下手啊……” 张子义领着孙建平走过去，把暴怒的关永华从他媳妇身上扯下来，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打自己媳妇来尿了，老杨钻你媳妇被窝的时候你干啥呢，咋不一刀攮了他！” 关永华怒气冲冲瞪了张子义一眼，抬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建平你帮我看看左脸是不是挠坏了？” “嗯，挺长一个大血檩子。” “草拟吗臭娘们，下手真特码狠，都给我挠破了相了，你再敢出去骚了骚了勾汉子，看我不锤死你！” 关永华晃了一下胳膊，指着媳妇破口大骂，充分显现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威风！ “你打，你打吧，反正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你把我们娘俩都打死算了，让你们老关家断子绝孙！” 杨玉芬捂着肚子哭哭啼啼委委屈屈，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给逗笑了！ “老关啊，老关，这个是你的种不？” “那指定不是啊，老关一年才用几回！” “哈哈，这绿帽咱们可不能戴啊，戴上就摘不下来了！” 众人冷嘲热讽，关永华脸一红，看看媳妇再看看她的肚子，咬着牙，比划着一根手指头，“好，好你个杨玉芬，你是沾包就赖是吧，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你心里没数吗？还往我身上赖！” “就，就是你的，那几天他没来……”杨玉芬现在也没了以前趾高气昂的那股劲儿了，披头散发，可怜兮兮看着丈夫，希望他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俩人破镜重圆好好过，再不济也得把孩子生下来…… “臭娘们还敢提这茬是吧，今天我打死你！” 关永华一听那个“他”，顿时像发怒的豹子一样扑过去，被孙建平拦腰抱住，“关叔冷静！出人命不值当！” 杨玉芬吓得直往老曹身后躲，老曹也是头大，护住杨玉芬，招呼老张别看热闹了，抓紧把关永华按住，别搞出事来！ “你现在抓紧回你娘家待几天，剩下的事咱们以后再说。”老曹转过身吩咐杨玉芬回去躲躲，杨玉芬嗯嗯点着头，又看了一眼处于暴走状态的丈夫，失魂落魄的往娘家方向走。 关永华看着远去的媳妇，想想自己被撸下来，调到县城上班的机会也没有了，顿时感觉到天都塌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哇哇哭起来！ “完蛋玩意，起来！”张子义恨铁不成钢，“不就一个娘们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孙建平一把扯过张子义，“算了张叔，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张子义没好气瞪了关永华一眼，啐上一口，瞅瞅老徐还在那跟领导套近乎，咳嗽一声，“走回去啊！” “你先别走！” 姚书记把张子义叫住，“会上我不稀得说你，你这个民兵排长到现在也没整出点啥动静啊？” 一席话说得张子义脸通红，“我这不是正琢磨着整个民兵集训……” “赶紧整，再拖几天都要秋收了！”姚书记对张子义的工作也很是不满，但好歹他这个人还不错，故此放了他一马。 张子义嗯嗯点着头，跟在老曹身后上了马车，扭头一看姚书记又去找关永华谈心去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没揪着我不放！ 看来也是该整出点动静让领导看看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老曹叼着烟袋，喜滋滋看着已经一人多高的苞米地，苞米穿了蓼，结了棒，马上就要扬花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吃上今年的新粮食了！ 现在眼瞅着从省城农科院拿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庄稼要比老于搞的那个什么“良种”强出好几倍，不但茎秆粗壮，抓地牢靠，而且叶片宽大，色泽墨绿，一排排一垄垄，好似威武雄壮的士兵，比旁边的小“豆芽菜”不知道强出多少！ “子义你看着没，这垄挨垄的庄稼，咱们的长得就是好，比小西山的高出一头，今年看青你可得多费心了，就怕四邻的乡亲看咱们庄稼长得好，过来偷……”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谁敢偷咱们的庄稼，我打折他的腿！” “呦呦呦，又来能了，你咋怎么讷呢还打折人腿……” 孙建平扭头一看，那条灰背狗不知道有从哪里冒出来，亦步亦趋跟在马车后边，不叫也不闹，就那么若即若离的跟着。 “叔，这狗……” (本章完) 第272章 老徐给你保的好媒啊! “那哪是狗，那是狼。” 老曹回头扫了一眼，望向跟在身后的这条活物，“这是老狼了，你看嘴丫子都白了，年岁太大被狼群给撵出来了。” “噢……” 孙建平若有所思的看着跟在马车后边的老狼，“这匹狼年轻时估计也没少给狼群出力，等到老了不中用了就踢出来，这狼群也是没人性。” 老张和老曹都笑了，“狼群要是有人性，那就不是狼，是人了。” “看着这条狼，我想起我那仨儿子了，老曹你说，他们仨哪个能给我养老？” “这话问得……你自己生的儿子，哪个能给伱养老你不知道？”老曹哈哈笑起来，“反正我儿子儿媳妇不错，肯定能给我养老。” “草，又显摆你儿媳妇了！”张子义有些惆怅的挠挠头，“我那儿媳妇也不错……可不能将来看我干不动活了，那我扯腿拽下炕，撵一边去！”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那儿媳妇还没过门，咋就隔三差五的来？” “艾玛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刘四两口子贼能算计，跟桂英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嫌乎她在家吃饭吃多了，撺掇她上我家来，说是能省不少粮食。” 老曹一听，嘎嘎笑起来，“老徐给你保的好媒啊！咋选了这么一户人家！” 张子义臊眉耷眼的看了一眼跟在马车后边的老狼，有些郁闷的挠挠脖颈子，“可说是呢，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不过我还是挺稀罕我那儿媳妇的，小丫头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孩他妈也稀罕，说是盼了半辈子闺女，这下不就给送来个大闺女么！” “我觉着那丫头也不错，文文静静的，但是我得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干部，别带头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干啥啊十六七岁就订婚，就是拖也得给我拖到二十岁再结婚要孩子！” “知道了这个墨迹！” 老张打了个哈欠，看着路边郁郁葱葱的青纱帐，心里也在期盼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吧！ 到时候全家人就能吃上几顿饱饭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老大张富才和刘桂英两个小家伙每人都扛着一大包灰菜进了院门，张齐氏急忙接过来，帮未来儿媳妇拍打身上沾的碎草叶和灰尘，“桂英累了吧，抓紧进屋歇着去，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呢！” “没事妈我不累！”刘桂英抬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扭头往外边扫了一眼，“我爸回来了！” 张子义跳下马车，冲老曹和孙建平摆摆手，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刘桂英急忙跑过去，亲亲热热叫了声爸！ “诶，好孩子，有活你让你哥干就行了，你来家呆着，别总动手！” “习惯了，反正也不累。”刘桂英殷勤的端来一盆水，又递毛巾递肥皂，让未来公爹好好洗把脸，凉快凉快。 “爸，你们这真有钱，还用肥皂呢！我们家一块肥皂都得用一年，我妈舍不得，都不让我用！”刘桂英看着手里这块黄白色滑溜溜的圆形肥皂，上边还残留着花瓣的轮廓。 “啥啊，谁舍得那钱买肥皂，是你建平哥自己做的，给我送来一兜子，等你回家的时候拿几块回去。” 张子义爽朗笑道，刘桂英歪歪头，“建平哥是不是可讷了，我看屯子里不少东西都是他整的！” “可不是，人家是大城市来的，懂科学，又有礼貌，人长得也好看，谁家闺女要是嫁给他，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张齐氏抱了几块木头塞进外边的锅灶里，天气太热，就只能把锅灶抬出来放在外面做饭烧火，“当家的，今天给桂英做点啥吃？” “大娘不用忙活了，我跟着大家伙吃一口就行……”刘桂英小脸通红，急忙摆手拒绝，老张把水盆里的水倒进院子里，“老大，你和桂英去自留地摘点豆角炖上，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整两条鱼，老闺女来了可不能清汤寡水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一声“老闺女”叫得刘桂英心里暖和和的，她红着小脸扯过一个柳条筐，叫上张富才，俩孩子蹦蹦跳跳往自留地方向跑。 “建平咋说的，这里孩子就叫青梅竹马！” 张子义看着远去的俩孩子，哈哈笑起来。 我儿傻人有傻福啊！ 他扯过一根桦木杆，一头捆上一根麻绳，拿一根缝衣针烧红了，弯成一个鱼钩，又从草地里找出一条扁担钩挂在鱼钩上，甩开大长腿，哼着小调往河边走。 刚到河边，就看到孙建平也蹲在河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滚滚流动的河水，一旁老曹家的那只老狸花猫也歪着头看着，听到脚步声，牠扭头扫了一眼，喵叫一声。 “张叔，给！” 孙建平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不少牛肉干，老张接过来，抽出一根啃起来，“在羊毛厂整的？” “嗯，我这几天牙疼，咬不动。”孙建平盯着河面，“那谁，小西山新上来那个胡来福胡队长上我家去了。” “他来干啥？” 老张一脸诧异，脱下纳底鞋，磕打磕打里面的土，垫在屁股底下，把简易鱼竿甩进水里，问道。 “还能干啥，问曹叔咋才能把生产队整好，那人说话太磨叽，我烦他，就出来钓鱼了。” “那人确实……黏黏糊糊的……带着股招人烦的劲。” 张子义躺在地上，看着蓝瓦瓦的天空，白白的云彩，打了个哈欠，“建平，我听老曹那意思，稻子好像还得追二遍肥？” “嗯哪，曹叔怕稻子长得不好，要把春天沤的马粪撒进去。” “这老犊子，一天天净扯哩哏楞。”张子义坐起来，看着眼前滚滚东流的咕噜河，“你说这民兵集训该咋整，我现在一点谱也没有。” “上头不是发了民兵训练手册吗？就是训练队形，打固定靶和移动靶，再就是骑兵训练……”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人，“叔你要是怕整不好，等过两天我再去羊毛厂，你也跟着，去找毕力格厂长，他当年就是骑兵。” “找他？” 张子义忍不住笑出声来，“孩子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俩可没少折腾，他追我我追他……建平你知道叔以前是干啥的么？” 孙建平扭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您以前不是厨子吗？” “对，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在鹤城大饭庄子当学徒，干了三年，之后我干啥去了你知道不？” 张子义笑着追问道。 孙建平扭头瞅瞅远处的二虎山，又笑了。 这个，童养媳这事，以前农村很多，我家有个姨奶还是姑奶来着，家里没吃的，就常年住在婆家，当时还没过门，婆家也就当着闺女养活。 (本章完) 第273章 我们大掌柜报号斩东洋 “你来咱们屯子也有一年了，估摸着你也咂摸出来了，你张叔我以前是干这个的。” 他伸手拍了拍腰杆，“吃双响的。” “叔，啥叫双响？” 孙建平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子义没好眼色白了他一下，“双响，就是德国大镜面，但该说不说伱张叔我这辈子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我们当时讲究的是七不抢八不夺，这叫盗亦有道。” “叔你别吓我！”孙建平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平日里张子义不提，他也不方便说，既然现在张叔挑开天窗说亮话了，他也没啥顾忌了，“你们当土匪，是不是就跟张作霖一样？打家劫舍抢官差？” “差不多吧，我们当时也有两百多号人，就在二虎山那嘎达，那边你去过了吧，别跟我俩打马虎眼，你敢说你没去过？” 孙建平憨笑一声挠挠头，“去过，但是没爬上去。” “完蛋玩意，那有啥上不去的。”张子义一看上鱼了，急忙扯过鱼竿，伸手把一条尺把长的白漂子鱼摘下来，刚要放进筐里，老猫喵的一声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鱼从他手里抢走，摇摇尾巴窜到河边大柳树上去，大口大口吃起来！ “草！” 张子义抓起一块土坷垃去砸老猫，没法子只得从草地上又逮了一只蚂蚱穿上去，继续钓鱼。 “叔，你们当时是不是都骑着马，就跟一阵风似的在各个屯子里绑票？”孙建平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当土匪的经历很有趣！ “嗯哪，当时我们二虎山那是四梁八柱齐备，手下骑马的崽子就有一百多号，干的是啥呢，就是抢大户，有些来得早的关里人干了几辈子，攒下不少家底，院墙修得一丈两尺多高，家里养着大炮手，我们就……” 张子义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不过呢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一边都不在家门口干，都去南边吉林那嘎达砸响窑。” “叔，啥叫响窑？”孙建平对这些俗语不甚了了，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好奇向资深老土匪咨询。 “响窑是啥呢，就是家里有枪有炮的大宅院，这样人家一般底子厚，抢一个够吃一冬，不过也不好打，一场仗下来得死好几个崽子。” 张子义叹了口气，“有一年我们在蛟河那嘎达砸了个响窑，那家大儿子是给小鬼子当官的，就派骑兵追我们，我们就把抢来的大洋沿着道洒，当时整条道都是银子，那家伙亮闪闪的，现在想想都……” 他噗嗤笑了一声，“真的你是没见过那场面，那帮当兵的都跳下马抢大洋，我们大掌柜的一声吆喝，又杀回去了么。” “你们大掌柜还挺会用兵。” “那是，我们大掌柜报号斩东洋，那家伙管直马快，那次就干掉小鬼子一个少佐两个中尉，还抢了一把鬼子军刀，这下事整大了，整个蛟河的鬼子都开着小三轮出来撵我们，我们就赶紧往回尥，躲在二虎山一直过了年才派崽子下山打听，才知道小鬼子都往南边抽调了，去打啥太平洋战争……” “那后来呢？” “后来小鬼子败了，大掌柜带着人往南边走，说是投奔啥光明，我特么到现在也不知道光明是哪个绺子，当时觉着当土匪没啥意思，就回了屯子娶媳妇生孩子，过到现在……” 张子义又扯起鱼竿看了看，懊恼一跺脚，小鱼把蚂蚱吃了，剩下个空空的鱼钩，他烦躁的把鱼竿扔到一旁，“我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你可别跟两旁事人瞎说啊！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抓着就毙！” “叔，我早就猜出来了！”孙建平笑了笑，张子义一愣，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漏了马脚，孙建平指指他腰间，“那把大镜面是你以前用过的吧！” “得，这孩子脑瓜真不白长，我一上手你就看出来了吧！”张子义不得不暗道一声佩服！ 好小子！ “再就是……”孙建平钓上一条鱼，放在一旁，“在东北这嘎达，自古就匪患成灾，土匪路霸多如牛毛，像您这般好身手的豪杰，为啥没有出去闯荡天下，而是屈尊待在村子里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前科！” “得得得，叔这点底细都让你小子给咂摸透了！”张子义倒也不恼，哈哈一笑，“那你看看咱们屯子还有几个？” 孙建平摇摇头，“这我就猜不着了。” “给你透个底，咱屯子最少有这个数！” 张子义比划了个“八”的手势，“现在知道为啥没人敢欺负咱屯子了吧，惹急了咱们，真要他们命！” “那个叔，你们那个大掌柜最后咋样了，加入哪一派了？” 孙建平对这个倒是极为好奇，张子义捏捏下巴，“这个真不知道了，大掌柜他们去找啥光明后，就没联系了，估计人家也不稀得跟咱联系，咱消停的过咱的日子，省心落日的，挺好。” “你们那个时候土匪是不是可多了？” “多，光咱们杜尔基公社和洪泉公社这一嘎达，能叫上号的就有十多支绺子，还有不少人家白天干活，晚上出来劫道，可说是土匪遍地，小鬼子也是王八犊子操的，修啥农场，把老百姓的好地都给抢了，老百姓没活路，有点能水的都抄家伙，打家劫舍去了！” 老张说得来劲，“于长海他爹，就是另外一个绺子的胡子头，报号震关东，后来让小鬼子给抓依兰县城里，钉在木桩子上，给活活抽死了。” 怪不得！ 孙建平恍然大悟，怪不得姚书记罢免了关永华，却没有动于长海！ 合着人家老一辈就把名头闯出去，给他留下了好名声！ “叔，上鱼了！” 孙建平一看鱼竿猛地一颤，急忙喊道，张子义火急火燎抓住鱼竿，一点点往外溜，“好家伙，估摸着是条大货，劲儿还不小！” 孙建平抄起木棒子，等到张子义把鱼溜到岸边，提起棒子敲下去，把这条七八斤的大哲罗鱼打晕，张子义一把提起来，扔进筐里，“这条可不小，大鱼炖着香，建平你等会去我家尝尝！” “不了张叔，你们吃吧，我还得钓两条呢！” 孙建平笑着冲他摆摆手，张子义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压低声音，“刚才跟你说的你可别跟两旁事人学啊！” “放心吧叔，刚才那些话我保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好小子，那我先回了！” 张子义挎着筐，扛着桦木杆，大步流星往家走，走两步还不忘回头瞅瞅，见孙建平还在钓鱼，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张破嘴！ 啥都往外咧咧！ 孙建平把“复制”过来的大鳌花放在筐里，冲趴在树上的老猫招招手，老猫一看筐里的大鱼，抖抖胡子撇撇嘴。 太大不好吃！ “你自个在这待着吧，我得回家去了！” 孙建平站起身，隔着咕噜河，看到岸边那条盯着自己看的灰背狗，想了想，从筐里捞出一条白鲢扔了过去。 灰背狗一口咬住，又瞅了他一眼，竟然轻轻摇动一下尾巴，钓起鱼往岸边的青纱帐里钻了进去！ (本章完) 第274章 得给我颁发个十吨大奖章! “这条狼八成是看我心善，寻思着讨点吃的……没法子，人品好，连动物都喜欢……” 孙建平哼着小曲进了院门，李秀芝正在后厨忙活，见他进屋了，让孙建平去园子里摘两颗辣椒过来。 “这老大鱼！” 当她看到筐里还在乱扑腾的大鱼时，喜不自胜，一把掐着鱼头把七八斤重的大鱼抄起来，手脚麻利的开膛破肚，再在身子上切上几刀，招呼曹春贵烧火。 屋子里，胡来福正和老曹盘腿坐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听收音机。 “你们屯子想要种稻子，那就得把盐碱这个大问题处理好！”老曹端着架子，拿腔拿调，把孙建平教给他的那一套又给胡来福絮叨了一遍，听得胡来福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如捣蒜，望向小老头的目光满是崇拜！ “你看看我们屯子，现在水渠也修好了，稻子也长起来了，眼瞅着丰收在望，我跟你说盐碱地里的碱土都不白给，那都是钱啊！” 老曹往外屋地瞅瞅，见没人偷听，比划出一根手指头，“那啥，一次就能卖这个数！” “一百？”胡来福惊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百块啊那可是！ 城里一个正式工三个月的工资！ “啊对！”老曹这才想起财不露富的古训，忙不迭点点头，“这一百块不就是白得的么，要不然谁给伱一百块？” “那是那是，听老哥哥一席话，我心里算是有点谱了，就是吧，我们屯子群众基础不好，老韩家太抱团，不好摆弄。” “这事你听我的，咱们这么整……” 俩人坐在炕头一顿岔咕，孙建平从外边走进来，“胡叔，放桌子吃饭了。” “真是不好意思，来麻烦老哥哥，还让您破费了……”胡来福憨笑着帮着孙建平把炕桌摆在土炕正中，“你们村子现在是越过越兴旺了，不像我们村，胡搞瞎搞，家家户户穷得掉腰子。” “你们屯子人懒不说，还不动脑子，你看看我们屯子那苞米苗长得……”老曹得意磕打磕打烟灰，“那都是建平他二叔给我们整的良种！” “那可是沾大侄子的光了！”胡来福笑得一张老脸都要开了花，“谁说不是呢，垄挨垄，苞米杆就差出一头多高，大侄子也帮我们整点良种呗？” “等明年开春的！”孙建平笑笑，“对了叔，我二叔给我来信了，说是八月末他们要来一趟，调查苞米种子生长情况。” “来呗，你告诉你二叔，咱们屯子热烈欢迎！” 老曹想起地里茁壮成长的庄稼，脸上全是笑，咱庄户人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庄稼啊！ 今年丰收…… 妥妥的！ “吃饭了爸！” 李秀芝把酱炖大哲罗鱼端上来，一股子浓郁香味顿时弥漫整间屋子，老曹招呼老胡和孙建平入席，把自己珍藏许久的那点酒也拿出来，给老胡倒上一杯。 “你们村子地盘比我们这大，好地也多，按理说不能过不好，就是韩老四瞎整，这回你上来了就好好整，你把小西山整好了我也省心。” 今时不同往日，老曹现在是大队支书了，思维也上升了一个档次，说话做事更有领导派头了！ “那是那是，我们保证好好干，就先从盐碱地下手吧，你看行不？” “行吧，最近建平又要走一趟草原，你们抓紧整，等挣了钱就拿这票钱去买猪羔子，一家一户养一头猪，等年底一卖，手头不就宽裕了？” 自从听孙建平讲过啥子经济学后，老头现在的觉悟直线攀升，都懂得啥叫货币流通了！ “行，我回去就安排人手往盐碱地里放水！” 胡来福听得两眼亮晶晶，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翅飞回去，带领广大社员熬碱土，赚钱买猪羔子！ “来来来，吃吃吃！”老曹给他夹了块鱼腩肉，又给孙建平夹了块，殷勤招呼着。 胡来福办事也是真有效率，当天下午就把小西山上百垧盐碱地都灌上了水，孙建平也在稻田边又支起了大锅，开始熬碱土。 钱慧珺，周薇、范大傻子等蹲在一旁，烧火的烧火，逮蛤蟆的逮蛤蟆，孙建平则把熬出来的碱块装进笸箩里，由曹春贵送到磨盘那磨成粉末，再运过来进行二次提纯。 瞪他们这边把盐碱熬得差不多的时候，小西山那边也开闸，往碱坑里放水了。 二马架熬碱小分队远征小西山，把他们盐碱地里的碱土都提纯出来，然后装车，往草原上送！ 这趟他们足足熬出了四大车八千多斤小苏打，由孙建平领队，张子义也跟着，浩浩荡荡奔赴草原。 说实话张子义打心眼里害怕和毕力格见面，想当年宝日哈图老蒙王麾下的骑兵纵横草原，威名响彻东三省，从他手下出来的毕力格又岂是寻常之辈？ 要是被他认出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毕力格厂长见到他后，直接来了个拥抱！ “张大炮头哈哈，可惜当年没在大兴安岭把你弄死，你倒是活得挺恣儿！” “哈哈，你还活着我死干啥去！” 两人手握在一起，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在暗中较劲！ 两个铁打的车轴汉子都憋红了脸，脑门上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掉，却谁也不肯认输服软！ 良久，毕力格先有些吃不消，他松开手，哈哈笑着拍拍张子义的肩膀，“张兄弟好久不见了，身子骨还是那么结实，家里几个孩子了？” “仨大小子，你呢？” “我，我仨闺女！”毕力格哈哈一笑，“咱两家噶亲家正好！” 张子义憨笑两声，跟你噶亲家？ 备不住哪天你就把我这个老公公给逮起来了！ 众人在外边寒暄，孙建平则走进肥皂生产车间，看着那些已经完成熟化，用油纸包起来，装进纸箱子，随时准备运往各地供销社售卖的肥皂，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要不是我出手，羊毛厂怎么会搞起肥皂这个副产品！ 得给我颁发个十吨大奖章才行！ “你小子，这下可是给我们干了件大好事！”米会计拎着账簿走过来，拍拍孙建平的胳膊，“瞅瞅，都是供销社催货的单子！” “那你们这下可是挣了不少啊！”孙建平看着厚厚一沓催货单，心里也有些痒痒！ 要是我们也整个肥皂厂…… (本章完) 第275章 怎么就和羊油皂那么像! 不急不急，慢慢来！ 孙建平把账簿又还给米会计，“这些肥皂现在往外卖多少钱一块？” “两毛，供销社往外卖是三毛六，和‘光明’肥皂一个价，没有票还不行。”米会计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跟你说咱们产的肥皂可是好东西，现在天天都有给咱们厂打电话要肥皂的，咱厂长往外送礼也都送这个，好看还实用，谁不稀罕？” “那是，肥皂可是家家户户都用得着的好东西。”孙建平拿起一块掰开，嗅了嗅肥皂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羊膻味，微微皱眉，毕竟不是用好羊肉脂肪做出来的，下脚料熬出来的羊油本身就带着一股味道…… “叔你跟毕力格厂长说说，看看能不能弄一些香料过来，给肥皂提提味，这样卖的更好。” “我觉着吧臭的哄的用的还挺好。”米会计嘿嘿一笑，孙建平无奈翻了个白眼，这大概就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吧！ 毕力格和老张俩人有说有笑进了厂子，看到一摞摞一层层如同小山一般堆叠起来的肥皂，张子义眼珠子都直了！ 这老多！ 得值多少钱！ “瞅见没，都是孙建平同志的功劳！”毕力格也没想到，这种用鞣制羊皮剩下的边角料和碎肉残渣做出来的肥皂竟然如此抢手，现在不光供销社抢着要，就是上头各个机关单位的大小头头们，都毫不避讳的要他送一点过去，好好感受一下他们的“天籁”牌羊油皂！ “这些得有三四千块了吧！” “这才哪到哪，刚才进门看到门口拴着的马车没，那就是供销社过来运货的，等下这批全部都得打包发走，今晚上还得熬夜再弄出一批！” 说话间多兰姐姐走进来，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现在也是一身工人打扮，一头黝黑发亮的秀发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胳膊上套着橡胶手套，看到孙建平来，嘴角一抿露出一个笑容。 “弟弟你们啥时候来的？” “刚到，多兰姐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这点活我自个就干了！” 多兰熟练的拎过来一个装着碳酸氢钠的布袋，往热水里下料，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和实操，她已经对所需要的剂量了如指掌。 工人们推着满满一车散发着怪味的羊肉边角料过来，倒进沸腾的大锅，下方灶坑里烈火熊熊，锅里已经满是清亮的羊油，一个带着蓝色工作帽的工人忍受着热浪，将里面炸得发红的油渣子捞出来，倒进脚下一个大水筲里。 张子义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当他亲眼看到冷却后的羊油内缓缓注入碳酸氢钠溶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清亮如水转为一种粘稠的乳白色，再一次直了眼珠子！ 这大概就是建平说的那个什么化学反应吧！ “以往这些我们处理不了的废料都扔掉了，现在把这些东西利用起来，做成肥皂出售，不但安排了四五个工人就业，还能每个月多收入三千多块……” 毕力格很是兴奋的向张子义介绍肥皂这项副产品带给他们的好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孙建平小同志一手搞起来的。 “那伱们这的工人，一个月能拿不少吧！”张子义小声问道。 “当然那不能跟老技工相比，我们这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的鞣皮师傅一个月能拿到一百多块呢，多兰现在还是临时工，一个月能拿二十块钱，我寻思着明年开春就给她转正，小丫头干活利索，为人也好，我挺喜欢。” 毕力格这么做也是卖孙建平面子，要不是没人家孙建平，他上哪整肥皂去！ “叔，我觉得咱们不光要有肥皂，还要把肥皂做好，做出更多款式。”孙建平拿起一块包装好的肥皂，拆开，首先仔细检查了一下包装纸，满意点点头。 包装纸做得很不错，以蓝白为主色调，上边画着蓝天白云牧民和羊群，大大的“天籁”二字居于正中，下边还有一排小字，上边写的是羊毛厂的地址。 油纸很薄很有韧性，孙建平扯了两下没扯开，毕力格厂长见他跟包装纸较上劲了，哈哈一笑，“大侄子你继续说，咋才能搞出更多款式？” “首先咱们肥皂的产量还是太低，而且异味太重，我建议增加去除异味的香料，另外增添一部分新模具，制造出更多款式……” 孙建平提了好几点意见，听得众人连连颔首，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说话办事都是那么有条理！ “行，那就劳烦你在这呆上几天，帮我们好好整整，我也正好和老张叙叙旧。”毕力格厂长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放心工钱我们照付！” “那得带上张叔一个！” “没说的，你们来的这几个人就先甭走了，都留在我这帮忙，我按天给你们开工钱！” 毕力格厂长办事就是爽快，三言两语就把几人都给留下了，在孙建平的领导下帮他们搞新款肥皂。 米会计冲毕力格眨眨眼，厂长这脑子也是没治了！ 这是变相软禁了吧！ 不干出点成绩，谁也甭想走哈哈！ 孙建平绕着大锅转了几圈，觉得这种土法生产肥皂的方式还是有待改进，但一时半会要怎么改，他也没有什么好想法。 “弟弟你又在琢磨啥呢？” 多兰将满满一大锅皂化后的羊油逐一脱模，放在架子上等待晾干，见他东瞅瞅细看看，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问道。 “嗯……我在考虑要怎么改进一下，让生产效率提高一些，我听米叔说等到秋冬屠宰旺季厂子会很忙，到时候怕是顾不过来……” “可不是，我听厂子里的老工人说，每年秋冬牛羊宰杀旺季，厂子里的羊皮羊毛堆积的像小山一样，到时候所有人都得上场熟皮子，要不都烂了坏了。” “噢……” 孙建平嗯了一声，走出肥皂车间，转悠来转悠去，又走到羊毛清洗车间。 此时正是夏季剪羊毛的时候，厂子外面停着一排排勒勒车，装满了一个个硕大的麻袋，麻袋里全是今年新剪下来的羊毛，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羊膻味。 米会计和工人们正在给羊毛检斤过程，按照品质划分等级，米会计单手打着算盘，飞快核算出每个牧业队今年上交来的羊毛分量和等级，再进行折价，最后将一张薄薄的收据递给他们，让他们会计室领钱。 现场一片忙碌，孙建平捏着鼻子看工人们将收来的羊毛倒进一个巨大的水泥池子里，用耙子搅拌着，看似洁白的羊毛被清水一浸泡，立刻变成灰突突的颜色，再搅动几下，就变成了一大堆缠绕在一起的乱糟糟的线团。 工人们拎过一袋由他亲手提炼的小苏打倒进去，水池子上立刻泛起了一股乳白色的溶液，大耙子来回搅拌，让小苏打和羊毛混合得更充分！ 白色溶液泛起了泡泡，怎么就和羊油皂那么像！ 孙建平一拍大腿！ (本章完) 第276章 还得关他几天!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一百斤羊毛里面，最少可以提取出十到二十斤的羊油，以及小于十斤的羊毛脂！ 也就是说刚才池子里进行的同样是皂化反应，被皂化的正是羊毛中掺杂的羊油，至于羊毛脂则是一种很难被皂化的油性物质，随着羊毛清洗之后随着废水被排出，等于是完全浪费掉了！ 可惜啊可惜！ 孙建平拿起一个水舀子，盛起一舀子浑浊的污水，借着阳光，仔细观察污水表面泛起的油光。 “大侄子，你是不是又想到啥了？”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毕力格厂长急忙跑过来，满是希冀的问道。 “叔，你们洗羊毛的水就都这么排出去了吗？”孙建平低头嗅了嗅，水里一股子羊膻味，熏得他一皱眉头。 “不排出去还能咋办？”毕力格觉得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合着废水还留着做饭泡茶？ “那你伱知不知道，洗羊毛的废水里含有一种叫做羊毛脂的东西，是一种极好的工业润滑剂？” 这个…… 这就有点超纲了！ 毕力格憨憨一笑，挠挠头，“那玩意是干啥的？” “你看人一热就会出汗，汗里有油脂，可以润滑皮肤，同样的羊身上也是，羊毛的皮脂腺会分泌这种叫做羊毛脂的油脂，确保毛皮之间的蓬松保暖，而且这种油脂不溶于水……” 见毕力格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孙建平忍不住咳嗽一声，“就这么直接跟您说吧，这种东西如果能提炼出来，用途可广泛了，大型机械润滑、钢铁热轧、化妆品制造……而且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同类产品非常稀少，要是我们能从羊毛洗涤的废水里把羊毛脂提炼出来，到时候向上级报喜……” 毕力格一听眼睛顿时亮晶晶！ “大侄子你快点说说该咋整？” “嗯……我想想，真要那么整恐怕就麻烦了，首先要有电，还需要一个巨大的蓄水和沉淀池，将污水沉淀，另外沉淀后的污水也可以经过过滤消毒后再次循环使用，减少耗水量……” 孙建平在整个羊毛厂里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毕力格厂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大“科学家”的思路。 “我看就在这修个大水池吧！” 孙建平转悠到厂区外面，指着一处空地，说道。 “好，修，马上修！” 自打在羊油肥皂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后，毕力格对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绝对信任！ 草原人心思直率，只要相信一个人，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要是搞砸了，他也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毕竟搞事业，没有一次就成功的！ 毕力格厂长马上召集人手在厂区外面搞了一个超大号的蓄水池，建好之后孙建平又修了一条渠道，将厂子里洗羊毛排出来的废水都汇集到水池子里进行沉淀。 沉淀后的废水表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油脂，羊毛中所含的羊油已经基本上被小苏打和羊汗中含有的氯化钠皂化，彻底清除，眼前这些油脂基本上都是羊毛脂了。 至于废水里还有许多其他成分，如砂石、碎草、羊粪、羽毛等杂质，散发出浓重的臭味，孙建平捏着鼻子用水舀子舀了一下，凑到眼前看了看，又倒回去。 “大侄子，现在该咋整？”毕力格厂长紧张得脑门都冒汗了！ “叔，你把我带来的卤水拿过来，倒进去。” 孙建平吩咐一声，毕力格马上派人提来好几水筲黑褐色的卤水，按照孙建平的指点倒进这满满一坑废水里。 说也奇怪，刚才还浑浆浆如同泥汤一般的废水，倒进卤水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絮、分层、沉淀，水质飞速变得清亮！ “这是啥原因？” 毕力格以及围过来看热闹的工人，甚至包括张子义和曹春贵等人也是看得一脸懵！ 建平又用了什么神术？ “很简单，我这些卤水里有些成分提取不出来，那些成分中含有的氯化铝等都是上好的结絮剂，能够把水里的东西沉淀，把水滤清。” 他简单给大家解释了一下，然后让人拿来水管，将表层的油脂抽取到一个干净的水筲里。 这些便是未经提炼的羊毛脂了。 至于下边结絮沉淀出来的清水，照样可以拿来清洗羊毛，算是给羊毛厂省了不少水。 “这招好，以后咱们的废水都这么干！” 毕力格心心念念，期盼孙建平能从废水里把那个什么脂给提纯出来，到时候拿去和上级报喜…… 又是大功一件！ “多兰姐你看好了，这是我用蒸馒头的大锅自己造的蒸馏釜，把过滤出来的羊毛脂导进去之后，加热进行蒸馏，因为羊毛脂和水的比重不一样，羊毛脂预热会挥发，遇冷凝结……” 孙建平又搞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初看好似一个蒸馒头的大笼屉，只是从笼屉顶端垂下来两根长长的管子，看上去怪模怪样，好像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怪兽。 他把多兰叫到身边，耳提面命，将蒸馏羊毛脂的方法传授给她。 多兰姐掌握的技能越多，转正的速度就越快！ 自己对包图大哥也有个交代！ “嗯嗯，原来是这么回事……”多兰很聪明，一教就会。 “我现在做一遍试试，要是成功了以后你们就这么干！”孙建平蹲下来点燃灶坑，随着温度升高，锅里的水逐渐沸腾起来。 他把两大水筲提取来的上层羊毛脂溶液倒进去，又抓起两块牛粪饼扔进灶坑。 烈火熊熊，很快从上方的管子里就流出了蒸馏的出来的水和羊毛脂的混合物，滴滴答答掉进下方的水筲里，多兰蹲下去闻了闻，惊奇发现这种溶液竟然没有那股子刺鼻的羊膻味！ 不一会水筲里就接满了混合液，经静置沉淀后很快油水分层，漂浮在上面的明黄色黏糊糊的油脂，就是孙建平心心念念的好东西——羊毛脂了！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看完他从污水里提炼羊毛脂的全过程后，毕力格厂长连拍大腿！ 没想到提炼这个东西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 就一个大坑，一套笼屉就搞定了！ 早知如此…… 唉！ 我们以前是浪费了多少好东西啊！ “这就是那个什么脂？” 张子义和曹春贵，还有同来的王连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明黄色油脂状提取物，再看看那个臭烘烘的烂水池，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打死他们也不相信这玩意是从臭水池子里整出来的！ “对头！” 孙建平哈哈一笑，“只要把这个东西兑进咱们的肥皂里，就能生产出细腻润滑的高级肥皂，到时候毕力格叔叔就可以拿这玩意送给领导了！” “那敢情好！” 毕力格咧嘴一笑！ 看吧，把他留住就对了，这不又给我们整出一样好玩意！ 还得关他几天！ (本章完) 第277章 动不动就要拜堂! “羊毛脂是一种天然高档润滑剂，不光能用来造高档肥皂和防裂膏，还能用在工业上做防锈剂和化工用品。” 孙建平侃侃而谈，“咱们这个羊毛厂负责收购方圆几百里的牧民的羊毛，按照每一百斤羊毛出五斤羊毛脂来算，一年下来……” 米会计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咱们这一年能够收羊毛三百吨左右，按照这么算……” 他把算盘上打出来的最终结果给毕力格厂长看，毕力格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往常这些东西我们就顺水冲掉了，现在经你这么一盘算，我们是冲走了多少好东西啊！” “那可不，要不是小孙来，咱们的毛皮下脚料，还有这个羊毛脂都是扔掉的，现在光肥皂一项，就给咱们增添了多少额外收入啊！” 米会计冲孙建平挑起大拇指，毕力格更是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那是那是，小孙同志应该记头功，老米你马上安排人杀四只羊，咱们今晚上全厂大聚餐，庆祝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 米会计喜滋滋去安排了，毕力格厂长仍旧握着那个小玻璃瓶，仔细端详里面的黄色油脂，憧憬着把这玩意上交给上级领导，领导一高兴，一路提拔…… 停停停，咱们干事业又不是为了获得提拔！ “多兰，你都学会了吗？”毕力格厂长转身问道，多兰点点头，“都学会了，我们今天晚上就能把那些溶液里的羊毛脂都提纯出来。” “嗯，加油干，到时候也给伱记一功！” “谢谢厂长！”多兰心里一喜！ 有了功劳，就不愁不给我转正！ 晚上毕力格厂长把全场三十几号人都召集到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先向大家汇报了一下上个月厂子的经营情况，重点是肥皂销售那块，上个月光肥皂一项就卖了两千三百多块！ 而完成如此庞大的销售额，成本只是仅仅增加了以多兰为首的五个临时工和几口大锅，一堆牛粪而已！ 总开销还不到一百八十块！ “同志们，这些都是孙建平同志的功劳，要不是他来，我们仍旧会把这些宝贝扔出去当废品处理，就没有我们上个月的好成绩了，现在，现在……”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目光望向这个十八岁的帅气年轻人！ 多兰也使劲拍着巴掌，把手心都拍红了！ 我这个弟弟实在太聪明了！ 可惜他还不太想来羊毛厂上班！ “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孙建平同志又立功了！他成功从咱们洗羊毛的废水中提炼出了一种油脂，就是这个！” 毕力格厂长把手中的小瓶子高高举起，“这个东西学名叫做羊毛脂，是一种极好的润滑剂，可以拿来造高档肥皂和防裂膏，也能用在工业上，而往常这些东西我们都随着废水排出去了，扔掉了！” 大家伙一听都震惊了！ 好小子，又来了一次废物利用！ 厉害厉害啊！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无论哪个行当，都要有懂知识懂技术的人来参与，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我谨代表咱们厂子，敬孙建平同志一杯！感谢他给咱们厂子做出的贡献！” 毕力格厂长端起酒杯，冲他扬了一下，咕嘟一口一饮而尽！ “来来来，大家吃肉喝酒！” 毕力格不像那些领导干部一样有作报告的瘾，动辄长篇大论叽叽歪歪，他三言两语解决战斗，一蹁腿坐下来，扯过张子义的胳膊，“老哥哥，咱俩今天好歹也得喝个一醉方休！” “这话对，今天要是不把你喝趴下，我张字倒着写！” 俩人这就摽上了！ 孙建平慢条斯理的用小刀切着羊肉吃，笑眯眯看着眼前这帮蒙古汉子们行酒令大碗喝酒的豪爽气概，端起奶茶抿了一口。 毕力格厂长下了命令，孙建平酒量不行，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跑过来敬酒！ 喝坏了我们宝贝知青的脑子，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来来来，吃肉吃肉！” 王连生等人也跟着沾光，抱着羊腿使劲啃，虽然夏天的羊肉没有秋冬季节的肥羊好吃，但多少也是块荤腥！ 真香啊！ 自打过年到现在，多长时间没尝到肉味了！ 来草原真好，能喝酒能吃肉，以后再来送碱土，说啥也要跟着！ 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十点多，最终张子义还是没拼过毕力格，醉倒在桌子上，让人给抬回宿舍。 毕力格也没好到哪里去，醉醺醺站起身，来到孙建平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小，小子，你你就甭走了，我给你保个媒，就在草原上安家落户，明年生俩大胖小子……嗝……我们多兰就不错，要不你俩今晚就拜堂算了！哈哈哈哈！” 孙建平龇牙咧嘴！ 这是干啥啊！ 动不动就要拜堂！ 再这样以后我可不敢来了！ “叔你喝醉了……” 孙建平和王连生扶着他往外走，毕力格把手一划拉，“没，没醉，我是号称千杯不倒，老张，老张呢，麻蛋的你倒是过来接着喝啊，装熊去了……嗝……” 毕力格靠在外边的拴马桩子上哇哇大吐，吓得乌龙马一个劲的往后躲，生怕污物溅到牠身上。 随地大小…… 啥人呢这是！ “连生叔，你们把厂长送回去吧，我喂喂马。” 孙建平一脸嫌弃的看着众人把毕力格厂长架走了，这才转过身，给马儿抱了一抱下午工人们割来的鲜草，让牠们吃。 马无夜草不肥，即便身在草原，他也没忘了伺候自己的宝贝疙瘩们。 乌龙马低下头大快朵颐，吃了一半抬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人声鼎沸的食堂，把大脑袋靠向主人，蹭了两下。 那帮人干啥呢！ “聚餐喝酒呢！”孙建平笑着搓搓爱马的批锋耳，还挺好事！ 乌龙马仰起头，看看满天繁星，又往东边瞅了一眼，嘶嘶叫上一声。 啥时候回去啊！ 想家了！ “快了，等我教会他们提纯羊毛脂，咱们就回。”孙建平抱着马头搓了两下，搓下一身毛。 这个掉毛怪！ 其余几匹马见他过来，也都友好的凑上前要贴贴，他又提来温水给马儿们逐一饮过后，这才拍拍乌龙马的脖子，回到宿舍去睡觉。 他扭身的空挡，往草原上扫了一眼，却见黑黢黢的夜色下，闪烁两盏幽绿色的光芒！ 是狼！ 这狼也太猖狂，都跑都苏木上来了！ 他抡起马鞭打了个响，想着把狼吓走，没想到那两团光芒却好似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乌龙马一看顿时抬起蹄子嘶嘶叫着，让孙建平解开缰绳，马儿和那货好好较量较量！ “安静安静！” 孙建平安抚了一下躁动的乌龙马，再抬头看时，那两团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对啊！ 按理说狼都是成群结队出动，怎么这条孤狼，还敢靠近人类的定居点？ 他正胡思乱想，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吓了他一跳！ (本章完) 第278章 老和尚又跑这里来了! “狼！” 一个女工吃饱了，扶着门框走出食堂，刚一落脚，就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跑了过去，吓得她大声尖叫起来！ 厂子里一片哗然，还没喝多的米会计急忙招呼人把羊毛厂的大门关上，免得狼群趁着众人喝多了混进来伤人！ 众人搜寻一番，也没看到狼的踪迹，一个个打着哈欠回去睡觉，孙建平倒是很纳闷，似乎那个身影…… 在哪里见过。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孙建平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张子义扶着生疼的脑袋在那抱怨草原上的酒品质太差，喝完上头！ “建平起来了，抓紧收拾收拾洗脸吃饭吧！”张子义把鞋递给他，“艾玛以后可不跟这帮老蒙古喝了，昨晚吐了半宿！” “哈哈，咱们哪里能喝得过人家。” 孙建平穿鞋下地，推门来到外面，清晨的阳光洒在草原上，将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 孙建平举目四望，但见草原上一派郁郁葱葱景象，今年雨水好，草也长得好，到处都是绿色，连空气里都是醉人的花草香气。 露水湿重，牛羊吃了容易坐病，所以牧民们都要等露水蒸发干净之后才把牛羊放出来，乌龙马仍旧像个忠实的卫兵一样站在马厩里，听到他的脚步声，一双批锋耳像雷达似的转了半圈，睁开大眼睛，冲他嘶嘶叫了一声。 早啊主子！ 孙建平扯过昨晚剩下的青草，伸手一摸青草已经有些发热，不过还不影响牲口们食用。 天气真好！ 他喂完了马，手搭凉棚往远处看，被太阳的热力蒸烤，草叶子上凝结的露珠缓缓蒸发，草原上升起一片朦胧的雾气，似梦似幻，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七彩光芒，美不胜收。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一条胡子都白了的灰背老狼正坐在草原上，歪着头看着他！ 牠怎么也跟过来了！ 孙建平冲灰背老狼招招手，老狼瞅了他一眼，站起身，一步一步往草原深处走。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老狼的四条腿，牠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低着头，一双灰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地面上一个酒瓶大小的洞口。 不一会老狼又转过身，嘴里叼着一只草原黄鼠，一口咬断脖子，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啃起来。 “这狼咋回事？” 孙建平一把牵过乌龙马，想要出去看看，远远的就见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赭红色僧袍，手里拎着一根拐杖，老和尚径直走到灰背狼面前，那头老狼竟出人意料的蹲在老头身边，低眉顺眼，一派驯服模样！ 他眯起眼，看着这位迎着太阳走来的老和尚，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不是…… 扎布和尚！ 他还活着呢！ 老和尚也看到了孙建平，笑着走过来，虽说他今年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但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如风，几步就窜到孙建平面前，双手合十，“小施主，久见了。” “大师傅您这是从哪里来？” “哈哈，化外之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老和尚提鼻子嗅了嗅，“好浓的羊肉味，煮羊肉了？” 这老爷子，鼻子还真灵！ 孙建平无奈撇撇嘴，“嗯，我来这边送盐碱，他们招待我在这边吃饭……” “馋了，整一碗！” 老和尚不想听他废话，吧嗒吧嗒嘴，两眼直勾勾盯着冒烟的后厨，央求道。 “来吧！” 孙建平也不知道不经毕力格厂长批准就带人进来混饭好不好，但念在老和尚年纪大了，也不好推辞，便厚着脸皮领着他进了羊毛厂。 看着一张一张的鞣制好的羊皮，老和尚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往生经，超度这些牲口的亡灵。 厂子里众人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孙建平从外边领进来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和尚，纷纷上前和老师傅见礼，连毕力格也放下剃了一半胡子的剃须刀，匆匆跑出来，和老和尚使劲握了下手！ “大师傅，平日里请你你都不来，咋今天这么有空来我们这逛逛？” “哈哈，馋肉了，知道你们这来了贵客，宰羊炖肉，过来混一口好吃的。”老和尚爽朗一笑，“厂子好？家里好？牛羊好？” “都好都好，托福，我们厂子可是请到神仙了！”毕力格厂长恭恭敬敬扶着老和尚的手进了食堂，吩咐大厨先给大师傅弄一碗羊汤，祛祛清晨的寒气！ “不用不用，上肉吧，馋了好几天了！”老和尚谈笑声中，便见他周身升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竟然是靠着自身热量将身上沾染的露水蒸发干净！ 这老和尚，太神了！ “对对对，赶紧的上肉上肉！” 毕力格厂长亲自给他端来满满一盘子羊腿肉，老爷子也不蘸酱油韭菜花什么的，扯过来，抡起腮帮子就开造！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老和尚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满满一大盘子羊肉全给造了！ 末了他打个饱嗝，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毕力格急忙端来一碗奶茶，“您老再溜溜缝！” 老和尚也不推辞，抓过来，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他擦擦嘴站起身，“吃饱喝足，我先走了！” “大师傅您说您老年岁也不小了，还是留在我这待着吧，我给您老养老送终行不？” 毕力格厂长一看这老爷子来匆匆去匆匆，急忙上前阻拦，老头哈哈一笑，轻飘飘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就把人高马大的毕力格推得后退了两步！ “哪里是家？” 老和尚反问一句，把大家伙都给问蒙了！ “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他大步流星走到毕力格厂长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走了，伱们忙吧！” 说完老爷子几步就走出食堂，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径直奔向草原，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毕力格站在外面，望着老爷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赞叹一声！ 来便来去便去，随性洒脱，不染世尘！ 这才是有大修为的化外之人啊！ 那头灰背狼也跟在扎布和尚身后跑了，还不时回头看看，冲孙建平噢噢叫了两声。 “叔，这茫茫大草原，大师傅就这么……万一遇到点危险……” 孙建平倒是有些担忧，毕力格笑着摇摇头，“你怕是不知道，这老和尚有擒龙缚虎的本事，偌大的草原谁能伤得了他一分一毫？” “可不是么，大师傅有一身超凡脱俗的本事，但就是心地太善，前几年被一群小年轻吊在树上打得吐血，也没动那些孩子一根手指头，反倒说是自己的劫数……” 一个包着头巾的大妈走过来，连声感慨。 (本章完) 第279章 你们现在生产了多少? “大师傅有句话说的很对，修行嘛，不一定就要待在庙里，在红尘俗世里也是一种修行。” 毕力格感慨万千，“我要是能活到他那个岁数，还能走能跳，能吃能喝，那该多好！” “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咱们能活个七十就不错了，还想着跟人家大师傅比？” “也是！”毕力格憨憨一笑，“都抓紧吃饭，吃完饭还得干活呢！” 孙建平嗯了一声，匆匆拿起饭缸去食堂窗口打饭，吃完后去喂马，等到一切都忙碌完毕，这才进入肥皂车间，监督多兰姐姐她们从废水中提炼羊毛脂。 草原上开来一辆解放大卡，是盟供销社的同志来买肥皂了，眼看着刚刚包装好的肥皂打包成箱装上车，毕力格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又能挣不少！ 靠着一块小小的肥皂，原本常年亏本的羊毛厂上个月就实现了收支平衡，照这么干下去，年底就能扭亏为盈！ 到时候自己就能和上级有个交代了！ 如果把羊毛脂这个东西也能投放到市场上，不用等到年底，兴许秋天的时候就能提前实现目标！ “毕力格同志，你们这批肥皂质量非常好，人民群众反响强烈，还请你们再接再厉，造出更好的肥皂！” 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握着毕力格厂长的手，连声感谢，毕力格憨憨一笑，“请领导放心，我们正在加班加点全力生产肥皂，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需要！” “这就好，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看伱都攥了半天了！” “使我们厂刚刚提炼出来的好东西！”毕力格把小瓶子递给他，“从羊毛里提炼出来的羊毛脂。” “羊毛脂？” 这位供销社领导一听眼珠子顿时瞪圆了！ “你们连羊毛脂都弄出来了？” “对啊！” 中年人马上拔掉软木瓶塞，用手指捏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再搓开看看成色，满意点头，“果然是上好的羊毛脂，你们现在生产了多少？” “昨天刚投产，现在也才生产出三五斤的量。” “太少了，你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工业上的用途有多广泛，只是可惜很多牧民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又多宝贵，现在全国也就只有毛纺一厂和三厂生产……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 中年人想了想，“你这样，现在有多少都给我，我送去呼市检测，现在包钢急需这个东西做热轧润滑油，几次向咱们草原各个羊毛厂求助，都没有货……” “好，我马上去取！” 一听说这个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用，毕力格厂长不敢马虎，急忙让多兰把目前生产出来的所有羊毛脂都拿出来，装在一个盒子里，交给这位干部。 “对了领导，我们那还储存着不少干油，你看……” “有多少？” “一百多桶吧，都是生产肥皂的剩余产物，这玩意沾火就爆，我们也不敢乱动，只能在库房里存着，现在越存越多……” “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处理一下。” 中年人如获至宝的抱着装满羊毛脂的箱子，匆匆上了解放大卡车，拉着满满一大车肥皂，绝尘而去。 米会计把装钱的箱子递给毕力格厂长，毕力格扫了一眼，“你取出一部分，剩下的抓紧都存到信用社里，咱们今年可算是见到回头钱了！” “可不是，一万多块呢！” 米会计一乐，露出满嘴大黄牙。 毕力格背着手，哼着小曲进了厂子，招招手把孙建平叫过来，领他来到库房，指着已经堆积不少的圆木桶，这里面封装的都是从肥皂生产过程中提炼出来的干油。 “大侄子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处理一下，放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毕力格厂长寻思着趁孙建平来，帮他把这个老大难问题解决掉，要不然等哪天轰隆一声，恐怕是整个羊毛厂都要上天了！ “竟然生产出这么多！” 孙建平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羊毛厂竟然弄出如此之多的干油，他想了想，“要么就把干油和硅藻土混合，要么就抓紧运走，都放在这里，万一……” “谁说不是呢！” “要是搁前段时间，这点玩意根本剩不下，我们那开水渠还买了不少炸药，花了很多钱……” 孙建平想了想，“干脆不如这样吧，把干油就地硝化，再加上硫酸铵和硝石，直接做成硝酸铵。” “能行吗？” “反正危险很大，您要是觉得这么处理不妥当，就把这玩意搬到草原上，一把火都点燃了算了！” 孙建平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毕力格厂长摇摇头，“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宝贝，哪能说扔就扔，我再考虑考虑吧！” 他倒是有心把这玩意也利用起来，但是想想其中的风险…… 万一稍有不慎，整个厂子都得连锅端上天！ 麻蛋，没想到造肥皂竟然造出这么个危险的副产品！ 毕力格厂长终究还是没舍得把干油都扔到草原上，一把火点着了看烟花，他还是按照孙建平给出的方法，给上头打了个电话，向上头求助。 上头爽快派来一个专家，是个身材瘦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领着老婆孩子，下了解放大卡车后，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茫茫大草地，有些懵。 “哎呀呀吕专家，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毕力格只是想着上头帮忙解决一下干油的问题，没想到人家上头派人下来了！ 这不扯呢么！ 还得安排他的食宿…… 麻烦 但既然人来了，就不能慢待，他急忙率领全厂所有职工热烈欢迎！ “您好您好！”吕志明有些局促的和毕力格握了下手，险些没被他的老虎钳子把手腕攥折！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这顶顶聪明的发明家，孙建平同志！” “您好！” 吕志明一看眼前年纪轻轻的孙建平，顿时眼睛一亮！ “吕同志您好，快请进吧，为了迎接您一家的到来，我们厂后厨特意宰了两这羊呢！” 身后跟着的三个孩子一听说有羊肉吃，一个劲的抹哈喇子！ “哈哈真是让你们破费了！” 吕志明跟在众人身后进了羊毛厂，一股刺鼻的羊膻味掺杂着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孩子们好奇的东张西望，当他们看到车间里生产出来的肥皂时，也是惊呆了！ 没想到在大草原深处，竟然也有生产化工品的地方！ “这是孙建平同志帮助我们搞起来的肥皂车间，同时我们还生产羊毛脂。” 毕力格厂长单手叉腰，指着一块块脱模后放在架子上的肥皂，“这些里面是掺杂了羊毛脂的高级肥皂！” 他还很是显摆的拿了两块递给吕志明，吕志明伸手蹭了蹭，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好东西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都是建平同志的功劳！” 毕力格厂长推了孙建平一把，哈哈大笑。 (本章完) 第280章 包图竟然结婚了! “看不出小兄弟还有这等本事，你是几几届的知青？” 吕志明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受过初中以上教育，所以才能帮着他们把肥皂车间搞起来。 “我那点知识不值一提，我们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处理干油，您看……” “这也是我来到这的目的，让我先看看你们库存的干油吧！” 吕志明让妻子吴兰芳领着孩子们先去宿舍安顿下来，自己则跟着毕力格厂长和孙建平去了库房。 当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木桶时，脑子顿时有两个大！ “这仅仅是我们一个月的产量，以后随着肥皂生产线的扩张，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危险！” 孙建平坦率说出自己的担忧，“您是化学专家，您看看要怎么办才能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 “这些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宝贝啊！” 吕志明伸手摸了摸木桶，“毕力格厂长，您是啥意思，是直接就地销毁，还是？” “我当然希望能把这些东西利用起来，要不然也不会向上头申请调您过来。” 毕力格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可笑，我要是就地销毁，还用得着你？ 这帮读书人真是…… 死脑瓜骨！ 吕志明叹了口气，“如果真要利用起来，这就麻烦了，伱们这有实验室吗？” 这句话把两人都问懵了。 实验室？ 你咋不说有火箭呢！ 个头不高，要求倒不少！ “既然没有，那就只能从零开始，搭建一个实验室，这样吧毕力格厂长，我先开个单子，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上边列的东西都买过来，对了还有电力，你们这到现在还没有通电吧……条件真是太差了……” 毕力格有些气闷的哼了一声，条件差怎么了，我们照样弄出了人民群众都喜欢的好肥皂！ 但他还是强忍怒火，把吕志明手里的单子接过来，扫了一眼，吩咐米会计去办好这件事。 “我看那个专家也不咋样，八成是来混饭吃的吧！” 吃午饭的时候，张子义小声嘀咕两句，孙建平摇摇头，“这个科学家的本事不是写在脸上，而是攥在手心里的，羊毛厂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一直沿用土办法，就得走正规化之路。” “这话说得不错！”米会计端着饭盒走过来，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孙建平的搪瓷饭缸里，“土法上马，小打小闹可以，但是要指着这些玩意把厂子搞活，扭亏为盈可不行！就得狠狠心下一番苦功夫，走正规化，把产品品质搞上去！” 孙建平赞许的冲米会计竖起大拇指！ 还是他看得通透！ “我看那人低着个头，一句话也不吭，好像别人都欠了他一百八十万似的！”张子义有些气闷的瞪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抱着羊骨头使劲啃的吕志明，想去找找他的晦气，被孙建平一把拉住，“叔你干啥，有学问的人都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吓跑了你咋和毕力格叔叔交代？” “就是瞅他不顺眼！”张子义气呼呼坐在凳子上，“他来了，正好咱们抓紧回，眼瞅着庄稼下来了，咱们得看青啦！” “不急，再等两天。”孙建平端起搪瓷饭缸，走到吕志明的桌边，“吕同志，你们一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吕志明抬起头，用袖子擦擦嘴角的油，憨憨一笑，“小同志，你也是在这个厂子上班吗？” “我不是，我就是来送货的。”孙建平扭头看了看，“您夫人和孩子呢，怎么没来一起吃饭？” “他们都在宿舍收拾东西呢！”吕志明瞅瞅四周都是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蒙古壮汉，缩缩脖子，压低声音，“小同志，他们这打人不？” 打人？ 孙建平愣住了，啥时候听说羊毛厂还打人！ “您放心吧，别看这些工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不过人品都是很好的。”孙建平笑了笑，“等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不打人就好。”吕志明擦擦鼻尖的汗水，“那个干油啊，我看不太好处理，而且这里条件太差了，什么东西都是土法上马，节约成本不假，不过生产出来的东西纯度不够，很难用在高精尖设备上。” “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我是晋城机械学院的，弹药专业。”吕志明稍稍挺直了些腰杆，“这不是嘛，把我下放到农村种地，现在又调到这里。” 看不出还是个专家！ “这里其实也蛮好，不愁肉吃，风景也不错，就是冬天冷了点，风大了点。” “那个毕厂长人咋样？是不是经常给我们这些人穿小鞋？我看他一脸凶相，以前是当兵的吧！” “你就在这放心大胆的干吧，不要有啥顾虑，干出成绩来，奖励大大的！”孙建平嘿嘿一笑，“您这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 “唉，甭提了！” 吕志明已经半年多没吃到肉了，这下吃得有点多，坐在椅子上撑得直哼哼，孙建平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先消化消化。 “我是有信心把那点干油处理好，就怕厂子里的人揪我的小辫子整我。” 当着他的面，吕志明坦率说出自己的顾虑，孙建平摇摇头，“您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这边的牧民至少还没像精神病一样成天发羊癫疯，只要好好干，就一定会有回报。” “但愿吧！”吕志明抓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张子义屡次催促快点回去，孙建平也不便久留，赶着马车，拉着毕力格厂长送给他们的东西，慢悠悠离开草原，回了二马架。 马车行驶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已经走出很远了，却还能看到天的尽头，一群人在吕教授的指挥下修筑实验室。 “也不知道这家伙能搞出个妈样！” 孙建平不然有些担忧，这个吕教授到底能不能帮着他们把干油处理好！ 他们先去了趟宝力德老人家里，令所有人感到惊奇的是，宝图大哥竟然结婚了！ 这速度简直…… 快到飞起！ 伊敏部落的娜仁花姐姐正蹲在灶下烧火做饭，宝力德老爷子笑呵呵把众人迎进屋子，娜仁花站起来一看来人竟然是孙建平，脸上立刻带了笑，招呼他快点坐下。 “怎么都没给我们信儿？”张子义看着提着奶桶，匆匆走出门去的娜仁花，脸上仍是按捺不住的惊诧！ “我们草原人办事，就是个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看好了就结了，省得夜长梦多。”宝力德老爷子压低声音，“我这个儿媳妇蛮好，晚上还给我打洗脚水呢！” “您老爷子走了一个女儿，又来一个女儿，有福啊！”王连生也奉承一句，老爷子哈哈大笑，“可不是么，现在我就擎等着抱孙子了！对了多兰现在咋样了？” “多兰姐现在负责整个肥皂车间，我又教会她蒸馏羊毛脂的手艺，而且毕力格厂长也说了，最迟明年春天就给她办转正，到时候她就是端国家饭碗的工人了。” “那敢情好！”老爷子咧嘴笑起来，“要是能在厂子里找个对象，就更好了！” “毕力格厂长已经在帮她拉线了，您老就安心等着喝喜酒吧。” “你们这一来，就给我送来好多好消息，我太高兴了，今天别走了，我去牧业队弄只羊，咱们好好吃一顿！” 老爷子说完，不顾众人的阻拦，起身就往外走。 孙建平追出去，大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砰的撞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那只胖乎乎的小四眼狗！ “汪汪！” (本章完) 第281章 啥时候开饭啊! 小狗看到他，乐得一蹦三尺高，一口咬住他的裤子，使劲摇晃脑袋扯来扯去，孙建平蹲下来，把活泼好动的小狗抱起来，捏捏小爪子，“又长胖了！” 小狗汪汪叫着，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心，娜仁花拎着半桶牛奶走过来，冲他笑了笑，“孙兄弟，要不你把这条小狗抱回去吧！” “小东西想不想跟我去二马架？”孙建平比划着小狗的爪子，歪着头问道，小狗眨眨蓝宝石般的眼睛，汪汪，又叫了两声！ 这是…… 愿意去还是不愿意？ 大狗急匆匆跑过来，蹲在孙建平面前，一脸紧张的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孩子。 他站起身，放下小四眼狗，小狗蹦蹦跶跶追过去，咬住他的裤子，被他拖拽着进了蒙古包。 “咱们这今年草情还好，就是去年冬天的牛羊转场的时候死的太多了，你们也看到了，路边全是白花花的骨头……” 包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二斤风干肉，正按在菜板上切，“今年羊群下了八百只羔子，照这个速度，最起码也得五六年才能缓过来。” “牛群咋样了？”张子义问道，包图把切好的肉倒进一个搪瓷盆里，“牛死了一半，现在剩下三百头，小牤子还有一百多，队长说等过阵子再去趟甘南马市卖掉几头，拿那些钱买几头大奶牛，咱们本地红牛的产奶量太不行了！” 孙建平坐在一旁，抓起一把炒米吃着，听包图和张子义谈论养牲口的事情。 小狗汪汪叫着，一蹦一蹦的，去他手里抢吃的。 “给你！” 孙建平捏起一把炒米塞给小狗。 大奶牛……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小瓶子，里面放着这次去羊毛厂卖盐碱换来的全部收成！ 足足两千三百块！ 扣除给小西山的盐碱钱，还能剩下一千，再加上上次剩下的一百块…… 想买奶牛，倒是还差点。 外边传来羊咩咩的叫声，他探头往外一看，但见宝力德老爷子牵着一只三岁左右的公山羊，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但见老爷子把羊平放在草地上，抓着两只前腿按倒羊脑袋上，锋利的刀尖在胸口横膈膜的位置上挑出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 羊不叫了，静静躺在地上，眯着眼，等候死亡来临。 老爷子扔了匕首，两根粗壮的手指伸进胸口切开的口子里，掐断动脉血管，羊蹬了两下后腿，就安详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蒙古人号称“最温柔”的杀羊方法，用这种方法宰杀的羊死得毫无痛苦，灵魂也可以以最快速度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等到羊死透后，老爷子这才甩甩手上沾染的羊血，抓起匕首，利落将羊剥皮、开膛破肚，再把腔子里的羊血盛出来，招呼娜仁花去薅两根草过来，放在搪瓷盆里来回搅动，免得羊血凝结。 眨眼间一只羊已经被分割得七七八八，蒙古包外面搭起的土灶大铁锅里倒满了水，娜仁花拿起大块的羊肉和羊肋骨扔进去，随后是羊心、羊肝、羊腰子…… 灶火熊熊，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三条蒙古獒蹲成一排，眼巴巴盯着咕咕冒泡的大铁锅，不时舔舔舌头，等候开饭。 小豆丁也趴在温暖的锅灶旁，一个劲翻着白眼看着大铁锅，见孙建平拿着几个纸包过来，小尾巴摇得飞起！ “汪汪！” “这是啥？”娜仁花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竟然是花椒、大料等调味品，孙建平一笑，“是张叔给我的，他说炖肉放点这个味道更好。” “张叔是真会吃。”娜仁花也笑了，站起身，掀开木头锅盖，孙建平抬手把这些调料都倒进去，沸腾的大铁锅里水花翻滚，羊肉起起伏伏，透出粉嫩的色泽，看得他都有些馋了。 “弟弟，其实姐姐要感谢伱哩！” 娜仁花盖上锅盖，捋了吓腮边碎发，压低声音，“其实我……我挺中意你大哥的，就是吧，我阿爸阿妈贪财，草原上没有哪家能掏出三百块钱的彩礼……” “天底下只有不是的儿女，哪有不是的父母，再说了嫂子你人这么好，甭说三百块彩礼，就是三千块也值当！” “早就听包图说你小子会说话，今天一看果然没错！”娜仁花笑着捶了他一拳头，疼得孙建平哎呦一声！ 草原男女，力气都那么大！ “我也想好了，到哪还不是过穷日子？总好似待在家里看爹娘哥嫂的脸色……你在这看着点火候，我去弄点野菜去。” 娜仁花站起身，把水光溜滑的长辫子甩到脑后，迈开大长腿，进了草地深处。 “确实……” 无论是汉地还是草原，通行的男女婚配都要给彩礼的习俗，解放前是给牛羊，解放后牛羊都归了生产队，就只能拿钱说话了。 虽说文明的春风早已吹了好多年，但天高皇帝远的这嘎达还是老一套，三百块，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个天文数字！ 估计娜仁花的父母和和刘四家想的一样，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趁着这机会多要点彩礼，这百八十斤的大姑娘不是白养活了？ 孙建平坐在灶坑旁，抓起一块牛粪饼塞进去，脑子寻思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小豆丁摇着尾巴冲过来，看看他又看看大锅，汪汪叫上一声！ 啥时候开饭啊！ 饿了！ “马上！” 孙建平抱起胖乎乎的小豆丁，捏捏爪子扯扯耳朵，小狗一脸满足的躺在他手心里，吐出红红的小舌头，对于这个自来熟的小东西，孙建平也是打心眼里喜欢。 只是现在就把牠带到二马架去…… 就怕曹叔舍不得那粮食喂！ 这种狗一顿饭赶得上一个壮劳力了！ 听到娜仁花从草地里回来，小豆丁一扑腾翻滚到地上，骨碌着爬起来，撒欢似的跑过去，围在女主人身边汪汪叫！ 开饭开饭啊！ “好了好了马上开锅吃饭了！” 娜仁花也喜欢这里牛羊马狗，蹲下来捏捏小豆丁的耳朵，含笑安抚道。 “汪汪！” 叫唤了大半天的小豆丁终于得到了好吃的——一块带着脆骨和肥羊肉的肋骨，小家伙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肉骨头，噤噤着小鼻子，用刚生出的白嫩小牙使劲啃着，见孙建平低头看牠，汪汪叫了一声，继续和羊骨头较劲。 “孙兄弟，来吃！” 娜仁花给他挑了块肉多的后胯骨，孙建平接过来，用匕首片着上边的肉，蘸上一点略带辛辣味道的韭菜花，放进嘴里。 韭菜花独有的刺激气味彻底激发了羊肉的鲜味，他眯起眼睛，陶醉其中！ 大草原上的羊肉，实在太好吃了！ “大家伙都吃着呢！” 外边走进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个头不高，但是身子骨极为敦实，宝力德老爷子一看是他，急忙起身让座。 “队长快点屋里坐！” 感谢“书友20191026005539822”兄弟的打赏，年底了，事情实在太多，现在能保证一天四章都很费劲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哈！ (本章完) 第282章 给牛放气，这也行! “这位就是孙建平小兄弟吧，长得真带劲，那啥你有空去问问毕力格那老东西，他们羊毛厂还要人不，我闺女想去当工人。” 扎赉特部落的畜牧队队长叫车乐根，是个中年汉子，他一进门，众人都起来向他行礼，车乐根哈哈笑着招呼大家坐下，自顾自的坐在小方桌旁边，自来熟的拿起一根羊叉骨开啃。 “夏天的羊肉不行，没肥膘，吃着不香，也就是你们来，要不我们往常都不在这个季节杀羊。” 车乐根啃得满嘴流油，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些客套话，惹得包图和娜仁花都是一皱眉！ 这人…… 去年要不是他瞎指挥，在迁往冬窝子的路上走错了路，至于损失那么多牛羊吗？ 娜仁花见丈夫脸色铁青，眼瞅着就要发作，忍不住扯了他衣襟一下，包图这才重重哼了一口气，坐下来，给他倒了杯奶茶，“队长说的是，夏天羊上的都是水膘，等到秋冬时候上了油膘，吃起来才香呢！” “瞅瞅，瞅瞅，我就说有会吃的嘛！”车乐根哈哈一笑，“艾玛你说这扯不扯呢，我来这光顾着吃了，把正事给忘了，那啥，孙建平同志，伱会兽医不？” “我会一点。” 孙建平掏出手帕擦擦嘴角的油，笑着点了下头，车乐根顿时大喜过望，“那敢情好，你抓紧跟我来一趟，有一头牛肚子胀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我们这帮人也不敢下手，正好你来了，快帮我们看看去！” 孙建平一皱眉，按理说草原上懂兽医的人不少啊，怎么偏偏找到我？ “队长你别跟我们尊贵的客人开玩笑！”宝力德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干笑一声，“建平，队长和你闹着玩呢！” “哈哈，我这不是听说他治好了一匹大黑马，故意逗逗他，那啥老爷子咱们去看看呗？” “走吧！” 宝力德老爷子擦擦油汪汪的手，站起身，孙建平想想也跟了出去，“我去学习一下。” 小豆丁也叼起肉骨头，蹦蹦跳跳跑在前面。 包图大哥说得不错，去年一场暴风雪，他们的牛群损失了一半，现在剩下的三四百头牛都聚在河边一处下洼草地里，有站着的也有躺着的，远处还能看到一群正在悠闲倒嚼的骆驼，大概就是去年冬天求救时负责拉车的那批。 一群灰背小毛驴驮着一捆捆鲜草，被牧人们驱赶着，从遥远的山坡走过来。 一头红底白花的大牛被拴在木桩子上，肚子胀得鼓鼓的，疼得这头牛不时发出痛苦的嚎叫，两个牧民站在牛跟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这头牲口。 这头牛是整个牛群里最好的一头！ 要是真死了…… “这就是吃多了积食，草料都堵在肚子里发酵了，灌药了么？” 宝力德老爷子一眼就看出这头牛出了什么毛病，车乐根叹了口气，“灌了，可是灌不下去，牛犊子胀成那样，现在又不能让牠趴下，一趴下都容易胀死！” “药灌不下去，这可咋整！”宝力德老爷子也是懵圈，所谓医能医病，这牛现在水草不进，咋治？ 谁也没辙！ “实在不行就洗胃吧！” “万一一不小心折腾死了咋整，算谁的责任？” 俩人大眼瞪小眼。 “老爷子，我在报纸上看过，说是外国碰到牛胀气的时候，就给牛放气，要不咱们试试？”孙建平绕着这头牛转了一圈，忽然想起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么一篇导报，凑到老头身边嘀咕两句。 老头一脸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给牛放气的治疗手法！ “怎么放？这牛又不是气球，一戳就漏气……” “也简单，就是在牛的瘤胃上方，大概是这个位置……”孙建平走到病牛身边，手指按在牛的左侧后腰上某个位置，“用空心针管一针扎下去！” 宝力德扭头看看车乐根，车乐根一个劲摇头，“这不行，牛哪能放气，就是扯淡……” “不这么办，我也没法子，要是胀死了牛，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可是由你这个队长担责任！” 宝力德老爷子不轻不重嘀咕一句，车乐根挠挠头，摆摆手，“你们看着整吧，能治好最好！治不好算我倒霉！” 老爷子一辈子在草原上放牧，光亲手屠宰的牛就不知道有多少，对牛的身体构造早就了然于心，他拿出一个饭盒，从里面取出给牛打针的不锈钢注射器，揪掉针头夹在手心，眯缝着眼，左手两根手指在牛的后胯部位稍稍按了几下，确认这里就是牛的瘤胃后，手腕一翻，一寸多长的空心针头噗的一声就扎了进去！ 随后众人就听到好似水烧开时呲呲往外冒气的声音！ 老爷子薅下一根牛毛，放在空心针头的外侧，肉眼可见牛毛被呼呼排出的胀气给吹了起来！ 效果立竿见影，刚才还胀得哞哞直叫牛叫声也小了不少，牠往后蹬了下腿，从屁股处噗噗放了一连串响屁，看得众人心里一喜！ 真管用诶！ 不打针不吃药，一根针头就把牛胀气的病给治好了！ 老爷子也面带喜色，侧耳听听仍在放气的针头，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懂科学！ 牛已经完全不叫了，眼泪也止住了，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盯着孙建平，透出柔和的目光。 孙建平上前摸摸病牛，面对陌生人，这头牛也没抗拒，而是低下头，任由他抚摸。 牛这玩意，通人性。 “可以了！” 又过了一会，宝力德老爷子看着牛后胯部渐渐塌下去的两个“坑”，又伸手给牛揉了揉，确认再也没有气体排出后，这才拔下针头，涂上一点紫药水防止伤口感染。 这头红白花大牛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下去，慢慢蠕动嘴唇，将吃进肚子里的草料反刍出来，进行倒嚼。 “呼……” 车乐根、宝力德，以及围观的众人都长长吁了口气，望向孙建平的目光多了一丝丝感激和崇拜！ 瞧瞧人家！ 用一根针头就帮我们救回了一头牛！ “谢谢你了小兄弟，得亏着今天有你，要不这头大牛就废了！” 车乐根喜出望外，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不停地晃，孙建平连忙摆手，嘴里说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这么客气。 “真的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这半辈子名声也要毁在这头牛身上了。”宝力德老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跟我们队长说！” “对对对，想要羊不？你走的时候我抓两只大的给你带回去吃！” 车乐根眉飞色舞，孙建平想了想，“真给奖励啊？” “这孩子……啥话，我们草原汉子，说出去的话就像射出去的箭，哪有返回的！” 宝力德老爷子故意拿话歘哒车乐根，车乐根脸一红，嘿嘿一笑，“对对对，你说吧你要什么奖励，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不带眨眼的！” “那就……” (本章完) 第283章 这就是你的伙伴了!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些刚刚放下重担，低下头啃草的小毛驴们身上。 “给我一头口轻的母驴，就行。” 俩人面面相觑，治好一头牛，要一头驴…… 这么算下来，他倒也不贪心，只是他要驴做啥用？ “你要是想要一头牛犊，我们队长也舍得，为啥要一头驴呢？”宝力德老爷子诧异问道。 “我答应过一个好朋友帮牠找一头母驴，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孙建平笑笑，“如果车乐根队长不愿意割爱，那就当我没说。” 车乐根顿时老脸涨得通红，草原汉子最重承诺，刚才大话放出去了，要是言而无信，传到草原上，他岂不是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没问题，不就是一头母驴，你看好哪头就牵走！” 车乐根咬咬牙，大手一挥，指着远处的驴群，故作豪迈，孙建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劳烦大叔帮我选一头吧！” 宝力德老爷子自然乐得帮这个忙，马上从驴群中挑了一头口轻体长的母驴，交到他手里，“这头驴归你了！” 孙建平伸手摸摸这头一身灰毛的母驴，满意点点头，这下小毛驴会开心了吧！ 夯货！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套上车，在马铃铛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中离开扎赉特部落，向着遥远的家进发。 被“收编”来的小母驴拴在马车后面，慢悠悠跟着走，张子义看着那头母驴，嘿嘿一笑，扬起鞭子打了个响，“建平，吃过驴肉火烧没？”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上哪吃那金贵玩意去！” “要不咱们干脆把伱弄回那头驴宰了，做一顿火烧尝尝？” “建平你给他两嘴巴子，咋那么馋呢！”王连生笑骂道。 孙建平也笑，扭头看看远处山坡上，小豆丁正蹲在草地上，一双蓝色大眼睛盯着他们远去的影子，哼哼唧唧叫上一声，落寞摇摇尾巴。 小家伙，你还是太小啊！ 等过阵子我再带你回村里吧！ 孙建平抬起胳膊，冲小豆丁摆摆手，心里也蛮不是滋味。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太阳还没落山，孙建平把小母驴牵进马厩，吃饱了青草，正在打盹的小毛驴看到美丽的小母驴走进来，顿时眼珠子都直了！ 主子真，真给驴子找了个伴！ 这家伙高兴得来回转圈，根儿噶根儿噶的叫唤起来！ “这就是你的伙伴了！” 孙建平把小母驴拴在小毛驴身边，小毛驴高兴得像个上了发条的兔子，凑到小母驴身边这闻闻那嗅嗅，把小母驴烦得直往旁边躲！ 滚开，臭流氓！ “咋样，咱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说给你找个伴，就给你找个伴！相中不？” 孙建平怒搓驴头，小毛驴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嘎嘎叫唤两声！ 主子真好！ “这是在哪整来的牲口，挺带劲！”老程头听得马厩里小毛驴叫唤个没完，笑呵呵走出来，当他看到马厩里又多了一头驴后，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添丁进口啊！ 大喜事！ “我帮宝力德老爷子他们给牛看病，他们奖励给我的。”孙建平搓搓小毛驴的耳朵，“还是头母驴，明年春天估计就能下小驴了。” “差不多！”老程头瞅瞅兴奋过度的小毛驴，哈哈一笑，抬手给了驴子一个嘴巴。 小毛驴悻悻低下头，却一个劲的往母驴身边靠，眯起眼嗅着母驴身上的味道…… “得亏着你是头驴，要是人，早枪毙八百个来回了！”孙建平在驴头上戳了一下，小毛驴呲着大板牙，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高兴嘛！ 谁找了伴儿不高兴？ 是吧！ “叔，给你的。” 孙建平从车上拿起一包东西塞给老程头，老程头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奶酪、奶豆腐、牛肉干、肥皂…… 都是好东西！ “这孩子，又让你破费，自打你来，叔可是没短了吃你的东西……” “您又跟我客气！” 孙建平笑容不减，“再说了要不是由您照看着，我能把牲口伺候得这么好？” “行吧，我先收着，这奶豆腐不错，等会给我丈母娘送点尝尝。” 老程头这个“老姑爷子”可是当得称职！ “您说起小西山我想起来了，他们现在干啥呢？” “这不是嘛，前阵子你拉两马车他们的盐碱去卖，左等右等不回来，他们就说你把他们给骗了，白折腾，现在一个个都在家趴窝呢！” 老程头颇有些气愤的一跺脚，“这帮懒鬼，现在都琢磨着上咱们村的地里偷庄稼呢，老曹这几天都没合眼，成天成宿在地里看青，你说这帮人真是……服了！” “哼哼，果然穷是有原因的！”孙建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叔那我先回去了，麻烦你等会把马喂上。” “你放心回吧！” 老程头一屁股坐在门口，摸出一块奶豆腐塞进嘴里，小口吃着，一双浑浊老眼盯着孙建平的背影，赞许点了下头。 老曹正一脸郁闷的坐在稻田旁边，困得直打哈欠，张子义和孙建平不在家，等于断了老爷子左膀右臂，徐金山又是个支棱不起来的囊货，逼得老爷子不得不自己率领联防队昼夜巡逻看青，防备小西山的贼偷们。 “叔你悠着点，别掉水池子里！” 远处传来孙建平的声音，老曹立刻精神了，瞪大眼睛一看，来人果然是他！ 哈哈！ 我“二儿”回来了！ “咋样这回，卖了多少？” 老曹急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第一句话就问卖了多少钱！ “和上次一个价。”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摞十元大钞，一张张数出来，“咱们总共卖了一千一百多块，小西山的碱土比咱们多，这是他们的一千两百块，合计两千三百块……” 老曹看到钱，两只眼直冒小星星！ 两千多块！ 乖乖！ “这钱是人家小西山的，咱们扣个运费拉脚钱，剩下的还得该人家送过去，邻里邻居住着，哪能匿下人家这点钱……” 老曹把钱接过来，啐了口唾沫，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数出五十块钱塞到孙建平手里，“这是给你的劳务费！” “叔你要这么算，不光给我，曹大哥、张叔、王叔、钱慧珺、周薇、范大傻子……” 老曹一听，一脸肉疼的又数出三十块钱，“一人给他们五块钱得了呗，还想要多少啊，干点活就要钱……” 看着老头抠抠搜搜的样子，孙建平心里都要笑翻了！ 这老爷子！ 干脆搬钱眼里住得了！ “小西山这帮贼偷，一天天的把咱们的地都给盯上了……草，自己种不出好庄稼，净来偷别人的，臭不要脸！都是胡来福那王八犊子撺掇的！真他么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老爷子把一千一百块揣进口袋，硬展展的硌得慌！ 不过嘛…… 舒坦！ 至于那八十块的劳务费…… 当然要由小西山来出了！ 咋的我们出人出工又出力，还白给你们干啊！ 猪八戒娶媳妇——长得丑，想得美！ “叔，有句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咱们得想个招，不能再让小西山的人再跑咱们这祸祸庄稼！” 孙建平眨眨眼珠，目光落在他手里捏着的厚厚一沓大团结上。 (本章完) 第284章 红胡子都没这么干的! “你说咋整？” “要我说……” 他凑到老曹耳边，嘀咕几句，老曹一听，老脸露出笑容，好小子够阴的！ 如今的老曹也是身携巨款的“富翁”了，老头走道都横着！ 有钱！ 豪横！ 对于这些钱，他早有安排，眼瞅着时令入夏了，时候不等人，他已经从公社把小猪羔子抓回来，养在猪圈里了！ 而猪羔子的钱倒是不着急还，等到秋后卖了猪再说！ 加上上次的一百块钱和一块小金条，现在村里账上总共有了一千两百块，妥妥的一笔巨款！ 老曹自打建国后就当队长，一直干到现在，队上账面从来都没这么富裕过！ 一千多块啊！ 他又想起了那头大奶牛！ 真馋人！ 要不…… 用张子义的话说，老头手里有俩糟钱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都敢想买奶牛了！ 真是人有多大胆…… 老头哼着小调，坐在马车上，车里还坐着俩人。 孙建平赶车，老程头去给丈母娘送好吃的。 “等会咱们一定要他们全屯子人都看到这些钱，记住没叔？” “记住啦！” 老曹不知道孙建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老话说得好：财帛动人心，要是小西山那帮穷逼知道卖一次盐碱就赚了这么多，肯定会炸庙！ 到时候嘿嘿，可就热闹了！ 小西山到了，夕阳下，这个穷困的小村子一如既往的破败，村口场院上，胡来福正敲打着黑板，给村民们上课，学精神，学文化。 “呦，都在呢！” 老曹心里一喜，人来的越全越好！ “老哥哥啥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到孙建平扶着老曹跳下车，胡来福眼珠子都绿了！ 孙建平这是卖碱土回来了？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不知道这下卖了多少！ “来跟你们算算账！”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学生作业纸，就着还未落山的太阳，当着所有人面前念叨起来，“伱们小西山这回总共熬制出了三千斤小苏打，一百七十斤盐……这都有账，小苏打人家收购是三毛钱一斤，扣除我们拉脚钱和人工钱，一共该给你们是一千零八十三块七毛二，你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老曹把作业纸递给他，上边早就一笔笔列得清晰明了，胡来福扫了一眼，点点头，“对，就是这些，真是谢谢老哥哥了，要是没你们，我们上哪整这一泡好钱去！” “行了账算明白了，钱我也点给你，你们屯子人以后可别去祸祸我们队的庄稼了，干啥啊这是，那大苞米棒子还没成呢，就咔咔的往家掰，红胡子都没这么干的！” 老头越想越来气，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歘哒一下小西山这帮泼妇们。 包括韩老五媳妇在内的一众泼妇气得直翻白眼！ “老哥哥别生气，是我管教不力！等会我好好说说他们！” 胡来福急忙道歉，眼巴巴看着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里面竟然是打着封条的一捆大团结！ 嘎嘎新的票子！ 小西山所有人，包括趴在一旁打瞌睡的狗都瞪圆了眼珠子！抻长脖子往他手里瞅！ 那么多钱！ “这是一千，这是零票，你数好了，咱们这账就算了了！” “老哥哥我还信不过你？” “啥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赶紧数数，别等会差个三块五块的可别朝我要啊！”老头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胡来福也不客气，马上啐了口唾沫，当着所有人的面，刷刷刷，把钱点数一边。 “账对上了？” “嗯哪对上了！” “那就妥了，建平，你看看老程头干啥去了，召唤一声赶紧往回走吧，都困了。” 老头故作姿态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从小西山这帮人身上掠过，终于明白了孙建平为啥要强调当着所有人面把钱点清！ 瞅瞅这帮人，那眼神…… 估计下一秒就把他给撕了！ 得，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还得赶紧回去听会收音机，顺便尝尝建平给我带回来的奶豆腐呢！ 孙建平扯嗓子喊了两声，远处老程头匆匆从一间破土坯房里跑出来，三个人上了马车，在枣红马轻快的铃铛声中离开小西山，回村睡觉去！ 而小西山这边…… 胡来福把钱揣进口袋，刚要继续读报纸，就发现坐在场院里的乡亲们眼神有些不对劲！ 咋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盯着我！ “今天就学到这吧，都赶紧的回家睡觉，明天还得去给地瓜翻秧呢！” 胡来福知道自己再这么嘚啵嘚的讲下去，保不齐这帮人就得冲上来，把他手里的这点钱都给抢了，急忙宣布散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一个个站起身，两眼直勾勾盯着匆匆离去的胡来福，眼珠子直冒火！ 一千多块啊！ “哈哈，这回小西山的人都睡不着了！” 回家路上，孙建平越想越笑，让你们偷我们庄稼！ 这回让你们耗子动刀窝里反！ 这一夜，对小西山的村民来说是难熬的一夜！ 大家伙辗转反侧，一闭眼，眼前就浮现起胡来福查钱的场面。 那么多啊！ 一千块！ 有多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千块！ “当家的，你说熬碱土这事，是不是咱们全队社员都上了？”韩老五媳妇翻来覆去睡不着，掐了身边睡得呼呼的老爷们一把，和他絮絮叨叨说道。 “啊……”正做梦啃猪蹄的韩老五被媳妇掐醒，打了个哈欠，“那可不，给我累得肩膀头子疼好几天！” “那咋胡来福把钱都揣他自个儿兜里了？” 韩刘氏一句话点破关窍，韩老五扑棱一下坐起来，是啊，大家伙又出工又出力，累得王八犊子样整出几千斤碱面子，按理说卖钱也该平分！ 咋成胡来福一个人的了！ 合着他成了我们小西山的大地主，我们都给他扛活是吧！ “这哪能行，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来的钱，他拍拍屁股揣口袋里了，就算说破大天也没这个理！” 韩刘氏越想越气，干脆扯过褂子套在身上，韩老五一把按住她，“你要干啥去？” “干啥，你说还能干啥，我找胡来福去，草，老娘挣的钱，凭啥给他揣兜里！” 这彪悍泼妇不管不顾，掀开被子套上满是补丁的裤子，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你要是要，可别惹事啊！” 韩老五一看不省心的娘们已经走到院子里了，急忙也扯过外套追了出去。 韩老五家原先住在二马架的时候，由于是外来户，无依无靠，也不敢随意疵毛，所以大体还算相安无事，现在回了小西山，左邻右舍都是韩家兄弟子侄，把韩刘氏腰杆给支棱起来了！ 她倒也没脑子到直接去找人家胡来福去闹的地步，而是去找原队长媳妇，也就是自己的妯娌韩蔡氏。 “老五媳妇我跟你说，我刚才也琢磨这事呢！” 韩蔡氏本来心里就有股子火，干啥啊我们家老韩干得好好的说拿就给拿下了？ 不给他上点眼药，他胡来福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是吧，我就说胡队长这人办事老差劲了，他觍个脸把钱拿走了……” “我去找三嫂，咱们朝他要去！” “嗯，大嫂和二嫂也叫上，老四你冲我翻啥眼珠子？起来啊跟我去找老胡！草踏马的老韩家带把的死绝了？” 她这么一吵吵，整个小西山都亮起了油灯！ (本章完) 第285章 大领导还能睡着呢! 胡来福躺在被窝里，手里攥着那一千多块，心里也是砰砰打鼓！ 这钱…… 烫手啊！ 老曹你个王八犊子，我不就是让社员去你们队的苞米地偷点苞米吗？你就这么整我！ 胡来福并不傻，相反他比一般人都要聪明，当老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钱点给他的时候，他脑后就呼呼冒凉风！ 这老犊子，真他妈阴损！ 不是个揍性！ “当家的伱没睡着呢？”胡来福媳妇也是瞪着两眼看天棚，胡来福嗯了一声，“哪能睡得着！” “你说这钱……” “这点钱按理说应该归队上支配，毕竟是以生产队的名义挣的，我现在就怕咱屯子这帮犊子故意找茬起刺，朝我要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边呼号着上来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连栓门的布条子都被挣断，老韩家、老王家、老陈家等村里各家各户的老娘们一窝蜂的涌进来，把小小的土坯房挤得满满登登。 “这是干啥，大半夜的不睡觉……” 胡来福急忙爬起来，把油灯点着，看着挤了一屋子的老娘们，顿觉脑袋两个大！ “呦，大领导还能睡着呢！”韩老五媳妇首先发难，“我们来跟你算算账。” “咋个话这是，队上啥时候欠你们钱了？”胡来福也是心知肚明，韩老五媳妇把薄薄的嘴唇一撇，“咋，你这忘性脑也太大了，下午的事睡一觉就不记得了？卖盐碱土的钱，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老曹一分不少点给你了！” “那钱该归队上……” “啥话，归队上？那些钱是我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出来的，咋就归了队上？” “就是，我们家老七把脚都给砸了，没钱买紫药水！” “抓紧把钱分了，咋的你还想独吞啊！” 这帮泼妇你一眼我一语，吵得胡来福两眼冒金星，他看看手里攥着的一千块钱，再看看这帮双手叉腰唾沫横飞，一副不依不饶模样的泼妇，愤愤一锤炕沿！ 草！ 果然让老曹给算计了！ 这老犊子！ “当家的，当家的，赶紧把钱分了吧，我看这架势……”胡来福媳妇也怕了，所谓杀人偿命，但还有一句法不责众，万一…… “得得得别废话了，分钱！” 胡来福捏捏钱，再看看这帮红了眼睛，跟发疯的豹子一样盯着自己的泼妇，最终一咬牙，去他奶奶的！ 什么队上，什么集体，小命要紧！ “我们家干的多，我们家得多分点！” “凭啥你们家多分点，你屁股比谁大啊！” “腆个逼脸还要大份儿，我们家老十都累伤了，我们家得多分！” 这帮妇女轰的一声冲上来，把胡来福吓得扯着被子往炕里躲！ “你们先出去，我先把裤衩套上！” “草谁没看过咋的！” “赶紧分钱，要不我把你那俩大溜溜揪掉了！” 这帮泼妇们哈哈大笑，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胡来福…… 手里的钱。 二马架这边一片太平，老曹坐在油灯下，听着收音机，手指蘸着唾沫，又把那一沓齐展展的票子从头到尾数了一边。 “爸你可歇会吧，都数了十来遍了！”李秀芝笑着扯过一床薄被递给孙建平，揶揄道。 “等下手指头都磨秃噜皮了。”孙建平接过被子铺在炕上，和老曹开玩笑，老曹挠挠头，“打咱们队成立到现在，也就这一次挣了这老多钱，还不让我稀罕稀罕了？” “那您老干脆今晚搂着钱睡觉得了。” “那是，我可不是这么想的。”老曹哈哈笑起来，“建平你说说，这些钱咱们该咋花？” “先把队上欠公社的帐还了。” 老曹脸一黑，“这点玩意咋够！” “叔你估计都盘算好了吧！”孙建平趴在炕上，笑呵呵看着老头，老猫跳过来，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喵叫一声。 舒坦！ “啥事也瞒不过你，我想好了，这些钱先不动，咱们再整点碱土卖了，等凑够一千五，咱们就去趟省城，把那头黑白花大奶牛买回来。” “这事怕是乡亲们不能同意……”李秀芝摇摇头，“奶牛也就能挤点奶，又不能下地干活，牵回来就是个累赘，我看不行拿这些钱去草原买点好牛种回来，咱们的马今年揣了四个，等到明年开春就十六匹马了，种咱们屯子这点地足够了，就是没有干活的牛……” “嫂子你忽视了一个问题。”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如果把这事拿到队部去说，乡亲们百分百都会同意买奶牛。” “为啥？” 李秀芝有些不理解。 “如果买耕牛，大家伙都捞不到啥实质好处，要是买了奶牛，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牛奶喝。”孙建平把趴在他后背上的老猫扯下来，“就是这么简单。” “可不是咋的，要是我我也买奶牛！”曹春贵从外边风风火火走进来，插了句嘴，被媳妇拧了一下，疼得他嗷的一声！ “上一边瞎巴巴去！” “建平说的没错，不管啥时候都是个人顾个人，我也想好了，咱们队上的牲口够了，建平不是又牵回一头毛驴子？整头奶牛给孩子们补补，你看屯里的孩子一个个瘦得……小脸都不是正经色……” “爸您要这么说，那我也支持买奶牛，谁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李秀芝噗嗤一笑，老曹把钱装进小木匣子里拍了拍，苦笑一声。 可说是呢，老农民就是眼皮子浅，这些钱拿来干点啥不好，都想着买奶牛，喝牛奶…… 得了，老农民就是老农民，咋的还想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能把自己肚皮糊弄饱就不错了！还想学人家刘邦朱元璋开天辟地啊！ 净扯没用的！ 老曹想到这，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匣子躺在被窝里，不一会就鼾声如雷，孙建平也把调皮的老猫从被窝里拽出去，进入了梦乡。 “还买啥奶牛，咱们再生一个，我就有奶喝了……” 隔壁西屋，传来曹春贵贱兮兮的笑声，随后就挨了一记老虎钳！ “要死了你，挺大个老爷们不要个脸，啥虎嗑都往外咧咧！” 第二天老曹又去了稻田，远远看到胡来福垂头丧气走过来，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咋了这是？”老曹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能咋，这帮老娘们，一个个见了钱跟疯狗似的，大半夜跑到我家，逼着我把钱分了！” “一千多块都分了？” “啊……不分那帮人都敢杀我全家！” 哈哈哈哈！ 2024年已经过去十天了，提前祝大家过年好吧！ (本章完) 第286章 你们屯子人老差劲了! “你们村人真是讷！” 老曹一脸“惊讶”，心里却美滋滋！ 让你嘚瑟！ 撺掇你们屯子的人偷我们苞米！ 不给伱点教训，你不知道我老曹是啥样人！ “这帮缺德玩意，一辈子也看不着后脑勺！”胡来福气得破口大骂，“我本来还寻思拿那点钱置办一头牛，我们村底子不行，缺牲口，干活费劲！” 老曹哈哈一笑，想起本队马厩里那些大马，现在又有四匹稞马揣崽子了，等到明年春天，又是四个小“壮劳力”！ 那俩毛驴我看挺黏糊的，估计也能揣上一个…… 过日子不精打细算能行？ 一千多块，这家伙的大撒把，没了！ “当家的我去趟公社！” 小西山里赶出一辆马车，村里的妇女们坐在车上，一个个眉飞色舞喜笑颜开，胡来福媳妇冲他吆喝一声，胡来福脸一黑，摆摆手。 去吧去吧！ 手里有俩糟钱就攥不住了，都给人家供销社送去了！ “你们村一家分了多少？” 老曹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算吧，统共三十五户，一千零点的钱，平摊下来一家三十块……” “这家伙的都赶上城里人一个月工资了！” 老曹一挑大拇指！ “人家建平他二叔，那都在农科院干了多少年了，一个月也才四十二块钱。” “对了老哥，你说建平他二叔我想起来了，要不咱们再弄点碱土卖了钱，咱们去趟农科院，买头牛回来呗？这回钱不到他们手，咱们直接去！” “直接去能行啊……”老曹哈哈一笑，“别把牛牵回来，你们屯子那帮饿狼把牛给宰了吃肉。” “那不能！我们村人……” “你们村人老差劲了！”老曹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老胡，你把你们村人给我管好了，要是再上我们的地偷苞米让老张抓住，我们可直接送派出所！” “不能不能，这不是嘛现在手里都有钱，一时半会不能偷了。”胡来福陪着笑脸，“建平呢，赶紧整碱土挣钱啊！” “你们屯子那帮人还有那个逼脸！”老曹气呼呼骂了一句，“建平跟老张去参加民兵训练了，估摸着得等下午才能回来，再说你还不让人家孩子歇两天？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用的。” “那是那是，咱大侄劳苦功高。”胡来福蹭蹭下巴，“昨天上午我去队部，听说杨局长那事了。” “他不是被抓起来了么，我听姚书记的意思是要判。” “判啥啊，人家上头给定性了，叫啥子‘严重失职’，你听听，失职，我估摸着不能重判，整不好过阵子就得放出来。” “草这是啥事啊，合着那几个人白死了！”老曹实在受够了这个人菜还能折腾的老杨，他折腾不要紧，关键别死人啊！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这都让他祸祸死几个了！ “姚书记跟他俩对掐，我看他们俩不弄死一个不带罢休的。” “姚书记那人不错，老杨这个祸害可别出来折腾了……”老曹叹了口气，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稻子，“老胡要不这么整，明年跟我们一起种稻子吧，今年这稻子虽说下种晚了点，但你看现在长得多好，我估摸着等到秋收，一亩地能整个三百多斤，到时候交了公粮，每家每户都能分个百八十斤，多好。” “我们村这帮活兽不听我摆弄，哪像你们村，你把那帮刺头收拾的卑服的……” 俩人坐在稻田边，享受着夏日清风，谈论怎么才能把粮食生产搞上去，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唠嗑，目光飘向瓦蓝蓝的天空。 今年就能吃上大米饭啦！ 队部里，孙建平骑着乌龙马，跟在一众叔叔大爷身后，学习如何排队型。 趁着夏季来临，各村各队都要组织看青，张子义把民兵们都集中起来，进行训练，也是为了完成年度训练计划。 乌龙马看到从各村屯来的“同伴”，立刻兴奋起来，故意挑那些身高体壮的去挑衅，妄想着击败这帮小卡拉米，成为民兵队的头马。 “安静安静！”孙建平不得不拍了牠一下，制住躁动的爱马，完成训练。 乌龙马不闹了，两只眼却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于圩子村那匹大白马，嘶嘶打了个响鼻。 小样！ “走了走了！” 孙建平一提缰绳，乌龙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马群后边，两只黑玻璃般的眼睛眨了两下，似乎在想什么馊主意。 张子义在羊毛厂可不是光干活了，对于正规骑兵训练这件事，他向毕力格请教了许多，毕力格也是倾囊相授，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两人从过去的兵匪仇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骑兵训练，首在驯马，马不是坐骑，而是和骑兵们共同冲锋作战的战友。 张子义骑的是队里那匹白马，就是和乌龙马争当头马失败的那匹，他身上背着三八大盖，腰里挎着镜面撸子，嘴里喊着口号，命令所有骑兵混成一排！ 众人都驱赶着马匹，靠着队部后墙站立，乌龙马眼珠子不停瞟向那匹大白马，寻思着抽个冷子干牠一下！ “老实点！”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这家伙的怎么如此好勇斗狠！ 咋不把这个劲头用在那些稞马身上！ 搞得每次配完都虚的不行！ “第一队向前！” 张子义吼了一声，孙建平夹了下马镫，催促乌龙马向前走两步。 一线掐齐，所有人都摘下后背的枪，瞄准前面几根竖起来的木杆，上边都用粉笔画上了圈圈。 下课了，小学校的孩子们都趴在墙头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大人们练习。 砰砰砰！ 一阵排枪打过去，对面的木头上留下许多大大小小的枪眼，孙建平眯起眼看看自己的成绩，三环。 嗯，比二环多一环。 “收枪！” 民兵们都收起手里的家伙式，按照老张的命令，向两边后撤，让下一队上来进行射击。 射击训练结束后，就是马术训练了，张子义亲自牵着大白马给众人做示范。 大白马也是听他的，让卧倒就卧倒，让站起来就站起来，引得全场不时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指指乖巧听话的大白马，“你要是能像牠那么乖，我还给你弄苹果吃。” 乌龙马不服气的嘶嘶两声，神气什么啊！ “老张果然是训练骑兵的一把好手。”姚书记叼着烟，看着张子义熟练做着各种战术动作，满意点点头，看来我提拔上来的这个家伙倒是称职。 “他以前当过兵吗？” 姚书记转身问身后的于长海，于长海瞅瞅老张，撇撇嘴。 (本章完) 第287章 牠倒是跑得快! “老张这人，以前在鹤城大饭庄子里当了三年学徒，后来回家了，给李大善人家当保险队队员，就是给大地主看家护院的家丁。” 老于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想想自己的脑袋，终究还是闭了嘴。 “怪不得，原来是给地主家当过家丁。”姚书记也没深问，而是兴致勃勃的欣赏起张子义的马术表演来。 “都按照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 张子义训练完自己那匹大白马，翻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让大家伙去摆弄自己的马。 这帮农民骑的都不是战马，而是个村庄各屯子用来耕地拉车的役马，骑上走两步还行，要是做什么战术动作……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马儿们挣着缰绳不肯匍匐在地，一时间人喊马嘶，乱糟糟的。 孙建平跳下乌龙马，拍拍牠的大长脸，“来，趴下！” 乌龙马歪着脖子，翻着眼珠子，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趴下！” 孙建平不得不捏捏马的下巴，“等下给你吃鸡蛋！” 乌龙马听到吃鸡蛋，立刻前蹄跪倒，学着刚才大白马的样子乖乖趴下，把孙建平气的直瞪眼！ 兔崽子，你是故意的吧！ “卧倒！” 乌龙马侧躺在地上，蹬蹬着两条腿，歪着嘴角，似乎在笑。 严肃点！ 孙建平在马脖子上拍了一下，“匍匐前进！” 乌龙马挪动两条前腿，跟在他身后往前爬，乱糟糟的场面安静下来，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他和乌龙马身上。 乌龙马发现众人都盯着他们看，嘶嘶叫唤一声，得意甩甩尾巴！ “很好！” 张子义也竖起大拇指，建平这匹马是真聪明！ 只是有点皮！ “好了起来吧，中午了，都回家吃饭去吧，过几天咱们还要去县里统一进行集训呢！” 张子义一扬马鞭，冲众人吩咐道。 去县里？ 大家伙眼睛都是一亮！ “建平你来一下！” 眼瞅着民兵训练完毕，姚书记把孙建平叫过来，“上次老杨让省城记者写报道，张冠李戴将伱的事安到王金刚的事情，上头已经派人下来调查了，这件事完全就是老杨的责任，而且报纸也撤稿了，你还有什么要向上头反映的，都可以跟我说。” “能不能让我揍王金刚一顿？要是不能那就没啥好反映的。” “哈哈，其实我也想揍他一顿，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没事了你回去吃饭吧，告诉老曹一声，气象台的同志打电话来说，最近两天可能有暴雨，你回去让他赶紧的收拾收拾，预备抗洪！” “嗯，我知道了叔！” 孙建平骑上乌龙马，这货两眼直勾勾盯着马群里最大的那匹白马，烦躁的跺跺蹄子！ 还想着跟牠俩k一下呢！ 竟然跑了！ “建平，咱俩去趟公社！”张子义冲孙建平招招手，他急忙一夹马镫跟过去，“叔，上供销社干啥？” “这不是你兄弟媳妇在家住好几天了么，我寻思着给她买点好吃的，小丫头也可怜，刘四那俩王八犊子抠门抠到家了，自己闺女都不给好嚼裹……” “不至于吧……” “不至于？”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有啥不至于？你是不知道，家里有点好吃的都藏起来给儿子吃，我家那儿媳妇就眼巴巴瞅着！说你还不信……你是不知道他们家重男轻女有多严重！” 孙建平挠挠头，要是不喜欢闺女，那就别生呗！ “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人家父母干啥要彩礼，不就是指望着把养活闺女这一炮钱都挣回来，我们家可跟他们不一样，我和你大娘做梦都想要个闺女……” 老张同志磨磨唧唧的发泄这辈子没闺女的怨气，和孙建平俩人跳下马背，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还是老样子，只是蔡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手扶着柜台，一只手托着下腹，慢悠悠喝着水，看到孙建平和张子义走进门，立刻脸上带了笑，挺着大肚子往前走两步，“咋现在才来呢？” “最近实在太忙了，姨您身子还好？” “还行，就是这崽子白天黑夜的闹……下个月我就能回家休产假了。” 两个多月没看到孙建平，蔡姨想得很，趁着老张不注意，抓了一把糖塞进他口袋。 “你这孩子，让你来顶我的班你不来，现在人家郎主任把自己外甥女安排过来了！” 蔡姨生气的拍了他一下，孙建平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忙着往草原上折腾碱土，没时间嘛！” “没时间没时间，农村不就那点活？你要是替了我的班，过几年转个正，不就是国家工人了？傻孩子！”蔡姨瞪了他一眼，可见她是打心眼里替孙建平着想。 “劳您费心了，这是我从草原带回来的好吃的，您收着！” 蔡姨接过来看了看，噗嗤一笑，小兔崽子还惦记着你姨！ 不枉我关照你！ 张子义挑挑拣拣，买了不少吃的喝的，这次去草原，看在孙建平的面子上，毕力格厂长给他和曹春贵、王连生等人开了每天两块钱的工价，总共挣了二十块钱，老曹又给了他五块钱，算下来手头也宽裕不少。 张富才就在旁边的公社学开拖拉机，趁着这个功夫，张子义过去看看儿子，小家伙正一脸油污的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活口扳子，正哼哧哼哧的拆卸螺丝。 地上满是拆卸出来的拖拉机零件，分门别类摆好，旁边一个带着藏青色帽子的中年人正一脸严肃的监督他拆卸拖拉机底盘。 “看看我大儿，现在也有出息了！” 老张和孙建平骑着马，驻足公社大门口，一脸得意的看着正在接受考核的儿子。 要不是人家建平出手帮忙，我大儿哪有这等好机会成为拖拉机手？ 八成现在还跟着他娘身后，漫山遍野捋灰菜喂猪呢！ “一共是十分钟三十五秒，考核通过！” 一直等到张富才把所有零件又重新装回去，握着摇把子重新启动拖拉机，那个中年人才清清嗓子，宣布了最终结果！ 张富才黑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关终于过了！ 孙建平冲儿子招招手，张富才抓起抹布抹抹脸，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爸，建平哥，你们啥时候来的！” “这不是寻思给你媳妇买点好吃的……”张子义拿出一块槽子糕递给儿子，“学得咋样，啥时候能上车啊？” “快了，等下个月我们就能跟着师父出去秋收了！” 张富才接过槽子糕，三口两口吃完，扭头一看远处有人招呼他，连忙在衣服上蹭了两把，“爸我先过去了，等下周我回家看你们去！” “好的快去忙吧！” 张子义在儿子脑瓜上拍了一下，“臭小子！” “嘿嘿！” 张富才憨憨一笑，跳下墙头跑去继续学习了。 老张同志一双虎眼盯着大儿子，目光里满是慈爱！ 以前天天骑在我脖颈上的小崽子，现在也长大了！ 日子不扛混啊！ 张子义慨然长叹一声，扭头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走，回去吧！” 刚路过邮局门口，那个小营业员远远看到孙建平过来，急忙跑出来冲他招招手，“同志，同志，你有一封xj来的信！” (本章完) 第288章 李大善人算个屁啊! “爸爸回信了？” 孙建平急忙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接过一封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爸爸的笔迹！ “建平吾儿，你送的东西为父都已收到，尤以牛肉干为佳，为父在果园中自酿果酒，辅以肉干，每每持杯对月，慨然而歌，颇觉人生之乐，不过如此……” 孙建平一边看一边笑，老爸这是故意跟自己咬文嚼字，想要考核他最近学习的成果呢！ 他把信粗略看完，递给张子义，“叔你看，我爸这字写得是不是比我的好？” 张子义接过来看了看，挠挠头，“你爸这信写得……我是看不懂。” “我爸现在在xj一个山沟沟里看果园，里面有葡萄、杏子、苹果、红枣……他想给我邮寄一点过来吃，结果人家不让，他也只好把各种水果的味道写下来，供我望梅止渴了。” “建平，我听王金刚说伱爸好像是个大官？” “嗯，我爸是山东人，早在xx年就参军了，后来从转业到了地方，就没赶上大授勋……进了京城后才和我妈结婚，我妈算是个大家闺秀，出身不好，我姥爷为了自保，就撺掇俩人结婚……” 孙建平简单介绍了下自家的情况，父母的年龄、出身、三观差距都很大，平常也少不了磕磕绊绊，也因此只生了他一个子嗣。 这在那个年代是极为少见的。 “噢……” 果然，孙建平、王金刚，还有那个钱慧珺，出身都不一般！ “钱慧珺那丫头，我听说是啥子名门，名门是个啥玩意？” “人家钱慧珺家可了不得，她家是吴越钱氏后裔，早在清朝的时候家里举人、进士、道台、御史……多得数不清，她家在解放前是搞纺织工业的，家里有十几个大纱厂，雇佣着三五万工人……” “那么有钱呢！”张子义听得眼珠子都直了！ “可不是，一合营，全没了。”孙建平噗嗤一笑，最惨的也就是钱大小姐了！ 她家里当真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以前我以为李大善人家就了不得了，种着上千垧地，养着几百头牲口，还有考上大学的儿子，现在跟小钱她家一比，李大善人那点家底求毛不是啊！” 张子义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认知的世界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李大善人…… 算个屁啊！ “倒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钱慧珺家也挺惨的，父母都被下放了，我爸在xj改造，我妈在江西干校，我姥爷……我姥爷在哪我也不知道了。” “那确实都够惨的……” 张子义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说话呢！ 咋还能往人家孩子伤口上撒盐！ “其实也没啥，至少还有你们嘛！”孙建平噗嗤一笑，“只要能跟你们待在一块，就算让我一辈子待在农村我也乐意。” “哈哈好孩子！”张子义拍了他肩膀一下，“没说的，只要有叔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爷俩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提马缰绳，奔跑在午后的乡间大道上，踏起一片片白色的烟尘！ 老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稻田边上抽烟，看着茁壮成长的稻子，他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今年过年，可是能敞开肚皮吃大米饭了！ 大米饭…… 香！ “叔你这一天天的光顾着盯着稻子，别的庄稼都不要了？” 孙建平勒住乌龙马，翻身跳下来，递给他一袋槽子糕，老曹接过来，嘴里嘟囔着又乱花钱，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现在是以粮为纲，咱们地里种的都是大田庄稼，地里还有啥庄稼要照看的？就是要防住小西山那帮贼偷，再是北边山坡的麦子快好了，那点玩意倒是不愁……” 老曹站起身，将稻杆上落下的一只蚂蚱抓起来，扔进水里，蚂蚱刚要蹦跶，就被一只青色小蛤蟆给吞下肚，呱呱叫着跳开了。 “按照时令来算，咱们今年的稻子晚种了两星期，万一霜下得早，没等灌满浆就要冻坏了……” 孙建平蹲下来，扯过一根稻杆仔细检查了一下，这片新开垦的盐碱地最大的好处就是病虫害少，稻子长势也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还是低估了这些稻子蓬勃的生命力。 东北的夏天，所有植物都在拼尽全力生长！ 稻子也不例外！ “只能盼着老天爷晚点下霜了！”老曹又瞅了瞅那个已经快要干涸的大水坑，吧嗒吧嗒嘴，要是土地庙在的时候，高低点两捆烧纸，求求土地爷等稻子长成再下霜！ 要不这一年又白忙活了！ 老杨这个犊子，最不干好事！ “看着富才了？” “看着了，正学习修车呢！” “也不知道公社整的拖拉机啥时候能用上，那玩意干活可比牛马快多了。”老曹走到大坑旁边，蹲下来，看着坑底白花花好似面团的盐碱，“你猜猜小西山那一千块咋整了？” “那还用猜……”孙建平嘿嘿笑道，“刚才我们在纪家油坊训练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老韩五婶，还有一群老娘们都进了供销社代销点，出来的时候都拎一大包子东西。” “可不是，有俩钱不攒着，全糟践了。”老曹郁闷叹了口气，“居家过日子，不精打细算能行？虽说咱们队穷吧，但是咱们队家底置下不少，他们有啥啊，那老牛瘦得登楞噔楞的……走道都费劲，要不是跟着咱们整点碱土卖，估计现在早断顿了！” “那得说您老这个当家人当得好！”他仔细盘算盘算，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二马架穷吧，但是屯子里家家户户都收拾得干净利索，也没有出去要饭的，牲口也够用，还有八挂大车，想干点啥套上牲口就走，不像别的牲口少的队，干点活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借牲口。 老曹对他这记马屁十分受用，点燃一锅烟咕嘟两口，“我还寻思着等到上秋脱点土坯，给你们知青盖几间房子，咱们也搞个知青宿舍，我把韩老五那院给你留着，等你和小钱俩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帮你们带着！” 老爷子想得倒是长远！ “姚书记说最近好像有暴雨，叔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孙建平回到正题，老曹歪着头看看天，见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着一层层被风扯碎的云彩，不由得老脸一沉，“可不是咋的，建平你赶紧的，把上头的闸门关了，再把稻子地里的水都放出来，我得麻溜回去一趟！” “嗯，叔你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呢！” 被老头这么一催促，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跑到河边闸口处，首先把闸门关闭，再把下边那个排水坑的闸门打开，将稻田里存的水都灌进坑里。 刚做完这些，孙建平累出了一身汗，他还想着坐下来歇歇，就看到村子后面的树林里飞出一群鸟，嘎嘎叫着从他头顶飞过去。 看来这些动物也都提前预知到危险了！ (本章完) 第289章 俩虎凑一对，一窝虎! 村子里也是一派繁忙景象，听闻要下大暴雨，大家伙纷纷加固门窗，收拾衣物，老程头也爬上马厩棚顶，把一层层干草铺上去，再用两根木杠子钉在棚顶夹住，免得雨下得太大漏下来。 “这是谁家整的树枝子抓紧清走，堵了水道了都！” 老曹叼着烟袋，在屯子里转悠，王连生骑着毛驴跑回来，“老曹，我告诉于圩子了，他们那也开始收拾了！” “于圩子地势低，下点雨就挨淹，你没告诉他们把河边那几排房子的人撤出来？” 王连生面露难色，“我跟长顺提了，可他也说不动那几户人家，谁有啥招？” “这帮死脑瓜骨，等水上炕沿了，看他们还死犟不！” 这一忙就忙活到了下午三点多，老曹坐在屋子里觉得憋闷，走出门瞅瞅西北天空，便看到有一片小小的黑色云彩漫上来，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的家去！快拾掇拾掇！雨下来了！” 几乎在转瞬间，西北天空的那块小黑色云彩就变大了好几圈，云层里电闪雷鸣，乌云翻滚，沉闷的雷声轰隆作响，他急忙催促王连生赶紧回去！ 王连生连连点头，把小毛驴送回马厩，刚到家门口，哗的一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诶妈呀！” 老曹一拍大腿，糟了！ “咋了叔？” “我看这雨不能小了，我得去稻子地再看看，万一让水给泡了，咱们这一年的收成就都白费了！” 老曹一把扯过一件厚衣服，就要赶回稻子地去看看，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您老安心待在家里吧，稻子地没事的！” “那咋能没事，你这孩子就是心大！” “让您老坐下就坐下，我都把水渠弄好了，到时候河里的水一滴也流不进稻田里！您老就把心都放在肚子里吧！” “那也不行，要是雨下的太大，八成稻子地也得挨淹，不行我得去看看！” “不是还有大坑存水嘛！” “那也不行，大坑能存多少水……”老曹起身又要往外闯，孙建平按住他，“您老放心吧，那么大的坑，一场雨满不了的，就算大坑里的水满了，也会自动往外漾，肯定淹不到稻田的！” “唉！” 老曹只能坐在炕头，眼巴巴看着窗外已成一片白的汪洋泽国，不住叹气。 曹春贵和李秀芝两口子被浇得水葫芦似的从外边跑进来，逗得月月直笑，“爸爸妈妈落汤鸡！” “你哪里捡个笑！”李秀芝捏了女儿一把，急匆匆进西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见曹春贵仍旧站在门口，傻呵呵看着院子里汇成河的暴雨，抓起毛巾在他脑袋上一顿糊弄，“伱不嫌溻得慌啊，抓紧换衣服去啊！” “我看看雨景。” 一句话把全家人都给逗笑了！ 欣赏雨景！ 曹大哥果然不走寻常路！ “建平瞅见没，娶个好媳妇旺三代，要是没有你大嫂，就你大哥这虎了吧唧的玩意，早和范大傻子打涟涟了！” 老曹一拍炕沿，“抓紧进屋把衣服换了，虎了吧唧的玩意，好赖不知！” 曹春贵这才放弃了欣赏雨景，悻悻跑到西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所谓干净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好在李秀芝勤快，把家里人的衣服早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你在哪捡个笑！” 曹春贵坐在炕梢，见女儿面前又堆了一大堆好吃的，伸手抢过两块饼干塞进嘴里。 “爸爸坏蛋，抢孩子东西吃！”小月月白了老爹一眼，也坐在窗台上，吃着槽子糕，欣赏“雨景”。 “这场雨来得好啊！麦子地正是灌浆的时候，等下完这场雨，再过个十天半拉月的，就要收麦子了。” 李秀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老曹絮叨，老曹点了点头，“我上午去麦子地转过了，要不说人家的良种好，那麦子长得，比去年的麦子高出一捺！” “那是，好种长好庄稼，今年咱们能多吃几顿白面了。”李秀芝噗嗤一笑。 “到时候给你妈家拿回点尝尝，他们那边都种稻子，麦子种的少。” “难为爸你还惦记我妈呢！”李秀芝忽然想起一件事，“爸你听说没，今天小西山那帮老娘们都去队里的代销点买东西了，差点没把人家代销点买空！” “那就是有俩钱找不着北了！”老曹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 一千多块！ 凑起来买头牛多好！ 全给败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不是徐二丫当售货员嘛，我听人说那家伙笨的，把账都算错了，少收十多块钱。” “那咋整？” “还能咋整，人家供销社有规定，要是钱对不上账，就从销售员工资里扣，她一个月就二十块钱，这一下子全扣没了。” “二丫那闺女脑子笨，不够转，跟你大哥似的……以前老徐就说要把徐二丫保给你大哥，我死活没同意。” “真有这事？”李秀芝眨眨大眼睛，故意追问老曹，老曹老脸一红，“可不是咋的，你大哥都够虎了，再招进门一个虎子，俩虎凑一对，还不得气死我！” 孙建平捂嘴偷笑，险些憋出内伤！ “我拥护啥虎，还不是您老太精明，把我的聪明劲都给用光了，我能不虎？”曹春贵听得来气，冲老爹一瞪眼，辩解道。 “你可拉倒吧，我要知道你这么虎，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脖颈勒死了，一边凉快得了！” 老曹红着脸，狠狠教训了儿子几句，小月月搂着曹春贵的脖子，叽叽喳喳，“爸爸才不虎！” “诶，还是我老闺女心疼我！”曹春贵抱着女儿，憨憨直笑。 “爸爸是缺心眼！” 小月月一句话，孙建平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李秀芝和老曹也笑起来，曹春贵涨红了脸，在女儿圆润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 “不带这么说你爹的！” 这场雨从下午三点一直下到傍晚，等到云收雨霁的时候，一道残阳斜斜挂在天空，不用老曹下命令，社员们纷纷拎着铁锹走出家门，看着满地横流的雨水汇成河，滚滚流向咕噜河边。 孙建平干脆脱掉鞋子挂在肩膀上，扛起铁锹跟在老曹身后，爷俩首先奔赴稻田。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把地头的大坑灌满，孙建平挽起裤腿下到稻田里，将被残枝碎叶堵塞的渠道清理了一下，又打开闸门，把稻田里积存的雨水都灌入大坑里。 这下大坑里可是沟满壕平，浑浆浆黄色泥水荡漾出一个个涟漪，看得老曹直皱眉。 下雨好是好，就是一时半会沉不下去，不能弄碱土了！ 大雨过后，咕噜河河水暴涨，滚滚洪流已经没过了桥面，发狂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横冲直撞，将无数被雨点打下来的，被雷电劈下来的，被狂风吹断的残破树枝携裹着往下游冲！ 老曹生怕这些东西堵塞河道，影响到宝贝稻田，急忙招呼儿子手持耙子，将河道里携裹而下的树枝打捞上来，扔在岸边。 “爸，建平，你们快去瞅瞅，出事了！” 李秀芝匆匆跑过来，擦了把脑门上的汗，老曹急忙从淤泥里拔出腿，“咋了老闺女，慢慢说！” “爸，于圩子，于圩子的水都漫过房顶了！” (本章完) 第290章 山洪暴发了! 啊？ 老曹一听，一拍大腿，“建平你赶紧的，通知你张叔快点带人过去，让老徐带领妇女上河岸盯着！” 刚说完，天上又噼里啪啦掉下雨点，眼瞅着西北天又漫上一层浓重的乌云，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这雨怕是连上了！ 纪家油坊、二道岗、小西山、二马架、于圩子乃至于下游几个生产队，都是沿着咕噜河一字排开，他们几个村子后边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兴安岭，每每下雨，处于下游的于圩子等生产队总是最倒霉！屡次挨淹！ 于长海骑着毛驴，匆匆往家跑，看到老曹正在指挥人手去下游救援，扯脖子喊起来，“老曹你多派几个人过去，伱们村的河边也得有人看着，我看今晚还得下雨啊！” “知道了，老于你赶紧回去！” 老曹冲他招招手，于长海被他一催更着急了，双腿一夹小毛驴，喊了两声驾，一溜烟的往家跑！ 噼里啪啦的雨点又落下来，眼瞅着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到！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众人心瞬间凉了半截！ 孙建平跟在众人身后，提着铁锹，浩浩荡荡奔赴下游，去于圩子抗洪救灾。 入夜，瓢泼大雨再次倾盆而下，水位暴涨的咕噜河终于表现出其凶悍的一面，河水已经不再是清亮的山泉水，而是变成了滚滚黄汤，漫漫洒洒，将两岸所有平地全部吞没，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呼啸着冲向下游，奔向滚滚嫩江！ 于圩子靠河边修建的那一排房子里已经全部被水淹没了，夯土垒就得土坯房被水一泡就四分五裂，乡亲们一个个坐在房顶，头上顶着被淋湿的被子，愁眉苦脸的看着脚下汹涌流动的河水。 “老于，老田，都愣着干啥，赶紧过来！” 老曹站在高处，眼瞅着位于河道两侧修筑的几排土坯房，已经被漫漫洒洒的河水团团包围，成了一座座“孤岛”，气得直跺脚！ 于圩子这帮人真是不知死活！ 明明都通知他们了，怎么还不麻溜撤出来！ 这下好了，全被困在水里了！ “老曹过不去啊！” 众人看看逐渐漫上来的河水，再看看远处来救他们的二马架乡亲们，急得大声喊道。 “桂英，快点让你爸把锯拿过来，咱们去后山放树，搭桥，把人救出来！” 孙建平一看水位越来越高，眼瞅着河道旁边的土坯房已经被泡得酥松，随时都有可能垮塌，急忙招呼身边张富才的对象刘桂英！ 刘桂英愣了一下，继而想起“爸”就是张子义，她嗯了一声，匆匆跑过去，不一会张子义顶着雨跑过来，手里握着锋利的手锯，“建平你说咋整，我们都听你的！” “放树搭木排，把人救出来！” “嗯哪我知道了，你在这盯着，培林，老王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张子义领着人进了身后的山林，孙建平站在原地，焦急看着越来越高的水位！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后山冲下无数道浑浊的泥浆水，汹涌汇入咕噜河河道，河面瞬间扩张好几倍，冲破河道的束缚，将一切阻挡前行的庄稼、树木、房舍……全部吞没！ 洪灾爆发了！ 天上的雨还在一刻不停的下，孙建平抹了把脸上的水，烦躁看着凶猛流过的咕噜河，他现在已经顾不到稻田了，当务之急是救人！ 等等！ 看着脚下凶猛卷过去的洪水，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事！ 去年，也是七八月份的时候，他还没来的时候，好像是老黄和老杨，就是在这种天气下被大浪卷走…… 想到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那次的水应该比这次要小，曹叔都说了那次村里连个草刺都没伤到…… 就今天这么大的雨，也未必淹得死人，俩大队干部就被水给卷走了？ 这件事……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子义他们抬着木头过来了，按照孙建平指挥，将木头钉成一排，另一头用绳子拴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榆树上，所有人喊着号子一起松手，这个简易的“木排”就飘悠悠被水推出去，飘到已经被淹过房顶的土坯房旁边。 被困的乡亲们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陆陆续续下到木排上，有一只猫也纵身一跃，跳到木排上，一双爪子死死抓住木头，生怕被淹死在这漫天暴雨中。 “一二三！” 半山坡上，所有人都顶着暴雨一起努力，拽着小胳膊粗细的麻绳，将这些困在房顶的乡亲们给救了出来！ 他们这边刚上岸，就听得远处河道里呼嗵一声，一个大浪袭来，将那整整一大排土坯房彻底摧毁！ 房檩、芦苇席子、木柜、窗框、被褥……被凶猛的河水携裹着冲向下游，看得大家伙心惊肉跳！ “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们这几户人家怕是都要淹死了！” 于长海的本家兄弟也是于圩子生产队队长的于长顺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连声感谢，孙建平笑了笑，再看凶猛的河水已经把于圩子村靠近河岸的几排土坯房全部冲得干干净净，满溢的河水已经将河道扩张到所有地势低洼的地区，洪水击打出一道道浪花，将一切挡路的东西全部携裹而下！ 孙建平扭头看看还亮着油灯光芒的二马架，终于明白了为啥二马架的房子都是沿着山间小道一字排开…… 都是血的教训啊！ “河里还有人！” 小陆眼尖，忽然发现滚滚河水里还有个来回浮动的脑袋，尖叫起来，孙建平定睛一看，险些没气到背过气去！ 那大脑袋，那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神，不是自己的“好哥们”王金刚，又会是谁！ “他咋下去了？” 孙建平问小陆，小陆急得直跳脚，“刚才金刚哥说要去抢救……就一个猛子扎进去了，建平哥快点救人啊！” “真是麻烦！” 孙建平急忙招呼大家伙把麻绳解下来，拴上一节木头扔过去，在这个生死关头，王金刚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望，双脚牢牢扣住身后一棵被冲得东倒西歪的小树，一把抓住抛过来的木头，另一只手还高高举着一个相框，扯着嗓子招呼众人快点救他上去！ 孙建平拔出匕首，真想把绳子直接割断，让他直接喂鱼去！ 兔崽子！ “快点赶紧的！”再不济王金刚也是老徐家女婿，徐金水咬着牙招呼众人将王金刚拽上来，这货抹了把脸上的水，把手里的相框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损伤后，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总算保住了！ (本章完) 第291章 别诬陷我们哦! 孙建平凑上前一看，好家伙！ 闹了半天，这小子拼死拼活去抢救的，竟然是一张画像！ 好小子，你踏马的还真有一套！ 孙建平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王金刚的无耻，大家伙都在救人救牲口，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去救画像！ 这件事传出去，那必须妥妥的典型！ 不愧是宦官子弟，钻门盗洞挖空心思争表现！ 他孙建平，自愧不如！ “建平、于叔、徐叔不好了，下游三棵树遭灾了！” 一个被水浇得湿透，已经看不出谁是谁的中年人跑过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妇女儿童都去二马架休息，老爷们都跟我来，咱们去救他们！”于长顺大手一挥，命令所有老幼妇孺撤走，他亲率两个村的壮劳力，不顾疲劳，在手电筒光芒的引领下，踩着齐腰深的水向下游三棵树村进发！ 救人！ 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下得沟满壕平，平底水深三尺。 天已经放晴了，咆哮了一夜的咕噜河也终于安静下来，残破的河道上到处都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残碎树枝、动物尸体、被褥衣服…… 一派灾后景象。 于圩子被冲掉了整整半个村子，那些用夯土垒就的房舍如今也仅仅剩下了一个个土墩子似的地基，用脚一踹就倒下了。 河道被拓宽了十米不止，老于黑着脸看着被摧毁的一切，恨得牙根直痒痒！ “老曹派人告诉你们搬出来的时候你们寻思啥呢！”于长海怒不可遏，冲自己的本家兄弟于长顺训斥道！ “我也没寻思能下这么老大雨……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于长顺很是委屈，我昨天抗洪救灾也累了个半死，伱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先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训！ 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来暴雨，你又干啥了？ “行了行了，都别呛呛了，抓紧寻思寻思以后咋整吧！”于长海的老爹于老爷子阻止两兄弟继续吵下去，于长海狠狠白了弟弟一眼，“咋整，还能咋整，就这么整吧！” 相比惨遭水灾的于圩子，二马架这边还好，他们大部分的庄稼地都在后山，都是依山开垦出来的山坡地，存不住水，只是村子前面的盐碱地可是惨了！ 一片汪洋！ 整整一宿，老曹都领着乡亲们到处抗洪抢险，第二天早晨，水位稍稍退下一点，他没心情补觉，就挽着裤腿，拄着铁锹，连滚带爬的来到稻田地里，看着齐膝深的水，老头心疼得要死！ “叔不用担心，这么高的水位对稻子生长构不成多大影响。”孙建平也跟过来，心里暗暗侥幸，幸而今年水稻下种晚了两周，稻子还没有扬花出穗，否则这场雨打下来，今年必定大幅度减产了！ 种地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咋整，往外淘水吧！” 老曹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再次审视了一下孙建平同志构筑的这套水利系统，貌似河里那个分水坝起到了很大作用，把原本应该排入盐碱地里的水都给挤到主河道里，最大限度减轻了对稻田的危害。 呃…… 好像这么一整，河道收窄，加速了河水流动速速，也把大量的水给排到下游去…… 于圩子发大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点点这方面的原因…… 胡说八道！ 是他们自己作死，明知道河边会发水，还不搬出来！ 老曹怒不可遏！ 这帮刁民！ 别诬陷我们哦！ 孙建平打开闸口，将存在稻田里的水都灌入尾闾那个大坑里，不过现在那个大坑也已经被水灌满了，只能眼巴巴等着水自行下沉了。 老曹心疼的蹲在水里，将每一棵被水冲倒的稻子扶起来，孙建平急忙上来阻止，“叔，您老可别乱动，这一动就伤了根了，放在那吧，过阵子稻子会自个支棱起来的。” “自个能支棱起来啊！” “您老就放心吧，再说了四十垧稻子损失那么一亩两亩的又能咋样，抓紧回去歇着吧！” 唉！ 老曹看了一眼泡在水里的稻子，长叹一声，把手里的铁锹交给孙建平，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河道往前走。 孙建平知道老爷子这是放心不下庄稼，去看南边那片苞米地了。 那片苞米地也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被河水冲得东倒西歪，墨绿的保密叶子埋在齐膝深的淤泥里，张子义正带着人一棵棵往起扶。 孙建平远远看着，这次洪灾让他品出点东西。 于圩子这个地名…… 圩子俩字，本意就是低洼地区防水护田的堤岸，也就是说从二马架往下，一直到距离这里百余公里的嫩江口，地势逐渐变缓，河道逐渐变宽，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在于圩子堆积，形成一个河流冲积扇地形…… 兴许于圩子的先辈在立屯子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在村边修起了放水的土围子，不过后来年深日久，咕噜河始终保持着温顺祥和的样貌，让人们逐渐忘记了它的凶猛残酷和无情，慢慢的土围子也被拆掉…… 晚上的时候，水终于沉下一些了，老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老天爷保佑，总算熬过这一关了！ 姚书记也是一夜没合眼，开着车专程来到受灾最严重的于圩子、三棵树、五棵树等村落，实地考察了当地的水毁情况。 而此时王金刚和徐金山正坐在自家温暖舒适的土炕上，咬文嚼字，憋红了脸写“报道”！ “我村知青王金刚同志在洪水中英勇抢救落水画像，深刻践行……” 红灯牌收音机可不是白听的，徐金山绞尽脑汁想出了不少词儿，王金刚捏着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在纸上，落款还起了个超拉风的笔名：东风！ 很应景！ 徐金山抓过他写完的稿子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感觉还行，便折起来塞进口袋，“等会我就去公社邮寄到报社去，到时候上头派人调查，你可就妥了！” “还得是爸您出的好主意！” “这招不错吧哈哈！”老徐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徐金山趿拉着鞋，叼着卷烟哼着小曲出了屋子，来到外边一看，好家伙，从门口开过去好几辆解放大卡！ “这是干啥的？” 他叫过跟着大卡车乱跑的小陆，问道。 “姚书记说，是县里给于圩子的救灾物资！有大米白面，还有豆油呢！” “草，他们自己把土围子扒了挨淹，咋还给那么多好东西！”徐金山一听顿时来气！ 于圩子村，姚书记站在河滩边已经被冲得只剩下几个土包的遗址上，一脸忧色。 “那几排房子是我们家老辈修的，后来就把土围子个扒了，这不水就漫上来了……”于长海红着脸向姚书记介绍本村的地形地貌，姚书记叹了口气，“简直是瞎胡闹，现在好了，把一半的房子都给冲走了，以后咋办吧！” 于长海低着头，哼哼两句，“还好没死人……” “行，你倒是挺乐观！”姚书记都被气笑了，“以后河边就不要修房子了，水火无情，谁知道下一场洪水啥时候来，我和上级申请申请，看看能不能动用义务工帮你们重修一批房舍，要不是看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早把你给……还笑，去维持一下秩序，给灾民分发物资！” “嗯哪！” 于长海溜溜跑了过去。 (本章完) 第292章 让二马架修这个砖窑吧! “咱们这还不如受灾了！” 李秀芝把风干的黄羊肉拿出来，切成小块泡在热水里，一顿碎碎念，“人家于圩子、三棵树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了，上头说要给他们盖红砖房呢！” “他们房子不是冲毁了不少嘛！”孙建平坐在灶下烧火，看着嫂子握着锋利的菜刀，咔嚓咔嚓切着大萝卜，笑了一声。 “可说是呢，人家以前老辈修房子的时候都弄得好好的，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和你大哥去于圩子看电影，当时土围子还在，修的老好了，这才没几年就都给拆了，拆了好，拆了换新房，老于家人是真能算计！” 李秀芝抬头看看自家的土坯房，噤了下鼻子，“这回于圩子又抖起来了！” “修砖房，这个砖从哪来？” 晚上吃饭的事后，孙建平问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倒把老曹问蒙了。 “我听姚书记的那意思，好像是要在于圩子修个砖厂，专门烧砖。”曹春贵插话道，孙建平一笑，“叔，你和姚书记说说，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砖厂修到咱们屯子来。” “咱屯子？”老曹一脸疑惑，“咱们屯子也没人会烧砖啊！” “烧砖又不是啥难事，关键是这个砖厂，要是落在咱们屯子，以后……”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肯往下说了，老曹却是明白了个大概，嘿嘿笑起来，“行，我和姚书记说说，要是真能落在咱们屯子，那可妥了！” 果然，老曹和姚书记一说，于长海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谁也不是傻子，修砖厂那是一个钱两个钱就能搞定的？ 是吧！ 到时候雁过拔毛…… 再说了，修完砖厂，烧出来的砖不但可以拿来盖房子，还可以转卖给其他屯村，到时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姚书记倒是没有立刻决定这个砖厂落在哪个村，而是仔细衡量了一下两村的实力以及办事效率…… “老于，你们屯子有会烧砖的么？” 于长海摇头，谁会干那玩意！ “老曹，伱们屯子呢？” 姚书记反问他，老曹嘿嘿一笑，挠挠头，“我们屯子也没有。” 于长海险些笑出声，没有会烧砖的，那你跑过来争个屁！ “建平说了，烧砖不是啥难事……” 提及孙建平的名字，姚书记眼珠子亮了一下。 身为领导，他当然不需要考虑这两个村村民的感受，但是他要保证砖窑建起来就能烧出砖！ 万一再出现像老杨那种净弄些半吊子工程，上级怪罪下来，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姚书记顿了下语气，“让二马架修这个砖窑吧。” 老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阴沉的脸色就标明了他的态度！ 没法子，我们本村的知青支棱不起来，可不就得把砖窑拱手让给人家！ 谁叫人家二马架有能人呢！ “老于你也不要有什么情绪，你们村刚遭了灾，现在还需要上头调拨救援物资呢，哪有钱和精力去搞什么砖厂？我看让二马架修正好，他们最近折腾碱土可是挣了不少。” 姚书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劝解一番，于长海这才耷拉着老脸，“我也知道我们村不行，哪像人家二马架，有个孙建平，我们村那几个知青都他么完犊子操的货，除了偷鸡摸狗就不会干点别的。” “都是好孩子，可不能这么说！”姚书记瞪了他一眼，“那个，现在你的当务之急就是灾后重建工作，最近一个月没事就别来队部了，我让老曹把事情都扛起来。” 于长海失魂落魄出了队部，越想越来气，姚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已经表达了对自己工作的不满，要是再不干出点成绩来，我看我这个队长也当不到年底！ 孙建平这孩子…… 要不是有他，老曹也没底气去和姚书记谈条件！ 真是…… 人才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我们村要是也有这么个知青该多好！ 唉！ 老于一脸郁闷的骑上小毛驴，百无聊赖的看着路边的风景，溜溜达达回了于圩子。 路过二马架的时候，他还特意去人家的稻田看上一眼，见人家稻花飘香，一派丰收景象，老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二马架今年是要大翻身啊！ “于叔这么闲着呢！” 孙建平正稻田旁，叮叮当当不知道搞什么，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 “建平你这搞的是啥？”老于跳下毛驴，看他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好像铁锹一样的东西，正在地上戳来戳去，地上已经被挖出好几个手腕粗的黑乎乎的小洞，忍不住问道。 “洛阳铲，我看看哪里能挖出黏土。” 洛阳铲？ 老于愣了一下，又仔细端详一番，见那个小铲子一下铲下去，转个圈再往上一提，好大一块泥巴就被挖了上来。 “你找黏土干啥？” “烧砖啊，砂石土也烧不了砖头啊！” “哦……” 烧砖！ 合着你们早就料定能把砖厂抢过来了！ 老于一脸郁闷的骑上毛驴，又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手搓着泥土闻来闻去的孙建平，闷哼一声，双腿一夹毛驴，跑开了。 真是…… 建平这孩子，真是好！ 好一个宝！ 有他在，二马架想不发达都难啊！ 老于越想越郁闷！ 上头给二马架拨了一千块钱，作为修砖窑的资金，孙建平也在寻找黏土之余，在不远处的苞米地里找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神奇黏土。 确切来说这不是一种土，而是一种青灰色的泥，当地人土话叫做狼屎泥的物质，粘性很高，最重要的是一旦干燥后硬度非常高！ 甚至和石头有的一拼！ 孙建平蹲下来，满满抓了一把狼屎泥，凑到鼻尖闻了闻，倒是没啥子怪味，只是用这种东西烧出来的砖…… 试试！ 他生了堆火，将狼屎泥雨普通泥土掺和河边的砂石，组成一种三合土，搅拌均匀后塞进模子里脱成砖坯，再放在火上烤。 烈火熊熊，表层那些白色的狼屎泥逐渐凝固，等到彻底将砖烧出来后，孙建平用两根木棍夹下来，放在地上踩了一脚。 好家伙，杠杠硬！ 擦掉外边黑黑的灰迹后，倒是透出洁白的外表，看上去很是那么回事。 关键是，这种东西烧出来的砖，能用吗？ 老曹叼着烟袋，牵着两头驴慢悠悠走过来，看看他用狼屎泥烧出来的转头，哈哈一笑，“这玩意都让你给挖出来了！” “我也是好奇，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孙建平舀了一瓢水，倒在白色砖头上，刺啦一声，冒起多高的白色烟气，“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家冬天放在炕上取暖的瓦盆，好像就是这玩意做的。” “嗯哪，狼屎泥掺上点碎草，拌和开，做成瓦盆，又硬又瓷实，挺好。” 老曹抓起还带着温热的砖头，“小孩子玩弹弓打鸟，都用狼屎泥做成球，不过除了烧瓦盆，也就不知道这玩意还能有啥用。” “修砖窑的时候，需要一些能耐得住高温的砖，我看这个狼屎泥就不错！” (本章完) 第293章 烧成了? 孙建平手头没有多少化学试剂，测不出这个狼屎泥到底是什么成分，不过看此物又白又细腻，而且烧结后硬度极高，拿来烧制搭建砖窑的内壁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是高岭土就最好了，那样不但可以烧制砖头，还能烧一些家用器皿……”他取了一部分质地纯净的狼屎泥装进一个小铁罐子里，准备等下邮寄给二叔，让他帮忙化验一下这玩意的主要成分。 “上头的一千块钱已经给到我手里了，我寻思一时半会先别去买奶牛了，人家那边还受灾呢，咱们这边就滋滋的喝上牛奶了，不像个话。” 老曹脱下鞋垫在屁股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建平唠嗑，“我寻思把砖厂就修在盐碱地上，咱们东南那块地还有不少盐碱地里撂荒呢，烧砖得用水，这样离河边也近便……” “我也觉得应该修在这头，叔你不是总怕稻子被水淹么，咱们这回就从东南那块地取土，挖出一个大号坑，再修一条和稻田通到一起，以后有多大的雨都不怕了！” “这招行啊！” 老曹一听说对宝贝稻子地有益处，立刻嘎嘎笑起来，挺好！ 修砖窑这事是个技术活，姚书记从林场找了个山东人，他以前在家里修过砖窑，此人姓李名士信，个子不高，天生笑面，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客气得不得了。 “叔，你们不也是山东来的么，怎么和这人口音都不一样？”孙建平好奇问老曹，老曹尴尬挠挠头。“我们这都来了多少年了，足有五辈人了，口音早变了！” “大哥你瞅瞅俺这么画中不中？”李士信把一张图纸递过来，老曹转手给了孙建平，孙建平挠挠头，提出两点修正意见。 “老李大哥伱看，我们这盛行的都是西北风，这个砖窑的炉灶口是不是也得冲西北开，要不生火费劲啊！” “哎呀是了是了，俺把这茬给忘了哈！” 这货接过来，抓起橡皮蹭了蹭，又抄起尺子描描画画。 砖窑好修，平地挖一个大圆坑，用砖头打好基础，留出烧火口、装坯出砖的窑门和窑顶排烟的烟囱，再砌好大肚型窑身，外围堆土，用夯打牢，就具备了初步的形状。 至于窑门，要么向东，要么向南，就没有向西这一说，经老曹再三斟酌，甚至请动了著名道教人士夏瞎子，这才决定将窑门开在南边。 “这都是有说道的，窑门开在南，家家福贵又团圆，窑门开在东，招财进宝日子红……” 老曹叼着烟袋絮絮叨叨，孙建平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住嘴。 很快砖窑就修好了，在砖窑东边的那块盐碱地上，也进行了平整，先把长得一人多高的碱蓬子全部杵掉，洒上水，用碌碡碾压平整，这块就是以后用来脱砖坯晒砖块的场地了。 村里的壮劳力们一起动手，拉土、筛土、洇土、和泥、做坯、扶砖、上架……一派流程搞下来，平整得晒砖厂上已经多了不少四四方方的泥土块，看上去很有那么骨子气势。 孙建平也混迹在人堆里，用耙子拍打着泥土，他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脱土坯的钱慧珺，咳嗽一声。 钱慧珺扭头扫了他一眼，“你咋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吃西瓜了。”孙建平挠挠头，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干活也不忘了吃！” 幸而大洪水过后，连续几天都没有下雨，拖好的土坯逐渐干燥，从地上捡起来，逐一放在木架子上继续自然晾干，等到土坯干的差不多了，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装窑了！ 这可是个技术活！ 李士信领着孙建平，手把手教授他要怎么摆放砖头，每一层要放多少块，层与层之间又要放多少煤，砖和砖之间要留多大缝隙，预留出多宽的火道…… 全是学问！ 孙建平一边帮他摆砖，一边将他的叮嘱牢记于心，至于烧砖得煤，也是用解放大卡从外地运过来的，堆在砖窑旁边，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终于，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砖窑装好，一切整装待发！ 砖窑点火这天，按照徐金山的意思，还搞了个点火仪式，街坊四邻、各生产队的头头都请来了，由姚书记亲手握着松明子做成的火把，点燃了砖窑灶门口的碎柴！ 轰！ 烈焰熊熊，不一会便把整个砖窑烧透，熊熊烈焰从砖窑上的出火孔窜出来，看得众人一阵欣喜！ 终于成了！ 烧砖窑也是个技术活，要足足烧上五六天，这几天李士信都没怎么合眼，时不时就从砖窑预留的窑眼观察砖头烧制的情况。 “建平你瞅着，要是这砖烧成鸡蛋黄的颜色，那就是烧成了，就是现在这样子……” 李士信把他叫过来，指着窑眼里烈火熊熊的砖窑，吩咐道。 “那师父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孙建平点了点头，牢记在心，问道。 “砖窑烧得差不多了，要洇窑了！” 洇窑，通俗来说就是往砖窑上泼水，让砖窑自然冷却，就在砖窑已经完全烧透，还未熄火前，用凉水向窑内慢慢洇水，冷却后得到的就是坚实清脆的大青砖。 如果不洇水，砖窑通过自然冷却得到的便是红砖。 所谓教人教全套，这几天住在老曹家里，上顿鸡蛋下顿肉，可没短了李士信的嘴，他也投桃报李，决心把自己这一身烧砖得本事全都传授给孙建平。 眼瞅着火候足够，李士信手一挥！ 关火！ 封窑！ 张子义带着人，挑着水筲，按照李士信的指点，把冰凉的咕噜河河水一点点洒在砖窑上。 滚热的砖窑热气逼人，水泼上去，顿时冒起一阵白色雾气，甚至都能听到青砖预冷后发出的噼啪声！ 洇窑过后，就可以开窑出砖了！ “出窑啦！” 张子义站在窑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老曹叼着烟袋，一脸紧张的看着被一点点扒开的窑门，渐渐地里面堆叠的砖头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寻常看到的红砖，而是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大青砖！ 老张把手浸润在水筲里，一把抓起两块还带着余温的青砖，当当对撞一下，青砖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把众人都看呆了！ “烧成了？” “这啥话，还有咱爷们干不成的事？”张子义笑呵呵把砖头递给老曹，烫得老曹闪电缩回手，笑骂一声王八犊子！ (本章完) 第294章 你这个瓜保熟吗? 第294章你这个瓜……保熟吗？ 众人欢天喜地，推着单轱辘车，从砖窑里往外起砖。 不愧是手艺老道的烧砖师傅，整窑砖从里到外都烧透了，由于在脱土坯的时候加了一部分狼屎泥，砖的颜色略略偏白，却也比一般的青砖要坚硬许多。 孙建平推着满满一车青砖，跑到堆料场，钱慧珺带着手套，将青砖卸下来，伸手指指远处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咕噜河，冲他眨眨眼。 啥意思？ “等会别走，有好吃的！” 钱慧珺噗嗤一笑，傻样！ 这一窑总共出了七千块砖，运出来之后就赶紧着放进第二批砖坯接着烧。 而烧出来的的这批砖也被于圩子的人用马车拉走，于长顺叼着烟卷，和老曹蹲在地上，一边抽一边算账。 “按照姚书记的意思，一块砖定价一分二，这批是整七千块，我该给你多少来着？” 老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报出数字！ 八十四！ 这点小账老头早就算得明明白白！ “嗯！” 于长顺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刷刷刷点了八张大团结，外加四张一块的递过去，老曹想了想，又把那四块给他推回去。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谁也没说啥，于长顺起身跟在本村拉砖的马车后面往回走。 “老哥哥，等下批砖烧出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放心吧！” 老曹把八十块钱揣进口袋，嘿嘿一笑。 队上又入账八十块！ 还留下这么大一座砖窑！ 发财了！ 照这架势干下去，今年大家伙都能分不少钱！ 等到天刚擦黑收工的时候，钱慧珺神神秘秘冲孙建平招招手，径直走向河边。 “喂慧慧你别想不开啊！”孙建平扯着毛巾擦拭满头汗水，冲她大声喊道，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白眼！ “你才想不开呢！” 她走到河边，从湍流的河水里拽出一个网兜，网兜里赫然放着一个大西瓜！ 足有篮球那么大！ “伱说想吃西瓜，我就把自留地里种的西瓜摘下来了，快点尝尝！” 钱慧珺脸有些红，献宝似的把网兜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找了块干爽的地方坐下，拔出匕首，放在西瓜上。 他扭头看了钱慧珺一眼，搞得钱大小姐脸色通红，急忙转过身去，不敢和他对视。 孙建平屈起手指，叮叮当当敲了两下，皱皱眉，“钱大小姐，你这个瓜……保熟吗？” “我还没傻到去摘生瓜蛋子……” “哈哈！” 孙建平大笑两声，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西瓜被一分两半，露出红透的瓜瓤…… “给你！” 他先切了一块递给钱慧珺，钱慧珺接过来，小嘴凑上去咬了一口，一股冰冰凉甜丝丝的味道浸入心脾，美得她眯起眼，哈了一声。 真甜！ 真好吃！ “大小姐养西瓜还是一把好手……”他也给自己切了一块，瞟一眼钱大小姐的西瓜（手里的），一语双关。 钱慧珺还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哼了一声，“那是，我虽然不是在农村长大的，但是我知道学习啊！” “呦呦呦还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那是！羡慕吧嫉妒吧！略略略！” “说正经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孙建平三下五除二把一片西瓜吃完，甩手扔进旁边的咕噜河里，又切了一块，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像咱们这样的人，不对，应该是像我这样出身的人，能混个赤脚医生当当就已经是开恩了，还想着提拔上工农兵大学，参军当工人？想也不要想！” 钱慧珺掏出手帕擦擦嘴，清澈如月光般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丝悲凉。 “唉！” 孙建平也是叹气，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喵呜！” 老猫溜溜达达转悠到这边，看到两人肩并肩坐在河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头扎进钱慧珺怀里，舒舒服服打了个滚，露出白白的肚皮。 “喵！” 老猫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爪子保住钱慧珺白白的胳膊，呲着锋利的牙齿，作势要咬下去。 快摸摸喵子！ “诶呦呦，那俩人干啥呢！” 周薇扛着铁锹从砖窑走过来，故意大声喊道。 那些刚下工的叔叔大爷爷大娘大妈大婶大姐……都瞅着这俩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钱慧珺大囧，急忙抱起猫，红着脸跟在众人身后往屯子里走。 “王二姐坐北楼哇雨泪汪汪啊……叫一声二哥哥呀咋还不还乡……” 王连生家的大儿媳妇甩开胳膊，唱起了东北小调《王二姐思夫》，臊得钱慧珺面红耳赤。 周薇凑过来，“咋样，捉奸捉双，这回看你还有啥好说的！” “讨厌！” 张翠玉也嘿嘿笑，“我看你俩真好似郎才女貌一对绝代佳人，干脆慧慧你就从了吧！” “去去去连你也取笑我！” 钱慧珺扭扭捏捏，惹得大家伙又是一顿笑，李秀芝的清脆的嗓音响起来，“我们家建平咋了，个头、长相、脑瓜……哪样都不差，小钱你不要，我可把我兄弟保给别人了！” “嫂子你……” 钱慧珺红着脸一跺脚，“不和你们说了！” 她匆匆跑开，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孙建平跟在人群后边，手里托着两半西瓜，分给众人，众人看到他也笑，“建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和小钱办喜酒啊，叔可是等着喝呢！” “放心，肯定能让您喝上我的喜酒！”孙建平爽朗一笑，踮起脚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钱慧珺，心里越发变得犹豫起来。 晚饭是土豆炖黄羊肉，这也是为了款待李士信大师傅专门做的“小灶”，李士信吃完后抹抹嘴，盘腿坐在炕上，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们山东那边是不是有个曹家集？”老曹靠在窗台上，悠然自得的抽着饭后烟，问李士信。 “这个俺还不知道咧，俺家那边都是啥子大王庄李家庄，没听说啥子曹家集。” 李士信也在抽烟，身子佝偻成一团，眯起一双眼，思绪又回到了关内老家。 老曹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他长叹一声，“你们那早些年是不是有不少闯关东的？” “有呢，可不少！”李士信来劲了，“俺们那人多地少，家家户户都要生儿子，没有地，种不出粮食要饿肚皮啊，就只能挑挑子下关东咧！” “当时是不是特别壮观？”孙建平凑过来，好奇问道，小月月也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搂着老猫，听这位口音怪怪的老爷爷讲故事。 “那可是，我们老李家一共十三房，下关东的就有七房，当时都是挑着挑，推着小车，走武定府过津门，再走山海关，道上都是人啊……” 我去！ 看不出老李头家原先也是豪门大户！ 提起闯关东这事，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肃然，在外屋地烧火的李秀芝也托着下巴，想起父亲以前跟她说过的家族史。 唉！ 祖上为了活命，挑着挑子下关东，多难啊！ “秀芝忙着呢！” 门开了，徐金山闷头钻进屋子，伸手划拉一下头发上的水，“下露了，你爸在家没？” “在屋里呢，叔咋了？”李秀芝起身把房门关上，免得蚊子飞进来叮咬孩子们，笑问道。 “没啥事，这不是嘛，我们家金刚，又得表扬了。” (本章完) 第295章 当心眼珠子掉出来! “呦呵，你们家今年真是喜事连连啊！”李秀芝话里藏针，徐金山怎么听不出来？但他也只是嘿嘿一笑！ 咋样，羡慕吧！ 嫉妒吧！ 再怎么说我们家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女婿，我闺女还去供销社当临时工了！ 你爹整天五马长枪一身能耐，整出啥了？ 儿子儿媳妇还不是土里刨食当农民？ 你还不乐意了！ 徐金山径直进了屋，见屋子里放着收音机，老曹和砖窑李师傅靠在窗台吹着风抽烟，孙建平正在摆弄一堆筷子，曹春贵抱着半个西瓜在那啃，炕梢还有一只老猫睡得直打呼噜…… “咋这闲着呢！” 老曹一看二马架著名人物来了，急忙招招手，“坐，老闺女伱烧点热水，把建平给我买的茶叶泡点，给你徐叔尝尝！” “知道了爸！” 李秀芝没好气应了一声！ 还给他喝茶？ 把他美出鼻涕泡了！ “建平忙啥呢？”徐金山一屁股坐在孙建平身边，看他用筷子搭出各种形状，笑问道。 “我寻思把村口的小桥修修。”孙建平笑了笑，“徐叔，你不是说你家金刚又得表扬了？” “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那女婿咋那么有能耐，这不是嘛，前阵子于圩子发大水，他跳进水里救人，上头知道了，给他好一顿表扬，说是还要去做演讲……” “王金刚跳水救人……他是自己没站稳掉进去的吧！” 曹春贵心直口快，一句话臊得徐金山脸都紫了！ “不，不能这么说，我女婿还是挺勇敢的，那么大的水，勇气可嘉……” 徐金扇子白了曹春贵一眼，虎了吧唧的，啥虎嗑都往外咧咧！ 有你啥事！ 一边呆着得了！ “那恭喜啊！”孙建平心道你女婿救人，上头咋知道的？ 甭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翁婿俩搞的那点事！ “那个，上头下通知了，说是后天要他去杜尔基公社哪哈，整个演讲，我寻思明天在咱们队部整一下，让他先练练手，到时候大家伙都去听听，帮孩子挑挑毛病，老曹你觉着咋样？” 老曹磕打磕打烟灰，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笑得徐金山心里发毛！ 这老咕动又憋着什么坏呢！ “行，你都提了我还能说啥，那就明天晚上吧，到时候屯子人都去，我们也学习学习，受受教育。” 老曹笑呵呵答应下来，徐金山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该着我们家金刚出息人！ 这下要是整好了，到时候弄个奖状，上头领导再关照关照，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入伍当兵进厂当工人…… 前途一片美好！ 哪像孙建平和钱慧珺那俩货，看着好看，不过马屎外面光，到头来还不是跟着我们这帮老农民扛撅头种地？ 徐金山越想越高兴，这个火热的年代，就该我们家孩子出息人！ “徐叔走啊，我这正烧水泡茶叶呢！”见他推门往外走，李秀芝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徐金山憨憨一笑，“家里忙，我先走了大侄女，你忙着不用送了！” 切！ 谁稀得送你！ 李秀芝一撇嘴，起身把门关上，进了屋。 “爸你就说那个王金刚，最不是东西，还跳下水救人，那天他是被小陆给踹下去的！” 李秀芝坐在炕头，气呼呼抓起鸡毛掸子拍了一下，“还腆着脸说呢！” “小陆这孩子就能招灾惹祸的！”老曹笑骂一句，“老闺女你也别生气别窝火，老话说得好，天狂有雨，人狂有灾，我看他们俩也不是好嘚瑟，早晚得出事。” “可说是呢，要是我能扇他俩嘴巴也算出气，就坐炕头赌天咒地的，人家也没少一根头发，有啥用？” “嫂子你想出气，你看我咋给你出气的！”孙建平把最后一根筷子搭在小桥上，拍拍手，冲她笑道。 “还得是我兄弟，到时候你帮我多扇他俩嘴巴！”李秀芝噗嗤一笑，老曹皱皱眉，“消停过日子得了，人家好坏干咱啥事！” “看着不得劲，就要揍他！” 李秀芝跳下炕，“水烧好了，我给你们泡点茶叶喝！” “谢谢嫂子！” 孙建平话音刚落，老猫跳过来，一巴掌把他搭好的小木桥全给拍飞了！ “你……” 他一把掐住老猫的脖子，使劲晃两下，“赔我的桥！” 老猫吐着舌头翻白眼，喵喵叫了一声！ 不赔！ 打死也不赔！ 第二天仍是烧砖，不过乡亲们也都大体知道了王金刚那点破事，一边干活一边议论纷纷。 “建平，你听说了么，王金刚跳水救了画像呢，现在被上头通报表扬了都，还要去做演讲……” 钱慧珺和他一起脱土坯，钱大小姐神秘兮兮说道。 “哦，还有这事！” 孙建平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不是，昨天徐大娘去培林叔家说的，我就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有点功劳就全世界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咋的。” 孙建平把脱好的土坯放在一旁，嗯嗯点头，“那也太不知磕碜了，咱就说王金刚啥样人谁不知道，还到处敲锣打鼓瞎宣扬，万一让人揪到把柄多丢人！” “我看啊做人莫学王金刚……”钱大小姐眨眨大眼睛，噗嗤一笑，“做人也莫学孙建平！” 孙建平撇撇嘴，“归类法没学过？不要把我和不是人的东西划分到一起。” “是是是，你是大英雄，发明家，化学家，水利专家行了吧！” “咳咳，少说话多干活，不然中午不给你肉吃！” 孙建平提着土筐去一边担土了，钱慧珺吐吐舌头，讨厌！ 我这双手从早晨到现在都没闲着好吧！ 中午果然有肉，孙建平递给钱慧君一个搪瓷饭缸，大小姐打开一看，好家伙，胡萝卜炖风干黄羊肉！ 汤鲜肉美！ 吃得她根本停不下来，唏哩呼噜一阵功夫就把满满一搪瓷饭缸全给造了！ “为啥请我吃肉？”小丫头端着饭缸，一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扭过头问坐在一旁的孙建平，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投桃报李好吧，你昨天请我吃西瓜，我今天请你吃肉。” 夏天大家穿的都很清凉，孙建平低下头，从领口就可以看到一袭白腻，一道深邃的峡谷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吸住满满求知欲的眼睛。 钱慧珺臊得满脸通红，一把把饭缸塞给他，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臭流氓！ 原以为你是啥好人呢，闹了半天也是个…… 钱慧珺低头看看领口，有些苦恼的往上扯了一下，一脸羡慕的瞅瞅旁边周薇平坦如飞机场一般的身材…… “干活了干活了！” 吃饱喝足的孙建平咳嗽一声，招呼大家继续脱土坯。 钱慧珺挑了下眉毛，从小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走到他身边，蹲在地上，见孙建平的目光又飘过来，一瞪眼，“再看，当心眼珠子掉出来！” “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孙建平嘿嘿一笑，随即脸上就被糊了一块泥巴！ 先尝尝这个吧！ 哈哈哈！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徐金山和徐大娘这老两口几乎把全村人都请来了！ 也包括范大傻子！ 大傻子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一把黑呦呦，吃得嘴角黢黑，见孙建平进门，非要塞给他一把。 “吃，好吃！” “谢谢了！” 孙建平拍拍大傻子的肩膀，扭头看了一眼小陆，“那天是不是你把王金刚踹下去的？” “嘿嘿！”小陆贱贱一笑。 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二马架头一号“英雄”王金刚同志闪亮登场！ (本章完) 第296章 顶多能算个人! 这货不但换上了一件他岳父大人发的“先进生产者”汗衫，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看起来十分刺眼。 而且还披挂一朵大红花！ 这副打扮先把众人看得愣了一下！ 搞得好像授勋归来的将军一样！ 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笑起来，李秀芝笑得直拍墙，“王金刚，你这是打哪来啊！” 王金刚脸一红，吱吱扭扭不肯进屋，被老徐一把推进去，“让大家伙看看，咱们立功受表彰了咱们怕啥！” “对对对，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 孙建平也是乐不可支，大声帮腔！ 站在会议室八仙桌后面，王金刚清清嗓子，把众人看得直笑，“这是要做报告啊！” “咋的不行啊！”徐大娘来气了，干啥啊看不得我们家金刚好是吧！ 这一进门就夹枪带棒一顿损，没你们这么办事的！ “行，谁敢说不行？”李秀芝柳眉一挑，“你们家出息人了，我们看着也高兴，是吧姐妹们！” “那可不，老徐家出息人了，得敲锣打鼓庆祝！” “敲锣打鼓算啥，得杀猪宰羊！摆他个八碟八碗的硬席面！” “大娘伱啥时候给你家二丫办喜事啊，咋的还想跟孩子满月酒一起置办啊！” …… 有大队支书+生产队长儿媳妇帮腔，那些平日里看不惯徐家作为的妇女都跟着瞎嚷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老徐一家子被气得脸都绿了！ “都安静安静，吵吵把火的干啥，听孩子讲两句！”老曹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咳嗽一声，李秀芝这才一甩长头发，盘腿坐在炕里，白了王金刚一眼。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乡亲们、各位社员同志们，你们好，我是下乡知青王金刚，我在抗击于圩子大洪水的过程中，拼尽全力救下画像，中国有句话叫做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在工作和学习中，我始终坚持按照领导的训诫，斗s批修一念间……” 孙建平听得牙都疼！ 这都是从哪张报纸上抄下来的，驴唇不对马嘴！ “鼓掌鼓掌，大家鼓掌！” 好歹王金刚把稿子念完，老徐第一个站起来，使劲拍巴掌，把手都拍红了！ 众人也稀稀拉拉响起了掌声，李秀芝干脆靠在墙上，冷笑连连。 啥玩意都是！ “挺好挺好！”老曹也竖起大拇指，“看着金刚这么有出息，我也跟着高兴，啥时候去队里演讲？我亲自送孩子去！” “明天，直接去公社，到时候上头也要来领导视察。” “好啊好啊，金刚你可要牢牢把握机会，千万不能整秃噜扣子了，听到没？” 老曹谆谆善诱，王金刚连连点头，“曹叔你放心，我肯定圆满完成任务，载誉归来！” 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 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算了，考虑到王金刚的知识水平，就…… 就那么着吧！ 王金刚这家伙竟然真的揣着那篇稿子去了公社！ 还是孙建平赶车带他去的！ 随行的还有小陆和刘桂英！ 小陆很高兴，建平哥带我来公社玩，肯定有好吃的！ 孙建平把马车拴在公社门口，冲还在学习拖拉机驾驶的张富才招招手，领着仨孩子去国营食堂搓了一顿。 “王金刚受表彰了？”张富才最近忙着学习，对屯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刘桂英快人快语，“哥你都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嘚瑟，跑咱家去了，非要爸妈也去听他演讲，那家伙词都用错了，把我都要笑死……” 刘桂英的父母怕她费粮食，根本没接她回去的意思，老张和媳妇也不想送她走，于是这个还没过门的准媳妇在婆家一住就好几个月。 小丫头也懂事，早早就改了口，张嘴闭嘴爸妈，把张子义两口子哄得心花怒放！ 盼了半辈子女儿，没想到真的盼来了！ 咱老张…… 有福啊！ “那这人可真是……”张富才挠挠头，“差劲！” “可不是，好多成语都弄错了，还不如我呢，哥你下午有事没，要不咱们去听听他作报告？” 孙建平咳嗽一声，“听啥报告听报告，你们俩下午有空出去转转，唠唠嗑多好！干啥去听那堵心的玩意！” 刘桂英小脸一红，一双格生生的大眼睛看着张富才，张富才脸也通红，“我，我跟师傅请个假！” “臭小子！” 孙建平笑着在他后脑勺呱哒了一下。 “我们现在还是学徒，还得跟着师傅学习两个月才能自己开车……” 吃完饭，张富才和刘桂英俩人红着脸在杜尔基公社仅有的一条公路上，一前一后说着话，学城里人轧马路。 “哥，那你考完驾驶证，是不是就可以拿工资了？”刘桂英瞅瞅四下没人，往前走一步，一把挎住情郎的胳膊，臊得张富才脸都紫了！ “咱们这是公社，又不是工厂，没有工资，也就是能一年那个满工分，师傅说可以自己干点私活，帮忙拉拉脚对付俩零花钱。” “那也比扛老镢头种地强！”刘桂英对这个憨憨傻傻的小子喜欢极了，眯着眼睛憧憬俩人的未来，“我都想好了，等咱俩结了婚，我跟着爸妈下地干活，伺候家里，你开拖拉机给队上干活，等过年时你再开着拖拉机跟我回娘家，让家里人也好好看看我哥多厉害！” “嗯，行！” 刘桂英啰里啰嗦一大堆，就换来这小子俩字。 张富才捏着手里的两块钱，瞅了一眼前边的供销社，“师傅给了我两块钱，走，去给爸妈买点东西吧！” “嗯嗯！” 进了供销社，她惊讶发现看似木讷又直率的“哥”，买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小丫头心里某块柔软动了一下！ 这傻子，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我多好！ 还花这浪费钱！ 此刻公社大院会议室里，正在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报告会！ 而主人公就是王金刚！ 偌大的会议室里，挂着一条长长的“抗击咕噜河洪水先进人物事迹表彰大会”横幅，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作为此次抗洪抢险中涌现出来的突出代表，王金刚身披大红花，大大咧咧走上讲台，当着所有人的面咳嗽一声，拿起稿子，大声读了起来！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大家好……” 台下众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不一会窃窃私语起来，杨主任黑着脸，小声问坐在后边的孙建平，“那个，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个同学也是中学学历吧！” 孙建平使劲点头。 “那这水平也太……” 杨主任挠挠头，一脸忧虑的看着仍旧照着稿子一顿胡念的王金刚，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些所谓的先进分子，而是人才！ 人才才是最宝贵的资源啊同志们！ 就这样的…… 顶多能算个人！ 距离人才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本章完) 第297章 这娘们太犟!搞不掂啊! “谢谢大家！” 王金刚总算吭哧瘪肚把这篇文章念完了，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杨主任，许主任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我来讲两句吧，在于圩子抗洪抢险中，我们涌现出了许多先进人物和先进事迹，大家伙为了抢救人民群众的财产舍生忘死的精神值得表扬！就像二马架的……呃，那个谁……” 王金刚坐在台下，马上把腰板拔得溜直！ 好激动！ 主任要点名点到我了！ 艾玛还有点紧张！ “那个……孙建平同志，在这次抗洪抢先过程中表现得就很好，要不是他，恐怕十几位村民就要被洪水卷走了，我不知道这件事为啥太平山大队没有报上来，还有张子义同志、曹建民同志，要是没有他们鼎力支持，此次于圩子受灾情况会更加严重！” 孙建平无奈耸耸肩，要不是今天送王金刚来，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个抗洪表彰大会！ 甚至都没通知老曹这个支书！ 于长海坐在台下，老脸黑得像锅底，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咱们按照既定流程继续吧，下一位，于圩子于长顺！” 杨主任走到他身边，眼含深意看了于长海一眼，于长海急忙一缩脖子，连大气都没敢喘！ “你干的好事！” 杨主任扔下一句话，气呼呼回到座位上，眼瞅着于长顺上台演讲，沉闷哼了一声。 这特娘的，姚书记一回县城，你们就敢胡作非为，把功劳都加到自家兄弟身上！ “建平等会散会去我家，你姨这几天一直念叨伱呢！” “好嘞杨叔，我还从草原给我姨带礼物了呢！” “好小子！不枉你姨疼你！”杨主任脸色这才好了些，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听于长顺瞎掰。 外边跑进来一个公社干事，把杨主任叫到外边，俩人嘁嘁喳喳聊了有一阵子，杨主任这才气呼呼走回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孙建平看。 “让王金刚去鹤城做演讲？” “也不知道人家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连鹤城领导都知道这事了！” “真是厉害了！”孙建平一笑，“那就让他去呗！” “去？就这样的送过去？连字都认不全，满口错别字，送过去不是丢咱们的脸面吗？” “叔你这么想，既然是上头指名道姓要的，即便丢脸，那丢的也是上头的脸，是吧！” 杨主任想想也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还得是你小子，本来我寻思把你推上去……” “打住打住，叔你也知道我不图虚名，再说了这种事……”孙建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未必就是好事！” “嗯，你考虑的不错，如此明目张胆的搞典型，早晚要捅出篓子，不掺和是对的，你小子倒是很清醒，怪不得你姨总在我面前夸你。” 总算漫长的表彰大会结束了，杨主任又做了总结性发言，然后带着孙建平匆匆出了门。 小陆和张富才、刘桂英也跟着占了便宜，和他一起去了杨主任家里。 杨主任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菜，还包了肉馅饺子，孙建平领着仨孩子一顿狂喧，看得蔡姨和杨主任满脸都是慈爱的笑！ 都是好孩子啊！ 真希望我们家孩子将来也能像他们一样，龙精虎猛，意气风发！ “建平哥我好像吃多了！” 回去的路上，小陆捂着肚子疼得直哼哼，孙建平拍了他一下，“小兔崽子，逮着好的就往死里喧，现在难受了吧！” 他从车缝里扣出一点小苏打，“来张嘴把这玩意吃了！” “啊啊不会是毒药吧！” “说啥呢，是小苏打，助消化的！” “建平哥，杨主任两口子人真好！”刘桂英坐在车里，回味着美味的猪肉馅饺子，孙建平笑了笑，“可说是呢，这人和人相处，就是以真心换真心，和善待人，总是没错的。” “嗯嗯我记住啦！” 天色渐渐黑了，远远就能看到二马架新修的砖窑，正徐徐冒着袅袅青烟，乡亲们三五成群坐在河边，洗脚聊天，一派静谧祥和。 “妈，我回来了！” 看到张齐氏，刘桂英抱着张富才给他们买的东西跳下马车，跑到她面前，亲亲热热叫了一声。 “呦我大闺女回来了！”张齐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搂过宝贝“闺女”一起往家走。 “看着你哥了？” “看着了，我哥还给我买好多好吃的！” “嗯，好孩子，走咱俩回去吧！” 小陆眼巴巴看着人家相亲相爱的场面，幽幽叹了口气。孙建平一笑，把刚才刘桂英给他的水果糖掏出来，塞到小陆口袋里，“拿回去吃吧！” “谢谢建平哥！” 这孩子一个空翻跳下马车，像只躁动的小猴子，往他爷爷身边跑去。 “可怜的孩纸！” 孙建平叹了口气，小陆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就死了，这么多年都是他爷爷一个人拉扯大，也是不容易。 他赶着马车回到马厩，将乌龙马卸下笼套，累了一天的乌龙马直接躺在地上，抻长脖子去吃马槽里的草料。 “起来起来，又虚了不是！” 乌龙马把大脑袋一甩，不起来就是不起来！ 躺着舒坦！ “那你就躺着吧！” 他扭头一看驴圈里，躁动的小毛驴正费劲巴力的讨好小母驴，时不时想要支棱起来，爬到人家身上完成一次生命的和谐。 但是小母驴很抗拒，躲躲闪闪，就是不让他往身上趴。 “驴兄水平不行啊！”孙建平凑过来，笑着捏捏小毛驴的下巴，“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拿下呢！” 小毛驴耷拉个驴脸，瞅瞅他再瞅瞅小母驴，根儿噶叫上一声。 这娘们太犟！ 搞不掂啊！ 孙建平拍拍驴头，“母驴给你牵回来了，爬不上是你自个不行，可怨不得我喽！” 小毛驴一口咬住他的衣袖，使劲晃了两下，求求主人想想办法啊！ 眼瞅着美女……呸呸，美驴在栏，却是碰不得上不得，简直急死驴驴了！ “你也就光棍子命！”孙建平无奈扯开小毛驴的嘴巴，“帮你想想办法吧！” 小毛驴顿时眯着眼呲着牙，一副讨好模样！ “程叔，你说这稞驴不反群，是咋回事？”孙建平看到老程头挑着两挑水从外面走进来，急忙接下，问道。 “你说你刚牵回来那头驴？”老爷子揉揉肩膀，瞅瞅那头母驴微微隆起的肚子，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明天你去队部，找王兽医，要点那啥药给溜下去，保管当天就反群！” 孙建平撇撇嘴，这老爷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连驴x冷淡都知道！ 老光棍很渊博嘛！ “建平在这呢，找你半天了，给，你的信！”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信封，愣住了，来信人竟然是…… 杨万春！ 杨局长！ 他给我写信干啥？ (本章完) 第298章 你个老社员回避! “建平同志，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声，对我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回首往昔，我确实胡干蛮干做了很多错事……我想所有人道歉！我个人是非常看好你的，无论是你的人品还是伱的能力，我希望你能够排除万难带领乡亲们继续前进，让大山低头，让大河改道，战天斗地，为乡亲们开辟美好的明天！”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身陷囹圄的老杨竟然给他写了封激情澎湃的信，号召他不要被眼前暂时的困难吓到，要继续坚持走他没有走完的道路，率领广大杜尔基公社的社员们努力前行，早日把粮食生产搞上去，让乡亲们的日子好起来！ 这个人…… 这封信…… 孙建平看完心里很不好受，他想了想，把信叠起来，塞进口袋，抄起铁锹继续收马粪。 “姚书记打电话回来了，说是老杨废了，被判了十五年，等到再出来都成老头了。” 晚上，送走李士信师傅后，老曹坐在炕头，听着收音机，和孙建平提起这件事，孙建平也是感慨万千，“他要是不瞎折腾，能走到这一步？” “那怨谁，还不得怨他自己，嘚嘚瑟瑟先把土地庙给炸了，这下老实了吧！” 曹春贵难得发表了一下意见，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不会说话你把嘴闭上！” “我咋不会说话？我又不是范大傻子！”曹春贵来气了，干啥啊一天天的净歘哒我！ 再咋说我也是俩孩子的爹了！ “你还不如他妈的范大傻子呢！”老曹不耐烦摆摆手，“去去去，队部开会呢，你个老社员回避！” 李秀芝笑得肚子疼。 这爷俩！ “公社定了让王金刚去鹤城演讲啊？” “嗯，杨叔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我看他也讲不出什么好玩意。” “要我说王金刚那孩子肯定没这脑子，都是老徐在背后撺掇的，那老咕动最坏了。”老曹捏着线想要穿过针鼻，被李秀芝接过来，“爸，给我吧！” “还是我老闺女心疼我。”老曹哈哈一笑，把破了洞的衬衫脱下来，递给儿媳妇，露出一身精练的腱子肉，孙建平作怪的伸手拍了两把，“叔你这身子骨挺壮实啊！” “去去去，别摸摸搜搜的，刺挠！”老曹推开他的咸猪手，“要摸去摸小钱去！” 孙建平讪讪收回手，撇撇嘴，这也不是啥正经老头！ “以后这砖咱们就自己烧了，一块砖头一分二，烧一窑咱们就能整个八十块，歘在秋收前多烧几窑卖了，今年大家伙的工分都能多分点。” “奶牛呢，还买不了？” “买，咋不买呢？你不是说你二叔他们要过来调查啥科研成果，等他们来的时候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买它一头大奶牛，反正这点钱干别的也不够。” 老曹细细咂摸了一下，建平说得没错，要是站在生产队的角度，肯定不能拿这么大一笔资金去买奶牛，但是要是老社员…… 巴不得天天能喝上牛奶呢！ 老爷子自认属于井底之蛙，觉悟不高，他也想像城里人一样，天天早晨喝一杯牛奶。 就这么干了咋滴吧！ “那啥……老杨给你写的信，是谁给你的？” “王叔。” “他那人靠得住，但是别跟两旁事人说，万一有些瘪犊子烂嚼舌根，整出点事，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曹谆谆善诱，孙建平点了下头，不愧是老领导，斗争经验就是比别人丰富。 “我寻思着赶在秋收前再跑一趟草原，多整点钱，再就是给村口的小桥修修，桥面都破了不少洞了，还有个要命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得割麦子了？我看后山的麦子都泛黄了。” “割麦子是大事，我听收音机说这几天没雨，寻思着让麦子再上上……” “爸，不行就抓紧割吧，麦子地现在全是老家贼（麻雀），一撵一大片！再不收全喂家雀了！” 曹春贵又抱着女儿探头探脑遛跶到正屋，插话道，老曹一瞪眼，“会没开完呢，你继续回避！” 李秀芝帮着公爹缝衣服，笑得合不拢嘴。 该，让你嘚瑟！ “说起老家贼我想起来了，我明天还得去张叔家一趟。” 孙建平想起下午时看到张叔身上背的宝贝，手里就有些刺挠。 “嗯，明天早晨我去麦子地看看，今年麦子上的好，可不能全让老家贼祸祸了。” 收音机传出清脆悦耳的报时声，老头磕打磕打烟灰，接过儿媳妇缝补好的汗衫，“我老闺女这手真巧，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李秀芝嘿嘿一笑，“那是！爸，兄弟你们早点歇着吧，我这也得收拾收拾睡了，都困了。” 她起身往西屋走，小兴文跑出来，风风火火爬上炕，躺在孙建平怀里，“哥哥搂着我睡觉觉！” “好好好，睡觉睡觉！” 孙建平往外看了一眼，老猫大半夜的又出去瞎溜达了！ 夏天到了，外屋地马窗台成天成宿开着，到时候就不用给这货开门了。 里屋传来李秀芝两口子调笑的声音，听得孙建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钱慧珺这家伙，现在整天围着我转悠，说烦吧有那么一点，说不烦吧她还怪可爱的。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好像有点长开了，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好看，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长睫毛…… 孙建平又想起前阵子在队部学习的时候那家伙冲自己抛的媚眼，一想，心里就是一哆嗦。 太勾魂…… 小妖精！ 他搂着小兴文，脑子里想着女人，迷迷糊糊睡着了，大半夜老猫溜溜达达跑回来，长长抻了个懒腰，也翻着肚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孙建平就去了张子义家，张子义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看青，见他来，神秘兮兮的把他拽到一边，把自己从队部仓库里找出来的好玩意亮给他看看。 “喷子？” “对，还是美国货呢！”张子义一脸得意的抓起这把来自大洋彼岸的m1897霰弹枪，虽然年深日久，但这把枪保养得非常好，外表光洁如新，不见一星半点的锈迹。 m1897霰弹枪属于泵动霰弹枪，下方有个唧筒，能一次性往里边塞进去五发霰弹。 但见老张同志单手持枪比划了一下，然后拉动唧筒，弹仓打开，露出里面精钢铸造的零件，看得孙建平手都痒痒！ “叔，找到子弹了吗？” “那指定的啊！”老张细细端详着这把枪，猜测它的来历，要么是解放前某些大户人家买来看家护院的，要么就是花旗国的剩余战争物资…… 算了，管他从哪来的，现在到了咱的手里，那就是咱的家伙式！ 张子义抓起一把从仓库里搜出来的铜壳弹，孙建平接过来一看，弹壳上印着不少洋字码，笑着点点头，“叔，这个是七点五号鸟弹，用来打鸟的。” “我也没人请到底啥是啥，反正抓一把就走了。” 孙建平又从一堆霰弹中找出12号鹿弹，7.5号鸟弹，还有几枚独头弹，分门别类装进几个小口袋里，递给张子义，张子义接过来掂了掂，忽然想起一个好去处！ (本章完) 第299章 正宗东北土法烧鸟! “现在麦子快好了，地里全是老家贼，走，咱爷俩去麦子地试试这玩意！” “好！” 孙建平跟在他身后，领着张富明、富田两兄弟，刘桂英也想来，被张齐氏叫住了。 麦子地位于后山一块平缓的坡地上，此时正是八月盛夏，麦子已经开始泛黄，触目所及，一片青黄色。 看着麦子，老张忍不住吧嗒吧嗒嘴，蹲下来，薅下一根麦穗，仔细数着上面结的籽粒。 “建平你瞅瞅，咱们今年的麦子上的多成！” 张子义露出笑脸，把麦子递给跟在身后的孙建平，拍拍手上的麦芒，“今年可是几辈子种地人都没见过的丰收年啊！” “嗯，今年可以敞开肚子吃馒头了！” “可不是，到时候叔给你做闻喜花馍尝尝！” 张子义捡起一块土坷垃，向着麦子地砸过去，只听得轰的一声，无数鸟雀如同灿烂的烟花一般从麦子地里飞出来，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看来地里立着那俩假人干站着不干活啊！ “老家贼真厚！” 张子义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抄起手里的家伙，哐哐塞进五发7.5号鸟弹，咔嚓一声上了膛，让孙建平看住俩儿子别乱动，自己趟着齐腰深的麦子，一步步走进地里。 这个年代的鸟雀实在太多了，每走一步，都会有一群鸟雀飞起来，盘旋一圈后见麦子地里没事，又雨点般落下来，继续啄食农民那点可怜的粮食。 孙建平也终于明白为啥会把麻雀列为四害了！ 麻雀虽小，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人还吃不饱呢！ 又有多少粮食能喂饱那些尖尖的小嘴？ 作为一名资深老猎手，张子义一直梦想有这么一支喷子，用步枪或者驳壳枪打鸟实在太费劲了，往往一枪下去，鸟儿四散，即便侥幸打中，也会被子弹强大的威力打成碎片，连收都收不起来，更别提烤着吃了。 现在神器在手，他倒是可以好好过一把枪瘾！ 他蹲在麦子地正中，双手握着这杆老家伙式，屏气凝神，眼瞅着刚才飞走的鸟雀们又都纷纷落进麦子地里，缓缓站起身，忽然大叫一声！ 受惊的鸟儿们顿时轰的一声飞起来，好似一片黑乎乎的幕布腾空而起，张子义瞅准时机，砰砰连开两枪！ 被细小铅弹打中的鸟雀们噼里啪啦落下来，张子义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将掉落在地上的铜弹壳捡起来揣进口袋，又拉动唧筒，将子弹上膛。 “建平哥，我们去捡老家贼吧！” 张富明激动得小手都在抖，这孩子眼尖，刚才清清楚楚看到一大片鸟雀被喷子击中掉下来…… “等一会再过去！” 孙建品攥住兄弟俩的手，不让他们乱动。 枪弹无眼，万一伤着了就不好办了。 砰砰砰！ 又是三枪，被打中的鸟雀如同下饺子一般落进地里，张子义擦了把汗，将子弹壳都捡起来，冲孙建平招了招手。 “走，捡咱们的收成去！” 孙建平拍拍小哥俩，小哥俩欢呼着抛进去，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布袋，蹲在麦子地里，将散落的鸟雀一只只捡起来。 不到一会就捡了整整两大口袋，张富明献宝似的给老张看，“爸你看，这老多！” “唉！” 张子义却是叹了口气，这么多鸟雀，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 老农民种点粮食那么容易呢！ 几个人转身刚要走，远处又飞来一批鸟雀，噼里啪啦扎进麦子地里，看得老张心头火起，抄起家伙砰砰两枪，把这些贪吃的鸟雀给吓跑了。 “抓紧把麦子收了算了，这点玩意都不够老家贼祸祸的！” 张子义把枪背在身后，拍拍腰间装子弹的口袋，这一次就用掉七发鸟弹，剩下这几发可得省着点用了。 枪好弄，子弹可是得花钱买！ 打了这么多鸟雀倒也好处理，爷几个就在地头找了一堆碎柴火点燃，等到烧出了底灰，连毛都不用拔，把这些鸟雀一股脑的全倒进去，伴随着刺鼻的烧鹅毛味，鸟雀的羽毛被烧光，露出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身体。 “这年月，饿着啥也饿不着这帮老家贼。” 张子义又抓起一把碎柴火扔上去，轰的一声窜出一股橘黄色的火苗，幽幽叹道。 终于烧好了，小哥俩顾不得烫，抓起烧好的小鸟，撕掉已经焦糊的外皮，露出两块红褐色的胸肌肉。 “真香！” 张富明把肉撕下来塞进嘴里，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正宗的东北土法烧鸟！ 味道杠杠的！ “建平吃！” 张子义挑了个大的，磕打磕打灰递给他，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撕下一条细细的鸟腿，吹掉上边的浮灰，放进嘴里。 果然老话说得好！ 宁吃飞禽四两，不要走兽半斤！ 这种没有使用任何佐料的野鸟肉实在太香了！ 什么猪肉羊肉狍子肉，统统都得靠边站！ 另一边，张子义像个严谨的老科学家一样将鸟肚子剖开，取出心肝扔进嘴里，他还不忘把鸟的嗉囊扯开，看着里面一颗颗清晰可见的麦子，老张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形！ 鸟小肚子大！ 一个个都是大肚罗汉！ 还专挑好粮食吃！ “快吃快吃！” 见孙建平抬起头，望着金黄的麦子地，他催促道。 吃完后，爷四个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地上，揉揉肚子！ 一百多只鸟雀，都让他们给造了！ 这年月可没什么动物保护理念，大兴安岭，深山老林，狼虫虎豹横行，要首先保护的是人！ “这小玩意蛋大一块肉，吃着也费劲，没意思！” 老张数数口袋里还剩下几发子弹，想着家里那娘俩还饿着肚子呢，站起身，磕打磕打鞋里的碎石子，“走，咱们往东边遛遛。” “叔，我记得过了于圩子，三棵树那边有个挺大的芦苇荡，咱们去那边看看呗？” “好小子，咱爷俩想到一块了！”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孙建平才挑着一根桦木杆，上边像串辣椒似的挂着好几只野鸭子往回走。 老张手里也提着两只大野鸭子！ 又肥又胖，都坠手！ 丰收了！ 只是这次也把霰弹都打光了！ 老张拍拍口袋里的空弹壳，咧嘴一笑。 这下喷子成烧火棍了！ “我留俩就行，剩下的叔伱都拿回去吃吧！” 老张把手里那两只大的递给他，“行，这俩大，你那这俩，回去让你嫂子抓紧放血炖了，要不就不好吃了！” “嗯哪知道了！” 孙建平暗笑不愧是当过厨子的人，对吃这件事倒是很上心！ 家里，李秀芝正在烧火做饭，见孙建平从外边提了两只大绿头野鸭走进来，吓了一跳！ “你这是把谁家的鸭子给逮来了？” “啥谁家的……”孙建平嘿嘿一笑，“老天爷家的，嫂子你快点烧热水把毛秃噜一下！” (本章完) 第300章 我也是有些个人魅力的 “你张叔那人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得知是张子义领着他出去打了一天的野鸭子后，老曹黑着脸嘟囔两句，“没个正行，这些年要不是我看得紧，日子早过黄汤了。” “那倒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孙建平闻着外屋地飘进来的土豆炖鸭肉的香味，使劲吸了下鼻子，附和道。 “这窑砖也烧上了，等到出窑的时候再卖点钱，过几天就得收麦子了，对了建平你听收音机说有没有雨？” “好像是没有，接连一个礼拜都是大晴天。” “那敢情好！” “爸，你都说收麦子，今年咱们麦子长得好，上头还不得把产量往高估啊！” 李秀芝擦擦手走进来，坐在炕沿边上，问道。 “到时候我有招。”老曹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儿媳妇一句话提醒了自己，往年粮食快要下来的时候，上头都会派人下来预估粮食产量，按照产量决定当年要上缴公粮的数量，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受灾歉收了就能少交一些公粮，该交的基底数还是要如数交齐的！ 欠账？ 谁敢？ 曹春贵风风火火的从外边走进来，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香气，他提起锅盖一看，好家伙，里面竟然炖着肉！ “咋今天改善伙食啊！”他喜笑颜开，推门进来，老曹白了他一眼，“去，滚出去！” “诶！” 曹春贵闹了个没趣，灰溜溜来到院子里，打了盆水洗把脸，又凑到窗边听老爸和建平兄弟俩唠嗑。 “麦子打下来，先给姚书记送一点过去，这一年他可是没少帮咱们，再就是伱二叔他们，要不是他们的良种，咱们能有这样的好收成？” “那倒不用。”孙建平笑着客气一句，老头把眼珠子一瞪，“啥不用？受人恩惠咱们可得记着，要不让人说三道四不好。” “嗯哪知道啦叔，行了赶紧吃饭吧，太香了我都馋了！” “哈哈臭小子！”老曹冲儿媳妇摆摆手，“老闺女，放桌子吃饭！” “好嘞爸！” “爸，我也饿了，我也想吃！”曹春贵站在窗外，嬉皮笑脸。 老曹白了他一眼，“你哪凉快哪呆着去！一天天的，干点活还能干岔劈了！” 曹春贵臊眉耷眼哼了一声，厚着脸皮走进屋，坐在桌边，端起饭碗就开造！ 饭桌上孙建平才知道这位哥哥又闯了大祸，他赶着驴车去割喂猪的灰菜，一不小心驴车冲进了旱烟地，踩折不少旱烟，险些断了村里烟民们口粮！ 这下可惹了众怒了！ 老曹不得不大义灭亲，狠狠踢了儿子两炮脚，才堪堪平息了烟民们的怒火。 现在还有脸凑过来要吃要喝！ 不给你一顿鞭子都是轻的！ 孙建平一边啃着鸭肉一边偷笑，村里的烟民特别多，无论男女老少，闲暇时都能咕嘟上两口，要是不让他们吃饭行，不让抽烟？ 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幸好他不抽烟！ 要不然得知旱烟地被毁，说不得他也要揍曹春贵两拳出出气！ “这肉真香，建平你们在哪打的野鸭子，过几天我也去打两只回来。”曹春贵夹起一块鸭肉塞进嘴里，嘟嘟囔囔说道，孙建平笑了笑，“就是三棵树那边有个芦苇荡，在那打的。” “你们都走那去了！”曹春贵一脸惊讶！ 打猎人的瘾头上来，可是真不嫌累！ “对了你们路过三棵树和于圩子进没进屯子瞅瞅，他们那现在修的咋样了？”老曹捏着一块鸭脖子嗦着，问他。 提起这件事，孙建平脸色就很不自然，“三棵树咱们先不说，就说于圩子，按理说应该给被水冲毁的那几家先修房子吧，没有，先把于长海家的土坯房给扒了，拿青砖修起了起脊房子，叔你说这救灾，到底救的是谁？灾民还是于长海？” “草他妈的！” 老曹气得骂了一句，“闹了半天他成灾民了！” “这事太正常了，有啥大惊小怪的，你就是到我们屯子问队长家在哪，不用问，哪家房子修的最好，那就是队长家。” 李秀芝把鸭腿上的鸭肉撕下来，一块块喂给女儿吃，插了一句话。 “你爹我当了这么多年队长，我凭良心说，没拿过队上一分一毫，一年下来反倒搭进去不少，这个干部我算是干的够够的了，年底我就跟姚书记说不干什么队长了，建平你早点把这活接过去，我还能多活几年，不然迟早被这帮人给气死。” 孙建平咂摸着老曹说的话，这倒是事实，无论是队里还是社员们，乃至于太平山大队，任何人都可以指责老曹抠门，但没有一个人说他贪污腐败的。 人家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问心无愧。 就连一个民办老师的录取都要考试进行，主打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至于别的生产队队长…… 甭提了！ “爸你这话说得没错，你以为我当时想嫁过来，还不是我妈说您人好，心正，能好好对待我，我这才……” 李秀芝脸一红，曹春贵瞟了她一眼，一捋头发，“用建平的话说，我也是有些个人魅力的。” “春贵我发现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来来来我拿锥子试试能不能扎透……你还有个人魅力了……” 李秀芝作怪似的咯吱丈夫一下，痒得他连连躲闪。 看着嬉闹在一起的儿子儿媳，老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咱老头也是有正事！ 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建平你抓紧结婚，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我给你带！”老曹扯来扯去，又扯到孙建平身上。 “知道了叔。” 孙建平低着头哼哼一声。 李秀芝说得一点也没错，这边刚准备收麦子，上头派的估产工作队就来了！ 按理说估产是个技术活，应该由大队的农业技术员来干，不过谁都知道估产是个肥缺，于是乎干专业技术的被一巴掌扇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公社里的几个干部。 估产小队先去了纪家油坊，参观了于长海弄的那个什么千亩小麦实验基地，从麦子地两头割了一些，又从麦子地正中割了一些，脱粒之后称重，再按照刚才所割地块的面积核算出每亩产量为三百三十八斤。 距离上头宣扬的过黄河（亩产超过五百斤），跨长江（亩产超过八百斤）还有一段距离。 “很好很好，比去年亩产高了十二斤，这个成绩非常不错了！” 姚书记回县城公干去了，今年带领估产小队到处视察的不是别人，正是县里下来的滕干事。 面对滕干事的表扬，老于脸上笑开了花，急忙给他递烟递水，滕干事一脸嫌弃的摆摆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牡丹烟，见老于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烟盒，吸了下鼻子，倒出一根递给他。 “谢谢领导！”于长海急忙接过来，点燃抽了一口。 果然这烟…… 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愧是高价烟，又香又醇，还不辣嗓子！ (本章完) 第301章 小麦亩产四百七! “小西山今年的产量实在是……” 估产小队在太平山大队队部吃了一顿韭菜盒子后，匆匆赶往小西山，核算完小麦产量后，滕干事面无表情的给出了最终数字。 “二百八十七斤。” 这就是一亩小麦的产量！ 刚上任没多久的胡来福满不在乎的看着纸上写的数字，两百八…… 你就是一百八又跟我有毛关系！ 种地的时候我还不是队长呢！ 对于这个产量，小西山的村民们基本上没有任何反应，多多少少又能咋样，真正吃到我们嘴里的又能有几口？ “今年比去年，每亩多了一斤。”滕干事黑着脸向胡来福表示“恭喜”，胡来福脸上露了笑容，忙和滕干事使劲握手，庆祝这难得的重大突破。 马上轮到二马架了。 老曹紧张得满脑门都是汗！ 谁也不是傻子，估产估高了，相应的上缴公粮的数量就要往上提！ 要不然人家费劲巴力跑来估产干什么！ 其实小西山的村民想的没错，粮食种的再好，还不是要首先交公粮、提留、机动、备战、牲口饲料…… 还有去年开始的爱国粮…… 层层皮扒下来，分到自个手里也不过就是够不够三百六，到头来该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关键是产量提高了，上交公粮数量也提高了，到头来增产的这点都进了粮库，老农民还是白忙！ 如此这么折腾，老百姓得不到实质好处，自然也就没啥干活积极性了，磨洋工混日子都成了普遍状态。 咱就说…… 这是哪个大聪明设计出来的！ 逼着老百姓偷懒！ “滕干事越来越年轻了，来抽烟！” 老曹专程去供销社买了一盒红梅烟给滕干事顶上，滕干事接过来看了看，笑着摆摆手，又给他塞回去。 “您老自己留着抽吧！” 等他来到麦子地放眼一瞧，就知道二马架这片麦地的产量非常不错！ 瞧瞧这麦秆，都比小西山的高出一头！ “老曹咱们就开始吧！” 滕干事伸手一指，两个公社小干部就拎着镰刀进到麦子地里取样，脱粒称重之后，最终估算的产量出来了。 老曹脑门上汗如雨下，一刻不停地盯着估产小队。 “三百九十五。” 估产的人报出最终数字，滕干事脸一沉，一把抓起麦粒放在秤上重新量了一下，“咋能这么少？” “被老家贼吃的太多了，你看这麦穗上的麦粒全给叨没了……” “草！” 滕干事还以为能树立出个增产典型呢，没想到竟然被老家贼给搞黄了！ “行吧，亩产也比去年多了五十斤，算是重大突破了，去于圩子！” 眼瞅着这帮“爹”赶着马车往下游去了，老曹这才长长吁了口气，见孙建平和张子义站在一旁笑，再瞅瞅地上的麦穗，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你俩咋整的？” “还能咋整的，给那俩人每人买了两盒烟呗！” 孙建平笑得弯下腰去，张子义也笑，“都是建平想出来的好招！收了烟，他们俩就挑着被老家贼叨过的麦子割，这样产量还能上来？” “伱们爷俩真是能作鬼……” 老曹哼了一声，眼珠一转，“那算过没，咱们今年这片地的产量……” “四百七。” 孙建平比划出五根手指头，“距离过黄河还差点。” 四百七？ 老曹心里小小震惊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能过四百五就烧高香了！ 没想到比预计的强太多了！ “那真是正经不错……”老曹掰着手指头飞快算了一下，这片麦子地总共是二十垧，一晌地十亩，一亩地四百七，算下来…… 九万四千斤！ 要是按照估算出来的四百每亩的产量，就能富余出一万四千斤麦子！ 按照村子里二百六十三人，对了今年又出生几个小娃娃，就按照三百人算，一人能得四十六斤麦子！ 不得了啊不得了！ 今年大家伙可以过个丰盛年了！ “行了，估产也估完了，老张你赶紧的回村里让大家伙抓紧磨镰刀，把场院收拾出来，今天下午咱们就开镰收麦子！” “好嘞！” 虽然大家伙都没细算，但心里都明镜似的！ 今年麦子长势格外好！ 估产这关也混过去了！ 家家户户都能分不少！ 老曹一声令下，小小的山村顿时沸腾起来，男女老幼齐上阵，分成几个小组，一个个手持着镰刀，穿着厚重的外套，袖口用麻绳勒住，免得锋利的麦芒扎到胳膊上。 孙建平和别人的工具不一样，别人都是镰刀，他用的却是西北地区收麦子常用的一种名为钐镰的工具，有一个长长的手柄，前方是一个大网兜，网兜底部固定着一条足有半米长的锋利刀片，刃口磨得雪亮，是老程头亲手为他打造出来的。 “呦呵，你这是从哪个神仙洞倒腾出来的宝贝？”钱慧珺看着怪模怪样的钐镰，忍不住调侃道。 钱大小姐爱美，怕麦芒扎伤她娇嫩的小脸蛋，用纱巾把脸整个包得严严实实，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乍一看好像某地区的k-b分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叫做收割利器，就这么一扫，一大片就都进了网兜……” 孙建平当着众人的面比划了一下，果然，钐镰所过之处，一大片麦子纷纷倒在网兜里，他握着手柄往旁边地上一倒，麦秆齐刷刷的摞在地上，只等着捆扎打包了！ “这玩意不错！我试试！” 老曹看得稀奇，接过来挥舞两下，果然能大幅度提升工作效率！ “我让程叔做了好几个，都放在马厩里呢！”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 “臭小子真有你的！”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个谁，小陆，你麻溜回去把那个什么镰拿过来，给大家伙用！” “钐镰！” “管他什么镰，能割麦子就是好镰刀！” 老曹这一句话就体现出了朴素的唯物辩证法，充分体现了老头扎实的理论功底和活学活用的治学态度…… 干，又要写报告了？ 王金刚这个犊子去了鹤城做汇报，不知道现在汇报成啥样了？ 孙建平没空搭理自己的老同学，他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扯过钐镰上手腕粗的麻绳挂在身上，双手紧握手柄，刷刷割起麦子来。 钐镰也不是那么好用的，这个东西虽然效率高，但是对体力消耗很大，非壮劳力不能用。 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壮劳力，等到小陆把老程头做的几个钐镰都拎过来后，分给徐金水、徐金城、陈培林、张子义等人，一时间麦子地里全是刷刷的割麦子声！ 丰收了！ 熬了一个漫长冬天和春天的农民终于盼到了夏粮到来！ 以后终于可以不饿肚子了！ “都赶紧的干，老曹说了，今天晚上给大家伙炖肉吃！” 徐金水擦了把汗，扯脖子喊起来！ 大家伙都笑起来！ 老曹抠的那样，还舍得给我们吃肉？ (本章完) 第302章 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看着上得这么实成的麦子，大家都干劲十足，顶着八月的太阳，一个个挥汗如雨，起早贪黑将这二十垧麦子都收了回去。 老天爷开眼，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麦子被太阳暴晒后摊开在场院上，孙建平牵着乌龙马，马后边拽着一个沉重的石磙子，骨碌碌碾过厚厚的麦秆，将籽粒滚下来。 另一边王连生也牵着大白马处理另一批麦子，张子义领人将滚完的麦秆掀起来，下面就是被震下来的金灿灿的小麦了。 “这麦子上得多成实！”老程头抓起一把掂了掂，“我就记得以前李大善人家有过那么一次，那麦子把好几个仓库都塞满了，家里顿顿都是白面馒头。” “呦，老程头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李大善人家还能给你们吃白面馒头？”一个妇女的声音传过来，老程头扔下麦粒拍拍手，“一看你就没给地主家抗过活，伱当地主是生产队呢吃了上顿没下顿，人家地主家一到冬天就包豆包，那家伙一盖帘子一盖帘子往外冻，顿顿都是豆包，吃得我都反酸水……” “咳咳！” 老曹咳嗽一声，“赶紧的马渴了，给马拎桶水过来！” 老程头这才讪讪离去，孙建平听得好奇，不是说…… “以前在李大善人家扛活确实吃得好，这是实话。” 吃晚饭的时候，孙建平又提起这事，老曹点了袋烟，咕嘟一口，“我当时也就你这个年岁，给李大善人家扛活，早晨有粥，隔三差五还能吃上鸡蛋，中午是大饼子炖菜，晚上就是高粱米水饭，有时候炒土豆丝，一到年跟前就杀猪，吃猪肉烩酸菜，挺好吃。” “比现在吃得好？” “咱凭良心说，的确比现在吃得好。” 老曹转过头，看着泛起淡淡青色光芒的夜空，太阳下山了，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八月盛夏，微风中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老曹趿拉着鞋下地，孙建平知道他放心不下牲口，也跟出去。 二十垧麦子，所有的麦秆都被收拾起来，堆成高高的一大垛，看上去颇有些九层宝塔的气势，金灿灿的麦子铺在地上，被夜风吹拂，散尽从母体吸收的最后一点水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粮食清香，老曹忍不住使劲吸了一口，这才踩着麦子来到马厩里，看着这些也累了一天的家伙们，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心疼得不得了。 孙建平拿起铁刷子，帮着乌龙马梳理乱糟糟的毛发，小毛驴拉了一天石磙子，也累得没劲了，躺在地上直哼哼，对身边漂亮的母驴再也没了兴趣。 “今年这产量不错。” 老程头和老曹坐在仓库门口，望着前院那黄澄澄好似金子一般的麦子，盘算着到底能打多少粮食。 “一亩地能整四百七十斤？” “比那多。”老程头抓过一把麦粒，借着马灯的光芒仔细看了看，又挑出一粒咬成两半，“今年雨水好，麦子上的实，我估摸着咱们这一亩地足可以过黄河了。” “那就好啊！” 老曹疲惫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咱庄户人不就盼个丰收嘛！ “估产的咋说了？” “建平使了点招，估了个三百九，等到粮食晒干了就给各家各户发下去……” “到时候你可别让大家伙乱说，万一传出去，你这个队长没法干了！” “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玩意……费心巴力的还不讨好，今年雨水好，普遍收成都不错，我看肯定有那王八犊子小队长，反正到时候受表扬的是他们，吃亏的是老社员……” “可说是呢，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以前那事就甭提了，困了，回家眯一觉去，你也抓紧睡吧！” “嗯哪！” 老曹叫上孙建平，爷俩借着星光往家里走，孙建平抬头看着洗练般璀璨的星河，压低声音，“叔，乡亲们不是分到手里的就少了吗？” “哈哈，少不少跟公社干部有啥关系，人家按月拿工资的，一年要不是整出几个典型，树立几个先进，他们咋向上级领导交代？” “那下边的小队长……” “孩儿啊，你年岁小，经历的事少，你不知道这帮人为了争先进一个个跟猴子似的……当上几年先进，就能得到提拔，从小队长升到干部，懂了吗？” 老曹压低声音，“以前这个估产，明白了吗？现在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反倒变味了！” “那到头来吃苦倒霉的还是普通社员。” “那可不。” 孙建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原先还残留的那么一点浪漫的梦想也随着现实而破产了，曹叔说得对，别管那帮人把自己包装得多么光鲜靓丽，扒掉皮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肮脏龌龊。 算了，还是睡觉吧！ 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麦子晒干之后，装袋过秤，数字让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二十垧地麦子，足足打了九万七千斤！ 比预估的九万四千斤高出整整三千斤！ 留下交公粮、爱国粮、机动粮、饲料粮……等等乱七八糟的开销，还剩下一万八千三百斤，老曹大手一挥，全给大家伙分了！ “粮食领回去是领回去，嘴上都留个把门的，谁也别往外胡嘞嘞，要是让我查出来，我扣光你家工分！” 老曹虎着脸吓唬众人，乡亲们都笑起来，“放心吧，谁缺心眼啊往外说！” “那可不，你信不信这边说完，那边借粮的就拎口袋上来了！” 老曹也笑了，“行了行了抓紧把粮食扛回去，磨点面蒸顿馒头尝尝，瞧着一个个造得跟要饭花子似的，回去把脸洗洗……” 孙建平也扛起属于自己的那袋麦子，一共六十八斤，不过都是没磨过的麦粒。 好沉！ 家里，曹春贵已经将一家五口的麦子都扛了回来，一共三百四十斤，再加上孙建平的六十八斤，家里破天荒有了四百斤麦子！ 随着八月结束，孙建平享受的每月四十斤口粮和十五块钱补助也宣告结束，接下来就只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在二马架这块一亩三分地上给自己挣口粮吃了。 “哥哥，咱们家好多麦子！”小月月拉着他的手跑到放粮食的东屋，指着摊开在地上的麦子高兴得直蹦，孙建平一把抱起她，哈哈一笑，“这才哪到哪，以后咱们家的麦子会越来越多的！” “嗯嗯，顿顿都吃大馒头！” 小小的孩子心里满是大大的快乐！ “可是不老少啊！”老曹叼着烟袋进来，看着铺满东屋的金灿灿的麦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够吃一阵子了！” “等到今年稻子下来，每家又能分不少。”孙建平笑道。 “艾玛，上顿大米下顿面，这他么是神仙过的日子啊！”老曹嘎嘎笑起来，“得亏着有你小子，你一来我们的生活就好起来了！” “是老天爷开眼，保佑咱们有个好收成，可不敢贪天之功……” “这孩子，还挺谦虚。”老曹冲他招招手，“明天队里好像就要开会，汇报夏粮产量，到时候你留个心眼……” “知道了叔。” 孙建平心里暗笑我这点计较还没有？ 曹叔总把我当小孩！ (本章完) 第303章 于长海惨背黑锅! 果然不出老曹所料，第二天上午，全公社大大小小的干部都被召集到杜尔基公社，召开夏粮稳产增收专题会议。 杨主任和许主任俩人坐在滕干事身边，绷着脸，一点笑模样也没有，虽说今年风调雨顺，但普遍各个生产队的产量较往年增长不大，让他们这俩大干部很有压力。 如果今年夏粮的产量不理想，在整个县二十多个公社大评比里排到吊车尾的位置，到时候两个人怕是都要受处分！ 所以…… 脸色能好见了鬼了！ 滕干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和杨主任交流两句，杨主任点点头，滕干事这才拍了下桌子，“静一静都静一静，各队的领导都看看本大队下属生产队负责人到齐了没？咱们要开会了！” 现场安静下来，大家伙都抻长了脖子，一个劲的往台上瞅，见滕干事拿起一张纸，上边正是前几天估算的各个生产队夏粮的产量。 “那个，先从前进大队开始吧！” 前进大队的规模比较大，光生产小队就有十七个，每个小队长逐一站起来，汇报本村今年的夏粮亩产和总产量。 滕干事翻到前进大队那一页，皱着眉将实际产量记在估算产量后面，看看出入到底有多大。 “我们前进三小队，今年夏季麦子亩产达到了三百七十斤！” 一个长得干瘦干瘦好像刀螂成精似的小队长站起来，比划出四根手指头，尖着嗓子喊道。 “我们前进四小队……” “咳咳！”滕干事清清嗓子，把刚才的瘦刀螂又给叫起来，“我在你们队估算的产量是每亩三百五十斤，咋实际打出来这么多？” “今年天气好，老天爷开眼，麦子上的实成，打完之后产量就高了！”刀螂小队长底气十足！ “嗯，下一个！” 四小队直接报了个三百七十一斤，把刀螂气得直瞪眼！ 你们四队是故意的吧！ “瞅见没建平，知道为啥要估产了吧，不估产，这帮人为了争先进，还不往死里报产量！” 老曹不屑撇撇嘴，一个个的真能吹！ 要是早二十年，你们这帮家伙落在我手里，全把伱们的嘴缝上！ 终于轮到太平山大队了。 纪家油坊一开口就报了个三百八，惹得全场一片侧目！ 轮到二马架了，孙建平站起来，“我们今年小麦亩产三百七十斤！” “等等，你是叫孙建平是吧，你们队估算的产量是三百九十五斤，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而且别的队报上来的实际产量都远远高出预估产量，你们咋还少了呢？” 滕干事皱着眉，大声质问道，孙建平也不怵他，清清嗓子，“我们的麦地紧靠着后山，鸟兽特别多，收割的时候又被野猪祸祸了一顿，影响了产量。” 显然对他的解释，滕干事非常不满意，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杨主任咳嗽一声，和他小声嘀咕两句，滕干事这才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你们队夏粮产量不达标，在此提出严厉批评！坐下，下一个！” 草！ 批评就批评呗！ 你还能罚得了我吗？ 孙建平大大咧咧坐下来，张子义和他拍了个巴掌！ 好小子！ 你是真敢报！ 老曹说的没错，这帮小队长一个个抻着脖子往高报，几乎个个小队的麦子产量都过了三百七！ 看来今年三百七成了及格线了！ 只有小西山，因为产量实在太低，没法子吹，只能实话实说，队长胡来福挨了杨主任好几个白眼！ 拖后腿的东西！ 这场会议啰里啰嗦开了一小天，老张坐板凳坐得屁股疼，干脆把鞋子脱下来垫在屁股底下，顿时一股子奇特的味道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向周围弥散开来，熏得各位大队长小队长们直捂鼻子！ 连坐在远处的几位领导也没有逃脱出生化武器的袭击，被这味儿给熏得直冒眼泪！ “太平山大队的张子义，是不是你把鞋脱了，抓紧穿上！”杨主任气得拍了桌子！ 现场一片骂声，老张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味儿多鲜灵！” “最终评选结果出来了，今年夏粮亩产最高的是李福岗大队八队，他们的夏粮亩产为四百零三斤，希望你们多多努力，继续保持这个水准；夏粮产量增幅最高的是太平山大队一队（纪家油坊），他们的小麦产量比上一年提高了13.7个百分点，在此重点表扬！” 现场一片掌声！ “需要重点批评的是青山堡大队四队，他们的夏粮亩产量比上年下降了3个百分点，对队长蓝凤和提出批评；还有太平山七队（二马架村），故意报低产量弄虚作假，严重拉低了咱们公社的平均亩产，对队长……” 滕干事愣住了！ 七队…… 现在没有队长！ 老曹现在荣升太平山大队支书，七队队长的位置就悬了起来，虽然姚书记再三叮嘱他要把七队的生产也抓起来，但毕竟不在其位了。 至于两个副队长，都做不了主，说不上话。 众人都窃笑起来，闹了半天二马架现在没队长了！ 那你批评谁去！ 滕干事黑着脸瞪了一眼发笑的人，和杨主任嘁嘁喳喳咬了半天耳朵，这才又坐正了身子，“对太平山大队大队长于长海提出批评，基层工作不扎实，马虎大意，七队这么久都没有队长，怪不得粮食产量胡报乱报，你这个大队长干啥吃的？怎么领导的工作！”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这顶“大帽子”在会议室里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竟然砸到老于身上！ 他笑得肚子疼！ 老于也没想到，人在会议室里坐，黑锅从天上扣下来！ 关我什么事！ 是姚书记安排的，我能插得上话吗？ 老于刚想站起来好好争辩几句，杨主任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 你就受着就完事了！ 有啥想说的？ 还想跟领导理论理论？ 闹呢！ “行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夏粮现在基本都晒干入库了吧，接下来就是秋粮收获的大忙季节，希望大家伙都能绷紧粮食生产这根弦，好好开展工作，得到表扬的不要骄傲，被批评的也不要有什么情绪，都加把劲把今年的粮食产量搞上去，散会！” 滕干事挥挥手，老曹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瞅瞅被留下来由领导单独“关照”的老于，悠然自得的掏出烟袋，咕嘟一口。 老于被滕干事叫去，好一顿撸，等到他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脸黑得都能滴下墨汁。 “老于，走啊，坐我们车回去！” 于长海白了老曹一眼，“你们自己走吧，我骑毛驴回去！” “咋的老于，骑驴看唱本啊！”张子义笑着揶揄道，于长海嘴角一抽，没搭理他，骑上小毛驴，往太平山大队方向跑过去。 “人家老于还指着今天立功受表扬呢，让咱们这一折腾，火老大了！”老曹嘿嘿笑着，“瞅把他嘚瑟的，还整啥千亩小麦示范田，他给纪家油坊报了多少产量？” (本章完) 第304章 虫害大爆发! “三百八。” 孙建平记得清清楚楚。 “还三百八，他们的那个什么千亩小麦田我又不是没去看过，顶多三百六。”老曹慢悠悠剃着烟袋锅的烟油子，“这下多出来的二十斤就得从老社员嘴里往外抠，到时候一到过年，那帮妇女又得拎着口袋到处借面包饺子了。” “老于也是的，今年五十了吧，还争那个先进干啥？” “你看看你这就不如人家想的长远，争了先进，过几年就能提拔到公社上班，到时候就是干部，拿工资吃皇粮，到时候队上有啥招工啊工农兵入学啊征兵啊，名额都留给他们老于家自个家子侄……” 老曹在张子义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大脑瓜子，可不如人家老于转得快！” “他们当了先进，倒霉的是老社员。” “就是这么个理。”老曹看着道路两边连片的水稻田，这么快就到了纳河农场了。 “停下，建平咱们看看他们的稻子咋样。” 自从有了那四十垧稻田，老曹就把那块地当成了心头宝，走到哪都惦记着。 孙建平勒住缰绳，众人跳下车，脱下鞋子挽起裤腿，下了稻田。 纳河农场种的都是稻花香米品种，产量低，如今已是八月盛夏，稻子也才堪堪过了腰，却已经开始扬花出穗了。 “人家下种下得早，这都穿穗了，咱们家的稻子照人家差了十三四天……” “就怕今年下霜早……” 四个人掐了一节稻穗，仔细看了看，议论纷纷。 “走吧回去！” 经过几人一番探查，发现纳河农场的稻子，种植水平也就一般，分蘖数量不如二马架，而且植株粗壮程度也差很多。 至于这产量…… 稻花香品种本身的产量就不如普通粳米，然而人家这稻子是专门给领导们特供的，产量多少只在其次，关键是品质！ “走，回家看看咱们的稻田去！” 老曹把沾了两脚的泥巴揩净，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气势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伱们有稻子，我们也有！ 长得比你们的更好！ 马车粼粼碾过碱土地，大坑里存的水已经下沉了很多，稻田里一派绿油油的生机盎然景象，被风一吹，好似绿色的大海连绵起伏，看上去颇为壮观。 “瞧瞧咱们这稻子，长得多好！”老曹颇为自豪的站在稻田里，小鱼小虾从脚面上游过去，痒痒的刺挠。 水稻高度已经过了他的腰，根茎粗壮分蘖多，蹲下去握住稻杆一掐，满满一大把！ 真不错！ 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今年晚点下霜！ “行了你快出来吧，别搁里边嘚瑟了！”张子义笑着催促道。 老曹这才不情不愿的从稻田里走出来，目光望向远处的砖窑，“咱们这还有些盐碱地没开出来，明年想个辙，都整起来种上，再把里面的盐碱弄出来，这也叫啥子综合治理了！” 孙建平瞪瞪眼珠，老头的收音机可不是白听的！ 瞧瞧人家进步得…… 都知道啥叫综合治理了！ 孙建平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水稻田，忽然他从稻子叶里看到一只蠕动的小飞虫！ 他脑子嗡的一声！ 这是…… 水稻螟虫！ 一定是从南边飞过来的！ 他马上把飞虫抓起来给老曹看，老曹脸顿时煞白煞白！ 这片稻田是他最大的希望！ 原本长势良好，现在竟然生虫子了！ “这可咋整，建平你抓紧想个招啊，对了你不是说你二叔他们要来吗？啥时候来啊快点给咱们看看，这玩意大嗤了，咱们一年的收成可就毁了！” “叔别急，别急啊！” 孙建平蹲下来，又仔细看了看，幸亏他们这边下种晚，水稻螟虫现在还都是飞蛾状态，没有交配产卵，那么…… “我有招了！” “啥招快说说！” “我看农业书籍上写有用灯光捕捉稻田害虫的办法，我觉得咱们也可试试看。”孙建平定了定心神，还好现在虫子不算太多，危害也不严重，一旦这些水稻螟虫钻进稻杆里产卵，到时候今年的稻田可是真的毁了！ “那赶紧整啊！” 老曹急得直跳脚！ 孙建平把春天育种时盖大棚剩下的塑料布剪了几块下来，又弄了几根铁丝捆成一个圆圈，下边支上三根竹竿立起来，好像个高脚小架子。 李秀芝手持针线，帮着他把塑料布缝在那个铁丝圈上，形成一个浅盘状小“锅”，看得众人一阵稀奇！ 这是个啥？ “塑料布本身能反光，里面装上一点水，放在外面，等到天黑的时候虫子就会找有光的地方，到时候塑料布反射月亮星光，就能把虫子吸引过来……” “真的假的？” 看完孙建平的“发明”后，大家伙都挠头，这玩意能把虫子骗过来？、 那虫子的脑子估计也都不太好使。 “行不行试试！” 老曹大手一挥，让儿媳妇又做了好几个，搬到稻田里，插在田埂上，再舀起一点水放进去。 说实话这玩意能不能行…… 老曹心里也画魂呢！ 这明显是把虫子当傻子了…… “行不行咱们明早见分晓！”孙建平神秘兮兮一笑，诚然这些都是书上教导的内容，但肯定是经过前人多次实践的产物，效果肯定是有的！ 月色静悄悄的，放置完捕虫装置后，老曹反倒没了睡意，而是坐在田埂上，掏出王仲平赔给他的宝贝烟袋，咕嘟咕嘟抽起来。 孙建平坐在他身边，双手抱着膝盖，听着四野呱呱的蛤蟆叫声和蟋蟀不知疲倦的弹琴，间或传来夜猫子咕咕的叫声，汇成一首动听的夜间大合唱。 他又想起跑到稻田里抓蛤蟆的钱大小姐，不免暗暗发笑，这丫头真是皮，堂堂大资本家的女儿，竟然不怕小蛤蟆，反而伸手去抓！ 真是…… 想起钱慧珺，他就想到二姑娘，想到她姐王玉梅，进而想到在城里过年时看到的年画上的那些美人…… 说实话，钱慧珺越长越好看了，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一样…… 咳咳！ 老曹呛了口烟，忍不住咳嗽起来，孙建平急忙帮他拍拍后背，“叔你抽烟还这么着急！” “起来看看，这玩意到底好不好使！” 老爷子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简易捕虫器那，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水里面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各式各样的飞虫，正在水里拼命挣扎，妄图爬出去。 老头嘿嘿一笑，没想到还真管用！ “要我说就多整几个，反正又不搭啥材料……” 老头将可恶的虫子都捞出来，放在脚下碾死，可恶的虫子，竟然敢来吃我老人家的稻子！ 可恶！ (本章完) 第305章 这不就是个灯笼嘛! “先看看效果再说。” 孙建平也惊讶于此物的高效，不到一个小时，七个捕虫器里面就堆满了黑压压的虫子，还有更多飞虫被塑料布折射出来的光芒吸引，雨点般落进去！ 很快捕虫器那小小的水面就被虫子给塞满了，全身湿漉漉的虫子使出吃奶的劲想要爬出去，却也只能沿着塑料布光滑的外壁不停出溜下来，一个个挣扎着瞎扑腾，却是无计可施。 “好用是好用，就是效率有点低……” 孙建平把满满一大把虫子捞出来，踩死，又往捕虫器里面倒进点水，略略皱了下眉头，自言自语道。 “还有啥好招不？”老曹一听这小子话里有话，急忙追问道。 “有倒是有，就是要费蜡烛……” “快点说说！” 老曹急不可耐！ 现在在老爷子心里，稻田是第一位的，比他亲儿子都重要！ 亲闺女也得靠边站！ “我想想哈！” 第二天一大早，孙大发明家就兴冲冲拿来两瓶罐头，打开盖子，命令两个小的把罐头吃光！ “哥哥，一大早就有黄桃罐头吃，真好！” 小月月开心得不得了，小兴文已经抄起勺子，捞起一个山楂，递到孙建平嘴边。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强皱眉头把山楂吃了。 呃…… 的确不好吃！ 等两个孩子把罐头吃光，孙建平就开始了自己的捕虫器2.0升级计划！ 首先用一根麻绳捆住圆柱形玻璃瓶的底部，招呼曹春贵来一起帮忙，俩人来回拽动麻绳，通过摩擦生热，嘎吱嘎吱，玻璃局部开始逐渐升温…… “这玩意能行么？” 按照孙建平的吩咐，李秀芝端来一盆凉水，放在炕沿边上，孙建平觉得罐头瓶子已经热得可以了，就让曹春贵松开手，扯掉麻绳，攥着玻璃瓶的上半部分，小心翼翼将已经摩擦得足够热的下半部放进冰凉的水里。 咔！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等到他把玻璃瓶再拎起来时，下半部已经整个掉进水里了。 断裂面平整如刀切一般，看得两口子连连咂舌！ 这招也就建平能想到！ 搁我们这榆木脑瓜子，一辈子也想不出用这种方法把玻璃瓶锯成两半！ 这孩子的脑瓜太厉害了！ “嫂子有没有网兜？没有网兜纱布也行……” “纱布有，我给你找去！” 李秀芝翻箱倒柜也没找到纱布，最后只能用一条飞了边的纱巾代替。 “也可以！” 孙建平把纱巾放在一边，用铁丝沿着罐头瓶打了个十字交叉，又取来一根钉子拧在罐头瓶下面的铁丝交叉处，这样就可以把蜡烛固定在里面。 沿着罐头瓶螺纹口也加了几根铁丝，用来拴绳子。 纱巾剪开，做成一个长长的网兜，同样用铁丝固定在瓶底，如此一个简易的玻璃瓶捕虫器就做好了。 孙建平想了想，又把纱巾网兜拆下来，取来一张硬纸板，剪开几个口子，扣在底座上。 这样一来，一旦飞虫进到瓶子里，就会掉进下面的网兜，而硬纸板的作用就是阻止虫子爬上来逃脱。 他又把另外一个瓶子如法炮制也做了一个，将两个宝贝用麻绳栓起来，取来两根桦木杆提在手里，往稻田方向走。 “我也去看看！” 小兴文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春贵，你说建平整的那玩意能抓到虫子吗？” 李秀芝看的一脸懵，什么趋光性，什么变态成虫，她是一个也不动。 “能，肯定能，你就说建平做的这些事哪个没成？”曹春贵对自己这位“大兄弟”高度信任，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家孙建品干不了的事情！ “嗯。” 李秀芝也想去看看，但是今天还有不少活没干呢，只得按住好奇心，抄起镰刀下了地。 稻田里，老曹正在把昨晚简易捕虫器抓到的死虫子一股脑倒进盆里，这些虫子拿回去喂鸡可是大补！ 到时候老母鸡一天能多下俩鸡蛋！ “这是啥？” 看到他提来俩怪模怪样好像灯笼，下面却挂着一个长长的纱布袋子的东西，老曹一脸懵。 “也是捕虫器，不过这个得放蜡烛。”孙建平笑了笑，“不知道好不好用呢！” “诶呀伱这玩意做得可巧，这是罐头瓶子吧，这个底儿是咋拿掉的？”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用麻绳捆住罐头瓶来回拽，然后放进凉水里，啪一下瓶子底就掉了！” 小兴文高高举起手，叽叽喳喳喊道，孙建平笑着揉揉他的小脑瓜，“挺聪明啊，这么快就记住了！” “嗯嗯，老师教导我们说要多留心多观察！” “好孩子去那边玩吧！” 孙建平把桦木杆立起来，取出上次从许大娘手里没收的来的蜡烛，一掰两半，老曹递给他一盒火柴，歪着脑袋看着他把瓶子里面的那根铁钉烧黑，再把蜡烛小心翼翼插在上面。 “等到晚上把蜡烛点起来，到时候小虫子就飞过来了。” 孙建平将做好的捕虫器2.0版本挂在桦木杆上，冲老头一笑。 老头托着下巴看来看去，他嘿嘿一笑，“这不就是个灯笼嘛！” “差点忘了这个！” 孙建平又拿出两块硬纸板，冲路过的李秀芝要过镰刀削了两下，做成两个盖子模样，扣在捕虫器上边，只留下三厘米的缝隙用来通气。 对于此物，老曹始终认为太复杂，效果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对使用效果持保留意见。 天黑了，孙建平点燃蜡烛，坐在田埂上，眼巴巴看着到处乱飞的虫子，钱大小姐和周薇、张翠玉跑过来，见稻田里突兀亮起了两盏灯，也凑过来看稀奇。 “建平你点这俩灯……是怕虫子不来祸祸稻子，给牠们指路的吗？” 钱大小姐一句话就险些让孙大发明家暴走！ “对，就怕虫子瞎找不着路！”孙建平没好气嘟囔一句，“这不引过来一只八九十斤的大虫子！” “讨厌！” 钱慧珺伸手在他脖颈上拧了一把，疼得孙建平直咧嘴。 “你自己和虫子玩吧，我们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钱慧珺心里一暖，榆木疙瘩会关心人了！ 有进步啊！ 下一句险些把大小姐气炸！ “别掉沟里！” “你才掉沟里呢！”钱慧珺气呼呼回了一句，看得周薇和张翠玉忍不住笑。 “快走快走，受不了你俩在这打情骂俏！” “嗯哪赶紧的，辣眼睛！” 孙建平扭头望向小桥边，三个姑娘嘻嘻哈哈笑着推推搡搡进了村子，他盯着钱慧珺的身影看了好久，直到看不见人了，这才转回身来，一声叹气。 老猫溜溜达达逛过来，跳到他腿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蜷成一个毛球，打起了呼噜。 “这家伙真沉……” 孙建平抱着呼噜连天的老猫，抬头看着稻田上亮起的两盏灯，惊愕发现无数虫子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铺天盖地飞过来，噼里啪啦撞在玻璃瓶子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成功了！ 这帮虫子都进去了！ 我们小时候我老叔就用这种方法把罐头瓶的底拿掉，做成玻璃灯，现在想想真的满满的怀念啊！ (本章完) 第306章 虫子能看到，我看不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建平就爬起来，打着哈欠去稻田地里，看昨晚的实验成果。 昨晚他一直守在稻田地里待到下半夜，给瓶子换了两截蜡烛后，这才受不了回了家里。 桦木杆上，两个玻璃瓶子做成的大灯笼里早已没了亮光，烧得只剩一层皮的蜡油黏糊糊的粘在铁丝上，而下面的网兜却沉沉坠下去，一看就知道货不少。 孙建平踮着脚将网兜摘下来，好家伙，里面满满登登全是捕捉到的虫子！ 好多都还活着，在里面爬来爬去！ 老曹提了个水筲走过来，孙建平扯着网兜底部，将里面的虫子一股脑倒出来！ 足足装了半水筲！ 老曹都看傻眼了！ 这么多！ “叔你看，那个瓜子大小的，身上带粉的就是水稻螟虫，这玩意要是给稻杆里下了卵，孵化出的都是大白虫子，这个叫卷叶螟……” “咱们好不容易种点稻子，这大大小小的虫子都来祸祸！” 老曹恨得牙根直痒痒！ 另外一个捕虫器里面也装满了各种飞虫，足足装了满满一水筲，老曹把这些虫子拿到家里去喂鸡，险些没把老母鸡撑死。 有一就有二，鉴于换蜡烛实在太费劲，而且有明火，存在安全隐患，孙大发明家经过冥思苦想，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用一节电池，两根铁丝外加一个小灯泡捆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手电筒，放在玻璃瓶里。 一节电池足可以让这颗小灯泡点上一宿！ 如此一来解决了半夜换蜡烛的烦恼，而且没有明火不存在安全问题。 至于效果…… 天又黑了下来，老曹看着稻子里里亮起的一道道光芒——水稻在夜间强光照下会停止抽穗，所以孙建平对玻璃瓶再次进行了改造，在外边贴上一层染黑的纸，用刀子切出几道缝隙，如此大大降低了光照，但不影响吸引虫子。 小灯亮起来，一道道光芒笔直的照向四面八方，看起来十分诡异。 老曹看得脑瓜子有点疼。 这两个玻璃灯的效果不错，孙建平再接再厉，又做了七八个，挂在这四十垧稻田的各个角落，天刚一擦黑就把用电池和小灯泡做成的简易发光装置放进去。 虫子们放弃了啃食美味的水稻，蜂拥飞进玻璃瓶，进去之后就甭想再出来了！ 第二天十个玻璃瓶里倒出来足足三大水筲虫子！ 全村的老母鸡都开了荤！ “这玩意好啊，是不出工不打农药，就几节电池，把虫子全都给消灭了！”徐金水看着挂在稻田上，被风吹得来回晃动的简易捕虫器3.0版本，竖起大拇指！ “可不是，这几盏灯顶老多事了！” 老曹笑眯眯看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水稻田，农药固然好使，但也不是供销社免费提供的，总是要花钱的！ 而且还很贵！ 现在用的最多的农药就是六六六，属于剧毒农药，前些年太平山大队的农技员就是喝这个死了。 最近供销社又卖一种全新的农药叫啥子1605，比六六六还邪乎，拌这种药的时候得穿长袖衣服，带胶皮手套，身上脸上还得涂肥皂水，免得中毒。 如果稻田里真的大规模爆发了虫害，说不得就是掏出老本老曹也要买农药，不过目前看来，这几盏灯的效果非常不错，稻田里长势喜人，许多水稻已经按期扬花抽穗，眼瞅着时令也过了八月开始冷了，到时候虫子想蹦跶也蹦跶不动了。 “呦，好东西啊！” 远处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老曹循声望去，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 孙建平的二叔，孙长国！ “是哪阵风把你这位稀客给吹过来了！”老曹一看是他，喜不自胜，急忙往前迎了几步，和他使劲握手！ “农科院派我下来调查一下今年的农作物生长情况，顺便检查一下种子的稳定性和抗性，建平呢？” “在地里忙活呢，建平，建平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老曹冲稻田喊了一声，齐腰高的稻浪中钻出一个高个子帅气小伙，手里握着一把杂草，孙长国一看笑了！ 好小子！ 几个月不见，白皙的皮肤变得略微古铜色，胳膊上有了肉，嘴角也有了黑黑的胡茬！ 当年抱着我的大腿要糖吃的臭小子，现在也已经长成一个壮小伙了！ “二叔！” 孙建平喜出望外，费力从泥浆里把脚拔出来，大步流星跑到二叔身边，亲亲热热叫了一声。 “好小子，身子骨越来越结实了，这就是伱们今年种的稻子？不错不错，就是时令不对，按理说这个月份导致早该灌浆了，你们这咋才扬花？” “今年这不是不会弄嘛，又是修水渠又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找耙地机，等到下种的时候都晚了十多天……” “咱们这一般是九月下霜，这么晚，稻子怕是上不成……” 孙长国叹了口气，老曹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那……孩他叔你看看有啥招挽救一下子啊，别忙活了一年了到头来连口大米饭都吃不上，那我们这一村子的人还不得憋屈死！” “到时候再说吧，正好玉歆她们过阵子要下乡插队，我到时候跟着来一趟，帮你们想想办法。” 孙长国也只能如此安慰。 “那敢情好，你这大技术员一出手，我们今年的稻子算是保住了！” 老曹嘎嘎一乐，心里顿时有了底。 孙长国长叹一声，蹲在稻田边仔细检查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暗赞一声，虽然这批稻子下种晚了十多天，但是长势绝对够可以，根茎粗壮叶片浓绿，分蘖多，已经窜出来的稻穗齐整，要是整好了，今年产量能相当不错！ “你们这片地伺候的怪精心的……”孙长国又饶有兴趣的看看挂在桦木杆上的捕虫器，“就是，建平你好像用错灯了。” “叔你说的是黑光灯吧，我也看书上说过，就是没地方买去。” 孙建平挠挠头，憨憨一笑，孙长国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整整一盒漆黑的小灯泡，递给他，“像我们这些搞农业的，到什么时候就得备什么样的家伙式，这盒是我前几天买来准备用在农科院的水稻试验田里的，一直没用上，就先可着你们来吧！” 黑光灯？ 老曹一愣，还有黑光的灯？ “那个，长国啊，国家生产这玩意干啥？你说这灯点起来……乌漆嘛黑一片，点不点又有啥用？” 见他一脸惶惑难懂的模样，孙长国笑着解释道，“老哥哥，黑光灯就是……咋说呢，不是冒黑光，而是释放出咱们人眼睛看不到，但是虫子能看到的一种紫外线光芒，虫子看到这种光就会飞过来……” “啊……虫子能看到，我看不到？” “对喽！” 老曹沮丧的挠挠头发，“那我他么还不如虫子了！” 感谢“山里有女初长成”读者的打赏，非常感谢！作者会更加努力滴！ (本章完) 第307章 大地:我谢谢你哦! 爷俩都笑起来，“叔，可见光是分波长的，咱们人类能看到的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还有红外光、紫外光等等好多光咱们都看不到！” “那讲话了，咱们人都看不到，那又咋知道啥红光紫光？” 老头一句话把俩人都给问蒙了。 是啊，好深奥！ 是啊，脑瓜子转不过来！ 爷仨面面相觑，都笑起来。 “难得你叔来一趟，建平你赶紧的，让你大哥去河里捞两条鱼炖上，我跟伱说长国，我们这条河的鱼那味儿绝了，对了把你张叔叫过来，让他炖鱼，他炖的好吃！” 老曹领着孙长国，过了小桥进了二马架村，孙长国眯眼一看，就觉得这个小村子不简单！ 是有高人设计过的！ 小山村依山而建，背后就是几个连绵起伏的土岗子，如今都被开垦出来，上面郁郁葱葱的都是苞米、地瓜、高粱等农作物。 进出小山村的就只有这么一条道，如果把道掐断，将桥拆掉，外边有多少人都进不来！ “长国啊，你是歘早就坐火车来的吧！” “是，早晨三四点钟就起来了。”孙长国停止胡思乱想，急忙跟上。 老曹家里虽然是土坯房，但被儿媳妇李秀芝收拾得一尘不染，老曹殷勤的招呼他坐下，冲院子里喊了两声，却不见儿媳妇出来。 “我老闺女这是又跟着村里的老娘们进山捡蘑菇了，长国你先坐着，我给你烧点水去！” 老曹忙前忙后，孙长国也不阻拦，把孙建平叫到身边，“建平你是怎么打算的？我看好多知青都接着招工入学的由头离开农村了，你还真准备在这过一辈子？” “叔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城里，但是就我爸妈的身份，你觉得我政*审能过去吗？” 孙建平笑道，孙长国也是皱了下眉头，“你说的倒也不假，你爸这个身份……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如果咱们爷们这辈子都要留在农村了，一点出路也没有了，那就赶紧的找个对象把婚结了，但凡有点希望，就做好随时走出去的准备……” “叔咱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能走出去，上头能让我接我爸的班吗？” 孙长国笑起来，“你小子想什么呢，咋的直接当厅级干部啊！” “那能接我妈的班吗？” “好像也不行，大学老师，最起码也得先上大学。” “所以还是那句话，回不回去对我意义还真不大，我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隔三差五去山里打打猎吃顿肉，日子过得蛮自在，农村弄钱的地方也多，不像你整天守着那四十二块钱过活。” 孙建平笑了笑，比划出两根手指，“我现在都存了这些钱了！” “两千？” 二叔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小子！ 人家来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改造的，你是来发财的！ “嗯，而且上头有句话说得好，农村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屯子后边就是大兴安岭，自然宝库，里面山货多了去了，这边人少地多，这个屯子到现在也才两百多人，就有四五千亩地，还有大量没开垦出来的荒地，你说将来……” 俩人正唠着，老曹端着一个破茶壶走进来，哈哈一笑，“将来要咋样？” “我寻思将来给建平寻一个好姑娘早点把婚结了，过了年毛岁也二十了吧！” 孙长国急忙岔过话头笑道。 “不急，闺女我们都帮他瞄好了，就是和他一块来的那个女娃子，叫钱慧珺的，俩人正好凑一对。” 老曹刚才去抱柴火烧水，只听到了叔侄俩谈话的后半截，当他听到孙建平有意留下来不走的时候，感动得抹了一把老泪。 臭小子！ 不枉叔疼你！ 心情畅快的老曹招呼着要把下蛋的老母鸡杀了，款待远来的客人！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老头手里的菜刀抢下来，“叔你要是把老母鸡杀了，回来我嫂子还不得怨死我！” “那就一个鱼？” 老曹觉得未免有些慢待了大技术员，孙建平笑了笑，“我赶车去大队代销点买点东西吧！” “那行你去吧！多买点！” 老曹抠抠搜搜拿出两块钱，孙建平一把给推了回去，“我这还有钱呢，上次羊毛厂给发的钱还没花完。” “又让你破费……” “客气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孙建平冲小月月招招手，月月欢呼一声从窗台跳下去，踮着小脚跑过来，“走啦坐大马车去！” “走！” 孙建平一把抱起小丫头，捏捏她的小手，“想吃啥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想吃……”小丫头眨眨大眼睛，比划着小手，“想吃老大老大的饺子，有天那么大！” “哈哈不怕把小肚皮撑爆了！” “不怕不怕，我吃撑了就在饺子里睡一觉，等醒了接着吃！” “哦，我明白了，这不是月月，这是一只小蛀虫啊！” “哥哥别那么说嘛！” 看着孙建平领着孩子走了，老曹喜滋滋进了门，“我跟你说他二叔，建平这孩子我是打心眼里稀罕，就想着收他当干儿子，只是怕他嫌弃……” “有您老照看着，我和我哥都放心，再说了有啥瞧不起的，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孙长国轻轻吁了口气，看来大侄子在这个村子里混得还不错，还当上了副队长！ 有出息！ 孙建平套上乌龙马，带上月月来到大队代销点，这个代销点开了半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来。 代销点里静悄悄的，只有徐二丫靠在柜台边，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她的小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看起来最起码也得四五个月身孕了。 孙建平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男女一结合，种子撒下去，就在肚子里开花结果，足胎十月，吧唧！ 掉下个胖娃娃！ 感觉和种稻子也没啥区别！ 种子就是那啥，种进地里就等于那啥…… 怪不得都叫大地母亲呢！ 大地：我谢谢你哦！ “忙着呢！” 孙建平领着月月进了门，屋子里不大，十四五个平房左右，靠门口摆放着一条长长的玻璃柜台，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糖果、针头线脑、手电灯泡等零碎，后面的墙上打起一排排木架子，摆着烟酒糖茶罐头等日常用品。 靠窗户一边堆着不少铁链、洋叉、铁锹、锄头、镰刀等农具，另一头摆放着两口大缸，里面装的酱油表面都漂起了一层白璞。 大缸盖子上放着二斤猪肉，苍蝇接二连三落下，看得他直犯恶心。 没想到徐二丫只是挑眉毛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孙建平脸色一沉，站在柜台前，指着架子上的罐头，“给我来一瓶黄桃罐头，两盒肉罐头。” 徐二丫从架子上拿起来，咣当一下放在玻璃柜台上，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这家伙咋毛了阵光的！ 那可是玻璃的！ 砸碎了咋整！ “三块五！” 徐二丫瞟了他一眼，语气生硬的说道。 (本章完) 第308章 看着徐二丫那啥没? “给你！”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玻璃柜台上，徐二丫头部抬眼不睁的把钱划拉进钱匣子里，继续抓起瓜子嘎巴嘎巴的嗑。 孙建平瞟了她一眼，想说点啥，最终还是闭了嘴，拿起三个罐头转身往外走。 迎面走进一个人，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孙建平定睛一看，竟然是周建设！ 春天时一起下乡收鸡蛋的！ “建平闲着呢！”周建设笑眯眯和他打着招呼，孙建平也点点头，“来买点东西，周大哥最近忙啥呢？” “还不是供销社那点事……你先忙着，我找二丫有点事！改天请你喝酒！” “回见回见！” 两人只不过是一错身的功夫，就完成了一次东北式的客套，孙建平把罐头放在马车上，小月月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想了想，又从小瓶子里拿出一些东西放在车上，扭头一看，月月正小手扒着栅栏，往旁边学校看去。 “哥哥，这是学校吗？” 孙建平走过来抱起她，小月月指着里面蹦蹦跳跳做游戏的小朋友们，“妈妈说我明年也要上学了！” “嗯，到时候月月好好念，将来也考个大学！” “哥哥什么是大学啊，是不是可老大的学校就叫大学？” “哦？那小学呢？” “嘻嘻，小不点的学校就叫小学呗！” 小月月嘻嘻一笑。 孙建平真是大开眼界！ 第一次听人如此解释大学小学！ 倒也…… 有几分道理。 “小学呢，学的是小知识，大学学的就是大道理，大知识……” “那哥哥……哪个知识能造大火箭？” “当然是大知识啦！” “那我要上大学！”小月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钢镚，“叔叔伱跟妈妈说，我不上小学了，我要上大学，造大火箭去！” 噗！ 孙建平笑了，他揉揉小丫头的头，“傻孩子，大学可不是那么好上的，要先念完小学，再上中学，就需要足足十二年，然后才能考大学，考上了才能去上，考不上就只能回家种地喽！” “唉！”小小的人精竟然叹了口气，“想造个火箭都这么费劲！” 孙建平颇有些忍俊不禁，人小鬼大！ 想的还蛮多的！ “走啦回家啦包饺子吃去！” “吼吼有好吃的喽！” 他抱着月月回到代销点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嘻嘻哈哈的调笑声，徐二丫正一脸娇羞的拿小拳头砸周建设。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认识啊，你们村的知青孙建平嘛！春天的时候跟我一起下乡收鸡蛋的。” 这是周建设的声音。 “咱俩的事你咋想的？” “还能咋想，你看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对了王金刚啥时候回来啊，这走的也有一阵子了，要我说你们俩抓紧把事办了，要不……不好看……” 还是周建设的声音。 “咋这么快就嫌弃我了，那你还死乞白赖的抱着我又亲又啃的……烦人！” “你这不是……有了嘛！” “说正经的，要是我和金刚结了婚，你还能跟我俩那啥嘛？” “那啥？” “你说那啥？昨天在被窝里的时候你可是亲口答应我的，现在就要反悔了？”徐二丫顿了顿，“跟你那啥时可得劲了。” “比和王金刚得劲？” “那可不，金刚进去就是一二三完事了，你……” “你小点声，别啥话都往外胡嘞嘞，当心让孙建平听见！” 代销点里没了动静，之间俩人影晃动，最后凑到一起…… 孙建平不屑撇撇嘴，谁稀得听你们那点烂事！ 不过嘛…… 合着王金刚一米八的大个子，长得虎头虎脑的，闹了半天也就是个一二三就缴枪的货！ 嘿嘿…… 孙建平贱兮兮笑起来，扯了下缰绳，抡圆了鞭子使劲打了个响，把代销点里抱着啃嘴巴的俩人吓了一跳！ 乌龙马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行在这条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马路上，两侧榆树长得郁郁葱葱，树林里传来单调的鸟叫声，偶尔有一两只兔子野鸡飞快横穿马路，孙建平便抡起鞭子吓唬牠们一下！ 高兴！ 二叔来了！ 孙建平还记得小时候二叔牵着他的手去供销社买东西，当时二叔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刚刚从山东老家考上大学。 后来毕业分配，他主动请缨到了哈市农科院，这一干就是十五六年。 小月月盘腿坐在马车上，一脸幸福的吃着孙建平“买”给她的糖。 车子刚过小西山，恰巧碰到李秀芝挎着满满一筐蘑菇站在路口，她一蹁腿坐上方便车，把筐里面的蘑菇都挑出来，“今年雨水好，这蘑菇也长得厚，我让你大哥拿个麻袋跟我一起去，这死东西油面筋，吱吱扭扭不去，你看我回去咋收拾他！” “我大哥也是在忙队上的活嘛！” 孙建平笑着给曹春贵说情。 “他要是能忙活明白还行，连个产量都算得秃露反帐的，我还不知道他？” 孙建平当然知道，在农村，很多生产队队长的职务都是父退子继，不过曹春贵曹大哥有点虎，支棱不起来，所以老曹也就没有让他接替的打算。 “不年不节的你买肉干啥？” 李秀芝这才发现摆在马车上的东西，眉头一皱，“一天天的又乱花钱！” “我二叔来了，我寻思给他包顿饺子，代销点就剩这点肉了……” 一听说是代销点的肉，李秀芝急忙抓起来仔细看了看，确认肉的品质还行这才放下心，“建平我跟你说，以后要买东西咱们还是去公社，这个代销点卖的全是烂玩意……” 李秀芝顿了顿，眨眨眼睛，“你去代销点，看没看到徐二丫跟那个什么建设……” “周建设！” “对，我总记不住这人的名字，看没看到他俩跑破鞋？” 孙建平有些无语的挠挠后脑勺，嫂子啊嫂子！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闹了半天也是个八婆！ “那倒是没看着，就看到徐二丫跟他俩说话。” “大队可有人看到了，俩人就躲在代销点后边的小屋里，那家伙整得嗷嗷狼哇敲叫唤的，这个徐二丫也不嫌磕碜，都那么大肚子了，还整那事呢！” 孙建平忍不住发笑。 有些人嘛，那方面的需求确实旺盛了一些。 再说如今讲究男女平等，女性解放，别说城里，乡下这种事也不少见。 “正好，等下给你二叔做个白菜炒滑子蘑，再来个蘑菇炒肉，回去把老母鸡杀了来个小鸡炖蘑菇……” “嫂子停！”孙建平连忙阻止，“你这和我叔一样，咋都要对小鸡下手呢！” 李秀芝尴尬笑了笑，“咋的也得凑上四个菜啊！” 马车轱辘轱辘往前走，过了小桥，远远就能看到二叔正蹲在地上，查看今年种下去的苞米。 “有了，我再拌个凉菜，这不正好凑四个了！”李秀芝一拍大腿，把孙建平和小月月都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309章 这是什么物种?如此能熬夜! 张子义最拿手的炖鱼端上来了！ 四个菜，一个炖鱼，一个白菜炒滑子蘑，一个蘑菇肉片，再加上个炝拌小凉菜。 看到眼前的席面，李秀芝很是羞愧了一番，建平二叔来，却拿不出啥好东西招待人家，勉勉强强也才凑了四个，让她这个掌勺的“伙食长”很没面子。 午饭包的是大蒸饺，猪肉白菜馅的，一家人团团围坐，二叔也是饿了，相互客套两句就甩开腮帮子吃起来。 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筷子噼里啪啦打架的声音。 等到酒过三巡，大家肚子里都垫了个底，这才抬起头，吁了口气，老曹首先发话，“他二叔，你说那个黑灯，真能把稻田里的虫子都整败吗？” “黑灯就是用来灭虫子的。”二叔擦擦嘴，“虽说现在都用剧毒农药，像什么六六六，1605，还有啥乐果油、甲拌磷毒杀虫子，但是那种东西进到水里后也还是剧毒的，把鱼虾啥的都能毒死，那你说这种农药种出来的粮食，吃到人嘴里，人是不是也中毒了？” 他一席话说得众人脑后冒凉风！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这事……” 老曹叹了口气，不用农药用啥啊！ 还能眼睁睁看着虫子祸害庄稼？ “我们现在在农药研究上走入了一个误区，一直强调加大剂量，就能毒死所有虫害，但是在毒杀虫子的时候连人也一并毒倒了。” “那也没看到谁因为撒农药就……” “毒份在人体中是慢慢积累的，毕竟以人类的身高体重，想要毒死一个人需要的剂量不小，老哥哥你就记着我这句话，如果继续滥用农药的话，咱们这批人不算，等到建平他们这辈人，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死亡率会非常高！”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这个农药，还是尽量少用吧！ “旱田还好些，水田，尤其是伱们这的人都吃河里的水，千万千万不能让农药流进河里……” 老曹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要不是孙建平他二叔来，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建平按说你是懂这个道理的，为啥没有在河里做什么防护措施呢？” 孙建平笑了笑，“二叔你想多了，我们这的村子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拿啥钱买农药啊！”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是啊，小小一瓶农药就要几块钱，谁能买得起？ “现在用不了，不代表以后用不了，总之这件事你一定要重视起来，人命关天……” “我知道了二叔，快点吃饭吧，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别光瞅着我吃，你们也吃，来曹老哥，张老哥，吃！” 第二天一大早，孙长国就进到地里，拿着尺子铅笔，描描画画记载着什么。孙建平蹲在一旁看，见二叔只是简简单单画了几下，一棵苞米就活灵活现出现在纸上。 “瞅见没建平，我素描这手，还是跟你姥爷学的！” 孙长国停下笔，“你姥爷现在干啥呢？” 孙建平摇摇头，“联系不上了。” “唉，那老爷子可是个好人，见着谁都是笑眯眯的，谁去求画也不摆架子，比那个什么白老人强出不是一星半点。” “我就记得我姥爷字写得特别好，我爸说写字画画是什么小*资情调，当不得吃当不得喝，把我姥爷气得自个在屋子里哭了一下午。” “这事你还记得呢，我有一次去，你姥爷还拉着我的手抱怨半天！” 孙长国笑了笑，“你爸那人，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数落他，纯粹就是当了几天干部就狂得没边，你妈那人多好，人家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屈尊纡贵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整天吆五喝六，连我都看不下眼了。” “现在老实了，上次写信跟我说想我妈了，做梦梦到好几次，又不敢给人家写信把我妈骂他，让我帮忙说好话呢！” “你爸纯属贱皮子，就是欠收拾！” 这话也就二叔敢说说。 俩人一边闲聊，孙长国一边把素描画好，进行采样，装袋，等待拿回去作对比。 远处飘来一抹倩影，在孙建平后脑勺拍了一下，“干啥呢大傻子？” “咳咳！”孙建平瞪了她一眼，“给你介绍一下，我二叔。” “二叔好！”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急忙站好，冲二叔行了个礼。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钱慧珺同志吧！总听我们家建平提起你。”二叔是过来人，一看眼前这位粗布素衣，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艳动人的姑娘，就猜到她是老曹昨天说的那个知青，和她握了下手，笑道。 “嗯！”钱慧珺心里一喜！ 大傻子经常跟他二叔说起我呢！ 远处周薇和张翠玉冲她挥挥手，孙建平咳嗽一声，“小钱同志，抓紧去把西边地里的豇豆摘了，不然冬天没有豆包吃。” “哼！”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又冲二叔抿嘴一笑，“那二叔我先过去忙啦！” “去吧去吧！” 二叔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多好的姑娘，长得真带劲！就是整个哈市也找不出几个这么好看的。”二叔对钱慧珺赞不绝口。 “好看有啥用，脑子不太好使，傻乎乎的。” “我看这闺女不错……婚姻大事可是关系一辈子的，遇着良人就千万别错过，别到头来后悔。” 二叔忽然又想到一个人，“以前跟你一起俩学写字那个王什么梅现在在哪呢？” “也下来当知青了，在建三江农场。” “那闺女倒是不错，但是她爸妈不行，我记得当时给你爸当下属吧，越过你爸给上头送礼，想要高升，被你爸知道了……” “有这事？” 孙建平当时才多大，抱着二叔大腿要糖吃的年纪，对父亲他们那一辈的事情知之甚少。 “看在她跟你俩青梅竹马的份上，倒是可以接触一下，但要是考虑他父母那方面，我还是建议你别动这个心思。” 二叔又往远处扫了一眼，“穷山出美玉，鸡窝出凤凰，没想到在这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美人，能把握住就不要松手，记住没？” 孙建平也扭头看了一眼钱慧珺，心里的天平稍稍歪了一下。 那傻丫头…… 傻了吧唧，好像有点缺心眼。 身为农业技术人员的二叔可是把二马架这四五千亩土地都给踩遍了，白天下地调查植株的生长情况，晚上回去写报告，一写就写到半夜，连惯能熬夜的老猫都看傻了！ 喵！ 老猫躺在孙建平身边，打了个哈欠，这是什么物种？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喵子都困得睁不开眼了！ 孙建平拍拍老猫，看看昏黄的油灯下仍在奋笔疾书的二叔，暗道这四十二块钱还真不是那么好挣的！ 哪像我挣钱那么简单！ 哈哈！ 小瓶子里还存着七八千斤小苏打呢！ 转转手又是两千块！ 够二叔四五年赚的！ “这个黑光灯确实挺管用，建平你瞧瞧，这一下抓了多少！” 天还没亮，老曹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起来。 (本章完) 第310章 还能药死人咋地! 孙建平跑出去一看，好家伙，满满两大水筲虫子！ 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水稻螟虫！ “这还不算啥，现在我们在研究一种性信息素，专门针对雄性水稻螟虫的，到时候可以通过散发母虫的气味吸引，精准杀灭雄性水稻螟虫，母螟虫没办法繁育下一代，就可以将这些害虫的危害降到最小。” 老曹听得两眼瞪溜圆！ “专杀公不杀母？让虫子断子绝孙？” 还能这么干！ 这招真是绝了！ “哈哈老哥哥，农业可是门大学问，里面的说道可多着呢！” 虽然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但二叔依旧神采奕奕，吃过早饭就又下田搞科研了。 “你二叔是个干实事的人，比那些下来调查的领导强多了！” 老曹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忠厚人家培养出来的，一个建平，一个他二叔，都是好样的！ 于长海骑着毛驴嘚嘚瑟瑟走过来，看到孙建平他二叔正蹲在水稻田里搞什么，这老家伙扯扯老曹的衣袖，“这位就是从省城来的农业专家吧！” 老曹眼珠子一瞪！ 你咋知道的？ “那个老曹你跟他说说，我想请他吃顿饭，让他帮帮忙，给咱们农业生产做点指导。” “咳咳！” 老曹使劲咳嗽两声，“人家大专家是看着建平的面子来的，我都请不动，伱这张嘴就要让人家给你办事，我跟你说老于，你这人……” “我咋的了？” “办事老差劲了！” “咋的老曹，你是不是非得跟我掰扯掰扯，是不是你给建平画的道，在增产会议上故意压低产量，把多余的分给你们村的？结果屎盆子扣在我身上，滕干事把我叫去一顿臭骂，我不说你拉倒吧！” “这事怨不着我，我是支书，我只管d这嘎达的事，安排生产计算产量那是你的事啊，你别往我身上辙！” “你瞅瞅你瞅瞅，我说一句你有一万句等着我，我是来埋怨你的吗？”于长海有些气结！ 这个死老头！ 犟眼子！ 咋说都是他有理！ “你是不埋怨我，那我问你，我们烧的砖，说是给你们灾后重建用的，你拿去干啥了，还不是修了你自家的房子！” “本来我家房子也快塌了，乡亲们说给我修，我也没想到他们拿青砖修……真怨不着我……” “你看看你这人，啥事都怨不着你！” “行了行了说正事，能不能帮忙把这位请过去，帮我们看看苞米地？最近苞米地起蜜虫了……” “不是前阵子放了赤眼蜂了么？” “那都是早八百年的事了，赶紧的别墨迹！再等两天人家走了！” 老曹白了他一眼，走到孙长国身边，蹲下来嘀咕两句，孙长国笑了笑，“老哥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身为农业技术人员，给农民服务是我的本职工作，领我去看看吧！” “别介，你先完成你那个什么调查，顺便帮我们看看地里庄稼有没有啥毛病，他们那边不着急。” 老曹“奸诈”一笑。 孙长国心里暗笑这老爷子！ 有一万个心眼子！ 孙建平还在稻田这嘎达研究黑灯，他再次将安装了黑色小灯泡的捕虫器进行了升级，加长了装虫子的纱布网袋，同时更换了盖在上边的盖板，并在上边贴上一层油纸防水。 简易捕虫器4.0版本横空出世！ 稻田里的水稻螟虫、二化螟等全部都遭了无妄之灾！ 孙长国这边完成对二马架所有新品种粮食的调查后，就被于长海请到纪家油坊，天天好吃好喝好招待，恳求他帮忙解决苞米起蜜虫的问题。 “这个蜜虫学名叫做蚜虫，现在是八月末了，蚜虫大量繁殖，但也不用害怕，再过几天蚜虫的天敌瓢虫也会大量繁殖，到时候瓢虫就可以自然防治了。” “那就是不用动处理了？” “嗯，不用处理，而且这么大面积，几千亩苞米地你咋处理？等到你处理完一遍，蚜虫也快被天敌消灭得差不多了。” 孙长国又扯下一片叶子指给他看，“咱们这九月就起凉风，到时候气温降低，蚜虫自然就失去了活动能力，没这个必要了。” 得知这个消息，于长海很不满意，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推卸问题的！ “建平，那个要是用药的话，你知道用啥药不？”于长海干脆转身问站在一旁给二叔当书记员的孙建平，孙建平挠挠头，“我也觉得不需要去弄这些，等到过几天苞米定浆，植株输送营养的能力下降，蚜虫自然而然的就去找别的植物了，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去处理。” 对于叔侄俩的答案，于长海非常不满意！ 咋的我们这一动不动，蚜虫就能自己退散，不去祸害苞米了？ 闹呢！ “宏斌，你是咋想的？” 孙建平这才注意到苞米地里还站着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小伙，长得额头大嘴巴也大，和于长海有三分相似。 这位就是于长海极力提拔的，他二弟家的孩子，于宏斌！ 我们家宏斌……那也是初中文化，拉过来培养培养，当个农业技术员不过分吧！ “我在书上看过，这种情况需要使用乐果油进行喷洒，乐果油有剧毒，现在苞米植株这么高，通风也不好，万一喷洒的时候吸入大量乐果挥发物……” “能有啥事，不就是打个农药么！还能药死人咋地！” 于长海满不在乎的大手一挥，“宏斌你看这安排一下，去供销社买几瓶乐果油打下去，这帮蚜虫太可恶，把苞米都给老子吸干了！” 孙长国还想说点啥，但看看眼前这局面，最终还是闭了嘴。 孙建平也不傻，他也看出来了，于长海把二叔叫过来，不是想让二叔教他怎么做，而只是想知道这么做可不可以。 事实是眼瞅着八月末，进了九月的门就要刮秋风了，到时候蚜虫自然而然就会被大自然消灭，而于长海自然也听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 他让他侄子于宏斌往地里洒乐果油，不管这个乐果油好不好使，都等于是他把蚜虫清除掉，为抗击虫害，增产增收做出了突出贡献！ 这帮老阴比！ 一个个的，都这么奸诈！ 贪天之功！ 当心遭雷劈！ 他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买乐果油的钱是从他们纪家油坊的账上走，跟我们二马架球不相干！ 孙建平哼了一声，看看天色不早，招呼二叔和老曹回家去。 “孙技术员慢走，不待会了？” 于长海正满心欢喜的安排他侄子去供销社买乐果油呢，见那边仨人上了马车，假惺惺挽留一下。 “建平现在几点了？” 老曹问道，孙长国撸起袖子看看手表，“下午四点，老哥咱们抓紧回吧，土豆地我还没去看呢！” “来都来了，着急走干啥……”开玩笑，用完我们连顿饭都不请，就给我们打发了？ 老曹心里这个气啊！ “那就再待会吧！”他扯脖子冲于长海喊道，“长海你看看这都啥时候了，人家孙技术员远道来的，又是咱家实在亲戚，你不留着吃点饭啊！” 于长海一听脸都绿了！ (本章完) 第311章 你还有脸在这屋呆着! 老曹就是不让他下这个台阶！ “那谁大侄子，先别去买乐果油了，你赶紧的看看外屋地还有啥菜，整俩，再去买两瓶酒……” 于宏斌也懵圈，他也只比孙建平大了几岁，自小没站过锅台沿，连炒菜的铲子都不会用，会做个屁的菜！ 没法子，于长海只得去代销点买了两瓶酒，几盒肉罐头，两包花生米，把乱糟糟的办公桌划拉一下，将罐头起开倒进盘子里，切也没切，只拿筷子怼了两下，就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大家入座。 看着桌上乱糟糟的肉罐头、红烧带鱼、花生米，还有一个算是凉菜的拍黄瓜，孙长国倒是开了眼界！ 请人吃饭…… 这也行！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挑毛找刺的人，谦让两下便坐下来，于长海主动起身给他倒了杯酒，“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啥好东西，怠慢孙技术员您别挑理，建平来这一年，可是给我们大队做出不少贡献，我们都拿他当自己孩子看待……” “那是那是，我这个大侄子在你们这过得好，我们当长辈的也放心，他年岁小不懂事，还请各位乡亲们多关照关照。” 孙长国也提起茶缸，和于长海碰了一个。 老曹抓起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又夹了两块拍黄瓜，“老于你就会瞎客套，捞点干的说！” “说点干的啊，那我可就说了，滕干事的意思，就是年底的时候让建平接替伱的位子，当七队队长！” “你看这才是干货！”老曹嘎嘎笑起来，兔崽子我还整不了你了！ 老徐那家伙红着眼珠子要当队长，可惜他有那个实力吗？ 老曹可不放心把七队交给老徐！ “建平你表个态！”孙长国也高兴，没想到大侄子竟然如此受重视，下乡一年就要当小队队长了！ “我保证坚决按照曹叔和于叔的指示，把队上的事做好，把粮食产量搞上去，让我们二马架的社员都过上好日子！” “好！”老曹热烈鼓掌！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像样！ “宏斌干啥去了，让他买点槽子糕咋还没回来？”于长海拉拉个老脸嘿嘿两声，故意往外扫了一眼，不去接孙建平的话茬。 咋接啊，老徐送的五十块钱红包还没花完呢！ 这要是孙建平当了队长，我咋和老徐交代呢？ “这孩子，估计又是看到啥好玩的了……”老曹也站起身往外看了看，就见于宏斌空着手，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兴匆匆往队部办公室走。 “宏斌，你去把隔壁你田叔叫过来！” 于长海喊了一嗓子，于宏斌使劲摆摆手，“田叔下班了！” 这小伙子匆匆进门，脸上红扑扑的，顺着脑门往下淌汗，神秘兮兮凑到老于身边，“大爷你猜我刚才看着啥了？” “看着啥了？” “我看着那谁，徐二丫和那个姓周的在炕上吊膀子呢，那家伙嗷嗷的叫唤，都吓人！” 于宏斌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虎了吧唧的玩意，没看到有贵客在吗，你说这玩意干啥！” 孙长国笑而不语。 “算了没饭就没饭吧，大侄子抓紧坐下来吃两口。” 老曹也是一皱眉，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惯子如杀子，这个徐二丫从小就被宠得不像个样子，现在长大了也不知检点…… 唉！ 众人就着几盒肉罐头和带鱼吃吃喝喝，远远的看到外边匆匆跑来俩人，孙建平眯缝着眼睛撒么一眼，马上认出来那位不就是自己的好同学，去省城作报告才回来的王金刚？ “有意思了！” 他和于宏斌俩人对视一眼，纷纷跑到门口，就看到王金刚气得脸红脖子粗，强压怒火抄起一把新铁锹，小心翼翼推开代销点后面的小屋，抡圆了，照着正在炕上努力的俩人狠狠拍下去！ 嗷！ 一声惨叫，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周建设捂着被拍红的屁股跳起来，不由分说从窗户跳出去，提着裤子一路绝尘而去！ 连头都没敢回！ 徐二丫一脸惊恐的看着乘怒而来的王金刚，扯过被子挡在胸前，“金刚你听我解释，是他强迫我的……” “呦呵！” 孙建平忽然觉得金刚兄的脑袋上绿油油的！ 爱是一道光…… “臭娘们！” 王金刚恶狠狠瞪了徐二丫一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仨字！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众人齐刷刷望向他，他急忙捂住嘴，“你们继续。” “去去去都出去！跑这看啥热闹！” 老徐同志那张老脸终于挂不住了，把众人都推到外面，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但是区区一道木门岂能挡住吃瓜群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大家伙悄悄绕到小房间窗外，探头探脑听里面吵架。 “徐叔，这婚我是不能结了，你麻溜的把那一千块钱彩礼给我退回来，还有三转一响，念在您二老对我不错的份上，折旧费我就不收了，赶紧的！” “孩子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再咋说二丫是被你给……彩礼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你让叔咋给你往回退？叔这把老骨头也不值几个钱，要不你把叔逼死算了！” 徐金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徐叔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埋没人才！ “我咋摊上这么个事啊！”王金刚双手抓头，仰天长啸！ 老徐一看有门，急忙抱着王金刚的肩膀，王金刚越想越气，越想越窝火，干脆附在他肩膀上哇哇大哭！ “孩子不哭不哭，咱有事好商量，先回家去，瞧把我女婿气得……” 徐二丫全程懵逼，躲在墙角里吓得小脸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还有脸在这屋呆着，出去！”老徐生怕王金刚一怒之下做出点冲动行为，急忙招呼女儿出去避一避！ “孙技术员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太平山大队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除了这几匹害群之马。” 众人回到办公室，想起刚才的事，老于就觉得脸上发烧，尴尬解释两句。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算是领教了。”孙长国不咸不淡说了两声，臊得老于更加挂不住了。 “以前女的讲究个三从四德，现在天天吵吵着解放解放，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可倒好，跑破鞋扯犊子都不当回事了，春天的时候我们修水渠，就有不要脸的女的跟男的钻小树林，都让我看见多少回了！” 老曹感慨着世风日下，“像你大妈活着的时候哪有这事！” “新思潮的引进必将产生一定的副作用，就像得病吃药一样，所谓是药三分毒，在治好身体疾病的同时也会引发某些副作用。” 孙长国笑着规劝两句，“其实大部分妇女都还是好的，能够谨守妇道，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 嗯！ 孙建平点了下头，我二婶可是勤俭持家的好手！ 这件事在村子里掀起了不小波澜，最终却也悄无声息的没了动静，而且传出消息，徐二丫和王金刚准备在下个月摆酒结婚！ (本章完) 第312章 我家这头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这个消息把以孙建平为首的知青们震惊不小！ 王金刚不愧是属王八的，真能忍啊！ 忍字当头！ 忍者神龟！ 无数殊荣雨点般加向王金刚同志！ 你是最绿色最环保的新一代青年！ 孙建平坐在那傻乎乎笑了半天，把钱慧珺笑得莫名其妙，有那么可笑吗？ “大傻子，你二叔来了，你看我要不要给他送点礼？” 钱慧珺坐在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孙建平这才停止傻笑，“给他送什么礼物？” “毕竟是伱二叔，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没啥表示，于理不合……” “哈哈，我们家不太注重那个，对了王金刚结婚你准备随多少礼？” “还随礼，咱们上次不是给他随礼了吗？我随了五块呢！”钱慧珺噗嗤一笑，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天地良心，我那不也是为了庆祝他当工人嘛！谁曾想这个混账王八蛋竟然被一重厂给开除了！” 孙建平做愤怒状！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逆子啊！ “说真的，你二叔和你一样，都是那么勤快。”钱慧珺薅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而且我感觉你们长得都挺好看的！” “那是，毕竟咱也是山东人后裔……” “是是是，山东净出俊男美女行了吧！”钱慧珺噗嗤一笑，“我都问陈叔了，他说方圆百里的人家，只要是汉人，基本都是闯关东过来的山东人后代呢！” “所以我才能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多快好省的建设新农村！”孙建平见她头发上扎了根草刺，也没多想，伸手帮她摘下来。 见孙大傻子伸手过来，钱慧珺微微闭上眼睛，就在两人接触的那一刻…… 李秀芝站在远处，直了下腰，露出一个姨母笑！ 我家这头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不容易啊！ “这叫天然的血脉吸引！” 孙建平把草刺扔在地上，站起身，“歇也歇够了，走吧，进山采蘑菇去！” “嗯，我弄点好的蘑菇串成一串，晒干了给你二叔带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钱慧珺拎起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对自己这个绝妙的主意感到高兴！ 送礼嘛！ 不在于礼物有多贵重！ 关键是看够不够诚恳！ “你看着办吧！” 孙建平头也不回的嘟囔一句。 钱慧珺气得在他背后比划拳头，又摆臭脸！ 一天天的！ 今年雨水大，山里的蘑菇长势也格外旺盛，到处都是一丛丛一簇簇的蘑菇，有红蘑、榆黄蘑、草蘑、榛蘑…… 还有油蘑和牛肝菌，这两种蘑菇的伞盖上都有黏糊糊的粘液，一抓一手。 “这种叫滑子蘑，用小油菜一炒最好吃了……”李秀芝提了满满一筐蘑菇过来，见两人正面对面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用一根小树棍扒拉着地上的烂树枝树叶，乍一看不像在找蘑菇，反倒像……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李秀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俩大傻子，找蘑菇不是那么找的，来嫂子教你……” “看到没大小姐，采蘑菇也是一门学问，多学着点！” 听李秀芝说完各种蘑菇的分布特点，孙建平嘿嘿一笑，冲钱慧珺说道。 “对对对，这蘑菇生长也是有规律可循的。”钱慧珺使劲点头，“就像大傻子总是顺毛捋，一逆毛就要炸毛。” “咳咳，好男不跟女斗。” 孙建平白了她一眼，“走，上林子里面看看。” “走啦走啦！” 清晨的深山老林里仍旧是凉飕飕，时令已经到了八月末，乡亲们都一窝蜂的进山来采蘑菇、敲榛子、打松塔，想尽一切办法把大山的馈赠搬回家里去！ 曹春贵和老张站在一棵红松树下，俩人合力抱着一根长长的桦木杆，杆子顶部绑着一把镰刀，但见两人瞄准了树梢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松塔，小心翼翼将镰刀头对准松塔根部，轻轻一拽，松塔便应声跌落！ 张富明欢呼着跑过去，捡起来塞进麻袋里。 “今年树上的松塔结得还是真多！” 张子义擦擦汗，太阳上来了，林子里投下一道道斑斓的光线，在蒸腾的雾气中折射出无数色彩，漂亮极了。 “真好看！要是有照相机……” 钱慧珺捡蘑菇捡累了，坐在地上擦擦汗，看着林中投下的多彩光线，看得有些痴了。 “快点捡蘑菇，别偷懒！” 孙建平咳嗽一声催促道，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白眼。 “建平我发现你比地主老财还黑！简直就是周扒皮！” “让你干点活这么费劲呢！”孙建平抬起头，冲她一挑眉毛，“真是墨迹！” “我干活还不行嘛！” 钱慧珺抬手拍了他一下，孙建平看看她筐里那点可怜的蘑菇，苦笑着摇摇头，把自己那满满一筐蘑菇递给她，伸手抓起了她的筐。 “大傻子还挺关心人的！” 钱慧珺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相比他俩走马观花游山玩水式采蘑菇，村子里这帮老娘们可是大显身手，还不到上午九点，徐大娘就捡了足足两大麻袋！ 张齐氏也不甘示弱，别看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干起活来却是比一个老爷们都要利索！ 再就是陈培林媳妇，王连生媳妇…… 李秀芝虽然也是干活老手，但终究太年轻，经验、力度、手感上完全不是这帮老娘们的对手，捡了一筐就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靠在一棵红松树旁歇着。 “把这些蘑菇晒干了挑好的给金刚他爸妈送点，他们家就得意这些山里的东西……”徐大娘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五个儿女，张齐氏停下手，慢慢搓着手指上粘着的油蘑的黏液，漂亮的杏仁眼穿过层层密林，似乎看到了远在天边的鲸海波涛…… 海的对面，有她牵挂惦念的人。 唉！ 张齐氏叹了口气，将一块拱起的碎树叶扒开，里面是一丛丛的牛肝菌。 “累了就歇会。” 张子义看出媳妇情绪不佳，咳嗽一声，关切道。 “没事，这点活能累到哪去？”张齐氏扭头瞟了丈夫一眼，抿嘴一笑，“桂英呢？” “在林子那头呢，丢不了啊！”张子义哈哈一笑，“这家伙的，盼了半辈子闺女可算来一个，这就稀罕的不行了！” “那是，好不容易得着个闺女，走丢了咋整！”张齐氏也笑，“你干活加点小心，别磕了碰了。” “知道了这个墨迹！” “虎超超的，我就多余关心你！” 呦呵！ 李秀芝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叔两口子打情骂俏，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张叔那样的大老粗，还是个疼媳妇的主儿！ 她揉揉有些疼的肩膀，提起满满一筐蘑菇，走到林子外边，此时老程头正看顾着全村这十二匹马和两头毛驴吃草。 “程叔你说这毛驴，咋不揣崽子呢？” 李秀芝拍拍那头温顺的母驴，一脸疑惑。 老程头笑得哈哈的，“你不知道，建平牵回来的时候也没仔细看，这头母驴肚子里早就揣崽子了，你看这肚子是不是比来前大了不少了？” “艾玛还真是！” 一旁低头吃草的小毛驴郁闷打了个响鼻！ 笑！ 还笑！ 笑个屁啊笑！ 你们还笑得出来啊！ 驴子脑袋上都绿油油的了！ 看不到吗？ 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人，正是小陆，老程头一把拦下他，“你这孩子毛了阵光的干啥？” “出事了！”小陆急得直跳脚，“纪家油坊，给苞米打乐果油，中毒了，快死了！” (本章完) 第313章 看你怎么跑得出本姑娘的手心! “真是……不折腾出点事来不罢休是吧！” 孙建平一听是于长海自作主张，让于宏斌领着人给苞米地打乐果油，去除蚜虫，结果社员们无意中吸入乐果油中了毒，大队卫生所也治不了，现在都麻爪了！吵吵着往县里送呢！ “孙技术员走了没，没走快点帮我们去看看吧！” 于长海骑着毛驴匆匆跑过来求援，孙建平只得把一筐蘑菇递给钱慧珺，擦擦手上的淤泥，“我二叔和曹叔在后山苞米地里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实在太感谢了，真是麻烦他了……” 于长海都急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杨局长的先例在那摆着呢！ 要是这回因为乐果油的事情死了人，保不齐他也得十五年起步！ “都这节骨眼了还客套啥！” 孙建平来到林子外面，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过来，他一把抓住马缰绳，套上胶轮大车，坐上去，抡了下鞭子，“于叔，先把你那毛驴放在这，咱们赶紧的！” “好！” 于长海都蒙圈了，把毛驴一撒手，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一刻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一脸郁闷的小毛驴抬头一看！ 呦呵！ 好漂亮的小母驴！ 小毛驴顿觉嘴里的草不香了！ 纪家油坊这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于长海这次规模闹得不小，一次就弄了十台背负式喷雾器，兑上5%的乐果油进苞米地喷洒，结果因为八月末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东北气流扰动小，没有大风天，再加上苞米地里植株高大不通风，十个社员背着喷雾器进去，被毒倒了四个！ 都躺在地上吐白沫子呢！ 孙长国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要是治不好…… 四条人命！ 四个家庭！ 就全毁了！ “孩儿他叔，你抓紧给看看啊，这可是四条命啊！” 老曹同车来到，一看到躺在地上不停往外倒白沫子的四个人，也是吓得脸都变色了！ 一把拉住孙长国的手使劲摇晃，孙长国急得满脑门是汗，一时间脑子短路，竟然也乱了方寸！ “老哥哥别急，我想想我想想……” “抓紧的把这块肥皂泡水里，给我拿一桶水过来！” 孙建平一看众人恍然无措的样子，也急了，掏出一块羊油皂扔给小陆，让他抓紧去弄！ 众人总算找到了主心骨，飞快提来一桶水，孙建平又让人取来盐，兑成生理盐水，让众人按住抽搐不止的中毒者，将生理盐水咕嘟嘟全灌到他肚子里！ 其余人也都如法炮制！ 兽医王子臣也匆匆跑过来，孙建平冲他招招手，“王叔伱赶紧去弄阿托品！”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兽医站！” 王子臣牵过他自己那匹大青马，一路飞奔着冲向公社。 另一边，小陆将羊油皂泡在水里，使劲揉搓，直到盆里起了一片片泡沫，再拿这些水涂抹在中毒者的胳膊和脸上，替他们解毒。 用生理盐水洗过胃后，四个人都缓缓睁开了眼睛，孙建平轻轻按着几个人的胸腹，压缩肺部，强制让他们呼吸，免得因药物中毒体内分泌大量胆碱造成窒息失望。 半个小时后，王子臣打马如飞跑回来，给每个人都注射了解毒药物阿托品，众人这才恢复了意识，慢慢坐起来。 “都过来感谢孙建平同志吧，要不是他出手，你们刚才可都死在这了！” 于长顺狠狠瞪了哥哥于长海一眼，大声冲众人喊道。 于长海黑着老脸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还有啥好说的？ 都是他一意孤行出的馊主意，差点把人给弄死！ “大家伙先回去休养休养吧，这几天尽量吃点流食，别下地干活……” 孙建平做完这些，也是出了一身汗，他跑回到二叔身边，孙长国一脸欣慰的拍拍大侄子的肩膀，“干得漂亮！”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从书上学来的，没想到还真管用。” “咋样我就说建平这孩子差不了，要是没他，这四个人今天算是交代在这了！”老曹笑眯眯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随即转向于长海，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兔崽子！ 让你嘚瑟！ 这下差点送走四个！ “老于你说让我说点啥好，老老实实待着不行吗，非得整出点事来，这回得亏着建平把人救活了，要是都死在这，我看你咋整！” “我这不也是寻思着粮食增产……” “增产增产，把你大头朝下栽土里当肥料算了！”老曹恨得牙根直痒痒，抄起烟袋锅子瞧他脑袋！ 混账玩意！ 于长海此时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得捂着头，任由老曹歘哒。 “还打药不？” “不，不打了……” “我特么真想一烟杆敲死你！” 老曹照着他屁股踢了两脚！ “去去去滚犊子，一看你就来气！” 于长海回流留钻进太平山大队队部，把办公室门关上，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喘！ “行了你们也都抓紧回去吧，回去吃点好的，可不能听老于瞎指挥，记住没！” 老曹冲众人摆摆手，死里逃生的四个人有气无力的举起手，和他告别。 “作，作出祸了自己躲屋里了，啥玩意呢！” 老曹狠狠瞪了办公室一眼，冲孙建平摆摆手，“这点破事又折腾一小天，咱们也回吧！” “现在农村不懂专业技术瞎指挥都成了普遍现象，有一次在呼兰县，三个农民也是因为农药中毒，好像是甲拌磷，等我到的时候人早没了……” “唉，外行指导内行，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孙建平无奈一摊手。 “所以说农药这个东西要慎之又慎，建平你一定得帮着你曹叔他们把好这个关，人命关天，哪能如此轻率！” 孙长国耳提面命，孙建平只能嗯嗯的点头，看着侄子这副表情，孙长国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我现在的调查任务也基本上结束了，再就是等到秋收的时候还要来一次，取回一些种子拿回去进行试种对比，对了你妹妹玉歆也要下乡了，我寻思和知青办的人说说，让她也来你们这下乡，这样你们兄妹俩还有个照应，就是不知道老哥哥你们愿不愿意接收。” “愿意，当然愿意，我们巴不得呢！”老曹满脸都是笑！ 要是孙技术员的闺女来我们屯子，以后这嘎达他还能少跑了？ 到时候随便指点一下，我们村的粮食产量不就嗷嗷往上窜？ 大喜事！ 谁敢不让他闺女来插队，我打折他的腿！ “那我先谢过老哥哥啦！” 孙长国笑笑，望向孙建平，孙建平挠挠头，他当然知道二叔要嘱咐他什么事。 果然，吃完晚饭后，孙长国就去了趟陈培林家，将住在他家的钱慧珺叫出来，两人聊了一会，等到送他出门的时候，钱大小姐笑得如五月桃花，嘴都合不拢了！ 耶！ 送走孙长国，大小姐使劲攥了下拳头！ 哈哈！ 大傻子，这回我可是得了个强援！ 看你怎么跑得出本姑娘的手心！ (本章完) 第314章 叔我膊了盖疼! “要我说下乡插队也没啥不好，我们这今年一人分了六十多斤麦子呢！俭省着吃能吃到过年。” 对于即将到来的孙玉歆，李秀芝也是热烈欢迎，“爸你看要不要把西院收拾收拾，到时候就不用去别人家住了，左右邻居住着，我们也好照来回照看。” “那就麻烦你们了。” 孙长国心里暗暗竖大拇指！ 老曹这个儿媳妇，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走进屋子，见他这副表情，孙长国咳嗦一声，“咋了建平？” “还能咋了，惹祸了呗！”他挠挠头，“咱们队里养的那头小毛驴，把于长海骑的那头驴给那啥了。” 老曹咳咳咳嗽起来。 “那毛驴子把于长海给……” “是于长海的毛驴！” “把于长海的驴给爬了？这下好啊！”老曹反倒哈哈笑起来，“等到母驴下崽子的时候，咱们还得朝他要驴种钱！” “人家不向咱们要钱就不错了，还能给咱们钱？” “啥话，咱们那头驴也不次，那可是十里八村头一号的大叫驴，不给钱好使吗？”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在他看来，马厩里那些牲口都是最好的！ 都是他的心肝宝贝！ 谁敢说一句不好，老头都敢跟人急眼！ “小毛驴也是倒霉到家了，我寻思从草原给牠弄个伴儿吧，结果那头母驴自带崽子来的……” “哈哈，有啥不高兴的，母驴带崽子，明年一变俩，咱们圈里今年又有四匹马揣了崽子……这下可真是要发达了！” 老曹叼着烟袋，乐得胡子翘到天上去！ 添丁进口！ 大喜事！ 再把奶牛…… 对了才想起来，奶牛的事情！ “那个，孩儿他叔，你来一下，我给伱唠点事。” 老曹神秘兮兮的把孙长国叫了出去，俩人岔咕半天，把李秀芝看得一脸懵。 这俩人还有啥背人的秘密？ 俩人到底说了啥，孙建平几次追问，二叔都是笑而不语。 第二天中午，二叔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去了，临走时乡亲们纷纷过来给他送东西，有山里采来的蘑菇、木耳，自留地里种的辣椒，老张进山打的野鸡，今年新磨的麦子…… 装了小半马车！ “这么多东西让我怎么拿啊！” 孙长国哭笑不得的看着乡亲们的馈赠，孙建平也笑，“山里人就是这脾气秉性，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拿十分回报你，可比城里人强多了。” “那倒也不是，城里也有好人，对了我找钱慧珺谈了，人家闺女对你可是没说的，这件事你得想好了，别到头来弄得蛋打鸡飞，人家都结婚了，你小子没得挑，自己打光棍子。” “叔，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咋办。”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挠挠头，他也知道二叔是一番好意，但感情这事…… 总要看自己的心意吧！ 强扭的瓜不甜！ “最近你也多悠着点，我去你们队部看报纸，感觉上头风向不对，估计要有大事。” 孙长国毕竟是拥有敏锐洞察力的高级知识分子，从报纸上早就寻到了一丝丝蛛丝马迹，他总觉得将会有石破天惊的大事发生！ “我知道了二叔，这是我给玉歆和建安买的……” “你这孩子咋还能让你破费……” 终于到纳河农场了，这里有一条铁路横穿而过，是当年小鬼子方便从千叶和纳河两个农场往外调粮专门修建的，解放后直接接驳到中东铁路上，成为一条运力不小的支线铁路。 孙建平帮着二叔把东西都提到火车上，眼瞅着火车摇开了，他才下了车，站在站台上，冲二叔挥手告别。 二叔也趴在车窗玻璃上，摆着手，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这个宝贝侄子。 火车哼哧哼哧远去了，孙建平仍久久的站在原地，直到乌龙马忍不住嘶嘶叫了两声，他这才转过身，出了站台，一把牵过马缰绳准备往回走，迎面竟然撞上一人！ 老崔！ 崔桑！ 崔思密达！ “咋这巧呢崔叔，你也来火车站送人啊！”孙建平立刻一扫送别二叔的不快，满脸笑容和老崔搭话。 “嗯哪！” 很明显崔桑不太愿意搭理他，从鼻子里哼哼一声，“你有事没没事我回了。” “别介好不容易碰一次面，来多唠一会呗！”孙建平一脸热情的想和他好好唠唠，共叙友谊，但明显崔桑没这个心情，“你到底有没有事！” “我当然有事啊，对了崔叔，你们那个手扶拖拉机修好没？”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崔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跳起来！ “孙建平，你还有脸说，你知不知道我的脸都让你们给我丢尽了，现在队上把我的拖拉机手职务都给撸了，整天跟着一帮老娘们耪地我……” 崔桑伸手就要打他，乌龙马看不下去了，拉着马车冲过来，张开大嘴就要咬！ 敢欺负我主子！ 不想活了是吧！ “冷静冷静，咱们要文明嘛！”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眼光一瞥，看到一人！ “崔叔你跟我俩叽歪啥，你还得感谢我呢！” “我感谢你啥？” 看着眼前这头一丈高的凶巴巴大马，崔桑确实有些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冷着脸问道。 “要不是你们的拖拉机坏了，你哪有机会跟着一帮老娘们一起干活？” “臭小子还敢拿我寻开心！今天看我不抽你！” 崔桑暴怒，往四外撒么一眼，看到有根树条，捡起来，追着孙建平打过来！ “邹叔救命啊，杀人啦！” 孙建平蹦蹦跳跳绕着马车转圈圈，扯脖子喊起来！ 崔桑愣住了，然后就看到邹场长怒气冲冲走过来，劈手夺下他手里的树条，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抽得崔桑原地转了个圈！ “混账东西！咋的想打人？要不老子跟你俩练练！” 崔桑老脸通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滚回去！” 老崔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灰溜溜回了农场。 “咋样建平伤着没？”邹场长一把扶住他，关切问道。 “叔我膊了盖疼。”孙建平手扶膝盖作痛苦状，邹场长满脸歉意，“老崔这人真是越老越糊涂，等会你看我怎么修理他，来我扶你上车。” 邹场长帮他揉揉腿，孙建平这才舒爽叹了口气，“好多了。” “你这是来送人？” “嗯，我二叔来我们村子搞调查了，这不刚走。” “你二叔，就是老曹说的那个省农科院的二叔？”邹场长眼珠子瞪得溜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问道！ “对啊！” “你这孩子，你二叔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邹场长急得直跳脚！ “咋了邹叔，你们这……” “唉别提了，我们这水稻爆发水稻螟虫病害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都是特供粮，不让打农药，说是怕有农药残留……真是急死我了，你二叔地址能给我吗？我明天坐火车去哈市请他回来帮我们看看！” “合着水稻螟虫都是从你们这飞过去的！” “这啥话，你们那也？” 邹场长猛然想起，二马架今年也种了四十垧稻子！ (本章完) 第315章 这笔钱赚得太容易了! “前阵子我们的稻田里水稻螟虫乌泱乌泱的飞，我还以为是稻田自己滋生出来的，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从你们这来的！” 孙建平赶着马车，和邹场长直奔农场的稻田地，刚一下田，就听到呼嗵一声，一片瓜子瓤大小的飞蛾雪片般飞起来，把牠吓了一跳！ “你们没上黑光灯捕虫吗？” “上了，不过也不管用……” 邹场长愁得脸都绿了，和公社干部一样，他们农场每年的粮食产量也是有指标的，要是完不成，他这个场长绝对没好果子吃！ 而且粮食的品质也必须严格把关！ 所以邹场长一听说孙建平他二叔走了，就急得直跳脚！ “你们这黑光灯不是糊弄人嘛！” 孙建平把挂在田间地头上的黑光灯都拆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的电池都被人给偷走了！ “这帮王八羔子！” 邹场长气得暴跳如雷！ “我二叔教我做了一款专门除虫的黑光灯，挺管用的，就是材料挺贵，要不我给您做几盏试试看？” “大侄子那可真是拜托伱了，做灯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马上让会计给你拿钱！” “不多，大概也就你们这些灯的成本吧！” 孙建平刚想狮子大开口要两百块钱，但他留了个心眼，据说纳河农场今年种了四千亩水稻，按照两百亩安装一盏灯的密度进行投放，也就是说最起码也得两百盏灯！ 我得锯掉多少罐头瓶！ “这些灯我们花了一千块钱，这样我马上让会计给你拨一千块，你抓紧的帮我们把灯整起来，要是再这么下去，影响了产量，上头绝对不能轻饶了我！” “叔您甭着急，我这就马上整，这些灯我拿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再利用的零件……” “嗯，大侄子全靠你了！” 孙建平动手，把周围这片地的黑光灯全部拆下来装上车，跟着邹场长去了农场场部，拿到硬展展一沓票子后，这才摇着鞭子，哼着小曲往家赶！ 看看咱们这笔钱赚得容易不！ 哈哈！ 正所谓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 知识…… 老重要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老曹蹲在稻田田埂上，笑呵呵看着宝贝孙子趴在泥水里抓泥鳅，不时抬起头，往远处扫上一眼，看看孙建平有没有回来。 这孩子真是急人…… 眼瞅着都下黑了…… 跑哪去了…… 正念叨的时候，远处传来马挂銮铃声，老曹站起来一看，好家伙，这孩子不但赶着马车回来，车上还装了不少东西！ “叔来活了！” 孙建平打了个响指，招呼他和小兴文上车！ “这不是稻子地里捉虫子的什么灯嘛，你在哪淘腾的这么老多！” 老曹坐在马车上，抓起一个灯仔细看了看，孙建平嘿嘿一笑，“我去送我二叔的时候碰到邹场长了，他们那的水稻螟虫现在老严重了，把邹场长愁得……” “他们农场的人干活也不精心，反正都是国家的事，哪像咱们这天天蹲在地头守着……” 老曹感慨一声，纳河农场！ 多好的地！ 那可是李大善人和老王家几辈人开垦出来的好地！ 结果全被小鬼子给霸占了！ 白瞎啦！ “那这玩意还有啥用啊？” “有用，当然有大用了。”孙建平掏出三百块钱拍在老头手里，“这是邹场长给的劳务费，叔等会你回去抓紧找几个手巧的妇女，按照我画的图纸缝材料！” “咋这么多！” 老曹做梦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 三百块啊！ 那是一个钱俩钱吗？ 城里工人一年也就挣这么点！ “这些钱你看着办，等下到家我就画图纸！” 老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顿时意识到手里的钱不是那么好花的！ 万一整不好…… 以后和农场就闹掰了！ 到时候啥苞米糠，啥耙地机，都不给你用！ 看你不瞪眼！ “那赶紧的，人家老邹信着咱们了，咱们就好好给人家整……” “嗯！” 回到家后，孙建平把拆来的五十多个黑光灯的灯泡都摘下来，放在小盒子里备用，李秀芝把要好的几个妇女都叫到家里，其中就包括了张翠玉、周薇、刘桂英以及…… 钱大小姐！ “嫂子这是我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纱布，你们就按照这个尺寸裁，然后缝成长口袋，绑在这些灯上边！” 其实从农场拆回来的黑光灯只是存在一点点小小的设计问题！ 用来装虫子的料袋太小！ 吸引过来的虫子只能装一点点，剩下的就都飞走了！ 再就是进口太小，小虫子能爬进去，大虫子都进不去！ “嗯好！” 李秀芝马上取来一张分裂纸，按照孙建平给出的图纸裁下一个“花样”，再把白纸覆盖到纱布上，沿着边缘剪开，再锁边，缝合…… 别人还好，钱大小姐出身优渥，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突然干这么精细的针线活，免不了笨手笨脚，好几次锋利的针头都扎在手指肚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孙建平在一旁紧张改装黑光灯，偶然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正咬着手指头，两眼噙泪，在油灯下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这丫头本来长得就好看，被朦胧的灯光一照，越发有些“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感，看得孙建平心里直翻个！ 他冲月月嘀咕两句，小月月嗯嗯点着头，跑到西屋翻出一个铜做的顶针，颠颠跑到正屋，把顶针递给钱慧珺。 “谢谢月月！”钱慧珺抬起头，正巧和孙建平四目相对，大小姐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大傻子还怪关心人的！ “抓紧干活！” 孙建平板着脸咳嗽一声。 当天夜里，大家伙连夜把五十个黑光灯改装完毕，老曹给每人又额外记了十个工分，小老头可舍不得按照孙建平说的给每人一块五的劳务费！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着马车，拉着这些改装后的黑光灯，匆匆送到纳河农场，重新挂在桦木杆上，再把剩下的拆回去继续改装。 当天夜里，邹场长蹲在田间地头，抽着烟，眼巴巴的看着稻田地里飞出成群的水稻螟虫！ 虫子都糊脸！ 噼里啪啦往人身上撞！ 邹场长一脸烦躁的使劲抽着落在脸上的飞虫，目光飘向挂在不远处的改装后的黑光灯！ 就不知道这玩意到底管不管用…… 夜深露重，等到他老婆给他送军大衣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丈夫已经靠在地头一个草窝子里睡着了！ “老邹，老邹起来，都几点了！” 老伴把他叫醒，邹场长伸手挡住明晃晃的手电光芒，茫然无措嗯了一声。 “快去看看建平改的黑光灯咋样了！” 邹场长二话不说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黑光灯，当他看到灯下沉甸甸坠着的满满一大袋子虫子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本章完) 第316章 咋了大小姐累着了? “这么多！” 邹场长急忙招呼老伴帮忙，将黑光灯下半部分拧下来，好家伙！ 一米长的长条形纱布袋里早就装满了虫子！ 用手一提，足有七八斤！ 我勒个乖乖！ 这得祸害多少庄稼！ 他马上拿出准备好的铁皮水筲，将满满一袋虫子倒进去，撒上点汽油，点燃一把柴草扔进去！ 轰！ 水筲里窜出三尺多高火苗，这些数以十万计的害虫被烧得滋滋作响，看得老两口头皮发麻！ “干脆今晚你也别睡了，帮我把这些抓来的虫子都处理掉！” “只要能保住咱们农场的稻子地，别说一宿，就是一个月不睡也值当！” 老两口斗志昂扬，将五十个黑光灯里捕捉到的虫子全都倒进水筲里烧掉了，空气中满是焦糊的肉味。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五十个黑光灯里又装满了虫子！ 接着烧！ 上午八点，孙建平把改装的另一批黑光灯也送了过来，看着地上被烧干的虫子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足有上百万只，他顿觉头皮发麻，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太吓人了！ 这虫子咋如此之多！ 纳河农场也紧急动员起来，要求所有男员工分成三班倒值夜，任务只有一个：每隔三个小时，将黑光灯里捕捉到的虫子倒出来，进行焚烧！ 绝对不允许这帮虫子祸害庄稼地！ “建平你今晚留在我们这好好指导一下他们，我另外再给你加钱。”邹场长笑着挽留道。 黑光灯改装成功了，一宿就抓了这么多虫子！ 看来消灭水稻螟虫的战役马上要取得全胜了！ “好，我也想开开眼界。” 孙建平倒也想知道，纳河农场四千亩水稻田，到底能捕捉到多少水稻螟虫！ 再说了他们这边算是水稻螟虫的老巢和繁殖源头，如果能将水稻螟虫消灭，他们二马架稻田的虫害也能大大减轻！ 是夜，纳河农场香米稻田里漆黑一片，工人们都穿上厚衣服，坐在田埂上或抽烟或聊天，邹场长不时撸起手表，掐算时间。 随着太阳下山，黑色笼罩了大地，藏身于水稻田中的飞虫们又都活跃起来，拍着翅膀飞出稻田，向着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紫外线灯方向飞过去。 “可以了！” 邹场长拍了下手，所有人都动起来，飞速跑到黑光灯下，他们这才发现就在不经意间，这些看似平常无奇的小灯里竟然塞满了虫子！ 密密麻麻爬来爬去，足可以让任何一个孔武有力的老爷们头皮一紧，全身起鸡皮疙瘩！ “赶紧的，都倒进水筲里烧掉！” “知道了！” 邹场长一声令下，水稻田里顿时亮起了几十处火光，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焦糊的肉混合的怪味，让孙建平想起了某次去火化场时闻到的那股子味道。 好恶心！ 众人烧完虫子，又把纱布袋安装到灯下，继续等待。 这一夜足足取下四次纱布袋子，烧掉的虫子以亿计算，看着田埂上那一堆堆黑黢黢小山般的虫子尸体，邹场长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们种点稻子容易吗？ 伱们就来祸祸！ 看到一只被烧掉翅膀还在使劲往稻田里爬的虫子，他的大皮鞋狠狠踩上去，再转个圈，将虫子碾进土壤里！ 可恶的东西！ 在孙建平亲手改装的黑光灯的全力消杀下，纳河农场泛滥成灾的水稻螟虫危害在短短几天内就大大减轻，正在灌浆的水稻得以茁壮成长，让邹场长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建平，真的，这次要是没你，我们农场这一年的收成可就都毁在这些小虫子身上了！”邹场长握着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几下，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孙建平只是笑笑，“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再说了您不是给钱了嘛！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哈哈臭小子，这嗑让你唠得，一套一套的！” 邹场长看着风吹稻浪的场面，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能自己动手改装除虫工具，省去了喷洒农药的麻烦，真是了不得！” “叔你可别再夸我了，再夸我我脸上都挂不住了！” 孙建平憨憨一笑，“那个叔，我寻思着向您要一样东西。” “想要啥你就直接说！”邹场长一愣，这孩子竟突然想我提条件！实在少见！ “我想要点香米的种子，明年试种一点尝尝。” “客气啥，等到秋收的时候我送你一麻袋拿回去吃！” 邹场长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他堂堂一个大场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那个叔，你们这的香米确定是不打农药吧？”孙建平满意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个事，折返回来问道。 “是啊，上头严令不准打农药，怕影响品质，咋了建平，你是不是……”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而已。” 孙建平冷笑一声，跳上马车，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拽动马车，碾着田埂，骨碌碌往前走。 整个八月，他都在一种悠闲自在的状态下渡过，夏粮收完了，秋粮穿穗了，扬花了，灌浆了；农田里也没有什么活再去伸手，砖窑也停了火；熬盐碱的工作也全都交给田光明和杨建这俩家伙，而不需要他孙大把头亲力亲为了。 “啊……” 孙建平舒舒服服躺在草地上，惬意抻了个懒腰。 乌龙马走过来，用大脑袋拱拱他的屁股，去去去让开点！ 你把好草都给压了！ 孙建平拍了牠一下站起身，远处小毛驴臊眉耷眼的看着肚子日渐隆起的母驴，满脸都写着高兴，枣红马、青骢马、大白马等聚成一团，大口大口捋着老程头割来的水稗草。 “建平你过来帮我一下！” 钱慧珺提着满满一筐蘑菇走出林子，累得大小姐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的地方， 乌龙马抬起头，看看她再看看他，不屑呼哧呼哧喘了两下粗气，绕到一旁吃草。 “咋了大小姐累着了？” 孙建平提起柳条筐掂了掂，确实分量不轻！ 看来大小姐已经彻底从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变成了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的勤快人了！ “有点……” 钱慧珺冲他一挑眉毛，神秘兮兮勾勾手指头，“你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东西还藏着掖着……” 钱慧珺把手伸进口袋，攥成拳头，“你闭上眼！” “好吧！” 孙建平只得闭上双眼，伸出一只手，想要看看她到底能给自己掏出个什么玩意。 大小姐看着眼前双眸微闭，面容刚毅的帅哥，忽觉心跳加快，双颊泛红，她抿了下嘴唇，按捺住心里的冲动，张开手，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孙建平睁眼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乍，脑袋短路！ “波刺毛子！” (本章完) 第317章 只要驴同意，你就随便骑! “哈哈啊哈！” 钱大小姐笑得直拍大腿，孙建平甩手扔掉毛毛虫，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个虫子，这边的乡亲们都叫小火车，别看一身毛，却是不扎人的。” 钱慧珺总算不笑了，“建平你这人也是的，人家王金刚明天就摆酒结婚了，你呢？咋还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钱慧珺听起来语气很轻，但话里不由得带了点颤音！ 这家伙一向驴行霸道的，要是…… 要是…… 孙建平没搭话，而是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钱慧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羊油皂的味道，这丫头还真舍得，我给她的那几块肥皂全用了吧！ 败家娘们，也不知道省着点用！ “也没人愿意跟我俩结婚啊！”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钱大小姐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吓死宝宝了！ 就怕他从嘴里冷不丁冒出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再来两句我非她不娶…… “我看周薇不错，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俩小酒窝，要不我帮你拉拉线搭搭桥？” 钱慧珺多聪明，马上拿自己的好姐妹试探火力。 “周薇看着老实忠厚，实则心眼比谁都多，我算不过她。” “那张翠玉呢？” “伱别跟别人说哈，我觉得吧，张翠玉有点丑，还矫情！”孙建平揪下一根狗尾巴草晃来晃去，笑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咋这么挑剔呢！”钱慧珺“懊恼”一拍大腿，“难不成你是看上刘凤霞了吧，罢了罢了，我就舍下这张老脸，明天帮你跑一趟鹤城，给你保这个媒！”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还真没这个心思，就算有……” 孙建平飞快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扫了一眼，“宁可选你，也不选那帮歪瓜裂枣。” 钱慧珺的心跳瞬间冲到一百八！ 不是吧不是吧，这话是从大傻子嘴里说出来的？ “别闹，跟你俩开玩笑呢！”钱慧珺脸色涨得通红，心如猛犸象乱撞！ 噗通！ 噗通！ 两人谁也没说话，空气瞬间凝固，都能听到对方敲锣打鼓似的心跳声！ “我……” 乌龙马故意把大脑袋插到俩人中间，过来捣乱！ “我也开玩笑呢！” 孙建平飞快说出这几个字，一把拽起马缰绳，“去去去，去那边吃，老往这边凑合啥！” 乌龙马呲着大白牙嘶嘶笑起来，咋还不让马儿偷听你们谈情说爱了！ 吁…… 望着牵着马远去的大傻子的背影，钱慧珺轻轻按按胸脯，大傻子就是大傻子！ 眼瞅着这层窗户纸就捅破了！ 他又退缩了！ 这个男人啊！ 哼哼不过我可是有王炸在手的！ 二叔现在差不多该把我的照片邮寄到他爸妈那里了吧！ 哼哼，这叫曲线迂回包抄…… 你以为你是二马架小诸葛，却不知本小姐我技高一筹，偷了你的老家你还不知道吧！ 哼哼，休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想到这，钱大小姐粲然一笑。 那头怀了孕的母驴慢悠悠溜达到她身边趴下，百无聊赖的啃着地上的嫩草，钱慧珺伸手捏捏驴耳朵，这头驴竟然很亲切的往她身边靠了靠！ “喂喂喂干啥呢，别勾搭队上的驴！” 孙建平远远喊上一声，气得大小姐一瞪眼！ 上一边拉去！ 半个小时后，钱慧君骑着那头母驴挎着筐，神气活现的从孙建平身边走过，把孙建平都看傻了！ “我这有小人书你看不看？” “我骑驴呢，看什么小人……” 钱慧珺气得抓起一个蘑菇扔过来！ 你才骑驴看唱本！ 讨厌！ “哈哈哈！” 孙建平笑得肚子疼。 “你骑马还不兴我骑驴了！” 钱慧珺骑着母驴兜了个圈又转回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头驴是你从草原带回来的，不属于队上的财产，那我以后可以骑不？” “骑吧骑吧，只要驴同意，你就随便骑！” “听着没啊，驴同意了，以后我就骑你了！”钱慧珺欠了下身，捏住驴耳朵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把孙建平气得一蹦三尺高！ 小女子惯会口舌招尤！ 欺人太甚！ “哈哈哈！” 占了便宜的钱慧珺再次一夹驴肚子，冲孙建平挑挑眉毛，“你自己慢慢放马吧马倌同志，我回家去喽！” 说完她喔喔赶着毛驴，颠颠的往屯子里跑过去！ 小毛驴一看母驴跑了，也根儿噶叫着追过去。 乌龙马、枣红马、大白马都贱兮兮凑过来，望着往山下村子里跑的一人两驴，蹭蹭他的胳膊，咋不追上去？ “抓紧吃草，等下天黑了可没第二顿！” 孙建平搓搓枣红马的耳朵，望着钱大小姐远去的背影，噗嗤一笑！ 搞怪的家伙！ 放马回来后，老曹正坐在炕上，拿出一张两毛钱的毛票抖了抖，揣进上衣口袋。 明天就是本村著名知青王金刚同志和徐凤琴女士的新婚之喜了，按照老礼大家伙都得去随礼坐席。 看到孙建平进来，老曹又抠抠搜搜掏出那三百块钱，“上次你说的帮农场整黑光灯给我的钱，一分也没用上，你自己都留着花吧！” 孙建平没想到到了老曹嘴里的钱竟然还能吐出来！ 不愧是每天听收音机的，小老头觉悟蹭蹭往上窜！ 要不咋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他从中抽出二十块钱塞到老曹手里，又拿出两张让小月月给李秀芝送过去。 “你这是干啥？” “劳务费啊！”孙建平一笑，“咱也不能白让大伙干活吧！” “也是！” 老曹想想，还是把钱接过来，塞进口袋，“明天王金刚结婚，咱家随一份礼就够了，你可别往外掏了啊！” “知道了叔，让我掏我也不掏。”孙建平又数出一部分钱等着过会给帮忙的几个妇女送过去，嘿嘿笑道，“人家徐叔有钱，不差咱们这仨瓜俩枣的。” “哈哈！”老曹忍不住笑出声，“我跟他说熬到九月份再办，到时候小孩子都上学了，还能省下不少嚼裹，你猜他咋说的？” “我猜是……”孙建平眼珠一转，“是不是徐二丫的肚子挡不住了？” “可不是咋地！”老曹哈哈大笑，“现在十里八村谁不笑话他家！还自觉不错呢，挺大个姑娘没结婚就挺个大肚子，还在代销点跟人家跑破鞋，不嫌磕碜……” “叔我真低估了王金刚的忍耐能力，按理说都抓到徐二丫和周建设了，咋还同意结婚了呢？搁两旁事人早翻脸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记得王金刚他爹来给他整的那篇报道不？” “记得啊，不是扎根农村，工农结合，振兴xxx吗？” “你看你这脑瓜记得多真亮，这不是又抢救画像上了报纸，去省城巡回演讲一个月，老徐全程陪着的，你说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徐二丫闹掰了，之前报纸上报道的那些不都是放屁了吗？”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不愧是曹叔，这小问题给你分析的，那叫一个有深度有高度有厚度！ “所以嘛，现在你就是把刀架在王金刚脖子上，他都得把这个婚结下去，要不他就当不成那个什么先进，更别说提拔了！” 孙建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与其说是徐二丫绑架了王金刚，倒不如说是王金刚被自己的父亲给绑架了！ 他这边走工农结合的道路，他爹王学军也从自己儿子身上也捞到了足够的好处，估计提拔重用是早晚的事情！ 谁让我儿子是下乡知青的典型模范代表呢！ 孙建平想到这，微微蹙了下眉头！ 为了提拔，连戴绿帽的事都能忍！ 王金刚，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感谢“春水听雨眠”兄弟的打赏，作者会继续加油滴！ 另外申明一下作者是纯爷们，不是女的哈哈。 (本章完) 第318章 你整个二婚带孩子 …… 金刚兄的忍者神龟功岂是区区一介凡人能够比的？ 纵然把徐二丫和周建设捉奸在床，而彼时徐二丫还大着肚子，按理说这事已经足够丢人了吧，不过人家金刚兄根本不在乎！ 无非就是一层皮而已，又能掉块肉咋的！ 金刚兄的觉悟，更非凡夫俗子所能随意揣测！ 按理说现在这个年月，都提倡移风易俗，办新式婚礼，农村这边也受到了波及，儿女结婚不再三媒六聘敲锣打鼓，两个新人的亲戚朋友们凑在一起，抱着红宝书发个誓，再嬉闹一番也就算了。 不过这么办根本不符合人家徐副队长的身份和气质！ 人家要的是啥？ 脸面！ 再说了人家金刚的父母还要来，要是弄得甩裆掉裤的让人笑话！ 于是乎整个八月老徐都在张罗筵席的事情，还专门去找杨主任批了张条，把自家圈里养的猪给一刀抹了脖子。 从王金刚父母手里得来的一千块钱现在也花得差不多了，老徐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指着接点礼份子钱回回血。 不过有一说一，身为太平山大队的著名人物，二马架坐地户老徐家的话事人，徐金山可是铁了心要把席面整得硬硬的！ 别让人戳咱脊梁骨，说我徐金山舍不得下料，给大家吃得清汤寡水没滋味！ “连生啊，明天俩孩子的事你就多帮着忙叨忙叨，多跑跑腿。” 徐大娘把王连生叫到身边，塞给他一个红包，言辞恳切，王连生笑了笑，“大嫂你放心，咱自家孩子办事我肯定上心，你就坐在屋里等着迎姑爷子上门吧！” “哈哈那敢情好！” 徐大娘看了一眼坐在里屋，穿着一身从京城邮寄过来的绿军装，头发梳成两个小刷子的女儿，幽幽叹了口气！ 她想过去嘱咐女儿两句，但想想还是算了，大喜的日子别让孩子心里堵得慌了，等把这事过了我再跟她说吧！ “大娘忙着呢，我爸让我给伱们送来一筐豆角。” 李秀芝风风火火走进门，看着装饰一新的屋子，笑了两声，“这大喜字真喜庆，我是没摊着好时候，稀里糊涂就结婚了，真羡慕妹子！” “有啥好羡慕的，不就是那么回事……你家的豆角长得真好，这个叫啥品种来着？” “就是油豆角，是建平从他二叔那拿回来的，炖着吃可香了！” “建平这孩子可是没少划拉好东西，代我谢谢你爸，明天早点来啊！” “嗯哪，那我先回去了，家里也一堆活没干呢！” 李秀芝来匆匆去匆匆，徐大娘拎起满满一筐豆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老曹眼睛真毒！ 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要不就他家春贵那虎了吧唧的德行，都得打一辈子光棍！ 算了甭说人家了，先顾着自家这俩活兽吧！ 外边的大锅也支起来了，王连生招呼着众人把猪圈里那头一百多斤的小猪拽出来，一刀送去了老天爷那里。 小陆跑前跑后，倒水递水，忙得不亦乐乎。 这孩子手脚勤快，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都不请自来，帮着打下手，主人家看在陆老头的面子上也不好赶他走，就任由他跟着瞎折腾。 再说了，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顶多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这边折腾得热闹，孙建平则在马厩里继续伺候自己的那些宝贝疙瘩们。 小毛驴终于接受了母驴肚子里揣着崽子的现实，臊眉耷眼的看着孙建平，看那意思好像是在埋怨他找回来的是啥伙伴啊！ 人家还是处驴…… 你整个二婚带孩子…… “等明年小毛驴生下来，你不就直接当爹了？” 孙建平揉揉驴耳朵，小毛驴这才呲着大板牙笑起来。 是吼！ 还省事了！ 主子简直棒棒哒！ “蠢驴！” 孙建平笑着搓搓毛驴那张大长脸，骂了一声，转身去伺候那帮娇贵的马儿们。 枣红马、青骢马等稞马怀胎半年，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看来今年秋收是不能让牠们干重活了。 如此一来，乌龙马就是马厩里头号壮劳力，只是这家伙心眼子贼多，除了孙建平不听任何人命令不说，还能偷懒。 简直都成精了！ 远处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不年不节的，这种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按照东北的习俗，正式婚礼的投一天要请这帮“唠忙”的人吃一顿，借此安排一下明天婚礼的正式流程。 孙建平手按在枣红马的脑门上，扭头看着远处升起的青色硝烟，心中也是一动。 枣红马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哕哕叫了一声。 “唉！” 他的脑子里交替晃过好几个女孩子的身影，最后慢慢定格在某人身上。 真是…… 烦躁啊！ 乌龙马跺着蹄子叫他过去，孙建平只得抓了把黄豆走到乌龙马身边喂给牠。 这货嘎巴嘎巴啃着黄豆，歪着脑袋斜着眼往外边看，似乎很好奇怎么突然间放起了鞭炮。 “快点吃，人家结婚你也好奇。”孙建平揉揉牠脑瓜顶那一撮黑毛，“谁也不如你，这家伙妻妾成群，明年就当几十匹小马的爹。” 乌龙马嘶嘶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天色渐渐黑下来，刚吃过饭，徐大娘就匆匆进了门，借碗筷借桌椅板凳，热情邀请老曹一家子明天早点过去。 “这家伙还大操大办呢，也不嫌丢人。” 李秀芝有些不忿，想起自己结婚时稀里糊涂就和春贵睡在一起了，好像…… 好像就戴了两朵红花！ 再看看人家！ 一个跑破鞋的闺女都如此大张旗鼓…… 老曹看出儿媳妇心里有怨气，尴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又找了块红纸包上，“老闺女你来！” “爸啥事？” 看到红包，李秀芝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爸你这是……” “收着吧，你来家这么多年，忙里忙外，伺候大的又伺候小的，爸都看在眼里呢！” “我……”李秀芝飞快提起袖子擦擦眼睛，老曹把手往前递了一下，“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那谢谢爸！” 李秀芝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两块钱！顿时喜出望外！ “爸你对我真好！” “那是，我老闺女我还能不心疼！”老曹哈哈笑起来，“拿去给自己扯块布，做件新衣服穿穿，年纪轻轻的，别老穿这些土不拉几的。” “嗯！” 李秀芝欢天喜地回了西屋，把孙建平看的一愣一愣的！ 高！ 实在是高啊！ 曹叔使人用人，收买人心的手段，简直绝了！ 得学着点！ “哥哥咱们明天去吃席！”小月月从外面跑进来，爬上炕，像个大虫子似的滚来滚去，一骨碌滚到他怀里，搂着孙建平的腰咯吱几下，嘻嘻笑道。 村子里办喜事，最高兴的就是这些孩子们了！ 可以放开肚皮吃顿好的！ “嗯！” 孙建平搂着小月月，忽然想起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个女儿，围着自己叫爸爸…… 那该有多好！ 只是这孩子她妈…… (本章完) 第319章 随礼巨款两毛钱! 第319章随礼巨款——两毛钱！ 天还没亮，老徐两口子就早早爬起来，这一宿老两口都没睡好，揉着眼角的眼屎，往东屋看了一眼。 家里四个子女都带着老婆孩子丈夫回来了，见父母起来了，三丫有些关切扯扯老母亲的背心，“妈还早呢，你再眯会吧，我去忙活。” “别了，好好赖赖就这一天，熬过去就心里也就踏实了。” 老太太笑着推开小女儿的手，三丫不用她操心，嫁给前屯姓刘的人家，夫妻俩小子日过得和和美美，比作妖的二丫强得多。 “大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徐金水家的大姑娘，也叫大丫早早就上了门，寻思着帮他们忙活忙活，徐金水是老二，但是生了老许家这一辈第一个闺女，所以徐凤红的小名就是大丫。 徐凤琴是二丫； 徐凤兰是三丫； 徐凤珠是四丫； 徐凤玲是五丫…… 依此类推，老徐家这一辈十三个丫头片子都是这么叫的。 最大的大丫孩子都几岁了，最小的徐凤英今年才会走路。 至于男孩那就更多了！ 总之老徐家凭借强大的生育能力和庞大人口规模，占据了小小二马架的半壁江山，这也是老徐和孙建平竞争队长的底气！ “早点起来早点忙活，把女婿迎进门，我这块心病也就了了。” 虽然女儿的婚事不尽如人意，而且期间磕磕绊绊，不过总算是有了个归宿。 徐大娘心里还挺高兴。 清晨，老猫还趴在炕上睡得四脚朝天，孙建平也和老曹也早早爬起来，穿上衣服，身为一村之长，老曹自然不能缺席这个重要场合。 孙建平要早起喂马，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些宝贝们。 临下炕的时候他还不忘在老猫肚子上揪一把，气得老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张开锋利的牙齿使劲“咬”了一口。 “坏蛋猫！” 他把手抽出来，揉揉上边四个小牙印，在老猫耳朵上捏一捏。 “喵！” 老猫翻了个身，继续睡！ 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十号了，马上就要进入九月，东北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丝阴凉，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不得不跑回屋里把长袖外套穿上。 “建平你这么早就去啊！”西屋传来李秀芝的声音。 “我去马厩喂马！” “嗯，伱先去吧，我也得起来做饭了！” 李秀芝一把推开搂着她的两只大手，曹春贵不满意嘟囔一句再眯会，李秀芝抬手拍了他一下，“快点起来了春贵，你去老徐家看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帮着伸把手，别让两旁事人挑理。” “嗯哪知道了。” 曹春贵坐起来，冲媳妇嘻嘻一笑，指指脸。 “烦人吧啦的！” 李秀芝白了丈夫一眼，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自己脸颊也染上两抹绯红，“快起来吧！” “马上马上！” 一大清早，徐金水就来到马厩，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大白马，乌龙马他可不敢随便乱动弹！ 那马脾气爆得很！ 一般人谁敢靠前！ 他从八挂马车里选了最新最干净的一辆，用笤帚扫了又扫，这才铺上红褥子，又给大白马额头上带上大红花，赶着马车往外走。 “叔，这是干啥？” 孙建平帮着他把大白马套上辕，好奇问道。 “虽说是招上门姑爷，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等下二丫坐这车上绕屯子走一圈，就当是接亲了……” 原来如此！ 乌龙马烦躁的看着被牵走的大白马，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使劲扯！ 主子你啥时候结婚啊！ 到时候马儿也给你接亲！ “安静安静！” 孙建平拍拍马脖子，乌龙马这才松开嘴，大口大口吃起草料。 孙建平又给每匹马都喂了个鸡蛋，两头驴也没落下，钱慧珺背着手走进来，乌龙马看到她，嘶嘶叫了两声！ “大傻子你瞅见没，连你的马都在热烈欢迎我呢！” 钱慧珺踮着脚蹦蹦跶跶走到他身边，瞅瞅马厩里这些膘肥体壮的大马，使劲咳嗽一声，“最近你爸妈没给你来信？” “没有啊，怎么了？” 孙建平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啊那没事了，你继续忙着。”钱大小姐吸了下鼻子，哈哈笑了一声，又走到小毛驴面前，伸手摸摸那头母驴，“说真的，等下你给王金刚随多少？” “曹叔说了不让我随礼。” “真巧陈叔也是这么说的。” 钱慧珺抬头看看天，太阳上来了，照进马厩里，暖洋洋的。 那头稞驴低着头，享受钱大小姐的爱抚，孙建平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 “我，我和你这个大傻子能有啥话说？说了你也不懂……故意装不懂……我先回去了！” 钱慧珺甩手扔给他一颗糖，“等会开席了叫我一声！” “知道了！” 孙建平接过糖，还没等吃，就被乌龙马一口抢了过去！ 这货连糖纸都没剥，三口两口就吞下肚，一边吃一遍呲牙笑！ 真甜！ 孙建平一双大手怒搓马脸！ 二马架乡亲们都穿上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新衣服，一个个喜气洋洋去参加徐二丫和王金刚的婚礼。 小月月跟着一群小姐妹们嘻嘻哈哈跑来跑去，小兴文则眼巴巴的看着亲爱的张爷爷站在外边的大灶台上抡着铁勺挥汗如雨。 “建平来了，快点找地方坐吧！” 见孙建平慢悠悠走过来，徐大娘笑着招呼一声。 徐家亲戚能来的都来了，除却本村的还有不少外村的，和他们家有姻亲的邻村老于家人也来了不少，三五成堆凑在一起，嘁嘁喳喳的唠着今年的收成。 “你们二马架这下可抖起来了，稻子都长这么高，今年过年我可是要来你家蹭一顿大米饭！” 说话的是徐大娘本家一个侄子，徐大娘哈哈一笑，“行啊，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四姑你这开玩笑，吃大米哪有吃够的时候！” “你别搁着跟我粘牙了，出去招呼一下客人！”徐大娘白了侄子一眼，笑骂一句。 “来你家就得帮你干活，以后我不来了！” “小兔崽子！” 孙建平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到桌上有瓜子，抓起一把嘎巴嘎巴的嗑起来，周薇和田光明俩人有说有笑从他跟前走过去，看得孙建平一愣！ 这俩货不会也勾搭到一起了吧！ 那可有意思了！ “随礼随礼了！” 徐金水扯了个账簿坐在靠门口的桌边，冲来来往往进门的乡亲们吆喝起来，孙建平想了想，还是掏出两毛钱，给王金刚随了个礼份子。 两毛钱，现在对他来说，毛毛雨啦！ “建平你骗我，你不是说不随礼吗？” 这么多人，钱慧珺也不好一口一个大傻子的叫，只坐在他对面，冲他眨咕眼睛。 生气了！ “好歹同学一场，又都分到一个地方下乡，于情于理也该表一份心。”孙建平笑了笑，“别生气了，你刚才不也随了两毛吗？” “你这人真是……说好的话不算话……”钱慧珺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带了笑容，“我才不和你生气呢，大傻子！” “那个，我看周薇和田光明好像……” “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啥？” “田光明家里给安排了，好像是年前就要调走去后边林场当伐木工人了！” 好家伙，这一个个都深藏不漏！ 实则个个手眼通天啊！ (本章完) 第320章 你要去林场当工人了? 钱慧珺坐到他身边，一股淡淡的肥皂味直冲鼻子。 “咱俩自家说话，周薇……你还记得先前在马车上向王金刚要麻花不？现在见田光明要调走，就又巴结……” “我就说她心眼多，你还要给我和她保媒！” “那不是和你开玩笑闹着玩嘛！”钱慧珺脸一红，这才发现两人坐得如此之近，急忙往旁边蹭了一下，脸色一红，“伱算算吧，现在刘凤霞去一重厂当宣传员了，郝翠翠当了民办老师，王金刚去省城演讲，很快也要高升，田光明去了林场，周薇、杨建、郝磊……你又是生产队副队长，好像就我和张翠玉混得差，不过人家张翠玉家里也帮忙上下活动呢！” “我这算什么副队长，芝麻绿豆大一个小官，哪像人家个个都是工人教师……” 孙建平的手很自然的搭在钱慧珺肩膀上，“我看到头来啊，就只剩咱老哥俩守在二马架，坐井观天了。” “那不也……” 钱慧珺脸一红，伸手推了下他的咸猪手，“挺好。” “咱们这叫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哪像他们一个个贪图蝇头小利，用一个工人身份就捆了自己一辈子。” 孙建平压低声音，“你等着，将来我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嗯，我相信你！” 钱大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 “慧慧，建平这边坐！”周薇冲两人招招手，钱慧珺急忙起身，和孙建平一前一后坐到知青那桌。 “呦呵，今天咱们算是群贤毕至，连凤霞同志都回来了！” 孙建平一看好家伙，同村的十二个知青全到位了！ “这不是王金刚结婚，多少也要过来看看。” 刘凤霞在城里呆了快一年，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很大改变，不再是当初那个坐火车一起下乡的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说话拿腔拿调，一副盛气凌人姿态。 而且也会打扮了，雪白衬衫，外套一件深绿色过膝长裙，略施粉黛，清纯可人。在这群混得灰头土脸的同学中如同白天鹅一般的存在。 郝翠翠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双尖尖的三角眼斜盯着周薇、刘凤霞和钱慧珺，透出凛凛凶光，好像要在她们仨的脸上刻下几道刀疤！ 凭啥你们仨比我好看！ 孩子们都叫我丑老师！ 妈的越想越她妈来气！ “建平，过了国庆我就去林场干活了，到时候二马架这摊可就都交给你了！”田光明手握着竹木筷子，叮叮当当敲着饭碗，有意无意向众人透露自己即将“高升”的消息，惹得大家伙纷纷侧目！ “光明你要去林场当工人了？” 郝翠翠急忙问道。 男知青里，除了孙建平，也就田光明最好看了！ 像电影里的奶油小生！ 可招人稀罕！ “嗯，家里给我安排好了，去那当工人，咋的也比在这强，农活太累，吃的也不好……” 田光明扫了一眼周薇，周薇俏脸一红，“我……家里也给安排好了，我们俩一起去林场。” 郝翠翠那张脸顿时就沉下来，三角眼刀子似的直冲周薇剜白眼！ 你跟着凑啥热闹！ 还你们俩！ 凑不要脸的！ “那我就代表二马架七队恭喜各位前途似锦，一片光明！”孙建平端起饭碗，冲众人比划了一下，大家伙都笑起来，但这笑容里有多少酸多少甜…… 唯有个人心自知。 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头戴大红花的大白马拉着穿戴一新的徐二丫停在门口，王金刚穿着一身绿军装，胸前戴着“新郎”标签，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将“胖胖”的徐二丫从车上抱起来，踏火盆踩斧子，一路健步如飞，将徐二丫抱进屋子里！ 透过开着的窗户，屋子里也是闹腾成一团，七大姑八大姨妯娌姐弟们抓着五谷往徐二丫和王金刚身上扬，老于匆匆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套选集放在桌子上，冲一对新人招招手，“来来来，金刚把你媳妇领过来，咱们向xxx唱歌报喜！” “大家伙一起来！” 众人轰的一声围在画像前，齐声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搞得屋里屋外氛围一时肃然。 外边停下一辆吉普车！ 正是姗姗来迟的王金刚的父亲王学军，和他的二婚小老婆！ “好，非常好！” 看到众人站在画像前唱歌，王学军合着拍子拍巴掌，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我儿子好样的！ 真是活学活用，把握住了精髓！ 就这样的不提拔，还有天理么？ “建平咱们也唱吧！”刘凤霞第一个提议，孙建平点了下头，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照相机，这下子所有同学都震惊了！ 孙建平！ 竟然有照相机！ 他咋不早点拿出来！ “来，大家伙一起唱，我给大家拍照片！” 孙建平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这还是从省城来的马记者手里“复制”过来的。 十个知青，男的一排女的一排，站在徐家小院里，一个个脸上神采飞扬，孙建平蹲在地上，喊一声一二三茄子！ 咔嚓一声，将美好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金刚，你看你的同学们都在照相呢，你也去跟他们拍几张！” 王金刚的小妈拍拍他的肩膀指向外边，王金刚嗯了一声，急匆匆跑到院子里，小妈也跟出来，从孙建平手里接过相机，“你们都是一起下乡的，来我帮你们拍张照！” “谢谢阿姨！” 大家伙齐声道谢，小妈抿嘴一笑，“都站好了，那个女生，对，最漂亮的那个，你站中间！” 刘凤霞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急忙挤到正中，小妈脸色一沉，瞅瞅钱慧珺，想想又算了。 “就这样吧，来都看着我，一二三……” 咔嚓！ 每个人的笑容都被定格在这张小小的胶片上，一如他们灿烂的青春岁月。 接下来就是各种自由组合了，男的拍，女的拍，大人小孩拍，村子里的老头子们凑在一起拍…… “建平给我们也来一张！” 徐金山、徐金水、徐金贵、徐金城、徐金国…… 老徐家一大家子足有上百口，站了足足五层，王金刚和徐二丫站在居中位置，一个个露出笑脸，面向镜头。 咔嚓！ 老曹家、老张家、老王家…… 钱慧珺抱着小月月和小兴文…… 李秀芝搂着钱慧珺…… 一群狗蛋大年纪小孩凑在一起…… 钱慧珺亲亲热热的靠在房东大娘——陈培林媳妇怀里…… 老曹、老张、于长海、田会计和滕干事也来了个合影！ 二马架两百多人，拼出无数个组合，把孙建平准备的八卷胶卷和一盒电池全给用光了！ 拍过照的众人一个个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唠忙的王连生吼着嗓子让大家坐好，准备开席了！ (本章完) 第321章 东北大席!开整! 不得不说，老徐这席面整得够硬！ 首先上来四个凉菜，分别是切香肠、花生米、拍黄瓜、凉拌拉皮。 孩子们的筷子齐刷刷伸向切香肠！ 这可是在二马架头号大厨张子义亲手灌制的，粉多肉少，但面粉里加了熬骨头的肉汤，滋味十足！ 然后才是热菜。 第一个是辣椒炒肉，然后是小白菜炒滑子蘑，地三鲜，尖椒干豆腐四个菜。 紧接着是锅包肉、鸡蛋丝、小鸡炖蘑菇、干炸河虾。 倭瓜炖豆角、猪肉炖粉条、豆角炖排骨，最后一道菜永远都是红烧大鲤鱼！ 无鱼不成席嘛！ 整整十六个菜，八荤八素！ 这也是那个年代东北农村能拿得出手的很硬的席面！ 当然了鱼和虾都是从河里捞出来的，猪是自己养活的，蘑菇是山里采摘的，小鸡是上山打的，豆角是自留地里摘的…… 也就一个花生米和拉皮是从供销社买的。 农村嘛！ 主打就是个资源整合，经济实惠。 老徐这小算盘打得…… 不比老曹差！ “来来来，吃，甭客气，不够还有！” 王连生端着大盆给各桌添菜，大家伙甩开腮帮子，专往肉上使劲！ 老曹抓起桌上的“北大仓”酒，咬掉盖子，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他们这桌属于层级比较高的“领导桌”，居中坐着从京城来的王金刚的父亲王学军，然后是滕干事、杨主任、许主任、老徐、老曹、老田…… 这帮人到什么时候都得讲究个论资排辈。 “今天各位来到我们二马架，参加金刚和二丫俩孩子的婚礼，我们二马架蓬荜生辉，我谨代表二马架两百多社员，欢迎各位领导赏脸驾临！” 老曹站起身，先客气了两句，众人笑笑，拍拍巴掌。 “下面咱们请京城来的王局长给大家讲两句！” 老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冲王学军招招手，王学军也不怯场，站起身，拽了拽衣服领子，“那个，那我就讲两句，咱们先说国内外大形势，那是一片大好啊！咱们和花旗国达成了公报，化敌为友，大大拓展了……” 不愧是当领导的，张口闭口国家大事，孙建平这边只顾着低头吃菜，钱慧珺则手托着下巴，夹起一块鱼肉，跟绣花似的细嚼慢咽，时不时掏出手帕擦擦嘴，看得孙建平都替她着急！ 得亏着没赶上饥荒年头，不然照她这吃饭速度，非饿死不可！ “快点吃！” 孙建平出手如电，给她抢了块排骨放进碗里，吩咐一声。 大小姐脸一红。 桌上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钱慧珺，远处咣当一声，不知道是谁把酒瓶碰倒了，几双眼睛才各自散开，搜寻自己喜欢的菜吃。 郝翠翠白了钱慧珺一眼，又看看帅气的孙建平，扯过一张红色卫生纸擦擦嘴角的菜汤。 总算吃饱喝足，孙建平起身要走，刘凤霞也匆忙站起来，“孙建平你要走啊？” “嗯，我还得去后山放马呢，人吃饱了马还饿着呢！” “那个，等会你赶马车送我到纳河农场呗，我到了那自己坐火车就回城里了。” “行，等你走的时候到后山叫我一声。” 孙建平扯开凳子，大步流星往外走，钱大小姐啃着排骨，看看他再看看刘凤霞，心扑腾扑腾的跳。 啥意思？ 现在让建平送伱，那你是咋来的呢？ 飞来的？ 还是打地洞钻来的？ 能来，回不去了？ 还让人送？ 其余各桌也都陆陆续续开始起身散场，只有老曹他们那桌还在轮番灌酒。 “慧慧过来帮婶子个忙！” “来了！” 钱慧珺被徐金水媳妇叫走，孙建平则大步流星回了马厩，将这些马都解开缰绳，领着牠们往后山走。 孙建平骑着小毛驴跟在队伍后面，是不是吆喝两声，马群也哕哕叫起来回应他。 后山到了，孙建平给每匹马都下了绊马索，然后抄起镰刀钻进地里，不一会就割了满满一大堆鲜嫩的青草，小毛驴吃累了干脆趴在地上吃，孙建平放下镰刀擦擦汗，脱下鞋垫在屁股下面，往山下看。 站在山坡上眺望山下，仍能看到张灯结彩的老徐家，里面人头攒动，老曹他们那桌还没散。 “这帮酒蒙子。” 远处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白衬衫、墨绿色长裙，略施粉黛的刘凤霞，她踩着收割过后的麦子地，一步步走到孙建平身边，蹲下来摸摸趴在地上吃草的小毛驴，一笑，“队里又新添了一头驴？” “嗯，从草原带回来的。” “你那匹马也长高了，个头真大！” 刘凤霞看到乌龙马，凑过去想要摸一下，没想到乌龙马张开大嘴就来咬她，把刘凤霞吓得练练往后退。 “这马脾气还是那么暴！也就你能驯服！” 她走回到孙建平身边，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自己的白色平底小皮鞋。 孙建平扭头一看，好家伙！ 刘凤霞俏脸一红，收起手帕，在他身边蹲下，“建平，一晃咱们下乡都一年了。” “可不是么，从去年八月份到今年八月份，正好一年。” “这一年我感觉我变了很多，你呢？” “人总是要变的嘛，我也变了。” “呵呵，我看你变得更壮实了，这胳膊……我记得在火车上的时候你的胳膊和我一样细，现在比我小腿都粗了！” 刘凤霞捂着嘴嘻嘻笑起来，孙建平低下头蹭蹭头发，“没法子，干农活嘛，没一把子力气真干不动。” “说真的你就准备在乡下呆一辈子了？”刘凤霞转过头看着他，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 “我也没办法，就这么滴吧！”孙建平当然知道她找自己的目的，绝非只是为了单纯叙旧而已。 “我记得没错的话，王仲云王科长是你爸爸的旧部下吧，只要你开开口，他就能把你调到一重厂宣传队，他二闺女不就是走后门进去的么，农村这块穷乡僻壤，一万年也是这副德行，要不你去找王仲云说说，把你调到宣传队，这样咱们俩就又能在一起工作了。” “其实我这个人就是个天生散漫的性子，你让我上山放牛放马行，要是非让我早八晚五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还不得把我给逼疯了！” 孙建平笑了笑，“在农村多好啊，冬天有雪，春天有花，夏天有果，秋天就更好了，有吃不完的山珍野味，我倒不觉得城里比农村好多少。”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在城里可以按月拿工资，可以免费吃食堂，下了班还可以去听音乐会看电影，周末闲暇去跳跳舞逛逛街，日子不比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要好？再说我们都是从城里下放到农村的，本身就不属于这片土地，唯有回到城里，我们才能找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幸福。” “哈哈！” 孙建平笑起来，“我爸是山东农村的泥腿子出身，我骨子里也是农村人，实在没办法硬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抱歉了。” “你这人，我好话说尽你咋还油盐不进呢！”刘凤霞觉得孙建平的思想越发顽固！ 人家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可是他呢！ 却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呦，聊啥呢这么开心！” 钱慧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乌龙马看到她来，嘶嘶叫了一声，贱兮兮凑过来，用大脑袋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两个姑娘四目相对，似有火花溅射！ (本章完) 第322章 滴321章 醋坛子打翻了! “建平你也是的，人家凤霞说的都是好话，在农村有啥出息，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她去城里，寻找幸福吧！” 钱慧珺拍拍乌龙马的大脑袋，走到孙建平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纳底鞋脱下来垫在屁股下面，露出白皙的小脚丫，“这孩子死犟眼，一点也不听劝！” “我不去，城里到处都是汽油味，我闻着就恶心。” “慧慧你看他这人，我好心好意劝他，他呢，整个一油盐不进！”刘凤霞还以为钱慧珺是站在她这边的，有些“委屈”的抱怨道，钱慧珺“生气”了，在孙建平脑门上点了几下，“榆木脑袋，人家凤霞是啥身份，宣传队员，正式工人！伱一个穷光棍老农民还嫌这嫌那，别不识抬举！赶紧的跟着去吧！” “我才不去呢！”孙建平揉揉被戳得生疼的眉心，嘿嘿一乐，“干脆你跟她去吧！” 刘凤霞脸一沉，“慧慧的身份好像不行。” “我要能去我早去了，你也抓紧的吧，时代在召唤你帅气的小伙，赶紧去跟着他们唱歌跳舞享受生活吧！” 孙建平一瞪眼，“你到底站哪边？” “我……呵呵！”钱慧珺瞟了刘凤霞一眼，“我当然是站在对你发展有利的一边，孙建平小同志，你不要不知好歹，人家都表态拒绝了你还死皮赖脸往上贴，有句老话讲强扭的瓜不甜，咋的还非得撕破脸啊！” 刘凤霞脸一红，这是骂孙建平还是在骂我？ “你这家伙，动不动就损我一顿！”孙建平在钱慧珺脸上捏了一下，换来钱大小姐一顿粉拳。 这一幕看得刘凤霞很是吃味！ 当着我的面就这般打情骂俏！ “凤霞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套车送你去纳河农场吧，那边下午有一趟去鹤城的火车。” “那好吧，我就请了一天假，明天早晨还得去上班。” 刘凤霞有些郁闷的看着钱慧珺坐在地上，抓起水稗草喂驴，乌龙马、枣红马、青骢马等等都凑过来，亲昵的趴在她身边，任由她抚摸，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样子。 “建平你早去早回，这都十二点了！” “知道了！” 孙建平牵着卷毛马往山下走，“你先帮我看着点马群，别让牠们乱跑，我送完凤霞就回来！” “嗯，别忘了去代销点给我买点糖！” “好嘞！” 俩人一唱一和，默契无比，把刘凤霞气得脸都红了！ 钱慧珺你是故意跑来捣乱的吧！ 孙建平套上卷毛马，赶着车送刘凤霞去纳河农场，一路上刘凤霞几次欲言又止，本想再劝劝他好好考虑考虑，争取一下进一重厂当工人。 “王仲云现在要升副厂长了吧？” 孙建平赶着马车，突兀来了一句，刘凤霞点点头，“小道消息都这么传。” “他那个人……”孙建平又想起二叔说过的话，“你小心点。” “你是说他……” 刘凤霞刚想追问，迎面驶来一辆解放大卡，紧贴着马车呼啸而过，巨大的噪音震得两人耳朵嗡嗡直响。 孙建平急忙勒住卷毛马，冲扬长而去的解放大卡呸了一声，什么素质！ 会车就会车，鸣笛干你奶奶个腿！ 幸好是脾气温顺的卷毛马，这要是乌龙马，刚才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刘凤霞也只得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到了火车站，把她送上车后，孙建平头也不回的折返回去，刘凤霞坐在车窗边，看着帅气小伙的背影，一时间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自从知道孙建平和王仲云的关系后，刘凤霞就想着能不能把他也弄到一重厂，只要王仲云点个头，孙建平都不用当临时工，进厂子就能转正！ 到时候凭着他俩的那层关系，自己也能…… 而且建平这人不错，长得帅气，一表人才，人品也是没得说，要是和我俩发展发展也是一段很好的姻缘…… 可谁知他竟然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还让我小心王科长！ 这就让刘凤霞心里很不舒服！ 再怎么说我现在是一重厂正式工人，你呢，你现在是啥，说好听点是个知青，不好听的就是个农民！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送走刘凤霞后，孙建平躺在马车上，哼着小曲，任由卷毛马信马由缰往家走。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钱大小姐一脸紧张的站在桥头，小手攥着一朵喇叭花，憋憋个小嘴，小脸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慧慧，接着！”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扔给她，钱慧珺接过来，瞅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噗嗤一笑，抹了把眼泪。 大傻子！ 我还以为你跟着刘凤霞上火车跑了呢！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了她身边，孙建平勒住卷毛马，见她眼睛也红红的，故意逗她，“咋了你，这才两个小时没见就想我想得哭鼻子了？” “谁想你烦人吧啦的，我……刚才有个小飞虫飞我眼睛里了！” “这虫子也是瞎了眼，咋硬往你眼睛里钻，来让我看看……” “不用了早弄出来了，你把刘凤霞送上火车了？”钱慧珺扯了下他的衣服，“这还破了个口子？” 孙建平低头一看，可不是么！ 衣服被车厢板上的钉子扯了个三角口子！ 肯定是刚才会车时着急赶马车撕开的！ “刚才你不知道有多凶险，刚上车，那家伙就扑过来，抱着我的腰就要亲我，你说我清清白白一个大小伙子岂能让她个女流氓给祸祸了，我拼命反抗，反抗……” “最后呢？反抗没成功？” 钱慧珺被他的胡诌八扯逗得咯咯直笑，一撩头发，笑嘻嘻问道。 “开玩笑，咱最起码也是百十来斤的大老爷们，哪能让她一个女流氓给得手，我上去一巴掌，再来一炮脚，把她踹翻在地，叮叮当当一顿旋风小铁拳……” “哈哈哈！” 钱慧珺笑得直拍车厢板，“建平你是不是要逗死我！” “现在开心了？”孙建平扭过头，笑吟吟问她。 “还，还行吧！”钱慧珺不笑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润过水的黑宝石，熠熠发光。 “你开心就好。” 孙建平转过身，摇起鞭子，“驾！” 钱慧珺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前这个宽阔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就像刚吃了蜜糖一样。 大傻子没被女妖精勾过去。 真好！ “你俩挺黏糊啊！” 李秀芝看着孙建平拎着半口袋奶糖走进家门，嘻嘻笑着帮他拍拍肩头沾的草稞子，笑道。 “嫂子你别笑话我了，这不是为了气刘凤霞嘛！”孙建平脸一红，嫂子倒是眼尖！ “小钱那丫头多好，人又文明，长得好看，我要是你，可不能轻易放手。”李秀芝谆谆善诱，“好兄弟你就听嫂子一句劝，多考虑考虑她，像周薇张翠玉刘凤霞的都不靠谱，听着没？” “我知道了嫂子，你这是……” “别提了，这不坐席嘛剩了点花生米，我就拿手绢给包回来了，喂那俩馋猫。” 孙建平哈哈一笑，把手里的半袋糖递给她，“给俩馋猫吃的。”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说话间徐大娘领着几个子侄过来还桌椅板凳，看到孙建平站在院子里，笑呵呵冲他招招手，“建平你要是没事就帮我们去陪陪客人，我们这一个个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陪客人？ 陪谁？ 王学军？ (本章完) 第323章 用得着他来教育! “嗯大娘我知道了，等我把马喂完我就去！” 孙建平可不愿意看王学军那张盛气凌人的嘴脸，含混应了一声，转身进屋。 “你瞅见王金刚那个小妈没，那家伙描眉画线，整得跟山里的妖精似的，简直了……”李秀芝喋喋不休的数落着中午坐席时的所见所闻，孙建平陪笑一声，“王金刚他妈……确实挺好看。” “得，你们这帮老爷们都一个德行！那家伙她一出来，全屯子老爷们眼珠子都直了，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李秀芝想起自家男人盯着王金刚小妈鼓囊囊的胸部淌哈喇子的猪哥像，就恨不得给他俩撇子！ 瞅你那点出息！ 自个家里没有啊！ 非得去看人家那俩玩意！ 孙建平收拾完马厩之后就坐在地上看书学习，乌龙马探头过来，和他一起看书。 “能看懂吗？”孙建平抬头笑笑，捏捏爱马的下巴。 乌龙马打了个响鼻，张开大嘴，调皮的去咬他的手腕。 “建平抓紧进会议室收拾收拾，等会京城来的大领导要给咱们做政策汇报呢！”徐金水匆匆跑过来，孙建平站起身，“王金刚他爸啊！” “嗯哪，说是要教育教育咱们这帮老农民，提高点觉悟。” “草，用得着他来教育！” 孙建平最看不过这些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回怼了徐金水一句，徐金水哈哈笑了一声，“我看着也来气，但没法子，谁让现在是我大哥的亲家呢！伱把笤帚给我，我去拾掇拾掇。” 见孙建平不想去，徐金水也不好说什么，自顾自钻进了会议室。 “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讲出个啥！” 孙建平抓起毛刷给马刷毛，扭头一看乡亲们都来了，将刷子上沾着的马毛抠下来扔到土筐里，转身也走进会议室，听听这位大局长的“高论”。 乌龙马气得嘶嘶叫起来！ 别走啊！ 正舒服着呢！ 接着刷毛啊！ 不靠谱的主子！ 小小的村部土坯房里挤满了人，仍旧是那张桌子，王金刚的父亲王学军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崭新蓝色中山装，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一双和王金刚一样一样的三角眼斜着看向这帮陆陆续续进来的农民们，嘴角微微上挑起一个弧度。 “咳咳，大家都安静安静！” 王学军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提起烟吸了一口，咳嗽两声，刚才还乱糟糟的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目光有些敬畏的看着这位从京城来的“体面人”，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那个，今天呢，给大家做一下思想工作……这个思想教育啊非常重要，关乎到我们……是吧，大家要高度重视起来，尤其是老曹、老徐你们这两位带头人！” 王学军似乎又回到了机关单位作报告的会议室里，面对下面上百号社员同志，身上那股多年形成的领导气质蓬勃爆发出来，夹着烟的手举到半空，使劲挥舞着，又随着语气狠狠劈下去，大有将这间小土坯房一批两半，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气势！ 众人一个缩着脖子，一脸敬畏的听大领导高谈阔论，从美苏关系到南边的战争，再到全球风云，当真开了眼界！ 原来世界上还有个国家叫啥子沙窝鸡！ 产石油的！ 搞啥子禁运，逼得花旗国人都没油了！ “这不扯呢么，没油咋炒菜！” “那就不炒呗，干炖！” 俩人窃窃私语起来，把王学军气得脸都绿了！ 这帮农民！ 不学无术！ 混吃等死！ 那是石油，石油！ 不是啥子炒菜的豆油！ “总之一句话，纵览世界风云，这边形势一片大好！” “大家鼓掌！” 老曹见他可算讲完了，也是擦了把汗，急忙拍起巴掌！ 现场众人也都赶紧的使劲拍手，徐大娘更是把手都拍红了！ 瞧瞧我这亲家，多有高度！ 啥都知道！ 还知道沙窝鸡！ 沙窝鸡炖着可香…… 孙建平一挑眉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大局长呢，也就这么点水平吧！ “我还没说完呢！” 很显然王学军还没过瘾，他清清嗓子，“思想教育的问题，咱们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要从根子上把资挖出来，这样吧，我建议咱们明天全村都吃顿忆苦思甜饭，让大家感念旧社会的苦，感恩新社会的甜！” 得！ 孙建平脸一抽抽！ 不作妖就会死是吧！ 一听说忆苦思甜，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这不扯犊子么！ “这顿忆苦思甜饭，就由张子义同志给我们做，老张同志，敢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吗？” 张子义脸都黑了！ 想我张大厨，那也是方言百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你让我做忆苦思甜饭，关键这玩意得做得要多难吃有多难吃，你这不是纯心为难我吗？ 见他没吭声，老徐急忙扯扯他的衣袖。 “嗯哪知道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明天晚上一起吃忆苦思甜饭！到时候再请旧社会过来的老人现身说法！讲讲过去的故事。那个金刚啊，到时候别忘了记录一下。” “知道了爸！” 王金刚这声“爸”叫得格外亲切！ 还不忘挑衅的扫了孙建平一眼！ 哼哼！ “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大家去准备吧！” 不愧是领导，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众人一个个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老曹陪着笑脸，“领导您先请！” “嗯！” 王学军沉闷哼了一声，迈开大步走出门，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跟在后面。 “他那漂亮小媳妇呢咋没带出来？” “估计藏在家里不舍得让人看呢！” “我跟你说他那媳妇的小腰……就这么细，那小腿真白！” “你光看腿了，那俩大咂……来回晃……啧啧……” 老曹走过来，在这几个臭小子后脑勺上挨个拍了一下，“在这瞎吵吵啥呢，赶紧回家睡觉去！” 几个倒霉蛋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挠挠头，嬉皮笑脸，“曹叔，你让张叔把忆苦思甜饭做得好吃点，别净整苞米糠，拉嗓子！” “再给你拌点白糖呗？” “那敢情好！” “滚犊子！” 老曹抡起一炮脚，吓得几个家伙落荒而逃。 “真能瞎折腾！” 孙建平跟在老曹身后，先进了马厩，看看自己那些宝贝马，每每看到这些马，老曹心里就有了底。 有这些壮劳力在，就不怕二马架的日子过不好！ 乌龙马看到孙建平进来，气得哒哒直踏蹄子，大眼睛盯着放在木架子上的毛刷，脑袋甩到身后，似乎在告诉他快点过来给马儿梳毛！ 刺挠！ “这一天天的……” 孙建平只得走过去，拿起毛刷帮牠梳毛，乌龙马这才不闹了，闭上眼安安静静享受“马杀鸡”。 “叔，这个忆苦思甜饭咋做啊？” 孙建平把刷下来的马毛揪下来问道。 (本章完) 第324章 这是今年的忆苦思甜饭! “这玩意以前可是没少吃。” “啥时候，旧社会吗？” “哈哈净扯犊子，旧社会哪吃过那玩意！”老曹拍拍枣红马的肚子，再看看青骢马、大青马、黄骠马…… 好家伙！ 一个个肚子里都揣着崽子！ 今年的饲料粮还得多留点，明年可是要多四张嘴了！ “前年做过，那时候你还没来，用的是啥呢，干菜叶子掺和苞米糠，加点苞米面团成一个球，吃得拉嗓子，还不准吐，谁吐就是谁不坚定，那回来给我肚子疼得……大半夜跑了好几趟厕所。” 孙建平一听，脑后直冒凉风！ 这玩意…… 太吓人了！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扯王八犊子一个顶俩！”说话间张子义也遛跶进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些马儿被孙建平和老程头照顾得又肥又壮，一个个龙马精神，看着都招人稀罕！ 可比小西山那些瘦得皮包骨的牲口强出几百倍！ “张叔想好这个忆苦思甜饭咋做了没？”孙建平笑道，老张脸更黑了，“整点烂白菜叶糊弄点得了！” “你看着整吧，别往里掺苞米糠，那玩意吃多了拉不出来。” “嗯哪我还能往死里整你们啊！”张子义笑起来，一旁的小毛驴也根儿噶叫唤起来，老张凑过去拍拍小毛驴，“好家伙这家伙胖得……干脆宰了做驴肉火烧吧！” 小毛驴吓得直往后躲。 “哈哈这熊玩意！” 老张缩回手，“那我就看着整了，到时候伱可别说我糟践你们。” “去去去赶紧滚犊子！” 老曹笑骂两句。 “我看王金刚他爸是自讨苦吃！”孙建平给乌龙马梳着毛，忽然笑起来，笑得老曹和乌龙马都是莫名其妙！ “叔明天你就瞧好吧！”孙建平拍拍马头，笑得更开心了！ 第二天傍晚，盐碱地地头那口用来熬碱的大铁锅就派上了用场，锅里加满了水，老张不知道从哪整来的大笼屉盖在上面，然后把一个个团成球的“忆苦思甜饭”放在里面，招呼儿媳妇刘桂英点火！ 开整！ 烟气袅袅，不到半小时就整好了，装进筐里，由小陆和范大傻子抬到队部，分给坐在屋里听王学军演讲的众人。 大家伙看着到手的“忆苦思甜饭”，一个个脸都绿了！ 这是啥啊！ 喂猪的灰菜、白菜帮子、苦麻菜剁碎了，用苞米面拌上，里面还洒了不少春天剩下的苞米糠！ 松垮垮的一坨，用手一捏就四分五裂，散发出烂白菜帮子的怪味！ 老张真有你的！ 老曹看到苞米糠，转过头狠狠瞪了老张一眼！ 不让你加这玩意你偏加！ 不整死我不罢休是吧！ 张子义无奈一摊手，努努嘴，指向正在唾沫横飞的那位！ 要是依着我，每人给你们蒸俩大馒头！ 可人家不让啊！ “叔，这是今年的忆苦思甜饭！”孙建平找了个碗，把忆苦思甜饭亲自端到王学军那他的漂亮小媳妇身边，王学军一看这玩意，脸一抽抽，这才意识到装逼装过火了！ 这回看你吃还是不吃！ 至于他的小媳妇…… 一看到饭碗里的东西险些没吐了！ 这都是啥啊！ 溲了吧唧一股味，闻着都恶心，更别提说吃了！ 孙建平一脸得意的看这俩人的表情。 装！ 接着装！ 不是忆苦思甜感念新时代吗？ 这可是你们昨天自个说的！ 我还特意给你们挑了俩个最大，料最足的呢！ 吃吧吃吧甭客气！ “吃忆苦饭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抨击旧时代的恶，感念新时代的甜，大家伙一定要紧绷这根弦……” 王学军拿腔拿调，扯着嗓子教育大伙，偷眼看看等会要咽下肚的那俩大个菜团子，脸就是一抽抽！ 咋吃啊！ “领导说的多好，大家伙鼓掌！” 相比昨天的沉闷不吭声，今天的孙建平显得格外主动，他使劲拍着手，把掌心都拍红了！ 我看你等会怎么吃下去！ 但凡是个聪明人，也都看出了点猫腻，孙建平端给王学军两口子的菜团子又大又实成，吃一个就能混个饱！ 钱慧珺捂着嘴偷笑！ 建平这家伙，蔫坏！ 折腾起人来，不把人整个半死不带罢休的！ “哈哈哈！” 李秀芝直接笑出了声！ “咳咳！”老曹瞪了儿媳妇一眼，李秀芝这才捂住嘴，他站起来，举起手里的菜团子，“同志们，乡亲们，社员们，领导刚才说得多好啊，吃忆苦饭，感念新时代，来咱们一起吃！” “好！” 孙建平叫得最大声！ 我看谁不吃！ 钱慧珺凑过来，咯吱他一下，一双大眼睛闪烁狡黠的光芒。 “咱俩换！” “吃自己的得了，我这个不好吃！”孙建平急忙把菜团子往身后藏，被钱慧珺劈手夺下来，“你当我傻，你小子肯定给自己留了个好的！” “好吧好吧给你……” 孙建平怕她说走嘴，无奈跟她俩换了菜团子。 钱慧珺接过来，看看黏糊糊的白菜帮子，皱皱眉，又瞅瞅身边的叔叔大爷大婶大嫂们…… 一个个愁眉苦脸，抱着菜团子往嘴里塞。 “建平竟然没做手脚？不应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喝下什么剧毒农药似的，闭上眼，把菜团子凑到嘴边，狠狠心咬下一口！ 靠！ 甜的！ 就知道大傻子肯定做猫腻了！ 孙建平可就苦了，自己悄悄洒了白糖的菜团子被钱慧珺要去，他也只能黑着脸，横下一条心，啃了口张叔亲手做的忆苦思甜菜团子！ 呕…… 一股又馊又臭的味道直冲脑门！他胃里一顿翻涌，忍不住干呕两声！ 这玩意咋吃啊！ 他抬头看看王学军和他的漂亮小媳妇，俩人也盯着菜团子愁得像九月的乌云！ 大家伙都不吃了，抬起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学军两口子，只有钱慧珺抱着菜团子吭哧吭哧的啃。 甜丝丝的！ 孙建平踹了她一脚，她这才回过神，发现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钱慧珺急忙“呕”了一声，俯下身子作痛苦状，大家伙这才把目光转向台上那俩人。 “呃这个，这个忆苦思甜，光吃忆苦饭还不行，还得有人现身说法，用活生生的例子为大家讲述旧时代的苦，下面我们有请老陆头给大家伙讲讲，大家鼓掌！” 为了不吃又馊又臭的菜团子，王学军也是拼了！ 老陆头就是小陆的爷爷，老爷子今年八十了，一双儿女都死在战火中，只剩下小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传承宗祧。 老爷子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村里的五保户，所以他出来现身说法，比别人更有说服力。 老陆头拄着拐，一步一晃的走到王学军身边，先咳嗽好几声，这才开口说话。 “以前的日子过的是苦啊，我十三岁就在李大善人家当半拉子，起五更睡半夜，拼了命给人家干活……” 王学军使劲鼓掌，“大家听听，听听，十三岁就被逼着下地干活，那还是个孩子啊！” 王学军的小媳妇拿出手帕抹抹眼睛，做悲痛状。 台下一片嘘声！ “老爷子你接着说！” “李大善人最不是个东西，早晨喝稀中午捞干饭，一入冬就给我们吃豆包，上顿豆包下顿豆包，吃得我胃里直反酸水……” 王学军一听脸都绿了！ 台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老爷子别说了！”王学军马上阻止，但是老陆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一道年跟前就杀猪，顿顿吃杀猪菜，那肥肉膘子有四指厚，沾点蒜酱吃可香了……” “快点把老爷子架下去！” 王学军扯脖子吼道！ 这事是我们家那真实发生的，后来发言的那个社员被人给赶下去了。 (本章完) 第325章 不深刻!要反省! 大家伙笑得肚子疼！ 钱慧珺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伏在孙建平肩膀上小拳头一个劲锤他，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叫。 王学军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恶狠狠瞪了老陆头一眼！ 老东西，让你上台讲两句，尼特娘的就给我胡诌八扯！ “老徐你来！” 看着众人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王学军顿觉自己的领导威严受到了严重侮辱！ 看来还得自己人上场！ “大家安静安静，老陆头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胡说八道大家别当真，我来讲两句，我小时候也是给李大善人家扛活……” 徐金山添油加醋把自己在李大善人家做活的经过说了一遍，“当时不光有李大善人，还有王三家，两家都是大地主，同样压榨我们这些扛活的长工，我们要……” 王学军一脸赞许的点点头，自己这个亲家虽然没啥文化，但是觉悟绝对够！ 找个机会提拔提拔他，让他在更广阔的舞台发挥一下热量，给我们家金刚铺铺路，扶上马送一程，也不错！ 金刚和二丫…… 念在他们还没出生的孩子身上，就这么着吧！ 我年纪也大了，也该有个孙子，享受一下含饴弄孙之乐…… 蛮好！ “领导啥时候吃忆苦饭啊，等会凉了不好吃了！” 孙建平插话道，王学军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家伙也跟着起哄，王学军没办法，只得打出手势阻止老徐继续讲下去，拿起那个比别人都大了一圈的菜团子，抽抽着老脸，“咱们一边吃菜团子，一边听村里老一辈讲过去的事，从身体和灵魂上受到双重教育，这样才会更深刻嘛！” “领导英明！” 孙建平又大声喊道。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王学军非冲过去一把掐住孙建平的脖子，把菜团子塞进他嘴里！ 光听着你在那瞎起哄了！ “来吃吧！”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他自己提议搞的这出，王学军只能硬着头皮把忆苦饭吃下去！ 众人看看手里的菜团子，又是一脸苦相。 钱大小姐…… 哼哧哼哧吃得正香！ 孙建平皱着眉头啃了两口，顿觉五内翻涌，刚要跑出去呕吐，身后的田光明、杨建等人早已从窗户跳出去，手扶着土坯墙哇哇大吐！ “这几个比真奸！” 孙建平偷眼一看这几个货甩手把菜团子给扔到房顶，一个个干呕着走回来，心里骂了一句，也装模作样要出去吐，王金刚一把叫住他，“建平伱咋不吃？” “我当然吃了，你看咬掉这么大块……你干啥呢王金刚，往下搓啥呢！” 王金刚白了他一眼，强忍恶心，咬了一口。 然后他含着这口菜团子就要往外跑，被孙建平堵在门口，“你是不是想吐出来？我告诉你你这态度不对啊！哪有这么忆苦思甜的，不深刻！要反省！” 反正刚才他爹给众人扣的大帽子，他毫不客气全给扣回去！ “金刚，坐下！” 王学军脸上有些挂不住，冲儿子吼了一声，“要深刻！” 王金刚险些没哭出来！ 深刻深刻！ 深刻就要吃猪食啊！ 没法子，坐下来吃吧！ 俩人互相瞪着眼，盯着对方，你啃一口，我吃一口，互不相让。 钱慧珺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菜团子，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把众人都看傻了！ 那么难吃的菜团子，小钱全给造了？ 还打饱嗝……没吃够咋的！ “挺好吃的啊！” 心直口快的钱大小姐嘿嘿一笑，把众人顿时给干崩溃了！ 好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 这玩意…… 给猪猪都不吃！ “大家伙说有那么难吃吗，小钱同志已经吃完了！”孙建平本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态度，冲大家伙使劲挥挥手，“我们要向小钱同志学习，吃出忆苦饭的苦，方能真正感受新时代的甜！来吃！” 他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使劲咀嚼！ 王金刚，王八犊子！ 你跟我斗！ 我豁出去了！ 不就是吃几片烂菜叶…… 呕！ 太难吃了！ 王金刚脸都绿了！ 但他可不想输给孙建平！ 吃！ 你能吃我也能吃！ 这大傻子狠狠啃了一口，顿时恶心得差点没把胃都吐出来！ 哈哈哈！ 孙建平简直要笑疯了！ 最终在众人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王学军一家子终于自尝苦果——把两个拳头大小的菜团子全给吃了！ 直撑得他眼珠子往外冒！ 一个劲的伸出舌头干呕！ “领导给我们做个了表率，大家鼓掌！” 孙建平甩手把还没吃完的菜团子扔到脚下，一脚踩的粉碎，使劲拍起巴掌！ 现场一片掌声！ 王学军脸色蜡黄的站起来，挤出两行笑容，冲众人挥挥手，“同志们……” 他刚说了三个字，顿觉肚子里五内翻涌，脸色一紧，双腿急忙夹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都快冒出火星子！ “我，我先去方便一下，厕所在哪？” “我，我也去……” 王金刚的漂亮小妈也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孙建平简直要笑疯了！ “王金刚快点扶着领导上厕所去！” 孙建平催促一声，王金刚慌忙站起身，突然也是脸色一紧！ “噢……” 疼疼疼！ 肚子疼！ 还管什么厕所不厕所，王家这几口互相搀扶着走到外边，钻进苞米地，脚脱下裤子…… 空气中立刻弥漫一股浓郁的味道，看得众人又是一阵恶心！ 该！ 都是王学军出的馊主意！ 这回看你还吃不吃了！ 王大领导的肚子啥时候受过这种折磨，连窜了好几天，整个人的脸都脱相了！ “金刚，爸是不是快不行了……” 他躺在徐家的炕上，拉着王金刚的手，有气无力哼哼着，王金刚悲从中来，“爸你会没事的，你不是总告诉我要坚强……” “爸倒是想要坚强，就是现在支棱不起来了……哎呦又来了！” 王学军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我爸跑得还挺快！” 王金刚搓搓下巴，嘿嘿笑了一声。 直到第五天，王学军的肚子终于不再闹腾了，他果断上了吉普车，回京城！ 孙建平站在山坡上放马，看到远去的吉普车，还不忘冲他们挥手告别！ “王叔有空回来玩啊！” 隔着车窗玻璃，王学军恶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 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 险些没把半条命扔在这！ “建平我发现你……咋那么开心呢！”钱大小姐挎着一筐榛子从山里走出来，远远看到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噗嗤一笑。 “别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啦！” 孙建平笑着望向钱慧珺的胸前，又想起王金刚小妈的那俩…… 嗯，还是成熟的大！ 大小姐还有待发展！ “瞅啥呢！”钱慧珺俏脸一红，急忙转过身去，“你也不是啥好蘑菇！” “今天几号了？” 孙建平顾左右而言他。 “六号了吧，我也过糊涂了。” “噢……日子过得真快！” “是啊，一眨眼来了一年了。” 俩人肩并肩坐下，“你爸妈给你来信没？”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上午去公社取的，还没来得及看……” 孙建平打开母亲的信，飞快扫了一眼。 越看…… 眉头皱得越紧！ (本章完) 第326章 你们家摆满了金条? 钱慧珺跪坐在地上，胳膊架在他肩头，俩人一起看信。 “你二叔的信，妈妈收到了，那个女孩子很不错，很好看，妈很喜欢……” 孙建平一脸懵。 什么女孩子？ 我妈这是想儿媳妇想魔怔了？ “你爸但凡心里有我，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封信也不给我写，他又不是没手没脚写不了，你转告他要么直接给我写信，要么就离婚！” “我们这来了个领导，特别和善的一个小老头，我把伱送的牛肉干给他一些，他尝过以后连声说好，还要给我钱，真是有意思……” 看完信，孙建平一脸郁闷，爸爸也是的，想人家了就自己写信呗，干嘛还让我这个当儿子的从中说和？ “叔叔和阿姨感情出现了危机？” “自打我记事起他俩就没消停过。”孙建平把信叠好放进口袋里，舒舒服服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瓦蓝蓝的天空，“我妈总说我爸不关心她，一天天的就知道工作，把家当旅馆，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我爸说她矫情……” “那确实有点……”钱慧珺也并排躺下来，眨着大眼睛看着蓝天白云。 “你爸妈呢？” “我爸妈？” “你不会说你没有爸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孙建平嘻嘻笑道，挨了钱慧珺两记老虎钳子。 “我要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你呢，你就是二师兄猪八戒嘿嘿！” “说正经的，我还真想象不到像你那样的家庭是怎么生活的，听说你家地下室里有一个老大的金库，里面摆满了金条？” “切，我们家哪来的金库，又不是银行，我们家……” 钱慧珺枕着手，回想起在家里的一幕幕，“我爸是个很严厉的人，总是逼着我学这学那，我妈妈和他截然相反，很温柔，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从来不对我发脾气……” “那你家兄弟姐妹几个？” “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保姆，我的保姆叫吴妈，对我可好了……” 真不愧是大家庭！ 还有保姆！ “那你爸妈现在……” “下放到大西北，现在我也联系不上……” 想到这里，钱慧珺有些伤感的抹了把眼泪，“建平，如果可以的话，你最想变成什么动物？” “我啊，我想变成一匹马，驰骋在辽阔的大草原上，饿了就吃点草，渴了喝点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我好想做一只小鸟，飞翔在蓝天上，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多远就飞多远，再也不受尘世的羁绊……” “然后被老鹰抓到当午饭？” “讨厌，别这么扫兴嘛！变成小鸟多好，天那么高，那么蓝，徜徉天空上，饱览壮阔山河……” “到头来还是被老鹰抓到当饭吃！” 又是一顿粉拳砸过来，孙建平夸张的嗷嗷直叫，惹得枣红马、乌龙马纷纷探头过来，看到俩人嬉闹，乌龙马翻翻白眼，呲着牙，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以后我可不跟你开玩笑了，拧人真疼！” 孙建平揉揉胳膊，冲钱慧珺一撇嘴。 “那你去找刘凤霞吧！”钱慧珺有些幽怨的提起这个名字，“你们俩一块去一重厂上班，一起下班看电影，享受城市生活，多好！” 得！ 这茬就绕不过去了！ “不过人家刘凤霞现在是正式工，看不上你这个老农民！”钱慧珺乐不可支的把他的头发抓得乱糟糟，“老光棍没人要喽！” “去去去！” 孙建平理理乱糟糟的头发，钱慧珺又要扑过来，被他拦腰抱住，俩人四目相对，心跳砰砰有如小鹿乱撞。 “建平，你要干啥？” 钱慧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盯着眼前帅气的面庞，小脸红得像自留地的红柿子。 “我……”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孙建平急忙松手，钱慧珺也是俏脸红红，急忙坐好，整理一下衣襟，拿起镰刀装模作样的割草。 “今年这榛子长得可真好，个大，籽粒也饱满，炒熟了肯定香！”李秀芝挎着满满一筐榛子从树林里走出来，见俩人一个东一个西，都在那装模作样割草，噗嗤一笑。 这俩小家伙！ 肯定又闹叽咯了。 “建平赶紧的，收拾收拾东西回吧，马都吃饱了。” 李秀芝招呼一声，孙建平这才抓起一把草，作势抻了个懒腰，“我还寻思再割点草留着晚上喂马呢！” “我刚才看着老程头割了一马车了，够用了，走回去吧！” 孙建平嗯了一声，招呼一声钱慧珺，钱慧珺吱吱扭扭转过身，把镰刀递给他，“镰刀都钝了你也不磨磨，真懒！”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回去就把镰刀磨得雪亮！” 孙建平指指趴在地上休息的母驴，“你骑着牠回去吧！” “我觉得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钱慧珺走过去，拍拍小母驴的脖子，小驴扑腾一下站起来，低着头，任由她骑在自己背上。 “嫂子你看，这驴听我的呢！” 她牵着缰绳，绕着孙建平转了一圈，忽然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驾！” 钱大小姐骑驴跑了！ 孙建平气得直瞪眼！ 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小钱这孩子多好，又聪明又活泼，和她在一起肯定不憋闷。” 李秀芝一脸姨母笑，“你是不知道，这要是遇到个三圈打不出个闷屁的闷葫芦，可是要把人给折磨疯掉！你想跟他啦啦话都不知道说点啥。” 孙建平望着钱慧珺远去的背影，想起刚才两人嬉闹时的旖旎，摸摸有些发红的脸，心里的天平再次倾斜了一点点。 最近几天天气都很好，只是一场秋雨过后，气温明显转凉，早晚都要穿长袖衣服了。 老曹坐在稻田地边，愁得两眼直冒小星星，这可咋整！ 人家纳河农场那边的稻子都已经灌完浆了，秋分时就要开镰收割了！ 这边的稻子才进入灌浆期！ 足足差了两个礼拜！ 正正好好错过最佳生长期！ 清晨，露水寒重，孙建平拎着镰刀来到地头，看着越发鲜绿的水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所谓胡天八月即飞雪，东北这边的气候，可是比岑参所描绘的“胡天”还要冷，刚入九月的门，气温就断崖式下跌了十几度，就算到中秋时分拉上来，怕是也要把稻子给冻死了！ “唉！” 老曹愁得直叹气，“建平你听没听天气预报？” “听了，好像是有什么西伯利亚寒流来了。” “这不扯呢么，要是寒流下来，咱们的稻子全都得冻死！” “叔你别着急啊，寒流不是还没来吗？”孙建平看着前段时间下暴雨冲出来的一大堆破败树枝树叶堆积在低头，微微一笑，“就算来了，我也有招对付！” “啥招快说说！” 老曹两眼瞪得像豆包！ (本章完) 第327章 给稻子烤烤火，暖和暖和! “寒流说实话就是一股子冷空气，就像冬天咱们开门时往屋子里钻的那股子气，只要这股子气过去了，以后气温还会升上来。” 孙建平很想给老头解释一下为啥会产生寒流，以及寒流的流动规律，但很明显小老头不想听这个，他只想知道能不能保住稻子。 “冷暖空气交汇，就会产生雾，现在露水这么重，就意味着上层已经有冷空气侵入，将漂浮在空中的水汽凝结成露珠附着在植物表面……” “你就告诉我咋整就完了！” 老头听得两眼直冒小星星，什么冷空气暖空气，什么上层下层，我现在就想要我的稻子！ 不想学习！ “好办！” 孙建平踢了踢那堆被水冲过来的破烂柴火，“等下打开闸门往稻田里放水，水遇冷结冰放出热量，可以给稻田增温。” “不过放水还不够，还得多弄些碎柴火过来，这样叔，等会你叫上几个人去砍几棵死树过来，等到寒流下来咱们就点火……” “点火干啥，给稻子烤火啊？” 老头听得一脸懵。 “您还真说对了，就是给稻子烤火！”孙建平蹲下来，抱起两块木头，“不给它们烤烤火，我看它们是过不了这个九月了！” “这孩子真能整，行了我去叫你王叔他们赶紧的套车上山！” 山里多得是枯木头，不一会众人就砍了满满一车，按照孙建平的指挥放在西北方向的上风口，另外他还让人砍了不少苞米杆和草，堆得足有小山高。 “这是干啥？”王连生擦了把汗，看着孙建平把木头锯成一节节的的，像堆积木似的架起来，好奇问道。 “等到晚上伱们就明白了！” 孙建平神秘兮兮一笑，“来叔帮个忙，在这，这，还有这边都架上木头！” 众人应了一声，也都按照他的指挥忙活起来。 四十垧地，其实面积很大，按照孙建平这般排布，一车木头很快就用光了，没办法众人又赶着车去弄了一些回来。 等到天刚擦黑的时候，孙建平搭建的抗寒流体系也基本完成了，沿着水稻田的西和北两个方向架起三十多个木架子，里面塞满了各种新鲜的苞米杆和湿草，松明子火把亮起来，照得夕阳下的旷野一片朦胧。 除虫用的黑光灯上挂着一条条纱线，此时四野一片安宁，寂静无风。 李秀芝把晚饭装进饭盒里，领着俩孩子去给爷仨送饭，刚到地头就看到这副架势，好家伙！ “妈妈妈妈为啥哥哥要弄那么多的木头，是不是冷了要烤火呀？” 小月月咬着手指头，好奇问道。 “是啊，天冷了，你哥哥他们生堆火给稻子烤火，要不稻子挨冻会感冒的。” 她笑着搓搓女儿的小脑瓜，“去把饭给你哥送过去！” “嗯嗯！” 小月月接过搪瓷缸，一溜烟的跑过去。 孙建平正背着手检查，眼睛不时望向黑光灯上的纱线，生怕有任何纰漏。 “哥哥吃饭喽！” 孙建平接过来，打开一看，伙食不错！ 苞米碴粥！ 茄子土豆酱！ 里面还有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 嫂子真是用心了！ 他脱下鞋坐在地上，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晚饭，小月月蹦蹦跶跶跑到稻田边，伸手去扯蒲苇。 “哥哥你看，飞起来啦！” 小月月扯过一根蒲棒，揪掉上边的毛毛，小嘴一吹，蒲棒立刻漫天飞舞，看得小丫头高兴得又蹦又跳！ “来了！” 孙建平抬起头，看着蒲毛飞行的轨迹，马上意识到那个东西！ 寒流！ 来了！ 他擦一把嘴站起来，把搪瓷缸递给小月月，让她抓紧拿回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稻田西北角，点起松明火把晃了两下！ 守候在各个木架子旁的所有男劳力看到信号，脑袋上都沁出汗水！ 来了！ 这要是搞不好，水稻被冻了，今年一年的收成就都废了！ 大家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曹握着火把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这片稻田就是他的命！ 要是今年稻子没扛过寒流，那么他也心里这根支柱怕是也要垮塌下去了！ 再怎么说我曹建民也是方圆百里的名人，要是种稻子颗粒无收传出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更对不起这一年来的辛苦和付出！ 远处火把又晃了三下，老曹忽觉一股刺骨冷意袭来，冻得他使劲哆嗦了一下！ 那个东西真来了！ 他慌忙蹲下，将准备好的松明子塞进木架子里，用火把点燃。 干燥的松明子里满是松树油，沾火就着，随着松明子冒出橘黄色的火苗，将木架子也都引燃，熊熊大火将湿漉漉的苞米杆和青草烧得滋滋作响，一道道白色的水蒸气如同长长的游龙拔地而起，被半空下来的冷气压着，覆盖在整片稻田上空！ 三十几个火点同时点火！ 不到十分钟，蒸腾的水汽就覆盖了整片稻田！ 就像给稻田盖了一床厚厚的热气“棉被”，将上层压下来的冷空气隔绝在外！ “这个大傻子，是真聪明！” 钱慧珺站在小桥边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稻田，暗暗赞了一声！ 就是傻乎乎的，一点也不懂女儿家的心！ “走啊慧慧去看看！” 张翠玉、周薇手拉着手跑出来，叫上她一起来到稻田边看热闹。 “快，加湿柴！” 气温已经接近冰点，孙建平却是满脑门都是汗，他抱起一抱新鲜的草，一股脑压进火堆上，一条白色“游龙”再次腾空而起，被气流压着覆盖在水稻田上。 “你们仨来了正好，帮我看着这堆火，烟要是小了就往上压湿草，记住没？” “嗯嗯记住了！” 孙建平交代两句，健步如飞跑向其余人守住的火堆旁，压上一堆堆的湿柴，将烟雾搞得越大越好！ 这一忙活就忙活了半宿，连小西山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二马架弄啥呢，大半夜不睡觉拢火玩？ 胡来福披上衣服匆匆走过来，看到老曹正叼着烟袋，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青草扔在火上，好奇问道，“老哥哥，你们在这烤土豆呢？” “烤地瓜呢！” 老头没好气嘟囔一句，把胡来福直接给干没词了。 他也不傻，站起来看了看烟气弥漫的稻田，也明白了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抗击寒流，保住稻田。 “这么整能行吗？” “行不行还不得整了才知道？” 胡来福挠挠头，这老爷子，我问一句他顶我一句！ 他干脆也不问了，脱下鞋垫在屁股底下，烤着火，抓起湿草也往上边压。 “你们队明年种不种稻子？”老曹揉揉酸疼的胳膊，压了一锅烟叶，从火堆里拣出一根树枝凑上去，咕嘟一口引燃，问道。 “我可不想种咋的，你们这稻子长得这么好，看着都眼馋，就是不知道我们屯子那帮懒鬼乐不乐意干。” “你把你们队上那几头牲口好好喂喂，那家伙瘦的噔楞噔楞的，看着都吓人，没有好牲口再好的地也白费，我说话你得往心里去……” “嗯哪您说我都听着呢！” 天渐渐亮了，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焦糊味道。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掀开披在身上的衣服，揉揉眼，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后背上，软软的绵绵的…… 他扭头一看，险些当场石化！ (本章完) 第328章 孙建平你给我站住! 钱大小姐一只手搭在他腰间，一只脚架在他的大腿上，头靠在他后背，睡得正香！ 孙建平小心翼翼挪开她的手和脚，往远处看，困顿不堪的众人也都横七竖八的睡倒在地。 他扯下盖在身上的这件青灰色外套，轻轻盖在钱慧珺身上，清晨的阳光下，钱大小姐面容轮廓分明，皮肤白皙如玉，长长的睫毛轻轻动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看着这番美人秋睡图，孙建平不由得心里一动，从地上捏起一把烧完的黑灰，轻轻…… 孙建平这一动，把她也给惊醒了，钱慧珺坐起来，看着披在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已经起身走出十多步的孙建平，俏脸一红。 昨晚迷迷糊糊的怎么睡着了…… 这个大傻子，我把衣服给他披上他连个谢谢都没有！ 哼哼看我等会怎么修理你！ 寒流过去了！ 看着天上被风扯成一片片的细碎云彩，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 寒流过境，冷空气前锋与暖空气对撞，形成云团，产生降雨，而一旦冷空气掌握主场，云层消散，天气晴朗，气温也会随着冷空气减弱而逐步回升。 他蹲在稻田田埂上，伸手去摸稻田里一尺多深的水。 水里…… 竟然很温暖！ 小鱼在他指尖游来游去，细细痒痒的，他把手抽出来，再捏起叶片尖端看看，一般冻伤都是从这个部位开始。 没有冻伤。 稻叶表面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一切ok！ “怎么样，我们昨晚的努力成功了吗？” “成功了，你看寒潮前锋已经过去，气温马上就会回升，到时候稻子还能再长一段时间。” 孙建平拍拍手上的灰，“等到冬天你就有大米饭吃了。” “嗯嗯！”钱慧珺弯下腰，手抚着稻穗，“是啊，东北的夏天就这么短，才到了九月中旬，就下霜了。” “这不就像人生一样，欢娱嫌日短，苦恨寂寞长。” 孙建平一笑，“不过想想，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山里的山货，地里的庄稼，草原上的牛羊……提起牛羊我想到了，我这还有点牛肉干伱吃不吃？” “吃！” 小馋猫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使劲啃了一口，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真香！” “嗯！” 孙建平转过身，抱着双臂看着初升的太阳，像一个圆圆的月饼，周围放出无数条细细的红色光芒，照得周天红透，连那些漂浮在半空的细碎云彩也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收完稻子就得收苞米、黄豆，捎高粱，就是真正的秋收季节了。”他自言自语两句，转过身，看着吃牛肉干的钱慧珺，“到时候你可要挨累喽！” “没事，反正咱们知青都是一个组的，我干不动就躺地上偷懒，看你这个队长咋办。” “给我出难题是吧！” 孙建平挥舞拳头，吓得钱慧珺转身就跑。 “咯咯咯大傻子疯了！” 老曹一夜未睡，坐在地头看着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稻田，长长吁了口气，走到田埂旁蹲下来，手捧着稻田里的水洗了把脸。 凉水一激，他觉得整个人清醒不少，站起身看着远处嬉闹的俩孩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俩孩子真能闹！ 村子里传出马匹嘶叫的声音，是老程头早起喂马了。 远处一群鸟雀叽叽喳喳叫着飞过天空，老头仰起头，望着远去的鸟儿，再看看生机盎然的田地，忽然觉得人生是多么美好！ 这日子过得有盼头！ 等到今年的稻子打下来，非磨他个十斤八斤的，可着劲吃几顿大米饭！ 老爷子想到这，咧着嘴嘿嘿笑起来。 咱就说就李大善人家，一年又能吃几顿大米饭？ 老头哼着小曲，绕着田埂走了一圈，小陆这孩子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被老头一脚踢起来，“太阳晒屁股了，起来起来，这一天天的傻吃嗫睡……” 小陆揉揉眼睛，歪着头瞅瞅他，“老曹大爷，我这也忙活一宿了，睡个觉你还墨迹！” “要睡回家睡去，野地睡觉也不怕着凉了！” 老曹笑着捏捏小家伙脏兮兮的脸蛋，“把脸好好洗洗，大爷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小姑娘给你介绍个。” “诶嘛谢谢大爷！” 小陆乐得一蹦三尺高！ 老头又站在田埂上，看着趟着水下到稻田里的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薅了把水稗草上来，“叔，都看过了，稻子情况一片良好，没有受冻，等过几天气温上来，又能照常灌浆了。” 这是老爷子今年听到的最舒坦的一句话！ “嗯，行，你也早点回去补个觉。” “叔你不回去？” “我啊，我看到这些稻子，心里就可得劲了，睡不着啊！”老曹扯过一片稻叶，手轻轻抚摸，“你看咱们这四十垧稻子，得打多少粮食啊，到时候交了公粮，一家分他个两三百斤，能吃一个冬天！” “咱们这是新开垦出来的地，也要交公粮？” “啥话，除了那三分自留地，哪块地不得交公粮？”老曹认为农民种地交粮食是天经地义的！ 这有啥好质疑的？ 孙建平撇撇嘴，背着手往屯子里走。 钱慧珺跑过来，“叔你不回去歇着？” “不累，小钱你赶紧的回去补个觉，瞧这小脸造得……” 钱慧珺往水里扫了一眼，见白皙的小脸蛋上留下好几道黑灰，大眼睛眨了眨，愤愤一跺脚！ “孙建平你给我站住！” “就不站住！” 孙建平一看事情败露，撒腿就跑！ 他一溜烟跑到老曹家里，飞快关上房门，出溜一下跳上炕，一把扯过迷迷瞪瞪的老猫抱在怀里，闭上眼使劲打呼噜！ “你个坏蛋！” 钱慧珺追到院子里，使劲敲了下窗户，气呼呼喊道。 “啊……天亮了吗？咦慧慧你这么早来找我有啥事？” 孙建平使劲抻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冲窗外气得小脸通红的钱慧珺嘿嘿一笑，故意问道。 “我……”钱慧珺眨眨眼睛，“来，把窗户开开，给你看个宝贝！” “啥好东西……” 孙建平打开合页窗户，往外一探头，钱慧珺把手里的黑灰全抹到他的脸上！ “慧慧你，你玩我！” 孙建平呸呸吐着灰，一脸愤怒！ “哈哈，玩你还怕你心酸吗？” 钱大小姐迈着嚣张的八字步，大摇大摆走出门去，站在大门口，她还不忘来个回眸一笑！ 大傻子！ 开心吗？ 快乐吗？ (本章完) 第329章 觉悟吧我的老爸! 孙建平跳下炕，跑到外屋地洗了一把脸，想起刚才钱慧珺那股趾高气昂的劲儿，也是忍不住发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古人诚不我欺！ 凉水一激，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困意也烟消云散，他扯过日历本看了看，今年已经是九月七号了！ 日子过得好快！ 下个月三号才是中秋节呢！ 他挠挠头，回到屋子里，小兴文已经早早的去上学了，小月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嫂子和大哥又去了后山采山货，曹叔呆在稻田里看不够宝贝稻子…… “先给爸妈写封信吧！” 爸爸也是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两句认输服软的话都不会说，还得我帮他们俩从中调和。 服了！ 孙建平咬着笔杆，想了想，先以父亲的口吻给母亲写了封道歉信。 “婉莹（周婉莹），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在看果园的这几年我不停回想我们往昔的点点滴滴，我实在是错得离谱，一心只想着把工作做好，忽视了你和建平的感受，我真是千死万死真该死，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在这边还好，劳你挂念还给我织了一件毛衣，穿在身上暖在心里，伱对我的好真如长江奔涌川流不息，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虽然我们现在天各一方，但我的心始终记挂在你的身上，想你念你爱你吻你……” 孙建平一遍写着肉麻的情话，一边偷笑爸爸看到这些后会不会臊得老脸通红！ 那么爸爸有没有胆子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抄写一遍给母亲寄过去呢？ 不行我得告诉他你要再不表示表示，老妈就要跟你离婚了！ 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 这个道理要是不明白，你怕是要成为老光棍了！ 觉悟吧我的老爸！ 孙建平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二十页纸，塞进一个大信封里，又给母亲回了封信，重点还是询问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是二叔给我介绍的，还是从哪个耗子洞里冒出来的？ 怎么没头没尾冒出那么一句！ 给母亲写信，他倒是可以敞开心扉长篇大论，谈谈自己内心的彷徨和无助，说说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尤其是那个谁…… 又是二十页纸，写完后塞进信封，两个大信封鼓鼓囊囊好像怀里揣了块砖头。 王玉梅…… 孙建平现在已经不指望她来信了，自从那次王仲云跟她有意无意透露说她入了d，马上要提干，再加上二叔说过的王仲云是如何绕过老爹巴结上级妄图获得升迁后，他就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或许哪一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但那已经不是曾经的她和我了。 大家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坐在一起凭几学书，嬉笑玩闹的那个“她”了。 不过孙建平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玉梅或许不像她爹那样为了权力绞尽脑汁往上爬…… 也许吧！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提笔给她也写了一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说这一年来的变化，却只有薄薄的两张纸，塞进信封里，揣进口袋。 窗外阳光正好，暖暖的照进屋子里，老猫四脚朝天躺在炕头，睡得迷迷糊糊。 “这家伙晚上不睡白天不醒……” 孙建平贱兮兮凑过去，怒搓猫脸，把老猫气得喵喵直叫，抡起小爪子雨点般打他的胳膊！ 挨了一顿喵喵拳的孙建平臊眉耷眼的走出屋子，揉揉胳膊上被挠出来的檩子，冲老猫狠狠白了一眼！ 下手真特么狠！ 老猫跳到窗台上，冲他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哼哼！ 你当喵子是一般战士呢！ 他揉着胳膊走到外边，看到老程头赶着马群往山上走，早晨露水重，马吃了带露水的草会闹肚子，所以要等到太阳出来把露水烤干，才能让马上山吃草。 “建平你这忙活了一宿，咋没在家好好歇着？” “没事的叔我不困，把黑马给我吧，我去公社寄几封信。”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听到主人召唤，欢快跑过来，乖巧站在他面前，嘶嘶叫了两声！ “你路上加小心。” 老程头笑着冲他招招手，孙建平嗯了一声，翻身上马，先回马厩把那套牛皮铜钉的马具给牠架上，这才重新骑上去，直奔杜尔基公社。 公社还是老样子，蔡姨已经回家安养了，一个和郎主任长得有点像的胖姑娘坐在柜台后面嘎巴嘎巴嗑瓜子，见有人进来买货也不舍得挪动一下自己沉重的打屁股，只拿一双三角眼盯着来人。 孙建平买了一瓶钢笔水，看到有新到的打火机，买了一个揣进口袋。 他先去邮局把三封信邮寄出去，仍是那个小眼睛的小营业员，看到孙建平进门就笑。 “我认错人了，你才不是一重厂宣传队的，你是二马架的知青是吧！” 孙建平笑了笑，“现在才反应过来？” “哎呀我真是太傻了，一重厂哪能隔三差五下来演出，对了我听说你们队种稻子了，今年长得咋样？” “还行，这不刚刚扛过寒流，等到稻子打下来，我给你拿两斤尝尝鲜！” “那实在太好了，先谢谢你啦！” 小眼睛营业员满心欢喜的帮着他把信贴上邮票，“同志，你们那是不是有个叫王金刚的？” “对啊，那是我们一起下来的知青，咋了？” “这里有一封给他的信，你回去通知他一下过来取吧！”小丫头拿起一封印着大红戳的挂号信，眼神里满是羡慕，“从省城来的。” “省城来的……” 孙建平目光一瞥，恍惚看到信封上写着省城某煤炭矿务局的字样，“行吧，我回去告诉他一声。” “告诉他尽快来取，那边等着回执呢！” “放心！” 孙建平走出邮局，眼前不停晃着刚才看到的那封印着红戳的信，还是给王金刚的！ 这孙子！ 不白忙活！ 看来走歪门邪道就是比走正路快得多！ 一张画像，让王金刚得了晋升提拔的机会！ 好小子！ 孙建平并不羡慕王金刚的成就，相反他觉得有些可笑，以他的知识水平，别说是去矿务局，就是到了xx海，也是白扯！ 当然他老子在里面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他骑上马又去公社看了看张富才，小家伙已经能把拖拉机开的飞起，十月份就能顺利毕业回家了。 蔡姨…… 蔡姨的身体很不好，毕竟是大龄产妇，每天都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睡睡不着，坐坐不安稳，只能手扶着墙慢慢往前走，锻炼身体。 “难得建平你还来看看我……”蔡姨看到他，脸上带了笑，冲他比划一下手指，“再熬一个月，我这就算瓜熟蒂落，卸下这个大包袱了！” “那我提前恭喜姨您当妈了！” 孙建平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蔡姨一看脸一沉，“又浪费钱买这些！” “一点心意嘛！我杨叔呢？” “上班呗，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叨个啥，你坐，我给你削苹果吃。” “姨您还是歇着吧！” 孙建平从角落里的柳条篓里拿出两个外皮翠绿的苹果，愣了一下。 这苹果好像还没熟透吧！ 蔡姨坐在床边，累得满头是汗，见他一脸惶惑，笑了笑，“傻孩子，这是你杨叔的老同事从烟台送来的青苹果，叫啥子印度青，挺甜的，等会你拿几个回去。” “我还以为没熟……” (本章完) 第330章 水稻总产十二万斤! 大中午的，杨叔匆匆从公社跑回来，给蔡姨做饭，蔡姨一脸幸福的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男人，冲孙建平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要不是这小子出招，我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甭说孩子生下来，就是现在打老杨走他都不带走的！ 在蔡姨家吃过午饭，杨叔找了个网兜，给他装了几个印度青苹果，孙建平百般推辞不得，最后只能拎在手里，在老两口的殷殷目光中骑上高头大马，出了公社直奔家里去。 “这孩子越来越出息了，老杨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介绍一个。” “我也留意着呢，建平这孩子是真不错，把二马架整得挺好，姚书记都叮嘱我好好栽培栽培，将来是个好苗子。” “我看中的孩子那肯定差不了！” “对对对，我媳妇慧眼识英才，今天小崽子没闹吧？” “还能不闹？折腾我一上午！你等着我卸货的时候，非揍他一顿不可！” “哈哈那可舍不得……” 杨主任扶着媳妇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走，扭头看看孙建平骑着高头大马消失在视野中，笑着摇摇头。 刚跑出公社，乌龙马就不干了，停下脚步，一个劲扭头看挂在马鞍桥上的网兜。 别以为马儿没看见，人家给你苹果了！ 好几个呢！ 见他不吭声，乌龙马急得嘶嘶叫起来！ 求求主子了！ 给一个尝尝嘛！ “伱是馋鬼托生的吧！” 孙建平无奈，只得把刚才“复制”到小瓶子里的印度青苹果取出一个塞到牠嘴里，吃了苹果乌龙马这才开心起来，驮着他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二马架。 “叔你还在这溜呢！” 路过稻田的时候，远远看到老曹还光着脚站在水田里，绷着脸，像一个严肃的老专家一样，仔细检查每一棵稻子的长势。 孙建平翻身下马，从往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扔给他，老头接过来看了看，提起衣袖擦擦，咬上一口！ “还挺甜！我还以为没熟呢！” “就是这个品种！”孙建平也挽起裤脚下了水田，水里小鱼小泥鳅游来游去，撞到他的小腿上，痒痒的刺挠。 “你看看这稻子长得多好，等灌了浆，上实成了，我看一亩就能打三百斤！” 老曹扯着一根稻穗，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你算算，一亩地三百斤，四十垧下来得多少？” “十二万？” “可不是咋的，十二万斤稻子，扣除交公粮、提留、机动……最起码一个人都能分到这个数！” 老头比划一根手指，“先前的麦子一个人分了六十斤，再加上一百斤稻子……咱们今年苞米还丰收了呢，你算算吧，一个人轻轻松松分五百斤粮食！” 孙建平笑而不语。 “到时候还能卖点余粮，把咱们队上的账清一清平一平，欠人钱的滋味可不好受。” 老曹看着这一棵棵的稻子，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嘴角带着笑，憧憬着秋收后的美好生活。 “今年基本上就这样了，明年再把西边靠小西山的那块盐碱地也给他开出来，都种上稻子，到时候咱们屯子就是十里八村第一富裕屯，谁看了不眼气咱们！” “那是那是！” 孙建平往远处瞅了一眼，微微皱眉，老爷子一门心思把盐碱地都开起来种稻子，有了今年的成功经验，明年肯定不能轻折腾！ 只是那块地…… 可不如下洼这块地！ 那块“癞痢头”难剃啊！ “你这是去公社了？” “嗯，给我爸妈写封信邮过去，对了叔刚才邮局说有个单位给王金刚寄来一封信，让他抓紧去取。” “啥单位？”老爷子眼珠子一瞪！ “好像是鹤岗煤炭矿务局，我也没太看清楚。” “这俩王八羔子，我就说没啥好道眼子，折腾来折腾去，这是给自己折腾出个工作啊！” 老曹想起老徐就骂！ 工作一点也不上心！ 跟着自个那个宝贝女婿去省城演讲，一呆就是一个月！回来后队上的事连问都不问！ 就这样的还想当队长？ 这一个月工分我先给他扣了！ “走吧叔回去吧，你就是看出花来，也得再等一阵子才能收割了！” “我看着这些稻子心里可舒坦了，做梦都能梦到……” “我看您老是魔怔了哈哈！” “走吧回家去，我也歇歇，这人老了就是不行，熬点夜就完犊子了……” 孙建平和老曹一前一后走回家里，乌龙马慢悠悠跟在身后，进了门，孙建平一看老猫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嚎唠一嗓子，把老猫吓得一激灵！ “还睡啊几点了！耗子不抓了？” 老猫跳起来，抻抻懒腰，冲他喵叫一声！ 吵吵啥啊吵吵！ 上晚班…… 还不让补个觉了！ “喵！” 老猫纵身一跃跳到他肩膀上，摇摇尾巴，伸出爪子舔了舔。 “晒脸是不，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孙建平搓搓猫耳朵，“去给我逮条鱼回来。” “喵！” 老猫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让喵子量量你这脸皮有多厚！ 猫大爷跳下他的肩膀，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视线中，孙建平也打了个哈欠，“叔你先歇着，我去后山看看我哥我嫂子他们回来没。” “嗯去吧！” 老曹也是困乏极了，躺在炕上，扯过一个荞麦皮枕头枕着，不到十秒钟就响起了呼噜声。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的跑过来，他翻身上马，跑回马厩，卸下全套马具，再套上车，溜溜达达的往后山走。 九月金秋，种下去的苞米已经开始泛黄，红灿灿的高粱好像一排排火炬，远处自留地里还有人头攒动，小月月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小伙伴拖着长长的甜杆一边吃一边嬉闹，看到他赶着马车上山，又蹦又跳，大声喊起来。 “哥哥！” “诶！” 孙建平抡圆了鞭子，打出一个响，算是回应。 林子里，乡亲们都提着沉重的柳条筐走出来，一个个满脑门都是汗。 “嫂子，整这么多榛子咋吃啊？”孙建平接过柳条筐放在马车上，李秀芝提起衣袖擦擦脑门，“今年雨水好，山货丰盛，歘这个空抓紧捡一些，拿供销社卖几个钱，也够一年的酱油钱了。” “你嫂子手脚勤快，干活沙楞，不像我们家那口子磨磨蹭蹭，一上午就折腾这么点……”陈培林媳妇笑着数落自家男人，“老陈啊，我说你这地主家的大少爷干活差劲啊！都干不过人家小钱！” 陈培林尴尬一笑，把半筐榛子放在马车上，不停喘着粗气。 “建平来帮我一把！” 钱大小姐拎着满满一筐榛子，气喘吁吁从林子里走出来，孙建平一把接过来，放在马车上，“呦呵今天收获不错啊！” “还行吧！”钱慧珺一挑眉毛，“等卖了榛子，给你买个帽子戴，别一天天虎超超的不戴帽子。” “你！” 钱慧珺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显出十分的俏皮与活泼。 (本章完) 第331章 这玩意也能炼糖? 李秀芝和曹春贵往东屋搬山货的声音惊醒了老曹，老曹迷迷瞪瞪坐起来，往外瞅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艾玛一觉睡到这时候……” 老曹急忙翻身起来，外屋地传来儿媳妇的尖叫声！ 透过玻璃窗，老曹扭头一看，好么！ 自家那只大狸花猫跑回来了！ 嘴里还叼着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 老猫跳上锅台，将大鱼扔进锅里，看着鱼儿在锅里来回游动，冲往屋子里搬东西的孙建平喵了一声！ 鱼给你带回来了！ 别说喵子不讲究！ “够意思够意思！” 孙建平放下一筐蘑菇，摸摸老猫的耳朵，老猫眯起眼，尽情享受来自主人的奖励。 “春贵，你说你和咱家猫去钓鱼，伱俩谁能钓的多？”李秀芝笑着问道，曹春贵白了媳妇一眼，“那指定牠钓的多。” “哈哈，你呀你呀，说你点啥好，都不如猫。” “喵！” 老猫得意摇摇尾巴，跳下锅台，跑到正屋炕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还是这舒坦。 “我去老徐家一趟。” 老曹匆匆走出门，直奔徐金山家而去，李秀芝一愣，“爸不是挺烦徐叔的么，咋还去他家干啥？” “那啥，王金刚好像被鹤岗一个煤炭矿务局给录用了，这不是么，叔去告诉他们一声，抓紧去公社把录取信拿回来。” “我就佩服王金刚这路人，真能折腾，到了给自己折腾出个工作来！”李秀芝有些气不过，“他也不嫌磕碜，自己啥样自己不知道？净耍歪心眼子！” “行了嫂子说人家干啥，人家有人家的本事，咱们有咱们自己的造化，把鱼炖了吧，我去叫月月回来。” “嗯，这孩子玩起来就昏了头了。” 李秀芝抓起这条一尺长的鱼，开膛剖腹，刮鳞抠腮，不一会就收拾干净，用一点大酱炒香，加葱姜蒜，取出一点舍不得吃的猪油倒进去，咣当一声盖上锅盖。 “哥哥甜杆，可甜了！” 小月月坐在自家自留地前，小嘴边黏糊糊的，还蘸着不少柿子和黑黝黝的籽，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手，也是黏糊糊的全是糖汁。 农村孩子野外生存能力特强，如今正是秋九月，野地里各种野果子都成熟了，小月月跟着这帮小兄弟小姐妹们早吃饱了野果子，撑得直打饱嗝。 “哎呀可惜，今晚上家里炖鱼，你这都吃饱了……” “我，我还能再吃一点点！”小月月脸一红，嘻嘻笑道。 “走啦走啦回家！” “哥哥，甜杆！” 小月月指着地上割下来的几根甜杆，大声喊道。 得，小馋猫，都回家了还不忘带上自己的零食。 甜杆也叫甜高粱，芦粟，是一种禾本科作物，和高粱是近亲，吃的时候要咬住一头，剥掉外层锋利的韧皮，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芯。 甜度么…… 非常高。 孙建平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说这种甜杆的含糖量能达到18%~28%左右，甚至超过了第二大糖料作物甜菜！堪称含糖植物的新宠！ 甜菜的含糖量也不过16%左右。 “快吃吧，等过几天上了冻，就没得吃了！”曹春贵从屋子里走出来，也拿起一根，熟练剥着外皮，咔嚓咔嚓，满口冒白沫子。 吃相真吓人。 “大哥，今年咱们屯子种了多少甜杆？” 孙建平寻思着趁着秋收之前再走一趟草原，不过现在气温还没回升，碱土蒸发太慢，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干点别的。 “不少呢，你嫂子种甜杆的时候剩下两兜子种子，让她全给扬到荒地上了，现在都长起来了，黑乎乎一大片。” 曹春贵吧唧吧唧嚼着甜杆，含混说道。 孙建平眼珠一亮。 这下有的玩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他就赶着马车来到自留地这边，村子里的孩子们基本都在，每人一根甜杆，正在嬉戏打闹。 “孩子们，过来，哥哥跟你们商量个事！” 孙建平一把抱起陈培林家的小儿子，放在马车上，小朋友们轰的一声围上来，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看得他想笑。 这帮野孩子！ “甜杆好吃不？” “好吃！” “哥哥想要一百根甜杆做糖吃，你们同意不？” 孩子们面面相觑，小月月和小兴文跳出来，“我同意！这是我哥哥，谁不同意我揍他！” “喂喂喂，要和平！”孙建平一把拽住小兴文的胳膊，“咱们又不是红胡子，要讲道理嘛！” “那大哥哥做出的糖给我们吃吗？” “当然了，这是你们的甜杆，做出的糖当然要分给你们吃，哥哥只要一点点。” “那我也同意！” “我同意！” 孩子们齐刷刷举起小手，孙建平一笑，“既然全票通过，你们都在这好好待着，千万别碰这匹马，我去地里把甜杆割回来，咱们做糖块吃！” “好啊好啊！” 孩子们一个个乐得一蹦三尺高。 孙建平拎起镰刀走进自留地深处，他这才发现藏在自留地里的猫腻，合着自留地东头就紧靠着一道山岗，山岗下面黑乎乎一大片全是甜杆！ 这都是李秀芝的杰作！ 她只给自家的自留地种了很少几棵甜杆，这玩意长得高又耗地力，要不是孩子哭哭啼啼非要种，她怕是一棵也不会种！ 反正不管种在哪里，这群野孩子也会冲进来祸祸，干脆，扔到荒地上吧！ 没想到山岗下这块荒地肥力非同一般，甜杆长势旺盛，汁水十足！ 孙建平刷刷刷砍了满满一马车，看看还剩下不少，摇摇头，给孩子们留点吧，要是都砍光了非找我算账不可！ 他用绳子将满满一车甜杆捆好，招呼孩子们回村！ 走，给你们弄好吃的！ 孩子们欢呼一声，跟在马车后边，像一群快乐的小傻子又蹦又跳，进了马厩。 “这个是大白马，这个是枣红马……” 许多孩子都是第一次进马厩，看什么都好奇，老程头放马回来，正在给马喂水，见他拉了一车甜杆回来，急忙抱起一抱扔进马槽里，把孩子们气得哇哇叫！ “这是大哥哥给我们做糖用的！” 乌龙马可不管那个，拉车回来的时候牠都馋了一道了，现在看到新鲜的甜杆，毫不客气咔嚓咔嚓啃起来。 嚯！ 真甜！ 马喜甜味而拒酸，吃到甜滋滋的甜杆，乌龙马眼珠子亮晶晶的！ 真好吃！ 牠张开大嘴巴，咔嚓咔嚓，锋利的牙齿像铡刀似的，把粗壮的甜杆一节节吞下肚去！ 不够吃啊主子再来点！ “行了你可别吃了，再吃不知道得惹哭多少！”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拍拍马头，让孩子们把甜杆叶子都扯下来，扔进马槽里给马儿们吃。 他抬出铡刀，将甜杆铡成五厘米的小段，装进大笸箩里，铡刀下面流出粘稠的糖水，惹得不少蚂蚁跑过来饱餐一顿。 好家伙！ 看来无论人还是动物，就没有不喜欢甜的！ 孙建平牵上小毛驴，去磨坊里把这些甜杆碾碎，榨出汁水，都收集到水筲里，一百根甜杆足足榨出了五水筲汁水，黏糊糊绿油油，散发出植物独有的清香味道。 用纱布过滤残渣，上大锅小火熬煮，倒进方盘凉凉……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熬麦芽糖如出一辙了。 折腾了足足一天，等到傍晚的时候，这帮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小宝贝们才终于看到了锅里那些黄黄的糖块，比供销社卖的红糖色泽更淡，整体发黄，还有一种红糖所不具备的清香气。 终于凉透了，孙建平把方盘里熬出来的糖块掰成小块，分给每一个孩子们。 孩子们排着队，从他手里接过糖块，舔了一下，小脸上都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好吃！ (本章完) 第332章 这就抱在一起了? 孙建平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一车甜杆在上千斤左右，掐头去尾熬成糖块，总共产出将近五十斤，如果改良一下提纯方法，或许出糖量会进一步提升。 如果把这玩意做成生意…… 首先山岗下那块地占地在两亩地左右，以今年的采收量计算，一亩地能产鲜甜杆六千斤左右，按照十五斤甜杆出一斤糖的比例计算，最起码能产出四百斤粗糖！ 经过再三提纯，去除杂质后，按照一斤半粗糖出一斤白砂糖的比例计算，四百斤粗糖能提炼出二百六十斤左右的白砂糖，现在供销社里一斤糖的价格是七毛八分钱，还得要票！ 也就是说，种植上甜杆后，一亩地的产值能达到两百块钱！ 这已经算是天价了！ 现在一亩地才产麦子四百斤！ 一斤麦子出七两面粉，一斤面粉售价一毛八，就算不交公粮，一亩地的麦子全部磨成粉卖掉，净收益那也才五十块钱！ 种甜杆熬糖，利润是种麦子的四倍！ 晚上生产队开会的时候，孙建平把剩下的四十多斤糖都拿去分给大伙，这个年月，谁舍得花真金白银去供销社买一斤白糖尝尝？ 许多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甜的。 一家一斤多，大家伙个个喜笑颜开，不住掂量着手里这点糖，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捏出一小块塞进嘴里。 真甜啊！ 一直甜到心坎里！ “那是大哥哥用甜杆做的！可甜可甜了，山里的大老虎都被甜哭了！”小月月一脸得意的向众人炫耀，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建平好不容易弄点糖，拿回去都省着点吃，买糖那么容易呢，糖票谁家有啊……” 老曹拍了下桌子，“宣布个事，咱们队王金刚同志，已经被鹤岗矿务局正式录取了，马上就要去报道，咱们一起鼓掌欢送他奔赴新岗位，再造新辉煌！” 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对于王金刚的去留，大家并不十分在意。 相反还有点嫉妒。 他算个啥啊，不就是靠着他爸妈的关系找人整出去的…… 还跑这来嘚瑟，让老曹宣布一下，宣布你妈个腿！ “好！” 老徐使劲拍巴掌，把手都拍红了！ 对于王金刚的去留问题，他始终犹豫不决，要是留在农村吧，那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妥妥的废物一个。 再说了老子把闺女嫁给他可不是让他留在农村种地，给我们老两口当上门姑爷子的！ 要是走出去吧，这犊子就不是个安生的主，保不齐前脚出门后脚就跟别的姑娘拉嘎上了，到时候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弄不好都得跟二丫打离婚！ 那我不是白折腾了！ 我闺女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让他祸祸了个一溜十三遭，落得个离婚女人的下场！ 简直羞死先人…… 就在今天下午，取回录用通知书后，王金刚再三表示，甚至跪在徐二丫面前赌咒发愿，说只要在鹤岗那边安顿下来，就立马接二丫过去！ 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永世不得超生！ 老徐这才放心，甚至开始憧憬王金刚和女儿在鹤岗大城市生活的美好场景…… 孙建平你不能吗？到了也没混个工人当当！ 我女婿……直接去矿务局上班了！ 宣传员！ 不用下矿井，一个月就能拿三十多块钱！ 眼气不？ 哈哈！ 老徐高兴得胡子都翘起多高，我姑爷子…… 那是一般战士吗？ 切，把你们这帮知青捆吧捆吧都绑在一起，都不如他一个！ “咱们请王金刚上台讲两句！”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矿务局啊！ 好单位！ 张子义大声嚷嚷着起哄，他早就看王金刚不顺眼了。 “对对对，姑爷伱上去跟大家伙讲讲！” 徐金山推了他一把，王金刚吱吱扭扭站起来，走到老曹身边，“也没啥好说的，就是吧，城里有城里的好，农村有农村的好，到头来还是城里好！” “鼓掌鼓掌！” 老徐扯着身边的金水、金贵拍巴掌。 这啥呀！ 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 就这？ “孩子说的挺好，咱们还得往城里奔啊，行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抓紧的该磨镰刀磨镰刀，该收拾收拾，眼瞅着秋收大忙了，谁也别给我落在后边，都听着没！” “听着了！” 众人齐声喊起来。 “散会！” 老曹大手一挥，众人轰的一声站起来，陆陆续续往外走。 孙建平走在最后边，钱慧珺走了两步，没看到他，停下来扭头撒么。 “给你的。” 孙建平从后面走过来，把一包糖塞给她，“我看报纸上说，你们女孩子来事的时候喝点这个最好了。” 钱慧珺小脸一红，大傻子还挺会关心人！ “谢啦！”她噗嗤一笑，打开纸包掏出一块糖放进嘴里，“真甜，还有一股清香味，你是咋想到用甜杆做糖的？” “你不知道我的脑瓜子里全是智慧吗？” 孙建平一挑眉毛，换来钱大小姐一个小拳头。 “建平你再去草原的时候帮我弄点羊毛回来行吗？”钱慧珺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到他手里，月光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 “要羊毛干啥？” “你别管了，当然有用了！”钱大小姐吱吱扭扭不肯说。 “那好吧，我给你弄一袋子回来。”孙建平笑着把钱推回去，“一点羊毛而已还要花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俩人指尖撞在一起，大小姐俏脸绯红，下意识躲了一下，瞅瞅四下没人，忽然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直扑鼻子！ 轻轻的热气吹在脸颊上，热热的痒痒的，刺挠。 柔柔软软的顶在胸膛上，还有点点硬硬的。 孙建平脑子嗡的一声，紧张看着四周，也不由自主张开双臂搂住她的纤腰。 钱大小姐的腰好细啊…… 可为啥上边那么大…… 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咳咳！” 身后传来老曹的咳嗽声，俩人触电似的松开对方，脸都红得像被鞋拔子抽过一样。 “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慢走再来！” 孙建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建平，谁在前边晃荡？”老曹走过来，啐了一口粘痰，看前边有个身影跑得飞快，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人吧！” 糟了，我脑子好像短路了。 (本章完) 第333章 摸够没，放开行吗? 这一宿对孙建平来说真是平生未有的折磨，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把一旁的老猫都惹急了，弓着身子站起来，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关切的看着他。 你咋了？ “烦！” 孙建平一把把老猫抱过来，老猫似乎也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没有像往日那般炸毛，而是乖巧躺在他枕边，学着女主人李秀芝平时照顾小月月那样，抬起小爪子摸摸他的脑门。 “喵！” 老猫摇摇尾巴，把头靠在他腮边，长长打了个哈欠。 钱慧珺到底是…… 什么意思！ 为什么冷不丁就抱过来了？ 难道是…… 柔和的月光穿透窗户，照在屋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沙，孙建平瞪着两只眼珠子，胸前似乎还有伊人的留下的清香。 如果…… 他有翻了个身，烦躁砸了一下炕沿，如果她真的对我有意思…… 应该是了，要不然也不能隔三差五往我身边凑合，和我说说笑笑，再说慧慧长得多好看，比画册上的电影明星还漂亮。 人品也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傻乎乎的…… 要不就……从了吧！ 可是玉梅那边怎么办，我还是很想和她发展发展的，毕竟我们小时候就在一起读书学写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两小无猜…… 唉！ 想起入了d即将准备提干的王玉梅，孙建平心里又踌躇了，以我爸妈的身份，怕是我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了吧！ 慧慧也是…… 他有些苦恼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我们“老哥俩”还真要在这穷山沟里坚守下去了！ 像人家王金刚、刘凤霞、田光明……最不济郝翠翠都走了出去，前提是人家的成分好，城市贫民，至于我们俩，想要提拔的话，第一关就过不了！ 算了不想了，睡觉！ 孙建平搓搓手指，似乎指尖仍有慧慧的温热，细细的沙沙的，让人不免陶醉其中。 女人…… 真是让人迷醉的动物…… 孙建平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最起码我还是有人喜欢的，嘿嘿！ 钱慧珺也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工。 “嫂子你的馊主意也不好用……” 刚进树林子，钱慧珺就一脸娇羞的向李秀芝抱怨，“我昨天都……都抱了他了，他到现在一点回应都没有，丢死人了！” “傻丫头，你看看那个是谁？” 李秀芝笑着捏捏钱慧珺的小脸，往身后一指，孙建平正靠在一棵桦木旁冲她笑。 “哼！” 钱大小姐又羞又臊，急忙转过身，装模作样捡榛子。 “我去林子里面捡去，伱们俩把这片清一下！” 李秀芝是做梦都想撮合俩人，咳嗽一声，不等钱慧珺开口，抓起一个空筐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钱慧珺臊得脸色酡红，蹲在地上，伸手去捡榛子，捡了几下都没捡起来。 一个身影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榛子捡起来，放进筐里。 “昨晚没睡好？” “嗯！” 钱慧珺的心怦怦直跳，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孙建平递给她一个网兜，“回去好好歇歇吧，这些拿回去吃。” 罐头！ 还有苹果！ 钱慧珺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建平，你没生气吧！” “傻丫头，我生什么气！”孙建平冲她眨眨眼，“吼吼，小妞胆子不小，竟然敢送上门，就不怕我是大灰狼，把你这只小绵羊给吃了？” “切，你还大灰狼，连只毛毛虫都怕，我都不稀得说你。” 钱慧珺扬起头，又恢复了往日飞扬的神采，大傻子没生我的气！ 就代表有门！ 嘿嘿！ “毛毛虫……” 又提起这茬，孙建平有些窘迫的挠挠头，“那玩意蜇人死疼死疼的，谁不怕！” “羞羞羞，挺大个老爷们，不要解释啦！来帮我捡榛子。” “嗯！” 俩人同时伸手，“一不小心”抓在一起，互相抬起头，看看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对方，心又开始砰砰跳。 “摸够没，放开行吗？” 钱慧珺嗫喏一声，孙建平急忙松手，搓搓手指头，“手感不错嘿嘿……” “臭流氓！” 钱慧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骂一句，孙建平也笑了，“正好深山老林四野无人，本流氓就……” “咯咯咯嫂子救命，流氓欺负人了！” 笑过闹过，俩人又都蹲在地上，将地上的榛子一把把捧起来，装进柳条筐里。 今年的榛子结得太厚了，矮矮的榛子树下落了满满一层，树上的小松鼠们也没闲着，叽叽喳喳叫唤着，跑到榛子树下，抓起熟透的果子，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直到把嘴撑成一个小球，这才爬上树，将榛子藏进树洞里。 “建平你个大傻子，败家老爷们，买苹果也不买好的，这还没熟呢！” 钱大小姐累了，坐在厚厚的落叶上，打开网兜，掏出一个翠绿翠绿的大苹果，心安理得啃了一口！ 我“对象”给我的苹果，我凭啥吃不得？ “现在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吧！” “还挺甜！”钱慧珺啃过一口印度青苹果后，这才发现原来内有乾坤，这看似翠绿好像没熟透的苹果竟然是如此的甘甜可口！ 孙建平拍拍手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牛肉干分给她一根，“你喜欢小狗不？” “喜欢！”钱慧珺有些郁闷的挠挠头，“就是陈叔和陈婶说人都没吃的，拿啥喂狗，我就没敢养活。” “我在草原碰到一只小胖狗，自来熟的那种，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去草原给你抱回来。” “长啥样，好看不？”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挠挠头，养狗又不是选美比赛，咋的对狗的颜值还有要求？ “蒙古四眼狗，长得胖乎乎的，特别可爱，你看了保准喜欢！” “嗯嗯嗯，那你千万别忘了给我带回来！”钱慧珺连声价的点头，“还有建平，别忘了我的羊毛！” “都记着呢！” 孙建平笑着指指脑袋，换来钱慧珺噗嗤一声笑，“你要是忘了，我就把你头发剃光光！拿来当羊毛使！” “果然最毒莫过妇人心……” “切，你们男的不也是无毒不丈夫……” 俩人又拌起嘴来。 吃过歇过，俩人又开始捡榛子，钱慧珺不时抬头看看认真干活的孙建平，便觉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一样，一直甜到心坎里。 真好！ 要是永远都这么捡下去，永远也不分开多好！ 在这个祖国深处的小小山村，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遇到你…… 老天爷待我不薄！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俩人回头一看，好么！ 范大傻子！ “建平，建平！”范大傻子冲着林子里喊了两声，孙建平站起身走过去，“你不干活跑到这干啥？” “掉下来了！” 范大傻子指着天上，高兴得手舞足蹈，“老虎掉下来了！” 钱慧珺无奈叹气！ 大傻子！ 搅人清净！ 真烦人！ “啥玩意掉下来了？” 孙建平还是一脸懵。 (本章完) 第334章 他说的话你也信? “掉下来喽！掉下来喽！” 大傻子连蹦带跳，拍着手往外跑，孙建平叫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度青苹果给他吃。 “这傻子也是真可怜，父母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得跟着他操心。” 孙建平哀叹着回到树林子里，将满满一筐榛子提起来，倒进麻袋，钱慧珺看着大傻子坐在树桩子上啃苹果，一脸疑惑。 “他是天生傻子，还是受了什么刺激造成的？” “我听程叔说他生下来就和正常孩子不一样，长到三四岁的时候才知道是个傻子，不过也不全然傻，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犯病的时候就这副德行。” “间歇性傻子。” 钱慧珺又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大傻子忽然边吃苹果边唱起来，唱得怪模怪样，把钱慧珺逗得直笑。 范大傻子转过头，冲她呲牙一笑，“真好看！” 钱慧珺俏脸一红，狠狠白了他一眼，吓得大傻子急忙转过头去，吭哧吭哧啃苹果，不敢再瞅她。 “新明你过来！” 钱慧珺这才知道这个大傻子的名字竟然还挺好听！ 叫范新明！ “建平我来了，你是不是还要给我苹果吃？”大傻子乐呵呵跑过来，蹲在他身边，呲着牙扣着牙缝子里的苹果渣子问道。 “看到这个没，这个是牛肉干，可好吃了。我给你吃牛肉干，伱告诉我你都看到啥了。”孙建平拿出两根牛肉干冲他晃了晃，把大傻子勾得魂都要飞了！ “嗯嗯那我说了！” 范大傻子扭头看看天，再看看太阳，嘿嘿一笑，“大老虎从天上掉下来了！” “还有啥？” “太阳缺了个角，变成半拉月饼！天崩地裂，好多石头掉下来，呼呼，吓人！” 孙建平皱皱眉，显然对大傻子的话不是很满意，大傻子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牛肉干，使劲咽了口唾沫。 “自己玩去吧！” 孙建平把牛肉干递给他，大傻子噌的一下跳起来，一溜烟往山下跑！ “建平，他说的话你也信？” 钱慧珺一脸疑惑，一个傻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太过荒诞不经！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他的名字是纪家油坊的夏瞎子给起的，新明，新明，心明眼亮，明白了吧！” “还是不明白。” “真是……你和他一样傻！” 孙建平抓过钱慧珺的手，小钱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被孙建平一把抓住，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你是说……” 钱慧珺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会吧！” “有些事情很难说，我也是瞎猜的，算了走回去吧！” 气温又开始逐渐回升了，稻田里的水稻也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拼命生长，稻穗一天天鼓起来，看得老曹乐开了花！ 今年水稻的收成稳了！ “你看看咱们这稻子长得多实成，这稻穗都鼓起来了！”老曹不由分说把张子义拽到稻田里，向他炫耀自己的宝贝疙瘩。 “确实不错，今年这稻子倒是能出一炮好钱。”张子义手轻轻抚摸着稻穗，生怕一不小心给碰掉了一粒两粒，老曹还不得跟他俩玩命！ “我寻思明年把那块地也开起来，都他娘的种上稻子，你说咋样？”老曹点着烟，咕嘟咕嘟抽着，咨询老伙计。 “问过建平了么？”张子义站起身看了看和小西山紧邻的那块盐碱地，占地面积也不小，东西长度足有三里地！ 再加上眼下这片稻子地，正好是从二马架到小西山的距离！ 虽说早些年盐碱地不值钱，种不了庄稼也盖不了房子，顶多供农民们拉点碱土垫房顶或者放牛放马，但两个村子的先人们也早早的把这片盐碱地作了划分，免得因为盐碱地犯叽咯。 今年水稻的大获成功极大鼓励了老曹，他现在和杨局长一样信心满满，想在自己六十岁的时候再努努力，往前赶一赶走一走，给二马架村的后人们留下一块大大的稻田！ 到时候孩子们就不用像他们这辈人一样数着米粒子下锅，一年饿半年肚子了。 “这水咋引啊？” “建平肯定有招！”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老曹总认为孙建平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再大的问题在他手里都不是问题！ “那我没说的。”张子义嘿嘿一笑，冲老曹口袋里抓了把烟叶，掏出纸卷了个烟卷，俩人对一下火，“建平说能整，咱们就整！” “那指定的！” 老曹压低声音，“那天开完会往回走，你猜我看着啥了？” “看着狗头金？” “我特么看你像狗头金！”老曹在他脑瓜上拍了一下，疼得张大炮手一呲牙，“我看到建平和小钱抱在一块了！” 张子义眼珠子瞪得溜圆，“真的假的？” “咋地，我这双眼珠子是摆设？我跟你说就现在这天，我能看到二里地外树上蹲着的家雀是公是母！” “得得得你可别吹了，还看出是公是母，你咋不说牠撅屁股你就能知道下几个粪蛋……” “嗯，下了粪蛋给你吃正好！” “得，你特码的就能跟我俩抬杠！”张子义挠挠头，“那天我听杨主任说了，姚书记要提拔建平，但是呢上头好像不让，说是他成分不行，我就怕这孩子看着人家一个个都走出去了，自己心里窝火，寻思着这两天领他去草原逛逛，我看他还挺稀罕那头的。” “带出去逛逛好，前几天刘凤霞还嘚嘚瑟瑟来了，把小钱气得脸上都没个笑模样。” “哈哈我也看出小钱对建平有那意思，要不把韩老五留下的那院拾掇拾掇给他俩住？” “拾掇屋子有个屁用，老话讲了，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你这个当叔叔的得支棱起来啊，咱不能瞅着建平打光棍……” “我家那口子你不知道咋回事？让你儿媳妇上吧，我看秀芝这孩子能说会道的，有她撮合保管能成！” 老曹站起身，看看天色不早，“我回去和秀芝好好说说，让她好好撺掇撺掇，等过几天天好你再整点碱土拉去卖，顺道领孩子散散心，等到十一的时候就得开镰收割庄稼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看这俩孩子能成，往那一站多般配！”张子义把抽完的烟卷扔进稻田里，气得老曹一瞪眼，“麻溜给我拣出来！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祸祸人的能耐！” “草！”张子义撇撇嘴，蹲下来把烟头拣出来，“你等稻子打下来的，我特么拿个漏斗往你嘴里灌，撑不死你！” “去去去滚犊子！”老曹照着张子义屁股上来了一脚，张子义一瞪眼，“一天天的不是打就是骂，我是你儿子啊！” “哈哈！”老曹站在稻田地头，双手叉腰，乐不可支！ 天气转暖，气温又升到零上二十度，稻田里，沉重的稻穗压弯了腰，谁路过都眼馋得不得了！ 得说人家孙建平这小子够能！ 够厉害！ 一分钱没有，照样把水渠修起来，把稻子种上，还结了穗！ 瞅瞅人家的稻田，眼瞅着就能开镰了！ 丰收在望！ 多好的稻子啊！ 姚书记也心心念念这片稻子，每每下来视察工作的时候，都不忘抽空过来看看。 “好啊，真不错！这稻穗长得真大！”姚书记撸起裤腿，踩着泥泞的淤泥下到稻田里，看着压得低下头的稻穗，赞不绝口！ 好小子！ 不但能折腾，还能折腾出点成果！ 比老杨强出十万八千里！ (本章完) 第335章 不再给发个媳妇? “我让县农业局的也都下来看看，总结一下你们开垦盐碱地种植水稻的经验，等明年咱们寻找有利地块好好推广一下。” 姚书记和杨局长不同，他办事图稳，一步一个脚印，尤其在农业这块，他更愿意先选一地进行试点，总结经验和教训，再因地制宜的进行推广。 “那行。”老曹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到时候我怕不是要受表扬吧！ 艾玛老了老了还来几份荣誉！ 嘿嘿！ “建平呢？”姚书记左看右看不见孙建平，问道。 “建平拉着碱土去草原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老曹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京城出了点事，伱要安抚好群众，堵住大家伙的嘴，别到处瞎传言。” “京城咋了？” “是这么个事……” 当老曹听完后，脑子嗡的一声！急忙一把抓住姚书记的胳膊，“这是真的？” 姚书记一脸无奈点点头，“昨天刚传达到我们这一层，过几天估计也要开会传达给你们。” “这人是何苦呢！” “行了别说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等过几天传达到你们这，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安抚好大家伙的情绪。” 见孙建平不在，姚书记也没有过多停留，取了几个稻穗作为样品，坐上吉普车匆匆离去。 “姚书记这就走啊！”徐金山匆匆跑过来，还想着跟领导唠两句混个脸熟，没想到来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吉普车扬起的灰尘，愤愤跺脚！ “你家金刚啥时候去报道啊？”老曹看看被撅掉稻穗的几根稻子，心疼得不得了，问徐金山。 “说是等十一过了就去。” “真会挑时候，我还寻思着十一过后开镰呢！”老曹话里满满的都是酸醋味。 你徐金山也是真能折腾！ 愣是给女儿女婿折腾出去了！ 这下又少俩大劳力！ “哈哈，人家矿务局就那么通知的我有啥招。”徐金山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得意，就你家那虎儿子，想上班人家还不要呢！ 你就羡慕去吧！ “不收拾收拾行李？” “收拾啥行李，人家矿上啥都给发，像手巾、肥皂、牙刷牙膏……就连袜子都给发，还拿啥行李啊！” “不再给发个媳妇？” “哈哈发个十八岁的小媳妇……越老越没个正经……”徐金山胆肥了，竟然都敢质疑老曹了！ 老曹臊眉耷眼的提起烟袋锅蹭蹭后背，“行吧，走出咱们这个屯子就算出息人了，你以后也能省心落日的。” “可不是么，那个，等建平回来你告诉我一声，金刚说了，他俩关系好，让建平到时候赶车送他上火车。” 老徐说完转身就走，老曹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瞧把你狂得！ 还送上火车！ 送火葬场你去不去！ 啥人呢都是！ 孙建平赶着马车，摇摇晃晃往扎赉特部落走，他掏出一个小本本，把钱大小姐要的东西记在上面。 “羊毛一袋，小狗一只……” 想起临走时钱慧珺站在路上依依不舍的模样，他就想笑！ 傻妞一个！ “大草原的景是真好，瞅瞅，跟他娘的金子似的！” 仅仅是相隔一道山岭，两侧的气温就差了好几度。大兴安岭东麓还是一片翠绿，西边草原就已经满地枯黄。 草原上，一台简易打草机正在突突的工作，将地上齐腰高的草打起来，卷成一个个草卷，从脚下一直连到天边。 草原上也有了机械化了！ 马车刚到扎赉特部的冬窝子营地门口，就看到一条小狗疯了似的冲出来，围着孙建平汪汪直叫，几个月不见，小豆丁长得很快，只是这颜值…… 都说土狗是牺牲颜值长大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汪汪汪！” 小狗激动得汪汪直叫，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孙建平跳下马车，一把抱起小豆丁，小家伙张开嘴巴，红红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看那架势高兴得都要疯掉了！ 宝力德老爷子笑呵呵走出来，身后跟着包图大哥和嫂子娜仁花。 几个月不见，娜仁花的肚子微微隆起，看起来在包图大哥的努力下，老爷子终于要有孙子抱了！ “兄弟来了！” 包图上前一把抱住孙建平，原地转了个圈，强壮的臂膀有如两把老虎钳子，勒得孙建平舌头都吐了出来！ “哈哈！老爷子身子骨还是那么好！” 张子义把带来的礼物——两大袋新麦子磨出来的面粉从车上扛下来，送进蒙古包里。 老爷子含笑看看这难得的礼物，“今年麦子大丰收了？” “可不是么，今年雨水好，又有建平他二叔给的良种，麦子亩产都过黄河了！”张子义拍拍身上沾染的面粉，“给你们拿来点尝尝鲜！” “谢了谢了，你们来得正好，昨天包图刚去西边草原打了两只黄羊，儿媳妇快点烧火做饭，把肉煮上，他们都饿了！” “好嘞阿爸！” 娜仁花走到外边的灶台前，开始加水、生火做饭，小豆丁摇着小尾巴跑到她身边，又扭头瞅了瞅孙建平，汪汪叫上两声。 “建平你猜牠跟我说啥呢？”娜仁花捡起一块牛粪饼塞进炉灶里，笑着问道。 “好像是在催促你快点做饭？” “对喽，小东西告诉我你们饿了，赶紧的做饭！”娜仁花笑着搓搓小豆丁的耳朵，“这小狗特别聪明，我看牠跟你挺亲的，要不你把牠带走吧！” “这……不好吧！” 孙建平迟疑一下，他也打心眼里喜欢这只自来熟的小狗，只是…… 就怕嫂子不肯割爱！ 小狗歪着头看着他，汪汪直叫！ “有啥不好的，像我们这边的狗都是散养，母狗一年一窝，等到过了年开春，新的小狗崽又生出来了……” 娜仁花指指远处跟着羊群放牧的狗子们，“多牠一个不多，少牠一个不少。” “嗯，那我回去的时候带上牠。”孙建平想起一件事，“嫂子，我上次来的时候看的那匹灰背狼，后来又出现了吗？” “也是怪啊，你一走就再也没见过那条狼，你大哥去羊毛厂看我家小姑子时倒是见了一次，然后就再也不见了。” “嗯，也许是跟着老和尚走了。” 孙建平从不否认那个老和尚有降龙伏虎的本事，还有纪家油坊那个神秘的夏瞎子，有空一定要去见见！ 晚饭是水煮黄羊肉，上了秋膘的黄羊肉肉质细嫩，香软可口，还带着一层油边，咬上一口味道简直好极了！ 小豆丁趴在蒙古包外面，摇摇尾巴，哼哼唧唧一声，翻了个身。 孙建平向外扫了一眼，没看到嫂子给这小家伙弄什么吃的啊！ 万一饿着…… 小豆丁跑了，不一会竟然逮了一只大黄鼠过来，蹲在蒙古包外，一口咬断黄鼠的脖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只一尺长的黄鼠吞下肚，吃得满嘴都是血！ 孙建平暗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家伙，如此凶悍！ “你们这次来得正好，秋天了，我们要杀牛杀羊，储备过冬的食物了，老张你是厨子，留下来给我们帮帮忙。” 宝力德老爷子笑着说道。 (本章完) 第336章 不错不错，杀得很好! 草原的冬天来得早，牛羊吃了一个春天一个夏天的青草，好不容易上了油膘，只要这边上冻，就得抓紧下手了，要不气候一冷，牛羊变瘦，就会减不少分量。 再者农民交公粮，牧民也要交羊毛或者羊肉，这都是“义务”嘛！ “行！” 张子义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对他来说，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杀几只羊算啥？ “建平、连生，明天你们俩赶车去羊毛厂送货吧，我和你春贵大哥留在这帮他们杀羊。”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子义简单安排了一下，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去羊毛厂的路乌龙马早就记住了，路上又没什么狼虫虎豹，简单得很。 “那赶紧的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张子义头枕着羊毛枕头，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就睡着了。 蒙古包的木门开了，小豆丁蹦蹦跶跶走进来，趴在孙建平身边，也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摇摇尾巴，一双亮亮的眸子盯着他看。 “睡觉睡觉！” 孙建平捏捏小狗的小胖脸，做出一个笑容模样，也转过身睡着了。 小豆丁舒舒服服趴在他身边，也安静下来。 草原的夜晚，安静得像亘古未变的浩瀚宇宙，清亮的银河横贯天穹，照得一切都如梦似幻。 一切都睡着了，羊群、牛群、草地里的野兔、黄鼠、黄羊、獾子…… 连趴在山坡上狩猎的狼群也哈欠连天，只有天上的星星仍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俯视这一方小小星球上的生灵。 清晨，孙坚平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小豆丁蹲在自己面前，见他醒了，小狗汪汪叫上两声，伸出红红的舌头凑过来舔他的脸。 “哈哈上一边去……” 孙建平急忙推开热情过度的狗子，起身坐起来，使劲抻了个懒腰，蒙古包外，娜仁花嫂子已经早早起来，正在生火做早饭。 “兄弟起来了！” 娜仁花推门进来，冲他笑笑，“昨晚冷没冷？” “还行，张叔他们呢？”孙建平这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了。 “去杀羊了，快去洗把脸，等下就吃早饭了！” “好的嫂子。” 孙建平站起身，穿好鞋子，走到蒙古包外面，一股干冷的空气钻进肺子，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草地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霜，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小豆丁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见他蹲下来看草地上的霜，急得汪汪直叫！ 走，狗子领你看个好东西！ 孙建平只得快走几步，跟上小豆丁的步伐，绕过几栋蒙古包后，前方就是那条扎赉特部落赖以生存的小河了。 此时的河边却是一片血迹！ 看得他头皮发麻！ 张子义、曹春贵和王连生三人穿着牛皮做成的围裙，正招呼着众人按住一头健硕的大公羊，喊一声一二三，直接把牠翻过来，锋利的匕首在公羊肚皮上挑了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然后张子义把手伸进去，掐断主动脉，顿时鲜血喷出来，溅在皮围裙上，红红的，似有生命一般。 旁边放着好几只已经被宰杀掉的羊，包图大哥正忙着把羊剥皮，掏出来的内脏也不扔掉，将羊心、羊肝、羊肺和羊肠都一一清理出来，放进一个个木盆里，由几个健壮的妇女搬到河边进行清洗。 空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气，小豆丁蹲在草地上，看着眼前血呼啦差的杀戮场景，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兴奋的抬起两只前爪，哼哼唧唧叫上一声。 汪！ “大哥我来帮伱吧！” 孙建平走到包图身边，帮着他提起养的一条腿，包图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笑着摆摆手，“兄弟你还是一边看着吧，别等下弄你一身血。” “没事！” 孙建平笑着帮他把羊皮蹬下来，放在一旁，剩下红白相间的羊酮体，散发着腾腾的热气，看得孙建平头皮都有些发麻！ 看看这些血！ 看看这些羊！ 相比汉地，草原上的杀戮更重！ 如果他是个佛教徒，现在怕不是要双掌合十，为这些死去的小羊们超度亡魂了！ 然而他转念一想就又释然了，草原的生态环境远比汉地要恶劣，汉地可以种植苞米、水稻、麦子……草原能种什么？ 降水量不够，积温也不够，除了漫天遍野的牧草，就没有能够赖以生存的物资了。 只有饲养牛羊马匹，以牛马奶和肉食作为“粮食”糊口，这就像汉地农家养猪养鸡留待过年宰杀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他不免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矫情，甚至可笑。 “建平没杀过羊吧，来试试！”张子义看他过来了，扬了扬手里往下淌血的匕首，笑着招呼一声。 “好！” 孙建平竟然答应了！ 老张急忙给他让个地方，宝力德老爷子特意抓住一头大公山羊的羊角，推到他面前，“来小伙子，把这只羊宰了，你才配做我们草原的勇士嘛！” 孙建平看看这只羊，山羊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命即将结束，顺着眼角掉下两行泪。 “来吧！” 孙建平把心一横，老话说得好，猪羊一道菜，人们养活你们就是为了吃你们的肉，这也是你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来搭把手！” 众人喊着号子将这只公山羊撂倒在地，脑袋顶着肚子，孙建平骑跨在公羊身上，按照宝力德老爷子的指点，他拔出老程头给打造的匕首，对准羊胸膛上一个点划下去…… 这把匕首是使用汽车弹簧钢板打造的，十分锋利，轻而易举就撕开了娇嫩的皮肉，从里面找到一根小拇指粗的血管，孙建平深吸一口气，两根手指缠住血管用力一拽！ 砰！ 一声微不可闻的断裂声，羊血飞出，主动脉被掐断，大量血液被仍在跳动的心脏泵入腹腔，很快这只公羊蹬了两下腿，死了。 “动脉上没有神经，大量血流入腹腔，心脏剧烈收缩而导致骤停而死亡……” 孙建平心里默默嘟囔了一句，直起腰，将匕首擦了擦，撤到一边。 其实…… 也没什么。 杀戮这个东西，只要有了开始，心里的那点所谓的道德负担就会越来越淡，最后杀戮反而成了一种带有刺激性的快乐。 “不错不错，杀得很好！” 宝力德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这孩子真是聪明，看一遍就会了！ 要是搁那些年轻人，第一次杀羊往往都是手忙脚乱，弄得羊血到处都是，有的甚至还杀不死，羊翻身起来跑了，搞得一片狼藉也不是没有。 “你就是我们草原的勇士了！”包图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孙建平尴尬一笑，看着另一只被牵过来的山羊，手竟然有些痒痒！ 不到两分钟，一个羊头扔到他脚下，孙建平低头一看，正是刚才被自己亲手宰杀的那只公山羊。 公山羊闭着眼，死得很安详，小豆丁不知道从哪弄了根骨头，正趴在地上使劲啃。 “包图、叔叔大爷们，建平兄弟，吃早饭了！” 远处传来娜仁花嫂子的呼唤声。 (本章完) 第337章 来了就甭想走了哈哈! 早饭是炒米、奶茶、还有昨晚剩下的黄羊肉。 草原人也不是顿顿都吃肉，春夏的时候还是以奶制品为主，只有冬天上冻才会转成肉食。 吃过早饭，孙建平赶着马车去羊毛厂，张子义和曹春贵留在这仍旧帮着他们杀羊杀牛。 小豆丁生怕这次孙建平又跑了，趁着他不注意，竟然悄悄跳上马车，等到孙建平抡起鞭子赶着乌龙马往羊毛厂走的时候，小家伙才哼哼唧唧的从马车后边绕过来，钻进他怀里，汪汪叫了两声！ 狗子聪明吧！ “哈哈，这回带你回去，咱家还有一只老猫可厉害，你要小心点别让牠给揍了！” 孙建平笑着搓搓狗耳朵，小豆丁汪汪叫了一声，不怕不怕！ 到时候狗狗干翻牠！ 孙建平心里默默念着羊毛羊毛！ 给钱大小姐带回去羊毛！ 不知道那个傻子现在干啥呢…… 完蛋了！ 一旦天平开始倾斜，结果只能是直线滑落深渊！ 羊毛厂到了。 远远就能闻到厂子里散发出的那股刺鼻羊膻味，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羊毛羊皮处理厂，今年这里收上来的羊毛和羊皮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工作！ 孙建平也算是羊毛厂的熟人了，刚到门口，就看到毕力格厂长冲他招手！ “你小子咋才来！” 毕力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呵呵笑道，孙建平扯了把缰绳，让躁动的乌龙马老实点。 “最近村子里事多，耽搁了，叔咱们抓紧卸车吧！” “好，伱也累了，去我办公室歇会，巴根，你叫几个人过来卸车！” 米会计正坐在会计室里，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看到孙建平来了，急忙敲敲窗户让他进来！ “米叔好！” “好好好，快坐下，这一道冷了吧！”米会计马上给他倒了杯热茶，“先暖和暖和，你们那今年庄稼咋样？” “好，特别好！” 孙建平冲王连生喊了一声，王连生打了个手势，从车上卸下几袋新磨的麦子，扛到米会计的会计室里。 “这是我们今年新磨的麦子，带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还真不错！” 毕力格厂长走进来，解开袋子抓起一把面粉瞅了瞅，“比从供销社买的还好，色也正，老米你赶紧的让人送到食堂，就用建平他们带来的面粉给大伙蒸馒头吃！” “好嘞！” 米会计匆匆出去招呼人过来帮忙。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那发水灾了，就寻思过去看看，这边一直忙，收羊毛洗羊毛鞣皮子，没个消停，我也就没去成。” 毕力格给王连生也倒了一碗茶，“报纸上不是报了个抢救画像的王金刚，是你们一个村的吧！” “对，现在人家让鹤岗矿务局录取了，说是十一之后就要上班呢！” 毕力格笑着摇摇头，“这个班他怕是上不了了，行了都饿了吧，走去食堂！” 孙建平不明白毕力格叔叔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录用通知书都来了，王金刚还上不了这个班？ 难道里边还有啥岔头…… 他忽然想起一个事，前阵子公社让各村报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说是九月份就要上学，这马上都十月了也没动静了…… 看来上头真出了大事！ 只不过以我们的级别，没办法接触到而已。 午饭是羊肉馅包子，所谓靠山吃山，草原上这个季节牛羊肉特别便宜，一只羊满打满算也才八块钱！ 还是活的！ 进圈随便挑那种！ “来了兄弟！” 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孙建平扭头一看，笑了。 多兰姐！ 几个月不见，多兰姐的气色越发好了，皮肤也变得白皙光嫩，比初见时还要漂亮！ 大概是每天接触羊油皂，等于给她的皮肤做了深层滋养，才有如今的好气色！ 不愧是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 “多兰坐！” 毕力格厂长没啥架子，冲多兰招招手，笑呵呵问道，“我跟你说的那事你咋想的，要是行你们就接触接触，试试看嘛！” “厂长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件事，只想把工作干好。”多兰俏脸一红，嗫喏一声，回绝了厂长的好意。 “没事没事，你考虑好，要是想接触了就跟我说一声，我侄子也不差……” 孙建平一愣！ 合着是毕力格厂长想把自己侄子介绍给多兰姐！ 让她成为自己的侄媳妇！ 呦呵！ 这家伙算盘打得响啊！ “厂长我去那边了！” 远处两个小姐妹冲多兰姐招招手，多兰急忙逃之夭夭。 “去吧去吧！”毕力格厂长看了她一眼，转回头，“我侄子也不差，等哪天我把他叫来让你看看，多兰这家伙心气还挺高……” 孙建平嘿嘿一笑，这种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算了，低头吃包子吧！ 糟了，小豆丁呢？ 等到他找到小豆丁的时候，这家伙正抱着一只兔子啃得满嘴是血。 好家伙，学会自己打野食了！ 倒是好养活！ 孙建平冲小豆丁招招手，小家伙嗷的一声冲过来，砰的一下撞在他腿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是不是虎！ 是不是虎！ 他掏出一个大包子，递到小豆丁面前，小家伙闻着包子的香味激动得亢亢直叫，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 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可把小家伙高兴疯了！ 好吃的！ 牠一边摇尾巴一边狼吞虎咽，不到片刻就把一整个大包子吃得干干净净，小肚子撑的溜圆，甚至能看到肚皮上的血管！ 完蛋了！ 小豆丁被撑得直哼哼，躺在地上走不动了！ “完蛋玩意！”孙建平笑着搓搓狗头，把牠抱起来，放在马车上，“你先在这歇会，不准跑乱，我去厂子里看看。” “汪汪！” 小豆丁使劲摇摇尾巴，乖巧躺在板车上，舔舔舌头，回味美味的大包子。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孙建平这才想起马还没喂呢！ 他走到马厩里扫了一眼，热情好客的工人们早就在马槽子里放了不少干草，乌龙马却是翻着上嘴唇，露出一排大板牙，很是不屑的模样。 孙建平往旁边瞅了瞅，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度青苹果。 “吃吧！” 这货毫不客气的叼起苹果，咔嚓一下，苹果汁四散飞溅，崩了他一脸！ “是不是故意的！” 孙建平拍了乌龙马的脖子两下，大马呲着牙，眯起眼，似乎很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高兴。 主人傻乎乎…… 好玩！ “你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我去厂子里看看。” 孙建平拍拍爱马，进了厂子，乌龙马慢悠悠啃着苹果，长长嘶叫一声！ 厂子里变化很大，包括洗羊毛的池子都重新设计了一下，原本乱糟糟的工作环境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巨大的池子里泡着从各个畜牧点收上来的羊毛，经过浸泡后，清水变成了污浊的浑水，沿着水道汇入外面的大坑里，经过过滤沉淀之后，再从中分离出羊毛脂，用来提供给包钢等工厂做润滑剂使用。 至于另一样副产品羊油皂，现在已经成为羊毛厂的第三大拳头产品！ 外面又停了一辆解放大卡，工人们将包装好的羊油皂一箱箱运出去，换回来一沓沓的单据，米会计皱着眉清点了一下数量，在出货单上签了字，这才摆摆手放行。 “这回又运走多少？”毕力格厂长走过来，接过单据看了一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和多兰说一声，产量还得往上提啊，眼瞅着来到屠宰旺季了！” “等会再给叮嘱她几句。”米会计点了点头，“现在咱们账上有了两万块钱存款，厂长你看这些钱咋处理？” “还能咋处理，我寻思着留着购进一台洗毛机，现在清洗羊毛的速度太慢了！” “要是购进洗毛机的话，那得去鹤城或者省府，别的地方没有卖的。” “再说吧，建平呢？”毕力格现在可是把孙建平当成了个宝贝！ 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走！ “在肥皂车间呢！” “你赶紧的把这些账入了，我去看看那孩子干啥呢！” 毕力格嘱咐一句，大步流星走向肥皂车间，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是啥？ 月底啦，求月票啊兄逮们！ (本章完) 第338章 瞅瞅你那没骨头的样! 孙建平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盒，正在那嗅来嗅去。 毕力格皱着眉走进来，“建平你整的这是啥？” “叔你忙完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我寻思用咱们的干油做出一款润肤霜，就像万紫千红这样的，这样会更受欢迎的。” “那个谁，老吕呢！” 毕力格的大嗓门响起来，孙建平寻思半天才想起那个老吕是谁！ 上头派下来的专家！ 搞弹药专业的！ 老吕匆匆跑进来，几个月不见，这家伙的身子骨稍稍壮实了一些，戴着的那副眼镜腿上有缠了好几块黑胶布，显得狼狈而猥琐。 “领导您叫我？” “那个，建平来了，说是要和伱商量商量做化妆品的事情，你们俩唠吧！” “好的领导！” 吕专家点头哈腰，孙建平一看他这副德行就想笑，老吕同志这是咋了，看样子说话都没啥底气！ “那个，羊毛产品的衍生物生产加工方面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来咱们去办公室谈谈……” 吕专家把孙建平领进不久前才修好的实验室里，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个土坯房，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化学器皿和实验试剂，他老婆正带着手套调试一种东西。 “建平来了！” 吕专家的老婆认识孙建平，看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实验室地上，吕专家的两个孩子正在玩嘎拉哈，吕专家咳嗽一声，俩孩子这才站起来，两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孙建平看。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给他们俩，俩孩子看看糖再看看吕专家，不敢接。 “叔叔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吧，老吕那一桶干油我都处理好了，放在那散热呢，你等会别忘了。” 吕专家的老婆也是大学教授，搞高分子化学的，个子很高，杏仁眼，瘦削的瓜子脸，一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龅牙。 “我知道了，建平坐，这实验室乱七八糟的也没个下脚的地方……”吕专家不知从哪搬出一把马扎递给他，“你说的用干油造润肤露是吧，这个我们也想过，不过说实话今天是你提了这茬，要是我们提起，毕力格厂长绝对不能同意！” “为啥？”孙建平很是纳闷。 “还能为啥，你叔这个人，人微言轻呗！”吕专家的老婆邢丹凤苦笑一声，给他倒了一杯水，孙建平接过来抿了一口，顿觉水里无甚滋味，邢丹凤噗嗤一笑，“尝出来了？” “蒸馏水？” 邢丹凤笑着点点头，“我总觉得这边的水里有股子羊膻味，喝着恶心，就自己蒸馏自己喝。” 孙建平翻了个白眼，嫌水里有羊膻味，那羊肉馅包子也没看你们少吃！ 这帮读书人，臭毛病真多！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批判吕专家两口子的矫情病的，而是来商量一下关于干油和其他衍生物的处理问题。 “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做，问题不大。”吕专家听完孙建平的意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就是吧，需要买一些香料和其他的辅料，你看看能不能跟厂长说一声？” “这是应该的，对了你们的干油是怎么处理的？” “用膨润土吸收后做成塑性炸药，用在采矿修路上，效果不错。” “这就对了，专业的事情还得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办，对了羊毛脂的提纯工艺……” “我设计了一个提纯的蒸馏釜，可以提升蒸馏的效率，你看看图纸在这呢，就是怕厂长不批，怕花钱……” 邢丹凤将一沓图纸递给他看，孙建平接过来，不得不暗赞不愧是教授级别的人物，瞧瞧人家这图纸画得…… 那叫一个规整！ 留在这简直是屈才了！ “我去找毕力格叔叔说！” 孙建平把图纸卷起啦，夹在腋下，匆匆出了实验室。 远处，吕专家的大儿子正在草原上，握着一把镰刀费力割草。 看起来厂子里的人很是排斥这一家子啊！ “建平这事真怪不了我们，你说他们那一家子的人脾气都挺隔路，我们晚上睡觉，说话声大点都不行，说是打扰他们休息，还嫌弃水里有羊膻味，自己搞什么蒸馏水喝，喝酒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啥滴酒不沾，让我下不来台……啥人呢！” 提起吕专家几口子，毕力格厂长也是一肚子气！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一家人的“怪癖”，甚至已经准备向上头打报告，把他们送回去！ 贼隔路！ 贼差劲！ 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是这样的，我听说外国有个科学家喜欢锯木头，还有一个喜欢闻臭脚丫子味……” 孙建平笑笑，把图纸递给毕力格，“这是他们设计出来的蒸馏釜，可以将羊毛脂的提炼速度提升一倍以上，而且纯度更高，他们不敢拿来给您看，就委托我……” “这玩意你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你就帮我们决定吧，能用上我就去盟里找工厂定做，用不上就拉倒。” “我看这玩意不错，应该能用得上，对了叔我看要不要让他们两口子设计出一款洗毛机，这样咱们清理羊毛的速度能快不少，现在单靠人工太慢了！” “洗毛机？” 说实话毕力格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 从他阿爸、他爷爷、他祖宗一直到遥远的千年前，草原人洗羊毛不都是这么搞的吗？ “那个，洗衣机您用过没？” 洗衣机？ 毕力格哈哈笑起来，“没用过。” 靠！ 没用过你笑个什么劲啊！ “洗毛机就像一台大型的洗衣机，把羊毛放进去，再放进小苏打，这边插上电，那边机器滚动就把羊毛洗出来了，可比现在大池子泡水，来回搁楞洗得干净！” “你跟我说这些也白扯，你就告诉我得多少钱吧！” 羊毛厂现在有钱！ 这不又卖了一批肥皂，净入账三千块！ “洗毛机，再加上那个蒸馏釜，得两千块。” “老米，老米！” 毕力格厂长大声嚷嚷起来！ 孙建平看得脑门汗都下来了，人家都说草原人心性率直，没啥子弯弯道，还真是！ 我这边说两千，那边就要给我掏钱！ 就不怕我拿了钱拍拍屁股跑了？ 厚厚的两沓大团结拍在吕专家两口子面前，毕力格的嗓门高得吓人！ “老吕，老邢，说实话我挺看不上你们两口子的，一身读书人的臭毛病，当然了这阵子我也没给你们俩好眼色，今天当着建平的面，我向你们赔个不是！” 军人出身的毕力格非常忠诚，对这帮“臭老九”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经孙建平从中说和，他强压火气，向这两口子诚恳道歉。 “您客气了！”吕专家小心翼翼陪着笑，毕力格越看越来气！ 瞅瞅你那没骨头的样！ 就不能把腰板直起来说话！ 熊蛋玩意！ (本章完) 第339章 怎么又在这出现了! 读书人都是软骨头！ 毕力格又想起这句话，没好气哼了一声，“建平跟我说了，你们设计出一款提纯羊毛脂的蒸馏釜，这很好，现在再请你们动动手，设计出一款电动洗毛机，完了找人定做出来，要是好用，我给你们俩发奖金！” “我，我是搞化学的，让我设计机械，跨专业了。” 吕专家有些为难，毕力格把眼珠子一瞪，“什么化学，什么机械，就问伱能不能整！” “能整能整！”邢丹凤急忙扯了丈夫一下，满口答应下来。 “能整就行，这个墨迹……我跟你说老吕，我最烦和你们这帮念大书的人打交道……” “是我们不对，让领导生气了……” “你把腰板挺直了跟我说话！” 毕力格一声吼，吓得吕专家直哆嗦。 “你们俩先看着整，整好了把图纸给我，我找厂子定做。”毕力格抽出两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这是给你们的奖金，先拿着，要是真把机器搞出来，我重重有赏！” “应该的应该的……” “拿着！” 毕力格眼珠子一瞪，吕专家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些年被打怕了吓怕了，见到这些领导腿就忍不住颤抖！ 都坐下病根了！ “行了，你们忙着吧！” 孙建平想起吕专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想笑，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人家可是弹药专家！ 却被派到这个穷山僻壤来，处理什么干油！ 这不是糟践人才嘛！ 算了这事咱们管不了也管不着，抓紧办自己的事吧！ 孙建平这一来，毕力格就百般挽留，死活不肯让他走。 吕专家两口子参照洗衣机，熬了几个晚上设计出一款卧式羊毛清洗机后，毕力格看过，觉得可行，派米会计去盟里，找机械加工厂看能不能做出一个试试看。 孙建平心里挂念着秋收工作，还有给小钱同志带羊毛，屡次要走，都被毕力格留住，非要让他等到羊毛清洗机运回来之后试试效果，然后他才能走。 “这特么都成绑票了！” 孙建平一脸无奈的站在通风干燥房里，看着一层层架起来，好像摆在砖窑里的砖块一样的肥皂块，无奈叹道。 羊毛脂现在也是供不应求，毕力格厂长定做了几千个五升装的白铁皮桶，专门用来装羊毛脂，外壳用红油漆刷上“天籁牌羊毛脂，5l装”等字样，然后盖盖密封，放在库房里，等着供销社来车运走。 靠着羊毛脂和肥皂两样东西，现在羊毛长不但扭亏为盈，一个月还能有两千左右的利润！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 以前靠着洗羊毛、鞣皮两项收益，羊毛厂常年处于亏损状态，常年需要上级拨款和从信用社贷款才能维持下去，虽然这也是现在很多合营小厂面临的问题，但生性要强的毕力格总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孙建平来了两次，就轻轻松松让他们赚了钱，还上贷款，开始盈利了！ 这小子简直是神人！ 开玩笑能轻易放他走？ 等来等去，总算等回了蒸馏釜和卧式洗毛机，孙建平急忙招呼众人把这两样东西安装到指定位置，进行测试！ 蒸馏釜设计得非常好，大大提升了羊毛脂的蒸馏速度和品质，看得毕力格连连点头，这帮臭老九还是有点本事的！ 至于这个卧式洗毛机…… 是要用电的！ 羊毛厂有电，不过是从一百里之外的旗里牵过来的一根220v的民用电线，用来带动个灯泡还行，要用在这玩意上面…… 卧式洗毛机摆放好了，加入水和小苏打，接通电源，吕专家脑门上见了汗！ 要是成功还好说，要是不成功，这个毕力格两眼珠子一瞪，能把人吓个半死！ “吕叔别怕，不行咱们再改呗！”孙建平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鼓励道。 “嗯！” 吕专家擦了把汗，拉下电闸！ 电机转动起来，带动里面的皮带，洗毛机也开始做匀速转动，洗毛机内壁上打了无数个小孔，在转动过程中水流冲击小孔，泛起一片片白色的泡沫，将羊毛上附着的杂物都清理出来，顺着水管流入水池中。 毕力格厂长、米会计、多兰、巴桑等人都凑过来，王连生和孙建平也都站在一边看稀奇。 “这个东西每次转动达到一定转数后，这边的排料口会打开，将洗干净的羊毛倒出来……” 机器咔嚓一声停了，左侧圆形密封门自动打开，洗得白白的羊毛从里面掉出来，落入下方的接料盘中，毕力格急忙抓了一把仔细看。 好家伙！ 经过洗毛机清洗的羊毛白里透亮，简直跟十二月的雪一样白得刺眼！ 而且也不知道这俩家伙是怎么设计的，羊毛里掺杂的草棍树枝竟然也能一并清理出去！ 经卧式洗毛机清洗过的羊毛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洁白无暇，品质远远超过人工手洗出来的羊毛！ 人工再怎么清洗，洗完的羊毛仍是灰突突的，一点也不透亮！ 这两口子…… 饶是对他们极有偏见的毕力格厂长，也不得不对眼前这两口子刮目相看！ 脑子里有点东西！ “挺好！” 毕力格满意点头，吕专家这才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这个花了多少？” “连工带料，一共是三百五十块钱一台，那个蒸馏釜贵点，一个四百二，主要贵在材料上……” “才三百多块钱一个，不贵不贵，老米你抓紧安排多弄几个这种洗毛机，建平你再看看厂子里还有啥需要弄的，让他们两口子一并设计出来，一起整了得了！” “我看看哈！”孙建平转悠了一圈，目光盯在肥皂生产车间。 “麻烦你们两口子再设计出一套模具吧，也就这些了！” “再看看，真没有了吗？”毕力格非常不甘心！ 这小子一身能耐，就是不肯往出使！ 懒得很哦！ “哦对了，如果你们要再增加几台洗毛机的话，恐怕还要从旗里牵一条380v的电线。” “真没了？” “没了没了！剩下的您就直接问吕叔吧！” 孙建平急得要冒火！ 水稻马上要开镰了！ 我得抓紧回去！ “那好吧，以后有时间就过来，不然叔叔我生气了！”毕力格沉重的大手拍在孙建平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吩咐道。 孙建平一个劲的点头！ 终于毕力格厂长开恩放他回去了，孙建平揣着卖碱土得来的九百多块钱，和王连生一起踏上归途。 他们的马车已经走出很远了，羊毛厂的人还站在草原上冲他们招手。 毕力格端起一碗马奶，倒在草原上，预祝他们旅途顺利，早日到家！ 吕专家一家五口也站在草原上，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肯回去。 要不是没有孙建平从中调解，毕力格厂长就要把他们一家撵回去了！ “汪汪！” 小豆丁屁颠屁颠跟在马车后面，冲远处的山岭汪汪叫了一声，孙建平循声望去，顿时吓得一激灵！ 灰背老狼！ 怎么又在这出现了！ (本章完) 第340章 那小崽子 竟然和狼搅在一起! 第340章那小崽子……竟然和狼搅在一起！ 他急忙拉住马缰绳，想要凑上前看看这条灰背老狼，没想到老狼不躲不闪，而是目光温柔的看着摇着小尾巴冲过来的小豆丁！ “汪汪！” 小豆丁一头扎进灰背老狼的怀里，哼哼唧唧撒娇，老狼也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这条四眼小狗崽！ 孙建平懵了！ 乌龙马也蒙了！ 咋回事？ 那小崽子…… 竟然和狼搅在一起！ “王叔，这……” “有啥好奇怪的，这小狗的妈是四眼獒，牠爸就是这条狼嘛！”王连生靠在车帮上，笑呵呵和孙建平解释。 关于老狼的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合着是老狼年纪大了，想要给小豆丁找个可以托付的主人，所以才屡次跟在孙建平身后！ 闹了半天，我是被这条狼给“考察”了！ 而且…… 孙建平又想起一个佐证，就是上次见到小豆丁的时候小东西还只能啃些骨头，这次来他惊讶的发现，小家伙会自己捕猎了！ 不用问，肯定是牠的“狼爸爸”教的！ 亲昵了一会，灰背老狼开始把小豆丁往外拱，似乎想把牠推回去，小豆丁赖赖唧唧不肯走，老狼顿时发了怒，龇牙咧嘴，吓得小家伙吭吭的叫，一溜烟跑回到孙建平身边，一双大眼睛噙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看着蹲在草地上的“父亲”。 灰背老狼瞅了牠一眼，尾巴轻轻动了一下，迈着有些疲倦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草原深处。 “汪汪！” 小豆丁使劲叫了两声，似乎想把父亲叫回来，但是老狼头也没回，仍旧迎着夕阳，消失在茫茫草原。 “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呢！” 孙建平提起衣袖给小豆丁擦了擦眼泪，暗暗感慨禽兽和人一样也是有感情的。 小狗崽丧魂落魄的趴在马车上，吸着鼻子哼哼唧唧，似乎还在为被父亲抛弃而伤心，孙建平伸手摸摸牠的耳朵，小家伙凑过来，钻进他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把他的心都给敲碎了！ 可怜的宝！ 抱抱吧！ 孙建平把马鞭子插在车辕上，抱起伤心的小狗，小家伙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缩在他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牠还是个孩子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草原，惊愕发现老狼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见他回头，老狼也停下来，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孙建平摆摆手，很想告诉牠你放心去吧，你的孩子我会照顾的很好！ 老狼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摇动了一下尾巴，目光眷恋的看着窝在他怀抱里睡着的小狗崽，转过身，甩开四爪，飞速奔向茫茫大草原，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他们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扎赉特部落，小豆丁看到熟悉的亲人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咬着孙建平的鞋子使劲晃。 “这次还行，不过马上入冬了，碱土也整不了了，再来就得明年春天了。”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抱住躁动的小狗崽，让牠安分一些。 小狗哼哼着不肯松口，包图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大黄鼠，扔给小豆丁，这货才转过身，一口叼起黄鼠，蹦蹦跶跶往外跑。 “羊毛厂那边咋样？我也有一阵子没去看我妹子了。” 包图抓起毛巾擦擦手问道。 “羊毛厂现在效益不错，扭亏为盈了，多兰姐干得也很好，现在已经荣升代理车间主任，转正的申请书也递上去了。” “你看我就说多兰这步路走对了……”娜仁花给孙建平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要是留在家，除了放羊还能干啥？” “那是，走出去总比窝在家里强。”包图尴尬挠挠头，顺着媳妇的话嘟囔一句，“那啥，建平伱再这待两天，从西边又来了一群黄羊，队上说明天去围猎，给你和张叔他们带回去几只。” “行！” 孙建平虽然心里着急回去，但围猎黄羊的场景他还没见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见识一下！ 晚饭是水煮羊肉，草原人心性率直，把你当朋友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招待你，孙建平吃肉吃得肚子都撑圆了，包图还一个劲的给他片肉往碗里放。 “吃，甭客气，就像到自个家一样！” “大哥真的吃不下了，再吃肚子要爆炸了！” 孙建平有些尴尬的挡住包图伸过来的手，一脸为难，包图哈哈一笑，“臭小子饭量不行啊，吃这点玩意就撑着了？” “真的整不下了！” “那行吧，饿了跟你嫂子说！” 孙建平应了一声，站起身，推开木门走出去，趴在外边啃骨头的小豆丁看到他，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你个小东西！” 孙建平坐在外面的勒勒车上，向远处的大草原眺望，初秋时节的草原已经寒意刺骨，目之所及一片枯黄，唯有远处那条小河仍在哗啦啦流动，河面却也结了薄薄一层冰。 牛羊们吃饱了草料，沿着河边一字排开，低下头咕嘟咕嘟喝着冰凉刺骨的河水，马儿们哕哕叫着跑来跑去，有几匹当年的小马驹好奇凑到乌龙马和大白马这两个不速之客身边，闻一闻嗅一嗅，发觉味道不对，嘶嘶叫着跑开了。 太阳落山了，一片片橘红色的阳光铺洒在茫茫大草原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小豆丁摇摇尾巴跑过来，纵身一跃跳上勒勒车，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夕阳。 “汪汪！”看着红霞满天，小狗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叫上两声！ 好看不？ 孙建平笑着揉揉小狗的大脑瓜，从“口袋”里掏出相机，对准这一草原落日奇观，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 小豆丁歪着头看着他手里那个四四方方怪模怪样的东西，凑过来，张开嘴就要去咬！ “冷静冷静！” 孙建平笑着捏捏狗耳朵，“去和你的狗妈告个别，咱们明天就要走了！” 小狗不听，继续往他身上凑，想要啃照相机一口。 让狗子尝尝好不好吃……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扎赉特部落就喧闹起来，男性牧民们都骑上马，拎着一水的五六半背在身后，冲孙建平和老张招招手。 包图大哥给他俩找了两副旧的马鞍，套在乌龙马和大白马身上，跟在打黄羊的队伍后面，沿着草原慢慢往前走。 此时正是鬼呲牙的时候，孙建平身上套了件羊皮大衣，仍然冻得直哆嗦！ “大哥，打黄羊为啥要这么早？现在啥都看不清呢！” 孙建平一夹乌龙马，追上大部队，小声问道。 “打黄羊可不就得趁早，现在入秋了天冷了，黄羊趴暖窝子不愿意起来，趁着大清早去能把牠们围起来打，要是白天，还没到黄羊跟前呢，人家就跑没影了！” 也是，黄羊的奔跑速度极快，别说骑马，就是开汽车都未必追得上。 宝力德老爷子是部落里年纪最大也是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手，他骑着一匹青骢马走在最前面，马铃铛也都被摘了下去，茫茫草原，黑漆漆的只剩下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的声音，再就是风吹过耳边的呼呼声。 孙建平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乌龙马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看到别的马走在牠前面，立刻不干了，使劲扯着缰绳想要冲上前去，孙建平只得弯下腰，搂住牠脖子拍了两下，乌龙马这才安静下来，亦步亦趋跟在队伍后面。 “到了！” 孙建平急忙扯住缰绳，扭头一看东边天空已经亮起了一片稀薄的白光！ (本章完) 第341章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孙建平的? 而在他面前，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几乎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又揉揉眼，想要看清黄羊究竟在哪，可惜瞅了半天还是啥也没看到！ 包图见他一脸惶惑的样子，噗嗤一笑，提起马鞭，压低声音，“兄弟你往那边看！” 孙建平这才看到就在自己的正前方五百米左右的位置，茂密的高草间，趴着一群过夜的黄羊！ 诶嘛我这眼神…… 宝力德老爷子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很有默契的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向黄羊群包抄过去！ 孙建平紧紧跟着包图大哥，催动胯下乌龙马，从左侧迂回！ 整个行动非常安静，经过严格训练的蒙古马表现出了极其优良的作战素质，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匹马发出嘶叫或者怪异的声音！ 而乌龙马…… 这家伙非常调皮，牠看清楚大家伙要干啥，还想着叫上两声给黄羊通风报信！ “安静安静！”孙建平察觉爱马的小坏心思，拍拍牠的脖子提醒牠不要乱动！ 乌龙马虽然顽皮但听话，只是甩甩尾巴表示些许的不满。 随着包围圈的逐渐缩小，黄羊群也开始变得惊慌起来，不少黄羊都察觉到了身边的异常，纷纷站起身，竖起耳朵，警惕看着身边不断靠近的人和马！ 终于，一只长着两根长长羊角的硕大黄羊站在高处，发出报警的声音！ 黄羊群顿时像炸了窝的鸟雀一样轰的一声都站起来，顺着包围圈的缝隙疯了一样往外跑！ 砰砰砰！ 枪声也在第一时间响起来！ 这个群的黄羊足有三四千只，奔跑起来就像一片片飞翔的黄色云彩，孙建平眼睁睁的看着牠们紧贴着乌龙马的身边擦过，速度快得像离弦的箭！ 乌龙马也是一脸懵！ 然后这货就兴奋起来，使劲挣着缰绳，想要和黄羊们较量一下谁的脚力比较快！ 孙建平不得不在牠脖子上拍了一下，让躁动的儿马子安静下来！ 这一天天的！ 和黄羊俩来劲了！ 配马的时候咋没看你这么兴奋！ 一副衰得不行的死德行！ 身边枪声大作，张子义也拔出随身携带的大镜面，连瞄都不用瞄，啪啪啪，弹无虚发，直接撂倒了三只公黄羊！ “张叔好枪法！” 包图竖起大拇指！ 张子义得意笑笑，接连开火，每声枪响必有黄羊倒地！ 孙建平见状也掏出自己的插梭盒子炮，砰砰开了两枪，子弹呼啸着从黄羊身边飞过，除了把黄羊吓得一激灵，连人家一根毛都没伤到。 孙大发明家无奈挠头！ 看来会打固定靶不算什么，移动靶才是见真章啊！ 他只得收起枪，翻身下马，将打死的黄羊都拖到一块，包图也跳下马，看到有没死的就按住脖子，在大动脉上划上一刀放血。 天渐渐亮了，这场清晨爆发的杀戮以人类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草原人虽然不懂什么叫做生态环境保护，但他们始终恪守古训，不打小的，不打怀孕揣崽子的。 黄羊都是趁热剥皮，掏出内脏，孙建平看到红褐色的黄羊肝脏，就想起去年在林子里吃狍子肝的经历。 “来兄弟帮个忙！” 包图招呼他过去，孙建平急忙嗯了一声，大步走到勒勒车前，帮着他抓住黄羊皮的一脚，像给苞米剥皮一样往下拽。 伴随着咝咝啦啦的声音，黄羊皮被一点点剥下，与皮肉粘连的是一片片白花花的网油，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白光。 很快，一百多只黄羊都被处理成了羊酮体，羊皮也不浪费，都装上车，准备卖给羊毛厂鞣制成皮子。 众人说笑着，骑着马往回走，后面两辆勒勒车上堆满了黄羊，孙建平扭头一看，却见那只头上长着大角的领头黄羊正站在远处一个小高坡上，目光盯着这群猎人，呦呦的悲鸣声随风传来，听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杀戮…… 本就是草原上习以为常的事情！ 太阳出来了。 金黄色的草地上满是浓重的白霜，被太阳一照便化成了水，把乌龙马的马蹄子都打湿了。 没能撒欢奔跑的乌龙马心情很不好，回到扎赉特部落后抬起蹄子给主人看！ 孙建平只得找了条毛巾给牠擦了擦，这一幕恰巧被娜仁花嫂子看到，她也忍不住笑，“建平，你这匹马够娇气的。” “可不是，两米多高的大个子，却是个小孩心思。” 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的脑袋，这货把头扬起来，可不得有两米高！ 自己得高高举起手才能摸到牠的耳朵！ 吃过早饭后，他们准备踏上归程，马车上早已被包图放了十只黄羊，还有那袋从羊毛厂拿回来的洗得干干净净的羊毛。用绳子捆上，免得路上颠簸。 娜仁花叫过小豆丁，最后给牠喂了一顿粥，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狗，她的心里蛮不舒服。 小家伙从草原去了农耕区，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大哥我们走了！” 孙建平叫过小豆丁，小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要离开哺育牠长大的草原，迟疑着往前走了一步，又扭头看了娜仁花一眼，汪汪叫了一声。 娜仁花鼻子一酸，干脆转过身去，装模作样收拾东西。 “嗷……” 小狗被女主人冷落，灰溜溜跑到孙建平身边，转动小脑袋，看看蒙古包，再看看大草原，羊群牛群…… 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游子一样，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一辈子也不忘！ “走啦！” 孙建平抱起小狗，小狗赖赖唧唧的把头钻到他怀里，两只小前爪捂住脸，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马车碾着枯黄的秋草，渐渐远去了，娜仁花这才站起身，望着远去的马车，使劲挥了挥手。 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来…… 路上又遇到了那辆打草车，孙建平停下来，笑着走过去，拦住打草车，未曾开口先递上一盒烟。 张子义、王连生和曹春贵看得一头雾水，远远看着孙建平和打草车聊了有一会，最后握了下手。 “建平伱这是干啥？” 张子义好奇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问问他们的拖拉机证是咋考的，富才这都考完有一阵子了，也还没开上车。” 孙建平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啊，富才都拿到证了，按理说该上车实习了，回去我得去公社问问！” 张子义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 别到头来学了证，开不上车！ 叫人笑话！ 下午的时候，宝力德老爷子正带着部落里的老少爷们们割草，给牲畜存储冬草，远远看到远处驶来一辆拖拉机，悬挂犁后边挂着一台打草设备。 “老爷子，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孙建平的？” 拖拉机手跳下车，冲宝力德吆喝一声，宝力德愣了一下，“有，有这么个人，咋了？” “他让我过来给你们打草！” 众人面面相觑！ 求月票啊求月票！ (本章完) 第342章 刘凤霞也被开除了?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打草挺贵的吧，我听说一天就得三块钱！”宝力德连连摆手，拖拉机手哈哈一笑，“这老爷子还挺心疼钱，放心吧，他早付了五天的钱，不用您老往外掏了！” “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跟你们说你们部落交上贵人了！要是两旁事人谁舍得出十五块帮伱们打草！” 拖拉机手寒暄两句，又回到车上，“从哪开始？” “实在太谢谢你了，就从东边岗子上那块草场开始吧！” 老爷子急忙扯过蒙古袍擦擦手，跑过去指给拖拉机手看。 包图放下镰刀，冲娜仁花眨眨眼，“咋样我就知道我这兄弟不差事！” “是是是，是你的好兄弟！”娜仁花白了他一眼，“就不兴也是我兄弟了！” “是是是，是咱们两口子的兄弟！”包图作怪似的捏了媳妇一把，娜仁花脸一红，“干啥你，抓紧干活！” 小狗溜溜的跟在马车后边，好奇打量着路边的景色。 翻过几道山岗后，牠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片广袤的农耕区！ 这里绿树成荫，成片成片的庄稼连绵不绝，根本看不到头！ 林子里满是高高大大的树木，树下长着浓密的嫩草，一派绿油油生机盎然景象，和自己的家乡大草原完全是两个色彩！ “汪汪！” 小狗一脸新奇的打量着一切，在牠短暂的生涯中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那么大的一条河！ 河里还有鱼跳出来！ 还有那么大的一座山！ 山上全是翠绿的树木！ 那么大的一块平地！ 种满了庄稼，长得又高又壮！ 咦那是什么？ 长在水里的草？ 小狗已经有些懵圈了，停下来，一脸困惑的看着远处的水稻田，冲孙建平汪汪叫了一声！ “怎么了？” 孙建平扯了下缰绳，乌龙马站住，也扭头看着小豆丁。 小狗跑过来，望着远处的水稻田，汪汪叫上两声！ 那是个啥？ “哈哈，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稻田！” 孙建平笑着捏捏小狗的耳朵，喊了声驾，乌龙马这才慢悠悠迈着步子往前走。 稻田里一片金黄，稻穗压弯了腰，一派丰收景象。 老曹正招呼众人把稻田里的水排出来，在稻田里生活了一个夏天的小泥鳅们也顺着水流稀里哗啦游进排水坑里，纷纷寻找地方打洞准备过冬。 至于小鱼…… 太小，刺又多，没人吃，也都被一股脑赶进大坑里。 看到孙建平他们回来，老曹紧走几步过来，一把扯过马缰绳，“咋才回来呢？” “甭提了，被毕力格厂长把我扣在那呢！”孙建平握着小狗爪子，“来叫爷爷！” 小狗汪汪叫起来！ 老曹脸一黑，“我这特么的先给狗崽子当爷爷了！” “哈哈！”孙建平也笑，指指马车上的东西，“这些黄羊肉是宝力德老爷子给咱们打的，叔你看着处理吧，没我事了。” 他抱着小狗跳下车，一把扯过装羊毛的口袋，直奔村里跑去。 乌龙马气得嘶嘶直叫！ 有了狗子就不要马了！ 这是什么主人！ “汪汪！” 小狗一脸惊讶的看着搭在河面上的小桥，使劲摇摇尾巴！ 陈培林家里，钱慧珺正坐在院子里，手握着一根大头针，把晒干的蘑菇穿成串，她不时抬起头，想着村口小桥方向扫上一眼，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钱大小姐幽幽叹了口气！ 大傻子咋还没回来呢！ 忽然，她远远听到狗叫声，循着声音往桥上一看，顿时大眼睛里满是惊喜！ 大傻子回来了！ “叔、婶我出去一下！” 钱慧珺推开院门急匆匆跑出去，两口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俩孩子…… “汪汪！” 孙建平捏着小狗爪子，冲钱慧珺打招呼，“看看这是谁？大美女哦！” “汪汪！” 小豆丁看到钱慧珺，激动得使劲摇尾巴！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这就是蒙古四眼狗？真的好像有四只眼睛呢！” 钱慧珺想要伸手摸摸，却又怕小狗咬她，小狗更兴奋了，像条大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孙建平一脱手，小家伙跳到地上，一口咬住钱慧珺的裤脚，摇头晃脑使劲拽！ 汪汪！ “牠好像和你很亲。”孙建平蹲下来，摸摸兴奋得有些过度的小狗，笑道。 “真好看！”钱慧珺也蹲下来，孙建平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掉进了深邃的山谷…… 呃…… 是什么东西如此刺眼！ “给我！” “啥？” “羊毛啊！别往后藏了，我都看到了嘻嘻！” 钱慧珺伸手去抢，孙建平往后躲，一不小心绊了个跟头，钱大小姐直接扑把他扑倒，俩人…… 孙建平眯起眼享受着绵绵软软撞在胸膛上的感觉，整个人简直要炸开！ 太舒服了！ “讨厌！” 钱慧珺瞅瞅四下无人，急忙站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孙建平也爬起来，把一袋羊毛递给她，“答应你的事肯定做到，我这人最讲诚信了！” “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们咋现在才回来？” “一到羊毛厂就被厂长大人给扣下了，死活不让走，非让我帮他们改良那个什么洗毛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软，最受不得别人求我，我……” “你什么？所以你就大发善心帮人帮到底？” “对喽！”孙建平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走了几天，你的智商就提高了十个百分点，孺子可教也！” “讨厌！”钱慧珺捶了他一下，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建平你知不知道，人家煤矿给王金刚打电话，说是把他的录用通知给取消了。” “真的给取消了？” 孙建平一脸讶异！ “咦？你这话是……” 他顿了一下，把毕力格厂长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钱慧珺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猜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只是咱们还没资格知道。还有呢，田光明和周薇好像人家也不要了，还有那个谁……” “谁？” “呦呵，你咋这么关心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要是看上了我去给你保媒总行了吧！” 孙建平一头雾水！ 你还没说谁呢！ 就啰里啰嗦扯了这么一大堆！ “谁，你说谁！”钱慧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刘凤霞！” “刘凤霞咋了？” “刘凤霞被一重厂开除掉，又回到咱们队上务农了。” “干得好好的怎么被开除……” “还说不关心，这家伙的眼珠子都亮了，要不要拎上二斤糕点去慰问一下？”钱慧珺有些生气的嘟囔一句。 (本章完) 第343章 还让你反了天呢! “大家都是同学，去看看关心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去关心吧，我先回去了。” 钱慧珺听到这句话心里也老大不痛快，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你回……拿回了羊毛，现在听说刘凤霞被遣返回来了就吵吵着要去看看人家！ 看啥看！ 还不是一个鼻子俩眼睛！ 脸上又没长花！ “看来这次事情闹得不小，估计人事上要有大变动了！”孙建平见她低着头抿着小嘴，一副生气模样，嘿嘿一笑，转移话题。 没想到钱大小姐生气也这么好看！ “别想了，再变动我爸妈也回不来。”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凡事多向好处想。” “嗯！” 见俩人聊天不理牠，小豆丁急得汪汪叫，小爪子扒着孙建平的裤腿站起来，使劲摇尾巴！ 看看狗子嘛！ “来慧慧，给这个小家伙起个名字吧！” 孙建平抱起小狗，捏捏小爪子，冲她比划了两下，笑道。 “看这家伙长得圆滚滚的好像一头小胖猪，叫孙二愣子吧！” 呃…… 你给狗起个猪名字…… 啥叫孙二愣子给伱我解释解释！ “不好听，再换个！” “汪汪！”小狗似乎对这个名字也不是很认同，大声叫起来。 “要不叫牠豆包呢？”钱慧珺扯扯小狗的胡子，捏捏小脸，“一看就是个小坏蛋，年纪轻轻就长胡子了！” “豆包……不错不错，很符合这家伙的外貌，圆滚滚的可不像个豆包！”孙建平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个秘密，这家伙的母亲是四眼狗，父亲却是一条狼！”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他把灰背老狼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钱慧珺眼泪都要下来了，伸手抱过小豆包，小豆包高兴得直哼哼，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 “可是看这贱样，一点也不像狼……” 钱慧珺笑着伸出手阻挡热情过度的小狗子，孙建平笑笑，“牠才多大，等再长一些，兴许体内的狼性就要显露出来了。” “那我可得讨好牠，省得将来冷不丁咬我一口！” 小豆包终于安静下来，把头靠在钱慧珺胸口，闭上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孙建平一脸羡慕的看着这只狗子…… “咳咳！” 见她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钱慧珺脸一红，“累了吧？” “还行。” “要是不累……”钱慧珺作怪似的把他的脸转过去，“就别盯着我看啦，我都被你看得脑后冒凉风！全身起鸡皮疙瘩！” “嘿嘿，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你也不错啊，回去找个镜子慢慢看去……” 钱大小姐半拖半拽的把他往曹叔家推，孙建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折返回来，冲她嘻嘻一笑，“明晚上有空不？” “你想干啥从实招来！”钱慧珺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大半夜约我，难道是想学王金刚？ 建平哥你心也太急了吧！ 咱俩还没…… 不过为啥约明晚呢？ 我看今夜月色明媚，正好花前月下…… 差点忘了，明天是中秋节啊！ “包图大哥给了我一只羊，我寻思着咱们几个把羊炖了，再喝点小酒……” “去去去，不认真干活就知道吃！”钱慧珺噗嗤一笑，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把小豆包塞到他手里转身往回走。 孙建平站在原地，掐着手指头。 一二…… 三！ 回头！ 果然钱慧珺转过身，冲他莞尔一笑，“那明天晚上我少吃点，留着肚子吃羊肉！” “好！” 孙建平挥舞一下拳头！ 家里一切如旧，老猫躺在炕上骨碌来骨碌去，无聊到爆炸！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从窗外传来，老猫咻的一下站起来，抻长脖子往外瞅，远远就能看到孙建平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小家伙走进院门，立刻喵叫一声！ “汪汪汪！” 猫狗天生就犯冲，看到老猫，小豆包汪汪叫起来，老猫也不惯着这小崽子，跳下窗台，几个箭步跳到木栅栏上，低着头看着被孙建平抱在怀里的小家伙，抡起爪子就打！ 找揍！ 看喵子无敌喵喵拳！ 还让你反了天呢！ “干啥干啥一见面就掐！”孙建平急忙伸出胳膊挡住老猫雨点般的小拳头，护住小豆包，“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看门狗了，你可不能欺负牠！” 老猫把眼珠子一瞪，你说不欺负就不欺负？ 那喵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知道天下的狗都是被猫打吗？ 大自然法则……那是最大了！ 谁敢违背…… 喵！ 是吧！ 小豆包做梦也没想到，来到新家的第一天就被老猫给熊住了！ 无聊至极的老猫顿时有了新的娱乐项目，两眼直勾勾盯着小豆包，凶巴巴的样子把小四眼狗都要吓哭了！ 救命啊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咋这么凶！ “你要再欺负牠，晚上不给你开门了！” 孙建平只得虎着脸教训老猫一声，老猫这才摇摇尾巴，弓起背，跳到窗台上，冷眼看孙建平给饿急眼的小豆包找东西吃。 小家伙初来乍到，对地形还不熟悉，没办法出去打野食。 孙建平找出中午吃剩的地瓜和土豆，捏碎了放在一个破瓷碗里，小豆包摇摇小尾巴冲过来，倒也不挑食，蹲下来吭哧吭哧一顿狂喧，撑得小肚溜圆。 “倒是好养活！” 吃饱喝足，孙建平摸摸狗耳朵，找了些碎砖头给牠垒了个狗窝，为了防止老猫进去打牠，还叮叮当当钉了个从里面开的小木头门。 吃饱喝足的小豆包舒舒服服躺在柔软的柴禾叶铺成的垫子上，抻了个懒腰，顺着木头门的门缝看着主人走来走去。 “汪汪！” 在窝里趴了一会，小豆包待不住了，用小爪子推开木头门，蹦蹦跳跳跑出来，冲蹲在窗台上的老猫疯狂叫嚣！ 你下来啊！ 老猫顿时急眼了，呦呵，刚来第一天就想在喵子的地盘上立棍？ 胆子肥了嘛！ 孙建平正在菜园子里忙活，就听到院子里小豆包汪汪叫，他探出头一看，好家伙！ 正巧看到被激怒的老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就在落地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伸出两只前爪，抱住汪汪乱叫的小豆包的脖子，直接一个抱摔！ 小豆包像一团泥一样被老猫干脆利落的摔倒在地！ 疼得吭吭直叫！ 老猫则潇洒又霸气的抖抖身上茂密的虎斑毛，冲园子里喵叫一声，纵身一跃跳上土墙头，钻进隔壁韩老五家旧院子里！ 整个过程如兔起鹘落，不过一秒钟！ “这猫也太凶悍了！” 孙建平急忙跑出园子，抱起哀叫不止的小狗，仔细检查一下，这才发现老猫只在狗耳朵上挠出一道血檩子，只是掉了一些毛，并没有破皮。 幸亏这家伙没下死手……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坏蛋猫跑了！”孙建平捏捏小狗的耳朵，哄了两声，小狗可算是不闹了，轻轻摇着小尾巴，恨恨盯着土墙头，看那架势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和老猫势不两立！ “哥哥你回来啦！” 小月月拽着一根甜杆跑进院子，一看亲爱的“哥哥”竟然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只…… 小狗！ (本章完) 第344章 喵子不要面子嘛! 看到小狗，小月月高兴得简直要疯了！ 是狗狗诶！ 她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只小狗，可是妈妈总说小狗脏，吃的还多，就是不让她养活，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只孩子领着小狗到处玩，她都羡慕得看上半天。 小丫头多想有一只自己的小狗！ 现在哥哥就抱着小狗站在院子里冲她笑！ “月月过来！” “嗯嗯！” 小丫头三步并作两步，伸出小手想要去摸摸小狗狗，但又有些害怕，“哥哥牠不会咬人吧！” “放心吧，你看牠冲你摇尾巴呢！” 孙建平把小狗放在地上，聪明的狗子马上认识到有这个小主人当靠山，以后对付老猫就轻松多了，便使劲摇着小尾巴，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汪汪！ 小月月伸手摸摸小狗的脑门，小狗更高兴了，两只小前爪点着地面蹦起来，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想要让小主人抱抱牠。 猫嫌人狗亲人，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月月实在受不了这卖萌的小东西冲自己汪汪乱叫，干脆把心一横，直接把小狗抱起来！ 好沉！ 好胖！ 小豆包的舌头吧唧吧唧舔在她的脸上，把小丫头乐得咯咯直笑！ 这下我也有狗啦！ 哼哼！ 看他们还神气什么！ “汪汪！” 小狗舒舒服服躺在小月月怀里，发出撒娇的叫声，小月月趁着孙建平不注意，对着小狗嘴巴使劲亲了一口！ 太喜欢小狗狗啦！ “哥哥牠有名字没有啊？” 小月月抱着小豆包，开心得小小的心都要飞起来！ “你钱姐姐给牠起了个名字，叫小豆包，好听不？” “嗯嗯嗯好听好听，真像个小豆包！” 小夜抱起小狗原地转圈圈，小豆包也快乐的吐出舌头，开心得不得了！ 过了没一会，小兴文也被这书包哼哧哼哧放学回家，一看到躺在妹妹膝盖上汪汪叫的小狗，扔了书包跑过来，更是喜欢得要命！ “伱看我说的没错吧，这狗领回来，咱家那俩崽子非搂着亲不可！” 看到一双儿女争着抢着抱小豆包，曹春贵忍不住直笑。 “这小狗是挺好看的，还是个四只眼。”李秀芝本来不太同意弄小狗，一来狗吃得多又埋汰，二来万一狗咬伤孩子不好办，可是当她看到这只长着“四只眼”的小狗时，也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小萌物！ 真漂亮！ 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还是双眼皮呢！ “哥哥小狗吃什么？” 晚饭吃的是黄羊肉炖土豆，小月月恋恋不舍的放下小狗洗了手，仰起小脸问道。 “我刚才已经喂过了，你们可不准再喂了，当心撑死。” 孙建平摸摸小豆包圆滚滚的小肚子，好家伙，刚才确实吃了不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猫溜溜达达回来了，先去孙建平搭好的狗窝转了一圈，小豆包看到凶恶的老猫，吓得吭吭直叫，小爪子使劲顶着木头门，不让牠进来。 切！ 老猫不屑抖抖胡子！ 狗蛋大的小东西！ 喵子要是欺负你，以后还怎么在这嘎达混！ 喵子不要面子嘛！ 江湖…… 不是打打杀杀，是喵情世故！ 老猫很欣赏小狗吓得惊慌失措，坑坑乱叫的表情，竖起的尾巴像一面旌旗，大摇大摆跳上马窗台，进了屋子，撅着屁股钻进孙建平的被窝，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舒坦！ “呦，猫大爷回来了！”孙大发明家正睡得迷迷糊糊，见猫大爷回来了，也得乖乖让出25%的被窝给牠。 这猫…… 二马架一霸！ 谁敢惹！ “喵！” 猫大爷叫了一声，算是打声招呼，蜷成一个球，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秀芝就听得房门咣当一声，然后正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点声别让爸爸妈妈听到！” 当妈的翻了个身，踹了老公一脚，“我就说吧，这俩犊子肯定把狗崽子抱被窝里了！” “睡觉睡觉……” 曹春贵嘟囔一声，又挨了媳妇一脚！ “就知道睡！跟死猪似的！” 小月月和哥哥俩钻进一个被窝，捏捏小豆包的爪子，扯扯耳朵，凑上去亲一口。 小豆包舒舒服服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抱着小兴文的胳膊晃来晃去，牠到现在也才三个月多点，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现在有俩孩子陪牠玩，牠自己都要开心得飞起呢！ “哥哥咱们搂小狗狗睡觉！” “不是小狗狗，是小豆包！”小兴文戳了妹妹脑门一下，“记住啦！” “嗯嗯记住啦！小豆包！” 老曹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有啥玩意在脸上吧唧吧唧的舔，睁眼一看，老头乐了！ 这俩孩子！ 有个狗崽子当成宝，还抱进被窝里了！ 也不嫌埋汰！ “这小狗长得真壮实，快点长，将来跟我进山打猎去！”老头笑呵呵拍拍小豆包的脑袋，把牠抱下地，瞅瞅外边已经亮起青白色的光芒的天，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燃一袋烟慢慢抽。 孙子和孙女睡得正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宝贝疙瘩已经被人抱走了。 孙建平也坐起来，“叔，五点了吧！” “嗯，还是昨天那时候，你再睡会吧，天还早。”老曹扯过挂在墙上的挂历看了一眼，撕掉两页，“今天中秋了，包顿饺子吃。” “包图大哥给我拿了一只羊，我放东屋了，等晚上叫张叔他们过来一起吃一顿吧！” “行啊，也好久没聚一起喝点了。”老曹嘎嘎一乐，“东边的苞米都收的差不多了，今天再把北边的那片高粱捎了，咱们这秋就收拾出一小半了。稻子我前几天就寻思着放水，看这天停暖和，寻思再上上，就没动秤，等地里干干了，也就得往家里收拾了，老家贼太多，一天糟践老鼻子了！” 老头坐在炕头掐着手指头碎碎念，孙建平忽然觉得一队之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人情往来、春种秋收、邻里关系、上级检查…… 要是真能把这个小队长当好了，以后到什么岗位都能如鱼得水！ 秋收大忙季节，除了老陆头等几个年过花甲干不动的老人，以及小孩子们，所有人都得下地干活！ 当然也包括被人退回来的王金刚、刘凤霞、田光明等人！ 这几个家伙脸拉拉得像小毛驴一样，戴上手套握着镰刀往下捎高粱，孙建平赶着马车，上了两层沙箱板，接过一筐筐的高粱穗，倒进车里。 他直起腰，看着分成几个小组拎着镰刀飞快捎高粱的乡亲们，再看看前方如火焰燃烧一般红透的高粱地，心中忽然升起无限豪情壮志！ 什么叫战天斗地！ 什么叫虎口夺粮！ 这就是！ “都赶紧的，歘在天黑前把这片噶完了，要不明天还得来！” 钱慧珺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墨镜戴上，揉揉有些生疼的手腕，看看站在马车上耀武扬威的孙建平，噗嗤一下。 这家伙，现在把他抖起来了！ 她扭头看看黑着脸落在后面的刘凤霞，顿觉心中快意！ 哼哼，你不是还想勾搭孙建平么！ 这不也让人给赶回来了！ (本章完) 第345章 只要你点头，嫂子就帮你把这事办了 钱大小姐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但是想想王金刚结婚的时候刘凤霞穿着一身绿色连衣裙，打扮得像个草鸡群里的花蝴蝶一般张扬狂妄，心里就有气！ 现在不用嘚瑟了吧！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还是…… 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搭孙建平！ 哼哼，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天气很热，钱慧珺扯下头巾，冲站在车上的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也还以一笑！ 傻样！ 有些人说这个年代的人磨洋工偷懒，那是纯粹扯淡，地里的庄稼就摆在那，不收还等着烂掉不成？ 一直忙活到掌灯时分，孙建平才拉着满满一大车高粱穗往村子里走。 钱慧珺摘下手套，揉揉因为握镰刀被勒得发红发疼的手指肚，白皙的手背早已有了好多细小的伤口，而手心上也长出了几个老茧，捏上去硬硬的。 经过春种秋收的高强度锻炼，钱慧珺现在也不觉得农活有多累，就是每天在地里来回走，腿肚子生疼…… 但是跟在身后的这几个家伙却受不了了，尤其是刘凤霞，她下乡才一个多月就被一重厂招去当了宣传员，跟着宣传队蹦蹦跳跳说说唱唱，倒是练出了一只金嗓子。 可惜嗓子是用来唱歌吃东西的，不是用来干农活的，自打九月末回来到现在还不到一个礼拜，她的手上就已经磨了好几个大水泡，疼得她直掉眼泪。 至于吃的…… 由于今年没有修建知青宿舍，她只能继续回王连生家住宿，虽然老王两口子待她不错，对她回来住也是热烈欢迎，但…… 有啥啊！ 顿顿白菜土豆子！ 偶尔见点油星就算过年了！ 刘凤霞身上疼，心里苦，两眼泪汪汪，一肚子委屈无人去诉说！ 为啥没开除别人，反倒把自己给摘出来了？ 看着走在前面哼着小曲的钱慧珺，刘凤霞心里这个窝火！ 人这个东西，往往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去一重厂当过宣传员，拿过国家工资的刘凤霞再回到农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适应这个环境了！ 不行，我还得往出走！ 钱慧珺和孙建平出不去，是因为他们成分不行，我呢，我可是正八经的城市贫民，根正苗红！ 刘凤霞想到这，使劲咬了下嘴唇，暗暗下定决心！ 农村坚决不能待下去！ 不然我非累死在这里！ “钱慧珺，过来帮忙卸车！” 孙建平冲钱慧珺招招手，其余人心中暗喜小钱真是倒霉！ 都收工了还得加班卸车！ 哈哈！ 钱慧珺只是应了一声，慢悠悠走到队部，靠墙站着，笑呵呵看着孙建平打开沙箱板，用二尺子将满满一车高粱穗卸下来。 “过来帮忙卸车啊！” 孙建平冲她招招手，钱大小姐走过去，撅着小嘴把手背递给他看，“你看，都是伤。” “好吧你先找地方歇会吧！” 孙建平无奈，总不能让人家带伤工作吧！ 真是…… 钱家大小姐！ 身娇肉贵！ 好歹卸完车，孙建平扯下马肚带，累了一天的乌龙马嘶嘶叫着挣脱车辕，自个跑进马厩里乖乖站好，钱慧珺帮着老程头提来一桶温水放在牠面前，乌龙马瞅瞅她，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这马还挺好，没跟你尥蹶子，要是一般人靠近都不行，张嘴就咬，贼特么驴行霸道！”程老头一脸惊讶！ 这马竟然没有咬小钱！ 出息了哈！ “这匹马挺好的，程叔伱看，牠还让我摸呢！” 钱慧珺说着在乌龙马耳朵上摸了一把，乌龙马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大口大口喧草料，没理她。 “程叔走，去曹叔家吧，今天中秋，大家伙一起聚一聚，吃点好的。”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人喜欢清静，不愿意凑热闹。” 老头从炉灶灰里掏出两个烧土豆，磕打磕打外皮的灰剥开，笑了一声。 钱慧珺瞅瞅孙建平，再瞅瞅吃土豆的老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那好吧程叔我们先过去了。” 孙建平冲她使了个眼色，俩人出了队部，沿着小道一路往老曹家而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钱慧珺抿了下嘴唇，快走两步，忽然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腕，手指头交叉扣在一起，和他肩并肩往前走。 孙建平的手轻轻抽搐了一下，似乎对这丫头的突来一击感到有些惊讶！ 但他几乎马上牢牢攥住她的小手，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扭着头往前后左右撒么，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像个即将入室盗窃的小偷一样，看得钱慧珺只想笑。 大傻子长这么大不会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吧！ 俩人一直走到门口，才把手松开，小豆包汪汪叫着跑出来迎接他们，看到钱慧珺，小家伙像疯了似的往她身上扑，伸出红红的舌头舔她的手心。 “来让我抱抱！” 钱慧珺也超级喜欢这只小胖狗！ 圆咕噜咚的简直可爱到爆！ 孙建平捏捏小狗的耳朵，小狗扭来扭去，从钱慧珺手里挣脱出去，一溜烟跑到院子里，见两人没跟上来，摇摇尾巴叫了两声！ 过来啊！ 你们过来啊！ “哥哥你看，我的小狗！” 小月月毫不客气的把小豆包“收编”了！ “是我的小狗！” 小兴文也跑出来，俩孩子抢着抱小狗，李秀芝端着一盆热水走出门，见俩崽子为了抢狗吵得急头白脸，照着儿子屁股来了一脚！ “你当哥哥的让让你妹不行吗？” “是哥哥给我的小狗……” “是我的是我的！” 小月月使劲抱着小豆包，看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起来！ 小狗一脸无辜的躺在她怀里，眨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兄妹俩争来抢去。 狗子…… 行情这么好吗？ 被人抢着抱！ “慧慧来了，快点屋里坐！”李秀芝笑呵呵把她迎进门，“干活累不，你有啥活就让建平帮着你干，快上炕炕上暖和……” 孙建平跟在俩人身后，看着和嫂子亲亲热热谈话的钱慧珺，撇撇嘴，跟我俩一天天五马长枪的，咋跟嫂子说话那么客气！ “上里屋吧，等会他们老爷们在外屋吃，咱们娘们在里屋摆一桌。” 李秀芝把她领到里屋，让孙建平去外屋地看着点火候，羊肉刚下锅，得多添两把柴禾，把他支了出去。 “丫头你觉得建平咋样？” “挺好。”钱慧珺打量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笑着回了一声，李秀芝噗嗤一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还挺好是啥意思？” “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哎呀嫂子我也说不上来。” 钱慧珺闹了个大红脸。 “那嫂子给你们俩保媒，让他娶你咋样？” 钱大小姐臊得小脸通红，深深低下头，扣着炕沿的木头纹理，羞答答不说话。 “只要你点点头，嫂子就帮你把这事办了！”见她这副害羞模样，李秀芝顿觉有门！ (本章完) 第346章 给咱们的稻子估了多少? “我，我也说不好，我爸妈都不在身边……结婚的事，多少得通知他们一声……” “那都是后话，嫂子现在就要你一个明确答复，喜不喜欢我们家建平，想不想给他结婚！” 李秀芝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看这丫头对建平有几分意思，再不趁势加把火，等过几天听到那帮瘪犊子养的传几句闲言碎语，小姑娘家家的又有了顾虑，这事怕是要黄！ “我……” 钱慧珺扭头看看窗外，老曹溜溜达达走回来，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张子义，她抿了下薄薄的嘴唇，“想。” “想跟建平结婚是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揉揉发烫的小脸，深深点了下头。 “有你这个表态嫂子就知道咋办了。”李秀芝大喜过望！ 有道是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人家姑娘愿意，这事的成功率就有了九分！ 至于建平那头…… 那孩子一向挺听我的！ 不听我的也听他二叔的！ 再不济我写信给他爸妈，搬动他们俩做主！ 不怕那小子尥蹶子起高调！ “我爸他们回来了，你先坐会，等会嫂子给伱弄羊肉吃！” 钱慧珺微微点了下头，坐在西屋炕头，一双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糊的报纸，心怦怦直跳！ 只要嫂子出手，我和建平的事，怕是八字有两撇了！ 只是这人生的际遇……实在太快了！ 说实话我还有点没准备好，就要和这个认识一年多的臭小子携手过完下半辈子了！ 有点蒙，有点迷糊，还有点…… 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帅气，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他，现在马上就要到手了，想想还真有点…… 嘿嘿！ 钱慧珺不像别的女生那般矫情，明明看上人家男生还故作姿态提高筹码，商人家庭出身的她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如果这次错过了，自己以后和建平怕是再没机会了。 她对自己当前的处境也有一个很深刻的认识，凭借她的出身，想要走招工、参军、考大学这三条路跳出二马架村是基本不可能的，只要时局不大变，极有可能留在这一辈子！ 总不能一辈子孤身一人当个老姑娘吧！总要面临结婚的问题！ 村里那帮小伙子……说实话她真的看不上！ 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城市来的，就算再纡尊降贵，委屈求全，求表现显积极，也不至于委屈自己，找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下地干活的农民当丈夫…… 建平嘛！ 人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对我也好，又是一个城市来的，俩人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关键是他的身份也决定了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二马架村！ 这样正好！ 我们“老哥俩”以后就在这安家落户不走了！ 想到这，钱大小姐幽幽叹了口气，她好想写封信给远在不知何方的父母，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和他们分享自己在农村的生活经历，要是将来有了宝宝…… 哎呀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让他们老爷们在外屋喝吧，咱们也吃！” 李秀芝端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进了西屋，咣当一下放在炕桌上，从外边又走进来俩人，正是张子义的老婆张齐氏，还有他家那个儿媳妇刘桂英。 “慧慧姐。”刘桂英热情和她打了声招呼，钱慧珺也笑着应了一声。 “来来来都上炕里坐！”李秀芝冲外边喊了一声，“月月，召唤你哥进屋，洗手吃饭，不准再玩狗了！” “知道啦！” 两个小家伙蹦蹦跳跳跑进来，把湿漉漉的小手递给母亲，李秀芝扯过一条带着补丁的毛巾给他们擦擦手，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一天天的，就知道虎淘，赶紧上炕吃饭！” “嘿嘿！” 小月月捂着嘴笑，哥哥又挨揍喽！ 李秀芝又走进厨房，端来两盘菜，一份是白菜炒滑子蘑，一份是鸡蛋炒老黄瓜，时令已进秋天，老黄瓜种成熟了，抠出黄瓜籽留着下年接着种，剩下的直接切片炒了，吃起来倒有那么骨子奇特的清香味。 “吃肉吃肉，来家了就别客气！” 李秀芝夹起一块肉多的羊叉骨放进钱慧珺的饭碗里，“大口吃才香！” “嗯，嫂子你也吃！” 钱慧珺干脆放下筷子，两根手指捏着羊叉骨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充满口腔！ 真香！ 不愧是从大草原带回来的纯正山羊肉！ 钱慧珺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羊肉！ 炖得软烂的羊肉肉质细嫩，入口即化，秋天上了油膘的羊肉带着淡淡的油香，不腥不柴，简直是人间上品！ 正屋传来老爷们们喝酒行令的声音，钱慧珺顺着门缝探头一看，见孙建平正坐在桌边，也抱着羊骨头啃，噗嗤一笑！ 大傻子！ 吃相好难看！ 李秀芝冲张齐氏挑挑眉毛，张齐氏也笑，这俩孩子倒是般配！ 小豆包趴在外边门口，提着鼻子闻闻从屋子里飘出来的羊肉香味，让牠一时间有些迷惑现在是在草原还是在新家…… 呜呜呜想狼爸爸了！ 小豆包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掉了两滴眼泪，牠站起身，溜溜达达走到窗边，想想又趴下来，静静等待主人给牠送吃的。 “来，吃吧！” 门开了，孙建平端着给牠准备的小碗，里面装着两大块肥腻的羊肉，放在牠面前，小狗立刻跳起来，凑到碗边嗅了嗅，冲他摇摇尾巴！ 狗子的最爱！ “快吃吧！” 孙建平蹲下来，摸摸狗耳朵笑道。 随后就是小狗崽子狼吞虎咽的声音！ 拳头大小的一块羊肉，被牠三五口就吞下去，噎得直抻脖子！ “不愧是狼崽子，跟饿狼投胎似的……”孙建平忍不住发笑，站起身进了屋，继续啃还没啃完的羊骨头。 吃饱了羊肉的小狗崽跑回自己的小窝，舒舒服服躺在里面打了个哈欠！ 羊肉真香！ 主人真好！ 吃饱睡觉觉！ “我看稻田里干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开镰收吧！” 老曹也抱着羊腿啃，张子义笑了一声，“我问你个事，我们走这几天，滕干事下来估产了？” “来了。” “那给咱们的稻子估了多少？” 老曹停下来，扯过一条毛巾擦擦手上的油，“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们这片稻子虽然是第一年种，但是产量很喜人，我看这产量一亩都得五百斤吧！” “我去他妈了个腿的五百斤，我看他像五百斤！”张子义一听险些没拍桌子！ “你不会真按照五百斤报上去吧！” “我傻啊我一亩地报五百，那他么都交公粮了！”老曹呵呵一笑，“后来姚书记来了，他把滕干事训了一顿，说这片稻子你要是按照五百斤算，那以后这片谁还敢种稻子了，今年先按照三百斤算吧！” “你听听得亏是姚书记说句公道话……” “滕干事那家伙最王八犊子，咱们的夏粮麦子不是坑了他一把嘛，这就找茬给咱们上眼药……” 众人提起滕干事，都是一顿骂声，孙建平皱了下眉毛，“那苞米产量呢，是不是也给咱们往高估了？” “嗯，每亩地比去年高了五十斤，说是咱们的庄稼长得好，夏粮被领导批评了，秋粮必须得好好表现，争取拿个先进。” “我看是他自己想评先进吧！” “不就是那么回事么！”老曹夹起一块肉，蘸了点蒜酱送到嘴里，来回咀嚼，“那家伙的……这不是老杨被拿掉了么，他想接老杨的班，当什么办公室主任，趁着收秋粮挖空心思磕打咱们这几个公社，说是拿出点亮眼的成绩……” (本章完) 第347章 这丫头的胸襟宽广! 第347章这丫头的胸襟……宽广！ “我看他那逼样的还不如老杨呢！人家老杨敢想敢干，他有那个胆子吗？” “这个倒是，老杨要是但凡听两句劝，让那个黄什么教授多帮他参谋参谋，现在八成早升上去了！” “行了说别的都没用，今天就一个活：吃肉，来老王你尝尝这个，带点肥油边的肉才香！” 大家伙大口啃着香喷喷的羊肉，谈着队里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又聊到王金刚等几个知青身上。 “我听姚书记的意思，好像是一重厂那个副厂长，叫啥王仲云的站错了队，让上头给拿下了，听说还要判呢！” 上头现在是咋回事，姚书记已经和老曹通过气，他也打听了一下为啥刘凤霞被送回来，姚书记也是如此答复他的。 站错了队…… 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 那不是…… 王玉梅她爸，王仲云要倒霉了！ 那王玉梅，还有她妹妹王玉竹咋办？ 一丝隐忧爬上心头，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那家伙都不给我写信！ 也不对，这件事就是这个月发生的，之前王玉梅不给我写信，可能有其他的原因！ 或者她给我写的信都被人扣下了？ 算了不管了，有些事情就算自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帮王家摆平这些棘手的事情吗？ 二叔提起过，王仲云为了往上高升，曾经背着父亲用了一些非正当的手段，想必这次也是如此。 看来他这下估计要吃一阵子苦头了。 妇女们这桌早已吃完喝完，正屋这帮老爷们还在推杯换盏，钱慧珺红着小脸从里屋走出来，张子义、王连生、陈培林等人一看到她，纷纷把目光瞟向孙建平。 “叔，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建平送送人家！” 老曹咳嗽一声，冲他一个劲眨咕眼睛！ 这孩子别吃了！ 没点眼力见呢！ “这就走啊，我送你。”孙建平急忙起身，俩人并肩往外走。 来到外边，吃得饱饱的小豆包从狗窝里跳出来，一口咬住钱慧珺的鞋，小脑袋摇来晃去，可爱极了！ 钱慧珺把牠抱起来，捏捏鼻子捏捏耳朵，“建平你看，这小狗长得多好看！” “嗯，确实不错……” 孙建平支应一声，钱慧珺看出他有心事，皱皱眉，“伱咋了，有啥你就说呗，跟我有啥不能说的？” 是吧！ 嫂子正撺掇咱俩那事呢！ 要是成了，以后咱俩…… 艾玛好羞羞！ “刚才吃饭的时候曹叔说了，他说姚书记说，我有个同学的爸爸，以前也是我爸的下属……这个关系咋跟你说呢……” 听完王仲云一家和他家的复杂关系后，钱大小姐也有点蒙！ “所以你担心你那个叫王玉梅的朋友出事了？” “嗯，我有直觉。” “那好办，咱们抽个空去知青办问问，要是出事了，咱们能想办法就帮她想办法，实在帮不上的话……那也……” 孙建平忽然笑了，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她，看得钱慧珺心里发毛，下意识用小狗挡住胸口！ 这家伙一天涩咪咪的，就盯着我那看！ 讨厌！ “嗯。”孙建平没想到钱慧珺的胸怀如此宽广！ 她再傻也能听出我对王玉梅的那点意思，竟然还要主动去知青办找她，帮助她…… 这丫头的胸襟着实令人佩服！ 嗯，胸襟也确实…… 很大！ 很圆！ 俩人信马由缰的闲逛，又走到稻田边上，金秋十月，稻穗飘香，熬过一个仲春、一个整夏的稻子们终于迎来了生命的终结，将所有营养都输入到稻穗上，为辛劳伺候它们的农民带来丰收的喜悦！ 钱慧珺试探着踩了一下排空水后干燥的稻田，随即两只脚稳稳落在上面。 “建平你看这棵稻穗多大！” 钱大小姐兴奋的托起一条长长的稻穗，数着上边结了多少稻粒。 小豆包也歪着脑袋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神奇植物，张开嘴巴咬住枯黄的稻叶，大口吃起来。 “傻狗，那是给牛马吃的！” 钱慧珺拍了一下小狗的脑袋，小狗汪汪叫了一声，摇摇小尾巴，很是委屈。 狗子只想尝尝嘛！ “好了出来吧，你要是把稻子踩坏了，曹叔非气疯不可！”孙建平笑着张开手，把她从稻田里拉上来，两人肩并肩坐在田埂上，抬头看看初升的月亮，再看看远处还未收割的苞米地，忽觉心旷神怡！ 丰收了！ 丰收的农民终于得到了大地母亲的回报！ 至少今年不用挨饿了！ 小豆包钻出她的怀抱，在田地上来回奔跑撒欢，发泄着多余的精力。 钱慧珺往他身边靠了靠，一把抓住他的手，“跟我说说你和那个王玉梅的事情吧！” “当真要听？” “当然要听！” 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嘻嘻一笑，又凑得近了一些，“说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是在1957年的第一场雪，比1956年来得稍晚了些……” 当时孙建平还很小，记忆中那是他四周岁的时候，妈妈从外边领进来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和自己年纪相仿，长得很是漂亮，尤其是一双大眼睛…… 当时父亲还在京城上班，王仲云是他的手下，两户人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姥爷也住在家里，每天领着两个孩子一起练习写字画画，一起玩耍，一起睡午觉…… “青梅竹马啊这是！” 钱大小姐撇撇嘴，显出十二分的不屑！ “也算是吧，后来不知道为啥王叔叔工作调动回了原籍，安排到一重厂宣传科上班，她也就跟着去了鹤城，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十二年后了，她来京城串：联，饿晕在大院门口，我把她接到家里吃饭，后来她在京城呆了几天……之后就是我下乡路过鹤城，去他家拜访过一次……就这些。” 钱慧珺听完忍不住笑出声，孙建平一皱眉，“你觉得是不是有些可笑？” “你说呢傻哥哥？”钱慧珺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说这是爱情，我看顶多算是你的单相思而已！” “怎么可能！我上火车的时候，她还冲我笑呢！”孙建平窘迫的争论起来，钱慧珺嘿嘿一笑，“冲你笑就是喜欢上你了？真是傻得卖不掉！冲你笑的人多了，难不成个个都爱上了你？” “这个……” 他挠挠脖子，“反正我当时确实挺喜欢她的，给她写了不少信，不过人家就给回了一封。” “真是无可救药的痴呆儿……”钱慧珺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你这根本不叫爱情，连暧昧都算不上，顶多是你这个老光棍的单相思而已。” “只是单相思吗？”孙建平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 “那我问你，你有向她表白过吗？” 孙建平摇头。 “她说过喜欢你或者爱你，哪怕是愿意跟你聊天的话吗？” 孙建平继续摇头。 (本章完) 第348章 王玉梅跑了? “最后一个问题，她总共给你写了几封信？” “就一封。” “你看，如果一个女孩子喜欢你，就会情不自禁的接近伱，主动跟你聊天，跟你腻歪，甚至生你的气，你这连个回信都没有……” 钱大小姐无奈摊摊手，“我看连单相思都不算，完全是你对人家的性骚扰！” 停！ 别说了！ 再说我都得被抓进去！ “唉！” 孙建平被钱大小姐毫不客气的掀了老底，一脸郁闷的看着来回蹦跶的小豆包，“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吧！”钱慧珺噗嗤一笑，伸手把他的头发搅乱，“真是傻得可爱！” “去去去我想静静。” “静静又是谁？” 钱慧珺一脸困惑，你这家伙还勾搭了不少呢！ 他没理睬钱慧珺，只是仰头看着月亮，双手捂着脸，深深吸了口气！ 脑子里不断闪过和王玉梅交错的片段，仔细想想钱大小姐刚才的话……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种被人戳穿幻想的滋味也确实不好受，就像一个冉冉升起的气球被戳破，砰的一声炸开，炸得他脑子嗡嗡的响，整个人的意识也有些错乱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释然了！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何必为一个小女人牵肠挂肚！ 还是珍惜眼前人…… 眼前…… 好大啊！ “讨厌你又看我！”钱慧珺下意识挡住领口，这件衣服的扣子坏了一个，导致那双贼眼老往里面飘！ “长得好看还不让看，那不是白长了吗！” 孙建平振振有词！ 义愤填膺！ 好像…… 有点道理哈！ 钱大小姐捶了他一拳，看看夜色，“回去吧！” “嗯。” 孙建平叫过正抱着苞米杆啃的小豆包，俩人一前一后往小桥方向走。 远处传来一声声老鸹叫，俩人抬头一看，却见黑压压一大群老鸹从他们头顶飞过去，投入二马架村子后面的树林中。 “老鸦叫，祸事到，看来这段时间不能消停了！” “你现在的心态很有问题，多想想好的，比如说……”钱慧珺往前赶了一步，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腕，“咱们今年大丰收啦！” “嗯！” 孙建平紧紧攥住她的小手，“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这一夜，孙建平睡得很是安详，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又传来钱慧珺的声音。 “嫂子，这是陈婶纺的羊毛线，让我给你送来一卷。” 钱慧珺蹦蹦跶跶走进屋子，看到还没起床的孙建平，作怪似的把两只手伸进他的被窝，冰得他嗷的一声！ “呀哈，小伙子身子骨挺壮实嘛！” 钱慧珺趁势在孙建平的胸肌上使劲抓了两把，孙建平惊慌失措，急忙把她的咸猪手扔出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去去去我还没穿衣服……” “长这么壮还不让人看了，那不是白长了吗？” 得！ 原话奉还！ “手感真好……滑溜溜的……来再让我摸摸……” “起开！流氓！” 孙建平裹着被子躲到炕里，急忙抓过线衣套在身上，看得钱慧珺连连撇嘴！ 小气鬼！ 摸两下又不会掉肉！ “要不咱们今天去知青办查查，看看你那个单恋对象现在在哪呢，干啥呢？” “那么多庄稼还没收拾完呢，哪有时间管那个！”经过钱大小姐昨天一番开导，孙建平终于认清现实，自己对王玉梅的爱情就像一个泡沫炸开了！ “还是去吧，不去我看你心里早晚都有个疙瘩。” 钱慧珺可不想这家伙心里还装着别人！ “那就……” 孙建平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人非草木，说是放下了，又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吃过早饭，俩人赶着马车直奔公社，借用杨叔的电话给县知青办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帮忙查一下建三江农场王玉梅这个人。 知青办爽快答应下来，不一会又回电说王玉梅已经不在建三江农场了。 “不在了，那她现在在哪？”俩人都感十分震惊，急忙追问道。 “逃跑了。” 逃跑了？ 孙建平脑子嗡的一声！ “逃到哪里……” “你这个小同志，我要是知道她逃到哪里，那还能让她跑掉吗？”对面知青办同志的语气很不好，顿了顿又说道，“最近建三江农场有不少人都外逃到香江去了，我想他们应该也是去了那里。” 孙建平长长吁了口气，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香江…… 在东北，山海关以南就被称之为南方了，香江远在南方的南方，大陆的另一端，她此去香江，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时代的浪潮下，小小的一个人不过是漂浮在浪头上的一滴水，一粒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就会被吹到哪片沙滩上。 “若是她有消息，请您务必通知我！”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放心吧小同志！”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钱慧珺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一脸同情。 大傻子真倒霉！ 暗恋人家这么多年，人家跑了都没跟他说一声！ 说出去都丢人！ “你们来得正好，走上我家坐坐！” 杨主任走进来，笑呵呵招呼俩人，钱慧珺脸有些红，她当然知道孙建平和杨主任他们一家走得近。 大门半开着，一个老太太忙里忙外，见杨主任领着一对小年轻进来，把他拉到一边，一边嘀咕一边笑。 “妈您就是瞎操心，管那些干啥，等着抱孙子吧！” 杨主任笑着拍拍老太太的手背，老太太使劲点头，“我现在做梦都盼着抱孙子呢！” “妈，我渴了！” 蔡姨坐在炕上冲外边喊了一声，老太太乐颠颠的跑过去，“来了，给你沏点茶喝啊！” “啥都行！” “蔡姨现在感觉咋样？” 孙建平和钱慧珺进了屋子，蔡姨一看是他俩来了，脸上带了笑，急忙招呼他们坐下，“还行吧，比先前强不少，我现在就等着卸货了。” “您这是……”钱慧珺看看蔡姨挺起的肚子，比一般孕妇要大上一圈，难道是…… “双胞胎，去医院查过了，大夫说的。” “恭喜恭喜！” “这下好了，要么一个都没有，要么一来来俩，我现在做梦都能笑醒……”老太太端来一个托盘，摆着一个果盘和三碗热茶，亲亲热热坐在孙建平身边，“你就是孙建平吧，总听我儿子说起你。这位是……” “我……”孙建平迟疑一下，蔡姨呵呵一笑，“妈您这眼神，那是建平他对象！” 孙建平和钱慧珺脸都是一红，又都低下头，谁也没纠正这个小小的“错误”。 “艾玛这俩孩子……长得都那么好看，真般配！”老太太喜滋滋握着钱慧珺的手，“闺女你是哪人啊？” “我们俩一样，都是京城来的。” “那正经不错，一块来的，将来也一块回城，多好！” 老太太也是个热心肠，强留两人在家里吃饭，孙建平一看蔡姨眼瞅着就要临盆生产，终究还是没拉下脸去打搅人家，百般推脱之后领着钱慧珺出了门。 “看不出你跟蔡姨关系还蛮好的！” 钱慧珺拉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本章完) 第349章 慧慧，咱们结婚吧! 孙建平脸一红！ 这家伙，连这个醋都吃！ “没想到王玉梅竟然去了香江……” 他叹了口气，钱慧珺也是感慨一声，“也许她真的遇到什么难处了吧，要不然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陌生的环境打拼。” “要是你，你会不会选择逃离？” “我……我才不会，用我爸的话说，我生于斯长于斯，这是我的祖国，是我的家乡，纵然它待我不好，也是喝着祖国的水吃着祖国的饭长大的，逃出去……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和血统，是最不可以原谅的！” 孙建平微笑着点点头，瞧瞧人家钱大小姐的觉悟！ “走吧，咱们回家！” “嗯嗯，回家！” 两人跳上马车，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嘶嘶叫着拉着车一路向前，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稻田终于开镰了，这片寄托了老曹无数希望的水稻田在刷刷的镰刀下成片被放倒，老曹擦了把汗，蹲下来翻看着金黄的稻穗，老脸上笑开了花！ “咋样，这稻子不错吧！” 张子义握着一块磨刀石走过来，刺啦刺啦磨着镰刀，问老曹。 “正经不错呢！你看看这大穗子，上得多实成！”老曹也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掏出大烟袋抽了一锅，“伱算算吧，咱们这四十垧稻子，按照一亩地三百斤的产量算，得打多少粮食？” “这小账还用算？十二万斤么！” “还有高粱、苞米、夏天的麦子……”老曹吐了一口青烟，“统共算下来，咱们今年能打这个数！” “三十万斤？” 老曹笑着点点头，“只多不少！建平说得对，种地就得用良种，找媳妇也得找好人家姑娘，是吧！” “切，你别往我身上辙！”张子义见未过门的儿媳妇走过来，瞪了老曹一眼。 “爸，大爷，渴了吧，喝点水！” 刘桂英拿起茶壶给俩人各倒了一搪瓷缸水，张子义含笑接过来，刚要喝，被老曹一把抢下。 “咱俩换！” “不用我喝这个就挺好……” “赶紧的！” 老曹一把抢过张子义手里的搪瓷缸，抿了一口，冲老张挑挑眉毛，“水挺甜啊，你这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儿媳妇！”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拿起老曹的茶缸一饮而尽。 “不跟你扯犊子了，我得抓紧割稻子去！” “哈哈哈！”老曹一口一口抿着加了糖的甜水，看着挥汗如雨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割稻子，心里这个美！ 啥王金刚、刘凤霞、田光明…… 想走出去哪那么容易呢！ 都给我回来割稻子吧！ 钱慧珺也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刷刷刷，一步步追上前面的孙建平，把王金刚等人远远落在身后。 “累不累？” 孙建平直直腰，问她。 “还行不累。” 钱慧珺抿嘴一笑，大傻子还会关心人呢！ “不累的话你去接接刘凤霞，她都落得看不着影了！” “累，不去！” 钱慧珺小脸一沉，白了他一眼，抄起镰刀继续往前割。 脾气还挺大！ 孙建平擦擦汗，看着一路冲到前面去的钱大小姐，嘿嘿一笑。 等到他割到地头，钱慧珺已经坐在田埂上悠然自得的翘着小脚丫，冲他哼了一声。 “你咋不去接刘凤霞呢？” “我也累！” 孙建平坐在她身边，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再看看已经被“戳”出一道道笔直的沟的稻田，幽幽叹了口气！ 天气真好！ “慧慧。” 他又往钱慧珺身边靠了靠，钱慧珺眨眨大眼睛，“嗯？” “咱俩……” 孙建平咽了口唾沫，总觉得那三个字似有千斤之重！ 钱慧珺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结婚吧！” 钱慧珺脑子嗡的一声！ 大傻子竟然开口说出这种话！ 让我怎么接！ 这算啥？ 怎么着也得有个过程吧，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个的！ 得亏着是我脾气好，要是搁两旁事人早给你俩大嘴巴了！ 没礼貌！ “你……” 见她小脸红红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孙建平又往她身边靠了靠，迟疑问了一句，心却如打鼓一样怦怦直跳！ “好啊！” 钱慧珺抬起头，笑颜如五月桃花，轻轻点了下头。 耶！ 孙建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竟然答应了！ 简直太高兴……真想抱起她亲上一口！ “你答应了？我真是，真的我，我……” “你呀，就是个大傻子！” 钱慧珺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干活去喽！” 她跳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分给刘凤霞那几根垄，抄起镰刀刷刷割起来！ 大傻子归我了！ 所以刘凤霞，你也别惦记了！ 吼吼！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终于说出那三个字，他的心情忽然畅快起来！ 人生嘛！ 遇到良人就不要错过！ 二叔的话一点也没错！ “干活干活！” 孙建平捏捏结实的胳膊，抄起镰刀，走进一块稻田里，弯下腰，刀锋如风，刷刷刷割倒一片片成熟的稻子！ 秋天了！ 收获的季节到了！ 等到他们把庄稼收拾完，一算账，四十垧水稻亩产达到了三百五十斤！ 按照黑省鹤城地区规定，亩产三百斤算，需要缴纳20%的收成也就是六十斤作为公粮，另外缴纳20%作为爱国粮，两者合计占到了总产量的40%。 公粮只给开条不给钱，爱国粮以低价征收，如果当年收成好，亩产超过四百斤，同样的公粮缴纳数量就提高到了八十斤，爱国粮的征收数量也相应提高。 如果生产队粮食产量多，爱国粮还可以缴纳更多，用领导的话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还有提留、机动、战备、牲口饲料……把这些分完才轮到农民的口粮。 老曹盘腿坐在队部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咬着铅笔杆算账，孙建平坐在一旁跟着学习。 明年他就要接替老曹的职位当小队长，亲手核算、上缴公粮，给农民们算工分了！ “麦子、稻子这两项咱们得先处理掉，饲料粮肯定不能用稻麦……太奢侈了，麦子亩产多少来着？三百七，一亩地四成那就是一百四十八斤……” “把苞米、高粱啥的都算上，咱们今年一共打了三十六万七千斤粮食，比去年高了两倍还挂点零，按照这个算的话，公粮和爱国粮得扣除十四万六千八百斤，提留、机动、战备扣除四万斤，饲料粮五万斤，还剩下十三万斤，现在屯子里的总人口是二百七十人，加上我们十二个知青，统共二百八十二，一人能分到四百六十斤粮食……” “那个，夏粮分下去的六十斤麦子扣了没？” “没扣。” “这个得扣掉，要不就重复了，四百六减去六十，一人再分四百斤……比全年多分一百八十斤，够吃了……” 五点要起床回家给先辈上坟，近乡情怯，唉！失眠了 (本章完) 第350章 现在知道马儿的智慧了吧! 老曹和孙建平掰着手指头把今年收获的粮食分配完毕，紧接着就是钱和工分的问题了。 “咱们总共烧了十窑砖，一窑砖是八十四块钱，给于长顺四块钱回扣，也就是八百块钱，一共卖了三趟碱土，第一趟得了一百块钱加一块金条，第二趟是一千一百块，第三趟是九百五……” 老曹连算盘都不用打，掐着手指头把这点小账算得明明白白！ “今年队上一共入账两千九百五，扣除要买奶牛的一千五，还剩下一千四百五，大队那天跟我说要咱们队上缴管理费，去他娘个腿的管理费，咱们一分钱也不出……你把记工分的账本拿给我看看……” 加上他们十二个知青，扣除刘凤霞外出参加工作没有参加集体劳动，没有工分，王金刚天天翘班没赚到几个工分，参与分这笔“巨款”的一共有一百一十六个壮劳力。 外加小陆、范大傻子、张富才这三个算半拉子，工分折半计算。 每人平均到手十二块钱。 先前修水渠花的钱，老杨已经用县里拨下的十万块钱帮他们平了账，也就是说欠信用社的一千块钱贷款不用还了。 “草，老杨这个王八羔子，给人家小西山修水渠花了七千多，到咱们这就给平了一千块钱的贷款，要是依着我，修水渠的三千都得上边出，还得倒找给咱们两千……” 老曹想起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两千块啊！ “行了叔，咋整也比一分钱没有强。” 孙建平倒是想把这两千九百五十块钱都分下去，但那不成了小西山了么！ 有点钱全给败了！ 奶牛是整个二马架未来发展重要的一环！ 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奶牛必须养！ 不但要养还要多养！ 孙建平早在心里计划好了！ “爱国粮去年是啥价格来着？好像是苞米八分，麦子一毛，等卖完粮还能整一炮好钱……建平你去通知一声，今晚上分粮食，明天咱们赶车去交公粮！” “好的叔！” 又是一年分粮时，和去年一个个哭丧着脸不一样，今年大家伙个个喜气洋洋！ “要不是建平整的良种，咱们今年怕是又要两百八了！”妇女们站在仓库前，借着马灯的光芒，笑着看张子义、曹春贵等人往外称粮食，拿他打趣。 “可不是么，自打生产队成立到现在，哪年分过四百六十斤啊！也就是今年……” “建平是咱们队的福星，他来了咱们就有好日过了！” 众人七嘴八舌，臊得孙建平脸都红了，悄悄溜到后院去看乌龙马。 已经是十月份了，枣红马、青骢马等四匹稞马的肚子也越发圆润起来，等到明年开春，马厩里就又要多四个小劳力了！ 还有从草原牵回来的那头母驴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 考虑到实际情况，所以今年分粮食的时候多给牲口留了一万斤饲料粮，毕竟小马驹一下生，稞马也需要补充营养嘛！ 再就是大奶牛买回来，可不就得拿精料喂上！ 要不然拿啥产牛奶？ 前院依旧喧闹，妇女们都吵吵着给自家多分点稻子，钱慧珺悄悄溜进来，还是乌龙马先发现了，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往旁边拽，让他看向身后。 “大半夜过来，是不是来偷马？” 孙建平冲她招招手，笑道。 “我来看看马不让啊！”钱慧珺走到小毛驴身边，伸手掏出一根胡萝卜，小毛驴一口咬住，吭哧吭哧啃得直冒水。 “让，当然让了！” 孙建平一笑，“你来看看枣红马这大肚子，我怀疑里面揣了俩呢！” “这匹马真好看，比伱那匹黑不溜秋的强多了。”钱慧珺伸手摸摸枣红马，枣红马看到她给小毛驴胡萝卜吃，也张嘴去要。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养的马跟你一样馋！”钱慧珺又掏出一根塞给枣红马，枣红马吭哧几口就吞了下肚，又瞪着大眼睛看向她。 钱大小姐只得一摊手，告诉牠真没有了！ “咱俩的事你咋想的？” 钱慧珺绕了半天圈子，总算回归正题，孙建平翻着白眼，“啥咋想的？” “孙建平你……说完了不算话了是吧！” 钱慧珺眼泪顿时在眼圈里直打转！ 没信用的家伙！ “哈哈别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都想好了，趁着现在还没上冻，抓紧把曹叔家隔壁那个院收拾收拾，加个房顶，咱俩以后就在那住了。” 想起马上就要和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住在一个房间，不，是一个被窝里，钱慧珺的脸就有些烫，真的她没想到人生的际遇是如此奇妙，一年前两人还是初识，没想到一年后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准备共度余生了！ “那是不是还要买些被褥枕头……对了还得请木匠师傅打一套柜子，我要两面镜子不过分吧，收音机什么的暂时就先不买了，你给我做个那种简易的，就是曹叔听的那种……算下来要不少钱呢！” “我有钱！” 孙建平瞅瞅众人都在前院分粮食，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钱慧珺接过来，借着马灯一看，吓了一跳！ 厚厚一沓！ 全是十元的大团结！ “你哪来这么多钱？” “当然是我自己挣来的。”孙建平把钱塞到她手里，“按照这边的风俗，都是女人管家，所以这些钱归你支配了！” “这……” 钱慧珺看着手里这一千块钱巨款，再看看眼前冲自己笑的男人，顿觉心里一阵悸动！ 老天爷待我真好！ 让我找了这么个忠厚老实，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建平！” 钱大小姐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孙建平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乌龙马看着俩人又搂又抱，呲着大牙嘶嘶叫起来，牠一带头，马厩里的马和驴们也都哕哕根儿噶叫起来，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看着两个家伙，咧开大嘴笑。 “讨厌！” 钱慧珺松开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坏蛋，把马都给带坏了！” 孙建平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拜托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的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等到咱们……那啥了你再如数交公！” 钱慧珺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嗫喏一声，孙建平点了下头，她才一甩长辫子转身跑了。 “大傻子！” 钱慧珺跑到围墙旁边，挺下脚步，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一声！ “你……” 孙建平抓起一把稻草，作势要扔过去，钱慧珺冲他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乌龙马一脸无奈的看这俩人打情骂俏，张开嘴巴，把他手里攥着的草料一口吞下去。 “哈哈哈！” 钱慧珺的笑声像银铃一般好听。 “我忽然发现你是对的！”孙建平把稻草涂在乌龙马的大长脸上，冒出这么一句。 嘎嘎！ 乌龙马呲着大牙笑！ 你当马儿是真虚，错！ 装出来的！ 所有母的，都很难对付！ 现在知道马儿的智慧了吧！ 感谢“书友20191026005539822”兄弟的打赏，昨天归家一游，去上坟，开车半路陷进雪坑了，又紧急呼叫推土机给拽了出来，真是难忘啊！ (本章完) 第351章 卖粮净赚六千块! 老曹所说的管理费，是“三提五统”中的一部分，指各个小队需要向生产大队上缴的一部分收益，三提包括包括公积金、公益金和行政管理费，五统包括包括教育费附加、计划生育费、民兵训练费、乡村道路建设费和优抚费。 每次上级来催要三提五统，老曹就俩字：没有！ 一分钱也没有！ 都他么穷掉腰子了，还有钱给你们交钱，拿去给村干部开支？ 至于公粮则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征，也就是义务，这部分只划价不给钱，另一部分是购，就是打六七十年代时开收的爱国粮，也叫余粮收购，刚开始时都是自愿缴纳，随着政策不断推进也变了味道，变成必须缴纳完成的“义务”。 去年二马架受了灾，缴纳完义务粮后就再也没能力去缴纳多少爱国粮，所以总共也才交了三万五千斤公粮。 今年不一样，今年二马架大丰收，粮食产量比去年足足高出了两倍！ 这部分增长一来得益于良种推广，风调雨顺，二来就是那四十垧水稻起了巨大作用！ 水稻最终核算亩产三百五十斤！ 四十垧算下来就是十四万斤！ 而去年全年二马架的粮食总产量也才十万斤！ 这也是老曹把这四十垧水稻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得不得了的原因！ 有这十四万斤水稻加进去，二马架今年想不丰收都难！ 交上去的十四万六千八百斤公粮里，有一半是爱国粮，按照今年的收购价格，玉米是八分钱一斤，小麦一毛一，水稻一毛一分五…… 靠着爱国粮这一笔收入，二马架又得了六千四百块钱，前天粮库通知他们去取钱，老曹激动得一宿没睡着，第二天天不亮就催促孙建平早点起来，抓紧的赶车去！ 去晚了粮库没钱了咋办？ 让大队知道把钱截留了咋办？ 老曹昨晚还专门让儿媳妇给缝了个大口袋，当他提着一口袋钱从粮库的会计室走出来时，周围来领钱的都往他身上瞅。 “老曹你们队今年可是发了啊！” “没少整吧，我们队都要断顿了，赶明去你家借点粮食！” “等会咱们去国营食堂点俩菜，好好唠唠！” 老曹含糊应承着，一溜烟跑出会计室，直接跳上马车，冲孙建平点了下头，“快走！” “叔，咱们这是取钱，不是做贼……” “麻溜的走，等下借钱的追上来了！” 老曹急得直跺脚！ 分完口粮，紧接着就开始分钱了！ 二马架今年干得不错，扣除预留买奶牛的一千五百块钱，还剩下七千八百五十块，如果平均摊到每个劳动力身上，每人能拿到六十六块钱，但口粮可以平分，工钱嘛…… 就得完全按照出工数量分！ 把这些钱除以全部劳动力一年来所获得的总共分，平均一个工分才价值两分钱！ 譬如说老曹今年拿了两千两百个工分，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小队长，有额外一千个工分，老曹今年总共拿到六十四块钱！ 拿到三千六百个满勤工分的大有人在，譬如说陈培林两口子，核算下来每人得到七十二块钱的顶格工分钱，两口子一下子就攥了一百四十四块！ 至于其他人，只要按时出工，认真干活，基本都能拿到五六十块，钱大小姐拿了六十二块，而作为表现最突出的增产“功臣”，孙建平也拿到了顶格的七十二块钱！ 像一贯好逸恶劳，偷懒翘班，不认真干活的王金刚、吴老二之流，一个拿到了五块四毛钱，一个拿到了八块九毛钱，哭丧着脸数着那点票子，被老曹敲着烟袋锅教训！ “干啥这是，当农民就好好下地干活，拿这点钱够干啥的，西北风都喝不上溜，我告诉伱们几个要是明年还这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老曹气得直跺脚。 今天最高兴的就是李秀芝了！ 她、她丈夫再加上公爹，三个大劳力，加起来一共赚到了足足两百块！ 曹家的钱一向是归儿媳妇管，李秀芝回家后就把这二十张大团结数出两张，剩下的都宝贝似的藏进一个小荷包里，锁进一个小木箱子，深深埋在衣柜里面，免得被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翻到。 今年挣了两百块，明年也能拿这个数，照这个架势干上个十年八年，等兴文和月月长大，也能存个两三千块了！ 她握着两张硬展展的十元票子，憧憬着未来的好生活。 老曹叼着烟袋溜溜达达走回来，坐在炕头，李秀芝一脸兴奋的向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二十块钱，“爸，我想给咱家一人扯一件衣裳，再整点毛线织个坎肩……眼瞅着来到年了……” “行，这一年到头净穿带补丁衣服，也是该换套新行头了。”老曹嘎嘎笑，“那俩孩子的事咋整了？我看这现在还挺腻歪。” “哪俩孩子？” 李秀芝一脸懵。 “还能谁，建平和小钱啊！” 提起俩人，李秀芝噗嗤一笑，神秘兮兮凑到老头跟前，“爸我跟你说，不用我这个媒婆跑腿，人家俩自己就把事给定了！” “成了？” “可不成了咋地！建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办事利索，想通了直接找小钱说要跟她结婚。” “这虎孩子！”老曹笑得一拍大腿，“哪有一上来就要跟人家结婚的！” “人俩都有那个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成了呗！”李秀芝往西院看了看，“歘在上冻前还得帮着他们把房子收拾收拾，这事不能拖，拖来拖去就拖黄了……” “可不是么！” 老曹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 建平这孩子可以啊！ 我还以为他带带拉拉磨磨唧唧没看上人家小钱，闹了半天人俩人早就把事情搞定了！ 干事够利索！ 够果断！ 当干部可不就得这样！ “对了爸你看咱们是不是还得送他们一床被褥？要不俩人过去盖啥啊，还得打一套新柜子，桌椅板凳啥的也得看着整点……” “本来说是今年给知青们修宿舍的，可是忙活到现在才闲下来，等今晚上开会我跟他们说说，明年再修吧！” “咱们村这几个知青都是抓抓鸟，除了建平没一个能成事的，像刘凤霞，在外边转悠了一年，到头来还不是又转回来了？还有那个王金刚……我都不稀得说他们！” “都是些孩子，谁还不办点错事，你在家拾掇吧，我去地里看看。” “对了爸，我和陈婶子说好了，等明天去纳河农场那边看看能不能捡点庄稼回来，我听人说那边地里庄稼落得老厚了，不少人都去捡了。” “这个老邹，干点活秃了反账的，地里庄稼不收拾干净利索的？影响产量……” 老曹总觉得纳河农场浪费太严重，公家的地就没个上心的，不过想想也是，就算农场一年不打粮，也不耽误人家拿工资，谁管啊！ 算了，爱咋咋地吧！ 自己这摊场还没糊弄明白呢，管人家？ 闲得慌！ 老曹趿拉着鞋下地往外走，迎面险些和孙建平撞了个满怀！ “你咋了？” 老曹见他一脸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问道。 (本章完) 第352章 一点没给留啊! “叔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有啥话就说呗，自个家有啥不能说的……”老曹嘟嘟囔囔，被孙建平拽到外边，“那谁，田光明和周薇他们联合起来，说是要找你请愿，要伱给他们修知青宿舍，不然他们今晚就搬到野地去睡觉，冻死拉倒！” “啥人呢这都是……”老曹气得直咳嗽！ “我啥时候说不给他们修了？这一个个的，今年从年头忙到年尾，有一天歇着的时候吗？这特么临秋末了了跑来找我修知青宿舍……” 老曹气得不行，孙建平也是无奈摊手，“田光明在吴老二家住，这不是么先前说是去林场上班，田光明把行李被褥啥的都给吴老二了，现在又去不上回来了，把东西也要去会，吴老二看着来气，往外撵他……” “吴老二这个王八操的最不干好事！走，跟我去看看！” 小老头磕打磕打烟灰，领着孙建平，风风火火往吴老二家跑。 吴家是二马架的小姓，统共就两户人家，先前吴老二的祖上是给李大善人家当佃户的，后来李大善人家被小鬼子杀绝户了，吴老二的父亲吴大脑袋就占了李大善人家一套宅院，在此扎根下来。 老大脑袋娶了个媳妇生下吴老大和吴老二俩儿子，还有个闺女嫁到外地去了，吴老大老实憨厚，不招灾惹祸，唯独他这个兄弟吴老二那是奸懒馋滑样样都占，是村子里知名的懒汉二流子。 吴老二家的房子也是全村最破的，门口堆着几块破瓦片，木头大门留着好几个大窟窿，田光明、周薇等知青正站在院子里和吴老二两口子理论。 “我去你吗的小逼崽子，供你吃供你喝还供出孽了！” 吴老二被田光明问得哑口无言，抄起扫帚拍过来，正巧被老曹看到！ “吵吵，吵吵！” 老曹一脚踹开木头大门走进来，吴老二两口子一看是他，都吓得立刻扔了扫帚，乖乖站在一边。 “队长来了！” 吴老二媳妇立刻脸上带笑迎上来，“队长您来得正好，您给我们评评理，你说这帮知青住在我家是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们恨不得把心扒给他们，到头来还倒打一耙，净说我们的不是……” 老曹白了她一眼，“你别说话，小田你说说到底咋回事！” 田光明气得手都在哆嗦，咬着牙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一来是吴老二两口子不肯归还被褥行李，二来就是吴老二见发了钱，向田光明要“住宿费”。 听完他的话，老曹气得一瞪眼珠子，“吴老二咋的你还想反了天啊！知青是上头送下来的客人，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 “队长啊你可别听他胡嘞嘞，我们可没朝他要啥住宿费，都是他自己瞎编的，再说了住这一年我们亏待过他吗？每次杀小鸡还不是他啃得最香？这些事我不说你就拉倒吧！翻那旧账……” “你就记着我吃你家俩小鸡了，我给你家买的东西你咋不算算，暖壶、手电、肥皂、牙刷……” “那他么是你乐意买的，关我啥事！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都闭嘴！” 老曹在二马架的威严不是一般人就能轻易撼动的！ 吴老二媳妇挑着三角眼，不屑瞅瞅田光明，呸了一声！ “我呸呸呸！”田光明气得蹦高高，也呸她！ “行了都别吵别闹了，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想修知青宿舍吗？这么整，建平你等会领人去脱土坯，咱们再咬咬牙，烧上两窑砖，给他们整两间房子，别因为这点事犯叽咯！” “我知道了叔！” “光明你指定是不在这住了是吧！”老曹又着手解决田光明的住宿问题。 “我宁可今晚去睡大街，我也不在他家住了！啥人呢都是！” “行，你把你的东西都搬出来，先去队部对付两天，等知青宿舍修好了你再住进去，这样行吧？” “叔你咋安排我都听，反正只要不让我住这就行。” “那行，小杨、小郝，还有那个谁，富才，都过来帮忙，帮你田哥把东西搬到队部去！” 老曹有条不紊的指挥田光明从吴老二家搬出来，像耗子搬家似的抬着被褥行李柳条箱，排成队往队部运送。 田光明一把抢过吴老二手里的手电筒，“我买的！” “都给给给你，啥破玩意呢还当个宝！”吴老二一脸肉疼的看着他把自己买的手电筒、暖壶、洗脸盆甚至印着花的毛巾都给卷吧卷吧带走了！ 草，啥人呢！ 一点没留啊！ 孙建平领着徐家几兄弟，还有张富明、小陆、范大傻子等人来到砖窑旁，已经住火有一阵子的砖窑冰冰凉凉，地上的泥土都结了冰，眼瞅着就要上冻了！ 按理说现在根本不是烧砖的好时节，但没法子，不烧砖，拿泥土干打垒建房子也不赶趟了！ “建平咋整，这就脱土坯啊！” 初冬时节，队里分了粮分了钱，家家户户都忙着磨麦子舂米，寻思整点好吃的好好歇歇，谁曾想这帮子人没事找事，真是可恶！ 徐金城黑着脸嘟囔一声，孙建平笑笑，“叔你们别生气，这玩意咋说呢，知青宿舍早晚都得修，现在咬咬牙修了，以后也就省事了。” “建平这话说得在理！”徐金贵连连点头，虽说都是徐家人，但是徐金贵打心眼里支持孙建平。 我哥我嫂子…… 那俩人就没个正事！ “那咱们就赶紧的吧，谁跟我去挖土？” “我去！”张富才抄起铁锹跟在他身后，孙建平冲大傻子招招手，“傻子你也过来！” “嘿嘿嘿，建平领我挖大洋去啊！” “我看你像大洋！” 傻子今年还分了三十多块呢！ 土已经冻了薄薄一层，孙建平踩着铁锹把碱土挖出来，装进手推车里，大傻子身大力不亏，把装满土的手推车推得呼呼跑！ 不一会老曹就领着生产队其他人来了，原本冷冷清清的砖窑又热闹起来，众人脱着土坯，骂着吴老二两口子忒不是东西！ 钱慧珺也蹲在地上，像大姑娘绣花似的握着一根草棍，在砖坯上画来画去，孙建平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久都没察觉。 “咳咳！” 孙建平只得咳嗽一声，钱慧珺抬起头，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种看到心上人透露出的欢喜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建平你看我画的好看不？” “好看，不错！”孙建平笑了一声，随即脸沉下来，“快点干活！” “讨厌！”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抓起一团泥扔进模具里，想想一撇嘴，在砖坯上画出孙建平刚才那张臭脸！ 哼哼！ 七千块砖坯很快装窑，雪也下来了！ 又是一年飘雪的季节！ 相比去年，今年的雪也晚了半个多月，但势头绝对不比去年的小，不过一个下午，原本还带着些许绿色的树木上就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万里山河又成了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二马架村也成了一片白，只有还没冰冻的咕噜河仍在缓缓流动，在茫茫雪野拖曳出一道绵长的黑色“丝带”。 过了河，就是土黄色的砖窑了。 雪花落在砖窑上，就呲啦一声升华了，孙建平坐在砖窑门口，扯了块塑料布披在身上，小豆包也跑来凑热闹，趴在他脚下，歪着头，看着从天上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 小家伙还没看过雪呢！ (本章完) 第353章 给你看个宝贝! “汪汪！” 小豆包冲出去，黑黑的小爪子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漂亮的小梅花。 “回来！” 孙建平冲小豆包招招手，小家伙作怪似的咬住一节苞米杆，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叫声！ 玩够的小家伙飞奔着跑到孙建平身边，看着他从炉灶里取出一根铁签，上边串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馋得小家伙站起来，眼巴巴看着肉，哼哼唧唧的叫。 “烫！” 孙建平扯下一块肉吹了吹，递给牠，小豆包一口咬住，囫囵吞下肚去，又眼巴巴看着肉串。 “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孙建平拍了小豆包一下，又给牠扯了一块。 坐在漫天大雪中，守着砖窑烤肉，当真有些“独钓寒江雪”的意味！ 孙建平悠然自得的吃着烤羊肉，不经意间又想起和钱慧珺的约定。 人生的际遇…… 真是变幻无常啊！ 谁也不知道明天的风景会是什么样的，自己在不经意间就定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现在想想就像做梦一样…… 吃饱之后，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塑料布里，隔着蓝色塑料布看着外边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这种“隔窗望月”的感觉让他非常惬意！ 如果现在有笔墨的话，他倒是可以好好写一篇书法留作纪念！ 写字…… 王玉梅这个家伙，竟然跑到香江去了，听说逃港非常凶险，九死一生…… 希望她一切安好吧！ 现在王仲云被抓起来，二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连刘凤霞都被开除，她估计也要被一重厂清理出来吧！ 唉！ 可怜的姑娘！ 一步错步步错！ 小豆包跑进来，沾了雪的小爪子踩在他胸前，留下一个个脏兮兮的小脚印。 小狗躺在他身边，小脑袋靠在他脸颊旁，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调皮捣蛋的呲着牙，作势去咬他的头发。 “汪汪！” 孙建平只得把躁动不安的小家伙搂着，拍拍头，“睡觉睡觉！” 小豆包舔舔他的脸，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看着塑料布外面的雪花。 真好看。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离得近了才看出是钱慧珺，手里拎着孙建平那件绿色的军大衣，上边的破损已经缝补好了。 “呦呵，孙大少爷躲在这赏雪景呢！” 钱慧珺扯开塑料布也钻进来，小豆包看到她，疯了似的冲过来，一口咬住她的鞋子，摇着小脑袋晃来晃去。 “你来了！” 孙建平往旁边靠了靠，拍拍破席子，“来，听雪落的声音。” “挺有情调啊，还雪落的声音……”她笑着扯扯孙建平的胳膊，“把大衣穿上，这大冷天还躺在地上，也不怕着凉！” “多谢夫人关心。” 孙建平接过大衣，铺在破席子上，招呼她一起躺下来看雪景。 钱慧珺脸有些红，长这么大她还没跟哪个男生如此亲昵，但想想两人即将结为伴侣，也就没那么多忌讳，迟疑一下，红着小脸躺在他身边。 “建平，这里好安静啊！” 隔着蓝色塑料布，她看着铅灰色的天空，雪仍在纷纷扬扬的下，砸在头顶的塑料布上，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很快就落了一层，她轻轻吹了口气，塑料布鼓起来，落在上边的雪迅速散向两边，好似一朵盛开的小白花。 “是啊。” 孙建平侧过身，看着躺在身边的美人，钱大小姐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化妆品掩饰出来的白，而是从里透外的那种冷白色皮肤，红红的嘴唇不施丹寇，却也艳丽娇俏，大大的眼睛，秀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灵动又好看。 直到这一刻孙建平才发现钱慧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甚至比自己母亲还要漂亮好几分，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羊油皂香气，一股奇特的荷尔蒙冲击着他的神经！ 不行了，心跳加速了！ “慧慧……” 孙建平的爪子不受控制的摸过去，钱慧珺转过头，笑吟吟看着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帅哥竟然化身月夜狼人，吓得她往旁边躲了一下，双手挡住他的咸猪手，“坏蛋你要干啥？” “不，不干啥……” 孙建平尴尬一笑，帮她拿掉头发上沾着的一根草刺，“我这么正派，还能干啥？” “切，别人不知道你，我可知道，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钱慧珺噗嗤一笑，往他身边凑了凑，“伱好好的，别动手动脚，让人看着不好。” “好吧！” 孙建平把双手并在一起，“你去找根麻绳把这俩惹是生非的爪子给我捆上！” “讨厌！”钱慧珺莞尔，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建平还是你看人看得准，你知道么周薇和田光明俩掰了。” “这么快？” “可不是么！周薇和田光明搞对象，还不是指望着他能带着她去林场上班，现在上头一纸命令下来，所有临时工招聘工作暂停，周薇自然也就没戏了。” “而且……” 钱大小姐把长辫子拽到胸前，揉揉有些疼的脖子，“周薇一直想进城，林场那地方说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只不过是把去林场当成了跳板，俩人迟早都得分。” “那他俩没……” “没什么？坏蛋你想知道什么？” 孙建平嘿嘿一笑，“没睡在一起啊！” “你觉得以田光明的精明，和吴叔把账算得那么清，还能让周薇吊着胃口？俩人早钻苞米地了。” 妈耶！ 看来二马架只有我一个纯情处男了！ 是该自豪呢还是该悲哀呢？ “我就说么周薇看着挺老实，一笑还有俩小酒窝，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和曹叔有的一拼。” 孙建平哀叹着往她身边凑了凑，“我给我爸妈写信，把咱们的事情说了。” “你……”钱慧珺脸色涨得通红，“你咋那么莽撞，要是二老不同意咋办？” “不同意他们还能过来打我啊！”孙建平嘿嘿一笑，深深吸了口气，钱大小姐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幽香，比肥皂味好闻多了！ 真是让人陶醉啊！ “噗！” 钱慧珺忍俊不禁，“陈婶说让咱俩去找夏瞎子，挑个日子把事办了，秀芝嫂子说把原先韩老五家的房子收拾收拾给咱们住，这样离得近也好相互照应着。” “嗯，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吧，马上咱们老哥俩就要住进一个被窝了，有什么感想？” “嗯……没啥感想！” “那你闭上眼睛！” “讨厌又要干坏事！” “听话，闭上眼睛，给你看个宝贝！” 钱慧珺臊得小脸红透，但还是慢慢闭上眼睛，随即温热的肌肤凑过来，在她嘴上点了一下。 好润！ 好凉！ 这就是那啥的感觉吗？ 汪汪汪！ 小豆包不适时宜叫起来，俩人往外一看，都吓得一激灵！ (本章完) 第354章 来自小耗子的馈赠(加更)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来！” 孙建平急忙坐起身，掀掉塑料布，钱慧珺也红着脸站起来，帮他把棉大衣套在身上。 老曹拄着拐棍溜溜达达往这边走，看到俩人慌慌张张的模样，老头咧嘴笑！ 好小子！ 学会拱白菜了！ “咳咳！”老头故意咳嗽两声，背过身去望着不远处收割后的稻田，免得两人尴尬。 “曹叔这大雪天你还出来……” 孙建平跑过来，脸红红的，一脸尴尬的和老曹打招呼。 “在家待不住，出来看看。”老曹挥舞着拐棍指着眼前这片盐碱地，“建平你看啊，咱们那四十垧地也才占了三成的面积，还有那么大块的地没开出来呢！要是都开出来，咱们队最起码能整个两百垧稻田！” “那倒也是……反正咕噜河的水也是白白流走，不如都利用起来……” 孙建平扭头看看装模作样坐在砖窑旁的钱慧珺，咳嗽一声，钱慧珺会意，也凑过来，打了声招呼。 “我寻思着去前屯找个木匠，给你们打一套家具，居家过日子，桌椅板凳肯定不能少，要不来人了坐哪啊！” 老头神秘兮兮冲两人招招手，“队部仓库里我还存着两骨碌黄玻璃木头呢！” “那可是好东西！” 钱慧珺一脸懵，黄玻璃木头？ 是什么？ “伱们俩结婚，不就等于是我迎儿媳妇进门嘛，这压箱底的两骨碌木头也该用上了……这砖还得等两天啊？” “不用，烧到明天下午就洇窑，后天就能出了。” “行，你大哥他们正在东头挖地基呢，这打地基的砖可得好好烧……你们俩在这唠吧，我先回了。” 老曹拄着棍，扑棱一下身上的雪，扭头冲俩人一笑，溜溜达达往小桥方向走了。 钱慧珺臊得脸一红，给了他一拳头，“讨厌，都怪你，被曹叔看见了吧！” “看见就看见呗！” 孙建平厚着脸皮，满不在乎。 我自己“媳妇”，还不让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是吧！ 砖窑烧砖，需要从窑上预留的孔中往里面加煤，让砖更好的燃烧定型，所以这一宿都不能歇着，孙建平顶着雪守在砖窑旁，钱慧珺非要陪着他，被孙建平虎着脸给赶了回去。 这虎老娘们！ 一点也不听话！ 她走倒是走，还把小豆包给抱走了。 没法子，孙建平只得一个人披着塑料布，裹好棉大衣坐在雪地里，看着砖窑孔洞里冒出的火焰，长长打了个哈欠。 继续烤肉吧！ 烤鸡蛋也行！ 小瓶子里还有好几百斤鸡蛋没处理掉呢！ 幸好里面是真空环境，要不早就臭了！ 于是乎他盘腿坐在雪地里，握着铁钳子悠然自得的烤着肉和鸡蛋，浓郁的香味飘出老远，惹得远处传来呦呦的狼叫声！ 雪地亮起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孙建平下意识靠在砖窑旁，掏出自己的插梭盒子炮，顶上子弹，小心翼翼观察着雪夜下各处的动静。 狼群呦呦叫了一阵，又都退回到大山里，孙建平这才擦了把汗，收起枪，看着烤得炸开的鸡蛋，皱皱眉，取出来凉凉了，托着蛋壳一点一点吃光。 浪费是可耻的！ 半夜时雪停了，树上传来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听得让人脑后发凉，瘆得慌！ 夜行的耗子唧唧叫着出来找吃的，看到地上有碎鸡蛋壳，跑过去抱起来，咔嚓咔嚓的啃。 孙建平一脸惊奇的看着这只胆大包天的小耗子，小耗子也抬头看他。 这些全身棕黄色的田鼠个头不大，圆圆的耳朵，长长的黑胡子，圆溜溜的黑眼睛，毛茸茸圆滚滚好像个乒乓球，长得倒还挺可爱，比躲在农户家里祸祸粮食的家鼠好看多了。 孙建平想了想，从小瓶子里取出一一块炉果放在地上，小耗子瞅瞅炉果，再看看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竟然会有这等好心！ 但是食物散发出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勾搭小耗子的馋虫，终于小耗子往前凑了凑，又飞快退回去，如此反复好几个来回，确认没有危险后，终于抱起炉果，露出锋利的牙齿，咔哧咔哧啃了两口。 这种纯粮食做的东西似乎很符合小耗子的口味，牠低下头咬住炉果的一角，抬头瞅了孙建平一眼，转过身，拖着炉果往旁边的苞米地里走。 不过相比只有手指头长的小耗子来说，这块炉果个头也太大了，走了没两步小耗子就走不动了，远处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吓得小耗子扔了炉果，躲在一棵苞米茬子下面瑟瑟发抖。 月亮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飞过，忽然如闪电般落下，随即飞起！ 孙建平还是第一次看到猫头鹰夜间捕猎，他想不明白，据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鸟类都是雀盲眼，到了黑天和睁眼瞎差不多，为啥猫头鹰这么特殊！偏偏进化出了具备强大夜视能力的眼睛？ 进化论…… 说不通吧！ 一直等到猫头鹰飞走了，小耗子这才胆战心惊的吱吱叫了两声，躲在洞口准备接应的兄弟们一窝蜂的跑出来，咬住炉果的四角，像抬东西似的把这块人类的馈赠抬进洞里。 孙建平远远看着这一切，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生灵都是很可爱的。 什么害虫益虫，人家本来好好生活在大自然里，是人类破坏了他们的家园，将森林和草地开垦成农田，随后就以各种理由捕杀牠们…… 想必今晚上那窝耗子能吃一顿饱饭吧！ 孙建平拍拍身上的雪花，呆呆想到。 大半夜的时候曹春贵过来换班，孙建平婉言谢绝，曹大哥没法子，被老羊皮袄给他留下，自己穿着一件线衣哆哆嗦嗦跑了回去。 他裹着军大衣，将老羊皮袄披在身上，双脚抵在热乎乎的砖窑外边，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香甜，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看到昨晚那只小耗子蹲在他面前，见他醒了，吱吱叫了两声，转身跑了。 孙建平低头一看，哑然失笑！ 小耗子在地上放了好几粒黄豆！ 这算啥？ 礼尚往来吗？ 哈哈！ 他拿起黄豆看了看，色泽圆润饱满，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年月，禽兽尚且知礼仪，可这帮人为了争权夺利，打击报复栽赃陷害，还他妈的不如禽兽呢！” 孙建平哀叹着站起身，看炉子里的火势减弱了，拿起小铁铲往里面添煤。 “建平！” 钱慧珺一大早就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还散发着热气的大饼递给他，“陈婶早上烙的，让我给你送来两张，咋样昨晚冻着没？” 孙建平接过大饼，看着眼前脸没洗头发也没梳就匆匆跑来的俏丫头，瞅瞅四下没人，张开双臂抱住她。 “喂喂喂干啥呢，也不怕让人看见！” 钱慧珺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吧唧！ 脸上被这个“臭男人”使劲亲了一下！ 凉凉的，润润的！ 讨厌！ (本章完) 第355章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俩人坐在炉火旁吃着大饼，孙建平绘声绘色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钱慧珺大感好奇，把地上那粒黄豆捡起来左看右看，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小耗子拿来一块金疙瘩回报你呢，没想到还真是黄豆！” “在小耗子心里，金子有啥用，冰凉梆硬，又不能吃，黄豆多好啊，营养丰富，吃上一粒一天都不饿……这才是牠的宝贝呢！” 孙建平挑挑眉毛，“有时候想想，人未必就赶得上禽兽，你就说乌龙马吧，我救牠一条命，到现在牠都救了我两回了。咱屯子那头犟驴，平时喜欢耍脾气，可是送上好吃的就给你干活，哪像人……粒米恩斗米仇……” “可不是么，我听我爸爸说，前几年他原先最器重的一个分厂厂长跳出来举报他，让他很是伤心……” 想想俩人现在的处境，都有些沉默。 “这也是我为啥喜欢当马倌的原因，最起码动物知道感恩，不像人，伱帮了他他不反手给你一刀都算他有良心了。” “哈哈咱俩想的一样，人实在太可怕了！你记得不，咱们学校高年级那个姓侯的，把他亲爹的腿都给打折了！”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还有隔壁七班那个男生，举报他妈，把他妈逼得跳楼自杀了。” “真不知道这帮人是咋想的！” 钱慧珺忽然觉得，俩人躲在这个大兴安岭深处的小山村里也蛮好！ 至少可以远离外边的风浪，安安静静过他们的小日子！ 对，是我们的小日子！ “建平，你爸妈给你回信了吗？” “怎么可能那么快，我前天才把信邮寄出去。” 钱慧珺哦了一声，她心里也有些担忧，建平说得倒是没错，纵然他父母反对，又不能一个巴掌扇出五千公里，阻止他们俩结合，但…… 她的身份很敏感，万一未来的公婆因为这件事反对，终究还是会耽误孙建平的前程。 钱大小姐一想起这个问题心就怦怦跳！ 身份这个问题始终像一座火山压在她心窝子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算了不想了，爱咋咋地吧！ 与其这般胡思乱想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过好每一天！ 建平有句话说的很对，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每天开心快乐最重要！ “你笑啥？”孙建平见她的眉毛一会挑起一会弯下，搞得好像紧急集合似的，笑问道。 “没事，陈婶说让你带我去鹤城买几件好衣服，毕竟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嘛！” “应该的应该的！”孙建平连连点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等明天出完砖再去吧，顺便再去看看蔡姨，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分娩了。” “呦呵，你咋这么关心人家呢！” 钱慧珺诡谲一笑，伸手咯吱他一下，孙建平也不示弱，一把抱住她的腰，原地转了个圈圈！ “哈哈哈！” 俩人的笑声回荡在盐碱地旁，惹得早起的小耗子歪着小脑瓜看。 恋爱的滋味…… 真是甜到齁！ 这一窑砖烧得很不错，由于在烧制的时候加了很多狼屎泥，砖整体色泽青中带白，敲击有清脆的金属音，硬度远超一般的青砖，连前来帮忙的泥瓦匠们看了都说好。 七千块砖出窑后，第二批砖坯赶紧送进去，这边春天修水渠时剩下的水泥也都倒腾出来，所有劳动力能上手的都上手，给知青们修房子！ 与此同时孙建平也和钱慧珺、张富才、富明、范大傻子、曹春贵、李秀芝等人清理韩老五家留下的那院房。 韩老五两口子太不是东西了，临走不留念想，一把火把房子给点了，偌大的两间房烧得只剩下了几堵土坯墙。 李秀芝戴着口罩，先把里面堆积的土和烟灰碎木头清理了一下，再把房子修补一番，还别说经火烧过的土坯墙非常坚硬，到处都是焦黑一片，用抹布蹭都蹭不掉。 “这房子倒是结实，你们俩就住着吧，几十年都不带倒的！”李秀芝也没想到一把火竟然还起了反作用，给孙建平他们小两口留下一栋坚不可摧的土坯房！ 隔壁院子里，曹春贵、张子义等人正忙着锯木头，制作房梁和檩条。 相比红砖房，土坯房结构简单，建造速度快，保温效果好，等到他们把房子清理一遍，将炕扒掉，重新用烧出来的青砖砌了一铺炕，安上坚硬的榆木炕沿后，封顶工作也开始了，张子义领着俩儿子和曹春贵、范大傻子等人，喊着号子将碗口粗的红松木架在土坯墙上，再一层层钉上檩条，然后铺上苇席，厚厚铺了三层，最后把盐碱地里拉来的碱土均匀铺在房顶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建平你帮我擎着点板条子！” 老曹也亲自动手，在房前房后的屋顶檩条上钉上木板，防止被风吹雨打朽烂，再刷上一层红色油漆，显得喜庆又气派！ 安装好门窗，简单粉刷一下室内，这间小房子就算修缮完毕了！ 钱慧珺抱来木头，塞进整修好的灶坑里，点燃，热腾腾的热气顺着锅灶进入到正屋的炕洞里，散发出暖暖的热量，将屋子烘干。 看着自己的“新家”，钱慧珺忽然有些想哭！ 如果爸爸妈妈看到自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忧伤呢？ 不过相比那些寄人篱下同学们，我这还算好吧！ 终究是成家立业，以后再也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小丫头了！ 唉！ 人生转变的速度太快，快得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人生就是要往前趟着走么，总不能留在原地打转转！ 那样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孙建平抱着一堆木头走进来，看看烧得热乎乎的“家”，冲钱慧珺一笑。 “这屋还行哈！” 钱慧珺笑着和他搭讪，孙建平嗯了一声，“以二马架人民的平均住宅水平来看，咱家还是中上游的水准。你看厨房在中间，左右各有一个屋，两铺炕，以后咱们就住东屋，西屋留着放一些粮食饲料什么的，再把后院的猪圈好好拾掇拾掇，等明年开春咱们也抓两头小猪养养！” “小猪不用抓了，这不现成的么！” 钱慧珺扯扯他的脸蛋调笑一句，孙建平放下木头，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来，“小妞这回羊入虎口了，看你还怎么跑！” “救命啊！”钱慧珺笑着拿拳头砸他，孙建平霸气迎着拳雨凑上前，吧唧亲了一口！ 爽！ “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孙土匪哈哈大笑！ “好了建平别闹了，跟你说点正事。” 钱慧珺松开手，站在地上，理了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周薇、张翠玉他们要咱们请他们吃饭呢！” (本章完) 第356章 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 “这帮人真是……” 孙建平蹭蹭鼻子，“我去曹叔家弄点窝瓜土豆炖上，让他们吃！” “你这人净说气话，按理说也是该请他们吃一顿，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开罪小人，要不然他们又开始瞎造谣扯老婆舌了。” “嗯，那也得等过一阵子房子收拾好之后。” 孙建平想想也是，虽说都是一个地方来的知青，算来应该是最亲近的同伴吧，但是这十二个知青互相明争暗斗，关系处的并不太好。 只因为利益二字！ 就像上次招民办老师，大家伙争得急头白脸，最后还是郝翠翠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把第一名的钱慧珺给顶了下去，自己堂而皇之的当上民办教师。 钱慧珺度量大，不和她一般见识，但是第二名的田光明一直憋着口气呢！ 没有利益冲撞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姐妹，有了利益纷争，那就是妥妥的仇人了！ “想啥呢？” 钱慧珺见他站在原地盯着眼前那口大黑锅，咯吱他一下，问道。 “没啥，就是看看家里还要添点什么，这个炕席得两条，还有梳妆镜，柜子曹叔说帮咱们找木匠打，窗户上的玻璃该换的也要换……” 孙建平拉着她的手走进正屋，点数着屋子里所需的东西，钱慧珺看看现在还是四壁一片白的“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了。 “本来我寻思着在屋里屋外砌上两层砖，但是现在天冷了，烧出来的砖都拿去盖宿舍……” “这就蛮好嘛！反正我觉得不错。”钱慧珺见地面上还有扒炕时残留的黑灰，拿起笤帚扫了一下。 “明天高低弄些砖把地面铺上，要不然一走道全是灰……” 孙建平转过身，望着蹲在地上使劲清理地面的“对象”，心里一阵酸楚。 “委屈你了。” “净说怪话，啥委屈不委屈的？住在这也总比住别人家强。”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噗嗤笑出声来，“你要是怕委屈了我，就好好努力，将来咱们把这套房扒了，盖个起脊的大砖瓦房！” “放心吧，指定能盖上！” “有伱这话我就放心了！”钱慧珺站起身，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看到孙建平心里发毛，“咋，不相信我？” “信，能不信你么！”钱慧珺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 “相信我吧！” 孙建平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钱慧珺小脸一红，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这家伙，比你养的毛驴都黏人！” “嘿嘿嘿！只能怪你太迷人！” “讨厌！” 钱慧珺噗嗤一笑。 臭男人，还说自己忠厚老实…… 没看出来！ 花言巧语倒是一套一套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招呼范大傻子和张富明、富才兄弟帮忙，拉了一些砖铺在自家地面上，又抹上一层水泥，这样干了之后再扫地就不会起灰了。 “建平哥，新家真好，真亮堂！” 张富才一脸羡慕的看着这间装饰改造过的“新”房子，再过一两年，他也要面临一个老大难问题了！ 结婚！ 没房子！ 咋办？ “好看吧，不过是土坯的平房，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哥给你烧几窑砖，咱们建大砖瓦房！” “嗯嗯，谢谢哥！” 张富才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我，我也要新房，我也要娶媳妇！”范大傻子气呼呼喊道，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要不把小西山的大傻丫头保给你吧，你们俩凑一对，一窝虎！” “我不要傻子！我妈说傻子生傻子，我要找个聪明的，好看的！” 得，大傻子要求还挺高！ 转过天孙建平赶上马车，领着钱慧珺、李秀芝、曹春贵、张子义等人去了趟鹤城，帮他采办居家过日子要用的东西，李秀芝东挪西借弄了不少棉花票和布票，帮他扯了十尺花旗布，像什么被褥面单也都一并买回来，省得再费二遍事。 至于什么锅碗瓢盆手电暖壶镜子…… 装了小半车！ “建平来帮我一下！”钱慧珺抱着一大包棉花从二商店走出来，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接过来，“张叔呢？” “不知道，刚才说是去朋友家取点东西，咋一转身就没影了？” 钱慧珺一脸惶惑。 “嫂子还在里面呢！” “你可别提了，嫂子看到好看的布料眼珠子都红了……”钱慧珺捂着嘴笑起来，孙建平也笑，“还说人家呢，你不也是！” “切，不带这么打击人的，马车让你栓哪了？” “拴路边电线桩子旁了。” “嗯，你把这个抱过去，看着点别弄丢了，我再进去看看。” 孙建平掏出一沓钱递给她，“该买啥这次都买回去，省得来回跑。” “那我就可这些花喽！”钱慧珺接过来，咯咯一笑。 “快去吧！” 孙建平望向对象的眼神满是宠溺！ 这丫头！ 还像小孩一样！ 他抱着一大包棉花走到马车旁边，远远看着一个穿着工人服饰的女生走过来，定睛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 二姑娘！ 王玉竹！ 王玉竹也看到了他，离得老远就冲他招手，紧走两步来到近前，“建平哥，你啥时候来的？” “刚到，你这是……” “我啊……”王玉竹脸一红，“我去厂子上班。” “你爸现在……还好吧！” 孙建平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玉竹听闻这几个字，抿了下嘴唇，轻轻低下头，“我爸他……还……还好……” “你姐呢？我几次写信都没给我回。” “对不起了建平哥，我姐……” 王玉竹警惕的向两边瞅瞅，把他拽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我姐让我有机会见到你时，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爸出事后她也受了牵连，被开除出d，跟着他们农场的几个人逃去香江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孙建平一脸关怀的看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姑娘，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时代的风暴终究还是卷到了她的身上。 “嗯，你这是……” 看着马车上带着大红喜字的搪瓷脸盆和暖壶，王玉竹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我啊……你姐一点回应也没有，我也……一起下乡的知青，我们俩准备结婚了。” “恭喜建平哥！” 听到这话，王玉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建平哥要结婚了！ 这是好消息！ “要是我姐听到这个消息，也会为你们高兴的！”王玉竹想起自己远在天边的姐姐，幽幽叹了口气，“建平哥，那我先去忙了，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好，好，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一定去！” 只此匆匆碰面，不过一两分钟，孙建平就明白，自己和王家以后再无任何缘分了！ 罢了，人生嘛，总是要有舍有得！ “刚才那人谁啊？” 钱慧珺抱着一沓花被单走过来，望着远去的姑娘，好奇问道。 (本章完) 第357章 出大事了! “王玉梅的妹妹，王玉竹。” 孙建平也不瞒着她，把她手里的大花被单接过来，放在马车上。 “真是可怜……” 钱大小姐泛滥的同情心又开始发作了！ “嫂子呢？” “嫂子还没挑完呢！”钱慧珺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孙建平一把又给推回去，“现在命令你把这些钱全部花光！要是剩下一分，看我怎么修理你！” “就喜欢你这威武霸气的小样！” 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那我可去‘消费’了！” “去吧去吧，不够我这还有！” 钱慧珺欢天喜地又进了二商店，孙建平靠在马车旁，拿出一个苹果喂给自己的宝贝乌龙马，乌龙马三口两口把一个大苹果吞下去，歪着脑袋好奇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嘶嘶叫了一声。 “城里人多害怕了？瞧伱这点小胆子！”左右闲来无事，孙建平拿出毛刷给爱马梳毛，乌龙马躁动不安的心总算安静下来，眯着眼享受主人的侍奉。 真舒坦！ 张子义匆匆跑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咣当一下放在马车上，把乌龙马吓得一激灵。 孙建平急忙扯了一下马缰绳，乌龙马这才没有毛楞，他好奇扫了一眼，“叔，这是啥？” “好东西！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张子义一脸兴奋！ “那帮老娘们还没出来呢？真能逛！” 张子义靠在车帮，自顾自卷了一根烟，慢悠悠抽起来，孙建平递过来一个苹果，他接过来，在袖子上擦了两下，吭吭啃起来。 “叔你看看还得买点啥？” 孙建平问道，张子义扭头看看马车上的东西，嘿嘿一乐，“倒是不缺啥了，只是你还得去买两捆烧纸，等结婚头天去土地庙烧烧，就算是给土地爷报个到，告诉他老人家一声你要在这安家立户，求他多照看一下。” 孙建平听完后有些不以为然的挠挠头，土地爷自己的庙都上天了！ 还能保佑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很难说清楚的，算了，就当是烧个心安吧！ 他让张子义帮忙照看着乌龙马，千万别惊了吓了，自己去二商店旁边的供销社里去买烧纸。 虽说这个东西属于宗教用品，与上头政策不合，但这个地方地处大兴安岭深处，天高皇帝远，对各种运动也不像大城市的人那么积极，反倒对烧纸的需求很是旺盛，所以供销社在禁皆一段时间后又悄悄开卖了。 单单算下来，除夕、元宵、清明、鬼节、冬至…… 无论上头怎么号召，每到这些节日，村头地垄沟里的坟头上都会飘着烧完的黄纸纸灰！ 没办法，几千年的传承不是一两个小人物就能轻易改变的。 孙建平买了三捆烧纸，看着上边印着大红标语和口号，觉得有些可笑！ 这是要把宣传工作做到阴曹地府吗？ 有趣！ 终于，在几个男人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两眼直发蒙的时候，钱大小姐、李秀芝、张齐氏、刘桂英等一众女将才一个个抱着大包小裹从二商店里走出来了。 对于女人们来说，逛商店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乐趣！ 宁可不吃饭，也要逛商店！ 曹春贵颠颠的跑过去，把媳妇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在马车上。 “咋买了这么多！” 孙建平一看钱慧珺也没少倒腾，足足装了两大口袋，笑问道。 “当然是为了完成您老人家的命令了！”钱慧珺擦擦汗，“商店里人真多，挤得我都冒汗了！” “这地方哪天人都不少！” 李秀芝笑着招招手，“还有啥要买的不，没有就赶紧回吧，眼瞅着下午了，等到家还不得天黑？” “走走走！” 张子义真是受够了！ 与其陪着这帮老娘们出来逛街，倒不如自己拎着喷子去山上转一圈！ 马铃铛哗啦哗啦响，乌龙马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和几个人，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路过跃进旅店，也就是大车店的时候，张子义叫他停下，准备去讨一口水喝，可没想到迎出来的竟然不是崔大屁股，而是一个陌生的脸孔。 “老崔呢？”张子义大感惊讶，按理说这个店原本是她家的，就算把谁开除也不该开除她啊！ “老崔不干了！” “不干了？那她干啥去了？” “干啥我上哪知道去！你们住不住店？不住赶紧走，别在这瞎打听！”那个服务员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气得张子义差点就送她一对熊猫眼！ “张叔！” 孙建平把张子义扯回来，“干啥你，吵吵扒火的，咱们赶紧的走吧！” “你听听这小逼崽子说的啥话，哪有这么跟客人说话的……” “走吧走吧，人家没揍你一顿算服务态度好，回家睡觉不比在这舒坦！” “草！” 张子义愤愤骂了一句，跟在孙建平身后跳上了马车。 “好端端的咋就不干了呢？”张子义看着身后越来越远，逐渐褪色的跃进旅店的招牌，百思不得其解。 “那肯定是出啥岔子了，要不然谁能舍了自家生意不要？”曹春贵挠挠头，“我小时候我爸还带我来过呢，那时候崔姨长得可好看了，比……” 话到一半，他顿觉脑后直冒凉风，扭头瞅瞅怒目而视的媳妇，尴尬一笑，“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钱慧珺捂着嘴笑。 这俩人！ 到家之后，众人帮着忙活，将锅碗瓢盆都送进新房子里，至于棉花和背面则拿到张子义家里，由张齐氏亲自操刀给他们做新被褥。 奔波一天，早早出门掌灯才回来，孙建平累得躺在新房的炕席上不动弹了。 “咋了我的男人，累着了？” 钱慧珺推门进来，关切的摸摸他的头，笑问道。 “我就纳闷了，你们在二商店逛了一小天，竟然没累着？” “不累啊！”钱慧珺笑着揉揉腿，扭头看看已经有了些新家模样的屋子，作怪似的咯吱他一下，“起来啦建平，嫂子叫咱们去隔壁吃饭呢！” “真是想不明白你们女人这种生物……走那么远的路竟然不累！”孙建平嘟嘟囔囔坐起来，钱慧珺噗嗤一笑，“那是逛街，又不是干农活，怎么会累，现在再让我去逛三圈都没问题！” “要不怎么说上帝造人……” “快走快走，上帝造人就是用来吃饭的，再不吃饭等下都饿抽抽了！” 俩人嬉闹着来到院子里，有门不走，直接翻过两家之间的土墙，进了老曹家院子。 小豆包汪汪叫起来，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俩没正行的！ 不知道走正门啊！ “诶呀这是哪家的新媳妇，咋这好看！”李秀芝笑着迎上来，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 “快进屋，慧慧饿了吧，来尝尝嫂子的手艺！” 李秀芝笑容满面把她领进门，坐在桌边，看着满满一桌子菜，不由得有些感动！ 曹叔家待人真好！ 吃饭的时候老曹从外边走进来，老头黑着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咋了叔，打你进门到现在，也没有个笑模样。”孙建平给他夹了一块肉，关切问道。 “还咋……上头开会宣布了，出大事了！” 老曹长叹一声！ (本章完) 第358章 这又是哪个爹出的损招! “出啥事了？” 钱慧珺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但凡上头有啥政策变动，最先倒霉的就是她家！ “那个谁，掉下来摔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马上明白了是谁，钱慧珺猛然想起前阵子在树林里采蘑菇的时候范大傻子喊的老虎掉下来了，顿时震惊不已！ 那个傻子……不对，是范新明…… 真有窥见天机的本事？ “现在人家南边都传开了，也就咱们这消息闭塞，到现在才传过信来，你说这是何苦……” 老曹崩塌的不只是三观，也有信仰！ 原本以为…… 唉，说点啥好呢！ “开会还说啥没？”孙建平看得出来，此事对老曹的信心打击非常大，原有的理想信念都近乎于崩溃，急忙岔过话头，免得老爷子钻牛角尖想不开。 “那啥，咱们村子今年粮食不是高产了么，滕干事受了表彰，也给咱们发了个奖状。” 老曹这才想起奖状的事情，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烫金硬纸，铺开，给大家伙看。 “1971年鹤城地区产粮优秀集体……” 下边还有落款和俩大红戳。 “这个是给你的！” 老曹递给孙建平一张，钱慧珺也好奇的歪过脑袋来看。 “奖给孙建平同志，在一九七一年度农业生产中，成绩显著，被评为先进生产（工作）者，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钱慧珺忍不住念出声来。 “没给我整一张啊！”张子义翻看剩下的几张，有地区下发的，有县里下发的，上边写的都是老曹的名字，就是没自己的，脸一抽抽。 “你咋腆着脸要奖状，民兵工作干得一塌糊涂我都不稀得说伱，去去去一边俩扇着！”老曹看着这几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奖状，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他拿起来，细细端详，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是上级对他一年来工作的肯定！ 也是对老头最大的慰藉！ “那啥，老闺女你等会打点浆糊，等会把这张贴到队部里去。” “嗯哪爸，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整！”李秀芝也看出老爷子心情不佳，笑呵呵安慰道。 老头端起饭碗刚要吃，又放下来，从大衣口袋里拽出一打印着“奖”的白色汗衫，扔给张子义。 “拿回去穿吧！” “艾玛这是好玩意，纯棉的！”张子义一把接过来，照着身上比量两下，哈哈直笑。 “笑，上一边虎哈哈去！”老曹叹了口气，“上头人事又有变动了。” “这回又是谁下去了？” “还能有谁，姚书记呗，上头新调来一个姓林的，叫啥名字我忘了，给姚书记调到农机站了，那个滕干事好像是接了老杨的班……” “滕干事咋还……” “这不是嘛，于长海搞的那个什么千亩小麦试验田让上头相中了，再加上咱们今年搞的水稻，上头还给编了个词叫啥子‘水旱并进，共同提高’，好像是这个词我也没记住，这不滕干事有功劳了么，就给提拔起来了。” “草，敢情是沾了咱们的光，明年稻子不种了！省得他又跑来沾光！”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 “净唠虎嗑！”老曹敲了他一筷头，“不种稻子种啥，喝西北风去？” “擦，咱们出苦大力干活，他们立功受表扬……” “行了这点事你抱怨个屁，人家上头的事情咱们管得着么？”老曹端起饭碗，看着里面一粒粒莹白如玉的大米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该说不说咱们今年的稻子整得挺好，那个新来的林县长还和我握手了呢！” 老爷子抓起筷子扒了一口，不错！ 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都愣着干啥，吃饭吃饭！”李秀芝急忙催促道。 “不用问也不用想，那个滕干事还不如老杨呢，我看明年春天又是一顿折腾！” 吃完了饭，孙建平去马厩喂马，一边走一边和钱慧珺絮叨。 “还有啥折腾的，现在水渠都修上了……” “杨局长修的水渠，又不是他修的，自然算不得他的功劳，滕干事想要立功往上爬，就得想点别的招给自己多揽些功绩，比如说……” 孙建平爬上高高的稻草垛，抓了一捆稻草扔到下边铡刀旁，“修水库。” “那个黄教授不是说咱们这修不了水库……” 钱慧珺扯开稻草捆绳，抓起一把垫在铡刀下面，一脸好奇。 “黄教授当然要跟杨局长这么说，要不然就杨局长那德行，还不得立马召集十万民工折腾起来啊，他倒是告诉我有个地方特别适合修水库……” 孙建平压低声音，钱慧珺听完恍然大悟！ “是那里啊！” “你可别告诉别人，要是被滕干事知道……” “我又不傻！”钱慧珺眨眨眼，“姚书记干得好好的，咋就给调到农机站去了？” “眼下这个情况，只要看你不顺眼，随便一句三虎余孽，就可以轻松把你干倒，这就叫栽赃陷害扣黑锅。” 孙建平一边说一边铡稻草，“升官就像猴子爬树一样，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脑袋，想要往上爬，就得踩着下边的脑袋去拍上面的屁股……” 钱慧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这个比喻…… “建平你说那个范大傻子，是不是真的有预测未来的本事，要不然他咋说的那么准？” “范大傻子这人咋说呢，反正我不觉得他有多傻，只是人家能看到一些咱们看不到的东西，你听过一句话么，说是天才总与疯子相连在一起，就像很多科学家都有精神问题……” “我明白了，当一个人的认知超出同类，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英雄所见略同！” 俩人拍了下巴掌，都笑起来。 “所以说大傻子未必就傻，而所谓的聪明人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就像徐叔，机关算尽，到头来呢，王金刚照样砸手里了。” 想起自己这个同学，孙建平就忍不住想笑，折腾了个一溜十三遭，又是上报纸又是去演讲，结果连个矿务局宣传干事都没当上！ 现在老徐都成了全村的笑柄！ “徐叔……”提起他钱慧珺也忍不住笑，“陈婶不是和徐大娘走得近么，总能听到她家的那点新闻，我听陈婶的意思，好像徐大娘要把王金刚赶出去？” “咋，那徐二丫咋办？好像眼瞅着就要生了吧！” “也不知道谁给徐大娘出的道道，说是孩子生下来就送到京城，给王金刚父母养活，再把王金刚撵出去，托人把徐二丫调到外地供销社上班，这样还能以黄花闺女的名义找对象……” 孙建平听完，愣在原地！ 这特么又是哪个爹出的损招！ 老黄瓜刷绿漆，继续当小嫩黄瓜卖？ (本章完) 第359章 喜当爹还不高兴? “其实王金刚和徐二丫俩人根本就不匹配，无论是从出身、生长环境、性格、三观……不过是荷尔蒙刺激下的产物，即便不出这档子事，俩人怕是也过不长久。” 这番话听得钱大小姐心里咯噔一下！ “那照你这么说，咱俩的出身、生长环境、性格、三观……也有好多不匹配的地方，是不是也……” “打住打住，不带这么咒自己的！”孙建平连连摆手，“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咱俩的三观还是挺合得来的，我说什么你都能理解，你说什么我也能听懂，这就很难得了。” “这倒是！”钱慧珺笑着摇摇头，“聪明的小毛驴总是能一个眼神就明白主人的意思，对吧！” “去去去，伱再说小毛驴的坏话，牠要咬你了！” “哈哈……” 俩人说说笑笑，喂完牲口，孙建平又拿起毛刷给枣红马清理了一下毛发，枣红马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新鲜的稻草，不时抬起头，凑到孙建平身边，让他帮着挠痒痒。 “这匹稞马最粘人了，那匹卷毛马脾气最好，青骢马最近有点消化不良，等明天我还得去趟队里找兽医给牠开点药……” 对于每一匹马的脾气秉性，孙建平都如数家珍，钱慧珺伸手摸摸这些任劳任怨的牲口们，心里惊叹于孙建平观察竟然如此细微！ 怪不得每一匹马都对他言听计从呢！ “那只小毛驴呢？咋看上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钱慧珺指向远处低着头撇撇嘴，一副闹心巴拉模样的小毛驴。 “牠呀……”孙建平一笑，“牠现在的心情和王金刚差不多。” 噗！ 钱大小姐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毛驴臊眉耷眼的看了钱慧珺一眼，无聊打了个响鼻，低下头，一口一口嚼着草料，简直是味同嚼蜡！ 牠又看看身边大着肚子的母驴，忽然抬起头，冲着孙建平根儿噶根儿噶的发泄愤怒！ 你找来的是什么伙伴啊！ 气死驴驴了！ “明天得把这家伙牵出去遛遛，要不容易得心理疾病。”孙建平只得凑过来，搓搓小毛驴的耳朵以示安慰。 这事怪我吗？我又不是兽医，一眼能看出哪头驴怀孕哪头驴不怀孕！ 再说了明年春天，吧嗒生下个小叫驴，直接管你叫爹，多好！ 喜当爹啊！ 不摆几桌感谢我就算了，还敢埋怨我！ “程叔呢？” “程叔上午磨了点面，给他丈母娘送过去了，今年小西山的粮食分的少，不少人都跑到咱们屯子来借粮食……” 孙建平检查了一下仓库的锁头，确认一切都没问题后，这才领着钱慧君出了队部，迎面撞上回来睡觉的田光明，相互打了个招呼后错身而过，孙建平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事！ “光明，知青宿舍现在修的咋样了？” “差不多该封顶了，这几天我们轮流烧火烤屋子呢！”田光明推开门，冲他笑笑，“还是你俩好，不用住大宿舍，自己有窝呆了。” “哈哈，要是你和周薇结婚了，我和曹叔说说，给你俩修起脊砖瓦房！” 提及周薇，田光明脸抽动了一下，干笑一声，“别开玩笑了，早点回去吧！” “嗯，后院你照看着点！” “知道了！” 咣当一声，田光明关上房门，孙建平无奈耸耸肩，“周薇也是的，按理说田光明条件就算不错了，咋还……” “周薇心眼多着呢，算了别说人家了，我得回陈叔家了，你也早早睡觉，不准熬夜！” “放心吧大小姐！” 孙建平转身就往曹叔家走，钱慧珺咳嗽一声，他停下脚步，“还有事？” “你呀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就不知道把我送到陈叔家门口？” “咋的你还怕豺狼虎豹钻进屯子里把你叼走？” 一句话气得钱慧珺小脸通红，招招手，“我数三个数，要么你过来送我，要么……” “一二三行了吧，送你送你，真是……有啥好怕的！” 孙建平遛遛的跑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送送我的小妹妹去睡觉觉喽！” “讨厌！” 听他唱得难听，钱慧珺咯咯一笑，挥舞着小拳头砸了他一下。 “哎呦好疼！” 孙建平夸张喊道。 他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老猫蹲在木桩子上，斜着眼看他。 孙建平冲老猫招招手，老猫纵身一跃跳到他肩膀上，歪着头瞅瞅远处亮起灯火的陈家，抬起爪子蹭蹭鼻子，喵叫一声。 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好上头！ 程叔是下半夜一个人从小西山走回来的，大清早，他给自己烙了张饼，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自己手里还没有锻造完成的一把镰刀。 他又想起自己大舅哥说过的打造几把镰刀拿出去卖的话，笑着摇摇头，甩手把刀片扔回炉子里，听得外边传来沉稳中略带轻快的脚步声，咳嗽一下，“建平来了！” “嗯，叔你啥时候回来的？”孙建平推门进来，抓起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扯过炉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问道。 “昨晚下黑就回来了，家里这么多牲口，能走得开么？”老头递给他一个马扎，“和小钱的婚事准备的咋样了？” “也没啥好准备的，昨天去鹤城买了点东西，曹叔说得等二十岁之后才能结婚，要不不符合政策。” “你曹叔那人认死理，不过也好，结婚是大事，可不能稀得马哈的糊弄了事。”老头吃完了早饭，把掉在手上的饼渣子也都捡起来塞进嘴里，“咱们这今年好好赖赖收成不错，能吃上点大米白面，我丈母娘他们屯子今年一人就分了两百六，现在就堵着于长海借粮了！” “小西山再这么搞下去，怕是要饿死人啊！” “有国家呢，饿不死，就是吃的不好，顿顿喝稀粥，把我那外甥家孩子喝得小脸焦绿，都没个好颜色。” 老头叹了口气，“这咋讲话呢，小西山穷是穷，最起码还能吃上口饭，你像关里的有些地方连饭都吃不上溜，到处拿着逃荒证要饭，去年春天的时候还来过。” “关里的跑咱们这来要饭？” “咱们这的汉族差不多祖辈都是山东的，来这边要饭能碰上熟人，方便，再就都传言说东北地方大，产粮多，能吃饱，就都奔着咱们这边来。” “哦……” 孙建平点点头，原来如此！ 由于建国后是醒了严格的人口流动限制，给每个人都编入户籍，像二马架的社员们要去外地访友走亲戚，都要先来找老曹开介绍信，要是跨省或者远道的，就更麻烦了，老曹的介绍信都不好使，得去大队或者公社里开介绍信。 而每到春黄不接的时候，中原地区，尤其是鲁鄂豫皖等地逃荒的农民就带着逃荒证或者逃荒介绍信，腰里揣着户口本扒上火车，天南海北的瞎闯荡。 当然了往东北这边来的主要还是山东人，盖因这地方山东后裔极多，甚至还有不少没出五服的亲戚，东北地广人稀，物产也丰厚，只要不碰上水涝灾害，咋地也能混口饱饭吃。 关于这部分人口流动的事实，在史书上是很难找到佐证，不过程叔以自己的亲眼所见为孙建平提供了例证。 “那今年春天他们咋没来呢？” “今年春天……咱们自己都吃不上溜呢，还有富余的粮食给他们？”老程头抓过搪瓷茶缸抿了一口，“走出去看看牲口吧，咱们吃饱了也不能让牠们饿着。” (本章完) 第360章 产房传喜讯升了! 第360章产房传喜讯——升了！ 老程头伺候了一辈子牲口，哪头牲口是好是赖一眼就能瞅出来，现在除了青骢马有点闹肚子，别的都还好，就是这俩驴…… 始终吃不到一个槽子里。 小毛驴看到老程头走出来，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向老头控告自己带了绿帽！ 驴子现在脑瓜子都绿油油的！ 太可气…… 老程头笑着掏出一把黑豆给小毛驴，小毛驴低头啃了两口，吃得满嘴豆渣子，这才开心叫起来！ “这头大叫驴还是你曹叔从甘南马市买回来的，当时母驴死了，就剩下牠一个，才两个月大，就这么一丁点，我和你曹叔去草原找宝力德老爷子，弄了点奶皮子兑水把牠喂大……” 老程头看着小毛驴，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笑呵呵搓搓驴耳朵，倔强的小毛驴竟也安分，乖乖站在原地，享受来自小老头的抚摸。 “怪不得脾气那么倔。” 孙建平作怪的扯扯小毛驴的下巴，把小毛驴气的根儿噶直叫。 又欺负驴！ “老曹跟我说了，过了年他就退下来，让你当队长，到时候伱可得把这些牲口好好照看着，有这些牲口，再多的地咱们都种得过来，别像小西山，你说现在粮食都打下来了吧，牲口还是登楞噔楞的瘦，看着都吓人……” 老程头想起昨天在小西山看到的那几头瘦牛瘦马，心里就是一翻个！ 这他妈的，人挨饿就算了，牲口也饿成那王八犊子样！ 小西山我看是要玩完啊！ 老曹这边，正在家里热情款待上门做调研的滕干事。 现在人家已经不是干事，而是滕主任了！ 产房传喜讯——升了！ “我们这去年风调雨顺，所以才能多打点粮食……”老曹把生产队的账本都拿出来，供滕主任检查，“其实算下来也没增长多少……” “一亩地增产五十斤还不算多？”滕干事白了他一眼，老曹翻了个白眼，闭上嘴不说话了。 “你们这账不对劲啊……” “哪不对了？” 老曹急忙探过头去看。 “你看看这个水稻产量是这些，扣除交公粮和爱国粮，还剩下……” 孙建平喂完了马，溜溜达达走回来，刚推开门，就看到老猫从屋子里跑出来，冲他喵了一声，顺着门缝窜了出去。 随后就听到小豆包汪汪叫的声音。 得，这俩货又掐起来了！ “牲口都喂完了？” 见他进门，老曹问道，孙建平嗯了一声，见滕主任来了，正坐在炕桌上咬着笔杆和老曹核对账目，笑了笑，“滕叔，曹叔，我等下去趟公社，把挑出来的粮食给我二叔他们农科院发过去，人家那边等着这批粮食作比对呢。” “嗯哪快去吧！” 老曹摆摆手，滕主任咳嗽一声，“那个，建平你等会，我给农科院写封信，看他们明年春天能不能派人下来一趟，给咱们做做指导，种地不靠科学是不行的。” “好啊叔，我们也都指望着他们下来指导指导呢！” 滕干事嗯了一声，从账簿上扯下一张纸，刷刷刷写了封信，叠成一个四角形递给孙建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麻烦你去邮局帮我一并邮寄出去，这是邮票钱。” “好的叔那我先过去了！” 孙建平冲老曹眨眨眼，把钱和信收过来，揣进大衣口袋里，转身往外走。 “明年我寻思着让建平接替小队长的位置，领导你看成不？” 老曹小心翼翼问道，滕干事微微蹙了下眉毛，“不是说还有个老徐吗？俩人工作表现都咋样？” “老徐肯定是不如建平的，要不是没有建平他二叔下来做指导，今年的粮食也没这么高的产量！” “哦我差点忘了，建平他二叔是省农科院的……”滕主任眼珠转了转，“这事你们还是开个民主会，看看村民们的意愿，咱们抓紧把账目核对一下，等会再去盐碱地那边看看。” 老曹一听，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这个老滕看起来也要拿盐碱地做文章！ 但…… 那块骨头可不是好啃的！ 别到头来像老杨一样，肉没吃着，反倒被盐碱地掰掉好几颗牙，判个十年八年，犯不上！ 钱慧珺正坐在张子义家里，帮着张齐氏做被褥，雪白的棉花弹过之后轻薄绵软，好似一团团漂浮的云彩，被捋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棉片，一层层盖在一起，再盖上白布内里，用针线绗过一道道的细密的针脚，再套上花花绿绿的外罩，一床被子就做好了。 想起以后这床被子里要躺下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孙建平，钱慧珺小脸就是一红。 “姐你帮我按着点被角……”刘桂英手脚麻利的帮着张齐氏钎被角，她虽然年纪小，但干的活却不少，一双小手巧得很，让钱慧珺颇有些自愧不如。 我还真成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窗外响起了砰砰的声音，孙建平隔着玻璃冲她招招手，指指外边。 钱慧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拍拍还没做好的被子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吧！ 手头正忙着呢！ “那我自己去了！” 孙建平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头也不回离开了张家，正好和张子义撞了个满怀，老张一听他说要去公社，也放下手里的木柈子，拍拍身上的雪，“我也跟你去，我去找杨主任问问，老大都考下驾驶证有一阵子了，咋还没安排开上拖拉机？” “走吧叔！” 孙建平赶着马车，晃晃荡荡往公社方向走。 公社人不多，有几辆马车停在供销社门口，都是来卖山货的，郎主任那个胖侄女黑着脸将众人带来的木耳、榛子、蘑菇等山货逐一过秤，把秤盘摔得叮当响，吓得这些来卖山货的农民大气都不敢喘。 郎主任看到孙建平赶车过去，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冲他招招手。 孙建平也挥了下手，咧嘴笑了一下，就算打过招呼。 马车拴在邮局门口的大榆树上，他跳下车，把满满一包粮食抱下来，大步走进去，那个营业员小妹妹看到他来了，急忙起身，笑脸相迎。 “你来了，咋这么闲着呢！” “农民哪有闲着的时候啊，不像你们还休周末。”孙建平拿出一布口袋舂好的大米递给她，“我们今年新打下来的稻子，你尝尝！” “你还真的给我……”小姑娘又惊又喜，她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帅哥只是客气客气…… 孙建平笑笑，又提起满满一包粮食放在柜台上，掏出滕主任写的信，“这俩，邮到省城农科院的，帮我算下多少钱。” “先放那吧，有你两封信，一封从江西来的，一封从xj来的……” 伸手不打送礼人，小姑娘脸上带着笑，从抽屉里取出两个已经磨损得破了边的信封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 是爸爸妈妈来的信！ 孙建平靠在柜台旁，先扯开爸爸的信，这封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道手续，连信封都磨破了！ 厚厚一沓纸，足有十几页！洋洋洒洒足有上万字！ “我爸真是有闲……” 孙建平嘟囔一句，扯开信纸，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嗯？ (本章完) 第361章 赶紧的往县里去!我儿媳妇怕是不行 他急忙把照片捡起来，定睛一看！ 乐了！ 照片上的老爸站在一棵开满杏花的杏树下面，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当地民族服装，一只手扶着树干，头发老长，两眼炯炯有神。 孙建平撇嘴一笑，我爸还挺爱臭美！ “建平吾儿，见字如面，为父近日偶得一梦，梦你结婚生子，一双小儿女绕我膝下，甚是可爱……” 孙建平不得不感慨一声老爸的催婚手段太过高明！ 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字字都透出想要抱孙子的意思！ 老爸的信往往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只是东拉西扯，说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老爸现在还是处于“流放”状态，他写的每一封信都要经过人家审查，所以自然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至于老妈这封信…… “儿子，跟你说个事，你爸给我来信了，死犟眼一个，要道歉也不好好道歉，弄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伱看看他写的都是些啥，‘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真是服了……” 孙建平一边看一边笑。 那两句诗，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一首《赠内》诗，说的是他惹老婆生气，拿来哄老婆的话，没想到老爸活学活用，直接赠给妈妈了！ “那家伙还挺能臭美，还给我邮了张照片，打扮得山里出来的妖精一样，你等将来回去的，看我不给他两巴掌……” 不过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妈妈已经消气了，言辞间对爸爸的关切多于抱怨，女人嘛，就像毛驴，你得顺毛捋，就像钱大小姐…… 信封里面还有两页纸，内容孙建平也猜到了，是关于那个什么“对象”的。 “妈多想亲眼见见你那个对象，说真的，小姑娘漂亮得有些过分了，妈看了都有些嫉妒，儿子你也到了该处对象的年纪，选中良人就不要错过，至于成分什么的都是虚的，关键看你们俩是不是一条心，妈妈还是要嘱咐你几句，好好对人家，别总耍驴……” “同志，你要邮寄的东西打包好了，来这边交钱吧！” 那个营业员小姑娘见他靠在一旁，瞅着两封信笑个不停，眉梢一挑，“肯定是你家亲人来的信吧，看你笑得那么高兴。” “嗯，我爸妈来的信，多少钱？” “邮寄到省城，七块五。” “给你钱！” 孙建平往外掏钱，小姑娘却仍是一脸八卦相，“你们屯子那个王金刚，到头来还是没去矿务局上班？” “上啥啊让人家给打回来了，现在在家种地呢！” “啧啧啧，上次来时我看到了，那人嘚嘚瑟瑟的一看就不咋地……”小姑娘压低声音，“我听邮局的人说，现在上头有不少干部都被撸下来了，也有不少重新提拔上去的，每天来来往往的信可多了……” “那可够你们忙活一阵子了！” 孙建平交了钱，拿了邮寄单，叠了两下塞进衣服口袋，“我先过去了！” “慢走，有空来啊！” 小姑娘还有点恋恋不舍。 毕竟这么帅的帅哥，看一眼都很舒服，还送我一口袋大米！ 他刚出邮局的大门，就看到张子义也从公社里走出来，黑着脸，没等建平开口，就嚷嚷着去杨主任家里找他！ “杨叔不在公社？” “嗯哪，说是一早晨就没来，建平你记得他家在哪是吧，走咱们去他家里找，干啥啊这是我家孩子拿了证还不让开车，走走走！” 孙建平实在拗不过愤怒的老张，想想蔡姨的预产期也就这几天了，干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去看看她。 他赶上马车直奔杨主任家，刚到门口，就看到老太太急得满头是汗，瞅见孙建平来了，急忙喊了一声！ “小孙，小孙你赶紧的去找我儿子回来，媳妇要生了！” 俩人面面相觑！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刚进门就碰上人家媳妇生孩子！ 真是想啥来啥！ 孙建平冲进屋子，一看疼得顺着脑门往下淌汗的蔡姨，身下羊水已经破了，急忙招呼张子义进屋，俩人抬着被褥，硬是把这一百多斤的孕妇抬上马车！ 老太太扯过两条被褥追上来。 “你这老太太，知道儿媳妇要生了，咋不赶紧的找王小眼媳妇！” 王小眼媳妇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张家三个孩子都是由她亲手接生的。 “找了，人家说不干了！” 老太太急得都快哭出声，“赶紧的送医院吧，再晚点孩子就要死了！” “去哪个医院？”张子义一听也慌了神，想必是王小眼媳妇怕给公社主任家孩子接生，被人扣上“xx残余”的帽子，到时候得不到好还落得一身骚，上哪说理去！ “赶紧的往县里去！” 孙建平扯过被褥给蔡姨盖上，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张叔吵着要过来，蔡姨今天怕是要…… “老太太你还杵在那干啥，上车！” 孙建平一摇鞭子，“驾！” 老太太都吓蒙圈了，被孙建平一声喊，这才回过神，一屁股坐在车上，帮着儿媳妇掖好被角，蔡姨疼得直哼哼，双眼紧闭，顺着脑门往下淌汗！ 她本身就是大龄产妇，再加上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怀孕的时候就被折腾掉了半条命，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产后大出血，一命呜呼！ 孙建平有些来气，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 就这情况还敢留在家里？ “小伙子你赶快点，我儿媳妇怕是不行了！” “闭嘴！” 孙建平吼了一嗓子！ 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舞舞扎扎！ 从杜尔基公社到县城也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前几天下了点雪，路面湿滑，很是难走。 幸而今天是乌龙马拉车，力气大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县城。 刚进县医院门口，张子义就扯脖子吼起来！ “有人没，喘气的都滚出来，要死人了！” 这一嗓子犹如晴天霹雳，把县医院的人都吓了一跳！ 哪来的黑杀神？ 不多时从医院大楼里跑出几个穿白大褂的护士，看到蔡姨疼得昏厥过去，急忙把人抬上担架，孙建平和张子义紧紧跟在后面，老太太楞在院子里，直到孙建平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从车上扯下被褥往大楼里跑。 病房里，几个小护士看着疼得死去活来的孕妇也麻爪了！ “赶紧做手术啊！” “我们，我们不会！” “你们不会？你们是大夫咋不会！”张子义一听险些拔枪！ “我们是护士，不是大夫，大夫都被打倒了，在后院扫厕所呢！” 一个胆子大点的小护士凑上前，小心翼翼说道。 “张叔你马上去，把那个大夫抓过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孩子生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孙建平当机立断！ 非常之时，就要行非常之手段！ “去你码的都滚犊子！” 张子义一把扒楞开挡道的护士，他身大力强，这一把直接将三个小护士推翻在地，疼得半天没起来！ 孙建平凑到蔡姨身边，蔡姨稍稍有些知觉，“建平，我是不是不行了？” “别蔡姨，张叔去找大夫了，三分钟就回来，您再忍三分钟，您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调皮，等出来的时候还得揍他呢！” 一句话把蔡姨逗得笑了一下，“老杨呢，老杨干啥去了……” “杨叔去给您买奶粉了……” “不用买奶粉，怪贵的……” 门外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张子义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风风火火跑进来，“快点，马上做手术！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他直接拔出腰间的大镜面，把老头吓得都没脉了！ “好，好汉爷饶命！” 老头直接给他跪了下去！ 月底啦求月票！ 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个真实的月球，上边不但有水有河流，月球背面还有茂密的大森林，以及一个小型的圆形卫星盘旋在轨道上，不停旋转产生零重力，供飞碟起降，到现在脑子还是蒙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本章完) 第362章 今天不把孩子生下来，谁也别想活着 “少他妈的废话，快点给孕妇接生！” “那个，你们都先出去，我……” “去你码的，我们就在这看着！”张子义咔哒一声打开保险，“快点！” “你们几个过来给他打下手！” 孙建平冷着脸，冲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护士们招招手，“今天不把孩子安全生下来，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小护士们瞅瞅他再瞅瞅一旁握着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个子，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凑到病床前站好。 “那个，得剖腹产，我这没有工具……” 小老头掀开被子，看看蔡姨像皮球一样大的肚子，咽了口唾沫说道。 “事真他妈的多！” 老张一把掏出匕首扔给他，小老头吓得连连摆手，“这个，这个不行，这个杀猪行……” “伱再废话一句我他妈的先杀你！” “张叔冷静！” 孙建平打开房门，“把手术器械拿进来！” 外边的人也被吓傻了，只得乖乖取来一套手术器械，老头接过手术刀掂了掂，“不是我那把，用着不顺手……” “草拟吗没完没了了是吧！” 张子义抓过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赶紧做手术，不然先给你放放血！” 老头险些哭出声来！ 太吓人了！ 墨迹了足有十分钟，老头终于颤着手，在黑洞洞枪口的威逼下，小心划开蔡姨的肚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建平脑门上也满是汗水，眼瞅着蔡姨的肚子被一层层划开，忽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病房！ “生出来了！” “还有一个！” 几分钟后，又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 护士们心头一松，急忙抱起孩子，小心翼翼清理掉口鼻沾染的污血，老头擦着汗，深吸一口气，检查产妇有没有大出血。 万一…… 枪管顶在后腰上，他敢不精心照看着！ 孕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明年的今天就得一并给他烧周年！ 不愧是经验老到的医生，整个手术过程中止血做得非常好，观察了几分钟，见再没有血流出后，老头这才放了心，帮她把伤口缝合起来。 “那个，赶紧打100万单位的青霉素消毒……” 做完手术后，老头连吓带紧张，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你，赶紧去准备！” 孙建平指向一个小护士，小护士吓得腿肚子转筋，扶着墙一步步往外走。 母子平安。 蔡姨缓缓睁开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宝贝，还是一对龙凤胎！ 小家伙正安安静静睡在她身旁，不时努动一下小嘴，简直可爱极了！ 蔡姨长长吁了口气！ “建平谢谢你了！” “客气啥！” 孙建平看到俩孩子，也长长松了口气！ 刚才真的好险！ 也是自己和这俩孩子冥冥中有缘分，要是自己早点或者晚点去蔡姨家，恐怕就…… 张子义黑着脸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家三口，吸吸鼻子，转身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连声呸呸呸，嘴里不停嘟囔着晦气！ 按照他们道上的规矩，看到女人生孩子，要倒霉三年！ 麻蛋刚吃上两天大米饭，又要倒霉…… 呸呸呸！ 张子义觉得全身不得劲！ 医院的人看到他都吓得绕着走！ 不一会从医院大门冲进来几个穿着白色警服的人，一上来就直奔张子义，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杨主任也坐着吉普车赶来了！ 张子义看到穿警服的摸上来，习惯性的去腰间掏枪，杨主任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握住张子义的手，“我媳妇咋样了？” “在屋里呢！” 几乎同一时间，这几个人也冲过来，一把按住张子义的肩膀，杨主任连连摆手，“同志都是误会，这是我们太平山大队的民兵排长，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刚才有人打电话说他在医院里大呼小叫，还挟持了一个清洁工和几个护士……” “那是帮我媳妇接生，他太着急就……没事了没事了，你看大家伙这不都好好的……” 杨主任笑呵呵和众人赔不是，“我和你们马所长是同学，都认识，出了事找我！” 众人这才松开手，杨主任一把扯过老张，“走，跟我进去看看！” 张子义使劲一拨楞脑袋，“不去，看见女人血，倒霉整三年！” “瞎说什么胡话！”杨主任脸一沉，狠狠瞪了他一眼，“赶紧跟我进去！” 屋子里母子三人都睡着了，孙建平坐在一边，看到杨叔进来，急忙站起身。 “嘘……” 杨主任小心翼翼凑到病床前，看看睡得正熟的两个小宝贝，一个个紧闭着眼睛，噤噤着小鼻子睡得正香，真想俯下身亲上一口。 蔡姨醒了，睁开眼一看老公站在自己身边，顿觉心里一阵温暖。 “死老杨，为了给你生孩子，我差点没去见阎王！”蔡姨白了他一眼，“以后你要不对我好，你都丧良心！” “哪能呢哈哈，以后我保证对你们母子好，要不然叫我天打雷劈！” 杨主任陪着笑，马上举起手赌咒发愿，逗得蔡姨一笑，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一咧嘴。 “还疼吗？” “废话！” “想吃点啥我去给你买！” “啥也不想吃，今天要不是有建平和张兄弟，你怕是见不着我们娘仨了，这份恩情咱们得记着！” “我知道，放心吧，看我表现！” “他俩跟着我跑了一小天，估计也饿了，你去请他俩吃点饭，我这边不用担心。” “还是别了，我守着你才放心，我给他俩点钱让他们自己出去吃点吧，等哪天没事了我再亲自请他们吃顿好的。” “你看着办吧！” 蔡姨说完又睡了过去，杨主任俯下身子看看自己的两个宝贝，当真爱不释手！ 老太太灰溜溜走进来，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今天她差点没把儿媳妇和孩子们害死！ 杨主任看看母亲，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当着外人的面数落母亲的不是，传出去让人笑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到孙建平手里，“今天要不是你俩，我媳妇和孩子的命就保不住了，叔不放心不敢走开，建平你领着你张叔下楼找个地方吃点饭，等哪天叔再请你们，好好致谢，行吧？” “叔您太客气了，谁碰上这事都不能袖手旁观……”孙建平笑了笑，接过钱，“那您在这好好照看蔡姨，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回去路上小心点。”杨主任别有深意看了张子义一眼，“嘴上多个把门的，别啥都往外嘞嘞，记住没？” “记住了！” 张子义一头雾水。 我说啥了？ “张叔你刚才差点露馅了你知道不？” 孙建平虽然一直都在屋里守着，但外边的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哪露馅了？” “还哪露馅了，你是不是把土匪的黑话说出来了？” 出了医院大楼，孙建平解下马缰绳，压低声音嘀咕一句，“得亏着杨主任赶过来，要不然被穿制服的听到，你自己说你得是啥下场？” 张子被吓出一身汗！ 求月票啊兄弟们！ 开个单张求月票！ 马上月底了，再不投就作废了嘿嘿！ (本章完) 第363章 领导竟然给我送礼了! “我这人头脑一热就……” 坐在马车上，张子义懊恼敲敲头，“杨主任是不是也听出来了？” “那你觉得他最后和你说的那句话，是在关心你身体健康吗？” 张子义气得一拍车厢板！ 草！ 完完犊子了！ 露馅了！ 等着被抓抹脖子吧！ “放心吧，咱们再不济也救了他一家三口，他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就不会把伱咋样。”孙建平看他一副懊恼模样，忍不住想笑，安慰道。 “那倒也是，咱们可是救了三条命，那句话咋说的，救人一命如造啥玩意来着？” “七级浮屠！” “啥玩意是浮屠？” “就是七层宝塔的意思！” “啊，那我知道了，我以前去过农安，那边有个塔老高了，说是辽代修的，是不是那个就叫浮屠啊……” “对！” 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在县城转悠，七十年代的小县城规模小得可怜，只有南北两条大街，最热闹的地方也就是百货商店和供销社了。 孙建平把杨叔给的五块钱掏出来，递给张子义，张子义打开一看，好家伙，老杨够细心的！ 钱里还夹着两张地方粮票！ “你是大厨，知道啥玩意好吃，点菜的任务交给你了！” 张子义哈哈一笑，建平这是摆明了让我挣钱啊！ 吃啥一顿能吃掉五块钱？ 俩人找了家国营食堂，把马车拴在门口，门口放着一张小黑板，上边写着今天中午的饭菜和价格。 溜肉片，四毛二； 红烧小排，五毛； 油豆腐粉丝汤，两毛； 面片，八分钱一碗； 猪肉白菜馅包子，三分钱一个。 张子义点了个红烧小排、溜肉片，又点了二十个包子，两碗面片，花掉一块一毛四和一斤半粮票。 俩人吃饱喝足，提上剩下的十四个包子，又回到医院给杨主任一家送了过去。 看到包子，杨主任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是孙建平考虑到他们仨还没吃饭，专门买了送过来的，不由得暗赞一声这孩子心细如发！ 将来肯定是个可造之材！ “杨叔你看你还需要点啥我们都给您买过来……” “要是缺啥短啥我出去溜溜达达买点就行，你们也抓紧回去吧，眼瞅着天要黑了……” “嗯，杨叔、蔡姨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好孩子有心了，快回去吧！” 杨主任赞许的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笑着寒暄两句。 “咋样我说建平那孩子差不了吧！” 等到杨主任把俩人送出门，蔡姨笑着说道。 “还是你有眼光，这小子人不错，关键时刻挑得起大梁，下得了狠茬子，是个干大事的人。”杨主任坐下来，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饿了吧快吃点，你吃不饱没有奶，孩子也跟着挨饿！” “咳咳，你注意点场合，挺大个干部，张口奶闭口奶的！咋你还想吃两口？” 杨主任脸一红。 蔡姨捂着嘴笑，指指坐在角落里大气都没敢喘的婆婆，“妈您还饿着呢吧，过来吃俩包子吧！” “妈不饿，妈不吃！”老太太一脸陪笑，杨主任皱皱眉，“妈不是我说你，遇着点事您老先毛丫子了，今天要不是有小孙和老张他俩……” 他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一尸三命？ 他不敢想！ “都是妈的不是，妈年纪大了，脑瓜子不够转，儿啊你别怨妈行不？”老太太哆哆嗦嗦走到儿子身边，央求道，杨主任吸了下鼻子，摆摆手，“算了，吃包子吧！” 蔡姨在医院住了一周，等刀口愈合才坐上杨主任弄来的吉普车回了杜尔基公社，得知杨主任家生了两个双胞胎后，这帮小队长干部们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他家送礼，把各村的鸡蛋都给买光了！ 老曹也琢磨着去给杨主任送点礼，眼瞅着又来到年了，正好借着杨主任喜得双宝的由头去走一趟，和领导增进增进感情。 还没等到他动身，杨主任就借滕主任的吉普车，来到二马架村，从车上搬下大米、白面、豆油、猪肉柈子、大公鸡…… 一个劲的往老曹家里倒腾！ 老曹都看懵了！ 现在啥情况？ 我是领导还是他是领导，咋还给我送上礼了？ “建平哈哈，臭小子！”杨主任越来越喜欢孙建平，这小子有胆识有魄力，脑子里也有东西，来二马架一年就让当地粮食产量翻了一番！ 而自打他和张子义救下蔡姨和两个孩子后，杨主任更是对他感恩戴德！ 救命之恩大过天！ “杨叔！” 孙建平和他握了下手，“您来就来呗，还拿这么多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跟叔客气啥，赶紧的把东西搬屋里，别冻了，明天我在家里置办了几桌，到时候你和老张，还有老曹都去都去！” “嗯，到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去！” “好孩子，那我先去老张家一趟，老曹你们先忙着！” 杨主任来匆匆去匆匆，留下一堆东西，坐上吉普车直奔老张家，看得家里人面面相觑。 “叔别愣着了，往屋里搬东西吧！” 孙建平笑着招呼道。 “这家伙的又是鸡又是肉，那天我跟你去好了……”老曹哈哈一笑。 也是，归根结底还是人家建平会办事，和小蔡关系处得好，要不然也…… 嗯，有和杨主任家的这层关系，看来让建平接任生产队队长这事，十拿九稳了！ 老张家也是，杨主任拉着张子义的手寒暄半天，说不尽的感激话，他那仨儿子眼巴巴盯着送来的大公鸡和猪肉柈子，一个劲的抹口水。 刘桂英靠在张齐氏身后，笑眯眯看着公爹和杜尔基公社最大的官寒暄，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提亲的时候我爸妈还不同意…… 有啥不同意的，我老公公可是公社名人！ 连公社一把手都得给他送礼！ 牛气大了！ 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老张脸上乐开了花，站在门口不停冲杨主任挥手，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了，这才满脸笑容转过身，“来，儿子闺女们，咱们往屋里搬东西！” “爸，我看这只大公鸡好像有点蔫吧，要不今晚上……” 张富明抱起大公鸡，嘿嘿奸笑一声，张子义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小脑瓜上，“咱们今晚上小鸡炖蘑菇！” “太好了！” 四个孩子乐得直蹦高！ 晚上老曹家也把公鸡一刀抹了脖子，招呼钱慧珺过来一起吃。 “我这几天还寻思着收点鸡蛋去给杨主任下奶呢，没曾想他先给你送礼来了！”老曹啃着鸡脖子，喝着小酒，“今天咱家人可是都沾你光喽！” “叔，是给杨主任媳妇下奶，杨主任哪来的奶……”钱慧珺强调一句，把众人都都得哈哈笑。 孙建平瞟了“准”媳妇一眼，这个节骨眼上你抠啥字眼？ “蔡姨人不错，那阵还撺掇我去供销社顶她的班……”孙建平把鸡心夹出来，放在小兴文饭碗里，“来，吃心眼长心眼，学习能越来越好。” “谢谢哥哥，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个，建平你说，我要是和杨主任说说，能不能把咱们去年修水渠花的那两千块钱给报销了？” 孙建平杵着筷子想了想，摇摇头，“杨主任虽然是咱们公社的一把手，但他也没这个权利，再说了小西山修水渠走的是上边拨款的帐，现在那笔钱都收回去了，想拿来给咱们平账，除非杨局长再放出来，官复原职，继续修水渠。” “那还是拉倒吧！” 老曹吓得连连摆手！ 宁可不要那两千块，也别让杨局长过来胡搞了！ 别人搞水利费钱，他搞水利费命！ (本章完) 第364章 原来城里人是这么搞对象的! “所以您老还是别惦记了，钱嘛咱们慢慢攒，早晚有把账平掉那天！” 孙建平给钱慧珺夹了个鸡翅膀，“这个好吃。” “谢谢！” 钱慧珺心里一暖，大傻子还挺会关心人！ 知道我爱吃这个…… 咦，她是怎么知道的？ “爸，那给杨主任……他媳妇下奶你还得去呗？”曹春贵啃着鸡脑袋，含混不清的问道。 “那肯定的，下午人家不都请我了么，儿媳妇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鸡蛋，等下收拾收拾都给他拎上，虽说人家是看着建平的面子送礼来了，咱们也不能差事不是？” “这话对，礼尚往来嘛！” 李秀芝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扣扣搜搜的小女人，来到老曹家这么多年，在老曹的悉心教导之下，为人处世光明磊落，爽利大方，屯子里谁不说一声老曹找了个好儿媳妇！ 比他儿子强出几百倍！ 人情往份的东西，李秀芝自然不能差事。 “快点吃，吃完早点歇着，明天歘早去，别去晚了让人家笑话！” 老曹催促道。 “嗯！” 吃饱喝足，孙建平领着钱大小姐先去了趟马厩。 小毛驴今天不知为何开心起来了，吃东西狼吞虎咽，孙建平欠欠的捏捏驴耳朵，“你看他和王金刚是不是越长越像了？” “要这么看……还真有点像！”钱慧珺噗嗤一笑，“伱爸妈来信没？” “早就来了，喏给你看看……” 孙建平把信掏出来给她看，借着马灯的光芒，钱慧珺首先拿起孙建平的老爸的照片端详一番。 怪不得建平长得那么好看，原来他爸也不差！看眉眼，年轻时也是个帅哥！ 就是胡子邋遢的有点…… “建平吾儿……” 她挑挑眉毛，清清嗓子读起来，惹来孙建平一个白眼！ 钱慧珺捂着嘴笑。 一不小心又占了大傻子一点小便宜哦！ 不过看完两封信之后钱大小姐有些郁闷，为啥这回的信上一点也没提到她的事？ 我明明让二叔把我的照片寄给二老了啊！ 难道是不同意？ 就断不同意也该…… 大小姐叹了口气，把信又递还给他，搞得孙建平摸不着头脑，“咋了你？” “没事，累了，回家睡觉去！” 她起身要往外走，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贱兮兮凑过来，“你看今夜微风不燥，月光正好，要不……” “就知道你没安啥好好心眼，来吧！”钱慧珺闭上眼，侧过俏脸，静等孙建平亲上来，可等了一会也没动静，不由得气恼的睁开眼，见他手扶着木桩子站在旁边，冲她笑。 “哼！”钱慧珺一跺脚！ 大傻子想干啥？ 难不成……诶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那种事……得领了证结完婚才可以！ “你这样凑过来，让我很没有征服感啊！要不这样，我扮成土匪来抢亲，你跑我追……” 孙建平笑得荡漾，不提防脚被她狠狠踩了一下，疼得原地乱蹦！ 大傻子坏死了！ 钱慧珺转身就走！ “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孙建平急忙追过去，陪着笑脸道歉，钱慧珺也终于绷不住了，停下来，瞟了他一眼，“你那么玩不刺激，要不我扮成土匪，你扮成书生，我抢你上山当压寨相公咋样？” “这，这不太好吧！”孙建平挠头尬笑！ 钱慧珺突然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使劲亲了一口，孙建平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我靠！ 女人主动起来，当真比男人更狂野！ “是这样么？” 钱慧珺笑着在他的脸上捏了两把，“大傻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 “才没有！” 孙建平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慧慧，你知道吗你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孤寂的生活……” “建平你也是，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你了，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们缘分，让我们一起被下放到这个小山村里……有你陪伴的日子真好！” “那来啵儿一个吧！” “讨厌！” “讨厌！” 躲在远处看戏的刘桂英和张富才俩人一脸兴奋看着他们俩站在苞米秆垛旁边调情，刘桂英笑着咯吱张富才一下，捏着嗓子学钱慧珺的声音。 “原来城里人是这么搞对象的！” 张富才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通百通！ 他一把拉起刘桂英的手，“桂英，你知道吗你就像一盏明灯……” “富才哥你也是，其实在家里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你了……” 俩人正陶醉于模仿“城里人”先进的谈恋爱经验中，后脑勺就被孙建平抽了一下。 “嘿嘿建平哥，你们俩搞对象真有意思，唠嗑就像念书本一样……”张富才憨憨一笑，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这啥人呢！ 我俩搞对象也学！ “去一边拉！啥事？” “我爸让我问问你明天去杨主任家里下奶都拿些啥，走的时候招呼他一声。” “知道了抓紧回去吧，小小年纪不学好……” 孙建平笑骂一句，俩孩子嘻嘻笑着跑开，还不忘回头冲他们半个鬼脸。 “有你陪伴的日子真好！” 得，还学呢！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 “先送你回去吧！” 孙建平赶跑张富才俩人，拉起钱慧珺的手，没想到钱大小姐哼了一声，一把抽出手，转身跑了！ 我又哪惹着她了？ 孙建平一脸无辜的摊摊手。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早早起来，找出自己最新的一件中山装穿上，孙建平歪头一看，好家伙，小老头一捯饬，还挺立整！ “是不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老曹拿过儿媳妇的木梳梳着花白的头发，冲孙建平咧嘴一笑。 “岂止是十岁，简直是重返二十岁！”孙建平夸张说道，老曹一瞪眼，“你小子，就嘴上说得好听，赶紧的套车咱们早去早回！” “好嘞！” 孙建平扯了老猫尾巴一下，转身往外跑，气得老猫喵喵叫！ 屋外小豆包正在狼吞虎咽，这家伙现在混到和后院养的克朗猪一个待遇，顿顿热猪食，不过小家伙一点也不挑食，照样吃得开心快乐！ 土狗就是好养活！ “汪汪！” 看到主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小豆包摇摇尾巴，从破饭碗里抬起头，嘴角胡子沾的都是猪食渣子，奶声奶气叫了两声。 “好好吃，回来给你弄大骨头！”孙建平揉揉牠的小脑瓜，转身出了门，直奔马厩而去。 上午八点，杨主任家里已是宾客满门，整个杜尔基公社的大小干部队长副队长悉数到齐，后厨好几个“自愿”来帮忙的妇女正忙着煎炒烹炸，杨主任站在大门口，笑呵呵与进门的众人寒暄。 “吁！” 孙建平扯了下马缰绳，乌龙马停下来，跺跺马蹄子，扭头看着眼前院里来来往往的人。 人真多！ 牠扭头冲主人嘶嘶叫了一声。 “你好好呆在这，别乱跑。”孙建平拍拍马脖子，提上一篮鸡蛋跳下马车，“走啊张叔、曹叔！” 远处杨主任满脸堆笑，大步流星迎上来！ “老张、老曹，小孙，你们可算来了！” (本章完) 第365章 今天这席面杠杠硬! 杨主任一把攥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亲切之情溢于言表！ 来往的宾客都有些惊讶，能让杨主任亲自出门迎接的，绝非等闲人物！ 最起码也得是上级下来的干部吧！ 咋就…… “那孩子是不是二马架的孙建平？” “老周你咋混的，连他都不认识？现在咱们公社最出名的知青，一个人就把二马架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神人啊！” “我咋不认识？我还和他说过话呢！”被损了两句的小队长一瞪眼，“我们村咋没这么好的知青！” “可不是么，好知青都让老曹划拉他们自个屯子里了，我跟你说那老东西可咕动了……” “离得老远就听到你们俩说我的坏话！” 老曹走上前，很不客气的给俩人每人一个脖溜子！ 俩人嘿嘿笑着和老曹打招呼，压低声音，“老曹大哥，伱们那稻子种的真好，要不明年指点指点我们？” “等明年开春再说！”老曹哈哈笑着，心里暗道俩王八犊子看我们种稻子就想伸手占便宜！ 你当老子的便宜那么好占？ “快点屋里坐！” 杨主任领着孙建平一直走进屋子里，西屋门关着，蔡姨正一个人躺在炕上看孩子，听到孙建平的声音，咳嗽一声，“老杨，是不是建平来了？你让他进来，让孩子们看看他们的大恩人！” “嗯！”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按照东北的规矩，女人坐月子，除非至亲，不然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月子房！ 否则…… 杨主任媳妇竟然指名道姓让孙建平进月子房看孩子！ 对了！ 刚才人不是说了么，是孙建平赶车拉着杨主任媳妇去县医院，又把大夫从厕所里揪出来做的手术，要不然那三口怕是早就难产死了！ 怪不得刚才杨主任对孙建平那么亲切！ 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的！ 草！ 我咋没赶上这好事！ 当着全公社大大小小干部们的面，孙建平红着脸推开西屋的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把在场众人羡慕得不行！ 这小子！ 成了杨主任家的座上宾了！ “建平来了，快来看看你弟弟妹妹！”蔡姨恢复得很好，脸色红润，见他来了，笑容满面，急忙招手。 孙建平站在炕沿边上，看着已经睁开眼，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小家伙看到他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笑起来，小手伸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头，抿着小嘴哼哼唧唧。 “这小家伙，长得真白真好看，像蔡姨你！” “还有这个呢！” 蔡姨满心欢喜的把女儿也抱过来，孙建平逗逗她，小丫头也笑起来，看得人心都化了！ 两个小宝贝！ “那啥，你是城里来的，识文断字，姨麻烦你个事！” “姨你还跟我客气……” 孙建平歪着头和小家伙比瞪眼，含笑说道。 “你帮我给俩孩子起个名，你叔起得太土气，难听。” “嗯，我回去查查字典试试看！”孙建平也觉得在人家月子房里呆时间太长不好，小心翼翼把手指头从婴儿的小手手里抽出来，“蔡姨那我先出去，不打搅您休息了。” “去吧，陪你杨叔他们好好喝几杯！”蔡姨满脸是笑。 砰的一声，房门轻轻关上，蔡姨轻轻吁了口气，抱起儿子，“宝贝宝贝快快长大，将来也像你哥哥那样聪明帅气！” “啊啊啊……”小家伙哼哼唧唧叫起来，蔡姨白了儿子一眼，“又耍驴，跟你爹一个德行！” 她掀开上衣给孩子喂奶，听着正屋传来热闹的寒暄声，都是来庆祝两个孩子满月之喜的，不由得摇摇头，这帮人，危难时刻用不上，吃饭喝酒倒是落不下！ 要是依着我，统统赶走，只留下孙建平和老张，炒几个好菜招待一顿！ 整这么老多人闹哄哄的…… 烦死！ 里里外外摆了十几张桌子，热气腾腾的菜也流水般端上来，孙建平定睛一看，好家伙，不愧是大主任，瞧瞧人家这饭菜！ 先是四个冷碟，分别是切香肠、手撕烧鸡、熏酱拼盘、鸡蛋丝！ 然后才是热菜，四喜丸子、锅包肉、宫保鸡丁、溜肉段； 之后又是四个荤菜，红烧肘子、香煎带鱼、清蒸鸡、红烧排骨； 最后一个素烩汤，再加红烧大鲤鱼！ 整整十四个菜，几乎全是肉，席面比徐叔家的强出好几个数量级！ 老张和老曹看着满桌子肉，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家伙！ 今天这席面，真是硬到不能再硬了！ “来来来，吃吃吃甭客气！” 前来唠忙的一个憨厚汉子笑着催促众人，看到孙建平和老曹坐一桌，咳嗽一声，“小孙啊，你去和杨主任他们一桌，还有老张你也过去。” “那桌都是大领导……” “杨主任让你去的，你客气啥，赶紧的……” 孙建平和张子义只得起身来到前面，此时杨主任和滕主任、许主任也早已落座，旁边放着两张空椅子，不用问就是他们留的。 “建平快坐，老张坐下！” 杨主任笑着招招手，亲自给孙建平递过来一双筷子。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俩人和领导坐一桌，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老曹握着一张手帕擦饭碗，看着俩人“升坐”，咧着嘴笑！ 今天算是把他俩抖起来了！ “我简单说两句，我们家你嫂子毕竟是大龄妇女，都四十岁的人了，那是冒着生命风险给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在此我对她表示深深的感谢！感谢她为我们家所做的巨大贡献！” 杨主任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现场一片热烈掌声！ 于长海把巴掌都拍红了！ “接下来我要感谢的是孙建平和张子义两位同志，要不是他们及时赶着马车把我媳妇送到医院，揪出医生给她做手术，我不敢想象她们娘仨……总之一句话，谢谢你们两位的救命之恩，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只要有我老杨能做到的，我义不容辞！” 哗！ 大家伙都拍起巴掌！一个个直冲俩人翻白眼！ 这俩人运气咋就那么好！ 我咋没赶上！ 干了个娘的！ 杨主任两杯酒下肚，脸上有些红，他笑着招招手，“大家伙动筷吧！” 现场一片噼里啪啦筷子打架的声音。 孙建平直接奔着红烧肘子下筷子！ 杨主任笑呵呵看着他吃吃喝喝，还时不时给他夹过来几块排骨，“建平吃，别客气，到家里别装假！” “嗯叔我吃着呢！” 孙建平可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抡起筷子一顿造，老张嘚嘚瑟瑟举起杯，“我敬几位领导一杯！” 杨主任急忙起身相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热气腾腾的大米饭端了上来，杨主任给孙建平盛了一碗，“大家都来尝尝，这可是咱们公社二马架村种出来的好大米！” 真的？ 大家伙面面相觑，纷纷端着饭碗凑过来，扒拉一口进嘴，顿时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这大米…… (本章完) 第366章 钱就摆在地里，看咱们咋去捡了 看外表油光艳丽，颗颗如珍珠般透亮！ 吃一口软糯香甜，粒粒分明！ 入口芳香，回味无穷！ 也太好吃了！ “再给我盛一碗！” 众人吃得爽口，不顾身份，又跑过去，高高举起饭碗，大声嚷嚷。 滕主任抽着烟，看着众人争抢二马架大米的“盛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压低声音，“老杨，我寻思着明年还得从盐碱地下手啊，这块容易出成绩，你看二马架今年就整的不错……” “他们今年确实整得挺好，不过盐碱地开发不是个轻巧活，得好好规划规划，尤其是引水这块……” 俩人吃饭也不忘聊工作。 吃饱喝足，孙建平见不少人都起身告辞，他也站起来，和杨叔、滕主任、许主任告别。 “路上慢点，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弟弟妹妹！” 杨主任一直把他们仨人送到大门口，惹得众干部再次羡慕不已！ 敢情今天的主角是人家孙建平！ 我们就是来陪客的！ “你有能耐伱也救个人试试！” 众人互相打趣，都羡慕孙建平的好运气！ 我们咋碰不上这好事！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老曹悄悄松了一下裤腰带，刚才桌上好吃的太多，他吃得有点撑。 “杨主任一个月挣多少啊弄这么硬的席面！”张子义也撑得直哼哼，问老曹。 “他现在是正科级，一个月一百一十块，你甭以为人家就靠着这点钱过活，逢年过节哪个大队不送点礼孝敬孝敬……” 老曹抽出烟袋，磕打磕打里边的烟灰，“去年你不是还给他送俩后鞧么！” “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你算吧，光咱们太平山大队一年给他送的礼都海了去了……咋说呢，老杨这人还是不错的，修水渠的时候还给咱们送来俩大猪都没要钱……” 孙建平慢悠悠摇着马鞭，听曹叔絮叨，所谓一方蛐蟮吃一方泥，在杜尔基公社，身为一把手的杨主任负责全面工作，并掌握着入d、升学、参军、招工等方面的决定权！ 在这里他就是天！是土皇帝！ 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年轻人的命运！ 谁敢不孝敬着！ 还好老杨这个人念过书，比较正派，办事公平，所以在他治理下的杜尔基公社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不过平静就代表着平庸，先前老杨曾经想过走走关系调离杜尔基公社，在仕途上“进步进步”，怎料在孙建平的“指导”下，同居的蔡姨竟然怀孕了！ 老杨年纪也不小了，做梦都想着要个儿子传宗接代，最终在仕途和儿子中间他选择了儿子，与蔡姨领证结婚，得了一对龙凤胎，却也失去了“进步”的机会。 也算求仁得仁吧！ “我听老滕的意思，明年还要拿盐碱地开刀，说这边容易出成绩……”张子义坐起来，“他妈了个腿的，这是看咱们种稻子种成了都来凑热闹，要是种不成，一个个又都翻白眼看咱们的笑话了。” “人家是领导，爱咋折腾咋折腾，咱们看着就得了！”老曹抽了口烟，“今天菜不错。” “一般吧，照我的手艺差远了！”张子义嘿嘿笑起来，老曹白了他一眼，“你可别吹了，就年轻那会去鹤城当了三年学徒，还没出徒呢就……” 马车咣当一下，震得俩人都颠起来，把曹叔下半截话也给颠了回去。 “赶紧的回去吧，还有事呢！” “有啥事，这死冷寒天的还能干啥？” “干啥？干啥能让你知道么？”老曹嘎嘎一乐，“我和建平找了个来钱儿的好道。” “你个老登，快点说！” “想知道啊？”老曹指着前方出现的大片大片盐碱地，这片盐碱地从纪家油坊一直连到咕噜河与嫩江交汇的江口，占地面积有多大老曹自己都算不清楚！ “建平说得好，钱就摆在地里，看咱们咋去捡了。” “你快点说啊，真是要急死我！” 老曹嘿嘿笑着，冲他招招手，“就是过年放的那玩意！” “过年放的……啥啊？” “你是不是荤油吃多把脑子都糊上了，炮仗啊！” 张子义一拍大腿，可不是么！ 炮仗！ 建平夏天整的那个叫啥子硝酸什么玩意，一碰就炸的，拿来做炮仗不是正好？ “你们爷俩是真能啊，真能琢磨，要是搁我，我一辈子也想不出这来钱道！”张子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眼瞅着又到年集了，赶紧预备着，到时候大家伙多挣点，痛痛快快过个年多好！” 老曹慢悠悠抽着烟，回想起去年的年集就挣了四百多块，要是今年好好整整，兴许能挣得更多！ 老爷子掉钱眼里了。 造鞭炮烟花，孙建平打从去年过年时就有这个想法了。 没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烟花爆竹，他也喜欢，只是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一年到头也放不到几个，下乡之后就更惨了，去年过年就放了一挂小鞭，三个双响子！ 今年他要自己做！ 放个够！ 而且烟花爆竹这玩意的利润大得惊人！ 他算过一笔账，造烟花爆竹，需要纸张、黄泥、硫磺、木炭、硝酸钠、硝酸钾等，除了纸张和硫磺需要花钱购买，其余几样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几乎是零成本！ 如果狠狠心，用稻草把黄草纸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是真把黄草纸造出来，再往上盖几个红戳，就又是一样常见的殡葬用品——黄表纸！ 这玩意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 “叔你觉着咋样？”孙建平扭头问张子义，张子义一拍大腿，“这玩意行啊！就是吧不能让你曹叔去！” “为啥？” “那家伙的老烟枪一天天的烟不离手，要是一个不小心……全都给咱们报销了！” 孙建平和张子义哈哈大笑起来。 “你踏马的就不能说我点好！”老曹笑骂一句。 回到家后，孙建平先去了新房子那看了一眼，点燃灶坑烧了几根木头，屋子里还有些潮，暂时不能住人。 他翻过院墙跳到老曹家里，小豆包汪汪叫起来，围着他蹦蹦跳跳的追着跑。 “给你个好东西！” 他把“顺”来的排骨放进破饭碗里，小家伙看到骨头，乐得直蹦，一口叼住，跑到角落里狼吞虎咽啃起来。 “月月，你爸呢？” 孙建平掏出一个大苹果给坐在炕上，抱着哥哥的书本看的小月月，月月一把接过来，“爸爸去粪堆了。” “哦……” 曹大哥还真是勤快人！ “你在家好好玩，别乱跑，哥哥出去一下。” 小月月嗯嗯点着头，抱着大苹果吭吭啃起来。 他首先来到盐碱地，地里已经被冰雪覆盖，盐碱的提纯要等到明年春天了，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他的“秘密仓库”里还存着不少硝酸钠呢！ 这玩意脾气贼暴！ 一碰就炸！ 黑火药三要素：硫磺、硝石、木炭，现在后两样都有了，就差硫磺！ 硫磺要怎么办？ 茫茫大兴安岭，也不产硫磺啊！ 硫磺是一种稀缺的矿产资源，一般都是从钢铁厂的硫铁矿中进行回收制备，再就是去火山口采掘，一般火山喷发后都会有硫磺气体随之喷发出来，年深日久结成硫磺块，据说在遥远的印尼就有很多专门靠着从火山口采硫磺矿为生的矿工。 距离他们最近的钢铁厂，也就是鹤城的建设厂，专门为军工和船舶工业生产特种钢材的，再就是本钢、鞍钢等大型钢铁厂，不过以上都是白费，不认识人还想去那搞硫磺？ 开玩笑！ 要不去吉化看看？ 拉倒吧，距离远不说，去了也买不到这种紧俏的化工原料！ 孙建平只得把主意打到村子后面的大山里。 如果能找到死火山，或者硫化铁矿，他都可以从中制取出来纯净的硫磺！ 至于死火山…… 大兴安岭里面确实有好几个火山群，包括阿尔山火山群，诺敏河火山群，不过都处于大山深处，人迹罕至，而且自从在草原看过那个什么沙虫后，他现在一进深山老林就觉得脑后冒凉风，生怕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一只沙虫把他给啃了。 妥妥的心理阴影！ 有了！ 有一个地方，可以去看看！ 感谢“书友20180612163833983”兄弟的打赏，多谢啦！ 兄弟们月底啦，月票给两张吧！ (本章完) 第367章 你这是野生的金子? “我一直说要带你上山来逛逛，你这家伙一直推脱做被子做衣服……你看山里的风景多好！” 孙建平赶着马车，车上坐着钱慧珺钱大小姐，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大山里的风景。 雪后的大兴安岭，一片萧索模样，山里的树木都落了叶子，被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声音，远处茂密的松树林看上去黝黑如乌云一般，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那是林场在冬季伐木。 “建平，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风景好到哪里去……” 钱慧珺毫不客气咯吱了他一下，冬天衣服厚，她这点俏皮的小动作没起到什么大作用，孙建平却仍是夸张的叫起来。 “哈哈，伱这家伙真有意思……” 钱慧珺把身子靠在他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刺挠。 “不过这里好安静啊，就咱们两个，真会挑地方！”她促狭的捏捏孙建平的耳垂，他的耳垂圆圆润润的，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说，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故意把我领到这里想要欺负我？” “大姐你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欺负我！”孙建平举起双手，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兔宝宝模样，“你看你又搂又抱，又掐又捏……这都够得上x骚扰了！” “咋，不行？”钱慧珺作怪的捏捏他的脸，“你是我的……大玩具，谁也甭想抢去，刘凤霞也不行！” 得，这茬就忘不掉了！ “说真的，刘凤霞最近没找你？”见孙建平不吭声，钱慧珺又咯吱他一下。 “她找我了，说要给我当老婆，我说不行啊我有老婆了，她说给我当丫鬟的也行，只要我收留她，她就愿意伏低做小，每天给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暖被窝……” “你……” 钱慧珺被气得小脸通红！ “真的假的？” “傻啊你，开个玩笑也当真了！”孙建平笑着捏捏钱慧珺温润的小手，“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也不愿意！” 钱大小姐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坏蛋孙建平，你是不是看我傻，就随便欺负我！” “其实……”孙建平扭头看看紧贴在身后的如花容颜，一挑眉毛，“是！” “你……” 马车忽然停下来，乌龙马一脸无奈的看着打情骂俏的俩人，嘶嘶叫了一声！ 没完了是吧！ 没看到前边这么深一条沟吗？ “艾玛多悬！” 孙建平急忙跳下马车，见去年进山打猎时那条小溪已经被夏天的暴雨冲得加深了不少，马车已经很难过去了，他只得招呼钱慧珺下车，把乌龙马的肚带解开，卸下车辕，栓了个活扣系在一棵大榆树上。 “建平，为啥要把马车都卸了？” 钱慧珺看得一头雾水。 “山里多的是狼虫虎豹，要是被啥猛兽盯上，大黑马拽着车跑不快，现在把牠卸了套，万一有啥东西过来，牠一拽活扣就开了，能逃出去。” “噢……” 钱慧珺点了下头，建平心真细！ 乌龙马歪着脖子听他和钱慧珺说话，使劲一拨楞脑袋，活扣开了，这货低下头，一口叼住缰绳，颠颠的跟在他俩身后。 钱慧珺瞅瞅他再瞅瞅亦步亦趋跟着的大黑马，噗嗤一笑！ 孙建平白了乌龙马一眼！ 真不给面子！ 就不能让你主子我好好装一把？ 乌龙马呲着大白牙，翻了两下眼珠子，紧走几步冲到俩人前面，站在原地冲他们摇了摇尾巴！ 快走两步啊！ 这个墨迹！ 终于来到去年打熊瞎子的地方，孙建平小心翼翼滑下去，站在深邃的谷底，冲上边的钱慧珺招招手。 “建平你接住我！” 钱慧珺蹲在坡顶，看看下面的皑皑白雪，眼一闭，顺着山坡出溜一下！ 砰！ 俩人重重撞在一起，一骨碌都倒在雪地上，孙建平搂着钱大小姐，感觉胸口疼得厉害！ 明明那么软的俩，咋撞在身上这么疼！ 女人，真是奇特的生物！ “疼吗我给你揉揉……” 钱慧珺见他脸色有点难看，急忙伸过手，被孙建平一把按住，“还是别了，让人看见不好。” “你是不是糊涂了，咱们现在在深山老林，别说人，就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孙建平一把捂住她的嘴！ “别说了，再说把熊瞎子招来了！” 谷底传来乌龙马嘶嘶的叫声，牠看看距离谷底不到一百米的缓坡，再看看撞得七荤八素的俩人，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这俩人非得玩极限滑雪？ 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说这里有那个什么黄铁矿？” “嗯，去年见到过，当时没太留意……” 孙建平蹲下来，掏出匕首，这把锋利的匕首实在太好用了，他站在谷底，对着陡峭的石壁敲了两下，哗啦哗啦，从上边掉下不少岩石碎块。 “你看，多好的黄铁矿，都可以当标本了！” 孙建平从岩壁上抠下一块手指盖大小，四四方方的结晶体，擦掉表面的浮灰后，被阳光一照，金光灿灿，看上去好像一块金子。 “这个就是书上说的愚人金吧！”钱慧珺接过来，比比划划，“你看，要是串成项链戴在身上，金光闪闪的，保证亮瞎好多人的眼睛！” “哈哈，以你钱大小姐的实力，还用得着愚人金？直接上真金吧！” “不要不要，真金太沉戴不动！” 俩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就挖了满满一袋子黄铁矿，钱慧珺一把抢过匕首，对准一块坚硬的石壁敲了两下，掉下好大一块石头，里面夹杂着不少黄铁矿。 “建平，你说山里有这些矿藏，为啥不都开发出来支援国家建设呢？” 钱慧珺把散落在地的矿石都捡起来，装进袋子里，好奇问道。 “你只是看到这座小山坡上有那么那一点点，而别的地方数量并不是很多，弄点回去炼个铁倒是没什么，而工业化开采需要的量极其庞大，这点玩意简直杯水车薪。” “噢……都说大兴安岭里有金子，你们进山碰到过没？” “想看金子？” “嗯嗯！” “去你们家金库啊，里面不是存满了金条？” “你还拿我开玩笑，我家就是有金库，也早就交公了，现在比你还穷呢！”钱慧珺咯吱他一下，“金子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都是一粒一粒的，还有这么大的狗头金……” “我给你看看我的金子。” 孙建平把手伸进口袋，掏来掏去，脸色忽然沉下来！ 我的金子呢？ “咋了建平，是不是弄丢了？” 他忽然一挑眉毛，贱兮兮一笑，“在这呢！” 钱慧珺轻吁一口气，捶了他一拳！ 坏蛋！ 你是故意的吧！ “咦，你这是野生的金子？” “对呀，块儿大吧！” “你家野生的金子上印着光绪库金……是不是看我傻……别跑……” 俩人嬉闹起来，孙建平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疼得他一咧嘴！ “是不是摔坏了，快点起来！” 钱慧珺过来拽他的胳膊，孙建平打了个手势，“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 (本章完) 第368章 恋爱的酸臭味! “会是啥？石头吧！” “不是石头！” 孙建平转过身，拨开积雪，积雪下又是一层厚厚的落叶，而在落叶中露出一个暗灰色的小尖尖！ 他握着匕首把落叶挖开，小尖尖下面的东西一点点显露出来，两个人四只眼，都满是期待的望着下面。 咔嚓！ 孙建平直接上手把那东西扯了出来！ “这好像是根……” 钱慧珺接过来，仔细瞅瞅眼前这根细长且带弧形的东西，搓掉上边的冰雪后，露出白色如大理石板的质地。 “骨头？” “确实是根骨头，而且是……” 孙建平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一把抓过来，狠狠抛向远处！ “怎么了建平？” “没事，不要问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他扯过装满矿石的袋子扛在身上，顺着谷底一步步走向马车停放的位置，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马车旁边突兀出现了一坨便便，色泽呈惨白色，还没冻硬，一看就是不久前拉的。 “猜猜这是什么动物的便便？” 孙建平把矿石扔到马车上，捡起一根小树棍拨弄了一下，问钱慧珺。 钱慧珺捂着鼻子绕过去，“快走吧建平，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玩屎呢！” “哪个小孩也不玩屎啊，难道你小时候……” “你再说我打你啦！” 钱慧珺狠狠白了他一眼。 孙建平干笑两声套上车，乌龙马看到那坨便便，却显得格外兴奋，躁动不安的往四周瞧，似乎很想和这坨便便的主人好好交流一下。 “实话跟伱说了吧，刚才那坨屎，是狼粪。” 等出了林子，眼瞅着前方就是二马架村了，孙建平才说出实情，“而且刚才挖出来的那节骨头也不是啥动物骨头，而是货真价实的人腿骨，那下边可能有个腐烂的死人。” “呕！” 大小姐险些没吐了！一把扯下手捂子扔在车上，“你，你刚才咋不说！” “刚才要是说你不是更害怕了？” 孙建平哈哈一笑，“放心吧，咱们这不是出来了么？” “那万一狼……” “狼也怕这个！”孙建平拔出自己的插梭盒子炮，抽下弹夹递给她，“狼的速度再快，还能快过这玩意？” “那倒是！”钱慧珺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个就是电影里演的那个什么德国大镜面吧！真沉！” “嗯，正经的好玩意，以前土匪用的。” “嘻嘻，你也是个土匪，想把我绑上山去当压寨夫人，说，是不是？” “是是是，到时候强迫你给我生一百个小土匪！” “讨厌，坏死了！”钱慧珺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目光又落在这些黄铁矿上，“建平你会不会做那种带颜色的礼花，就是国庆烟火晚会上那种，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 “既然大小姐提了要求，那我必须做到啊！”孙建平得意的笑，“你相公我这么聪明，还有啥做不出来的？” “哼，吹牛，有本事你自己生个孩子出来！” “抬杠是吧！”孙建平一瞪眼，“那我问你，你爷爷的女儿的儿子的舅舅，你管叫什么？” “爸爸？” “诶大闺女真乖！” “你……” 钱慧珺气呼呼抡起小拳头砸了他一下，又被他怪带进沟里了！ 坏蛋！ 俩人说说笑笑进了村子，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钱慧珺跳下马车，瞅瞅四下无人，踮着脚凑到他身边亲了一口！ 呕！ 乌龙马张开大嘴，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恋爱的酸臭味！ 熏得慌！ 孙建平揉揉脸，看着跑远的钱大小姐，挥挥手。 他扭头看看乌龙马，乌龙马又干呕了一下！ 恶心！ “你就装吧，不知道是谁，大正月的看到人家母马拴在路边就爬上去了，也就是没被发现，不然非把你拉出去崩了……” 孙建平抄起插梭盒子炮，对着乌龙马的脑袋，嘴里啪的一声，乌龙马很是配合的一歪脑袋，吐吐舌头，看得孙建平只想笑。 这家伙！ 调皮捣怪的！ 到了家，他把挖来的两袋子黄铁矿石都放在院子里，把乌龙马送回马厩里，顺带喂完马回来，却见两个小孩子已经从矿石里拣出不少四四方方的结晶体，正在油灯下拿着堆积木玩。 “哥哥这是什么石头，真好看！” 小兴文举起一块，好奇问道。 “这个叫做黄铁矿，是铁和硫的化合物，化学分子式是这样的……” 两个小不点现在连拼音都认不全呢，还懂什么叫化学分子式？ 小兴文一脸困惑的看着纸上那些弯不出溜好像小蝌蚪一样的单词，挠挠头，“嘶……” “好吧！” 孙建平也觉得教给这么小的孩子如此深奥的化学知识确实有些超纲了，他也拿过两块四四方方的黄铁矿，一方面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一方面和孩子们玩起了垒积木的游戏。 “哥哥垒的好高！” 俩孩子一脸惊喜的看着孙建平把黄铁矿越垒越高，不曾想老猫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钻进三人中间，毫不客气的一把拍倒！ 于是乎老猫被三人按住，一顿暴揍！ 老猫也不恼，肚皮朝上，挥舞着小爪子和俩孩子打在一起，看着玩得高兴的俩孩子，孙建平忽然有一……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眼前又闪过蔡姨那两个小宝贝，再看看眼前这对小宝贝，如果钱慧珺也给我生俩小宝贝…… 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他打了个哈欠，“几点了，该睡觉了，你看你爷爷听收音机都听睡着了。” “那我也睡觉觉！” 小月月颠颠的钻进被窝里，一把抱过老猫，“猫猫陪我睡！” 老猫竟然很乖巧的被他拽过去，没有龇牙咧嘴也没有挥舞着小爪子打出一套喵喵拳，孙建平笑着看看牠和孩子们亲切互动，听嫂子说，这只猫是看着小月月长大的。 牠在潜意识里大概把她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吧！ “睡觉睡觉，明天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孙建平也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小兴文跪爬到马窗台前，一口吹灭了油灯。 他又想起了那个能够屈起手指就把油灯打灭的扎布老和尚。 这么冷的天气，老爷子现在还在野外游荡？老爷子今年都八十多了，这种修行实在太辛苦了！ 唉！ 孙建平合上眼，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睁眼，窗外又下了一层清雪，曹春贵正挥舞着扫帚扫雪，小豆包围着他的大竹扫帚蹦蹦跳跳，时不时汪汪叫上两声，给寂静的小山村平添三分生机和活力。 喂完马，吃过早饭后，孙建平终于开启了他今天的工作！ 把这些黄铁矿挑出来，去除杂质，碾碎！ 这个工作很不好做，他费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黄铁矿里的杂质都清理干净，剩下的黄铁矿大大小小的装在土筐里，小月月蹲在旁边，把那些四四方方的矿石挑出来，留着自己玩。 “好沉！” 孙建平站起身，把挑出来的杂质重新装回袋子里，提起来，倒在屋外的马路上，铺平，防止雪后人来人往打滑摔倒。 至于剩下的这满满一筐黄铁矿…… 他挎起来，大步流星往磨坊方向走！ 可怜的驴兄又被征召出来，套在石碾子上，小毛驴自然是不愿意干的，不过苹果的诱惑让牠马上放弃了原则，绕着石碾子欢快跑起来。 孙建平把黄铁矿都放上去，这种矿石很脆，被沉重的花岗岩石碾子一碾就嘎吱嘎吱的碎成渣渣，他跟在小毛驴屁股后面，用扫帚把迸溅出来的碎块重新扫到石碾子下面，碾磨成粉末状。 (本章完) 第369章 她这辈子都甭想翻身! 他把这些破碎完毕的黄铁矿都扫到一起，用细筛子过筛之后，将大颗粒的矿石又碾压一遍，终于得到了粉末状的黄铁矿石。 至于剩下的流程…… 磨坊的门开了，从外边走来一人，孙建平扭头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 刘凤霞？ 她怎么找来了？ “我去曹叔家找你，月月说你来这边了。”刘凤霞虽然是又回到了农村，但仍旧保持着城里人的打扮，身上还穿着那套印着“一重厂”的劳动服，孙建平嗯了一声，“咋，有啥事么？” “没，没事，就是想找你好好聊聊。”刘凤霞凑上前，看着筛子里的东西，“伱这弄的是啥？” “黄铁矿。” “哦……”刘凤霞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薄薄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建平，我听说曹叔把韩老五家那院房子拾掇出来给你住了？” “是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绕弯子。”孙建平礼貌性的笑了一声，心里却是烦躁得很！ 磨磨唧唧的！ 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没点眼力见！ “我……”她往前走了一步，孙建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刘凤霞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这个时候…… 钱大小姐可千万别来啊！ 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真的愿意在农村呆一辈子吗？”刘凤霞突兀问了一句，孙建平放下手里的筛子，挠挠头，“愿意不愿意我这不也得在这待着吗？” “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走出去，去更广阔的天地里打拼奋斗？” 孙建平一听，眉头一皱！ 难不成这家伙也想学王玉梅，逃到香江去？ “建平，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应该屈居在这方小天地里，听我一句话，如果有机会咱们一起走出去好不好？外面的世界可比这个小村子精彩多了，也……” 她又往前凑了一步，“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过去是，现在还是，我希望我们俩能携起手来……” “打住打住！” 孙建平眼角余光往外一瞥，立刻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靠过来，“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我爸妈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可以走招工、升学、当兵入伍走出去，我却是不能……” 刘凤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孙建平实在受不了她看人的眼神，就像两把钩子是，几乎要把人的灵魂给钩出来那种！ “再说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建设祖国，未必就要去那些大城市，在这片小天地里同样会有一番作为！” 刘凤霞两眼的光芒有些黯淡，孙建平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我和钱慧珺都订婚了，眼瞅着就要结婚，我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外边闯荡，把她自己扔在这大山里呢？那不是一个男人干的事！” “钱慧珺的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为你不应该跟她订婚，这会影响你的前途！”刘凤霞一听到钱慧珺三个字，顿时小脸涨得通红，尖着嗓子喊道，“她一个五类分子，这辈子也甭想翻身！” “翻身也好，不翻身也罢，她在哪我就陪着她在哪，这是男子汉的担当。” 孙建平一字一顿说道。 “真不知道钱慧珺那妖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刘凤霞干脆撕破脸，“这帮五类分子的狗崽子就会勾搭男人！” “你说话客气点！” 孙建平也动了真火，你算老几，当着我的面骂我对象？ “不客气又咋样？”刘凤霞把眼珠子一瞪，“建平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清楚，为了一个五类搭上自己的前途不值得！” “呦干啥呢，离得老远就听到你们俩吵吵把火的！” 躲在外边听了半天的钱慧珺终于受不了了，推门进来，刘凤霞一看她来了，翻着眼珠子白了她一眼，气呼呼走了出去。 “再待会呗！” 钱慧珺嘻嘻笑着挽留。 “有事，回了！” 刘凤霞头也不回的走了。 “咋样，刚才我的回答还满意不？”孙建平挑挑眉毛，笑着问道。 “马马虎虎！”钱慧珺推开门，冲刘凤霞远去的背影呸呸两声！ 啥人呢！ “我真是低估她的无耻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跑来撬人家的墙角，真不要脸！”钱慧珺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一个讨厌、烦人、恶心！ “不要脸”这仨字还是她最近新学的。 “你想想看，去年招收业余宣传员的时候她是不是表现最积极？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上进，能够利用各种条件寻找机会，你看着吧，刘凤霞在咱们屯子呆不长久，早早晚晚要飞出去的。” “飞出去正好，省得天天刨我墙角。”钱慧珺撇撇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孙建平，“建平，你真的愿意在这陪我一辈子？你要想清楚，以我的身份，再回城的可能已经……” “别说现在，以后咱们俩也不分开，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孙建平一把搂过钱慧珺的肩膀，很霸气的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这小妞，还真够味！” “讨厌！”钱慧珺揉揉脸蛋，“你把那些矿石都破碎了？接下来该咋办我帮你！” “这就对嘛！咱们互相提携，共同提高，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钱慧珺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老天爷待我不薄，给了我这么个好男人！ 用曹叔的话说，我这人…… 有福啊！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破碎的黄铁矿和煤粉拌在一起，搓成圆球……” 孙建平提着碾好的一筐黄铁矿，领着钱慧珺出了磨坊，来到砖窑里，入了冬的砖窑早已住火，里面冷冰冰的像个大冰窖。 “冷了吧，冷了就回家好好暖和暖和，这点活我自己就干了。” 孙建平实在心疼她，见她冻得直搓手，关切道。 “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钱大小姐却是很倔强的摇摇头，“万一你再让刘凤霞给拐跑了呢！” 得！ 孙建平忽然觉得刚才和刘凤霞说话都是个错误！ 就该扔了毛驴撒丫子就跑！ 不然这丫头能墨迹一辈子！ “穿上！” 孙建平不由分说脱下大衣给她披在身上，自己则跑到窑外弄了一堆木头进来，生火点燃。 “建平不对啊，你看黄铁矿的化学式是这样的，你现在生火点燃，到时候黄铁矿和氧气发生反应，产生的是二氧化硫气体……” 钱慧珺披着还带有体温的棉大衣，一直热到心里！ 真是我的好男人！ 还挺会知疼知热！ 就是脑瓜不灵光！ “傻丫头，这么厚的冻土，不得先把土烧化了，然后垒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上边接上炉筒子……” 孙建平笑着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钱慧珺这才恍然大悟！ 大傻子比想象的要聪明好多哦！ 很快土就烧化了，孙建平又去河边打了些水和成泥，拿来一些破碎的砖块，原地修起一个倒扣锅状的半圆形封闭“熔炉”。 “这个东西……”钱慧珺马上明白了！ 干馏！ (本章完) 第370章 威武雄壮，传神极了! 没错，就是干馏法！ 孙建平把烧红的木炭顺着上方预留的圆形小口倒进修好的熔炉里，天气虽冷，但他还是冒了汗，钱大小姐也不觉得有多冷了，脱下大衣又给他披在身上。 “你先在这看着，不要让熔炉里的火灭掉，我去拿工具来！” 孙建平说完跑开，钱慧珺愣了一下，工具，还要什么工具？ 不一会就看到这家伙拿来两节农村常见的铁皮炉筒，还是两个拐脖！ “你看，等下把黄铁矿倒进去干馏，铁和硫磺因高温分离，所产生的硫磺气体就这么……” 他又摸出一个玻璃罐头瓶，把里面擦干，然后同样套在炉筒拐脖上，周边用破抹布塞严实。 钱慧珺一脸新奇的看着孙大发明家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家大傻子倒是万事不求人！ 花几个小钱就能买来的东西，他非要自己弄！ “看好了，我开始点火了！” 眼瞅着熔炉里的火烧得差不多了，孙建平将煤炭和黄铁矿一层层放进熔炉里面。 为保险起见，他先放了半筐进去，然后把炉筒拐脖扣在熔炉预留的小口上，用泥巴封死，只在下方留一个小小的孔用来输送氧气。 钱慧珺好奇的凑到玻璃瓶那，她亲眼看到从炉筒拐脖中缓缓冒出一阵阵黄色烟雾，遇到玻璃瓶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滴一滴的粘稠黄色液体，顺着瓶壁往下淌！ “看到没，这些就是干馏出来的硫磺气体，随着温度上升进入炉筒拐脖内，遇冷之后凝结成固体……” “嗯，不错！” 看着瓶子里越来越多的硫磺，钱大小姐挑起大拇指，“看来你的化学基础很踏实啊！” “还行吧，一般般，世界第三！” “去去去，又吹牛！” 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孙建平哈哈笑着，“我呢考伱一个问题，刚才我投进去二十斤左右黄铁矿，在不计损耗的理想状态下能生成多少硫磺？” “这个嘛……” “算算！” “应该是十斤七两左右！” “厉害了嘛！” “那当然，我又不是没学过化学！” 钱慧珺得意一挑眉毛。 硫磺的刺鼻气味很快弥漫出来，俩人不得不从砖窑里退出来，站在外面看着砖窑上冉冉飘出的黄色青烟，终究是土法上马的土办法，工具的精密程度远远不达标，炉筒拐脖呼呼往外漏气。 没办法，农村就这条件。 等到炉灶内的反应彻底结束，孙建平捂着口鼻冲进去，首先将玻璃罐头瓶取下来，罐头瓶里萦绕着一圈黄色烟气，飘飘袅袅犹如仙境。 他把罐头瓶递给钱慧珺，清理了一下熔炉后，又把剩下的黄铁矿也加了进去。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对黄铁矿的干馏工作终于完成了，看着摆在眼前的两罐头瓶硫磺，钱慧珺饶有兴趣的拿过一个，取过一块小牧片把凝固的硫磺固体挖出来，凑到鼻尖一闻…… 唔…… 好臭！ “这个傻子！”孙建平把拐脖一节节拆下来，将附着在内壁的硫磺也都刮出来，看她噤着小鼻子闻硫磺的模样，噗嗤一笑！ 傻乎乎的钱大小姐！ 简直可爱极了！ 关键这丫头还没啥心眼，当老婆最好不过了！ “建平，这些硫磺是不是也要碾成粉末？” “是啊，做成点东西太不容易了！”孙建平把从炉筒拐脖里收集到的硫磺也都划拉到一起，倒进罐头瓶里，“这两瓶应该有十四五斤，虽然没有预想的多，但也差不多够了。” “纸怎么办？” 钱大小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硫磺有了，硝石也有，木炭、黄泥遍地都是，现在就差两样东西！ 药捻子和用来卷鞭炮的纸！ “我和杨主任说过了，他说帮我把公社这些年积存的报纸划拉划拉都给我，现在最难的是药捻子……要用又软又薄的宣纸碾上药粉……” “宣纸是不是要去鹤城买？” “嗯，不行的话还得跑一趟。” “那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说去鹤城，钱大小姐两眼冒光！ “行吧，那到时候我叫你。” 孙建平一脸宠溺的捏捏她的小手，钱慧珺促狭的抓起他的手放到鼻子下面。 “闻闻啥味儿！” “呕！” 孙建平一阵干呕！ 好浓的硫磺味！ 也不嫌臭！ 药捻子倒是不着急，他把熔炉清理干净后，取来一些坚硬的柞木木头点燃了塞进去，再把口用泥巴封死，闷上一天一夜，第二天打开，从里面取出的就是又黑又脆，敲击起来有铿锵金属声的木炭了！ 原料凑齐！ 火药走起！ 火药配比就是老三样：硫磺、硝石、木炭。每种原料的比例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也大相径庭，硫磺增加，可以提升爆炸威力，而木炭增加，燃烧过程就相对缓和，硝石增加，则燃烧迅速，在瞬间产生大量气体，将物体推射出去。 按古法配比是“一硝二磺三木炭”，而按照近代西方人研究出来的最佳配比是75％硝、10％硫磺，以及15％的木炭。 譬如说制作最常见的二踢脚，下节装药的目的是把柱体推到半空，所以在配比下节装药的时候就要大量加入木炭，减缓燃烧速度，为炮仗提供升力。 而上节装药就要多多加入硫磺，增加爆炸威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光把这几种原料碾碎掺和到一起也不行，还要加水搓成颗粒状！ 这样做成的“麦粒火药”，燃烧效率是粉末状火药的两倍以上！ 小小一枚炮仗，里面的说道可多着呢！ 孙建平又去了趟鹤城，买回两大刀绵软轻薄的宣纸，钱慧珺也坐上马车跟着去，逛得两腿都细了一圈，但仍然乐此不疲。 刚回到家，宣纸就被她抢去一沓，说是要拿去画画！ “你画画没人拦着你，不过最好还是去咱家房子里画，你在陈叔家画画，万一被人看到故意找茬，到时候有你得受的！” 大小姐心思单纯没个心眼，孙建平不得不提醒她一下！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因为画画的事被人举报栽进去的，少见吗？ “嗯嗯嗯！”大小姐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点头，朝他要了“新房子”的钥匙，一蹁腿跳过两家之间的围墙，进了原先韩老五家的院子。 “汪汪汪！” 小豆包气得直蹦！ 有门不走非得跳墙！ 你让本“保安”很难做啊！ 不愧是优秀的中华田园犬，小小年纪就知道看家护院了！ “略略略！” 隔着土坯墙，钱慧珺冲小豆包吐吐舌头，转身开了门上挂着的锁头。 屋子里亮起一豆烛光，灯下美人盘膝坐在炕桌上，略蘸淡墨，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副大兴安岭的山水画卷。 我画这个总没人说三道四吧！ 钱慧珺撇撇嘴，咬着笔杆，又在树林上添了一只老鹰。 威武雄壮，传神极了！ 月底啦求月票啊兄逮们！ 马上要过年了，又是一年，唉！人生啊！ (本章完) 第371章 多好的房子啊，全是砖头! 砖窑就是孙建平制作炮仗的“窝点”，他叫来张富明、刘桂英、李秀芝等人当帮手，给每人每天记上十个工分，让他们帮自己做炮仗。 招人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不准抽烟！ 所以老曹、老张，以及刚学会抽烟的张富才和小陆就被拒之门外了！ 钱慧珺和刘桂英小姐俩肩并肩站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建平做炮仗。 最简单的炮仗就是鞭炮，用细细的铁棍卷成一个个直筒，边缘用面粉做成的糨糊黏上，然后再剪成均匀的小段，每两百个或者五百个捆成一大捆，底部沾上黄泥晾晒干之后，再用筛子均匀撒入药粉，然后插药捻，再粘一层黄泥晾晒干，就可以像编小辫一样编成长长的一串。 这个活并没有啥技术难度，主要是熟能生巧。 孙建平现在要做的是比较复杂的二踢脚也叫双响子，同样的先把收集来的报纸用刀子裁成十五厘米左右长度的纸条，再把报纸卷在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铁棍上卷成一个个纸筒，用糨糊封边。 咚的一声，孙建平一只手握住纸筒，往地上的青砖一砸，纸筒就这么被“墩”下来，拿在手里，硬邦邦的一个小纸卷。 然后是穿药捻子，这点和做鞭炮略有不同，用做鞋子用的大码针把纸筒下半部扎出一个窟窿，将用宣纸搓好的药捻子穿过去，一直穿透直筒的另一端，再取来一个比纸筒直径小一圈的铁棍，铁棍的另一端被固定在一个大圆木桩子上，顶部平齐，将纸筒套在上面，量好纸筒的中间位置，插入一根药捻子，再倒入具有一定粘性的狼屎泥，另一头用一个同样粗细的铁棍插进去，两端对齐，孙建平手拿小锤当的一声！ 狼屎泥就这样牢牢地黏在纸筒中间。 此谓之“捣结”。 这一招很讲究力度，砸得太狠，狼屎泥结成块，容易压死药捻子，造成瞎火；砸得太轻，狼屎泥松松散散，来回搬运的过程中上下节火药乱窜，炮仗飞不起来，或者一个响就炸了，别人家买回去会骂娘的。 这个力度的把握是个技术活，就需要从无数锤中摸索经验，达到力度的平衡！ 然后仍是捆捆，一百个捆成一大捆，先装下节用以提供升力的火药和用以堵塞的锯末。 这一层不能封死，封死之后火药宣泄不出去，就没办法给炮仗提供升力了，要用大码针一层层将纸张抠起来，像戳花瓣一样再一层层塞进底部，堵住里面的填装进去的火药和锯末，俗称“拔底”。 接下来的流程就和做鞭炮差不多，给上节药筒装药，涂上狼屎泥固化，一捆炮仗就算完事了。 这个东西没啥技术难度，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吸烟不准见明火，甚至不准有铁器！ 砖窑里只有用来裁纸的刀子、搓纸卷的铁棍和捣结的连接铁棍，剩下的再没有任何铁器！ 就连装狼屎泥的和炮仗药的容器都是做豆腐用的木方盘！ 只为了俩字：安全！ “会了吗？”孙建平示范一遍，将满满一捆二踢脚摆在钱大小姐面前，钱大小姐不屑哼了一声，“这么简单有啥不会的！” “那好，你就负责穿药捻子这个活吧！” 大小姐撇撇嘴，大材小用！ 说易行难，大小姐刚上手，没戳几个纸筒子，就先把自己的手给扎了个血口子，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没办法，孙建平只得安排她去干最轻巧也最没危险的活！ 裁纸！ 钱慧珺嘟嘟着小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的来到木头钉得得简易桌子旁，用尺子比量着厚厚一沓报纸，锋利的刀子划下去，报纸就被裁成了均匀的尺寸。 “南陵县亩产一万八千斤……” 大小姐干着干着，竟然看起报纸来！ “咳咳！没纸啦！”孙建平咳嗽一声，钱大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干活，急忙应了一声，抄起小刀割纸。 一天折腾下来，大家伙都累得腰酸背痛，不过看着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炮仗，都忍不住笑了。 也没啥难度啊！ 是个人学一学就会了！ 孙建平倒是皱着眉，拿起一捆做好的炮仗翻来覆去的看，现在是寒冬时分，砖窑里十分寒冷，用以堵塞炮仗的狼屎泥已经冰冻，要想办法加热给炮仗烤干！ 这是个大问题！ 实在不行就在砖窑里搭一铺炕，这样一来解决了砖窑太冷的问题，二来也能把炮仗烤干，而且还不产生明火，没有安全危险。 老曹溜溜达达走过来，远远看着，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把铜烟袋锅交给小孙子兴文，自己拍拍身上的灰走过去。 “爸您老悠着点！要不我们这些人全报销了！”李秀芝看到公爹过来，吓得连声制止！ 老爷子万一烟瘾上来，在砖窑里点燃一根，到时候我们一起上西天！ “不抽了不抽了！” 老曹连连摆手，却也不敢再往里边走，站在砖窑门口，探头探脑往里边看。 “建平啊，你把做好的炮仗拿来俩给我看看！” 孙建平笑着扔过去两根“纸筒”，老爷子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孩子，说造炮仗，就能给你折腾出来！ 太厉害了！ 收音机里那个词儿咋说的：理论联系实际，走科学化农业之路！ “叔我想好了，伱看能不能让连生叔过来搭个炕，要不这些泥一时半会也干不了……” “还搭炕，你把这些东西都送知青宿舍里去，他们那现在不正烧炕烘屋子嘛！” “对，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孙建平一拍大腿，新修成的知青宿舍还没投入使用呢，那边屋子大炕也长，正好！ 知青宿舍是在田光明等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加班加点修建的，据说上头还会陆陆续续下放知青，所以在规划的时候就修得特别大，分成东西两个院，一院住男生，一院住女生，而且知青们还要求在院子后面修建男女分开的公共厕所，没办法，老曹只能满足。 在普遍都住土坯房的二马架村，知青宿舍是唯一一栋全部使用青砖盖成的房子，男女两个院子连在一起，足有十二米长！ 男女两院房修的一模一样，同样的都是进屋是厨房，墙上留了个窗户框，做成一个通风的马窗台，居中一面墙，上半部掏空架上一套窗户，方便屋里人随时查看厨房的状况。 推开门就是连在一起的大通铺，中间以一道砖墙隔开，同时砖墙也作为房梁的承重，一根很脸盆粗的大木头从砖墙上横亘而过，直通后山墙。 这样一来，大通铺就被砖墙分成了内外两个部分，和老曹家的设计如出一辙。 “就都放这，要不然他们每天也得来烧火……多好的房子啊，全是砖头，啧啧……”老头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一下，他活了五六十岁，也还没住过这么气派的砖房呢！ 刘凤霞推门进来，和孙建平撞了个对脸。 (本章完) 第372章 老爷子都学会引经据典了! 孙建平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一下，刘凤霞斜着眼紧贴着他身边擦过，就在俩人一错身的时候，孙建平觉得有什么软软的撞到他胳膊上。 “这个刘凤霞，想干啥？” 孙建平偷眼瞥了下刘凤霞那对隆起，他惊讶发现，这家伙的规模不比钱大小姐小！ 相反还很是壮观！ 好像刚来的时候她是搓衣板身材吧！ 咋，一重厂的伙食这么好吗？ 那儿都能给催起来？ “凤霞啊，你们这屋队上决定先拿来用一用，把建平他们做出来的炮仗放在这炕炕，等过了年这屋子也烧得差不多了，你们就能搬进来住了。” “嗯，曹叔您看着办，我没说的。”刘凤霞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开明。 “那就好，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啊！建平别愣着了，赶紧的往屋里搬吧！” 老曹马上让孙建平去套车，将今天做出来的鞭炮都运到知青宿舍里，放在大炕上，同时再三嘱咐烧火的刘凤霞搂着点火候，别把炕烧得太热！ 火药这玩意，脾气太爆！ 一个不小心，房子就上天了！ “我知道叔，放心吧！” 刘凤霞淡然一笑，报了一捆柴火坐在厨房，慢条斯理的往炉灶里塞。 看着搬进屋的一捆捆炮仗，刘凤霞心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一天竟然做出这么多！ 足有上千个！ 还有许多还没编成串的小鞭！ 堆满了整个正屋的炕！ 而且马车上还有这么多！ 这个产量可以啊！ 刘凤霞望向孙建平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倒是没说错，就这样的人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大把大把的赚票子！ 搬运完炮仗之后，老曹又仔细看了看，好家伙，一天就弄出两千多个双响子，一百多盘小鞭，这个生产效率可以啊！ “你看哈，去年赶集的时候供销社卖双响子，是三分钱一个，一毛钱就买仨，咱们要是卖，就按照两分钱一个算，十个两毛，一百个两块，一千个二十……那咱们这一天光双响子就能卖四十块啊！” 回家的路上，老曹扳着手指头算这笔经济账，最终结果把他吓了一跳！ “这成本嘛，我看也没啥成本，对了伱去鹤城买的那个什么宣纸花了多少等下你跟我报下，队上的活哪能让你出钱……再就是报纸的成本，我回队部看看能不能再帮你划拉一些……” “还有个人工成本，今天是十个人干活，一个人十个工分，按照今年一个工分两分钱算，这十个人的工分支出是两块钱……” 孙建平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人力成本…… 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艾玛炮仗这玩意的利润真是太高了！”老曹掐了半天手指头，扭过头看着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要是弄个十万八万个双响子，咱们又能买一头奶牛了！” “比那个要多！” 孙建平一看老爷子两眼都冒光，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头不会见钱眼开，要大干快干，好好搞他一笔吧！ 怪吓人的！ “不过市场有限，咱们杜尔基公社就那么点人，做多了也卖不出去……” “这话说的，你不要把目光只盯着咱们杜尔基公社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收音机里咋说的，要‘宜将风物放眼量’，好像是这句，我想好了，咱们多整点，等过年的时候去鹤城卖！” 艾玛这老爷子！ 进步神速！ 都学会引经据典了！ 了不得啊了不得！ “行，叔你敢干我就敢跟着你干！”孙建平哈哈一笑。 老曹脸上露出笑容，“那个……有个事我得批评你一下，你们整的那个炮仗吧……色不新鲜，不好看，你看人家供销社卖的炮仗外边都刷着红颜色，有的还有标语，看着多喜庆！还有那个小鞭，外边贴着一层红蜡纸，好看……” “蜡纸咱们也能做，那个反而是最简单的，不过那么一来成本就要提高了……” “整得好看买的不也多么！” 瞧瞧！ 瞧瞧！ 瞧瞧人家老爷子朴素的经济理念！ 一句话就点出了产品包装对销量的巨大作用！ “行，明天我试试！” 红色的蜡烛倒是好买，供销社就有卖的，三毛钱一包六根，至于纸…… 这种蜡纸需要用原浆木材制造的坚韧薄纸才行，供销社买不到，没办法，孙建平只得想办法再去一趟鹤城，看看能不能弄来一些。 新的一天开始了，众女将们为了挣工分，早早就来到知青宿舍这边“上班”。 砖窑太冷而且搬运路途太长，所以孙建平临时征用了知青宿舍，做成制造鞭炮的“车间”。 李秀芝堵在门口，给每个人做检查，身上、头发上、脚底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铁器！ 必须拿掉！ 不能拿大家伙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万一一不小心铁器撞击打出火星，大家伙都得报销！ 检查完毕，众人这才有说有笑的进到砖窑里，开始一天紧张忙碌的工作。 钱大小姐终于把小刀练得飞快，将一沓沓的报纸裁出来，堆成一堵墙那么高，李秀芝带着顶针，把从铁棍上“蹲”下来的纸筒穿个眼，塞进一根细细的药捻子，交给下一步。 全村男女老幼，只要能动弹的都过来帮忙，每个人都负责一个环节，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看看堆成小山的炮仗，大家心里都美滋滋的！ 跟着建平混，日子有盼头！ 今年整好了，年前卖了炮仗还能分一笔公分钱！ 而最要命的两个环节：给炮仗灌药，则由孙建平亲自负责！ 还是那句话：安全是第一位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坐在马扎上，身下放着一个大木盆，抱起一捆一百个二踢脚，放在大木盆里，取过旁边做豆腐时用的方盘，方盘里早已装满了他亲手调配的火药。 方盘里的火药从整捆二踢脚上走一圈，再使劲蹲一下，把里面的药蹲实成。 一次灌装整整一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批处理”流程了。 然后是陈培林媳妇，拿着一根大码针，将二踢脚下节的纸片翻起来，一层层堵住，免得里面的药漏出来。 众人分工协作，很快就把产量提升到了每天三千个！ 至于老曹和老张，则赶着马车，到处给他们收集废旧纸张！ 成车成车的发黄报纸拉进来，变成一捆捆炮仗扛出去，放在炕上炕干，再收起来，放进仓库里密封保存，旁边还立了个白底红字的警告牌牌，严禁任何人靠近！ 不过很快纸张就跟不上溜了，搞得孙建平一度想要粉碎了稻草自己造纸！ 张子义也是为纸张的事情愁得直挠头发，大家伙谁不知道炮仗这玩意利润高？ 可比去年整的麦芽糖什么的赚钱多了！ 关键是没成本！ 就是这个包炮仗的纸，着实难坏他张大炮手！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纸！” 他一拍脑袋！ 有了！ 那个地方的废旧书报堆积如山！ (本章完) 第373章 咱家大掌柜又升了! “哪啊？” 老曹一脸懵。 这家伙说的不会是城里的报社吧！ 你奶奶的瞧把你狂得，为了造几个炮仗还要去抢报社了！ 匪性不改！ “你说哪，公社中心校啊！”老张两眼直冒光，“伱记不记得前几年那帮孩子闹事，把各村的破烂书都划拉到学校去了……后来让校长给拦下来，就塞在学校库房里！” “你不早说！”老曹摸摸脑瓜子，“是有这么个事，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给咱们。” “试试呗，不行就去找杨主任，人家是公社一把手，谁不得给个面子！” “我跟你说你甭以为救了杨主任媳妇就有多大功劳，跑人家那要这要那，时间长了人家也烦，做好事可不是为了要回报，记住没？” “知道了，富才开不上车那事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 “这就对了，上赶着求人那么好开口呢，人家原来还念你点好，你这总上门去麻烦人家，这点好慢慢也就磨没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赶紧的去公社！” 老张臊眉耷眼的挠挠头，这老头，张口闭口全是大道理！ 再嘚嘚，把你那个破收音机砸了！ 他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公社跑。 现在各个生产队都歇冬了，老少爷们们凑在一起推牌九填大坑，虽说没几个输赢，但也不干啥正经事，唯独二马架被孙建平豁楞得一个个两眼直冒光，天不亮就跑去干活！ 挣钱啊！ 谁跟钱有仇啊！ 空旷无人的道路上，只有老曹和老张俩人赶着马车，乐颠颠的往公社跑！ 天气虽冷，俩人的心却都是热乎乎的！ 等过阵子进了腊月，把炮仗一卖，赚一笔好钱分给大家伙过年，这不挺好吗？ “有句老话说得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看自打建平来了之后，咱们屯子那是翻翻的变样，原先上工得喊破嗓子，现在你再看看，一个个瞪着眼珠子干活……” 张子义摇着马鞭，毫不吝惜的夸奖孙建平。 “那是，我看建平这个头就带的挺好，现在整了十万个炮仗了吧，等到年跟前一卖，是卖给供销社也好，还是赶集卖也好，咋整也能对付个三千来块，到时候留一半，咱们再添一头奶牛，剩下的一千五一家分个十几二十块，过个肥年多好！” “可不是咋的，都像小西山那样，上了冻就猫冬了，这日子咋整也白扯！” “别提他们了，一听到他们我就堵挺！” “那说啥，说你老儿子新房子都收拾好了，要结婚了？” 张子义笑着开玩笑，老曹也笑了，“人家建平和小钱多般配一对，往那一站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人儿一样……” “咱们屯子这几个知青都他么抓抓鸟，老徐家那个王金刚，还有那个刘凤霞、田光明……折腾得直冒烟也没折腾出去啊，一个个还不收心，总想着往外跑……” “别说人家，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待不住，隔三差五往外尥……”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过去的事情上了。 “杜正海，老杜，让我一脚给踹水里淹死了！” “我估摸着他好像知道点啥了，你嘴上安个把门的，要是说漏了咱们这一帮子人都得吃瓜捞……这几年咱们跟别的地方的老兄弟们也都断了联系，不知道他们咋样了。” 老曹抬头看看天，思绪回到几十年前，幽幽叹了口气。 日子过得真快啊！ “还能咋样，除了跟着大掌柜走的那些，现在一个个也都老成几把蹬了，折腾不出啥大浪啦！” “我听收音机说，咱家大掌柜又升官了……”老曹掏出烟袋点上一锅，“这在屯子里把我憋的，一口烟也不敢抽！” “升就升呗，人家走人家的光明大道，咱们过咱们自己的穷日子，以后也没啥来往喽！你把你那烟叶给我点，别自己吃独食！” “草，自己烤呗！” “我烤的不好抽，一股子辣齁味……” 俩人都低下头，抽烟的抽烟，卷烟的卷烟，只有马车轮子碾在冰雪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到了学校，老曹掏出一盒云烟，和看门老头热情“寒暄”一番后，终于进了中心校的院子。 杜尔基学校，是属于小、初、高连读的一贯制学校，以前方圆几十里的孩子都来这上学，不过自打去年各个大队也都办起自己的小学后，这边的生源减少了很多。 学校也都放假了，到处都是冷冷清清，张子义赶着马车来到学校仓库门口，看门老头颠颠的跑去找新来的校长。 上个校长因为写一些出格的东西被干掉了，新来的校长姓萧，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见老曹走过来，急忙和他握手。 “曹支书真是稀客，走去我办公室暖和暖和！” 萧校长热情邀请。 办公室面积很大，正中放着一个铁炉子，一根接起来的白铁皮炉筒子顺着窗户穿出去，炉中火正旺，烧得屋子里热气腾腾。 萧校长给俩人各倒了一杯水，“曹支书这么冷的天来我这，肯定是有事吧，是您孙女上学的事情吗？” “我家那丫头上学得等明年下半年呢，赶趟，我们来吧，是想从你这买点纸。” 买纸？ 萧校长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曹叔别开玩笑，买纸你得去供销社，哪有来学校买纸的！” “不是用的那个纸，是那个纸！” “哪个？” 萧校长也蒙了。 “就是吧，你们库房里不是存着一批收缴来的书本么，我们现在歘着猫冬的时候造炮仗呢，没纸，就寻思着上你这淘腾点，你看这……” “啊你说的是那些收缴过来的毒草啊！这大弯子绕得……我还以为你来我们这买纸呢！”萧校长笑了，“那批书本我早就想处理掉了，占着库房还没啥用，不过咱们得把话说在头里，毕竟是学校资产，我这个校长也不能大手一挥白给你们，要不不好交账。” “大侄你看这些行不？” 老曹没少和这帮人打交道，什么不好交账，无非就是想趁机敲点！ 他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眼瞅着过年了，给大侄买包烟抽，累了一年了……都不容易……” 萧校长顺手接过红包，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数量，满意一笑，顺手塞进口袋，“还得是曹叔给我们说句公道话，我这一年到头累个够呛，也没人说我一句好，反倒落得一身埋怨……走咱们去库房看看吧！那堆破烂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老曹跟在萧校长身后，进了中心校的库房。 刚打开门，迎面一股霉味险些把几人熏了个跟头！ 这味儿…… “我那边还有点事，劳烦曹叔动动手，看着整吧！”萧校长摆摆手，“走前把门带上就行。” “谢了大侄子！” 老曹含笑摆手！ “好家伙！” 俩人进了库房一看，我的天！ 收集来的书本、字画、报纸堆积得像山一样！ 直接顶到了房棚上边！ (本章完) 第374章 发现一个大宝贝! 一直忙活到天黑，俩人才拉回来满满一车带着霉味的书本，倾卸到知青宿舍的院子里。 “这么多书！” 负责切纸的钱慧珺看到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如此之多的书本，一脸惊喜！ 确实这几天的报纸用得差不多了，再不供货，炮仗怕是要“断粮”了！ “都是那帮小孩子从各家各户收缴来的，堆在学校库房里也没啥用，我就寻思着拿过来整炮仗，这不正好么！” 老曹哈哈一笑，手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烟袋，但猛地抬头，看到门口挂着的“严禁烟火”字样，吓得一激灵，急忙搓搓手指头，“今天整得咋样了？” “今天产量还行。”钱慧珺跑过去，蹲在地上，抓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是一本从三十年代流传下来的《满洲映画》。 “天这么冷还蹲在外边看书……”孙建平走过来，瞪了她一眼，钱慧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把这本书扔进书堆里，“没想到还能找到这种东西。” “嗯……”孙建平也蹲下来，翻看几本，很多书本都是伪满时期发行的刊物，不光有杂志，还有很多厚厚的书籍，在马灯的光芒下看得不太清楚。 “你多留心一下，我觉得这里面能发现宝贝！” 孙建平压低声音和钱慧珺说道，钱慧珺乖巧点点头，“要是发现王右军的墨宝，那咱们可是……” “嘘……” “回家啦，你们俩还唠会啊！”陈培林媳妇冲钱慧珺招招手，钱慧珺拍了他一下，“建平我先回啦，明天见！” “明天见！” 孙建平瞅瞅身边没人，给她来了个飞吻！ “切！”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俏皮的神色！ 这家伙！ 看我明天怎么修理你！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又多叫了几个人，赶上三辆马车，寻思着一下子把仓库里的书本全都倒腾回来！ 孙建平也套上马车同往。 收集来的书本实在太多了，有不少堆在库房里都霉烂了，根本用不了，只能堆在中心校院子里，一把火烧掉！ 饶是这样，仍是装了满满三大车！ 孙建平赶着马车，扭头看看车上堆得像金字塔一样的书本，心里微微一动！ 刚才在装车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几本好东西！ 在平均学历为文盲的杜尔基公社，老百姓对所谓的“文学”一窍不通，更不能理解那帮知青动不动就悲春伤秋感念伤怀，写出一篇篇无病呻吟的“大作”，用老曹的话说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在这里，“文学”是一种高档消费品，一般人不懂也享受不了。 但是孙建平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在姥爷的熏陶下长大，对于“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现在又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么多书本，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春雨，淘金者挖到了大金矿…… 他干脆把马鞭插在车辕上，从身后的书堆里拿出一本，细细看起来。 乌龙马乖巧拉着马车，在一串串无聊的马铃铛声中慢悠悠跟着队伍往前走，这货扭头看看捧着书本看得入迷的主人，嘶嘶叫了一声。 伱干啥呢？ 孙建平抬头看看已经走没影的其余两辆马车，急忙抓起鞭子摇了一下。 “快走快走！” 乌龙马不满的打个响鼻，一撅马尾巴，噼里啪啦，掉下一串串粪蛋。 “嚯……这味儿……” 孙建平连忙扇了两下大衣，看看掉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马粪蛋，嗯了一声。 看这便便的颜色和形状，乌龙马的身体状况不错！ 恶作剧得逞的乌龙马发出怪怪的叫声，停在原地，一个劲扭头看着他。 “你咋这么馋！”孙建平没法子，只得掏出一个苹果扔过去，乌龙马颠颠的拉着车跑到苹果面前，低头咬在嘴里，咔嚓咔嚓，果汁四溅！ 这家伙吃了苹果，这才心满意足的拉着车往前走，孙建平仍旧靠在马车上，慢悠悠翻看那本书。 那是一本唐代的《酉阳杂俎》，书中写的都是些志怪神鬼，当然要被列入焚烧对象，不过看这本书的原主人对它很是珍惜，还特意用画报给书包了封面。 他翻看几页，从书中掉出来一张全国粮票，一斤的，他想了想，直接收入口袋。 反正也不可能找到原主人了，总不能浪费吧！ 那是最大的罪恶！ 这批书里大部分都是伪满时期流传下来的各种杂志、报纸和书籍，孙建平看了几页《酉阳杂俎》，又抓起一本女性杂志，上边用协和语写着许多女性视角的深闺怨妇的无病呻吟，把他看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是些啥玩意！ 什么这个君那个君，什么春子夏子秋子冬子棋子…… 孙建平忽然感觉到浓重的文化隔阂，譬如他看《酉阳杂俎》的时候，虽然都是文言文，但看得很顺畅，也很爽快。 不过再看这些用现代文掺杂协和语写成的散文，就觉得全身别扭！ 本就不是一个源流的文化，根本凑不到一块去！ 马车晃晃荡荡进了村子，老曹招呼众人把车上的书本都卸在知青宿舍的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钱慧珺搬了一个马扎坐在外面，天气很冷，冻得她小手通红，仍旧不知疲倦的翻看着这堆书本，寻找自己喜欢的书籍，随手放在一边，等着晚上拿回去看。 这家伙……也不干活啊！ 孙建平咳嗽一声，沉溺于书海中的钱慧珺抬起头，冲他莞尔一笑。 “虎老娘们，不嫌冷啊！”孙建平作怪似的训了一句，从脖子上摘下手捂子递给她，钱慧珺接过来，有些小兴奋的拿起一个卷轴，“建平你看，我找到一件宝贝！” 孙建平接过来，看着画卷上贴的封条，一看字迹就知道年份不浅，他警觉的往旁边扫了一眼，见大家伙都进了屋子，压低声音，“你先放在这，等会咱们晚上回新房再看！” “嗯嗯！” 钱慧珺小脸一红，晚上回新房？ 你想干啥？ 哼哼！ “都抓点紧，今天再把产量提一提，眼瞅着来到年了！”徐金山嘚嘚瑟瑟过来发号施令，引来妇女们的白眼！ “老徐你家二丫生了没？”陈培林媳妇放下手里的药筒，笑问道。 “生了个小子。”徐金山有些不太情愿的嘟囔一句，大家伙都笑起来，“恭喜恭喜哈，满月酒不办一下？我们可都眼巴巴等着呢！” “再，再说吧！” 徐金山含混应付过去，走到老曹身边，两人岔咕半天，老曹最后一瞪眼，下意识的去拽烟袋，想了想又把手缩回来，“走，咱们出去说！” 孙建平瞅着两人走出去，心里估摸着徐叔肯定没好事！ 八成要把王金刚赶出去！ 求月票啊啊啊！ 好快啊，2024年都过去一个月了！ 还是没找到对象！ 要疯了要疯了…… (本章完)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5章 净干些不是人揍的事情! “你这不扯犊子么，刚结婚就离婚？你当结婚是闹笑话吗？” 来到院子外边，老曹这才掏出烟袋，满满压了一锅，使劲咕嘟一口，眯起眼，享受醇香的烟叶在口腔里转圈的感觉。 可把我憋坏了！ “你说他现在连个正经班都没有，这辈子也就在农村种地了，我家闺女现在是供销社临时工，郎主任说了等明后年就能转正，我们家一个有工作的女子，干啥找他这么个一辈子不出头的知青？” “老徐伱说这话丧良心不？我可记得你要三转一响，要一千块钱彩礼，人家王金刚可是眉头都没眨一下，不都给你了？你现在看人家上不了矿上当工人了就这副嘴脸……” 老曹一席话说得有点重，见他涨红了老脸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我觉着不好，毕竟咋说王金刚那孩子没犯啥大错误，你这么干不占理……再说了现在孩子都有了，还是个小子，就让俩人慢慢过呗，兴许以后日子就好起来了呢？” “我算是看透了，那小王八羔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招这样的养老姑爷上门，我得让他把我活活气死！” 老曹对老徐真是无语了！ 领着王金刚到处作报告，风光八面的时候他咋不说这些话？ 现在跑过来嫌弃这嫌弃那！ “那你说咋整！” 老曹实在受够了！ “你老哥哥行行好，劝劝王金刚，让他跟我闺女离婚，孩子嘛毕竟是他老王家的种，让他抱走，送京城他爸妈那也好，还是送给谁家也好，反正我家不要。” “把你闺女摘干净了，再当成黄花大闺女往出嫁？” 徐金山被老曹一句话戳中心窝子，挠挠头，干笑两声，“谁不寻思着自家闺女过得好点？你有闺女你也这么想！” “我要是有闺女这样，早一把掐死了！还留她给我丢人现眼？” 老曹没好气哼了一声，“等哪天我问问王金刚是啥意见，要是人家孩子不想离你可不能硬别啊，干涉婚姻自由，要判刑的！” “诶呀我知道，整天听收音机我还不知道这个？劳烦老哥哥帮我这个忙，兄弟我念你一辈子好！” “去去去滚犊子，我怕你把我念叨死！” 老曹没好气摆摆手。 你的收音机…… 也是人家王金刚买的！ 啥人呢这是！ 人家孩子得势的时候那家伙一口一个女婿叫的那叫一个亲！ 现在看人家王金刚没工作了，又撺掇离婚，想把他扫地出门！ 这个徐金山，净干些不是人揍的事情！ “建平，建平啊别干了，过来叔跟你说点事！” 老曹觉得这事不能鲁莽，还得和大“翻垛”好好商量商量，万一王金刚想不开，干出点出格的事情就麻烦了！ 孙建平翻身跳过墙头，稳稳落在老曹身边，“曹叔啥事？” “这孩子毛了阵光的，你来，刚才你徐叔是这么个话……”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也接受不了！”孙建平听完，不假思索说道。 “谁说不是呢，老徐这人办事太绝性……”老曹叹了口气，“要不我去找王金刚说说吧，那孩子……” “叔你还没看出徐叔的阴谋诡计，他自己女婿自己不说，让你去当这个恶人，到头来他再添油加醋说都是你撺掇的，找个由头把王金刚赶出去，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草！” 老曹这才醒悟过来，合着老徐是拿他当枪使！ 这老登，还真他吗的奸诈！ “这事咱们也甭管，反正现在着急把王金刚清出去的是他徐金山。” “这话对，他还说要把孩子送走，再把二丫打扮打扮，换个地方上班，当黄花大姑娘再去找对象……” “心眼都让他长去了！” 孙建平对这种老黄瓜刷绿漆的行为极为愤慨！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算了算了，干活干活去！” 老曹把烟袋磕打磕打，又抓了把雪倒进烟袋锅，尽可能地保证安全。 要不然轰隆一声，全屯子人都得报销！ 钱大小姐坐在马扎上，百无聊赖的用浆糊把裁好的纸一张张粘起来，心心念念的却是她从书堆里翻出来的那些书本。 都几点了还不下工！ 她小手托着腮帮子，看着里屋叮叮当当做炮仗的孙建平，抿嘴一笑。 我男人…… 真好看！ 尤其是他认真干活的时候，简直能把人迷死！ 唉！ 啥时候能结婚啊！ 钱大小姐打了个哈欠，见小陆抱着一袋狼屎泥走进来，又慢悠悠糊起纸条。 无聊！ 总算捱到天黑，老曹也放下手里的活，给每个人都记了工分，宣布下工，回家吃饭！ 钱慧珺冲孙建平招招手，提起一个自己糊的纸袋，一前一后出了门。 “建平你看，这是我从书堆里找到的，《红与黑》！” 坐在新房炕头上，钱慧珺一脸兴奋的把纸袋里的书本都倒出来，翻看起来。 “还有《羊脂球》呢！” 孙建平也拿起一本看了几页，目光仍是落在白天看到的那个纸筒上。 穷乡僻壤，估计搜过来的也没啥好东西，他从腰间拔出匕首，打开卷轴上的封条，从里面倒出一张字帖。 看到这个东西，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看这纸张的颜色，还有这个裱糊工艺……” 钱大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不会不认识字帖，两个人把这幅字帖抻开，看着上边的子笔走龙蛇的字迹，面面相觑！ “这是王右军的笔迹。”孙建平从小跟着姥爷学习书法，不可能不接触到王羲之的字。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羲之的《疗疾帖》！ 但这又不是王羲之的真作！ “不对，你看这题跋上写着的，好像是米芾临摹的……” “我想起来了，这幅字帖以前好像是珍藏在皇宫里，后来被末代皇帝偷偷拿出宫，带到东北，光复之后时局大乱，伪满皇宫被人洗劫，有不少字画都流落民间……我想这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那建平，虽说是米芾临摹的，但也是上千年的古物了吧，这个东西现在拿出去……” “现在拿出去咱俩都得被啪啪毙了！”孙建平笑着开了句玩笑，“这可是妥妥的国宝，存起来吧，等以后再拿出去。” “嗯！”初战告捷，钱大小姐有些小兴奋，“你说民间散落的这种宝贝是不是还有很多？就怕那些社员们不认识，全拿来撕了当火烧了。” “这种事不少见。”孙建平叹了口气，“可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是……” “来让我看看你都划拉到什么宝贝了！”孙建平坐在她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钱慧珺从小山一样的书堆里翻找出来的宝贝！ “《康熙字典》啊！我猜这个肯定是某个教书先生的！” “这是啥，资治通鉴，还是同文书局的，不错不错，买的时候也不便宜……” “呦呵还有一本《永乐大典》……” 孙建平抓起这本硬封皮的书，愣住了！ 感谢“书友20230213195035799”兄弟的打赏，新月新气象，一起加油奥利给！ (本章完) 第376章 老曹快点起来看看，出事了! 《永乐大典》！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东北这个小穷山沟里，竟然发现了一本稀世珍宝！ 相比刚才那幅米芾临摹的王右军书法，这个才是真正的宝贝！ “你就找到这一本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孙建平急忙追问，钱慧珺摇摇头，“我看到这本时也很震惊，怎么《永乐大典》竟然流窜到东北这嘎达了，不是说已经被毁掉了吗？” “要是说起这本书的历史，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孙建平翻开这本书，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想想也是，这本书从著成到现在已经有五六百年历史了，能保存下来就已是非常难得！ “想当年明成祖命人著完这本惊世之作后，原稿存于金陵文渊阁，后来在战火中遗散，有一部分又被清廷收集，存于宫中大内，我猜这本能流落到东北，应该也是那个伪满皇帝的功劳。” “这本书也算是经历坎坷了，还是好好收起来吧！”钱慧珺找来一张做被褥剩下的白布，把这本书还有那卷字帖都包起来，放在一旁的小柜子里。 “曹叔说给咱们打家具，到现在也没动静……” 钱慧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些不得劲。 哼哼小老头，说话不算话！ 说好的帮我们置办家具，现在又忙着造炮仗赚钱了！ “着啥急，木头就存在仓库里，到时候找个木匠破成木板，一会功夫就做好了。”孙建平看她生气的小模样，噗嗤一笑，“生气也那么好看！” “烦人！”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建平你说，徐叔会不会真的把王金刚扫地出门？” 孙建平凑过来，抓起她的手搓来搓去，目光飘飘然然落在她的胸口上。 “慧慧，你们女孩子的熊……有没有一年就长起来的？” “我听吴妈说，好像怀孕受刺激也会长大，她以前……后来生了孩子喂奶，就长大不小……伱问这个干什么！”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一把捂住胸口，“这有啥好看的！” “你说的很对，我猜刘凤霞的也是受了刺激才……” “才怎么？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钱慧珺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说正题，徐叔这个人咋说呢，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农民，以前是看在王金刚父母和爷爷的背景上，寻思着能把徐二丫的户口挪到城里去才同意俩人的事，我听说王金刚的爷爷这次好像也被波及了，现在王金刚没了靠山，恐怕……” “徐叔这人也真是的，徐二丫孩子都生了，就让俩人消停过日子得了呗！还折腾！” “折腾折腾，越折腾越其乐无穷嘛！”孙建平笑笑，“不过咱们也没必要去同情王金刚，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耐不住寂寞先勾搭徐二丫，俩人也不至于发生这段孽缘，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呦呦呦，那你呢？你没有勾搭勾搭刘凤霞？” 得！ 又来了！ “我怎么勾搭刘凤霞？” “还狡辩，刚才你问我啥了你自己回忆一下，还说刘凤霞受了刺激……变大……你呀你呀！” 钱慧珺在他脑门上戳了几下，嗔怪道。 “嘿嘿，我这不是细心观察事物的发展变化嘛！” “说真的，不止你一个人说刘凤霞，陈婶也说她身材走形了，看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不是……” “不是啥？” “哎呀你这人别刨根问底好不好！”钱慧珺大囧，这个大傻子！ 你又不是没上过生理课，不是啥你自己不知道吗？ “嘿嘿嘿……”孙建平笑得一脸荡漾！ 钱慧珺咯吱他一下，“我回陈婶家啦，你也早点回去睡觉。” “再唠一会呗！” “不和你唠了，大灰狼！”钱慧珺转身出了屋子，站在窗外，看着这间装饰一新的土坯房，小小的心怦怦跳起来！ 这就是我和建平哥以后的“家”了。 “走吧！” 孙建平锁上门，把钥匙扔给她，翻墙跳到隔壁院子里。 “汪汪汪！” 小豆包看到一个黑影跳进院子里，大声叫起来。 “慧慧进屋坐一会啊！” 听到外边有响动，李秀芝冲窗外喊了一声，钱慧珺连连摆手，“不了嫂子，我得回去睡觉啦！” “嗯，建平送送你对象！” “知道了嫂子！” 孙建平冲钱慧珺一个劲眨咕眼睛。 “春贵大哥有点虎。”俩人出了老曹家的门，沿着小路往北走，去陈培林家，钱慧珺拉着他的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也看出来了？” “什么叫我也看出来……大家伙都这么说。” “那不叫虎，就是有点楞，说话不过大脑，他和嫂子是指腹为婚，俩人结婚的时候才见第一面。” “这也行！” 钱大小姐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有啥不行，包办婚姻，这不是很正常嘛！”孙建平噗嗤一笑，“像曹叔和曹婶，结婚之前也没见过面。” “那要是不中意咋办？” “中意不中意日子都得过，还能离咋地，曹叔说曹婶就有点虎，楞超光的，所以曹大哥就有那么一点……” 噗！ 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话最好别让曹大哥听到，不然肯定跟你割席绝交！” “哈哈放心吧，曹大哥根本不在乎这个！” 孙建平把她送到陈培林家门口，钱慧珺瞅瞅四下无人，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 “建平我回去了，好好睡觉……” “嗯！” “不准想刘凤霞！” “记住了记住了！”孙建平笑着咯吱她一下，“快回去吧！” “这才乖！” 俩人总算挥手告别，孙建平抓起头顶的帽子，一股热气蒸腾而上！ 这丫头说给我织个帽子，到现在也…… 我看我这个羊毛帽子是戴不上喽！ 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 孙建平顿时吓得一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腰间拔出匕首，没想到那对绿油油的小灯“喵”了一声，他这才看清合着是自家老猫！ “喵！” 老猫又叫了一声，摇摇尾巴，蹲在他面前。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啥了老弟？ “你没去山里找你的三宫六院耍耍？”孙建平收起匕首，弯下腰抱起老猫，捏捏猫耳朵问道。 老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闭上眼，惬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喵子……放荡不羁爱自由啦！ 三宫六院神马的，浮云而已啦！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就传来砰砰的敲击声，把老曹吓得直接坐起来！ “老曹，老曹快点起来看看，出事了！” “又咋了？” 老曹第一个念头就是知青宿舍爆炸了！ 可是昨晚没听到啥动静啊！ “你快点出来吧，一时半会说不清！” 门外催促的声音越发焦急，孙建平也急忙翻身爬起来，穿上衣服跟在曹叔身后出了门！ 刚一开门，就听到远处沸反盈天！ (本章完) 第377章 今天这个婚离定了! “这一天天的叽咯啷叽咯啷没个消停，没事都得给你作出点祸来！” 老曹认出是徐金山家传来的声音，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孙建平给他扣上个狗皮帽子，老曹伸手扶了一下，“走建平，咱俩上跟前瞅瞅去！” 爷俩踩着积雪来到徐金山家，此时徐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钱慧珺也在，看到孙建平，冲他招招手。 “咋回事？” 孙建平紧走两步靠过去。 “还能咋，徐叔和徐二丫逼着王金刚和她离婚，王金刚不干，徐二丫和她爹妈往外撵他，这不就打起来了……” “这……” 孙建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啥！ “王金刚咱们今天把话撂在这，这个婚你是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徐二丫双手叉腰，站在院子正中，显现出十二分的泼辣。 “咱们有事回去说，这……丢人呢！”徐大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扯了女儿一把，被徐二丫一把推开，“妈你别管，今天这个婚离定了！” 老曹瞅瞅老徐，老徐涨红了脸，羞愧低下头，本来他也不想闹得这般满城风雨，可现在人家供销社有外调的名额了，还是那个什么周建设给争取的…… 说是能调到洪泉公社那边…… “大哥大嫂，伱们俩办的这叫啥事……”徐金水、徐金贵两个亲兄弟都看不下眼了！ “二叔四叔，你们别管！”徐二丫把眼珠子一瞪，“这个王金刚最不是个东西，把我给骗到苞米地里祸祸了我，被我爸妈逼着才娶了我，我早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那还和人家睡觉生孩子……”孙建平小声嘀咕一句，徐二丫立刻投来愤怒的光芒！ “我们自己家的事，你们在这看啥热闹，都给我滚犊子！” 说着她抄起院子里的大铁锹，冲向围观人群，吓得众人撒腿就跑！ 这女子疯了！ “吃错药了吧！” 孙建平也躲到一边，老曹刚才没闪开，被徐二丫拍了一铁锹，疼得小老头龇牙咧嘴。 “叔没事吧？” “就是蹭破点皮……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咋整这出……”老曹探出头，越过墙头看着徐二丫进屋，不一会拎着两个破烂手提包出来，扔在王金刚面前，“滚犊子，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徐大娘怀里抱着出生不久的小宝贝，看看徐二丫再看看王金刚，脸上满是不舍。 “孩子给我们留下……”老徐也喜欢这个小外孙，刚开口和女儿央求，就被徐二丫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留他干啥，等将来我找到对象回来咋和人家说，给他！” 徐二丫尖着嗓子吼道！ 凶悍的语气把老徐都吓得一哆嗦！ “二闺女，这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徐大娘恋恋不舍看着襁褓里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愤怒的妈妈的小宝贝，他年纪太小，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呸，都是这个王金刚把我给祸祸了，要不然哪能生下这个么小杂种！你们不扔，我扔！” 孙建平终于品出了点门道。 “叔你觉得，以徐二丫的智慧能想到这些吗？” “那不能！”老曹缩下脖子，靠在墙根，掏出烟袋咕嘟一口，“二丫那闺女笨的要命，小学就上了六年……” “我听说是一年级就上了六年吧！”钱慧珺忍不住纠正道。 “反正不是啥聪明孩子。” “这就对了，以她的智慧，估计也没办法去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我看应该是周建设给她出谋划策……” “周建设……是谁？” 钱大小姐一脸懵。 “周建设就是……供销社的一个职工，春天的时候领着我收鸡蛋的。” “哦，卖鸡蛋的。”钱大小姐恍然大悟。 孙建平一脸困惑的看看她，再看看院子里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毁了自己清白的徐二丫，点了点头。 随即他就挨了钱慧珺一拳头。 你那…… 啥眼神！ “那小子我见过，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啥正经玩意，二丫这闺女耳根子软，眼皮子浅，别人撺掇两句就上道了，真是……” 老曹又抽了一口烟，站起来，走到徐金山家院里，准备行使他老支书的职权了！ “行了别吵吵了！” 他一句话就让还蹦高高叫骂的徐二丫闭了嘴！ 多年来在二马架老百姓中树立起的权威发挥了作用，徐二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金刚，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烧成灰！ “老曹大哥来了……” 徐大娘急忙上前两步，“大哥你看看这是咋整啊，你给我们拿个章程，我都懵了啊我……” “大妹子别急，这事不是没缓。” 老曹招招手，把徐二丫和王金刚叫到面前，“嘎哈啊这是，才结婚几个月就吵吵离婚，拥护啥啊？” “不拥护啥，他现在让人家取消录用了，连个正式班都没有，拿啥养活我和小崽子？” 徐二丫牢记周建设的话，只要咬死了王金刚没工作这事不松口，到时候谁也劝不和俩人！ 到时候把王金刚一脚踢开，把我调到洪泉公社去，照样找一米八五大个的精神小伙！ 那多好！ “咋你个供销社临时工，就算是有工作了？”老曹被气笑了，徐二丫把眼珠子一瞪，“大爷您说这啥话，我临时工咋了，临时工拿的也是国家工资，又没吃你家一口饭，你跑这歘哒我干啥！装啥大p燕子……” 连句话训得老曹面红耳赤！ 这闺女真是…… 不知好歹！ “徐二丫你再说一遍试试！” 李秀芝像只发狂的母豹子一样冲过来，手里拎着一把铁锤，吓得徐二丫直往徐金山身后躲！ “干啥干啥！” 老曹冲儿媳妇一瞪眼，“虎超超的，还动家伙式了！” “你熊别人我不管，欺负我爸就不行！” 李秀芝单手叉腰，举着铁锤，声音尖利得刺耳！ 得！ 又是一员虎将！ “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老徐你们两口子可想好了，现在外孙子都有了，能凑合过就凑合过，谁跟谁不是一辈子？” 老曹挥挥手，让儿媳妇先回去，笑呵呵冲徐金山说道，徐金山瞅瞅躲在身后的女儿，再看看已经醒了，正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这群人的小外孙，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二丫，你看要不就……” “不行！”徐二丫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个王八犊子，赶紧让他滚，咱家不要他！” 说着她还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两个行李包，老曹一脸为难，向孙建平瞅了一眼。 你别干杵着站在那，想个辙啊！ 孙建平却只是笑！ “走了走了有啥好看的，抓紧收拾收拾上工了，今天的炮仗还没做完呢！” 他冲大家伙招招手，众人一看老曹介入了，想象中的撕逼大战也没戏了，一个个灰溜溜离去。 “滚，你给我滚出我家！” 一看围观的众人都散了，徐二丫着急起来，气冲冲走到王金刚身边，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拽！ (本章完) 第378章 你大哥这事办得丧良心! 王金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所谓的“结发妻子”竟然会如此对待他！ 他顿时发了狠，一把把徐二丫推到在地，抡起拳头就要砸上去！ “金刚你干啥！” 徐大娘一看女儿要挨揍，急忙出声阻止，这下把襁褓里的小家伙给吓着了，哇哇哭起来，王金刚抬起头，看看啼哭不止的儿子，再看看倒在地上，披头散发，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徐二丫，狠狠咬了下牙，一跺脚，做出了决定！ 他一把从徐大娘手里抢过孩子，提起两个破烂行李包，又扭头看了徐家一家三口，转身往外走！ 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滴在襁褓里儿子的小脸上，小家伙不哭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不住落泪的爸爸，一脸疑惑。 “儿子，咱们走，我踏马不信这么大的天下，就没有咱们爷俩容身的地方！” 王金刚吼了一嗓子！ 站在远处的孙建平露出一个笑容！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的“好”同学啊，你终于能挺起腰杆，堂堂正正做个人了！ 不容易啊！ “金刚……”徐大娘还想追出去把孩子要回来，被徐二丫一把拦住，“妈，让他走，他走了正好！” “你呀伱呀，瞅瞅你出的都是些啥事！” 徐大娘气得在女儿脑门上使劲戳了一下！ “我咋了，我没去告他，把他抓进去都算给他面子了！” 徐二丫双臂抱胸，一脸神气！ 周大哥告诉我的招还真好使！ 等过几天把婚一离，我照样出去找好小伙！ “你这孩子走那么快干啥，我都跟不上了。”老曹叼着烟袋，匆匆追上王金刚，虽然他对王金刚也有颇多不满，但将人心比自心，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抛家舍业的来二马架当知青，老曹身为一队之长，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他走上绝路。 别人有了难处，咱们能拉一把是一把，还能杵在那看笑话？ 那不是爷们办的事！ “叔，我现在没家了。”王金刚停下脚步，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看看怀里饿得嗷嗷待哺的儿子，声音里有些嘶哑。 “这不扯呢么，知青宿舍现在还占着呢，这样吧你也去队部，和田光明挤挤，这小孩长得多好看，这大眼睛……像孩他妈……” 王金刚脸一沉。 老曹尴尬笑了一声，“没事，只要有咱们一口吃的，就饿不着这小娃，我家里还有点建平从草原带回来的奶皮子，等会我让你嫂子给你送过去，咱们遇着事就扛事，没啥大不了的，不为别的，你也得想想这个小东西……千万别想不开……” 此刻王金刚想哭！ 下乡这么久，他终于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好人！ “曹叔我……” 王金刚几度哽咽，却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甭说了，叔知道你心里的苦。”老曹拍拍他的肩膀，“咱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得自个支棱起来，记住没？” “叔我记住了。” 王金刚咬着嘴唇，使劲点点头。 “行了去歇着吧，我一会让你嫂子去一趟，给孩子弄点吃的……老徐这王八犊子，心还真狠……” 老曹又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小家伙，心道这孩子…… 也不咋好看！ 要是建平和小钱生的孩子，那指定好看，有句话咋说的好马下好驹，父母长得好看，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徐二丫那歪眉斜眼的德行…… 算了不提了，闹心！ 老徐目送王金刚去了队部，幽幽叹口气，回去招呼儿媳妇去一趟，帮他把孩子喂喂。 父母再有不是，孩子也是无辜的！ “我觉得徐叔一家脑子里都有包！” 知青宿舍里，钱慧珺抱着厚厚一摞黏好的纸条，放在孙建平身边，小声嘀咕一句。 “你观察得很细致，也很透彻，如果不是脑子里有三五个大包，根本干不出这种事。” 孙建平笑了笑，将调配好的药粉倒进盆里，抓起一根木棍使劲搁楞两下，递给一旁装药的陈培林媳妇。 “啥啊，人家那两口子那是能算计，现在把王金刚起出去了，孩子也抱走了，人家徐二丫调到别的地方，照样当黄花大闺女找对象！” 陈培林媳妇一撇嘴，“谁也没老徐奸！” “谁也不傻，还能找她？” “这啥话，十里八村找不着对象的光棍子海了去了！”陈培林媳妇手脚麻利的往二踢脚装药，这帮农村妇女干起活来特别快，效率是孙建平的三倍还多！ 关键人家干活唠嗑两不误！ “你就说小西山，娶不上媳妇的没有四十，也得有二三十号，穷啊拿不起彩礼，不打光棍咋整？再说了徐二丫长得也不差……” 她停下来，往外屋扫了一眼，“就算人家来摸底，你说说吧咱们半个屯子都是人家姓徐的，谁能说自家闺女的坏话？啥也白扯！” “那倒也是！” 陈培林媳妇干笑一声，顿了下语气，“建平别怪嫂子没说过，你可得好好对我们家慧慧，要是欺负她，别看我们老陈家小门小姓，照样和你讨个公道！” “婶子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欺负谁呢！”孙建平笑着举起手，钱慧珺小脸一红，果然伸过手来掐他！ “婶子你看我没说错吧，还没过门呢，这就上手了……饶命！” “这俩孩子！” 陈培林媳妇笑着看他俩嬉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真好！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嗵！ 外边一声炸响，把大家伙都吓得一激灵！ 徐金水拍拍手，撩开门帘走进来，咧嘴一笑，“还挺响！” “上一边放去，要是把炕上这些整着了，看老曹不扒你皮！”众人都指着他骂，徐金水老脸一红，“我手欠行了吧，这家伙的还要把我给吃了！” 他坐在孙建平身边，“建平给我安排个啥活？” “叔你就负责弄锯末吧，锯末不太够了。”孙建平笑着说道。 “好嘞！”说完他就要往外走，被众妇女叫住，“老二你站下，我问你点事，你大哥两口子咋想的，还真想让二丫再走一步啊？” （东北俗语，离婚或者丧偶女人再嫁称之为“再走一步”） “他们两口子……那心眼比谁都多，人家早就算计好了，你这么说，王金刚的三转一响，还有一千块钱彩礼，还有他爸上次结婚来给俩人的红包，这都多少钱了，全让他们俩给匿下了，一分钱也没还给人家！” “可不是么，王金刚再不是个物，也没这么算计人家的，还把孩子也……” “不是我这个当老嫂子的说你大哥，这事办得丧良心！你看吧迟早遭报应！” “我也管不了，我也说不上话……”徐金水有些惭愧的挠挠头，“这要是我爸活着，得先给他两口子一顿大嘴巴！” “行了都别岔咕了，抓紧干活！”老曹背着手走进来，孙建平一看他嘴里叼着烟袋，吓得脸色都变了！ “叔，出去！” (本章完) 第379章 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 老曹慌慌张张跑出去，把点燃的烟袋锅插进雪里，伴随着一阵咝咝啦啦的声音，他这才松了口气，提起烟袋锅，抠掉已经被濡湿的烟丝放在窗台上，这才进了屋。 “老曹你刚才差点没吓死我们！” 众妇女都调笑起来，老曹也憨憨笑着挠挠脖颈子，“因为王金刚那事都把我气糊涂了……” “你这个大队书记准备咋整啊？现在都指望你呢！” “还能咋整，让他先去队部和田光明凑合几天，等咱们把这批炮仗做完就拉倒，把宿舍给他们腾出来，再住进来吧！” “大人咋说都行，那小孩子咋整？才几个月啊，都没断奶呢！” 女人总是心软，提起那个可怜的小娃娃，大家伙都是叹气！ 可也仅限于叹气罢了，虽说今年粮食丰收，家家户户都有了点存粮，暂时不用为吃不饱肚子而犯愁，可养活那么一张小嘴…… 唉！ 老曹长叹一声，“都抓紧干活吧！这事我来想办法！” 钱慧珺终于明白为啥在徐家人口占了一半还多的二马架村，老曹仍能有如此高的威望！ 别人都拼命往外推，恨不得立马划清界限的事，他却一口应承下来！并能拼尽全力做好！ 就像开水渠种稻子那件事一样！ 说干就干！ 这就是领导的魄力！ 李秀芝领着小月月来到队部，此时王金刚已经安顿下来，饿急眼的小娃娃挥舞着小手哇哇哭，把他愁得直皱眉头，拿起瓶子给儿子不停喂水。 越喝越饿，小娃娃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这小孩长得多好看！” 李秀芝笑着接过来，拿出一袋奶皮子，两个鸡蛋，让他烧点热水冲开，灌在奶瓶里，当奶粉给孩子喝了下去。 小娃娃真是饿急眼了，两只小手抱着奶瓶，咕嘟咕嘟把满满一瓶全给喝了！ 吃饱喝足的小娃娃总算消停了，躺在炕上，闭着眼睡着了，小小的他还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的龌龊，也不知道从此刻起，自己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可怜啊！ 李秀芝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小东西，一时间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明天我去公社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把孩子接走。”王金刚看着儿子也是头大！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养活这个小东西！ 而他自己…… 严格意义上讲也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外边的风花雪月，大工厂的恢宏气魄，电影院里的浓情蜜意，舞厅里的妙曼身姿…… 而眼前孩子的啼哭声告诉他，以往的一切都和伱彻底挥手再见了！ 你现在只能背起他，在田间地头胼手砥足的卖命劳作，为儿子挣一口吃的，填饱他嗷嗷待哺的小肚子！ “嫂子……” 王金刚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窘迫叫了一声，自从昨晚在老徐家吃过最后一顿饭，到现在他还水米没进呢！ “嫂子给你拿了一袋苞米碴子，你烧点水熬点喝，多加点小苏打，这样熟得快。”李秀芝苦笑一声，“没事，咬咬牙他也就长大了，长大就好办了。” “嗯！” 王金刚鼻子有点酸，眼泪又顺着眼角噼里啪啦滚下来。 “可怜的孩子……” 李秀芝此时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总算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孙建平累得腰酸背痛，短短几天下来，全村老少齐上阵，目前已经做出一千八百捆双响子（也叫二踢脚），以及一堆满了半间屋子的小鞭炮，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 炮仗不能存放太长时间，一旦吸潮就废了。 做得太多卖不出去，到头来也只能报废处理。 “大家伙都停一下！” 孙建平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今年咱们暂时就先做这么多，做得太多卖不掉也是个事，按照曹叔的意思，参加造炮仗的每人每天都拿全工分，卖完炮仗后得了钱，给大家按照工分开钱，大家伙等会把宿舍收拾收拾，给知青们倒出房子，让他们住进来。” 众人噼里啪啦鼓起掌来，扭头看看屋子里堆积的炮仗，一个个都觉得信心满满！ 手头有货还怕卖不出去？ “明天就进腊月门了，咱们得抓紧想办法往外卖，要不然都得砸手里，从现在咱们分成几个小组，第一组由我和曹叔带领，第二组由张叔和王叔带领，第三组由金水叔带领，咱们拉着炮仗在各个屯子里卖，能卖多少是多少，叔你看这么安排行不？” 老曹赞许点点头，“就按照建平说的这么整吧，抓紧卖，做完不卖还留在家里听响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伙都赶紧收拾收拾，给知青们腾房子！” 众人又是一顿忙活。 孙建平轻轻松了口气，看着一车车的鞭炮拉进库房，张齐氏领着人把屋子从上到下通通清扫了一遍，周薇、张翠玉、刘凤霞等人也跟着忙活。 以后她们就要在这里过日子了！ 田光明、杨建、郝磊眼巴巴看着被重新收拾一遍的新房子，一个个脸上的兴奋劲溢于言表，郝磊已经迫不及待的抄起斧子开始劈木头了！ 在老乡家住得够够的了！ 在这住着多好，同龄人有说有笑的，还能看小人书玩游戏，哪像在老乡家里，晚上多点一会灯都嫌费油！ “叔，王金刚是不是也要搬进来？” 孙建平抱起一捆双响子走出门，忽然想起这件事，停下脚步问老曹。 “嗯，你去仓库的时候叫他一声，队部窗户透风，还是有点冷，别把小孩子冻着。” 老曹想起王金刚和徐二丫的孩子，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王八羔子！ 生了又不养活！ 真他吗不是人揍！ 队部里，田光明放下一捆双响子，擦擦汗，和孙建平打了声招呼，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现在就搬进知青宿舍里去住。 “我也帮你拾掇拾掇！” 孙建平拍拍身上的灰，和他脚前脚后进了队部，王金刚正坐在炕头发呆，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炕上，暂时吃饱的小娃娃躺在襁褓里，嘬着小嘴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好奇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看到孙建平进屋，小东西的小脑瓜立刻转过来，大眼睛盯着他看，咯咯笑起来。 王金刚苦着脸把孩子抱起来，捏捏他的小手，“老儿子，这是你孙叔，这是你田叔……” 小娃娃发出叽里咕噜的婴语，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些啥，看得孙建平心都化了！ 这孩子还挺可爱！ 可惜啊可惜，你投胎时咋不看清楚，找了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爹妈！ “等会你跟我去供销社给孩子买点奶粉，这么小的孩子……也真是能狠得下心！” “建平谢谢你！”王金刚感动得都要哭了！ 看看怀里无知懵懂的儿子，他狠下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本章完) 第380章 金刚vs铁柱，爷俩打擂台 “有啥事你得往开了想，别总给自己添堵，那样人还不得憋屈死！”孙建平虽然打心眼里鄙视王金刚，但毕竟是一同下乡的同学，总不能落井下石，在眼下他最难的这个节骨眼上冷嘲热讽，看他笑话。 那不是爷们办的事。 他赶着马车，装上满满一车鞭炮双响子，歘着正午直奔杜尔基公社而去。 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行人，东北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动辄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让人实在难以承受，这个时节大家宁可窝在家里猫冬，也不出来受这份活罪。 王金刚听着孙建平的开导，微微点了下头，他摸了一把冻得发红的脸，自嘲似的笑笑，“我也是瞎了眼，咱们那些女知青哪个不比那个婊子强？我真是……”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人嘛，得往前看。” 孙建平掏出两块糖扔给他，“有啥难处你就和大家伙说，谁也不能看你的笑话。” “嗯……说实话之前我对伱是不服气的，你爸位子比我爸高，你又聪明，事事都压我一头，我心里挺憋气，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来开导我……建平我……我是不是可完犊子了？” “那倒不至于，你脑瓜子也够用，长得也不差，就是吧太喜欢耍小聪明，这点你得改改。你就安心住在这，把孩子养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看今年就比去年多分了不少粮食吧！” 孙建平呵呵笑道，王金刚眼望长天，幽幽叹了口气，“嗯。” “对了你家孩子起名没？” “起了，大名叫王继祖，小名叫铁柱，原本徐叔的意思让姓徐，说是入赘，我……” 王金刚恨恨攥起拳头，“我把孩子的名字改了！” 王继祖，王铁柱…… 这是金刚vs铁柱，爷俩打擂台啊！ 也对，以王金刚的水平，也起不出啥好名字！ 能起出这个名字已经是他的知识水平所能发挥的极限了！ “加把劲，把孩子好好养活，将来出人头地，叫老徐家看看！”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嗯！” 马车停在供销社门口，孙建平进了屋子，首先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郎主任那个侄女，黑着脸杵在柜台后面，见了人连句招呼都没有，只翻着一双白眼珠子看人。 “郎主任在么？” 孙建平问了一声，她白了孙建平一眼，“瞎啊，看不着吗！” 草！ 孙建平也白了她一眼，推门一看，好家伙，郎主任正站在窗边，表情严肃的看着窗外的马车！ “建平来了，坐！” 郎主任转过身，瘦刀条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模样，孙建平嗯了一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叔，我们……”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你小子很能啊，都会自己造鞭炮了！” “冬天闲来无事，就弄了一些，丰富一下群众们的生活嘛！”孙建平笑着说道。 “我看看质量。” 郎主任扯过一旁衣服架子上的军大衣套在身上，领着他走出供销社，来到外面，从一捆双响子里取出俩抓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二马架鞭炮……” 郎主任看着双响子外边贴的红蜡纸，是孙建平用红蜡烛融化掉后自己染的，纸上还印着一个萝卜章，上边写着“二马架鞭炮”五个字。 郎主任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小子，挺聪明！ 他扯出药捻子，将双响子立在半截木桩子上，点燃！ 嗵地一声，双响子冒出一股火光，冲上半空，郎主任眯着眼，仰起头看着跃升越高的双响子，轰隆一声响，炸得漫天纸屑飘飘洒洒，落了满地。 “真不错！” 郎主任难得赞了一声！ 他拍拍手上的灰，自顾自进了办公室，孙建平急忙跟进来，“主任您看？” “你们生产队的印章带来了吗？” “拿来了拿来了……” 孙建平急忙掏出来递给他。 郎主任接过印章看了看，打开抽屉抽出一张收据，歪着头，“你们现在造了多少？” “一千八百捆，每捆一百个，小鞭还有一千挂，都是一千响的。” “那么多……” 郎主任皱了下眉头，“你也知道我们供销社往外卖是双响子三分钱一个，一千响的小鞭七毛钱一挂，不过不能按照这个价格收，这样吧双响子给你一分五，小鞭按照四毛咋样？” “能全收吗？” 郎主任头也不抬的摆摆手，“顶多收五万个双响子，多了卖不出去，小鞭倒是可以全收，你卖不卖？” “卖！” “好，那你赶紧的整车给我拉过来，眼瞅着来到年跟前了。” 郎主任刷刷开了张条子，递给孙建平，确认无误后他抓起太平山大队二马架七队的印戳，蘸了点印泥咣当一下砸上去。 看着上边红红的印戳，孙建平有点蒙！ 这就……卖了？ 郎主任打开抽屉，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大团结，用纸条扎着，看得身后的王金刚使劲咽了口唾沫。 他数出两千两百块递给孙建平，“查查数目对不对。” “嗯！” 孙建平坐在板凳上，啐了口唾沫，一张一张数着，郎主任咣当一下吧抽屉关上，上了锁，拔下钥匙，一双眼冷冰冰的看着他数钱。 “正好两千两百块。”孙建平取出一个口袋，将两千一百九十块塞进去，只留十块钱攥在手里，“那叔我明早就把剩下的拉过来。” “嗯。” 郎主任摆摆手，孙建平和王金刚退出办公室，来到柜台前，买了一些麦乳精、奶粉、饼干、冻梨等等，转手递给王金刚。 “给你家孩子的。” “建平你……太谢谢了！” 王金刚感激得眼泪都下来了！ 孙建平撇撇嘴，我又不是看你的面子！ 主要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小铁柱那孩子！ 铁柱…… 啥破名！ 孙建平又买了一些东西，直到把这十块钱都花光，这才出了门，把车上的鞭炮双响子搬到供销社仓库里，扫了扫车上的散落的浮灰，直奔杨主任家。 蔡姨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正抱着老大站在地上来回转圈，看到孙建平来，蔡姨脸上带了笑，抓起儿子的小手，“你看谁来了，你哥哥来了，快点叫哥哥！完蛋玩意还学会咬人了！” 孙建平笑着走过去，“蔡姨您最近还好？” “挺好的，就是上火没奶，得给俩孩子灌奶粉喝，我寻思再过阵子孩子能撒开手了就回去上班了，你这个月忙啥呢，都不来看看我和孩子。” 躺在炕上的妹妹听到孙建平的声音，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小嘴啃着手手，孙建平把她抱在怀里，捏捏小手，“我们忙着造炮仗卖钱呢，这不刚往送了一车。” “整点钱好，眼瞅着来到年了，哪哪都要钱……有功夫把你对象带过来逛逛，我还挺喜欢那闺女的！” “行，等过年的时候我带她来看看您。” 孙建平放下东西，瞅瞅天色不早，“姨我们得赶紧回去，等下天黑了。” “嗯哪，姨就不留你们了，路上自己加点小心！”蔡姨冲在厨房忙活的婆婆招招手，“妈你帮我送送建平！把前屯老李头送的小鸡给他拿一个！” 老太太自从上次分娩的时候犯了错误，现在每天加着小心伺候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活脱脱一个受气的老婆婆！ “孩儿慢点走，有空就过来啊！” 老太太从屋外窗台下面翻出一只冻得梆硬的小鸡，腿上栓了根绳拎起来，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道了声谢，赶着马车，领上王金刚直奔二马架而去。 王金刚坐在马车上，看看孙建平腰间鼓鼓囊囊的装钱袋子，再想想郎主任抽屉里晃来晃去的明晃晃的票子，一时觉得有些眼晕！ (本章完) 第381章 想让谁帮你分担吗? “你想啥呢？” 见他半天没吱声，孙建平扭头问道。 “啊……没啥，我寻思着咋养活孩子。” 孙建平也无语了。 还能说点啥？ 说孩子她妈无情，只生不养？ 说你没正事，瞎几把勾搭，勾搭出孽债了？ 还是…… 算了啥也甭说了，前事因后事果，自己犯下的错，就得自己收拾！ 还想让谁帮你“分担”一下？ 马车铃铛哗啦哗啦响，孙建平抬头看看天，一层层阴云又遮蔽了西北天空，今晚怕又是个风雪天。 唉！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屯子里一闪一闪的火光，随即闷雷般的炮仗声隆隆传来，二马架的老少爷们们今年可是有的玩了！ 俺们村自己就产炮仗，还愁没有放的？ 孙建平刚进屯子，就看到小兴文揣着满满两挎兜双响子跑过来，他抽出一个双响子戳在小桥上的木栏杆上，手里握着一根冒着火星的木头凑上去，嗵的一声，炮仗飞上天，把乌龙马吓得一哆嗦。 轰！ 天空升起一个橘黄色的亮点，乐得小家伙们直拍手！ “到我了到我了！”徐金贵家的小崽子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点燃了急忙躲到一边！ 又是一声炸响。 “行了行了别玩了，先让我过去！” 孙建平笑着抡起鞭子，驱散这帮调皮捣蛋的小孩伢子们，小兴文蹦蹦跶跶追上来，“哥哥伱去公社了吗？” “嗯，刚回来，接着！” 孙建平抓出一把糖扔给孩子们，小家伙们欢呼一声冲过来，扑到地上捡糖吃。 “我哥哥好吧！”小兴文扯开糖纸塞进嘴里，得意扬起小脑瓜！ “我爸说那也是我哥哥！” “是我的是我的，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孩子们为了争夺这个“哥哥”吵起来。 “你回去烧点热水给孩子冲奶粉喝吧，这又饿了一下午了，这么小的孩子……” 想想蔡姨家当成宝贝伺候的双胞胎，再听听屋子里饿得直哭的小“铁柱”，孙建平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非是铁石心肠，哪受得了这个？ “嗯，谢谢你建平。”王金刚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你是个好人。” “不说这个，赶紧去喂孩子吧！” 孙建平看了一眼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卸下乌龙马，牵进马厩里。 等他喂完马后，隔着窗户看着王金刚抱着孩子，小娃娃小手抱着奶瓶，鼓起小嘴，把奶嘴嘬得吱吱有声，他的眼眶也有点湿润。 可怜的娃！ 咋摊上这么一对爹妈！ “回来了！” 孙建平循声望去，看到钱慧珺站在队部大门口，冲他招手。 一种别样的感觉冲上他的心头，孙建平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再扭头看看灯光下拼命喝奶，用尽全力想让自己活下去的小娃娃，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相比可怜的小铁柱，自己已经够幸福了！ 半夜时分果然下雪了，这一下就是一夜，老猫骂骂咧咧敲着门，不停抖搂身上已经被冰碴黏在一起的毛毛。 “呦呵，猫大爷回来了！” 孙建平跑去给牠开门，老猫斜了他一眼，一脸丧气的蹲在炕沿边，一下一下认真梳理着乱糟糟的猫毛。 老猫很爱干净的。 “这雪不小啊！”老曹看看老猫，嘎嘎笑起来，将那两千多块又从头数了一遍。 “我本来想着能多卖点就多卖点，毕竟咱们这农村消费能力有限，去鹤城风险也太大，不过郎主任说了只收五万个双响子……” “他也是怕卖不动……” 老曹将钱小心翼翼收进小木盒里，和预备买奶牛的钱放在一起，老爷子点燃一袋烟，慢悠悠抽着，时不时看看摆在炕桌上的小木盒，嘿嘿一乐。 “自打四六年我当这个队长到现在，今年是咱们队打粮最多，挣钱也最多的一年！”老曹看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瑞雪兆丰年啊，明年咱们爷们再好好整，超过今年！” “那指定的！”孙建平笑了笑，舒舒服服躺在炕上，“明年咱们再翻一番！” “哈哈那不敢想，比今年强我就烧高香了！”老曹嘎嘎一乐，“这日子过得才叫有奔头，像小西山，那过的是啥日子啊！” “叔我听说小西山老韩家以前也是大地主，后来让人家给分了，有这么回事不？” “老韩家算不上大地主，他们家是咋回事呢……”老曹咕嘟咕嘟抽着烟袋，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他们家老辈吧，心比较齐，都住在一起不散伙，就是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家几十口子凑在一起吃，上地干活也是一样，就像……” “生产队？” “对对对，他们家那会儿可不就像生产队似的，老人领着儿女们下地干活，完了闺女也不外嫁，往屯子里招养老姑爷，这不么一点点屯子人越来越多，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兴旺……” 老曹一袋烟抽完，磕打磕打烟灰，“该说不说人家老辈挺灵，能想出这招守住屯子，不过后来从里面揪出几个领头的打成地主，挑动他们兄弟不和，然后这一大家子的人心就散了……” “真够阴损的。” 孙建平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唉，过去的事甭提了，哪个村都能划拉出点故事。”老曹看看天色不早，起身下地，趿拉上棉鞋，“我出去看看。” “这都几点了叔……” “你赶紧的睡吧，我转一圈就回来。” 老头披上老羊皮大衣，勒紧麻绳，冲孙建平摆摆手，推开门，走进漫天风雪中。 “喵！” 梳理完毛发的猫大爷打了个哈欠，跳到窗台上，看着远去的老主人，叫了一声。 “曹叔指定是去看王金刚和他的孩子了。” 孙建平想起这事，心里也像塞了一团羊毛，堵得慌！ 徐家出的都是些啥事啊！ 他打了个哈欠，掖紧被角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老猫趴在枕边鼾声如雷，孙建平揉揉眼睛坐起来，见老曹和月月、小兴文都在睡觉，他爬起来，穿戴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好大的雪啊！ 他抄起铁锹，先把地面上的浮雪铲掉，再用扫帚扫了一遍，等到老曹起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早已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而隔壁院子里仍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这孩子去打扫隔壁院子了！ “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老曹站在院子里，瞅瞅已经升到一树多高的太阳，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吃过早饭，老曹就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了，由他和孙建平赶着马车，沿着公路往南走，去卖炮仗；张子义、王连生等人也各带一队往东、往西的方向沿途叫卖，如果遇到有人查，赶紧往回跑，千万别让人逮着！ “知道了！” 众人赶着马车，拉着双响子出了门。 “咱们也走吧！” 老曹裹着羊皮大衣坐在车上，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吩咐一声。 “驾！”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拉着满满一车炮仗，走过小桥，直奔纳河农场而去！ (本章完) 第382章 卖双响子!卖炮仗啦! 往南走第一站就是前屯，也就是刘桂英的家。 这个村子也是穷得叮当响，触目所及，全是一水的土坯房，房顶上长着茂密的碱蓬子，被风一吹呼啦啦的响。 孙建平赶着车，绕着村子转了一圈，一边转一遍扯脖子喊！ “卖双响子，卖炮仗，二马架炮仗！”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村子里，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们躲躲闪闪的站在自家木门后面，眼巴巴瞅着车上那一捆捆双响子，馋得不得了。 “爸，买一个嘛！” 一个小男孩扯扯父亲的衣袖，一脸央求。 “那个，兄弟你站一下，咋卖的？” 终于这个父亲拗不过孩子的墨迹，招招手，让孙建平把车停下来。 “整捆买是两块钱，零买是三分钱一个。” “这么贵……”中年男人嘟囔了一句，扭头看看儿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两分钱，一个一分钱的硬币递过来，“买一个行不？” “行！” 孙建平一笑，接过三分钱，打开一捆双响子，取出一个递给他。 “哦哦哦有炮仗放了！” 小家伙一把从父亲手里抢过炮仗，抱着往家跑！ “栓柱慢点跑，别摔了！”当爹的跟在后面小声叮嘱。 这一幕看得孙建平内心一阵波澜！ 看看人家这对父子！ 再看看王金刚…… 唉！ 转悠了一圈，爷俩总共就卖出十一个双响子，收获三毛三分钱。 孙建平也终于了解到了前屯的穷！ 这个穷和二马架的穷完全是两回事，二马架人穷心气高，过日子有奔头，这边的人完全就是躺平状态，一个个无精打采目光呆滞，似乎行尸走肉一般没了活气。 都麻木了。 刘四两口子听到外面有卖炮仗的，推开门走出来，当他们看清卖炮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张三张子义一起来过的那个年轻人时，脸上带了笑，冲他招招手，“这不是孙建平嘛，咋这么闲着呢！” “嗯，待着没事做点炮仗卖。”孙建平礼貌性的笑了一下，“来几个玩玩？”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炮仗？不错啊！” 刘四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的看，他的小儿子扯扯衣袖，“爸给我买几个玩呗？” “咋卖的？”刘四放下炮仗，拍拍手上沾的灰，问道。 “三分钱一个，你要是整捆拿的话，就两块钱。”孙建平伸出两根手指。 “一捆是一百个吧，太多了放不完，能买半捆不？九毛钱咋样？” 刘四这家伙真是能算计，买个炮仗还讨价还价！ “行吧！” 孙建平咬咬牙，反正也不赔！ 刘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块钱递过来，孙建平数出五十个，拿麻绳捆好递给他，又找给他一毛钱，刘四拎在手里，冲他摆摆手，扭头往家走。 从始至终，他连提都没提自家闺女，甚至都没问一声刘桂英在老张家过得咋样！ 似乎这个闺女几乎都不存在！ 这还没嫁出去呢，就把闺女当成水泼了出去！ “这特么的一个个都是穷生奸计……”老曹数着收获的一块两毛钱，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赶紧的别在这穷屯子转悠了，往南走！” “叔我看咱们直接奔农场去吧，这边真是……转悠到天黑也卖不出去几个！” “嗯哪赶紧走吧，一个个穷得掉腰子，还能舍出钱买炮仗……” 老曹非常愤慨！ 我们的炮仗造得这么好！ 凭啥不买！ 一个个的…… 生气！ 过了几个屯子之后，前面就是农场地界了，孙建平赶着马车晃晃荡荡来到农场家属区，跳下马车，将乌龙马卸下车辕，见路边有稻草堆，扯过一捆放在地上让牠吃。 走了一路乌龙马也有些饿了，低下头吭哧吭哧啃起来。 “卖双响子！卖炮仗啦！” 孙建平扯着脖子喊起来！ 农场家属区的乡亲们都被他的吆喝声吸引过来，看着满满一车双响子，都好奇凑过来看热闹。 “伱不是去年卖豆腐那小孩……今年不做豆腐改行卖炮仗了？”一个领着小孙子的大婶认出了他，笑道。 “今年黄豆产量不好，就不做了，改行卖炮仗了！”孙建平一笑，“咋样大娘，给孩子买俩玩玩？” “买俩？” “您就来一捆吧，我跟你说我们的炮仗老响了！” 老曹一看围上来不少人，一把抓过几个炮仗分给众人，“放放听个响，看看我们这炮仗咋样？” 嗵！ 雪地里腾起一片雪花，炮仗飞上天，当的一声炸开，顿时漫天纸屑落如雨，看得大家伙连连点头，好东西啊！ 真响！ “给我来二十个！” “我留一捆……” “没现钱拿黄豆换行不？” 众人争争抢抢，很快就把满满一车炮仗都买光了。 老曹看着车上那一小堆用炮仗换来的粮食，以及鼓鼓囊囊的装钱袋子，摸摸下巴，哈哈笑了两声！ 草！ 早知道这边出货这么快，至于在前屯那个穷地方转悠好几个小时吗？ 还把我们爷俩冻个够呛！ “走回去吧！” “回啥回，来都来了，走，去看看邹场长，人家这一年没少帮咱们，过年了，可不得去串个门……” “这小子……” 老曹笑着拍了他一下！ 越来越懂人情世故了！ 农场里静悄悄的，大批大批收货后的粮食装在麻袋里，一摞摞摆在院子正中，上边苫着蓝色塑料布，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 十台崭新的拖拉机也停在场院上，看得孙建平咽了口唾沫。 好东西啊！ 想办法弄他一台过来！ “老哥哥你这……半年了才想起来看看我，可想死我了，快点去我办公室坐坐！” 俩人刚进院子，就见邹场长匆匆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一把握住老曹的手，比开春时来求他办事时更加热情！ 没法子！ 你对人家有用，人家当然热情招待！ 你对人家没用，人家瞅你一眼都算是好人情！ “你们农场今年整挺好，我看那稻草垛都连出好几里地。”老曹坐在烧得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局促不安的看着屋子里摆放的茶几、书架和花卉，笑了笑，起了个话头。 “今年咋说呢，还行吧！要不是夏天建平出手帮我们治虫子，产量怕是要下降不少。”邹场长殷勤的给俩人各倒上一杯茶，“尝尝，我一个老战友从南方给我邮寄过来的，信阳毛尖。” 听听，信阳毛尖！ 这是招待贵客才拿出来的好玩意！ 老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矜持的放下来，“你们农场地多，不像我们那……”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今年那四十垧稻子打了多少粮？过黄河没？” 邹场长端着小茶碗滋溜溜的喝着茶，含笑问道。 老曹立刻挺直了腰板！使劲咳嗽一声！ 终于轮到俺老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383章 啥叫礼花? “我们今年……” 老曹比划了一下手指头，“四十垧稻子，打了十四万斤挂点零。” “十四万斤？那可真不少！” 邹场长震惊不小！ “你们那块地是去年新开的吧！” “啊……对，还晚种了半个月，刚灌浆的时候霜冻就下来了，还是建平有招，在地里拢火弄烟，才保住收成。” “这个我听人说了，你们整得挺好，当年产量就过三百了，真不错！” 邹场长连连点头，“这下不缺粮了吧！” “不缺了不缺了，今年一个人分了一百多斤稻子，六十多斤麦子……” “那正经够了，这回不用闹饥荒了吧！”邹场长笑着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我就说嘛建平这孩子就是你们的福星，他一来伱们二马架不是立刻大变样了！” “那是那是！”老曹陪笑。 “我们农场这块地多人少，再加上上头派的任务也多，生产上一直抓不上去，今年稻花香的亩产也才两百挂零，不过好在我们是特供农场，对品质要求很高，产量嘛就那么回事……你们俩别干坐着，尝尝苹果，烟台的新品种，挺甜的。” “哦哦……”老曹拿起一个，扯过袖子擦了擦，吭的啃了一口，看得邹场长一皱眉头。 “你们来前也看到了吧，上头又给我们拨了十台拖拉机，我寻思着明年把机耕队好好整整，建设成机械化农场，到时候还得把建平借过来指导指导我们啊！” 邹场长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孙建平也笑，“邹叔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才疏学浅，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这小子太谦虚，还没吃饭吧，走咱们去食堂吃点饭。” 农场虽然现在也冬休了，但还有一部分文职人员在上班，伙食也比上次来的时候丰盛，邹场长打了几个菜端到桌边，招呼俩人甭客气，快点吃！ “我们这次是来卖双响子的，先前造了一些卖给供销社了。” “你们还会做鞭炮？” “都是建平的功劳！”老曹笑呵呵给孙建平夹了块肉，“光卖给供销社的就赚了这个数！” “真是生财有道……”邹场长眉头微微蹙起，“你们有没有造礼花？就是逢年过节在广场上放的那种，电影里那样的……” “啥叫礼花？”老曹听得一脸懵！ “也是一种炮仗，不过比咱们的双响子好看。”孙建平笑笑，“我也一直想弄呢。” “这样，我们这年跟前的时候要搞个北方水田工作会议，到时候不少兄弟单位要来参观视察，你回去试试看，要是做好了就给我们送过来，我们就不用去外边花高价采购了，价钱嘛肯定差不了你的！” “行！” 孙建平满口应承下来！ 礼花他也一直想做来着。 某个小丫头还说过想看呢！ 吃完喝完，老曹看看天色不早，和邹场长挥手告别，邹场长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孙建平扭头又看到那些停在场院里的崭新拖拉机，和老曹嘀咕两句。 “老哥哥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你也知道自打出了那个事后，现在所有的招聘都暂停了，等过阵子吧，有消息我一准通知你！” 提及把张富才塞进农场当拖拉机手的事情，邹场长也是有些为难。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场长，而不是建设兵团的大领导！ “那行吧！辛苦你帮忙盯着点，孩子想要迈出农门不容易……” “这我知道，我能帮一定帮忙！” 邹场长站在门口，冲两人挥手告别，一双深邃的眼睛落在赶车的孙建平身上，直到看不见了他们的踪影，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孙建平这孩子，虽然年岁不大，却是智慧超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等到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孙建平照例卸车喂马，老程头忙着把换来的粮食称重入库，老曹则抱着一兜子钱火急火燎回到家里，关好门窗摆上炕桌，开始数钱！ “金刚，你咋没搬去知青宿舍呢？” 孙建平喂完了马，见队部里还亮着灯光，大感好奇，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金刚正坐在炕头，手里攥着奶瓶，小铁柱一口咬住奶嘴，吸得滋滋有声。 “下完雪天冷，我怕冻着孩子，就没往那边折腾。”见孙建平来了，王金刚急忙起身，孙建平摆摆手，“今天喂了几遍奶了？” “第三遍了。” “还行，小家伙看着气色挺好，尿布换了没？” “下午换了一遍。” 小铁柱看到孙建平进门，挥舞着小手擦擦嘴上的奶，冲他笑起来。 孙建平不得不承认，王金刚和徐二丫生的这个孩子，还是蛮可爱的。 他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头，从大衣里“掏”出一瓶桃罐头给他，“等会你把这个给孩子喂了吧，我先回去了。” “建平谢谢你！” 王金刚攥着罐头，感动得眼圈红了。 “瞎客气！赶紧哄孩子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来老儿子，尝尝你孙叔送的罐头！” 孙建平站在窗外，隔着窗户看着里面，那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父亲正笨手笨脚的拧着罐头瓶，一旁等着吃的小家伙急得哇哇直哭！ “打开了打开了，别着急……” 这个场面…… 他又想起了钱慧珺。 如果我们俩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我也…… “看啥呢这么入神！” 钱慧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你咋来了？” “陈婶让我过来给孩子送几件小衣服……”钱慧珺看着窗户上来回晃动的人影，幽幽叹了口气，“真是孽缘啊！” 孙建平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放在窗台上，敲了两下玻璃，指给王金刚。 王金刚嗯嗯点着头，用勺子舀起一勺糖水，小心翼翼喂给儿子。 俩人又扭头看了一眼窗子，各自扭头走开。 “你看吧，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如果当时……” 钱慧珺很自然的握住孙建平的手，俩人走在满是冰雪的乡村小道上，“但凡王金刚有点脑子，哪怕选择了周薇，也不会闹到今日这番田地。” “也是，周薇应该不会像徐家人那么绝情。”孙建平停下脚步，雪地映照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么，钱大小姐你是否要好好考虑一下？” “瞎说什么，你是你他是他，能相提并论吗？”钱慧珺小脸一红，挥手捣了他一拳，“再说这种话我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不说了行吧！”孙建平瞅瞅四下无人，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一天都在想你。” “想我咋才回来！”钱慧珺靠在他怀里，笑着捏捏他的脸，“你们今天卖炮仗走到哪去了？人家张叔他们下午就回来了。” “我们去农场了……” “咳咳咳！” 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妇女的咳嗽声，吓得两人急忙分开，站好。 “你们俩继续，我啥也没看见！”李秀芝笑嘻嘻从俩人身边经过，故意大声说道。 钱慧珺臊得小脸红透！悄悄在孙建平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 “嗷呜！” 孙建平疼得险些跳起来！ 远处又晃来一道手电光芒，老曹领着滕主任匆匆走过来。 滕主任？ 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这大雪封山的他来干啥？ (本章完) 第384章 就这，还用比吗? “建平啊，小钱也在，正好你们俩去屯子里通知一下，就说今晚在队部开会，每家都得派一个代表过来，有重大事情宣布！” 老曹也郁闷，自己刚数钱数到一半，滕主任就坐着吉普车过来了！ 他赶紧麻溜的把钱收拾起来，差点让他看见！ “我知道了！” 孙建平领着钱慧珺匆匆离开队部，去各家各户通知。李秀芝端着一搪瓷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跟在俩人身后进了队部。 屋子里热乎乎的，滕主任一看队部炕上还躺着一个小娃娃，也是一愣。 “这谁家孩子？” “啊，咱屯子知青王金刚的儿子，这不是么天冷，抱到这屋暖和暖和。” 滕主任也没多问，脱下帽子和围脖挂在一旁，李秀芝抱起小铁柱先检查了一下尿布，然后舀起一点鸡汤，小心翼翼喂给可怜的小娃娃。 王金刚就杵在一旁看着，见儿子大口大口喝着鸡汤，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金刚你记得勤换尿布，别溻着孩子……”李秀芝喂了半碗鸡汤，见小家伙喝不下了，这才提起抹布给他擦擦嘴，叮嘱道。 “我知道了嫂子……” 滕主任掏出一根烟，刚要点着，扭头看到身边的小娃娃，又把烟收起来，疑惑问道，“孩子他妈呢？” “回娘家了。” 不等老曹开口，王金刚抢着回道。 “哦……”滕主任点了下头，“这么小的孩子，回哪国的娘家？你们这帮年轻人一个个的看孩子也不上心，我媳妇生我们家老大那会那是寸步不离……” “农村孩子就那么回事……皮实扛造，好养活。”老曹尬笑两声，把话题岔过去，“主任伱这大雪天来，有啥大事要宣布？” “这事你们屯子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吧，不过上头还是让再宣布一遍，这是任务。” 滕主任瞅瞅窗外，“也是因为这事，现在所有企事业单位的招聘也都停了，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一个都没招，不知道明年又是啥政策。” “哦……” 众人陆陆续续走进来，看到王金刚家孩子躺在炕上，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这帮人，李秀芝皱皱眉，让王金刚把孩子抱起来，送到西屋呆着。 “西屋烧火没？老陈你去帮着给西屋添两口柴火，别把孩子冻着！”老曹真是个操心命，连这事也得亲自安排一下。 陈培林应了一声，去外边把马驴吃剩下的硬秸秆抱进屋子里，塞进灶坑点燃，又压上几块木头，橘红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冰冷如地窖一般的西屋才算有了些许温度。 “开会了开会了，大家都安静！”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老曹咳嗽一声拍拍桌子，“小陆你爷咋没来？” “我爷腿脚不好，怕摔着，就让我来了。”小陆蹲在窗台上，像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老曹一瞪眼，“下来好好坐着，别坐没个坐像，站没个站像，让人笑话！” 这孩子只得盘腿坐在炕上，老曹清清嗓子，“那就开始吧，下面请滕主任过来给大家伙宣布一件重要事情！大家鼓掌！” 掌声噼里啪啦响起来，滕主任走到桌子前面，“这件事兴许大家都知道了，不过上头还是强调要做好宣传解释工作，三虎这个人包藏祸心，最终掉下来摔死，这是他的报应……” 孙建平坐在炕头，歪着头瞅着厨房，王金刚正抱着孩子坐在炉灶旁烤火，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反而觉得眼前跳跃的火苗很好玩，竟然伸出小手去摸，被王金刚一把抓过手，委屈得哇哇哭起来。 孩子这一哭，许多人都抻长脖子往这边瞅，前来参会的徐金山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耳边响着滕主任高亢激昂的声调和孩子若有若无的哭声，两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总之一句话，坚决不能让这帮坏人干扰我们的伟大事业！” 滕主任总算讲完了，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他伸手往下压了压，“还有个事，是关于你们二马架七队的，老曹现在是公社支书，你们二马架现在有两个副队长，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帮着你们把组织体系完善起来，选出称职的新队长！” 提起这件事滕主任就火大！ 夏粮增产会议上，因为这事他被姚书记狠狠骂了一顿！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解决了！ “孙建平、徐金山，你们两个这一年来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现在年终岁尾了，也是时候该总结一下你们的成绩，选一个出来代替老曹领导二马架七队的工作，把粮食生产在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了！” 滕主任听得外边孩子的哭声，顿了一下，“金刚啊，你不行就先把孩子抱到老曹家里待会，等开完会再抱回来行不？” “不用主任，我哄哄就好！”王金刚陪着笑，李秀芝一皱眉，走过去把孩子接过来，轻轻晃了两下，小家伙立刻不哭了！ 滕主任笑着摇摇头，“赶紧把你媳妇整回来，孩子那么小，天天骚了骚了的瞎溜达啥！”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滕主任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两声，“咱们今年的办法很简单，我带了一把红豆，一把绿豆，等下咱们这么投……” 他取过三个搪瓷茶缸摆在桌子上，将红绿豆都倒进一个茶缸里，“大家都知道该怎么投吧！” 众人纷纷点头。 “红豆代表孙建平，绿豆代表徐金山，那就开始吧！” 老曹第一个走上前，从搪瓷茶缸里捡起一枚红豆，扔进左边的茶缸里。 “下一个！” 徐金贵上前，捡起一枚绿豆，放进右边的茶缸里。 众人依次上前，都如法炮制，不一会左边的茶缸里就堆了不少红豆，而右边的绿豆却是寥寥可数。 “到我了！” 小陆是最后一个，这孩子像个猴子似的蹦到地上，抓起一枚绿豆，想了想又扔回去，捡起一枚红豆放在左边的茶缸。 滕主任抬起头，看看徐金山，再看看孙建平。 这……还用比吗？ (本章完) 第385章 王金刚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 “主任，我看就这么滴吧……” 徐金山看着搪瓷缸里少得可怜的绿豆，一脸哀求。 别公布比分了！ 丢死个人！ “那行吧！” 滕主任咳嗽一声，“选举结果出来了，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我现在宣布，二马架七队下一任队长人选是孙建平同志！” 众人热烈鼓掌！ “来，建平过来，和大家伙说说，明年准备咋干？” 滕主任也很高兴，孙建平这一年的工作成绩都摆在明面上呢！ 一年就让这个过去靠吃返销粮度春荒的贫穷小村子翻了身，每人分到了五六十块钱，四百六十斤口粮！ 在以前这些都是不敢想的！ 小伙子真有能耐！ “谢谢大家的支持，主任问我明年怎么干，我想好了，还是要役粮食生产为纲，大力推广使用良种，咱们的水稻种植面积也要扩大，争取明年把粮食产量再提高十个点！” “好！” 滕主任率先带头鼓掌！ 好小伙子，有志气！ “接下来这一年我就看你的表现了！” 滕主任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好好干，别辜负了乡亲们对你的期望！” “请领导放心！” 老曹叼着烟袋，笑眯眯看着意气风发的孙建平，这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接班人”，现在也是他该挑大梁扛事的时候了！ 我老头子终于能歇口气喽！ 干了半辈子队长，干不动啦！ 张子义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徐金水、徐金城等人也都纷纷和孙建平拍巴掌，看得徐金山心里不是个滋味！ 连自己亲兄弟都不给他抬轿子了！ “那就这么着吧，明年大家伙再接再厉，把粮食生产搞上去，到时候天天吃大米白面！” 滕主任笑呵呵冲大家摆摆手，跟在老曹身后走出队部，虽然在夏粮上七队表现一般，但是秋粮方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今年粮食产量比去年翻了一番！ 不但如数交上了公粮，还一次售卖七万三千斤爱国粮！ 这在整个杜尔基公社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滕主任也由此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这让他对七队，对孙建平都充满了信心！ “建平这孩子我看行，他当队长我放心。就是老徐的票咋那么少，我看他那几个亲兄弟都没投他……咋搞的，群众基础也太差了！我还想着让他给建平当副手……” 滕主任一边走一边和老曹絮叨，老曹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只能随声附和两句，帮老徐打圆场。 “明年全靠你们了！” 滕主任一屁股坐进吉普车，和老曹握了下手，满脸殷切。 “放心放心！我一定好好督促建平，保证让粮食产量上个新台阶！” 老曹目送吉普车远去，转过身，立刻变了脸色！ 徐金山！ 瞅瞅伱干的好事！ 差点没把我们屯子的脸丢尽了！ 王金刚握着烧火棍，堵在队部门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金山，几乎要喷出火来！ 徐金贵、徐金水、金城等兄弟几个连忙挡住他，嘴里嘟囔着金刚你别这样，给叔个面子…… 徐金山低着头，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从屋子里出来，王金刚看到他，嗷的一声冲上去，被徐金水等人死死抱住！ “大哥你还愣着干啥，快跑啊！” 徐金贵踹了他一脚，老徐这才如梦方醒，撒丫子往自家方向跑去！ “我杀了你，我宰了你，我捅死你……作损的畜生！” 王金刚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跳着脚骂，怎奈被身强力壮的俩农民抱住，挣脱不得！ “干啥干啥！” 送走滕主任回来的老曹一看眼前的场面，顿时火了，劈手夺下王金刚手里的烧火棍扔在一边，“你还想给他两刀是吧！” “曹叔我……” “你咋的，要不是你勾搭徐二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屋里！” 老曹当真怒了，几句话吓得王金刚灰溜溜钻进队部，坐在炕边生闷气。 “金刚不是嫂子说你，你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你们同来的这几个知青谁像你这样勾三搭四的，现在闹成这样，还拖累了孩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秀芝把睡着的小铁柱放在炕上，低头用手帕小心翼翼帮孩子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干，白了王金刚一眼，出了门。 王金刚看看熟睡的孩子，再想想自己下乡一年来发生的一幕幕，伏在炕边放声痛哭！ 我这都是干了些啥啊！ 他这一哭，把刚睡着的小铁柱也给惊醒了，小家伙歪着小脑瓜，一脸好奇的看着父亲，竟然咯咯笑了一声！ 王金刚擦擦眼泪，抱起儿子，看着他那憨态可掬的小样，不由得心中一软。 “儿啊，是你妈、你姥爷不给咱们爷俩活路……”他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真想就这么一狠心…… 一了百了！ 小铁柱被吓得哇哇哭，王金刚的心猛的颤了一下，他轻轻把儿子放在炕上，小铁柱不哭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唉！ 王金刚一声叹息！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孙建平一向起得很早，一来扫雪，二来喂马，有时候天气晴好，还要赶着马群上山遛跶遛跶，不然在马厩里憋时间长了马也会闹毛病。 喂完了马，他推门走进队部，此时王金刚正搂着宝贝儿子呼呼大睡。 不过精力充沛的小孩子却早早睁开了眼，正调皮的张着小嘴啃爸爸的头发，听到门嘎吱一声响，急忙歪着小脑瓜，一脸好奇的看着进门的叔叔。 “建平你来了……” 王金刚也醒了，爬起来穿衣服，孙建平取过暖壶给小铁柱冲了一瓶奶粉，递给他。 小家伙躺在炕上，两只白嫩的小手抱着奶瓶，嘬得滋滋有声。 “这尿布都溻透了，你也不看着点……” “艾玛睡蒙了忘了……”王金刚手忙脚乱的从炕头扯过洗干净的尿布给儿子换上，父子俩四目相对，王金刚眼中满是不舍！ “快点换上，把尿湿的给我，真是的你看看都拉在上边了，你睡觉也太死了……” 孙建平帮着他给小铁柱换完尿布，用温水擦洗了小屁屁之后，转身往外走，王金刚追出来，“建平，你们今天是不是还要卖炮仗去？” “嗯。” “去公社吗？” “今天王叔他们那组去公社南边卖，你要买啥就跟他说吧，让他帮你捎回来。” “那倒不用，我还是在自己去吧，顺道办点事。”王金刚嘿嘿笑道，孙建平皱了下眉头，“行吧，你早去早回。” 王金刚笑着摆摆手，“那我就和王叔去一趟。” “嗯，去吧！” 孙建平一脸欣慰，这个王金刚终于幡然醒悟，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了！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劲！ (本章完) 第386章 供销社遭贼了! 王金刚转变得太快了！ 怎么突然间就幡然醒悟，收了心，当一个爱孩子的奶爸了呢？ 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性啊！ 孙建平摇摇头，也许是伟大的父爱让他一念顿悟，决定洗心革面了呢？ 这都是难说的事…… 他牵上乌龙马，套好了车，又从仓库里搬出没卖完的二踢脚，决定今天继续去农场家属区碰碰运气。 另一边王金刚也穿戴整齐，扭头看了一眼吃饱喝足，嘬着手指头甜甜睡去的儿子，心里一酸，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金刚今天去公社啊！” 王连生牵出大白马，冲他笑了笑，“你缺啥短啥就跟叔说，叔帮你买回来就完了呗，还至于折腾这一趟……死冷寒天的……” “去公社有点事……”王金刚陪笑一声，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心里如刀搅一般难受。 “你去是去，歘早回来，孩子一天得喂四五遍奶粉呢！”孙建平抄起毛刷给乌龙马刷了刷毛，叮嘱道。 “知道了放心吧，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赶着马车走出队部，叫上老曹，俩人直奔纳河农场家属区。 今天的炮仗卖的也很快，年前最走俏的就是这些烟花爆竹了，家属区这边几乎家家都有人在农场里上班，拿着国家工资，旱涝保收，再加上这帮家属们去地里拾拾荒，弄个百八十斤稻子不成问题。 一车双响子，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一抢而空，孙建平忙出一身汗，他扯下帽子扇了扇风，看着用炮仗换来的钱和粮食，冲老曹一笑，“叔，今天咱们又没少整。” “得有一百多。”老曹小心翼翼把一张张毛了边的票子捋好，叠在一起揣进口袋，“走吧，抓紧回，现在库房里还剩多少了？歘着年前这功夫都倒腾出去，年后就卖不动了！” “卖不动咱们自己留着放！” 孙建平扯过缰绳，拽着乌龙马上了土路，笑道。 “那讲话了，谁家过过这样的富裕年啊！炮仗可劲儿放，那还不把天上的神仙都崩下来！” 老曹坐在板车上，惬意的点燃烟袋，抽得滋滋有声。 “于长海这个王八犊子，前天跟我说要咱们赶紧把三提五统交上去，我一算光这几样还得六七百块，咱们可掏不出那么多钱，再说了往年欠的饥荒都还没填平呢，没有！要也没有！完了这犊子就找滕主任，说咱们丰收了不交钱，耍无赖，我去他妈了个腿的，他们于圩子自己还没交呢！” 老曹提起这茬就来气！ 孙建平哑然失笑！ 这老爷子！ “叔，那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拉倒吧，哪一分一毫不是老农民下苦大力挣出来的？” 老曹骂了一句，“我跟伱说建平，有些钱该交，有些钱不该交你得分清楚，最可恨的就是按个名头就收钱，这样的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拖着，各个小队都不交咱们也不交，别为了表现好当冤大头……” “嗯，我知道了叔。” 孙建平连连点头。 现在自己当了队长，面对的不光是村里的社员，还有大队、公社乃至于县里的大大小小的头头们！ 和他们打擂台…… 难！ 马车停在家门口，老曹拎着装钱的口袋跳下车，孙建平拉着用炮仗换来的粮食去了队部。 “今天又是这么多！” 老程头哈哈一笑，扯下一袋袋黄豆、豌豆、绿豆、稻子…… 六七十年代的东北农村，以物易物这种原始的物资交换手段仍然普遍存在，孙建平他们拉着一车炮仗出去，换回小半车粮食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叔你清点一下过过秤，我去前院看看。” 孙建平把乌龙马的肚带扯下来，卸下马鞍和笼套，牵着牠转了两圈，发发汗，才把牠拴回圈里。 马厩里，大黑马和卷毛马都被牵出去拉车了，枣红马、青骢马等几匹怀孕的稞马正悠闲啃着稻草，今年四十垧稻子的稻草全都让老曹给收了回来，堆成小山一样的一大垛，留着给牲口们吃。 小毛驴不知道被谁牵走拉磨去了，那头稞驴也低着头啃着苞米杆，看到孙建平回来，抬起头嘎嘎叫了一声。 乌龙马从马厩里探出头，冲他晃了两下脑袋，孙建平上前一步摸摸马头，这匹马抖抖耳朵，嘶嘶叫了一声，目光瞟向前院的队部里。 差点忘了！ 孙建平急忙跑到队部，推开门一看，好家伙！ 小铁柱躺在襁褓里，已经睡醒了，正咬着手指头，赖赖唧唧的哼哼着，看到他进门，哇的一声哭起来！ “这个王金刚，光顾着自己出去野，孩子不要了是吧！” 孙建平急忙扯开襁褓，帮他把湿透的尿布扯下来，孩子的衣襟上别着一张纸，孙建平拿起来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建平、曹叔，对不住了，我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我走了，你们不要找我，等我将来有钱了，我一定回来加倍补偿你们！” 落款不是别人，正是王金刚！ “草拟吗！” 孙建平冲窗外怒骂一声！ 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自己跑了！ 什么东西都是！ “咋了这是？”老程头听到他的骂声匆匆跑进来，看到他手里的纸条，哇哇大哭的孩子，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王金刚那个犊子，扔了孩子自己跑了！ “程叔你帮着照看一下孩子，给他冲点奶粉喝，我去找他爹！” 孙建平把纸条揣进口袋，风风火火出了门，一把牵过乌龙马，扣上马鞍，他翻身骑上去，打马如飞冲向公社！ 乌龙马嘶嘶叫着，仿佛一道离弦的箭，不到四十分钟就冲到公社，远远看到王连生赶着马车过来，孙建平急忙拦住，“王叔，王金刚跟你一起来的是吧？” “嗯哪！” “他人呢？” “说是去办点事，让我先回来，咋了建平出啥事了？” “王金刚扔了孩子自己跑了！”孙建平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供销社那边沸反盈天，一辆辆三轮挎斗停在门口，嘟嘟的叫，郎主任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供销社也出事了！ (本章完) 第387章 你别跟我装糊涂! “我正趴在柜台睡觉，冷不丁就听到呼嗵一声，然后就哗啦一声，不一会梆的一声……” 郎主任的侄女哭丧着脸，把自己刚才听到的都说了一遍，孙所长脸色铁青的让人记录下来，转过头问郎主任。 “老郎，小偷进来的时候你在干啥？” “我去库房里清点收上来的山货，等到回来的时候就……”郎主任脸色非常难看，一双三角眼似乎要刀人，干巴巴的手捏得咯咯响，“那可是两万多块钱，准备用来支付山货款的！” “那个……大侄女你再好好想想，案发时供销社还有谁在场？” “我当时睡觉呢，不，不知道谁进来了……” “不知道，你踏马的啥也不知道！”郎主任气急，挥手给了侄女一个大嘴巴，“滚！明天别来上班了！” 郎主任侄女含着眼泪，气呼呼摔了下门走出去。 “所长伱看咋办，抓紧把钱追回来，要不我真的没法和上头交代！” “你冷静一下，经我们分析这肯定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案件，我估计那个人现在还没跑出公社，小马你马上令人封锁路口，严禁任何人出入，其余人展开拉网式搜索，我就不信抓不到这个贼偷！” 众人马上行动起来，首先封锁了杜尔基公社的主干道，然后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是否看到过陌生人。 孙建平和王连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都砰砰跳！ 他猛然想起那天卖鞭炮的时候，郎主任从抽屉里取钱，当时自己和王金刚都看到了！ 里面一摞摞的全都是崭新的十元大钞！ 难不成是那个孙子见钱起意，偷偷潜进郎主任的办公室，把钱全都给卷跑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个牲口！ 孙建平真想狠狠扇王金刚两个大嘴巴！ 瞅瞅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 封路一直封到天黑，将包括他在内的众人逐一盘问过后才放行，孙建平牵着马站在路边，看着工作人员挨家挨户进门搜查，不过到最后也只是搜出了个寂寞。 这倒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应该不是王金刚吧，以他的猪脑子，早就被人给逮住了！还能有如此高明的反侦察手段？ 也不一定，那家伙干活不行，偷奸耍滑玩心眼却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得知王金刚扔了孩子跑了之后，老曹马上让张子义骑马去找，同样无功而返，王金刚就这么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供销社丢掉的两万多块钱山货款也杳无音讯，纵然上头连警犬都调了过来，在杜尔基公社展开地毯式搜索，却也半根毛都没找到。 看着襁褓里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小铁柱，老曹狠狠咕嘟一口烟袋，脸上的愁容又多了三分。 王八羔子！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甩手不要了，扔给我们！ 我们怎么办？ 总不至于掐死吧！ “爸，咋整啊！”李秀芝给孩子冲了一瓶奶粉，小心翼翼喂给他，小家伙饿急眼了，抱着奶瓶咕嘟咕嘟使劲灌，不小心被呛到了，又是一顿咳嗽，把奶粉弄得到处都是。 “作孽啊！” 看着可怜的小娃娃，老曹长叹一声！ “春贵，老张，你们俩去把金山给我叫过来！绑也得给我绑过来！” 老曹终于动怒了！ 你们惹出的烂眼子事，一个个都拍拍屁股走人了，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草！ 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真不知道我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一声令下，这俩彪形大汉立马走出门，不一会领着灰头土脸的徐金山走进来。 “老徐你踏马的别跟我装糊涂，我问你这事咋办！” 老曹把烟袋放在炕沿边，冷着脸问徐金山。 “啥事？”徐金山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啥事，你说啥事，这孩子！你们家的外孙子！” “王金刚不是带着呢么？”老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让我养活吧！ 那一千多块都花没了，二丫每天又作妖，让我掏钱给供销社领导上炮，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 我拿啥养活这个小崽子！ “王金刚跑了！” 老曹一句话让徐金山震惊不小！ 跑了？ 他能跑哪去？ “老曹你啥意思，王金刚和我闺女可是离婚了，这孩子是他们老王家的，跟我们家没关系啊，我们可养活不起！” 徐金山连连摆手，老曹冷笑一声，“你养活起养不起跟我没关系，这孩子是你闺女亲生的吧，管你叫姥爷对不对？” 徐金山涨红了脸，瞅瞅喝了奶躺在炕上睡着的小外孙，不吭声。 “你把孩子抱回去，自己好好养活，这事咱们就算哪说哪了，要是耍无赖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有法收拾你你信不信？” 老曹也不装了，让儿子把队部的门关上，直接摊牌了！ “咱们爷们以前是干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曹你这……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啥啊又耍土匪那一套，你不是想给我绑票吧！”徐金山一听这话吓得脑门冷汗直冒！ 老曹和张子义的底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想好好说话，那我也跟你好好说话，你要是打臭无赖，今天为了这个孩子，我也跟你耍耍横！”老曹一招手，“老张，刀给我！” “接着！” 张子义从腰间拔出匕首，扔给老曹，小老头稳稳接住，当的一声钉在木头炕沿上，“来吧，咱们爷们盘盘道！” “你，你别这样，我害怕……”徐金山吓得都要哭了，“大横把，我……我真养活不起啊，你说这么张小嘴，年吃年用的，没有两百打不住，我们家……” “少他妈扯哩哏楞，你给我个痛快话，这孩子你养不养活？”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徐金山就是一哆嗦！ “你说得对，咋说也是我外孙子，可真养活不起，你要是非得给我，那我不保准能不能养活得了！” 外边传来骏马的嘶叫声，是孙建平骑着马回来了。 “干啥这是！” 他推门进来，曹春贵伸手去拦，被张子义瞪了一下，招呼他进屋。 “王金刚跑了，我和王叔把公社翻遍了也没找着。”孙建平扯下帽子擦擦汗，“徐叔你也来了，正好，你看看这孩子咋整吧！” 老曹拔下匕首，甩手扔给张子义，扯过烟袋，脸上的杀气瞬间散去，又变成那个人畜无害的小老头，“建平正好你回来了，你说说这孩子该咋整，王金刚这个狗揍，自己跑了把孩子扔给咱们……” “于情于理，这孩子都该归徐叔养活！” 老徐一听脸都绿了，连连摆手，“话是这么个话，但是现在金刚和二丫离婚了，孩子也归他了，咋还要我养活？” “徐叔你这是耍无赖吧！” 孙建平一听这话，腾的一下怒火中烧！ 啥意思？ (本章完) 第388章 我是队长，我就有这个权力! “我，我没别的意思，这事该咋说，从头到尾都是王金刚那个畜生惹出来的，要不是他瞎勾搭，我们家二丫能跟他？当时就该把他送知青办！草他妈的！” 徐金山怒骂王金刚！ 这小子可把我们家祸祸的不轻！ 现在又留下这么个累赘自己拍拍屁股跑了！ “要是让我逮着他，看我不给他个三刀六洞，活剥了他的皮！” “行了徐叔，狠话谁都会说，关键是这事该咋整？于情于理，这孩子跟你家最亲，你不抚养咋的你还想推给别人啊！” 孙建平扯过一把凳子大马金刀坐下，“今天晚上伱高低给我个答复，不然……” 他顿了一下，“你说供销社领导要是知道这事，还能让你家二丫在代销点干活吗？” 孙建平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徐金山的麻筋，他倒是不怕老张和老曹和他耍横的，大家伙都是江湖路上趟过水的，谁怕谁啊？ 你还敢把我一刀抹了脖子不成？ 可是涉及到儿女的事上…… “建平你这不是为难我……” “徐叔是你在为难大家伙！”孙建平指着睡醒了，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众人小铁柱，“要么你把孩子带回去抚养，要么你出抚养费，我们给孩子找一户人家养活……” “这孩子我指定不要，出钱……不行，我没钱……” “孩子你不要，钱也不想出，你倒是给我画个道，这孩子咋处理？” “咋处理咋处理……就，你们是干部，就看着办呗……” “草拟吗！” 张子义一听气炸了肺！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姥爷！ 那可是你亲外孙！ “建平、老张老曹，我知道你们啥意思，想让我养活这孩子是不，我今天也跟你们透个实底，这几天我都在琢磨这事，孩子我们家指定不能要，要了二丫就嫁不出去了，这孩子你们要咋处理就咋处理，送出去也好自己留着当儿子也行，扯根麻绳勒死也行，我都没意见，总之……” 他话还没说完，张子义一脚踹过来！ “张叔冷静！”孙建平急忙拦住暴怒的张子义，“你把他打死了，你也得跟着吃官司！” “也就是现在把你给救了，这要是在山上那会儿，我他妈的早给你三刀六洞……” “别胡咧咧！”老曹咳嗽一声，“老徐你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呗？” “不要！”老徐算定只要有孙建平在，这几个人就不能拿他咋样！ 老曹挠挠头，人家不要，硬往手里塞也是个事！ “来来来你再说一声不要试试，我他妈……” “滚出去！”老曹一声吼，张子义只得讪讪退出门，躺在一旁的小铁柱竟然咯咯笑起来！ 真是个不知愁的小崽子！ 老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孩子，忽然觉得孙建平给出的解决办法是对的，如果把孩子强行塞给老徐两口子，万一俩人狠下心茬子，鸟悄的把孩子弄死…… 不是没这个可能！ 甭说前清那会，就是早些年，农村各家生孩子，不想养了直接淹死，像小猫小狗似的埋进后山，也是常有的事。 “你不要，行，这个我依你，我看看屯子里谁家要这个孩子，到那时抚养费你得出！” “我不出，这孩子是王金刚的，又不是我……” “这事由不得你，直接从你们家的工分里扣。”孙建平来个了釜底抽薪，“你要是耍无赖不干活，年底口粮我也不给你分！” “你敢！”徐金山一听说不给工分和口粮，顿时跳起来，扯着脖子吼！ 要真这么整，可是断了我们一家的活路！ “现在我是队长，我就有这个权力！不信你就试试！” 孙建平毫不示弱！ 老曹和老张面面相觑，是啊！ 我们俩咋没想到这茬呢！ 还虎超超的要跟人家拼命，建平三句两句就捏住了老徐的要害！ “这孩子的抚养费就按照一个月十块钱的标准，一年下来是一百二，直接从你们的工分里扣，工分不够就扣口粮，一直到孩子十八岁为止，抚养费给收留孩子的人家……” “十块钱？都够养活一家人了！” 老徐眼珠子瞪得溜圆！ 孙建平啊孙建平，你是真敢狮子大开口！ “嫌多是吧，那就一个月二十！” 徐金山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 当着众人的面，孙建平提笔写了一纸“委托抚养协议”，拍在徐金山面前。 徐金山哭丧着脸把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孙建平一笑，“徐叔看好了就签字吧，孩子还饿着呢！” “我真是作孽啊……” “你作孽？你自己算算，收人家彩礼一千块钱，再加上三转一响，还有王金刚他爹给的红包，不正是这孩子十八年的抚养费？” 老曹掰着手指头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这一切事，冥冥中早就注定好了！ 老曹如何用朴素的迷信观去解释这些事孙建平不知道，他现在犯愁的是小铁柱该咋办！ 王金刚这个畜生！ 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开会开会！” 老曹把字据收好，扭头看了一眼被孙建平抱在怀里，正咕嘟咕嘟喝奶的小铁柱，幽幽叹了口气。 这孩子命真苦！ 咋寻思托生的呢，找了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爹妈！ 二马架七队各家各户都来了，把小小的队部挤得水泄不通，大家伙都眼巴巴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娃娃，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王金刚和徐金山这两个王八羔子！ “王金刚现在跑了，把孩子扔在这，我们和老徐说好了，谁家要这个孩子，老徐一年掏出一百二十块钱当抚养费……” 当着全体村民的面，老曹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徐金水、徐金贵等徐家人顿时臊得老脸通红！ 这他妈搞的都是啥事啊！ “这事都是王金刚惹出来的，跟我们家不相干，我们家也……”徐金山的本家堂弟徐金宝小心翼翼辩解一声，换来无数双白眼。 “大哥我说你和嫂子咋想的，好好地干啥把王金刚撵出去？和二丫就那么过呗，咋的碍你眼了！”徐金水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扯着他大哥的脖领子，怒吼着质问道！ 作为二马架的大家族，徐家人向来很珍视老一辈留下的好名声，办事讲究个有里有面，结果家族带头人徐金山竟然搞出这么一档子丢尽全家人脸面的事情，让在座所有徐家男丁都羞愧难当！ 以后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还不得戳我们家人脊梁骨！ “把你日子过好得了，管我干鸡毛！”徐金山也火了！ 你们觉得委屈，我他妈还委屈呢！ 我家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让那个畜生给祸祸了，生出个小杂种…… 我上哪说理去我！ “行了都别吵吵了，赶紧的，谁家想要，麻溜抱走！”老曹咳嗽一声，阻止徐家兄弟们继续吵下去。 “你们不要我要！咋说也是咱们老徐家的骨血，不能搁在两旁事人家里，让人笑话咱们！”徐金水伸手去抱孩子，胳膊上被媳妇狠狠掐了一把！ “你吃错药了？给我放下！” (本章完) 第389章 我们是自由恋爱!你管不着! 众目睽睽之下，徐金水的老婆当众发难，当着全家族和全村人的面，一把拽过徐金水的耳朵，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别在这装大尾巴狼，养活……你拿啥养活？咋的今年多分点粮食就不够你嘚瑟了！” 徐金水被媳妇训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喘，徐金山一见亲弟弟竟然如此惧内，也火了，“顾秀芳，伱啥意思！” “呦呵，大哥你问我啥意思，你自己的亲外孙你不养活还想让我们家帮你养你真好意思……还腆着脸说呢，挺大的姑娘家，跟人家钻苞米秆垛，都让人给逮住了……” 顾秀芳也火了，干脆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毫不客气的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徐金山和徐二丫，气得徐大娘扑过来，妯娌间揪耳朵薅头发撕脸皮…… 众人慌忙把两人拉开，徐金水眼巴巴看了一眼小铁柱，摇摇头！ 可怜的孩子，二姥爷帮不上你了！ “孩子给我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培林媳妇站出来说道，倒是把众人震惊不小！ “你们家也不富裕……” “给我吧，反正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我还挺稀罕这小玩意的……”李秀芝也站出来要这个孩子，张子义媳妇也开了口，“还是给我们家吧，养一个小孩也花不了几个钱，等长大了就好了。” “艾玛瞅瞅大哥大嫂，你家小外孙行情还挺好呢，连日本娘们都抢上了！” 顾秀芳呲着牙冷嘲热讽，张子义一听顿时怒发冲冠，“闭上你那张破嘴！” “呦呵还不让我说了，全村谁不知道你媳妇是日本人，当年小鬼子从千叶那边撤下来时在路边上吊，让你给救了成了你媳妇！还瞒着谁啊！” 张子义抬手一个巴掌，抽得顾秀芳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我们……”张子义媳妇，藤野齐子小脸涨得通红，一把拉住张子义的手，小声却又坚定的嘀咕一句，“我们是自由恋爱！你，你管不着！” “一个个的都他妈没正事，扯犊子一个顶俩！”老曹看不下眼去了，使劲一拍桌子，“都他妈的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赶紧的，谁要这个孩子！” “还是给我吧，我们家孩子少。”陈培林媳妇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保证能把他养好。” “老徐家，金水、金贵、金城、金武、金祥……金宝，你们这么多哥们都啥意思？” 老曹皱皱眉，金家同辈十几个哥们都面面相觑，金武想要，被金宝悄悄扯了一下衣服。 “培林你表个态！” 老曹一看徐家人这是真不接招啊！ “我听我媳妇的，她说要我们就要！” 有人窃窃笑起来，陈培林却满不在乎，“我也挺稀罕这孩子。” “那行，就给你家养活吧，老徐每个月给你家十块钱当抚养费，他要是不给我就从他家的工分和口粮上扣，白纸黑字在这写着呢，另外队上也会给孩子一点补助……” 老曹掏出那张抚养协议拍在桌子上，瞪了一眼徐家这帮老少爷们妯娌子侄们，“说破天这孩子也是你们老徐家的骨血，你们家不表个态？” “都，都听支书的！” 徐金贵嘟囔一句，老曹挠挠头，“草，听我的哪能出这烂眼子事，以后谁家做好吃的都给这孩子送去点，别关门吃独食，行了就这么滴吧，我回家吃点药，他吗的，气得心脏直哆嗦！” 老曹一拍桌子，起身就往外走，众人都齐刷刷吁了口气！ 好悬啊！ 村子里其他姓氏的人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徐家那一大家子，徐家人一个个臊眉耷眼的走出队部，脸红得发烧！ 简直羞煞先人！ “我倒是想要这小孩，春贵一直念叨再要一个……”李秀芝颇有些不舍的帮着陈培林媳妇把孩子包好，又把他的奶瓶和小衣服小裤子带上，“婶子你要是不想养活了就跟我说一声。” “嗯，秀芝你回去告诉你爸，就说我保证把这个孩子养好……可怜的孩子……” 陈培林和媳妇小心翼翼抱着小铁柱回了家，留下老张一家几口和李秀芝站在队部里。 刘桂英一脸诧异的看着“婆婆”，扯扯老张的衣角，“爸，我妈真是日本人？” “别听那帮烂眼子的老娘们胡咧咧，你妈是正八经的中国人！”张子义连忙矢口否认，“以前屯子里是收留了几个日本娘们，后来都死了。” “哦……”刘桂英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我听我妈说，我太姥、太姥爷都是被小日本杀了，我最恨他们！” 张齐氏媳妇擦了把汗，笑着拉起儿媳妇的手，“走吧桂英，咱们也回去吧！” “嗯嗯，我妈最好了！”刘桂英亲亲热热牵着婆婆的手往外走，张子义暗道虚惊一场！ 说实话桂英这孩子真不错，富才那崽子是打心眼里稀罕，要是因为这事把俩孩子的婚事整黄了，富才还不得埋怨我一辈子！ 李秀芝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再瞅瞅挂在晾衣绳上落下的婴儿尿布和芥子，摇摇头，吹灭马灯也走了出去。 孙建平正在后院伺候牲口，看到嫂子走进来，无奈叹气。 “王金刚真跑了？” “那还有假？我说他咋突然转了性，原来是故意装出来的！”孙建平那个恨得牙根直痒痒，“我明天就去公社写信检举揭发他！” “有啥用了，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李秀芝苦笑一声，“看着你大哥没？” “我大哥好像回去了，嫂子你也赶紧回去吧，我把牲口喂完也回了。” “嗯！”李秀芝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个事，又折返回来，“我听你叔说好像还要下来几个知青，这下都要塞到知青点里，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万一搂不住火，再整出几个这样的事……” “这也是个头疼事！” 孙建平一提到知青俩字，脑袋瓜子就有两个大！ 虽然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人和人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就像我，一向洁身自好，和顺待人，所以到现在还是纯情处男一枚！ 哪像他们一个个按捺不住兽性，天黑了就往苞米地里钻！ 老程头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烤地瓜，今年新下来的地瓜绵软甜腻，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糖。 孙建平咬上一口…… 真甜！ “程叔你这烤地瓜的手艺……要是上城里弄个小摊卖烤地瓜，早就发大财了！”孙建平扯过一个马扎坐下，和老爷子攀谈起来，老爷子笑笑，“我年轻时在山上放牛，饿了就去地里挖土豆地瓜烤着吃，都练出来了。” “说实话我倒挺稀罕那小孩的，我也想要，可我指不定哪天就蹬腿没了，留下他一个也麻烦……” 程叔抬起头看看阴沉夜色，一轮弦月挂在天边，腊月啦！ 日子过得真快！ “那个，刚才顾婶说的，是真是假？”孙建平把吃剩下的地瓜皮划拉起来扔进还冒着火星的打铁炉子，小声问道。 (本章完) 第390章 您老咋没要一个? “这事说起来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记得那年九月份，从北边下来不少小鬼子，拖家带口的，足有上千人，呼呼啦啦从屯子边经过，正好那时候我们几个刚下山回家，当时徐金山他爸还活着，老曹跟他一呼隆就召集人把这帮鬼子给堵在北边了。” “原来还真有这事！” “你听我说啊，这帮小鬼子还想支巴几下，架起机枪就要开干，那能惯着他们吗？被老张和老曹抬枪撂倒好几个，就吓尿了，把枪啊汽车啊啥的都扔了往南边跑，我们光顾着捡枪也没去追，后来跑到前屯那嘎达不知道出啥事了，第二天早晨一看小鬼子都死了一大片，前屯也倒下好几个，剩下几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躲在山沟里……” “然后呢？把这些姑娘都给抢了？” “你张叔那会儿年轻少壮，小伙长得也像样，一米八五的大个，提着枪进了山沟，里边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大姑娘就走出来跟他说哥你救我一命，我给伱当媳妇伺候你，这人就是你张婶。” “啊……”孙建平手托着下巴，“合着是我张婶先看上我张叔的？” “咱也不知道是看上了还是想活命故意那么说的……” “您老咋没要一个？” 老程头听闻这话，语气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事，徐金山他爹跟你张叔干起来了，非要把你张婶一刀砍死，你张叔就护着她往家跑，徐金山他爹就要领人把剩下的几个都给攮了，村里这帮光棍子不干了，老曹也说了几句好话，才把这几个姑娘留下。你猜猜后来都成谁媳妇了？” “徐金山媳妇，徐大娘？” 老程头笑着摆摆手，“你徐大娘是南边突泉县嫁过来的，再猜！” “王连生，王叔媳妇？” 老程头诡谲一笑，“猜吧，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孙建平还想追问，老程头起身给炉子塞进一块木头，“老曹当时也给我张罗了一个，叫啥花子，我没要，给别人了。” 孙建平扼腕叹息！ 这老头还真死心眼！ 不要白不要……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离得近了才看清是钱慧珺，她径直走进土坯房里，把手靠在炉边烤烤火，老程头一看她来了，拿起一个烤得金黄的地瓜递给她。 “小心烫。”孙建平帮她剥开外皮，钱慧珺抿嘴一笑，“程叔这都几点了，你咋还跟他唠呢！” “反正也没事，闲崩坑呗！”老程头哈哈一笑，“你们俩啥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低下头吃地瓜，没吭声。 “曹叔说了，不到二十岁不让结婚，我是小队长，不能带头违反纪律。” “这老登一天天的可能整事了！”老程头笑骂一句，“小钱这面相好啊，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大富大贵的旺夫相，比咱们屯子那几个知青强多了！” “程叔您还会看相呢！”钱慧珺听得心里乐开了花！ 咋样大傻子，娶我不亏吧！ “我会看啥相啊，都是听夏瞎子说的。” 夏瞎子！ 又是这个人！ 俩人辞别程叔，走在空荡荡的乡间小路上，钱慧珺握住孙建平的手，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王金刚这人……我还以为他转了性，能好好养活孩子，当个好爹，没想到……还是我肤浅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想着他能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孙建平想起这茬就来气！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 “好吧，是我高估了他。”钱慧珺停下脚步，捏捏孙建平的脸，“建平，将来咱俩……你会不抛下我和孩子，去找刘凤霞？” 刘凤霞刘凤霞！ 刘凤霞都成她的魔障了！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嗯嗯，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钱慧珺调皮的咯吱他一下，一股冷风吹来，冻得她一哆嗦。 “好冷啊！” 孙建平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好冷啊！” 钱慧珺见他不吭声，又喊了一声。 “好……” 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来，钱慧珺就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吧唧！ 孙建平脸上就挨了一下！ “还不算太傻！” 钱慧珺搓搓他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羊毛织的帽子，毫不客气的扣在他脑袋上。 “给你织的，别一天天的虎超超不戴帽子！” 好啊！ 孙建平斜了她一眼，闹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 钱慧珺笑得弯下腰去，大傻子刚才那眼神…… 真好玩！ 我敢保证我们俩以后每天都会很快乐！ “你知道王金刚给他的孩子起名叫啥？” “不会叫铁柱吧！” “真聪明！”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把她放下来，搂着腰又亲了一口，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小拳头砸过来。 “他家孩子大名叫王继祖，小名叫王铁柱，不过那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嗯，刚才陈婶抱回去了，那小家伙倒是不愁，吃饱了就睡，还会吧唧嘴……”钱慧珺想起刚才小铁柱睡觉时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就直痒痒！ 好好玩！ 真想和建平哥生一个！ 自己生的自己玩！ “我想好了，等过完年我就搬到新房子住去，陈家屋子小，人也多，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家伙，咱们再赖在那住着不好……” “行，早点住过去好好拾掇拾掇屋子，别造得皮片儿似的，让人笑话！” “去去去，你又来干净劲儿了，你和曹叔说说给咱们打柜子啊，都啥时候了，你……也不着急！” 由王金刚引起的一系列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大小姐的好心情，她现在正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和心爱的建平哥一起经营自己的小家。 “我明天就跟他说，这老爷子，说话不算话……看我等会让老猫薅他胡子！” 噗！ 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建平你知道吗，你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 这家伙的，谈个恋爱还文绉绉的！ 孙建平嘿嘿一笑，“什么光，是太阳光、灯光，还是手电光、月光？” “去你的，和你说正经的，你又瞎打岔！”钱慧珺脸一红，捶了他一下，“你说王金刚怎么就狠得下心把孩子撇了自己跑了？” “首先咱们要厘清一个事实，不是他想要孩子，而是这个孩子是他和徐二丫欢愉之后的产物，对他来说只是个累赘而已，而且那家伙心理很不成熟，他内心里自己还是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现恐惧多于惊喜，所以……” “哎呀呀，我感觉你比王金刚都了解他自己！” “那必须的……” “还是说说咱俩吧，你爸妈还没回信呢，二老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的意思只具备参考价值，就算他们不同意，等到咱俩把孩子往他俩面前一推，他们俩不也干瞪眼？” “净说胡话！”钱慧珺笑着拍了他一下，复又幽幽叹气，漂亮的眸子里罩上了一层的淡薄的雾气，“要是我爸妈能来参加咱们的婚礼，该有多好！” “还是没消息？” “没有，我写信去街道办，街道办只说他们被下放到一个地方，具体是哪他们也不知道。” (本章完) 第391章 我是在提拔你啊! 孙建平对自己未来的丈人/丈母娘倒是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因为下乡，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与钱慧珺有任何交集。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 像飘洒在草原上的蒲公英，落在哪里就在哪生根发芽……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陈培林家传出来的小孩子的笑声，吃饱喝足的小铁柱此刻正赖在“养母”的怀里咯咯笑，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已将他当成了累赘给扔了出去。 “建平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钱慧珺打开木头门走进去，孙建平摆摆手，“慧慧明天见！” “去去去，不愿见傻子！”钱慧珺作怪似的吐吐舌头，“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忘了让老猫拔曹叔的胡子！” “放心吧！” 俩人说笑两句，各自分别，钱慧珺推门走进陈家，一进屋就看到陈培林媳妇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一个憨憨的小家伙，正用一个掉了漆的拨浪鼓和他玩耍。 “慧慧回来了，被褥给你捂好了，早点睡吧！”陈培林媳妇冲她一笑。 “嗯，婶给我抱抱！” 她坐在炕沿边，捏捏小东西的脸蛋，小东西也不认生，伸出小小的手去抓她的手指头。 “可怜的孩子……咋就狠下心给扔了呢！”陈培林媳妇叹了口气，“我哄着就行，你抓紧睡吧！” “我也学学嘛！” “也是，伱也学学将来咋带孩子，到时候和建平多生几个。”陈培林媳妇笑起来，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 这个婶子也不正经！ 生孩子…… 看着小小的手死死攥住自己的手指头，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生怕她走掉的小铁柱，钱慧珺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都说婴儿在三岁之前没有意识，可看这孩子的眼神，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唉！ 可怜的宝！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车去了趟公社，将王金刚的事情和杨主任做了汇报。 “按照郎主任所说，也正好是那天供销社发生了失窃案件，所以你认为这件事是王金刚做的？”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好，我马上和派出所联系一下，你先在这等一会，我还有事问你。” 杨主任叫过一个工作人员，不一会孙所长领着人开着挎斗进了院子，向孙建平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又匆匆赶回去，向上级汇报关于王金刚的情况，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追捕。 “你们弄的那个鞭炮现在卖的挺好？” 送走孙所长后，杨主任给孙建平倒了杯热水，问道。 “快卖完了。”孙建平笑了笑，“我车上还装着好几捆呢，等会给您送过去，留着过年放着玩呗！” “哈哈心意我领了，你姨怕动静太大吓着孩子，不让我买。”杨主任又给他拿了几个橘子，“我是这么想的，自从三虎出事后，现在上头政策发生了转向，一些老干部也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当然了主旨还是不变的……” 孙建平剥开橘子塞进嘴里，静静听他说话，杨主任意思很清晰也很明白，就是让他在坚持现有路线的同时，好好考虑一下统筹发展太平山大队的生产经营问题。 相比其他大队，太平山大队的问题更加突出，一来这边紧靠着茫茫大兴安岭，熟地、好地不多，二来因为这几年的瞎折腾，导致社员人心涣散，粮食产量一直徘徊在三百七十斤这个门槛上，群众们怨声载道。 “我们太平山大队和别的队比起来，倒是有两样优势，一来紧靠着大兴安岭，物产丰富；二来人口少，可开垦的荒地也多，如果能综合利用起来，应该可以大大缓解乡亲们的生活压力。” 孙建平想了想说道，杨主任笑着点点头，“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不过现在还是以粮为纲，山货当不得粮食，还是要把重点放在荒地开垦上。”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盐碱地上。 “你们二马架今年搞得不错，把盐碱地开垦成为稻田，实现了荒地利用，增产增收，连鹤城农垦局都知道了，这不是么，过几天要在纳河农场召开北方水田工作会议，到时候可能会邀请咱们去介绍一下经验，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 孙建平嗯了一声，心道不愧是领导，先不直接跟你说事，先绕弯子，兜来转去透口风，然后才交代事情！ 真是够精明！ “这几个都拿着，给老曹带回去尝尝！” 杨主任又给他装了一兜橘子，“我一个战友在赣省工作，他给我邮寄过来的。” “谢了叔！” “客气啥！” 杨主任笑眯眯把他送到门口，望着赶车远去的孙建平，他幽幽叹了口气。 臭小子，还没听出是啥意思吗？ 我是在提拔你啊！ “有好吃的了！”孙建平把车停在家门口，从怀里掏出那一兜子橘子，大步流星走进院门。 “汪汪汪！” 小豆包龇牙咧嘴冲上来，咬着他的裤子和他耍闹。 屋子里，李秀芝正摆弄着钱慧珺给孙建平织的帽子，一边看一边笑。 这丫头的手艺…… “建平你看看，这嘎达丢了两针，这边丢了一针，这嘎达好像是硬缝上去的……你媳妇这手艺不行啊！” 孙建平哈哈一笑，“她第一次织没经验，多练几次就好了。” 骨碌碌！ 橘子倒在炕上，叽里咕噜的乱滚，李秀芝一愣，“不是说不让你买东西了吗？咋还买？” “不是我买的，是杨主任给的。”孙建平挑了个大个的递给小月月，小丫头握着橘子翻来覆去的看，一脸困惑的望向哥哥。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橘子这种水果呢！ “傻孩子！”李秀芝笑着剥开一个橘子，把里面的橘子瓣掰出来塞到女儿嘴里。 “好吃吗？” “嗯嗯！酸，还甜！”小月月眯起眼享受了一下，嘻嘻笑着说道。 “我上次吃这玩意，还是结婚后头一年，不知道你叔从哪弄来几个，当时都稀罕得当成宝……”李秀芝看看炕上来回滚的十几个橘子，“建平你等会拿俩给小钱送去。” “嫂子你不用惦记她，人家啥家庭出身，啥没吃过？” “那倒也是……”李秀芝站起身，“不跟你俩唠了，我去把蘑菇拾掇拾掇穿一穿，等过几天你再去公社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去把山货卖了，再弄俩钱好好过个年。”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抓起俩橘子塞到小月月口袋里，“月月你去给你陈大爷家送过去，就说给小铁柱吃的。” 孙建平闻言愣了一下！ 嫂子还真上心了！ “嗯嗯！” 小月月嘴里含着橘子瓣，蹦蹦跳跳出了门，却停在门口，李秀芝咳嗽一声，“又玩狗！” “嘻嘻！”屋外传来小丫头贱兮兮的笑声，她一把抱起小豆包，“快点跑啊等下妈妈来打了！” “这熊玩意！”隔着窗玻璃，李秀芝看着女儿一路小跑的模样，噗嗤一笑，“建平你和小钱也赶紧的多生几个！” 孙建平讪讪一笑。 “诶呀这是啥好玩意？” 曹春贵从外边走进来，带进一股凉气，看到炕上滚着十几个橘子，他抓起一个剥开塞进嘴里，脸一抽抽，“真酸！媳妇给你吃吧！” “嫌乎酸就给我吃？”李秀芝捏了丈夫一把，疼得他直呲牙。 “一早晨就没抓着你人影，又跑哪骚了去了？” “我能跑哪，爸说上边又来了几个知青，让我等会赶车去接，艾玛这玩意……” “虎超超的，酸还吃！”李秀芝给了丈夫一巴掌，“去去去该干啥干点啥去，看着你就来气！” “建平走，跟我去趟农场，把那几个知青接回来。”曹春贵招招手，自己却先走出了门。 (本章完) 第392章 你是孙学长的对象吧! 马车叮叮当当的响，孙建平和曹春贵各赶一辆马车，直奔纳河农场而去。 那边有个火车站，但凡从鹤城来这边的，基本上都坐火车。 “大哥，曹叔说没说这批知青都是从哪来的？” 曹春贵挠挠头，“你叔还真说了，不过我忘了，爱哪哪来吧！” 得！ 问了也是白问！ 小妹玉歆一直吵吵着说也要下乡，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她…… 到时候知青办的人也会一同下来吧，要不打听一下王玉梅的事情？ 王金刚…… 纳河农场火车站到了，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站，两条细长的铁轨一直通向天边，一辆辆蒸汽火车仿佛长长的钢铁巨龙，满载粮食的火车冒着滚滚黑烟，哼哧哼哧爬出站台，将东北平原所产的粮食运往全国各地。 这些粮食里，有没有我们的稻子呢？ 望着远去的火车，孙建平抡了一下鞭子，幽幽想到。 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一辆绿皮车缓缓停在站台上，一个戴着红袖箍，看上去像个小领导模样的人握着一个大喇叭，招呼众人马上下车，按照所分的村屯排队！ “分到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二马架七队的，都到这边来集合！分到小西山的站这边……”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站台外面，推开铁门走进去，这帮刚刚下乡的知青们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似乎对他们来说，下乡就像一场别开生面的冬季旅游。 到了老乡家里，肯定有大鱼大肉款待！ 还有热乎乎的大炕！ 还可以上山打猎，下河摸鱼！ 还…… 孙建平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寻找那个娇小的影子。 玉歆怎么没来？ 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堂妹孙玉歆，孙建平皱皱眉，转身要走，却被手拿大喇叭的那人叫住，“孙建平是吧！” “领导是我。” “嗯，上次是你给县里知青办打电话，要找一个叫王玉梅的知青是吧，我们给你找了，经过她的同伙供认，已经确认她和一伙人逃到了香江，至于是生是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知青办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宝安那边派出所给我们的回执，伱看看吧。” 孙建平低头一看，微微蹙眉。 “纳河县知青办：关于你们要求我所协助调查的知青王玉梅的下落事宜，现查证如下，9月27日，王玉梅伙同建三江农场一干知青共计八人，经罗湖口岸附近海域泅渡逃至香江，其同伙黄玉琴为我边防干警抓获，其余人等下落不明……” “谢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南边派出所给出的确切消息，孙建平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这辈子…… 怕是再难见面了！ 唉！ “正好你来了，这五个是下放到你们七队的知青，是七队没错吧？” “二马架七队。” “那就没错啦！”工作人员招招手，“你们几个带上行李跟着他走，小西山的来人接没？草又没来，建平你回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几个捎上，都是一个大队的……” “都跟我走吧！” 孙建平帮一个矮个子女生提起柳条箱，大步走向车站外边。 人群中，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孙建平的背影，不经意间抿了下嘴唇。 马车骨碌碌碾着冰雪路面，车上坐着的五个知青——三男两女一脸兴奋的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景色，万里江山尽皆一色，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风卷起浮雪，呼啦啦刮过众人的脸颊，发出铿锵有沉重的金属音，仿佛呼啸的蒙古铁骑冲过茫茫原野，杀向遥远的东方。 “学长，这边真冷！” 马车上，一个戴着狗皮帽子、毛线围脖，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小丫头脆生生喊道。 “习惯就好了！” 孙建平头也不回的支应一声，“你们都是打哪来的？” “我们都是沪上的！” “咋把你们派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们都是主动请缨来祖国最艰苦的地方锻炼来的！”一个细眉长脸的男生喊道。 “不错不错，还挺有觉悟！” “学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为啥咱们村子起名叫二马架？这个名字好怪啊！” “马架子是一种东北特色的住宅，等将来你们就能看到了，这个屯子以前是大草甸子，后来蒙古王爷放荒地招揽关内流民，最先落脚的农民修了两个马架子御寒，所以这地方就被叫做二马架了！” 孙建平也是从老程头嘴里才得知二马架这个名字的缘由。 “咱们村子人多吗？知青多吗？有没有好看的小姐姐，罗世才还想找个漂亮小姐姐在咱们屯子扎根，建设边疆呢！” “有啊，现在有十一个知青，还有一个小小知青，不过最漂亮的那个小姐姐你们就不用惦记了，那是我媳妇。” “学长你都结婚了？” “有孩子了吗学长？” 孙建平有些后悔跟这些新来的学弟学妹们搭茬了！ 这帮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简直多如牛毛！ 总算到了二马架，看着已经冰冻，好似一条白色玉带的咕噜河，这帮人又兴奋起来！ “快看有河诶！” “学长河里有鱼吗？” “有！” 孙建平实在不想开口了！ “学长学长，我听知青办的人说咱们这种稻子，稻田在哪呢？” “自己找！” 孙建平抡着马鞭打了个响，一脸无奈！ 老曹早就守在桥对岸迎接新来的知青们，看到马车进了村子，老曹马上把烟袋磕打磕打，别在腰间，招呼孙建平把马车赶到知青宿舍去！ “老爷爷你的烟袋……你好像画上的老农民啊！”仍是那个大眼睛姑娘，一路上就听她叽叽喳喳了。 “哈哈闺女你这一叫都把我叫老了！” 老曹跟在马车后边，嘘寒问暖，“路上都冷了没？赶紧的去暖和暖和，饿了吧，我让你们张叔上山打了几只野鸡，都在锅里炖着呢，下车咱们就吃饭！” 五个知青欢呼起来！ 孙建平撇撇嘴，别看你们现在乐得欢，以后有你们受的！ 真以为下乡插队是组团旅游呢！ 幸好歘在入冬前修好了知青宿舍，要不然这五个人来都不知道住哪！ 宿舍里田光明正百无聊赖的靠在炕头，翻看一本已经磨破边角的农业书籍，杨建和郝磊正在打扑克，其余人洗衣服的洗衣服，擦桌子的擦桌子，看到马车进院，都抻长了脖子往外瞅。 “草，来新人了？” 田光明立刻两眼亮晶晶的！ “卧槽还有个小美女！” “真不错，挺漂亮！” “不如钱慧珺……” “钱慧珺你还敢惦记？” “我就那么一说……谁敢招惹她！除非不想出农村了！” 这几个男生急忙爬到窗边，探头探脑往外瞅。 “知青宿舍……” 众狼口中的小美女——夏莹跳下马车，跺跺冻得发疼的脚，歪着头念出门楣上的四个大红字。 “快点进来吧！” 张翠玉殷勤招呼一声。 女生宿舍这边，周薇正坐在窗边对着镜子描眉，郝翠翠也放假回来了，正啃着笔杆备课，而刘凤霞…… “这位姐姐你真好看！” 夏莹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面露微笑的刘凤霞，脱口而出！ “你是孙学长的对象吧！” (本章完) 第393章 刚来就整事是吧! “不是不是！” 刘凤霞一愣，继而马上摆手！ 得亏着没让钱慧珺听到！ 不然…… 再说了我可是要走出这个穷山沟的，孙建平再好，我也不能跟他俩守在这过一辈子！ “你新来的啥也不知道，孙建平的对象叫钱慧珺，不住在这。” “噢……孙学长说他对象是最漂亮的，我还以为是姐姐你呢！” 一句话说得刘凤霞俏脸一红！ 心里确实很欢喜！ 谁不希望别人说自己漂亮？ “咳！” 郝翠翠斜着三角眼撇撇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路上冷了吧，快点上炕，你是新来的，热炕头就让给伱了！”周薇殷勤的招呼夏莹和另外一个大圆脸女孩子刘娜娜进门。 俩人摘掉帽子和围脖，露出本来面目，刘凤霞仔细一打量，不由得暗暗称奇！ 这个夏莹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大眼睛细眉毛瓜子脸，略带些婴儿肥，就是肤色有点黄……不如钱慧珺。 咱也不知道钱慧珺咋长的，皮肤怎么那么白，都能反光！ 至于另外一个刘娜娜长相就一般了，尖脑壳大圆脸，好像个尖顶冬瓜，属于那种掉进人堆里也不会被注意到的，周薇趿拉着鞋跑到门口，好奇的往隔壁张望！ 听说这次又来了三个男知青！ 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家庭条件特别好的…… 她的小算盘打得最精明。 “孩子们都冷了吧，瞧这小脸冻得通红！”老曹乐呵呵走进来，招呼女同学们去男生宿舍那屋。 屋子正中央已经摆了一张大桌子，正中间放着一个搪瓷大盆，里面热气腾腾的全是鸡肉炖蘑菇！ 炕沿放着一个铝盆，盆里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都饿了吧，来来来坐下吃饭！” 老曹笑着把碗筷分给众人，“可这劲儿吃，不够吃还有！” “谢谢叔叔！”夏莹娇滴滴说道，把老曹听得耳朵一哆嗦！ 这小声音…… 把老头子我半边骨头都听酥了！ “刚才那位孙学长呢？”她环顾一圈没看到孙建平，开口问了一声，老曹皱皱眉，“他去马厩喂马了，来来来甭客气，吃个鸡腿！” “叔叔，马厩是做什么的？” 夏莹小小的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 “就是养马喂马的地方，等会吃完饭叔带你们去看看。” 老曹倒是见怪不怪。 冬歇了，钱慧珺坐在炕头跟着陈培林学打麻线，小铁柱躺在炕头，喝饱了奶粉的小家伙瞪着大眼睛瞅来瞅去，忽然咯咯笑起来。 “他倒是不犯愁。”陈培林抬起头看看小家伙，也笑了。 门砰的一声开了，把小家伙吓得一激灵，陈培林媳妇匆匆走进屋，摘下头巾挂在门后，“老陈你出去看了么，又来五个知青，有一个长得可水灵了！那小脸嫩得，一下都能捏出水来！” “捏出水……你那不是水灵，是泡浮囊了吧！” 钱慧珺捂着嘴笑个不停。 “咱们村这帮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咱家大闺女长得好看，是吧闺女！” 陈培林冲钱慧珺哈哈一笑，钱慧珺脸一红，“叔……我也就一般人。” “你可拉倒……你还一般人……” “这话说得不假，满公社都算上，能超过你的也没几个，要是放在二十几年前，也就张子义媳妇能和你拼一拼。” “那天我听说张叔媳妇是日本人，真的假的？”钱慧珺对此非常感兴趣。 “是，那年小鬼子败退，往南边撤，半道不知道拥护啥都死了，就剩下几个，你张叔手多快，把最好看的那个给领跑了！就是你张婶。” “咋你不乐意了？”陈培林媳妇立刻变了脸色，质问道。 “我能有啥不乐意，我能捞上一个就……”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媳妇踩了一脚，疼得他嗷的一声！ 钱慧珺看看陈叔，再看看陈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门咣当一声开了，一群小家伙跑进来。 陈家一共有三女一子，老大陈艳芝今年已经十六岁，是父母的好帮手。 老二陈艳琴、老三陈艳朵、小儿子陈彦峰年龄从十二岁往下一直到五岁不等，一个个都管钱慧珺叫姐姐。 “爸妈，姐，你们没去看看啊，又来五个知青！” 陈艳芝跑得一身汗，她扯下帽子坐在钱慧珺身边，“有一个可好看了！” “咋，比你姐还好看？一天天的不干点正事就知道乱跑，去烧火！”陈培林媳妇瞪了大女儿一眼，“老二你给你弟弟冲点奶粉喝，又半天没喂了，等会饿得狼哇瞧叫唤看你咋哄！” “知道啦这个墨迹！”老二陈艳琴嘟囔一句，冲钱慧珺勾勾手指头，钱慧珺不明所以，跟着她来到厨房，“咋了艳琴？” “我刚才都听着了，那个新来的女知青说刘凤霞最好看，还说她是建平哥对象，把大伙都给整笑了！” 钱慧珺柳眉一挑！ 刚来就整事是吧！ “叔婶我先出去一下。” 钱慧珺抓起帽子扣在头上，陈培林媳妇招呼一声，“慧慧你干啥去，等会吃晌午饭了。” “我去新房子看看，曹叔说给做家具到现在也没做上。” “嗯，早点回来！” 她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漂亮大姑娘，脸上露出笑意！ 钱慧珺这孩子不但人长得好看，心眼也好，就是吧性子太直率，没啥心计，保不齐哪天就被人给忽悠了，我得好好帮着她参谋参谋，别上当受骗！ 站在知青宿舍门口，钱慧珺想进去看一看新来的那几个知青，尤其是艳琴嘴里说的那个很漂亮的小美女，但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想想还是…… “干啥呢！” 孙建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你干啥！”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听说又新来五个知青？” “嗯，这不刚接回来，小西山又来了四个，曹大哥送过去了。” “噢……”钱慧珺扭头瞅瞅孙建平，“你不进去看看？” “走吧，一起去！” 他一把拉住钱慧珺的手，钱慧珺撇撇嘴，扯了两下，“去干啥去，看二马架第一美女刘凤霞啊！” “你呀你呀！”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你才是我心目中最美的那个！” “诶……不信！”钱慧珺噗嗤一笑，“不是还有刘凤霞和王玉梅么，我顶多能排到第三……” 孙建平白了她一眼，钱慧珺得意的挑挑眉毛，“不过现在她们都得靠边站了，大傻子归我了！” “简直要被你气死！” “还真是，谁把我们家的宝气成这样！脸都红了，肚子也鼓起来了，来叫一声，呱呱……” 孙建平又想起嫂子和他说的那句话，找对象一定要找一个能聊到一块的，要不然两个人都得闷死！ 不过这丫头也太…… 老曹从知青宿舍里走出来，众知青都出来相送，钱慧珺眨眨眼，仔细打量那个新来的南方小美女。 话说这人…… (本章完) 第394章 王金刚帮人家平账了? 也就…… 那么回事吧！ “就是她啊！” 钱慧珺捏捏孙建平的胳膊，细细打量那个穿着绿色军装，梳着两条小辫子，大眼睛细眉毛，略略有些婴儿肥的小丫头。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建平哥看上这样的，只能说他这个人眼神和智商有问题！ 无异于舍美玉而取顽石也！ “所谓三人成虎，有些人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而是大家伙说她好看才好看，我倒是觉得一般般。”孙建平捏着下巴，远远端详新来的夏莹，嘀咕一句。 “英雄所见略同！”钱慧珺拍了他一下，“不过是盛名之下……” “好了好了，人你也见到了，还有啥说的？走，罚你跟我去干活！” “哎呀呀胳膊疼……腿也疼……”钱慧珺靠在他肩膀上，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刚才帮陈叔搓麻绳，累着了。” “好心疼啊！”孙建平看着低眉顺眼的小美人，顿觉心里一动！ 当真是我见犹怜哦！ “要不我背你回去？” “我觉得伱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钱慧珺顿时高兴了，拍拍他的后背，“来快点小孙子……啊呸呸，小平子来背哀家回宫！” 孙建平一咧嘴！ 这都哪跟哪啊！ 起风了。 孙建平背着钱慧珺行走在乡间小路上，风刮着雪花打在两人身上，不一会就落了一层。 钱慧珺的身子很轻，背着丝毫不费力，暖暖的感觉从背后传来，一直暖到心窝里。 孙建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也许在这一刻，两颗孤独心就这么拴在一起，在孤寂寒冷中互相寻找慰藉…… 两人都不约而同吁了口气！ 我们俩这辈子，怕是分不开了！ 一直来到马厩，枣红马、大白马、乌龙马等都友好的看着俩人，调皮的乌龙马嘶嘶叫起来，似乎在嘲笑俩人。 “建平放我下来吧！”钱慧珺有点脸红，破马！ 你笑啥！ 孙建平蹲在地上，钱慧珺双脚踩在落了一层雪的地面上，她狞笑一声走到乌龙马身边，乌龙马不但没有耍驴，反而乖巧的探过头来，往她身上蹭。 “建平你看，你的马讨好我呢！” “那可不，母老虎谁不怕！” 话音未落，一把稻草扔过来，钱慧珺咯咯笑着躲避冲来的孙建平，“孙大爷饶命，小女子认输了！” “认输了是吧，那今晚上来给大爷侍寝！伺候好了大爷有赏！” “去你的！” 钱慧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帮他拽下稻草捆，俩人咔嚓咔嚓铡起稻草来。 “你说王金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孙建平停下铡刀，帮她把粘在鬓角的草棍揪掉，“我看多半也逃到香江去了，今天我看到县城知青办的同志了，他给了我个回执，说王玉梅跟着她们农场的一伙人逃去了香江……” “噢……香江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听说有好多人都往那边跑。” 孙建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郎主任撒谎了，那天去卖炮仗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抽屉里总共也就十沓一万零点，给了咱们两千二，还剩下七千多，结果统计失窃财物的时候他报上的是两万五千块。” “他为什么这么做？” “傻丫头，当然是有利可图了，反正现在也没抓到王金刚，究竟丢了多少谁也不知道，有些以前对不上的呆账、坏账、烂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全推到王金刚偷窃的赃款上，谁又能查得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就像前几年东边的洪泉公社粮库失火，一把火把历年账簿全都给烧掉了，粮库里面那些蝇营狗苟的猫腻自然就随着大火永久尘封，瞒天过海了呗！” 钱慧珺低头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各中关窍！ “闹了半天，王金刚是帮着郎主任平账了！” “还不算太傻！” “不许说我傻！” “好好好，我们家慧慧是宇宙无敌大聪明！” “切，你这话含有讽刺的意味！” “说好的也不行，说坏的也不行，那我不说了！” 孙建平扯过一把稻草，“抓紧干活别偷懒！”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 “郎主任那人……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后脊背发凉，打心眼里发憷，让人瘆得慌！” 钱慧珺突兀来了一句，“两万五减去七千八，那他这次净赚一万七千块啊！” “要不你以为他的钱都是哪来的，靠着那点工资？”孙建平笑了笑，“这就叫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那还有一句呢！” “什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人都笑起来，乌龙马、小毛驴、枣红马、青骢马、大白马等也都叫起来，马厩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钱慧珺望着低头铡草的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舒服！ 有你…… 真好！ 晚上开会的时候，这几个新来的知青也都粉墨登场，和众位乡亲们一一见面。 “你家是沪上的，那是南方了吧！” “你们那下雪吗？” “你们家种不种稻子？” 妇女们亲亲热热拉着夏莹和刘娜娜的手问个不停，夏莹低着头，红着娇俏的小脸逐一作答，钱慧珺坐在马扎上，手里握着两根竹针麻利的织围脖，不时扫上她一眼。 “开会开会了！” 孙建平咳嗽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宣布个事，眼瞅着来到腊月了，咱们歇人不歇工，麦芽糖什么的还得搞起来啊，这事就由连生叔你亲自负责，粘大米我已经拜托杨主任帮咱们弄了，这两天就能到，张叔你负责豆腐这块，趁着年前咱们再努努力，赚他一笔。” “不是说不让搞尾巴吗？”夏莹一听说队里搞什么麦芽糖，顿时愣住了，小声问身边的徐金城媳妇。 “我们这是以生产队的名义搞的，这叫搞副业，上边还支持鼓励呢，搞尾巴那说的是个人家里搞……那个是不行的。” “噢……是这样！” 夏莹似懂非懂。 孙建平把事情分派下去，老曹夹着一个纸包过来，咣当往桌子一放，众人顿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歘这会功夫，把上个月做炮仗的工分钱给大家分了，年前的事年前就了了，混到下年这个账不好算。” 老曹把账簿摊开，咳嗽一声，“建平你来啊！” “叔，钱的事还是你过手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这老头抠得要命，谁敢瞎掺和！ “那行，我就越俎代庖，帮着建平给大家的工钱分了……” 钱慧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曹叔真厉害，都会用成语了！ 进步神速！ “王连生，上个月一共是出工二十三天，一天十个工分，一个工分两分钱，一天两毛……总共是四块六毛钱……还有你媳妇、你儿子儿媳妇……全算上是十八块七毛二！” 这点小账老曹连算盘都不用打，直接报出最终数字，他打开纸包，从一大堆毛票和硬币里数出钱数，推给王连生。 “张子义，你家上个月出工人挺多啊，老少全上阵……” 大家伙都笑起来，张齐氏手搭在准儿媳刘桂英的肩膀上，也跟着笑。 “一共是一千三百八十个公分，一个工分两分，统共是二十七块六……” 夏莹看得一脸懵！ 这个生产队好有钱啊！ 兄弟们有月票吗给两张呗！ (本章完) 第395章 你当喵子是小钱呢! 孙建平也分到了几块钱，他看都没看，卷成一个卷塞进口袋里，继续看老曹给众人发工钱。 “徐金山来了没？徐金山！” 老曹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脸一抽抽，把他的名字跳过去，“下一个，吴老二，你们两口子一共上了八天工，总共是一百六十个工分，统共是三块二，这点钱够干个屁的！一天天的多出几个工能死啊！” 吴老二满脸陪笑凑过去，接过这三块两毛钱，“我这不是有毛病，不能干重活嘛！” “你还有毛病？你这体格子比牛犊子都壮实，我看伱他妈的就是懒！” 老曹恨铁不成钢，“建平给他安排个活，干不好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吴叔你就负责磨黄豆吧！” 孙建平笑着给吴老二安排了个最累的活，气得他直翻眼珠子！ “行吧！干啥不是干！” 吴老二嘟囔一句，把钱揣进口袋，一屁股坐在马扎上，眼巴巴看着别人家大把大把往回拿钱。 草！ 多给我点能死啊！ 咋那么抠呢！ 钱慧珺也得了四块六毛钱，她把钱叠好揣进口袋，见孙建平盯着她看，噗嗤一笑，冲他勾勾手指头。 “咳咳！” 看他俩人小动作不断，老曹咳嗽一声，“事就这么个事，大家伙就按照建平的吩咐抓紧干，歘年前再挣点，要不扎脖梗过年啊？”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给整笑了，相比往年，今年二马架各家各户分到的粮食也多，钱也不少，足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都散了吧！” 老曹瞅瞅天色不早，摆摆手，大家伙这才呼朋引类，鱼贯走出队部。 钱慧珺靠在墙边，看着众人走出去，直到最后没人了，才冲孙建平招招手。 “大小姐有何吩咐？” 孙建平从外屋地拿来一把扫帚，先扫炕再扫地，冲她笑着问了一句。 “过阵子就要赶集了，建平你有啥要买的不？” 钱慧珺抿了下薄薄的嘴唇问道。 “我倒是没啥要买的，你呢？想买啥尽管说，哥有钱！” “我想……”钱慧珺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发卡，钱有点不够。” “什么发卡这么贵！”孙建平不假思索的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她手里，“我就说么钱都给你，你看着花就完了，你还不要……” 钱慧珺连连摆手，“不要这么多，把你刚才开的那五块两毛给我就够了。” 嗯？ 孙建平一愣，二十块都不要，非得要那五块钱？ 啥意思？ 见他略有迟疑，钱慧珺眨眨眼睛，顿时罩上了一层淡薄的水汽，孙建平见她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实在受不了，急忙往外掏钱。 “给你，拿去花！” “谢谢大傻子！”钱慧珺得了钱这才高兴，脱口而出，又马上吐吐舌头，一脸歉意，“对不起啦建平，喊习惯了嘿嘿！” “傻丫头！” 孙建平扭头往窗外一看，陈培林家的大丫头陈艳芝正站在窗外笑嘻嘻看着他俩呢！ “抓紧回去吧，我等会把马喂喂也回了。” “嗯嗯！” 钱慧珺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跑出屋子，和陈艳芝俩手牵着手往回走。 她心里却还在寻思够不够呢！ 十块钱好像也买不下来…… 算了看看再说吧！ 孙建平扫完了地，把屋子好好收拾了一通，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走出队部，自打田光明搬回知青宿舍，王金刚跑掉之后，这边又空了下来。 让程叔上这屋来住，他嫌麻烦，还是守在自己的破土坯房里。 夜深了，怀了孕肚子已经很大的枣红马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只有乌龙马像个缺心眼的二傻子一样杵在那，两只眼瞪得像灯泡！ 孙建平慢悠悠走过来，乌龙马一双批锋耳像雷达似的转过来，两只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前边，看样子就没安什么好心眼！ 马鼻子微微动了两下，等到孙建平靠过来，这家伙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塞进他的棉大衣口袋里！ 有好吃的！ 一个橘子被牠一口叼出来，牠高高扬起头，吭哧一下吞进嘴里，上下牙一错咬下去！ 噗！ 橘子水喷了孙建平一脸！ “你……” 孙建平抬起手，作势要打，乌龙马调皮躲到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酸酸甜甜的橘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还没回呢！” 老程头挑着两桶温水过来，月过中天，是该给马喂下夜的草料了。 “我检查一下马蹄子，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工夫检查。” 孙建平拿起一盏马灯，握住乌龙马的蹄子，这货舔着舌头，乖巧抬起蹄子，孙建平拍了两下，摇摇头，马蹄铁这么快又磨薄了！ 看来明天还得钉一遍！ “铁掌我都打好了，明天再来换也不着急。” “嗯，程叔那我先回了。” 孙建平转身刚要走，老程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建平你去公社的时候给我带两瓶奶粉回来，我丈母娘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寻思给她弄点奶粉喝。” “我知道了叔，啥钱不钱的……” 他又把钱推回去，老头眼珠子一瞪，“麻溜收着，哪能总用你的钱！” 孙建平无奈，只得把钱接过来，揣进口袋，“那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昏黄的马灯下，映照出老程头佝偻的背影，孙建平叹了口气，看模样轮廓，程叔年轻时也是个高大帅气的棒小伙！ 就是…… 这个人啊！ 小媳妇都送上门了，还给推出去了！ 他刚走到曹叔家门口，从木栅栏上轻飘飘跳下一个花胖子，稳稳落在他的肩膀上。 “喵！” 老猫叫了一声，扒着他的肩膀，蹲在上面，孙建平伸手去摸，被老猫揍了一拳！ 别摸摸搜搜的！ 你当喵子是小钱呢！ 想摸就摸相亲就亲！ “你还来脾气了！” 孙建平只得肩扛老猫，走进屋子。 屋子里黑洞洞的，孩子们都已睡下，老曹正躺在炕头被窝里，小声听着收音机。 “回来了！” 老曹打了一声招呼，“赶紧睡吧，都几点了。” 老猫嗖的一下跳上炕，钻进小月月的被窝，小丫头被惊醒了，一把搂过老猫翻了个身。 孙建平嗯了一声，借着窗外稀薄的雪光，扯了一下老猫的胡子。 去，给我薅老头两根胡子下来！ 老猫没搭理他。 天刚蒙蒙亮，老曹家就已经吃早饭了，虽说今年分了不少稻子和麦子，但本着勤俭节约过日子的原则，李秀芝把面粉和苞米面掺和到一起，加上一丁点秋天熬的糖，发酵后做成苞米面馒头端到炕上，配上掺了黄羊肉片的黄瓜片汤，唏哩呼噜喝上一碗，一直暖到心坎里。 “快点吃，吃完还得干活呢！” 李秀芝见女儿捏着苞米面馒头翻来覆去的看，踢了她一脚，催促道。 “可是宝宝还没有吃饭！” 宝宝？ 全家人都愣了，这是从哪又跳出来个宝宝？ (本章完) 第396章 这俩人真能腻歪! 小丫头白了老母亲一眼，捏着馒头蹦蹦跳跳跑到门口，此时小豆包正趴在狗窝里静等主人给饭吃。 “宝宝开饭啦！” 小月月蹲在狗窝门口喊了一声，小狗立刻跑出来，乐得小尾巴摇成风车，眯着眼哈哈吐着舌头，一脸讨好模样。 “这就是你的宝宝啊！” 李秀芝都被气笑了！ “嗯嗯！”小丫头开心的使劲点头，“宝宝饿了，宝宝也要吃馒头！” “真是服了你了……” 李秀芝见小狗狼吞虎咽，馒头粘在嘴里咽不下去，叹了口气，拿起狗食碗，进屋舀了一碗汤放在牠面前。 小豆包一头扎进汤里，咕嘟嘟先灌了个水饱。 “现在可以进屋吃饭了吗？” “嗯嗯，宝宝吃饱了，轮到我吃饭饭啦！” 小丫头开心得又蹦又跳！ “你等哪天把我惹急眼了，把伱跟狗拴在一起！” 李秀芝气得直比划手，真想给女儿一巴掌！ 调皮孩子！ 气死我了！ 老曹端着汤碗抿了一口，笑得合不拢嘴，他拿起一个馒头一掰两半，递给孙建平一半，“说起孩子我想起来了，王金刚现在咋样，抓住没？” “上哪抓去，天大地大，现在指不定跑哪个犄角旮旯藏起来了。”孙建平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郎主任可是够黑的……” “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一年才挣几个子儿，你瞅瞅人家，丢了钱反倒还能挣钱！” “人家脑子够用！”曹春贵闷声闷气嘟囔一句，李秀芝拍了他一把，“这话不假，要是搁你，一辈子也挣不出一万七出来。” “嘿嘿嘿，够花就得了呗，要那么多干啥！”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昨天开会没看到老徐，他媳妇也没来，等会我去他家看看，徐二丫是不是上班了？” “我昨天路过代销点的时候没见到里面有人，好像是调到洪泉公社那边去了。” “这他妈的，啥爹养啥儿，老徐那家伙就不是个物！他那闺女比他还绝性！”老曹想起这事就气得脑筋直蹦！ “行了爸，人家自己家的事，咱们跟着掺和啥，小犊子你赶紧的吃饭，别逗猫！” 李秀芝提起筷子在儿子脑门上敲了一下，小兴文吐吐舌头，不服气瞪了妹妹一眼！ 凭啥！ 妹妹玩狗你不管，我逗逗猫就打我！ 李秀芝见儿子拿眼睛斜楞她，顿时撸起袖子，小兔崽子要造反啊！ “这都啥时候了，快点吃，吃完还得干活呢！”老曹见宝贝孙子要挨揍，急忙出来打圆场。 “快溜吃饭，再敢玩猫先揍你，再揍猫！” 李秀芝威胁道。 孙建平看着只想笑！ 吃过早饭，他先来到队部，此时张子义已经领着儿子们开始往外搬黄豆。 王连生也没闲着，取出两麻袋麦子，老程头逐一记录下来，帮助他们把东西搬上马车，运到各家。 黄豆需要泡水，麦子需要发芽，都是比较麻烦的活，不过话又说回来，轻巧又挣钱的事情，哪能轮得到我们呢？ 孙建平坐在队部里，炕上摆满了各种纸张、火药和一盆狼屎泥，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提起笔写下一行化学方程式，歪着头想了想，拿起一个小勺子舀了一点药粉，倒在一旁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已经磨得发亮的黄铜戥子上。 “干啥呢大傻子？” 钱慧珺风风火火跑进来，见他正小心翼翼往戥子的托盘上倒药粉，急忙止住脚步，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药粉给吹没了。 “学过焰色反应吗？”孙建平把称量好的白色药粉倒进炕沿边的一张纸上，笑着问钱慧珺。 “建平，你真的要造烟花？” “当然了，卖炮仗才能挣几个子儿，还得靠这玩意挣钱！”孙建平招呼她自己搬把凳子坐过来，“你看哈，铅化合物会放出蓝白色光芒，钠化合物会放出黄色光，铜化合物会放出蓝色或者绿色光……” “嗯，这个不就是咸盐？”钱慧珺拿起一包白色粉末看了看，笑道。 “错，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你要叫它钠化合物！” 孙建品纠正了她的错误，惹得钱慧珺直笑，“那这个是不是只能叫做钙化合物了？” 她指着炕上扔着的嘎拉哈，故意刁难。 “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孺子可教也！” “去你的！” 除了现有的氯化钠、碳酸钙、氯化镁等从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化合物，最容易制取的就是铝粉和铜粉了，只要用锉刀一点点锉成粉末，便可以拿来使用。 至于能发出强光的镁粉，发出红光的氯化锶等，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化学商店只有在鹤城才有，去一趟最起码得浪费一整天！ 不划算！ “你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氯化锶产生红光？”孙建平把调配好的各种粉末逐一做上标记，装进对应的小玻璃瓶上，再用浆糊贴在瓶身，写明名称和所能产生的颜色，这样任何人都可以一目了然，不至于弄错。 “这个嘛……” 钱慧珺想了半天，也没给出个合理答案，小丫头有些委屈的坐在一旁，噤噤着小鼻子，一副要哭模样。 “咋了你，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呗，干嘛哭鼻子，听话！”孙建平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 “是我没学好，帮不上你的忙，我等会就去买几本化学书好好学学……” 不劝还好，这一劝她心里一酸，眼泪噗噗掉下来，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抱了她一下，“这么委屈呢，那就罚你帮我干活，按照比例把这些化学药粉和火药搓成一个个小球！” “建平你别逗我了，你是不是嫌我笨？” 钱慧珺抬起头，一双朦胧大眼盯着他，幽幽问道。 “人嘛，笨笨的才可爱，太精明反而招人烦！” “讨厌你说我笨！” 小拳头又砸过来。 李秀芝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看俩人打情骂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这俩人……真能腻歪！ “咳咳！”李秀芝使劲咳嗽两声，钱慧珺急忙推开孙建平，小脸红红的像个大苹果。 李秀芝指指后边马厩，又往远处指了一下。 “差点忘了，嫂子说带我们去纳河农场那边拾荒，我得走了！” “大雪封山的上哪拾荒？” “那你别管了，你看晚上我给你拎回一袋子黄豆回来。”钱慧珺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李秀芝已经走开，有些惶恐的抱了孙建平一下，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等我回来！” “不帮我干活了？” 孙建平嘿嘿一笑，这丫头越来越主动了！ “你还是自己研究吧，等晚上回来放一个给我看看，要是颜色不好看，看我不掐你！” 钱慧珺噗嗤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我先去啦！” “嗯，早点回来！” 孙建平隔着窗户看到她跟着一帮妇女坐上马车出了门，摆摆手，哼着小曲继续搞他的“化学实验”。 不一会窗外又传来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谁啊这是……” (本章完) 第397章 把你们撵回来了? 孙建平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新来的五个知青！ 正在老曹的带领下参观马厩！ “这匹马真漂亮，我可以摸摸吗？” 又是那个绵软到让人骨子里发酥的声音！ 夏莹！ 孙建平皱皱眉，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外边警告他们一下不要动乌龙马！ 那匹马的性格太过于暴烈，除了他谁也摆弄不了！ “闺女你可别动，这匹马不好惹！”老曹也慌了神，急忙拦住夏莹伸过去的手，而此时乌龙马已经瞪圆了眼珠子，从鼻子里呼呼冒着气，一副你敢过来试试的德行！ “这匹马多乖呀……” 这丫头不听劝，刚把手伸过去，就见乌龙马张着大嘴咬过来，吓得她花容失色，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一个男生怀里！ “哎呀讨厌啊干嘛趁机摸人家！” 夏莹慌忙站起来，一把推开身后的男生，把那男生搞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呀学长你来了，这些马都是伱养的吗？真好看！” 夏莹又凑过来，叽叽喳喳和他搭讪，孙建平沉闷嗯了一声，“这些牲口的脾气都不好，你们又都是生面孔，尽量别去碰，万一把牲口吓着了，拽脱缰绳冲出来，就不好办了！” “才不会呢，这些马儿多乖巧！”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是再碰，把马惹毛了伤着人，就自己负责吧！” 孙建平觉得这帮人，尤其是那个夏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试问全村乃至全公社，谁敢动乌龙马一下！ 他说完转身回了屋子，农场那边还等着要他的烟花呢！ 没时间跟他们扯犊子！ “学长好冷酷啊！”夏莹似乎被他的话给镇住了，呆立在原地，看看这些膘肥体壮的牲口们，想摸却又不敢动，只得嘟囔一句。 “学长就那样！”一条小舔狗上来讨好道，“曹叔领我们去看看你们的水稻田呗！” “在南边呢，我跟你们说那片地种出来的大米可好吃了，又香又糯，你们都尝过了吧！” 老曹叼着烟袋，乐颠颠领着他们去了村外，孙建平隔着窗子看着这帮人呼呼啦啦出了队部，幽幽叹了口气。 现在觉得好玩，等到春耕种地的时候有你们受的！ 话说夏莹那么娇滴滴的女孩子，一拳下去得哭好久吧！ 嘿嘿！ “铝粉燃烧能产生强光，可以拿来替代镁粉，铜粉燃烧后是绿色，铅是蓝白色，钠是黄色，钾是淡紫色……” 孙建平嘴里念叨着各种元素的焰色反应，把那些标记好的各种化学药品一个个拿出来，与火药掺在一起，加一点浆糊，薄薄涂抹一层，然后卷起来，搓成一个个小圆球，放在一旁备用。 红色…… 傻丫头！ 钙离子的焰色反应就是砖红色嘛！ 孙建平想起钱慧珺，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蜂蜜一样，大概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那丫头傻乎乎的！ 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捡回一袋黄豆？ 估计有点难度！ 就她干活那个蘑菇劲儿！ 忙活了一上午，他造出二十多根彩色呲花，用笔标记上每一个的颜色，放在炕上炕干，等着晚上天黑的时候拿出去放。 如果成功了，就要着手造更大更漂亮的那种礼花，到时候绝对可以惊艳全场！ 中午了，门外传来马匹的嘶叫声，孙建平推门一看，好家伙，是曹叔赶着马车回来了！ 生产队的马车，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赶出去的，一般来说赶车的车老板都是固定的，比如说马倌孙建平，支书老曹，老张、王连生等寥寥几个人，像陈培林这样的“富农”子弟，自然是没资格赶马车的。 由于住在陈家的缘故，钱慧珺和陈家人走得很近，而陈叔陈婶也把她当女儿看待，所以有什么事都叫上钱慧珺一起去。 就像这次偷摸去纳河农场地里拾荒。 不过显然他们拾荒的成果并不是太好，车上放着几个麻袋，里面装着一丁点高粱穗和黄豆杆，钱慧珺推开门跑到屋子里，看到放在炕头的二十几个好像长纸筒一样的东西，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大傻子真厉害！ 愣是给造出来了！ “钱大小姐拾荒成果咋样？”孙建平笑着把纸缠绕在铁棍上，做成一个擀面杖粗细的纸筒，用秫秸蘸了一点浆糊粘上，问道。 “别提了！” 大小姐有些泄气，“我们刚到地里，还没捡半个小时，农场的人就上来了，一个个拎着棍子不让我们捡，陈叔说你们自己也不捡，还不让别人捡了？人家说就算扔了喂耗子也不让你们捡，赶紧滚蛋！” “曹叔呢？连曹叔的面子都没给？” “曹叔没去啊！他不是领着这帮知青参观村子……” 孙建平一拍大腿，他忙活一上午，自己都有点忙活懵了！ “人家当然不能让你捡了，还留着给农场家属呢，我去年做豆腐去那边换粮食，换回来三千多斤！” “唉！” 钱大小姐有些郁闷的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墩纸筒，“我还以为能捡点黄豆回来炒着吃呢！” “想吃了？我给你弄点黄豆炒着吃，让你吃个够！” “不是炒着吃，是把黄豆炒过之后磨成面，再加点糖用热水一冲，搅拌一下，可好吃了！” “还得加点糖……”孙建平笑笑，“等我做完这些烟花的，给你弄点。” “嗯嗯！”钱慧珺立刻开心了，还是建平对我好！ “黄色、蓝色、白色……” 钱慧珺又把那些贴着各种小标签的呲花拿起来，一个个翻来覆去的看，“建平，现在能放着看看吗？” “现在不行，大白天的根本看不出效果，等晚上的。” 孙建平笑着将厚厚一沓旧报纸推给她，“赶紧的先把活干了，给我切纸条！” “哼哼就知道没好事，让我干活，把我累坏了你倒是不心疼……” “生命在于运动嘛！”孙建平把腰间匕首拔出来递给她，“好好干别墨迹！” 孙建平很快又做出几个比双响子还要粗的纸筒，用绳子捆在一起，涂上浆糊粘成一个整体，然后墩底，装底火，穿药捻子，然后才把一个个黑不溜秋的药球放进去，再拿起大码针拔底，方便药球能从上端开口冲出来。 其实烟花的制作方式和双响子大同小异，都是靠着底火将药球推到半空，点火炸开，只是双响子的一头是用纸牢牢裹住，而烟花则是敞开着让药球飞上去。 熟能生巧，孙建平很快就做好了礼花的雏形，摆在炕上，屋外跑进来一个漂亮小丫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跟班。 “汪汪汪！” 小豆包看到钱慧珺，高兴得乱蹦乱跳，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裤子上，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小东西好像又长胖了！” 钱慧珺把小豆包抱起来，捏捏小爪子，小狗安安静静躺在她怀里，静静看孙建平墩纸筒。 “哥哥姐姐，妈妈叫你们过去吃饭喽！”小月月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些长长的呲花，小手想抓一个过来看看，却又不敢。 “月月别乱动，等晚上哥哥放烟花给你看！” “嗯嗯！”小丫头很乖巧的点点头，歪着小脑瓜扯过一张报纸，叠起纸飞机来。 “建平在屋没，你出来一下，有点事找你！” 窗外传来叮叮当当敲窗户的声音，孙建平抬头一看，顿时一皱眉！ 竟然是吴老二！ 本村著名懒汉！ (本章完) 第398章 虎超超的又不带帽子! “二叔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吧！” 孙建平瞅瞅时候不早，干脆也不做了，招呼钱慧珺和小月月出了队部，随手拿起马窗台上放着的锁头，咔哒一声把门锁上，省得有人进去弄燃了火药。 “也，也没啥大事，我这不寻思着年底了，去兴隆沟我老丈人家走走，你帮我开个证明，要不人家不让我过去！” “行吧！” 孙建平有心说他两句，但是想想自己刚接手队长职务，根基未稳，而且这个吴老二是出了名的难缠，要是存心和他找别扭，也是够招人烦的。 孙建平又回屋取来纸笔开了张证明，掏出二马架七队的印戳，哈了口气按在上面，“二叔给你，早去早回。” “嗯哪，谢谢建平了，吃饭没上家里吃点啊！” “二叔家做啥好吃的了，走建平咱们去尝尝！” 本来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钱慧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耍笑一句。 吴老二那张老脸顿时尴尬得能冒出水来！ 他憨憨笑了两声挠挠头，扬一扬手里的证明，“能，能有啥好吃的，苞米茬粥呗！建平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钱慧珺白了一眼，刚想还说点啥，孙建平冲她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说了。 “吴老二两口子又懒又馋，干活的时候就跟在后面磨洋工，一年也挣不到几个工分，买点好吃的都躲在屋里偷着吃，伱上他家吃一顿饭，他能墨迹一辈子。” “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德行！” “犯不上跟这种人置气，走去曹叔家吃饭去，我掐指一算，嫂子今天中午肯定做好吃的了！” 孙建平牵着小月月的手，小豆包摇着小尾巴跟在后边，径直进了曹叔家。 果不其然，饭桌正中放着满满一大盆炖鸡汤！ “慧慧来了，快点炕里坐，来尝尝嫂子的手艺！” 李秀芝热情拉着钱慧珺的手招呼她入席，钱慧珺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哪来的鸡肉？” “富才上山砍木头做豆腐，半道碰上一群，打了几个，给咱们送过来的，快点尝尝！” 李秀芝递给她一双筷子，钱慧珺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 “真鲜！” “这玩意吃肉不行，主要还是喝汤！” 李秀芝笑着给她舀了一碗鸡汤，钱慧珺抿了一小口，顿觉一股清香甘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那股子奇特的清香味直冲天灵盖，让她整个人脑子都直接放空了！ 哈！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味的鸡汤！ “让我再尝一口！”钱慧珺有点脸红，但这个汤的味道实在太好喝了！ “嫂子，这个好像不是鸡汤，是什么汤？” 钱慧珺连喝了三口，总算过了一把瘾，放下勺子，小脸有些红红的问道。 “你看你都没吃过，建平你也没吃过吧！”李秀芝笑着给孙建平也盛了一碗，“这就是飞龙汤。” 飞龙？ 两人面面相觑。 “飞龙？是一种龙吗？” “哪是什么龙啊，是一种野鸡，长得也不好看，土了吧唧的，飞也飞不高，但是呢炖出来的汤特别鲜，以前都是进贡给皇上吃的。” “真的？那我再尝一口。” 虽然她觉得如此“贪吃”实在有些不雅，但美食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我也尝尝！” 孙建平端起饭碗闷了一口，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这个飞龙汤的味道，简直绝了！ 人间至味，也不过如此吧！ 老曹和曹春贵走进来，摘下帽子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看到钱慧珺盘腿坐在炕里，正红着小脸喝飞龙汤，笑道，“味儿咋样？” “挺好喝的。” “哈哈，这玩意以前老林子里可厚了，天天打天天喝，也喝不够，现在林场天天砍树放树，飞龙都少了……” 老曹坐在炕沿边，又给钱慧珺添了一勺子，曹春贵则不喜欢喝汤，直接夹起一块飞龙肉啃起来。 “叔，刚才吴老二，我二叔来让我给他开张条子，说是去兴隆沟他老丈人家走走。” “净他么扯犊子，那哪是去他老丈人家，那是去兴隆沟填大坑去了！” “二叔那么懒，咋还去给别人家干活？”钱慧珺一脸懵，“再说这寒冬腊月的，地都冻上了，怎么填坑？” 她这一句把一家人都给逗笑了！ “傻姑娘，填大坑可不是真的填坑，是玩扑克。”李秀芝笑着解释一番，“那玩意输赢可快了，早些年我们老家那有个大地主，过年去和人家填大坑，几把下来，就把房子地啊什么的都输光了。” “那不就是赌博？”钱慧珺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那边的生产队不管吗？” “管？”老曹冷哼一声，“兴隆沟的生产队长放的局！谁来管他？” “队长放局？”孙建平听闻此言也是有些讶异，按理说现在不应该有这种情况了啊！ “可不是咋的，兴隆沟老蒯，家里以前就是开宝局的，可是害了不少人家，后来被土匪给抢了，一把火烧了房子，竟然还混上了个贫农，当队长到现在也有个二十年了吧！” “正经得二十多年了，哪年不偷摸放两局，我以前还去过呢！” 曹春贵啃着鸡翅膀，嘟囔一句，李秀芝顿时柳眉倒立，“呦呵春贵，长能耐了是吧，我说一到冬闲你就往外跑，合着还有这手艺呢！” “结婚前，结婚前！” 曹春贵见媳妇发怒，连忙举起双手，大声争辩，“结婚后我一次也没去！” 见他吓得脸色都变了，钱慧珺强忍笑意，装模作样喝鸡汤。 嫂子好厉害啊，把大哥管得真严！ “借你俩胆子你也不敢！”李秀芝得意一撇嘴，“月月，你哥又跑哪去了？” 正说着院子里走进一个小孩，穿得像个棉花包似的，身后拽着一个木头钉做的冰车，冰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树枝树杈。 “看看我大儿，懂事了，都知道往家捡柴火了！”李秀芝看到这一幕，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马上穿鞋下地，来到门口，小豆包瞅着空钻进屋里，蹲在炕沿下边，汪汪叫着要吃的。 李秀芝没管，而是径直迎过去，小兴文看到妈妈，嘿嘿咧嘴一笑，“妈你看，我捡了这么多木头！” 李秀芝欣慰一笑，随即目光落在他的小脑瓜上，随手一巴掌呼过去！ “虎超超的又不带帽子！” 屋子里众人终于绷不住，都笑出声来！ “汪汪汪！”小豆包也蹦起来，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东北的冬天，夜长昼短，还没到四点，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孙建平招呼俩孩子帮他把做好的呲花都拿到河边，准备试试效果。 钱慧珺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孙建平握着纸笔，上边记着每一支烟花的编号和对应的颜色，得知要放烟花后，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都来了，一个个哈着气跺着脚，眼巴巴往前瞅。 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拿起一根呲花，掏出火柴点燃引线，高高举向半空！ 啾！ 一个绿油油的光点从呲花里喷出来，摇摇晃晃飞到半空，啪的一声炸开，照得漫天都绿了！ 大家伙一个个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建平这孩子真能！ 好像就没他不会弄的！ 二十多根呲花逐一放完，孙建平的本本子上也记了一大堆，他搓搓冻僵的手，将自己做成的那个组合式礼花搬过来，众人一看重头戏上来了，都兴奋瞪圆了眼睛！ 感谢“纸做的猫”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啦！ 后台有几个打赏不显示打赏者的名字，在此一并谢过啦！ 关于赌博输掉家产这事，就是我一个近亲家的真人真事，解放前是个大地主，过年时儿子败家，把大洋成筐往出抬去赌博，押宝，没过几年把家产都输光了，转过年土改，直接给定了个贫农，太魔幻了！ 反观我们家，正好那几年开了两片荒地，得了点收成，给定了个富农。 上哪说理去！ (本章完) 第399章 你们屯子造不了，死心吧! 嗵！ 一声闷响，一个幽绿色的光点摇摇晃晃冲出纸筒，飞到半空，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漫天幽绿色的彩条，纷纷扬扬落下来！ 啪！ 一串噼里啪啦的脆响，落到半空的彩条再次炸开，仿佛半空开了一朵绚丽的绿色大丽花，映照得张张红扑扑的小脸都绿了！ “真好看！”新来的女知青夏莹激动得喊起来！ 钱慧珺白了她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第二枚红色礼花弹也升空了！ 刺啦啦一声响，漫天红芒闪耀，照得整个二马架村一片红盈盈！ “真他妈好看！” 张子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美景，只能挠挠头嘟囔一句。 “真是火树银花啊！”老曹不屑撇了老张一眼，听了一年多收音机也没看到你学到点啥！ 没长进！ 礼花弹一枚接一枚飞上天空，隆隆炸响，化作漫天飞翔的色彩，把隔壁小西山的社员都吸引过来！ “隔壁二马架放的是啥，咋这漂亮！” 韩老四站在山坡上，抻长脖子看着不时亮起的一道道绚丽色彩，吧嗒吧嗒嘴，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谁让人家有个好知青孙建平呢！ 砰的一声，最后一枚礼花弹升空，炸出漫天五颜六色，大家意犹未尽的看看地上还在冒烟的礼花，一个个心里直痒痒！ 没看够！ “建平还有没有了，再整几个！” 徐金水大声喊起来。 “金水叔没看够啊！” “嗯哪！” 乡亲们七嘴八舌喊道。 “别急啊，过几天那和农场要搞什么北方水田工作会议，到时候有烟花表演，大家伙都去看！” 众人一听，个个喜形于色！ 往年只能在电影上看到人家放烟花，这会咱们也能去开开眼，过过瘾！ “建平咋样？” 钱慧珺歪着头看着他纸上记的密密麻麻的小字，焦急问道。 “整体上看来还行，就是装药量不够，打的不高，等下回去我再改改……” 孙建平把这页纸递给她，压低声音，“邹场长跟我说了，要是做得好，就给咱们这个数！” “哇那不是发财了！”钱慧珺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嘘……” 孙建平眨眨眼，“等挣了钱，给你买个新年礼物！” “这么好！”钱慧珺有些小感动。 “那当然了，自己媳妇自己疼嘛！难不成还等着别人去疼？” “去去去，什么都说！”钱慧珺悄悄捏了他一下，扭头一看，却不经意间瞥见周薇慌慌张张跑开，手扶着一棵大树哇哇吐个不停。 这是…… 吃坏肚子了？ 李秀芝扭头也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沉！ 这帮年轻人啊！ 散场后，大家伙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光芒，说着刚才闪过的那一瞬璀璨光华！ “以前看电影上放礼花，也不觉得咋样，今天一看这是真好看，那家伙的漫天都花花绿绿的，真好看！” 老陆头拄着拐杖也出来了，憋着嘴和众人唠唠叨叨，大家伙也都笑，“老爷子，电影上看的烟花都不带色，你看这个多好看，轰隆一声，漫天掉色！” “咱就说京城的皇上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花吧！这辈子能看上这么一眼啊，也值当了！”老爷子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 “这老爷子！”孙建平笑了笑，问挥舞着呲花杆和哥哥叮叮当当打架的小月月，“月月，礼花好不好看？” “好看，还想看！” 小丫头攥住孙建平的袖子，央求道，“哥哥再弄几个呗！” “哈哈，放心，哥哥回去再多整几个颜色，到时候大家伙一起看！” “嗯嗯！” 小月月高兴得又蹦又跳，“我哥哥要放大礼花啦，可好看了，嘭！看一眼五分钱！” 众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秀芝啊，伱们家烟花还是论眼收费的呢！” 众人笑得更响了！ “一天天的，净给我丢脸！”李秀芝笑着拍了女儿一下，回想起刚才烟花炸开的瑰丽场景，不免也有些心驰神往！ 好看那是真好看！ 老曹也没想到孙建平竟然连礼花弹都做出来了！ 这孩子太能捣鼓了！ “叔你就说，咱们这玩意，一个卖三毛钱值不值当？” 孙建平把礼花弹重新改良了一下药粉比例，准备找个机会再试放一下，一旦定型，就可以送去给邹场长“检查”了。 “三毛？那可卖赔了！最起码得一块钱一个！”老曹看着刚刚做好的一捆礼花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这玩意看着真带劲！建平你等会弄一圈红纸糊上，到时候买的人还不乌泱乌泱的！” “爸你净说笑，谁家能舍得花一块钱买这玩意，就为了过一把眼瘾。”李秀芝笑着给老头泼了一盆冷水，老头拿起烟袋蹭蹭后背，“那倒也是！” 外边传来汪汪的狗叫声，老曹扭头一看，不由得皱眉，他咋来了？ “啥前还养狗了！”小西山生产队的新任队长胡来福叼着烟卷慢悠悠走进门，小豆包一路追进屋里，对着他汪汪叫个不停。 “豆包，去！” 孙建平咳嗽一声，小豆包瞟了胡来福一眼，摇摇尾巴，小鼻子里哼哼两声，蹦蹦跶跶跳出门。 “今天咋这闲着呢！”老曹把烟笸箩递给他，胡来福接过来，自顾自卷了一根，点燃抽了一口，“还是你们队烤的烟叶香，我们今年整的那玩意辣嗓子，抽完就咳嗽。” “你们一天天的净瞎整！” “哈哈！”胡来福尬笑一声，“那个，你们过年的东西都预备好了？” “就差杀猪了，你们那咋样？”老曹见他扯东拉西不说正题，脸一沉，直截了当问道。 “我们……我们能咋样，穷得掉腰铃子，还备年货呢，西北风都喝不上溜了！” 老曹下意识的捂住口袋！ 这家伙…… 备不住是来借钱的！ “那个，我有个事，刚才你们放的花真好看，能不能帮我们也整整，多少挣点是点，这一家家的穷得要命，老哥哥你行行好，拉扯我们一把……” 胡来福挺大个老爷们，竟然抹下脸来求老曹，让众人震惊不已！ “不是我不拉扯你们，造炮仗这活，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老曹心笑这帮人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 看我们造炮仗你们也想造！ 你们…… 有造炮仗的能人吗？ “老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说说你们屯子连个初中学历的都没有，造炮仗……拉倒吧，赶紧拾掇拾掇扎点笤帚盖帘子拿集上卖去吧！” “卖盖帘子能挣几个子儿？还是造炮仗挣钱……” “是啊，谁不知道那玩意挣钱，可你们屯子造不了，老胡你听我一句劝，死了这条心吧！” 老曹有些生气！ 干劝咋还不听呢！ 死犟眼子！ 胡来福臊眉耷眼的挠挠腮帮子，转过头望向孙建平。 (本章完) 第400章 大家一样穷，凭啥你们就挣钱了! “建平啊，你是个能张罗事的，你帮叔看看，我们能不能造炮仗？” 孙建平一皱眉，农村普遍穷困，鞭炮市场就那么大，我们自己还没吃饱呢，能把这块蛋糕再分给你们一块？ 扶贫也没这个扶法！ “这个东西危险太大，再说伱们村人人烟不离手，万一一个不小心全都……”孙建平顿了一下，想出一个不那么刺激的词，“有危险。” 总不能说全员报销吧！ 那样人家会骂娘的！ “危险，开玩笑我们村子穷得都喝西北风了还怕什么危险！”没想到胡来福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就说现在让他们去杀人放火，只要给吃饱喝足，他们都敢干！” “越说越下道了！” 老曹咳嗽一声，“你就听我的，抓紧整点盖帘子拿集上卖，挣点是点，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那不现实！” 自从听了收音机，小老头的文化水平以几何数上升！ 听听！ 都会用“不现实”这仨字了！ “那行吧，你们呆着，我再出去遛跶遛跶。”见二马架不愿意出手相助，胡来福心里有些不痛快，转身往外走。 “老闺女，给你胡叔拿几斤面回去，尝尝我们今年的新面！” “老哥哥，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胡来福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抓过狗皮帽子扣在头上，“秀芝啊别整太多，弄个一斤两斤得了。” 老曹和孙建平眼巴巴看着胡来福拎着一小口袋白面，在小豆包的汪汪声中走出门，回了家。 “叔，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想啥啊，就他们村那几块料还想着造炮仗？别炮仗没做明白，把自己给炸飞了！”老曹把烟袋锅磕打磕打，“这帮人一个个看咱们挣点钱可眼气了……都啥揍性呢！” 孙建平很佩服老曹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对人情往份拿捏得十分到位，用区区二斤面就让胡来福打消了做炮仗的念想，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其实老曹是为人家着想！ 你说万一出点啥事…… 是吧！ 造炮仗？ 有这个想法都危险！ 二马架的双响子卖遍了整个公社，连附近的洪泉公社都被他们刷了一遍，这种下屯去买的双响子价格便宜质量好，放得也响，所以买的人特别多。 当然他们是以村集体的名义出去卖的，所以那些小队长大队干部等也拿他们没辙。 这可不是个人投机倒把哦！ 当然这也导致他们脑子里蹦出一个问题：二马架能做炮仗，我们为啥不能做？ 不光小西山有这个想法，就连纪家油坊和于圩子，乃至于一般的村屯都起了这个心思！ 二马架不挣钱还好，他们一挣到钱，大家都看着眼红！ 明明大家一样穷，凭啥你们就挣钱了！ 还有天理吗？ 这几天一去大队部，这帮人就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他们是怎么造的炮仗，话里话外透他的口风，老曹觉得这帮人简直是穷疯眼了，一个个的没啥大本事还想学人家挣大钱！ 想挣钱，你们得有人才啊！ 人才在哪那，拉出来给我看看！ 啥都没有还想挣钱，一个个都在想屁吃！ “造炮仗有啥难的，不就是卷个纸卷塞点药进去就行呗！”农技员于宏斌满脸不屑，于长海咳嗽一声，瞅瞅走出大队部的老曹，冲侄子招招手，“宏斌你这样，你去二马架屯子逛逛，看看他们是咋整的，咱们也跟着学学，他们这阵子可没少挣！” “行大爷，那我先去看看，要是能行咱们也整！” “嗯哪！” 没过几天，于圩子竟然也弄了半车笸箩报纸送回村里，大张旗鼓的搞起了鞭炮！ 又过了几天，老曹正和孙建平牵着马出来溜溜，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于圩子方向平地升起一朵黑乎乎的蘑菇云，把爷俩吓了一跳！ 三战开打了？ “卧槽，备不住是于圩子学咱们造炮仗给整炸了吧！”老曹一跺脚，翻身骑上卷毛马，就往于圩子冲！ “建平你把马都归拢回去，我过去瞅瞅！” “嗯，叔你也加点小心！” 孙建平话音未落，又是轰隆一声，于圩子方向冒出一道火光！ “这不扯呢么，一个个净他妈的瞎折腾！” 老曹虽然年纪大了，但一身精湛的骑术还在，他双腿一夹卷毛马，顺着山坡冲了下去！ “喔喔喔！” 孙建平也急忙把马匹圈起来，骑上乌龙马，挥舞着鞭子往回赶。 乌龙马一边走，一边扭头看着隔壁村子冒起的滚滚黑烟，好奇嘶嘶了一声。 咋了？ “还能咋，爆炸了呗！” 孙建平拍拍爱马的脖子，“等会跟我去看看！” 于圩子，饲养室旁边的一间土坯房里火光冲天，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响，无数乡亲们远远看着，谁也不敢上前。 “咋了这是？” 老曹勒住卷毛马，离得远远的看着火苗直往外窜的土坯房，眨眼间就把房子烧得劈啪作响。 轰！ 不知道里面又是啥爆了，无数道火光雨点般飞出来，吓得众人一片尖叫声！ 老曹黑着脸，心里却在笑，合着你们于圩子是这么看烟花的！ 有意思！ “草！” 于宏斌挣扎着从土坯房里冲出来，身上棉大衣冒着火，他妈急忙冲上去，使劲拍打儿子身上的火苗！ “把衣服扯下来！” 于长顺怒吼一声，娘俩这才回过神，一把拽下身上的棉大衣扔在地上，不顾呼呼冒烟的头发，一头扎进路边的雪坑里！ 刺啦一声！ 于宏斌脑袋上冒起腾腾白烟，再看脸，早已熏得乌漆嘛黑，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非洲哪个部落走出来的野人！ “伤着没孩子？” 众人都冲上来关切问道。 “没，没事……”于宏斌眯着眼，摸索着抓起两把雪在脸上划拉一下，这才勉强睁开，“艾玛差点没死在里面！” “人没事就好。”于长顺吓得心直扑腾！ 于宏斌的亲爹于长河匆匆跑过来，看到儿子造得这般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你大爷一天天的没正事净能扯犊子，赶紧的把大衣穿上，别冻着！” 关键时刻，还得是亲爹亲妈！ 于宏斌接过带着父亲体温的大衣穿在身上，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烧落架的土坯房，苦笑一声，“完犊子了，全烧没了！” “看人家二马架整炮仗，这一个个都活了心，人家咋能整，人家有孙建平，咱们屯子有啥啊，一帮睁眼瞎……” 于长河骂骂咧咧，“赶紧回家去洗把脸，瞧把我孩儿祸祸的，都没人样了！” 老曹远远看着，嘴角上挑三十度，露出一个笑容！ 艾玛心里咋就这么得劲呢！ 这家伙把你们给能的，还学我们造炮仗！ 草！ 老曹摘下烟袋惬意抽了两口，这才双腿一夹卷毛马，慢悠悠进了于圩子屯。 “咋了这是，失火了？” 他明知故问。 (本章完) 第401章 看你们挣钱比杀我们都难受! “嗯哪！” 于长顺一看是他来了，没好气嘟囔一句，“支书今天咋这闲呢？不造炮仗了？” “不造了，年前挣点就行呗，挣多少是多啊！” 老曹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于长顺气得直翻白眼！ 你能！ 跑这显摆啥！ “这咋还整着了呢，十冬腊月的，可得小心着点，万一把柴禾堆给拢着，那可麻烦了！”老曹指着远处还在烧的房子，“瞅啥呢赶紧的救火啊！” “救火救火！” 于长顺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招呼大家拿起铁锹，往土坯房上扬雪。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把火熄灭，不过土坯房里的东西也都烧得差不多了，于长顺看着满地狼藉，心里哀叹大哥啊！ 你的造炮仗计划怕是泡汤了！ “你哥也是心大，咋能让孩子玩这玩意，多危险！”老曹看到灰烬中有一节铁棒，不用问，肯定是用来挫纸筒的工具！ 哪个王八犊子泄露出去的呢？ “支书伱看还劳动您老跑一趟，没事了您老也抓紧回吧，眼瞅着天黑了……” 于长顺也看到了那节铁棒，老脸一红，急忙打着哈哈“请”老曹回去。 “不急不急，长顺啊不是我这个当领导的说你，当队长你方方面面都得顾虑到，你看这还有余火呢，赶紧的拿雪压灭，再把屯子里的柴火垛都检查检查，万一夜风一吹再出冒火星，来个火烧连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知道了支书，我马上安排人去检查！” 于长顺也是吓了一跳！ 可不是咋的，现在屯子里到处都是给牛马储备的过冬草料和各家各户的烧柴，要是不小心蹿出火星…… 不敢想！ “那行你忙着吧，别让孩子们瞎捅咕，这要是把屯子给点了……你这个队长都得抓起来！我得回了！” 老曹说完，翻身骑上卷毛马，于圩子的人都向他挥手告别。 “千万小心着点！”老曹还不忘叮嘱一句。 “知道了支书，放心吧！” 于长顺心里憋气！ 你们造炮仗挣钱，我们造炮仗烧房子！ 真他吗没天理了！ “叔，那边咋样了？” 孙建平骑着乌龙马跑过来，迎面撞上往回走的老曹，急忙问道。 “没啥大事，就是烧了个房子。”老曹扭头看看还在冒着徐徐青烟的于圩子，“作吧，一个比一个能吊猴，看咱们挣点钱一个个都跟着眼气，啥人呢都是！” “我看也是！”孙建平见老头回来了，也就没有去于圩子的必要，爷俩一前一后回了屯子。 似乎是为了“鼓励”于圩子不畏艰险勇于攀登化学高峰，当天晚上，二马架又放礼花了！ 这回比上次做的还漂亮！ 不但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多种颜色，甚至还有组合颜色！ 嗵！ 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黑溜溜的圆球被火药推上半空，轰隆一声巨响，炸成一个红色心型图案，看得乡亲们眼珠子都直了！ 这…… 这也行！ 小西山、于圩子乃至于前屯，乡亲们都眼巴巴瞅着天空不停绽放的绚丽光彩，一个个吧嗒吧嗒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他吗的！ 最穷的二马架竟然翻身了！ 上哪说理去！ “听说了没，二马架卖双响子就挣了一千多！” “真的假的？” “他们屯子吴老二媳妇说的，那还能有假？” “草，老曹这下可抖起来了！” “可不咋的！”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二马架的惊人变化，一个个又羡慕又嫉妒，以前二马架穷得掉腰子，只见闺女往外嫁，不见新媳妇迎进门，现在好了，人家毛驴打滚翻身了，今年每个人都分了四百六十斤粮食！ “老曹折腾这么多年也没把日子过好，自从来了个知青叫孙建平的，这一下子就大变样了！” “人家二马架命好，分到一个能成事的好知青，你再看咱们屯子来的这几个，好吃懒做，偷鸡摸狗……” “我听说前两天二马架又分钱了，一个工分两分，每家都分到好几块呢！” “妈呀他们咋那么有钱呢！” “还不是卖炮仗得的……” 草！ 二马架你们能不能别挣钱了！ 看你们挣钱比杀我们都难受！ 草拟吗！ 嫉妒让周围几个村子的乡亲们都得了红眼病，看着二马架就眼气，却又一个个转着眼珠打听二马架哪家哪户的儿子还没对象，寻摸着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也分他娘的一年四百六十斤粮食。 老曹对此洞若观火，老头心里美滋滋的！ 就让你们干瞪眼！ 哈哈！ “又整出这么老多！” 老曹叼着烟袋来到队部，看到屋子里正在忙活造礼花的众人，急忙把烟灰磕打一下，拍拍身上的灰，这才推门进去。 “嗯，我给邹场长试放过了，人家一口气就要了一百个，要咱们赶在明天下午的时候送过去呢！” 孙建平把老曹叫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是人家付的定钱。” “你是队长，这钱你就收着吧！” 老曹看到钱，两眼直冒小星星！ 哈哈，终于又见到回头钱了！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钱放在他手里，指不定哪天随手就揪没了，还是放在老头手里保险。 “虽说我是队长，但账务方面一向都是您老来主持，这钱还是存您那我才放心。” “行吧我帮你收着。”老头乐得胡子都翘到天上去，往四周撒么一眼，急火火把钱揣进口袋，咳嗽一声，“有啥我能帮忙的？” “不用，您老还是回家歇着吧！” 孙建平笑着把他推出去，“我怕您忍不住，再掏出老烟枪咕嘟两口。” “哈哈那也备不住！” 老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忙活的众人，扭头走出队部，溜溜达达往家走。 “刚才建平给了我多少……” 他掏出那一沓钱，手指上蘸了点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一五得五，二五一十……” 一辆马车从远处奔过来，老曹急忙把钱揣进口袋，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擦身而过。 这几个人…… 脸生，没见过！ 草，刚才数到哪了？ 他又把钱掏出来数了一遍。 一共是一百七十二块钱，老曹数完，把钱塞进口袋，刚进院门，就看到小土豆蹦蹦跶跶跑过来，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这狗崽子长得真胖！”老曹笑眯眯摸摸小狗，进屋给牠弄点了东西吃，把门窗关好，打开柜子，将这一百七十二块钱塞进木匣子里。 木匣子里装着不少钱，都用纸条一沓沓捆扎好，有十块的有五块的，都是这阵子卖炮仗得的钱。 木匣子下层还塞着好几捆，足有三千多，是专门留着买奶牛的。 这就是二马架现有的全部财产！ 老曹看着这些钱，心里就有了底，就能睡个安稳的好觉！ 他咧嘴一笑，将钱收好，拿起账簿记了一笔，正要把钱塞回柜子里，就听到外边传来梆梆的敲门声，还有小豆包的叫声，吓得一激灵！ 抢钱的来了？ “谁啊？” “老曹大哥，是我，金山，那啥，家里来客了，你过去帮陪一下呗！” 屋外传来徐金山的声音。 (本章完) 第402章 你家徐二丫还挺抢手! “你家哪支亲戚来串门啊！咋还年前来？” 过了有一会，老曹才打开房门让他进来，问道。 “那啥，不方便说，你去了就知道了。”徐金山老脸臊得通红，踢了围着他汪汪叫的小豆包一脚，小豆包气坏了，呲着牙发出吼吼的声音，就要冲上来给他一个狠的！ “咋的还怕狗崽子听到啊！” 老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抬脚踢了小豆包一下，小豆包这才不叫了，蹲在一边，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徐金山。 “那啥，二丫这不是去洪泉供销社工作了嘛，那边给介绍了个对象，今天来家里看一眼……” 卧槽！ 老曹听完险些没跳起来！ 又…… 又找一个？ 你家徐二丫还挺抢手！ “哪的人？” 老曹给他倒了杯水，故意往外透话。 “就是洪泉公社下边一个村子的，小伙还行，老实巴交的。” 得…… 伱们家专坑老实人！ “行吧我去看看。” 老曹把小豆包叫到外边，小家伙两只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徐金山，见他和老曹走出门，这才摇摇尾巴，一头钻进自己的小窝。 徐金山家里，大丫和三丫也来了，正帮着徐大娘煎炒烹炸，正屋坐着一对父子，陪着大丫对象唠嗑。 老徐领着老曹从外边走进来，老徐一进屋，那对父子急忙起身，“金山哥，这位是？”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太平山大队的支书，我们村的老队长，老曹！” “你好你好！” 为首的父亲急忙递给老曹一根香烟，“老哥哥快坐！” 老曹笑着应承，目光却落在这男人身后的小伙子身上。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啥样的冤大头，才能相中徐二丫这样的。 小伙子长得还不错，瘦瘦高高的，刀条脸重眉毛，一双招风耳，小眼睛炯炯有神。 “你们这是打哪来啊？” “我们就是洪泉公社下边屯子的，翻身沟的一队的，免贵姓林，林长友，这使我家三小子，林鹏飞。” “哦，你们那我去过……” 来前徐金山已经再三叮嘱老曹千万千万别把事情说冒了，她还没告诉眼前这个倒霉小子自己的真实经历，林家人也拿她当黄花大闺女，根本不知道徐二丫已经有了孩子。 其实王金刚逃跑，最高兴的还是徐金山！ 只是可惜没把孩子一起抱走！ 不过问题不大，村子里一半住户都是我们老徐家人，总不至于拖我们家的后腿，再说了，歘晚上来早点走，少和村里人接触，相完亲就走，主打就是一个来匆匆去匆匆…… 他们上哪知道去！ 徐大娘咳嗽一声，老徐赶紧跑出去，老两口站在外边，装模作样扒葱，小声嘀咕。 “你都告诉老曹大哥别乱说了没？” “告诉了告诉了，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那还行，赶紧的把葱扒了，我把小鸡炖上，吃完住一宿抓紧走，要不听着啥风言风语的不好。” “你小点声别让屋里的听见……” 不一会酒菜上桌，都是些家常菜，猪肉酸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茄子干炖土豆什么的，当然少不了酒。 “我先敬老哥哥一杯！” 得知老曹的身份后，林长友十分恭敬，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老曹笑着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 酒过三巡，老徐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咳嗽一声，“那个，长友啊，我大你几岁，冒称一声哥哥，你看俩孩子现在处的挺好，接下来你们家咋打算的？” 老曹夹起一根粉条秃噜进嘴里，扭头瞅瞅老徐再瞅瞅林长友，心道这就要摊牌了？ 老徐还真着急！ “我是这么想的，这不眼瞅着来到年了吧，歘过年的时候就把俩孩子的事办了，咱农村不比城里，还得处个一年半载的，咱们看好了就结，不墨迹！” “敞亮！” 老徐竖起大拇指，真是句句都说到我心窝子上了！ 我巴不得现在就把闺女出手！ “那个……” 老徐略略迟疑一下，林长友立刻明白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递过去，“二丫都和我们家鹏飞说好了，彩礼就是给你们老两口养老的，毕竟给她养这么大，还养得那么好，这笔钱我们家该掏！” 徐金山打开一看，好家伙！ 足足一百块！ 十张大团结！ 他脸上马上露出笑容，“那可不，我们家二丫上进，脑瓜也好使，要不供销社领导咋能相中她，把她破格录取了呢！” “那是那是，供销社好单位，一般人都进不去！” 俩人你来我往，互相寒暄，老曹坐在一旁侧耳倾听，终于品出点味儿了，合着老林家是相中了徐二丫的工作！ 供销社售货员！ 虽说现在还是个临时工，但那也是肥得流油的好工作！ “那个，三转一响啥的，我们家也都尽量预备着，毕竟我们队不如你们这富裕，还得再……” “这就不少了，还要啥手表啊！” 徐大娘脱口而出！ 老死头子还有脸要这要那，别把人要翻脸不干了！ 就咱家那闺女，能找着这么个下家正经不错了！ “咳咳，那都不着急，只要俩孩子中意，我们这些当老人的没说的！来来来吃菜……” 徐二丫和林鹏飞的事情，就在酒桌上谈成了。 老曹几杯酒下肚，脸色有些红，想说点啥，但是看看徐大娘那紧张得直冒汗的脑门，终究还是闭了嘴。 树老空人老精，作为杜尔基公社排得上号的名人，老曹当然明白徐家请他来陪客的真正原因！ 就是把一切都摊开在明面上，让你这个全队领导听清楚，弄明白！ 要是以后泄露出去，那不用问，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二丫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没说的，看到她有个好归宿，我这个当长辈的打心眼里高兴！” 不过场面还是要做足的，老曹站起身，举起酒杯，“那我就预祝他们小两口新婚快乐，白头到老吧！” “哈哈谢谢老哥哥！” 林家父子和徐家人大约也都没听出来这个“白头到老吧”究竟是个啥意思。 “老徐这人作损啊！” 回到家后老曹躺在被窝里，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自家孩子啥样跟人家明说了呗，还瞒着呢，那个林什么飞的我看也是个棒槌，就看徐二丫长得好看，一股脑往前冲……” “林鹏飞。”孙建平纠正一句，忽然觉得自己咋和钱慧珺一样了，喜欢抠字眼！ 嗯，这叫注重细节。 “甭管啥飞，我看啊这个徐二丫嫁过去，早晚还得飞出点事来！”老曹扯过烟笸箩点了一锅，慢悠悠抽着，“咱这么说，谁不想娶个黄花大闺女，二手货她就掉价，现在老徐家两口子摆明了是把人家爷们当傻子，生过孩子的闺女也当黄花大闺女往外嫁，要了一百块钱彩礼，还有啥三转一响……” “他家养的这个闺女可是挣了不少。” “可不是，朝人家王金刚就要了一千块钱彩礼，人家王金刚他爸还给了好几个大红包呢，我看那厚度，没有三五百挡不住，对了王金刚跑了他家没说啥？也没来找？” “找啥啊，我听我们同学说，王金刚他爷被强制退休了，他爸好像也下放了，那个小妈跟人跑了，现在也散伙喽！” “我记得来时可风光了！” 爷俩正唠着，就听到外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老头还以为是孙建平那匹大黑马挣脱缰绳跑过来了，急忙起身一看。 好家伙！ 求月票哦兄逮们！ 眼瞅着来到念了，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考试得满分，做生意赚大钱，工作的年年加薪！ (本章完) 第403章 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哦! 原来是林家父子连夜赶着马车往家走！ “这就回啊！” 老曹披着羊皮大衣，探头往道上招招手，林长友甩了下鞭子，“眼瞅着来到年了，得抓紧回去置办一下，曹老哥还没歇着呢！” “啊……我们家这只猫挠门呢，我给牠开门。路上慢点！” 老曹毫不客气的拿老猫当挡箭牌。 “嗯，老哥早点歇着吧！” 马车渐渐远去，老曹冻得直哆嗦，砰的一声关上门，颠颠跑回被窝，此时老猫早已跳到炕上，正撅着屁股和孙建平俩抢被窝。 “啥人呢这是，大半夜把人家爷俩撵回去了！”老曹躺下来，嘟囔一句，孙建平把老猫举起来扔到一边，“我看徐叔是怕让屯子里人看到，说走了嘴，故意把那爷俩给起出去了。” “我听说那个徐二丫还和供销社那个姓周的胡搞呢，你说挺大个闺女也是不知磕碜……” “我想应该是家庭教育的缺失吧，要不然也不能和王金刚搞到一起……”孙建平呲着牙，恶狠狠瞪了一眼踩着自己肚子走过去的老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可不是咋的，那闺女从小就挺能嘚瑟，老徐两口子还当个宝呢！不说他们了，咱们歘个空再去省城一趟，把奶牛买回来，眼瞅着过年了……” “得先给奶牛修个暖棚，那玩意娇贵，得在十三度以上才能产奶，太冷了就没奶了！” “这玩意还和老娘们不一样，老娘们……” 孙建平有些兴奋的扇了一下被窝，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哦！ 徐金山家的这次相亲搞得极其神秘，除了老曹和他家人，全屯子四十几户人家几乎没人知道！ 看来这老登是铁了心老黄瓜刷绿漆，把二手闺女当原装往外“卖”了！ 对于这种制假造假的行为，孙建平表示唾弃！鄙视！强烈谴责！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一大清早，忙活完马厩里的活后，他来到陈培林家，此时钱大小姐正站在柜子旁，手拿木梳梳理自己的长头发。 小铁柱躺在炕上，小手抱着奶瓶滋滋的喝，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又给他找了个后爹。 “等会我去农场送礼花，伱去不去？” 孙建平拍了她一下，钱慧珺转过头，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你这是……” 见她脸上红一块粉一块的，孙建平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皮肤病，钱大小姐气呼呼一跺脚，“都是艳芝和艳琴干的好事，趁我睡觉往我脸上乱画！” “赶紧洗掉去吧，别出门吓着人！” “你喜不喜欢？” “我喜欢，好难看，行了吧！” “切，不懂得审美！” 钱慧珺瞟了他一眼，去外屋地洗了把脸，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孙建平这才满意点点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才是我媳妇嘛！” “讨厌！” 钱慧珺有些兴奋的指指小铁柱，“建平你看，那小家伙现在会翻身了！” “这么快！” “快啥啊，这孩子都四个月了！” 是啊！ 孙建平有些恍惚，日子过得真快！ 一眨眼小铁柱都来到世间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他先没了妈又没了爹，最后被人收养…… 唉，可怜的孩纸！ 小家伙喝饱了，打了个饱饱的奶嗝，看到孙建平来，咯咯笑个不停。 “这孩子喜欢你，你看……” 孙建平把小铁柱抱起来，小家伙把小脸贴在他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得孙建平心都化了！ 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小宝贝蛋…… “你等下就走啊？” “嗯，去不去，带你出去逛逛。” “去！” 钱慧珺把头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凑过来，眨眨大眼睛，“建平你喜欢小孩不？” “喜欢啊，这不等着你给我生呢么！” “你……”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讨厌，什么都说！” “来亲一个！” “别，孩子看着呢！” “他这么小懂个屁，快点别墨迹！”孙建平霸气侧过脸，“赶紧的！” 钱慧珺心如小鹿乱撞，喉咙动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一口。 温温润润的，感觉好极了！ 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臊得钱大小姐脸色酡红，捣了他一拳，“你咋那么坏！” “好了好了不闹了，孩子放在这能行啊？” “没事，陈婶去喂猪了，等会回来……” 话音刚落，陈婶推门进来，眼角全是笑。 钱慧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合着陈婶刚才就进来了，俩人光顾着调情，都没注意到！ “这都几点了，赶紧去吧！” 陈培林媳妇笑着催促道。 俩小家伙！ 真有意思！ 年轻真好！ 看着俩人慌慌张张“逃”出去的背影，她笑了笑，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腊月了，是该去前屯葫芦沟，给家人烧点纸，送件冬衣了。 唉！ 坐在马车上，钱慧珺看着堆得和小山一样的礼花炮，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建平，家里你留过年放的了吗？” “留了，每家每户都有，曹叔说了，今年好好放一通，庆祝一下丰收年！” “那个，一放出来就有红心的有没有了？” “看出来了？”孙建平凑过去，嘿嘿一笑。 “看出什么？”钱慧珺紧了紧大衣，往旁边靠了靠，一脸疑惑。 “看出那个红心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了？” “讨厌！”钱慧珺腼腆一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大红心，也不嫌臊得慌。” “那有啥，爱要大声说出来，要不然谁知道！” “是是是，你去公社借大喇叭遥哪喊吧，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 “甭以为我不敢！”孙建平哈哈一笑，“曹叔跟我说好了，赶在年前去趟哈市，买两头奶牛回来，到时候全屯子小孩都能喝上牛奶了。” 钱慧珺摇摇头，“我觉得还是买点别的好，牛奶这个东西……太奢侈了，再说了现在全屯子都在铆足劲搞生产，弄奶牛，是不是有点享乐了？” “你只看其一不看其二，我们买奶牛不只是为了喝几口牛奶而已，而是要把牛群繁殖起来，就从这两头奶牛开始，繁殖出一百、五百、一千头奶牛，到时候向鹤城甚至更大的城市输出牛奶，你说那钱还能少赚了？” “向大城市供牛奶？” 钱慧珺这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见她仍是一脸惶惑表情，孙建平继续说道，“你想想，咱们小时候在京城，想喝一口牛奶多费劲？送奶车一来，大家都抢着去买……” “这个我还真不太了解，小时候我家就没断过牛奶。”钱慧珺一脸认真的说道。 孙建平斜着眼看看她，怪不得那么白呢！ 原来打小就喝牛奶！ 不愧是有钱银家，生活质量嗷嗷高！ “那你是不了解行情，反正牛奶这个东西，想靠着农村市场是不行的，就得靠大城市，你就像鹤城和哈市，都是重工业基地，光产业工人就上百万，要是向他们提供牛奶……” 钱慧珺立刻明了，是啊，这么大的市场摆在眼前呢！ 光一个鹤城，一年需要的牛奶数量就是个天文数字！ 到时候我们这点奶牛还不一定能够呢！ 马车骨碌碌碾着冰雪路面，进了纳河农场，门卫早就认识了孙建平，不但没阻拦，还冲他招招手。 “建平你可算来了！” (本章完) 第404章 加油我的男人! 刚一进门，邹场长就急匆匆走出来，和他使劲握握手！ “这位是……” 孙建平语气顿了一下，“我未婚妻。” 邹场长看看他，再看看钱慧珺，见人家大闺女臊得小脸红透，却也默认了他的昵称，嘿嘿一笑，他俩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邹厂长您好，我叫钱慧珺。” 钱慧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走上前和他握了下手，邹场长寒暄两句，招呼人把车上的礼花都搬下来，放在指定位置，就等着晚上燃放了。 “今天是这么安排的，你们俩等会去食堂对付吃一口，下午省市的领导都要来，到时候你得上台发言，介绍一下你们开垦盐碱地的情况……” “不对吧邹叔，您不就是让我做几个礼花……” “就当是帮叔叔这个忙，我们农场虽大，人也不少，可一个个都是上不了阵的稞马，再说了伱们今年搞得那么好，不拿出来分享一下可惜了！” “我这也没准备个草稿……” 孙建平有些懵，我就是送个礼花，咋还让我上台作报告呢！ 钱慧珺站在一边，抿着小嘴看他一脸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两声。 这家伙天天算计别人，没想到到头来被人家给算计了吧！ 这就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建平你觉悟吧！ 你是斗不过这帮小老头的！ 俩人被请到食堂雅间，邹场长一声令下，端上来四菜一汤，分别是干炸带鱼、白菜豆腐汤、麻辣鸡块、辣椒肉丝、干豆腐炒豆芽。 他又拿来一沓纸笔，递给孙建平，“你们俩边吃边写，我得去招待领导，今天北方各地区的农垦代表都来了，赶紧的，下午三点你就得上台发言了！” 我…… “先吃饭吧！”钱慧珺给他盛了一点豆腐汤，孙建平端过来，抿了一口，“这个味……好像是咱们屯子做的豆腐！” “是吗我尝尝！” 也不是邹场长坑他，而是今年农场各方面工作都没有什么突出的亮点，邹场长也是看到他赶着马车进来的时候才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让他作为本地区的代表，上台讲两句。 这孩子学历高，脑瓜灵，到时候肯定不能掉链子！ 被邹主任强留在此的孙建平只能一边吃，一边绞尽脑汁在纸上写写画画，钱大小姐慢悠悠品尝着炸带鱼，不时拿起他写好的稿子看一遍，指出里面几处语法错误。 “这个炸带鱼味道真好，你要不要再来一块？” 钱大小姐没想到跟着他出来竟然还混了顿大餐，夹起一块带鱼放进孙建平的碗里，孙建平摆摆手，“你先吃吧，我想想这段该咋写。” “哪段？” “田间管理啊，就是撒化肥、除草捕虫……” “建平你可以把咱们抗击霜冻的过程写上去！”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茬！”孙建平嘿嘿一笑，“今天得亏着把你这个参谋带来了，要不然我还真有点抓瞎。” 钱慧珺抿嘴一笑，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一样。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一桌子菜，孙建平也没动几口，钱慧珺瞅瞅没人，干脆把剩下的干炸带鱼全装进一个小口袋里，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写咋样了？” 邹场长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看到桌上已经放了好几页纸，拿起来看了看，满意点点头，“要的就是这方面的经验分享，不错不错，你再好好斟酌一下词句，等会你们俩跟我一起进会场，今天连农垦局的大领导都来了！” 孙建平嗯嗯点着头，钱慧珺有些好奇，“建平，这个农垦局领导，很重要吗？” “农垦局倒不是啥重要单位，但是人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呢！”孙建平把发言稿都按顺序排好，“叫做黑省生产建设兵团。” “噢……”钱慧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我最初下乡的时候就想去兵团来着，结果人家说我成分不好，没要我。” “我也是。” 钱慧珺嘻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为啥申请去兵团，是为了见你那个青梅竹马吧！” “咳咳！”孙建平窘迫的脸一红，“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她咯咯笑起来，吃瘪的建平简直好玩极了！ 不多时有工作人员进来收拾餐桌，又给他们上了个果盘和热茶，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转到下午一点半，两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你困不，要是困就趴桌子眯一会，不然等会没精神。” 钱慧珺关切问道，孙建平摇摇头，“还行，你尝尝这个苹果挺甜的。” “不要，我刚才都吃了不少了，再吃肚子就涨成个球了！” 孙建平又把发言稿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觉得没啥问题了，正准备出去找邹场长，门开了，邹场长风风火火闯进来，“建平，还有那个谁，小钱啊，走咱们去会场！” “嗯！” 钱慧珺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上台演讲的不是她！ 她看看走在前面的“自家”男人，轻轻攥了下拳头！ 建平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 窗外天寒地冻，农场会议室里温暖如春，台上已经有几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模样的领导在发言了，下面黑压压一片从各地赶来的大小头头们，一个个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到了这个场合，孙建平反而不紧张了！ 不就是上台说两句话吗？ 耗子腰疼多大个事！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钱慧珺往他身边靠了靠，轻轻攥住他的手腕。 孙建平转过头，四目相对，钱慧珺冲他点了下头！ 加油我的男人！ 勇敢向前冲吧！ “下面有请杜尔基公社下乡知青孙建平同志上台发言！介绍他们开垦盐碱地种水稻的经验！” 领导讲话终于完事了，一个穿着绿色军装，梳着两条小辫，容貌姣好的女报幕员上台，大声宣读出来！ 现场一片掌声，不少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孙建平。 “那我过去了。” 孙建平紧紧握了下钱慧珺的手，轻声说道。 “嗯，加油建平，你能行的！” 孙建平轻轻点了下头，有了她的鼓励，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站在讲台前，清清嗓子，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都抻长脖子看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 “诸位领导，各位垦殖方面的同仁们，你们好，我是一名普通的下乡知青，目前在杜尔基公社二马架七队担任队长职务。七队是一个背靠大山，面临一条河流，拥有大片盐碱地，自然条件比较恶劣的村子，我们因地制宜……” 孙建平不慌不忙，将整个盐碱地开垦工作娓娓道来，条理明晰，丝毫不乱。 台下众人一边听着，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开垦四十垧水稻田，虽然不是啥轰轰烈烈的大工程，但对他们那么个穷村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任务。 “我们与哈市农科院达成合作，由他们提供良种，我们进行种植，同时不间断向他们反馈种植和收获情况，在农场领导的亲切关怀和强力支持下，我们坚持科学化系统化方针，采取大水漫灌，尾闾收集的方式降低盐碱地里的碱性，为农作物生长创造良好条件……” 孙建平越讲越顺，渐入佳境，邹场长轻轻吁了口气，好小子，一点就透！ 重点突出我们农场的“指导”作用！ 要的就是这个！ (本章完) 第405章 你俩回来干啥! 台下上百号垦殖系统的大小头头都听得入了迷，对他们来说，四十垧地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在二马架那种穷村子有限的人力物力条件下，竟然也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当年水稻亩产就达到了三百多斤，让全队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 这不啻于一个奇迹！ “接下来我们将再接再厉，在农场领导的关怀和支持下，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将所有盐碱地都开垦出来，让这些荒废几千、几万年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为我们广大社员创造美好生活贡献力量……届时就是稻花飘香之日！丰收在望之时！” 孙建平讲完，抬起头看着台下众人，脑门上的汗水顺着腮边不断往下掉，染湿了他的衣襟。 “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寂静的现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小伙子！” 坐在最前排的农垦局大领导也冲他竖起大拇指！ 邹场长也是面带笑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干得不错！” 钱慧珺伸出手，冲迎面走回来的孙建平赞了一声！ 孙建平淡淡一笑，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把脑门上的汗擦了擦，没想到演讲也是个力气活呢！ 这家伙的，全身都湿透了！ 邹场长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满意点点头，“好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邹叔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尽我所能而已。”孙建平笑了笑，“现在可以走了吧！” “走什么走，等会晚上还得放烟花呢，你这个总工程师不得给我盯着点？万一出点问题咋找你！” 邹场长哈哈笑起来，他有信心今天这会绝对会让领导们满意！ “也是！” 还得放烟花呢！ 终于捱到下午五点，在农场食堂吃过晚饭后，大大小小的头头们都来到楼顶平台，此时烟花早已在地上摆好，就等着邹场长一声令下了。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邹场长一挥手，孙建平立马掏出前段时间买的煤油打火机擦了几下，霎时一豆橘黄色火光亮起来。 他抓住一根细细的药捻子，深吸一口气，把打火机凑上去！ 刺啦啦…… 药捻子燃烧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扎进纸筒里不见了火光！ 嗵！ 仿佛有人重重锤击了一下地面，一道火光夹杂着无数火星冲上半空，轰隆一声炸响！ 霎时漫天橘黄色光点闪耀，随即再次炸开，顿时繁星落如雨，看得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连连拍手叫好！ 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能工巧匠，造出这么好看的烟花来！ 钱慧珺小脸冻得通红，兴奋看着逐一升起的烟花，一层层炸开，化作漫天瑰丽光彩，小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我哥真厉害！ 什么都会，简直是奇才！ 嗵嗵嗵！ 孙建平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直接亮出压箱底的宝贝——组合炮！ 三道火光直冲天际，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开，红黄绿三色烟花汇成一条绚丽的光带，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真漂亮！ 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美景！ 不光农场，家属区、临近村屯乃至于杜尔基公社不少人都赶着马车跑到农场，顶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跺着脚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老张赶紧的，等会看不上了！” “建平不是说五点开始吗？” 张子义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人，兴奋往农场方向跑！ 路上到处都是人，有步行的，有骑马骑自行车的，还有赶大车的，汇成一股股人流，都往农场方向跑！ 就在这个时候，农场上空亮起一道光！ “草，开始了！” 老曹气得一拍大腿，“让你们早点走，一个个的贼能磨蹭……” “老闺女好看不？” 李秀芝抱着女儿坐在马车上，仰起头看着飞上半空的绚丽烟花，捏捏小月月的脸蛋问道。 “好看！”小丫头高兴得比划着小手，“哥哥跟我说过这个叫满天星！” “呦，还有名字呢！” 车上坐着的众人都笑起来。 又一片绚丽光彩凌空炸开，赤橙黄绿，逐一闪烁，照得半个天都亮了！ “妈妈快看这个，这个叫七色云霓！” 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天空中不断闪烁的各种美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农场附近挤满了来自各个村屯的老百姓，都仰着脖子呆呆的看着天空，突然一连串火光拔地而起，仿佛点兵一般逐一爆炸，在空中炸出一条漂亮光带，看得众人都痴了！ “我这辈子算是没白活啊！看到这西洋景。” 一个住着拐棍，满脸皱纹，看上去得有八十岁的老太太憋着嘴嘟囔一句，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秋收后的广袤田野上，缓缓走来一人，纵然寒冬腊月，仍是一身破旧红布僧袍，老爷子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天空不断升起的美丽烟火，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好看！ “嗷！” 他身边蹲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花豹，也抬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被装点得绚丽多彩的夜空。 “走吧！” 老爷子翻身骑上豹子，向遥远的西方迤逦而去。 整场焰火晚会持续了一个小时，孙建平把满满一车烟花放得一干二净，乡亲们一个个看得过瘾，纷纷拍起巴掌叫好！ “还有没有了！” “再来一个！” “没看够啊领导！” 现场闹成一片，对于群众们的热烈反映，邹场长非常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今晚的焰火晚会到此结束，大家别急，明天晚上农场放电影，大家伙准时来！” “那还放烟花不？” 众人没尽兴，一个个扯脖子问道。 “有，肯定有，大家放心！” 邹场长笑着说道。 焰火表演结束后，乡亲们还呆呆的看着天空，恋恋不舍往回走。 “走吧，明天再来！” 老曹咕嘟一口烟，冲老张咳嗽一声。 “等会，建平和小钱还没回来呢！” 张子义提醒一句，老曹这才想起来！ “咱们直接走得了，农场还能把他们晾在外边啊，还不得给他们安排个单人间？”李秀芝一笑，众人都心领神会，嘿嘿笑起来！ “那敢情好啊，明年我就能抱上孙子了！”陈培林媳妇笑得最开心。 远处，孙建平赶着马车，顶着夜色跟过来。 “这孩子……” 众人齐刷刷叹气！ 伱俩回来干啥！ “你们农场的支农助农工作开展得卓有成效，我个人是很满意的！” 焰火晚会结束后，农垦局大领导亲自接见了邹场长，对他这一年的工作表现给出高度评价，邹场长陪着笑，心里暗道一声侥幸！ 得亏着建平赶着马车来了！ 今天要是没有他，可有得我受的！ (本章完) 第406章 手欠是吧!找打是吧! 那个时代的国企讲究的是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相统一，一个工厂就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不但要创造经济价值，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社会责任。 农场也不例外，作为向京城提供特供农产品的专业化农场，上级非常看重农场履行社会责任的情况，虽然今年农场遭遇了严重的自然灾害造成一定程度的减产，但是在支农助农方面的表现尤为突出！ 帮助二马架村开垦盐碱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你们要再接再厉，继续保持支农助农的优良作风……宣传工作也不要落下，马上再出一篇稿子发到省报上……” 邹场长站在一旁，认真听着领导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大领导指点几条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寨你们农场派代表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 “赶紧的，明年先把这个事情完成，去大寨好好学习一下他们的经验，很有必要。” 领导安排完工作后，起身离开，邹场长亲自送他到安排好的宿舍，等从宿舍回来后，他抬头看看已经划过中天的璀璨银河，轻轻吁了口气！ 总算过关了！ 建平这小子，关键时刻真帮忙啊！ 此刻孙建平也还没睡着呢，他躺在炕上，百无聊赖的听着收音机，老猫今晚破天荒的没出去遛跶，而是乖巧趴在一旁，脑袋枕着小爪子，长长打了个哈欠。 孙建平趁机把手指塞进牠嘴里。 老猫呸呸吐了两声，白了他一眼，故意从他身上踩过去，钻进小月月的被窝。 “猫猫睡觉觉喽！” 小月月搂着老猫，老猫冲孙建平抖抖耳朵，见他伸手来揪猫耳朵，龇牙咧嘴来咬。 “建平你说说，那个氢弹是不是和炮仗差不多？”老曹听到实用性氢弹爆炸的消息，好奇问道。 “那可不一样，炮仗是爆炸产生高温高压气体，推着东西往外喷，而氢弹爆炸是原子核聚变，就像……” 孙建平揪着老猫胡子，绞尽脑汁想让老头听得更明白一点，“就像把一个馒头捏扁，馒头都聚拢到一堆一块，只要力气够大……” 老头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挠挠头，“要不咋说还得文化人呢，我们这帮老农民都不知道原子是啥东西，人家就把东西造出来了，要是靠我们，一万年也造不出来。” “哈哈……” 孙建平尬笑两声，手背被老猫狠狠揍了一拳头，疼得他一呲牙。 “老邹那个农场，我跟他说好好管管，一年到头得浪费多少粮食，人家就哈哈一笑，不当回事……”老曹拿起烟袋又放了下去，转了个身，“那么老大农场，两万多亩好地，一年就打那么点粮食，我看着都愁挺！” “人家是特供农场，不论产量，论品质。” 孙建平冷不丁一使劲，竟然把老猫胡子薅下来一根！ 老猫懵了，他也懵了，急忙按住猫猫头，妄想着把胡子插回去，气得老猫喵的一声，抱着他的手腕使劲啃！ 手欠是吧！ 找打是吧！ “小鬼子投降那年，伱张叔就说全屯子都搬到农场里去，把地占住，我说那么大一块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咱们没金刚钻就甭揽这个瓷器活，后来就没去。” “那周边村子呢？” “有不少去的，那年过完年，一伙江北的胡子摸过来，占住农场，杀了不少人，然后老邹领着兵过来搞土改，我和你张叔帮着他组建了个什么义勇队，专门收拾这帮胡子……” 回想起往事，老曹也是感慨不已，孙建平揉揉手腕上被猫咬出的几个小坑，“叔我想起来了，去年咱们在山沟里打熊的那个地方，前阵子我去弄黄铁矿，看到一副死人骨头。” “死人骨头？”老曹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八成是进山找金子的金客，被大兽给祸祸了吧！” “山里真有金子？” “都这么传，说是死人沟那以前就是老大一个金矿，不过也没见过谁从那找出一粒金子。”老曹打了个哈欠，“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您老先睡吧，我先把这只猫摆平！” 砰砰砰！ 老猫终于被手欠的孙建平给惹火了，跳出小月月的怀抱，对准孙建平一顿暴风铁拳！ “哎呦呦！” 孙建平被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小臭猫你给我等着！” 被窝里发出愤怒的吼声，逗得小月月直笑！ 老曹也笑，这孩子…… 还是小孩心思呢！ 天亮了，狸花猫蹲在窗台上，看着那根被薅掉的长胡子，眼里全是刀人的怒火！ 再看看刚刚睡醒的孙建平，喵的一声冲过去，当当就是两记喵喵拳！ 赔我胡子！ 挨了一顿打的孙建平臊眉耷眼的爬起来，穿上鞋往外走，老曹从外面迎过来，“外边好像谁家吵吵起来了，你去瞅瞅。” “嗯，我知道了曹叔。” 孙建平扯过棉大衣披在身上，打着哈欠往屯里走，刚到知青宿舍，就看到周薇和郝翠翠站在门口，俩人四目相对，似有火光溅射。 “早啊，忙着呢！”孙建平打了一声招呼，周薇露出一个笑容，“建平你这么早干啥去？” “没事，我去后山看看，你们咋也起这么早呢！” “我们闲着没事早晨起来锻炼锻炼身体。”郝翠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夏莹黑着脸从厕所里走出来，小嘴撅得都能挂起油瓶，“谁那么没公德心，把厕所弄得那么脏，真是讨厌！” 这丫头还没学会东北话呢！ “孙学长你来啦，今晚上咱们去农场看电影吗？”夏莹看到他，两眼顿时亮闪闪的，乐颠颠走过来问道。 “去，不过得等下午，哪有一大早陈就去占座的。”孙建平礼貌笑了笑，“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学长有空来坐坐！” 夏莹冲他招招手，郝翠翠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宿舍。 周薇抿了下嘴唇，望着孙建平的背影，再看看知青宿舍，眼里透出犹豫的神色。 我该咋办？ 真是烦死人了！ “周薇和郝翠翠不知道因为啥吵吵起来了。” 孙建平回到家，小豆包冲过来，围着他又蹦又跳，孙建平蹲下来摸摸狗头，向坐在院子里，握着一把稻草编鸡笼子的老曹汇报情况。 “她俩拥护啥还干起来了？”老曹叼着烟袋抽了一口，“那个郝翠翠啊，就是个惹祸精，到哪都不消停。” “她就那样人，叔咱们啥时候去哈市？” “咋整也得看完电影再去。”老头嘎嘎一笑，“一年就放那么几场，不看不白瞎了？” “嗯，到时候赶上车，把咱们屯子人都拉上！” “哈哈，你就擎等着吧，今晚上农场可得热闹了！” 孙建平站起来，直直身子，老猫怒火万丈的从他脚下走过，还不忘用胯骨撞他一下。 坏蛋小平子！ 薅喵子胡子！ 这个仇算是记下了！ 孙建平伸手去抓猫，老猫咻的一下跑没影了。 小豆包望着老猫远蹿的方向汪汪直叫，老猫蹲在木栅栏上，舔舔爪子，呲着牙，冲他们俩喵叫一声！ 你们俩等着！ 没完！ “完蛋喽小豆包，咱俩要挨揍了！”孙建平抱起小狗捏捏耳朵，小狗有些兴奋蹬蹬腿，汪汪叫了两声！ 不怕牠！ “这猫可野，你加点小心。”老曹笑着看看跳出院门的狸花猫，“有一年把黄皮子都给拖进家里来了，可把我吓了个够呛，那玩意谁敢招惹，我赶紧从猫嘴抠下来给放走了。” “黄皮子那玩意不是说挺邪性？” “嗯，黄皮子脾气大，记仇，一般人不敢招惹。”老曹听到里屋传出响动，咳嗽一声，“老闺女，今早捞点苞米碴粥就行了，春贵啊别睡了起来吧，去你张叔家看看有啥能帮上忙的！他们忙着做豆腐呢！” “知道了！” 曹春贵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走一边系裤腰带，走到门口，老曹白了他一眼，“瞅瞅你，大个子晃里晃荡的，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给我直溜的站着！” 孙建平、李秀芝还有俩孩子都忍不住捂嘴笑。 曹春贵黑着脸，双脚并拢原地站好。 “滚犊子！” 感谢“人菜瘾大点”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祝大家新年快乐哦！ (本章完) 第407章 纯正卤水大豆腐! “这老爷子，我都当爹的人了，想歘哒两句就歘哒两句！” 孙建平和曹春贵往张子义家走，一边走一边抱怨，孙建平笑笑，“老人都这样。” “他就是故意耍我呢！” 张子义家也早早起来了，院子里摆满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豆腐，有些表面已经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叔你们没少整啊！” 孙建平帮着张子义把满满一桶过滤后的豆渣抬出来，放在一旁，张子义擦了把汗，“眼瞅着来到年了，这不得抓紧整点，要不年后卖给谁去！” “对了叔，下午农场放电影，人肯定不能少了，咱们拉一车过去卖，指定能行！” “还真是个好招！” 张子义眼前一亮！ 放电影…… 好机会啊！ 要是能藉着这个机会把冻豆腐都卖了，还省得赶着马车下屯去卖了！ “那就别一车了，不行把马车都套上！” 张子义就是敢打敢干，小来小去的有啥意思，要干就往大了干！ “看看吧，屯子里不少人都要去看电影呢！”孙建平眼珠一转，“到时候我先去，踩踩点。” 听到“踩点”这个土匪专用术语，张子义脸一抽抽，这个词让他想起很多很多往事。 “张叔你做的豆腐真好吃！” 另一边曹春贵已经抓起一块热气腾腾的豆腐往嘴里塞了！ “哈哈，你叔我干别的不行，整这玩意还凑合，伱沾点酱吃……” 今年二马架总共弄了三千多斤冻豆腐，还有一百多斤麦芽糖，都趁着农场放电影这个空档，用马车拉着一部分来碰碰运气。 孙建平提前赶着马车来到纳河农场，瞅瞅四下没人，他从小瓶子里掏出不少礼花，把马车堆得满满登登。 “建平咋来这么早呢！” 邹厂长一看到满车礼花弹，一笑，好小子，真有生意头脑！ 知道昨天场面搞得不错，今天又整来一车过来卖！ “你这样，这些礼花我都留下了，算算多少钱。” “叔您太客气了，我就要个成本价，五十咋样？”孙建平也没狮子大开口，毕竟和农场保持良好关系对他将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行，那我就按照这个价格收了，正好你来了，我们刚写了一篇报道，你帮我看看……” 孙建平把马车赶进院里，跟在邹场长身后上了楼。 这是一篇由邹场长亲自执笔写的一篇关于纳河农场支农助农事迹的报道，他是军人出身，文化功底一般，写得很费力，有些词语用的也不是很恰当，孙建平坐下来，提着笔，略加沉思，把稿件从头到尾都修改了一遍，看看被改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甚满意，又扯过两张纸重新誊写了一遍。 “好小子，你这笔字简直是绝了！” 改完之后邹场长拿起来一看，好家伙，瞧瞧人家这手魏碑体！ 写得那叫一个漂亮！ 横平竖直有如刀切，字迹圆润饱满，拿出去贴在墙上，能直接当展览品！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一笔一划写出来，邹场长还以为是用铅字印刷的！ “小时候我姥爷教我写的。”孙建平笑笑，挠挠头，“叔您看看行不，不行我再改改。” “不错不错，要不说还得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你看看你写的报告，条理清晰主题明确，遣词造句方面就比叔强了几百倍，我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肚子里没墨水，就这点玩意，还是我早起抠到现在抠出来的……” 邹场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挺好，我看不用改了，等下给领导看看，就直接邮出去。” 门外传来丁丁当当的敲门声，是邹场长的秘书，告诉他要在十二点去参加给各位领导的送别宴。 邹场长点了下头，“开会这几天可是把我折腾毁了，都连续三天没合眼了，现在脑瓜子嗡嗡响，你先在这坐会吧，我去应承一下。”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孙建平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有报纸，百无聊赖的他抓起来，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一页一页翻看。 门吱嘎一声响了，还是那个秘书，给他端来一个餐盘，上边放着三个搪瓷盘碟，装着大米饭、红烧肉和一碗汤。 呦呵！ 伙食不错嘛！ 孙建平道了声谢，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开始品尝农场提供的午饭。 饭菜味道不错！ 孙建平吃完饭，扯过一根牙签剔着牙，翻看着刚才没看完的报纸。 “看上头这架势，是要和小鬼子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啊！” 他敲敲报纸，眼珠转了两下。 邹场长这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孙建平赶紧下楼布置烟花。 从县城来的电影放映员也紧张忙碌起来，今天要放的是两部新片子，其中一个还是外国片，来自罗马尼亚的《达契亚人》，另外一部就是《红色娘子军》。 银色幕布从楼顶垂下来，电线也接好了，那个四十岁左右的放映员叼着烟不急不慢抽着，看看手表。 从十里八村赶来的乡亲们都到了，一个个呼朋引类，搬着砖头抢地方，有些讲究的还扯下苞米叶盖在上面，更多人则是直接坐在砖头上，不一会就硌得屁股升腾，只得半蹲着缓缓。 “建平！” 远处跑来一辆马车，是二马架众人来了，孙建平急忙冲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呦呵不错嘛，先帮我们把位子占好了！”郝翠翠当仁不让选了个最好的位置，惹来孙建平一顿白眼！ 二马架所有的马车都出动了，除了留守在屯子里的几个老头老太太，能出来的都来了，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或坐或站，静等电影开演。 邹场长刚把领导送上火车，就看到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不一会就聚了黑压压一大片，简直比赶集还热闹！ “豆腐，冻豆腐！纯正卤水大豆腐！” 张子义赶着马车站在路边，趁机兜售起冻豆腐来！ 邹场长循声瞟了一眼，一笑，不用问，肯定是孙建平出的主意！ 这小子！ 一肚子心眼！ “场长，人来的差不多了，是先放炮还是先看电影？” “先看电影吧，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放了也不好看。” 邹场长吩咐一声，秘书匆匆跑下去，不多时远处的银幕上唰的打出一片灯光！ 乱糟糟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不知是哪几个顽皮的家伙凑到灯光前，比划出各种小动物的动作，投射到大银幕上，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咔哒一声，放在地上的喇叭传出了声响，首先是播放一段新闻简报，介绍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内国内国外的新闻，然后是一段批判三虎的短片，等到这些全放完之后，才正式开始放电影。 这部《达契亚人》是由罗马尼亚拍摄，由长影厂译制的战争片，讲述的是古罗马对达契亚的征服过程，战争场面非常宏大，为了拍好这片子，甚至动用了为数众多的部队参演。 大家伙平日里能看到的外国片子也就那么寥寥几部，最出名的就是《列宁在1918》，由于不停重复上映，很多孩子都能把台词背下来了！ 《达契亚人》属于内部片，几乎很少在公开场合上映，对于纳河农场周边的乡亲们来说更是头一遭，乡亲们仰着头，抱着腿，兴致勃勃的看着银幕上穿着亮闪闪的铁甲，光着腿叮叮当当打仗的西方人，都有些发笑。 这帮人穿的也太那啥了吧！ 众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周薇悄悄站起来，穿过人群走到角落里，不一会田光明也走了出去，钱慧珺一撇眼看到俩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下，有些纳闷。 有啥悄悄话还背着人？ 过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408章 都407章 咱家啥时候有钱啊? “冷不冷？” “还行！” 钱慧珺远远看着俩人走远了，压低声音，“建平你看，他们俩不知道干啥去了。” “别管了，看电影吧！” “嗯！” 钱慧珺往他身边靠了靠，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乡亲们笑话，只得若即若离的挨着，坐在旁边的李秀芝悄悄推了一把，险些把钱慧珺推进他怀里。 “嫂子你……”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急忙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看电影。 一部片子看完，人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周薇和田光明红着脸混在人群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钱慧珺扭头看看，噗嗤一笑。 “咋了？” “没事没事，接下来是啥片子？” “《红色娘子军》。” 孙建平并不是很能欣赏这种纯苏化的芭蕾舞剧，他认为这种艺术表现形式简直不伦不类，看了一会就昏昏欲睡，不过钱慧珺却看得起劲！ 芭蕾舞嘛！ 高雅的艺术！ “建平哥醒醒，邹场长叫你去呢！” 孙建平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钱慧珺推了他一把，往外一指，原来是邹场长的秘书来找他了。 “估计是让我去弄烟花！” “一会还要放烟花吗？” “对啊，伱昨天不是没看够？今天特意加了一场呢！” 孙建平笑着站起身，冲众人招招手，“看完电影大家都别走，还有烟花表演！” 轰！ 人群顿时沸腾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农场大院，乡亲们都站起来，眼巴巴看着远处忙活的人影，一个个兴奋得叽叽喳喳，等下又能看到烟花表演了！ “坐下坐下，后边的看不着了！” 人群嚷嚷起来，夹杂着几句经典国骂，现场又安静下来，只有大喇叭里传出的高亢曲调。 不过现在乡亲们的心思可都不在《红色娘子军》上了，一个个都翘首等着一会就要开始的烟花表演。 钱慧珺有些不满的跺跺脚，都站起来干啥，挡得我都看不到电影了！ 总算电影放完，开始烟花表演，嗵嗵两声闷响，霎时满天星落如雨，看得众人都呆了！ “真好看！” 小月月仰着头，望着纷纷落下的橘黄色亮点，高兴得直拍小手。 “你看那个更好看！” 李秀芝眼角余光扫了坐在身后的周薇一眼，捏捏女儿的小手，指向远方天空。 这场烟花放得很快，孙建平和邹场长那个秘书各从一头点火，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把满满一车礼花给放完了，相比昨天，今天的烟花更密集也更好看，乡亲们看完之后仍觉不过瘾，想要掏钱自己买俩放放，却又舍不得钱。 “看完了也就当过年了，走吧孩儿，回家吧！” 烟花放完了，一个老头笑呵呵看着仍旧仰着脖子瞅着天空的小孙子，哄道。 “爷爷，咱家啥时候放这么好看的炮仗？” “等咱家有钱了，爷爷给你买一大堆让你放个够！” “爷爷，那咱家啥时候有钱啊？” 小孩子刨根问底，老头脸一红，“放心吧，咱家早晚会有钱的！”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可怜的孩子们！ 看一场烟花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 “今天这场感觉咋样？”钱慧珺迎面走过来，孙建平站起身问道，钱大小姐瞅瞅还冒着余火的礼花纸筒，嗯嗯点点头，“比昨天的好看，昨天放得太慢了。” “昨天不是有领导在嘛！”孙建平拍拍手上的灰，“走吧，回家！” “建平，今天放的烟花咋没有红心了？”钱大小姐有些不满的嘟了一下嘴，孙建平一笑，“红心啊，在这呢！” 他伸手比划出一个红心模样，逗得钱慧珺噗嗤一笑，“你就会忽悠我！” “走吧回家睡觉觉去喽！” 孙建平一把抓起她的手，瞪了一眼，随即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手捂子给她戴上，“虎超超的不戴手捂子，把手冻坏了咋办！” “你才虎呢！”钱慧珺笑骂一句，心里却暖洋洋的。 大傻子！ 待我真好！ “咳咳，那边那俩小孩，还再腻歪一会儿啊，我们可走了！” 远处，有些大妈故意冲他俩喊，钱慧珺脸一红，“快走吧，等下没有马车了！” “走吧走吧！”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漫天银河璀璨，陈培林家的二丫头陈艳琴躺在钱慧珺怀里，指着天上的星星，有些兴奋问她都叫什么名字。 孙建平摇着鞭子赶马车，路上到处都是人，似乎整个杜尔基公社、洪泉公社的老百姓都出来了，大家互相寒暄打趣，一路都是笑声。 钱慧珺捏着艳琴妹妹的手，目光落在赶车之人的后背上，悠悠吐了口气。 如果时光能够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快乐如同白驹过隙，而痛苦如同影子一样徘徊不去。 九分苦中一分甜，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回到家后，老曹依旧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和孙建平讲着今天看的电影，老猫气呼呼趴在小月月被窝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孙建平，满是刀人的冲动。 和老头唠了一会后，孙建平终于顶不住了，打了个哈欠，扯扯被子，合眼睡着。 老曹也困意上涌，不一会就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呼噜声，反倒是老猫，跳出被窝，蹲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窗往外看。 窗外有一道红光闪过。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等到他打着哈欠去马厩里喂马的时候，赫然发现这些马也都累坏了，一个个趴在马厩里睡得正香。 乌龙马也不傻愣愣直挺挺杵在那了，这家伙贼奸，夜里怕冷，自个咬开缰绳的活结，弄翻槽子，把吃剩的稻草都划拉到马厩里面，然后舒舒服服躺在上面。 孙建平蹑手蹑脚走进马厩，枣红马最先醒了，看到他进来，友好的凑过大嘴巴，向他讨要好吃的。 孙建平掏出昨天从邹场长办公室里复制的苹果塞给牠，枣红马现在是“孕妇”，要特别关照关照。 枣红马大嘴嚼着甘甜的苹果，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走进马厩里面，蹲在乌龙马面前。 这家伙睡得直冒鼻涕泡！ 乌龙马的嘴边、鼻子旁都是凝结的白色冰霜，这货半张着嘴，鼾声如雷，连孙建平走到跟前都没醒过来。 孙建平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乌龙马的鼻子，乌龙马喘不过气，终于给憋醒了，睁眼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主人，不满打了个响鼻，蛄蛹一下身子，眨着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仍不肯挪窝。 好容易捂热乎的，咋能轻易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牠向孙建平讨要好吃的。 “真是馋！”孙建平掏出一个橘子塞到牠嘴里，乌龙马一口咬下，顿时汁水飞溅！ 调皮的马儿呲着牙，做出一个笑容模样，眨着眼躲避孙建平挥过来的拳头。 孙建平才舍不得打自己的爱马呢！ 拳头落在马脖子上，也只是手掌摊平变成巴掌，轻轻掴打一下。 “今天没活都歇着吧！”孙建平大手一挥，走出马厩，开始铡稻草，拌草料，给这些牲口准备早饭。 老程头从屋子里走出来，“建平你昨晚听到啥动静没？” 孙建平一愣，昨天回来的时候他困得要死，和曹叔聊了两句就睡着了，哪还听到什么动静？ (本章完) 第409章 谁干的好事! “咋了叔，哪有动静？” “就是下半夜，我听得轰隆一声，动静挺大，震得房子直晃，你们没听到？” “上哪听去，看完电影回来都困得迷瞪的，沾枕头就睡着了，是啥样的动静？” “就是，轰隆一声……呼嗵一下子……” 老程头急切之下也形容不出来，孙建平笑了笑，“可能是村前小河里结的冰炸开了吧，没事，就算是地震也早过去了。” “也是！吃饭没？你张叔给我送来几块豆腐，我炖了点豆腐汤，进来尝尝？” “不了叔，你先吃着吧，我把牲口喂喂。” 孙建平笑着婉言谢绝，这老爷子一辈子勤俭，有点啥好东西都攒下来给他丈母娘送过去，堪称模范女婿，他怎么舍得下脸去分享老头那为数不多的早饭？ “真是好孩子！” 老程头端着饭碗，里面漂浮着几块切成片的豆腐，撒上一点葱花，白绿相间，看着倒是有几分食欲。 他抿了口豆腐汤，坐在门口看孙建平拌草料喂马，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有他在，就不怕这些马饿了瘦了！ 马这种大牲口聪明，谁对牠好牠心里也明镜似的，看到他抱着大笸箩走进来，这些马都打着响鼻，凑到马槽前大口大口吃起来。 乌龙马这个懒虫，仍旧不肯挪窝，蹬蹬着后腿蛄蛹到马槽前，躺着吃。 孙建平作势在牠耳朵上揪了两把，惹得乌龙马斜了他一眼！ 今天的小毛驴很高兴，小尾巴摇得像风车，低头吭吭一顿猛吃！ 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进来，“建平忙着呢！” “叔昨天卖了多少？”孙建平也正好喂完马，从马厩里钻出来问他。 “反正两车冻豆腐都卖完了，钱我也没数，都给老曹了，今天伱看看这些豆腐还咋往外折腾？” “我去看看！” 作为队长，孙建平现在已经隐隐成为众人的主心骨，但凡有个大事小情，老曹和老张都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孙建平看到夏莹站在门口嗑瓜子，小丫头确实长得很漂亮，大眼睛瓜子脸，一笑起来甜甜的，就是皮肤略略有点黑。 看到他，夏莹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光彩，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也还以一笑，匆匆转身走开。 “孙学长每天都那么忙吗？”夏莹有些失望的看看他的背影，问郝翠翠。 “咱也不知道一天天忙叨叨的干啥！周薇又去哪了？你瞅见没？” “不知道诶。” 夏莹摇摇头，“周学姐这几天老往外跑，抓不到人影。” “真是麻烦！”郝翠翠嘟囔一句，“瞅你把门口祸祸的皮片儿的，等会嗑完瓜子扫扫！” “知道了郝学姐！”夏莹甜滋滋一笑，眼瞅着郝翠翠进了屋，立刻翻了个白眼，呸呸两声！ 你管的还真宽！ 张叔家院子里满是冻好的豆腐，还有不少已经摞成一座小山，张富才和刘桂英正抬着一板热气腾腾的卤水豆腐，一个个摆在墙头上，热气腾腾的豆腐被冷风一吹，上边就凝上了一层细细的冰霜。 “叔我看差不多了，咱们赶着马车走不了多远，再说农村消费能力有限……该卖的卖，剩下的分给乡亲们过年，这些也足够了。” “行吧，等我把磨出来的豆子做完就不整了。” 张子义打了个哈欠，昨天大家睡得都很晚，现在一个个都是哈欠连天。 “昨晚您听到呼隆一声吗？” 交代完正事，孙建平好奇问道，张子义一皱眉，“昨晚上回来沾枕头就睡着了，啥也没听到啊！” “爸我听到了！”刘桂英擦擦手跳过来，“就是下半夜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炸了，声挺大，震得房子都哗啦响。” “在哪嘎达？” 刘桂英摇摇头，“那我倒是没听出来。” 孙建平皱着眉向身后的大山看了一眼，山还是那座山，几千年几万年也不会变。 这个声音，到底是哪来的呢？ 他又去了趟王连生家里，这边也是忙得热火朝天，王连生家人少，所以把邻居陈培林一家也叫过来，帮他们一起熬麦芽糖。 钱慧珺也在帮着忙活，大冷天的，把钱大美女忙得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看到孙建平推门进来，钱慧珺冲他眨眨眼，又白了他一眼。 这下把孙建平整不会了。 几个意思？ “建平来了，你看我做的这玩意对不对？” 王连生递给他一盘已经结晶的黄橙色透明固体，孙建平掰下一块尝了尝，点点头，“就是这个味，不过火有点大了，叔现在做出多少了？” “大概有一百五十斤，都在西屋放着呢！” 孙建平进了西屋检查一番，该说不说王连生两口子办事精细，生产出来的麦芽糖都放在方盘里定型之后脱模拿出来，一层层一片片摆得整齐划一，一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些也差不多了，等下我拿五十斤去供销社卖了，剩下的留咱们赶集时往外卖。” “行，你是队长，你看着整！” 王连生一笑，露出缺了一半的门牙。 孙建平皱皱眉，得想个办法帮着王叔把另一半牙装上！ 要不说话都漏风！ 说干就干，孙建平马上回马厩套车，乌龙马躺在地上赖赖唧唧不肯起来，没办法他只得牵过卷毛马，套上车辕，来到王连生家，往车上装糖。 钱慧君看着他笑。 “你咋了？” 孙建平觉得钱大小姐今天很不正常。 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一点小小的火苗，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拧他的耳朵。 “我没事，我挺好。”钱慧珺仍旧笑个不停，孙建平咳嗽一声，“我去公社一趟，你有没有啥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 “不用啦！”钱慧珺笑着推了他一把，“要去快去，等会天黑了！” 孙建平被闹得一脸懵，自顾自出了门，冲王家人挥手告别，大家伙也都冲他笑，把他笑得莫名其妙。 “婶你说这个傻子啥时候能发现？” “我看啊，他不把大衣脱下来，这一天也发现不了！”陈培林媳妇也笑得不行。 孙建平一头雾水的牵着马往外走，卷毛马往前蹿了一步，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使劲晃了下脑袋。 “这家伙又咋了？” 卷毛马见他没发现，凑到他身后，用大嘴巴拱了他一下。 孙建平这才明白过来，卷毛马是想告诉他身后有东西！ 他急忙脱下棉大衣一看！ 好家伙！ 不知道是谁在他后背贴个张纸，上边画着一只小乌龟！ 谁干的好事！ 孙建平远远瞟了钱慧珺一眼，钱大小姐终于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 大傻子！ “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给你来个庭前教妻！” 孙建平扯掉粘在身后的小乌龟，反手贴在路边一棵树上，歪着头欣赏一下，画得还不错，线条简练，形神兼备，足见绘画人功底非凡！ 就是…… 太可恶！ 他赶着马车直奔供销社，因为王金刚偷盗山货款的风波已经逐渐平息下去，那笔“两万五千块”的巨款也不了了之，郎主任仍旧稳坐钓鱼台，不过他侄女却被此事牵连，给撵到太平山大队代销点接替徐二丫的工作，蔡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此刻正一脸笑容看着走进门的孙建平。 “这大冷天也不带个帽子……” 蔡姨嗔怪一声，帮他把一百斤糖搬进屋子。 既然是拿来卖的，当然要用小瓶子“复制”一下下。 年底了，得赚点钱啦！ “建平，你们那昨晚听没听到呼嗵一声？” 还没等孙建平开口询问她的两个小宝贝，蔡姨直截了当问道。 “你们这也听到了？” (本章完) 第410章 您老是不是夏先生? “昨天不都去看电影嘛，你大娘非得去凑个热闹，你杨叔就领着她去了，我得哄俩孩子咋走得开，就留在家里看孩子，等他们看完电影回来再折腾一会，我就睡不着了，冷不丁听外边呼嗵一声，房子也跟着乱颤，不知道是出啥事了。” “我昨晚也听到了。” 郎主任从办公室走出来，许久不见，他还是瘦得跟刀螂一样，只是眼圈有些黑，看来昨晚没休息好。 孙建平有些纳闷，到底是哪来的声音呢？ 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他掰下一块麦芽糖递给郎主任，郎主任接过来，放进嘴里尝了尝，点点头，“行，你们做这个到是越来越拿手了，这回多少？” “一百斤。” “还是按一块钱一斤？” “行！” 郎主任仍是那般冷冰冰的，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股寒意，让人蛮不舒服。 郎主任进办公室，开了一张“凭票收购土造麦芽糖一百斤……”的收条，和一百块钱叠在一起，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粮票，两张工业券塞给他，“拿着！” “谢谢领导！” 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数也没数，直接塞进口袋。 “蔡姨伱上次让我给孩子起名，我选了几个，你看看行不行……” 孙建平拿出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几个样姓男女名字，蔡姨拿起来，仔细咂摸一阵，却也有些难以定夺，干脆把纸条塞进口袋，“我觉得世杰和世成这俩不错，他们这辈犯‘世’字……等我回去再和你杨叔商量商量。” “嗯，那我先回了，队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呢！” “路上慢点！” 蔡姨把他送到门口，孙建平解下缰绳，牵着卷毛马往公社外边走，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边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说什么北边林场那有座山塌了，从里面飞出不少冬眠的蝙蝠，都给冻死了。 山塌了？ 难道这就是昨晚巨响的来源吗？ 马车路过纪家油坊，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年纪已经不小，但面色红润，皮肤细腻有光泽，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养生有术之人，直冲着孙建平笑。 孙建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后背！ 确认没有被贴小乌龟后，他才放了心，也冲老头子一笑。 老头点点头，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孙建平跳上马车，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折返回来，见老头还站在原地，手捻胡须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咳嗽一声，“您老是不是夏先生？” “小伙子，你是第一个没叫我夏瞎子的人。”老头转过身来，“你是叫孙建平的吧！” “老爷子认识我？” “当然，咱们整个杜尔基公社，也只有你有这般冲天的锐气。” 锐气？ 孙建平一愣，那又是什么？ “哈哈，你要是闲着没事，就赶上马车送我去个地方。” “老爷子您要去哪？” “去昨晚崩塌的山边看看。” 孙建平这才发现，如今已经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天气，自己年轻少壮，裹着棉大衣、厚棉裤、大棉鞋尚且冻得直哆嗦，然而这老爷子竟然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里面套着一件薄棉袄！ 他不冷吗？ “走吧老爷子，反正我也没事，陪您老出去逛逛！” “好小伙子！”老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力道之大，险些把他拍了个趔趄！ “我认识扎布大和尚……”孙建平赶着马车，按照夏瞎子的指点，沿着马路往大山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头闲聊。 “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嗯，秋天的时候在草原上见过一面。”孙建平转头望向老爷子，“您老……不冷吗？” “你看我像冷的样子吗？”老头笑呵呵伸过手，和他握了一下，孙建平顿觉老爷子的手热腾腾的，仿佛小火炉一般。 这老爷子练了什么功法？ 竟然还有自发热取暖的功效？ “您老今年……” “过了年也九十岁了！”老头笑着比划了手势，“老喽老喽！” 孙建平撇撇嘴，你九十岁方觉得老，却不知人生七十就已经古来稀了。 “我听说您老是修道的？” “什么修道，就是多看了几本闲书而已。” 老头还挺谦虚。 山路还算平坦，和那些名山大川不同，大兴安岭隆起于新生代时期，距今已有六千万年的历史，经过常年流水冲刷，风吹日晒，原本陡峭的山岭早已被削平，山势平缓，起伏不大。 “老爷子你会给人批八字看面相吗？” 孙建平偶遇奇人，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小老头倒也不烦，呵呵一笑，“那些不过是些微小术法，诓骗无知愚民而已，虽然常言有道八字造就人，但先天八字乃是父母赐予，后天八字才决定人这一生的际遇和造化。” 孙建平连连点头，老头说得很有道理！ 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而不是靠着简简单单几个数字就能决定的！ 马车沿着低缓的山坡一路迤逦而行，不多时就到了林场地界，此时正是林场冬季大忙之时，无数穿着厚重棉大衣，大皮鞋，扎着绑腿的林业工人们正手持油锯来回穿梭，将一棵棵成长了几百年的老树放倒，切成一段段，再用马匹拉着拽下山，运上火车。 孙建平看到这一幕，不经意间动了动眉毛！ 真是掠夺性采伐！ 树都放光了，大兴安岭就秃了，到时候风沙一起，河流断流，全都跟着倒霉！ 老爷子眯着眼，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 马车穿过林场，继续向北边走，一个林业工人见他们旁若无人的穿过林间小道往森林远处而去，咳嗽一声，“那个，赶马车的，站住，谁让你进来的！” 孙建平勒住马，“我们去北边看看，有事吗？” “草，你说有事没事，北边封了不让进，赶紧回去！”这家伙看眼前的一老一少好欺负，顿时来了兴致，提着油锯走下山，“谁他妈知道你是不是来偷木头的！” 孙建平一听，顿时火撞顶梁门！ 不带这么空口白牙诬陷好人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木头了？” “诶我草，跑到我们林场这来叫号了是吧！”这个林业工人把一扯帽子，“小逼崽子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 他话音还没落，孙建平手里的马鞭已经抽过来，啪的一声正抽在他脸上，直接把墨镜给卷飞了！ 你真当小爷好说话呢！ 咱也是二马架有一号的暴脾气！ “诶我草敢动手……”细牛皮编成的鞭子抽在脸上，顿时留下了一条血檩子，林业工人脸上火次撩的疼，他怒骂一声，扔了油锯，抬手一巴掌呼过来，没想到竟然被小老头一把攥住手腕！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 “滚犊子你个老几把登，诶我草，卧槽劲儿还挺大……” 林业工人脸都憋红了，咬着牙想把自己的手从夏瞎子手里抽出来，却像被老虎钳子夹住一样，动弹不得！ 我姥姥家以前有个算命老头，就叫夏瞎子，还有一个外号叫小神仙，不过这个小神仙据说是得了仙儿的，也就是被胡黄常蟒之类附身，能看相看阴宅，后来据说死的时候老惨了，身上都烂了。 (本章完) 第411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孙建平也看傻了！ 这老爷子…… 那个膀大腰圆的林业工人少说也得一百七八的分量，常年在山林里干活，早就练出了一身力气，可在这瘦瘦干干的小老头面前竟然像纸糊的一样！ 被老爷子轻松拿捏！ “你没听广播里说么，做人要有礼貌，不能再骂人了！” 老头仍是笑眯眯的，林业工人怒火万丈，伸出另一只手去打老头，夏瞎子只是轻轻往外一推，半截铁塔似的壮汉竟然站立不住，蹬蹬后退几步，噗的一下坐在雪地上，再看看手腕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火燎燎的疼！ “草拟吗死老头，有点本事！” 林业工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老头给打了，一骨碌爬起来，还想冲上前，夏瞎子只是随意一扬袖子，顿时一道白色雪花铺面吹来，噼里啪啦打在这名林业工人的脸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卧槽卧槽！ 孙建平都看傻了！ 神人啊这是！ “消消气，回去吧！”老爷子仍旧面带微笑，冲他摆摆手，脸上不见丝毫怒气。 “你给我等着！” 林业工人有心冲上来找找场子，但手腕上的剧痛提醒他这老爷子绝非等闲人物，还是不惹为妙！ 他嘟嘟囔囔说了两句硬话，捡起地上的油锯，转头跑了。 “老爷子，您刚才那手功夫……” “都是些过时的东西，早没人练啦！”老爷子哈哈一笑，“快走吧，等会天黑了。” “嗯嗯！”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马蹄哒哒踩着冰雪覆盖的路面，穿过林场，直奔远处破碎的大山而去。 终于到了！ 这座山不大也不高，充其量也就十米左右，整座山就像被刀砍斧劈一样，齐整整从中间断成两半，露出下面一个巨大的空洞。 白皑皑的雪地上满是黑黑的蝙蝠，全都是受了惊吓从山里飞出来，被外边的严寒冻死的，老爷子绕着大山边缘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老爷子，好端端的山怎么会从中断成两半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老爷子还挺谦虚。 孙建平掏出手电筒照向洞底，里面尽是散落的碎石，还有很多蝙蝠粪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气息，老爷子眯起眼仔细瞅了瞅，悠悠然叹了口气，“蝙蝠飞天，红叶落地，劫数，劫数啊！” 孙建平听得云里雾里，老爷子说的好像是某种谶言，却又不说明，故意说的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 “走回去吧！” 老爷子看完，再也不回头，自顾自坐上马车，孙建平探头探脑往洞底又撒么了一眼，挠挠头也跟着走了回去。 远处山坡上，皑皑白雪间，蹲坐着一只全身火红的小狐狸，孙建平冲小狐狸招招手，没想到小狐狸竟然摇摇尾巴，似乎在回应他！ “你还认识牠呢？”姥爷子呵呵一笑，望着跑远的小狐狸，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有所思。 “去年我大哥打了一只狐狸，让我们给放了，我看那狐狸和那只差不多。” “嗯，狐狸挺好的，不祸祸庄稼。”夏瞎子说完眯起眼，盘腿跌坐，再不言语。 孙建平闹了个没趣，赶着马车往回走，没走几步老头又睁开眼，“小伙子，伱有吃的吗？” “有！” 孙建平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苞米面馒头，老头接过来，却是不吃，而是把馒头掰成小碎块，洒在路边的雪地上。 “下雪了，山林里的生灵找不到吃的要饿肚子的。” 孙建平闻言，对老头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把他送回纪家油坊之后，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事，“老爷子，我和我们本村的一个姑娘预备后年结婚，您看哪天日子比较好？” “有对象了？”老头呵呵一笑，“怪不得见你面带桃花，红鸾星动，看来是段好姻缘。” 孙建平笑着挠挠头。 “我帮你算算，等过阵子你再来吧！” 老头满口应承下来，孙建平还想问两句，老头竟然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屯子里走了！ 这老头…… 孙建平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一趟，竟然碰上了这么个世外高人！ 要是能学到他那一身功夫…… 老爷子说的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许久也理不出个头绪，到家之后把这件事和老曹说了，老曹也是懵圈，“山塌了？在哪边？” “就是过了林场再往前走十里地，有那么一片小山坡……” “艾玛山里是不是有小鬼子藏的金子啊，爸咱们赶紧赶车去看看！” “虎超超的，我看你像金子！” 曹春贵又挨了老爹一个大脖溜子，气呼呼回了西屋，老曹抽了口烟，“夏瞎子那人可不一般，早几十年和扎布大和尚一起救人，可是修下大功德的，谁见了不得行了礼，叫一声师傅？” “他还有一身功夫，袖子一扬就飞起一片雪……” 老曹笑笑，“那才哪到哪，你是没看过他的真功夫，碗口粗的树，他一掌就能拍断，只是老爷子平时不显摆出来而已。” “那么厉害！” 孙建平顿时心驰神往！ 要是我也能一掌拍断大树…… 我就去林场偷树，砸死那个王八羔子！ “夏瞎子可厉害，人家是识阴阳批八卦，铁口断生死，前儿纪家油坊有个人眼瞅着都咽气了，让他一巴掌拍在后背，从嘴里吐出一大盆黢黑黢黑的血，给救过来了，现在还活着呢！” 李秀芝走进屋，听爷俩在谈夏瞎子事情，笑着掺言道。 “那是，老爷子可是有一身通天的本事，人也好，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求到他，他都帮忙。” “爸，那老爷子今年也九十了吧！” “过了年差不多了，我今年六十了，我像兴文那么大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徒给人看事了。” 老曹絮絮叨叨说着夏瞎子的奇闻异事，孙建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老头的认识只是皮毛而已，人家老爷子不但是个有大修为在身的，还是个方内之人，不但有老婆，还有俩儿子俩闺女！ 他也是生产队的整劳力，现在还跟着大伙下地种田呢！ 和扎布大和尚完全相反！ 这大概就是道与释不同的修行方法吧！ 一个出世，一个入世！ 孙建平感慨着把卖麦芽糖的五十块钱掏出来，递给老曹，老曹看到钱两眼直冒光！ “这是卖麦芽糖的五十？” “嗯！王叔说多卖点，我寻思给大家伙多留点过年，孩子们都眼巴巴瞅着那点糖呢！” “行吧，我先收着，得抓紧把暖棚修起来，眼瞅着来到年了，得歘在年前把奶牛买回来，过了年就打春，又得忙活种地的事了。” 老曹像台精准报时的石英钟一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生产队里的一切，现在他还不能大撒手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孙建平，他年纪轻遇事少，万一一个想不到闹出点乱子，对他刚刚树立起的威望将是沉重打击！ 孙建平也乐得清闲，有老爷子给他谋划队上的事，自己轻松不少！ “叔那我去马厩看看咋修这个暖棚。” 孙建平转身走出门，老猫骂骂咧咧从外边遛跶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耗子。 “喵！” 老猫停在他面前，瞅瞅他，把耗子放在地上，见孙建平没动弹，老猫还往前推了一下。 给你的！ 卧槽！ 孙建平一脸懵！ 高傲如狸花猫，竟然也有战败认输，纳贡称臣的时候？ 小耗子咻的一下跳起来，直奔柴火垛扎进去，没想到老猫出爪快如闪电，啪的一下，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就把小耗子乖乖逮回来，按在爪子下面，锋利的爪子深深嵌入皮肉里，顺着缝隙往外渗血。 小耗子疼得吱吱乱叫。 诶我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就这速度，简直绝了！ “这猫又把耗子叼屋里了！” 感谢“書中菩提”兄弟的打赏，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412章 啥叫五个头? 李秀芝气呼呼跑到外屋地，老猫看到她拎着笤帚疙瘩出来，一口咬起耗子，咔嚓一声直接掐断喉咙，扔在地上，不屑晃晃脑袋，抖抖胡子。 李秀芝也傻眼！ 这…… 几个意思？ 示威啊！ “去去去玩去吧！” 愣了足有三秒钟，李秀芝才反应过来，扯过扫地笤帚把耗子扫出去，扔到外边，老猫斜了一眼，舔舔爪子上的血，溜溜达达从她身边走过去，纵身一跃跳上炕头，蜷成一个毛球，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 老曹也往旁边挪挪屁股，给牠让地方。 这猫…… 谁敢惹！ “你是不知道曹叔家那只猫，简直是一霸，那天让我给薅掉根胡子，这就结仇了，逮着我就抱着胳膊啃……” 孙建平来到马厩，正巧碰到钱慧珺，陈婶给老程头做了个帽子，让她帮忙送过来。 “狸花猫那么厉害呢？”钱慧珺咯咯一笑，“你也是手欠，没事招惹牠干啥！” “你喜欢猫不？等咱俩结婚后也养一只？” “行啊！”钱慧珺小脸有些红，“可不要这么厉害的，伱这家伙欠爪子，我怕牠挠你。” “挠我我就揍牠！” “就怕你连猫都打不过……”钱慧珺见四下没人，老程头还坐在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咯吱他一下，孙建平反手抱住她，吧唧亲上一口。 “干啥讨厌……”钱慧珺捣了他一拳，小脸红扑扑的好像个苹果。 “你不是说去供销社给我买东西吗？在哪呢？” 孙建平拿出一瓶罐头递给她，看到这等稀罕物，钱慧珺眼睛一亮，随即抿了下薄薄的嘴唇，上手掐了他一下，“又乱花钱！” “你猜我看到谁了，夏瞎子！” 孙建平绕着马厩走了一圈，眉飞色舞的和她讲起这一路的奇遇，“那老爷子今年都九十了，头发眉毛全白了，一出手就把一米八的壮汉推了个大跟头，简直是神人！” “真的？”钱慧珺也听得心驰神往！ 如此奇人，真想去见上一见，讨教一些人生哲理！ “嗯，我们还去了林场北边的大山里，找到昨晚声音的源头，原来是一座山从中间裂成两半，下老爷子还说了句什么‘蝙蝠飞天，红叶落地’，不知道是啥意思。” 钱慧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也许是有什么山精树怪从地底下冒出来了吧！” “傻丫头，你不知道解放之后不准成精了么！” “那不尽然，你这只毛爪猴子不就成精了么！” 钱慧珺俏皮的捏捏他的脸蛋，“快点现原形吧臭猴子嘻嘻……” “吱吱吱！” 俩人说说笑笑，马厩里的马儿们都扭头看着他俩，一个个呲着牙，似乎是在嘲笑他们俩的腻歪。 乌龙马总算舍得站起来了，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吃着草料，吃也不好好吃，叼起一口草料往身边的大白马身上甩，气得大白马张嘴咬牠。 张子义提着满满一桶豆渣走过来，看到豆渣，乌龙马嘶嘶叫了两声，一口咬开缰绳上的活结，蹦蹦跶跶跑出去，拦住张子义，低头就开抢。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孙建平无奈把乌龙马牵回来，这货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豆渣，不停蹭着主人的胳膊，似乎在央求他吃一点，就一口！ “建平你还是给牠弄点吃吧，不然等下又闹脾气了！”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舀了一水舀豆渣递给牠，这货吃了两口竟然不吃了！ 不但不吃，还呸呸吐了两口！ 不好吃！ “我真想给你一个大脖溜子！”孙建平气得捏捏牠的耳朵，乌龙马呲着牙露出一个笑，咋，还不让人家尝尝味道了？ “这豆渣子是生的，有股子腥气，牠不乐吃，等会我整熟了牠就乐意吃了。” 纵然是张子义，也不敢随意去拍乌龙马，这匹马现在除了常年饲养他的老程头和孙建平，其余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 张子义反倒看着眼红！ 瞧瞧这匹马的个头，瞧瞧那身量，那眼神…… 要是我也有这么一匹马，那该多好！ “嗯，曹叔跟我说明后天咱们就去趟城里，把奶牛买回来，不过得先修个暖棚……” “暖棚咋整？这十冬腊月的地都冻得邦邦硬，要我说明年春天再去整……” 孙建平笑笑，“张叔你还是没看透曹叔的算计，你想想老牛一般怀胎几个月？” “好像是十个月……” “是不是一般都是春天打栏，第二年下犊子？” “对啊！” “那现在几月？” 卧槽！ 张子义一拍大腿，这老登真是算到骨子里了！ 歘在现在年前买完牛，等牵回来开了春，白得一个大牛犊子！ 谁也没他奸！ “也是这么个理，咱们赶紧的看看暖棚咋修，早点去挑个好的……” 老张想起奶牛，心里也是像长草了一样，恨不得现在就牵回来，挤出牛奶做好吃的。 “春天扣大棚育水稻的塑料布搁哪了，找找，实在不行就把马厩后边接一块，用大棚扣上，这样马厩也能暖和点。” “这是个好招，老程啊仓库钥匙呢，你给我我进去找点东西……” 现在修暖棚是来不及了，不过用塑料布扣一个大棚倒是简单方便，几个人一起动手钉上一排架子，没过俩小时就把在马厩后面接了一块，用塑料布蒙上，边角用碎砖头和雪块压上，防止往里面灌风。 乌龙马扭着头，好奇看着众人在马厩后面忙活，不过安上塑料布后，从西北面吹来的风就小了很多，连带着马厩的温度也提升不少。 “这就行了！” 孙建平拍拍手上的雪，看看这个用木条和塑料布支棱起来的简易暖棚，虽然觉得实在太过于简陋，但是现在条件就摆在这。 先坚持坚持，等明年开春，大地化冻，再烧上几窑砖，把马厩好好弄一下！ 这些土坯垒就的马厩，实在扛不住乌龙马一蹄子！ 这货干啥呢？ 孙建平扭头一看，发现乌龙马也在眨着大黑眼睛看着他。 他比划了个手势，嘴里发出“啪”的一声，乌龙马很是配合的仰起脖子，嘶嘶叫了一声，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就这么滴吧！建平我跟你说我都想好了奶牛牵回来干啥……” “做奶豆腐？”孙建平笑道，张子义摇摇头，“我年轻那会学过做奶食，你等回来的我做给你们尝尝！” “那敢情好！” 一听说有好吃的，孙建平眼里也闪光！ 拼死拼活折腾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口吃的！ 这一宿张子义就没睡好，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黑白花大奶牛，他一翻身，带起一股风，把睡在身边的张齐氏都给豁楞醒了。 “当家的你咋了？” “我能有啥事！”张子义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把搂过媳妇，“建平说明后天就去省城买奶牛，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吃那个奶豆腐么，等我回来给你做！” “嗯！” 张齐氏小鸟依人一般躺在丈夫宽厚的怀里，“要是奶牛牵回来就好了，弄点吃食给老三补补，老三过年也六岁了，就是不长个，愁死我了都。” “等我回来的！” 天快亮的时候，张子义才幽幽睡着，张齐氏小心翼翼起床，打开柜子帮他拾掇去哈市要穿的衣服，手指又碰到了藏在柜子深处的柳条箱，她扭头一看还在里屋熟睡的准儿媳刘桂英，叹了口气，扯过几件衣服盖住。 当天下午，王连生赶着马车送他们去纳河农场火车站，老王同志赶着马车和他们逗闷子，“你们爷仨可是仨人去，但是得五个头回来！” “啥叫五个头？”孙建平一愣。 感谢“安菲尔德恶魔”，“桑桑胖”兄弟的打赏，新的一年开始了，祝大家万事如意发大财！ (本章完) 第413章 你们屯子牲口多吗? “憨小子，五个头还不懂，你、我、你曹叔……”张子义哈哈一笑，“再加上两个牛头，不就是五个头了？” 老曹也笑，“你就擎好吧，我听人说那个什么斯坦奶牛一年能产一万斤牛奶，伱算吧两头奶牛一年就是两万斤，咱们屯子多少人……” 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吓了一跳！ 一人一年能分到五十斤牛奶呢！ “你光想着吃，我看人家鹤城就有卖牛奶的，弄俩大水筲装上，挨家挨户送，舀上那么半水舀子，就要一毛钱，你算算要是一天弄个一百斤去卖，是不是十块钱到手了？” “是这个账！” 老曹挠挠头，“可咱们没门没路的，人家也不能让卖啊！” “想辙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张子义嘿嘿一笑，“再说了，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要是伺候得精心，就这两头大牛没几年就能繁殖出一群，到时候咱们不卖鲜牛奶，卖奶豆腐，整奶粉那都把钱挣了！” “张叔这话不错，咱们买奶牛不是为了喝牛奶的，而是为了给队上挣钱的。”孙建平擤了下鼻涕，今天天特别冷，钱大小姐给他织的帽子大窟窿小眼四面漏风，着实把他冻了个够呛。 “牛奶是样好东西，就像张叔说的那样，不光能卖鲜牛奶，还能做出各种奶制品，而且咱们的盐碱地开垦出来后稻草堆积如山，饲料是没问题的。” 一席话说得大家伙眼里都闪着光，是啊，只要把奶牛买回来，到时候这戏就好唱了！ 终于到了火车站，几人拎着给农场众人带的礼物下了车，王连生远远看着，冲他们招招手，一直等到他们上了火车才抡起马鞭，赶着卷毛马回了村子。 火车上没什么人，三个人靠着窗边坐下，看着飞驰而过的窗外雪景，心里都惦记着此行是否顺利。 万一农科所没有奶牛了咋整？ 不是白跑一趟了？ 提前给建平他二叔打个电话好了！ 老曹心里七上八下的。 车到鹤城，上来不少人，张子义翘着二郎腿，探着头望向门口，见大多数上车的旅客都提着大包小裹，应该都是去哈市走门子串亲戚的，撇撇嘴。 他是在找上次碰到的那对专门在火车上讨生活的一胖一瘦哼哈二将！ 不过让他很失望的是，今天哼哈二将似乎有事，也许是上了别的车，根本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同志这有人吗？” 哼哈二将没等来，却等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发黄的棉大衣，腋下夹着一个人造革皮包，笑着向他问道。 “没，没人，坐吧！” 张子义往旁边靠了靠，中年人这才坐下来，环视三人一圈，一笑，“你们也是去哈市的？” “嗯哪！” 老曹接过话茬，“小兄弟你到哪？” “我也是去哈市，农科所。”中年人低着头，扯开人造革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露出两根麻花，张嘴刚要吃，抬头看看三人，歉意一笑，“你们吃了没？我这里有麻花，从国营食堂买的……” 他把麻花扯成四段，放在牛皮纸上，推到小茶桌正中，“吃吧！” 老曹笑了笑，伸手又给推回去，“兄弟客气了，你吃吧，我们带干粮了。” 中年人有些尴尬，讪笑一声，“那行吧，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他吃了两口麻花，觉得噎得慌，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起身去餐车打水。 “叔，这人……” 孙建平看到麻花仍旧摆在小桌子上，老曹摇摇头，“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谁知道哪个就是拍人的花子，下药的人贩子，顺东西的佛爷？” 孙建平点了下头，不愧是老江湖，经验足够老道！ 那个中年人捧着烫手的玻璃瓶回来了，咣当一下放在桌子上，溅出不少热水，他低下头，把嘴凑到瓶口轻轻吹着气，抿了一口，这才拿起麻花继续吃起来。 张子义闭上眼，似睡非睡，手却按在腰间匕首上，随时准备预防突发风险。 老曹也靠在椅子背打起了呼噜，只有孙建平仍好奇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 鹤城是全国知名的重工业基地，窗外连绵几十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工厂，此刻灯火通明，无数产业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生产各种机械设备。 “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中年人一边吃着麻花，一边和孙建平搭茬，孙建平笑了笑，“过了年十九了。” “呀，好年岁啊！”中年人伸手试试玻璃瓶，感觉没刚才那么烫了，这才端起来，轻轻吹着气抿了一口，“下乡知青？” “嗯。” “你们那现在粮食产量怎么样？” “一亩地麦子三百零点，苞米四百挂零，稻子也还三百，够吃。” “相比发达国家，咱们的粮食产量还是低啊！”中年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的情绪，“在花旗国，玉米的亩产已经达到了一千四百斤，是咱们的三倍还多，而且人家早在五六十年代就完成了工业化，咱们现在还是传统的畜力……相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啊！” 孙建平眼睛一亮，这个人…… 对农业的俩了解很透彻啊！ “花旗国是老牌帝国，人家的工业化水平高，再加上使用的都是良种，以及大量使用化肥，产量当然比咱们高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去各个村屯视察，看到很多村子都还在用去年的庄稼留种，这肯定是不行的，首先从遗传学角度讲，良种的前提必须是优秀的父本和母本……” 中年人侃侃而谈，愣是把老曹给唠醒了！ 他撇撇嘴，这人嘴咋那么碎！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建平啊饿了么，包里有你嫂子烙的饼。” “嗯，叔你吃不吃？” “我还不饿。”老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奶牛，黑白花的大奶牛，肚子里揣着牛犊子，转过年下了犊子，一个变俩！ 越想越美！ “我先垫垫肚子。” 孙建平拿出包袱，从里面扯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小包裹，打开，取出李秀芝烙的饼，加了一两豆油和黄豆面，香气扑鼻。 中年人看他噎得直抻脖，笑着把眼前的杯子推到他面前，“小兄弟喝点水，别噎着。” “谢谢！” 孙建平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去接他的玻璃瓶。 中年人略显尴尬，咳嗽一声，“你们屯子牲口多吗？” “就两头老牛两匹马，干点活都费劲！”老曹一听顿时警觉起来！ 这人莫不是偷马贼吧！ 问东问西的，等会把我们村那点秘密全都给套出来了！ 孙建平愣了一下，继而马上明白了曹叔的意思，摇摇头，“没有畜力，干活就费劲。” “农业不走机械化之路，终究是死路一条！” 中年人长长叹了口气，使劲拍了下桌子，把张子义拍得拨楞一下醒了，手按在腰间匕首上，险些直接掏出来！ (本章完) 第414章 是不是把我当成贼了? “咋的睡毛楞了？” 老曹踢了他一脚，“饿没饿，这有饼。” “给我两张！” 张子义确实有些饿了，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大饼，吭哧吭哧吃起来。 中年人看看他，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 火车又进入熄灯时刻了，车上的旅客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中年人也靠在椅背上，哈欠连天，似睡非睡。 孙建平却是睡意全无，他扭头看看车厢里的众人，想想等早晨火车到站见到二叔，要好好和他说说自己和钱慧珺的事情。 还有那个多事的二婶…… 麻烦！ 他打个哈欠，合上眼，下意识用身体把老曹挡在靠车窗的一面，所有买牛的钱都在老头的棉袄里面缝着呢！ 一夜无话，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远处地平线上拖曳出一轮火红色的太阳，鳞次栉比的楼宇逐一出现，远东第一城，东方巴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火车缓缓停下，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孙建平觉得屁股下边像过电一样，全身都跟着打颤，感觉格外刺激！ “你们也是去农科所是吧，咱们一起吧！” 中年人夹起公文包，主动向三人伸出橄榄枝。 “行吧！” 老曹想起这次没有提前通知孙建平他二叔，自然也没人来站台接站，只能三人自己坐着公交车去，也就应承下来。 他倒是不怕这中年人耍什么花招，单凭老张一人就足以对付他了！ “小兄弟贵姓？” 张子义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跟在三人身后，目光牢牢盯着这个自来熟的中年人，老曹两眼紧张的瞟向火车站各处出口，搜索中年人的同伙。 “免贵姓林。” 中年人笑了笑，“咱们去马路对过坐车吧！” “好！” “你们拿那么多东西，来我帮你们拎几样……” 老张眼珠子一瞪，中年人吓了一跳，老曹连忙陪笑一声，“没，没事，都不是什么沉东西，咱们赶紧的过去吧！” 公交车上人不少，四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挤上去，老曹正要掏钱买车票，中年人大手一挥，“老哥哥不用掏钱了，我帮伱们买好了，这有个坐你们谁坐？” “建平你去吧！” 孙建平摇摇头，“还是给曹叔坐吧！” “我觉得这么安排是完全正确的！”老曹深知自己肩头担子之重！ 三千多块钱呢！ 全都在他的棉袄里缝着！ 万一弄丢了，他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公交车走走停停，晃晃荡荡，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晃荡到郊区，眼瞅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农科所牌子，几人都是轻轻吁了口气！ 可算到了！ “下车下车！” 老曹第一个跳下车，站在雪地里，深深吸了口干冷的空气，扭头瞅瞅身后俩人，“赶紧的！” “来了！” 孙建平也笑，这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奶牛，从开春念叨到现在，终于有钱拿下了！ 估计现在曹叔心里都激动坏了！ “农科所！” 中年人也跟在三人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农科所的大门。 农科所两个领导正站在门口，有些焦躁的看着手表，这都几点了咋还没到呢？ “哎呀呀你们可算是来了！” 看到门口出现四个人，俩领导顿时面带笑容，大步流星迎过去，把老曹三人给搞蒙了！ 咋，领导亲自接见？ 我们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两位领导径直穿过呆愣愣站在一旁的仨人，径直走到他们身后，一把握住那个中年人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老林啊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老林？ 老曹扭头看着和两位领导寒暄的那个中年人，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 “快走进屋暖和暖和！”两位农科所的领导拉着老林的手，笑呵呵往院里走，看到大包小裹杵在一旁的仨人，愣了一下，继而哈哈一笑，拍拍老曹的肩膀，“老哥哥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 “可不是我咋的！”老曹尴尬一笑，差点没让人晾在这！ “老曹，曹建民是吧！”那个叫“老林”的中年人也迎上来，握住老曹的手晃了两下，“这个大高个是张子义，那你就是孙建平了！你们是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七队的吧！” “你咋知道的？”张子义眼珠一瞪，谁嘴那么快把我们的底细都给秃噜出去了！ “我咋知道的？你们的奖状就是我亲手签发的你说我咋知道的？” 仨人面面相觑，还是农科所的领导给解了围，“老曹你不认识他？他就是你们县新来的林县长啊！” 林…… 林县长？ 老曹仔细瞅了瞅，一脸惶惑，但现在人家农科所的领导在这站着呢，怎么会有假！ “哎呀呀林县长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老哥哥客气了，天这么冷咱们别在外边站着了，去屋里说吧！” “快点屋里请！” 众人鱼贯进入农科所，老曹还不忘垫脚往后院扫上一眼，影影绰绰看到远处的牛棚，焦躁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屋子里热气腾腾，老曹把带给农科所众人的山货放在门口，要不是人家开春时免费给了种子，哪来今年的好收成？ 做人要讲究知恩图报！ “老哥哥真是太客气了……”农科所的贾所长也赶过来，热情招待这几位远来的客人。 “去把长国叫进来！” 贾所长喊了一声，不一会孙长国匆匆跑进来，看到孙建平，孙长国满脸都是笑，拍拍侄子的肩膀，“来前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好去接你们！” “不用那么麻烦，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林县长喝着茶水，一脸笑容看着孙建平，“你小子，是不是在火车上把我当成贼了？” 孙建平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早就猜到您身份不一般，但是没敢确认……” 老曹急忙接过话茬，“都怨我，我这一看您上来就套近乎，就让他提防着点……” “哈哈，人家都说太平山大队的曹支书心眼子最多，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大家伙都笑起来，贾所长咳嗽一声，“你们几个都还没吃中午饭呢吧，老黄啊你去让后厨给他们安排点饭菜。” “我上趟厕所。” 老曹心眼多，看到县长在这，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买奶牛的，找了个借口尿遁，瞧瞧遛跶到牛棚前，看着里面一头头体型肥硕的黑白花荷斯坦奶牛，吧嗒吧嗒嘴，眼珠子都直了！ 都是宝贝啊！ 老头子我左盼右盼，日盼夜盼，总算把钱凑齐，来看上一眼了！ 老爷子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咋了老曹，寻思啥呢？” 不知啥时候林县长也跟出来，和他并肩站在牛棚前，看着里面正在大口吃草的奶牛，语气有些低沉，“我一直想去你们村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先前老姚就和我说过，你们村整的不错，是很有发展的。” 姚书记？ (本章完) 第415章 你们队还真是有钱啊! “姚书记现在干啥呢？” “他现在在农机站当站长，他受了一点牵连，上头对他的工作表现和个人能力还是很看重的。” 老林也和老曹一样，两眼直勾勾盯着奶牛，喉结动了一下，“这大牲口真好！” “是不错！” 老曹下意识捏了捏棉袄，附和一声，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奶牛买走。 “再来看看这个，长毛兔，好家伙这毛长得……把眼睛都给挡上了！”老林蹲下来，抱着胳膊欣赏雪白的大兔子，“你看这些长毛兔，我听农科所的人说剪下来的兔毛都直接出口到国外了！” “这玩意能剪多少毛？” “那倒是，这几只就算把毛薅光了也弄不出二两毛，可要是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呢？”老林站起来，“就像奶牛一样，如果我们现在有五百头产奶的奶牛，一斤牛奶卖一毛钱，你算算一天下来就是多少？” 老曹两眼亮晶晶的！ 看来林县长也有买牛的意思！ 那不正好了？ “我们正寻思着买两头奶牛拿回去养，有道是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牛群繁殖起来还是挺快的……” “这一头奶牛最起码也得一千五六了，两头牛就是三千块，顶得上我两年的工资了！” 林县长也是望牛兴叹。 “领导你说说，等有钱了整两头奶牛回去成不？”老曹心眼贼多，明明身上就带着三千块，见领导这般态度，故意绕弯子透他的话。 “伱要想买，行，等回去我和信用社说说，看看能不能拨给你们三千块钱，我是全力支持你们发展养殖业的，上头现在的政策就是‘以粮为纲，全面发展’……” “不用麻烦信用社，我们有钱。” 当着老林的面，老曹把棉袄扯了个口子，从里面拿出一二三…… 三沓票子！ 全都是十块钱的大团结！ 把老林看傻了！ 这老爷子真是……合着刚才扯东拉西，就是为了从我嘴里套话！ “你们队还真是有钱啊！”看到这硬展展的三沓票子，老林咽了口唾沫，嘟囔一句。 “都是建平领着我们挣的。”老曹盯着牛棚里的奶牛，手紧紧掐住这三沓票子，中气十足冲办公室方向喊了一声，“长国啊，你们这牛卖不卖？” “叔你要买牛？” 孙长国急忙跑出来，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厚厚三沓票子也是有些眼晕！ 春天的时候还穷得叮当响，买种子的钱都没有，咋现在就富裕到捏着三千块来买牛？ 难不成刨到狗头金了？ “嗯，我就相中那头脑袋上有撮白毛的了！” 老曹指着牛棚里吃草的奶牛，手指都有些发抖，他早就瞄上那头牛了！ 那头牛肚子真大！ 里面肯定揣着牛犊子呢！ 兹事体大，孙长国不敢擅作主张，急忙把贾所长叫过来，贾所长一看他要买牛也是愣了一下！ “老哥哥，你可想好了，我们这些都是纯种的荷斯坦奶牛，都不便宜！” 老曹霸气的把钱往他面前一推，“你就告诉我个实底儿，这些钱够不够买两头奶牛的？” 看到那三沓票子，贾所长也有些眼晕！ 谁能想到，一个穿得破衣娄嗖，补丁摞补丁的老农民，竟然能一口气掏出三千块来买奶牛！ 那可是三千块啊！ 自己一个月才挣几个子儿？ “能能能，那是指定能，进来吧，你相中哪头了自己挑！” 老曹迈着八字步，大大咧咧进了牛棚，贾所长、林县长等人跟在他身后，连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三分！ “就这头吧！” 虽然现在二马架没养牛，但是老曹年轻时也经手过不少大牲口，牛种好赖，他一搭眼就能看个大概。 除却早就瞄好的那头黑白花大奶牛，他又相中一头，同样都是揣着犊子的，看得贾所长、孙长国等人直皱眉！ 这老爷子眼睛挺毒！ 专门挑带犊子的要！ “行吧，您老哥哥难得敞亮一回，我们也不能坐地起价，就这俩吧！”贾所长走到奶牛身边，扯过耳朵上的标牌，“长国你记一下，十一号，十六号。” “好的领导！” 孙长国也是纳闷，建平他们咋突然这么有钱了！ 三千块，连眼都不眨一下！ 直接往外掏！ 年前来时可是穷得连车票都买不起…… 看着被牵到一个槽子里的两头牛，老曹心里乐开了花！ 我的牛啊！ 念叨一年了，总算拿下！ “长国你带老爷子去会计室交钱开发票吧！” “嗯，曹叔跟我来！” 老曹眼巴巴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三千块就这么落到人家会计手里，变成一张薄薄的发票放在他手心，他感觉脑子有点蒙，使劲吸了下鼻子，拿起发票扫了一眼，这才揣进口袋。 老林仍旧驻足牛棚，看看这头看看那头，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两头怀孕母牛身上。 从此刻起，这两头牛就要改姓二马架了！ 看不出来啊，他们还挺能折腾…… 不对不对，老姚可是和我说过，以前二马架也是老曹掌舵，可是日子过得紧巴巴，自打孙建平下乡之后…… 肯定是那小子的功劳！ 老曹交完钱又一头扎进牛棚，拿起毛刷小心翼翼帮着两头奶牛刷毛，望向牛的目光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宝贝疙瘩！ 终于到手了！ 哈哈！ 孙建平也钻进牛棚，把棚子里的二十多头种公牛和奶牛都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老曹选中的那两头身上，点点头！ 曹叔眼力不错，选中了两头最好的！ 不但体型大，膘情好，而且看肚子应该已经怀了八九个月了，等到牵回去养上一阵子，吧唧！ 两头小牛犊呱呱坠地，牛群数量立马翻一倍！ “建平来看看你们的牛！”老林笑着招招手，“我还纳闷呢，十冬腊月你们跑这来干啥，合着是买奶牛啊！” “哈哈，身上带着那老多钱，谁不多个心眼。”老曹尴尬笑了笑，委婉向他解释火车上的“冷遇”。 “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一笔小钱。”老林望着低头吃草的奶牛，感慨连连，“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现在你们金刚钻有了，我就看你们咋样把买牛的钱给挣回来。” “您就瞧好吧！” 老曹信心满满。 老林此次前来，是商量在县里建设良种种植基地的事情，作为外调来的干部，他深刻认识到良种对提高单产的重要性，只是诸事缠身，到现在才有机会来找农科所一谈。 孙建平则领着老曹老张，跟着二叔去了他家。 二婶仍旧是那般黑着脸撇着眼，一副谁都欠她一百八十万的死德行，只有看到老张递上来的榛子、松子、蘑菇、大米等礼品，在自家门口堆成一座小山，脸上才露出笑容，热情招呼众人快点进屋。 建安小弟也放假了，看到孙建平进来，嗷的一声扑上来，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不肯松手。 “大哥你啥前儿来的？” 门吱嘎一声响了，是小妹玉歆跑进来，大半年不见，小丫头个子蹿了一头，容貌也长开了，一颦一笑间，比画上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我刚到，你说下乡怎么到现在都没去？”孙建平一直挂念着妹妹，直截了当问道。 (本章完) 第416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我妈呗，不知道从哪听的好招，让我就赖在家里，街道办来动员就躲出去，总之就是拖字诀，能拖一天是一天，核心宗旨就是坚决不下乡！” “这能行么？” 孙建平一听，心里颇有些疑惑。 “不行就去呗，要是行了不就不用下乡，还给安排工作呢！” “那倒也是……” 在人生抉择上，显然常年生活在城里的二婶要更加精明一些，不过此次二婶看孙建平的眼神有些异样，屡屡侧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建平你过来！” 二婶邢兰冲他招招手，把他叫到外屋地，“咋我听你叔说你处对象了？” “嗯，我们一起下乡的知青，她家也是京城的。” “那还行，闺女人咋样？伱二叔说长得可带劲了，比电影演员都漂亮？” “我这有她照片。”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还是上次王金刚结婚时专门给钱慧珺照的，他前阵子去鹤城洗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发给乡亲们。 “哎呀呀我嫂子真好看！”玉歆踮着小脚凑过来，一看照片，顿时夸张的大喊大叫！ “上一边去！” 邢兰摆摆手，盯着照片看了足有三秒，这才轻吁一口气，把照片还给他，“好看是好看，可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她现在在屯子里是干啥的？” “赤脚医生。”孙建平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在学，没出师呢。” “啥成分？” 这个问题可把孙建平给难住了！ “她爸就是著名大……企业家……钱……某人……” “五类呗？” 二婶一听，柳眉倒立杏眼圆睁，“你说说你，真是随你爸的根，好端端一个功勋干部，媳妇还不是随便挑？非得娶个画家女儿，把他自个的仕途毁了不说，还连累你二叔……你这又找了个这么个玩意……” 邢兰气得嘴唇都在抖！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赶紧跟她黄了！” “二婶你没看到她本人，人家挺不错的……” “什么不错不错的，成分这关就过不去！”邢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呀你呀，还是太年轻，看人家好看就迷住了，你现在是队长了吧，你想想从队长一步步往上爬，大队长、公社书记、县办事员……过个十年八载，你也能混个科级当当，可真要娶了这么个玩意，我看你那个生产队队长都得让人给拿下！” “我再考虑考虑吧！” 孙建平见和她拎不清，也懒得费口舌，二婶重重哼了一声，“傻小子，婶子还能害你咋的？再说了就咱们这个头，这模样，啥好闺女找不到？非得找个五类，坑自己害别人……” 她一句话点出了内心所想：二婶真心实意在为你的前途考虑，但核心是别连累我们家！ 懂？ “嗯，我再考虑考虑。” 孙建平干脆和她打马虎眼。 “你们娘俩干啥吵吵扒火的？”孙长国听得双方都不吭声了，这才推门来到外屋地，“赶紧拾掇拾掇吃饭吧，曹大哥和张哥都累了一天了。” “一天天的伺候你们都伺候不完……” 邢兰瞟了丈夫一眼，咣当摔了下盘子，“瞅啥瞅，放桌子吃饭！” 玉歆叽咕一下眼睛，撇撇嘴，“妈你消停的吧，这屋子里就你嗷嗷叫唤！”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管起你妈了是吧！” “妈妈你再吵吵，就把你送到外边当喇叭使！” 建安小弟嬉皮笑脸，被二婶抬手抽了个大脖溜子！ “滚犊子！” “诶！” 晚饭是酱炖江白条鱼、白菜炒肉片、干豆腐炒辣椒，外加一个白菜汤，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菜，但拿出来待客绰绰有余。 毕竟这年月，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曹大哥尝尝我炖的鱼！” 邢兰从丈夫嘴里得知他们一下子就掏出三千块钱买了两头大奶牛，脸上顿时带了笑，这哪里是俩土包子农民，这是俩大财主啊！ 三千块啊！ 够我们家长国干多少年的！ “大妹子你也坐下吃点！” 老曹尝了一口酱炖白条，脸一抽抽，水平真一般！ 比老张炖的鱼差远了！ “外屋地还没收拾呢，这俩孩子就知道祸祸人……” 邢兰虽然泼辣刁蛮，无理搅三分，但最起码还知道山东人老礼——家里有客人妇女孩子不上桌，找了个借口去收拾厨房，孙长国和孙建平端着饭碗扒饭，一边吃一遍竖大拇指。 “你们送来的大米真香，比从粮食站买的强多了！” “还不是你们给的好种子……” “好种也得有好地……这大米又香又糯，完了我以后怕是吃不了别的米了！” “你要是乐意吃，等回去我给你发几包过来，随便吃！” 老曹今天格外高兴，夹起一筷子干豆腐塞进嘴里，豪爽说道。 “行，到时候我按市价买……” “谈钱就见外了……” 邢兰坐在外屋地，领着俩孩子吃饭，她尝了一口孙建平他们带来的新大米，顿时眼睛一亮！ 软糯清香，真好吃！ “妈我突然又想下乡了！”玉歆吃了两口大米，嘿嘿一笑，挨了母亲一巴掌，“下个屁乡下乡，你就老老实实在城里给我呆着，谁动员也不去！” “那我姐不成癞皮狗了？”建安一句话出口，挨了两个大巴掌！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破嘴！” 吃饱喝足，老曹松松裤腰带，站在门口咕嘟咕嘟抽着烟，老孙家爱干净，他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屋子里抽烟，弄得一屋子都是烟味。 “长国啊，你们农科所的院墙牢固不？不会有人半夜进去把奶牛抢走吧！” 老曹现在心里记挂的都是自己的奶牛！ 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守着牛熬一宿！ “老哥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所长说了，看着能不能帮你们找辆车，把奶牛送回村子……” 孙长国笑着说道，老曹这才放心，“那赶紧的吧，我们全屯子人都等着这两头牛呢！” “行，明天我再找所长催一催。” 这一宿对老曹来说是个绝对的煎熬，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眼奶牛闭眼牛犊子，好容易熬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一边睡觉还一边嘿嘿笑，把孙建平也给搅得哈欠连天。 “建平你猜我刚才梦着啥了？” 天刚亮老头就坐起来，见孙建平瞪着俩眼珠子看天花板，推了他一把，笑了一声。 “梦到我哥和我嫂子又生了一个？” “啥……我梦到咱们的牛群了，好家伙上千头牛都在草地上吃草，我拎着水筲挨个挤牛奶，那家伙的牛奶都成河了……” 老头使劲抹了把脸，“要是真的多好！” “放心吧叔，早早晚晚的事！”孙建平一笑，“您老就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看着我帮你把这个梦想实现！” 感谢“烂柯奇缘”、“想要瘦瘦的有肌肉”、“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们的打赏，祝大家初一快乐，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417章 凤兰出来见见你大爷!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真得好好活着，也像夏瞎子和扎布大和尚一样，到时候还能帮你干点活。” 老曹的心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吃过早饭，小弟建安生怕哥哥又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孙建平身后，一路尾随他们来到农科所。 农科所里一派繁忙景象，各种动物发出奇奇怪怪的叫声，汇成一曲大合唱，经常跟着爸爸来这边玩的建安早就把各种动物的名字都记住了，他有些兴奋的拉着孙建平的手一个个给他介绍。 孙长国找到贾所长，说了一下情况，贾所长连声应承下来，去办公室里打了一通电话，不一会贾所长乐颠颠走出来，告诉他们帮他们租了一辆解放大卡，帮着他们把牛拉回二马架，一会就到。 “建安跟不跟我下乡去玩玩？” 孙建平捏捏小弟的耳朵，笑问道，“顺道看看你嫂子。” “大哥我也想去啊！可是我妈不让！”建安一脸为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掏出一张纸包了，很霸气的往他手里一推，“哥，给嫂子的红包！” 诶我去！ 我这个兄弟很讲究人情世故嘛！ 孙建平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塞给他，“给伱和你姐的，别让你妈看见。” “嗯嗯！” 建安接过来，“大哥你们一会就走啊？” “等送牛车来我们就一道回去了，犯不着再花钱坐火车。”孙建平笑着搓搓小弟的头发，十岁的小家伙已经和他的腰平齐了，“等夏天的时候去我们那，我领你上山打猎去！” “嗯嗯，说好了拉钩不准反悔！” 上午十点，从哈市运输公司租赁的解放大卡终于来了，为了防寒，车厢上还盖了一层苫布，众人一起努力把那两头七百多斤重的大奶牛赶上车拴好，老曹裹了下大衣，非要坐在车厢里陪着他的牛，谁劝也不听。 得，那就让他在里面待着吧！ 解放大卡车的座位不是那种独立座位，而是像一条长沙发那样，孙建平和张子义坐进去，再加上个司机还绰绰有余，关上车门后，司机按了两下喇叭，解放大卡冒出腾腾黑烟，沿着前方的路缓缓向前。 “大哥你有空就来啊！” 小弟建安一路追着大卡车跑出老远，眼瞅着车跑得没影了，这孩子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一阵，拎起孙建平给的东西，回了农科所。 他打开外边的牛皮纸一看，里面是一盒糕点，糕点下面还有个信封，小家伙顿时警觉起来，瞅瞅四下没人，把信封打开。 从里面掉出好几张大团结，还有一封信，上边写着“小妹玉歆亲启”字样。 “大哥真偏心，给我姐写信也没给我写……”小家伙把钱和信又塞回信封，抽出来藏在棉大衣里，至于剩下的糕点…… 好甜啊！ 卡车司机是个年轻人，绷着脸，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沿着满是冰雪的路面缓缓向前。 张子义悄悄捅了孙建平一下，指指车厢，孙建平会意，探头往后扫了一眼，却是啥也没看着。 “这老东西，牛都上车了还能丢了？” 张子义骂了一句，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司机竟然开了口！ “同志，你们这两头牛，可花了不少钱吧！” “都是农科所淘汰下来的老牛，你看牙口都不行了……” 张子义干笑两声，常年游走江湖的他岂不知财不露富的道理？ “我是看那两头牛挺不错的，肚子里都带着犊子，等到明年开春生下来，又是一炮好钱。” “小兄弟你开车多久了？看你这手艺不错啊！”张子义急忙把话头岔过去。 “我啊，我十七岁就顶我爸的班，上运输队学开车，学了五年才出徒……”年轻司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口袋里掏烟，张子义帮他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根顶上，划着火柴点燃，“像你们这白天黑夜的跑，挺累吧！” “可不是么，这路也不行车也不行，跑着跑着就坏半道了，呸呸呸我这乌鸦嘴，总之这碗饭不好吃啊！” “那倒也是……”张子义扭头一看身边的孙建平一惊晃晃悠悠睡着了，压低声音，“我儿子跟你一样，也喜欢摆弄车。” “他也是开车的？” “那倒不是，现在在生产队开拖拉机呢！” 年轻司机嘿嘿笑起来，“同行啊！都是握方向盘的！” “不过开拖拉机哪有开大车好，农村就那么大天地，一辈子也没啥大出息……”老张叹了口气，“我倒是寻思着找个门路让他学开车，也像你们一样当大车司机，天南海北的跑，长长见识。” “呵呵！” 年轻人终于品出点味儿了，合着这五大三粗的壮汉还挺有心机，话里话外让我帮他这个忙呢！ “司机现在也难，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不是我爸开车翻了砸断了腿，也轮不到我顶班……叔是不是前边往右拐了？” “对对对，走鹤城那条线！” 老张有些郁闷的低下头，使劲抹了把脸，这辈子先是为了媳妇，然后为了孩子…… 难啊！ 从哈市到鹤城，足有五百里路，路面全是冰雪，加上解放大卡本身跑的也不快，每小时也就五十公里左右，眼瞅着天黑了，车程也才刚刚过了大庆。 再往前走，是一个叫刘山屯的地方，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大步流星走进屯子一户人家，轻轻敲了两下门。 从屋子里探出一个头，看到他，顿时面带惊喜，“小兄弟你来了！” “嗯，往鹤城那撇子送俩牛，大姐你帮我预备点吃的，把炕烧烧，我们今晚在你家这歇歇脚，明天赶早走。” “那几个人靠谱不？” “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啥事！” “行吧我出去看看！” 这女人披着衣服来到外边，借着车灯光一看，乐了！ “这扯不扯呢，闹了半天是自家人！” 孙建平循声望去，定睛一看，也乐了！ 熟人！ 妥妥的“熟”人！ “卧槽老崔你咋跑这嘎达了？”见到眼前这位半老徐娘，张子义也是乐得一嘎嘎，“上次我去跃进旅店，人家都说你跑了，闹了半天在这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啥叫我躲犄角旮旯，还不是让人把我给撵出来……算了甭提了，憋气！车厢里这位不是曹大横把么，咋的不去二虎山当扛把子，跑牛粪堆里坐着了？” “你这张破嘴，啥事都让你给嘞嘞出来了，扶我一把！” 在车厢里蹲了一整天的老曹都快被晃散架了，但首先想到的还是牛！ “整点草料先把牛喂喂，牛都饿得闷闷叫了！” “行，建平你去柴火垛给老牛拽两捆苞米杆子……”他乡遇故知，崔玉芬兴奋不已，热情招呼几人进屋暖和暖和！ 来家里就不要客气！ “你咋还跑这了呢？里屋那个是你闺女？” “嗯，凤兰啊出来见见你大爷，你大爷他们来了！” 感谢“書中菩提”兄弟的打赏，回家事情太多，也闹，总有人来来往往，没法静心写，等回去再爆更吧！ (本章完) 第418章 你咋跑这来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漂亮大姑娘，细高挑大个足有一米七，穿着一套蓝花布棉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眉眼与崔玉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到老曹和老张，俏脸一红，低低打了一声招呼。 “赶紧的去烧点热水，我昨天包了点冻饺子，你们先歇着我去仓房拿出来化上……” 崔玉芬忙前忙后，老曹和老张环顾这两间土坯房，相视一眼摇摇头。 这娘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孙建平给牛拽了两捆苞米杆，又打了两桶温水饮过，这才进了屋，看到孙建平，崔玉芬眼睛亮晶晶的，一把扯过他，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哎呀我这大侄越长越出息了，要不你就别走了，跟你妹子搭个伴，转过年给我生俩大外孙！我这一家就全乎了！” 孙建平臊得脸一红！ 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的“丈母娘”！ 冻饺子下锅，热水里冒出无数泡泡，崔玉芬坐在灶下，扯着苞米杆往里面添柴火，老曹叼着烟袋走进厨房，白雾蒙蒙的水汽罩得看不清人影。 “伱咋跑这来了？” “我不来这我还能去哪？” 崔玉芬抬起头，捋了一下头发，“老曹大哥你说说那帮玩意是不是人揍的，本来大车店是我爸留给我的，原本合营后吧我在那干的也挺好，还托人把我闺女安排进宣传队，我寻思这下能养老了吧，可二话没说把我给撵出来了……” 她摸了两把眼泪，“草他妈的，没一个好揍性，咋不嘎嘣一下让雷劈死！” 老曹很想安慰两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点啥，只能尴尬挠挠头。 “我家那死鬼在这有一套房子，我就跟闺女俩回这住了，托以前的老朋友们照顾着，也没饿着肚子。” “那还好！” 老曹叹了口气，寡妇门前是非多，再加上崔玉芬大大咧咧的性格，难免不被人妒忌，暗中下绊子把她从大车店给撵出来了。 “闺女现在干啥呢？” “还能干啥，待着呗！” 崔玉芬扭头瞅了一眼旁边切咸菜的闺女，压低声音，“老曹大哥，你给我拿个章程，有人说让我闺女去学二人转，过年时下屯唱两场，也能整几个钱，你看这事成不？” 老曹想了想，“这事你问我白扯，我一辈子就是土里刨食的货，没啥大见识，你问问建平，那孩子主意多，保证能给你出个好招。” “行吧！” 热气腾腾的猪肉酸菜馅饺子端上桌，众人团团围坐，崔玉芬特意给孙建平夹了几个，“女婿快尝尝我的手艺！” 孙建平脸一红，这要是让钱大小姐听到，非打我一顿不可！ 她又把刚才和老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崔凤兰低着头红着脸，只顾着给众人夹饺子。 “我个人是坚决反对去唱什么二人转的。”孙建平直截了当打消了崔玉芬这个念头，“所谓优伶戏子在古代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哪个好人家的孩子去干这个？” “我也是不太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可是也没啥好干的……又没啥学历……” “这不是着急的事情……”孙建平顿了顿语气，“张叔你去找杨主任安排富才拖拉机手的事情了吗？” “还没呢！” 张子义听从了老曹的话，始终没有把这份人情派上用场。 “那好，等我回去想个办法……”孙建平心里泛起了琢磨。 吃完了饺子，老曹又不放心，回到车上看看俩奶牛，怕奶牛冻着，孙建平刚才往车里塞了不少苞米杆，现在两头牛都趴在上面，慢条斯理的倒嚼呢。 老曹这才安了心，回到崔玉芬偷偷摸摸开设的“黑店”，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没亮，几个人就匆匆爬起来，吃了一顿崔玉芬早起准备的面片汤，开上车直奔目的地。 “妈你看，我曹大爷给留的！” 崔凤兰进里屋叠被，从枕头底下摸出两块钱，跑到外头递给崔玉芬看。 “这老东西！”崔玉芬望着远去的解放大卡，笑骂一句，随即眼泪就润湿了眼眶。 总算到家了！ 当解放大卡碾过小桥，停在队部里时，乡亲们全都涌过来，又高兴，又好奇的看着老曹从车上牵下两头黑白花大奶牛！ “真是奶牛啊，你看那肚子底下一排大咂……” “这回咱们屯子可是有牛奶喝了！” “两头牛花了三千，我的天真是比金子还贵！” “这还是看建平他二叔的面子，要不四千都拿不下来！” “啥品种啊长那么老大！”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老程头抱着满满一大笸箩稻草过来，正准备给新来的两头奶牛喂上，孙建平把他拽到一边，“叔，这两头牛都揣着犊子呢，得喂精料！” “精料？”老程头看看肚子溜圆的两头大牛，“我加了一水舀子苞米面呢！” 孙建平哭笑不得摇摇头，“不是那个精料，得加煮熟的豆渣，麦麸子，还有鱼粉骨粉啥的。” “豆渣和麦麸子都有，这个骨粉……牛骨头行不？”老头从屋子里拿出两骨碌还带着肉丝的牛骨头，孙建平一愣，这老爷子哪弄来的？ “骨粉我来弄，你先再加点豆渣进去，要不然不下奶。” “嗯嗯！” 老头乐颠颠跑了。 大奶牛买回村子，大家伙都是喜气洋洋，牛是集体的，也是大家伙的，每个人都憧憬着奶牛能多产奶多下犊子，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分上一杯。 老曹热情款待了开车送他们回来的司机，并支付了车钱，小司机收了钱，倒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吃完拍拍屁股说一声叔我得赶紧回去了，还有别的活呢！ “路上慢点！” 老曹把他一路送出村子，想想这趟难得的经历，尤其是再次见到崔玉芬，心里又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澜。 两头大奶牛的地位瞬间超过了乌龙马，孙建平几乎每天都泡在塑料布做成的牛棚里，研究用骨头做骨粉，给牛配制精料，搭建发酵床，保持棚内温度等等，把乌龙马嫉妒到变形！ 这货一口咬开绳结，叼着缰绳颠颠跑到牛棚门口，冲着里面晃动的人影嘶嘶叫唤！ 主子主子！ 出来！ 孙建平满头大汗的从牛棚里出来，乌龙马看到他，气得呼呼喘着气，一口把缰绳甩到他面前！ 走！ 出去玩！ “你这家伙！” 孙建平笑着搓搓乌龙马的耳朵，又扭头看看正在悠闲吃草料的奶牛，“等会的！” 他一转身又钻了进去，气得乌龙马不停敲打着前蹄子，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诶…… 那是什么生物！ 长得黑不黑白不白的，还有两个角！ 简直丑死！ 哪有马儿漂亮！ 总算忙完牛棚里的事，孙建平进了老程头的屋子，倒了点水洗洗手，乌龙马腚跟腚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个不留心主人又撒丫子跑了。 “走，带你出去玩玩！” 他搬出那套漂亮的马鞍，给牠穿戴上，乌龙马高兴得来回转圈，张开嘴，调皮的去咬他的棉大衣！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 孙建平翻身骑上马，乌龙马已经按捺不住了，后退几步，忽然跃起，直接从一米多高的土坯墙跳出去，撒开四蹄，奔跑在茫茫雪地上！ 溜了一圈马，把牠累出一身汗，乌龙马这才觉得舒坦了些，站在小桥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孙建平抖抖缰绳，慢悠悠往屯子里走。 路过一个柴火垛，他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嘁嘁喳喳的声音，侧耳一听，是两个人在争吵！ 乌龙马刚要叫，被他拍了一下脖子！ “嘘……” 柴火垛里传出细碎的声音，他也听得不甚真切，但影影绰绰也听到两个词！ “打了吧！” “我舍不得！” (本章完) 第419章 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这特么都是些啥事啊！” 孙建平小心翼翼牵着马，指指不停传出声音的柴火垛，乌龙马也紧张起来，学着他的样子高抬腿轻落步，好歹走过柴火垛，都长长吁了口气！ “你们俩干啥呢？” 钱慧珺拎着一筐土豆从陈培林家走出来，见他们俩正站在雪地里擦汗，招招手笑道。 乌龙马直接挣脱缰绳跑过去，嘶嘶叫了两声，可惜钱大小姐没听懂牠在说啥。 “我听的好像是周薇的声音，说什么打了吧，舍不得……” 孙建平提过土豆，和她肩并肩往队部走，小声说道。 “你是不知道，陈婶说周薇也有了。” “有啥？” “你说有啥，有孩子了呗！”钱慧珺俏脸一红，“我听张翠玉说，田光明想要结婚，周薇不干，要去县医院把孩子拿掉，说不能影响她的前程……” “都是王金刚带的好榜样！” “人家自己的事，咱们跟着操哪门子的心？”见他一脸忧虑，钱大小姐有些不乐意了，“这次去城里，伱家人没提起我？” “提了，怎么可能不提，都看了你照片，夸赞你长得好看，跟仙女似的……” 钱慧珺嘴一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咋样没给你丢脸吧！要是刘凤霞，你家人肯定不这么说！” 又是刘凤霞！ “刘凤霞干啥呢，我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她。”孙建平故意气她，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我这几天白天学赤脚医生手册，晚上学织毛衣，都要忙死了，哪有功夫帮你看着她？” 什么叫“帮我看着”？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牵着乌龙马往前走，看来就不能提起这个人！ 不然钱大小姐百分百翻脸！ “她还能干啥，到处找门子，想要走出去呗！”见他有些生气了，钱慧珺吐吐舌头，刚才自己确实有点过火，紧走几步追上去，一把挎住他的胳膊，“人家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要逃离农村，去更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呢！” “连这么个小地方都干不好，还想着去大有作为？简直可笑！” 孙建平觉得刘凤霞想的实在有点多，想要通过招工入伍参军这三条渠道走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咱们和人家不一样，人家毕竟是在大厂子上过班的，吃的是大食堂，住的是员工宿舍，每周还放一天假，哪像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土里刨食吃。” 钱慧珺已经适应了当农民的生活，她认为以她的家庭出身，这辈子也就扎根农村当个彻头彻尾的农民了，所以她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和建平俩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小宝宝，也挺好。 跟着他不愁吃不愁穿，还能一起聊天一起唠嗑，还要啥自行车？ 人啊，欲望越多，痛苦越多。 随遇而安，才是自然之道。 “那肯定，毕竟人家飞上过枝头当过凤凰，纵然现在落魄了，也不会甘心当走地鸡。” 孙建平笑了笑，钱慧珺满意点点头，大傻子可算是不生气了！ 好难哄！ “建平，我也想骑骑马。” 钱慧珺扯扯马鬃毛，央求道。 孙建平一笑，勒住缰绳，双手抱着她的小细腰，将她托举到马背上，钱慧珺一把抓住马鞍桥，一蹁腿骑上去。 坐在高头大马上，她顿觉心旷神怡！ 果然站得高望得远！ 乌龙马不停扭头看着骑在牠后背上的女人，一个劲的颠着后腿，显得十分抗拒。 “安静安静！”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脑袋，“她以后也是你的主人了！” 她？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随即感觉脖子上一阵舒坦，钱慧珺正用手帮牠挠痒痒呢！ 倔脾气的马儿不得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驮着钱慧珺一步步往村子里面走，一直来到马厩门口，这货停下脚步，别过脖子，冲她嘶嘶叫了一声！ 到站了，您老还坐会？ 上马容易下马难，钱慧珺低头一看，就有些发憷，一只手紧紧攥着马鞍桥，小心翼翼把右脚往下探。 “建平接我一下……” 孙建平张开双手，冲她拍了拍，“来，跳！” “那我跳了，你接住我……” 钱慧珺闭上眼往下一跳，随即自己被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给接住，原地转了半个圈，她一睁眼，自己竟然躺卧在孙建平怀里，俩人四目相对，都有火花闪现！ “哈哈，小妞自投罗网，现在就抓你上山当压寨夫人！” 孙建平咯吱她一下，钱慧珺急忙推开他，站直了身子，眉梢一挑，噗嗤一笑，“我还想着把你抓上山当压寨相公呢！” “说正经的，那个谁，王继祖现在咋样了？” “王继祖？”钱大小姐一懵，“谁是王继祖？” “就是王金刚的孩子王铁柱！” “你说那小家伙啊，现在长得可快了，都会爬了，可聪明，也好玩，一点都不像他爹。” 停！ 孙建平皱皱眉，王金刚和徐二丫的事就不要刨根问底了！ 万一再把孩子刨出个爹…… “那天下午的时候从洪泉来了一对父子，去徐叔家了，徐叔把曹叔请过去，说是徐二丫新处的对象，要了人家一百块钱彩礼，那家人还以为她是黄花大闺女……” “她咋那么不要脸！” “谁说不是呢，该是啥样的你就跟人家明说了呗，还瞒着呢！我看就没想着跟人家正心过日子。” “对，就是为了骗人家的彩礼钱！” 钱慧珺显得很是愤慨。 乌龙马自顾自跑回马厩，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草料，刚才出去跑一圈牠觉得舒坦不少，饭量也见长。 见俩人站在马厩外边唠个没完，牠嘶嘶叫上两声！ 进来啊！ 给马儿梳梳毛！ 别呆着！ “这个祖宗！” 孙建平走进马厩，拿起铁刷子，轻轻给牠梳理毛发，钱慧珺也没闲着，帮着大白马梳理乱糟糟的鬃毛，其余马儿看到了都不满的哕哕叫起来，一起挤过来，把脑袋伸得长长的，争争抢抢，想让她帮忙梳毛。 “一个一个来！” 钱慧珺轻轻叹了口气！ 太受欢迎…… 也未必是件好事呢！ “建平我好像猜出来上次夏老先生说的那八个字是啥意思了？” 钱慧珺瞅瞅四下没人，压低声音，和他俩咬耳朵。 钱大小姐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孙建平看着她胸前鼓囊囊的，使劲咽口唾沫，连给马刷毛的手都停了下来。 乌龙马歪着脖子，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看看主人，再看看那个漂亮的女性人类，一呲牙，露出贱兮兮的微笑。 “不会吧！” “会是他？” “不应该啊！” 孙建平也没听清她说的是啥，只是随声应和着，眼珠子一个劲往她身上飘…… “瞅啥呢！”钱慧珺终于感觉不对劲，一脸娇羞的捶了他一拳，“建平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哈哈开个玩笑，你继续说！” “我不说了，你都不认真听！” 钱慧珺一只手捂住胸前，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孙建平嘿嘿一笑，马厩里的马儿们也都跟着呲牙笑起来，一时间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其实真要说起夏老先生的谶言，还得从西山十戾谈起。” 孙建平不闹了，清清嗓子，向她谈起一宗前朝秘辛，“传言在京城玉泉山的山洞里有十只修炼成精的动物，分别是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癞蛤蟆，后来下山辅佐满清，化身成为多尔衮、洪承畴、吴三桂……” 钱慧珺给马儿梳毛的手再次停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离奇又古怪的传说。 “你的意思是，飞天蝙蝠，是某个人？” 这章是418章，打错了，旁边好几个孩子刷视频，搞得我都要疯了 (本章完) 第420章 我一电炮呼死你们! “你俩在这干啥呢！” 李秀芝匆匆走进来，看到俩人正唠的火热，笑着打了声招呼，“建平快回去，你叔正遥哪找你呢！” “咋了嫂子？” “那啥，上头来人了，伱抓紧回去看看。” 孙建平急忙放下铁刷子，匆匆跑出去，钱慧珺小脸一红，嘟囔一句我也得回去了，却被李秀芝叫住。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小小的衣服递给她，“我买了点布料做几件衣服，剩下些边角给铁柱做了件小褂子，你帮我拿回去吧！” “谢谢嫂子！”钱慧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嫂子的手艺还真不错，做工精巧针脚细密，还贴心的给小铁柱设计了两个小兜兜。 “谢啥，等将来你和建平有了孩子，嫂子给你家孩子做一件更漂亮的！” “嫂子你……”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跺跺脚抿抿小嘴，俏皮眨眨眼，“那可就不是一件了，要做好多件！” “好好好，只要是你们的孩子，衣服嫂子全包了！”李秀芝豪气一摆手，“我先回去了，家里又来了领导，还得给他们准备伙食。” “嗯嫂子我也先回去了！” 钱慧珺拎着小衣服，蹦蹦跶跶回到陈培林家，此时艳琴正和自己那个“小弟弟”玩得不亦乐乎。 “姐你看这傻孩子，给啥都吃！”陈艳琴拿着一个土豆，逗小家伙，小家伙哼哼着爬过去，伸出小手去抢。 “来铁柱，试试这件小衣服！” 钱慧珺也是笑，把李秀芝给的衣服扯开，抱着小家伙给他换上，还别说，穿上新衣服的小家伙立马漂亮不少！ 好一个精神小伙！ “妈你看，我姐给铁柱买的新衣服！” 艳琴大声嚷嚷起来。 钱慧珺抱着穿上新衣服的小家伙转了一圈，小家伙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穿了新衣服，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一笑把钱慧珺的心都笑化了！ 傻孩子！ 要是将来我和建平哥也有这么几个孩子…… 想到这她小脸一红，建平哥大坏蛋，故意耍我！ 讨厌！ 你等结完婚的，看我怎么修理他哼哼！ “阿嚏！” 正在陪领导唠嗑的孙建平打了个打喷嚏，不用问，肯定是钱大小姐在“惦记”他呢！ “现在县里正准备大规模推广良种，林县长已经和省农科所谈好，要选一个地方建设良种培育基地，具体落在哪个公社现在还没定，要综合考量土质土壤、降水、灌溉、社员意愿等诸多条件，我个人是比较偏向于落在咱们屯子的，毕竟有老曹你经管着，还有建平从旁协助，我放心。” 杨主任盘腿坐在炕上，和老张、老曹侃侃而谈，说的内容仨人早就知晓了，就是关于设立良种培育基地的事情。 说白了就是在农科所的指导下，大力培育适合当地气候条件的良种，取代现有的村屯自己留种的种植方式，提高粮食产量。 关键是一旦这个良种培育基地落成，上头会往下拨钱！ “现在还有别的生产队申请吗？” 孙建平听得杨主任话里有话，问了一句。 “有！” 杨主任也不瞒着，“像三棵树、小西山、于圩子、纪家油坊都很积极。” “他们能行吗？”老曹一听急了，一个个亩产两百挂零的货，还有脸抢什么良种基地！ 咋，培养亩产两百五的品种？ 我一电炮呼死你们！ “那个，建平给你安排个活，你写一份报告交上去，要详细阐明你们这的土壤土质条件，肥力、平整程度、降水、日照、无霜期、风力风向、水旱灾害发作频率等等，一定要尽可能的详细，赶在三月份的时候交上来，这对你们申请建设良种基地很有好处。” 孙建平微微皱眉，还接了个大活！ “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二马架的未来，为了获得这笔建设款，也为了早日推广良种，提高全公社乃至全地区的粮食产量，孙建平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 “好小子，全靠你了！” 杨主任自己也很期待落成这个良种培育基地，现在不光是杜尔基一个公社在抢，几乎所有的公社都想着把良种基地落在自家，一来是为了提高单产，二来自然也是为了那笔建设款！ 现在就看谁的表现更积极，县里更偏向于哪个公社了！ “走，去看看你们的大奶牛！” 杨主任趿拉着鞋下地，他还是从林县长那里得知孙建平他们买了奶牛！ 关键是两头牛，竟然花了三千块！ 我的天！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修一条水渠也没用这么多！ “领导我跟你说那两头大奶牛……”提起奶牛，老曹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老带劲了，你看着指定稀罕！” “是吗，那我更要好好看看了！” 杨主任笑着从老曹家出来，直奔村部而去。 在老曹的管理下，确切来说是现在在孙建平的管理下，二马架村的村容村貌始终保持很高水平，家家户户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就连冰雪覆盖的路上也被戗出一条小道，供行人行走。 牛棚用塑料布苫上以保持温度，里面很热却不觉得憋闷，两头黑底白花的大奶牛正站在食槽前悠然自得的吃着孙建平精心配制的草料，硕大的肚子向众人昭示不久之后村子里又要多两头大牲口！ “真不错！一头得七八百斤吧！” “七百五十斤，三岁口。”老曹如数家珍，掰开牛嘴巴指给他看，“正是好时候。” “那两头牛三千块也值了！”提起这个数字，杨主任心里又是一咯噔，老曹这人是真敢打敢干，拿出三千块买回这俩玩意！ 要是我肯定还得掂量掂量！ “正好你婶子最近上火没奶，现在天天给孩子灌奶粉呢，等牛下来奶我先订一份！” 杨主任用实际行动支持他们发展副业！ 老曹等人闻言都喜形于色，生意这不就上门了？ 杨主任看完奶牛，又去马厩里看了看，拍拍一匹匹膘肥体壮的大马，更是赞不绝口！ “你们这是揣了几匹马？四匹？再加上那两头牛，对了还有一头毛驴，等开春你们又有了七只牲口，饲料粮没多留点？” “留了五万斤。” “那怕是不够，不行就淘汰两匹马……牲口养得好，大家伙也能借力不少，小西山我就不稀得说了，养啥死啥，真是……” “他们现在还是三匹马，两头牛？” “你们前两天出门在外不知道，小西山的牛死了，说是钻仓库里吃黄豆给胀死了，然后把牛剥皮，牛骨头分给全屯社员给造了。” 李秀芝插话道，老曹和孙建平面面相觑，牛胀死了？ 也对，就他们的老牛瘦得都吓人，逮着好的还不往死里吃！ 怪不得前天徐叔拿出两根大骨头棒子，应该也是从小西山他丈母娘家弄来的。 “那他们春耕咋办？”孙建平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有牲口全仗着人脚蹬手刨？ 那还不把人活活累死！ (本章完) 第421章 这小眼神挺勾人啊! 第421章这小眼神……挺勾人啊！ “我也正犯愁呢，看看上边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们一把，真是……啥病都好治，就是这穷根最难拔了！” “那屯子人也不行，一个个的都顾着自己那点玩意……”老曹忽然想到一件了不得事情！ 万一小西山的人穷疯了，跑到我们这把牲口给抢了咋办？ 不能不防啊！ 提及小西山，以及周围几个穷村子，杨主任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连饭都没吃，就骑上自行车回了公社。 “日子是自个过出来的，他们过不好就伸手向公社要钱，咱们穷得喝不上溜的时候咋不见公社拨钱救济一下？” 李秀芝很是气愤，老曹笑了笑，“行了行了，人家领导的事，咱们跟着操那心干啥，走吧回家吃饭！” 孙建平捏捏乌龙马的下巴，这货龇牙咧嘴，故意和他闹。 “人家都杀牛过年了，明天也把你宰了，过年吃马肉！” 乌龙马夸张的瞪圆了眼珠子，一脸惊恐往后倒退几步，逗得孙建平直笑。 这货！ 北风吹，雪花飘，雪花飘飘年来到，眼瞅着腊月二十三小年就在眼前，整个二马架村都在为即将来到的年集做准备。 现在最忙的就是磨坊，每天各家各户都忙着磨米磨面，小毛驴天天连轴转，累得这货回到马厩就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连旁边大肚子的稞驴也懒得瞧上一眼了。 孙建平怒了，小毛驴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个大劳力，咋能这么玩命用？ 累伤了累坏了谁负责？ 不准用了！ 让牠歇两天！ 小毛驴这才卸下重担，躺在马厩里呼呼大睡了两天两夜，这才缓过来，不过牠刚一睁眼，就看到那头平日里对牠爱答不理的稞驴凑过来，一脸关切。 你咋了小哥哥？ 起来浪啊！ 别装熊！ 小毛驴不屑撇了牠一眼，拉磨的这十几天小驴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强求的爱情是不幸福的！ 有时候撒手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去吧我的爱驴！ 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看到孙建平进来，小毛驴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又一头扎到地上，鼻子里冒出两个泡泡，嘎嘎叫了一声。 “这帮人，不是自己的牲口不心疼……” 孙建平抱怨两句，翻身跳进驴圈，仔细检查了一下小毛驴的身体，见牠只是累得乏力，没受什么皮外伤后，这才放了心，把驴粪蛋又捡起来掰开，检查了一下牠的消化情况。 “脾胃有点弱，估计是累的……” 他拍拍手，把驴粪蛋收起来，准备等会都送到后面大粪堆上。 小毛驴赖赖唧唧哼哼着，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向他告状！ 驴子天天干活，都累坏了！ “给伱点好吃的补补！” 孙建平抬头一看，好家伙，乌龙马等都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就看他给小毛驴拿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还有鸡蛋……” 孙建平这点鸡蛋放了大半年了，幸而小瓶子里是真空环境，鸡蛋没有坏掉，他掏出两个，先给小毛驴灌上，吃过鸡蛋的驴子感觉好多了，望向孙建平的眼神也有了光彩。 “你好好歇着！” 他伸手捏捏驴耳朵，又给马厩里的每一匹马，也包括那头怀孕的稞驴都喂了鸡蛋，喧闹的马厩这才安静下来。 乌龙马吃了一个还不够，低着头，翻着白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主人再给牠一个！ 就一个嘛！ “你跟我出来一下！” 孙建平解开马缰绳，他悲哀的发现，纵然自己把绳结打出花儿来，乌龙马总能想办法解开，简直神了！ 所以这玩意对牠来说就是个摆设，只看牠想不想在马厩里呆着。 要是不想呆，牠自个就能跑出去遛跶遛跶，不过现在外边死冷寒天冰冻三尺，乌龙马才不傻，哪有呆在温暖舒适的马厩里吃草料来得快活？ 不过主人要带牠出去遛弯，牠也很高兴，乖乖跟在他身后出了马厩，套上那套漂亮的马鞍，孙建平翻身骑上去，乌龙马绕着屯子跑了两圈，出了一身透汗，这才停下来，低着头去吃雪地里的雪。 “喔喔！” 孙建平拍了牠一下，靠在一棵大树旁，看着半山坡下冒着缕缕炊烟的小山村。 天气真好，太阳挂在半空，投下一道道光和热，天空碧蓝如洗，头顶不时有各种鸟类飞过，小小的村子尽入眼底，连院子里人影晃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又想起钱大小姐和他说过的“蝙蝠飞天，红叶落地”的谶言，现在就看那只“飞天蝙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了！ 远处山坡上，又闪过一道红光，是一只全身火红的小狐狸，整蹲在东边的小山头，歪着小脑瓜看孙建平。 又是这个小家伙！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冲小狐狸扬了两下，扔到雪地上，小狐狸看了一眼肉，有些畏惧的后退两步，却又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最后还是来到他面前，围着他和乌龙马转了一圈，发出吱吱的叫声。 孙建平看到小狐狸腿上留下的那条伤疤，没错了！ 这就是去年被春贵大哥打到，又让他给放掉的那只小狐狸！ 眨眨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小狐狸终于凑到他身边，一口叼住那块黄羊肉，趴在雪地上，大快朵颐。 孙建平蹲下来，看着小家伙吃得正香，伸手摸摸牠的小耳朵。 小狐狸有些惊恐的叫了一声，但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美味的诱惑，大口大口撕扯着黄羊肉，对孙建平的抚摸视若无睹。 吃饱喝足，小狐狸趴在地上，舔着嘴角的肉末，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狐媚眼看着他，看得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眼神…… 挺勾人啊！ 远处山峦传来了呦呦的叫声，似乎是同伴们在呼唤小狐狸回去，小家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大尾巴轻轻摆动一下，似乎是感谢孙建平的款待，扭头跑向山林深处。 牠跑了两步，又停下来，歪着头瞅瞅仍旧站在原地冲牠摆手告别的人类，发出两声嘤嘤的叫声，随即转身奔入山林，只余一道红光，一闪而逝。 乌龙马都看傻眼了。 那是个神马东西？ “走，回去吧！” 他翻身骑上马背，乌龙马颠颠的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望向丛林深处，嘶嘶叫了一声。 挺好看的啊！ “快走吧！” 孙建平提了下缰绳，乌龙马这才颠颠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四蹄撒开，冲向前方，好像一道飞翔的黑色影子飞翔在冰雪覆盖的世界，为这片白色染上了一抹属于自己的亮色。 回到马厩后，乌龙马出了一身透汗，舒舒服服躺在盖了稻草的地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真是懒！” 孙建平瞅瞅时间不早，是该给牲口喂水了，起身来到老程头的土坯房，老头正坐在火炉旁，握着两根牛骨头发愣。 “叔你这准备来个烤牛骨头？”孙建平调笑一句，老程头也笑了，“这不琢磨着怎么吃嘛！你说这牛也是可怜，干了一辈子活，临了想吃顿饱饭，还给撑死了……” “小西山没有一个好当家人，整天就知道祸祸那点家底，这回大牲口都死绝了，我看他们以后咋办！” “唉，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咋的也能对付一口饭吃。”老头叹了口气，拔起一把匕首，将牛骨头上那点肉丝都削下来，放进碗里，加了点水准备熬汤喝。 “我先给奶牛饮点水。” 奶牛可是宝贝，一头一千五百块呢！ 他拎着一桶水进了牛棚，随即立马跑出来，一个劲的冲老程头招手！ “叔你快来看看！” “咋了这是？” (本章完) 第422章 天降喜事，小牛犊降生了! “快点！” 孙建平又喊了一声，老程头扔下牛骨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牛棚里一看，愣住了！ 那头头上有撮白毛的奶牛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头黑底白花的小牛犊子！ 大牛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就把牛犊子给生下了！ 真是…… 天大的喜事！ “快点建平你去把抹布拿来，我的天老爷，这也没啥预兆就生了……好家伙大牛犊子可不小，还是个母牛，母牛好啊，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 “叔，给！” 孙建平直接把老头擦脸的毛巾给拎了过来，老头接到手里，小心翼翼把小牛犊嘴边鼻子边的粘膜擦掉，初生的小牛犊哞哞叫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身子骨还是太软，费了半天力气也仍旧原地打转转。 大牛急得也叫，低着头凑到小牛身边，用鼻子拱牠的腰，似乎在鼓励牠加把劲！ 小牛犊的四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小尾巴也哆嗦个不停，孙建平蹲在地上，一脸紧张的看着小牛犊学走路，见牠又要倒下，正准备伸手去扶，大牛冲他哞了一声！ 虽然听不懂，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别掺和！ 让牠自己站起来！ 孙建平只得束手，眼睁睁看着刚刚出生，脐带血还没干透的小牛犊瞪圆了眼睛，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四腿蹬直！ 终于站起来了！ 大牛哞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赞许自己的孩子！ 小牛犊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前腿一软又摔倒在地，虽然孙建平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把牠扶起来，但他一动也没动，盯着小牛犊看他如何自己站起来。 似乎是这下摔得有点狠了，小牛犊哞哞叫了两声，刚刚睁开的蓝色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类，再扭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大牛虽然目光里满是关切，却也不像刚才那样用鼻子拱牠的腰帮着牠站起来，而是…… 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 小牛犊虽然刚出生不到半小时，但牠的小脑瓜里似乎已经明白了！ 想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站起来！ 牠哆嗦着两条细细的前腿，一点一点，如同撑船的竹竿一样撑起上半身，终于，在牛棚里两头大牛和两个人类的关切的目光下，牠又重新站了起来！ 小牛犊哞哞叫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兴！ “快点让牛犊子过来吃奶！” 老程头这辈子经手的牲口数不胜数，唯独对这两头牛加倍关照，见小牛犊摇摇晃晃站起来，绕着牛棚走了一圈，急忙招呼一声。 他一把扯开大牛的缰绳，大牛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走到小牛犊身边，晃了晃后胯，下腹的奶头早已涨得发红。 生物的本能驱使小牛犊凑上去，一口咬住，滋滋喝起牛奶来！ 这种荷斯坦牛本身就是用来产奶的，现在下了小牛犊，也就代表着牠正式进入产奶期。 尤其是这种产下小牛犊后三天内所生产的牛奶，学名叫做牛初乳，富含多种白质、激素、酶、糖及核苷酸等物质，营养最为丰富！ 小牛犊第一顿奶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但大牛仍旧哞哞叫，似乎是胀奶胀得难受，老程头急忙让孙建平取来马扎一个干净的水筲，放在大牛肚皮下面。 “挤奶这个活，我以前和宝力德老爷子学过，你看好了，得这样的……” 老头坐在马扎上，扯过毛巾先把牛的下身擦干净，然后双手轻轻撸动，白花花的奶汁像喷泉一样呲呲喷进水筲里，不一会就接了小半水筲。 胀得发疼的奶牛终于舒服了些，长长叫了一声，低下头，温柔的目光始终不离刚出生的小牛犊。 小牛犊累坏了，学会走路这件事就已经让牠耗尽了全部能量，此刻正躺在稻草铺成的发酵床上，打了两个喷嚏，歪着头，湛蓝色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就这些吧！” 老程头提起半水筲牛奶，这是二马架老百姓付出三千块巨额资金后换来的第一份收成，他擦了把汗，提着水筲进了屋子，让孙建平给大锅里再添一把火，把锅里的水烧热。 他自己则取过一个干净的搪瓷盆，将牛奶倒进盆里，小心翼翼放在锅里的温水上，随着温度升高，搪瓷盆里的牛奶出现了一层细碎的乳白色泡沫，老头扯过一根筷子慢慢搅动，同时舀了一点生牛奶缓缓加进去。 渐渐的，搪瓷盆表面就糊了一层略带黄色的凝固物，老程头叫孙建平取来盖帘子，他加着小心将这层凝固物扯下来，放在上面。 “叔，这是啥？” “奶皮子。”老程头笑了笑，扯过抹布将已经热过的搪瓷盆端出来，放在锅沿边上，“尝尝吧！” 孙建平拿过一个铁勺舀了一点，倒进嘴里，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怎么说呢…… 醇香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略带一丝丝咸，要是能加点糖味道就更好了！ 老程头也给自己舀了一茶缸，坐在门口，看着用塑料布罩起来的牛棚，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末了长长吁了口气，将搪瓷茶缸放在锅台上。 至于这剩下的一大盆牛奶…… “牛犊子生下来了？” 老曹得知这个消息后，一骨碌从炕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冲出屋子，又被儿媳妇叫回来，套上羊皮大衣，这才挪动老胳膊老腿，一阵风似的往队部跑。 他砰的一声推开牛棚的大门，看到正趴在干草上呼呼大睡的小牛犊，再看看低着头，不停舔舐小牛犊的大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门口，起不来了！ 小牛犊被母亲舔醒了，睁着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歪着头，一辆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哞哞叫了一声。 老曹这才手扶着门框站起来，擤了一把鼻涕，大步走过去，蹲在铺了干草的发酵床上，轻轻抚摸这头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的小牛犊。 还是头母牛！ 似乎是他下手太重捏疼了小牛犊，大牛不乐意了，低着头，用牛嘴拱了一下老头，示意他离远点！ 老头讪讪站起身，站到一旁，望向小牛犊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看看！ 看看！ 还是买带犊子的母牛好吧！ 这才回来几天，吧唧！ 下了个大牛犊子！ 这牛多添乎人！ “叔，尝尝？”孙建平推门进来，递给他一茶缸牛奶，老头看了看，咕嘟咕嘟一口给闷了！ 喝着自家奶牛产的奶，那滋味…… 就一个字！ 爽！ 老头一口气干了满满一茶缸，提起袖子擦擦嘴，“这牛奶味儿不错，回头你弄一罐头瓶子给王金刚家那个小崽子送去，那孩子太小，天天喝奶粉，也没啥营养……” “这下好了，大牛产奶了，以后那孩子也能喝点好的。” 老程头笑着挤进来，“老曹伱看看这头都下了，旁边这个呢？” “我估摸着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了！”老曹掀起另外一头奶牛的尾巴看了看，拍上两下，惹得母牛非常不满，哞哞叫了一声！ 信不信告你个性骚扰！ 又想起我们家那头小牛犊子了，当年可是我亲自接生的。 (本章完) 第423章 我一巴掌把你呼墙上! 果然不出老曹所料，在那头脑袋上长白毛的大奶牛下了牛犊后的第三天，另外一头奶牛也产下一头小牛，同样也是小母牛！ 天大的好消息！ 老曹做梦都能笑醒！ 四头母牛……这是啥概念！ 等这两头小牛犊长大，四头牛一起怀孕，再生下牛犊，那就是八头牛！ 乖乖！ 现在哪个生产队趁八头牛啊！ 还都是奶牛！ “来来来，大家伙都尝尝，咱们的大奶牛生了犊子，就可以产牛奶了，一天能接两大水筲……” 老曹让孙建平提来满满一桶牛奶，用小茶缸分给每个人，众人抱着茶缸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感觉有点香，有点醇，有点绵，还带着股咸腥味，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甘甜…… “看电影上人家喝牛奶的时候那家伙把我给馋的，可现在喝到嘴里，好像也不咋样！腥了吧唧一股味。”徐金城媳妇吧嗒吧嗒嘴，笑着说道。 “瞅瞅把你给狂得，牛奶还不好喝！”她的妯娌，徐金水媳妇拍拍她的肩膀，“我觉得吧挺好喝，反正我挺得意这个腥得蒿的味儿……” 众人都笑起来，臊得她脸一红。 陈培林媳妇抱着小铁柱，小家伙两只小手使劲攥着奶瓶，咕叽咕叽一个劲的喝，看样子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连腮帮子都被嘬出两个小坑！ “这小狼崽子！” 吴老二媳妇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把茶缸递还给孙建平。 老曹脸一沉，“老二媳妇，你家当家的还没回来呢？” “过几天就回了。”吴老二媳妇脸一红，嗫喏答道。 “过几天过几天，再过几天过年了个屁的！” “那还问么，二哥肯定是赢上了，要是输光歘，早撩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老曹皱了下眉毛，“人家上边可是下通知了，过年这阵子谁家也不准放局耍钱，到时候下屯来抓，发现一个逮一个，大过年的都老实点，看看书学学习多好，非得耍钱，有几个子儿烧得慌……” 众人脸都有些红，东北农村，冬季漫长干不了活，不推牌九打扑克还能干啥？ “眼瞅着来到年了，都好好的，我听杨主任说的腊月二十三应该有集，到时候咱们屯子这点东西也得往外倒腾倒腾，歘年前再挣点……” “啥时候杀猪撒年糕啊！” 小陆扯脖子喊道。 “腊月二十七八吧，杀得早，没等过年午黑就全让你给造了！” 小陆尴尬挠挠头，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这孩子没父没母，和他爷爷俩相依为命，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牛奶我是这么想的，这是好玩意，要是平均分，分得多了少了谁家也不乐意，别因为这口喝的犯叽咯，就按照一斤一毛钱的价格卖给大伙，每家每天限买一斤，剩下的就都学老蒙古们做成奶豆腐拿去卖，挣的钱归集体，拿来给老牛买精饲料，专款专用咋样？” “我看行！” 众人纷纷举手表示同意，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要是不要钱敞开了喝，那别说两头牛，就是两万头牛也不过祸祸的！ 一毛钱一斤，虽说也不便宜，但咬咬牙挣一天工分也够了，总比给孩子买营养品强。 “那就这么说定了，建平啊别唠了，来，接下来是伱的事了！” 老曹抄起一个烟头，扔向和钱慧珺唠得火热的孙建平，那些叔叔婶子们也都跟着起哄。 “老曹你干啥，人俩正黏糊着呢！” “可不是咋地，棒打鸳鸯！” “建平说说，你们俩啥时候把事办了，婶子随礼钱都预备好了！”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低着头，悄悄掐了孙建平一把。 孙建平倒是不在乎，“三婶你就放心吧，这顿酒早早晚晚让你喝上！” “有这话婶子就放心了！” 又是一阵笑，孙建平站起来，咳嗽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刚才曹叔说得好，过年了，大家都把钱袋子捂紧了，别推牌九填大坑，一年到头挣点钱容易嘛，要是让我发现谁家偷摸整这玩意，别怪我翻脸！” “那不能！” 众人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变了脸色，心里都是一紧，没想到平日里总是笑眯眯一团和气的孙建平，发起狠来也挺吓人！ “过年了，我和曹叔商量了一下，得丰富一下咱们的业余生活，现在仓库里还剩一些礼花，等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咱们队也在小河边搞个焰火晚会，热闹一下！” “好！” 乡亲们一听都齐刷刷拍起巴掌！ 这个好！ “对了还有件事，上次王金刚结婚的时候拍的照片，我洗出来了，谁家想要就过来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的牛皮纸袋，被手疾眼快的小陆一把抢过去，惹来众人一片骂声。 “这张是我的嘿嘿！” 小陆也不在乎，翻找出孙建平给他照的那张，借着马灯光芒打量了一下，嘎嘎一乐，“二哥你看我照的好不好看？” “好看！跟野猴子成精似的！” 徐金水家老二一把把剩下的抢过来，一张张辨认，“三叔这个是你家的，五叔给你，陈叔……” 众人一个个兴奋的互相传看照片，徐金山坐在角落里，耷拉个脸，脑袋差点塞进裤裆里！ 丢人啊！ 这特么的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大爷这是你家的！” 老二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特意的，把厚厚一沓照片塞给徐金山，徐金山连看都没敢看，嘟囔一声放那吧。 除了他，别人都很开心，互相交换着自家的照片指指点点。 “我看看你俩的……”李秀芝一把抢过钱慧珺手里的合照，细细端详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真带劲，等回去我弄个相框把这些照片都塞进去，挂在墙上。” “给我家也整一个！” “老曹你说这样行不，把咱们队的这些人照片都弄个相框放进去，就挂在队部里，来人一看就能看到，是不是也挺好？”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王连生出了个主意，众人齐声说好，老曹叼着烟袋也笑，“咱俩想一块去了，那就这么着吧，明天我去把三棵树的郝木匠请过来，顺便再打点桌椅板凳，给建平他俩做两套柜子。” 钱慧珺撇撇嘴！ 不靠谱的小老头！ 现在才想起来给我们做柜子！ 哼哼！ “啰里啰嗦半天也就这么点事，都赶紧的回去睡觉吧！”老曹看看时候不早，磕打磕打烟灰，“回去都把嘴给我闭严了，别遥哪乱传言，现在周围这些屯子瞅咱们一个个都劲儿劲儿的，指不定哪个就动了歪心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张你留下！” “知道了不能说啊！” “这事谁敢往外嘞嘞，现在红眼病鬼多了去了！” “可不是咋的！” 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张子义凑到老曹身边，眨眨眼，“老登啥事？” “我一巴掌把你呼墙上！” (本章完) 第424章 牛犊子是牛犊子你是你 …… “草，有事说，没事我得赶紧回去了，孩他妈自个在家呢！” “你媳妇是耗子胆啊，天天还得守着……”老曹白了他一眼，“还不是牛奶的事，建平你跟你叔说说这玩意咋整？” “现在两头奶牛都开始产奶了，平均每天能产牛奶六十斤左右，两头就是一百二十斤，我估摸着各家各户每天能消费二十斤上下，杨主任在咱们这订了一份，还没给他送过去……还能剩下八十斤差不离……” “剩下的咋整？” “问谁？”老曹白了他一眼，“全屯子就伱这么一个大厨，你问谁？” “反正我就会捞个奶皮子，做个奶豆腐啥的，你让我整奶粉我可不会。” “不会学啊，谁下生就会啊！”老曹又给自己压了一锅烟，“就像那牛犊子，也不是跑步出生的！” “牛犊子是牛犊子你是你……” 得！ 孙建平站在俩人身后，一脸无奈的看着这老哥俩又掐起来。 呛呛了半天，也综合考虑了一下目前生产队简陋的存储和加工条件，经三人一致同意，鲜奶每两天往公社送一趟，托杨主任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再发展几家订奶的用户，剩下的都暂时加工成奶皮子和奶豆腐，拿到年集上卖。 “就这么定了，赶紧滚犊子回去陪你媳妇吧！” 老曹一锅烟也正好抽完，他照着张子义脑门敲了一下，疼得老张一呲牙，“你个老登眼馋了是吧，有能耐你也把崔大屁股娶家里，别瘠薄不承认，谁看不出你老鬼那点小九九！” “滚犊子！” 老曹老脸一红，抄起烟袋锅子又是一下，张子义嘻嘻笑着跑了。 “你说你张叔这人，都快当爷爷了，还没个正行，跟我俩闹着玩……”老曹见孙建平似笑非笑看着他，老脸涨得通红，故意扯东拉西，掩饰尴尬。 “哈哈！” 孙建平干笑两声，把老头吓了一跳！ 这孩子也魔怔了？ 李秀芝每天都花一毛钱打上一斤牛奶，拿回去坐锅里热一热，给老曹一杯，俩孩子一杯，顺带着也给孙建平一杯。 看着摆在眼前那一小茶盅牛奶，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推给李秀芝，“嫂子你喝吧！” “这孩子跟嫂子还客气啥！” 李秀芝脸一红，孙建平摇摇头，“我见天的在牛棚里忙，还能喝不上这玩意？” “那倒也是，你喂牛的时候趴牛肚子下面就喝了……”曹春贵憨憨一笑，一把抢过来，“媳妇你不喝我喝！” 李秀芝没好眼色白了丈夫一下，孙建平也挠头，大哥确实…… 有点虎。 老程头也给自己丈母娘订了一份，虽说他是马倌+牛倌，可以近水楼台，但是老头从来不占公家便宜，该多少是多少，分文不差。 他孤老棒子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年也攒了几个子儿，眼下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这个老丈母娘了。 “今天这奶味还行……”孙建平将新挤出来的牛奶都倒进一个铁皮水筲里，拎到老头打铁的土坯房，张子义已经蹲在灶下烧火了。 老程头一大早就去小西山给他丈母娘送牛奶，眼瞅着晌午了才回来，老头进了屋一屁股坐在马扎上，扯下帽子，顺着脑瓜顶往下淌汗。 “有句话咋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人家小西山穷吧，可越穷越有好处，这不上头联系了个啥建设厂给捐了款，又派了个包队干部下来，说是协助老胡工作，把小西山的粮食产量搞上去。” 老头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絮絮叨叨说着刚才在小西山的见闻，总之一句话，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人家小西山穷吧，还越穷越有理，越穷越有人帮！ 滕主任出手，找了一下鹤城建设厂，人家厂子二话不说发动职工捐款，给小西山捐了四千多块钱，另外又派了个驻村下屯的包队干部，说要拉扯他们一把。 “这世道！”老头抿了一口水，“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才有了今年的好收成，人家啥活没干，瞪俩眼珠子吃擎等，上哪说理去！” “草！”老张骂了一句，“这下他们又张扬起来了！” 孙建平对这种“作弊”行为也表示愤慨！ 谁穷就给谁捐款派干部？公平吗？ 也不问问为啥小西山那么穷，是受了灾还是人懒不干活？ 这样做很打击其余村屯的生产积极性的！ “人家会哭穷，谁有啥招？咱们把自个日子过好比啥都强！”老曹溜溜达达走进来，看到大锅里冒着气泡的牛奶，“这些等会给杨主任送过去啊？” “嗯，热完之后装进水筲，外边再用棉被包几层，就能保证不冻。” 孙建是做过实验的，老曹点点头，建平办事他向来很放心。 “咋样老登来一口？”张子义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牛奶，递到老曹嘴边，老曹白了他一眼，“你想烫死我就直说！” “建平瞅瞅你曹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怪不得崔玉芬看不上你！” “你给我……哪凉快哪撅着去！” 俩人一见面就掐，孙建平都习惯了。 “我听胡来福那意思，要把村子里这几头牛马都便宜处理掉，再去甘南马市买几匹好的，问咱们要不要，我说我们牲口够用，不要他们那些烂眼子玩意，一个个瘦得都吓人……” 老曹搬了个马扎自己坐下，叼起烟袋凑到火炉旁点燃，“歘空咱们也去马市看看，要是有好的牲口再添两头，明年四匹马下马驹子，到时候干活的就少了……” “我寻思再买两头大骡子，那玩意劲儿大，也皮实，马太娇气，半夜不来一顿就掉膘。” “看看再说！” 老曹摆着手指头算了算手头那点钱，勉强够买一头大牲口的。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年集马上又要到了，今年指定比去年挣得多！ 炮仗、冻豆腐、糖，现在又来个奶豆腐，还卖不过去年那几疙瘩肉？ “今年没歘空上山打猎……”张子义舀了一勺牛奶尝了尝，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从早坑里抽出两块木头插进外边雪堆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你让山里的活物歇歇吧，年年上山打，再多猎物也得让你给祸祸光了！” 老曹叹了口气，“现在这日子就不错了，有吃有喝，还想要啥啊！顿顿吃肉？那他么是皇上过的日子！” 张子义抄起勺子咣当砸在锅台上，把老头吓了一跳。 就你话多！ “叔我去送牛奶了。” 孙建平把热好的牛奶倒进一个大水筲里，盖上盖，外边包了厚厚一床棉被，用麻绳捆在马车上，冲他们几个摆摆手。 “路上慢点！” “早点回！” 孙建平扬了下鞭子，算是回应。 路过小西山的时候，他还特意往屯子里扫了一眼，相比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二马架，破破烂烂的小西山透出一股颓废衰败之气，看得他直摇头。 远处一辆解放大卡呼啸而来，拉了满满一车大米白面豆油，车前脸还挂着一条通红的横幅！ “建设一厂支援小西山村献爱心……” (本章完) 第425章 我去小西山看看! 不带这么玩的！ 孙建平牵着马站在路边，给解放大卡让路，眼瞅着车轮碾进小西山的地界，他撇撇嘴，一脸不屑！ 这个外援请得好啊！ 不过农村有句老话，救急不救穷，我看你们建设厂能支持小西山多久？ 那个屯子的根不在于穷，而在于懒，在于人心散了！ 根子不改，给多少钱多少粮食都白扯！ 他一边鄙视上头这种无差别扶贫的老好人行径，一边赶着马车往前走，路上碰到了胡来福，大冷天蹬着自行车从公社方向往回走，累得满头是汗。 “建平去公社啊！” 胡来福按了下车铃铛，和他打招呼。 “嗯哪，叔你回去啊！” “我也刚从公社回来，早知道坐你车好了，这特么的，骑出一身汗！”胡来福停下自行车，使劲掀了两下衣服，顺着腮帮子往下淌汗，“这是啥啊捂得还挺严实。” “豆腐，杨主任要的。” 孙建平笑着说道，胡来福有些兴奋的冲他挥了下手，“上头联系建设厂，跟我们村一帮一结对子对对红，还派下一个包队干部来指导我们工作，这下我们屯子总算能翻身了！” “挺好挺好！” 孙建平连连点头，“叔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 胡来福又蹬上自行车，去追前边的解放大卡了！ 等会屯子里分米分面分豆油，得抓紧回去！ 要不然都分没了！ 乌龙马扭头瞅瞅蹬着自行车远去的胡来福，打了个响鼻，这人好像有点虎！ “快走吧！”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这才哼哧哼哧拉着车，一路奔向前。 公社大院静悄悄的，眼瞅着来到年，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也都无心上班，好多都跑到县城去买年货了，门口放着一筐筐的冻带鱼，都是公社预备分给工作人员的“福利”。 “建平来了！”杨主任匆匆从办公室里跑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 “我们的奶牛产奶了，这不给您送过来……” “走，回家说！” 杨主任扯过棉大衣披在身上，和他脚前脚后出了公社大院。 家里，杨主任母亲正坐在炕头，握着一个小拨浪鼓逗俩孩子，蔡姨去供销社上班了，得等中午才能回来。 “牛奶我先放在后厨了……” 孙建平把满满一水筲还带着温热的牛奶搬进屋，杨主任打开水筲舀了一点尝了尝，满意一笑，“味道不错，挺纯，有股奶香味，比县里食堂卖的好喝！” “多谢主任夸奖，您看看能不能再帮我们介绍几个客户，我们也好往这边送，要不然……” “确实有点费劲哈！” 杨主任倒是很能理解，毕竟我也只订了一份牛奶，还让人家天天赶着马车往这边送，搭工又搭料。 “有点！” 孙建平笑笑，嗯了一声。 “行，我等下动员动员公社里的同志，还有粮库、供销社啥的，订的多伱们不也能多挣点？是这个道理不是！” “对对对！” “中午就别走了，妈你抓紧的去仓房拿个小鸡化上，我和建平喝两盅！” “不了叔，我还得抓紧回去，队里一大堆事……” 孙建平凑到俩孩子跟前，小家伙看到他，立刻扔了手里的拨浪鼓，咯咯笑着冲他拍手。 “大孙子这是你哥，要不是他就没你们俩了！”老太太笑呵呵抱起孙子，“儿子你看，这孩子和建平还挺亲！” “那能不亲么，救命恩人呢！”杨主任灌了一瓶牛奶热了下，先给孩子喂了两口，见没啥不良反应，这才撒开手，让小女儿抱着奶瓶滋滋喝。 看到妹妹喝牛奶，老大也急了，挣脱老太太的怀抱，伸手去抢！ “你瞅瞅我这大孙，跟红胡子似的……”老太太笑着按住躁动的大孙子，随口说了一句，杨主任脸色却是一沉！ 这个词…… “你回去告诉老曹、老张，让他们凡事多留个心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一天天的胡咧咧……” 杨主任把他送到门口，耳提面命，孙建平连连点头，心道张叔那张破嘴，早晚要坏菜！ “要带鱼不要？我不太得意这玩意，刺太多……” 杨主任又扯过一捆带鱼扔到车上，“拿回去慢慢吃吧！” “好吧！”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收了这一捆带鱼，和杨主任挥手告别，赶上马车慢悠悠离开公社。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里扫了一眼，供销社大门锁着，里面空荡荡的没啥人，一辆解放大卡车停在后院，应该是上头送年集要卖的东西来了。 他又看看车上那捆带鱼，想起小时候姥爷经常给他做的红烧带鱼，吧嗒吧嗒嘴，记忆中的味道…… 姥爷现在在哪呢？ 他有些惆怅的敲敲脑壳，看来和钱慧珺结婚的时候，这些老人没一个能到场的！ 马车再次路过小西山，场面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建设厂的大卡车停在路口，穿得破衣烂衫的社员们都围在车旁，一个个扛着建设厂捐赠给他们的大米白面，笑得合不拢嘴。 孙建平并不羡慕他们的好运气，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吃人家的捐赠品，咋就那么开心呢！ 也不嫌臊得慌！ “杨叔给我拿了点带鱼，曹叔张叔程叔你们分了吧……” 回到村里，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车，绕着场院转了几圈消消汗，这才送进马厩里，老张看到带鱼，两眼一亮，“这可是好玩意！” “你乐意吃你都拿回去！” 老曹叼着烟袋来到外边，翘着脚往小西山那边瞅。 “那个啥建设厂真给他们发大米白面了？” “嗯，拉了满满一大车，正挨家挨户发呢。” 孙建平给乌龙马提来一桶温水，提起铁刷子帮牠梳梳毛，“人家今年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擦！” 老爷子骂了一句，“一个个的，不想着好好干活，就知道占国家的便宜！” “那要是大米白面摆在您面前，您是扔了还是扛回家？” “那指定扛回去……不能浪费……”老头挠挠头，逗得孙建平也笑起来，“这不一码事嘛！” “你小子，就知道往沟里拐带我！”老曹笑着拍了他一下，“老杨还说啥没？” 孙建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边听边点头，“你张叔虎了吧唧一天天净冒虎气，看我等会咋修理他！” 远处响起了丁丁当当的锣鼓声，老头这下真坐不住了，一把牵过小毛驴，往牠身上垫了个垫子，翻身骑上去，“我去小西山看看！” “叔你悠着点！” 孙建平追出来，向声音的源头——小西山村跳脚望了一眼，却见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不由得嘴一抽抽。 还越整越大了！ “建平你听到了么，小西山敲鼓了！” 钱慧珺跑过来，“咱们去看看呗！” “你咋那么好事呢！”孙建平笑着捏捏钱大小姐的白皙的小脸蛋，“赤脚医生手册看完了没，净想着凑热闹！不学习！”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和刘凤霞一起去了！” “去去去！” 刘凤霞都成她的魔障了！ (本章完) 第426章 这就走了? 小西山果然热闹非凡，通往村里的路上插满了各色小旗子，被风一吹呼呼啦啦的响，所有村民都把最好的衣服换上，站在路两旁，头发和脸也破天荒洗得干干净净，一个个拍着手，挂着笑脸，热情迎接从建设厂下来的包队干部。 一辆吉普车自远处驶来，稳稳停在路口，滕主任亲自给这位包队干部开车门，看到这位走下车的包队干部，现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大家伙都抻长脖子想看看这个人长啥样，孙建平和钱慧珺俩人也踮着脚往路口看。 这个人…… 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魁梧，足有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穿着一套藏青色中山装，口袋插着一根钢笔，大冷天光着头，正和滕主任俩寒暄。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小西山的村民们看到胡来福打了个手势，急忙按照事先彩排，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大声喊起来！ “同志们好！” 这位包队干部满脸堆笑，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和农民们握手。 “整得还挺像样！” “建平他好像长得比你高！” 钱慧珺咯吱了他一下，扭头看着一闪而过的这位干部的背影，小声嘀咕。 “切，高又咋样，长颈鹿还高呢！” “呦呦呦，这就不乐意了？” “嘘别闹，他过来了！” 那位包队干部大步流星走过来，和站在路边看热闹的孙建平四目相对，都小小震撼了一下！ 此人…… 一脸硬气！ 绝非常人！ 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胆气和手腕镇住小西山这帮懒鬼！ 不然他就没办法展开工作，更别提脱贫致富了！ “欢迎的队伍可以撤下去了，大家伙把大米白面豆油猪肉都拿回家，好好过个年，等过完了年，咱们就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大干快上，整修农田水利，把生产搞上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位包队干部清清嗓子，简单说了几句。 说完他转身离开村子，一头扎进吉普车，扬长而去！ 这就走了？ 孙、钱二人面面相觑，还以为他要振臂一呼，号召大家伙歇冬不歇工，扛起铁锹和锄头，掀起农田水利建设新高潮呢！ 没想到竟然尥没影了！ “我看也是个抓抓鸟，喊两句口号就跑了……” 回来的路上，钱慧珺踢着路边的积雪，抱怨两句，“就没人拿老农民的死活当回事。” “大米白面都送到家门口，就差捏着下巴往嘴里喂了，还想咋样？”孙建平笑着咯吱她一下，“那家伙长得倒是不矮，得有一米八五！” “嘻嘻，可不是么，比刘凤霞都高！” 钱慧珺看出他的小心眼，直接扔出大招，孙建平郁闷叹了口气，“累不累，我背你啊！” “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孙建平背起她，一步步走在冰封雪盖的世界里，身后的大兴安岭如同一条条匍匐于地的蜿蜒巨龙，风卷起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俩的身上，不一会天地便浑然一色，只剩下一个移动的小点点。 曹叔…… 人家早骑毛驴跑没影了！ “建平伱说，有这个什么包队干部，小西山的日子会不会好起来？” “应该会吧！”孙建平停下来，扭头看了小西山一眼，“我听曹叔说，早些年小西山老韩家把日子过得可兴旺了，后来一下子就完犊子了！” “为啥？” “还能为啥……”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把鼻子凑到肩头蹭了蹭，“快回家吧，等下张叔给咱们做红烧带鱼吃！” “那快点跑……” 钱大小姐促狭拍了下他的屁股，“驾！” “你……！” 钱大小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给这片冰雪世界多了几分亮色。 午饭果然是红烧带鱼，老张同志最擅长的是煎带鱼，可惜现在油料稀少，只能红烧了。 不过味道也是一绝。 “来来来小钱吃甭客气，就跟到了自个家一样！”李秀芝殷勤的给她夹菜，钱慧珺小脸一红，“嫂子我自己来！” 老曹皱着眉头往窗外看了看，“刚才那个谁，胡来福找我了，说让咱们明天跟他们去一趟甘南马市，把他们那几匹瘦马卖了，再买几匹好的回来。” “他倒是想得美，就他们那三匹马，瘦得登楞噔楞的，看着都吓人，卖给谁去！” 李秀芝快人快语，老曹叹了口气，“我看就他们那几头牲口，别说牵到马市卖，就是走到马市都费劲。” “要不咱们买了呗，整点精料喂上，孩子都能养活，还差那几个玩意了！”曹春贵大口啃着带鱼，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随即挨了老曹一烟袋锅，“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我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与其把那几匹马再折腾到马市，还不如弄点精料喂上，也许还真能养活过来。” 孙建平倒是有不同意见，老曹迟疑了一下，“反正他们现在就剩下三匹马一头牛，你要是看上哪个了，队上就掏钱买回来试试。” “嗯！” “兄弟你还没看明白，就是他们队的马倌不想养活了，故意折绺子往外清呢！”李秀芝小心挑了块鱼肉放进钱慧珺饭碗里，“就他们屯子那个德行，再买回来一百匹好马，照样饿成皮包骨，那屯子一个个的都光顾着自己，谁会操心队里的事？再说了胡来福一个小姓，在老韩家人面前根本立不起来，也是个废物……” 她这挺机枪噼里啪啦一顿喷，老曹脸色一沉，“话是这么个话，现在就看这个包队干部能干啥样了！” “谁来也白扯，就是把建设厂的仓库给他们搬过来，也是吃干抹净，分毫剩不下！” 钱慧珺瞅瞅李秀芝，再瞅瞅孙建平，不明白为啥嫂子对小西山有那么深的怨念。 “还不是因为韩老五家的事，以前曹叔家邻居……” 吃完饭，孙建平领着钱慧珺去牛棚看新下生的小牛犊，笑着向她介绍了一下李秀芝和老韩家的“纠葛”，钱慧珺这才恍然大悟！ “嫂子那人挺好，快人快语，爱憎分明，她对谁好那是掏心掏肺，她要是看不上谁，那就瞧好吧，保证死磕到底。” 孙建平打开牛棚门，两头小牛看到他，都哞哞跑过来，拿鼻子拱他胳膊。 “看见没，我是人见人爱，牛见了都撒欢！”孙建平蹲下来，一手搂一个，掏出相机递给她，“来给我们拍个合照！” “你呀你！你还小心眼呢咋不说！” 钱慧珺蹲在发酵床上，比划着相机，两头小牛犊歪着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手里拿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哞哞叫了两声。 大牛也好奇歪过脑袋，咔嚓一下，照相机一声响，把牠吓了一跳。 “来，给你也照一张！” (本章完) 第427章 这牛比我还老呢! 她拿着照相机，笑嘻嘻凑到大奶牛面前，大奶牛似乎是听懂了，竟然站在原地，稍稍歪着头，翻起上嘴唇一呲牙！ 还会摆姿势！ 咔嚓咔嚓！ 照相机响了两下，钱慧珺伸手摸摸奶牛的脑门，奶牛这才哞哞叫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草料。 两头小牛犊蹦蹦跶跶绕着牛棚跑起来，把草沫碎渣子弄得到处都是，大奶牛生气了，扭头瞅瞅小牛，吓得小牛立刻乖乖钻到牠身子底下，叼住奶*头滋滋喝奶。 “奶牛好胖啊！” 钱慧珺伸手拍拍膘肥体壮的大奶牛，一脸好奇。 真是神奇的生物！ “当然了，现在要靠着牠产奶卖钱呢，伙食上是一点也不敢克扣。” 今年存的五万斤饲料粮里有六千斤黄豆，都是给这两头奶牛留的，做完豆腐剩下的豆渣也都发酵后留给牠们吃，在他和老程头的精心喂养下，两头大奶牛不但没掉膘，反而胖了一圈！ “好东西都给牛吃了，那马怎么办？” “马的伙食也不差，去年剩下的豆秸，黑豆，还有隔三差五弄点骨粉喂上，毕竟还有四匹带崽子的稞马呢！” 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明年开春，我这个马倌手下的兵可就多了，到时候你得过来帮忙！” “嗯嗯，到时候我也选一匹小马驹从小养活，要不然不听我的。” 钱慧珺促狭的捏捏他的耳朵，“就像这匹小马驹，动不动就尥蹶子！” “疼疼疼……”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来到小西山，此时胡来福已经早早等在路口，看到他们来，一蹁腿上了马车。 “叔你们队的马准备咋处理了？” 孙建平勒住缰绳，问胡来福，胡来福摆摆手，“本来想着牵到马市卖掉，可我看那几匹马瘦得走道都费劲，别走半路再累死，我寻思看看哪屯子要，贱价处理了算了！” 看来是真有钱了！ 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处理掉算了！ 瞧瞧，这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穷人能说出来的？ “我去看看吧！” “你们二马架能买下最好，现在就属伱们队最有钱了！” 胡来福本想是夸赞他一句，可是孙建平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合着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呗！ 他又扭头看看坐在车里的老曹，老曹叼着烟袋摆摆手，“你是队长，你看着办，相中就买。” 孙建平下了决心，调转马头来到小西山的马厩里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好家伙！ 怪不得要卖呢！ 这三匹马也太瘦了！ 身上的肋骨根根分明，后胯骨高高耸起，尾巴耷拉在身后，两只无神的大眼珠子往外突突着，要不是还有一张马皮裹着，就是活脱脱一副骨架！ “你们这马到底咋喂的！” 孙建平觉得就是把马放到后山让其自生自灭，也不至于饿成这个德行！ “还，还能说啥，马倌把料豆都偷摸拿回家自己炒着吃了，牲口可不就得跟着受罪……” 胡来福小声嘀咕一句，别看他现在是小西山的队长，不过在村里也立不起来，被人家大姓欺负得够呛。 “这匹马……” 孙建平的目光落在那匹黄骠马身上，他伸手捏开下巴看了看，四岁口，还挺年轻。 还是匹稞马。 就是瘦得吓人！ “不行啊太瘦了，不一定能养过来……” “就算是养过来也费劲，万一有点肠胃病啥的，就是白忙活……” 他冲老曹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唱一和，胡来福脸一抽抽，“你们要是诚心想要，价钱可以再商量！” “三十能行啊！” 老曹是真能砍价！ 在马市上，一匹四岁口的黄骠马，不卖上七八百块都算扔！ 他一开口给打了个零点五折！ 骨折价！ “老哥哥你这……为难我么不是，你就说吧这匹马宰了卖骨头棒子也不能是这个价啊！再多给点！” 胡来福有些窘迫的挠挠头，“两百吧，反正你们队有钱，不差这仨瓜俩枣的！” “我们队有钱？别逗了，你们现在比我们有钱！”老曹最怕别人说他有钱，连连摆手，“再说你们这马瘦得都吓人，眼瞅都要倒架子了，还卖两百？你是真敢要！” “就三十吧，我们买回去也是有风险的，要是养不活，这三十就算是打水漂了。” 孙建平从中说和，胡来福一脸无奈，“行吧！三十你们牵走！”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头老牛身上。 “这头牛你说咋整呢，年岁大了也走不动道，杀了吧上头还不让……” 的确，这头牛已经很老了，嘴边的胡子都白了，看到有人来，牠慢慢抬起头，一双老眼望着孙建平，竟然顺着眼角掉下泪来！ 此刻孙建平的心里百味陈杂！ “大侄子你给我想个招，要不……” 胡来福也是麻爪，孙建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帮老牛擦干眼泪。 可怜的牛，累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落了个这般下场！ “这头牛你们咋卖？” 老曹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摇摇头。 “你要买，这个也三十！”胡来福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喊道，“笼头都给你！” “建平你疯了，这牛眼瞅着都要死了，你还敢买！” 老曹一看自己再不出言阻止不行了，急忙压低声音说道，孙建平笑了笑，“叔，这三十块钱我自己出，就当是扔水里了行不？”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听劝！三十块钱那么容易挣呢！” 老曹急得直跳脚！ “三十是吧，行，这头牛我买了！” “大侄咱们可不能反悔啊！”胡来福生怕他转过身变卦了，急忙拿话堵死他。 “叔你这就有点……行，我给你立个字据不行吗？” “行行行！”胡来福点头如捣蒜。 为了公平公正，他把原队长韩老四等人也都叫过来，当着大家伙的面，孙建平写了两张字据，言明买马买牛都是二马架村和他个人的行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牛马死在半路上，他自认倒霉，与旁人两不相干！ 而且小西山也绝对不能反悔变卦，否则百倍赔偿购牛款！ “放心吧我们哪能反悔呢！” 大家伙眼巴巴看着孙建平掏出三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老曹摇摇头，把钱抓起来塞回他的口袋，自个数出六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 小西山众人喜笑颜开，看来我们屯子要转运了！ 一头老的快要死的牛，竟然还卖出三十块钱！ 这个孙建平，都说他精明，我看就一冤大头！ “他吗的！”老曹看看花了三十块钱买的老牛，郁闷咕嘟一口烟，建平这孩子上了那股劲，谁劝也不听啊！ 他看着牛可怜，我特么比牛还可怜呢！ “行了赶紧的把牛送回去吧，这牛比我还老呢，走道都费劲……” 老曹嘟嘟囊囊把牛牵出来，老牛慢慢走在冰雪路面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身后的牛棚，忽然停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这头老牛面向牛棚，前蹄跪在地上，哞哞叫了两声！ (本章完) 第428章 乌龙马寻仇记! 老曹牵着牛，尽量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往回赶。 想想刚才老牛跪地流泪的场面，他心里就像刀搅一样难受。 牲口，尤其是牛马这样的大牲口也是有灵性的，牠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跪地感谢村子里人的养育之恩…… 唉！ 牲口尚且知道感恩，人有时候连牲口都不如！ 孙建平牵着那匹瘦马，一步一步跟在老牛身后，乌龙马自个拉着车跟在后面，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主子疯了？ 买了这么丑这么瘦的牛马回来！ 老曹牵着牛走进院里，老程头吓了一跳！ “你们爷俩疯了，咋把这俩玩意给买回来了？” 他一把接过缰绳，捏开老牛的嘴巴看了看，“这牛都得有二十岁了，比建平年纪都大，还能干活了么？” “唉！” 老曹叹了口气，“我也看出这牛没多大寿数了，牠也累了一辈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饿死，牵回来喂两顿好的，让牠好好上路，也算积份阴德吧！” “行吧，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拴哪？牛棚里？” “不行不行！”老曹连连摆手，那几头大奶牛是他的心肝宝贝，谁敢动！ “拴马厩里，找几块木板，给牠单独隔个小单间，看看整点好料喂上，牠来人世一回，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 “给我吧！” 养牛喂马，老程头是行家，他牵过缰绳进了马厩，老牛似乎也听懂了几人的谈话，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一点都没闹腾。 “这帮王八犊子咋寻思养活的呢，能把牲口瘦成这样也是奇了怪了！” “怨谁啊，那屯子人心散了，都不顾大集体，变着法的往自己家倒腾东西，这牛你就照看着，有啥好吃的多喂点，别亏了嘴。” “放心放心，我知道该咋喂。” 事情办完，老曹又折返回来，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咱们还得跑一趟啊！去甘南马市，帮着他们把牲口买回来。” 乌龙马不满的嘶嘶叫上两声！ 一大清早的这个折腾！ 害得马儿还跟着跑了个来回！ “快走快走！” 再过两天就是年集了，事都堆上了，今天再不去，年前就真的没工夫去了！ 乌龙马拉着车，颠颠的跑在冰雪路面上，到了小西山后又把胡来福、韩老四两人拉上，径直奔着甘南县方向奔去。 老曹想起买牛的三十块钱，就心疼得不得了，坐在车上咕嘟咕嘟抽着烟，也没个笑模样。 胡、韩俩人一脸尴尬，想要找个话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俩不吭声，老曹更生气了！ 咋，怕我们反悔不成？ 老子吐口唾沫是个钉，啥时候干过那秃露反帐的事！ 一路无话，乌龙马拉着车，在孙建平的指挥下直奔甘南马市而去。 渐渐马车离开了杜尔基公社地界，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到周围景物变幻，乌龙马忽然变得躁动起来，不停打着响鼻，一双眼憋得通红，看那样子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孙建平猛然想到一件事！ 赶牠出来是个大错误！ 这家伙和胡主任有仇，万一等下在马市里碰上，怕是要出人命！ 可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前边再走十几里就到马市，再折返回去换马已经来不及了！ “叔等会你们进去选马，我在外边守着，这匹马脾气太爆，我怕一会人一多毛楞了，再伤着人。” “嗯嗯，那我们先进去。” 老曹也是刚才被那头老牛给整糊涂了，经孙建平提起才想起这件事，一拍大腿！ 那也没辙，咬牙往前冲吧！ 希望胡主任不在…… 马市就在前面了，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沸反盈天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泥和牛马粪便混合的怪味，农闲时节，各个生产队都牵着大牲口过来交易，那些牛马牙子也趁机浑水摸鱼，对个缝整俩过年的花销。 这帮人最精明，眼看着孙建平赶着马车过来了，急忙一哄而上，“兄弟要买牲口？跟我过来，我看上一头好的，保准伱满意！” 孙建平摆摆手，目光落在人堆里一张笑脸上。 “梁叔！” “小兄弟来了！”牛牙子梁二急忙上前，递给他一支烟，孙建平笑着摆摆手，“过来看看。” “这是去年买回去那匹马？真带劲！你小子眼光真毒！”梁二想伸手拍拍乌龙马，但一看这家伙两眼血红龇牙咧嘴，一副要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吓得急忙躲到一边，“你走时牛行的人还说呢，这小子一百块肯定打水漂了，谁曾想现在……你瞅瞅这马胖得……” 乌龙马扭头张口去咬他，孙建平歉意一笑，“这匹马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咋地，有时候连我都不敢碰。” “儿马子就这样！”梁二看到车上还坐着仨人，急忙凑过去，“老哥哥来了，尝尝我的烟！新买的，比你的旱烟袋好抽……” 孙建平把马车拴在路旁的木桩子上，望着老曹、韩老四和胡来福三人跟着牛牙子梁二进了马市，乌龙马一双眼珠子通红如血，像雷达似的在人堆里搜来探去，似乎在寻找仇人的踪迹。 “你安静点！” 孙建平掏出一个苹果递给牠，乌龙马一口咬住，吭吭几下咽下肚，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见孙建平挡住了牠的视线，一拨楞大脑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别打搅马儿寻仇！ “你再这么不听话，下次不领你出来了！” 孙建平无奈拍了牠一下，乌龙马扭头看了看，倒是没张嘴咬他，而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样子气得不行。 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个胖子，双腿夹着马镫，一边跑一边提起袖子擦擦嘴上的油。 乌龙马看到他，顿时火冒三丈，嘶嘶暴叫一声，甩开四蹄，拉着马车，疯了似的向他冲过去！ 孙建平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去拽马缰绳，没想到这匹诡计多端的马早就悄悄把缰绳拽松了，大脑袋使劲一挣，砰的一声，牛皮编成的缰绳啪的一下弹到半空，重重落在地上，被呼啸飞驰的马拽得直往前跑！ 此刻胡主任还浑然不觉，正吧唧嘴，伸着短粗胖的手指头抠牙缝里的肉丝。 “小心！” 孙建平大喊一声，胡主任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匹大黑马！ 正拉着马车，像一阵风似的冲过人群，直奔自己而来！ 马市外边一片尖叫声！ 无数人忙不迭的躲避这匹疯掉的烈马，眼瞅着乌龙马已经冲到近前，牠忽然停下脚步，身子一转，沉重的胶皮轮马车猛地甩出去，像轮圆的铁锤一样重重砸在胡主任和他的坐骑身上！ 今天又要去走亲戚，唉简直了！求月票兄弟们！ (本章完) 第429章 能打死你不? 砰！ 胡主任顿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扑通一声，这个胖子重重摔在冻得邦邦硬的地面上，疼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至于他胯下那匹坐骑也没好到哪里去，大腿上被马车撞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咝咝啦啦往外冒，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乌龙马红着眼睛，拉着车一步步走到胡主任面前，忽然抬起头，仰天长嘶！ 胡主任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匹前来寻仇的杀神，吓得直接尿在裤裆里！ “救命，救命……” 乌龙马高高扬起前蹄，硕大的蹄子，磨得铮明瓦亮的马蹄铁耀耀闪光！ 只要这一脚踏下去，足可以把他马踏如泥！ 远处有个身影飞扑过来，一把扯住缰绳，随即一声断喝传来！ “退！” “后退！” 乌龙马正准备狠狠踩死这个可恶的狗东西，但听到主人的命令，牠还是条件反射式的向后退了两步，鼻子里呼呼喷着气，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血红血红的！ 孙建平想起古代战场上有给马吃拌了人血的草料，这种马见到人后就会极度兴奋，双眼血红，把人活活踩死以饮其血…… 虽然自己养的这匹马干不出那种残忍的事情，但看这眼神，只要他一撒手，乌龙马下一秒绝对会把胡主任踩成肉泥！ “没事了没事了！” 他伸手抱住马头，乌龙马一身凶悍之气顿时消弭于无形，伏在他的怀里，不停抽搐着，豆大的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掉，像极了一个受欺负的孩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 孙建平终于松了口气，这家伙真记仇啊！ 估计下次碰到胡主任，也还会是这样！ “主任没事吧，没事就起来走两步试试，咋的坐地上还想讹人啊！” 孙建平安抚好了乌龙马，转过头望向胡主任，胡主任吓得都尿了，被风一吹这才觉得裤裆里凉飕飕，他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受伤的腿传来剧痛，疼得他一咧嘴。 “你你你伱这匹马，是不是跟我俩没完了，上次在杜尔基公社……” 这货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上下牙直打架。 “你还有脸说上次，上次你才给了一百块钱，都不够给牠买药的钱！” 孙建平一抖搂缰绳，乌龙马顿时红了眼珠子，嘶嘶叫着又要冲过来，吓得胡主任连滚带爬躲在一根拴马桩后面，“求求你了小兄弟，你说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这一匹马……至于吗！” “是啊，咱们俩没仇没怨，可这马也不听我的啊！”孙建平无奈一摊手，吓得胡主任脸都绿了，“你牵着点，别撒手！” 孙建平笑着抖抖缰绳，乌龙马呲着一口大白牙，作凶狠状，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笑成一片。 敢情甘南马市一霸，竟然被一匹马给熊住了！ 旁边有工作人员拎着枪跑过来，马市经常有马毛楞了，所以常年备着枪械，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 看到枪，胡主任心里有了底，这是他的地盘，还能让一个小年轻给吓唬了？ 他双手紧紧抱着拴马桩子，提防那匹马再冲过来要他的小命，语气却变得强硬起来，“小兄弟，你还是乖乖看好你的马，咱俩因为牠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老胡在这一片也是有一号的，别到时候撕破脸，大家不好看。” “胡主任你这话说得不错，一匹牲口而已，我还能因为牠得罪您老？” 孙建平一皱眉，好说好商量啥事都好办，玩横的？ 我怕你？ 他笑着走到胡主任身边，胡主任也不害怕了，冲手下使个眼色，如果那匹马再敢乱动，就一枪崩了！ 出人意料的是，乌龙马竟然一动没动，只是歪着头看走过去的主人。 孙建平伸手把胡主任扶起来，这家伙刚要开口说两句狠话，挽回他大主任的面子，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怼在后腰眼上，冰得他一咧嘴。 “你把我的马打成那样，还不兴牠发发脾气了？这件事咱们哪说哪了，你要是仗着自己是干部，跟我俩耍横的……” 孙建平又把插梭盒子炮往他腰上顶了一下，“知道这是啥玩意不？” “是，是枪！” “能打响不？” “能！” “能打死你不？” “能！” 胡主任脑门冒汗，裤裆漏尿，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你跟我俩装你妈比啊！” 孙建平“笑眯眯”把他扶起来，“主任，咱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今天要是想跟我俩玩狠的，我这边直接搂火你信不信！” “我信！” 胡主任的两条腿又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孙建平见他吓得这般德行，不屑一笑，把枪管又使劲在他后腰上戳了一下，“甭想着秋后算账，你敢动我一下，我们的人杀你全家！” “原来是少年英雄，我狗眼不识泰山，求小兄弟饶我一条命。” 胡主任不认识他，他也不知道孙建平的根底！ 但是！ 早些年这片草原上的胡子多如牛毛，个个杀人如麻，虽说建国后几次清剿，可谁知道有没有藏匿起来的！ 谁知道这小子是哪路神仙的后代！ “主任你瞧瞧你，多不小心，造得一身土，我帮你扑楞扑楞……” 孙建平收起枪，拍拍他身上的土，笑呵呵问道。 “哈哈小兄弟客气了，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没说的！” 胡主任也顺坡下驴，满脸堆笑，和他热烈握手！ 孙建平又打量一眼那匹火炭红的大马，乖乖，瞧瞧这颜色，火炭红！ 漂亮！ 只可惜刚才被乌龙马把腿给撞断了，废了！正躺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 孙建平有心想买，但是一条断腿的马，就是买回去治好了，干活也费劲，还得拿出宝贵的饲料粮去养活牠！ 罢了罢了！ 胡主任见他上下打量自己那匹火炭红的坐骑，气得两眼直冒火，这个兔崽子，又他妈的来占我便宜了不是？ 但看看仍旧虎视眈眈的乌龙马，以及那小子鼓鼓囊囊的腰间，他顿时闭了嘴。 马市鱼龙混杂，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啥来历，万一…… 那帮胡子真敢杀我全家啊！ 老曹转悠一圈，看啥都嫌贵，胡来福和韩老四今天可是过了瘾了，身揣四千块钱巨款，一口气买下三头大骡子，两头小毛驴，把胡来福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呀，五哥你咋在这呢！” 胡来福买完骡子和毛驴，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正好撞见远房堂兄胡主任！ 胡主任一只手扇着裤裆，凉飕飕的风吹过棉裤，拔得他脸直抽抽，“我去年就调这了，你咋跑这片来溜达了？” “我这不是当了队长嘛，过来买俩大牲口，过年种地用，你这咋了，扇啥呢？” “没事没事，这大骡子真带劲！”他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放行！ 直接把税都给免了！ “五哥我先过去了，等过年去你家坐坐！” “嗯，来吧，我让你嫂子炒几个，咱们哥们好好聚聚。” 胡主任眯缝着小眼睛，看着堂弟牵着大骡子，径直走向…… 那匹跟他死磕的大黑马！ (本章完) 第430章 你们知道啥叫拖拉机吗? 草！ 想起来了，上次在杜尔基公社不是碰到这小子…… 闹了半天是老八他们那一撇子的！ 等过年的时候我去一趟，摸摸底，草，敢跑到马市来熊我，我看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胡主任面带笑容和堂弟挥手告别，嘴角闪过一丝阴狠！ 干你娘！ “你们几个在这看着，小马伱领人把那些牛牙子啥的给我清一清，抓几个不长眼的，找人把我那匹马治治，不行就一刀宰了，我回家换条裤子，溻得慌……” 马市的工作人员们望着颠颠往回跑的胡主任，都忍不住发笑！ 他这人办事丧良心，方圆几十里，但凡来马市打交道的，就没有不骂他的！ 现在这下好，连马都记恨他！ 真是混到天怒人怨的份儿…… 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一口恶气的乌龙马心情畅快，拉着马车一路小跑。 “叔你不是说要买头骡子吗？” 孙建平轮着鞭子，扭头问老曹，老曹翻翻眼珠子，“骡子太贵了，一头就得小八百，我寻思再等等，兴许年后能便宜点。” “老曹大哥你这就是想不开，骡子是贵，可是劲儿大啊，还不像马那么娇贵，不给夜草就掉膘，建平你看看我们买的大骡子咋样？” “挺好，个大又老实，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是吧！该出手时就出手！”胡来福嘿嘿一笑，“你曹叔是舍不得花钱！” “上一边拉去，我舍不得花钱？”老曹对他的奇谈怪论表示嗤之以鼻！ 老子一出手三千块，买回两头大奶牛你是没见过！ “你们也有两三千亩地，就靠着这几头玩意能行吗？”老曹看看那三头大骡子，还有两头跟在后面跑的小毛驴，让孙建平把车赶慢点，问胡来福。 “三头骡子肯定不够用，不过人家吕科长说了，看能不能帮我们争取一台拖拉机，有那铁牛帮我们种地，别说三千亩，就是三万亩也是眨眨眼的事情！” 老曹闻言，很不是滋味的敲敲烟灰，草，你们也开拖拉机！ 你们配开拖拉机吗？ 一个个的！ 大字不识几个的睁眼瞎！ 你们知道啥叫拖拉机吗？ “那挺好啊！” 老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是恭喜，胡来福哈哈大笑，胡子都翘到天上去，“还行吧，有了这些玩意，明年我们也能像你们一样好好干他一把，早点把欠信用社的帐还上，也让乡亲们吃上大米白面！” “挺好挺好，加油干吧！” 吹牛逼谁不会？ 我就看你们明年能整啥样！ 到家已经是掌灯时分，孙建平卸了马车，牵着乌龙马在场院里转了两圈发发汗，才把他送回到马厩里，眼瞅着他喂完马又要走，乌龙马上前一步，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可怜巴巴的眼神。 主子，陪陪马儿嘛！ “真是个黏人精！”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抱着马头使劲搓了几下，大马咧着嘴嘶嘶笑起来，又把头撞进他怀里，赖赖唧唧不让他走。 孙建平只得抱着马头，拿起挂在棚顶的铁刷子，一点点帮牠梳理长长的马鬃毛。 “毛长了该修剪修剪了……” 孙建平又想起白天时那个胡主任凶恶的眼神，微微皱了下眉毛，看那人的架势，肯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不过不怕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敢来找茬，必须干他！ 小样还能让他一只癞蛤蟆反了天？ 把乌龙马从头到尾梳了遍毛，又剪齐马鬃毛，只在头顶留一撮呆毛，借着马灯光芒，他细细端详着自己给爱马设计的“新发型”，忍不住笑出声来。 简直蠢萌蠢萌的！ “再给你剪剪……” 乌龙马总算不闹了，站在原地，竖起的耳朵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 “好好睡觉，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又抱了牠一下，乌龙马嘶嘶叫着，跺跺蹄子，调皮吐出舌头，向他告别。 总算哄好了！ 不容易啊！ 孙建平又走到马厩尽头，提起马灯，看看那头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的老牛。 老牛正趴在干草堆上，嘴唇一动一动的蠕动，在反刍，看到孙建平来到，有些浑浊的牛眼睛里透出一点光芒。 他打开木门走进去，蹲在老牛身旁，伸手摸了摸头顶，老牛温顺的低下头，嘴上蠕动的动作也慢慢停下来，再抬头时，牛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这头牛没多大活头了。” 老程头走进来，提来一水筲温水，他也蹲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这头老牛。 似乎这头牛，就是他这一辈子的写照。 老牛临了，还有他照顾，等到我老头子咽气了，又有谁给我摔丧盆带孝帽，给我送终呢？ 唉！ 想到这，老头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一时间两人一牛都沉默了。 “这头牛要是死了，是不是还得剥皮吃肉？” 孙建平喂完老牛，问老程头，老程头使劲吸了下鼻子，什么都没说。 “牠身上现在能有几两肉？” 老头走到土坯房前，突兀来了一句，“到时候把牛皮剥下来，剩下的就埋到后山吧！” 孙建平听完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转身想回去，被老程头叫住。 小老头借着油灯光芒，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木匣，递给孙建平，他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张大团结，还有一堆毛票。 “你叔我一辈子就攒下这么点家底，叔拜托你个事行不？” “叔您说吧，我能做到的肯定没二话！” “叔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还有多大活头，你看我这也没个一儿半女，叔寻思着等我蹬腿那天，你能不能给叔买一口薄棺材，把叔收拾收拾埋了，再烧点纸送叔一程？” 孙建平听到这里，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叔你甭说了，您老放心，等您老走的那天，我给您磕头当孝子，摔瓦盆送行！” “好孩子，叔没看错人！” 老头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笑容，“好孩子，有你这话叔就是立刻死了，也就放心了，回去早点歇着吧！” “嗯！”孙建平使劲点点头，“叔你别胡思乱想，您老还要长命百岁，还得看着我把咱们屯子搞得兴旺起来呢！” “好好好，叔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叔要活到一百岁！”老头笑了一下，却是嗓音有些哽咽，向孙建平摆摆手，一直目送他离去。 说实话孙建平心里也不好受，自从下乡来到二马架，乡亲们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像程叔、曹叔、张叔、王叔…… 人啊！ 谁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畜生…… 不不不，畜生比人更懂感情！ 他推门进屋，老曹仍旧坐在灯下，咬着铅笔头算今天的花销，想起那六十块钱，他心里就老大不舒服！ “叔还没歇着呢！” 孙建平脱衣服钻进被窝，伸手一摸，咦？一个小家伙！ “嘻嘻！”小兴文从被窝里探出小脑瓜，“哥哥搂着我睡！” “好好好，哥哥搂着你，猫呢？” “喵呜！”小月月从被窝里钻出来，抱着凶恶的老猫，抓起毛爪子比划两下，“喵喵，挠人喽！” 老曹笑着看他和孩子们闹着玩，冷不丁嘟囔一句，“胡主任那人你可得加点小心，那他妈的就是个混不吝！” (本章完) 第431章 老牛走了 “我会怕他？” 孙建平搂着小兴文，舒舒服服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今天倒是想把那匹大红马买下了，后来一看腿都撞断了，就是养好也要留下残疾，就没下手。” “没买就对了，本来我也看好一匹大骡子，还是太贵了，等咱们今年熬一熬，稞马下了驹子，就不用再花钱买牲口了。” 老曹把厚厚的账簿合上，“那匹马，还有牛都咋样了？” “程叔说牛没多大活头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马还行，用上精料，能喂过来。” “那牛也是可怜，临秋末了，你让老程多给牠喂点好的，吃饱了好上路……”老头吸了下鼻子，一方面想起那头奄奄一息的老牛，再想想自己这把年岁，颇有些老骥伏枥之感，另一方面也是心疼那三十块钱！ 白打水漂了！ 算了，花就花了吧！ 就权当是积德行善！ 要是继续放在小西山那，老牛临死也得不着一个好，连个囫囵尸首都剩不下！ “睡觉吧！” 夜色静悄悄的，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一了，眼瞅着一年又要过去，孙建平翻来覆去却有些睡不着了。 爸妈在干啥呢？这个点应该也都睡了吧！ 姥爷…… 姥爷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老头子能行吗？ 今天程叔的那些话让他心里来回翻腾，姥爷今年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纵然有女儿女婿，却也天各一方，没法子侍奉身前，万一…… 他胡思乱想，渐渐困意上涌，睡着了。 梦中看到两个女人，正对坐在窗前绣花，一个是母亲，一个是钱大小姐，他想和母亲打招呼，母亲却只是对着他笑，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窗外又落了一层清雪，孙建平一梦惊醒，坐起来看看外边的天，长长打了个哈欠。 老猫喵叫一声从被窝里钻出来，跳到窗台上，瞅瞅外边，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猫大爷一大早就出去巡视领地啊？” 孙建平扯扯猫耳朵，老猫转过身白了他一眼，又蹦跶到炕梢，扯了个垫子盘成一圈，接着睡。 “靠搞得你好像要早起似的！” 他笑着在老猫脑门上弹了一下，惹得老猫老大不乐意，伸出小爪去挠他。 打开房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越到年根岁尾，天就越冷！ 他提起扫帚把两个院子都扫了一遍，累出一身汗，小豆包蹦蹦跶跶跑出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小梅花。 “汪汪！” 小家伙站在雪地上，扬起小脑袋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奶声奶气叫起来！ 孙建平擦了把汗，冲小豆包招招手，小狗跑过来，作怪似的咬住他的厚棉鞋，小脑袋摇来晃去使劲啃。 “诶呦嘿，又长胖了！” 他抱起小豆包，捏捏胡子，“小小年纪就长胡子，一看就不是啥好狗！” “汪……汪汪！” 小豆包摇摇尾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快乐的光芒！ “去玩吧！” 他把小狗放在地上，活泼好动的小家伙东跑跑西看看，像一条尽忠职守的看家狗一样保护着院子每一样东西的安全，听到外边有人走路的动静也不忘多管闲事，跑到门口，隔着木栅栏汪汪叫。 “这小狗崽子还挺厉害！” 吴老二袖着手，哆哆嗦嗦打开大门钻进来，“建平你曹叔起来没？” “还没呢，二叔伱有事啊？” “那啥，你来，二叔跟你商量个事！” 吴老二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闪烁狡黠的光芒，把孙建平叫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你能不能抬给二叔点钱？二叔给你算三分利息！” 孙建平一皱眉，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二叔你还朝我借钱，我都不知道向谁借钱呢！”孙建平两手一摊，“你自个算算我这一年出的那几个工，满打满算也才六十块钱，给我爸我妈每人汇过去二十五块，我身上就剩下十块钱，这眼瞅着来到年了，我还寻思买双手套，你看这手冻得……” “你们知青一个月不是有十五块钱补助吗？” 吴老二不甘心，追问一句。 “早没了，打今年八月份就不给了！” “那……那行吧，我再去找别人问问。”吴老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跺跺脚，“你忙着吧！” 说完他转身跑了，小豆包追着他汪汪叫，被孙建平给叫回来。 “是不是吴老二来了？”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老曹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嗯，朝我借钱我没借给他。” “他再来找你借钱，你就说让他来找我！他吗的耍钱鬼，有几个子儿全败祸了！”老曹怒不可遏，“看我不抽死他！” “叔你可别，因为那么个混不吝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孙建平笑笑，摘下帽子擦擦汗，“我去马厩看看。” “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马厩里，老程头正坐在那头老牛身边，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老牛，眼神里满是不舍。 “叔，是不是快了？” “嗯。” 老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早已没了眼泪，目光温柔而平和，一如往常。 纵然此生为牛，为人耕田犁地，受尽鞭打辱骂，忍饥挨饿，二十年辛苦走到今天，老牛已经把一切都看淡了。 孙建平心里很不好受，他进了土坯房，舀了一水舀子牛奶走进来，递到老牛面前。 老牛低头瞅了一眼，张开嘴，缓缓喝了一口，目光中再次有光芒闪过。 似乎在这一刻，牠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段在母牛身边快乐奔跑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牠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老牛忽然站起身，哞哞叫了两声，老程头知道这头牛大限已经到了，也不再阻拦，打开木门让牠走出马厩。 老牛走得很慢，身子瘦弱得像一具行走的骨架，牠绕着场院转了一圈，目光越过土坯围墙，望向遥远的小西山方向。 那是牠出生的地方。 两人一牛，三双眼睛，都望向那个方向，老牛忽然双膝跪在地上，望着家乡，长嚎一声！ 这一声道尽了此生最后一点眷恋！ 孙建平看到这里，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老牛安安静静趴在冰天雪地中，嘴角还沾着已经结冰的牛奶，缓缓合上了双眼。 牠走了。 也解脱了。 (本章完) 第432章 牛黄 刚刚停下来的雪又纷纷扬扬落下来，洒在老牛身上，似乎想用洁白的雪花将牠掩埋。 牛啊牛，你为人类干了一辈子活，受了一辈子苦，也是该合上眼，好好歇歇了。 雪唰唰落下，细细的声音轻且急促，不一会就又落了一层，孙建平呆呆的站在老牛身边，看着逐渐被覆盖一层白色的牛身，忽然内心中一阵悲凉涌过！ “啊……” 他长长喊了一声，无数种情感宣泄而出，化作惊天音浪，冲破细细密密的清雪，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程头低着头，拿来一把锋利的剥皮刀，从老牛的腹部开始，一点点将牛皮剥下来。 “叔……” 孙建平很想求他不要这么残忍，但是老程头只是摇摇头，“他死了，也安生了，可咱们还得活着啊！” 孙建平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牛被锋利小刀撕开的腹部，里面只有一根根青色的肠子，不带一星半点的油星。 这头牛真是瘦弱到极点了！ 老曹叼着烟袋走进来，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被豁开口的牛肚子，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算了算了别扒皮了，等会老张来，你们几个把牠抬上车，拉到后山埋了吧，这牛累了一辈子，临了给牠留个全尸，下辈子别在托生成牲口了……” 老曹蹲下来，双手轻轻帮老牛合上双眼，道一声造孽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烟袋递给孙建平，撸起袖子，伸进皮包骨的牛肚子里摸来摸去，忽然手指杵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建平快点拿个盆过来！” 孙建平一愣，继而马上明白了，一定是曹叔在牛肚子里找到了什么！ 他慌忙跑回土坯房，拿来一个掉了茬的搪瓷盆摆在地上，老曹皱着眉，手指一用力，从牛肚子里扣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孙建平低头一看，是一个包裹着一层薄皮的东西，手指戳上去硬硬的，里面的东西早已结了块，不知道是什么。 老曹伸手把外层的白色薄皮扯掉，露出一个棕褐色拳头大小的东西，兀自冒着乎乎热气。 “牛黄？” “嗯，牛黄，上好的胆黄。” 老曹在羊毛大衣上擦擦手，看着搪瓷盆里这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老程头也低头看着，一时间都是感慨良多。 这头牛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没想到即便死了，也给人留下这么一件宝贝！ 牛啊牛！ 你哪有半点对不起人！ 是人对不起伱啊！ “这牛肚子里长这老大一个瘤子能不疼么？”老曹又扭头看看已经魂归西天的老牛，昏花的老眼流下眼泪来，“小西山这帮畜生，就这样了还让牛下地干活……” “唉，这牛就是活活累死的。”老程头伺候了一辈子大牲口，牛黄却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你们爷俩把牠买回来，享了两天清福，也算是积了份大阴德。” 老曹提起袖子抹抹眼泪，站起身，把牛黄一把抓起来，塞到孙建平手里，“牛是你吵吵着要买的，这个东西也该归你，叔不能要。” “叔，虽说是我要买这头牛，但毕竟是队上出的钱，这块牛黄，该归队上。” 孙建平又给他推了回去。 “谁花钱，东西当然就得归谁，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曹你就代队上收着吧！” “那……”老曹看看俩人，轻轻点了下头，“行吧，只是这事就咱们仨知道，千万别告诉别人！” “知道！” 两人都点下了下头。 老曹脱下内里带着“奖”字的汗衫，把牛黄包起来，揣进口袋，急匆匆回了家，甭说现在这个时节，就是任何年代，天然牛黄的价格都超过黄金！ 这块牛黄足有拳头大小，晾晒干了也得有个一斤二两左右，算下来…… 所谓穷生奸计，老曹不敢保证村里个个人心良善，看到这件宝贝而不动心！ 老程头握着刀子，看看被剖开腹部的老牛，长叹一声，取来大码针，又把牛皮缝合起来，这个时候张子义也早早来到处理牛奶，看到老牛死了，停下脚步，一脸敬重的看了老牛一眼，“老曹咋说？” “让咱们赶上马车，把牛拉倒后山埋了，这牛命也是苦，下辈子可别托生成牲口了！” 老程头看着牛皮上深一道浅一道的鞭痕，不用问，都是小西山的人干的好事！ “唉！” 张子义长叹一声，牛命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建平，套车去吧！” 几个人把老牛抬起来，看似体型庞大的一头牛，身子却没想象中那么沉重，也是，都瘦成了皮包骨，哪还有什么分量可言！ 孙建平赶着马车，老程头和张子义拎着铁锹跟在后面，到了后山，选一块窝风的积雪地，在雪上挖了个大洞，将老牛的尸身抬进去，再用积雪覆盖上。 孙建平抄起一根木棍，在雪地上写下两个大字。 “牛冢”！ “走吧！” 张子义蹭蹭铁锹上的雪，扭头看了一眼隆起的雪堆，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回来的路上，三个人谁也没吭声，末了还是张子义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要是能落得老牛的下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谁不是啊！”老程头也是连连叹气，“你还好有仨儿子给你披麻戴孝，我只能让建平帮我这个忙了！” 张子义看看他，摇摇头，“想开些吧！” “不想开还能咋样，谁让咱们老农民天生就是干活的命呢！” 又一声叹息，三个人良久无言。 新房子里，孙建平坐在炕沿，手里攥着那块复制来的牛黄，小豆包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小爪子扒在鞋面上汪汪叫，想要看清主人手里拿的是啥东西。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回想起老牛弥留之际那一声长嚎，内心中隐隐有些痛，人和牛的命运又有什么不同呢，短暂快乐的童年，迷茫困惑的青年，辛苦劳作的中年，孤凉冷寂的晚年…… “建平你咋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钱大小姐兴冲冲推门进来，见他低着头坐在炕边，一双眸子黯淡中透着些许悲凉，还以为他发了癔症，急忙伸手摸了摸脑门。 也没发烧啊！ 咋就糊涂了呢？ “坐！” 孙建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拍拍身边的炕沿，“你记得昨天从小西山牵回的那头老牛吗？” “记得，那头牛瘦得吓人。” “嗯，今早走的，那头牛干活干了一辈子，临了还给咱们留下这么个东西。” “这是……牛黄？”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是钱大小姐是啥家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牛黄，老牛这辈子留下的最值钱的宝贝。”孙建平苦涩一笑，“这些牲口啊，真是为了人贡献了所有。” (本章完) 第433章 这不是郝老师吗? 钱慧珺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双手搂住孙建平的腰，“亲爱的，无论未来怎么样，都有我陪着你。” “嗯！” 他握住钱慧珺温润的小手，“这可是老牛留给咱们家的传家宝，要好好存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 钱大小姐当然知道这么大块牛黄的价值，她颤着手接过来，细细端详一下，“这也是那头牛留给咱们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我的情绪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那倒也没有，就是刚才眼神挺吓人的。”钱慧珺又把牛黄还给他，“我这人丢三落四的，这样的宝贝还是你收着吧，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子，伱要把老牛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嗯！” 孙建平破天荒的没拿这句话开玩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感受到主人情绪不佳，小豆包畏畏缩缩躲在墙角，发出呜呜的声音，钱慧珺看到牠，跳下炕，一把抱起来，“小东西你是不是也被他给吓到了？来和你建平哥握握手，亲个嘴！” 吧唧！ 这丫头直接把狗嘴怼到他脸上，来了个嘴对嘴！ “你……” 孙建平顿觉一股猪食味直撞脑门！ “站住别跑，看我今天不修理你！” “嘻嘻快跑，大傻子疯了！” 钱慧珺抱着小狗夺门而逃。 被钱慧珺这么一闹，孙建平被老牛的死影响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越发觉得嫂子的话无比正确，找对象，就得找个能和你一起耍笑逗闷的，要是两个人都是闷葫芦，还不得把人憋死！ 吃午饭的时候，老曹冲他眨咕一下眼睛，孙建平点了下头，老头的意思很明了，那件东西价值不菲，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自古财帛动人心，那么大一块牛黄，足可以让任何人为之铤而走险了！ “这匹马精神头还行，得继续下料啊，赶在春耕前喂上膘。”吃过饭，爷俩来到马厩，看看那匹低下头，大口大口喧草料的瘦马，摸摸马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心里也都不是个滋味。 小西山这么对待牲口，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已经给牠喂上熟豆渣了，就是亏空得太厉害，正经得养上一阵子。” 砰的一声，牛棚门开了，两头调皮的小牛犊一前一后跑出来，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从他们降生到现在，还没出过牛棚的大门呢！ 冷风一吹，冻得两个小东西一哆嗦，小牛犊看到孙建平，摇着小尾巴跑过来，哞哞叫着，用脑袋撞他的胳膊。 “你们俩咋跑出来了！” 孙建平笑着蹲下来，一手搂一个，小牛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湿润的鼻头，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哞！ 乌龙马不吃草了，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这两头黑白花的小东西，眼神里满是愚蠢的清澈！ 长得…… 啥色啊！ 黑不黑白不白…… 简直丑死！ “快回去吧！” 母牛见小牛犊跑了出去，焦急哞哞叫起来，孙建平松开手，拍拍两头小牛的脑门，笑着说道。 两个小家伙摇着小尾巴，溜溜跑回牛棚，一头扎到大牛身下，吧唧吧唧喝起奶来。 属于牠们的快乐时光…… 实在太过短暂了！ “这俩小玩意，真招人稀罕！”看到这两头小牛犊子，老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叼着烟袋嘿嘿一笑，“杨主任那边回话没，能不能多订几份？” “我明天去一趟问问，应该问题不大。”孙建平马的缰绳都解开，“叔我上后山遛遛马，整天这么拴着也不是回事，得出去活动活动。” “嗯去吧，自己加点小心。” 老曹又一头扎进了牛圈，去看他的宝贝疙瘩了。 乌龙马显得很兴奋，不用孙建平动手，自己咬开缰绳，一路撒欢的往前跑，跑出几步后又停下来，等着孙建平和其他的马儿们。 枣红马、青骢马等稞马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马的妊娠期是十一个月，算下来再过两个月也要生产了。 又要多四匹小马驹！ 到时候二马架的牲口群更加壮大，其他的马儿也可以好好歇歇，不用那么累了！ 他又想起那头老牛，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他看到夏莹正坐在屋子里，对着小镜子描眉画线，小丫头年岁不大，却是很爱美，郝翠翠站在门口嘎巴嘎巴嗑瓜子，见他牵着马群过来，一撇嘴，转过脸去，当做没看见。 “呦，这不是郝老师吗？不好好备课跑出来嗑瓜子！” 孙建平故意取笑她，郝翠翠呸了一声，“你管我！” “我哪里敢管您呢！”孙建平一笑，刚想再怼她两句，夏莹从屋子里跑出来，“学长你去遛马啊，这些马真漂亮！” “咳咳！” 孙建平实在受不了这种吴侬软语，听起来让人骨头都酥麻麻的！ “嗯，把马牵出来遛遛！” 夏莹还想说点啥，孙建平牵着马早走远了，郝翠翠一撇嘴，“莹莹，你不会是看上孙建平了吧，说话咋那么骚呢！” “学姐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我只是听人说学长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哼，他再会，也没当上民办老师！”郝翠翠一双三角眼透射凶光，“你个小丫头初来乍到多长点心眼，别总是贱扯扯的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勾搭男人呢！” “学姐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夏莹都要被她气哭了！ “嘿嘿嘿……”占了点口头上便宜的郝翠翠贱笑着看看跑进屋子里的夏莹，把瓜子皮吐得呸呸响！ 凭啥啊你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这么丑！ 不打击打击你们，还有我的活路吗？ 呸！ 雪后初晴，长空万里碧蓝如洗，孙建平将马儿都下了绊马索，选了块干爽的地方坐下，看牠们捋着枯黄的野草，长长打了个哈欠。 乌龙马不好好吃草，又蹦蹦跶跶跑过来，趴在他身边，把大脑袋枕在他腿上，张张嘴巴，啊…… 好吃的呢，拿出来啊！ “你是真馋！” 孙建平把手伸进“口袋”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皱了皮的“老年”苹果，乌龙马一口吞下，哼哧哼哧几下吃下肚，干脆直接赖在他腿上，闭上眼，享受主人的爱抚。 稞马黏人也就算了，这匹马竟然也如此黏糊，和牠平日里生人勿近，动辄次牙咧嘴尥蹶子的德行完全不符！ 孙建平扭头看看远处的“牛冢”，心里仍是咝咝啦啦的难受，相比人而言，牲口的这辈子太过短暂，能对牠们好一点就尽量好一点吧！ 毕竟为了人，牠们付出了一辈子。 就像这头黏在自己腿上的家伙！ 快点起来，腿都给我压麻呆了！ 他刚要推开乌龙马站起来，忽然听到林子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得警觉起来！ 谁！ (本章完) 第434章 记得把钱交队上! 乌龙马刚要蹦起来，被孙建平一把按住，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乌龙马不闹腾了，却也好奇扭过头，瞧瞧听树林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咋整啊，再过一阵子都能看出来了！” 一个女生的抱怨声。 “不行去县医院看看能不能做掉吧！” 一个男生的声音。 “我不去，万一人家问事咋回事，我咋回答？还没结婚就……要是记录在档案里，我以后还咋参加工作啊！” 女生都要急哭了！ “要不咱俩就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男生也急躁起来！ “我不的，跟你结婚我以后还能出这个村子了吗？那我不成第二个王金刚了！” “你别耍脾气了，抓紧想办法啊，不想结婚又不想要……” “都怪你，我说别进去，伱偏不，这下好了，我恨死你了！” 拳头打在棉大衣上的声音。 “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赶紧想办法吧，要不就等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去大医院……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两人嘁嘁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消失在茫茫丛林中，孙建平叼着一根枯黄的草茎，回想两人的谈话，虽然没看到面目，但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他们村子的知青！ 别的屯子……也不能大冷天的跑到他们的后山说悄悄话啊！ 这帮人真是…… 孙建平咧嘴笑了一下，真是荒唐！ 算了不管别人了，他们怎么活是他们的事，我把我自己的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乌龙马又贱兮兮躺在他腿上，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孙建平搂着牠的脖子，看看天看看白雪皑皑的大地，忽然觉得人于与天地之间，虽不能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也要行正道走正途，该负的责任必须要一肩担起！ 破而不娶是为贼！ 生而不养是为贼！ 养而不教亦为贼！ 枣红马又凑过来，黏人的稞马肚子已经很大了，牠小心翼翼趴在地上，也把头凑过来，和乌龙马来了个头对头，眼对眼。 “再过两个月，你也要当爹了！”孙建平一手搂一个，笑道。 乌龙马翻了个白眼，扑棱一下站起来，绕着树林哒哒跑了一圈，又溜溜达达绕回来，孙建平也推开枣红马站起身，看看山下笼罩在迷蒙白雾中的小小山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走，回家！ 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办呢！ “建平来尝尝这个！” 刚把马拴进马厩，张子义神秘兮兮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一脸疑惑的凑过去，低头一看，好家伙！ 是张叔用牛奶做的奶豆腐！ 就像豆腐一样，被切成大小均等方块，乳白色中略微发黄，刚凑近就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张子义拿起匕首给他切了一块，孙建平塞进嘴里，香味直冲脑门！ 牛奶的醇香，略微的咸，再加上淡淡的酸，组成一种奇特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激荡跳跃，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张叔做东西的手艺，真是盖了！ “好吃不？”张子义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他做奶豆腐的手艺也还是几十年前在鹤城大饭庄子当学徒的时候学的，不知道这手艺退步了没？ “好吃，特别好吃，叔您也尝尝！” “我尝一块！” 张子义切下薄薄一片放在嘴里，鲜嫩的奶豆腐入口绵软，进嘴即溶，化成一股浓郁的奶香，冲击着他的味蕾！ 他忍不住又切了一块放进嘴里！ “干啥呢！” 李秀芝笑着推门进来，“爷俩在这偷吃呢！让我给逮到了吧！” 张子义尴尬一笑，“侄媳妇有事？” “咋，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了？”李秀芝看了看老程头这间小屋子，偌大的铁锅已经被张子义给霸占了，地上放着两水筲刚挤出来的牛奶，一旁的笸箩里晾着捞出来的奶皮子，锅台旁边放着两个暖壶，壶盖还没塞上，呼呼往外冒热气。 锅里，熬成乳白色的牛奶也咕嘟咕嘟冒着泡，正等着点卤后压成一块块豆腐形状。 “打一斤牛奶，要温乎的，我们家那小崽子喝不了生的，一喝生的就吐。” 李秀芝递过去一毛钱，张子义急忙收了，拿起暖壶，把她递过来的玻璃罐头瓶子灌满，李秀芝看看切成方块状的奶豆腐，嘻嘻一笑，“孙队长，你们这玩意做出来是卖啊还是过年分啊？” “这些是预备明后天拿集上卖的，分给各家的豆腐还没做呢！” “嗯你们整吧，我先回去了！把手艺好好练练，整好吃点！” 李秀芝一甩长辫子，抱起玻璃罐头瓶，径直出了队部。 “你嫂子这人是真不错，要是没她，你曹叔家的日子早就过得甩裆尿裤的！”张子义对这个侄媳妇赞不绝口！ “那桂英呢，合你心思不？”孙建平见炉灶里的木头火烧出了灶坑门，抬脚往里面踢了踢，笑问道。 “桂英那孩子聪明，对我们老两口也不错，就是吧……” 提起媳妇，张子义脸上多了一丝愁容。 老婆齐子纵有千般好，但身份问题始终是个坎！ 孙建平见他脸色不对，也没好继续往下问，帮着他把豆腐熬好的豆腐盛出来，放进一个个小木格子里，盖上一层雪白的纱布，再用一块木板压上，上边再压一块大石头！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了！ “尝尝这个！” 晚饭的时候，钱慧珺跑来给孙建平送烙饼，孙建平给她切了块刚成型，还带着热气的奶豆腐，钱大小姐吃了一块没吃够，眼巴巴看着他，孙建平无奈，扯过一块纱布，给她装了好几块！ “哈哈让我抓到了，你身为队长，竟然中饱私囊，违规给自己对象豆腐吃！”钱慧珺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孙建平斜了她一眼！ 一不小心又中招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硬气拍在锅沿边，“我花钱买的，咋，不行啊！” “行行行，公私分明，不占便宜，这才是我哥！”钱慧珺仍是笑，伸手比量了一下他的肩宽、身高，还顺带着搂了下他的腰。 孙建平站在原地，任由她摆弄，想不清楚她到底要干啥。 钱大小姐点了下头，孙建平刚要开口问她想干啥，小丫头拎着奶豆腐一溜烟跑了！ “记得把钱交队上！” 远处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孙建平一头雾水，这丫头！ 他抬手把这五毛钱扔进旁边的钱匣子里，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将热过后的牛奶舀起来，装进旁边的暖壶里保温。 现在村子里慢慢的也有七八户人家订了牛奶，至于杨主任那边帮自己发展了多少用户，就等明天亲自去一趟才知晓了。 徐金山拎着一个大罐头瓶，也慢悠悠走过来，因为王金刚的事情，他老长时间在屯子里抬不起头，不但外姓人家瞧不起他，背地里戳他脊梁骨，就连本姓同宗的兄弟妯娌们见了他也非常冷漠。 这个人办事太差劲！ “来了叔！” 孙建平脸上挂着招牌式微笑，接过玻璃瓶子，抄起暖壶灌满，又递还给他。 徐金山抠抠搜搜摸出一毛钱递过去，孙建平甩手放进钱匣子里，老徐抱着温热的玻璃瓶，转身要走，想想又停下脚步，没话找话。 “那两头大奶牛真好！真带劲！” “还行吧！”孙建平脸上仍是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明天要赶集了吧！” “后天，后天小年，才是正日子。” “哦……” 他终于绷不住了，挠挠头，“建平你……你见多识广，脑瓜灵，给我出个招呗！” (本章完) 第435章 您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叔你这么说就太抬举我了，我才吃过几口咸盐，哪能跟您老比呢！” 是吧！ 聪明如王金刚、王学军，不也被您老玩得团团转么！ “我是真没法了，你就帮叔这个忙，叔念你一辈子好！” 用不着！ 伱整天念叨我，那我做梦都得吓醒！ 孙建平仍旧是笑，“叔，有啥事你说，能不能拿出主意，我也说不好。” “是这么个事，你姐，二丫，这不又要结婚了嘛！送亲的时候咱们这头得去几个娘家客人，我寻思着屯里这些人吧，现在一个个都跟我俩劲儿劲儿的，你能不能动员几个一起去，帮二丫撑撑场子，人去少了咱们也磕碜不是？” 靠！ 你这老登！ 一年没到，一女二嫁，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宣扬！ 真不嫌丢人！ “这事……”孙建平故作为难状，“虽说我现在是队长，可您也知道我一个外来知青，人生地不熟的，谁家也未必给我这个面子啊！” “这话说的，你是队长，谁敢不给你面子！”徐金山见有门，急忙凑上前，“谁不给你面子，你就扣他工分！”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徐叔你的意思是，我上门求人家去给你家二丫当娘家客人撑场面，谁不去我就扣他工分？” “对对对！” “您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 老徐臊得老脸通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一码论一码，不是说有人不服你嘛！” 老家伙陪着笑往他身边凑，“那个……大侄子，你帮叔这个忙，叔肯定不忘了你的好，以后你就看我们老徐家咋支持你就得了！” “得，叔你这话说得有点大了，现在你们老徐家好像也没几个听你的了。” 徐金山尴尬笑了一声，蠕动着嘴唇，搜肠刮肚想着抛出新诱饵，孙建平见他这副窘迫表情，无奈叹了口气，“你要真想挽回局面，我给你出个招，二丫不是要在年前结婚吗？等她嫁过去，你就把铁柱接回你家……” “那……那不行，要是让二丫知道，还不得跟我们两口子翻脸！” “那我帮不了你，你看谁家跟你好你去找他们撑场面吧！” 孙建平转身进了马厩，徐金山一看坏菜了，急忙腚跟腚撵上，“建平好大侄儿，你就开开恩帮帮叔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还不成吗？” “叔这事我真帮不了你，现在大家伙对你啥评价你不知道么？都怪你把事做得太绝，简直就是把王金刚往死路上逼，虽说我们俩不咋对付，但最起码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同学，我必须得帮我同学讨个公道！” “叔知道错了，可现在金刚人也跑了，孩子也扔了，我就是想悔过也没机会啊！” 这老家伙时到如今还狡辩呢！ “我还是那句话，你把铁柱接回家，好好养活着，咱们这个坎就算过去了，要不然……” 他抓起一把精料递给那匹瘦弱的黄骠马，黄骠马急忙凑过来，大口大口吃着。 “我回去跟你大娘商量商量吧！” 老徐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他不想要那个孩子，主要是他得为家庭“大局”着想！ 你说万一哪天二丫和对象回来，一看自己和前夫生的孩子满炕打滚，那叫啥事啊！ 人家对象还不得当场翻脸？ “切！” 孙建平扭头看看徐金山猫着小腰往前出溜的德行，真想给他一脚！ 瞧瞧你办的都是啥事！ 黄骠马吃完了精料，又伸过舌头，把他掌心残留的料渣舔了个干干净净！ 孙建平捏捏马下巴，这匹马也很配合的张开嘴，他仔细看看舌苔，又翻起眼皮瞅了瞅，寻思这马可能肚子里有虫，等后天去赶集的时候顺便去兽医站找王子臣王兽医要点打虫药。 老程头总算回来了，现在他每隔两天就去趟小西山，给丈母娘送牛奶。 “小西山那帮揍都笑话你呢，说花三十块钱买了头牛，转过天就死了，三十块钱打水漂了！” 老程头坐在小板凳上，舀起一舀子水咕嘟嘟灌了个水饱，笑道，“我寻思这帮人是不是一群棒槌，那牛临了还给咱们留件宝贝……” “谁让他们把事做的太绝，结果老牛把宝贝给咱们了。”孙建平想起这件事就想笑！ 老子花了三十块钱买回头牛，转过天就死了不假！ 但是那块牛黄…… 晾干了足有一斤二两！ 现在牛黄的价格等同于同质量的黄金！ 自己算吧！ 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 “那帮人把剩下的两匹马也卖了，卖给纪家油坊了，一匹马四十块。” 老程头细细碎碎的说着小西山的见闻，“新买回来的那三头大骡子可是真好，个大口轻，听说年后那个包队干部还要给他们整拖拉机？” “他们有拖拉机，也没人会开，到头来还得雇人开？” “可不是咋的，那屯子识文断字的都少，早年前咱们这开扫盲班，老曹逼着大伙认字，那边一个个杨的二正也不完活，现在开发票都能把屯子名写错了……” “咱把那匹黄骠马好好喂喂，等过阵子牵出去让他们瞧瞧，不是马不好，是他们不经心，啥好玩意都得他们喂毁了！” 老程头一头扎进马厩里，一匹匹的检查，看完之后抬手拍拍仍很瘦弱的黄骠马，嘟囔一句，转过身又钻进了牛棚。 这些牲口可够他们俩忙活的。 小牛犊趁着开门的当钻出来，看到孙建平，一溜烟跑过来，调皮的用大脑瓜撞他一下，转身就跑。 “小兔崽子！” 孙建平笑骂一句，忽然想起一件事，“叔，我们前些日子挖黄铁矿的时候看到一副骨架……” “在哪嘎达看到的？” “就是去年咱们整熊瞎子那个坑里，好像死了没多久，你说是不是……” 老程头一皱眉，“不能吧，去年不是还没有呢！” “是啊，我也纳闷，今年也没听说哪屯子有死人的。” “后山……”老程头眯着眼，使劲回想去年发生的事情，想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那八成是进山采山货的麻达山，死在那了。” “有可能！” 孙建平宁可相信这个猜测。 “过了年就是春二月，就是不知道今年开春是早是晚，我听小西山的人传话说今年山东老家又遭灾了，你看着吧，等闹春荒的时候，肯定有跑咱们这头来要饭的！” “咱们这离山东都多远了，他们能走过来吗？”孙建平想起下乡来东北的火车上就看到很多破衣烂衫的农民，当时他还很纳闷这些人到底要去哪？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都是家乡遭了灾没吃的，一个个捏着逃荒证出来要饭的！ “我听说南边松原、农安那撇子地好，打粮食比咱们多，他们到那应该就站住脚了吧！再往北走都出国了！” “那边确实不错，人家亩产早就过黄河了，可也架不住人多啊！”老头哈哈一笑，“粮打的再多跟你老农民有啥关系，公粮、爱国粮、提留、饲料、战备……反正到头来分到农民手里的就是三百六。” “离得老远就能听你们俩在这墨迹！”老曹叼着烟袋进来，抬手拍了老程头一下，“别啥虎嗑都往外嘞嘞，让人家听了批你一顿好受啊！” “我不是说分粮的事嘛！”老程头嘿嘿一笑，“啥时候杀年猪啊，我都馋了。” “去一边拉去，是你丈母娘馋了吧！”老曹笑了两声，“眼瞅着来到年集了，咱们的年货都准备咋样了？” “叔我开了张单子你看看。”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老曹接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本章完) 第436章 你这两块钱可真是不白花! “炮仗、豆腐、糖、奶豆腐、奶皮子、对联……这个礼花就拉倒吧，留着咱们屯子自己放，今年也热闹热闹，让别的屯子瞧瞧！” “行吧！” 孙建平掏出一根铅笔，将“礼花”一项勾掉，老曹又从头扫了一眼，“多多少少就这些玩意吧，也就这些能拿得出手，老程你去小西山了，他们今年还整笤帚盖帘子卖啊？” “好像是。” “这帮人，也折腾不出啥新花样。” “叔，你说咱们今年能不能比去年卖得多？” 孙建平笑问道，老曹皱皱眉，“说不好，今年也就咱屯子打粮多一点，别的地方还是老样子，算了能挣多少算多少吧，三棵树的老郝木匠来了，正在你家新房打柜子呢，伱去瞅瞅，让他好好量量尺寸，别给整岔劈了。” “嗯，那叔我先过去了！” 孙建平一听木匠来了，顿时喜出望外，钱大小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了！ “你慢点别摔着！” 老曹看他慌里慌张往家跑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臭小子！ 孙建平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小豆包也蹲在大门口，见他过来，立刻摇摇小尾巴跑过来，他一把抱起小豆包，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满屋都是浅黄色的锯末子，一个光着头，头发乱糟糟全是木屑，耳朵上别着一根铅笔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正手持一柄锯把整根粗壮的黄玻璃木头破成木板。 汪汪汪！ 小豆包摇摇尾巴，向这位“外人”打招呼！ “忙着呢师傅！”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烟递过去，郝木匠也不客气，接过来随手踹进兜里，“你家老人还挺像样，给你留了这么一骨碌好木头，现在就是翻遍几十座山也找不出这么粗的黄玻璃了！” 孙建平尬笑一声，“有啥我能帮上忙的？” “不用你一边歇着吧，这点活我自己就能干完了！” 郝木匠摆摆手，让他躲远点，别打扰自己干活。 孙建平有些挠头，想想又释然了。 手艺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怪脾气！ 他去外边抱了一捆柴火，把火炕烧了一下，冰冷的屋子慢慢暖和起来，孙建平顺着门缝往里面看，见他手脚麻利的将两段黄玻璃木头破成均等的十几块板材，再用刨子刨光表面，两端用凿子凿出榫卯结构，再叮叮当当钉上，不一会就弄好了一面。 “真是好木头！” 郝木匠摸摸刨得光溜溜的木板，赞不绝口。 “那啥，小伙子你来看看，做这么高行不？” 郝木匠冲外屋地喊了一嗓子，孙建平瞅了瞅，摇摇头，“不用那么高，太高了我媳妇取东西费劲。” “那啥你把你媳妇叫来，看看她想要啥样的，别到头来咱们爷们定完了这老娘们又翻脸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豆包跑到屋门口汪汪叫了两声，门吱嘎一声开了，钱慧珺匆匆跑进来，“建平，是不是钉柜子的木匠师傅来了？” “嗯，你去屋里看看做多高正好。” “好哒！” 钱大小姐眼里闪光，推门进屋，脚踩在木屑上，发出细碎的声音，她歪着头看看已经略略成型的木头柜子，摇摇头，“再矮五公分吧！太高了取东西费劲。” “你看我说整高了……”郝木匠抱怨一句，从下边取下两块板，用锯子裁了，再重新钉上去，“这回行不？” “可以了，辛苦师傅！” “这有啥，闺女你先出去，这满地都是刨子凿子啥的，别扎了你的脚。” 郝木匠毫不客气的把两人都撵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叮叮当当一顿敲打。 俩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这是干啥？ 不让人看？ 怕偷师？ “再进来看看吧！” 不一会房门又开了，郝木匠坐在炕沿边，打开孙建平给他的那包云烟，抽出一根美滋滋抽了一库，“这烟不错啊，云烟，挺贵的吧！” “还行！” 孙建平拿起尺子量了量，又打开柜子里面瞅了一眼，刚刚破开的黄玻璃木头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清香，不愧是木材中的上品。 “我看没啥问题了，媳妇你呢？” 一声“媳妇”叫得钱慧珺俏脸一红，她也仔细检查再三，确认没问题，点点头，“我感觉也挺好。” “那行……” 郝木匠叼着烟，把凿子、刨子、墨斗、线锯等都收拾起来，两人以为他要走，急忙挽留。 “吃完饭再走呗！” “走啥走活还没干完呢！”郝木匠嘿嘿一笑，摆摆手，“你们俩先忙着！” 砰！ 俩人又被“清场”了！ 郝木匠打开随身带的帆布书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小盒，打开，里面都是各色油彩，他握着一根毛笔，叼着烟，蹲在柜子前比划了一下，拿起刷子先刷了一层底漆。 白色底漆刷完，他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刷…… 手一挥，直直打出一条黑色的线！ 光这一手，没有十年功夫绝对画不出！ 他先给木柜四周打上黑色的粗边框，再换一根毛笔，蘸上绿色油彩，刷刷几笔，就勾勒出一丛兰花，再饱蘸粉色，指尖左拧右拧，一朵朵漂亮的小兰花便跃然笔下，活灵活现，似乎随时都会随着风动起来！ 再换一支笔，饱蘸浅蓝色，一勾一抹，几条“云彩”便漂浮在“天空”上，细细碎碎，横贯长空！ 郝木匠随意挥洒着浓重的油彩，在尺寸之间勾勒出一片美轮美奂的古典风光，很快，淡漠的云层下，一群鸟儿展翅翱翔，下方亭台楼榭，碧水青山，像变魔术似的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提起笔，在左下角的空白处提上四个铁画银钩的小字！ “天光云影！” 落款郝世杰！ “进来看看吧！” 门开了，小两口一脸惊诧的看着柜子上勾勒出来的这片美丽风光，不由得暗赞一声农村真是藏龙卧虎！ 这么个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手艺精湛的木工+画工！ “真好看！” 钱慧珺蹲在柜子前，托着下巴细细欣赏由农村艺人亲笔勾勒出来的美丽景色，脸上都是笑容！ “还行吧！” 见主人家满意，郝木匠也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大黄牙。 主人家的一声称赞，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褒奖！ “天也不早了，我得抓紧往回赶了，先把钱结了吧！” “多少钱？” “一套柜子一米二长，破板子、刨光、钉板、刷漆过油再加上绘画，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三块钱，看在老曹的面子上，给你打个八折，给两块五吧！” “还是给您三块吧，这也是手艺活，不能让手艺人吃亏。”孙建平掏出三块钱，看到地上还下十几块板材，“那个，师傅我再给您加两块，您看能不能再帮我做点东西？” “再加两块？”郝木匠眼睛直冒光！ 能多赚两块干啥不赚呢！ “对，你看这还剩好几块板子，帮我做个擀面杖，再弄个锅盖，整个衣架，就是城里钉墙上挂衣服那种，我给你画图纸，剩下的木头，你再帮我弄个好东西！” “小伙子，你这两块钱可真是不白花啊！” 听完他的要求，郝木匠面有难色。 大家初六快乐！ 求月票啊兄弟们！ (本章完) 第437章 知道啥叫雕版印刷不? “就凭您的手艺，做那玩意还不是轻轻松松？”孙建平笑着拿话堵他的嘴，郝木匠看看拍在炕沿上的五块钱，再想想孙建平的要求，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我试试吧，做不好你可别怪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 孙建平把五块钱塞到他上衣口袋里，找出两张做药捻子剩下的的宣纸，抓起毛笔略一沉思，刷刷刷一蹴而就！ 上联是青竹滴翠百花艳，下联是人民公社万年春。 横批共同进步！ 钱慧珺接过来，皱着眉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建平哥的字写的是真好看，只是这对联…… 反正写这个是没毛病！ “小伙子你这笔字真是盖了帽了！我走村串乡当木匠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你写得更好的！”连郝木匠看完都是赞不绝口！ 他原本自己几十年练就的草书已经登峰造极，放眼整个杜尔基公社无人能敌，没想到天外有天，就这么一个英俊漂亮的小年轻，竟然能写出这般有筋有骨的魏碑体出来！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辛苦郝叔了！” “客气客气，拿了伱的钱，保证把你这事办得利利索索！” 孙建平拿起剪刀，小心翼翼把宣纸上的字一个个剪下来，反贴在黄玻璃木板上，郝木匠拿起凿子，将反贴的两行字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略一沉吟，叮叮当当凿起来。 “建平哥你这是……” 钱大小姐还以为要挂在自家门口呢，没想到竟然…… 关键还贴反了！ 那刻出来的字，不也是反的了？ “傻丫头，知道啥叫雕版印刷不？” “啊我明白了，你是想刻出雕版，然后批量印刷出来，拿到集市上去卖！” “聪明！” 孙建平嘿嘿一笑，“你看看还需要做点啥木头家具，一并也麻烦他帮忙做了，省得以后缺了短了麻烦。” “嗯嗯！” 钱大小姐推门出去，在外屋地转悠了一圈，把需要做的东西一样样写在纸上，趁着这个机会让郝木匠一并都给做了。 这边郝木匠已经刻好了一块板，孙建平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些老木匠的精湛手艺，将木板上的字原封不动的刻琢出来，与自己的笔迹丝毫不差！ 漂亮！ 等到他把三块板都雕完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郝木匠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往外走，被孙建平一把拦住，“叔别着急，我们再加点钱，您老抬抬手，再帮我们做个筷笼子，弄个盖帘子，再……” “小伙真不行了，再整一会我就得抹黑回去了，路边有狼……” “没事等会我赶马车送您！” “你能赶马车啊！” “我是马倌咋就不能赶马车了，再说了没吃饭就走，传出去乡亲们还不得戳我脊梁骨！” “那行吧！” 看着又拍在炕沿上的一块钱，郝木匠撸起袖子，“还要做啥你都告诉我，我一气儿都帮你整了！” “也没啥了，就这几样……” 郝木匠掏出工具，又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小豆包趴在炕沿下，歪着小脑瓜看着这位木匠师傅忙忙活活，忽然牠竖起耳朵，瞪大眼睛，颠颠跑到门口，汪汪叫起来！ “你耳朵是真灵！” 李秀芝推门进来，抱起小狗原地转了个圈圈，捏捏小耳朵，“郝叔还没忙完呢，饭都好了有一会了！” “快了快了，你公爹也是客气，每次来都好酒好菜招待着！” “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呦呵这柜子整的真带劲，比我们家那个都好看！” “木头好，画出的东西也好……”郝木匠叼着烟，将木头破成一根根，再打上槽，拼接成一个镂空形状，“越小的东西越难整，做这么个筷笼子，都够我打半拉柜子了。” “您辛苦！” 孙建平陪笑一声。 郝木匠这人是真聪明，说那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通过李秀芝向曹叔邀功呢！ “这是啥？” 李秀芝的目光落在两条长木板上，孙建平笑笑，“嫂子你猜猜这玩意能干啥？” “挂大门口当对联？” “对联没错，只是不是挂大门口的，是拿来挣钱的！” “挣钱，这玩意咋挣钱？”李秀芝左看右看，也想不明白靠着这两块木板，怎么就能把钱挣了。 “等明天我去趟供销社，把东西买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臭小子，还跟你嫂子俩藏着掖着！”李秀芝笑骂一句，“还得等一会啊，那我回去把菜热热，等会建平、小钱你们俩领着郝叔过去。” 她走到门口，一把抱起摇尾巴的小豆包，转身出了门。 孙建平一咧嘴！ 你走……把小豆包给我们留下啊！ “小伙子，你们和老曹家关系咋那么好呢！有亲戚啊！” 郝木匠好奇问道，他平日做活就是做活，从来不问主家的事情，今天见李秀芝和这小两口说说笑笑，料定双方关系不一般，好奇问道。 “嗯，亲戚。” 孙建平想起曹叔，心里就是一暖。 总算把几样木头家具做完了，郝木匠还用剩下的黄玻璃木头旋了个碗，递给钱慧珺，“这个碗留着将来给你家孩子吃饭用吧！” “谢谢叔。”钱慧珺接过小巧玲珑，里外都刷了清漆的木碗，脸一红。 “走吧吃饭去，吃完我得抓紧往回赶啊，眼瞅着来到年了，跟队上算算账，我也得过个消停年了！” 郝木匠把墨斗、水彩、刨子凿子锤子锯子……一样一样整理好，分门别类装进工具箱里，斜挎在肩膀上，再背上一个帆布书包，扯过狗皮帽子扣在脑袋上，这就是他行走江湖的全部家当。 “郝叔这边请！” 孙建平看了一眼满地木屑的屋子，心想等会再来收拾吧！ 老曹家里早就把饭菜做好，把酒烫好，见郝木匠背着工具进门，老曹急忙趿拉着鞋下地迎接。 “也没啥好嚼裹，就是家常菜，对付吃一口吧！” 老曹热情拉着他的手使劲握了几下，招呼他赶紧入席！ 孙建平和曹春贵也在旁边作陪，老曹先给他倒了两杯酒，郝叔也不客气，直接全给干了！ 酒过三巡，郝木匠话匣子拉开，像他这样游走江湖的人见多识广，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故事，酒劲上来就搂不住了，也顾不得天黑不黑，坐在酒桌旁和众人攀谈起来。 “有一年我去北边一个屯子做木匠活，回去的时候天都挺晚了，两眼迷瞪的也没看清路，走进一个老林子里就遇上了鬼打墙，咋走也走不出去，绕了一圈回来他吗的还是原地！” 孙建平拄着筷子，听得十分认真！ “后来你是咋出来的？”曹春贵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后来咋出来……我他么自个也忘了，当时年轻也是胆大，寻思出不去就出不去吧，躺地上就睡着了，等再睁眼都天亮了个屁的！” 郝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哈哈一笑，“这太阳也出来了，我低头一看，好么，昨晚上瞎蒙的闯进一大片坟圈子里，在那里边转悠了一宿，愣是没出去！” 众人都笑起来，老曹又给他续了半杯酒，“这也是常有的事。” “老曹你知道不，今年夏天的时候你们屯子后山出事了，死了个人？” 这个…… 孙建平和钱慧珺脸色一变！ 这事他知道？ (本章完) 第438章 死人沟的秘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就是后边山里一个屯子的人，这人也是手欠，有一只狐狸钻进他家屋里，他抄起棍子就打，把狐狸打得嗷嗷叫，愣是给活活打死了……” “敢打狐仙爷，他是不是疯了！” 在座曹家人都是脸色一变！ “可不是么，要是脑子没病谁敢惹那玩意，这下可就倒了霉了，一到晚上浑身疼啊，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去县城大医院一检查啥病没有，可出了医院就疼得满地打滚，后来家里偷摸买了点黄纸说是去狐仙庙拜一拜吧！” 狐仙庙？ 孙建平眼睛瞪得圆圆的！ 山里还有这个东西呢？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 “拜一拜就好了？” “好了个嘚儿！去狐仙庙一烧香，烧到一半就断了，点火烧纸吧，一点起来就看那纸呼呼啦啦往上飘，家里人一看这是狐仙爷不收啊，这下麻爪了，去纪家油坊找夏瞎子，夏瞎子一看这玩意我可整不了，赶紧的又去找扎布大和尚，那大和尚整天遥哪乱窜谁能抓着影？最后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自个提了把刀上山，说是要砍了所有狐狸……” “然后呢？”钱慧珺听得起劲，急忙追问。 “然后这人就没了，前几天才在你们后山找着，人都烂得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听完这个真真假假的故事，大家伙都有些感叹，在东北，狐仙是至高存在，谁敢随意招惹？ 那是找死！ 钱慧珺悄悄咯吱孙建平一下，眨眨眼，催促他想个办法，让郝叔再讲几个！ “叔我听说早些年山里有淘金的，现在还有么？”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咳嗽一声起了个话头。 “听过死人沟没？” 郝叔被他的话茬勾搭起来，夹起两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反问道。 “去过一次，挺吓人的。” “吓人……这大兴安岭三千里江山，还没有哪个地方能吓着那帮淘金客的！”郝叔嘎嘎一笑，又抿了口酒，“这事也是我听我爷爷说的，早在前清那会，有不少闯关东过来的老蒯为了挣快钱，就奔着金沟子钻，当时在东北有三个地方，一个是桦甸红石砬子，俗名叫夹皮沟，那地方产金子，出了一号人物叫韩边外；再就是北边的漠河；第三个地方就是咱们大兴安岭里面的死人沟。” “叔，死人沟是不是死可多人了？” 钱慧珺有些小兴奋！ 又可以听到新奇的故事了！ “死……那人死得海了去了！”郝叔啃着鸡肉，唾沫横飞的给他们讲死人沟的故事，“你去过没？” “我去过一次！”孙建平急忙答道。 “死人沟原先不是沟，那就是块平地，有人路过那，捡了八斤八两一大块狗头金，这信儿一传出去，好么，甭管是满族汉族棒子小鬼子老蒙古，甚至还有老毛子，全都往那边赶，干啥呢，淘金！愣是把平地挖出一条大深沟！” 孙建平猛地惊醒，他原本以为死人沟是因为地质变化造成的，没想到竟然是靠着无数采金客的双手挖出来的！ 果然在利益面前，人可以发挥出恐怖的力量！ “真有人淘到金子了？” “有，靠死人沟发家的海了去了！” 郝叔夹起一盔肉扔进嘴里，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死人沟的故事，“山东沂蒙的一个后生，挖到拳头大的金子，回老家是又买房子又置地又娶媳妇，转过年从老家领了好几百号过来，还有直隶昌黎的一个老头，干了一年回家盖了套新房子，买了一百亩地，还给孙子请了个教书先生……最鼎盛的时候死人沟那撇子足有上万人！” “那后来咋……” “你听我跟伱说啊，后来越往下挖越深，越往下挖金子也越多，有一天就挖出一个洞，这帮人寻思着洞里金子指定不能少了，就找一个胆大的腰上拴绳下去了，这下去可是下去，等再拽出来的时候，就剩几片带血的衣服了。” “洞里有妖怪？” 钱慧珺插话。 “咱也不知道是啥，这帮人一看洞里肯定有说道，干啥呢请大神，过来跳大神，这家伙的敲锣打鼓当当一跳，把洞里的东西给惊动了，好么，当天晚上整个死人沟是血流成河，死的人不计其数，完了再也没人敢过去了。” “爸这事你知道不？”李秀芝笑着问老曹，老曹一拨楞脑袋，“那时候还没你爷爷呢，我更不知道了！” “这是清朝光绪年间的事，曹老哥上哪知道去，后来官府一看不行啊，死这么多人没法交代，就把死人沟封起来了，过了几十年小鬼子来了，抓了不少民夫去死人沟开采金子，同样也没得好，连看守的鬼子兵都死光了，后来那嘎达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 “是沙虫，我在草原上见过。”孙建平清清嗓子，总算轮到我装逼了！ 他拿来一张小兴文的作业纸，随手画出自己见过的沙虫模样，众人瞅上那么一眼，都觉得脑后直冒凉风！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啊！ 长得跟一根肠子似的，没脑袋没眼睛，一个嘴巴里好像安了无数刀片，吃一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诶我草！” 老曹看完沙虫的模样，吓得烟袋差点没掉在地上！ 老天爷保佑！ 我们好歹从死人沟里爬出来了！ 钱慧珺还想听，老曹笑着端起酒杯，“来咱哥俩走一个！” “老哥哥我冒昧问一句，这小两口好像不是你儿子儿媳妇吧，我上次来还没呢，你们这是从哪论的亲戚？” 老曹哈哈一笑，“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这位，孙建平，我们村下乡来的知青，来这一年多了，一直住在我家，旁边那个是他对象，也是下乡知青，这不俩人好上了，打了家具准备结婚呢！” “我是亲儿子，这个是干儿子！”曹春贵呵呵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我兄弟！” 钱慧珺皱皱眉，春贵大哥确实有点虎！ “是这么个关系，挺好挺好，亲儿子干儿子，都是你曹老哥的好儿子！” 瞧瞧人家这话说得！ “天也不早了，今天晚上你也甭回去了，就睡在我这吧！” “行吧，你老哥都开口了，我哪能驳你面子。” 吃完喝完，累了一天的郝木匠直接躺下睡了，脑袋刚一沾枕头，便鼾声四起！ “都是出苦大力的！” 老曹看着沉沉睡去的“手艺人”，叹了口气。 钱慧珺仍有些兴奋的回想着刚才郝木匠讲的故事，她拉着孙建平的手晃来晃去，“建平哥你当时看到沙虫害没害怕？” “我倒是没亲眼见过，只是听毕力格厂长说过！太吓人了，一口就把羊给囫囵吞了，血喷出来一米多高，算了不说了，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切，我胆子还没那么小！”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钱慧珺一哆嗦，躲到他怀里，孙建平哈哈一笑，“呦呦呦，刚才谁说自己胆子大的？” “讨厌！” 钱慧珺捶了他一拳。 借着手电筒光芒，孙建平看到老猫慢悠悠从路边栅栏上跳下来，嘴里还叼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打狐狸活活疼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家隔壁村子的，真人真事。 求月票啦兄弟们！ (本章完) 第439章 弱小 可怜又无助 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老猫嘴里叼着的不是耗子，而是一只虎斑小猫崽！ 小猫崽看上去还没巴掌大，小小的一只，被老猫叼在嘴里，小小的身子冻得全身瑟瑟发抖，发出喵喵的叫声。 老猫瞅了孙建平一眼，溜溜跑向老曹家方向，把两人看得一脸懵。 “建平哥，大猫是公猫吧？” “对！” “公猫咋还带崽子？” “谁知道这家伙在外边究竟欠了多少风流债！”孙建平笑笑，心道小猫咪，这回有你受的！ 让你整天跟我嘚瑟！ 把钱慧珺送回陈叔家后，孙建平紧了一下棉大衣，哆哆嗦嗦往家跑，年终岁尾，气温骤降，外边嘎嘎冷，他进了院子，小豆包早就记得他的脚步声，哼哼唧唧叫了一声，又一头钻进狗窝里，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张嘴打了个哈欠。 土狗就是好养活。 屋子里老曹让出了温暖的热炕头给郝木匠，自己则搂着宝贝孙子睡一被窝，正在抽烟，孙建平蹑手蹑脚走进来，摸黑脱衣服睡觉。 他刚躺下，就觉得身边毛烘烘的，伸手一摸，好家伙，老猫竟然把那个小崽子给塞进他被窝里了！ 你给我…… 过来解释一下！ 他揪着小猫的后颈皮，借着窗外雪地反光，依稀看清这也是一只狸花猫，看样子还没出生多久，湛蓝色的眼睛在雪光下熠熠发光。 小猫崽就这么被他抓在手里，不哼也不叫，两只毛茸茸的小前爪不停捯饬着，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猫一脸紧张的从炕梢跑过来，张开嘴，想要去叼小猫的后颈皮，被孙建平一把按住，“说，啥时候惹的风流债？” 老猫被戳穿丑事，气急败坏，伸出爪子梆梆给了他两记喵喵拳！ 这种事能当着大伙面说嘛！ 喵子不要面子嘛！ “给伱给你！自己搂着，别往我被窝里送！” 孙建平把小猫崽还给牠，老猫一口咬住后颈皮，拽到炕梢，蜷成一个毛球，把小猫崽搂在怀里。 小猫崽可怜兮兮的从老猫脖子下探出个小脑瓜，一脸好奇的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 这就是猫爸爸的家吗？ 感觉好奇怪哦！ “喵！” 老猫抬起爪子，护住自己的宝贝闺女，长长打了个哈欠。 第二天早上曹家人才发现老猫半夜又领回一只小猫崽。 “一天天的净欠风流债！”李秀芝笑着揪了一把老猫胡子，惹得老猫直冲她翻白眼！ 骂猫别揭短！ “嫂子牠以前也领回过吗？” “以前隔三差五就往家领小母猫，啥颜色都有，有漂亮的也有丑的，有一次还领了个猞猁回来，这只……”李秀芝抓起小猫崽看了看，“应该是这几天天冷，母猫冻死了，牠把小的给捡回来了。” “猫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 “这猫吧，就是不会说话，心里可明白事了，你掴打牠一下，牠能记仇一辈子！”李秀芝见老猫一脸紧张的盯着她，摆摆手，“给你给你，好像谁稀得要你这玩意呢！” 老猫一口咬住小猫崽的后颈皮，拽到自己身边，躺下，用舌头给牠舔毛。 “该说不说咱家猫还是挺护崽子的，以前也往家带过小崽，可是没啥喂，都饿死了，这只……” 老猫见她伸手来抓，一瞪眼，叼起孩子又要跑！ “行了你待着吧！郝叔呢？” “他一大早就起来了，跟曹叔去马厩了。” “这老爷子也可能干了，一年到头不闲着。”李秀芝一把掀开宝贝儿子的被窝，“几点了还不起，狗都饿了，老儿子快点起来喂狗！” “知道了妈妈，真能磨叽！”小兴文打了个哈欠，赖赖唧唧爬起来，穿棉袄穿棉裤…… “还怪我墨迹，太阳都照屁股了……”她抬手在儿子小脸上掐了一下，“赶紧的！春贵别睡了，起来扫扫院子，今天还有一天的活呢！” 一大早的，最忙的就是她。 郝叔和老曹从马厩里回来，老头脸上写满了得意！ “咋样老郝，我们的牲口整的像样吧！” “艾玛老哥哥，我走南闯北，咱这么说，从鹤城到吉林这片我是走遍了，就没见过比你们伺候得更好的牲口！真他娘的带劲！” 郝木匠坐在炕沿，把孙建平昨天给他的云烟掏出来，和老曹一人一根，咕嘟咕嘟抽起来，大拇指一挑，“我真相中你们那匹大黑马了，太好看！这要是在古代，那可是皇上御用的天马龙驹！” “哈哈，那匹马我们就花了一百块钱！” “咋那便宜呢？买的马驹子？” “建平这事你跟你叔说！”老曹笑呵呵叫过孙建平，孙建平把乌龙马的来历讲了一遍，听得郝木匠连连点头，“好小子有眼光，这要是搁两旁事人，估计也救不活。” “我们家孩子聪明，脑瓜灵，前阵子我下屯子卖的炮仗，纳河农场放的烟花，都是他亲手做的。” “这孩子确实造一阵子！确实不错！” 郝木匠对孙建平有了全新认识！ 他又为自己的民间故事收集到了新素材！ 这个该叫啥呢，下乡知青慧眼识马？ “呦呵这小猫崽，让我又想起一个事！”郝木匠一扭头看到老猫怀里抱着的小猫崽，一拍大腿，又扯开话匣子，说起了自己以前听过的事。 “这事就是在哈市那嘎达发生的，是个啥事呢，说是搁解放前，有个老太太死了，半夜停灵，俩儿子在棺材前烧纸守灵，就看着一直大黑猫从棺材板上跳过去，然后这老太太就诈尸了……” 听他讲完老太太诈尸还魂的故事，李秀芝端来一个方盘，里面放着好几碗热好的牛奶，她递给郝木匠一碗，老猫见了立刻喵喵叫，弓着身子跑过去，歪着小脑瓜看着牛奶，再瞅瞅饿得小肚子瘪瘪的小猫崽。 李秀芝故意不理牠，转手递给孙建平一碗，老猫急了，一把叼起小猫崽跑到她面前，蹲下来，眯成细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喵叫一声！ 孩子饿了！ 女主子给点吃的吧！ 李秀芝端起一碗牛奶，看了看猫，老猫立刻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她噗嗤一笑，把碗递给孙建平，老猫两只眼直勾勾盯着那个碗，见落在孙建平面前，立刻转过身去，摇摇尾巴，轻轻喵叫一声！ 孙建平端起碗抿了一口，没理牠。 老猫急了，忽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合在一起，冲孙建平不停上下摆动，看样子似乎是在求他？ 这都搁哪学的呢！ 郝木匠也看傻眼了！ 这只猫…… 也太灵了吧！ 都会给人打躬作揖了！ 孙建平再也绷不住了，把碗放在炕沿边，小猫闻到奶的味道，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过来，一头扎进碗里，把自己呛得直打喷嚏！ “真是个小笨蛋！”小月月抿了一口牛奶，笑嘻嘻说道。 “嫂子你看有没有奶瓶啥的，给我找一个，我把牠喂喂。” “我找找！” 李秀芝翻箱倒柜找出前阵子给小铁柱喂奶的奶瓶，洗干净后灌上半瓶温牛奶，孙建平一把抓起小猫，用抹布擦干牠脸上沾的牛奶，掰开小嘴把奶嘴塞进去。 小猫本能的蠕动小嘴，滋滋喝着牛奶，小月月一脸好奇的看着牠的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 老猫蹲在窗台上，一双眼关切的盯着喝奶的孩子，猛然抬起头，看了孙建平一眼，喵叫一声！ 谢谢嗷！ (本章完) 第440章 印刷对联赚大钱! “你家那猫是成精了吧！” 坐在回三棵树的马车上，郝木匠兴致勃勃的和孙建平攀谈起来，孙建平笑笑，把以前李秀芝跟他说的老猫和山里豹子过招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郝木匠两眼直冒光。 “叔你是不是收集可多民间故事了？” 孙建平顿了顿语气，问道。 “不少。”郝木匠给自己卷了根烟，孙建平给他的那盒烟太珍贵，他得留着过年再抽。 “给我讲几个呗，我对象乐意听。” “哈哈，你对象那小丫头长的是真俊，放眼方圆百里，我是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郝木匠咕嘟一口旱烟，“说起姑娘我想起一个故事，这是我年轻时去吉林抚松那边做活的时候听人家说的，叫人参姑娘……” 郝叔不但木匠活样样精通，对民间故事也是手到擒来，一口气给孙建平讲了好几个，他留心记住，准备回去的时候讲给钱慧珺听。 把他送到三棵树村村口后，孙建平婉言谢绝了他“去家坐坐”的邀请，赶着马车径直奔向公社！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赶集了，还有不少东西没准备呢！ 他首先来到公社，找杨主任，看到他进门，杨主任笑着招招手，递给他一张名单，“看看，伱们的牛奶还挺受欢迎，已经有二十多家订的了，不过你婶子说挨家送太麻烦了，要不你直接跟郎主任谈谈，把牛奶送到他们那，这样大家也方便，两个办法你看着选……” “我想还是和供销社合作吧！” 孙建平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往各家卖牛奶，万一被有心人逮到把柄，给我们扣上一顶大帽子，到时候甭说卖牛奶，那两头奶牛未必能保下！ “卖给他们就是省心省事。” 杨主任也没多问，随口附和一句，“初三你没事带上你对象来一趟，你姨一直说要单独招待招待你们。” “叔您太客气了，到时候我指定到！” 孙建平转身往外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返回来，“滕主任呢，最近咋没看到？” “人家回城里过年去了，得等年后才能过来。” 杨主任一笑，“你们知青也有不少回家过年的吧？” “嗯，田光明和周薇好像要回去，其他人我就不太了解了。” “上头已经发出了倡议书，说各地的知青最好都留在原地，和广大贫下中农在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春节，不要四处乱窜，增加交通运输部门的负担，你回去传达一下。” 孙建平一听，得！ 什么倡议书，就是明摆着不让回去！ 怕知青们回去之后想尽各种办法赖在城里不回来！ 真是…… 反正回家这件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家都散成满天星了，回去干啥？ 房子…… 房子指不定现在被谁家占着呢！ 还是老老实实守在二马架混日子吧！ “我知道了叔。” “回去慢点！记得初三来一趟！” 杨主任站在窗边，一直目送他远去，这才坐下，将一份上边新下达的文件拿起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郎主任仍旧是那么瘦，脸绷得紧紧的没一点笑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在供销社设立牛奶代销点这事，原则上是不批的，但是可以把牛奶作为特产卖给我们供销社，由我们再卖给有需要的人家，这是可以的。” 郎主任语气生硬的给了孙建平两个选择。 代销你们的牛奶，对不起，上头不允许！ 把牛奶卖给我们，我们再转一手从中抽成，没问题！ “那不知道供销社现在收购牛奶的价格……”孙建平早就拿定了主意，现在就差价格的问题了。 “八分钱吧，毕竟是稀罕玩意。”郎主任打开抽屉，抽出一张收据，“别墨迹，给我个痛快话！” 那还说啥了！ 我们往各家送是一毛钱一斤！ 转手卖给你们八分！ 虽然少赚了两分钱，但最起码省去了很多麻烦！ “好，就这么定了！”孙建平接过笔，刷刷刷签下大名，又掏出七队的印戳，哈了口气咣当按在上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天送一次，我们再往外零卖。” 郎主任把条子塞给他，“以后你直接和小蔡对接就行了。” “那谢谢领导……” 郎主任头也没抬，抓起算盘噼里啪啦算账，孙建平闹了个没趣，这个人…… “他人就那样！啥价？八分啊，这价格还行，要不你们不也得往各家送么！” 蔡姨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给孙建平拿了几刀红纸，一箱子墨汁，又递给他一袋糖，目送他出门。 “记得初三来！” “知道了姨，到时候指定到！” 孙建平赶着马车，将刚才郎主任开的条子小心翼翼收进瓶子里，那张纸上可还盖着供销社的大印呢！ 万一有人故意拿牛奶说事，这张纸条就是他的护身符！ 在农村生活有一阵子了，孙建平深感人心险恶，所谓枪打出头鸟，二马架今年挣了不少，指不定那帮红眼病鬼在背地里怎么算计他们呢！ 不能不防！ 到家之后他把认真学习赤脚医生手册的钱大小姐叫过来，又找了几个人，就在自家“新”房子里，开始了自己的印刷大业！ 相比造火药，这活可谓是相当简单！ 他把墨汁瓶打开，都倒进一个搪瓷盆里，劣质的墨汁散发出一股臭味，熏得钱大小姐直捂鼻子。 孙建平皱皱眉，往里面兑了点水，把墨汁调匀，拿起一把毛刷，饱蘸浓墨，小心翼翼刷在黄玻璃木板上。 木板上凸出来的字迹全被黑色墨汁染上，他拿起裁好的红纸，小心翼翼铺在上面，再用一片木片轻轻刮匀。 钱慧珺等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搞古法“印刷”。 干什么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要不是没有郝木匠精湛的手艺，他也做不出这三块模板，没有这玩意，所谓的印刷就无从谈起。 “小心点，别扯破了……” 两人各扯一头，将压实的红纸小心翼翼扯下来，按上一枚大头钉，钉在墙上。 钱慧珺歪着头从头到尾扫了一眼，质量还真不错！ 墨迹均匀，字体饱满，和手写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挺好！” “那就这么整吧，咱俩负责上联，嫂子你和桂英负责下联，艳琴你负责横批！” 几个人分成三伙，各自分工，都紧张忙碌起来，将一张张裁切好的红纸按在上面，压实，再揭下来就是漂亮的对联了！ “赶紧的歘这功夫多弄些，要不过了年就卖不出去了！” 外边虽冷，几个人却忙得热火朝天，顺着鼻洼鬓角往下淌汗。 “建平哥，咱们这些对联多少钱一副啊？”负责印刷横批的陈艳琴速度最快，她好奇问道。 “一毛钱一副。” “那咱们能赚多少？” “你算啊，咱们的红纸是一毛钱一张，一张红纸裁四副对联，墨水是两毛钱一盒……一副对联咱们能挣六分钱！” “一副对联六分，十副对联不就是六毛？” “赶紧干活！” 李秀芝笑着催促一句，“等挣了钱，你建平哥给你买新衣服穿！” “新衣服……慧慧姐不是给建平哥买……” “嘶！” 小丫头话说到一半，脚上就被踩了一下！ “买什么了？” 孙建平扭头望向钱慧珺。 (本章完) 第441章 孩子你要不要了? “给你买个帽子行了吧！” 钱慧珺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赶紧干活别偷懒！” “哦……” 孙建平蹭蹭鼻子，一脸郁闷的提起红纸，按在木板上。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知青宿舍那边也炸开了锅！ 刚才老曹过来通知，说公社领导发话了，今年倡议广大知青和劳苦大众在一起，过一个富有意义的春节，不要盲目回城，增加交通运输部门的负担。 他话音刚落，夏莹立刻掩着袖子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嘤嘤切切，哭得老头心里也不好受！ 这些都还是孩子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田光明和周薇脸色惨白！ 不让回家？ 不让回家我们怎么办！ “曹叔，我们打去年来到现在，都一年多没回去见见亲人了，您能不能跟公社说说，给我们开个证明，我们真想回家看看……” “这个……” 老曹一脸为难的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今年大家伙都挣了不少工分，有了买车票的钱，甚至像张翠玉早在秋收之前就采集了不少山货，准备拿回家给二老尝尝呢！ 这下不让回…… “等明天赶集，我再去找杨主任说说吧！” 老曹也不忍心，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希望寄托在杨主任开恩上。 “你咋在这呢！”徐金山也来到知青宿舍，见老曹正在给知青们传达精神，老脸一红，问道。 老曹把嘴一撇，我他么还要问你呢！ “伱来干啥？” 老曹语气平淡的问道，徐金山指指扔在院子里的一包东西，“那啥，这不是么，王金刚剩下点东西，我都拿过来了，你看你们谁回去的时候给他捎回去。” “还回啥啊人家上头都不让回了！” 郝磊没好气嘟囔一声。 徐金山一脸讶异，“咋过年都不让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上头咋想的，那包东西小田你们看看咋处理吧，我得抓紧回去了，明天赶集，该卖的卖，该买的买，我去撒么一眼，别整岔劈了！” 说完他溜溜跑了，留下徐金山一脸尴尬的杵在原地，他压低声音，“光明，你们谁回去看能不能帮叔联系上王金刚他爸，跟他说说把孩子接回去，总在别人家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知道了叔，等我们能回去再说吧！” 田光明没好气嘟囔一句，老徐闹了个没趣，郁闷推开门，往家里走。 老曹正站在外边等着他呢！ “二丫跟那个什么飞啥时候办事啊？” “办不了了！”徐金山没好气嘟囔一句，“娘家客人都都凑不齐，还办个屁啊办！” “这咋说两句还不乐意了呢！”老曹咧嘴一笑，“人家建平给你出的都是好招你咋不就听呢，把孩子接回去，你们家，还有村子这些亲戚里道的也就气消了，你说你非得别这个劲，我问你一句，你还认不认这个外孙子了！” “认那我当然是认，我现在一个月十块钱供他吃供他喝，凭啥不认！” “认就把孩子接回去！自个养活！” “都给你说了二丫不让！”徐金山有些气恼，这老登是听不懂人话咋的！ “是二丫不让还是你不想要？我就不信就你家二丫的小胳膊能别过你的大腿？”别看徐金山装得一脸无辜，把自己摘干净了，老曹一双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谁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 虽说我没喂过一次牛奶，但我掏抚养费了！ 这孩子长大照样得管我叫一声姥爷！ 到时候自然还得孝顺我！ 我犯得着从小就养活吗？ 挨那累呢！ “反正一句话，孩子吧你抱回家转一圈也是个意思，要是真下狠茬子不要，那我也跟你挑明了，二丫结婚，娘家客人咱屯子一个你也甭想折腾过去，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了，你看着办！” 老曹说完转身就走！ 给你指条明路你不上道！ 跟我俩对着干！ 老徐，是不是我给你点好脸了！ 真不知道你曹老哥年轻时是干啥的！ 草！ 老徐这下真害怕了，盯着老曹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走没影了，这才摘下帽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溜溜跑回家，和老伴商量。 孙建平这边仍在忙活，墙上已经挂满了印刷好的对联，李秀芝等人也都练出一手漂亮的印刷绝技！ 红纸铺上去，手中小刮板往上一靠，唰！ 一溜撸到底！ 再伸手一揭，一张堪比艺术品的对联就这么诞生了！ “在古代，书本也都是这么印出来的。” “不是说活字印刷吗？”陈艳琴好奇问道，孙建平摇摇头，“活字印刷虽然名头很大，但是仍存在诸多问题，并未得到广泛推广，其实一直到明清时代，主流的印刷手段还是雕版印刷。” “原来是这样！” “艳琴你可别听他瞎说，要不然考试会吃零蛋的！”钱慧珺调笑道，李秀芝也笑，手上却不停，“咱这一脑袋高粱花子的老农民，也不知道啥这术那术的，我就知道咱们的红纸快用光了！” “呼……” 钱大小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揉揉胳膊，“没想到这活也不轻松，孙队长，今晚上准备什么好吃的犒劳我们？” “给你炖个王八！” “你这人，还说和王金刚是好同学呢，这就要把人炖了……啧啧啧……” 提起王金刚，李秀芝叹了口气，“可惜那孩子了，长得多招人稀罕，我当时真想抱回家给我当老儿子。” “现在王金刚跑哪去了？” “这谁上哪知道去，天大地大，脚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就去哪呗！” “我看王金刚应该也逃港了。”孙建平把印刷好的对联揭下来，取过一枚大头钉按在墙上，“我听说建三江农场那边有不少人都跑到香江去了。” “那么远，他们是怎么去的呢？” “还能咋去，趁着农闲的时候请假，让农场开介绍信，买了车票到广东，剩下的……好多人都这么干的。” “那边到底有啥好，非得抛家舍业的跑过去，真是想不明白！”李秀芝叹了口气，“反正我这辈子就窝在这了，哪好也不如家好。” “那要是我春贵哥不要你咋办？”陈艳琴眨眨眼睛调皮问道。 李秀芝大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银牙一咬，狠狠呸了一声！ “他不要我？就他那虎了吧唧的样，没了我他都得饿死！” 她话音没落，就听到房门咣当一声，小豆包摇着小尾巴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黑大个！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老公曹春贵！ 李秀芝脸一红，白了正在坏笑的陈艳琴一眼，曹春贵推门进来，嘿嘿一笑，“诶嘛整这老多了，你们干活挺沙楞啊，媳妇回家做饭去啊，我都饿了！” “活还没干完呢，就知道吃！”李秀芝没好气训了一句，曹春贵杵在一旁，袖着手，憨憨的笑。 “做饭又不是我一人吃，你自个不也得吃么！” 钱慧珺皱皱眉，也就是嫂子这样的，换个人都得和春贵大哥打起来！ 哪有这么说话的！ (本章完) 第442章 颜如玉在哪? 几个人都累瘫了！ 孙建平把三块模板放在水盆里，用刷子刷掉上边沾染的黑色墨汁，漂亮的黄玻璃木材又露出本色，他取来毛巾擦拭干净，用写对联时撕坏扯坏的红纸一圈圈包起来，免得干燥后开裂。 “建平哥，好饿啊！” 钱大小姐躺在炕上，哼哼唧唧要吃的。 “姐夫我也饿！” 刘桂英、陈艳琴跟着起哄，孙建平笑笑，“书中自有千钟粟，印了一下午对联都没吃饱？你们真是……” “切，书中还有颜如玉呢，颜如玉在哪？” “这不是？” 孙建平在她眉心点了一下，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讨厌！” 李秀芝做好了饭菜招呼大家去吃饭，这几个家伙仍是有门不走翻墙过去，把小豆包气得汪汪叫！ 狗子跳不过去啊！ 孙建平抱起小豆包，跳过一米多高的土坯墙，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曹叔这是又弄了啥好吃的？ “慧慧快点洗手吃饭了，这小手真白真细，不像嫂子的都成铁锉了！”李秀芝热情招呼钱慧珺进屋吃饭，至于老猫…… 正翻着白眼趴在炕头，一脸郁闷的看着拱来拱去满炕乱跑的小崽子！ 孙建平看牠那眼神就想笑！ 该，谁让你惹下那么多风流债！ 现在傻眼了吧！ 哈哈！ 他欠欠的伸手去摸老猫，被喵子一顿喵喵拳打得龇牙咧嘴，老猫现在正满肚子火没处发泄，谁让他不知死活把手伸过来！ “建平哥这只小猫崽好漂亮啊！”钱慧珺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走进屋子，看到蹦蹦跶跶的小猫崽，一把抓过来，捏捏胡子扯扯小耳朵，喜欢得不得了。 “喵！” 小猫崽奶声奶气叫了一声，伸出小舌头去舔她的手指头，细细痒痒的，逗得钱慧珺直笑。 “你要稀罕伱就抱走吧，大猫一天都拉拉个脸……” 李秀芝爬到炕上，拿起扫炕笤帚划拉两下，顺手给了老猫一下，老猫委屈的喵叫一声，挪动身子躲到炕梢，一脸郁闷的看着小宝贝。 你当喵子愿意啊！ “建平哥……” 钱慧珺晃了晃小猫脑袋，一脸恳求的望向“一家之主”。 “要是看在狸花猫的份上，这只猫崽子我是高低不能要！”孙建平冲老猫挥了下拳头，“你要是稀罕，就留着吧！” “嘻嘻，小猫以后你就跟姐混吧，封你个御猫大将军！” “喵！”小奶猫抖抖耳朵，湛蓝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显得十分惬意的样子。 “我听说你们城里人都养啥波斯猫，可贵了，是真的不？” 李秀芝端上一盆炖鱼，问钱慧珺，钱慧珺点点头，“以前我们家就养了一只，那猫可笨了，下个楼都能把自己摔断腿，看到耗子吓得到处跑……” 众人都笑起来，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人家钱慧珺家…… 那不是一般有钱！ 还没听出来吗？楼上楼下！ 名贵波斯猫！ 连猫都能摔断腿，想想看人家屋子得有多大！ “吃饭吃饭，你大哥今天下网捞的，慧慧快点坐！” 老曹走进门，脱下大衣挂在墙上，叹了口气，“上头也是有毛病，过年就让孩子们回去呗，还非得整啥和农民一起过年，有啥过头……” “叔吃饭吧！” 孙建平往旁边凑了凑，给他让个位置。 “嗯，建平你们俩过年不回家吧！”老曹坐下来，抓起筷子，忽然想到这事，问他。 “我俩往哪回？” 孙建平笑着反问一句，老曹尴尬一笑，一拍大腿，“把这茬给忘了，来来来吃鱼，慧慧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建平给你媳妇夹鱼肉吃！” 媳妇…… 钱慧珺脸一红，冲孙建平眨眨眼！ 以后我就是你“媳妇”了！ 这个称呼…… 感觉好别扭啊！ 吃过晚饭后，钱慧珺对那只小猫崽爱不释手，扯着后颈皮拽过来，捏捏爪子搓搓耳朵，小猫也一脸享受的躺在她怀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大猫的脸色终于好一些了，躺在窗台上，看着她和小猫崽亲情互动，抖抖胡子秒了一声，干脆把两只爪子捂住头顶，一副听不到看不到就当不存在的死德行。 小猫崽似乎是有些饿了，挣脱钱大小姐的手，蹦蹦跶跶跑过去，撅着小屁股一个劲往老猫身下钻。 老猫一脸郁闷的抬起身子，疑惑看着张着小嘴喵喵直叫的小崽子，小猫崽抬起头看看牠，又叫了一声！ 饿了！ 老猫干脆躺平了！ 牠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炕上，被小猫拱得满炕乱转，看得钱大小姐忍俊不禁！ “建平哥你看那家伙……”钱慧珺笑呵呵捏捏孙建品的肩膀，指指耷拉着一张脸，一副要死要活模样的老猫，嘻嘻笑道。 “嗯，看起来牠的心情不是太好。”孙建平业也笑，“牠现在巴不得你把小猫崽抱走呢！” “小猫猫好调皮啊！”小月月跳过来，一把抱起小猫崽，扯过奶瓶塞进牠的小嘴里，小猫崽立刻大口大口裹起来，因为太使劲，小小的腮帮子都陷下去，鼻子眼睛都挤到一块，看得家里人都笑起来。 这个小东西！ “看到小猫我就想起小铁柱了，都是可怜的孩子啊！” “还都有个不靠谱的爹！” 俩人吃完饭，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钱慧珺叽叽喳喳，“至少大猫比王金刚强多了，牠只是烦，又没有把小猫崽扔在大山里冻死。” “是啊，有时候人真的不如禽兽。” 两个人都叹了口气，相比王金刚，老猫还算靠谱！ 把钱大小姐送到陈家后，孙建平也顺便进屋看了看小铁柱，一眨眼小家伙已经四个多月了，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看到他来，正在喝奶的小崽子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啊啊叫着，伸出小手去向他要抱抱。 孙建平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坨，圆圆的小胳膊小腿，皮肤白白眼睛大大，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为了养活这个小东西，陈培林家也是尽心尽力，有点好吃的都先可着他来，直到把小家伙喂得胖胖的，都有了双下巴！ “这孩子跟你挺亲。”陈培林媳妇笑着帮孩子扯了下衣服，免得露肉冻着，孙建平捏捏小家伙的小脸蛋，小家伙也不生气，只是咯咯的笑，看得他心都化了！ “对了叔、婶，我听说徐二丫要在年前结婚，到时候咱们这边得去几个娘家客人，叫你们了吗？” “他们老许家人都够了，咱们两旁事人，不掺和他们家的烂事！” 陈培林一听，脸色刷的一沉，不轻不淡嘟囔一句，孙建平皱皱眉，刚想说点啥，就听得窗户上传来两声响，徐大娘站在外边，冲陈婶招手！ “大娘你进来啊，外边这么冷！” 孙建平故意喊了一嗓子，徐大娘那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本章完) 第443章 小西山竟然有拖拉机了! “那啥我就不进去了，家里还有点活没整完呢！老陈媳妇你出来一趟，我跟你说点事！” 当着孙建平的面，徐大娘也不好意思说自家那点烂眼子事，冲陈培林媳妇招招手，她瞅瞅丈夫，陈培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她才起身来到外边，刚一出门就被徐大娘抓住手腕，两人站在墙根脚，嘁嘁喳喳商量了半天。 “啥事啊唠这么黏糊？” 不一会徐大娘转身走了，陈培林媳妇推门进屋，抱起小铁柱哄了哄，陈培林忍不住问道。 “还能啥事，她家二丫的事呗！说是眼瞅着要结婚了，要咱们家去当娘家客人……” “那你咋回的？” “还能咋回，邻里邻居的住着，也不能看他家的笑话，老陈伱就去一趟吧！” “哼！” 陈培林郁闷哼了一声，起身抓起帽子，“我去小陆家看看！” “又去填大坑，玩一会得了，早点回！” “知道了这个墨迹！”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子里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钱慧珺瞅瞅孙建平，再瞅瞅出门的陈叔，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得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凑到孙建平身边，扯扯他的衣袖。 “陈婶您先忙着，我得回去喂牛了。” 孙建平多聪明，马上明白了对象的意思，陈婶笑笑，“行，路上慢点，小钱送送你对象。” “嗯！” 钱慧珺脸一红，我“对象”！ 是个大傻子！ “徐叔这人就是太精明，凡事都可着自己，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死活，现在好了遇了难事，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他，才开始犯愁了……”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乡间小路上，钱慧珺眨眨眼睛，忽然停下来，“建平，你说人是聪明一点好，还是笨一点比较好？” “我觉得还是笨一点比较好，太聪明的人喜欢算计别人。” 钱慧珺忽然嗤嗤笑起来，搞得孙建平莫名其妙，“你笑啥？” “我笑某人很有自知之明啊！”她俏皮伸过手，捏捏孙建平的脸蛋，“你这人，傻乎乎的！” 孙建平仍是笑，不和她争论。 只要她开心就好，有什么好争论的？ 非要辨出个对错吗？ 没那个必要！ 俩人走到自己“家”门口，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好似夜幕下的狰狞怪兽，钱慧珺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小的心轻轻跳了一下！ 我和建平哥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很多年吧！ “进去看看？” “走呗！” 钱大小姐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已经有些锈迹的门锁，率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黑咕隆咚，也没个光亮，钱慧珺往前走了两步就停在原地，直到孙建平走进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好黑啊！” 孙建平没言语，借着马窗外照进来的稀疏雪光，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去，摸索着拿到放在灶台上的火柴，刺啦一声，一朵小小的橘黄色火焰升起来，照得屋子里忽明忽暗。 油灯点起来了，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看着墙上、炕上、柜子上放的对联，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钱慧珺轻轻吁了口气，这些东西明天就可以拿去卖钱了！ 站在自家屋子里，钱慧珺莫名感到心安，她这辈子住过很大很豪华的房子，但在那栋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给她留下些许不好的记忆，唯独这间陋室，却让她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都格外舒服。 或许是因为有了对的人，所以才…… 她悄悄握住孙建平的手，轻轻吁了口气，说一声走吧！ 嗯！ 孙建平领着她出了门，钱慧珺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建平哥，咱们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上很久吗？” “是啊！” 孙建平轻轻点了下头，“委屈你要陪着我在这住下去了！” “才不呢，我喜欢住在这！”钱慧珺仰起小脸，借着雪光，看着他帅气的面容，忽然噗嗤一笑，“你板着脸干啥？笑一个嘛！” “哈哈！” 孙建平笑了一声，“我想好了，在这生活也未必就不比大城市差多少，至少不用挨饿，还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可以欣赏，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子，又可以抚养他们长大成人，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 “嘻嘻，你想要几个宝宝？我给你生！” “那我……要十个！” “讨厌你把我当成猪了，站住看我不打你！”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山村里，连昏昏欲睡的乌龙马也抬起头，竖起一双批锋耳，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末了嘶嘶叫上一声，又慢慢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大清早，村子就热闹起来，大人们吼着嗓子招呼孩子们快点起来，壮劳力们把马车套好，正往车上搬东西。 冻豆腐、炮仗、对联…… 全都是好东西！ 天色渐渐亮了，通往杜尔基公社的乡道上，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数不清的人群，马蹄声、铃铛声掺和大人小孩的笑声，汇成一道声音的河流，沿着乡道一字排开，一直拖到遥远的公社里。 公社早已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钱慧珺双手抱在一起，坐在马车上，好奇看着从四面八方跑来赶集的乡亲们。 人真多！ 先前到达的老曹和老张早就把位置占好了，众人赶着马车过去，将东西卸下来，张子义先拿了两个二踢脚插在地上，叮叮当当两声炮响，喧闹的集市突兀冷静下来。 “卖炮仗啦！” 孙建平清清嗓子，中气十足喊起来！ 现场又是一片躁动，大人小孩都簇拥过来，看着那一捆捆用麻绳捆扎好的二踢脚，一个个都咽了下唾沫。 供销社卖双响子，是三分钱一个，孙建平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抢生意，所以定价也是三分。 “来，玩玩？” 张子义热情招呼众人，有几个乡亲蹲下来，拿起双响子左看右看，又放下来，嘴唇蠕动一下，艰难比划出一根手指头，“给我来十个！” “行，十个是吧，三毛钱！” 有人带头，剩下的生意就好做了，偌大的集市上有卖猎物的，有卖盖帘子笤帚扫帚的，也有学二马架做豆腐粉条拿来卖的，唯独卖炮仗，他们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至于供销社卖的炮仗，刚开集不到一小时就被一抢而空。 太阳升起来了，人也越来越多，小小的摊位前挤满了人，你来两块豆腐，我来几个双响子，还没到晌午，带来的全部东西就都卖得清洁溜溜。 张子义从车厢板上捡起一块掉下的奶豆腐渣，随手扔进嘴里，冻得邦邦硬的奶豆腐冰得他一皱眉，“老曹，还有啥要卖的赶紧往外折腾，再不卖就只能砸手里了！” “还有啥啊，对联都抢没了！”老曹也没想到今天的生意竟然如此之好！ 他踮起脚，往对面小西山的摊位瞅了一眼，见那帮家伙还守着几根用高粱杆编成的笤帚刷子扯脖子吆喝，笑骂一声这帮棒槌！ “那玩意家家都有，谁稀得买，我看那个啥包队干部，也是个抓抓鸟，不成事的家伙！” 他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一阵骚动，剧烈的拖拉机轰鸣声由远及近，大家伙纷纷让出一条大路，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韩老四和胡来福一左一右坐在拖拉机的大轮挡泥板上，在无数人羡慕的眼光中穿过这条主干道，直奔小西山而去！ 老曹看到这一幕，愣了足有十秒钟！ 烟袋锅子猛地亮了一下，随即老头吐出一个字！ “操！” (本章完) 第444章 小老头，人老心不老! “瞧把他们嘚瑟的！” 张子义也是一脸不忿！ 显摆个鸡毛！ 被拖拉机“剖”开的人群又如同潮水一般合拢，大家伙一个个踮着脚望向远去的拖拉机，眼中满是按捺不住的羡慕！ 太平山大队队长于长海靠在马车边，叼着一根迎春烟使劲咕嘟一口，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碾碎，也顺着众人的目光往远处瞅。 那大拖拉机！ 真他娘的…… 带劲！ 老曹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于长海郁闷哼了一声，“听说你们队买了两头大奶牛？” “啥奶牛不奶牛，都是赔钱货！不唠这个！”老曹马上把话茬岔过去，“你说咋就小西山整了个啥建设厂帮扶呢，别的屯子没有吗？” “有，有个屁！”于长海想起这事就一肚子火！ 按理说这种对口帮扶的好事，自然是要落在他于大队长身上的，没想到人家竟然绕过他直接下乡视察，最终认定小西山的穷困超出了全大队任何一个生产队，符合对口帮扶的条件，所以这份天降大馅饼就砸在了小西山头上，连他这个队长都没捞到一分一毫的好处。 关键是人家给米给面给豆油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了他们一台长春产的十五马力小拖拉机！ 一台拖拉机…… 顶上三四头好牲口！ 这如何不让他来气！ 老曹也郁闷磕打磕打烟灰，把手刚伸进烟口袋，想想又抽出来，“你忙着吧！” “老曹伱等会！” 于长海叫住他，指指远处公社，附在他耳边嘀咕一通，老曹眉毛一挑，“能行？” “咋不能行呢，找杨主任说道说道，反正老张的大儿子现在也拿到拖拉机证了，要是……” “行吧，咱俩一块去，要是能争取来那是最好了！” 老曹心中暗喜，张子义一直想把自己儿子塞进拖拉机队里当拖拉机手，只是碍于面子不愿去求杨主任，现在有于长海抻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老张，老张！” 老曹吼了两嗓子，张子义匆匆跑过来，擦了把脸上的汗，十冬腊月，却把他忙活出一身汗！ “卖完就赶紧的回去，建平呢？” “建平让供销社叫去了！” “嗯，等会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等我一会，我去趟公社！” “知道了！” 张子义脸上露出一个笑，望向老伙计的目光满是殷殷期盼。 儿子能不能出息人，全在于能不能握住方向盘了！ 孙建平和钱慧珺正帮着蔡姨忙活，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人实在太多，供销社根本忙活不开，于是两人就被蔡姨“抓”过来当帮手。 一直忙到晌午，人群才逐渐退去，钱慧珺难得抬起胳膊擦了擦汗，见孙建平和蔡姨站在柜台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郎主任那个侄女给调到县里上班了！” 蔡姨提起毛巾擦擦汗，递给孙建平，往郎主任办公室扫了一眼，小声嘀咕道。 “就她那水平……” “她水平是不高，可人家后台高啊！”蔡姨笑了一声，“这下你们太平山的代销点就空了，我看你对象不错，要不让她去吧，混个三年五载，我再找人走走门路，给她弄个正式工……” “她……”孙建平愣了一下，蔡姨突然递来这根橄榄枝，着实打了个他措手不及！ 他冲钱慧珺招招手，钱慧珺走过来，白皙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红光，看得蔡姨连连点头，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是越长越漂亮！ 就是把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凑到一块，也没几个能超过她的！ “蔡姨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的成分不行。” 听完她的话，钱慧珺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蔡姨也是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多好的机会！” “机会再好，也不是我能享受到的。”钱慧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好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你要说别人，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该推荐谁，售货员得找个能说会道的，长相也不能太差，这帮农村姑娘一个个吱吱扭扭的，见个人连个话都不会说，一群上不了阵的稞马……” “要不……”钱慧珺很想推荐一下本村的知青，毕竟机会难得，但想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推荐谁？ 刘凤霞？ 开玩笑！ “我倒是有个人选……”孙建平眼珠一转，想起一个人！ “建平哥，我还以为你得推荐刘凤霞呢！”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钱慧珺掏出蔡姨给的大白兔奶糖扔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一直甜到心里，她咯咯笑起来，笑得老曹莫名其妙。 孙建平把事情说了一遍，当老曹得知他向蔡姨推荐的是崔玉芬的女儿崔凤兰时，小老头脸上泛起两片潮红，使劲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凤兰那丫头长得不错，又在宣传队干过，识文断字，待人接物也都好，而且崔姨家本来就是干买卖的，迎来送往，不比蔡姨差……” 孙建平只顾喋喋不休的说着他向蔡姨推荐的人选的种种好处，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老曹脸色通红，一双手局促不安的往烟袋锅里压烟叶，却不小心抖搂出来不少。 钱慧珺撇着大眼睛，一脸玩味的看着老头手足无措的样子，捂着嘴偷笑！ 小老头！ 人老心不老！ “我看也不错，凤兰那丫头行，能造一阵子！”老头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目光瞟向遥远的鹤城方向。 要是这事真能妥了，是不是还得把她们娘俩接过来？ 想起崔“大屁股”，老曹心里没来由又是咯噔一下！ 那个虎老娘们！ 到家了，老曹把好几个装钱的口袋一字排开，一个接一个的数着，今天这个集他们可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一共八百零七块三毛六分五！ 都摆在桌子上，按照面值一沓沓摆好，用小兴文的文具盒压着，厚厚好几摞！ “今年比去年强！”老曹趿拉着鞋下地，翻箱倒柜找出自己装钱的宝贝木匣子，打开，将这些来之不易的收获用麻绳捆好，一沓沓放进去。 然后他掏出厚厚的账簿，把每一笔收入都记录在册，做到颗粒归仓，账务分明。 孙建平趴在炕梢，逗小猫崽玩，小家伙正是调皮好动的年纪，抱着孙建平的手指头龇牙咧嘴，用尖尖的小白牙啃来啃去，把老猫看得愁容满面！ “没法子，乡下的市场就这么大点，想要赚大钱，还得往大城市琢磨！” 孙建平揉揉被小猫崽咬得生疼的手指头，笑道。 “建平这话对，就咱们公社这帮老农民，一年到头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又能整几个子儿，哪像人家城里的工人，到月就开工资……” 李秀芝坐在炕梢缝衣服，今天新买了几尺不倒绒的面料，她寻思着给儿子再做一床小被子。 窗外传来小豆包汪汪的叫声，到了门口就停了，显然是熟人来访。 门嘎吱一声开了，张子义跺跺脚走进来，声音大得像打雷！ “老曹，你上午去公社，杨主任咋说了？” 中招了，鼻子不通过气，耳朵疼，嗓子冒烟，感觉整个人钻进了烟囱一样，真是……爽！ (本章完) 第445章 你是啥玩意都敢上! “咋说，还能咋说！” 老曹让孙建平把炕桌搬下去，自个靠在炕梢，冲张子义嘿嘿一笑，“有于长海出马那还能差了？让你家老大过了正月去公社报道呢！” “那我们家老大就能去当拖拉机手了呗？” 张子义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老曹白了他一眼，“瞅把你嘚瑟的，你可别出去瞎传言，这他么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帮红眼病鬼得提防着点！” “知道了我又不虎！”张子义大大咧咧坐在炕沿边，小猫崽喵喵跑过来，一脸好奇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艾玛这不是猫崽子，这是山狸子吧！” 他一把扯起小猫崽的后颈皮，仔细瞅了一眼，大声嚷嚷，“还是个串！” 孙建平这才发现小猫崽确实和一般的猫仔略有不同，悄悄冲老猫竖起大拇指！ 伱丫的是啥玩意都敢上啊！ 老猫臊眉耷眼的瞄了他一下，继续一脸郁闷的趴在窗台上愁容满面！ 唉！ 事到如今喵子也不说啥了！ 都是冲动惹的祸！ “明天年二十四了，也是时候杀猪撒年糕，准备点过年的东西了！”老曹现在的心情非常轻松，一来今年又赚了笔好钱，二来崔家母女也能有个糊口的营生，至于这第三嘛…… “老张你回去跟你家老大说说，明年当上拖拉机手，可得先顾着咱们屯子的活，知道没？” “知道了这点事还用得着墨迹？”张子义哈哈一笑，抽冷子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我先回了！明天还得送我媳妇出门呢！” “滚犊子！” 老曹揉揉脖颈，笑骂一声！ “叔，张婶不是日本人吗？在这边还有别的亲戚？”孙建平把张子义送出门，回到屋子里好奇问道。 “给她爸妈上坟。”老曹郁闷叹了口气，“那不是嘛都死在前屯那个大深沟子里了，她们几个妇女偷摸去，免得让人看见。” “哦……” 孙建平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义就来到队部，选了大白马拉车，孙建平站在墙边，远远看着张婶上了马车！ 不远处路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细看之下竟然是陈培林媳妇！ 她竟然也是…… 但见她上了马车，把头巾往下扯了扯，挡住眼睛，低着头，免得让人认出来！ 乌龙马见他握着一舀子苞米面站在墙根脚，抻长脖子往外瞅，急了，一口咬开缰绳，颠颠的跑过来，悄咪咪凑过去，吃了一大口苞米面！ “馋猫！” 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乌龙马打了个响鼻，把苞米面喷得他满身都是！ “去去去回圈里！” 他拍打两下调皮的儿马子，一脸疑惑回到马厩，先给马儿们饮水。 现在想想，陈婶长得也挺不错，浓眉大眼鹅蛋脸，个子不高，走路总是喜欢迈小碎步，好像还真是日本人！ 这个屯子还有谁家媳妇是日本的？ 正在愣神间，牛棚的门开了，小牛犊又跑出来撒欢，孙建平怕牠们冻着，扯着牛耳朵给拽回暖棚里，搞得小牛犊们很不高兴，用小脑袋撞他的胯骨。 正在挤牛奶的老程头直起腰，把满满一水筲牛奶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看看已经跑到母牛肚子下面开始喝奶的小牛犊，“叔，过年了少挤点，给牛犊子多留点呗！” “留啥啊留，你看看这奶，多得都往外喷！”老程头哈哈一笑，“这牛品种真好，产的奶多，也好喝，就是不能架辕子下地干活。” “下地干活有马呢，还用不到牠们！”孙建平笑着拍拍大奶牛的肩膀，“我过几天再去弄点骨粉喂上，现在正是产奶期，营养可不能断了。” “那是。”老程头揉揉酸疼的腰，踢了一脚摇着小尾巴吃奶的小牛犊，“等这俩玩意再长起来，咱们就得修个更大的牛棚了！” “嗯，今天张叔有事，我把这些牛奶熬熬，给供销社送过去。” “你看着张罗吧！” 老程头现在也逐渐撒手了，建平这孩子悟性高，干活又麻利，如今无论是养马还是喂牛挤奶都上了手，只是以后牛马多了，他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还得再找个马倌给他打下手。 原先的马倌王金刚，现在早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现在二马架产的牛奶，都直接送到供销社，过称之后算钱，再由供销社往外卖，他刚到供销社，就看到郎主任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见是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主任！有事吗？”孙建平跳下马车，把乌龙马拴在木桩子旁，走到他面前打了声招呼。 “那个，你昨天给小蔡推荐的那个崔凤兰，人咋样？” “挺好的，她以前是一重厂宣传队的，她母亲是鹤城跃进旅店的服务员。”孙建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郎主任脸一抽抽，“我知道了，你忙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子，把孙建平搞得一头雾水！ 这人…… 供销社里人不多，昨天一场大集几乎耗干了乡民们全部购买力，该置办的年货也都置办得差不多了，蔡姨站在柜台后面，懒洋洋的招呼着顾客，看到孙建平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我把牛奶放这了！” 孙建平摘下帽子扇了扇，头顶呼呼冒着热气，蔡姨喊了一声，周建设才懒遢遢的从里屋走出来，提起水筲放在磅秤上称了一下。 “三十五斤半，扣了皮算三十斤……” 周建设凑到孙建平身边，压低声音，“你们屯子那个徐二丫回去没？” “没有吧，我这几天也没去老徐家，不太清楚。” “你要是碰上她告诉她来供销社一趟，我有点事跟她说。” 周建设脸上露出一抹银荡的笑容，孙建平微微挑了下眉毛，这个周建设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非得可着徐二丫一个人祸祸！ 就徐二丫那一堆一块的，别说在全公社，就是在二马架也排不上号！ 咋就…… 这种人的品味，真的很难揣摩！ “行吧！” 孙建平借了钱和收据，揣好，和蔡姨打了个手势，转身出门往外走。 门外闯进来一人，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 孙建平定睛一看，熟人！ 曾经住在老曹家隔壁的韩老五！ “建平忙着呢！”韩老五先和他打了声招呼，孙建平面子上过不去，也笑着和他应承一声。 “你忙着吧，我买点东西！”韩老五径直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拍在玻璃柜台上，“给我拿两瓶山楂罐头，再来两盒飞马烟……” “老五咋的阔气了嘛！都抽上飞马了！”供销社里有个人认识韩老五，笑着和他寒暄，韩老五嘿嘿一笑，“过年了嘛，整点好的抽。” “老五，听说你们屯子得了一台拖拉机？”蔡姨手脚麻利的把东西都装进网兜里，递给韩老五，笑着透话。 “啥给不给，那是建设厂捐款给我们买的，明年开春要派上大用场呢！”韩老五拎着满满一兜子东西，说了声回见，转身出门，看见孙建平正把空的水筲往车上搬，憋在心里的一股火蹭蹭往上窜！ 他可没忘记，自己一家几口是被二马架村民给轰出来的！ 自个房子还被人家给占了！ 干他娘！ 他眼珠一转，一转身进了旁边邮局。 (本章完) 第446章 我媳妇不让我玩! “曹叔说得不错，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想起刚才和韩老五的偶遇，孙建平自言自语嘟囔一句，所谓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不过还有一句话，农村路也滑，形势更复杂！ 城里由于工业化的发展，吸纳了大量农民进城，转型成为产业工人，将大家族打碎成无数个分散的小家族，始终无法形成家族合力。 但是在农村，尤其是历久年深的村落中，家族势力，或者说宗族势力十分强大，基本上一个村就是一个姓氏的天下，把持了村子的方方面面，纵然是任何组织或个人，想要深度介入农村，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家族势力的干扰。 就像纪家油坊有王氏家族，二马架有徐家，小西山的韩家，以及于圩子的于家…… 曹叔的家族却不在这边，而是在三棵树往东一个叫做曹家集的镇子，据李秀芝说，也是一个有着三四千口人的庞大家族，这也是老曹立足二马架几十年不倒的强力后援！ 还有许多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东北的小门小户，因为同姓选择和当地的宗族连谱入宗，借此获得大家族的庇护等等，总之想要在农村打开局面，就绕不开这些家族势力！ 这还仅仅是东北农村，自打一八六零年黑龙江将军袁寿山奏请开放边禁，大量招揽关内无地少地农民移民实边后，距今也不过百余年时间，当时移民过来的百姓最多的也才繁衍出五辈人，至于南方的家庭宗族势力则更为庞大，譬如说钱大小姐的吴越钱氏家族…… 孙建平慢悠悠赶着马车，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因为和韩老五的偶遇而联想到的农村宗族势力，进而又想到吴越钱氏家族，又想到魏晋门阀，隋唐两宋以及元代的坞堡、军事豪强、汉军世候…… 似乎…… 家族势力，确切来说是宗族势力，始终在历史上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完全可以左右历史进程！ 都可以出一篇论文了！ 雪地上窜过一只兔子，跑得飞快，乌龙马看到了停下脚步，扭头冲他嘶嘶一声！ 不追一下？ “快走快走！”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颇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消失在茫茫原野上的小兔子，甩甩尾巴，走两步又停下来，看着跑没影的兔子，嘶嘶一叫。 追一下吧！ 前方就是小西山村了，这个小村子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一栋栋土坯房在一片向阳坡上斜斜散散的铺开，离得老远就能看见。 向阳坡下面就是咕噜河，以及成片的盐碱地，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小西山的村口，正停着那辆长春拖拉机厂生产的红色十五马力小四轮，韩老四、胡来福等人都围着拖拉机看来看去，见孙建平赶着马车从村口路过，胡来福冲他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孙建平也轮了一下鞭子算是回应，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太阳斜斜的挂在西方地平线上，一道道金黄色光芒沿着盐碱地一路铺开，映照在大黑马身上，将黝黑发亮的马毛都照得金光灿灿。 干！ 他一拍大腿，杨主任吩咐的那个申请良种培育基地的文件还没写呢！ 过了小桥，便是村子的磨坊，听到里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孙建平停下来，推开破旧的木门走进去。 是徐金城和他媳妇，正带着俩半大孩子在磨面，小毛驴看到他，立刻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哧呼哧打着响鼻，痛斥这对夫妻对自己的残忍剥削！ 都不给驴子喝口水！ “建平回来了！”徐金城憨憨一笑，扯扯脚下的布口袋，“就剩这点磨完了。” “嗯，金城叔你磨吧，磨完面把毛驴牵回去。” 孙建平笑了笑，拍拍小毛驴的脑壳，徐金城忙不迭点点头，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匆匆跑出门，冲孙建平招招手。 “叔，还有事？” “那个，建平你没事去小陆家看看，好像吴老二回来了，整回好几个耍钱鬼在那填大坑呢！” 孙建平眉头一皱，“行，我知道了叔，您先忙着吧！” 磨坊里传出徐金城老婆的抱怨声。 “人家耍钱就耍钱呗，你管啥！” “我是不能管，可是吴老二这王八犊子专门勾搭咱家子侄辈去耍钱，把咱家孩子都教下道了，再不管一个个都成耍钱鬼……” “建平才多大年岁，伱们爷们都管不了的事情他能管得了？净坑人家孩子！” “赶紧的磨面，过年等着吃呢，喔喔喔……” 两口子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孙建平赶着马车，径直进了队部，二马架村总共才几十户人家，谁家啥样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村子里头一号耍钱鬼，就是吴老二！ 这个畜生！ 他把乌龙马卸下来，一抖缰绳，这匹马自个就遛遛的跑到槽子边乖乖站好，眼巴巴看着他进屋提水。 “叔忙着呢！” 屋子里，张子义正把满满一锅奶豆腐点卤，做成奶豆腐，准备留着过年分给各家各户。 “来尝尝叔这回做的咋样！” 张子义给他舀了一块，孙建平抓起来塞进嘴里，点点头，“比上回的好吃，对了叔，我问你个事……” 听完孙建平的话，张子义顿时火冒三丈！ “他妈个比的吴老二，自个在外屯子耍钱也就算了，还跑回屯子里祸祸！” 脾气火爆的张子义一把拎起核桃木烧火棍，“走，咱俩去看看！” 孙建平一把拦住他，“叔，现在去不行，天还没黑呢，等天黑咱们再去！” “对，多叫上几个人，一个也不让他们跑了！” 见俩人站在房子里唠个没完，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颠颠跑过来，一头扎进水筲里，咕嘟咕嘟大口喝水！ 指望你都得把马儿渴死！ 孙建平把水筲放在地上，任由牠灌了个水饱，脑子里一个主意逐渐成型！ 就这么办了！ 到时候看我怎么修理你们这帮耍钱鬼！ 乌龙马喝饱了，仰起头，看着锅里咕咕冒着热气的奶豆腐，吧嗒吧嗒嘴，也想上去来一口！ “去去去，馋猫！” 孙建平笑着把执拗的馋嘴马儿给拽了出去，乌龙马走两步一回头，嘶嘶叫上一声！ 让马儿尝尝咸淡！ 天很快黑了下来，入夜的二马架乌漆嘛黑，许多人家为了省一点油，早早熄灭油灯睡下，唯有村东头小陆家仍然点着灯，屋子里不时传来呼喝声。 小小的土坯房里人头攒动，老陆头坐在炕梢，后背靠在被垛旁，歪着头看着围坐在炕桌旁，已经耍红眼的几个赌徒。 小陆则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挣几分跑腿钱。 曹春贵也在，他挺高个大个子，杵在地上，歪着头看着炕桌上那个粗瓷白碗，里面两颗骰子正滴溜溜乱转！ “十二点豹子！” 吴老二盘腿坐在炕上，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碗里的骰子，见骰子停下来，他激动得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通杀，拿钱拿钱！” 几个倒霉蛋又抻着脖子看了看碗里固定不动的骰子，呸呸骂上一句晦气，不情不愿的掏出几毛钱拍在桌子上。 “春贵不来一局？”吴老二把钱一股脑的划拉过来，吐着唾沫星子查了一遍，冲曹春贵笑道。 要是能把支书儿子拖下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媳妇不让我玩！”曹春贵连连摆手，搞得众人都笑起来！ “你说你挺大个个子，还怕你媳妇！”吴老二不屑撇撇嘴，抓起骰子晃了两下，“还来不？” “谁怕谁！”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本章完) 第447章 通通没收!必须没收! 砰的一声房门开了，孙建平、老徐、张子义、张富才、老曹…… 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 正在耍钱的几个人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抓起骰子就要往嘴里塞，孙建平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进屋子，一巴掌拍在他身后，骰子脱手，骨碌碌掉在地上！ “都把手给我举起来！” 孙建平一声断喝，现场众人都吓得麻爪了！ 张子义大步流星走进来，二话不说抄起麻绳，将这几个围坐在桌边的耍钱鬼全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干啥干啥这是……” 老陆头一看也毛鸭子了，刚一开口，老曹背着手走进来，“老爷子，你说你一个五保户，咋还扯这个呢，是不是五保户不想要了？” 他一句话就掐住了老陆头的命脉，老爷子翻着白眼动了几下嘴唇，老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没敢说！ “这几个，还有看牌的，都给我抓起来，送派出所！” 老曹中气十足吼了一嗓子，扭头一看自己儿子竟然也站在旁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爸你干啥啊我又没玩，就是看热闹……”曹春贵捂着生疼的屁股争辩一句，老头顿时火了，抓起一旁柜子上的鸡毛掸子，照着儿子就是一顿抽！ “让伱看热闹，净他妈知道看热闹，你媳妇都在家里忙飞边了也不回去帮忙活忙活，今天我她妈让你看个够……” 曹春贵抽个冷子，扭头就跑，老曹追到门口追不上，气得老头一把脱下棉鞋扔过去！ “你把鞋给我捡回来！” 他单腿立在门口，冲儿子喊道！ “我不回去，要不你还得抽我！” “你他么……要反了天了是吧，赶紧的把鞋给我！” 曹春贵捡起掉在地上的棉鞋，甩手扔进屋子里，老曹猝不及防，被鞋底直接糊脸，疼得他哎呦一声。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孙建平和张子义也都在笑，老曹怒气冲冲把鞋套在脚上，“妈的小兔崽子敢拿鞋打你爹了是吧，看我回家不扒你皮！” 他穿好鞋扭头进了屋，“笑笑笑，笑个屁的笑！”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都杵这干啥，走，全都带走，一个个的不务正业跑这来耍钱，兜里有几个逼子儿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建平别愣着了，领他们往外走！” “叔……” 孙建平“一脸为难”，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咋的耍钱还有理了！” 众人一看有门，纷纷向老曹认错，说什么过年了放松放松，看看热闹云云，老曹也顺坡下驴，冲众人声色俱厉的吼了几嗓子，再由孙建平出来当和事老，扯出几张纸，写下众人再不敢参与赌博，否则一律抓起来送派出所的保证书，按上手印，这出收买人心的戏就算做圆满了。 “你们几个都是哪屯子的？” 对于那几个被吴老二请过来的“大耍”，老曹却是不能轻易放过！ “我是翻坑底的……”一个面容瘦削，眼窝深陷，一脸丧气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哼哼两声，老曹一皱眉，“翻坑底净出你们这号耍钱鬼，你呢！别他妈装哑巴！” “我是……” 几个人没法子，只得报出自己的来历，老曹把脸一沉，“一个个的不在家好好过年，跑这扯犊子了是吧，吴老二你踏马的贼眉鼠眼瞅啥呢！” 吴老二嘿嘿一笑，老曹更来气了，一把伸进他的口袋，从里面抓出不少票子，往桌子上一拍！ “赢不少啊！” 张子义看得眼睛一亮！ “都，都是……” “都是啥？” 吴老二嘎巴两下嘴，不敢再说下去了！ “还有你们几个，身上的赌资都交出来，别逼着我们动手搜！” 老曹一声吼，众人不情不愿的把口袋里的钱都翻出来递给他，一个个蹲在角落里，一脸畏惧的看着这个小老头。 孙建平附在老曹耳边嘀咕两句，老曹听完，沉闷哼了一声，“不送派出所也行……” “谢谢曹大爷！” “闭嘴！”老曹把眼珠子一瞪，“让你们自个生产队的队长过来，把你们带回去好好管教！一个个的，就不知道学点好，尤其是你吴老二，你再嘚嘚嗖嗖把外屯子的人整过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不敢了不敢了！” 吴老二吓得连忙摆手。 “那就这么着吧，老张你把这几人送到队部，让民兵拿着枪看着，谁敢逃出去就开枪！” 处理完这几个外村来的“大耍”之后，老曹盘腿坐在炕上，把老陆头这个五保户狠狠训斥一顿！ 老陆头吓得连忙点头，向他保证以后坚决不让外人来家耍钱！ 要不然他这个五保户名额就要取消了！ 到时候自己七老八十了还得下地干活，给自个和孙子挣口粮吃！ 回到家后，老曹很是为自己的“抓赌”行动得意了一番，把本村人拿捏住把柄，也就是等于让建平揪住了他们的小辫子，帮他树立威信，看以后谁还敢轻易疵毛！ 至于别村来的那几个耍钱鬼，送上去是一份功劳，不送上去…… 你们村子就得欠我一份人情！ 到时候就看你们怎么报答了！ 孙建平却有些不以为然，老头想的有点多了，本村人还好说，那几个别村来的…… 眼下这形势，正找不到人树典型呢！ 把他们几个送回去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他们身上的赌资…… 小老头又把小炕桌搬上，门窗关死，借着油灯光芒刷刷数钱！ 好家伙，七十多块！ 你就说这帮耍钱鬼可恶不可恶！ 一年到头挣点钱那么容易呢！ 没收！ 通通没收！ 必须没收！ 小老头心安理得的把这七十多块钱也塞进小木匣子里，用锁头锁好，这才哼着小曲趿拉着鞋下地，忽然猛地转过头，望向一片漆黑的西屋！ “春贵呢，春贵回来没？” “爸，我们俩都睡下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是儿媳妇的声音。 老曹恨得牙根直痒痒！ 兔崽子，拿你媳妇当挡箭牌！ “行吧明天再说！”老曹恨恨咬了下牙，把小木匣放进柜子里，手指肚捏得咯咯直响！ 曹春贵躲在被窝里，提心吊胆听着正屋的动静，直到正屋的油灯光芒灭了，他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长长吐了口气！ 好险好险！ 总算渡过一关！ 他一把搂过李秀芝，吧唧，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讨厌，死鬼你压我头发了……” 李秀芝一脸娇羞的挡住扑到身上的丈夫，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轻点，别让爸他们听见！” “知道了，这个墨迹……” 躺在炕梢的老猫忽然竖起耳朵，冲孙建平喵叫一声，叼起小猫崽搂在怀里。 孙建平狠狠瞪了老猫一眼！ 咋，单身咋了！ 你有意见？ (本章完) 第448章 耍钱鬼还有脸? 被老猫嘲讽一番的孙建平一宿都没睡好，天刚亮就爬起来，去外边扫院子，直到单身狗小豆包从狗窝里蹦蹦跶跶跑出来，他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这他娘的…… 好长的鄙视链！ 哈哈！ “汪汪！” 小豆包蹲坐在地上，从他的坏笑中品出满满的恶意，气得小家伙使劲叫了两声！ 什么眼神！ “建平忙着呢！” 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正是吴老二媳妇，别看家里穷得叮当响，这女人倒是打扮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穿着一件农村少见的绿呢子大衣，见孙建平从队部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这一条蹦蹦跶跶的小四眼狗，急忙迎上去，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二婶咋起得这么早！” 孙建平扫了她一眼，微微一撇嘴，曹叔说得没错，不是正路来的钱根本存不住，转手就得扔水里！ 看吴老二媳妇这身打扮，就知道那家伙最近确实捞了不少！ “艾玛大侄儿你可别磕碜婶子了，这不是为了我们家那死鬼的事，我昨晚是一宿都没合眼……” 吴老二媳妇殷勤帮他推开房门，屋子里四个倒霉蛋正被捆着手脚躺在炕上，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正使劲扯着手上的麻绳。 “老实点！” 张富才拎着他爹那把喷子，虎着脸吼上一嗓子！ “这孩子，咋和你二叔说话呢！”吴老二媳妇看到丈夫小脸黢黑的躺在炕头，臊眉耷眼的看着天棚，鼻子一酸，随即露出笑脸，“大侄子你看，伱二叔都知道错了，要不你就抬抬手，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放了？” 孙建平看看这四个“大耍”，回头瞅了吴老二媳妇一眼。 “对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了就是过年玩几把小牌，又不是赢房子赢地……” “二婶这不是输赢多少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错误！”孙建平咳嗽一声，“曹叔说了，等会就让我去公社打电话，让他们各个公社的领导来接他们。” “别！” 那个从翻坑底来的中年人一听顿时急了，“小兄弟你要多少钱哥哥都给你，就是这事……要是让我们公社知道，还不得往死里批我啊！你行行好，别把我们交公社！” “是啊小兄弟，我们就是耍点钱，又不是啥杀人放火的重罪，你要是帮了我们这个忙，我们念你一辈子好！” 得！ 你们念我的好有啥用！ “这事等曹叔来了再说吧！” 孙建平也不傻，若是只看着几个人哭哭啼啼求饶就一时心软把他们放了，到头来所有责任都得由他扛着！ 再说了，对付这些耍钱鬼，不下点狠茬子，他们能长记性？ 老曹叼着烟袋来了，四个耍钱鬼一看是他，都吓得不敢吱应了。 “咋都鼠迷了，昨天叫唤的劲儿呢！一个个还学会耍钱了……你当你们是孙大耍呢！”老曹越看越来气，怒不可遏的抽了他们每人一个嘴巴，“说，还敢不敢来耍钱了！” “不敢了！” 几人连忙告饶，老曹见目的已经达到，冲孙建平摆摆手，让他把绳子解开。 几个倒霉蛋揉着胳膊，一脸畏惧的望向老曹这老爷子看着平日里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下手可是真狠！ 愣是把他们关了一晚上！ “还瞅啥啊，等着我派马车送你们回去啊，赶紧走得了！” 老曹咕嘟一口烟，不耐烦的推了一下这几个耍钱鬼，骂上一句，众人顿时如蒙大赦一般喜笑颜开，冲老曹感激不止！ “别谢我，要是依着我，把你们全送派出所！”老曹没好气白了他们一眼，“是建平给你们求情，你们以后长点记性，兜里有几个逼子儿啊就学人家耍钱，赶紧滚犊子，看你们就来气！” 老曹人老成精，这是明摆着卖人情给孙建平呢！ 这几个耍钱鬼急忙对着孙建平千恩万谢！ “赌博不好，希望你们几位以后不要再赌了！”孙建平也明白老曹的用意，劝了几句，让开大门，将几个耍钱鬼给放走了。 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要是和这帮耍钱鬼结仇，他们指不定抽个冷子报复回来，到时候更麻烦！ 孙建平明白这个道理，老曹自然也明白！ 至于吴老二…… “老二你踏马的给我站住！”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吓得吴老二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叔，我，我就是手痒痒玩两把……” 吴老二嬉皮笑脸，被老曹一烟杆敲在脑袋上，“玩两把，你踏马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把我惹急了给你个脆的，听着没！” “听着了。” 吴老二不敢再言语，老曹上去就是一脚，“完犊子玩意，不正经过日子净扯这些哩哏楞，滚到大粪堆那刨粪去！” “诶……” 吴老二抱头鼠窜。 看着他灰溜溜跑走的背影，孙建平忍不笑出声！ 这个吴老二！ “这帮人个个都是滚刀肉，耍钱鬼哪有好玩意，他吗的再敢来，一个个都拿枪崩了！”老曹仍觉不解气，狠狠呸了一声，这才转身进了牛棚。 “叔，这帮人会不会继续赌？” 孙建平也跟进来，提过一个水筲放在牛肚子下面，用毛巾擦擦牛肚子，学着老程头的手法开始挤奶，问道。 “耍钱鬼还能有那个脸？出了这个门，指不定又猫哪旮沓接着耍了！”老曹哼了一声，“牛好像又胖了一圈，这奶真好，跟呲水似的，我就说咱们这俩玩意不白买，前天赶集，奶豆腐就卖了一百多块钱……” 老头抄起毛刷，轻轻帮大奶牛梳毛，小牛犊蹦蹦跳跳冲过来，在他后腰撞上一下，老头也不恼，笑呵呵转过身，捏捏小牛犊的耳朵，目光里满是宠溺。 这小玩意多欢实！ “我看他们一时半会是不敢来咱们屯子耍钱了。” “这帮玩意个顶个都是滚刀肉，你当队长我得多嘱咐你几句，凡事吧都留个活儿气，别把事做绝了，真要是把人逼上绝路，到时候杀人放火的事谁干不出来？” 老曹谆谆善诱，孙建平认真听着，深感老头颇具大智慧！ 挤完牛奶，爷俩一人拎着一水筲进了屋子，将牛奶倒进锅里开始烧火熬煮，老曹扭头看了一眼村部的围墙，皱皱眉，“等你这几天再去公社的时候别忘了买点铁丝回来，钱队上报，我咋感觉咱们牛棚马厩不结实呢！” “哈哈，毕竟咱们这多了四头奶牛嘛！” 孙建平笑着抄起笊篱，豁楞一下锅里温热的牛奶，他舀了一碗递给老曹，“叔尝尝！” 老曹把烟袋别在腰间，接过来，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看着院子里的牲口们，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略带腥味的鲜牛奶。 自家奶牛产的……真好喝！ 这大概就是建平说的丰收的味道吧！ 城里孩子就是喜欢用洋词儿！ “那个，崔凤兰上供销社上班的事，郎主任咋说了？”老头“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嗓子还是疼，求月票哈哈 (本章完) 第449章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郎主任也没说啥，就是问我她娘俩是干啥的，我看这事差不多能成。” “差不多可不行，郎主任那人做事绝性，要不这样，你明天送牛奶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一趟，看看到底啥情况。” 孙建平蹲下来，凑到老曹身边，把空碗接过来，嘿嘿一笑，“曹叔，你对崔姨的事咋那么上心呢！” 老曹愣了一下，老脸涨得通红，扭头一看孙建平一脸坏笑，气得抽出烟袋掴打他两下！ “死孩子，拿你叔开玩笑！” “哈哈哈！”孙建平笑得十分开心！ 小老头！ 人老心不老！ 还想着老来夕阳红，再开第二春呢！ “这事要是能成的话，咱们还得去趟刘山屯，把她们娘俩接过来上班。” 孙建平笑着挡住老头的烟袋，老曹嗯了一声，“那娘俩命苦啊，咱们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人老话不是说得好，穷帮穷富帮富，官面帮财主……” 对对对！ 您老说的都对！ 孙建平捂着嘴笑，老曹终于察觉他笑容中略带的嘲笑意味，气呼呼站起身，“伱忙着吧！” 他跑了。 再不跑，自己这点小心思全都露馅了！ 过了腊月二十五，眼瞅着就来到年跟前了，二马架照例撒年糕杀年猪，磨米磨面分豆腐，忙活得热火朝天。 “建平哥！” 钱慧珺钱大小姐悄悄走进队部，乌龙马看到她，冲她嘶嘶叫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低头大口吃草。 “汪汪！” 小豆包从老程头的土坯房里跑出来，小尾巴摇得像风车，小狗现在每天腚跟腚的跟在孙建平身后，趁机要一块奶豆腐吃。 “小东西！” 钱慧珺笑着把小狗抱起来，孙建平探出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媳妇啊！” “讨厌！” 钱慧珺小脸一红，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给你的！” “哎呀呀你这人，一看我当上队长就给我送礼，真是……” 孙建平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藏蓝色中山装，大小刚合适。 他终于明白为啥前阵子钱慧珺扯着他的胳膊比比划划，闹了半天是要给自己做衣服！ 此刻孙建平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穿上让我看看！” “不要了，这么多牛马看着呢……” “快点！” “好吧！” 孙建平把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套新的，钱慧珺手托下巴，仔细审视一番，动动手指头让他转个圈，再看看后背，满意点点头！ 陈婶的手艺真不错！ “送给你了！” “谢谢媳妇！” 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吧唧亲上一口！ “讨厌！”钱慧珺连忙挣脱，“坏死了！” “想要什么礼物跟老公说，我给你弄过来！”孙建平笑着搂住她的纤腰，问道。 “我才不要什么礼物呢，就是看你出门在外就一套衣服，连个换洗的都没，就……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就送我一个发卡吧，我这个都坏了！” 钱慧珺把发卡摘下来，递给他看，孙建平点了下头，“等明天我去供销社给你买个最好的！” “建平哥你真好！”钱慧珺瞅瞅没人，也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心如小鹿乱撞，小脸也臊得红透。 “这边再来一口！”孙建平得陇望蜀，指着右脸颊嬉皮笑脸，被钱慧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没个正行，我先回去了！” “谢谢媳妇的礼物！” 孙建平松开她，招招手，钱慧珺连头都没回，像只小兔子一样匆匆跑没影了。 乌龙马颠颠跑出来，看看他身上穿的这件新衣服，呲呲牙，故意往上蹭！ “你……” 孙建平一把挡住探过来的马脑袋！ 坏蛋马！ 别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日子过得飞快，没几天就到了腊月三十，家家户户都分了猪肉年糕冻豆腐奶豆腐等等年货，小小的二马架上空弥漫着浓郁的炖肉香气，小孩子们也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一个个拖着鼻涕，挎兜里揣满了炮仗，丁丁当当的炮仗声不绝于耳。 小西山的孩子们远远看着冰面上放炮的二马架孩子们，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个兔崽子，一天天的也不着家！”李秀芝匆匆来到冰面上，见宝贝儿子正蹲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划着火柴往炮仗上凑，刺啦啦一声药捻子点燃，轰隆巨响随即传来，将平整的冰面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点！ 嗵！ 二踢脚当空炸开，化作一团橘黄色的火焰，李秀芝冷着脸，顺手从河边大柳树上扯下一根树条，大步走到儿子身边，“几点了不知道吃饭啊！” 小兴文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妈妈愤怒的脸，嘻嘻一笑，“妈妈过年好！” “好，好你奶奶个爪！” 她伸手去拽儿子，小兴文却比泥鳅还滑，出溜一下从母亲的腋下钻出去，一溜烟跑向盐碱地，远处正好一辆马车过来，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建平！ 车上还坐着一人！ “哥哥救命啊，妈妈要打我！” 孙建平急忙勒住乌龙马，把他抱上车，老曹一看是宝贝孙子，急忙抱在怀里，“咋了乖孙，你是不是又惹你妈生气了？” “才没有呢，是妈妈不让我放炮仗！”小家伙把腰板一拔，站在马车上，冲河边的母亲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把李秀芝气得直跺脚！ 你给我等着！ “叔，你可把招工录用表揣好了，万一整丢可麻烦了！” 孙建平笑着在顽皮的小兴文屁股上拍了一把，“坐好了！” “放心吧，我早揣兜里了！” 老曹按了按口袋，刚刚郎主任开恩，给了他们一张招工录用表，老头算计好了，等过了年，就去趟刘山屯，让崔凤兰把表填了，来太平山大队代销点上班！ 到时候…… 想到这，老头忍不住咧嘴一笑！ 他一扭头看到眼前的大片盐碱地，秋收割后的稻田早已被冰雪覆盖，只露出一排排细碎的稻茬，在寒风中倔强挺立。 老曹叹了口气，脑子里又回想起去年稻浪飘香的场面！ 多好的一块地啊！ “建平你说，咱们明年是不是得想法把盐碱地都开起来，都他娘的种上稻子，到时候家家户户大米都吃不完！” 老曹抽出烟袋按了一锅，点燃咕嘟一口，憧憬起来。 “那怕是有些难度了。”孙建平慢悠悠摇着鞭子，“叔你看这雪面，就能看出地势高低了，越往小桥这边地势越低，往小西山那边地势就高，这是河流冲刷造成的……” “算了，等明年开春再说吧，先把这个年过好。” 老头嘟囔一句，慢悠悠抽着烟，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炸响的鞭炮声，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我们二马架的日子又要兴旺起来了！ 远处小西山方向开来一辆解放大卡，就停在他们村口，老曹扭头一看，原本还带着笑模样的脸顿时拉下来！ 草！ 这是来给送年货的？ (本章完) 第450章 上哪说理去! “人家建设厂直接从食堂给他们拉了三头大肥猪，一家就分了十多斤肉，我丈母娘吃不了，还让我拿回来一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老程头才从小西山走回来，手里拎着一块二斤多的猪前槽肉，放在案板上，切成细细的长条，撒上一点酱油涂抹两下，再用小树棍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人家这下算是享福了！”孙建平闻了闻烤肉的香味，提起水筲给牛马饮水。 “听那个包队干部的意思，明年还要大干一场呢！”老程头把烤好的肉递给他，“尝尝！” “叔你这是哪里学来的烤肉手艺？还挺好吃！” 孙建平接过来，撕下一条放进嘴里，经明火烤制的猪肉已经榨干了肥油，喷香扑鼻，入口香滑软嫩，滋味十足，和炖煮的肉味道大不相同。 “以前给李大善人家放牛的时候，我自个就逮耗子烤着吃。”老程头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能折腾出个妈样来！” “爱咋咋地吧，反正是他们自个的事情！” 老程头坐下来，把早晨剩下的苞米面馒头拿出来，切成片，架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当着孙建平的面，将烤得有些焦黄的馒头片取下来，和肉片夹在一起，递给他。 “这……” 孙建平都看懵了！ 肉夹馍？ 或者…… “我看以前李家二公子就这么吃，他说叫啥汉堡包。”老程头也给自己夹了一片，咬上一口，香得他眯起眼睛！ 对，就是这个味儿！ 一眨眼多少年过去啦！ 李秀芝匆匆走进院子，“建平别忙活了，吃饭了，程叔你咋还自个开火呢，上我们家对付一口呗！” “不去了，我自己弄点吃的挺好！” 老程头也知道李秀芝就是客气客气，哪能大过年的跑人家去蹭饭？ “那行吧，我爸让我给您送点吃的，还热乎呢，您趁热尝尝，建平走啊，回家过年了！” 李秀芝把一个还带着温热的搪瓷盆放在桌子上，里面是半盆猪肉炖粉条，她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听到“过年”俩字，不由得内心一动！ 这是自己下乡过的第二个年！ 日子过得真快啊！ 这个年，爸爸妈妈过得好么？ “叔那我先回去了！” “嗯，慢点走！”老程头掀开盖在搪瓷盆上的苫布，抓过筷子卷起一筷头粉条放进嘴里，望着俩人匆匆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又是一年！ 东北这边的规矩，冬天只吃两顿饭，中午这顿一般都要等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开席，吃完之后孙建平就招呼孩子们帮他往外搬烟花，准备等会天黑的时候给大家来一场别开生面的烟花表演。 天刚擦黑，二马架这边已经人声沸腾，乡亲们都三五成群的聚在村口的盐碱地旁，嗑着瓜子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静等今晚的烟花晚会。 星星出来了，第一朵烟花也同时炸开，霎时满天尽是绚丽的光彩，连隔壁的小西山和于圩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烟花？” 前来小西山发放过年慰问品的包队干部罗世红看着远处亮起的烟花，大感意外！ 没想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竟然也有烟花！ “是他们屯子自己造的，也就是凑合着放着玩，比电影上看到的烟花那可差远了！”胡来福有些脸红，年前的时候他们也想学着二马架去造烟花爆竹拿去卖，没想到连最起码的火药都弄不出来，只得不了了之。 相反人家二马架可是靠着这些东西又狠狠赚了一波！ 草！ 上哪说理去！ “有意思！” 罗世红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玩味的欣赏着远处的烟花盛宴，他忽然有一种去隔壁村子走一走看一看的冲动！ “罗领导，饭做好了，快点进屋吃饭吧！”胡来福的媳妇擦擦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热情招呼他进屋吃饭。 “没啥好嚼裹，都是家常饭菜……” 胡来福也热情邀请，罗世红笑着点点头，“走，咱们就一起过这个年！” 钱大小姐靠在一棵大柳树旁，嗑着瓜子，满心欢喜的看着不断炸开的烟花。 大傻子真好，说给我放烟花，就给我放烟花！ 还很靠谱嘛！ “好看不？”孙建平凑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一句，钱慧珺抿嘴一笑，“好看！” “不准备给我点奖励？” “讨厌！” 钱慧珺捣了他一拳，“这么多人看着呢！” 孙建平嘿嘿坏笑，臊得钱大小姐脸通红，“建平哥你好好的，我……” “伱怎么样，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现在特别感动，要奋不顾身的以身相许？” “烦人吧啦的，不理你了！” 钱慧珺羞臊转过脸，“一本正经”的看烟花，孙建平也靠在她身边，于是一只小手悄悄伸过来，俩人十指相扣，头挨着头肩膀靠着肩膀，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浪漫。 “建平哥……” 钱慧珺轻轻吁了口气，声音柔柔的，“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孙建平转了下脖子，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 “呕……” 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干呕，俩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曹叔家的老猫！ 你们俩注意点！ 喵子都看不下眼了！ 钱慧珺抿嘴一笑，抬头看看满天星光下不断绽放的朵朵烟花，幽幽吁了一声！ 夜色好美啊！ 这一宿二马架鞭炮声响个不停，村子里啥都缺，唯独这玩意不缺！ 我们就是造这个的！ 小兴文也撒了欢，连年夜饺子都顾不上吃，揣上满满两挎兜炮仗，在院子里叮叮当当放个没完。 小豆包躲在狗窝里，害怕却又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嗵嗵冒火的家伙，又想起了在草原上游荡的狼爸爸。 好想牠…… “过年了，也给你俩饺子吃！” 李秀芝推门出来，往小豆包的饭碗里放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饺子，小豆包探出头，一口咬住，吭吭吞下肚，小家伙又开心起来，蹦蹦跳跳跑出小窝，顺着门缝钻进屋子里。 屋子里热气腾腾，众人团团围坐，钱慧珺也在，她头上别着一个亮闪闪的新发卡，被蜡烛光芒一照，熠熠发光。 老曹端起酒杯，冲钱慧珺扬了一下，“今儿也算是新媳妇上门，小钱多少给我这个当长辈的点面子，喝一杯！”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却也不服输，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感谢叔您这一年对我和建平哥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孙建平眼睁睁的看着这傻妞把满满一杯白酒全给灌了！ 完完犊子了…… 一杯酒下肚，钱慧珺的小脸红得像五月桃花，孙建平急忙给她夹了一个饺子，“快吃一口压一压！” “呃……” 钱大小姐觉得五内翻涌，险些没张口吐出来，她急忙夹起饺子咬了一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没想到白酒竟然是这个味儿！ 小豆包跑到她身边，乖乖趴在她脚下，长长打了个哈欠，有主人在，狗子才会觉得心安，也不那么想念狼爸爸了。 阿欠……困了！ 老曹见钱慧珺一杯酒下肚的难受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丫头一看就没喝过烈性酒！ 不过还有胆子一口干了，倒是个倒驴不倒架的场面人！ 他还想提一杯，就听得窗外传来砰砰两声，“老曹你出来一下！” 是王连生的声音。 (本章完) 第451章 这丫头耍酒疯了! 曹家人面面相觑，大过年的，有事就进来说呗，干啥还遮遮掩掩的！ 老曹眼珠一转，急忙放下酒杯，“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到底是啥事！” 他说完趿拉着鞋，披上大衣往外走，屋外拢起的那堆旺火早已烧落了架，老曹和王连生站在墙角，嘁嘁喳喳不知道说些啥。 “来来来，慧慧吃，甭客气，就像到了自个家一样！” 李秀芝殷勤的给他俩夹菜，钱慧珺略带矜持的说着感谢的话，反倒是曹春贵，抡起筷子哐哐一顿吃，吃完之后抓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一口啁了，擦擦嘴巴，“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去去去滚犊子！”李秀芝骂了一句，扭头看看还在外边唠的俩老头，一把扯过丈夫，“你去招呼爸一声快点进屋，外边死冷的别冻着。” “嗯哪！” 曹春贵低着头走出屋子，不一会和老曹一起走进屋，小老头手里捏着一叠纸，看样子是个牛皮纸信封，随手塞进口袋，冲钱慧珺呵呵一笑，“小钱甭客气，尝尝飞龙汤，伱不是得意那一口么，特意让你大哥上山打的。” “谢谢曹叔！” 钱慧珺嗯嗯点了下头，噗嗤一笑。 “王叔大过年的找曹叔能有啥事？” 吃完饭，孙建平照例送她回去，钱慧珺喝了酒，精神有些亢奋，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概还是生产队的事吧！”孙建平也有些纳闷，按理说曹叔向来不对自己藏着掖着，这回的事…… 难道是曹叔年前去二虎山上坟烧纸的事情被人捅出来了？ 或者是今天上午供老祖宗被人看到了？ 不应该啊！ 而且还有一封信…… 算了不猜了！ “慧慧，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没啊，我现在可正常了！” “那咋走路发飘呢？” “呃……”钱慧珺干呕一声，冲他尴尬一笑，“就是有点迷糊，建平哥你背我！” “总共也没几步道……” “不行不行，你背背我嘛！” “好好好我背你！”孙建平蹲下来，把她背在身上，钱慧珺今天着实有些喝多了，一双手搂着孙建平的脖子，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见他不吭声，干脆抱着他的下巴，吧唧吧唧一顿猛亲！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是是是我是你的！” “刘凤霞也不行！” “那指定不行！” “哈哈哈！”钱大小姐开心极了，抱着孙建平的脸又是一顿亲，这才张开双臂，“建平哥，我好想大喊大叫，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的幸福！” “大声喊出来吧！” “我才不喊呢，大喊大叫的多没修养，我要唱歌，我会唱黄梅戏，建平哥你喜欢听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快点给哥唱一个！” 孙建平背着她在屯子里瞎转悠，走来走去又走到队部里，钱大小姐咳嗽一声，看看马灯下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蓦然脸一红，“那我唱啦！” “快溜的，你看大黑马都等不及了！” 乌龙马还很配合的嘶嘶叫上一声，催促女主人快点别墨迹！ “桃花戏衣一色裁，芙蓉如面眉如黛，前襟绣朵牡丹开，双袖粉蝶戏花台……”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小小的队部里，牛和马都竖起耳朵听着这婉转如百灵鸟一般的美妙音乐，都忘了低头吃草。 孙建平也被这美妙的歌声所陶醉，微微眯起眼睛，享受难得的音乐熏陶。 马上要睡着的老程头听到歌声，也翻了个身坐起来，心潮如洪水般汹涌澎湃，想起昔年在李大善人家里看过的蹦蹦戏，却是恍如昨昔。 那年，在夕阳下的奔跑，是他逝去的青春…… 第二天孙建平也早早起来，将点了一夜的油灯熄灭，过年点灯守岁，这是几千年传下来的老规矩。 按照东北过年的规矩，从除夕到初二或者初三，要迎接故去的先人回家过年，这几天家里晚上都要点长明灯，好让故去的先人们好好看看家的变化。 然而时过境迁，这些“糟粕”已经被严厉杜绝，但老规矩还在，所以这三四天内各村各户的乡亲们都守在屯子里，宗族之间互相串门拜年，磕头要压岁钱，倒也热闹。 小月月和小兴文两个小家伙哼哧哼哧跑进屋，扑通一下跪在孙建平面前，嘻嘻直笑。 “哥哥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 孙建平掏出用印刷对联剩下的红纸边角做的红包，递给两个孩子，小家伙们接了红包，兴奋跑到外边，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叽叽喳喳商量着要拿钱去供销社代销点买好吃的。 “建平，于情于理，你都得去陈家走一走看一看，毕竟小钱在那也住了快两年了。”李秀芝笑着从里屋走出来，将一头飘逸的长发松散捋到脑后，和他说道。 “我知道了嫂子，等下我就去！” “嗯，春贵别睡了，快点起来吧，爸都起来了，别等会让上门拜年的堵被窝里！” 西屋传来曹春贵哼哼唧唧的起床声，孙建平笑了一下，转身出门。 院子里满是烟花爆竹的痕迹，昨夜生起的火堆早已烧得只剩下一堆白灰，湛蓝色的天穹下，不时升起几片青色烟雾，是屯子里早起的人家在放炮仗。 新的一年来临了！ 他喂完了牛马，清理完牛棚马厩后，洗了把手，这才转身去了陈培林家。 陈培林家正在包饺子，小铁柱已经会坐了，正托着小手坐在炕头，歪着小脑瓜看着哥哥姐姐们包饺子，看到孙建平走进门，忽然咯咯笑起来，飞快挪动小胳膊小腿，爬到炕沿边，冲他啊啊的叫！ “看见没这孩子多稀罕你！” 陈培林负责擀饺子皮，他把四五个面剂子摞在一起，捏平，抄起核桃木擀面杖，刷刷几下就擀出好几张薄薄的饺子皮，往面板上一扔，看得孙建平连连称赞！ 光着一手擀面皮的手艺，也得练个仨月俩月吧！ 大清早的，钱慧珺头发也没梳脸也没洗，一头青丝松散的披在脑后，却又不失凌乱之美，看到孙建平抱着小铁柱玩，她抿嘴一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他的影子。 陈培林媳妇瞅瞅她再瞅瞅孙建平，也笑了。 这俩孩子…… 怕是这辈子都分不开喽！ 陈艳琴拿来一瓶热好的牛奶递给孙建平，还没等他接到手里，就被小铁柱一把抢过来，小手死死抱着奶瓶，像饿急的小牛犊一样叼着奶嘴滋滋往肚子里裹，连小小的腮帮子都嘬出两个小坑！ 看到这一幕，孙建平心里百味陈杂，这孩子的求生欲是如此的旺盛！ 要不是这样，他估计早就被自个亲爹给饿死了！ 可怜的娃！ “艳芝、艳琴、艳朵、彦峰……给你们的红包，来都拿好！” 孙建平掏出红包分给陈家的孩子们，钱慧珺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也凑过去，伸出沾了白面的小手，“我的呢？” “你都多大了还要红包！” “多大就不能要红包了？” 一家人都笑起来，孙建平“故作为难”的在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个大号红包，塞到她手里，“来，给你这个大孩子专门准备的，不准哭鼻子喽！” 钱慧珺得意一笑，建平哥真给面子！ 不愧是我的好“搭档”！ “行了行了慧慧你还是和建平出去玩吧，这几个饺子我们就捏了。”陈培林媳妇笑着把俩人“轰”出去，钱慧珺开心了，抓起几个炮仗揣进口袋，“建平哥，走咱们也放炮仗去！” “好！” 俩人跑到咕噜河边，叮叮当当放了几个，却见远处跑过来一辆吉普车，两人面面相觑，这大过年的上头还派人下来呢！ 咋的还想像去年那样，搞个吃完饺子就下田？ (本章完) 第452章 谁敢进村我崩了他! 没想到吉普车奔向小西山，直接进了村！ 孙建平有些纳闷，踮着脚往小西山方向看，钱慧珺却是玩心不减，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火柴盒，点燃炮仗，双手捂住耳朵，轰隆一声巨响，炮仗飞上天空，当的一下炸得漫天纸屑乱飞。 “大过年的咋还出门呢！” “管他呢，咱们玩咱们的！” 钱慧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立在冰面上，一脸兴奋的催促道。 不一会吉普车又晃晃荡荡走出小西山村，沿着乡道一路向南走，胡来福站在村口向二马架方向眺望许久，才慢悠悠走回去村子，继续和包队干部罗世红俩喝酒。 今天是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后，李秀芝招呼钱慧珺来家，玩一种叫做纸牌的游戏，和麻将差不多，上边印着梁山一百单八将，钱大小姐很聪明，看了一会就学会了，便挤在炕桌旁，跟着她们玩起来。 “我去马厩看看。” 孙建平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见她玩得高兴，也就没打扰，出了门，径直奔向队部。 马群一切安好，连小毛驴也懒洋洋的躺在驴棚里，打着哈欠睡大觉。 “叔，我刚才看到有辆吉普车进了小西山村，不一会又出来了。”孙建平看老曹晃晃荡荡走过来，急忙和他说道，老曹眉头一皱，“大过年的瞎出溜啥？”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得提防着点！” “是这个理！”老曹想了想，“今晚你把咱家那小狗崽子牵过来，留在这院，多少有个响动。” 呃…… 孙建平苦笑一声，咱家小狗才多大！ 俩人正在聊天，就看到小陆匆匆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曹大爷出事了，人家找上门了！ 老曹一听就蒙了，大过年的谁来找不自在？ “咋回事你说明白点！” 老曹一把抓住这个冒失小孩的肩膀，让他慢点，把话说清楚，是谁找上门了！ “我也不知道是那个堡子的，反正可讷了，说是咱们养奶牛搞尾巴，走啥子道路，正在前边小河沿那头吵吵呢，让张大爷领人给堵住了！” “卧槽！” 怕啥来啥！ 老曹做梦也没想到，大年初一，这帮狗揍就来找茬！ “叔你别怕，小陆伱马上去找你金水、金贵大爷他们，让他们抄家伙去河边，通知一声金城，骑快马去公社，把杨主任、滕主任都叫来！要快！” 孙建平果断做了如下安排，自己则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出来，他来不及装马鞍，翻身骑在光背马上，一手提起缰绳，“叔我去前边看看！” “嗯哪快点去瞅瞅！这不是整事嘛大过年的……” 老曹气得一跺脚，让老程头把牛棚看好，自己也拎着烟袋，颠颠的往咕噜河边跑！ 他一边跑一边在路边撒么，捡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拎在手里，嘴里骂骂咧咧谁敢动我的奶牛，我他妈一棍子敲死他！ 正在屋子里打牌的一群妇女也被惊动了，一个个朝着扫帚铁锨跑出来，将从县里派下来的人都堵在河边。 “你们想干啥！” 孙建平骑着马冲上前，众人一看是队长来了，急忙给他让开一条大路。 孙建平径直冲到县里来人面前，一看为首之人，险些气炸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姚书记的秘书，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黄玉江！ 自打姚书记被调到农机站去工作后，这家伙不知攀上了哪根高枝，混进了县领导班子，如今荣升政*治处副主任一职，专门负责揪尾巴事宜！ 此人收到韩老五的举报信后如获至宝，认为这是县里的新动向，不顾大年初一这个特殊日子，便火急火燎的坐着吉普车跑到太平山大队，召集民兵赶过来，要把二马架的两头大奶牛拉走处理！ “你是叫孙建平吧！” 黄玉江冷笑一声，“我认识你，你和姚忠平是一伙的，你小子在农村上蹿下跳，挖空心思搞尾巴是出了名的，现在我命令你让开道路，让我们进村里把奶牛牵走，要不然连你一块抓！” 孙建平端坐在马背上，冷冷哼了一声，“我们养奶牛关你屁事！” “你！” 黄玉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拦自己的路！ 瞧瞧他这嚣张气焰！ 妈的，跟谁俩呢！ “我命令你，马上让开道路，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爸，接着！” 张富才匆匆跑过来，“今天谁敢进村一步，我他妈打烂他的脑袋！” 黄玉江扭头看看自己领来的这些民兵，这帮人也都看着他，似乎在问该咋办！ 村子里烟尘大起，老曹、老蔡头、徐金山、徐金水等人一个个都提着家伙往河边跑！ 孙建平大手一挥，哗啦一声，二马架的壮劳力们一拥而上，从冰冻的河面抄过去，直接断了黄玉江的后路！ 黄玉江顿时脸都绿了！ 这个孙建平，真有种！ 这是没把老子当回事…… 操了！ “民兵们抄家伙！” 众人瞬间大眼瞪小眼！ “造反了，这他妈的是要造反了！” 黄玉江气得直跺脚！ 他还想着趁大年初一揪出个典型，给自己新的一年工作来个开门红，可没想到刚过年就一脚踹在了钢板上，人家二马架不但不怵他，反而还敢抄家伙和他这个领导对着干！ 虽然我是个副的…… 但也别他么拿豆包不当干粮！ 黄玉江又扯着脖子吼了两声，把孙建平、张子义等人都抓起来，但是这帮人一来畏惧二马架的武力，二，你个白面书生是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你让我们冲我们就冲？ 我们一年才挣几个工分！ 犯得着给你卖命吗？ 孙建平冷笑看着这个上蹿下跳的黄副主任，心里却也有些抓瞎，虽然现在把他镇住了，却也不能挥挥手把他捆了扔进稻草垛里，毕竟人家还挂着副主任的名头呢！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杨主任、滕主任他们找过来！ 徐金城骑马去了公社，最快也要俩小时才能赶回来，王连生从小路去隔壁于圩子找于长海了，不知道这老登能不能过来……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本章完) 第453章 脑瓜篮子不疼了? “哎呦呦我脑瓜仁疼……” 于长海一听二马架出事了，上头派人来抓他们的奶牛，顿时往炕上一躺，手捂着肚子装病。 王连生气得嘴都瓢了！ 你脑瓜子长肚子上了？ “连生啊你赶紧的去找公社找杨主任吧，我这是不能去了，昨晚放炮冻着了……老婆子，还有生姜没，给我整碗红糖水啊，哎哟哟拧劲儿疼啊……” 于长海躺在炕上一顿瞎叫唤，气得王连生差点给他俩大嘴巴！ 你踏马又不是女人来月事，喝个鸡毛的红糖水！ “老于伱先躺着吧，我回去看看咋办！” 王连生摔门而去，于长海一骨碌爬起来，凑在窗户上往外张望。 “二马架真出事了？” 他接过媳妇递来的热水，放在窗台上，眼里闪烁兴奋的光芒。 “你当个人吧！”于长海媳妇没好气嘟囔一句，“赶紧去看看，万一闹出点人命官司，你这个队长也脱不了干系。” “我管那鸡毛事！”于长海把嘴一撇，“我就说老曹作的急死得快，还嘚嘚嗖嗖买奶牛，你个小破生产队嘚瑟个奶牛，这下我看他们咋整！” 说完他转身下地，趿拉着鞋往外跑，于长海媳妇一皱眉，“脑瓜篮子不疼了？” “疼个屁疼，我大衣呢你给塞哪了？” 这家伙一溜烟跑出门去，来到外边，远远看着二马架小桥旁挤着一大堆人，摸摸下巴，嘿嘿笑起来。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二马架这边是麻杆打狼两头麻爪，孙建平和老张有意把这个黄副主任抓起来，但是老曹一个劲冲两人使眼色！ 不要轻举妄动！ 一抓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没办法，大家伙只能站在寒风里对峙，没一会身子骨单薄的黄副主任就扛不住了，冻得上下牙直打架，小脸煞白嘴唇发紫，全身哆嗦成一团，有心退回去，却又下不来台阶，只能这么挺着。 孙建平见他冻得哆哆嗦嗦跟死狗一样的德行，品出点门道！ 有了！ 咱们就这么耗着，看看是我的棉大衣厚，还是你的中山装扛冻！ 情况一时肃然！ 远处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滕主任和杨主任，两位杜尔基公社的最高领导匆匆赶来，一下车就命令所有人把枪放下！ 干啥啊这是想动家伙式啊！ “老黄你赶紧的上车里暖和暖和，这他妈的都冻成冰棍了！”滕主任扯了黄副主任一把，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又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老曹你们俩过来！” 吉普车里，黄副主任冻得哆哆嗦嗦抽成一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众人看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这个事呢，我们已经了解了，有人举报你们养奶牛，往个人家送，搞尾巴，建平你说说吧，有没有这回事？” 杨主任明里暗里点拨孙建平这件事的关窍就在于“往个人家送”这件事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孙建平为啥那么爽快的选择和供销社合作，将牛奶低价卖给他们！ 合着这小子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出！ 好小子，比老曹还精明！ 我是服了！ 面对滕、杨两位主任，孙建平不慌不忙掏出盖着供销社大印的收据，递给哆嗦得像打摆子似的黄副主任，黄玉江接过来，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还得让老杨扶着点，才终于看清这张收据上写的内容。 “收购……土产……牛奶六十斤，xx县杜尔基供销社……此据……” 黄副主任翻着白眼，又把收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上边几个红彤彤的印戳上，上边“供销社”仨字格外刺眼！ 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麻蛋…… 闹了半天，这整的都是啥事啊！ 人家是以集体的名义把牛奶当成土产卖给供销社，根本不存在什么搞尾巴嘛！ “黄副主任，你要是不信，咱们大可以马上去供销社，找郎主任当面对质。”孙建平又掏出一大把收据，“看看，每一份我都留着呢！” 黄玉江煞白的小脸抽抽了一下，瞅瞅那摞收据，“老滕，走，上供销社，问问！” 得，这家伙还不死心呢！ 供销社里，郎主任扫了一眼由他亲手开出的收据，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我们收购二马架的牛奶有问题吗？” 身为本地供销社一把手，他可不屌什么这个主任那个主任！ 黄玉江的小脸从白转红，又转成苦瓜色，扭头瞅瞅滕主任，“既，既然事情查清楚了，就，就当是一场误会，我们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 孙建平故意追问道。 黄玉江的脸又涨得通红，一个劲给老滕使眼色，滕主任咳嗽一声，“这件事呢归根结底还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故意栽赃陷害，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还你们二马架清白！” “那黄主任你呢，没查清举报信的真假，就来兴师问罪？” “我，我……” 黄玉江支吾两声，却是无言以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脸去不说话。 杨主任悄悄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和他结下梁子，以后你小子还要不要在官面上混了！ “行了行了误会解除，满天乌云都散了，老黄你难得来一趟，等下咱们去国营食堂整几个菜，好好喝一杯！” 杨主任笑呵呵给大家打圆场，老曹也就坡下驴，扯扯孙建平的胳膊，孙建平恶狠狠瞪了黄副主任一眼。 黄副主任的脸又涨得跟紫茄子似的，嘴唇蠕动几下，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还有啥好说的？ “哈哈都是误会，误会，老黄还没吃饭吧，走，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点好的！” 杨主任推搡他一把，黄副主任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些，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双眼睛翻愣着，似乎在想如何挣回面子。 “建平、老曹，都别愣着了，走吧，去食堂！” 杨主任冲俩人招招手，孙建平有心不去，但老曹冲他努努嘴，意思不言自明。 你不去，就是不给领导面子，到头来有理也变无理了！ 大年初一，杜尔基公社食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留守的服务员和厨子，见是公社和县里的领导们来，那个叫徐二胖的厨子马上笑脸相迎，一顿煎炒烹炸，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郎主任、滕主任、杨主任、黄副主任，再加上老曹这个太平山大队支书和孙建平这个小队长，一张桌子坐的全是“官”！ “溜肥肠来喽！” 徐二胖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正中，杨主任取过一瓶白酒起开，递给孙建平，“建平，给领导们满上！” 孙建平会意，接过来，给诸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轮到黄副主任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酒杯不稳，险些倒在桌子上。 滕、杨两位主任脸色都有些一样，老黄啥意思？ 这事还过不去了？ (本章完) 第454章 林县长知道了? “老黄来尝尝，这酒味道不错，正经的榆树大曲！” 杨主任笑呵呵帮他倒了一杯，冲孙建平使了个手势，让他回去落座，“他们队养奶牛这事，早就和上边通过气了，还是和林县长一起去买的，只是没声张，农村那环境你也知道，红眼病多……” “林县长知道了？”黄副主任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干，这他么是有人挖坑让我往下跳啊！ 这要是被林县长知道，岂不是和他唱对台戏？能有我的好果子吃？ 黄副主任脑门上的汗下来了，小脸也一片煞白，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哆嗦一下，把酒水洒出不少。 “哈哈，其实这件事怪我，我早点把报告打上去就好了，大年初一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还干起来了……” 杨主任见他脸色大变，心里暗笑这他妈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冲孙建平打了个手势，“建平，你敬黄主任一杯！” “主任您担待，我年轻办事莽撞，没个深浅，刚才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孙建平也不扭捏，站起来，双手举起杯子，说上几句客套话，咕嘟一口全给干了！ “老黄，你看孩子都喝了，伱也……” 黄玉江沉闷哼了一声，也端起酒杯扬了扬，一口干掉，辣得他直哈气！ “哈哈，来来吃菜吃菜，尝尝老徐的手艺！” 眼瞅着两人化干戈为玉帛，杨主任热情招呼大家吃吃喝喝，孙建平也不客气，抡起筷子一顿胡吃海塞。 不得不说，这个徐二胖做菜的手艺还真上得了台面！ 吃饱喝足，几位领导也不急着回去，反倒是靠在椅背上抽着烟喝着茶攀谈起来。 “今天这事，不怪老黄也不怪建平，就怪那些红眼病鬼瞎几把举报，回去查查是谁写的举报信，给我揪出来！” 这张桌职位最高的事滕主任，他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这种风气可不好，一定要坚决遏制一下，一个个的看不得人家的好……”杨主任附和一句，老曹急忙赔笑，“查啥查啊，人家爱咋说咋说呗，反正搞没搞尾巴我们自个心里有数。” “这篇就算揭过去了，以后建平你得多和你黄叔学学，提高一下觉悟……” “我知道了叔。” 孙建平挤出一个笑，满口应承下来。 “我听说上边又调回不少下放的干部？” “有这回事，以前有些是被三虎一伙栽赃陷害的，我舅子在省城上班，我听他说好像那谁也回到京城了，上头有意重用……” “你说这世事变化多快，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孙建平细心倾听，心里也在画魂，他们所说的那谁，莫非是…… 吃饱喝足，滕主任让司机先把孙建平和老曹送回去，他则带着黄副主任去了自己住的地方，俩人要“好好谈谈”。 二马架小桥边，钱慧珺冻得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通往小西山的道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清晰记得，当年爸爸就是这么被人带走，等到再有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 建平哥不会也被人抓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 她越想越急，越想心里越酸，眼泪簌簌往下掉，小豆包也不闹了，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抹眼泪的女主人，发出呜呜的叫声。 “这不扯呢，啥前儿能回来啊！” 张子义急得直跺脚，一把扯过乌龙马就想骑上去，跑到公社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乌龙马毫不客气咬了他两口，抗拒的躲到钱慧珺身后，还把自个的缰绳扯过来一口叼住，整个一生人勿近的德行！ 张子义气得直冒火，让儿子去马厩里把卷毛马牵过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公社走一遭！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远处狭窄的道路上，摇摇晃晃开过来一辆吉普车！ “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钱慧珺愣愣的看着吉普车，当她看清车里坐着的正是自己提心吊胆记挂的爱人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吸了下鼻子，一脸委屈的冲车子招招手！ 坏蛋孙建平！ 害我担心！ “司机同志，吃口饭再走吧！” 老曹颤颤巍巍下了车，还不忘跟司机客套两句，众人都簇拥过来，望着远去的吉普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到底咋回事？” 张子义焦急扯过老曹的衣袖追问道。 “还能咋的，咱们有理咱们怕啥！”老曹一脸神在在的得意，“草踏马的黄玉江，就他那只小长虫，还想翻了咱们二马架的天？借他几个胆子！”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钱慧珺也笑了，一双盈盈大眼不错眼珠的盯着孙建平，孙建平冲她挑挑眉毛，臊得她俏脸一红。 讨厌！ 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没啥大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老曹摆摆手，让众人各回各家，钱慧珺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把他拽到河边，“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快跟我说说！” “咋说呢，反正过程极其惊险，情况极其复杂，多亏我当机立断力挽狂澜……” “好了好了别吹了！”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说正经的！” “咱们每次给供销社供货不都是有条子嘛，我把条子往郎主任面前一递，郎主任马上点头承认了，你是不知道黄副主任那张脸，就跟彩虹似的，一会黄一会绿一会白……” 钱慧珺嗤嗤笑起来，建平哥这个比喻…… 有趣！ “那他们有没有打你骂你，有没有……” “想啥呢，滕主任和杨主任都站在咱们这边，还请我和曹叔吃饭喝酒……” 孙建平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花生米，“给你的。” “你这人……饭桌上偷菜吃！”钱慧珺噗嗤一笑，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快尝尝，公社食堂的油炸花生米做得挺不错的！” 钱慧珺打开纸包，捏出两粒裹了糖霜的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开来，咔嚓一声咬开，掺和着花生的香气，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好好享受。 “真好吃！” 她吃了几粒就不吃了，揣进口袋，“我拿回去给艳琴和小铁柱他们尝尝！那建平哥你知道是谁背地里举报咱们的吗？” “这个……” 说实话，孙建平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有一点可以保证，这人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更不是什么所谓的运动积极分子！ “任何人都有这个可能。”孙建平托着下巴想了想，“我大概可以划定一个范围，指定是咱们太平山大队的某人干的！” 噗！ 钱慧珺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范围也太大了，难不成要把整个大队的人都叫过来，一个个问是不是你写的举报信？” “那倒不至于，你看着吧，这人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早晚还得冒头！” (本章完) 第455章 叔，天都黑了，你去哪? “唉，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一个个看人家有了好东西就心里不舒服，这些人啊……” 相比孙建平，钱大小姐始终认为人性是好的，是善良的，而她也以一颗善良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只是她的想法未免有些单纯，孙建平很欣赏却不认同。 乌龙马也跑过来，腚跟腚跟着主人，生怕一不小心他又让人给抓跑了。 “建平哥我想骑马！” 钱慧珺止住身形，转回身去，摸摸乌龙马眉心的那道白色闪电，有些兴奋的请求他让自己骑马溜上一圈。 “好！”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然后一把抱起她的纤腰，托举到马背上。 钱慧珺双手抓着剪得齐整的马鬃，一蹁腿骑在上面，乌龙马有些不满的颠颠屁股，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 此刻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东北昼短夜长，太阳已经偏西，一道道璀璨的金色光芒照在雪地上、树林间，也照在两人一马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建平哥，我想起郝木匠说过的死人沟的故事了！”钱大小姐端坐马背上，有些兴奋的叽叽喳喳，“要不咱们去那淘金吧！” “哈哈，沙虫可吓人，你就不害怕？”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一句土味情话臊得她俏脸一红，却是坚定攥了下小拳头，“建平哥，以后不管你去哪，都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好吗？” “好，我记住了。”孙建平抬起头，望着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美艳绝伦的钱大小姐，使劲点了下头。 “他吗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好事！” 老曹盘腿坐在炕上，叼着烟袋看着孙子孙女吃着他打包回来的饭菜，越想越窝火，忍不住骂了一声。 “我就说么，现在那几个村子的人看咱们有钱了，一个个都跟红眼病似的，那天赶集我碰着于长顺媳妇，我好心好意和她打声招呼，爸伱猜她来句啥……你们都有金山银山了还用得着赶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人嘴最臭，在于圩子都出名的！”老曹使劲敲敲烟袋杆，“你等着让我查出来是谁写的举报信，看我怎么修理他！” 李秀芝看到公爹眼里蓦然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心里咯噔一下！ 公爹以前可是这一带有名的……要不然爹妈也不会连个啵儿都不敢打，乖乖履行娃娃亲的约定，把自己带到二马架来给春贵当媳妇。 “爸，您老千万悠着点，别再闹出人命，毕竟一把年纪了，因为这点事……犯不上！” “老闺女你放心吧，爸知道分寸。”老曹笑了笑，“建平跑哪去了？” “他和小钱在河边遛马呢，这俩孩子，现在黏糊得跟一个人似的……”李秀芝掏出手帕帮儿子擦擦嘴角的油，“这孩子……跟你爹一个德行，干点事毛了阵光的，吃饭还能吃一身油！” “好吃！”小兴文嘿嘿一笑，“妈你尝尝！” “妈吃过了，你自个吃吧，加点小心，你爸又去看牌了？这个犊子，等他回来看我怎么修理他！” “我出去遛遛！” 老曹越想越窝火，王八羔子，把算盘打到我的牛身上了！ 李秀芝看着公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 这人也是，惹谁不好，非得惹我公爹，看这架势，不闹出点事来，是不带善罢甘休了！ 老曹还没走几步，迎面撞上孙建平和钱慧珺，俩人牵着马，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看到老曹，钱慧珺笑着打了声招呼。 “叔，天都黑了，你去哪？” “我上你王大爷家坐坐，你们俩抓紧回去吧，下黑天冷了……” 老曹笑呵呵和两个人错身而过，三拐两拐进了王连生家里，孙建平有些纳闷，又想起那天老头手里掐着的那封信…… 看来曹叔和王叔俩人之间有事啊！ “建平哥咱们去打牌吧，今天嫂子教我了，可好玩了！” “嗯，我先把马喂了……” 王连生一家正坐在桌边挑豆子，见老曹推门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连生你来一下！” 老曹把他叫到外边，俩人嘁嘁喳喳唠了半天，老曹这才叼着烟袋慢悠悠出了大门。 王连生媳妇有些心惊肉跳的看着推门进来的丈夫，“老曹又找你干啥？” “没啥事，闲崩坑呗！”王连生轻描淡写带过去，他媳妇白了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狗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你们和那帮老兄弟还联系呢！” “别胡咧咧，都八百年的事了，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啥！” 王连生把话头岔过去，“赶紧的挑豆子，小二你去放俩双响子！” 他媳妇有些惆怅的看了一眼青灰色的窗外，长长吁了口气！ 这帮老爷们！ 就没一个省心的！ 老曹没回家，而是转悠到陆老头家里，曹春贵也在，老头把眼珠子一瞪，“是不是还耍钱呢？” “哪敢啊！” 众人连连摆手，老曹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掀开炕边的小被子看了看，见果然没有牌九扑克牌骰子等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可不能耍钱啊，都老实的，别让我逮着！春贵走跟我回家！” “爸我再待会……” “待啥待，你媳妇自个在家呢！” 老曹一瞪眼，曹春贵只得灰溜溜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家走。 “爸，这事就这么了了？”他紧走几步，凑到老头身边，小声问道。 “等我找出是谁写举报信的，你看我怎么修理他！”提起这茬，老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老子不发威，你真当我曹大横把是褪了牙的老虎，拿你没辙了是吧！ “嗯，到时候叫他尝尝咱们爷们的厉害！”曹春贵莫名有些兴奋，我爹英雄，我也不能当狗熊！ “你嘴上安个把门的，别啥玩意都往外嘞嘞，有事没事多跟你弟学学，一天天虎了超光的……” “建平多奸啊，我可学不会！” “学不会也得学！” 爷俩叽咯叽咯，一路回到家门口，小豆包汪汪叫上两声，看是他们爷俩回来了，跑到老头身边，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屋子里，孙建平、钱慧珺、李秀芝、陈艳琴等正在玩牌，老曹推门进来，冰冷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小钱来了，你们玩，我给你们烧烧炕！” 因为一封举报信惹起来的奶牛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众人依旧拜年的拜年，打牌的打牌，却不知暗流涌动之下，老曹正在紧锣密鼓调查是谁写的举报信！ 正月初三，孙建平领着钱慧珺，赶上马车，拉着牛奶直奔供销社。 今天是和蔡姨约好的，登门拜访的日子，一眨眼她家的那对双胞胎也长大了不少，看到漂亮大姐姐，高兴得咯咯直笑。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像蔡姨您！” 钱慧珺抱起小世杰，这是杨主任最终给孩子确定的名字，杨世杰，世界杰出之人，听着就很大气！ 女孩子则起名叫杨世芳，对于这个名字，钱慧珺持保留意见。 “那可不，都说闺女像爸，小子像妈……”杨主任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热情招呼两人入席。 “现在上头的政策又有些变动，许多干部重新回到岗位，也有不少人被拿掉……” 席间杨主任谈及此事，孙建平眼睛一亮，“那我爸妈……” “你爸妈的问题很复杂，我找人帮你查查，看看你爸妈现在是啥动向！” (本章完) 第456章 越老越不正经! 孙建平并不指望自己爸妈能在此次波云诡谲的人事变动中会有什么好消息，而钱慧珺更没指望了！ 她爸妈的事情，可远比孙建平的父母要复杂很多！ 吃饱喝足，杨主任又把孙建平叫到里屋叮嘱几句，现在他是小队长了，办事要瞻前顾后考虑周全，不可再冲动行事，要注意影响，也要注意策略。 孙建平把他的悉心教导牢记于心，瞅瞅天色不早，和杨家人辞行后，带着钱慧珺赶上马车回家了。 “建平哥，你说杨主任为啥请咱们吃这顿饭？” 回家的路上，钱慧珺坐在马车上，袖着手，颇有些兴奋的看着路边的皑皑白雪，好奇问道。 “还不是为了感谢去年我救了蔡姨和她的孩子？” “才不是呢！”钱慧珺摇摇头，“刚才蔡姨都跟我说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杨主任好像要调走，他们一家都要进城了……” 终究还是要调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建平心里蛮不舒服，平心而论，杨主任这人不见得有多好，却也不见得有多坏，至少在他的治理下，杜尔基公社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而且蔡姨…… 想起俩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孙建平心里一暖，蔡姨对他好，对邻里乡亲们也好，见谁都是一团和气，也没有出现别的公社销售员打骂顾客的现象。 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仰，躺在钱大小姐腿上，“也是，杨叔今年四十五岁了，再不调出去，仕途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感觉他们两口子还怪好呢！” 钱慧珺的小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就怕换上一个还不如他们的……” “差点忘了！” 孙建平一拍大腿坐起来，“明天我得和曹叔去趟刘山屯，万一换了人郎主任不认账，崔凤兰的工作就要泡汤了！” “哼，你倒是挺上心！” 钱大小姐吃醋了，一把扳着他的肩头又让他躺下来，捏着他的耳垂玩，建平哥的耳垂肉嘟嘟的摸上去手感好极了，“你猜今早我碰到谁了？” “刘凤霞？”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说正经的，不准提她！” “好好好不提她，伱早晨碰到谁了？” “刘凤霞！” 得！ 这嗑唠的！ 稀碎！ “那个什么刘……咋了？” “她拿着一堆申请表，说是鹤城有个厂子正招工呢，去交材料。” “不应该啊，招工首先要通知大队，然后传达到小队，我这个队长应该知道……”孙建平有些纳闷，这个刘凤霞倒是消息灵通！ 再说了，从二马架到鹤城，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去纳河农场坐火车，从二马架到纳河农场这段距离足有二十里，她怎么过去？ 自己走过去？ “也许人家有内幕消息，提早准备了呗！”钱慧珺有些惆怅的继续捏他的耳朵，“建平哥，咱俩结婚……我会连累你的，以后招工、入学、参军都没你的份了，你会不会……” “傻丫头！” 孙建平坐起身，把她搂到怀里，“有你陪着我就心满意足了，还敢奢求什么招工入学？” “真哒？”钱大小姐的大眼睛布灵布灵亮起来！ “比真金还真呢！”孙建平拍拍胸脯，“说好的要一起过一辈子，你可不准中途反悔哦！” “嘻嘻，我才不会呢！”钱慧珺躺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咱们俩安安心心过咱们的小日子！” “对！” 孙建平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再生十个宝宝！” “讨厌！生那么多！” 乌龙马停下来，扭过头看俩人腻歪，钱大小姐臊得小脸一红，“坏马不要看！” 乌龙马呲着大牙，嘶嘶笑起来！ 就看，就看！ “咳咳！” 孙建平摇了下鞭子，“快走快走，赶紧的天都要黑了！” 乌龙马这才慢悠悠又走起来，一路铃铛从杜尔基公社拖拖拉拉扯晃到二马架，路过小西山的时候孙建平还站在马车上眺望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锅里热着饭菜，钱慧珺也不扭捏，坐下来和孙建平一起吃了晚饭，又去马厩帮他喂完马，这才回了陈家去休息。 “杨主任要调走了。”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上，冲正在听收音机的老曹说道。 老曹拨弄收音机旋钮的手停了一下，幽幽叹了口气，“咱们这穷乡僻壤的，留不住人啊！” 孙建平也有些惆怅，毕竟人非草木，再怎么说也相处很久了…… 以后没有蔡姨居中调解，和供销社的合作关系…… “对了叔，明早咱俩赶紧去趟刘山屯，把崔凤兰的工作落实，要不然就得被别人抢去，还有富才的拖拉机手，也得抓紧敲定，杨主任这一走，怕是……” “对对对，这是要紧的事！” 爷俩正说着，屋外传来小豆包的汪汪叫声，张子义大步流星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那啥，建平明天我赶辆车，去趟前屯！” “你去前屯干啥？”老曹一脸好奇。 “还能干啥，这不过年了嘛，我家儿媳妇得回去串个门，走走亲戚！” “你家儿媳妇连证也没扯，婚事也没办，走个鸡毛亲戚？” 老曹一句话把张子义问愣住了，他挠挠头，“那不去了？” “去个屁，去一趟你不得搭点？正好你来了，明天跟我去趟刘山屯，接个人！” “哈哈！”张子义瞪圆大眼珠子，盯着老头瞅了好几眼，嘎嘎笑起来，他这一笑，把小老头老脸涨得通红，“别虎哈哈了，孩子们都睡着了！” “我就知道你这老登人老心不老，还惦记崔大屁股呢！建平你说说你曹叔，打年轻那会就惦记人家，胡子一把了还没死心……” 他话还没说完，被老曹一巴掌捂住嘴巴，“别他妈胡嘞嘞，赶紧滚！” “我说你这人啊，就是老不正经……” 张子义毫不客气的攻击自己的老搭档，老曹又羞又恼，抄起扫炕笤帚扔了过去！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崔莺莺含羞带笑回家转啊……” 张子义溜溜达达走出门口，扯脖子唱起来，老曹老脸通红，呸了一声！ “你张叔真是越老越不正经！” 孙建平捂着嘴笑，可不是么！ 不知道谁，越老越不正经！ 哈哈！ 这一宿老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把收音机都听到电台下班了，这才打着哈欠合眼眯了一会，天没亮就爬起来，翻箱倒柜把儿媳妇给他做的那套蓝卡其布中山装穿上，又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下自己那张老脸，皱皱眉。 “爸我这有雪花膏，要不你擦点？”李秀芝也忍不住笑，故意逗他。 “可拉倒吧，我都土埋半截了人了，还用这玩意……”老曹使劲咳嗽一声，“建平干啥去了？” “他一大早就去喂马了，我得去做饭了，爸今早想吃点啥？” “茬点粥得了！” 老曹现在一颗心早都飞到刘山屯了，还哪有心思吃东西？ 兄弟们，求月票！ (本章完) 第457章 我把你那俩篮子捏碎你信不! 李秀芝好说歹说，才劝老头喝了一碗苞米碴粥，瞅瞅外边天光已经大亮，张子义穿着老羊皮大衣，提着喷子，哼哧哼哧进了院。 小豆包冲他摇摇尾巴，尾随他钻进屋子里，乖巧蹲在饭桌旁，汪汪叫了一声。 “赶紧走啊，这都几点了！” 张子义踢了一脚凳子，老曹急忙扯过手帕擦擦嘴，“春贵你在家没事，多去牛棚照看着点，我们傍黑天就回来了。” “知道了爸！” 李秀芝端着一个搪瓷盆走进屋子里，把烙好的饼用布包起来，递给孙建平，“张叔吃了没，坐下吃点？” “早吃过了！” 张子义蹲在地上，抓起小豆包看了看，“这狗不错，赶明给我玩两天，我带到山上看看能不能训练成猎犬。” “我看差不多，牠爹是狼，要是能好好训练训练肯定差不了。”孙建平笑道。 “能行，你看这嘴，这牙多尖，爪子也大，能擎得住雪……” “快走吧！别在这看狗崽子了！” 老曹起身，照着张子义屁股踹了一脚，哈哈一笑。 “这老登，你一脚把伱爹踹死得了呗！” 李秀芝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位长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险些憋出内伤！ 铃儿响叮当，孙建平赶着马车，拉上曹、张两位大拿，先过纳河农场，再沿着铁路线一路向东，等到了刘山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刚进屯子，老曹就忍不住抻脖子往里面瞅，当他远远看见道边那栋小土坯房时，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 “老曹你记不记得，咱们上次来的是啥时候？”看着这个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的小村落，张子义的思绪拉到很久很久以前，现在想想，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日子过得真快！ “正经有些年头了……”老曹的目光落在屯子里少见的一栋大瓦房上，“这里住这个姓何的大地主，都叫他何老拐，后来被‘占山好’那帮家伙给绑票了，咱们帮着人家说情，占山好没给咱们面子……” 老曹说到这，就停下来不肯说了，孙建平刚想追问，就看到远处冲过来一伙人，为首一人五十左右岁年纪，长得瘦小枯干，歪戴一顶狗皮帽子，手里拎着烧火棍，气势冲冲来到崔氏母女住的房前，当的一脚踹在门上！ “崔大屁股，你个养汉老婆，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把停在道边的三人都看愣了！ 难不成崔大屁股家里有人了？ 老曹握着烟袋杆的手都有些发白，他抻着脖子，不错眼珠的往屋子里瞅！ 张子义一脸玩味的看看老曹，再看看崔家小院，就见房门开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头发整整齐齐梳成一个抓髻，脸色有些蜡黄的崔玉芬抄着鸡毛掸子走出来，单手叉腰，“何小辫你想干啥！” “干啥，你个养汉老婆，是不是又往屯子里招不三不四的男人？”何小辫歪着脖子，一双母狗眼肆无忌惮的盯着崔玉芬胸前那两坨，使劲咽了口唾沫，厉声呵斥道！ “你踏马别睁眼说瞎话，来来来，你进屋给我找去，要是找出野男人，我他妈一头撞死在自家房梁上！” “你还别跟我俩耍横，我就……” 他刚推开门想要往屋子里闯，冷不防一盆开水泼出来，把他从头到脚泼了个嚢透！ 何小辫被烫得嗷的一声，急忙闪身跳到一边，顺着脑门脖子往下滴答水，把他气得一蹦三尺高！ “崔凤兰，你踏马瞎了眼！没看清是我吗？” “泼的就是你！” 有其母必有其女，崔玉芬不是好惹的，同样崔凤兰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抄起捅炉灶用的烧火棍冲出来，挡在门口，“何小辫，你不就是想要我们家这院房吗？今天谁敢动我们家一根手指头，我跟你们拼了！” “嘿你还说着了，崔玉芬，你说你跟何老二是两口子，证据呢，只要你能拿出来证据，这院房就归你们，要是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怎么样？” 崔玉芬脸色涨得通红，自己和那个死鬼……好像还真没啥结婚证！ “拿不出来是吧，那这院房就不是你的，要么把你闺女嫁给我家老三当媳妇，你呢给我暖被窝，这叫母女嫁父子，传出去也是一桩美事，要是牙崩半个不字，今天你们也别想在这住了，麻溜的卷铺盖滚犊子！” “你踏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还让我给你暖被窝，我把你那俩篮子捏碎了你信不！” “这虎老娘们！” 老曹听得一阵皱眉！ “草，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社员同志们，动手，把这两个败坏屯风的婊子给我打出去！” 老曹咳嗦一声，就见张子义一个箭步冲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起何小辫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噼噼啪啪，正反四个大嘴巴，打得他那张干巴巴一团瘦的小脸瞬间肿起来！ “干啥！” 身后刘山屯的社员们一哄而上，就在这个档口，孙建平一把抓出放在车厢板下的喷子，对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吓得众人都麻爪，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都给我蹲下！把手举起来！” 孙建平咔哒一声，将喷子顶上膛，对准这些社员们，厉声喝道！ 众人一看这伙人来势汹汹，都不敢疵毛，急忙高高举起手背在脑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妇女孩子们也都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捂住自家孩子的嘴，免得发出声响。 “老曹大哥你咋来了！” 崔玉芬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自己被刘山屯的人逼上绝路的时候，出手营救她们母女的竟然是曹大横把！ “我们……”老曹老脸一红，眼珠一转，想了个自以为绝妙的托词，“过年走亲戚，路过这，就寻思过来看看你们。” 何小辫也认出前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张大炮手和曹大横把，吓得险些没尿出来，“你们，你们老两位咋还活着呢！” “你个狗东西，长能耐了，敢欺男霸女了是吧！” 老曹抡起烟袋锅，兜头砸下去，众人都听到脑瓜壳和烟袋锅撞在一起的声音，齐齐打了个哆嗦！ 何小辫脑门上立刻肿起一个圆溜溜的包！ “那谁，玉芬，凤兰啊，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上车吧！这地方不留你们，我给你们找个好地方！”老曹冲娘俩摆摆手，娘俩愣在原地，啥意思？ 老曹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倒是孙建平先开了口，“崔姨，是这么个事……” “真哒？” 崔大屁股顿时两眼直冒光！ 我闺女能去供销社上班了！ “姑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别诓我！” 这回轮到孙建平皱眉了！ 一口一个姑爷，这要是被钱大小姐听道，就她那小暴脾气，还不得立马翻脸！ (本章完) 第458章 我就给他当媳妇! “是真的，你看招工报名表我都拿来了，只要填上就行。” 孙建平掏出那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报名表，递给崔大屁股，崔大屁股一看上边早就盖好了供销社的大印，喜得一把捂住脸，眼泪顺着手指缝往外流！ 真是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我们娘俩这回有指望了！ “凤兰，去，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不在这破屯子住了！咱们到供销社当销售员去！” “嗯，妈！” 崔凤兰也是喜出望外，当售货员，是多少农村青年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工作！ “干，干啥，我让你们走了吗？” 一看给自己和儿子暖被窝的母女花要被老曹勾搭走，何小辫不干了，尖着嗓子吵吵起来，“你们今天敢走一步试试！” “草伱妈的没完了是吧！” 张子义一把从孙建平手里抢过喷子，顶在何小辫脑门上，“说，让不让走！” “我……” 何小辫当场就吓尿了！ 年轻一辈不认识眼前这位铁塔壮汉，他可是认识很多年了！ 这家伙…… 瞪眼宰活人啊！ “让让让，赶，赶紧走，我，我们一分钟也不留！” “草你妈的，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不知道你张三爷的厉害！” 张子义一脚把何小辫踹倒在地，环视一圈，“老少爷们们，你们也都看见了，是何小辫不给这母女俩活路，我们爷们把她们娘俩带走了，谁要是不服，尽管去哈市找我们，我们爷们等着呢！” 在场众人谁敢触这个眉头！ 一个个只能抻长脖子，眼睁睁看着崔氏母女把东西搬上马车，一路往东走了。 “草，这个张子义，下手忒他么黑……”何小辫一骨碌爬起来，张嘴吐出一口血，两颗烂牙，骂骂咧咧不止，“刚才他说他们在哪住？” “哈市！” 一个年轻人急忙接上话茬。 “哈市？”何小辫揉揉脸，疼得一呲牙，“他们咋跑哈市住了？还瞅个鸡毛啊赶紧去公社打电话，让哈市派出所抓他们！” 众人一哄而散。 “老曹大哥，我真没想到你又救我一次，我……” 崔玉芬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孙建平不得不掏出手帕递给她擦眼泪。 “你得感谢建平这孩子，人家供销社招工，他第一个就想到你家凤兰了，那啥报名表可别整丢了，就一张，丢了就去不上了！” “我收着呢！”崔玉芬擦擦眼泪，一脸赞许的看着孙建平，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还得是我姑爷！要不谁能把这好事推给我家凤兰！” 孙建平听得脸都绿了！ 崔凤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悄悄瞟了孙建平几眼，俏脸一红，急忙转过身去，装模作样看夕阳。 “大妹子这回你算是遇到贵人了，等把凤兰的工作安顿好，你再招个上门女婿，转过年生俩大胖小子，一家人就算全乎了！” 张子义故意拿这话点老曹，老曹抽抽着一张老脸，使劲咳嗽一声！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姑爷子还用找么？这不现成的……”崔玉芬是越看孙建平越喜欢，“建平啊，姨跟你说正经的，你相中你姐不，要是相中了，等她工作稳定下来，我就给你们办喜事！” “妈你说啥呢！”崔凤兰一脸娇羞。 “干啥干啥，这还拉郎配了！”老曹急忙咳嗽一声，“人家建平早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 崔玉芬眼珠子瞪得溜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呢！” “都快一年了，等你知道黄瓜菜都凉了，凤兰的婚事不着急，倒是你……” 老曹望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目光里满是柔情，有心拉过她的手说一声苦了你了，却又碍于人多眼杂…… 关键这老娘们虎了吧唧的，哪句话不顺心再给我一撇子！ 那可犯不上！ “我……就这么回事吧！”崔玉芬叹了口气，“自打叫人从大车店撵出来，我也想开了，能活一天算一天，等把闺女的婚事解决了，我就扯根麻绳，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你这人，咋越说还越下道……”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要是死了，我咋办？ 马车上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马铃铛哗啦啦的声音。 “对了三哥，你刚才说你们在哈市住，啥时候搬那头去了？” 崔玉芬突然开口问道，张子义哈哈一笑，“这不是怕他们找上门嘛，故意这么说的！” “瞅见没，你三哥现在脑瓜子也开窍了，都学会声东击西了！” 老曹笑呵呵装上一袋烟，眼神凝重的瞅着这个女人，他还清晰记得当年第一次去大车店住店时那个梳着长辫子，一笑有两个小酒窝的漂亮姑娘…… 那一抹倩影，在他心头萦绕了许多年…… 老曹眼眶有些湿润，急忙转过身，装模作样装烟袋，悄悄抬起衣袖抹了把眼泪。 “都有长进，就我，越混越完犊子……”崔玉芬也是感慨良多。 到二马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李秀芝帮着忙前忙后，将几件行李和两口柳条箱搬进屋里，曹家人多，没地方给他们住，孙建平没法子，只得掏出钥匙，让她们娘俩先去自己和钱慧珺的新房对付一夜。 躺在暖和的被窝里，闻着黄玻璃柜子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崔凤兰轻轻吁了口气，“妈，我听嫂子说，这是建平和那个女知青的新房！” 崔玉芬支起身子，从口袋里翻找出一根烟，两根手指夹起来，想要点燃，想想却又放下了，“这年月，今天下乡明天返城，指不定啥时候那个女知青就把你建平弟弟蹬了，闺女，咱们做人得讲良心，这次要是没孙建平他们爷们救了咱们，又帮给你找了这份好工作，咱娘俩今晚就得冻死在野地里了。” “妈我知道。” 崔凤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果决，“要是她不要建平了，我就给他当媳妇！” “我闺女好样的！” 崔玉芬把烟放在炕沿边，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供销社报到呢！” “嗯！” 提起这茬，崔凤兰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供销社销售员…… 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好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李秀芝就推门走进来，看到崔凤兰坐在柜子边，用钱慧珺的小圆镜梳头发，莹白如玉的小脸照在镜子里，看得她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这丫头，单论长相，可是不比小钱差多少！ 建平这小子的桃花运真是旺得不得了！ 那边小钱还没整明白呢，这边自家老爷子又给整过来个天仙美女！ “嫂子，我用了那个女知青的雪花膏和粉扑，她不会生气吧！” “那不能，慧慧那丫头心眼可好了，等有空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李秀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婶子你看，我这妹子稍稍一打扮，是不是比画上的仙女还俊俏？” “秀芝你可别臊她了……”崔玉芬把被子叠起来，堆在炕梢，李秀芝又凑过来，“我听我爸说，婶子你年轻时也是方圆百里一朵花，上门提亲的能从这排到鹤城去，真的假的？” “别听你爸瞎咧咧，我年轻那会……” 崔玉芬看看女儿，摇摇头，“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 李秀芝眼里闪烁八卦的光芒，微微抿了下嘴，还瞒我呢，人家屯子里都传言…… 公爹和崔大屁股俩人年轻时可是没少啦嗄！ 保不齐凤兰这丫头，都…… 要不然公爹咋那么上心！ (本章完) 第459章 嫁给他不就得了嘛! 吃过早饭，孙建平赶上马车，带着老曹和崔家母女，直奔供销社。 填完表，登完记后，郎主任递给她一串钥匙，“你们太平山大队的代销点就在队部旁边，建平知道，你们跟着他去吧，等会再从库房拉一批货过去卖……你现在算是临时工，一个月二十块钱，另外还有总营业额的3%提成，这些伱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 崔家母女一听都喜出望外！ 一个月二十块钱！ 一年下来就是两百四十块！ “那行了抓紧过去吧，小蔡你多操点心，帮她们照看着点！” 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后，郎主任又关上房门，继续“办公”。 孙建平赶着马车去后院拉了不少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带上母女俩，又回到太平山大队，打开尘封许久的代销点，屋子里还残留着不少上一任销售员留下的烂摊子。 “闺女你记住刚才郎主任咋说的没？” 崔玉芬扯过围巾对折一下，蒙在脸上防止尘土，抄起鸡毛掸子开始收拾这一方小屋子。 “他说每个月有提成，还有三十斤粮票，四两油票，还有免费医疗……转正后……” “诶嘛真好，你好好表现，等过两年成了正式工，一个月挣四十块钱，妈也能跟着享享清福！” 母女俩对未来的生活都充满了期待。 “建平你等下要回吗？” 见孙建平往屋子里搬东西，崔凤兰挺直腰板，小声问道。 “嗯，帮你们收拾完我也得回了，眼瞅着又开春了，生产队的活太多，我得抓紧回去忙活。” “等会我请你吃饭吧！” 崔凤兰小脸红红的，向他提出邀请，孙建平笑了一下，“心意收到，不过你们现在也没啥钱，还是等你们安顿下来再说吧！” 母女俩脸一红。 可不是咋的，在刘山屯的时候，她俩只能指望着生产队分的那点粮食和偷偷摸摸招揽过往司机留宿挣点钱，现在俩人身上满打满算就剩下一块七毛三分钱，半口袋苞米面，大过年的连顿饺子都没吃上。 要不是老曹大哥…… 屋外传来哗啦啦的马铃铛声，老曹不放心，亲自赶着马车过来了！ “给你们拿两疙瘩肉，一筐白菜，一袋白面，先吃着，不够家里还有……” 老曹搬进来一袋白面放在地上，充分体现了资深老舔狗应有的觉悟，他拍拍身上的面粉，打量一下这方陋室，哈哈一笑，“小屋收拾收拾也不错，你们先对付住着，等开春了我拉几车碱土再把房顶垫垫，省得夏天漏水，后边还有个小炕……” “老曹大哥，我……我都不知道该咋谢你们了！” 崔玉芬看到肉，看到白菜和白面，感动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孙建平偷偷笑了一声，有啥不知道感谢的…… 直接嫁给他不就得了嘛！ 小小的代销点这么一拾掇，倒是换了个模样，老曹叼着烟袋背着手，站在门口瞅了好几眼，“还行，那啥，等过些日子我让郝木匠做个匾钉在墙上，就更像样了！” “那敢情好！” 崔氏母女喜不自胜。 屋里屋外都拾掇了一遍，就是黄土墙面也都用报纸糊上，免得往下落灰，曲尺形的玻璃柜台擦得直反光，里屋那铺小炕也换上了崭新的芦苇炕席，灶下烧着火，十印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肉香飘满整间屋子。 “缺啥短啥尽管开口！” 老曹看着崔玉芬把从刘山屯带来的几床被褥铺在炕上，拍拍胸脯说道，崔玉芬转过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老曹，目光里满是柔情。 “老曹大哥，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对妹子的好，妹子这辈子都记在心里！” 一番话说得老曹怪不好意思的，挠挠脖颈子憨憨一笑，“净，净说外话，想吃点啥？要不擀点面条吧，今天是初五了，吃点面条顺顺利利！” “大哥你是糊涂了，初七才吃面条呢，今天初五，咱们包饺子！”崔玉芬抿嘴一笑，轻轻捋了下头发，看得老头一时呆住！ 对，就是这个表情，多少年了，一直印在俺老曹心里，半辈子都没忘却！ 孙建平悄悄往里屋扫了一眼，眼珠咕噜一转，暗笑曹叔真是老不正经！ 都一把年岁了，还扯这个！ 曹婶地下有知，还不得跳起来给他俩大耳雷子！ 屋子收拾妥当，崔玉芬招呼孙建平进屋包饺子，他笑着摆摆手，“崔姨你们吃吧，我得回去喂马了！” 说完他悄悄踢了乌龙马一脚，乌龙马会意，立刻嘶嘶叫起来！ “那行吧，等改天姨再好好招待你！”崔玉芬、崔凤兰母女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孙建平抡起鞭子抽了个响，扭头看看赖在代销点不肯走的曹叔，嘿嘿一笑！ 这老头脸皮真厚！ “叔我回去了！” 他故意扯脖子喊了一声，老曹顿时老脸涨得通红，“时候也不早了，那，那我也走吧！” 说着他牵过大白马，作势要走，被崔玉芬一把拦下，“走啥走，建平回去喂马了，你回去还有啥事啊？” “还没出正月呢，能有啥事……” “过来帮我包饺子，咱两口子好好喝一杯！” “那那那那行吧！”老曹吱吱扭扭进了屋，嘴一撇，险些笑出声！ 建平走了正好！ 要不然我还得绷着老脸放不开！ 崔玉芬从柜台上“买”了一瓶酒，亲手捏了四十多个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和老曹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这一喝就没完没了，等他迷迷瞪瞪赶着马车从太平山大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建平哥，我听嫂子说哪个崔凤兰也可漂亮了，是不是真的？” 对于崔凤兰用了自己的雪花膏和粉扑这件事，钱大小姐并不在意，毕竟她也是为了找工作，人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用了又有什么呢！ 再说了一点雪花膏，又值几个钱？ 只是可惜自己没能亲眼见上一面！ 看看是她漂亮还是本姑娘好看！ “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但她的好看是娇媚艳丽的好看，而你的好看是典雅大气，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吧！” “呃……” 钱慧珺不太明白这两种“好看”究竟有啥区别。 “这么说吧！”孙建平直了下腰，“崔凤兰的五官特别精致，就像着意刻画出来一样，但美则美矣，眼神空洞而无神采，充其量不过是一具好看的皮囊……” “你的美嘛……” “我的美怎么样？”钱慧珺眼睛亮闪闪的，急忙追问。 “嘿嘿，想知道？” “哎呀建平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在你心里我和崔凤兰谁更漂亮？” “废话，当然是你了！”孙建平扯下一捆稻草，分出一绺放在铡刀下面，“有时候美并不是简单的光看五官轮廓，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优雅气质，在现在的这帮铁娘子身上，我是一点也看不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直白一点说吧，如果崔凤兰的美能打一百分，你就能打一百五十分！” “讨厌，就会哄我开心！” (本章完) 第460章 凤兰，是不是我闺女? “呦呵，还在这腻歪呢，天都黑了！” 李秀芝笑着走过来，把钱慧珺臊了个脸红，拍拍身上的稻草站起身，“嫂子你还没睡呢！” “睡啥啊，那爷俩都不着家……”李秀芝把一盘饺子放在老程头的屋子里，“这老爷子又跑哪骚了去了？” “还能去哪，他丈母娘家呗！”孙建平一笑，“程叔给他丈母娘送牛奶去了。” “瞧瞧人家这姑爷子，多孝顺！”李秀芝提起这茬就羡慕不已，“你大哥那死脑瓜骨，肉黏筋，我说歘正月回前郭看看我妈，吱吱扭扭死活不肯去，真不知道谁给他气受了！” “大哥到底有啥怕的？” “还不是我们家人都说他虎，他不乐意……得了不跟你俩唠了，我去看看那死鬼骚了哪去了，吃饭也不知道回来……” 李秀芝唠唠叨叨走出马厩，看得钱慧珺捂嘴直笑。 “伱看我就说春贵大哥虎，你还狡辩说他不虎，他媳妇都这么说！” “那叫大智若愚！” 孙建平把铡好的稻草捧进筐里，乌龙马颠颠的跑出来，低下头一顿胡吃海塞。 钱慧珺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背影，想想他刚才那番关于“美”的高谈阔论，心情有如奔跑的小鹿，畅快无比！ 我就说嘛！ 还是建平哥懂我！ 嘻嘻，一百五十分呢！ 啦啦啦啦…… “我来帮你吧！” 见孙建平忙着喂马，她自告奋勇上前，帮着他把满满一笸箩稻草倒进马槽里，再拌上苞米面、黑豆等精料。 “看看这匹黄骠马，是不是比刚买回来的时候胖多了？”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和她肩并肩站在马厩里，看着低头大口吃草的马儿们，脸上满是得意。 钱慧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匹从小西山花三十块钱买回来的瘦弱黄骠马，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喂养，黄骠马身上有了肉，眼里有了精神，看到有人过来也没那么害怕，而是主动凑过来索要好吃的。 “建平哥你看牠在舔我的手诶！” 钱慧珺有些兴奋摸摸黄骠马的大长脸，黄骠马也友好的哕哕叫上一声，一把拨开她的手，低头吃草。 “这匹马再调养几个月，就能下地干活了。”孙建平拉着她的手来到枣红马身边，粘人的稞马看到主人来到，立刻往前凑了一步，把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友好的问候！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牠就是去年春天怀的孕，再过一阵子小马驹也要生下来了……” 孙建平帮枣红马挠挠马头，枣红马眯起眼享受起来，“就是不知道生下的是儿马子还是稞马。” “那我可以养一匹吗？” “可以啊，就怕你到时候驯服不了调皮的小马驹，被踢上一脚哭鼻子……” “讨厌！” 钱慧珺俏脸一红，手轻轻抚摸着枣红马的脖子，幽幽叹了口气，“要是咱们也能像小西山一样有一台拖拉机就好了，到时候这些马儿就不会那么累……” “现在没有，以后一定会有的！” 孙建平看她情绪有些不佳，笑着捏捏她的小蛮腰，“最近又胖了？” “建平哥你不要胡说，才没有！”钱慧珺小脸涨得通红，也伸手捏捏自己的腰肢，辩解一句，逗得孙建平直笑！ 傻丫头太好玩了！ “走啦，回去吃饺子！” 直到天黑老曹才赶着马车慢悠悠回来了，他躺在炕上，脸上带着笑，瞅瞅天花板又突然坐起来，隔着窗户向外张望。 “建平睡了没？”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老头就亢奋得有些睡不着！ 玉芬……和年轻那会儿比，真是越来越有味儿了！ “叔你说吧我听着呢！”孙建平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嘟囔一句，老曹倒是兴致勃勃的压了一锅烟，吧嗒吧嗒抽起来，“你说人这一辈子，真是……我这一合眼啊，就都是崔大屁股……玉芬的影子，你说年轻时想，咋到老了还想呢？” “叔，你就不怕我曹婶从地底下钻出来揍你一顿？” 孙建平嘿嘿一笑，老曹叹了口气，“她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又能咋样？她可是亲口答应我……” 提起亡妻，老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把抽了一半的烟袋锅压灭，磕打磕打烟灰，“睡觉吧！” 这老爷子！ 净说半截话！ 孙建平翻了个身，长长打了个哈欠，把钻进被窝的小猫崽扯脖子扔出去，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一睁眼，就看到老曹一脸郁闷的坐在炕头，身上围着被子，在那咕嘟咕嘟的抽烟。 老爷子的烟瘾最近越来越大了。 “曹叔你……一宿没睡？” “没，刚醒。”老曹长长打了个嘘声，“做了个梦，梦见……” “梦见啥了？” 孙建平故意追问道，老曹挠挠头发，“就，就是年轻时那点事，你再眯会吧，我出去遛跶遛跶。” 老头说完穿衣服穿裤子，套上羊皮大衣，推门走出去，提上铁锹和土筐，又沿着乡间小道四处转悠，捡牛马粪去了。 “这老爷子……还藏着掖着！” 孙建平刚刚燃起的八卦之火被老头给整灭了，撇撇嘴，也翻身爬起来，去马厩收拾收拾。 过了年，天气转暖，冰消雪化，路上化得稀溜溜仿佛泥汤一样，孙建平夹着个小本本，来到村子里最好的一块旱地里，挖了个坑，开始调查当地的土质。 杨主任让他写的那份报告他还一个字都没动呢！ 老曹又赶着马车，溜溜达达往队部走，看到孙建平两脚踩在泥泞的田地里，冲他喊了一嗓子！ “建平，我去趟大队，你看看要啥我给你买回来！” “卷毛马腿磕坏了，叔你去王子臣王兽医那拿点紫药水回来！” “知道了，驾！” 自打崔氏母女来到，老头跑队部那叫一个勤快！ 以往他这个“支书”可是三天两头翘班，动辄一个月都不去一回！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小老头焕发第二春了这是！ 现在他走路都带风！ 纪家油坊村，自从来了这对母女花之后，来买东西的人迅速增多！ “来了老曹大哥，你先坐会儿！” 崔玉芬正笑容满面的招呼来买东西的乡亲们，看到他来，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老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走到炉子边，抄起炉钩子捅了捅火，又往里面塞进去一块木头。 然后他就坐在路边的板凳上，搓着手，笑呵呵看崔玉芬迎来送往，招呼来买东西的客人。 这老娘们，干别的不行，做生意真是头子！ “凤兰丫头呢？” 一直等到来买东西的人都散了，老曹才开口问道，崔玉芬单手扒拉着算盘珠子，把刚才卖的东西又重新算了一遍，“和小周去公社进货了，老曹大哥今天咋这闲着呢？” “我闲着……我是来大队坐班么，我现在是支书，总得有个支书的样子……” 老头脸一红，解释两句，崔玉芬噗嗤一笑，“你呀你呀，年轻时就是这样，心里有事藏着掖着也不说，憋着多难受啊，有啥话说呗！” 老曹扭头看看外边，见暂时没人来，站起身，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 “玉芬，我问你个事！” “你说呗，有啥不能说的！” 崔玉芬转过头，一双大眼睛盯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凤兰，是不是我闺女？” (本章完) 第461章 你怎么说话呢! 小小的代销点里，气氛一时肃然！ 崔玉芬低下头，眼睛盯着算盘珠子，嘴唇蠕动几下，复又轻轻摇摇头，“老曹大哥，好端端的你咋问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老曹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也变得严厉！ “那你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一句话把老曹也问懵了，是啊，甭管是不是，对我，对她们娘俩都是个麻烦！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打年轻那会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挺稀罕伱的，本想着上门提亲，后来我们这就出事了，我跟着大掌柜上了二虎山，你和刘山屯的何家二少爷又……” “我那时是被我爹卖过去的。” “对，后来我也听说了，‘占山好’把他家老爷子绑了，你爹托我去说情，我才在那见了你，咱俩……” “老曹大哥，以前的事就甭提了，我现在也不想别的，就寻思着跟闺女俩把这个代销点好好整整，多挣点钱给闺女攒点嫁妆，找个好人家。” 崔玉芬掏出一块手帕，擦擦眼泪，“你对妹子的好，妹子这辈子都记着，要是有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老曹被她顶得没词儿了！ 还用得着下辈子…… 这辈子也不晚…… 屋外传来马车铃铛声，是崔凤兰和周建设取货回来了，周建设殷勤帮着她往屋里搬东西，看得老头两眼直冒火！ 兔崽子！ 祸祸完徐二丫，又来惦记凤兰！ “婶，东西都送到了，这是清单，您点一下，要是没错就在上边签个字。” 周建设把货物清单递给崔玉芬，眼睛只在崔凤兰身上瞄来扫去，使劲咽了口唾沫！ 她和徐二丫，就像凤凰对山鸡，没法比！ 要是能把她弄到手…… 嘿嘿嘿！ “账都对！” 崔玉芬偷眼观瞧，见周建设不怀好意，一个劲瞄自个闺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伙子真是色大胆也大，敢惦记我闺女，你是不知道死字咋写的吧！ “那我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送货！” 周建设冲崔凤兰招招手，没想到崔凤兰理都没理他，只顾蹲在地上理货。 他闹了个没趣，悻悻走出代销点，扭头瞅了一眼屋子里的三个人，狠狠呸了一声！ 神气什么！ 不就是个乡下土妞，看我一个月就能把你搞定！ “行了你们忙着吧，我也该走了！” 见周建设走了，老曹也不好多待，起身往外走，崔玉芬笑着摆摆手，“老曹大哥没事就过来啊，凤兰送送你大爷！” “嗯！” 崔凤兰拍拍手上的灰，起身把老曹送到外边，老曹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大姑娘，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这丫头，长的多像…… 好像一点也不像我！ “妈，曹大爷咋了，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唉声叹气的。”崔凤兰回到屋子里，向母亲抱怨一句，崔玉芬扭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往事又如飘起的浮沫一般涌上心头！ 唉！ 说来道去，都是孽债啊！ 老曹坐在办公室里，无聊翻看着上头发下的报纸，还没出正月，农村也没什么大事，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到窗边，隔着玻璃瞅着队部门口的代销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凤兰那丫头…… 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把上次写举报信的人揪出来！ 你看我咋修理他！ 于长海推着一辆被泥巴糊满的自行车，晃晃悠悠走进队部，一进门就抱怨大开化太烦人，道上全是泥巴拉巴拉。 “老杨啥时候调走？” 老曹问了一句，于长海翻箱倒柜找出一根筷子，蹲在自行车前往下抠泥巴，忽然抬起头，“你刚才说啥？” “我是说，老杨不是要调走了吗？啥时候走？” “大概下个月吧！咋你有事找他啊！” “我能有啥事！”老曹打了个哈欠，扭头一看于长海的侄子，本队的农技员于宏斌从代销点里走出来，眉头就拧成一个疙瘩！ 自打凤兰来这工作，村子里这帮小伙子有事没事就往代销点凑合！ 草了，谁敢惦记我“闺女”，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 “你在这看着吧，我去王兽医那抓点药，有匹马腿磕坏了得上点药。”老曹心里堵得慌，起身往外走，于长海头也没抬，“人别的大队都约好了，到时候凑个分子，欢送杨主任一家，你去不去啊？” “废话我能不去吗？” 老曹没好气嘟囔一句，于长海一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撇撇嘴，又低下头继续抠自行车里的淤泥。 “这老东西！说话咋那么冲！吃枪药了？” 孙建平在地里滚了一天，弄了一身泥回来，钱慧珺看着泥猴似的对象，忍不住捂嘴笑。 “建平哥你这是去抓蛤蟆了？” “嗯，这不是看你最近瘦了，寻思给你整点好吃的补补。”孙建平笑着把外套脱下来，钱大小姐趁机在他的胸肌上抓一把，大眼睛一眨！ 哇哦！ 手感好好！ “你再摸摸搜搜的，我……” “身子骨那么好，还不让人摸了！”钱慧珺振振有词，孙建平一咧嘴，也伸过手去，想要…… “你俩干啥呢？” 突兀一声，把俩人都吓了一跳，孙建平扭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凤霞！ 天气转暖，刘凤霞也脱下了穿了一冬的棉大衣，换上一件墨绿色外套，里面套着一件红色毛衣，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打扮得青春又靓丽。 “闹着玩呗，你这是要出远门？” “出门干啥？” 刘凤霞反问一句，孙建平皱皱眉，“我先回去洗洗衣服裤子，全是泥。” “孙建平你等一下！” 刘凤霞一把拦住他，“我听说鹤城的二机床厂要招工了，咋咱们这到现在都没消息？” “我上哪知道去！”孙建平觉得她语气有些不善，似乎是带着质问的意味，一摊手，“我就一小队长，具体招工的消息得经县里传达下来，最后才到我这，你问我我问谁？” “我又不能去公社直接问，不问你问谁！” 刘凤霞杏眼一瞪，“要是招工通知下来，你得告诉我一声，别藏着掖着把别人塞进去，没我的份！” “刘凤霞你怎么说话呢！” 钱大小姐听她说得刻薄，顿时小脸一沉，咋的我们该你欠你的，还得告诉你一声！ 你算老几！ “我怎么说话，我就是这么说话的，钱慧珺你有意见？” “我可不敢有意见，您是谁啊，一重厂宣传员，厂里一枝花，我算哪根葱敢对您有意见？” “你……” 刘凤霞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柔文雅的钱慧珺说起旮旯话，竟然也是如此赶劲！ “我和孙建平说话关你啥事，你犯得着跑这多嘴多舌吗？” “怎么不关我事？孙建平是我对象，你和他说话就不行！” 钱大小姐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 刘凤霞，我忍你很久了！ 感谢“梦回长安12”、“书友2024020513846621”兄弟们的打赏，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大家加油哦！ (本章完) 第462章 这屯子专出土匪! “还没过门呢就张口对象闭口对象，咋的你们俩睡过了？” 刘凤霞忽然眉毛一挑，贱兮兮一笑，故意玩脏的！ 你不是大资本家的女儿嘛，书香门第整天玩的是阳春白雪，那我就给你来点下里巴人的黄嗑！ “伱……” 钱大小姐果然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被刘凤霞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孙建平一看再闹下去不好收场，急忙摆摆手，“刘凤霞你过分了，赶紧回去，等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切！” 刘凤霞像一只斗胜的小母鸡一样挺着胸脯往知青点走，钱慧君气得小脸煞白，忽然冒出一句！ “你好，你早就跟好几个人睡过了！” 孙建平一把捂住她的嘴！ 大小姐啊！ 少说两句吧！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钱大小姐杵在路边，任由孙建平帮她抹眼泪，憋憋着小嘴，胸脯一鼓一鼓的，看样子气得不轻。 “好了好了，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狗一口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来抱一个！” 孙建平把她搂在怀里，钱大小姐仍旧气得浑身直哆嗦，咬着嘴唇，想要说出两句狠的，却又不怎么会骂人，只能一个劲跺脚！ “看吧，在农村生活，骂人也是一项必学的基本技能。” 等到她气消了，孙建平才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人家敢玩埋汰的，你说不出口就只能受气。” “我，我才不和她那样的泼妇一般见识呢！” 钱大小姐红着小脸嘟囔一句，“再嘚瑟我就揍她！” “呦呦呦，这双小拳头下有多少亡魂啊？” “建平哥你就会气我！”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钱慧珺的气很快就消了，她本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一会就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本性。 “哼，二马架容不下她了，真能嘚瑟！” 不过想起刘凤霞，她还是有些愤懑难平，气呼呼嘟囔一句。 “下个月杨叔和蔡姨他们就要进城了，咱们也去送送他们吧！” 见她心情好了不少，孙建平提议道。 “那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杨叔调走之后，会换上个什么样的干部过来。”钱慧珺颇有些担忧，上一个杨局长一番骚操作实在把她给吓坏了！ 人家修水利要政绩，他修水利要人命啊！ “爱啥啥样吧，啥样的咱们不也得受着！”孙建平指指已经逐渐开化的咕噜河，“都说开河的鱼，下蛋的鸡最香了，等过两天我帮你弄一条尝尝！” “还是你好！” 钱慧珺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建平哥对我真是没说的！ 刘凤霞你就羡慕去吧！ 略略略！ 送走爱哭鼻子的钱大小姐之后，孙建平回到曹家，烧了一锅热水，把自个的衣服裤子还有俩孩子的衣服裤子一股脑的扔进大镀锌铁盆里，抓起从草原带回来的羊油皂，咵咵一顿洗。 等到李秀芝回来的时候，院子的晾衣绳上早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衣服，小猫崽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去，正两只前爪挂在晾衣绳上在那荡秋千玩。 “喵！” 看到她，小猫崽喵叫一声，继续晃悠。 “这猫崽子真淘！”李秀芝走过去，把小猫崽抱下来，往屋子里张望一眼，看到孙建平正坐在炕桌旁写写画画，敲敲窗户，“建平，你叔还没回来呢？” “没有吧，一天没看着人影了！” 孙建平咬着笔杆，正在那绞尽脑汁写报告，随口应付两句，李秀芝一皱眉，自打把崔玉芬整到这边来，老公爹的心就活了，一天天的也不着家！ 愁人啊！ 李秀芝推门进来，坐在桌边，抓起扫炕笤帚把孩子们从河边弄的蒲棒扫下来，一股脑塞进灶坑里，“我还寻思着这两天跟你大哥回趟娘家，老爷子也抓不着个影！” “嫂子，你说我曹叔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看上谁？”李秀芝一愣，孙建平用钢笔蹭蹭脑门，“还能有谁，崔玉芬崔姨呗！” 李秀芝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按理说咱俩都是外来的，不知道这屯子里以前的事，我也是听老蔡头说过几嘴，二马架这屯子吧，邪性，别的屯子出状元出举人，最起码也能混个教书先生，这屯子呢，专出土匪。” “咋回事？”孙建平放下笔，两眼直冒光，“嫂子你快跟我说说！” “屯子里以前有个李大善人知道不？” “我听程叔说过，后来被小鬼子灭了满门。” “是有那么回事，连带着把老王家也杀了不少，这老王家可是大户人家，人家可是带着家谱闯关东的，听说是什么狼牙王氏，咱也不知道这狼牙是啥牙，咋那么金贵……” “嫂子不对，是这个琅琊！”孙建平皱皱眉，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琅琊”俩字，“是山东的一个地名，出过很多名门望族，这个琅琊王氏是古代顶级豪门。” “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懂，反正小鬼子杀完人之后放了把火就尥杆子了，剩下一伙老爷们看日子没法过了，全上后边的二虎山绺子当胡子去了，其中就有你曹叔、张叔，还有你程叔。” 孙建平皱皱眉，这和崔大屁……崔姨也没啥关系啊！ “后来这帮人就到处打家劫舍，砸响窑绑票要赎金，你曹叔那时也就三十挂零的年纪，去大车店住店，就碰上你崔姨了，当时你崔姨长得俊啊，那家伙十里八村一朵花，咱家老爷子就红眼了……” “后来呢？” 孙建平听得两眼直冒光，怪不得曹叔对崔家母女的事那么上心！ 合着是…… “因为刘山屯何老拐被一伙报号‘占山好’的绺子给绑票了，何家人来二虎山求援，大掌柜派咱家老爷子领人和‘占山好’盘道，一来二去就又和你崔姨挂上了线，后来你崔姨他爹抽大烟死了，人家两口子回去开大车店，可谁料解放那年何老二让人抓了要枪毙，你曹叔赶去救人，俩人就又黏糊上……我都怀疑凤兰那丫头是老爷子的种……” “咳咳咳！” 俩人正兴致勃勃的八卦自家老爷子的事情，外边传来威严的咳嗽声，老曹推门进来，老脸耷拉着，斜眼瞅了儿媳妇好几眼！ “啥前儿了还不做饭！”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爸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李秀芝俏脸一红，急忙顾左右而言他。 “整碗疙瘩汤！” 老爷子坐在炕梢，往窗外瞅上一眼，“大开化啊这是，眼瞅着打春，又得琢磨种地了！” “叔，刚才我嫂子说的你都听见没？”孙建平抬起头，一脸坏笑，老曹一瞪眼，“一个个的净胡咧咧，我们那可不是胡子，那叫保险队，当年张大帅不也是靠着保险队起家的么？” 老头往外边扫了一眼，压低声音，“可不能跟两旁事人说啊！” “我知道，那啥，叔，你是不是对崔姨还有心思呢？” 提及这个问题，老曹惆怅叹了口气，额头的皱纹又多了一道！ “有心思没心思，又有啥意思？人家根本不接咱这茬啊！” “你要想把崔姨娶进家门，我倒是有个办法……” 孙“大翻垛”眼珠一转，立刻把老爷子的心给勾搭活了！ “快说说！” (本章完) 第463章 妈是该给你交个实底了! 吃晚饭的时候，老曹捧着饭碗，吸溜溜喝上一口疙瘩汤，吧嗒吧嗒嘴，觉得有点淡，捏了一小撮味精放进去，用筷子搅匀。 他嘿嘿一笑，点点头，接着喝。 一家人惊讶的看着无故发笑的老头，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爸你是不是有病了，有病咱们得赶紧治啊！”曹春贵嘟囔一句，脚被媳妇狠狠踩了一下！ 会不会说话！ 会不会说话！ “你才有病！”老曹怒骂一声，“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建平伱说，这招能好使吗？” 老曹又转过身问孙建平，孙建平咳嗽一声，“我觉得八成大概差不多。” “那行！” 老曹又继续低头，唏哩呼噜的喝疙瘩汤。 “爸，我寻思这几天和春贵回前郭一趟，看看我妈。”李秀芝犹豫半天还是开口了，老头一听满脸堆笑，“是该看看，大正月的哪能不回娘家走动走动？缺钱不，爸这还有几块钱，都给你拿上！给亲家母多买点好吃的！”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拍到桌子上，反倒把李秀芝两口子给整不会了！ 平日里抠得一分钱都能榨出油来的老公爹，今天咋转了性，竟然如此好爽！ “爸你真没事吧？” “我没事，我能有啥事！”老曹憨憨一笑，“吃饭吃饭，吃完饭还得开会呢，上边又有新指示了！” 李秀芝小心翼翼把钱收起来，满是关切的看了老公爹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样，我还怎么走得了！ 不过看老头这架势，非要和崔姨整出点事出来！ 为了避嫌，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还是远点扇着，省得出啥岔头再把我赖上！ “春贵，我看爸好像有点不正常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秀芝搂着丈夫的胳膊，小声嘀咕一句，曹春贵皱着眉头想了想，“可能是春天来了起秧子了吧！” “净说虎话！”李秀芝捶了他一拳头，“说真的，我感觉爸好像心活了，你是没看到他看崔姨那眼神，都能冒出水来，难不成这老爷子还要老树发新枝？” “那不更好么，咱妈五几年就没了，老头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找个伴……人老话说得好：被盖千层厚，不如肉挨肉……” “一天天的净冒虎气！”李秀芝笑着捏了丈夫一把，“你还甭说，靠着你，多冷的天也不觉得冷。” “那是！”他一翻身，把媳妇搂在怀里，“搂啥玩意也不如搂媳妇舒坦！” “轻点死鬼，压我头发了……” 躺在正屋炕梢的孙建平一咧嘴，人家都有女人搂，我搂个啥？ 一只老狸花猫！ 还是公的！ 草！ 他一脚把老猫踹出去，郁闷掖好被角，翻了个身！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 烦躁！ 睡不着！ 的季节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秀芝就和曹春贵拎上东西，先去纳河农场，从那坐火车奔前郭，回娘家看望老母亲去了。 没了李秀芝这个忙前忙后说说笑笑的女人，曹家顿时清冷下来，吃饭的时候爷四个大眼瞪小眼，老曹有些惆怅的看看孙建平做的菜，惆怅看了一眼窗外。 女人！ 娘们！ “叔吃点这个！”孙建平夹起一筷子自己做的土豆炖酸菜，皱皱眉，转身进了外屋地，忙活一阵后端上一盘切香肠，正是上次招待黄副主任时自己随手“复制”过来的。 “哇有好吃的！” 俩孩子最高兴。 “建平你把酒拿过来，我喝两盅！”看到这等好菜，老曹眼睛一亮，吩咐道。 两杯小酒下肚，老曹脸色涨得通红，话匣子拉开，“你嫂子净听别人胡咧咧，我和你崔姨是咋回事呢，本来我都相中了，你曹婶也同意说娶个填房，说老大那孩子看着虎了吧唧的，不能给我们老曹家留个虎根……后来出事了，我爹，你爷爷在李大善人家当管账先生，被小鬼子给杀了，完了我们参加二虎山保险队，这事吧就撂下了，后来没几年，他爹跟人耍钱把大车店都输没了，没法子把她卖给刘山屯何老拐家当二儿媳妇……” 原来如此！ 经他这么一说，一切前因后果就都顺畅了！ “那崔凤兰，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我也不知道！” 老曹郁闷挠挠头，“我问她她也没说，不过看长相肯定不是了。” “那我曹婶……” 孙建平指指地下，老曹家还有这么一位“地下工作者”呢！ “你曹婶点头了！” 老曹夹了块香肠放进嘴里，说话的语气十分仗义！ 老婆子你别怨我！ 你当年可是点过头的！ 别不认账！ 孙建平一脸郁闷听着老曹家这些烂眼子事，感觉脑瓜子有两个大！ 闹了半天曹叔是结完婚、有了春贵大哥之后才相中崔玉芬崔姨，然后以春贵大哥有点虎为借口要娶填房，没想到曹婶竟然还同意了！ 结果还没结成，曹叔去刘山屯向“占山好”讨还何老拐的时候，俩人又有了联系，后来土改划分成分，崔姨的老公何老二要被枪毙，曹叔得了消息后去救人…… 一来二去崔凤兰就出生了！ 敢情老一辈玩得比我们还花啊！ 乱套！ 完全乱套！ 孙建平脑瓜子像被铁锤砸过一样，嗡嗡乱响！ 老曹又自个倒了一盅酒，把盘子里剩下的香肠分给他们仨，“快点吃，吃完赶早睡，你爸妈他们不知道到没到你姥姥家呢！” 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儿子儿媳妇。 孙建平把香肠又分给俩孩子，“叔，这件事你可整明白了，要是我哥和我嫂子不同意，你把崔姨整家里来，到时候打仗升天的，可是够受！” “草，现在还没轮到他们俩当家呢！”老曹吧嗒吧嗒嘴，把酒杯放下，“不行就分家呗能咋滴！” 得，这老头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那行吧，你就按我说的招试试，要是能成呢，咱家又多一个长辈，要是不成您老也别窝火，毕竟您老也一把年岁，该放下就放下吧！” “你这话说得不假，我也想开了，成就成不成拉倒。” 说完老爷子把酒一饮而尽，咣当一声砸在桌子上，“吃完了，开会去！” “这老爷子！” 孙建平望着他走出门去的背影，暗挑大拇指！ 敞亮！ 第二天一大早，太平山大队代销点门口，放着一封信，早起的崔玉芬捡起来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这老鬼，越老越不正经！ 都一条腿进棺材的人了，还扯这哩哏楞呢！ “妈你瞅啥呢？”崔凤兰睡眼惺忪走过来，看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好奇扯过来，一看信上的字，也是吓了一跳！ “妈，这是我曹大爷……” “嘘别吱声！” 崔玉芬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把她拽进屋，“闺女，有件事妈得跟你交个实底了！” (本章完) 第464章 我们俩要结婚，谁赞成，谁反对? 坐在炉边，崔凤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听母亲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妈那您的意思是？” “闺女，咱们做人得讲良心，这次要是没你曹大爷救咱们，咱娘俩早冻死在野地了，妈这几天也想明白了，他不就是想和我结婚吗，我答应他，就当是报他这份恩情。” 崔玉芬拿起木梳，把一头秀发解开，慢慢梳着，看着头发里夹杂的一缕缕白发，心里一阵酸楚。 老啦！ 这辈子…… 认命了！ “打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你曹大爷就惦记我，一直惦记三十多年，这老东西！”崔玉芬忽然笑骂一句，“一晃三十年了，妈都老了，他也没放过我！” “妈你可想好了……” “闺女伱不用劝，妈知道该咋办。” 崔玉芬翻箱倒柜，找出一件不带补丁的绛红色衣服穿在身上，“你在家照看着点，我去找那个老东西唠唠。” 崔凤兰一脸诧异的看着母亲走出门，径直奔向队部，微微蹙了下眉毛。 她终于明白为啥自己姓“崔”而不是姓“何”！ 合着在母亲心里，根本就没何老二的份儿！ 等李秀芝两口子从前郭回来的时候，惊愕看到崔玉芬已经坐在自家炕头，自己的宝贝闺女一口一个“奶奶”叫得亲切，听得她两眼冒金星！ 我们俩才走了三天！ 老爷子就把崔玉芬给拿下了？ 我的天！ 同样震惊的还有孙建平和钱慧珺！ “建平哥，那崔凤兰到底是不是曹叔亲闺女？” 钱慧珺听完老一辈的恩怨纠葛，深感他们那一辈玩得简直是花样百出！ 着实令我们这一辈年轻人汗颜！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是不是亲闺女还重要吗？”其实孙建平也闹不清楚俩人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毕竟崔凤兰长得太过漂亮，而曹叔…… 呵呵。 “呀，那他们还要操办酒席吗？” “不知道，看曹叔咋安排吧！”说实话曹叔办事的效率实在太高，他本来告诉他要循序渐进，先送东西再表明心意，时不时再写两封情书…… 没想到老爷子一封信就搞定了！ “建平，慧慧，你们俩来！” 崔玉芬走到大门口，冲蹲在院子里画圈圈的两人招招手，孙建平一脸狐疑，找我们俩干啥？ “那个，建平你在这也住了快两年了，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我和你婶都把你当亲儿子看，今天家里这个事，你们两口子务必也得出席，表个态，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老曹盘腿坐在炕上，崔玉芬很自然的坐在他身边，崔凤兰也在。 老头清清嗓子，来了段开场白，“正式跟你们说一声，我和你婶子商量好了，我们俩要结婚，谁赞成，谁反对？” 曹春贵不经意间挪动一下屁股，老曹一脸紧张的看着儿子，脑门沁出了汗珠！ 谁料他只是抠了两下，嘟囔一声刺挠，又乖乖坐好，低头看着地面。 “那个，老闺女，你啥意见？” “我们俩没意见！”李秀芝连忙笑道，“恭喜爸、妈再续前缘！” “咳咳！”曹春贵刚想说点啥，被媳妇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一呲牙！ “建平，小钱，你们俩……” “恭喜……‘爸’！”孙建平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爸”字喊出了口，在曹家呆了一年多，老曹对他的好，他一刻也没忘却。 老爷子当得起这声“爸”！ 老曹咧嘴笑了一声，冲孙建平点点头，好小子，不枉我疼你！ 这声“爸”叫得我心里舒坦！ 痛快！ “凤兰呢？” “我没意见，只要您两口子过得好。”崔凤兰也爽快表态，望向老曹的目光多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每天烟不离手的小老头，和自己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但…… 单看他救了我们母女的份上，这份恩情无论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兴文，月月，你们俩……” 老头还挺讲究民猪。 “爷爷娶媳妇，有好吃的没？” 俩孩子一开口，把大家伙都逗笑了，崔玉芬也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这辈子…… 回首往事，都是眼泪啊！ “好，那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咱家……” “还是秀芝管家吧，我这个人大手大脚习惯了，有点钱全都得败祸了！”崔玉芬抢先说道，李秀芝嘴唇抿了一下，“妈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年轻不懂事……” “孩子听妈一句话，就这么定吧！” “建平你和凤兰谁大？” 钱慧珺低头瞅瞅崔凤兰的胸脯，再瞅瞅孙建平，一脸疑惑。 还，还比这个吗？ “我今年虚岁十九了，凤兰姐比我大吧！” “嗯，你姐今年虚岁二十三了，是比你大。”看着孙建平和钱慧珺，崔玉芬心里蛮不是个滋味，她倒是很中意孙建平，想让他当自己姑爷，可看着眼前秀丽无俦，无论是长相、身段、谈吐，几乎哪方面都比自家闺女强出好几个数量级的钱慧珺，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没法子，人家小两口往这一坐，那叫一个般配！ 妥妥的金童玉女，天作良缘！ “那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找夏瞎子查个日子，在家里摆几桌，叫上你张叔、王叔他们喝两盅。” “恭喜叔叔婶子！”钱慧珺笑着一抱拳，俩小家伙也不甘示弱，趴在地上叮叮当当给老两口磕了几个响头，“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孩子都快起来，快起来！” 崔玉芬心里纳闷，这嗑都是谁教的呢！ 老曹要结婚的消息就像春天里的野草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太平山大队，对于这件事，乡亲们普遍的反应都是笑笑拉倒！ 有啥稀奇的！ 甭说老曹这是明媒正娶，就是早些年拉帮套、半掩门……那不多了去了嘛！ “可以理解，毕竟老曹一把年纪了，身边也需要有个知疼知热的人照顾着。”杨主任笑着把前来串门的孙建平和钱慧君迎进门，随手接过他们递来的礼物，“来都来了，还买啥东西！” “给孩子的。” 孙建平笑了一下，看到在炕上蹒跚学步的俩孩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来大儿子过来，看看你哥！”杨主任抱起宝贝儿子，捏捏小手，小家伙看到孙建平，咯咯直笑，张开小手要让他抱。 “上头的调令前几天就下来了，我也得收拾收拾该去报道了，说实话，还挺舍不得。” 杨主任抱着儿子走到大门口，看着杜尔基公社的一草一木，倍感伤怀。 他这个人一向要求进步，积极进取，希望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可是孩子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不得不暂时安稳下来。 现在机会来了！ 现在县里急需他这样具备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前去充实队伍，杨主任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机会了！ 错过这个机会，自己怕是只能在杜尔基公社主任这个位子上做到退休了！ (本章完) 第465章 你就要当爹了，开心不? “建平你来，我还得叮嘱你几句。” 杨主任把他叫到外边，蔡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侃侃而谈的两人，一笑，“你杨叔一直希望建平走仕途，他学历够，脑瓜也聪明，要是这能当个一官半职……” 钱慧珺微微蹙了下眉头，未置可否。 对于走仕途，她心里其实是老大不愿意，回想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他对所谓的干部有天然的厌恶！ 现在对象又要走仕途…… 见钱慧珺皱着眉头没说话，蔡姨也不好多说什么，打开箱子，拿出一件崭新的天蓝色碎花连衣裙，递给她，“这是我年轻那会儿做的，还没穿过，我看伱的身量和我年轻时差不多，应给能合身，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 钱慧珺接过来，比量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蔡姨，杨叔是要去纳河县上班吗？” “对，调令上周就下来了，当财政局副局长，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我都不想让他干了……” 财政局？ 那可是实权单位！ 吃过午饭，孙建平掏出相机，和杨家人照了张合影，领着钱慧珺，在一家人的依依惜别中赶着马车，晃晃荡荡回到太平山大队。 老曹正坐在代销点门口，和于长海几个人闲崩坑，崔玉芬坐在旁边，手里握着两根竹针正在织毛衣，不时扯过老曹的胳膊比量一下，免得织岔劈了。 看着俩人有说有笑，岁月静好，钱慧珺忽然有些羡慕！ 要是我和建平哥到了他们那个岁数，也能这般悠闲惬意，享受老年生活，该多好！ “叔，婶，回去了！” 孙建平抡了下鞭子，冲老曹喊道，老曹起身磕打磕打烟灰，“回屯子住啊还是留在这陪闺女？” “你回吧，我搁这陪闺女。” “那行，明早我再来。”老曹一蹁腿跳上马车，冲崔玉芬摆摆手，“自个做点吃的，别总糊弄，明天我给你拿点牛奶过来！” “快走吧，这老东西真能磨叽！” 于长海有些吃味的笑骂一句，老曹真是…… 临了临了还把大车店一枝花给琢磨进家门了！ 上哪说理去！ “叔，定下来了，杨主任他们家下周六就走，周一就得去县财政局报道了。”孙建平赶着马车，“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送送他们。” “财政局，好单位啊！”老曹把烟袋别在腰间，看着车轮下翻滚的泥浆，春天一开化，这条泥土路就成了稀汤，难走至极！ “可不是么，要是小来小去的单位，人家杨叔还不乐意去呢！”孙建平笑了一声，“你找夏瞎子查日子了没？” “还没呢，光顾着跟你婶唠嗑了。”老曹一拍后脑勺，把这事儿给忘了！ “结婚可不是小事，你不得去我曹婶坟前烧几张纸，告诉她一声？要不等你百年之后去那头，人家还不得撕破你的脸啊！” 钱慧珺捂着嘴笑，建平哥说话真赶劲！ “她当时可是点头同意了！”老曹涨红了脸，有些窘迫的强调一句，“就是到那头，我也拿这句话答对她！” 得，合着你是抓到曹婶的把柄不撒手了是吧！ “叔，我还没见过夏老先生呢，我听建平哥说那老头今年都九十了，还会功夫，一巴掌就能把树打断，真的假的？” 提起这些传说中的能人异士，钱大小姐眼里就放光，早在家里的时候，她的奶妈就给她讲过好多乡间传奇故事。 “你是没见到那老爷子，我跟你说见了能吓一你跳，九十岁的人了，现在还下地干活呢，身子骨贼硬实！” 提及夏瞎子，老头也是一脸崇拜！ 我要是能活到他那个岁数…… 马车晃晃荡荡进了屯子，刚进马厩，众人就看到老程头把枣红马牵到场院上，来回遛。 “叔，枣红马是不是要下了？” 孙建平一看枣红马的肚子，再算算时间，大概也就是这两天了！ “快了，已经开一个拳头了。”老程头扯起马尾巴看了看，皱皱眉，“估摸着得下黑了，今晚上咱爷俩好还得熬熬夜啊！” “这倒不是事！”孙建平把马车卸下来，乌龙马凑到枣红马身边，提鼻子闻了闻，抬起大脑袋，目光里满是关切。 毕竟是自个“媳妇”嘛！ 不过烦躁的枣红马却没空搭理牠，哕哕叫着让牠后退，上一边去！ 乌龙马闹了个没趣，乖乖退到孙建平身后，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来回绕圈的枣红马，有些郁闷的在他肩头碰了一下。 真难伺候！ 孙建平笑着摸摸乌龙马的下巴，“你就要当爹了，开心不，快乐不？” 乌龙马一翻嘴唇，露出一排排雪白的大牙。 “建平哥，今晚真的要熬夜吗？”钱慧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小马驹出生，一脸兴奋，“我能看看么？”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呢，弄不好得熬到明天清晨，你要是能扛得住，就留下来看看。” 孙建平笑道，钱慧珺一听有门，嗯嗯点着头，“那好，那我就在这等着！” 生产队的稞马下马驹子可是个大事，老曹也没走，不一会张子义风风火火跑来了，“老程，我记得那匹枣红马快下了，你快点看看，别难产死了！” 老曹一瞪眼，“就你能吵吵！” “艾玛这都牵出来了！” 张子义嘿嘿一笑，“老程你看看，这匹马肚子里是儿马子还是稞马？” “稞马。” 老程头烤了几个土豆分给众人，大家伙一边吃着，一边仔细观察躁动不安的母马，看这架势，怕是真的要熬到今晚才能生下来了！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钟，枣红马忽然不转圈了，而是站在原地，一条后腿抬起来，用马掌点着地面，老程头一看，急忙取来稻草铺在地上。 “叔，这是咋回事？” “小马驹快生了，肚子里抽筋，稞马疼得受不了，就踮起脚尖缓缓。” 老曹咕嘟着烟袋，两只眼死死盯着交替换脚的稞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匹马体型大、毛色好，性格又温顺，大家伙都喜欢用，能下个驹子更好，要是下不下来，也千万别出事啊！ 果然，站在原地缓了半个小时后，枣红马终于侧卧在铺好的稻草上，鼻孔张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看起来疼得不轻！ 张子义咳嗽一声，惊得枣红马猛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使劲往他这边瞅！ “你消停的！”老曹一瞪眼，“把马吓坏了，开春我把你套犁杖上耕地！”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想要说两句狠的挽回一下颜面，但看看仍旧一脸惊慌的枣红马，终究还是闭了嘴！ 马灯挑起来，照得场院一片通明，毕竟还没出正月，夜晚温度下降很快，冷风一吹，冻得钱大小姐直哆嗦。 孙建平脱下自己的棉大衣给她披上，钱慧珺甜甜一笑，悄悄靠在他肩膀上，搓着手，压低声音，“建平哥，枣红马现在是不是可疼了？” “能不疼么，你看牠肚子上的肉都在来回抽动……” 正说着，枣红马忽然长长嘶叫一声，从屁股后面冒出一股清水，老程头急忙跑过去，跪在地上，借着马灯的光芒，紧张看着不停蠕动的出口！ (本章完) 第466章 听叫声就知道是亲闺女了!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但枣红马身上全是汗！ 孙建平也起身走过去，看到他，枣红马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像刚才那般惊恐。 他蹲下来，摸摸马头，枣红马合上眼，牙齿咬得咯咯响！ 牠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出来了！” 老程头一脸惊喜的看到从出口探出一对洁白如玉一般的，尖尖的小蹄尖！ “用力！” 孙建平手继续按在枣红马的额头上，小声说了一句。 枣红马似乎听懂了，全身肌肉都颤抖起来，身后，一双前蹄终于缓缓钻出来，老曹一看急忙站起身，招呼张子义过来，俩人一人拽住一条马腿，喊一声一二三，轻轻往外拉扯！ 小马驹的头终于探了出来，秃噜一声，顺滑得如同果冻一般，小马驹的半个身子已经钻出马肚子，与这个崭新的世界见面了！ 紧接着小马驹的肚子、后腿也都轻而易举的滑出来，唯有脐带却仍粘连在肚脐上，老程头急忙扯过准备好的棉线，将脐带勒住，再拿剪子剪断。 老曹也扯过抹布，帮小马驹擦拭身上黏糊糊的包衣。 枣红马抬起头，看了一眼出生的孩子，轻轻叫了一声，小马驹听到母亲的召唤，也发出一声娇嫩的回应，四条细细的小腿哆嗦着，似乎想要站起来！ 钱慧珺这才发现，这匹马竟然和牠“爹”一样，都是一身黑毛！眉心有一道竖状白色闪电！ 唯有马腿的下半截和尾巴是白的！ 这个应该叫…… 四蹄踏雪？ 刚出生的小马驹身上还没多少力气，四条麻杆细的小腿打着摆子，颤抖得好像风中的芦苇杆，费力挺直几次，却仍是站不起来。 老曹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难不成生下个残疾吧！ 枣红马扭头看看仍旧没有站起来的孩子，发出温柔的叫声，似乎在鼓励牠加油，努力！ 孩子，一定要站起来！ “嘶嘶！” 终于，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小马驹后腿猛地蹬直，前腿杵在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了！ 枣红马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小马驹，想要挪动身子站起来，小马驹已经颤颤巍巍走到牠的肚子下面，前腿跪在稻草上，张开嘴，开始吮吸乳汁。 这大概就是人和动物共有的天性使然了！ 眼瞅着小马驹吃饱了奶，静静躺在母亲身边睡着了，大家伙也都长出一口气，老天爷保佑，我们二马架又多了一匹稞马！ “建平哥，小马驹好漂亮啊！”钱慧珺凑上前去，伸手摸摸熟睡的小马驹，此时小马驹身上的毛已经被夜风吹干了，摸上去细细柔柔的，手感好极了。 枣红马抬起头，一看是钱慧珺，叫了一声，继续躺在稻草上恢复体力。 刚才生孩子可是把牠累坏了。 张子义也想凑上前测测这匹马驹的身量，没想到平日里温顺乖巧的稞马忽然抬起头，张大嘴巴，哕哕叫着威胁他不准靠近！ 张子义看看蹲在稻草旁抚摸小马驹的钱慧珺，再看看对自己凶巴巴怒目而视的稞马，老脸一红。 这年头，连马都这么双标吗？ 几个人一直守到下半夜，等枣红马排出胞衣，有力气站起来之后，孙建平才把牠牵到一个单间里，拌上精料喂饱。 小马驹小憩一觉，现在精力充沛，跟在母亲身后进了马厩，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乌龙马抻长脖子去看被关在单间里的小马驹，发出嘶嘶的叫声！ 孩儿，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啊！ 没想到小马驹竟然也嘶嘶叫着回应起来！ 孙建平一皱眉，不愧是亲爹亲闺女，连叫声都和普通马不一样！ 普通马的叫声是“哕哕”，唯独乌龙马的叫声是“嘶嘶”，有些沉，有些沙哑。 今天下生的这匹小马驹的叫声，竟然与牠如出一辙，只是声线稍显稚嫩尖利！ 这还有啥唠的了！ 听叫声就知道是亲闺女了！ 枣红马低着头，慢悠悠吃着孙建平精心准备的产后营养草料，不时扭头看看站在身边，好奇转动小脑袋的宝贝孩子，低下头和牠碰上一下，以示亲昵。 孙建平伸过手去摸摸小马驹，枣红马瞅了一眼，没有管。 谁好谁坏，牠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明镜似的。 刚刚出生才两个小时的小马驹躺在稻草上睡着了，枣红马吃饱了，尽可能地靠着墙边站着，免得一不小心踩踏到孩子。 “都回去吧，没事了！” 老曹冲众人招招手，又探头探脑往马厩里看了一眼，见小马驹安安稳稳的睡觉，他咧嘴一笑！ 又多一个大劳力！ “建平哥，那匹小马驹长得真好看！大眼睛，长睫毛，还是双眼皮呢！” “好看有啥用，又不去选美。”孙建平笑笑，两人踩着白天时被车辙碾压出来的一道道沟壑，来到陈培林家门口，此时陈家早已熄灯睡觉了。 “哼，我就是觉得好看，等明天我再去好好欣赏欣赏，对了你的照相机呢，借我用用！” “给伱。”孙建平把照相机掏出来递给她，“新换的胶卷。” “嗯，我明天给小马驹好好拍几张照片。”钱慧珺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冲他摆摆手，“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那我回去了！” 孙建平说完转身就走，钱慧珺小脸一红，使劲跺了下脚，“咳咳！” “怎么了慧慧，是不是冻着了？”孙建平又折返回来，一脸坏笑，“关切”问道。 “你呀，你就是个木头！” 话音未落，脸上就已经被亲了一下，润润的滑滑的，被冷风一吹又凉丝丝的。 “现在呢，还是不是木头了？” “就是就是！”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呆木头，快回去吧，早点睡！” “嗯！” 孙建平往前走了两步，扭头一看，她还站在原地，笑着把手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见钱慧珺没好气扮了个鬼脸，这才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子往回走。 “这个傻子！” 钱慧珺摸摸脸颊，甜甜笑了一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曹就已经站在马厩旁看小马驹吃奶了！ 由于营养供得上，枣红马的奶水足够，小马驹很快就吃饱了，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在被隔成单间的小空间里来回乱跑，看得老曹直皱眉，抬手把木门打开，将小马驹放了出来。 甫得自由的小家伙这下可撒欢了，绕着队部跑来跑去，先去前院看看，又溜溜达达绕到场院上，这是牠昨晚出生的地方。 孙建平拎着铁锹走进来，小马驹一看是他，蹦蹦跶跶跑过来，歪着头看着他，见孙建平伸出手来，小家伙摇摇尾巴，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这丫头，说早晨来拍小马驹，都几点了……估计还没起来吧！”孙建平环视一圈，不见钱慧珺的身影，撇撇嘴，清理了一下铡刀，给牲口们准备早晨的“伙食”。 小马驹蹦蹦跶跶又跑过来，歪着头看他咔嚓咔嚓铡草，孙建平冲牠勾勾手，小马驹往前凑了一步，又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瞧瞧这匹小马驹，刚出生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已经能奔走如飞了！ 人…… 人要长到十八岁才能顶门立户，投入工作，养活一家老小，人和动物相比，除了拥有智慧，身体素质什么的几乎不值一提！ 孙建平一边铡草一边大发感慨，张子义匆匆走进来，伸手去抓小马驹，没想到小东西比他更灵巧，一个转身险些把他闪了个大跟头！ “诶我草！” 张子义拍拍身上的土，凑到他身边，帮着他递草料，“老曹这老犊子说啥时候办酒席了么？” “还没定下来，张叔你着急喝喜酒了？” 孙建平放下铡刀，清理了一下刀槽里的碎渣，笑问道。 “喝啥酒喝酒，年前举报咱们养奶牛搞尾巴那人……”张子义往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找出来了！” (本章完) 第467章 你猜我看到谁了? “是他？” “除了他没别人！” 张子义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我就说这帮犊子一个个没安啥好心眼子，你就看你张叔我弄不弄他们就完了！” “张叔你可千万别冲动，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伱就瞧好吧！”张子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棍，扭头一看小马驹正站在院墙边歪头瞅他呢！ “我就不信了逮不着你个小东西……” 他又追了过去。 一直等到上午九点，钱大小姐才晃晃荡荡挎着照相机来到队部，她惊愕发现，小马驹已经躺在孙建平的大腿上呼呼睡大觉了！ “哥，这么快就搞定了？” 钱慧珺小心翼翼凑过去，给正沐浴在阳光下的小马驹连拍好几张，小马驹被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声惊醒，歪着头，好奇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枣红马哕哕叫了两声，小马驹听到母亲的召唤，扑棱一下子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回马厩，钻进去，扎进稞马肚子下面，大口大口吃起奶来。 “咋这么晚才来？”孙建平笑着问道，钱慧珺叹了口气，“还不是艳琴他们几个，吵着要我给他们照相，忙活一早晨，现在才腾出时间，建平哥快说说，你是怎么搞定小马驹的？” “大概是我独特的个人魅力吧！” “讨厌！” 钱慧珺笑着捣了他一拳头，“说正经的，人家周薇他们可都传开了，二机床厂要在咱们县招三十人，一个个的都吵吵着找你要报名表呢！” “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孙建平把手一摊，“报名表我是一张没看到，上头也没有通知下来，朝我要……要他奶奶个爪！” “他奶奶的爪……” 钱大小姐挠挠头，一皱眉，建平哥也学会骂人了！ 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让他们去找曹叔和于叔要吧，我这啥也没有。”孙建平起身，打了个口哨，乌龙马颠颠的跑出来，一个劲回头去看正在吃奶的小马驹。 “去看看你闺女！” 孙建平笑着拍拍马头，乌龙马又溜溜跑回去，探头探脑往枣红马肚子下边瞅。 枣红马怒不可遏，吭吭两口，吓得乌龙马急忙逃之夭夭。 臭流氓！ 滚远点！ 别打孩子的主意！ 乌龙马闹了个没趣，只得站在孙建平身边，歪着脖子往马厩里瞅，不时嘶嘶叫上两声。 孰料小马驹似乎听懂了，也抬起头嘶嘶叫着回应起来。 确认了，这是亲父女！ 孙建平笑着捏捏乌龙马的下巴，瞅瞅你这马缘混得！ 连亲闺女都不让你认了！ 乌龙马臊眉耷眼的喷了两下鼻子，灰溜溜跟在他身后套上马车，孙建平冲钱慧珺招招手，“我去公社送牛奶，你有啥要带的么？” “没啥！” 钱慧珺摆摆手，忽然想起一件事，跑到马车旁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亮闪闪的小星星。 “建平哥，还有胶卷没？” “我找找……”孙建平把手伸进口袋，“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最后抠出两卷还没开封的胶卷递给她，“拿去玩吧！” “嗯嗯！”钱慧珺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抬起头，抛了个媚眼！ 哎呦呦！ 不行了受不了了！ 这小心脏扑棱扑棱的跳啊！ “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的！” 孙建平摇着马鞭子，穿过泥泞的黄土道，直奔公社而去。 小马驹也跑到队部门口，歪着脖子往远处瞅。 孙建平刚走到小西山附近，就看到路边拴着一匹全身火炭红的骏马，细看之下在马的大腿处还有一条深刻的伤疤，他一眼就认出这匹马…… 是那个什么胡主任的坐骑！ 至于那条伤疤，则是上次在甘南马市，被乌龙马给撞出来的！ 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乌龙马也看到了这匹红色大马，刚想凑上前去看看，被孙建平一把蹬过缰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 “快走快走！” 等到他送完牛奶，从公社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匹大马还拴在小西山村头呢！ 敢情这个胡主任是来走亲戚的？ 也没听说谁家和他有亲戚…… 等等，胡来福！ 胡主任！ 都姓胡，难不成…… 孙建平赶着乌龙马，以最快速度回到二马架村，免得这匹暴烈的儿马子再逮着胡主任一顿爆踹！ 乌龙马的情绪还算平稳，刚一进院就看到来回奔跑玩耍的小马驹，性格暴躁的儿马子望向女儿的目光也多了一丝丝温柔！ 牠嘶嘶叫起来，小马驹也以同样频率的嗓音回应。 乌龙马一双大眼睛盯着缓缓凑过来的女儿，低下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小马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在这匹高头骏马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马驹又壮着胆子往前凑了一步，抬起头，仰望眼前这匹神俊良驹！ 好高好大啊！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匹马的鼻子轻轻凑在一起，互相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枣红马紧张的看着亲切互动的两匹马，使劲拽着缰绳，一旦小马驹有危险，牠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和身形庞大的乌龙马斗个你死我活！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乌龙马竟然低下头，用下巴轻轻磨蹭小马驹的脑门！ 而小马驹也呆站在原地，享受来自亲人的爱抚！ 孙建平、老曹、老程头等人看到这一幕，也都齐齐松了口气，看来乌龙马是认下这个女儿了！ 要不然以儿马子暴烈的性子，如果判定这匹小马驹是别的儿马子的种，肯定会一口咬死牠！以保持自己在马厩里的绝对统治地位！ 以及自己血脉的纯正！ 孙建平笑笑，走进马厩里，故意敲了下马槽子，冲乌龙马打了声口哨！ 乌龙马看看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马驹，再看看站在马槽旁的主人，最终还是慢慢走进马厩。 小马驹紧紧跟在牠身后，寸步不离。 老程头都看得有些呆了，他养了一辈子大牲口，倒是看过不少黏母马的小马驹，平生却是第一次看到黏儿马子的马驹！ 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匹大黑马调教出来的小马驹，会是什么样的？ 枣红马也叫起来，小马驹看看乌龙马，再看看枣红马，有些踟蹰的原地转了个圈圈。 去找爸爸玩？ 还是找妈妈吃奶？ 看牠那副憨憨可爱的模样，大家伙都忍不住笑。 最终小马驹还是没能扛住马奶的诱惑，冲乌龙马嘶嘶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跑回马厩，吧唧吧唧喝起奶来。 “叔，你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谁了？” 孙建平笑着瞅瞅乌龙马那落寞的眼神，觉得是该和老曹说说这件事，他把装苞米面的葫芦瓢放下，压低声音，“甘南马市那个胡主任好像去小西山村了，他是不是冲着大黑马来的？” “胡主任啊，那指定是去胡来福家了，他们俩是堂兄弟。” 老曹倒是没当回事，大新正月的，人家堂兄弟之间串个门走动走动，再正常不过。 老爷子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崔大屁股！ 崔玉芬！ 他的“二房”老婆！ 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三十来年了！ “程叔，你下午去给你丈母娘送牛奶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孙建平总觉得心里不安稳，扯了扯老程头的衣角，小声吩咐一句。 (本章完) 第468章 占我便宜?有你受的! 小西山仍旧是老样子，建设厂包队干部罗世红的到来并没有给村容村貌带来多大改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柴火堆，被风卷起飘到半空，呼啦啦落下，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臊气息。 “这屯子，就是个埋汰！” 老程头小心翼翼踩着污水横流的地面，径直走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这户院落同样破败不堪，木栅栏像六十岁老汉的牙齿一样残缺不全，土坯房上杂草丛生，被风一吹呼啦啦响。 老程头走到门口，轻轻一拽，门吱嘎一声开了，屋子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孙建平咳嗽起来！ 往里面走黑咕隆咚的，透过发黄的窗户纸，他才稍微能看清楚屋子里的陈设：入门是外屋地，土坯修成的灶台上摆放着好几个掉了茬的搪瓷盆，其中一个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牛奶，锅碗瓢盆什么的早就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唯一一件崭新的物品，就是摆在水缸旁的那个铝制暖壶了。 不用问，这个肯定是程叔给老太太买的。 “二姑爷来了……” 屋子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小心翼翼走出来，老程头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娘你在炕上坐着呗，下地干啥！” “娘走动走动，这小伙子是谁啊？” “奶奶您好！”孙建平急忙打了个招呼，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她，老太太咧开没了门牙的嘴笑起来，“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 “这是我们屯子的下乡知青，叫孙建平，您老赶紧回屋坐着吧！” 老程头扶着她进了里屋，“牛奶喝的还行啊？” “还行，喝完有劲，身上也不突突了。”老太太手按着炕沿，一点一点佝偻着身子，爬上炕，看老程头从一个布口袋往外拿东西，“不让你拿东西你还拿，自己留着吃呗，我这把年岁了还能吃几口？” “娘您净说丧气话，您老能长命百岁呢！” 老程头笑了一声，老太太也笑了，“那不成老怪物了。” “我这两天啊一闭眼就想起伱二妹子了，她就站在咱家老房子门口冲我笑，一晃她都死多少年了，要是活到现在，也该见孙子辈了……” 老太太小心翼翼把腿抬到炕沿上，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那个梦，老程头笑着听，“娘，我给你热点牛奶喝去！” “搁那吧别忙活了，喝凉的一样。”老太太盘着腿坐在炕上，手拍着大腿，嘴里不知道哼哼唧唧唱些什么，孙建平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二人转某些唱段！ 房门噶咋一声又响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领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走进门，看到孙建平也是一愣。 “妹夫，这是……” “啊，我们村下乡知青，跟我一块喂马的。”老程头笑着和大舅哥解释一下，弯下腰捏捏那个小孩脏兮兮的小脸蛋，“小树是不是馋牛奶了？姑老爷给你倒牛奶喝啊！” 小孩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吧嗒吧嗒小嘴，眼巴巴的看着老程头从暖壶里给他倒了一杯白花花的牛奶。 “你姑老爷给你喝的，拿着吧！” 叫小树的孩子接过来，咕嘟嘟，像喝水的牛犊一样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把饭碗舔干净，放在炕沿边上，仍旧眼巴巴盯着那个冒出热气的暖壶。 “咋不给孩子洗洗脸，造得跟小花狗腚似的，这也就是搁你们这，要是在二马架，老曹早一鞭子抽过来了。” 老程头又给大舅哥和老太太各倒了一碗，埋怨两句，大舅哥憨憨一笑，“洗了给谁看啊，就这么咕隆着吧，你们屯子挺好啊？” “还行，又下了个马驹子。” “那正经不错，又添个大牲口。” “娘您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对了大哥，你们屯子不是整那啥拖拉机了么，我咋没看着？” “说是去厂子里拉材料了，我跟你说妹夫这个建设厂人家是真有钱，说今年要帮我们把下洼地全都改成水田呢，就像你们屯子那样……” 提及屯子里的新鲜事，这位大舅哥就拉开了话匣子，回味着过年时发给每家每户的猪肉，米面粮油，给孤寡老人的慰问金，还有买回来的三头大骡子…… “我问你个事，你们队长胡来福是不是有个堂兄弟在甘南马市上班呢？”老程头打断他的话，问了一句，大舅哥皱着眉头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亲戚，好像还是挺大个官，手底下不少人呢！” 孙建平忍不住一笑，可不是不少人…… 管着不少牲口呢！ “那就没错了。”老程头点了点头，“那个韩老五，现在干啥呢？” “还能干啥，被你们屯子起出来后就住进他们老韩家一栋空房子里，一天天的跟韩老四他们瞎搅和，我听那意思还想把胡来福拉下来，让他们老韩家人当队长……” 眼看天色不早，孙建平和老程头起身告辞，落日的余晖下，老太太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出屋子，目送这个老姑爷子离开。 老程头都走出很远了，扭头一看老太太还站在院子里望着他，摆摆手，“娘你回去吧，过两天我还来！” “啊……路上慢点！” 老太太缓缓转过身，慢慢往黑洞洞的房子里走，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张望一眼。 “啥前能到家啊？一个人伺候大牲口，也没个家，要是二妹子还活着多好，俩人有个伴，回来看看我我也安心了……” 老太太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俩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那台崭新的十五马力拖拉机拉着满满一车水泥，突突突从远处开进村子，轮胎上全是酱色泥汤，韩老四和韩老五坐在挡泥板上，看到老程头，还抬起胳膊和他挥挥手。 孙建平瞅了一眼韩老五，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你干点的那点事，还瞒着谁呢！ 等着吧！ 早晚修理你！ “那个是不是孙建平？”韩老四扭头看看远去的背影，问韩老五，韩老五把嘴一撇，“可不是他么，跟老曹一个鼻子眼出气，把我起出来，他把我家那院房占了！” “你可拉倒吧，拥护啥人家二马架不要你的？自己把事做绝了，就甭怪人家挤兑你。” 韩老四训了弟弟两句，韩老五低着头，一言不发。 兄弟俩指挥司机把拖拉机开到小西山村的队部，招呼人把水泥卸了，拍拍身上的土前往胡来福家交账。 “这位是老四兄弟吧！” 果不其然，胡主任正盘腿坐在炕上，喝得五迷三道，看到他们俩进来，急忙笑脸相迎，“吃饭没，来一起整两盅！别人送我的一瓶北大仓呢！” “有好酒啊！”韩老四一听也不客气，一蹁腿坐在炕沿边，招呼弟弟韩老五过来一起整两盅。 “孩儿他妈再拿两副碗筷！” 胡来福冲外屋地吼了一嗓子！ “听说没人家二马架昨天又下了个马驹子，人家这两年算是置上了！” “那可不，好像从咱们这买的那匹马现在也喂着呢！” “不止，他们马厩里还有三匹揣崽子的稞马没下呢……” “老曹这几年算是走字儿，买了两头大奶牛，到家没一个星期，下俩大牛犊子！” “草，钱都让他们挣去了！” 几个人围坐桌边，唠唠叨叨都是说二马架的事，就着酒劲，越说脸越红，眼越热！ 草！ 他们可倒是发财了！ “刚才我还看到孙建平了呢，跟老程头出屯子了，也不知道来噶啥了。”韩老五嘟囔一句，听得胡主任眼珠子一亮，“孙建平，是不是就是买我马的那个？” “嗯，就是他，长得挺好看一小孩，一脑瓜子主意。” “哼哼！”胡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姥姥经常就是盘腿坐在炕上，手拍大腿哼哼什么我一直没听清，不过老太太爱干净，屋子里收拾得一点灰都没有。 (本章完) 第469章 敢来我们队偷马? 我还满世界找你呢，你自己露头了！ 咱俩的账也该算算了！ “我说哥几个，你们总说二马架这个好那个好，我倒是没看到好在哪，不就是牲口棚里多几头大牲口嘛！” 胡主任故意往外透话，韩老五把眼珠子一瞪，“胡老哥伱是不知道，人家二马架现在可趁钱了，要不老曹咋有钱娶小老婆呢！” “老曹娶啥小老婆，他和崔大屁股那档子事，带带拉拉都多少年了，别胡咧咧！”韩老四夹了口菜送进嘴里，“再说了老曹会啥啊，整天叼个小烟就知道遥哪乱窜，还得是人家孙建平！” “这话对，孙建平没来的时候二马架穷得，耗子进门都得哭着出去，自打他来了之后人家那小日子过得，蹭蹭往上窜，这才两年不到，你算算置办多少地、多少大牲口了？” 胡来福有些郁闷的拍了下桌子，麻蛋我们村那帮知青咋没这样的能人？ 一个个他吗的就知道偷鸡摸狗！ “那是，你得承认这个世界有能人。”胡主任哈哈一笑，转头望向韩老五，“这位兄弟看着有点面生啊！新来的？” “啥新来的，我弟弟。”韩老四拍拍韩老五的肩膀笑道，“这不是么刚从二马架搬出来。” “那二马架现在整的那么好，咋还搬出来住了呢？”胡主任眨眯着一双小眼，故意刨根问底。 “草他妈的别提了！” 韩老五提起这事就窝火！ 攮丧！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你也是够憋屈的！”胡主任咧嘴一笑，“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对那屯子还真有点兴趣，要不哪天你们领我去逛逛？” “有啥逛的，不就是个小破屯子……” 韩老五对这个提议没有丝毫兴趣！ 去了反而闹心！ 看人家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那么有奔头，自己过得穷得掉腰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胡主任只是笑，没有多言语。 酒足饭饱，几个人纷纷起身告辞，胡主任叫过韩老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东西，“兄弟我真挺好奇二马架的，要不今晚上你陪我去走一圈？” 韩老五捏了捏厚度，咧嘴一笑，“胡老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给面子，好像我拿大……那咱们今晚就去逛逛呗！” “兄弟敞亮！” 胡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过身，恶狠狠一咬牙！ 大黑马！ 还有孙建平！ 不把你们俩处理了，我睡不着觉！ 孙建平现在还真没睡觉，正在马厩里伺候这帮牲口大爷们。 乌龙马躺在干草上，哼哼唧唧享受着主人的毛刷按摩，小马驹也凑过来，在牠身边躺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不时嘶嘶叫上两声。 乌龙马也报以温柔的回应。 小马驹又往前爬了两步，两匹马鼻子碰了一下，小家伙伏身在牠粗壮的大腿上，长长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看孙建平给马爸爸刷毛。 枣红马一脸紧张的看着孩子和乌龙马亲近互动，不时发出哕哕的叫声，威胁乌龙马小心点，伤了孩子给你没完！ “这小家伙！” 孙建平笑着捏捏小马驹的耳朵，小家伙甩甩尾巴，算是回应。 见乌龙马一脸享受的样子，孙建平也不干了，把毛刷往旁边一扔，枕在大马的肚子上，装模作样打呼噜。 月亮出来了，马厩里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只有马儿们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一切静好。 乌龙马打了个哈欠，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小马驹，目光里满是宠溺。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响动，乌龙马的耳朵扑棱一下子立起来，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捕捉声音源头！ “这个就是他们的马厩，现在还养着大奶牛呢！他奶奶的！” 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马厩不小……”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乌龙马顿时双眼冒火，但碍于主人躺在自己肚子上休息，不好打扰，只能抬起头，警惕捕捉外面传来的任何响动！ 噗通！ 双脚落地的声音！ 乌龙马终于忍不住了，刚要站起身，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捂住牠的大嘴巴！ “嘘……” 孙建平也听到了外边的声音，他悄悄站起身，双手扶着栏杆，把乌龙马的缰绳解开，一旦有危险，这匹神俊良驹可以率先冲出去！ 至于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插梭盒子炮！ 月光下，一胖一瘦两个人影静悄悄摸到马厩前，看着堆积成山的稻草，胡主任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神色！ 他掏出火柴，划着了，甩手扔到稻草堆上，可由于最近大开化，稻草上沾了不少融化的雪水，刺啦一声火柴灭了，只冒出一股青烟。 “草！” 他小声骂了一句，刚要再掏出一根火柴划着，就见马厩里一匹双眼血红的大马飞快跑出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照着自己劈过来！ 胡主任手一哆嗦，火柴盒掉在地上，他来不及捡，转身就往外边跑！ 往哪跑！ 仇人相见分外眼明！ 乌龙马嘶嘶暴叫一声，前蹄扬起，高高有如泰山压顶一般重重砸下！ 胡主任吓得都尿了！ 还是韩老五手疾眼快拽了他一把，才让他堪堪躲过致命的马蹄，两人连滚带爬一头扎进马厩里，却看到孙建平手持插梭盒子炮站在里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敢来我们队偷马？” 胡主任吓得高高举起双手，借着月光，他看不太清楚眼前之人是谁，不过听嗓音是个年轻人。 “小兄弟，我们就是路过误打误撞跑到你们这了，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 孙建平冷笑一声，“胡主任，没想到你竟然挺关照我啊，从甘南县追到纳河县，咋，没完了是吧！信不信我一枪崩死你！” “小兄弟，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不是专门来寻你仇的，都说是路过……” 他一边用言语迷惑孙建平，另一边悄悄往前靠，忽然一个肘击，直奔孙建平面门而来！ 孙建平急忙闪开，胡主任收招不住，一拳头砸在跑来看热闹的小马驹身上，疼得小马驹发出一声娇嫩的惨叫！ 这一下乌龙马和枣红马都炸了！ 敢动马儿的孩子！ 你找死！ 乌龙马像一阵风一样冲进马厩，胡主任一看到牠就吓得腿肚子转筋，急忙翻身跳进栅栏，可没想到这些马竟然齐心协力调转身形去咬他，吓得胡主任惶惶如丧家之犬，在马厩里狼奔豕突，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砰！ 终于胡主任被大白马狠狠蹬了一脚，疼得他嗷的一声，见孙建平举着枪来回瞄他，顾不得脏，抓起地上的马粪扔过来！ 草！ 玩埋汰的是吧！ 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乌龙马纵身一跃跳进栅栏，像疯了似的张开大嘴撕咬胡主任，胡主任顿时吓得妈呀一声，顾不得擦手上黏糊糊的马粪，抓着栏杆使出吃奶的劲往外一跳！ 难得他那么胖的身子，竟然能跳那么高！ 逃出马厩的胡主任撒腿狂奔，枣红马也挣脱缰绳，和乌龙马并排往外跑，追杀胆敢伤害自己孩子的坏蛋！ 站在一旁的韩老五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这个胡胖子…… 什么仇什么怨！ 两匹马追他！ “唉呀妈呀救命啊！” 胡主任跑得快要炸了肺，扭头一看明亮的月光下，两匹大马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冲过来，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一声喊把小小的山村都给惊醒了！ 老曹急忙披着衣服跑出来，张子义也出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杵在马厩旁边发愣的韩老五！ 他吗的小畜生！ 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他大步流星冲过去，韩老五见事不好转身也要跑，不提防张子义一拳头砸在他面门上，顿时鼻血长流！ “草拟吗的你还敢来！” 张子义扯过一根绳子，将他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往稻草堆里一扔，转回身又去追乌龙马！ 辽阔的旷野上，一红一黑两匹大马并驾齐驱，甩开四蹄，拼命追着月光下玩命奔跑的胖子！ 乌龙马嘶嘶暴叫一声，加速往前一冲！ 两条前腿狠狠踹出去！ 不偏不倚正踹在胡主任的后背上！ 胡主任顿觉身子像被铁锤砸中一样，踉跄往前一扑！ 肥胖的身躯直接陷进还没冰冻的泥地里，脸上额头上全是淤泥，他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哒哒走过来的两匹马，吓得高高举起双手，“马大爷，马大爷饶命！” 柔和的月光下，神俊非常的高头大马仿佛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一般矗立在胡主任面前，一双玻璃般的大眼睛里透射凶光！ (本章完) 第470章 这帮人，太生性了! 你还敢来找死！ 乌龙马嘶嘶暴叫两声，高高扬起蹄子，照着吓成一团的胡主任狠狠踏下去！ 胡主任连滚带爬躲过这致命一击，撒腿还想跑，却是肺子咝咝啦啦剧痛不止，他知道再跑下去非跑炸了肺不可！ 乌龙马却下了狠心，今天不弄死你，马儿绝不干休！ 沉重的马蹄接连踩下去，砰砰重击砸在泥土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痕迹，胡主任左支右绌，狼狈躲闪，身上脸上早已站满了淤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泥猴成精了！ 二马架沸腾起来，汪汪狗叫声响彻清冷的月夜，老曹领着人打着火把，一路追击过来，看到正在被乌龙马死命踩踏的胡主任，都吓得脸色煞白！ “建平你快点把伱的马牵回去，别整出人命！” 老曹急得直跳脚！ 看到远处的火把，听到老曹喊话，胡主任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哭带嚎，“救命，救命啊呜呜呜……” 孙建平恨不得让乌龙马踩死这个王八蛋！ 但想想一旦闹出人命，乌龙马也会被击毙，毕竟杀过人的马谁还敢用？ 他打了个呼哨，乌龙马总算停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仍旧死死盯着胡主任，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千刀万剐！ 孙建平只得走过去，一把牵过缰绳，拍拍马脖子，示意牠安静些。 “小，小兄弟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来了呜呜！” 胡主任一身淤泥，都没个人样了，哭哭啼啼向孙建平求饶，孙建平一挥手，富才、富明两兄弟跑过来，拿麻绳把他的手捆上，拽着往屯子里走。 “草你妈的！来我们屯子偷马！” 徐金贵怒不可遏，照着他肥厚的屁股当当就是两脚！ 胡主任疼得哎呦哎呦直叫，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 这个蠢贼！ 至于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的韩老五也被推推搡搡关进了队部，昏黄的马灯下，两个蠢货被勒令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准动！ 孙建平找来纸笔，老曹搬了把凳子坐下，咳嗽一声，吐了一口痰，“说说吧，都来干啥的！” 俩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吱声。 “说！” 张富才狐假虎威，抄起鸡毛掸子，对着韩老五噼里啪啦打了两下，疼得这货脸一抽抽，“我，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你踏马的路过咋走我们的牲口棚里去了？”老曹看着眼前这位胆敢写举报信，给二马架招来不少麻烦的混账王八蛋，抬腿就是一脚，踹得他一个趔趄，后背撞在炕上，疼得直咧嘴。 “说不说？今天不说把你们俩大头朝下，挖坑埋了！” 张子义怒不可遏，一把提起韩老五的脖领子，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说，我说，是，是胡主任，让我来带他参观参观咱们屯子，我们俩就……” “哦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张子义一看造得跟泥猴似的胡主任，悻悻缩了手，这家伙一身烂泥臭不可闻，粘在身上洗不掉！ “我真是路过！” 胡主任把眼珠子一瞪，咬紧牙关不松口！ 这货认定只要一口咬定是路过，不小心误入马厩，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不承认是吧！” 老曹狞笑一声，冲孙建平等小辈摆摆手，“你们先出去，老王，老蔡，你们俩给我好好招待招待这两位！” 孙建平、张福才等年轻一辈都被清场，屋子里不时传来胡主任杀猪般的惨叫声，显而易见，老曹他们正在用绿林道上的招数好好“款待”两位嘴硬的家伙。 “进来吧！” 不到五分钟，房门开了，借着马灯光芒，孙建平一脸惊讶的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老曹叼着烟袋，“建平你字写得好看，我说你写，让他们俩签字画押！” “好！” 孙建平偷眼一看这两位，心也怦怦直跳！ 曹叔他们下了啥狠招，竟然让他们俩乖乖招供了？ “兹有韩老五、胡……你叫胡啥来着？” “胡来喜！”胡主任仍旧疼得脑门青筋直爆，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胡来喜两人，于深夜潜入二马架牲口棚，阴谋盗窃我队奶牛和马匹……” 胡主任一张满是干涸的泥块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如果真按照这个签字画押，甭说他的工作保不住，甚至都够判的了！ “就这样吧，签字画押！” 孙建平写完，拿出印泥，往两人面前一递，胡主任抽抽着一张胖脸，“我，我们真是路过，没……” “还嘴硬是吧，看来刚才没让你舒坦够啊！建平你们出去一下！”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又要和这位嘴硬的胖子好好“理论理论”。 “我，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胡主任想起刚才的酷刑，吓得腿肚子转筋，带着哭腔喊道！ 甭管咋滴先把眼前这关熬过去，其余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就得被他们祸祸死！ 这帮人，太生性了！ “富才、金贵，你们几个今晚看着他们，谁赶跑直接崩了！”老曹拿起按了手印的“认罪状”，吹干上面的墨迹，递给孙建平，目光狠狠盯在韩老五身上，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俩人做梦也没想到，就是来这溜达一趟，放个火干点坏事，竟然被抓住了！ 还按了手印，承认自己是来盗窃奶牛的…… 草，早知如此，就是打死他们也不敢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俩人被捆得麻花似的扔上马车，送到公社，杨主任一看脑瓜子有两个大！ 一个是小西山的村民，一个是甘南马市的主管领导，竟然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二马架去偷奶牛！ 这事说出去…… 谁相信！ 不过白纸黑字的认罪状拍在桌子上，就是杨主任看着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啥叫铁证如山？ 这就是！ “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好端端的一个领导，干嘛跑到我们那个穷队去偷奶牛？但是他们俩可是签字画押，亲口承认了，是吧两位？”老曹冷笑一声，“主任你看咋处理吧！” “送派出所吧！” 杨主任寻思着我这周六就要卸任回城了，还管这烂眼子事？ “赶紧的送派出所！” 一听说送派出所，俩人这才慌了神，要是在公社这边，或许杨主任发句话，就能把两人当个屁给放了！ 可要是一旦派出所接手，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再想出来，怕是是比登天！ “主任，主任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是路过，真没心偷奶牛啊！” 胡主任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把脸上的淤泥冲出一条条沟，看上去颇为滑稽，杨主任皱皱眉，“你跟我说不着，赶紧的送派出所！我这还忙着呢！” 于是两个倒霉蛋就被送进了派出所，派出所孙所长一看竟然是团伙作案，不敢迟疑，马上开着三蹦子将两人送到县里！ 经县里再三审理后，胡来喜终于承认自己是故意去纵火，想要报复孙建平和那匹大黑马，现场也找到了他掉在地上的火柴盒和火柴头。 这下铁证如山，他再也没啥好狡辩的了。 韩老五以为没自己啥事，可是当工作人员从他口袋里掏出那一沓票子时，直接给定了个从犯罪名！ (本章完) 第471章 直接就判了! “一个五年，一个三年，直接就关进去了！” 老曹坐在炕头，看着上头发回来的判决书复件，咧嘴一笑！ “王八犊子，敢惦记咱们的奶牛，找死！” 至于韩老五，不用问，上次奶牛事件就是他写的举报信！ 没把你弄死塞进后山让狼啃了就算俺老曹宽宏大量了，让你蹲三年大牢简直便宜死你了！ 混账东西！ 至于那个胡来喜，也就是啥子胡主任，那家伙的在甘南马市瞅把伱狂的！ 现在还嘚瑟不！ 老曹刚要点一袋烟好好抽上两口，就见儿媳妇李秀芝匆匆从外边跑进来，“爸你快去看看吧，韩老五媳妇堵在队部门口朝你要人呢！” “朝我要人？她也真有那个脸！” 老曹怒不可遏，放下烟袋，趿拉着鞋下地，急匆匆跑到队部，果不其然，韩老五媳妇正满地打滚撒泼，扯头发拽衣服，嘶吼着要老曹赔她丈夫！ 不然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变成恶鬼也不放过你们！ “干啥干啥，没完了是吧！”老曹脸色铁青走过来，“老韩家的，你丈夫自己来我们这偷牛给抓了，你要人，去监狱里要去，别在这我们这撒泼！” “我去你吗的曹建民，老杂种，全大队数你最坏，故意下套让我家老五往里钻，活该你养活个虎儿子……绝你们老曹家的坏根……” 韩老五媳妇一顿臭骂，骂得老曹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摆摆手，“赶紧赶紧的，把她拽走，别耽误咱们备春耕！” “耕你妈的春耕，今天不把我丈夫整出来，我踏马的骂臭你十八辈祖宗！” 老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个长舌妇原本和老曹家就是邻居，对他们家的事情知之甚多，一怒之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给抖搂出来，臊得老曹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拿她怎么着。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孙建平赶着马车回来了。 “吵吵，吵吵啥你在这吵吵，我们队部丢了两百块钱找不着了，人家派出所说就是你老公韩老五偷的！” 孙建平一抡鞭子，和她扯脖子对着喊！ 一听说钱，韩老五媳妇两眼顿时放白了！ “今天你给我个痛快话，要么把两百块钱还上，要么我们立刻去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来去你家，把两百块钱搜出来！” “我，我上哪整两百块钱，去你个嘚儿的，我他妈看你像两百块钱，要钱没有！” 这个泼妇一边骂，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抽个冷子，转身就往回跑！ “没钱，你爱找谁要找谁要去，我家可没两百块钱！” “你敢跑是吧，富才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孙建平在后边扬着鞭子吓唬她，韩老五媳妇跑得更快了！ 围观众人一通大笑！ 还得是人家孙建平有招！ 三言两句就把她给吓跑了！ “好小子！”老曹也笑了，建平这小脑瓜是真够用！ “她再敢来闹，咱们就朝她家要钱！” 孙建平笑着扬扬鞭子，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小马驹，“叔，公社来了不少化肥，要不咱们买几车回来？” “多少钱一袋？” “五块钱一袋，有二铵尿素，还有磷肥。” “真不便宜，等下午咱爷俩去瞅瞅！” 自打去年用过化肥之后，老曹认定这玩意是好东西，下了化肥的庄稼长得好长得壮，叶片宽厚翠绿，棒子结得也大，能提高不少产量。 关键是去年超标完成爱国粮征购任务，人家还给了两张尿素票呢！ “你那个报告交上去了？” “嗯，杨主任嫌我交晚了，他说再不交他就调回城里不管这摊了，还有个事，我听说小西山那头又要疏通水渠种稻子……” “他们去年过年前不就吵吵这事么？” “叔我的意思是，种稻子得买稻种吧，要不咱们把从农科所买回来的稻种加个价卖给他们咋样？” 孙建平不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咱们自个还不够用呢，到时候再说吧！”老曹心里却是打着另一副小算盘！ 如果他们用了我们的稻种，长出来的庄稼比我们的好，到秋打的粮食比我们多，那不是显得俺老曹很没水平？ 对吧！ 本来四周的屯子都在传言说是建平来了我们二马架才发达的，说我干了这么多年队长，二马架照样穷得掉腰子…… 草！ 俺老曹没功劳还没苦劳了！ 老爷子很不服气！ 孙建平皱皱眉，也没说什么，马厩里，枣红马又哕哕叫起来，小马驹挣脱他的手，蹦蹦跶跶跑进马厩开始吃“午饭”。 其余几匹马也陆陆续续生下小马驹，最终有一匹马驹因为畸形生下后就是个死胎，剩下的两匹马驹一公一母，一匹黄骝马，一匹花青，和先前降生小马驹唯一的共性就是眉心都有一道纵贯的闪电状白毛！ 乌龙马看到自己另外两个孩子的毛色，懵了！ 马儿感觉脑门上绿油油的！ 咋回事！ 牠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大眼珠子使劲往另外两匹在院子里撒欢奔跑的小马驹方向撒么，似乎在询问见多识广的主人，这…… 正常吗？ “你看哈，只要孩子们都管你叫爹，你管牠是什么毛色呢！”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的下巴，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往前走两步想要和孩子们亲近亲近，忽然又觉得有些…… 这是什么混账话！ 小马驹蹦蹦跳跳跑过来，一头钻进乌龙马身下，从牠的前腿之间探出小脑瓜，作怪似的学着马爸爸，在孙建平衣服上咬了一口，随即转身就跑！ 调皮的小家伙！ 两头小牛犊也跑出来，一时间打谷场院上一阵闹腾，老程头坐在门口，一边丁丁当当的打铁，一边笑着看这帮小家伙玩耍。 真好！ 我们二马架的牲口群越发兴旺了！ 去年下乡来的那个夏莹也转悠到队部，隔着土坯墙好奇看着这些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小黑马看到她，蹦蹦跶跶跑过去，张开嘴，去向她索要吃的。 “学长你看这匹马多可爱！” 夏莹伸手摸摸小黑马的耳朵，又惊又喜！ 孙建平冲她笑了笑，牵着乌龙马进了马厩。 乌龙马瞅瞅和院墙外的女知青亲密互动的女儿，再瞅瞅另外两匹毛色怪异的孩子，不满打了个响鼻！ 马儿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建平你多看着点你那匹儿马子，我看牠瞅那两匹小马驹的眼神不对，别一时不注意让牠给咬死了！” 老程头叮嘱两句，“马群里的儿马子脾气最暴，要是牠觉得那俩小马驹不是牠的孩子，肯定得想法弄死。” 孙建平一听，心咯噔一下，怪不得刚才乌龙马那眼神…… “叔，有没有啥办法能……” “你这样，我教你个招，不过我也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老程头从屋子里取来一件破衣服递给他，冲他嘀咕两句，孙建平连连点头，“我试试看！” 他扯着破衣服来到正在低头吃草的乌龙马身边，把破衣服蒙在他身上，使劲蹭了几下！ 马毛和衣服摩擦，发出噼噼啪啪的静电，打得乌龙马一激灵，有些不满的扭头瞅瞅主人！ 你干啥呢！ (本章完) 第472章 那就得找咱们的水利专家了! “好好吃草！”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脑袋，拎着破衣服跳出马厩，来到正在撒欢的小花青面前，一把搂住小马的脖子，将破衣服披在牠身上，使劲摩擦几下。 小花青温顺的站在地上，扭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位帅气的主人蹭来蹭去…… 好痒痒！ “去吧！” 孙建平也不知道这招能不能行，他又扯过另一匹黄骝马，同样也是一顿猛搓！ 小黑马嘶嘶叫了一声，花青和黄骝马也都叫起来，不过这两匹马的叫声就不是“嘶嘶”，而是正常马儿的“哕哕”。 也正是因为叫声，导致乌龙马并不认可这俩孩子！ 小黑马蹦蹦跶跶跑回马厩，和乌龙马碰了下鼻子，又扭头看看那两匹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目光。 主人刚才是在干啥呢？ 孙建平又走进马厩，把乌龙马的缰绳重新拴了一遍，免得这货等下窜出来伤到两匹小马驹。 然后他端起一碗牛奶，冲花青马招招手，懵懂无知的小马驹被奶味吸引过来，凑到乌龙马身边，乌龙马立刻警觉起来，脖子抻得老长，硕大的鼻孔张开，一下一下嗅着，似乎这小东西的味道…… 咦？ 味道好像…… 和马儿的一样！ 咋回事？ 这货转过头去，一脸疑惑看着主人，大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为啥味儿变了？ “傻了吧唧的！” 孙建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招还挺管用！ 蠢兮兮的乌龙马终于认这个小崽子了！ 至于另外一匹…… 等到老曹晚上再来队部准备开会的时候，看到令人捧腹的一幕！ 乌龙马一脸郁闷的站在马厩里，身旁三匹小马驹来回打闹嬉戏，不时撞在牠的大腿上，这货耷拉个脸，尽可能地往旁边躲闪，免得一不小心踩踏到小家伙们。 乌龙马受不了了，嘶嘶叫起来，呼唤主人！ 快点把这三个小崽子整走吧！ 简直烦死马了！ 想好好躺会休息一下也不能了！ 孙建平端着一个大笸箩走过来，看到乌龙马那愚蠢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 该！ 配马一时爽！ 带娃要抓狂！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叫儿孙满堂，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孙建平掴打他一下，将草料倒进马槽里，小黑马溜溜跑过来，低下头啃了两口，又吐出来，搞得乌龙马一个劲翻眼珠子！ 小兔崽子，那是你爹我的晚饭啊！ 就这么祸祸……马儿还吃不吃了！ 孙建平笑得前仰后合！ 乌龙马气急，张开大嘴在他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 笑！ 你还笑！ “好了好了你慢慢吃吧，我开会去了！” 孙建平作怪似的抱着马头使劲搓了两下，将笸箩里残存的草料抖一抖，转身往前院走去。 小黑马一看到他去了前院，也溜溜的跟过去，趁着他开门的一瞬间钻进队部，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房子的内部陈设。 “咋伱也要来开会啊！” 孙建平捏捏小马驹的耳朵，推门走进屋子。 屋子里早已人声鼎沸，小黑马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瞅，好多人！ “呀，妈你看小马驹都跟进来了！” 陈艳琴高兴的冲小马驹招招手，大人小孩都瞪圆了眼睛，友好看着这个小家伙！ 小马驹胆子也是真的大，竟然一迈腿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正在读报纸的老曹也停顿一下，一脸笑容看着小马驹，咳嗽一声，把小马驹吓得一激灵，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过来！” 钱慧珺坐在小马扎上，冲小家伙拍拍手，小马驹瞅瞅孙建平，又瞅瞅这位牠比较熟悉的人类，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来到钱慧珺身边，躺下，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响鼻！ “这马驹子真通人性！” 坐在炕头的几个孩子调皮的伸出手去摸小马驹，小马驹也不激恼，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享受来自孩子们的抚摸。 “咳咳，咱们继续开会，上头现在下了新指示，今年的春耕工作要早落实早启动，大力开展整修农田水利建设，同时要狠抓路线教育，坚定不移的推进以粮为纲，努力提高粮食单产……” 钱大小姐搂着小马驹，听得直打哈欠，小马驹也竖起耳朵听那些牠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虽然听不懂…… 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落实到具体工作上呢，就是一句话，在确保旱田作物稳产的同时，咱们要鼓足干劲，想办法在村前的盐碱地上动脑筋，搞文章，再弄他个百八十垧水稻田出来！” 自打开垦盐碱地成功之后，老曹现在满脑子都是种稻子！ 他恨不得把稻子种满整个大兴安岭！ “下洼地现在都开出来了，剩下的都是些盐碱坡地，咋凑出一百垧水田？” 徐金山觉得老曹这个口号喊得有些大了。 开盐碱地……那么容易呢，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开出来了？ 要是有那神功，甭说那片盐碱地，就是整条咕噜河…… “咳咳！”老曹咳嗽一声，阻止这位“杠精”胡说八道，“治盐碱地就是治水，治水，那就得找咱们的水利专家了！” 钱慧珺笑着望向站在墙角的孙建平，轻轻踢了他一脚，“水利专家，该你发言了！” 孙建平冲她挤咕一下眼睛，接下来是该由他上台“表演”的时候了！ 他走到桌子前，清清嗓子，拿起一张拼凑起来的硕大纸张，挂在墙上，众人纷纷抻长脖子去看，连小马驹也惊讶的歪着大脑袋去看。 呃…… 看不懂！ “大家看好了，这是咱们南边那块盐碱地的详细分布图，居中这块是咱们已经开垦出来的四十垧水田，南边这块是通往公社的道路用地，一直和小桥连在一起，而在道路的东侧是咱们的砖窑……” 他用手在纸上划拉个大圆圈，“我所手指的这块地，就是咱们今年准备开垦出来的新稻田，当然大家伙都有疑问了，这块地的地势比河面还高，水根本引不上去该咋办，我的方法就是……”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秫秸做成的小东西，摆在桌子上，众人纷纷抻长脖子去看！ “这是……” “好像在电影上见过！” “水车？” “对，水车！” 孙建平竖起大拇指，看来还真有见多识广的！ “我观察过咱们门前的咕噜河，这条河的水流速度很快，水量也不小，如果安装一个水车的话，是可以把水从河里引到比较高的盐碱地上的。当然引水量肯定不如水渠，不过这是最简单也最快捷高效的灌溉方法。” “这玩意……” 老曹拿起秫秸做的小水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皱皱眉头，“得用好木头做！”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能把水车制造出来，还可以以此修建一个水力磨坊，这样我们就不用再费劲巴力去自个磨米磨面了。” 钱大小姐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听着他描绘出来的美景，忽然想起画报上看过的那些一排排的大风车，被风一吹吱扭扭的转…… 不过那个是风车，这个是水车…… “建平哥，造水车就真能把水提上来？”小陆插话道，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咕噜河水量大，水流速快，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进行提水，只是灌溉效率不如水渠，我们可能要修建两到三个水车，才能满足给稻田供水的需求。”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哦！ 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473章 一起睡个觉呗! “那要花多少钱啊？” 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孙建平一笑，“水车整体都是木质的，木头咱们后山漫山都是，只是还需要一个手艺精巧的木匠，这就需要曹叔您老帮忙跑跑腿，再把郝木匠请过来吧！” 听到他这番话，大家的神情都轻松不少，闹了半天只需要木头！ 木头…… 大山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木头！ 老曹清清嗓子，“现在有两个法子，要么从小西山那头引水过来，再修一条水渠，要么就像建平刚才说的那样，修俩水车往盐碱地里提水，大家伙举手表决一下子，看看使哪个招！” 众人异口同声选择了水车！ 修水渠…… 开玩笑！ 去年春天一条水渠就花了三千块！ 还修！ 日子过不过了！ “那行，就按照建平的意思办，咱们修水车，赶紧的整吧，眼瞅着就春耕了！”老曹见全票通过修水车引水的方案，满意点点头，“那啥，我再说个事，咱们屯子说实话到现在也没攒下啥家底，别老往外胡咧咧说说咱们有钱有钱，有啥钱啊穷得掉腰子，谁再跟外屯子人说咱们有钱，你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众人都笑，老曹的抠门是全屯乃至全大队出了名的，大家伙也都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这年头红眼病贵多着呢！ 前两天不就遭贼了？ “别当笑话虎哈哈一阵就完事了，都往心里去，记住没？” “记住了！” 众人稀稀拉拉喊了一声，老曹这才满意抄起烟袋，一摆手，“散会！” “建平哥，把你做的小水车给我玩会！”钱慧珺跟在孙建平身后，向他索要秫秸做成的小水车模型，孙建平无奈只得递给她，“都多大了还玩玩具！” “又不是我玩，我拿回去给小铁柱玩！”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接过来，把小水车放在手上，用手一转，竟然还能溜溜转起来！ 建平哥手真巧！ 小马驹也好奇凑过来，瞪着大眼睛看稀奇。 “这玩意的提水效率……”钱大小姐忽然想起一个事！ “建平哥，你说要是把发电机装在水车上，能带动发电吗？” 孙建平皱着眉头想了想，“要是小型发电机应该可以试试，太大的就真的带不动了。” “试试呗！”钱大小姐越想越兴奋，“要是真能带动发电机，到时候全屯子都可以用上电了！” “行吧，看在伱这么诚恳的要求之下，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装个小电机。” “那我实在是太荣幸了！”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坏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逗我的，你是不是也早就考虑电的问题了吧！” “知我者，爱妻也！”孙建平在她精致的小下巴上捏了一把，臊得钱大小姐脸一红。 “没有电，咱们这个小山村就无法和现代文明接轨……”孙建平看着一片漆黑的小小村落，只有聊聊几户人家的窗子里亮着昏黄的油灯光芒，感慨良多。 “是啊，咱们这里太封闭也太落后了！” 钱大小姐很自然的搂着孙建平的胳膊，“咱们这一代人可以忍，但是等到了咱们的下一代，如果还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就会直接影响他们的……” “影响什么？” 孙建平一挑眉毛，嘻嘻一笑。 “还能是什么，认知、眼界，还有对事物的判断力。”她手托着小水车，轻轻转动一下，“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只会盲从，没有半点辨别能力的应声虫和提线木偶。” “是啊，没有电，就无法接触更多的新知识，新思潮。你就像曹叔，自打我给他做了个矿石收音机后，我就觉得小老头的知识水平直线飙升，现在说起话来都能引经据典，运用成语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钱慧珺噗嗤一笑，“建平哥，等咱们村子通上电后，你给我买个带荧光粉的，放白光的那种灯泡，普通的小灯泡黄不拉几的刺眼睛。” “好好好，媳妇有要求，我当然要全力做到！”孙建平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圈，“到时候咱们也买个收音机，每天晚上躺在炕上听收音机，可舒服了！” 钱慧珺蓦然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那你自己听吧！” “怎么了这是？” 孙建平实在不知道刚才的话怎么就得罪了钱大小姐，钱慧珺有些气恼的在他眉心戳了一下，“坏蛋孙建平，一天天的净想法子欺负我！” “不就是一起睡个觉，咋就欺负你了？” 孙建平顿时也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是因为“睡觉”啊！ 脸皮还怪薄的！ “讨厌！”钱慧珺小脸红红的，“我先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夜色这么美，再逛一会呗！” “回去睡觉！”钱慧珺头也不回的走回陈家，高高举起手，“不和你闲逛喽，一天天的净想着让我陪你睡……” “睡什么？” “睡你个大头鬼！” 哈哈！ 孙建平乐不可支！ 这丫头傻乎乎的，真好玩！ 第二天一大早，钱大小姐又一脸兴奋的跑来找他，“建平哥你说，能不能再在水车上安个水管，直接把水引到村子的各家各户，这样乡亲们就不用辛苦挑水了！” “想法很好，值得鼓励！” 孙建平和她拍了下巴掌，“就是工程量太大，你也不算算全屯子四十多户人家，要用多少竹筒，再者渗漏怎么办，冬天结冰怎么办？” “是啊，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冬天结冰，水车就不能往田地里灌溉了……” “冬天也不种地啊！” 孙建平一句话险些让钱大小姐当场暴走！ 那冬天还不能发电了呢！ “所以说嘛，水车只是用来应一时之急的，真正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还要把希望寄托在水力发电站上。” 孙建平站起身，望向村外，那里，咕噜河寂静流淌了几万年，将宝贵的淡水资源白白输送到遥远的太平洋，却不能为乡亲们做出应有的贡献。 “嘘，暂时不要想水力发电站的事情了，我算是看透了，要是让这帮领导们修点啥，一个个就往死里折腾，不这腾出几条人命都不带善罢甘休的！” 钱慧珺压低声音，她宁可在冬天继续忍受煤油灯烟熏火燎之苦，也不愿意任由这帮领导们继续瞎折腾。 “言之有理！”孙建平只能落寞的叹一口气，看来只能等到什么时候黄老那批人释放出来，修水电站的事情才能正式提上日程！ 现在这个念头，只能暂时打消掉！ 免得被有心人提起，到时候又惹出一大堆麻烦！ “建平哥，上次郝木匠来，我还想着让他帮我做一柄木梳，要不这次他来帮咱们做水车的时候你让他帮我做个木梳好不好？” “好好好！” 孙建平抬起头看着对象，见她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显得很有主意的样子，噗嗤一笑，“傻丫头还挺爱美！” “你不爱美，那你每天不要洗脸洗头了，造得和街边要饭花子一样呗！” “净抬杠！”孙建平捏了她的脸蛋一下，“说起要饭花子，我想起个事。” “什么事？” (本章完) 第474章 建平哥真是聪明! “还能是什么事，要饭的事呗！” “咋建平哥你要去要饭了？”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被孙建平一把搂进怀里，“闹，还闹不闹了！再闹就把你吃掉！” “讨厌，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钱慧珺一脸羞臊的捶了他一拳，站直身子，“要饭究竟有什么事？快说说呗！” “确切来说叫逃荒，我听程叔说，山东老家那边打去年冬天就闹饥荒了，今年开春怕是又要大量跑到东北来要饭，到时候有可能都遛跶到咱们屯子这边！” “可收音机里不是说……” 孙建平无奈摇头，“我得和曹叔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多挤出点粮食用来招待灾民，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饿死吧！” “那倒也是，”钱慧珺也是连连叹气，“都这么多年了，还是灾荒不断，到底干了些啥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要说了，走吧，跟我去趟河边，看看把水车立在哪比较合适。” 孙建平一把抓住她的手，两人来到咕噜河河边，此刻正是冰消雪化之时，从上游冲下来的汹涌河水携裹巨大的冰块撞击到下游的浮冰上，发出轰隆声响，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看上去颇为震撼！ “这叫武开江，传言说武开江的年景都不会好，不是旱就是涝。”孙建平看着眼前冰排如山齐立，在上游水流的推动下浩荡前行的场面，不由得暗赞一声大自然的雄伟壮丽！ “那咱们这一年，是不是要跟着吃苦了？” 钱慧珺眨着大眼睛，颇有些惊心动魄的看着水面上互相碰撞的冰块，有些担忧。 “没事，只要咕噜河不断流，就不怕！” 孙建平按按她的手心，“有我在，饿不到伱！” “嘻嘻，那我也少吃一点，省得某人天天说我胖！” 这丫头！ 记性真好！ 冰块互相碰撞，溅起的水花都泼到两人身上，在滚滚冰潮中，一条条小鱼隐约可现，正奋力摆动鱼鳍，在冰山狭缝间来回穿梭，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当着两人的面，一条灰背大鱼从水中一跃而起，身子在半空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斜斜落入几块大冰块中间的缝隙中，尾巴一摆，钻入水中不见了！ 钱慧珺颇有些懊恼的跺跺脚，刚才用照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多好！ “这条河里的鱼也有不少，不过都是东北冷水鱼，叫三花五罗十八子……” 孙建平一路逆流而上，寻找适合安置水车的地点，一来土质要坚硬，可以承受住水车的巨大重量和压力，二来不能对下游水渠的供水造成影响。 真是个大难题！ 最后他选中了一块地方，这片河段是岩石底，经过几千几万年的冲刷，河底的石头硬生生被磨得光滑如镜面一般！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就这里了！”他拿起一根树枝插在河边，选中好锚点后，他往远处看了看，现在地面上仍有不少冰雪覆盖着，很难辨别出地形地势的高低。 “慧慧你看，从我这往南边看过去，盐碱地的高度比河面要高出一米多，所以我们的水车就要把水提高到两米左右的高度，再修建一条渡槽将水运过去……” 他蹲在还没有完全融化的雪面上，用一根小树棍画出简图，“这样一来，河水就可以越过与盐碱地间高度差，流到南边的地里。” “那会不会对开出来的稻田有影响？” 钱慧珺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相比已经大水灌溉，进行了一年脱碱作业的稻田，周边盐碱地的含碱量特别高，如果这些经过漫过盐碱地的水沿着地形地势流入比较低洼的稻田，势必会提高稻田里的盐碱含量，到时候肯定会对水稻的生长造成危害！ “不会，我和曹叔说好了，等过阵子开化了，就调动民工，仿照梯田模式，在盐碱地间进行筑坝，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一来方便田间管理，二来也能阻止水流乱窜。” 噢…… 原来如此！ 建平哥真是聪明！ 我想到的问题人家早就考虑得清清楚楚，还拿出了可行性办法！ 厉害了嘛小瓶子！ “那咱们晚点修水坝！” “为啥？” “为啥，省得咱们修好了，别的队又来抄作业！” 钱慧珺白了一眼远处小西山的盐碱地，那里也有两个人在来回晃悠。 这丫头！ 还挺有心眼！ 孙建平哑然失笑！ 这一说不要紧，对面的两人竟然直接穿过盐碱地来到他们这边，钱慧珺脸一红，躲到孙建平身后，小脸红红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俩…… 明着说是在给水车找地方，其实就是来这边谈情说爱嘛！ “小同志你好！” 对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建设厂下来包队的干部罗世红！ 他紧走几步，和孙建平握了下手，面带笑容，“早就听小西山村的乡亲们提起你，你在二马架搞得很不错啊！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您太客气了！”孙建平一把拉过躲在身后的钱慧珺，“给您介绍一下，我未婚妻，钱慧珺。” “小钱同志您好您好！” 罗世红寒暄着，打量眼前这对年轻人，不由得暗自感叹真是天生一对！ 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怎么看怎么般配！ “马上开春了，我们准备学习你们，在这片盐碱地上好好做做文章，小同志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传授给我们一些？” 罗世红笑着向他“取经”。 “其实我们也是一边摸索一边尝试，以目前来看，开垦盐碱地，首先要解决两个大问题，一个是水，一个是碱……” 孙建平领着他来到仍被冰雪覆盖的那四十垧水稻田上，用手刨开已经开始融化的积雪，露出下面覆盖的稻草，“过阵子大地开化，随着水位上升，盐碱必定也会被抬升，这些稻草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盐碱在土壤里过分堆积，对禾苗的生长造成影响。” 他拍拍手上的冰粒子，指着远处的引水渠，“届时我们还要从河中引水进行压碱，收集来的盐碱会随着水进入南边的那个大坑里，再收集起来……” 咳咳！ 钱大小姐忍不住咳嗽两声！ 孙建平笑了笑，不说了。 “所以你们这是一整套的压碱除碱流程？不错不错！” 罗世红蹲在地上，剥开雪，想要抠出一把碱土，不过地面仍旧冻得很硬，他抠了两下倒把手指甲抠得生疼，只能讪讪一笑收了手，“如果小西山村也能像你们一样开垦出四十垧水田，那么温饱问题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了！” “差不多！” 孙建平心里暗笑小西山村…… 二马架有曹叔和张叔能镇得住局面，没人敢疵毛起刺，小西山村…… 光老韩家那支揍就足够你喝一壶的了！ (本章完) 第475章 复合型技术人才郝木匠! 第475章复合型技术人才——郝木匠！ “行，等到开春种地的时候，还请小同志你多多指点啊！” 罗世红掏出手帕擦擦手上的碱土，和他又握了一下手，转身回了小西山村。 而站在他身后的胡来福则翻着白眼冲孙建平投来愤怒的目光！ 自个堂兄胡来喜，不就是去了趟他们屯子，丢了公职还被判了五年！ 草！ 孙建平也没搭理他，领着钱慧珺回了村子，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张叔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肉，正蹲在院子里勾搭小豆包！ “汪汪汪！” 小豆包看看肉，再看看一脸贱兮兮笑容的张叔，小尾巴轻轻摇了一下！ 这个人不是好人！ 竟然敢贿赂狗子！ 正巧孙建平俩人走回来，小豆包摇摇尾巴冲过来，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看着站起身，一脸尴尬的大个子。 “这狗崽子也太奸了，我哄了半天也没哄到手！”张子义把肉放在墙头上，有些郁闷的瞅瞅躲到他身后的小狗，“本想着带牠上山遛遛，看能不能训练成猎犬，他娘的小兔崽子四六不上线啊！” “汪汪！” 小狗子使劲叫了一声！ 狗子…… 超聪明的有木有！ “这小东西……”钱慧珺笑着抱起小豆包，捏捏胡子，小豆包歪着头望向张子义，又叫了一声！ 你来啊！ 你过来呀！ “张叔咋这么闲着呢！” 孙建平推开门，家里没什么人，曹春贵领人上山找做水车的木头去了，俩孩子一个上学一个跑出去玩，至于老曹…… 天还没亮就赶着车去三棵树找郝木匠了！ 老曹的行动力杠杠的！ “这不是么，挤牛奶的活给桂英了，老曹一天天不着家，我还能有啥事？”张子义摘下帽子坐在炕边，抓起烟笸箩给自己卷了一根，“这老东西，土都埋脖颈了，还想他娘的做梦娶媳妇呢！” “张叔不对，曹叔才不是做梦娶媳妇，人家是真要娶媳妇……”钱慧珺拿起镜子照照脸，笑着“解释”一句。 “甭管咋说，就是个老不正经！”张子义一锤定音给曹叔直接定了性！ “行了不说他，伱们俩啥时候办事啊，叔都馋喜酒了！” 张子义把火力转移到他俩身上，钱慧珺俏脸微红，“张叔放心，保证能让您喝到！” “那就成！”张子义抽了两口烟，觉得不好抽，扔在地上踩灭了，“说实话，咱们村这十几个知青，叔就稀罕你们俩，其余那几个都是啥玩意啊！一个个的……” “咋了叔，那几个家伙是不是又惹祸了？”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问道，虽然他不住在知青点，但是知青们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不是他们个人，而是整个知青小团体！ 他们惹出事来，到头来人家骂的可不是单单一个知青，而是把所有知青都捎带上！ “没，没啥！”张叔一把捂住嘴，草，说秃噜嘴了！ 这张破嘴！ 啥话都往外嘞嘞！ “你们呆着吧我回家看看。”张子义转身就要出门，孙建平追出来，“叔，民兵还啥时候训练啊？” “正经得等一阵子了，咋说也得种完地之后，差点忘了正事！” 张子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弹壳，“喷子没子弹了，我寻思着找你看看有没有法子复装几个，那玩意没了子弹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我试试看！” 孙建平把铜弹壳接过来，塞进口袋，“我先忙手头这点活，有空就帮您弄！” “不着急！” 张子义憨憨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我先回了！” 钱慧珺一脸好奇，“建平哥，复装子弹你也会？” “学呗，没有谁是一下生就博览群书，通晓万物的！” 孙建平哈哈一笑，气得钱慧珺捏了他一下！ 本姑娘可是知道，你一下生就会气人！ 中午的时候李秀芝拎着织了一半的毛衣从陈家赶回来，小月月也跑回来，几人凑合着吃了一顿后，小丫头又跑出去找小伙伴们“吹牛”去了，孙建平来人正想去马厩照看一下牲口，老曹赶着马车风风火火回来，车上还坐着自己“重金”聘请来的杜尔基公社著名复合型技术人才——郝木匠！ “郝叔！” 孙建平急忙放下筐，紧走几步上前，和郝木匠热烈握手！ 钱慧珺望着这位红脸膛的中年汉子，也是一笑！ 这下又可以听郝叔讲民间故事了！ “建平过年好，小钱过年好啊！”郝叔笑呵呵跳下马车，提上木箱子，“听说你要整个水车？” “不是一个，是两个！” “艾玛这家伙整得挺大嗤啊，有图纸没给我看看？”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图纸，郝木匠皱着眉，一页页翻看过，连连点头，好小子，单单这手作图的本事，就不知道超过了多少人！ “行吧，要整那就赶紧的，老曹你们库里还有啥木头，拿出来给我看看！” “走走走，跟我去仓库！” 老曹觉得是时候把压箱底的宝贝亮出来了！ 要不然你还真以为我们二马架没有货！ 二马架队部的库房里，摆放着堆积如山的木头，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放着好几根合抱粗的大木头，上边早落满了灰。 这就是老曹压箱底的宝贝！ 郝木匠蹲下来，用袖子擦擦木头上的灰，掏出小凿子凿了一下，扯起一块木屑仔细瞅了瞅，使劲吸吸鼻子，哈哈一笑！ “水曲柳！老东西，你倒是挺能攒家底！” “咋样是好东西吧！”老曹一脸得意，“本来这几根木头是留着给村里老人打棺材用的，既然现在要用，那就没说的，建平来搭把手，都抬出去吧！” 孙建平也是一脸惊讶！ 曹叔好奢侈，竟然把水曲柳这么名贵的木材留着做棺材！ 水曲柳号称东北三大名贵树种之一，经过林场这么多年的砍伐，这种珍奇硬木早已被砍伐殆尽，所剩无几，饶是郝木匠这样走南闯北干木匠活的专业人士，也没见过多少！ 没想到老曹这还藏着好几根！ 都是合抱粗的！ 树龄都在百年以上！ “别拿太多，两根就够了，这木头金贵啊，够硬，还不怕水泡，拿来做轴承最好了，撑杆啥的就用松木的吧，坏了也好换……” “叔您是专业的，您看着整！” 孙建平大手一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咱们外行就不要多加置喙！ 这年头最流行的不就是外行指导内行，瞎指挥吗？ 咱才不干那蠢事！ “好嘞，你就看着叔咋把水车给你弄出来！”说实话郝木匠也没做过水车，他只在同行中听闻南方有这么个用来提水的工具，但他反倒觉得可以好好挑战一下！ 不会不要紧，做过一次不就会了吗？ “你叫上几个人帮我打下手……” 就在队部的场院上，郝木匠打开木头箱子，将自己那套工具都拿出来，去山里寻木头的曹春贵等人也赶着马车回来了，好几根粗壮的松木咣当一声掀下车子，砸在已经有些松软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迹。 “脸咋了？”老曹见儿子脸上有一道血檩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的，一皱眉，问道。 “他妈了隔壁的林场那帮揍性不让咱们放树，说山上的树都是他们的，我们就跟他们干起来了！”曹春贵把眼珠子一瞪，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曹脸一沉，林场…… 有点欺人太甚了！ (本章完) 第476章 大水车吱扭扭的转 …… 村子里的壮劳力都来了，去年进山放树时买的锯也都从库房里取出来，用锉刀锉过锯齿后，三个人分成一组，开始破木头。 孙建平得了个好活，拿刨子给木头表面刨光！ 他手持一把磨得油亮发光的刨子，将用锯子破好的木板拽过来，架在两条长板凳上面，双手紧紧握住刨子，轻轻往前推，刨子下面锋利的刀片轻而易举的将木板刮掉一层，露出光滑细密的纹路。 郝木匠叼着烟，将刨好的木头拿过来，手持一把尺子，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咔嚓咔嚓，叮叮当当，斧子锯子凿子一通招呼，不一会地上就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木板。 村子里还没上学的小孩子们一窝蜂跑进来，拿起木板堆积木玩。 别的都好做，唯独水车这个轴，是所有部分中难度最高，精度要求也最严苛的部分！ 不过对于眼前这位资深老木匠来说，那都不叫事！ 郝木匠拍拍裁成四四方方的水曲柳木头，从木箱子里找出几根木头，简单拼接一下，再套上一根皮带，这就是一个简易的旋床了！ 孙建平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简易旋床，乍一看结构简单到令人发指！ 但…… 郝木匠将水曲柳木头固定到旋床上，一只手握着锋利的旋刀，脚踩着下面的踏板，木头嗡嗡旋转起来，锋利的旋刀靠上去，就有一片片细碎的木屑横飞出来，仿佛飘落的雪片，不一会地上就落了一层。 再看被旋出来的木头，已经从最初的四棱四角变成了圆溜溜一根，巴掌长短，有擀面杖粗细，郝木匠皱皱眉，抓起一把木屑按在木头上，再次转动旋床，木头表面的毛刺被飞快磨光！ 再用牛皮打磨一遍，一根手掌大小，中间略粗两端尖细，表面光滑如镜面一般的“轴”就做好了！ 郝木匠如法炮制，又做了三十多个，一个个立在板凳上，齐整整一排，拿尺子一量，大小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这就是老木匠的手艺！ “供销社卖的铁轴承不行，用上几年就烂透了，到时候再拆再装多费劲，还得用老祖宗留下来的好玩意！” 郝木匠取来早就准备好的一节足有搪瓷盆粗细的水曲柳木材，同样先把表面旋得光滑可鉴，再用凿子凿出一个个凹槽，打磨平整后，取来旋好的木头轴承一个个放进去，不偏不倚严丝合缝，手指一拨弄，竟然溜溜的转动起来！ “做个车轴而已你嘚个瑟六饼！”张子义走过来，在郝木匠后脑勺拍了一下，哈哈一笑。 郝木匠也不恼，继续拿着凿子凿出安置轴承的凹槽，不一会整个轴就做好了，他拿起尺子量来量去，低头想了想，拍拍那节水曲柳圆木，“中间这个轴你看咋整，用木头的怕是擎不住，要不我旋个眼，塞进根铁棍子进去吧！” “还是用铁的吧！” “那行，你看看伱们这有没有铁轴给我找一根，我按照尺寸旋一下……” 孙建平放下刨子，又跑到老程头那翻箱倒柜找从小鬼子汽车上拆下来的零件，最终找到两根擀面杖粗细的铁棍拎过来。 一通忙活过后，水车的基本构造已经大体搞定了，众人一起动手，将水车装上，郝木匠叼着烟袋，绕着已经初具规模的水车走了好几圈，皱皱眉，提起铅笔在某些位置涂涂画画，然后让人把水车拆下来，进行修整。 至于安置水车的基座，由于今年是“武开江”，河面十分危险，孙建平想了办法，把水车安置到距离河边五米一处比较坚硬的地面上，动用十几斤火药将冰冻的地面炸开，将事先用水泥做好的底座放进去，再把用温水搅拌好的混凝土灌进去，等待基座硬化。 郝木匠这边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制造第二架水车。 孙建平正抱着一个新买来的小电机犯愁。 这玩意，该咋放到水车上，靠水流带动发电？ “不行不行！” 听完他要把电机作为主轴架设到水车上，用以带动发电的想法后，郝木匠摇头如捣蒜，“那水车全是木头，浸透水后得有上千斤，这小玩意能经得住？非压稀碎不可！” “那……” “你再想想别的招！” 郝木匠拍拍他的肩头，以示鼓励。 孙建平抱着电机跑到河边，他把电机放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摇摇头，又琢磨着给电机加上两片桨叶，是不是就可以旋转起来？ 不对，电机一旦沾水，腐烂速度特别快，还不能让这玩意沾水！ 至于电线…… 孙建平换了好几种方法，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把电机安在一个架子上，再套上一根长长的主轴，主轴下面安上螺旋桨叶，这样随着水流冲击带动电机旋转，不就是有电了吗？ 我还真是个大聪明啊！ 孙建平兴奋不已，马上画了一份图纸，递给郝木匠，郝木匠接过来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这孩子脑瓜子里的道道真多！ 行吧，就帮他这个忙！ 对于郝木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因为今年是武开江，河面上浮冰极多，几乎把河道都堵塞了，如果现在把这个简易电机放下去，估计没一会就会被浮冰给冲碎了！ 还是先顾着水车的事情吧！ 郝木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两个水车给造好了，随着气温上升，河面上的浮冰逐渐融化，水流也渐渐平稳下来。 二马架村子里，一辆辆马车拉着木板、木架子等东西，浩浩荡荡来到河边，众人一起上手，开始按照孙建平的指挥，将水车安置在实现固定好的水泥桩子上。 郝木匠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看着木板一块块拼接上去，不经意吸了下鼻子。 很快水车便初见雏形，一个巨大的飞轮昂首立于河边，足有四米多高，上边安置着三十六个盛水的水斗，只要等到地面化冻，就可以从咕噜河里再开一条几米长的小水渠，将水引到水车下面，靠着水流推动水车旋转提水了。 小西山的乡亲们都踮着脚看着他们搞稀奇。 二马架这帮爹是真能折腾！ “好东西啊！” 包队干部罗世红凑过来，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把两台水车架在河边，冲老曹招招手，递给他一根烟，“曹支书，你们这是……” “啊，这不是么今年寻思这把这些高岗下坡的盐碱地都开出来种稻子，拿这玩意往地里提水么！” “这个……能行吗？” 罗世红一脸疑惑，甚至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弄个抽水机扔进河里，通上电不就得了嘛！ 他马上否决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 电？ 上哪去整电！ 现在连太平山大队队部都没通上电呢！ “行不行试试看呗，又不搭啥。”老曹爽朗一笑，把烟点着抽了一口，“挺香啊，红梅？” 两个巨大的水车总算安装到位了，远远看去，像两个狰狞巨人一样矗立在河边，钱慧珺压低声音，“哥，我忽然想起了堂吉诃德！如果他来到咱们这，估计也会向这两个巨人发起挑战吧！” “那我就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让他冷静冷静。” 孙建平嘎嘎一笑！ 感谢“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的打赏，月底啦！求月票啦兄弟们！ (本章完) 第477章 没看到领导在这么? “你呀你呀，真是坏蛋，堂吉诃德都那么可怜了，你还要把人按进水里！” 钱慧珺刮了下他的鼻子，一笑，“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需要几个像堂吉诃德那样勇往直前的人。” 孙建平深以为然！ 於我心有戚戚焉！ 水车架好之后，立刻就成了太平山大队最炫酷的地标性建筑，许多好事的乡亲们甚至专门跑到二马架前边的盐碱地上看个稀奇！ 好家伙！ 那俩大玩意得有两丈高吧！ 咋能转起来呢？ 人们小声议论着，有些胆大的还凑过去，用手一下拨弄水斗，看能不能真的从河里提上水。 “干啥干啥，别碰，碰坏了伱们赔得起吗？”徐金城咳嗽一声，晃晃荡荡走过来，众人都是一笑，“金城，你们造这俩大玩意干啥？” “干啥，那可有大用了！” 徐金城歪着脖子瞅瞅两个庞然大物，“这是我们孙队长一手设计的提水工具，不用油不用电，水一流就跟着转，咋样是不是挺像样？” “那必须的！” 于长顺一挑大拇指，“你们二马架有能人啊，连这老大玩意都能整出来！”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设计的！” 徐金城觉得脸上倍儿有光彩！ “金城你跟建平说说，给我们屯子也整一个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家油坊三队队长，王子和！ 纪家油坊既是太平山大队的所在地，同时也是一个人口规模不小大型村落，村子里一半以上的住户都姓王，而且据说他们这支王姓还是魏晋高门，琅琊王氏的后代。 当然这层高贵的身份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利益，只是偶尔在闲聊时提起一两句，给自家脸上贴贴金而已，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吃饭问题。 自打去年于长海搞的那个什么千亩小麦试验田获得上级表彰后，今年这家伙更来劲了，要把千亩试验田变成万亩，在大兴安岭东麓再现麦浪飘香好风光！ 对此王子和意见很大，相比中原地区，我们这雨热、光照、土壤条件都相差甚多，去年的成功并不代表纪家油坊具备大规模推广小麦种植的条件，他更倾向于将闲置的盐碱地开垦起来，向二马架学习种植水稻。 “我帮你说也没啥用啊，还不是得去找郝木匠，让他给你们做！”徐金城哈哈一笑，王子和也笑了，“是这个理，赶明我去三棵树找他好好唠唠！” 一辆吉普车飞驰而过，车上的人透过玻璃窗，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西洋景！ 好家伙！ 提水用的水车！ 这个孙建平是真能琢磨！ 杨主任明天就要举家迁往县城报道了，今天他特意坐上县里派来帮他搬家的方便车，带上老婆孩子来看看孙建平和老曹、老张他们。 “老杨，建平整这俩大玩意是干啥的？” 蔡姨抱着孩子，瞅瞅窗外，看到突兀立起的两个庞然大物，也是一脸惊奇！ “还能干啥，提水呗，看来他们是想把这片的盐碱地都开出来！好小子！”杨主任颇觉欣慰，孙建平啊孙建平，如果你小子真能立足乡村，带着乡亲们一步一个脚印，把农业生产搞上去，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就怕这小子朝秦暮楚，指不定哪天就转了性，跑去招工、参军、考大学去了！ 车子缓缓停在二马架村口，老曹也蹲在河边，用一张抄网捞河里细碎的冰碴子。 随着气温上升，河里冰雪消融，今年的武开江并没有造成多大危害，但现在大地仍然冻得实成，看来想让水车转起来，怕是要再等上一阵子。 “主任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一看到吉普车上下来的一家四口，老曹立刻扔了抄网，面带笑容迎过去，和杨主任使劲握手！ “不是说今天走吗？我们正套车想去送送你们呢，你们咋自个过来了！” “来看看你，看看老张和小孙，看看乡亲们！”杨主任哈哈一笑，“你反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老杨你不知道吧，老曹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吧老曹！”蔡姨冲老曹一挑眉毛，臊得老头老脸通红。 净拿我开玩笑！ “快点家里坐！” 老曹急忙把这一家人迎进家门，杨主任坐在炕头，接过李秀芝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建平呢？” “在马厩忙活着呢，这不最近又下了三匹小马驹，每天把他忙得脚不沾地。”李秀芝快人快语，“主任这是您家孩子吧，真好看！” “整天淘得没样……”杨主任抱过儿子，捏捏小手，“走，我也去你们马厩看看！” 马厩里，孙建平正忙着给小马驹打针，小黑马很不配合，见他拿着明晃晃的针头过来，转身就跑，跑几步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等到他稍稍靠近又开始跑。 “你给我……” 孙建平都要气炸了！ 小牛犊又冲过来，咣当一下撞在他腰上，疼得他一呲牙！ “小兔崽子……” 小牛犊一看到他发怒，摇着小尾巴溜溜跑回牛棚吃奶去了！ 花青小马驹也跟着小牛犊跑进牛棚，一头扎进大奶牛肚子下面，不由分说叼起来就咕嘟咕嘟喝，搞得大奶牛一脸惊诧！ 你吃奶…… 也该打声招呼吧！ 这也太不客气了！ “你给我站住！” 孙建平继续围追堵截小黑马，调皮的小黑马这回直接从他裤裆中间钻过去，疼得他一呲牙！ “哈哈！” 看着他和小马驹斗智斗勇，蔡姨忍不住笑出声，孙建平扭头一看他们一家四口竟然来看自己了，急忙笑着迎上来。 “蔡姨，杨叔你们怎么来了？” “咋，就兴你们去看我们，不兴我们来看看你！”蔡姨佯怒，把孙建平闹了个大红脸。 “你对象呢？”蔡姨又笑起来，没看到钱慧珺，追问道。 “她在家学赤脚医生手册呢，我去叫她！” “不用麻烦了，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有一包东西是给你对象的，她不在你就帮她收着吧！”蔡姨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处，早点结婚，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孙建平脸一红。 “你们这牛是纯种的荷斯坦奶牛吧，每天产奶量多少？产奶期几个月……” 杨主任则一头扎进牛棚，看看和小牛犊抢奶喝的小花青马，也是忍不住笑！ “可不是么，一头牛一千五，我挑了俩带犊子的回来，主任你看，到家没几天吧唧生下俩小母牛，这老话说得好，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 老曹没完没了的唠叨起自己的“牛经”来，杨主任面带笑容听着，脑子里想的却是更多！ 曹春贵、徐金水、小陆还有几个半大小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走进队部，老曹一看，脸一沉，曹春贵刚要开口说话，老曹一瞪眼，冲他们使劲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没看到领导在么呢！ (本章完) 第478章 还给她送货上门? “牛这个东西好啊，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杨主任伸手摸摸伺候得油光水滑的大奶牛，感慨不已，“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你们二马架的好牛奶了！” “主任别担心，想要喝，我赶车给你送过去！” 杨主任笑着摇摇头，“好好养，早点把牛群规模扩大，争取让整个纳河县的老百姓都喝上你们的牛奶！” 他使劲握了一下老曹的手，再看看站在门口的孙建平，冲他轻轻点了下头。 无需过多的语言，孙建平早明白了他的意思。 扎根农村，带领乡亲们走出穷窝，早日奔上富裕之路！ “主任您慢走，以后多回来看看！” 二马架老老少少都站在村口小桥上，目送远去的吉普车，使劲挥舞着手。 杨主任坐在车里，也冲大家伙摆手，“以后去县城记得到家里来坐坐！” 吉普车跑起来，快得像一阵风，转瞬间就消失在狭窄的土道上，老曹久久凝视车子远去的方向，末了幽幽叹了口气！ 好人啊！ 小黑马也凑到人堆里，歪着小脑瓜好奇望着跑远的“铁马”。 就在小家伙看得入神的时候，冷不丁脖子上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总算逮到伱了！” 孙建平拔下针头，搂着小马驹的脖子哈哈大笑！ 曹春贵这才凑过来，指着脸上的伤，“爸你看了，林场太他妈的霸道，现在都不让我们上山搂柴火了！” “草，就是把他们惯的！” 老曹一瞪眼，“赶紧回去上点药，改天我去后边林场找他们领导说说。” 曹春贵、小陆等人骂骂咧咧回了村子，老曹目光落在河边那两个巨大的水车上，心里砰砰的跳！ 杨主任刚才说得好，现在的政策就是以粮为纲，多样发展，要是今年再开出百十垧盐碱地，估摸着还能再多打十四万斤！ 到时候家家户户就不分苞米粒子了，直接分稻子了！ 顿顿大米饭…… 那是啥生活！ 小黑马无端挨了一针，生气了，别别扭扭的和孙建平俩较劲，一个劲用后蹄尥蹶子！ 孙建平松开小马驹，这货颠颠的跑进马厩里，一头扎到乌龙马身边，嘶嘶的叫，向马爸爸控诉主人欺负牠！ “这小暴脾气，还学会告状了！” 真是随根！ 孙建平放下针管，摸摸口袋里蔡姨给的那包东西，寻思着给钱慧珺送过去，老曹冲他招招手，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招工报名表，递给他，“刚才杨主任给的，这不是么二机床厂要在咱们县招三十个工人，知青择优录取，他给咱们队申请了三个名额，你看看都谁要去。” 孙建平接过这三张招工报名表，微微蹙眉！ 好你个刘凤霞，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叔，这事我整不了，要不你看着选吧！”孙建平深感关系重大，想要推给老曹，老曹急忙推回去，“现在你是队长，你看着办！” 得，这玩意…… 真他娘的烫手！ 招工招工，招哪门子的工呢！ 都给老子好好留在农村种地算了！ 干！ “二机床厂？建平哥，这个厂子是干啥的？” 吃完晚饭，俩人并肩坐在老程头的土坯房门口，钱慧珺拿起一张报名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目光落在“成分”一栏上，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光这关本姑娘就过不了！ 他奶奶的！ 自从上次被刘凤霞气哭后，钱大小姐现在也会学几句骂人话了！ 要不然…… 真受欺负啊！ “要说这个机床厂的历史那可太长了，一战过后，德国战败，克虏伯兵工厂将大量军事物资和制造设备打包出售，被张大帅打包买回来，在奉天建立兵工厂，后来被小鬼子占领，成为远东最大的军火制造基地，光复后所有机械设备都被老毛子一股脑抢走，等到后来赫秃子上台，又将从东北抢走的机械设备又运回来一些，以‘援建’的名义卖给我们，安置在各地设立的工厂内……” 钱慧珺这才知道所谓的“援建”竟然是这么回事！ “刘凤霞前几天吵吵嚷嚷的不就是想去这个厂子吗？要不你把报名表给她送过去吧！” 钱慧珺抖抖手里的报名表，嗤嗤一笑，孙建平白了她一眼，“我该她欠她的？还给她送上门？给她美出鼻涕泡了！” 钱慧珺一挑眉毛，建平哥表现不错嘛！ 本姑娘很满意！ 继续保持！ “这里有三张表，你都想好给谁了吗？” “还是老规矩，考试，谁考得好给谁，甭想着走后门占便宜！” 孙建平站起身，将报名表叠好揣进口袋，“那就不是咱们该着急的事情了，走爱妃，去看看水车！” “好哒！” 钱大小姐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俩人肩并着肩，开开心心往盐碱地走去！ 你们爱争争，爱抢抢，反正跟本姑娘毫不相干！ 盐碱地里，许多人都围着大水车看稀奇，见孙建平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散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建平，这玩意修好了是不是得引水了啊，要不摆在这看西洋景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孙建平笑笑，“刘叔，光修这么两个水车可不顶用，还得叠坝修水渠呢！” “叠坝？” 站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包队干部罗世红也是一愣，他以为把两个水车修好，就能直接提水往盐碱地里灌了呢！ “对，你们看，除了下洼那块地因为常年流水冲刷比较平坦之外，其余的地块都是高低起伏不定，如果用水车提水，水肯定四处乱跑，所以就要把盐碱地一块块围起来，再往里面放水压碱……” 罗世红听得连连点头，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小本本，一个字一个字记录下来！ “叠坝修围，存水融碱，引水漫灌，洗盐压碱……” 不一会就记了满满一页。 “还有，咕噜河今年是武开江，要未雨绸缪，提早做准备，要赶在春天种地之前最少压三遍碱，不然一旦天旱返碱……” “好小子，他倒是把盐碱地的脾气摸得门清！” 罗世红扭头看了看小西山的盐碱地，他们的盐碱地可是比二马架的大出不少，要是能开发出一半，不，只需要开发出三分之一，就可以解决小西山社员们的温饱问题！ 关键是二马架的水渠是他们自己筹钱修的，而小西山的水渠是老杨在任的时候花了七千块钱巨款修的，全部水泥修葺，工程质量比二马架的水渠强出不止一个数量级！ 竟然足足空了一年！ 一滴水也没引进来！ 一颗稻苗也没种下去！ 真是…… 他把问题归结于小西山生产队家底贫瘠，纵然把水渠给他们修好，他们也没有畜力去盐碱地耕作，更没钱去买种子化肥。 他决定再给厂子写封信，争取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盐碱地开起来，种上稻子！ 孙建平走过来，和他握了下手，罗世红赞许竖起大拇指，“孙建平同志，我可是从你那取了不少盐碱经啊！” 孙建平笑了笑，“看来罗叔今年是想在这片盐碱地上好好做一篇文章了！” “那是！”罗世红点点头，“到时候还请小同志你多多支持啊！” (本章完) 第479章 罗世红竟然来送礼了! “放心放心！” 孙建平含糊应付一句，转身往屯子里走，没曾想罗世红又追上来，“孙建平同志，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你一下，你们种植水稻的时候是采用直接播种的方式还是育苗插秧的方式？”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看看这位问题多如牛毛的包队干部，看来这个人是一门心思想帮着小西山把生产搞上去！ 就像每一位刚调过来的年轻领导一样，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昂扬向上，锐意进取的精神！ 不过嘛…… 就小西山那帮懒鬼，你能整得了吗？ “我们是直接播种的方式，因为当时误了农时，而且气温已经很高了，今年我们决定采用大棚育苗的方式，一来可以提高植株的成活率，二来也可以缩短生长期，确保秋后顺利灌浆……” “原来如此，那这样，我们可以赞助给伱们一些塑料布，你们能派人指导我们进行大棚育苗吗？” “真的？” 孙建平停下脚步，现在化工业不发达，塑料布可是市面上的紧俏物资，想买都买不到！ “当然是真的！”罗世红笑笑，目光里满是期许。 “那行吧，到时候我去帮你们指点一下，但具体的工作还得你们自己来做。” “没问题！”罗世红心里暗暗点头，孙建平这孩子真不错！ 人家肯出手援助就已经很难得了！ 一点塑料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罗世红也是真办实事，天还没黑下来，老曹一家正位坐在桌边吃晚饭呢，就听得外边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 李秀芝站起来往外边撒么一眼，惊奇不已，“艾玛爸你瞅瞅，好像是小西山的那台拖拉机，咋还开进院来了呢！” “还真是！” 老曹急忙扒拉两口苞米碴粥，趿拉着鞋下地，一溜烟跑到外边，先吼了汪汪叫的小豆包一声，再紧走几步，和迎面过来的罗世红热烈握手！ “罗同志辛苦，欢迎欢迎！” “曹支书客气了，这不是么，我们厂刚支援过来一点塑料布，我们用不完，就寻思着给你们送过来一些，还给你们拿了点面和豆油……” “艾玛你也太客气了，屋里坐！” 老曹热情把他迎进屋里，看到一家人正围在桌边吃饭，老曹脸上有些挂不住，“粗茶淡饭，也没啥好嚼裹，罗同志吃了没，要不坐下来吃点？” “那行，也让我品尝一下你们的农家饭！” 罗世红倒是不客气，直接一蹁腿坐在板凳上，把一家人闹了个大红脸！ 让一让而已，你还真吃啊！ 李秀芝瞅瞅公爹，老曹笑着点点头，她跑到外屋地又拿出一套碗筷，给罗世红满满盛了一碗苞米碴粥，再夹上一筷子腌得透亮的芥菜丝递过去。 罗世红也是真饿了，接过来道了声谢，唏哩呼噜一顿吃，看得一家人面面相觑！ “你们也吃啊，别光瞅我！”罗世红笑着招呼一大家子坐下来接着吃！ 呃…… 老曹有些懵，这位领导也太不拿自己当干部了！ “我吃好了，谢谢你们的苞米碴粥，味道真不错，尤其是那个小咸菜，又脆又爽，我就得意这口！” 罗世红吃饱喝足，掏出手帕擦擦嘴，对李秀芝腌的芥菜疙瘩赞不绝口！ “哈哈，农村就这条件，没啥好东西招待领导……” “曹支书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来这是帮着乡亲们抓农业搞生产的，可不是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的！”罗世红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梅”烟，递给他一根，又给曹春贵和孙建平让了让，孙建平连连摆手，推辞说不会。 “我想好了，小西山的地都是些坡地岗子地，种苞米还行，种麦子怕是连种子都收不回，还得学习你们，在盐碱地上下功夫，做文章！” 罗世红拉开话匣子，和老曹和孙建平攀谈起来，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向他们请教一二，取取经。 “对付盐碱地，建平这孩子最拿手了，去年我们是头一年在盐碱地上种稻子，亩产就有三百多，今年好好整整，亩产肯定超过去年，不过老罗啊，我得给你交个实底，你们想要开垦盐碱地，找我们帮忙我们没说的，可小西山的那帮人……头是真难剃，你心里得有个谱。” 老曹慢悠悠抽着红梅，这烟味道确实香醇可口，比辣嗓子的旱烟强多了！ “曹老哥这话怎么说？”俩人越聊越近便，连称呼都变了！ “咋说……你是不知道，小西山那帮王八犊子……”老曹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这么说吧，早在解放前，人家小西山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富裕村！” “真的吗？”罗世红闻言也是震惊不小！ “那咋……” “咋混成这样的，你听我慢慢跟你唠啊，这不是嘛，小西山老韩家是大姓，原先吧，家里有俩老人管着，心齐，都肯下苦力干活，把小日子过得兴旺，十里八村谁不高看一眼？” “那后来咋还……穷成现在这样呢？”这也是罗世红不能理解的。 “这不是那俩老爷子，好像叫韩忠德，韩忠福老哥俩给拉到盐碱地给崩了，这老韩家人心就散了，搞合作社也不积极，一个个的削尖了脑袋，整天就寻思着从集体往家里偷东西，就连喂牲口的料豆也都往家里划拉，把那牲口饿得皮包骨……这日子是越过越穷，越穷越偷……” 罗世红有些苦恼的揉揉太阳穴，“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其实不光农村，我们在厂子做管理最怕的也是这种情况，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难带了。” “现在他们屯子不就是？我跟你说老罗，你心里得有个算计，该立威就立威，要不然那帮玩意还不往死里欺负你！” 听到老曹这番高谈阔论，彻底颠覆了罗世红对小西山村社员们的印象，在他看来村民们都是淳朴勤劳的，积极努力谋生活，勤勤恳恳种庄稼…… 可事实才不是那么回事！ 农村，奸懒馋滑油，阴损怂奸坏，一点也不比城里少！ “那曹老哥你给我出个章程，咋才能调动乡亲们的积极性，完成春耕生产任务？” “要我说啊……”老曹也是挠头，“那帮孙子一个个都是老油子了，搁我我也没辙。” 得！ 白唠这么半天！ 老曹还想来一根红梅，却不好意思要，只得吧嗒吧嗒嘴，望向坐在一旁，手托着下巴听得入神的孙建平，“你有啥好招没？” 孙建平笑着活动一下脖子，“罗叔你肯定有对策了！” 罗世红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刚才我也在寻思呢，我觉着吧还是要以鼓励为主，批评教育为辅，抓几个典型出来以儆效尤，再配合物质和精神双重奖励，兴许能把民心调整过来！” 老曹看了他两眼，再看看只是笑不吱声的孙建平，也挠挠头。 (本章完) 第480章 对不起，没你的份! “看他说的一套一套的，等上了手就知道深浅了！” 送走罗世红后，孙建平召集人把他送来的塑料布扯开，找出桦木杆，在外面缠上一层破布，挖个坑支起来，把塑料布蒙上去，一个简易的温室大棚就盖好了。 他蹲在地上，拿着碎砖头将塑料大棚的边角压好，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甭管咋上手也是白扯白！”老曹用手抻着塑料布，嘴里嘟嘟囔囔，“就小西山那帮犊子，得下狠茬子治治他们，要不然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你瞅着吧这帮人可是够老罗喝一壶的！” 孙建平拍拍手上的土，扭头望向小西山方向，这大概就是西方某些哲学家所说的社会碎片化后无序状态下所凸显出的人性吧！ 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钱大小姐拿来一个托盘，里面装着挑好的水稻种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小瓶子来，请你吃大米饭！” 孙建平噗嗤一笑！ 这丫头真能闹！ “种子挑好了？” “当然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伱进屋把烧好的水提出来，兑上点凉的，把种子过一遍水……” 为了避免像去年那样耽误农时，在收到罗世红给的塑料布的第一时间，孙建平就决定早早扣大棚早早育苗，今年务必要让稻子的产量再增长十个点！ 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不已经开始准备浸种发芽了嘛！ “咱们现在就育苗吗？现在刚过惊蛰，是不是早了点？” “先拿一些种子做做实验，等到清明前后再大规模育苗。” 初春的暖阳照进大棚里，又闷又热，曹春贵握着锄头，往上边啐了两口唾沫，当当刨起地面来。 地表土已经融化了，不过二十厘米下的地面仍然保持封冻状态，他一镐头下去，刨出不少带着冰凌的泥土。 “爸，地还没化呢，要不再等等？”隔着塑料布，曹春贵冲外边喊了一嗓子，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使劲一摆手，嘟囔两句，曹春贵没听清，但也知道自己的提议被否了！ 这老爷子！ “爸，那个姓罗的干部还送来一袋面，一桶豆油呢，咋整？”李秀芝跑过来，指着放在墙根脚的面和豆油问老曹，老曹脸一抽抽，“春贵你出来！” “干啥？”曹春贵从大棚里钻出来，闷声闷气吼了一嗓子，把老头吓一跳！ “咋说你两句不乐意，还要打你爹啊！” “我啥时候说要打你了？”曹春贵把牛眼珠子一瞪，一脸委屈！ 这老爷子太会埋汰人！ 我是那种打爹骂娘的不孝子吗？ “去去去，你把面和豆油送你张叔家里，让他炸点麻花给屯子各家分一分！” 孙建平直起腰，看着扛起白面，提着豆油往外走的春贵大哥，望向老曹的目光多了一重崇敬！ 没有这老爷子居中坐镇，恐怕今时今日的二马架不会比小西山好多少。 小到一家一户，大到一村一镇，乃至一国，有个持正守节，大公无私的当家人，老重要了！ “我们也去帮忙！” 垫完大棚后，孙建平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手也不洗，领着钱慧珺和小月月，一溜烟跑去张子义家！ 我也去学学炸麻花！ 老张家已经开始动手了，大面板放在炕头，张齐氏和儿媳妇刘桂英正在和面，富才去公社拖拉机队报道了过几天才能回来，富明还没放学，留下老二富田坐在门口烧火。 满满一锅油，表面浮起一层细碎的泡沫，波澜不惊，见孙建平和钱慧珺跑进来，张富田急忙站起身，“建平哥，慧慧姐！” “呦呵，今天成火头军了！”孙建平笑着拍拍这个弟弟的肩膀，转身进屋，看到张子义正在怼红豆馅，撸起袖子，“叔我来整吧！” “建平来了，我问你个事，你整的那俩大水车啥时候能用上啊？”张子义揉揉手腕，笑着问道，“别整完了往那一杵让大家伙看西洋景，用不上那可体腾了！” “放心吧叔，想用还不是说用就用了！”孙建平洗了手，接过豆杵子，一下一下把盆里煮熟的红小豆怼成豆沙，张子义又拿来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块糖精！ “把这玩意放进去！” 糖精扔进豆沙里，几下就被怼得粉碎，那边面也和好了，张子义撸起袖子，抄起一把磨得铮亮的小铁铲，将面切下来一块，拿擀面杖擀平，将弄好的豆沙馅拿过来，舀上一勺，均匀撒成一条条，逐一捏起来。 “得醒一会吧！” 张齐氏手捏着一块面，不停变幻成各种形状，问丈夫。 “正经得醒一会。”他蹲下来，一把抱起踮着小脚往炕上看的小月月，“月月饿了吧，瞅见没这一大盆……用了一水筲牛奶和的面呢！等下三爷给你炸大麻花吃！” “嗯嗯，三爷爷最好了！”小月月高兴得不得了！ 听闻老张家炸麻花，村里的妇女都赶过来帮忙，一时间屋子里说笑声不断，正好今天孙建平和钱慧珺在，这帮老娘们坐在炕头，一边搓麻花一边拿他俩开涮，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 “慧慧将来准备给我们家建平生几个孩子？” 李秀芝一句话，逗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钱慧珺又羞又臊，嘟囔一句不理你们了，跑到外屋地看张子义炸麻花。 满满一锅油，冒着徐徐青烟，张子义扯起一根编得十分精巧的麻花扔进锅里，刺啦一声，麻花翻了个身，咕嘟嘟冒着气泡，白白的面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小钱来尝尝！”张子义用长筷子夹起一根炸好的麻花递过去，“加点小心，烫！” 钱慧珺用手指捏着滚烫的麻花，轻轻吹了两口气，红着脸说一声谢谢！ 刚炸好的大麻花，外酥里嫩，咬一口还有红豆沙冒出来，甜丝丝的，简直不要太好吃！ “五婶子你说生孩子这事我想起来了，我看咱们屯子的那个周薇，那肚子可是不小，八成怀上了！” 屋子里妇女们仍旧一边搓麻花，一边扯闲篇，唠着唠着就唠到了本村的几个知青身上，李秀芝一愣，“不能吧，周薇那闺女我看着挺文静的，八成是胖的！” “那也不能光胖肚子不胖脸……” “我前些日子就看到她和田光明俩人躲在后山嘁嘁喳喳不知道唠啥……” “这帮年轻少壮的小姑娘小伙子，天天往一起凑那还能好？指定是怀了……” “我赶脚也是，看她走路那样，和我怀我们家老大时一模一样……” “艾玛这可咋整，那孩子生下来还能要啊，这回还是给老陈家吧！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养……” 众人议论纷纷，孙建平皱着眉头听他们闲聊，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扭头一看，竟然是刘凤霞！ “你咋来了？” “我咋不能来，我问你孙建平，人家别屯子的二机床厂的招工报名表都发下来了，咱屯子干啥没有？” 刘凤霞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气势汹汹跑来“兴师问罪”！ 孙建平一笑，“你还真说着了，报名表昨天就给我了，三张，不过对不起，没你的份！” (本章完) 第481章 是红豆馅麻花的味道! “你……” 刘凤霞气得小脸通红，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悠，“你凭啥不给我！” “凭啥，就凭我是队长，我就有这个权力！” 刘凤霞愣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帅气的男人，后退一步，“你小队长咋了，小队长就能随便决定人家的前程吗？” “伱还甭不相信！”孙建平冷笑一声，“你当我这个小队长是摆设？那好，我再郑重通知你一声，这次二机床厂招工没你的份，哪凉快哪待着吧！” “孙建平，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爱咋想咋想！”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张报名表，“我知道你很想要一张，也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小村子，但是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跟我说话客气点，只要我不点头，你就甭想踏出二马架一步！” 刘凤霞懵了，咬着手指头，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转身跑出门去，险些和迎面走过来的钱慧珺撞个满怀！ “你也真是的，她想要就给她一张嘛！”钱慧珺眨咕一下眼睛，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我才不给她，大家机会均等，考试决定，她以为她是谁，天仙大美女，她要就得给？做梦！” 孙建平义愤填膺，怒斥走后门搞不正之风的刘凤霞！ 钱慧珺嘻嘻一笑，小瓶子不错嘛！ 求生欲满满的！ 这次就放过你了！ “来来来吃麻花！” 张子义端进来满满一大方盘热气腾腾的大麻花，咣当往炕上一放，前来帮忙的妇女们你一根我一根，就着热乎劲分享起这难得的美味。 当天晚上，整个二马架家家户户的晚饭都是麻花！ “傻丫头你现在知道为啥二马架人心这么齐了吧，曹叔办事公平，这点油和面要是放在小西山，早叫那帮妇女偷回家里，躲进被窝自个吃了！” “那是，曹叔威望高，心正，大家伙都信服他！”钱慧珺拉着他的手，“建平哥，刚才吃麻花的时候，大家可都在说你修的大水车呢！” “一个个的着什么急呢，等到开化后就是我的大水车大展拳脚的时候！”孙建平哈哈一笑，“而且只要我稍加改动，水车就可以轻松带动磨盘，帮着大家伙磨米磨面，小毛驴也能好好歇歇。” “提起小毛驴我想起来了，那头稞驴是不是也要下了？” “嗯，程叔现在天天盯着呢！” 两人吃饱了麻花，手拉着手来到马厩里，夜已经深了，小马驹们却仍不老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撒欢，看到孙建平来，小黑马一溜烟冲过来，被他一把搂住脖子，捏捏耳朵，小马歪着头，张着还没长牙的嘴去咬他！ 报仇！ 坚决报一针之仇！ “这小东西！” 孙建平搓搓小黑马的长脸，搞得小马驹老大不乐意，嘶嘶叫着求援！ 乌龙马和枣红马只是循声扫了一眼，见是主人跟牠闹着玩，没搭理牠！ 花青小马驹蹭奶蹭习惯了，嘴角带着奶渍蹦蹦跶跶从牛棚里钻出来，看到孙建平来，也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胳膊。 至于另外一匹黄骝马，却安安静静的躺在稻草堆旁，闭目养神。 “还是这家伙乖。” 钱慧珺坐在小马驹身边，黄骝马凑过来，把头枕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 两头小牛犊又跑出来，撒欢似的绕着院子跑，发泄多余的精力。 看着院子里牛犊马驹来回奔跑，嬉戏打闹的场面，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 乌龙马居功厥伟！ 应该给牠颁发个一吨重的大奖章！ 夜风轻轻地吹，春天到了，风中也带了些许温度，吹化冰雪，吹绿树叶，也吹动了少年的心…… 两人肩并肩躺在稻草堆上，钱慧珺红着小脸凑到他身边，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下亮亮的好像两颗星星。 “建平哥……” “嗯。” “有点冷……” 孙建平没言语，一骨碌抱住她，钱慧珺的身子软软的，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风声夹杂着两人呼吸声，以及…… 砰砰的心跳声！ 温润的嘴唇如磁石一般互相吸引，靠近，直到…… 吧唧！ 好甜啊！ 是红豆馅麻花的味道！ 忽的一股火，从小腹升起，瞬间窜遍全身，孙建平望着身边美人，抬起手，当空抓了两下，一把按在…… 好大！ 好挺！ 钱慧珺羞得小脸红透，在体内激荡澎湃的荷尔蒙冲击下，如同一条待宰的小羔羊，微微闭上了眼睛！ 砰！ 调皮的小牛犊跑过来，一头撞在两人身上，疼得孙建平嗷的一声！ 混蛋小花牛！ 往哪撞不好，非得撞那…… 嘶…… 断了？ “怎么了建平哥，是不是伤着了？” 见他捂着屁股爬起来，钱慧珺捂着嘴笑个不停，坏蛋，还想欺负我！ 关键时刻正义小牛迅猛出击，直击建平哥的命根！ “没，没事！”孙建平尴尬一笑，想起刚才的旖旎场面，有些脸红，“慧慧我送你回家吧！” “好吧！” 钱慧珺作怪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背我！” 把钱大小姐送回陈家后，看着一瘸一拐往家走的孙建平，钱慧珺噗嗤一笑，笑过之后又有些落寞的抬头看看漫漫星空！ 回家回家！ 什么时候才能回咱们自己的家呢！ 第二天早饭仍是麻花，上锅里蒸过的麻花又软又弹，咬一口艮啾啾的，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咱们爷俩赶车去供销社看看买几袋化肥，再去看看新的公社主任来了没……”老曹擦擦嘴，趿拉着鞋下地，“秀芝你领着春贵把大棚好好整整。” “爸我寻思在大棚里种点小白菜。”李秀芝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大棚，向公爹提申请。 “你看着整吧！” 老曹都好几天没去大队了！ 想某人了！ “爸你顺道把崔姨接过来住两天呗！”曹春贵啃着麻花，嘟囔一句。 “再说吧！” 老曹叼着烟袋往外走，心里却是美滋滋！ 老大也没那么虎嘛！ 知道他爹惦记着啥！ 大队代销点里，崔凤兰正忙着招呼来买东西的客人，见老曹推门走进来，抿嘴一笑，亲亲热热叫了声爸。 “忙着呢大闺女！”老曹坦然受之，往屋子里撒么上一圈，“你妈呢？” “我妈在后屋理货呢！” “你忙着吧，我找你妈说两句话。” 老曹出溜一下钻进后屋，崔玉芬正把送过来的商品拆包，摆得满炕都是。 “你是谁啊就没头没尾往我家里钻，来来来我问你个事，你媳妇姓啥叫啥？”见老曹进来，崔玉芬没好气怼了他两句，老曹憨憨笑了笑，“家里忙着造水车，就没工夫过来，给你，老张炸的麻花，你最好这口。” “算你还有点良心！” 崔玉芬接过来，拿出一根麻花一掰两半，吃了两口，“人夏瞎子可说了，今年年景不好，要咱俩赶在六月前赶紧把事办了，要是拖拖拉拉拖到下半年，指不定又要出啥岔头。” “还能挺到六月？我寻思赶在春耕前就办。”老曹也在炕头坐下，“到时候去公社扯个证，在家里摆上几桌，请大伙吃个饭，再让建平给咱们拍几张照片，这么整行不？” “行，你是当家的你看着办！”崔玉芬帮他把粘在嘴角的麻花渣子糊弄掉，“赶明我整点颜料把你头发染染，这都白了一半了……” 老曹乐呵呵享受“媳妇”的关心，崔玉芬突兀问了一句，“当家的，我记得你们那个保险队不是还有个大掌柜么，他尥哪去了？” 大掌柜…… (本章完) 第482章 这不是徐二丫吗? “他啊……” 老曹直了一下腰杆，“那年小鬼子败了后我们就散伙了，大掌柜领着一伙人往南走，说是投奔啥光明……” 老曹忽然想起个事，往口袋里摸了一下，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封信掏出来。 除了孙建平，这老爷子跟谁都藏心眼！ 媳妇也不行！ “那就是……” “嗯，大掌柜那人可讷啊，学问高，脑瓜灵，算账快，骑马打仗都是一把好手，我这辈子就服他一个人！” “我见过那人，确实不错，长得带劲，人也豪爽！办事七扯咔嚓脆！”崔玉芬也点了根烟，两口子对着抽，眯起眼回想起开大车店时的往事，“他一个，宝王爷一个，都是能带兵打仗，响当当的硬汉子。” “宝王爷媳妇你见过没？” “是不是那个叫云英的？以前去过我们店里，长得真俊，比建平那个对象都漂亮！好像是解放前就死了？” “嗯，常年骑马打仗累死了，就留下个闺女，叫啥萨仁格日勒，前阵子嫁给一个司机了。” 俩人回忆着年轻时发生的事，崔玉芬捣了他一杵子，“你这人就是胆小，那年要是直接把我抢过来，也就没后来这些烂眼子事了……” “嘿嘿，那时候不是搞土改，谁敢往家里整俩媳妇啊！” “老东西，那现在咋敢了？”崔玉芬踹了他一脚，“说真的，我现在一闭眼，就想起大车店，那是我太爷、我爷、我爸他们三辈人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草他妈的还把我给开除了！” “行了行了，咱小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吗？”老曹笑着安慰暴躁的崔玉芬，“我等会去公社，想吃点啥我给你整点。” “艾玛有麻花吃还不知足，还吃啥？”崔玉芬笑笑，“伱赶紧去，早去早回！” “那行，晚上跟我回二马架住两宿！” “不行闺女一个人走不开，要不你就晚上留这，来回瞎折腾啥！” “再说吧！” 老曹出了代销点，哼着小曲跳上马车，孙建平一扬鞭子，“叔心情不错啊！” “嘿嘿嘿！”老曹笑着挠挠头，“啥心情不心情的，你们这些孩子净整洋词，走去公社瞅瞅！” 马铃铛哗啦啦响起来，沿着泥泞的乡道一路迤逦向南。 公社里还是老样子，供销社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许多肩膀上搭着一块厚袼褙的临时工正从车上扛下不少化肥袋子，袋子上印着很多缺了笔划的字，一看就是从东瀛进口过来的。 郎主任脸色铁青，站在公社门口，周建设大呼小叫的招呼临时工们从车上往下运化肥。 “郎叔。” 孙建平上前打了声招呼，郎主任铁青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建平来了？” “嗯，过来看看化肥，今年是啥价格？” “有硫酸铵和尿素，都是五块钱一袋，一个队最多能买五袋。” 还限购？ 孙建平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去年公社给发的爱国粮奖励——两张五十斤尿素票！ 郎主任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把周建设招过来，将票子递给他，“给他们多装两袋！” “好嘞主任！” 周建设接过奖励票，撕下边角，代表票据已经使用过作废了，然后大呼小叫的叫过两个临时工，往马车上装上五袋硫酸铵，七袋尿素。 他眨咕一下眼睛，走到角落里，孙建平撇撇嘴跟过去。 “二丫最近回没回来啊？”周建设忙不迭问道。 “没，人家嫁到洪泉那头了，过年都没回。” “草！”周建设骂骂咧咧，“你们代销点新来的那个崔凤兰真漂亮，跟画上的仙女似的，你认识不，要不给我拉嘎拉嘎搭个线，牵个桥？放心兄弟，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建平笑着望向一脸猥琐样的周建设，“周哥你真是难为我，那闺女她爸可老厉害了，你给多少好处我也不敢惹！” “草，他爹是谁啊这么牛逼！”周建设呸了一口，“那行吧，我再想想办法，不把她弄到手我周字倒着写。” 眨眼间十二袋化肥已经装上了车，老曹进屋子里交了钱取了发票，招呼孙建平赶着马车进了公社大院。 大院里静悄悄的没个响动，他趴在窗户前往里面瞅，见原本属于杨主任的那间办公室还空着，皱了下眉头，看来上头还没派新领导下来接班呢！ “老曹你啥前来的？” 远处有人冲他招手，老曹一看乐了，许主任！ “来供销社买两袋化肥，你们最近挺忙啊！” “忙啥啊忙，你说老杨一走，现在公社也没个能拿主意的，大事小事都塞到我这，我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许主任一脸苦瓜相，再没了吃狼肉时的逍遥惬意，“没吃饭了呢吧，走去食堂对付一口！咱俩你客气个嘚儿！” 仨人把马车拴在路边，进了国营食堂，许主任看看今天中午的菜单，有土豆茄子干、猪肉炖粉条、肉皮炒豆芽，主食是过水面条。 他把三个菜各来了一份，又点了三碗面条，满满三大碗，咣当往桌子上一放，分量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好家伙，主打一个货真价实！ 分量十足！ “吃吃吃！”许主任递给孙建平一双筷子，又扭头冲服务员喊了一嗓子，“有蒜没给我拿一头过来！” 于是一头蒜就飞过天空，稳稳落在桌子上，许主任一把抓住，扒了一瓣，剥掉皮放进嘴里。 “现在一天天的没好事，你就说北边的林场多他妈的霸道，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不让社员去林子里搂柴火了，说那是他们的，有好几个村子的社员去搂柴火被林场的人给揍了，来我这告状，你说我咋整，一来我不是正职，二来林场人家是属于林业部门，不归咱们管，我好几次去找林场场长，人家就是闭门不见面，真他吗憋气！” 许主任越说越火大，老曹想起前几天儿子上山砍柴也和林场的人爆发了冲突，皱皱眉，“老话讲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本身地就不打粮，再不让老社员上山整点山货卖钱，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谁说不是呢！”许主任脸一沉，“现在一天天的找我都是这事，实在不行我就去省里，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许主任秃噜着面条，向老曹抱怨林场和周边村屯之间的矛盾冲突，孙建平夹起一块猪肉皮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他忽然想到，如果林场再这么横行霸道，不准农民进山砍柴，采摘山货，长此以往，断了这部分收入的农民，会不会…… “多吃点！”老曹给他夹了满满一筷子猪肉，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嘟囔一句。 果然吃完午饭回去的时候，老曹还是选择留在太平山大队“留宿”了！ 这老爷子！ 人老心不老！ 孙建平自个赶着马车，拉着十二袋化肥慢悠悠往屯子方向走，他顺带着也把化肥“复制”了一下，留着以后备用。 这可是抗旱保增产的好东西！ 他忽然想到今晚曹叔会不会和崔婶来个深入探讨，“故地重游”呢？ 嘿嘿！ 周建设…… 那王八蛋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惦记起凤兰姐了！ 这事要是让崔婶知道，还不得骂臭他祖宗十八代！ 马车刚转了个弯下乡道，就看到路边有人冲他招手，是想搭方便车的！ “吁……”孙建平勒住马缰绳，定睛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她！ 徐二丫！ 徐凤琴！ 她咋回来了？ 不光她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中年人！ 等等！ 看到这对“组合”，孙建平有点蒙！ 是我眼神不好使还是…… 她二婚丈夫林鹏飞不是个帅小伙吗？ 这才几个月没到，被徐二丫吸成这副德行…… (本章完) 第483章 我爸把你家狗偷了! “我就知道能在这坐上你的方便车！” 和王金刚离婚，把孩子甩给屯子里，自己落得一身轻的徐二丫现在可算是真正的翻身农奴得解放，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和人家钻苞米秆垛跑破鞋的懵懂村姑，如今她穿着一身时兴的绿呢子外套，头发烫成时尚的波浪卷，脸上涂脂抹粉，从头到脚指头都透露出一股子艳俗之气，把孙建平看的一愣一愣的！ 险些没认出来！ “凤琴姐你这是打哪回啊？” 孙建平一把带住缰绳，乌龙马梗着脖子白了徐二丫一眼，停下脚步。 徐二丫一蹁腿坐在车沿旁，冲仍旧站在原地的那个中年人招招手，“老哥你不是去小西山吗？就这方便车一起去呗，要不伱得走到天黑！” 孙建平这才明白过来合着那位中年人不是徐二丫的新姘头，而是一个在半路上认识的陌生人。 “谢了小兄弟！”中年人笑笑，也一蹁腿坐上马车，“拉化肥回去种地啊！” “是啊，老农民不种地还能干啥呢！” 孙建平也笑了一下，摇摇鞭子，马车又骨碌骨碌往前走起来。 徐二丫有些兴奋的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离家偌久，内心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淡淡的思乡之情，尤其是看到那两个大水车后，更是惊得她瞪大了眼睛！ 这是…… “建平，那俩大水车是不是你搞的？”徐二丫好奇问道，孙建平沉闷嗯了一声，“往盐碱地里提水用的。” 那个中年人的目光也落在大水车上，他扯开话匣子，“小伙子，你们这还有稻田呢！” “嗯，去年开出来的。”孙建平手法娴熟的指挥乌龙马尽量从平坦的路面走过，随口回了一句。 “我记得南边有个农场，那边也种稻子。” 中年人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 “纳河农场么……” “对，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农场规模可不小啊，一年能打不少粮食吧！” 孙建平笑笑，没搭话，中年人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这小子似乎不太爱说话？ 终于小西山到了，中年人跳下马车，冲他摆摆手，孙建平抡了下鞭子打出个响算是回应，继续赶着车往二马架走。 “那是谁啊？” 村里的妇女们看着孙建平拉回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都瞪大眼睛看稀奇！ 众人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徐金山的闺女徐二丫！ 咋这副打扮！ “人家现在是有工作的女子，每天得站柜台接客呢！可不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吴老二媳妇嗑着瓜子，歪头看看徐二丫的大波浪卷，羡慕得两眼珠子直冒光！ 真带劲！ 赶明我也去城里整个这样的发型！ “咋说话呐啥接客不接客，我们家二丫又不是窑姐！”徐金水媳妇顿时不干了，恶狠狠白了吴老二媳妇一眼，冲徐二丫远远招招手，“二丫回来了！” “嗯，二婶忙着呢！” 徐二丫仍旧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徐金水媳妇一笑，“咋没把你对象领回来呢！” 徐二丫脸一沉，二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家里还有个小崽子呢，哪敢把对象领回来！ 要是让他知道这事，还不得跟我俩打离婚？ 真是的，说话不过大脑！ “他忙，等过阵子我再把他领回来！” 眼瞅着马车都要拐进队部了，徐二丫才屈尊降贵，挪动她那金贵的臀部跳下马车，和孙建平摆摆手，背上绿书包往家走。 孙建平看看她的背影一撇嘴，车费我不提，你是真不给啊！ 他招呼刘桂英从队部里出来，帮他把化肥都抬进仓库里。 小马驹又蹦蹦跶跶出来捣乱，孙建平直接一把抓住小黑马的脖子，作势要把一袋一百斤的化肥压在牠身上，吓得小家伙一骨碌钻出去逃之夭夭！ “建平哥，这些小马驹真好玩！” 刘桂英年纪小，仍是有点童心未泯，孙建平一笑，“这些小东西可是特聪明，对了张叔干啥去了？” “我爸他把你家小狗给偷了！”刘桂英嘻嘻一笑！ 啊？ 孙建平有些懵，啥情况？ “他一直想要弄条猎犬跟他上山打猎，相中你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那只小四眼狗了，趁着你们上公社，他就……” “这老爷子！” 孙建平哑然失笑，你想要你跟我说嘛，干嘛还去偷！ 俩人把化肥都抬进仓库，又喂过牲口之后，便回到家里，果然小豆包不在家！ 孙建平皱皱眉，又转身去张叔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张子义蹲在地上，手里拎着一块肉，冲眼前气鼓鼓坐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使劲！ “来，站起来，站起来就给你肉吃！” 小狗臊眉耷眼的瞅了他一下，没动。 张叔尴尬挠挠头，正寻思着该怎么才能让小狗听话，忽然小狗一阵风似的往外跑，站在门口，冲孙建平汪汪直叫！ 主子你可算来了！ 小狗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纵身一跃跳到孙建平怀里，险些把他撞了个大跟头！ 孙建平蹲下来，一把抱住兴奋过度的小狗，小家伙的舌头吧唧吧唧舔着他的脸，开心得吭吭直叫！ 主子咋才来救狗子！ 张子义站起身，讪讪一笑，“建平来了！” “好啊张叔，你偷我家狗！”孙建平开了个玩笑，张子义挠挠头，“我就寻思着弄条猎犬，这狗崽子也不听摆弄啊！” “那是方法不对，你得先跟牠交朋友，牠才能听你的，你看……” 他招招手，小豆包颠颠跑过来，孙建平手往下一压，“坐！” 小豆包乖乖坐在地上，仰起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汪汪叫了一声！ 狗子听话吧！ “起！” 小豆包起身，绕着孙建平转了一圈。 “跑！” 虽然没有经过刻意训练，但是小豆包都能充分领会每一个手势的意思并忠实执行，把张子义看得一愣一愣的！ 建平这孩子…… 全才啊！ 连狗都训得这么好！ “其实这种半岁大的小狗正是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只是要讲究一点点方法……”孙建平拍拍手，小豆包一阵风似的跑回来，靠在他身边，使劲蹭蹭他的大腿，一脸享受！ 这是狗子的主子！ 谁也不能抢走！ 汪汪！ 张子义听得连连点头，他眨眨眼，“建平，要是明天没事，咱俩上后山试试呗，看看这狗到底能不能当猎犬……” “去不去？” 孙建平没回答，而是蹲下来，捏捏小豆包的耳朵笑问道。 “汪汪！”小狗摇摇尾巴，使劲叫了一声！ “牠答应了，那明天咱们就去后山看看？” 张子义都惊呆了！ 怪不得建平能把狗训得那么好，原来他懂狗语啊！ 孙建平：好好玩你咋还骂人呢！ (本章完) 第484章 喵了个咪的!上哪说理去! 一人一狗往家走，小豆包跑几步又折返回来，蹲在路边冲他汪汪叫！ 孙建平紧走几步追过去，小豆包又一摇尾巴跑开了。 刚进家门口，月月和小兴文俩孩子就扑过来，一把抱着小狗，哭得眼睛都红了！ “你说这俩犊子完蛋不，回家一看狗没了就跟我俩作，说我没看好狗……”李秀芝气呼呼走出来，在儿子脸上捏了一把，“一天天的，今晚你跟狗睡吧！” 小家伙抹着眼泪笑。 “让张叔给借去了，他说想要训练成猎犬。”孙建平笑了笑，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肩膀，掏出两块糖塞给他们。 “曹叔今晚上在大队睡不回来了。” 李秀芝一听，眉眼闪过一丝诡谲笑容，“我说把把崔婶接过来……这也行，让俩人好好叙叙旧，晚上想吃点啥嫂子给你做！” “随便对付两口就行……” 孙建平转身进了塑料大棚，检查刚刚浸过水的水稻种子。 太阳落山了，大棚里的温度也降下来，孙建平把炉灶里烧红的木炭盛出来，放进一个破搪瓷盆里，端进大棚，随着热气蒸腾，很快塑料布上凝结的水汽逐渐消散，大棚内的温度也渐渐提升上来。 “明天得去买个温度计……” 他抓起一把泡好的稻种，在白天的高温下，稻种有些已经冒出了白白的小嫩芽，是时候转入育苗土中进行下一步培育了！ 去年是直接往地里播种稻种，幸而气温升高，水稻萌发快，但也造成不少粉籽现象，再说二马架以前没人种过稻子，更不懂水稻育苗技术，所以他刚把大棚支上，就马上取了一部分稻种试种一下，早发现问题早解决，若是到了清明前后正式育苗时再抓瞎，那可是哭天也没有用了。 周薇和张翠玉来了，站在门口，和李秀芝叽叽喳喳说了半天，透过蓝色塑料布，孙建平往外扫了一眼，没搭理她们，继续检查稻种的萌发程度。 “这一个个的都不想在农村呆着！”李秀芝送走俩人，掀开塑料布进来，“里边真闷挺，建平伱看我在这还种了点小白菜呢，不知道能不能活。” “嫂子，她俩来干啥？” “还能干啥，找你要那个啥玩意机床厂的报名表，我说你在马厩忙活呢，把她们打发走了。” 李秀芝有些恼火，既然不想在农村待着，那下来干啥？ 一个个的…… 上地干活不经心，整天磨洋工，分东西可跑得比谁都快！ “我听许主任说现在后山林场不让咱们进了，好几个进山砍木头的社员都叫林场工人给打了，整天去公社闹……” “林场那帮犊子，那天不也和你大哥撕吧起来了？给他脸上造这么长一道血檩子，你大哥完犊子，要是我……草，非把他们脑袋开瓢不可！” 提起这茬李秀芝就来气！ 虽说春贵那家伙有点虎，有点差劲，但毕竟是自个男人，她不心疼谁心疼？ 我都舍不得打呢，你们就上手了？ “再这么整下去，早晚要出大乱子……”孙建平深感农村工作并不好做，各种利益错综复杂，加之亲朋邻里、宗族同门…… 怪不得上头专门喜欢提拔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呢！ 能在基层混上十年以上的，早就被各种多如牛毛的问题磨成了高手！ “艾玛锅里土豆快糊了！” 李秀芝一跺脚，急匆匆回到外屋地，掀开锅盖一看，好家伙！ 一锅米汤熬土豆已经糊了！ 李秀芝怒不可遏！ 春贵你个混球！又跑哪遛跶去了，就不知道回来帮我忙活忙活！ 于是吃饭的时候春贵大哥又遭了无妄之灾，被媳妇一顿数落，关键是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怎么得罪了媳妇！ 我一大早就去刨粪堆了，一天没着家！ 咋就惹着她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炕头突兀没了收音机的嗡嗡声，连屋子里的烟味也淡了不少。 老猫一脸落寞的躺在炕头，瞅瞅孙建平，再瞅瞅撅着屁股往小月月被窝里钻的小猫崽子，无聊打个了哈欠！ 孙建平也有些郁闷的看了炕头一眼，曹叔不在，他还真有点想！ 老头现在干啥呢？ 是不是在被窝里和崔婶拼刺刀呢！ 嘿嘿…… 老猫摇摇尾巴走过来，趴在他枕边蜷成一个毛球，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就剩咱老哥俩了！” 他伸手摸摸老猫，没想到脾气暴躁的老猫竟然很是赞同的喵了一声！ 是啊！ 原本这屋仨光棍来着！ 你们一个两个都背叛了光棍！ 现在只剩喵子一个光棍了！ 喵了个咪的！ 上哪说理去！ 小猫崽踩着孙建平的被子跑到老猫身边，老猫抻了个腰，一把把猫崽子搂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屋子里安静了，一道道月光透过窗户透射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沙。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睁开眼，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叔，却猛然想起曹叔现在八成还赖在崔婶的被窝里没起来呢！ 唉！ 他一骨碌爬起来，看看仍搂着小崽子睡得正香的老猫，悄悄伸过手去扯扯胡子。 老猫出爪如电，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呲着牙咬上一口！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 让你拽喵子的胡子！ “不跟你扯了，我得去干活喽！” 初春的清晨还带着一丝丝凉意，冻得他一哆嗦，他大步走进马厩里，打开铁门，憋了一宿的小马驹飞快冲出来，一头撞在他小肚子上，疼得他哎呦一声！ 小马驹扭头看了一眼，见自己闯了祸，嘶嘶叫一声，尥着后蹄跑没影了！ 马厩里，小毛驴仍在呼呼大睡，孙建平毫不客气的堵住牠的鼻孔，把毛驴憋醒了，这货呲着牙根儿噶叫上一声，扭头看看身边肚子大得吓人的伙伴，眼神清澈而愚蠢。 驴子是不是要当爸爸了？ “好好干，等年底再给你找头母驴！”孙建平搓搓驴脑袋，把小毛驴乐得上嘴唇都掀到天上去！ 艾玛主人真好，还给驴子找母驴！ 孙建平重点关照了一下那匹从小西山花三十块钱买来的黄骠马，在他的精心喂养下，黄骠马现在的状态很好，原本瘦削如皮包骨的身上如今也有了肉，看到他，立刻亲切友好的凑过来，低下头，一副温顺模样。 牲口不会说话，但是谁对牠们咋样，牠们心里明镜似的。 喂完牲口后，刘桂英也早早赶来挤牛奶，见孙建平把那匹黑色大马牵出来，上了全套马具，她一笑，“建平哥你要去遛马啊？” “今天你爸说带我去后山看看。” 孙建平提起毛刷给乌龙马从头到脚梳了一遍，又抓起马蹄看了看马掌，程叔把这些牲口们关照得很好，连马掌都是年前新换的。 小黑马跑过来，仰起头，和自己的“马爸爸”碰了一下鼻子，乌龙马也一改往日凶悍，望向“女儿”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小黑马调皮的在孙建平脚上踩了一下，然后嘶嘶叫着跑开，气得孙建平作势要打牠。 “真是亲爹啊，你这孩子跟你一样淘气！”孙建平扯了扯马鞍，翻身跳上去，“走，出去逛逛！” 乌龙马却不走，而是扭头看着站在稻草堆前，正张开嘴巴，试着去咀嚼稻草的“女儿”。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小马驹听到了，却不懂是什么意思，扭过头，一脸懵懂的望向他。 孙建平又勾勾手，小马驹仍旧站在原地，傻呆呆的发愣。 直到乌龙马叫了一声，小马驹这才颠颠的跑过来，跟在牠身后走出马厩，来到外面的世界。 出生快一个月了，小马驹还是第一次走出队部的围墙，刚一出门，牠的眼睛就有些不够用了，看看这看看那，见什么都好奇！ 小马驹欢快跑起来，绕着队部兜了个大圈子又跑回来，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却仍是乐此不疲！ 乌龙马一脸“温柔”的看着撒欢的孩子，走上去，和牠碰了下鼻子，以示亲昵。 小豆包也跑过来，小马驹低头看看这只长着“四个眼睛”，和自己同样一身黑毛，但是个头却小了很多的小家伙，好奇低下头，想去和牠打声招呼，没想到小豆包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坏了，吭吭叫着，龇牙咧嘴，想要把小马驹吓退！ 乌龙马也不管，而是半张着嘴，饶有兴趣的看孩子和小狗俩打闹。 面对凶悍得如同小老虎一般的四眼狗，小马驹终于感到有些害怕了，往乌龙马身边退了两步，却仍是一脸呆萌的看着小狗。 小豆包准备冲上去给这匹庞然大物一点小小的教训，不曾想在马背上的孙建平咳嗽一声，小豆包立刻后退两步，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望向主人。 “建平你都准备好了！” 小豆包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气得汪汪直叫！ 月底啦，兄弟们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485章 直接崩了算了! 张子义骑着那匹大白马，和他并辔而行，两人一路来到后山，却见后山地界上钉着许多刷了红漆的小木牌，上边写着“国营林场，严禁进入”的字样。 张子义抬起一脚把木牌踹得粉碎！ 草，啥玩意都成你家的了！ 对于小豆包和小马驹来说，后山这片森林是牠们从未踏足过的天地，小豆包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小鼻子轻轻抽动着，捕捉空气中任何潜在的危险。 至于小马驹，则绕着树林子撒起欢来！ “这里不错！” 孙建平也翻身下马，乌龙马一改常态，目光只在小马驹身上，孙建平伸手在牠眼前晃了几下，也没让牠挪开视线。 完了这家伙，直眼了！ “咳咳！” 孙建平使劲咳嗽两声，乌龙马才转过头，眼珠子仍是不住的往小马驹那边瞟！ 孩子第一次出门，可不得好好看着点！ 不过今天可不是带着他们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训练小豆包的！ 小家伙瞟了一眼撒欢的马驹子，自个溜溜达达走到一片草地前，低头嗅了嗅散发着霉味的树叶，气温上升，林中残存的冰雪化得差不多了，而在某些向阳坡，有些顽强的小草已经苏醒过来，奋力钻出土壤，迎着阳光尽情生长！ “过来！” 孙建平拍拍手，小豆包撒欢似的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吧唧，大舌头就舔在孙建平的脸上！ 孙建平一脸无奈的推开热情过度的狗子，把牠抱起来，放在地上，指指前方，“去！” 小豆包歪着大脑瓜，看看远处，再看看主人，一脸疑惑！ “去！”孙建平又下了一声命令，小豆包这才颠颠的跑过去，站在他手指的位置，摇摇尾巴，汪汪叫上一声！ 狗子来了，还干点啥？ 孙建平皱皱眉，正巧树上窜下一只松鼠，他顿时有了主意，咳嗽一声，小豆包也会意了，急忙跑过去，张开嘴去咬小松鼠，没想到小松鼠看到危险来临，小爪子抓着树干，嗖嗖几下就窜到树梢，冲下边的小狗发出吱吱的嘲笑声！ 你上来啊！ 小豆包简直要气炸了，绕着树来回转圈，最后前爪扒在树干上，冲小松鼠叫个不停！ “好了好了！” 孙建平急忙扯过暴怒的狗子，往前走两步，拍下手，小狗亦步亦趋跟着，显示出很好的随行性。 张子义则叼着烟，笑呵呵看孙建平训练小狗，几个来回之后，这条聪明的小狗就学会了很多动作，孙建平也不吝啬，从“口袋”里掏出牛肉干奖励牠！ 小狗学得更起劲儿了！ “建平，咱们往里边走走，看能不能让牠试试抓个兔子！” 张子义笑着吆喝一声！ 这狗崽子真不错！ 认真训练训练，绝对是他狩猎的好帮手！ 俩人牵着马，带着小马驹和狗子往树林深处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前方草地上窜过一个灰黑色的东西，不等孙建平下令，小豆包嗷的一声冲过去，与小兔子展开了生死竞速！ 明显初出茅庐的小狗根本不是鬼精灵兔子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小兔子甩得七荤八素，一头撞在树上，两眼来回绕圈，懵了！ “哈哈小笨蛋！”孙建平一把抱起小狗，捏捏耳朵，小狗这才清醒过来，发怒汪汪叫，想要和兔子再决雌雄！ 那只兔子也没跑远，就蹲在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上，两只长长的耳朵竖起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小狗，似乎是在挑衅？ 小豆包这个暴脾气哦！ 小松鼠涮狗子也就算了，你个灰毛兔子也…… 牠嗷嗷叫着从孙建平怀里蹿出去，撒开四条腿冲向兔子，可就在牠即将接近兔子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划破树林的宁静！ 树上无数鸟雀叽叽喳喳飞起来，落下一片鸟屎。 小豆包蹲在山坡上，一脸惊愕的看着被猎枪打翻在地的兔子，远处树林里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汪汪汪！” 孙建平连忙招招手叫回小狗，同时掏出插梭盒子炮，打开保险，一脸警惕望向声音源头。 树影一晃，走出两个人，都穿着林场的工作服，为首一人扛着一支喷子，看到孙建平和张子义，也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下来，“老马咋回事，不是让伱把这片树林封起来，不让老百姓上山吗？咋还有人混进来！” 听到这句话，张子义怒火中烧！ “还瞅你麻痹瞅，草眼瞎没看到外边钉的警告牌啊！赶紧滚犊子！” 老马骂骂咧咧走过来，一只手拎起兔子，冲张子义一瞪眼，“耳朵聋了！滚！” “草拟吗！” 张大炮手啥时候受过这气！ 他摘下身后背的喷子，直接顶在老马的脑门上，“来来来，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学一遍！” 老马一看到黑洞洞的喷子，顿时鼠迷了！ “领导，他……”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不是发了通告了吗？这片林子归我们林场管了，你们有事没事别老进来，赶紧走吧！” “这位同志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这片林子归你们了？” 没等张子义开口，孙建平首先发难，“你把上头林业部门发的公告拿来给我们看看！” “你个小逼崽子你算干啥滴，看我们的公告，你也配！” 老马见领导站在他这边，又神气活现的叫唤起来，他话音还没落，砰的一声！ 张子义手里的喷子直接响了！ 老马嗷的一声捂住耳朵，疼得滋哇乱叫！ 他的左耳朵，直接被打成麻花状，鲜血哩哩啦啦往外淌，瞬间染湿了大半衣襟，把那个领导也吓了一大跳！ 张子义咔的一声拽动唧筒，将铜弹壳退出来，一把手抓住塞进上衣口袋，又把新子弹顶进去，黑洞洞的枪口杵在老马的额头，“草你妈的，你耳朵聋了？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马吓得全身直哆嗦！裤裆没收紧，刺啦啦吓尿了！ “同，同志，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支黑乎乎的枪管顶在领导的脑门上，孙建平一撇嘴，咬咬牙，“我他妈的让你把林业部门的公告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英雄饶命！” 那个领导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孙建平一把抢过他的喷子，把手伸进他口袋里，抓出一大把七号十二号弹！ “张叔接着！” “哈哈，最近正愁子弹没地儿寻呢，这就给送货了！” 张子义接过子弹，一发接一发的塞进唧筒里，原本他这支喷子只剩下两颗独头弹，眼瞅着就没货了，让孙建平帮忙复装几个可他现在还没搞定。 “叔，这俩人咋整？” 孙建平的插梭盒子炮枪管几乎都要顶进那位领导的肉里，在他眉心按出一个圆圆的小坑，吓得这货连大气都不敢喘，再无刚才嚣张跋扈的劲头！ “直接崩了算了！” 张子义轻描淡写，咔嚓一下扯动唧筒，把那颗独头弹弹出来，将刚才缴获来的十二号猎鹿弹上膛，“来来来你蹲好，我试试这种子弹杀伤力咋样！” “好汉饶命，饶命啊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还没成年的儿女……” 老马吓得哇哇大哭！ (本章完) 第486章 离远点，别等会崩你一身血! “你家人还够全乎的呢！” 张子义冷笑一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杀个人就地一埋，对他来说可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他从老马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眼睛一亮！ “好家伙，还是云烟呢，挺趁啊！” “您要是看着好都拿去抽，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马吓得连连磕头，他知道今天算是碰上茬子了！ 再不服软认输，自己这条小命怕是都要交代在这！ 张子义也没客气，直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美滋滋抽了一口，冲孙建平摆摆手，“孩子你离远点，别等会崩伱一身血。” “好汉好汉饶命！” 老马像吓瘫的小鸡仔一样被张子义扯着脖领子拽进一棵树后面，他叼着烟，手中喷子咔嚓一声推上子弹，对准老马的脑壳，“别吵吵！把眼睛闭上！” “大爷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现在就把牌子拆了，让你们上山打猎还不行吗？” 老马带着哭腔喊道，张子义一咧嘴，“我就烦杀人的时候吵吵扒火的，闹挺！” 说完他把黑洞洞的枪管怼在老马的脑瓜顶上，冰冰凉凉的钢制枪管激得老马全身一哆嗦！ 张子义直接扣动了扳机！ 咔嚓！ 孙建平急忙转过脸去，眼睛死死闭上，他万万没想到，张叔下手真够狠的！ 说杀就杀！ 意料之中的枪响没有传过来，过了足有三秒，他才好奇往旁边瞅了一眼，却见张子义一脸郁闷的扯开喷子，从里面拽出一枚霰弹，揣进口袋，“妈的是个臭子儿！算了用刀吧！” 老马看到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吓得嗷的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草，就这点小胆，还敢跟老子叫板！” 张子义嘿嘿一笑，刚才他不过是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凶巴巴威风八面的林场职工，见到真家伙竟然吓成这副熊色！ 至于另外一个领导，早也吓得瘫软在地，全身打摆子似的哆嗦个不停，张子义走过去，一把扯起他的脖领子，“那个让我放血了，这回轮到你了！” “饶命，饶命！” 这个领导尖叫着举起双手，“你想要啥我都给你，我上衣兜有昨天发的工资，一百多，都给你！” “草，啥意思！” 张子义顿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把老子当成抢劫的了？ 敲你妈，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老子的职业？ 我是土匪、胡子、绿林好汉！ 不是劫道的小蟊贼！ “建平你去挖个坑，等下把他们埋了，省得半夜狼上山再给他俩扒拉出来，扯得肠子腿儿啥的哪都是！” 张子义轻描淡写的提着这位领导的脖领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在他脖子上比比划划，寻思着从哪下刀子血不会溅到自己身上。 “我真，饶了我行吧，我……我和你们一没仇二没怨……呜呜呜……” 威风八面的林场领导，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别吵吵！”张子义烦躁的给了他一巴掌，“挺大个老爷们赖唧唧的，把嘴给我闭上！” 领导吓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眼巴巴看着他把匕首在脖子上划来划去，“好汉，你到底想干啥？” “干啥还不明显么？一刀攮了你！”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听着平静却又残忍的话，这位领导也瞬间崩溃，噶的一声抽过去了！ “草，就这点小胆还敢跟老子叫板！”张子义踢了他两脚，伸手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也没数直接揣进自个口袋。 “叔，吓唬吓唬得了，别真整出事来……”孙建平听得远处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来了，扯了他一把，小声嘀咕一句。 “好像还真有人过来了，风紧扯呼！” 张子义一把牵过大白马，孙建平也叫上乌龙马，带着小马驹和小豆包往山下跑。 身后传来人马嘶喊的声音，看样子来人还不少，俩人扭头瞅了一眼，哈哈一笑，跑没影了。 “领导，领导，咋睡这了呢？” 一个姓石的中年人跳下马，走到那位被吓晕过去的领导面前，拍拍他的脸蛋，这位领导才缓缓睁开眼，见是自己的下属，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刚才可把我吓屁了！” “咋了是不是碰上啥大兽了？” “比他妈的大兽还讷呢，你去瞅瞅老马，看是不是让人家给放血了！” 这位领导颤巍巍站起来，支棱两下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姓石的急忙招呼过来俩人，“瞅啥啊瞅，咋没点眼力见呢，赶紧的把领导扶起来！” “艾玛真吓屁了，两腿都没劲了！”领导苦笑一声。 “领导你吓尿了？” 一个毛头小子嘟囔一句，随即脖颈子上就挨了一巴掌！ “咋说话呢！” 另一边老马可是吓得更重，足足挨了三个大嘴巴这才悠悠转醒，眯缝着眼睛辨认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不是刚才那个拿刀拿枪的凶恶之人，而是自己的同事，老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哇哇大哭起来！ “行了行了，挺大个老爷们哭鸡鸟嚎的让人笑话！” 老石也是没辙，只得让人把他搀起来，送回林场办公区。 “草踏马的，现在山下的村民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对领导发出人身威胁，领导我认为应该马上向派出所报告，把那两个混账王八蛋抓起来！” 老石送走老马后，立马向领导提出了可行性建议，这名领导摸摸口袋里被掏走的一百三十多块钱，那是他上个月工资，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用，咱们林场又不是没有保卫科，你去，叫保卫科集合，咱们下山去屯子里抓他们！草了，这个点估计跑不远！” “好的领导，我马上去安排！” 老石转身要走，又被他一把叫住，“你去给我找条干净的棉裤过来，我这个都尿透了，溻得慌……” 老石连连点头，心里却暗笑领导平日里牛逼吹得响，遇上狠茬子不也完犊子操了？ 不过他却不能在领导面前笑，要是一笑，岂不是笑话领导了？ 到时候领导给咱穿小鞋，咱受得了么？ 一个小时后，林场保卫科浩浩荡荡几十号人，一个个扛着最新的五六半，在老石的率领下，冲向山下的村子！ 首当其冲的就是二马架！ 这帮人一进村子，就到处翻箱倒柜，为首的老石直接冲到老曹家里，拍着炕沿和老曹俩吼！ “干啥干啥，炕沿等会让你拍两截了！”老曹皱着眉，“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先让你们林场的保卫科撤回去，红胡子进村也没挨家挨户翻东西……” “老曹你今天无论如何得把那俩人给我找出来！” 老石瞪着眼珠子，声色俱厉吼道，老曹叼着烟袋，也是眉头紧锁！ “这帮犊子一天天的消停的不好么，净他么的扯犊子……” 俩人正在商量，忽然嘎吱一声门开了，孙建平从外面走进来！ 老石一看到他，眼珠子顿时直了！ (本章完) 第487章 传帖!叫人! 这小伙…… 长得真带劲！ “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村的知青，现在的小队长……”老曹挪动了一下屁股，“屯子里有啥事你问他吧！” “小同志你过来一下！” 看到孙建平，愤怒的老石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他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一看他穿着林场的制服，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张叔这个祸，闯得有点大了！ “伱好！” 孙建平脸上带着笑，主动上前和这位气势汹汹的林场保卫科干事握了下手，老石一屁股坐在炕沿，把一个多小时前在后山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小同志，你知道那俩人是干啥的，在哪个屯子住着吗？” 孙建平眨眨眼睛，“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帮你查查？” “那多谢了！” 老石起身刚要走，被老曹叫住，“石领导啊，有句话我不说出来心里不得劲，你说后山的老林子，打我祖上闯关东来到这，就是我们砍柴火打猎的林子，咋你们立个牌牌就成你们的了，不让我们上山砍木头了呢？” “老曹这事你问不着我，这是上头领导规定的，我们也只是照办。” 老石脸一红，林场这事干得颇有些不地道，最近也和进山打猎砍柴的村民爆发了好几次冲突，早早晚晚都是个大隐患！ “问不着你，那你给我找个问的着的人过来！”老曹脸色一沉，“回去给你们领导带个话，别把事做绝了，要不然别怪我老头翻脸不认人！” 老石被老头损了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起身往外走，孙建平送他到门口，摆摆手，“有空过来啊！” 老石没说话，骑上马，转身去于圩子。 老曹站在院子里，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孩儿，是不是你张叔干的？” 孙建平一耸肩，无奈点头，老曹呸了一声，“这他妈的惹祸精，一时看不住就给我作出点祸来！” “叔，咋整？” “也好，趁着这个节骨眼，先把林场办了，把咱们的林子拿回来！”老曹扭头看看村后的大兴安岭茫茫林海，没了这片老林子，万一有个水旱灾害，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林场做初一，就别怪老子做十五了！ 老头终于下了决心！ “传帖！” 一声令下，几匹马从二马架村跑出去，奔向周围几个村子！ 接到插着鸡毛的信封后，各个村子的带头人都明白了是啥意思，马上召集各村的青壮劳动力，浩浩荡荡奔赴后山！ 而张子义也把太平山大队的民兵都组织起来，骑着马赶赴后面山林，看到林场立的牌子，直接拔下来，用马蹄踹得粉碎！ 这边老石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悻悻带着保卫科众人回到场部，此时领导刚换完裤子，正坐在办公桌旁生闷气！ “领导我差点忘了！” 换了一身衣服，给耳朵包扎一下的老石匆匆跑进来，“忘了告诉老石那俩人长啥样了！” “草你这个猪脑子！”领导破口骂了一句，“你马上再带一队人去二马架，我看那俩小子就在二马架藏着呢！” 正说着门砰的一声开了，老石满脸是汗跑进来，“领导，没找着！” “完犊子操的，你都不知道长啥样上哪找去？也怪我刚才跟你学学那俩人的长相……” 他话音还没落，外边跑进来一个林场职工，“上，上来了！” “啥玩意上来了？”众人一脸懵逼。 “那啥，老曹，曹建民领着好几伙社员把咱们林场给围了！” 啥？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把我们给围了？ “快出去看看！” 几个人争抢着往外走，老石一不小心踩在领导脚上，疼得领导一咧嘴！ 老石急忙讪笑一声，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领导您先走！” 领导白了他一眼，走出门，来到外边一看，好家伙，周围几个村子，什么纪家油坊、二马架、于圩子、三棵树、五棵树、七棵树…… 浩浩荡荡足有几百号人！ 一个个手里拎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式，堵在林场大门口，不让进也不让出！ “老曹你这是干啥？” “我干啥？我干啥你不知道吗？”老曹冷笑一声，一指身后这些人，“没法子，你们把林场都划归自个儿了，我们老百姓没地方砍柴火去，这不来找你老管请愿来了！” 孙建平这才知道，林场的大领导姓管。 真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你这事跟我说不着，是上头领导下的命令，再说了你……草，是你小子！” 管领导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孙建平身上，顿时直了眼珠子，“刚才是不是你小子拿枪顶着我？别不承认，我脑门现在还有个印子呢！” “艾玛刚才真不好意思，冲撞了管领导，对了你裤子换了没？刚才吓得都尿湿裤子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林场也有不少人捂着嘴笑，管领导把眼珠子一瞪，吓得他们立刻闭了嘴！ 管领导脸红得像被鞋底抽过一样，嘴上却不服输，“老曹，我奉劝你一句赶紧的领人回去，林场划界的事情是上头下文件规定的，你跑我这闹我也没辙！” “那你把文件拿出来给我看看！”孙建平不依不饶！ 管领导牙根直痒痒！ “你算老几，那么机密的文件凭啥给你看！” “你刚才说林场划界是上头下的文件，现在又不给看，大家伙都听听，这不是自打自脸吗？” 众人一听都跟着起哄，管领导顿时怒不可遏，一招手，“保卫科呢，保卫科，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老石领着三十多个人匆匆跑过来，齐刷刷抬起五六半，对准这些跑来讨公道的社员们，可社员们也不是吃素的！ 哗啦一声！ 几乎所有人都掏出了枪！ 于圩子甚至还架起了一挺捷克式机枪！ 那个年代的农村，可是响当当的武德充沛！ “咋的，想磕一下吗？” 张子义骑在大白马上，单手提着喷子，中气十足吼了一嗓子！ 管领导和老马一看到他，是又怒又怕！ 刚才就是这个家伙，把我们俩按在地上，说要给我们挨个放血！ “没王法了！” 管领导气得直蹦，“老石，给我……” “领导你冷静！”老石一把抱住暴跳如雷的管领导，“咱们打不过人家！” “草了，打电话，给公社派出所，给县里打电话！” (本章完) 第488章 把机枪架起来，形成交叉火力! 眼下这个形势，谁来也白扯！ 得知老曹传帖，让各村都带人来林场“讨还公道”后，越来越多的村屯社员主动拎着家伙来林场，要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你们把林子一封，不让我们进山砍木头采山货，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一年到头都指着采点山货拿供销社卖换个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钱呢！ “草踏马的，谁不给咱们爷们活路，咱们也别给他们活路！” 纪家油坊一个叫王子民的社员扛着一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歪把子机枪，领着自家子侄们，大步流星往林场方向奔去！ 此时从公社火速赶来的孙所长看到眼前一股股村民提着枪扛着家伙浩浩荡荡往林场去的场面，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林场净他妈瞎几把整，这下好了，激起民愤了！”他坐在挎斗上，点燃一根烟，“最怕这种事！” “所长咱们现在咋整？” “你说咋整？” “要不都抓……” “抓个屁的抓，没看见人家都拎着机枪吗？你敢上去试试？非突突了伱不可！” 孙所长靠在背靠上，甩灭火柴，“咱们先别上前，看看到底咋回事。” “老王，你去，把那个制高点给我占了！” 见王子民扛着歪把子过来，张子义甩了一下马鞭，大声吼道！ “知道了！” 王子民领着人直接上了林场门口的一个木头堆上面，架起歪把子，咔嚓咔嚓，黄澄澄的子弹压进漏斗，随时准备射击！ “老于，你把捷克式放到那个山头上，形成交叉火力！” “好嘞！”于长顺扛起捷克式，也爬上一个小山坡，两挺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林场大门口，谁敢出来，那就对不住了！ “其余人都散开，分成小队，守住各个路口，谁敢出来就开枪！” 张子义有条不紊的调动这些社员们，这些平时为农战时为兵的社员们也都听话，很快分散到各个制高点上，无数枪口对准管领导等人，俨然一副大战在即的架势！ 知道这时，管领导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谁能想到这帮平日里老实巴交，一脚踹不出个闷屁的老农民，竟然有胆子扛着枪找他们来“理论理论！” 而且还直接拿机枪封死了进出的大门，要把他们堵在场部里来个瓮中捉鳖！ 谁是鳖？ 那不用问，肯定是…… 至于林场划界的问题，上边确实下了文件，但…… “领导咋整？” “你问我我问谁！” 管领导扯着喉咙吼道，“给派出所打电话，给县里打电话，让他们派驻军过来，这帮老农民要造反了！” 砰！ 他话音还没落，一发子弹紧贴着他的头顶飞过，给他头顶“犁”出一道沟，看上去颇为滑稽。 管领导伸手一摸脑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又湿透了！ “快快快，进屋进屋，别在外边当活靶子！” 林场保卫科呼呼啦啦护卫着管领导，狼狈不堪逃回办公室，惹得外边围攻的社员们一阵嘘声！ 还以为你们林场多牛逼呢，整天跟我们吆五喝六的，原来见了机枪也是这副操行！ 不过就这么对峙也不是个办法，眼瞅着太阳已经偏西了，张子义骑着马来到老曹身边，“往下咋整？” “咋整咋整，都是你闯出来的祸，王八犊子，一天天的就不能学点好！”老曹打了他一巴掌，“你赶紧的，这么办！” 老曹嘀咕两句，张子义一点头，“民兵们跟我冲进去，把上级发的那份文件给我找出来！” “走！” 群情激愤，社员们拎着手里五花八门的家伙，有金钩步枪，有三八大盖，有老套筒，有自制的土枪……呼呼啦啦冲进林场院子里！ 老石一看人家进来了，马上让人堵在门口，架起一水的五六半，喝令所有人后退，再敢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哒哒哒……” 架在小土坡上的捷克式开火了，紧贴着保卫科众人脚边打出一长溜飞溅的泥土！ 漂亮！ 孙建平扭头瞅瞅小土坡上的于长顺，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枪法，简直神了！ 老石也被机枪声吓傻了！ 这帮老社员，还真敢干！ “都给我捆起来！”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张子义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将林场十多个保卫科成员都给按在地上，用杀猪的麻绳捆好，一个个扔到一边！ 至于那些全新的五六半，对不起，社员们一哄而上，抢的抢拿的拿，都给分了。 林场那些平日里牛逼轰轰的伐木工人们看到这架势，一个个吓得躲在员工宿舍里不敢出来。 “建平，你带一伙人把员工宿舍给我围了，谁敢出来，直接给他脑袋来个大揭盖！” 张子义像一名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一样，有条不紊的调兵遣将，孙建平应了一声，马上招呼张富才等人冲过去，堵在林场员工宿舍的门口，吓得那帮家伙慌忙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草拟吗，都给我滚出来！” 小陆这孩子就是个惹祸精，想起前阵子上山砍木头被这些林场工人逮住，把他一顿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着三八大盖，砰砰打宿舍玻璃！ 枪响处必有玻璃被打碎，稀里哗啦的玻璃碴子飞溅得满炕都是，这帮林场工人们再没了往日的威风，一个个惊恐躲避着飞进来的玻璃碴子和子弹，连往外边吼一嗓子的胆量都没了！ 张子义跳下马，单手拎着喷子，大步流星走进林场办公室，不多时便把管领导、石科长、马科长等大大小小的头头都给拖出来，一个个蹲在院子里，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可见刚才这帮农民没少“好好招呼”他们。 “搁这呢！”张子义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上头下发的那份《关于严格管理林场周边，杜绝滥砍滥伐现象的函》拍在老曹面前。 老曹叼着烟袋拿起来一看，顿时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走到管领导面前，蹲下来，指着公函上的一行字，“我说领导，人家上头文件说得明白，是管好自己辖区内的林地，我们后山这片好像不归你们管吧！” “是，是不归我们管……” 此时此刻，管领导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他争论这个问题！ “那咋回事你们还跑到我们后山立牌子，打我们的人，连我儿子都让你们给揍了？” “都，都是老马，没有领会文件精神，擅自扩大林场的管辖区，我向你们赔不是……” 管领导马上把这口锅扣到老马身上！ 下属不就是替领导背锅的么！ “合着你一点责任也没有是吧！” 老曹扭头瞅了一眼耳朵已经被包扎起来，正一脸可怜相望向自己的老马，笑呵呵问道。 “我，我也有责任，我偏听偏信，没有好好管教下属……” “你管教不好，那就让我们来帮你管教管教！”张子义提了两把铁锹过来，“老陈、老蔡，给我挖坑，把这孙子大头朝下给我埋了！” 老马一听，吓得魂飞魄散！ 感谢“流浪的天空岛”、“纽约流浪汉”、“彼岸花炒肉”等兄弟们的打赏，万分感谢！ 月底啦兄弟们给两张票吧！多谢啦！ (本章完) 第489章 把九二步兵炮推上来! “饶命，求求你们饶了我，真不是我的错，我再三问过老管，是他亲口跟我说的，这帮老农民没必要可怜他们，占了林地又咋样？树趟子都叫他们砍光了，一年的榛子、松子、蘑菇都被这帮王八犊子给划拉走了，咱们林场把这份收益拿回来，到时候大家分……这是他原话！” 老马一看领导把他踢出来当替死鬼，干脆也直接翻了脸，掀桌子不玩了！ 听着没，人家可是要把我大头朝下埋了啊！ “有这回事吗？” 老曹又笑呵呵问管领导。 “没，没有的事，都是他瞎编的。”老管语气很平静，但是脑门上的汗却是滚滚往下流，看得老曹直皱眉，“你这人啊，撒个谎也不会！” 他站起身，磕打磕打烟袋里的灰，“派出所的咋还没来呢？” “估摸着在半道看戏呢！”张子义笑了笑，提起喷子，咔嚓拽了一下，“这几个比咋整？” “啥咋整不咋整的，我说那个谁，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出来给我们拿个章程！” 张子义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老爷子…… 咋还说起胡话了呢！ 面对众人的反应，老曹只是笑笑，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过来，伱不是说新公社主任来了吗？去把他请出来吧！” 孙建平把插梭盒子炮收进口袋，走到人堆里，眼珠子在众人身上瞄来瞄去，最后落在那个和徐二丫搭车同来的那个中年人身上。 此时此刻，他也跟在胡来福身后，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呢！ “吕主任，您也别袖着手看笑话了，赶紧的出来吧！” 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吕主任憨憨一笑，“好小子，我是不是一来你就把我认出来了？” 孙建平笑笑，把他迎到老曹面前，“曹叔，人我给你请来了！” “老曹同志你好！” 吕主任上前一步，和老曹使劲握手，老曹指着眼前的烂摊子，“领导可不是我们给你出难题，林场也太他妈欺人太甚了！你看看这事咋收场吧！” 吕主任也是有些头大，他原本寻思着来杜尔基公社先摸摸底，做到心里有数再去公社报道，可没想到竟然横叉一杠子出了这么档子事，着实让他伤脑筋！ 而且这边的村民的生性也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人家南边的村屯玩械斗，顶多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洋叉铁锹叮叮当当打一通也就完事，这边连机枪都架上了！ “都悠着点别磕了碰了！” 远处赶过来一群三棵树村的农民，这帮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弄出一门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正用毛驴拉着往林场方向赶！ 吕主任脑瓜子嗡嗡的！ 这是要打林场啊！ “老曹，你说轰哪？” 三棵树村贾老爷子扯过一个木头箱子，从里边拿出一枚已经生锈的炮弹，扯脖子吼道！ “老爷子，老爷子！” 吕主任一看脸色煞白，急忙摆手，“没事了，都控制住了，千万别开炮！” “啊？这就要放炮？” 老爷子耳朵背，听差了，一把扯开炮闩，咣当一声把炮弹塞进去，这下无论是林场工人还是前来讨要公道的农民们都吓得毛丫子了！ “老爷子别开火！” 老曹吓得一骨碌冲到外边，一个劲冲他摆手，老爷子嘿嘿一笑，“草踏马的林场这帮王八揍的，不让我们上山砍木头，欺负我老汉老胳膊老腿不能动弹……” “别开火！” 老曹以为他没听到，扯脖子喊起来！ “就开火？妥了！” 嗵！ 多少年没有使用的小炮再次咆哮起来，众人眼睁睁看着一枚炮弹直挺挺飞过来，都吓得怪叫一声，一骨碌滚到角落处躲避！ 炮弹直挺挺钻进一堆木头里，轰隆一声爆炸，炸得合抱粗的松木满天乱飞，看得众人胆颤心寒！ “赶紧的把老爷子制住！” 老曹一骨碌从角落里爬出来，一个劲冲三棵树的乡亲们招手！ 乡亲们这才知道老爷子闯祸了，急忙把老头手里的另一发炮弹给抢过来，装进箱子里，好说歹说，总算让老爷子收了神通，不再炮轰林场了。 “妈了个蛋的，再不让老子上山砍木头，老子轰了你们！”老爷子余怒未消，“赶明把咱们屯子的机枪扛过来，全突突了他们！” “行了老爷子，有老曹做主呢，您老就消停会吧！” 贾老爷子一听说老曹做主，终于不再言语，一屁股坐在装炮弹的木头箱子上，咕嘟咕嘟抽起烟袋来。 惊魂初定的众人总算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拍着身上的泥土木屑，吕主任叫过老曹，“你看这事现在咋收场？” “建平你说咋整？” 开枪一时爽，老曹现在想想后果，也是脑后冒凉风！ “事到如今，只能咬死了是他们林场唆使伐木工人殴打上山砍柴的农民，我们是万般无奈才来集体请愿……把这几个头头都抓起来，送派出所，林场暂时由我们接管，另外马上通知上级林业部门派出调查组下来视察……” 孙建平皱着眉头想了想，“上头下发的那份文件，还有那个科长的证言证词一定要保存好，要不然人家到时候倒打一耙，可有得咱们受的！” “行，就这么办！” 吕主任马上进了林场的办公室，抄起电话打给上头林业主管部门和派出所，让他们赶紧过来收拾残局！ 所有前来的农民，在上级领导没有到来前，谁也不准走！ 闹腾了小半天，大家都有些饿了，张子义领人冲进林场食堂，打开仓库一看，好家伙！ 米面粮油，堆积如山！ 后院还养着十几头大肥猪！ “来来来，大家伙搭把手！” 张子义横下一条心，反正事咱也做出来了，就没啥好怕的！ 该吃吃该喝喝！ 就算上头怪罪下来，把我们爷们拉出去崩了，咱也闹个饱死鬼！ 众人一哄而上，宰了两口大肥猪，炖上三大锅大米饭，就在林场院内吃喝起来！ “领导咋整，现在去抓人啊？” 一直守在路口静观其变的孙所长却摇摇头，“没听到人家把炮都推出来了吗？咱们现在去了也是白给，再等等吧！” “再等都天黑……” “你想去吃枪子你自个去！” 手下终于不吭声了，抻长脖子往林场方向望去。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钟，远处开来两辆吉普车，是上头林业部门派人下来调查情况了。 纳河县也派了一个姓汪的领导，一同陪同下来，众人刚一下车，看到眼前大锅造饭，枕戈待旦的架势，也是吓得一哆嗦！ “领导，领导你可算来了！” 一看到自己的直系领导下车，管领导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这位领导黑着脸走进林场，看着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也是脑后发凉！ 他忽然抬起手，给了管领导一个大嘴巴！ “王八蛋，瞅瞅你都把附近的农民逼成啥样了！” 求月票求月票，加更求月票，兄弟们给两张吧呜呜呜…… (本章完) 第490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管领导无端挨了俩大嘴巴，哭丧着脸，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就是太平山大队的曹支书吧，久仰久仰！” 这名姓洪的领导马上转过脸，和老曹握了下手，“这件事我在路上听你们县里的领导简单说了一下，是我们林场的人办事马虎，抢了你们的薪炭林，我在此向大家深深道歉！” 老曹扯下烟袋，看着这位一脸真诚道歉的洪领导，咧嘴一笑，“您确实该好好批评批评他们，真是把我们给逼得没法子活了，现在不少人家都没烧柴了。” “怪我们怪我们……” 洪领导把老曹迎进办公室，冲身后秘书打了个响指，秘书急忙把带来的地图铺在桌子上，借着头顶电灯泡的光芒，洪领导指着地图，“我们这个林场是五七年设立的，当时划定的边界是这条线……” 孙建平也凑过来，手拄着桌子查看林场的地图。 好家伙！ 林场可真够大的！ 在这张地图上看，太平山大队只是一条细细的线，而林场往北一直通到富裕县，占地面积足有上万平方公里！ 可这么大的面积，非要来抢我们那一星半点的薪炭林！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咱们这回就好好明确一下具体的分界线，别再因为这点问题闹得满城风雨，破坏林场和伱们公社安定团结的局面，不好。” 洪领导叼着烟，低头看着地图，“你看从这，到这……” “行吧，就按原有的边界来划，我们这也是逼得没办法……”老曹低着头看看地图，刚想做出决定，被县里来的那个领导扯了一下衣袖，把他叫到外边。 “老曹，来前林县长可是跟我说了，可以和林业部门商讨多要一些薪炭林，尽可能的保证老百姓的烧柴需求，你觉得按照原有的界限来划，够用吗？” “那……”老曹眼珠一转，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那指定是不够啊！” “你看我说嘛，再说了你答应人家别的大队也不一定答应，是吧！” “是！” 孙建平第一个喊起来！ 于是老曹领着于长顺、于长海、胡来福、王子和……一窝蜂的钻进办公室，手按在地图上，开始七嘴八舌争起来！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为了切实保证乡亲们的烧柴需求，我们林场可以给每个村子让出至少两座山的林子，而且保证以后不再干扰、阻止你们进山林里打猎、采山货，这个处置办法大家还满意不？” “满意，满意！” 众人纷纷点头！ 跟着老曹折腾了一溜十三遭，想要的不就是这么点利益嘛！ 要不然至于连步兵炮都推上来了！ “那行，从这条线往北是属于我们林场的，往南作为你们的薪炭林使用，具体怎么划分那是你们的事，老曹、老汪、老吕，这么处理合你们心思不？” 老曹擦擦眼睛，仔细看看这位洪姓领导在地图上画出来的线，心里暗喜林场把后面好几座山头都让给他们了！ 有时候就得闹一闹！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再不闹一闹，林场都要把我们逼死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 “那咱们就先按照这个办法执行，等下咱们几个立个字据，免得口说无凭，我也好拿字据去向上头交差。” 洪领导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不免有些得意，“至于薪炭林怎么划分，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不好多嘴多舌。” “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老曹握着洪领导的手一个劲的晃，连声价的道谢，洪领导笑了笑，“赶紧的咱们出个字据，我也好回去复命，你们这场事闹得可不小，连省城大领导都被惊动了！” “我们也是没法子嘛！” 老曹憨憨一笑。 省城大领导…… 他捏捏口袋里那封信，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仍旧是写字漂亮的孙建平执笔，黑省林业局、红星林场、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等一起签订了一份关于薪炭林划界问题的会议记录，一式七份，老曹等人签字画押，各持一份作为凭证。 同时还附上薪炭林划界的地图，并加盖公章作为证据。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洪领导拿着字据，匆匆上了车，回省城向领导们交差去了，至于管领导也被一并带走，调查他在薪炭林问题上所犯下的严重错误！ 林场暂时由老石暂代，暂停一切活动，等待上级的处理结果。 “你胆子也是大，召集这么多人去围堵林场，没出人命还好，万一整出人命，你也脱不了干系！县里派来的汪科长没有立刻回县城汇报工作，而是在林场给县里打了个电话后，跟着老曹回了二马架村。 “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小陆插嘴，嘟囔一句，汪领导笑了笑，“你们可以走正规渠道去反映情况啊，干嘛还舞刀弄枪……瞧瞧，把人林场保卫科都给缴械了！” “老曹这件事出发点没错，就是行为有些过激。”吕主任笑着接上话茬，“林场在处理薪炭林划界问题上的确有些霸道，将所有林地都划入他们的管辖范围，甭说是他们，就是我也正准备去找他们理论一下！” “理论了，咋没理论，给我揍得一脑袋大包！”曹春贵瓮声瓮气喊了一嗓子，逗得大家伙直笑！ 老曹叼着烟袋，细细咂摸两人的话，显而易见，这位汪科长似乎想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而刚来的吕主任则话里话外在替他开脱责任…… 刚到村口，就看到李秀芝、钱慧珺、刘桂英等女将们点着火把，提着马灯，看到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一张张焦灼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建平哥，他们没打你吧！” 钱慧珺紧走几步来到孙建平面前，两只小手局促不安的攥在一起，小声问道。 “还打我们？我们打他们呢！”孙建平想起刚才机枪压顶，把那些平日里牛逼轰轰的林场工人吓得尿裤子的场面，就忍不住想笑，“慧慧你是不知道，这些屯子各个都有压箱底的宝贝呢，三棵树村把九二步兵炮都给推出来了！” “啊……” 钱慧珺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他们推炮出来干啥，还想把林场轰平了不成？” “我看他们倒是有那个意思！” 孙建平以为此事上头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秋后算账，但是等了好几天，上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似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第四天头上，老曹一家正在吃饭，王连生悄悄走进院子，敲敲窗户，“老曹你出来一下！” (本章完) 第491章 还有残余的土匪? 屋外，俩人嘁嘁喳喳嘀咕了半天，老曹再进屋时面带喜色，一改前几日的忧虑，看样子…… “叔，咱们冲击林场这么大的事，就……”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曹磕打磕打烟袋，压低声音，“当时吧我也是脑瓜子一热，我这几天都寻思上头指不定咋收拾我呢，现在没事了，能安安稳稳睡个消停觉了！” “是不是有人给咱们说了好话……” 老曹笑着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关掉收音机，“赶紧的眯一觉，明天早晨还得去队部一趟呢！” 他脑袋沾到枕头上，随即呼噜声排山倒海般袭来，孙建平也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在想究竟是谁给我们说了好话呢！ 难道是…… 那个传说中的大掌柜？ 后来带领队伍投奔“光明”那个？ 他又想起曹叔那天拿着的那封信，他这个人做事向来稳妥，绝对不会冒冒失失去传帖纠集老兄弟们闹事，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那封信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小猫崽喵喵叫着钻进被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孙建平捏着毛茸茸的小猫耳朵，也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想了，睡觉！ 杜尔基公社办公室里，仍旧亮着灯，上头派下来的汪领导正在和吕主任秉烛夜谈。 “这个公社的形势之复杂你也领教过了吧，原先这片就是匪患最严重的地区，存在多股土匪势力，解放后几经清剿，才总算销声匿迹，而且据情报显示，现在仍有不少当年的土匪隐匿下来，伺机闹事。” “据可靠情报，原热西抗日武装的头头宝王爷，就是他们的总头目，现在我们正在全力抓捕他，另外那些土匪胡子、军统特务等……这帮人自打光复之后就潜藏下来，有些甚至已经渗透到我们队伍中，并身居高位，上级指示一定要小心细致的展开调查工作，将他们连根拔起！” 吕主任顿觉肩头任务之重！ 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诞，多么愚蠢的人会潜伏在大兴安岭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当着汪领导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那个，老曹他们整出的这桩子事，上头最后的处理决定是啥？” “很麻烦，也很出人意料。”对于上头给出的处理结果，汪领导也是大跌眼镜，“老管被革职查办，老马也被平调去其他林场担任业务科长，至于老曹，被罢免太平山大队支书，降格为副队长……至于其他的社员，还能咋处理，批评教育一顿就完了。” “这个结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曹他们顺利“过关”了！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和林场搞好关系，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你要重视起来！”汪领导看看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送你！” 夜色如水，平静的杜尔基公社一如往常，吉普车的灯光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下，吕主任看看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公社，苦笑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场工人们终于切身领教了一下当地老百姓的充沛武德，一个个胆战心寒，上山砍伐木头的时候都尽量离他们远远的，免得挨一顿揍不值当。 而老张则可以放心大胆的在林子里训练小豆包了！ “汪汪汪！”快乐的小豆包叼着捕获来的黄鼠，颠颠跑到孙建平面前，将黄鼠放在他脚下，汪汪叫上一声！ 拥有一半野狼血统的小豆包在捕猎方面的天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短短训练几天之后，就能追着猎物满山跑了！ “挺胖啊！” 孙建平捡起黄鼠，拔出匕首先割掉牠毛茸茸的尾巴，塞进口袋。 黄鼠虽小，但是危害不小，这个小东西是鼠疫菌的携带者，鼠疫给东北人造成的危害简直罄竹难书。 最近开春了，小兴文他们学校要求孩子们每人都交一条黄鼠尾巴，作为除害的凭证。 “过来！” 张子义冲小豆包招招手，小家伙瞅瞅孙建平，再瞅瞅远处那个傻大个，摇摇尾巴，向主人“请示”。 “去吧！” 孙建平笑着摸摸狗头，小豆包这才颠颠的跑过去，蹲在地上，冲张子义汪汪叫了两声！ 张子义拿出一块兔子肉，扔给小豆包，小豆包凑上前闻了闻，又扭头看看主人，见孙建平点了头，牠才张开嘴，将带着血的生肉叼起来，吭吭几口吞下肚子。 “这小狗真不错！” 张子义站起身，指着远处山峦，嘴里喊了一声去，小豆包摇摇尾巴，一溜烟的跑到对面山头，又飞速跑回来，看得张子义连连点头！ 真是条好狗！ “叔，这片林子以后就归咱们队了呗？” “嗯，这片，还有北边那一片都归咱们了。” 张子义的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得意，要不是他带着乡亲们冲一冲闹一闹，现在这片林子还被林场霸占呢！ 快乐的小豆包在树林里肆意奔跑，捕捉任何看到的动物，不一会又叼回一只兔子，把张子义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他做梦都想要一条聪明乖巧的猎犬！ 没想到竟然梦想成真了！ 而孙建平对打猎并不太感兴趣，他蹲在地上，看着一丛丛低矮的灌木，若有所思。 “叔，这个是啥？” 张子义正忙着给兔子扒皮，扭头一看，随口应了一声。 “嘟柿，到了秋天就结蓝色小果子，有点酸。” 他随手割下兔子头，扔给小豆包，小豆包叼起来跑远了。 “嘟柿……”孙建平皱了下眉头，他曾经在姥爷的一本外国画报上看过这种植物，西方人称之为“blueberry”，直译过来就是蓝莓。 这种隐匿在大兴安岭深处无人问津的小果子，在当下的西方可是相当受欢迎！ 孙建平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一棵蓝莓幼苗连根带土挖起来，时令已经接近三月中旬，大兴安岭边缘的土壤下层仍然处于冰冻状态，挖出蓝莓幼苗后，土壤下面就是闪着白光的冰碴。 他掏出一张纸，将蓝莓幼苗小心翼翼包裹好，放进马鞍旁的褡裢里，惹得乌龙马连连回头，伱挖那个东西干啥！ “这你也管！”孙建平捏捏马下巴，吹了一声口哨，小黑马像一阵风似的从树林里跑出来，嘴角还沾着不少碎草叶！ 小马已经开始学着吃草了！ 不错，有出息！ “叔，天快黑了，咱们抓紧回去吧！” “嗯哪，这个兔子给你，拿回去炖着吃吧！”他把剥了皮的兔子扔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照例用纸包上，塞进褡裢里，翻身骑上乌龙马，嘴里喔喔叫着小马驹，免得这个调皮的小家伙跟丢了。 小马驹跑在最前面，没跑几步又停下来，歪着头等他们。 总算回到村子，离得老远就看到老曹家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张子义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来秋后算账的吧！ (本章完) 第492章 老猫抓鱼简直绝了! “走，去看看！” 孙建平心里也画魂，但既然出了事，那就不能怕事！ 他骑着马，没有回马厩，而是径直奔向老曹家里！ 自家大门口，老曹正和来人寒暄，看到孙建平骑着马过来，来人笑着冲他招招手！ 竟然是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县长！ 孙建平着实震惊不小！ 他咋来了！ “叔接着！” 孙建平把剥了皮，包在纸里的兔子肉扔给老曹，林县长也笑，“你是不是猜到我们要来，进山给我们打野味去了？” “哈哈！” 孙建平笑了笑，翻身下马，和林县长握了下手，林县长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现在可是彻底和群众打成一片了，连马都骑得那么溜！” “我这也实现响应上头号召，主动融入人民群众当中嘛！”孙建平脸一红，顺着他的话茬接了一句，林县长满意点点头，“咱们下乡知青就要有这个觉悟！” “领导咱们屋里请吧！” 老曹打断俩人的谈话，将林县长、汪科长等人迎进屋子里。 坐在炕头上，林县长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安抚广大群众，避免因为和林场的纠纷造成人心不稳，再惹出什么乱子出来；第二就是现场调研良种培育基地选址的事情，眼瞅着天气转暖，春耕大忙时节又要来了，这件事也该好好抓一抓，早早落实下去。 “林场做事确实太过霸道，把所有林子都划归给他们所有，这不但与上头的文件精神相悖，也激化了与周边社员们的矛盾，引起社员们的激烈反抗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林县长一锤定音，把围攻林场的事情给定了性，当然也象征性的批评了老曹几句，当场宣布了县里的决定，罢免他太平山大队支书职务，降职为副队长。 面对上级做出的处理结果，老曹憨憨一笑，支书还是副队长，对俺有区别吗？ 咱老曹在太平山大队跺一脚，谁不肝颤？ 李秀芝把孙建平叫出去嘀咕两句，孙建平看着剁好的兔子肉，摇摇头，这点玩意自家吃还行，拿出去招待县长，着实有点寒碜了！ “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再钓两条鱼。” “我跟你去！” 曹春贵也想大展身手，孙建平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用了大哥，我带牠去吧！” 他一把抱住从外边溜溜达达走进屋的老猫，大步流星往河边走去。 曹春贵斜了下眼珠子，一脸不甘心的看着抱猫离去的孙建平，使劲一跺脚！ 不带这么打脸的！ 李秀芝一遍烧火一边捂着嘴笑。 一人一猫蹲在河边，瞪大了眼珠子往河水里瞅。 春天桃花汛过后，原本清澈的咕噜河河水变得浑浊起来，孙建平扯过一根苞米杆，剥开，从里面抠出一只胖乎乎来回蠕动的玉米螟虫，挂在用烧红的大码针弯成的鱼钩上，甩手扔进河水里。 老猫歪着头看着他剥苞米杆，抠虫子，下鱼钩，不屑喵叫一声。 “伱也甭闲着，去抓两条过来！” 孙建平笑着拍拍老猫的头，老猫抖抖耳朵，慢悠悠走到河流上游，蹲在一块露出河面的石头上，将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垂进冰凉的河水里。 一人一猫，就这么相隔十米远，都在暗暗较劲！ “小样，看我怎么超过你！” 孙建平觉得手中鱼竿一沉，急忙伸手往上拽，鱼钩上已经挂了一条半尺多长的嘎牙鱼，全身金灿灿的好像一根大金条，抓在手里黏糊糊的滑溜。 他急忙扯过鱼篓扔进去，又拿出一条玉米螟虫挂在上面，继续扔进水里。 老猫眼巴巴看着孙建平中了鱼，不满喵叫一声！ 别作弊哦小瓶子！ 牠轻轻摆动猫尾巴，沾了水的猫尾巴拨动水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突然一条鲶鱼不知死活的游过来，一口咬住猫尾巴！ 老猫闪电般探出利爪，轻而易举撕开鲶鱼的皮肤，随即一口咬住鲶鱼头，硬生生将这条足有两尺多长的大鲶鱼给拽上岸！ 啪叽！ 老猫拖着大鲶鱼来到孙建平面前，将鲶鱼往他面前一扔！ 鲶鱼扑腾着打了个滚，一头栽进鱼篓里，来了个自投罗网。 “厉害了嘛！”孙建平一脸惊讶！ 好家伙，用尾巴捕鱼！ 还捉了这么大一条！ 他掏出一根牛肉干递给老猫，老猫咬在嘴里，咻咻两下爬上身边的大柳树，趴在树上，享受起难得的美味。 “下来再帮我抓一条啊！” 见老猫上了树，孙建平低头看看鱼获，有些不甘心的喊了一嗓子！ “喵！” 老猫懒洋洋应了一声！ 你自己整吧！ 没看到喵子正忙着呢！ “也……还不错！” 孙建平蹭蹭鼻子，两眼又盯着水面，忽然水面又动了起来，提上来一看，是一条小白鱼。 干！ 十分钟后，孙建平清点了一下渔获，除了老猫帮他抓的那条大鲶鱼，其余的都是几寸长的小鱼，这就有点…… 复制！ 必须复制！ 鲶鱼变成两条了！ 哈哈！ 他抬头看看树梢，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猫已经跑没影了，他有些不甘的看看汩汩流动的咕噜河，心情郁闷到无以复加！ 钓鱼水平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他站起身，刚要往家走，眼角一瞥，看到河边又探出一只猫头！ 嘴里还叼着一只大野鸡！ 孙建平直接就傻眼了！ 老猫慢悠悠走过来，把野鸡放在他脚下，冲他喵叫一声！ 吃了你的牛肉干，还你一只鸡！ 就问你喵子讲不讲究 孙建平喜出望外，一把抱起老猫，惹得老猫喵喵叫！ “日落西山打靶归……” 孙建平开开心心拎着野鸡，提着鱼篓往家跑，看到他短短二十分钟就弄了这么多猎物，李秀芝喜出望外，这下她这个“巧妇”就不愁没有好菜下锅了！ “还是大鲶鱼，真不错，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春贵你帮我把那只野鸡毛拔了！” 曹春贵应了一声，将野鸡放进镀锌铁皮洗衣盆里，舀了一水舀子热水倒在鸡身上，一下一下拔着毛。 忽然他看到了鸡脖子上的两排血窟窿！ 这是…… 老猫慢悠悠从外边走进来，看到正在给野鸡“洗热水澡”的曹春贵，不屑瞟了他一眼，把尾巴竖得好像笔直的旗杆，故意紧贴着他身边蹭过去！ 喵！ 这个家啊！ 没有喵子，连顿肉都吃不上！ 曹春贵臊得脸一红，踢了老猫一脚！ “都说了不让你们整这么多，还整！” 看着端上桌的小鸡炖蘑菇，酱炖小杂鱼，土豆炖兔肉，另外还有一盘茄子干炖鲶鱼，林县长有些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饭票和钱，塞到老曹手里。 “县长您这就外道了，您来一趟还不让我们招待点饭菜……乡亲们还不得戳我脊梁骨！” 老曹推推搡搡把钱又塞回林县长口袋里，两人撕吧半天，最后还是硬逼着老曹把钱收了。 “来来来尝尝鸡肉！”老曹给林县长夹了块鸡腿，林县长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这味道，绝了！ “提起野鸡我想起一件事，咱们这的供销社每年春天还收鸡蛋不？”林县长把鸡骨头放在桌子上，问孙建平，孙建平点点头，“去年还收了，今年不知道啥情况，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按照现在的政策，每家最多可以养几只鸡？”林县长皱皱眉，又问了一句。 “三只。”汪科长比划出三根手指头。 “那猪呢？” 这一句话仿佛一个炸弹，老曹、老张乃至于请来陪客的老徐都紧张起来！ 490章发出去就被封了，大家不要着急，等着解封吧 太恶心啊啊！ (本章完) 第493章 孙建平人才啊! 第493章孙建平……人才啊！ “猪就是按照政策，分饲料地，各家各户去公社猪场领猪羔子，养活够秤了就送到供销社去卖……” 老曹像作报告似的把二马架养猪的流程学了一遍，林县长皱着眉，“现在全屯子的猪存栏量有多少？” “队部养了三头，两头小克朗，一头大猪，年前还杀了两头分给大家过年了，现在除了五保户老陆头家和老蔡头家，剩下的家家户户都有一头猪。” 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清清嗓子，如实向领导做了汇报。 “看来你们的生猪养殖工作做得不错！”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你们去年粮食打了不少，公粮也交了不少，如果今年还能拿下个丰收年，倒是可以考虑将养猪的规模扩大一下……” “咳咳！” 汪科长有意无意咳嗽一声，林县长瞟了他一眼，没理会，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有了粮食，就有大戏可唱了，不光养猪，养鸡养鸭，据我所知南方还有养兔子的，兔毛拿去出口，每年都能为国家换回不少外汇……” “我见过他们养的兔子，毛有这么长！” 老曹又想起在农科所看到的长毛兔了。 “对么，所以说粮食是一切的根本，这也是上头坚持‘以粮为纲’的原因，只要粮食产量上来了，我们就可以去发展‘五小’工业，大办集体经济嘛！比如说用弄个小酿酒作坊，或者开个磨坊，搞个小造纸厂什么的，都可以尝试一下！” “咳咳！” 汪科长又咳嗽一声，林县长白了他一眼，老曹急忙打圆场，“来来来，吃鱼吃鱼，开河的鱼，下蛋的鸡，肉最香了！” 林县长夹起一筷子嘎牙鱼肉，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个酱炖小杂鱼真是一绝！”他又夹了一块，冲李秀芝竖起大拇指，“老曹，你可是找了个好儿媳妇啊！” “哈哈，领导喜欢吃，明天咱们再做，反正河里的鱼有的是！”老曹憨笑两声，刚才林县长的话却在他心里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看来上头的政策有松动的苗头了！ 也是，最近听收音机，好像那个谁又回京城工作了！ 老爷子两眼亮晶晶的！ 酒足饭饱，林县长去隔壁孙建平和钱慧珺的新房去安歇，老曹躺在炕头上，两眼瞪得像灯泡，小心翼翼拧着旋钮，听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 “建平伱说说，林县长刚才的话是啥意思？” “我也品出点味道了，林县长是想着让咱们搞集体经济，但是汪科长一直拦着……” 孙建平把小猫崽扯着脖颈拽出去，放到老猫身边，被老猫一把抱住，搂在身下，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小猫头。 “这两条线不知道要争到啥时候！”老曹有些郁闷的放下收音机，“咱们今年把盐碱地好好整整，再弄出个百八十垧稻田，到时候稻杆能喂牛喂马，稻糠喂猪正好……” “要整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偷摸整，别让人知道。”孙建平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和老曹俩商量二马架发展“大计”，老曹叹了口气，“咱们屯子别人我倒是不担心，就是吴老二两口子，整天提溜个破车嘴啥事都往外胡咧咧，也不知道学点好……” “曹叔你又几天没去纪家油坊了？”孙建平打断他的话，笑问道。 老曹脸一红，嘎嘎笑了一声，“你小子，还跟你叔我扯哩哏楞！” “哈哈！”孙建平的笑声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对了有个事我得给您提个醒，周建设那个犊子摽上凤兰姐了，那天去供销社，问我认不认识凤兰姐，说稀罕她，要跟她俩搞对象！” “草，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老曹一听火冒三丈，“你等再让我见着他的，看我不一铁锨拍死他！王八犊子，祸祸完徐二丫又惦记我闺女！” 老曹骂了两句，迷迷糊糊睡着了，孙建平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透射进来的月光，脑子里浮想联翩。 经这么一闹，二马架从林场弄回好几个山头，这些山头不能闲着，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做些文章出来。 今年引水的事情也是该提上日程了，至于良种培育基地选址问题，单看人家领导怎么定了！ 天暖雪化，大地回春，树上的叶子也逐渐绿了，林县长在老曹、老于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那片占地广阔的盐碱地，笑眯眯看着孙建平用水车提水。 盐碱地已经基本化透了，孙建平领着人，先沿着河边挖了一条水渠，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弯道，另一头再次扎进河里，这样一来汹涌的水流就可以冲击水车，带来强大的推力。 受到流水冲击，沉重的水车咕噜噜旋转起来，借助强大的动能，水斗将水从水渠中盛起，缓缓旋转至高点，在重力的影响下流入到下方的水泥修成的导流槽里。 导流槽里也分出好几条渠道，哗啦啦的水流沿着修好的导流槽进入到各个地块里，有条不紊，看得林县长连连颔首！ 好小子！ 不用人力不用电，就能把河水提到两米多高的导流槽里！ 只要这条河有水流动，就能把水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整片盐碱地里！ 厉害厉害！ 而且每块地都按照高差进行了平整，并安置了导流槽，当水流漫过较高的地块后，就会随着事先修好的渠道流入下一个地块，如此来回反复，能确保每一块地都能均匀分配到水资源。 至于多余的水，也不用担心，全部都会随着渠道灌入南边的那个大坑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县长根本不敢相信这套轻巧便利的水利设施，竟然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一手设计出来的！ 孙建平……人才啊！ 于长海眼巴巴看着孙建平修的这套完备的引流系统，使劲咽了口唾沫，说不眼馋那是扯淡！ 他们屯子的盐碱地也有不少，但年复一年放在那撂荒，没有给他们打出哪怕一粒粮食！ 要是…… “要是每个屯子都能学习你们，把水引到盐碱地里，让这百里盐碱滩变成稻花飘香的丰收地，那该多好！” 林县长憧憬着稻浪飘香的场景，于长海趁机凑上前，“领导，其实我们去年就想搞了，后来因为老杨的事情……” “去年没有搞上，今年还可以试一试嘛！”林县长笑着说道。 “我们早就有计划了，就是，就是去年遭了水灾，粮食歉收，账上没钱……” 老曹恶狠狠白了他一眼！ 老于啊老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不就是想借着修水渠的名头，向上级要钱嘛！ 这老犊子真能找时机！ “建平，你们这套水利系统，总共花了多少？”林县长沉吟片刻，冲孙建平招招手，问道。 孙建平和老曹对视一眼，比划了个手势！ “八……八千？” 林县长被吓了一跳！ 求月票啊求月票兄弟们！ 今天是二月最后一天了，过期就作废了哦，都给我吧谢谢大伙啦！ (本章完) 第494章 良种培育基地，就落你们这了! “嗯，八千，去年我们修水渠的三千块钱都是自筹的，今年造的这个水车的原材料钱、人工钱、还有修水渠打堤坝的水泥钱……” 经孙建平一番神奇的“运算”之后，林县长皱着眉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可不是得八千块！ 这个造价有点高啊！ “我们小西山去年修水渠还用了七千块呢！”胡来福凑上前，小声嘀咕一句，林县长眉头紧锁，一个村修水渠就得七八千块，沿着咕噜河往下还有好几个村子，如果每个都按照这个标准修水渠，怕是五万块都打不住！ “修水渠的事，等我回去和县信用社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挪出一部分专项资金，帮着你们把水渠修起来，再有就是良种培育基地的事情，你们提交上来的材料我看了，这几天也现场走访，实地调研了一下，我觉得……” 众人把耳朵都竖起来，一个个紧张得脑门都冒了汗！ 良种培育基地，究竟落在哪里，这直接决定那个生产队能不能拿到上头给的扶持资金！ “纪家油坊一队南边那块地地理位置不错，土壤质量也好，是纯正黑土，倒是个培育良种的好地方。” 一听说是个陌生地名，孙建平一撇嘴！ 他扭头看看二马架的山坡地，又有些释然了！ 相比纪家油坊，二马架的土壤肥力不够，坡度太大不保水保肥，靠近大山温度也太低，确实没有多大优势！ 于长海面带笑容，这是他极力向林县长“推荐”的功劳！ 本来他是想把良种培育基地落在于圩子，毕竟亲不亲故乡人嘛！ 有好处还能落到外姓人手里？ 不过经林县长再三考察对比，最后还是决定将旱田良种培育基地落在纪家油坊一队。 “至于水田嘛……” 林县长顿了下语气，又慢悠悠说起来，“我也去过纳河农场，以及嫩江边上的几个生产队，虽然他们的水文条件都很不错，却缺乏一个有责任心的负责人，所以我决定，把水稻良种培育基地落在二马架！就这四十垧稻田里！” 老曹有些懵，一脸茫然的扯扯孙建平的衣袖，“落在哪了？” “咱们那四十垧稻田里！” “啊？”老曹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他仍以为自己听错了，“真落在咱们这了？” “对！”孙建平语气轻快回了一句，激动得使劲攥了下拳头！ 这下上头的扶持资金没跑了！ “起初我是打算落在嫩江边上的红星农场那块，但是看到你们设计的提水设施后，我觉得伱们能把育种工作做好！” 林县长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小伙子，你肩头的担子很重啊！” “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加担子，才能快速成长起来嘛！”一直没开口的汪科长竟然也笑着附和一句。 孙建平使劲点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把育种基地经营好，让百里咕噜河两岸都用上我们的种子！” “有志气！” 林县长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干，等秋收的时候我来检查成果！” “一言为定！” 于长海、王子和、胡来福、于长顺等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当林县长当着大家伙的面夸奖孙建平的时候。 “老曹、老于，还有老张，上车，咱们再去找林场谈一谈，毕竟邻里邻居的，关系闹的太僵也不好嘛！” 林县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要再去林场走一趟，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他此行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他上了吉普车，坐在后面，往窗外瞅了一眼，忽然摇下车窗，冲孙建平招招手！ “建平也来！” 于是在一众小队长们羡慕的目光中，孙建平堂而皇之的坐上吉普车，绝尘而去！ “这小子倒是挺会来事！”于长顺抹了把脸，嘿嘿一笑，掩饰尴尬。 “可不是咋的，人家领导喜欢，谁有啥招。”胡来福嫉妒得脸都变形了！ 领导咋没叫上我！ 林场里，新来的苏场长正在指挥工人们收拾烂摊子，被那门九二步兵炮炸得到处乱飞木头也都归拢起来，远远看到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稳稳停在林场门口，苏场长心里也是一翻个！ 又是谁来了？ 直到他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 “我当是哪尊大佛来了呢，原来是你！”苏场长看到林县长，笑了，俩人年轻时曾经一起搭班工作过，没想到十几年后竟然又在这里碰面了！ “哈哈，我就说天底下没有第二个苏长达！”俩人使劲握了下手，林县长也逐一给他介绍了下随行的众人。 “这位算是咱们县下乡知青中的后起之秀，基层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建平，以后你要多和苏场长来往，向他取取经，提高工作能力！” “还请苏场长多多指教！” 孙建平上前一步，和苏场长握了下手，苏场长笑笑，“你小子，我早听老石提起你了，够坏的！” 孙建平尬笑一声，没有言语。 “走走走，进屋，咱们好好叙叙旧！” 他乡遇故知，林县长和苏场长都感慨万分，吃过饭后俩人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茫茫林海，苏场长面露忧虑之色。 “老管那件事虽然做得不地道，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咱就说林场从建立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年年砍伐，现在山里百年以上的大树基本都砍光了，次生林还没长起来，砍伐量逐年下降，而上级任务又压得太死，以后林场可咋办啊！”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林场的现状和老伙计诉说一遍。 “按理说林场属于可再生资源，但是现在上头确实任务压得太死了，全国都朝东北要木头要粮食，向山西要煤炭，向内蒙要牛羊肉……” 林县长一时间也沉默了。 “要不你们建个苗圃，大力补栽树苗吧，总不能把大兴安岭都砍成秃顶！” “先前老管他们也弄过，但是成活率太低……” “我是长期在农区工作的干部，林区的事情一窍不通，真给不出你多少好经验，但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都啥节骨眼了你还跟我俩卖关子，快点说！” 苏场长焦急催促道。 “老话说得好，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林场里的事，我建议你多向山下的农民咨询咨询，向他们取取经，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苏场长连连颔首，“你这个主意不错，说实话林场的工人们这些年吃大锅饭吃得都有些麻木了，一个个从来不考虑林场的未来，只想着从公家多捞一些东西，早早退休享清福……唉，主人翁意识都哪去了！” “再这么搞下去，不行啊！” 林县长长叹一声，俩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林场那些牛逼轰轰的伐木工人们看到张子义，一个个吓得跟避猫鼠似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哎我操，你不是那谁家那小谁么！”张子义眼睛一瞥，看到前年在私人沟里见过一面的那个工人，笑着迎上去，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你不挺牛逼吗？咋不敢跟你张爷装逼了？” 兄弟们，马上就是三月啦，求下月票可以吗？ 作者疯了吼吼吼！ (本章完) 第495章 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张，张爷！” 这名工人捂着被打出四个手印的左脸，陪着笑，看得于长海直笑。 这个老张，欺负人都不带眨眼的！ “草拟吗！” “对对对，您草我妈，您就是我爹，张爹过年好！” 张子义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管自己叫爹的工人，这人…… 真…… 真是不要脸！ “行了滚犊子吧！” 张子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无耻的家伙聊什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 “爹那我先过去了！” 这货竟然还不忘陪着笑脸和张子义道别！ 这下大家伙都看傻了！ 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厉害！ 孙建平盯着那家伙的背影看了半天，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 这小子……堪比胯下之辱的韩信了！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韩信的本事！ 正在这个时候，林县长和苏场长寒暄着从屋子里走出来，苏场长招呼秘书把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分给在场的每个人。 “孙建平同志，以后欢迎你多来我们林场走一走看一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场长不和别人聊天，偏偏饶了个弯子走到孙建平面前，笑着和他握握手，寒暄两句，把孙建平给整不会了！ 我这么受重视吗？ “建平你以后多去林场走动走动，多给他们提提意见。” 坐在车里，借着夕阳余晖，林县长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茫茫群山，山里鳞次分布着不少砍伐后的木桩子，原本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越发变得稀疏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嘱咐孙建平一句。 “我记得了。” 说实话孙建平对林场并没有什么好感，那帮林场工人仗着自己工人身份，整天欺负上山采山货砍木头的农民，还经常动手打人，这也是为啥老曹传帖找林场讨还公道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社员群起响应。 纯粹的厕所里扔炸弹——激起民愤了。 “这边前阵子有座山炸开了，好像还传出一句话，叫什么蝙蝠飞天，红叶落地……”老曹扭头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嘟囔一句。 对老爷子来说，坐车，尤其是坐这种只有中级以上干部才能坐的吉普车，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他这辈子也没坐过几次。 老爷子一高兴，话匣子拉开，和林县长唠起这件事，林县长起初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可越琢磨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冲老曹使了个眼色，“以后这样的话千万别说了，尤其不能让老汪知道，记住没？” “嗯嗯我知道了！” 老曹吓得够呛，忙不迭点头，一把捂住嘴。 于长海若有所思的品着这两句话，嘴角一咧，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车子停在二马架，吃过晚饭后，林县长带着汪科长，俩人连夜回了县城，孙建平等人一路将他们送出很远。 钱慧珺提着林场给孙建平的礼物，用手指在牛皮纸上钻出一个小眼，从里面倒出不少松子，一边走一边吃。 “建平哥，林场的人这次没欺负你们吧！”钱慧珺看看远去的车子，笑着问他。 “欺负咱们？开玩笑，现在可是我们欺负他们了！”孙建平压低声音，把张子义和那位伐木工人的对话和她学了一遍，逗得钱慧珺直笑。 “都是伱，把张叔都教坏了！”钱慧珺捏了他一下，“我告诉你个秘密，有人要找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呢！” “瞎说什么浑话！”孙建平一瞪眼，钱慧珺撇撇嘴，“爱信不信，反正话我是给你带到了，去不去是你的事！” “真的？约在哪？”孙建平故意气她，钱慧珺果然中招，小脸一红，漂亮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准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你这小暴脾气……谁这么闲还约我？” “还能有谁，那个夏莹呗，真是没一点眼力见！”钱慧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拍在他手里，“自己看吧！” “孙学长你好，我有件事想向你咨询一下，你今晚方便吗，咱们河边小桥旁见面好吗？” 字迹娟秀，略带柔媚，落款果然是夏莹！ “她托你转交给我的？” “是啊，要不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她不知道咱俩是啥关系？” 钱慧珺又从牛皮纸袋里抠出两颗榛子，掰开外壳扔进嘴里，“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全公社都知道了她会不知道？” “知道什么？” “讨厌！”钱慧珺俏脸一红，捶了他一下，“我看她是明目张胆的来撬我墙角的！” “也许是咱们把人家想得太复杂，人家只是想和我谈正事……” “你这家伙……”钱慧珺有些生气了，拧了他耳朵一下，孙建平的耳垂肉肉凉凉的，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都说耳垂大的人有福嘛！ “哈哈闹着玩呢你咋还生气了，她要找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搞这种偷偷摸摸的……我不去。” “嗯！”对孙建平的表态，钱大小姐很满意，“要不我去帮你拒绝掉？” “辛苦你跑一趟了！” “哼哼，你当我是什么人，就那么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人家都勾搭到我对象身上了，我还跑去给她说哎呀对不起我对象今天不舒服，要不改天吧！” 钱慧珺捏着嗓子，学着夏莹说话的声音，把孙建平逗得笑个不停！ 这个钱慧珺！ 生气时也这么可爱！ “切，走咱们去马厩，看看我的小马驹去！” 果然孙建平和钱慧珺都没去小桥边赴约，把娇滴滴的夏莹冻了半宿。 “你猜她找我想干啥？” 两人舒舒服服躺在马厩旁的稻草垛上，一人搂着一匹小马驹当宠物，孙建平侧了下身，笑着问她。 “肯定不是找你谈情说爱，这点你可以死心了！”钱慧珺摸摸小黑马的长耳朵，笑嘻嘻踹了他一脚，“八成是二机床厂招工名额的事情。” “我猜也是。” 前几天因为和林场闹矛盾，把这件事给扔在脑后，没想到村子里的年轻人，尤其是知青们仍然惦记着呢！ “建平哥，那你想好没有，三个名额都给谁？” 一阵晚风吹来，钱慧珺有些冷，孙建平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咱们那一批总共来了十二个知青，王金刚跑了，咱们俩政审不过关，那还剩下九个人，再加上去年新来的五个，也就是十四个人，争夺这三个名额……” “嗯，录取比例很低啊！” 钱慧珺想起自己没资格去争个名额，没来由心里一阵酸楚！ 我这算什么，出身罪？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考试，按照考试成绩定输赢，省得给他们留下什么话柄。” “眼下考试也是最公平，最合理的办法了！” 钱慧珺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小马驹似乎感受到她情绪不佳，往她身边靠了靠，嘶嘶叫上一声，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大朋友”。 “我听陈婶说，在别的屯子，有的女知青为了获得招工名额，主动去找大队队长睡觉的，你说咱们这会不会……” “很难说！” 提起这件事，孙建平忽然想到一个人！ 郝翠翠！ 那个长相丑陋，牙尖嘴利的女知青！ 刚才走路摔了个大跟头，无良商家往路上泼水冻成冰，好疼！他奶奶的！ (本章完) 第496章 一分都不能给补? 她为了获得民办教师的名额，不就和关永华睡了好几觉，愣是把总分第二的田光明给顶替下去，自己顺理成章当上了太平山大队小学的民办老师？ “她？” 钱慧珺听到这桩密辛，也是震惊不小！ 关永华还真是荤素不忌！ 郝翠翠那样的他也…… 不挑食！ “有时候一个人的品味很难说的！”孙建平笑了笑，“关永华现在在家务农，他媳妇杨玉芬好像是调去县城了，具体干啥咱也不知道。” 钱慧珺眨眨大眼睛，怎么想也想不通郝翠翠为了一个区区民办教师的名额，竟然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如此轻易的送给一个并不熟识的中年老男人。 更关键的是，她…… “建平哥那你说说，如果她这次还……” “你说她去找于长海？哈哈放心吧，于长海今年都多大年纪了，奔六十的人了，会和她扯那个？” 孙建平觉得她的想象力实在太过于丰富了！ “唉，忽悠咱们来这，往大山里一扔就不管了！” 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往他身边靠了靠，小马驹不干了，一口咬住她的衣袖往旁边拽了两下！ “好好好，搂着你，真是个爱撒娇的小家伙！” 钱慧珺笑着捏捏小马驹的耳朵，仰望长空，“建平哥，夜晚的景色真美啊！” “是啊！” 孙建平也看看天，万里无云，银河如洗，无数颗恒星发出的光芒汇成一道道璀璨的光带，静静照亮这个银河系边缘的小小星球的夜空。 在浩瀚的宇宙中，人是多么渺小！ 而人与人的关系又是如此复杂！ 孙建平送钱慧珺回家，小丫头吱吱扭扭不想回去，最后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回了陈家。 他摸着脸上还略带温热的吻痕，嘿嘿傻笑着把跟过来的小马驹撵回队部，又里里外外检查一番，这才回到家里，此时老曹正躺在炕上听收音机，俩孩子早已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叔还没睡呢！” 孙建平脱衣上炕，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老曹打了个哈欠，“睡不着啊，一想起林县长的话，我这心里就直翻个，建平伱说说，咱们现在搞个小厂子能行不？” “叔你想搞个啥厂子？” 借着月光，孙建平看到小兴文把被子蹬到一边，抬手帮他扯起来，把被子盖好，随口问了一句。 “我觉得咱们整个烟花爆竹厂就不错，那玩意挺挣钱啊！” “烟花爆竹……” 还没等孙建平开口，老爷子又唠叨起来，“再整个奶牛场，到时候就往大城市送牛奶，赚城里人的钱！” “再整个面起子厂，把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面起子装成小袋往外卖，也是个招……”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阻止老头继续幻想下去，“叔，咱们想的倒是挺美，可万一……” “万一啥？” “你没看林县长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汪科长一个劲咳嗽吗？就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看咱们还是先等等，赚钱的事不着急，咱们有手艺在还怕赚不到钱？这几年上头的政策跟抽风似的一阵左一阵右，再说了现在各个屯子瞅咱们都像红眼病似的……” “对对对，我这也是老糊涂，把这茬给忘了！”老曹听得一身冷汗！ 林县长的态度，可不是上头的态度啊！ 要是真冒冒失失搞起来，到时候不但他老林要挨批评，连我都得跟着吃瓜捞！ “那你说，县里能把咱们去年修水渠的三千块钱给补上吗？”老爷子翻了个身，又想起这茬。 凭啥！ 人家别的地方修水渠都是上头给掏钱，我们却是从牙缝里挤出三千块自己修！ “叔，想想就得了，还给咱们补钱？没给咱们扣一顶搞尾巴的帽子就不错了！”孙建平一句话把老头整郁闷了，“一分都不能给补啊？” “想啥呢叔，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孙建平笑着和老爷子开玩笑，老头郁闷咋打了个哈欠，“睡吧睡吧，不早了！” 老曹把眼一闭，鼾声顿时雷鸣般传来，孙建平瞪着眼珠子看着窗外，想想刚才两人的对话，也是长叹一声！ 斗争仍旧很激烈！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离得越远越好！ 没必要被人家当枪使！ 孙建平又想起了母亲，听收音机说那个人已经从赣省回到了京城，要全面主持工作，母亲会不会也有机会…… 很难说！ 孙建平想着想着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和钱慧珺结婚了，生了俩孩子，老大调皮老二哭闹，老妈拎着鸡毛掸子追得自己满院子乱跑…… 直到把他累得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和压在自己身上打盹的老猫大眼瞪小眼！ “喵！” 老猫有些不好意思的抖抖胡子，冲他叫了一声！ 早上好啊小瓶子！ “去去去！”他抱起老猫放在炕梢，起身穿衣服，老曹早早就起来了，正披着大衣，站在院子里抽烟。 “叔我去马厩看看！” “嗯，我和你一起去吧！” 老头左右无事，爷俩一起去了马厩，刚一进门，就看到三匹小马驹、两头小牛犊子在院子里撒欢似的跑来跑去，发泄过多的精力。 而另一边，老程头抱着一头刚出生的小毛驴，正用破抹布擦拭牠身上的胞衣。 “老曹快来看看，添丁进口！” 老程头向他招招手，指指怀里的小毛驴，“又来一头大叫驴！” “咱屯子今年可是转运了，这家伙的都生出一小帮了！”老曹乐得把烟袋掖在裤腰带上，紧走几步跑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刚刚出生的小叫驴，伸手摸了摸，“小玩意真精神！” 母驴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根儿噶叫起来，老程抱着小驴凑到牠身边，小叫驴立刻仰起头，滋滋喝起奶来。 看到大口吃奶的小叫驴，老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建平说得对，有这么大的家底在，怕啥！ 只要上头政策松动，我们二马架想富起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小毛驴同志凑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刚刚出生的小叫驴，看眉眼，怎么就跟驴子那么像！ 难不成真是驴子亲生的？ “恭喜你也当爹了！”孙建平走过来，捏捏小毛驴的下巴，向牠道喜！ 小毛驴咧着大嘴嘎嘎叫了一声，同喜同喜！ 虽然不是驴子的种，但只要牠管驴子叫爹，就行了呗！ 是谁的种有那么重要吗？ 按照老程头的意思，现在小马驹也都会吃草了，看看是不是该让乌龙马把这些稞马再配一遍，老曹和孙建平、张子义等人商量了一下，都摇摇头。 今年一口气多了三头大牲口，六头小牲口，饲料粮留得也不是很富裕，要是再让稞马揣驹子，到时候怕是饲料粮要供不上了！ 再说了今年又要开垦出一百垧盐碱地，需要大量畜力！ “那就再缓一年吧！”老曹叼着烟袋，一锤定音，小花青蹦蹦跳跳跑过来，在他腰间撞了一下，老爷子哈哈笑着搂过小马驹，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东西！” 于长海骑着自行车匆匆冲进院子里，险些撞到小黑马身上，他支好自行车，冲老曹招招手，“老曹你快点过来，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本章完) 第497章 去大寨，度个蜜月! “有啥事你就说呗！” 老曹还以为是良种培育基地的拨款下来了，乐呵呵走过去，于长海皱皱眉，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顿时脸色一沉！ “真的假的？” “那还有啥真的假的，通知都下来了，瞅瞅，农业学大寨参观名单，你的名字这不在这呢么！” 于长海掏出一份带着红戳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敲着上边“曹建民”三个字，“这可是上头对你的格外优待，伱给我个痛快话，去还是不去？” “草，队里的事都干不完，还有功夫……” 他扯过文件瞅了一眼，还真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那供饭不？” “瞅把你美得，还供饭？给你找个媳妇得了个屁的！自己拿粮票！” “那不去了……” “反正我把事情传达到位了，去不去是你的事，别到头来上头查你你反手赖在我身上。”于长海瞪了他一眼，推起自行车转身往外走。 “好家伙，你们今年这是置上了，这么多牲口！” 他还不忘发表一下小小的意见！ “那你去不去？” “我去啊，我当然得去！”于长海头也不回的蹬上自行车，“机会难得，你可别心疼那点粮票钱！” 他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受受教育！” 远处传来于长海的喊话，老曹皱皱眉，心里掖在嘀咕，去还是不去？ 大寨…… 应该是在山西吧，挺远的！ 来回一趟，最起码也得十天！ “叔，于叔说得倒也不错，出去看看，见见世面也是好事。”孙建平笑笑，劝说老头趁着这次机会走走看看，顺便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家里这摊子事我放不下啊！” “有我和张叔在，再不济把徐叔也叫过来帮帮忙，您老就放心去吧！” “对对，再把崔大屁股叫上，你们俩也玩把洋的，叫啥蜜……” “蜜月旅行！”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老程头也跟着瞎起哄。 “行吧，看看再说！”被两人三言两语劝说，老头有些活了心，盘算着去一趟大寨来回得几天，要拿多少粮票，家里的事情怎么安排，玉芬让不让去…… 老爷子惦记的事多了去了！ 他几经思索，最后终于狠下一条心！ 去！ 去看看人家大寨是怎么干的！ “这就对了嘛！”孙建平咧嘴一笑，走出去看看，总比自个在家闭门造车要好很多！ 老爷子下定决心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崔玉芬商量，没想到崔婶不但不反对，还很赞成！ “爸，要我说你就领着我妈一起去，好好逛逛，就当是散心了！”崔凤兰也很支持，拿着鸡毛掸子打扫柜台，笑着和他说道。 “我倒是想，就怕你爹舍不得那点粮票！”崔玉芬笑着揶揄一句，把老曹臊得脸一红，“别瞎说，整得我好像多抠搜似的！” “是是是，你大方，你大方个屁，全公社谁不知道你最抠门！”崔玉芬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闺女你说说你爹，这都好几个月了，连条毛巾都没送过我，还说自己不抠门？就他么嘴上说得好听！” 老曹被“媳妇”一顿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悄悄扯扯崔玉芬的衣袖，“别，别在闺女面前揭我短嘛！” “爸你就按我说的，带上我妈一起去，俩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你咋整，我可听建平说了，那个周建设对你没安啥好心眼子，要是……” “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再说了……”崔玉芬直接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双筒猎枪，咔嚓一声掰开，拿出一盒铜壳霰弹打开，塞进去两枚，“我们供销社就卖这玩意的，你说他敢动我试试？” 看到这把半新不旧的双筒猎枪，老曹心里有了底，“行，有这玩意在手爹就不怕了，玉芬啊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去公社问问看让不让带人去，要是让咱俩就一起去，度个蜜月！” 崔玉芬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还蜜月，狗长犄角净扯洋事！” 老曹嘿嘿一笑，转身出了门。 吕主任听闻老曹的诉求后，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批准了崔玉芬同去大寨参观的请求，老曹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还能“浪漫”一把，领着媳妇去山西逛一逛，看一看三晋大地好风光！ 这边说走就走了，俩人换了三十斤粮票，带上钱，跟随前往大寨参观的队伍上了火车，孙建平站在月台上，看着冒着白气渐渐远去的火车，使劲挥挥手！ 乌龙马嘶嘶一声！ 人都走了，咱也回呗！ “走吧！” 孙建平跳上马车，抡了一下鞭子，乌龙马拉着马车颠颠的往回跑，路过纳河农场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里面瞅了一眼。 林场里去年新到的十辆拖拉机已经全数开动，正拖着犁铧深翻土地，拖拉机在前面走，树上不少鸟雀落下来，啄食藏在地里的虫子。 他扯住乌龙马，驻足看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这才有些不甘心的跳上马车，继续往家走。 这边，杜尔基公社的拖拉机队也出动了，正在帮着前屯整修一片岗子地，年轻小伙张富才坐在拖拉机上，熟练握着方向盘，驾驶拖拉机突突向前，看上去很是那么回事。 孙建平抡了下鞭子，张富才扭头看到他，咧嘴一笑，使劲按了两下喇叭，算是回应。 “看来也是时候翻地备春耕了！” 回到家后，他去了趟张子义家，张子义正坐在炕沿边上，小心翼翼复装霰弹，见孙建平推门进来，老张把手里的家伙式往炕上一推，“去他奶奶个孙子的，我是干不了这个精细活！” 孙建平一看他手指盖青肿一大块，手指边也被戳了好几个口子，忍不住笑出声，“叔，你整不了给我啊，瞅瞅你这手，赶紧去洗洗，涂点紫药水消消毒！” “老曹走了？” “不是走了，是上火车了！”孙建平笑着纠正他的语病。 “反正那老登领着崔大屁股跑破鞋去了！”张子义骂了一句，“我看人家南边都开始翻地了，咱们这边啥时候动秤啊？” “明后天吧，这几天水车一直往地里提水呢，估摸着早都泡透了……” 孙建平简单和他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春耕备生产情况，他在大棚里试种水稻取得了圆满成功，第一批稻苗已经长到一捺的高度了，第二批稻种也已经浸了水，准备在新开垦起来的盐碱地上栽种。 至于林县长所说的良种培育基地，还要等农科所把良种送过来，才能展开育种耕作事宜。 “行吧，水田的事情你看着整，明天我就带人收拾收拾旱田，眼瞅着就四月了，今年还得抓紧整，于长海那个老东西不让动旱田，说啥要等他从大寨回来再搞，我去他奶哥孙子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咋寻思的！” “叔你的意思是……” “你记不记得去年开春的时候，闹得乌泱乌泱的说是要平整后山开梯田？” 孙建平恍然大悟！ 看来于叔还没死心啊！ (本章完) 第498章 修梯田，改造地球走起! 怪不得听说上头要去大寨参观学习，他抢着去，闹了半天是憋着这个心思！ “老于那人也可能整事了，人家林县长不就防着他这一手，才没把旱田那个什么良种实验基地放在于圩子，转手搁在纪家油坊一队……” 张子义这个推断就有点阴谋论的味道了，孙建平只是笑笑，并没反驳，“叔，那咱们明天就把后山的地犁了，等气温上来了就下种，不能跟着于叔他们浑整，万一误了农时，麻烦就大了！” “这话对！”张子义站起身，“抢农时抢农时，不就在一个‘抢’字嘛！” 俩人商量已定，连夜通知到各家各户，明天一大早所有劳动力都去后山那块山坡地，正式开始春耕工作！ 第二天天不亮，二马架队部就一片喧闹，早起的农民们在场院上整修犁杖，马匹都喂上精料，等着一会就下地，开犁！ 老蔡头握着一把小锤子，将曲辕犁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一共十把犁杖，经他逐一检查过后，交到农民们手里，马匹也都喂饱了，由众人逐一牵出来，套上犁杖，喔喔赶着往后山走。 至于妇女们也不能闲着，都聚在队部挑种子，这些种子是前阵子农科所给他们邮寄过来的，有苞米种子、小麦种子、水稻种子等等，为了买这些种子，二马架足足花费了三百多块，把老曹心疼得不得了！ 春天来了，春耕也正式开始了，孙建平牵着乌龙马，在松软的土地上开出第一犁！ “喔喔喔！” 众人跟随他的脚步，也驱使着牲口们拽动犁铧，将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泥土翻起来，露出黝黑的土质！ 树上的鸟儿们扑棱着翅膀落下来，啄食被翻出来的各种虫子，农民们吆喝着号子，驱赶马匹拉动沉重的曲辕犁，在辽阔的土地上犁出一条条黝黑的线条。 “你们这就开犁了？” 罗世红大步流星走过来，看着他们还在用落后的曲辕犁开垦土地，笑问道。 “嗯，春天了，赶早不赶晚，要是等到五月份再动秤，就忙不过来了。” 孙建平带住乌龙马，和罗世红攀谈起来，罗世红皱皱眉，“现在确实有点早，你们种子啥的都整妥了？” “嗯，就等着气温上升播种了！” “挺快，我们小西山也该动一动了！” 被二马架这么一豁楞，整个咕噜河两岸的生产队都毛丫子了，一个个吆喝着牲口上地，开始了春耕备生产工作。 只有于圩子一动不动！ “叔你看于圩子今年咋这么稳得住阵势呢，要不去催催他们？”孙建平提议道，张子义一撇嘴，“那帮犊子还等着修梯田呢！算了，咱操那心干啥，他们爱整不整！” 修梯田？ 孙建平觉得这实在有些荒诞了！ 人家山西修梯田，是因为那边地势陡峭，山地多平地少，我们这边处于大兴安岭东麓，经过亿万年冲刷，原先高耸的大兴安岭都被流水和风力塑造成了一个个平缓的土坡，还费二遍事修什么梯田！ 再说了，土地有一些坡度，可以加快排水，避免发生内涝灾害…… 还是张叔说得对，管人家干啥，把自己这摊弄好就不错了！ 虽然老曹不在，但是二马架人心齐，干活卖力气，很快就把两百多垧旱地犁完，开始收拾水田，而此时于圩子仍然按兵不动！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 一直等到老曹和老于等人从山西大寨参观访问回来，于长顺才迫不及待的跑到大队部，去找于长海“问计”。 “真是不虚此行啊！” 在大寨逛了一圈的于长海难言内心激动，唾沫横飞的坐在椅子上，向于长顺讲述了此次山西之行的收获！ “人家大寨的精神，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点燃一根从大寨带回来的香烟，递给于长顺，“真的是大开眼界，大为震撼，大受鼓舞！” “伱快说啊！究竟是咋个情况！”于长顺接过来，咕嘟一口，焦急催促道。 “咋说呢，我们参观了狼窝掌、石窝子、大梯田，人家大寨现在修得好啊，家家户户都是红砖房，种地都用拖拉机，看得我心里直痒痒！” 于长海越说越激动，手攥着拳头，“人家大寨那么艰苦的自然环境，都能修得那么好，咱们这差啥？人家不是常说么，人心齐泰山移，歘在春耕生产的头里，咱们也来个三战狼窝掌，搞出个轰轰烈烈的名头出来！” “哥你说该咋干，我全力配合你！”于长顺也被他说得热血沸腾，急忙催促道。 “就先从咱们屯子开始，把后山那片坡地给平了！” “好！” 于长顺扭头看看办公室，“老曹呢，不是你们俩一块去的吗？” “他去代销点了，不管他，咱们干咱们的！” 自打去大寨“受过教育”后，于长海现在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恨不得一脚把地球踹个窟窿！ 老曹坐在代销点的炕头上，抽着烟，眼睁睁看着崔玉芬把从大寨带回来的大枣分成几份，让他给孩子们带回去。 “当家的，你说照大寨那么整，能行吗？”崔玉芬递过一把大枣，老曹接过来，抓起一个塞进嘴里，苦笑着摇摇头。 “人家大寨那么整没说的，地形在那摆着呢，高岗下坡，全是巴掌大的掌子面地，不修能行吗？”老曹把枣核抠出来，手指一弹，枣核飞出窗子，落在窗外，“咱们这可不行，咱们这人少地多，真要那么修，还不得累死几个！” “我看老于自打回来就劲儿劲儿的，估计要整出点幺蛾子，你可得拦着点！” “爸，我听说去年咱们这修水渠，死了好几个人呢！”崔凤兰也进了里屋，抓起一把大枣塞进口袋，被母亲拍了下手背，“没规矩，那是给你建平弟弟和小钱的！” “略！”崔凤兰撇撇嘴，吐吐舌头。 “可不是么，现在就怕这帮人瞎几把折腾……”老曹看看时候不早，“一出门十多天，我也得回去看看了！” “你等会，把大枣给孩子们带回去！”崔玉芬追上他，“有空就过来！” “知道了！” 老曹转身要走，又被崔玉芬拉住手腕，在他那张老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死鬼，滚吧！” “这虎老娘们！”老曹憨憨一笑，摸摸有些发红的脸，“那我先回了！” “回吧回吧，看见你就不烦别人！”崔玉芬笑骂一句，老曹嘿嘿笑着走开了。 “少抽点烟！” “知道了，回吧！” 老曹甩开两条腿，头也不回的晃晃烟袋锅子，往二马架方向走去。 十里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抬抬脚的事情。 “妈，我看你和我爸出去逛一圈，脸色都好了不少！”崔凤兰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捏捏母亲的脸蛋调侃道。 “别提了，你爹那老犊子，都六十岁的人了，还……” “请问，你们这有个叫二马架的村子吗？” 代销点门口走过来一个女人，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外套，手里提着个人造革皮包，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秀美，向母女俩打听消息。 “你是……” 崔玉芬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忽然觉得此人…… 与某人长得很像！ 感谢大家的月票，作者在此谢过啦！ 感谢“書中菩提”兄弟的打赏，你打赏的时候我还在做梦，正娶媳妇呢，哈哈哈！ (本章完) 第499章 又要开啥会? 老曹心急如焚，一路连跑带颠，总算赶在天黑前到了二马架村。 远远就看到那俩大水车仍在缓缓转动，将水渠里的水提上来，一道道清流灌入到盐碱地里。 同时去年修的那条水渠也打开了，正源源不断的往那四十垧稻田里灌水。 “今年这么早就灌水了？”老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水车前，见孙建平正蹲在导流槽旁边调节水流，问道。 “叔你回来了！” “嗯，刚下车。”老曹把带回来的大枣塞到他手里，指着已经基本上被水覆盖的盐碱地，问孙建平，“这还没进四月呢，咋就放水了？” “当然是放水洗盐碱啊！”孙建平笑了笑，“新开垦的盐碱地里含碱量过高，必须用水把碱洗掉，不然稻苗种下去也会被烧死。” “对对对，把这茬给忘了！”老曹恍然大悟！ 他扭头看看小西山方向，惊愕发现那边竟然也在往水渠里放水洗碱！ 这个包队干部罗世红！ 真烦人！ 我们干啥他们也干啥！ “老哥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罗世红穿着水靴，慢悠悠从小西山那边走过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老曹嗯了一声，“你们咋也这么早就放水了？” “学习你们啊，放水洗盐碱。”罗世红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老曹接过来，和他对了个火，咕嘟抽上一口，“今年想好咋整了没？” “早就想好了，把这片盐碱地都种上稻子，后山都种苞米和麦子，再种点高粱啥的。”罗世红语气顿了一下，“再给每家每户抓上一头猪羔子，大养其猪！” 老曹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伱这么抄我们屯子，良心不会痛吗？ “行吧，好好整！”老曹转身要走，被罗世红一把拽住，“着啥急走啊老哥，来唠唠，你去大寨逛了一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说说有啥心得体会，我也跟着学习学习！” 最烦抄作业的！ 老曹咳嗽一声，“心得体会啥的……人家大寨整的是真好，那是石头缝里夺良田，老虎嘴里抢粮食，精神可嘉！” 出去一趟，老曹又学会不少新名词！ “其他的呢？”对于这两句泛泛的溢美之词，罗世红并不满意，唠点干货啊我的老哥哥！ “其他的还有啥？哦对了，人家现在都用拖拉机了，真带劲那大家伙！” “整修梯田的事情，您老哥就没点看法？” “梯田修得那是真好啊，平平坦坦，石头封边，上边还长着庄稼，也就是人家关里人聪明，能想到那样的好招，咱们这边……” 老曹扭头看看后山，嘿嘿一笑，“咱们这边可是整不了啊。” “老哥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个词咋说的，理论联系实际，人家大寨人多地少，不向大山要土地要粮食根本没活路，咱们这边人少地多，就算是修什么梯田，又能多打几粒粮食？开玩笑呢！” 罗世红倒是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看法摊出来，老曹点点头，“我跟你想的差不多，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嘛！咱们这距离大寨好几千里，土壤气候都不一样，咋能原封不动照搬呢！” “你们这次，是汪科长带的队吧！” 提起这个人，老曹无奈摇摇头，汪科长人倒是不错，就是和林县长意见相左，要不然也不会歘在春耕之前召集各公社各大队负责人专程去大寨一趟，“学习学习”。 这一学习，可就学出不少事来！ 俩人都沉默了，眼巴巴看着孙建平跑前跑后，开水闸关水闸，不停引水洗盐碱地。 “要是上头真要下文件，大量修梯田，咋整？” 罗世红把烟头扔进水槽里，问老曹。 “人家让整咱们就整呗，小胳膊还能别过大腿吗？”老曹这次跟着出去转了一圈，原本被林县长勾起来的那点小心思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外边的形势仍然很复杂！ 真不能轻举妄动！ 指不定哪天林县长都得被人干趴下！ 到时候自己可是真跟着他吃瓜捞了！ 老曹脑瓜子反应快，看事情透彻，对于罗世红提的问题并不直接接招，而是含含糊糊和稀泥，绝对不稀里糊涂的瞎站队！ “唉！”显然对于他的回答，罗世红并不满意，“一天天的，精力都放在扯犊子身上，农村能好就见了鬼了！” 说完他起身冲孙建平喊了一声，转身走回小西山的盐碱地，继续监督往地里放水。 这个人…… 老曹盯着他的背影，突然烟头烧了手，疼得他一激灵，急忙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 晚上，一家人正坐在桌边，分享老曹带回来的大红枣，小月月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把分给她的大红枣偷偷掰成两半，抠掉枣核，溜溜的跑到外边，喂给自己的“好朋友”——小豆包吃。 “这个犊子，有点啥玩意都得先让狗崽子尝尝！”看着女儿搂着狗脖子往小狗嘴里塞大红枣，皱皱眉，咳嗽一声。 小月月低着头跑回来，“妈妈小狗不喜欢吃！” “废话，这玩意黏个当的狗崽子能乐吃？净祸祸玩意！”李秀芝抱起女儿，帮她扯扯衣服，“刚洗干净的又粘一层狗毛，爸你说说你孙女，一天天的，丫头蛋子比小小子还淘！” “哈哈来月月让爷爷抱抱！” 十多天没看到宝贝孙女，老爷子也甚是想念，抱着小月月坐在自己大腿上，“看来以后这队里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建平就能把队里的事料理得条条是道，我这把年岁也该退下来好好歇着啦！” “叔您净开玩笑，都是您指挥的好……” “哈哈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老曹一笑，“几点了赶紧的整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春贵放桌子吃饭！” 李秀芝中气十足喊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于长海就骑着自行车过来，招呼老曹、老张等人去大队开会！ “又开啥会？”老曹站在门口刷着牙，这是他学大寨的时候住宾馆，看人家外地来的都天天刷牙，自己也就跟着学会了，现在一天不刷牙就觉得嘴里有味，难受吧啦的。 “开啥会，你说开啥会，学大寨的总结会呗！到时候你可是要上台发言的！”于长海按了两下车铃铛，“建平呢？” “在马厩喂马呢！” “让他也去，人家汪科长指名道姓点他了！对了还有老徐，都叫上！” 说完他骑上自行车，溜溜奔向纪家油坊方向，“赶紧的别晚了！” “知道了这个墨迹！” 孙建平刚喂完马，老曹就匆匆赶过来，招呼他套车，麻溜的去大队部开会！ 他嗯了一声，牵出乌龙马，套上车，带着老曹、老张还有徐金山，坐上马车风风火火往纪家油坊奔去！ 马车骨碌骨碌碾压着路面，目光一瞥，孙建平看到前方有个穿着洗得发白立领外套，留着短发的中年女人，刚要开口，却见小黑马蹦蹦跶跶跟出来，他急忙挥舞着鞭子去招呼小黑马，一人一车一错身，只闪了个照面，擦肩而过！ 那个中年女人驻足路边，久久注视远去的马车，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本章完) 第500章 我们队要争当这个先进! 会议室里乌烟瘴气，各村各屯各个生产队大大小小的头头都被叫来了，田会计皱着眉把一本厚厚的账簿递上来，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刚要起身，外面冲进来一辆吉普车！ 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滕主任，以及有过一面之缘的汪科长！ “大家都静一静，建平你坐下！”公社新来的吕主任使劲往下按了按手，屋子里仍是闹哄哄的，张子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一个个的跑这扯老婆舌来了，听领导讲话！” 张子义这一声吼，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吕主任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场面，清清嗓子，“那啥各队都到齐了吧，我就不一一点名了，下面有请滕主任给大家讲话！” 说完他第一个拍起了巴掌，众人见状也别闲着了，纷纷拍起了巴掌。 滕主任满脸春风，大步流星走进会议室，他清清嗓子，“同志们，就在十几天前，我们纳河县组织了一场前往大寨参观访问活动，通过这次访问，让我们见识到了大寨人的精神，也明确了我们开垦荒田，提高粮食单产的路线，那就是深翻挖地造梯田，坚决拿下丰收年！” 现场又是一片掌声！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在全公社开展学习大寨，改造低产田行动，我们要抢时间，抓农时，奋战一春天，大家有这个信心没！”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吱声了！ 这不扯犊子嘛！ 眼瞅着进四月了，五一左右种子就要种进地里，要是误了农时，到时候粮食还没收获霜降先下先下来，这一年可就白费了！ “有信心！” 于长顺扯着脖子喊起来！ “看来除了于圩子，其他小队都不是很配合啊！”滕主任脸一沉，唬得众人纷纷举手表态，积极支持，积极拥护！ “七队的，孙建平，伱是啥意见，咋不表态呢？”滕主任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孙建平身上，沉声问道！ “报告领导，我是这么想的，修梯田平整土地需要大量劳动力，如果全公社一起开工，到时候肯定会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我们二马架决定先帮其他生产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促进他们增产增收……” “瞧瞧，瞧瞧！”滕主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下乡知青，觉悟就是高，你们都学着点！” “这孩子真鬼！”老曹嘿嘿一笑，这是得了我的真传了！ “孙建平同志考虑得很全面，如果全公社一起上马平整土地的工程，肯定会人手不足，拖延时间太久，误了农时就不好办了。我看不如这样，在每个大队选一个小队作为模范示范队，到时候组织农田基建大会战，全大队的劳动力都出义务工，帮助他们完成土地平整工作，等到农闲的时候再去帮助别的队平整土地……” 站在窗外抽烟的汪科长点点头，对他这个集中优势劳动力重点突破的办法非常赞同！ 这样也能快速树立起几个典型，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狠狠打击那些搞尾巴的投机分子的嚣张气焰！ “那就这么办吧，老曹、老于，你看看你们太平山大队选哪个生产队比较好？” 滕主任的目光落向坐在人堆里的两人，老曹站起身，“刚才建平不是说了么，我们队条件差，一时半会也整不出个样子，就让别的队先来吧！” “老曹我说你这人的觉悟……”滕主任正在兴头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直膈应！ 大家伙一门心思改造山河，开垦高产良田，你说啥丧气话呢！ 啥叫条件差，条件差…… 可以创造条件嘛！ 人老了就是不行！ “我们队要争当这个先进！”于长顺站起来，高高举起手，“我们队已经准备好了，就先从我们于圩子开始吧！” “你们队，凭啥是你们，我们纪家油坊三队也要争一争这个头名！”王子和站起来，同样不甘示弱！ 其余各队一看老曹挨批了，害怕表现不积极成为滕主任下一个目标，也都站起来，扯着嗓子要争先进，要从他们队开始整修农田，掀起农田基建大会战新高潮！ “好了好了都不要争了！” 对于这个结果，滕主任简直满意透了！ 瞧瞧我们杜尔基公社，瞧瞧太平山大队的士气！ 那叫一个嗷嗷的高！ “就从于圩子开始，从明天起，全大队的民夫集合，出义务工，去帮助他们平整土地，深翻耕地，改造出千顷良田！” “好！”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震得孙建平耳朵嗡嗡响！ “我再宣布一个事，经县里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给每个学习大寨，整修土地的生产队额外划拨一千五百块钱农田水利建设基金，作为工具材料费和伙食费，帮助他们搞好这项工作！” 汪科长见火候差不多了，走进屋子，清清嗓子，向众人宣布了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现场一片欢腾！ 一千五百块啊！ 不是个小数字！ “建平后悔不？”出了会议室，张子义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孙建平眨眨眼，一笑，“一千五百块钱伙食费，到头来还不是咱们爷们说了算！” “那是嘿嘿！” 张子义也笑了，放眼整个杜尔基公社，这种基建大会战的总后厨，那不用问，指定是咱老张啊！ 咱就问问，还有谁能包下几千人的伙食不打啵儿！ 果然没到两分钟，于长海就追出来，冲张子义招招手，“老张，明天伙食这块你可得担起来啊，别整掉链子，县里来的大领导可都看着呢！” “放心放心！”张子义拍着胸脯打包票，“别的不敢说，做大锅饭咱老张还没服过谁！” “那就行，等下你去老田账上支钱吧，我得回屯子好好安排一下，这下可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于长海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跑了。 老曹叼着烟袋过来，“等会你们俩去准备伙食材料啊？” “嗯，张叔去找田叔支伙食费去了……” “你们先忙着，我去代销点看看，昨天有点事忘了跟你婶交代一句……” 老曹叼着烟袋，迈着大步一溜烟扎进大队部门口的代销点，这边张子义也支出两百块钱，冲孙建平招招手，“走啊建平，先去猪场买头猪送过去！” “嗯！”孙建平牵过乌龙马，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正趴在不远处的树趟子里啃青草的小黑马听到马爸爸的召唤，颠颠跑回来，故意在孙建平腰间撞了一下！ “小坏蛋！” 村头盐碱地里，钱慧珺正穿着孙建平的水靴，在泥泞的盐碱地里艰难跋涉，检查每一块田地的过水情况。 远处走来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眉目清秀，面容俊俏，她走到路边，望着正在田间地头忙活的女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仔细核对一下，微微点头。 没错，就是她了！ “小姑娘，我是过路的，能给我点水喝吗？”她冲钱慧珺招招手，钱慧珺手搭额头一看，见地头站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也是一愣！ (本章完) 第501章 妈? “这位同志，您有事吗？” 钱慧珺拖着两腿泥，艰难走到地头，冲她一笑，问道。 中年妇女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看得钱慧珺小脸通红，心里发毛！ 这个人…… 什么毛病！ 哪有这样盯着人家看的！ “嗯，我路过这，有点渴，你看能不能帮我弄点水喝。” 中年女人笑着望向钱慧珺，钱慧珺微微蹙了下眉毛，“河里的水有些浑了，要不您跟我去村里吧，我给您弄点牛奶喝。” “还有牛奶呢？”中年女人倒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是啊，我建平哥他们买回来的，荷斯坦大奶牛，两头，一天能产一百多斤牛奶呢！”钱慧珺吐吐舌头，哎呀，一不小心说走嘴了！ 当心被偷牛贼盯上！ 不过看她的样子文文静静的，倒也不像头牛贼，告诉她也不怕！ “你建平哥是谁啊？” 中年女人似乎故意的，专门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 “是，是我对象。”钱慧珺小脸一红，却也挺起胸脯，大大方方的向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坦诚两人的关系！ “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伱建平哥一定也很英俊吧！” 这人问题咋那么多！ “那是当然了，我建平哥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小伙。” “你们俩谈朋友多久了？” 钱慧珺有些害臊的瞅了她一眼，这家伙是来查户口的吧！ “一年多了！” “哦……”女人回应一声，“那你想和他结婚生孩子吗？” 钱慧珺有些生气的往前走了两步，见她仍旧站在原地，笑吟吟看着自己，只得转回身，冲他招招手，“同志你跟过来啊！” 中年女人笑笑，迎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钱慧珺的手纤细又很有肉肉的感觉，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你们村子倒是干净……” 进了村子，中年女人环视一圈，见路边的道路整洁干净，就连各家各户的柴火垛都收拾得整齐利落，不由得赞叹一声。 “建平哥现在是我们队的队长呢，他经常来查，谁家收拾得不干净就让他们打扫全屯子的街道……” 进了队部，小青花和黄骝马驹凑过来，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刚出生不久的小毛驴也跑过来，扯着她的衣服想要和她玩。 “你们队的牲口可倒是不少！” 看着二马架规模不小的马厩，还有后面高高的大粪堆，中年女人面露羡慕之色！ 这个队整得真像样！ “慧慧姐你来了！” 刘桂英正在土坯房里熬牛奶，看到她进来，亲亲热热打了声招呼。 曹家和张家老一辈关系素来很好，两家年轻一辈也都相处融洽，钱慧珺走进屋子，和刘桂英拍了下手，掏出一毛钱，“给我来一斤牛奶！” “好嘞慧慧姐！” 刘桂英拿过一个破了口的大搪瓷缸子，满满装了一下子热气腾腾的牛奶，钱慧珺皱皱眉，找来一个茶杯倒了一杯，递给中年女人，“同志你尝尝！” 中年女人接过来，吹吹牛奶表面浮起的白色泡沫，轻轻抿了一小口。 好香好醇！ 好多年都没喝过这么香醇的牛奶了！ “你们队真好，还有牛奶喝呢！” “是建平哥领着我们造炮仗卖钱买来的大奶牛！”刘桂英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小得意，“一头牛一千五呢！” “那可真是够贵的！” 中年女人笑了笑，一双略带风韵的桃花眼望向钱慧珺的眼神亮晶晶的，倒是把钱慧珺看得心里发毛！ 这个人…… 咋还一直盯着我看！ 外边传来马铃铛哗啦啦的声音，一匹黑色小马驹蹦蹦跶跶跑进来，看到钱慧珺，便一头扎过来，脑袋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撒娇。 “好啊你，让你看点地里的水，竟然跑回来偷懒了！” 外边传来一个略带低沉的爽朗男声，一个帅气小伙子牵着一匹足有两米高的黑色大儿马子走进来！ 中年女人面带笑容看着他，眼角却流下两行清泪，看得钱慧珺一头雾水！ 这个人…… “建平！” 她轻轻唤了一声，孙建平循声望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顿时愣住了！ “妈？” 一声“妈”，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钱慧珺更是惊得无以复加，呆呆站在原地，傻了！ 原来刚才一个劲问东问西的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婆婆”！ 糗大了糗大了！ 我刚才没说错话吧！ “小兔崽子！” 周婉莹看着走到眼前，个头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宝贝儿子，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捣了一拳，喜极而泣！ “妈！” 孙建平看着站在眼前的中年妇女，嗓子有些哽咽，周婉莹抹了把眼泪，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三月末的天气，儿子也换下冬装，穿上一件织得大窟窿小眼子的毛衣，外边套着一件藏青色外套，这身穿衣打扮，已经和当地农民完全融为一体了！ 儿子的个头蹿了一大截，已经堪堪将近一米八，身子骨也比以前壮实许多，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洗得干干净净，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倒是个俊俏好后生！ “妈给你介绍一下！” 见母亲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孙建平急忙叫过钱慧珺，“妈，这就是我对象，叫钱慧珺！” “妈见过她了。”周婉莹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对着钱慧珺比划了一下，“比照片上还好看，我儿子真有福气！” 钱慧珺臊得满脸通红，手搓着衣角，深深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太…… 太尴尬啦！ 怪不得她一个劲盯着我看，原来是在观察我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刚才我没说错什么话吧！ 钱大小姐的心怦怦乱跳！ “这位是刘桂英，是张叔家老大的儿媳妇，不过还没过门！” 刘桂英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和她握握手，说一声欢迎阿姨来我们屯子参观！ “这小丫头快人快语，倒是不错！”周婉莹笑着赞赏一句，臊得钱慧珺脸又是一阵发烧！ 她好，我不好？ 一只冰凉的手攥住钱慧珺的手腕，她抬起头，看看走到她面前，正笑吟吟打量自己的“婆婆”，喉咙动了一下。 “谁好也不如我儿媳妇好！” 钱慧珺扭捏转了一下身子，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儿媳妇…… 好陌生的称呼！ “妈您也累了一路了，咱们去家里坐坐吧，别在这傻愣站着了！” 见众人都有些尴尬，孙建平急忙上前打圆场，周婉莹点点头，“确实有些累了，我从江西坐火车直接到了鹤城，脚没沾地就赶到你们这……” “阿姨辛苦了！” 钱慧珺礼貌关怀一句，周婉莹笑着握住她的手腕，“不辛苦，看到我儿媳妇，你不知道妈心里有多高兴呢！” 一句话又把钱慧珺搞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了！ 这丫头，脸皮还挺薄！ 周婉莹忍不住笑。 坐在新房子的炕沿边，周婉莹笑着看两个年轻人忙活，翻箱倒柜给自己找好吃的，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靠墙边摆放着一口画着油彩的柜子，正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阿姨吃大枣！” 钱慧珺端过来一盘大枣放在炕上，周婉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丫头别忙了，坐下和我说说话，你爸妈都是做什么的？” 钱慧珺脑门上的汗直接下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章完) 第502章 姥爷现在在哪呢? “他们家可是名门望族！” 孙建平端来一盘奶皮子、奶豆腐组成的拼盘，从外屋地走进来，抢过话茬，“吴越钱氏，她父亲就是建国前益民纱厂的大东家，手下好几万工人……” “那是大资本家了！”周婉莹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讶异，怪不得这丫头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也这般文静恬雅，不似那些“铁娘子”们恣意张扬，大喊大嚷的。 “是……”因为身份问题，钱慧珺向来很自卑，生怕别人提起这茬，但看未来婆婆的意思，好像…… 没当回事？ “那是我们家高攀啦！”周婉莹笑着拉过她的手，“以后要是建平欺负你，你就给妈写信，看我怎么修理他！” “嘻嘻……阿姨我记得了！”钱慧珺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建平哥对我可好了，才不会欺负我，有时候是我欺负他……” “欺负他就对了，女孩子就是拿来宠的，他敢对你不好，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答应！” 孙建平使劲拍了下脑门，哀叹一声没天理啊，亲妈胳膊肘往外拐了！ 屋子里大小美女笑得花枝乱颤，空气里满是快乐的气氛！ “汪汪汪！” 小豆包也跑进来，蹲在门口，冲周婉莹这个陌生人叫了两声，见主人们还在笑，也是有些纳闷的后退出来，歪着头看孙建平。 屋子里那个女人是谁呀？ “那是我妈，也是亲人，伱可不要咬她！”孙建平笑着搓搓狗头，站起身，“妈你先和慧慧聊着，我去河边钓两条鱼，咱们晚上炖鱼吃！” “快去吧！” 得知孙建平的母亲来到，老曹、老张、老徐、王连生等人纷纷前来看望，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的，看着这些和善友好的乡亲们，周婉莹终于意识到儿子在这个小山村混得还不错，很受乡亲们喜欢。 这我就放心了！ “自打那年我们家那口子出了事，我也被下放到江西的一个干校，我因为字写得不错，就给一位同样下来的老干部当了秘书，帮他写写画画，倒也没遭什么罪。” “看见没孙女，练好字也能有出息！”老曹抱过宝贝孙女小月月，耳提面命！ “嗯嗯，我一定和哥哥好好学写字！”小月月脆生生喊道，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周婉莹也笑着捏捏小月月的小手，这丫头长得真俊！ 要是建平和慧慧也帮我生个孙女该多好！ “去年‘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接到调令，回京城给他当秘书，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先来看看建平和我儿媳妇，明天再去趟xj，看看我家那口子。” 周婉莹预期平缓的把这几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得众人感慨连连。 “大妹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把建平给我带走呢！”老曹擦了把汗，惹得众人一笑。 “我看建平在这干得不错，你小子就给我好好扎根农村吧，别想着走后门调回京城！”周婉莹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孙建平笑着挠挠头，“妈你现在让我走我也不走，这可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没把这里建设好，我哪里舍得走呢！” 老曹听到他这番话，悄悄转过身，提起袖子抹了把眼泪。 “这几天有点伤风……”老头笑了一声掩饰尴尬，“那啥老闺女饭做好没，都唠饿了！” “做好了，婶子饿了吧，快来尝尝我们种出来的大米，可香了！” 李秀芝风风火火进了屋子，自来熟的挽起周婉莹的胳膊，“走吧婶子！” 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孙建平的母亲，老曹家倾其所有，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老张、老徐、王连生、老程头等人作陪，席间话题自然而然的切入到要不要搞小工厂，发展集体经济上面。 “那位老干部的路线自然是搞‘三自一包’，只是现在阻力太大，他能出来工作已经非常难得了，说不定哪天就……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周婉莹放下筷子，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虑，“我也是在赌，如果跟对人赌赢了，什么都好说，要是万一哪天……建平，慧慧，你们俩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孙建平只是笑笑，“我相信妈你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臭小子，就会给我灌迷魂汤！”周婉莹笑着捏了他一把，一桌子人都笑得不行。 建平的母亲，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人是真好！ 也是，没有这样的好母亲，哪能教出建平那样的好孩子出来！ “妈你在这多住几天，我领你到处逛逛！” 母子俩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孙建平自然舍不得她离开，但是周婉莹的时间很紧迫，“不行，明天我就得走，从这去xj路上就得十来天，到那看上你爸一眼就得抓紧往回赶，总不能误了公事。” “那好吧！” 孙建平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当晚周婉莹把钱慧珺留下，娘俩在新房子里睡了，孙建平仍旧躺在老曹家正屋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唉！ 匆匆一别，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慧慧，你和建平结婚的时候，妈可能也来不了，这个是咱家的传家宝，我现在把它给你，虽然你还没过门，但是妈早把你当成我们家的儿媳妇了！” 周婉莹拿过人造革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只翡翠镯子，亲自给她戴上，看着晶莹剔透的镯子，钱慧珺眼圈湿润了！ 多好的婆婆啊！ 还没过门就把传家宝给了我！ 也不怕我拐跑了！ “阿姨，你明天早上就要坐火车去xj，看望叔叔吗？” “嗯，抓紧去看那老东西一眼，我也就安心了。”周婉莹轻描淡写一带而过，钱慧珺却有些担心，“可是，可是建平哥说你们俩感情不好，经常闹矛盾……” 提及这茬，钱慧珺真的是要把孙建平抱怨死了！ 这件事你自己不问，让我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去问！ 要是婆婆多想，我以后还怎么和她好好相处了！ “是建平那小子让你问的吧，小兔崽子，鬼心眼越来越多！”周婉莹笑了笑，“放心吧，我才不跟他闹离婚呢，现在想想以前闹别扭未必都是他的错，我那大小姐脾气上来，谁也受不了……再说了人家老爷们都低头服软了，咱也顺坡下驴，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这些话一来是说给自己听的，二来也是说给…… 钱某人听的！ 钱慧珺也不傻，心里暗暗嘀咕建平哥聪明，他妈更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是在明里暗里点我呢！ 不过本姑娘可没什么大小姐脾气，我和建平哥处得可好了！ 这点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喽！ “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建平哥一样吗？” “对，个子倒是没你哥那么高，他年轻时没吃上几顿饱饭，把身子骨耽搁了，就一米七，人长得倒是漂亮，是他们屯子有名的俊后生……” “我们俩正是解放那年结的婚，当时他都四十岁的人了，我当时才二十岁，就喜欢他这样的英雄，你姥爷反对，说你爸就是个泥腿子……” 夜色静悄悄的，小小的房子里仍旧亮着油灯，婆媳俩躺在炕上，听周婉莹讲自己和孙建平父亲的故事。 晴朗的月光照进屋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沙。 钱慧珺大眼睛亮晶晶的，她没想到婆婆年轻时竟然也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竟然闹出离家私奔的糗事，真是好玩极了！ “后来也多亏你爸，你姥爷才没受牵连……” “那姥爷现在在哪呢？” 周婉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幽幽吐了口气。 感谢“游方道人游四方”、“孤独的紫月”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啦！ 新的一天努力码字啦！ (本章完) 第503章 大家说好不好听! “我也不知道！” 钱慧珺一时默然！ “慧慧，你的父母……” “也是音讯皆无。”钱慧珺想起自己的父母，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楚，“就说在东北某个农场劳动，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 周婉莹搂过她的肩头，“我的好女儿，好媳妇，以后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给妈写信，建平要是欺负你了你也跟妈说，看我不揍他！” “好的……妈！” “诶，真是我的好闺女！” 周婉莹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火车。” 看着沉沉睡去的婆婆，钱慧珺心里五味陈杂，她们那一代人受了太多苦了！ 不过也好，以后我也有妈啦！ 她悄悄靠过去，抱住婆婆的胳膊，甜甜一笑，闭上眼睛。 哼哼建平哥伱要再跟欺负我……看我不让“妈”修理你！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载上母亲来到纳河农场的火车站，他瞅瞅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塞到周婉莹手里，把她吓了一跳！ “儿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妈您可别小瞧您儿子，这几年我可是没少折腾，放心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您收着吧！留着路上花！” 周婉莹拗不过，只得接过来，塞进人造革皮包，一脸欣慰的看着宝贝儿子，“建平你真是长大了，比妈妈预想的还要有出息，唉老了不中用了，当妈的现在要花儿子的钱喽！” 孙建平只是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和钱慧珺的合影，“您把这个也带上，拿到xj给我爸看看！” “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好，让那老东西也高兴高兴……” 火车吭哧吭哧冒着白烟驶出站台，周婉莹站在窗边，一个劲的冲儿子招手。 孙建平目送火车走远，转过身，抹了把眼泪，乌龙马看他情绪不佳，凑过大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 孙建平一把抱过马头拍了拍，乌龙马闭上眼睛，享受来自主人的关怀。 “好了，走，回家去！” 孙建平跳上马车，伸手一掏，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是母亲留给他的。 “建平，你和慧慧好好相处，我警告你你小子别三心二意，妈这辈子只认她这个儿媳妇，要是敢对慧慧不好，看我怎么修理你……” 孙建平有些吃味的撇撇嘴，钱大小姐行情看涨啊！ 这家伙的靠山越来越硬！ 啊啊啊以后俺的日子可要是难过啦！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铁路线，火车早已远去，只留下一道道漂浮的白色烟雾，被四月的风扯得粉碎。 孙建平仰望长空，怅然若失。 于圩子后山人声鼎沸，太平山大队下属的十三个生产队的劳动力几乎全数到位，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孙建平赶着马车又去了趟供销社，买回不少食材，当然有一部分是自己复制到小瓶子里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拿出来冲账。 张子义领着儿子媳妇，早早在村子里支起大铁锅，用镀锌大铁盆洗好的大米端过来，一股脑倒进锅里。 张富田忙着抱来劈好的木头塞进灶坑里，刘桂英也没闲着，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蘑菇。 “建平哥你回来了！” 钱慧珺踮着脚，装模作样挖土平整土地，看到他赶着马车走过来，急忙扔了铁锹迎上去，“阿姨上火车了吗？” “嗯，上车了！”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母亲写给他的那封信，递给她，“太后老佛爷下懿旨了，以后我可不敢欺负你了！” 钱慧珺接过来一看，捂着嘴笑！ “哈哈，这封信可是我的护身符，我得好好收藏起来，你以后再敢欺负我，我就把懿旨掏出来，看你怕不怕！” “怕啊，我怕得要死呢！”孙建平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快点干活，往下搬东西！” “嗯嗯！” 现场忽然响起大喇叭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孙建平侧目一看，好家伙，于长海是真能作妖，竟然把大队库房里存着的那台柴油发电机连同大喇叭都给搞来了！ “乡亲们，广大社员同志们！” 在这种场合，那必须得有领导讲话啊！ 滕主任清清嗓子，站在高阜之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从太平山大队拆下来的功率放大器和话筒，一根细细的电线从放大器上牵出来，像蜘蛛丝似的爬上一旁立起的木杆子上。 木杆子顶端，就是能传出声音的大喇叭了！ “咳咳！”滕主任用手拍了两下话筒，大喇叭里发出砰砰的声音，正在干活的乡亲们都停下来，眼巴巴看着挂在高处的大喇叭，一个个屏气凝神，等待来自“领导”的指示。 “乡亲们，社员同志们，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践行农业学大寨的方针，帮助于圩子，将他们后山的低产坡地改成高产梯田，把粮食产量搞上去！” “大家鼓掌！” 于长海站在一旁，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扯脖子喊起来！ 哗！ 现场一片掌声！ 滕主任很满意眼前的热烈气氛，他向下压了下手，继续说道，“当然了这是一项开天辟地的大工程，需要我们每个人都鼓足一把劲，狠下一条心，出一身透汗，磨一手老茧，辛苦辛苦！大家有这个决心没有？” “有！” 于长海第一个扯脖子喊起来，震得滕主任耳朵嗡嗡响，老滕狠狠瞪了他一眼，惹得大家伙哈哈直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干这种下苦力的重活累活，没点油水是不行的，我让老张去猪场抓了两头猪，炖上几大锅猪肉，咱们大家伙都甩开膀子干，中午大块吃猪肉好不好？” “好！” 现场一片欢呼声！ 又可以吃肉了！ “另外，我临时召集咱们大队的知青们，现场排演了几个小节目，下面有请刘凤霞、张翠玉、田光明、周薇等同志过来，给大家唱唱歌跳跳舞，加油鼓劲！” 孙建平皱着眉头看着都穿上新衣服，一个个打扮得溜光水滑的知青们，不用问，这种事肯定是刘凤霞撺掇起来的！ 人家本来就是一重厂的宣传员嘛！ 搞宣传，她是专业的！ 只是…… 孙建平看她瞅滕主任的眼神…… 干了！ 这个女人，真能钻门盗洞找机会！ 我不给她报名表，人家也没坐在宿舍里傻等，而是去找了滕主任！ 说不定已经…… “同志们，乡亲们，下面请欣赏由我们演唱的歌曲《敢叫日月换新天》！” 刘凤霞领着几个人，站在话筒前，声音清清脆脆的，好像百灵鸟，听得这帮老农民们耳朵直痒痒！ “一道清河水，一座虎头山，大寨那个就在那山下边……” 歌声悠扬婉转，颇有几分郭兰英的神韵！ 还别说，唱得不错！ 见孙建平皱着眉，两眼直勾勾盯着刘凤霞，钱慧珺悄悄凑过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建平哥，这才几分钟不到，就要我请出太后懿旨了？” “嘿嘿……”孙建平尬笑一声，“这帮人我也是服了，真能想方设法走后门！”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是干啥的！”钱慧珺倒是巴不得刘凤霞早点走出二马架！ 走得越远越好！ 省得隔三差五勾搭我哥！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大家说好不好听！” 一曲唱完，滕主任扯过话筒拍了拍，向前来参加平整土地修梯田的农民们喊道。 “好听！” “再来一个！” 滕主任笑笑，“乡亲们，社员同志们，甭着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本章完) 第504章 深翻一尺半，亩产过一万! 什么好消息？ 大家伙的耳朵又都竖起来，屏气凝神，静静倾听！ “我和公社的电影放映员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儿，给大家伙放电影！” “好！” 听到这个喜讯的乡亲们差点乐开了花！ 农村娱乐内容很少，收音机又不是很普及，就像徐金山家，整一台破收音机跟个宝贝似的，寻常人想听一声都嫌费电池！ 而放电影就是农民们平时最大的娱乐！ “咱们猪肉吃着，电影看着，要不要帮于圩子把山坡地改造成高产梯田？” “要！” 滕主任很满意眼前群众们热烈的氛围，农民们实在是太可爱也太容易满足了，几块猪肉一场电影就能让他们高兴一整天！ “好，那就让我们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帮着他们把梯田修起来！” 滕主任高高举起拳头，振臂一呼！ 现场气氛瞬间被推到顶点！ 孙建平握着铁锹锹把，一脸玩味的看着滕主任给乡亲们加油打气，忍不住冷嗤一声。 也难怪杨局长被抓起来之后让他常驻在杜尔基公社试点，人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少在宣传鼓动方面，这家伙的话筒一握，一顿忽悠，乡亲们是真听啊！ “建平哥，今晚真有电影吗？”钱慧珺倒是满心期待，虽然年前已经在纳河农场看过一场电影了。 “应该会有吧！” 孙建平拿起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下，“快点干活吧！” 一阵小小的喧闹过后，紧张繁重的劳动又开始了，所谓“农业学大寨”并非单纯的把田地修理成梯田形状就可以，还要深翻土地，把下层土翻到上层来。 大兴安岭东麓的山坡地远不如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的肥沃黑土，表层黑土只有不到二十公分，下面就是淋溶层，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黄土，农民也叫生土了！ 这种土了没有腐殖质，根本不具备任何营养，而植物主要靠表土层的营养进行生长，如果将二十公分黑土翻到下面去，将没有营养的黄土翻到上边，到时候这粮食产量…… 可见一斑！ 孙建平抓起一把黄土，用手指搓了搓，黄土里还夹杂着不少砂砾，以及一些风化的碎石子，就这种土甭说长庄稼，就是长草都费劲！ “叔……这玩意能行吗？” 老曹扛着铁锹过来，孙建平把土扔下，拍拍手问道。 老曹人微言轻，不久前又被人给降职了，现在也不便发表什么意见。 …… 孙建平摇摇头，还能咋整？ 人家都深翻了，咱们也不能闲着！ 干吧！ 于是老少爷们们一起动手，很快便把于圩子后山那片足有两百多垧的坡地给翻起来，另外滕主任组织人手去山里打石头，将一块块条石用拖拉机运过来，按照梯田的模样一层层垒好…… 等到中午吃饭的事后，靠近屯边的坡地已经初见梯田的形状了，滕主任领着一个脖子上挎着照相机，正站在梯田下面摆pose，妄想着明天见报后天提拔…… “一天天的净特么扯犊子”张子义扯过孙建平的搪瓷饭缸，抡起大勺，咣当，往里面倒了满满一大勺子肉片，又抓起一块满是肉的骨头塞进去，嘴里骂骂咧咧。 孙建平拿了个大馒头，扯过马扎坐下来，扭头瞅瞅一溜烟跑到屯子边，厚着脸皮也去凑个镜头的于长海，无奈摇头。 “叔，咱们今年可得多留点粮食了！” “这哪来的话？”张子义蹲下来，抱着一块肉骨头啃，问道。 “于圩子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啊！” 张子义看看黑的，黄的土交错混杂在一起的山坡，长长叹了口气！ “来来来放这放这！” 于长顺颠颠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台十五马力拖拉机，开车的不是别人，正式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 “又扯啥幺蛾子？” 张子义擦擦嘴角的油，眼巴巴看着他们从车斗上卸下几张薄薄的铁板，铁板背面用红油漆写着斗大的字！ “寨……战……” 他只看到两个字。 “来来来都搭把手！”于长顺冲半山坡招呼一声，孙建平急忙转过身去，低头猛吃肉！ 你们自己玩吧，别打扰我品尝美味！ 吃饱喝足，他把搪瓷饭缸洗了洗，放在灶台上，又从河里打了一桶水，去把自己的爱马喂了喂。 “上工了上工了！” 刚吃完饭还不到十分钟，远处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梆子响，各村屯各队的小队长扯着嗓子吆喝本屯子的社员吃完饭赶紧上工！ 这片地要歘在天黑前完工！ 众人只得爬起来，揉揉酸疼的胳膊腿，继续“深挖一尺半”。 不一会，山坡上就立起一排铁架子，一排排写着红油漆大字的铁牌竖起来，孙建平扭头一看，好家伙！ 好长一排标语啊！ 孙建平眯起眼，还有闲心去欣赏一下铁牌子上的字体。 中规中矩而已！ 不知是出子谁人之手。 “快点干！” 于长海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 孙建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草，你们自己屯子的事你不下手，跟个吃屎狗似的遥哪乱窜，还让我快点干！ 这一干就到了傍晚，此时原本的坡地已经被分成好几层，每一层都修理平整，周围用采来的条石修好，水泥溜缝，看上去一层层往上很是壮观！ 梯田与梯田之间还留有宽阔的机耕道，方便拖拉机进出！ 虽然孙建平对修梯田之事颇有异议，但是见到修得如此整齐漂亮的梯田，也不得不赞一声！ 漂亮！ 只是经这么一折腾，地里还能打多少粮食呢？ 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吃过晚饭，就是大家最期待的放电影环节了，现在纳河县90%的地区都没有通电，所以也只能用发电机发电了！ 公社放映员姗姗来迟，接好线路挂上银幕后，大家伙就坐在刚刚修好的梯田上，一脸激动的看着银幕上晃出了人影！ 一个身影坐在孙建平身边，他还以为是钱慧珺，刚要靠过去，忽然觉得不对！ 钱慧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别人闻不闻得出来孙建平不知道，他总能很清晰的闻到，可是这个人…… “学长我那天请伱去小桥边谈事情，你怎么没去呀，差点把人家冻感冒了！” 听这软绵绵让人骨头都发酥的吴侬软语，孙建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糟了！ 咋是夏莹！ 好巧不巧的是，此时正主却来到他身边，钱慧珺抱着胳膊，小脸通红看着一个劲往孙建平身边凑的夏莹，使劲咳嗽一声！ (本章完) 第505章 诶呀叔叔你怎么这样啊! “学姐你感冒了吗？” 夏莹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的清澈，单单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基本上可以绝杀绝大部分男生了！ “是有点感冒，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钱慧珺毫不客气的坐在他俩正中间，悄悄在孙建平胳膊上捏了一把！ “伱小心点，当心我请出太后懿旨！” “怪我喽，是她自己靠上来……” 俩人一起往张子义身边挤，挤得老张同志连连摆手，“干啥干啥，在这挤香油呢！” 出乎孙建平两口子的意料，夏莹竟然还坐在那一动也没动！ 这人…… 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学姐你来了正好我问一下，你是不是不争取二机床厂招工的名额吧！我记得你的成分好像不行……” 这死丫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钱慧珺真后悔没把陈婶纳鞋底的大码针拿过来，扎她几针！ 你故意的吧！ “呵呵，我不想去。”钱慧珺强忍怒气，挤出一个笑容，“去工厂也就那么回事吧！” “那才不是呢，人家工厂待遇可好了，有宽敞的宿舍住，有大食堂，还按月给发东西，每个礼拜天还放假……反正你也去不上……” 钱慧珺转过身，一双盈盈大眼盯着她看，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说话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是去不上……” 钱慧珺突然笑了，“莹莹，工厂那么好，你怎么也没去上？” “我这不是来找学长要报名表嘛！”夏莹捂着小嘴咯咯笑起来，笑得钱慧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听听这个笑声，多嗲多媚，知道的是你在笑，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的狐狸精钻出来了！ “孙建平走，咱俩去别地儿坐去！” “这就不错，来回走啥……嘶……” 孙建平胳膊上被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一咧嘴，只得乖乖站起来，跟着她一头扎进陈艳琴那帮小孩子一堆里。 张子义瞅瞅坐在身边的夏莹，再瞅瞅远远逃之夭夭的小“两口”，嘿嘿一笑，凑到夏莹身边，“闺女，有对象没，要不叔给你介绍个？” “诶呀叔叔你怎么这样啊！” 夏莹一声娇呼，满脸惊恐！ 张子义白了一眼像受惊小兔子一样逃跑的夏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你嘴咋那么欠！ 电影终于开始了，照例是先播放一段简报，中气十足的女声抑扬顿挫的宣读最近的国内国外新闻。 “我国恢复了在国联的合法席位……” 配图是乔老爷那张标志性的大笑！ 看到这一幕，在场无论老人小孩，嘴角都微微泛起一丝笑容！ “花旗国大统领尼克松顺利对我国进行了友好访问……” 看完新闻简报之后，大家伙都都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 前些年还和毛子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几年啊，风头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电影终于开演了，今天上映的片子是《阿诗玛》和《小二黑结婚》，大家伙都看得津津有味。 一阵夜风吹来，孙建平把外套披在钱慧珺身上，惹得陈艳琴、陈艳朵等姐几个捂着嘴笑！ “姐夫真关心姐姐啊！” “那是，你看姐夫多会疼人！” “死丫头，就知道拿你姐寻开心！”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作势去捏艳琴的胳膊，艳琴急忙闪身躲开，惹得陈婶咳嗽一声，“闹闹闹，就知道闹，看电影呢！” 她怀里还抱着小铁柱呢！ 小家伙现在也一岁多了，能叫爸爸妈妈，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看到姐姐们嬉闹，他也高兴得拍起小手，喊着大姐大姐，张开小手让钱慧珺抱他。 “来铁柱！” 钱慧珺抱过这个最小的“弟弟”，捏捏小脸拍拍小肚子，“饿不饿？” “不饿，吃肉肉，香！”小家伙看到孙建平，像条大虫子似的蛄蛹着，钻进他怀里，“叔叔抱！” “嗯，抱抱小铁柱！” 孙建平一皱眉，这混乱的辈分！ 都叫岔劈了！ 算了，将错就错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递给陈艳琴、陈艳朵、陈彦峰姐弟几个，小铁柱眼巴巴看着，不抢也不闹。 这孩子倒是比他爹出息多了！ “铁柱吃糖！” 孙建平把糖纸剥开，递给他，小家伙接过来塞进嘴里，大眼睛盯着电影屏幕，“叔叔，花！” “嗯，是花，好看不？” “好看！” 身边急匆匆走过一个身影，在银幕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惹得坐在后面的人开口骂起来！ 孙建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铁柱的亲生母亲——徐二丫！ 徐二丫瞥了他怀里的孩子一眼，脸色顿时变作惊恐，像惊弓之鸟一样逃之夭夭！ “铁柱，你知道刚才过去的阿姨是谁吗？” 孙建平捏捏小铁柱的手，指着躲进暗处的徐二丫，问他。 小家伙摇摇头，不认识！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孙建平又问道，小家伙嘿嘿一笑，“我知道，陈培林，爸爸，新垣幸子，妈妈！” 陈婶原来姓新垣！ “弟弟弟妹，你们在这呢！”又走过来一个大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崔凤兰，为了看这场电影，她可是专门从纪家油坊“长途跋涉”走过来的！ “艾玛孩子都这么大了！” 崔凤兰小小“吃惊”了一下，臊得钱慧珺脸一红，“姐你说什么呢！” “呦呦，弟妹脸上还挂不住了，来给我让个座……”她把带来的小马扎支在地上，挤进人堆里，拉着钱慧珺的手兴致勃勃看起电影来。 借着银幕的光芒，孙建平四处瞅来瞅去，努力分辨周围的人，他发现各家各户，已经在有意无意间以宗族血脉和邻里同好为纽带，划分出明显的界限，并且互相坐在一起欣赏电影，以示亲昵。 曹叔和崔婶呢？ 咋没看到他俩！ 电影放完之后，孙建平又帮着张子义收拾了一下锅灶，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 这点活一直干了五天，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于圩子后山两百垧山坡地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低缓的山坡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梯田，从脚下一直铺到山坡上，梯田里的每一块土地都被深翻过了，杜尔基公社拖拉机队的三台拖拉机突突冒着烟，开进刚刚修好的梯田，放下犁铧，并排前进，开始正式犁地了！ 从省城来的记者同志飞快按动快门，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收入到底片上！ “建平过来，咱们这些当领导的也来张合照！” 滕主任非常高兴，这是他经过长久考虑，充分准备，大力发动群众后完成的第一件大事！ “来了！” 孙建平跑过来，站在最后边，充当背景板。 滕主任面带笑容，居中而坐，身边是他的得力助手吕主任、于长海、老曹等人，张子义和于长顺、胡来福、王子和等人站在后排，充分显示了严格的等级差异！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就在快门响起的一刹那，孙建平耳边隐约听到身后的梯田传来咔嚓脆响，他扭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本章完) 第506章 咋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呢? 整整五天时间，最宝贵的五天农耕时间都浪费在帮助于圩子修梯田这件事上，幸而孙建平有所察觉早早动工，故此才没误了农时。 至于其他生产队，则忙得脚打后脑勺，一个个早出晚归，一边种地一边破口大骂滕主任扯王八犊子！ 春耕大忙时节搞什么梯田！ 梯你妈了个腿！ 春耕是整个农村最忙也最重要的大事，直接关系一年的收成，在长达一个月的忙碌之后，乡亲们终于能够稍稍歇歇气，躺在炕上舒缓一下被累得有些麻木的身体。 孙建平却没闲着，仍旧站在水稻田里，摆弄刚刚插进地里的禾苗。 由于他们采用了大棚育苗的方法，今年的水稻长势很好，而隔壁小西山也有样学样，把他们的盐碱地也开垦起来，不过明显小苗黄不拉瘦，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罗世红这边忙着联系建设厂，看能不能再给他们弄一批化肥过来，小西山的乡亲们一个个脸色冷漠的看着他忙前忙后，似乎这一切都与他们毫不相干。 而他们则心安理得的享受建设厂提供的一切！ 这就有点…… 孙建平走过去，和罗世红一起坐在田埂上，罗世红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不会！” “不会抽也好，像我抽了就戒不掉……”罗世红看看眼前禾苗，再扭头看看人家二马架的，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水车骨碌碌转着，将水引到稻田里，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禾苗香气…… 再看看自己这边…… 他算是尽力了！ “建平，你要这么一直待在二马架吗？有没有想过去厂子当工人？我们厂现在正在招工呢，叔看你是个人才，只要伱点头，我就能把你送过去当工人。”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谢谢罗叔叔的好意，我这个人吧，做事较真，我向乡亲们承诺过，不帮他们把生活过好我绝对不走，现在大家伙日子还这么穷，我拍拍屁股跑了，那是老爷们办的事吗？” “这……倒也是！”罗世红颇有些感慨的竖起大拇指，“我在建设厂就是抓劳资的，见过的年轻人多了，但是像你这么有才华又有责任感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哈哈，叔叔你再夸我我真要钻进地缝里了！” “臭小子！” 罗世红笑了笑，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说正经的，你们那片良种培育基地整的不错，看这架势今年的亩产能过黄河！” “去年养了一年了，今年要是再不过五百，我真是要羞死了！” 孙建平又扭头看看那四十垧稻田，现在这片土地已经种上了从农科所专门邮寄过来的高产种子，过阵子二叔还要下来一趟，专门指导这片稻田的生长繁育工作。 毕竟这些将来是要留种的！ 至于那些高低错落，划分成大小不等小块的新开垦的稻田——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些稻田也算是梯田——现在禾苗已经出了三片叶子了！ 只要好好侍弄，就不怕地里不打粮食！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糊弄地一时，地糊弄人一年！ 种庄稼，没个认真细致的劲儿，能行？ “小西山这些人我是服服的了！”罗世红终于告饶了！ 这帮人…… 真是懒到份了！ 每天胡来福敲钟之后，才一个个拖拖拉拉，睡眼惺忪的溜达过来，种地也是磨洋工，一个个懒遢遢像丢了魂儿似的，可一到下工时分，就又都生龙活虎，一头扎进自家的猪饲料地里忙活到掌灯…… 一个个的，心里只有自己家那三分地，根本没把公家的事放在心上！ “现在不光小西山，其余的队不也是一样？”孙建平脱下靴子，把闷在里面的脚丫子放出来晾一晾，笑道，“二马架得亏有曹叔和张叔镇着，要不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说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罗世红百思不得其解，毕竟集体好了大家才会好，乡亲们谁都不傻，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吗？ “问题还不是出在分配上？”孙建平瞅瞅远处通往纪家油坊的路上赶过来一辆马车，撇了一眼车上的人，竟然是个生面孔，他搓搓脚丫子，“就算亩产达到一千斤，和农民又有啥关系？反正到头来都是三百六十斤口粮，多一个子儿都没有，谁能卖命给公家干活？再说了，队长、会计啥的都整成脱产，不下地干活照样拿工分分粮食，谁看着不来气？” “这也是为了践行一打二公……” “不知道是哪个两把刀搞出来的，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这么整！” “别说了，咱们管不了那么多……”罗世红也沉默了，扭头看看身后的稻田，要不是他催着，紧赶慢赶，恐怕今年这片地仍旧是撂荒！ “好在咱们这不用修梯田了。”他又掏出一根烟，想了想塞回烟盒，不抽了！ 抽多了嗓子疼！ “还修啥啊，前阵子各个大队都选了个村子修梯田，我听说是把上头的拨款都给花没了，本来还说要在于圩子、三棵树等地方修水渠，这下我看也修不成了！” “唉！” 罗世红在农村呆了小半年，越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农村这盘棋，想要盘活不容易啊！ “忙着呢！” 张子义牵着枣红马走过来，身后跟着小黑马，看到孙建平在田埂上坐着，小黑马颠颠的跑过来，作势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被他搂着脖子抱住，“哈哈，小东西看你往哪跑！” 小马驹抗拒的往后退，孙建平一撒手，小马驹后退几步，脚踩在泥泞的水田里，染脏了牠白白的小腿。 小马驹生气了，跑到枣红马身边，抬起后蹄嘶嘶的叫，向母亲告状！ 主人欺负我！ 枣红马则温柔的和牠碰碰鼻子，低头啃着地面上刚刚冒出来的鲜嫩青草，小马驹也低下头，咬了一口青草，顿时眼睛一亮！ 又香又嫩！ 真好吃！ 张子义也凑过来，接过罗世红递来的烟，仔细一看，咧嘴笑了！ “云烟啊，还是你们城里人趁钱，我们农村可抽不起这个！” “老张大哥你可别臊我了！”罗世红笑了笑，“我老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抽点好烟喝点好酒，拿这辈子过着还有啥意思？” “我说你也是大厂子的科级干部吧，咋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呢？” 张子义和孙建平都很纳闷，按理说人家是堂堂的建设厂正式职工，科级干部，一个月最起码也能拿89块钱，追他的姑娘还不得从这排到鹤城啊！ 咋就一直单着…… “先前处过一个，是我们厂开天车的，后来出事故摔死了，我就没了再找的心思……”罗世红把烟塞进嘴里，点燃使劲咕嘟一口，愁容如七月的乌云笼罩在脸上，看得爷俩心里咯噔一下！ 闹了半天，老罗也是个有故事的！ 远处通往纪家油坊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排排移动的小点。 张子义一看，大惊失色！ “又来了！” “啥玩意又来了？” 感谢“游方道人游四方”兄弟的打赏，每天码字真的好累啊，今晚上放松放松去 (本章完) 第507章 关里家来逃春荒了! “还能有啥，要饭的呗！” 要饭？ 孙建平想起老曹和老程头和他说过的关里逃春荒的故事，回溯到百十年前，东北的汉人不都是从关里逃春荒过来的吗？ 人影越来越近了，孙建平站起来，手搭在额头上向远处眺望，但见一行三十多人的讨饭队伍，一个个穿得破衣娄嗖，头发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像羊毛厂工人擀出来的毡片，手里拄着一根棍，腰间系着一根断了好几节的麻绳，眼神空洞而无神，只在本能的驱动下沿着路往他们这边走。 张子义看着这些人，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似乎回到一百多年前，他祖太爷那辈，是不是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叔，你看……” “还能咋整，你赶紧的回屯子里，让老曹把库存的粮食拿出一些做点饭，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 东北的乡亲们对关内流民，尤其是山东人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毕竟都曾经是乡亲，有些甚至都是同宗同族的兄弟，不帮他们帮谁？ 渐渐地，这帮人走近了，看到河流，看到稻田，一个个都渴得不行，从腰间解下破烂的搪瓷茶缸，去舀稻田里的水喝。 “这水不能喝！” 孙建平连忙出声阻止。 众人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小伙子，我们就是喝口水都不让吗？” “不是不让喝，这水不卫生。”孙建平被众人灼灼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指指屯子，“走进屯子，我给你们烧点热水喝！” “那太谢谢了！” 为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忙不迭一抱拳，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小马驹站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把草，歪着头，好奇看着主人领着这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走上小桥，进了屯子。 这些人类，好奇怪啊！ 屯子里，得知从山东老家来逃荒的乡亲们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出来了，站在路边，目光友好的看着这些“关里家”来的“客人”们。 老曹站在队部大门口，紧走几步，和领头的老人互相抱了下拳，“老哥哥远来辛苦，快点进屋歇歇，喝口水吧！” “实在是羞煞先人啊，都落得逃荒的境地了……”为首的老头脸一红，老曹笑了笑，“谁还没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到了这您老就放宽心，先歇一气儿，我去给伱们整点吃的！” “叔，我去给他们钓两条鱼吧！” 孙建平凑到老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些逃荒的人实在太可怜了，纵使铁石心肠的人看了，心也要软下三分！ “不行不行！”老曹连连摆手，“孩子你不懂，给这些饿急眼的人弄吃的，千万不能整馒头，也不能吃带刺的！” “为啥？” “还为啥，馒头一进肚，喝上两口凉水，就胀得难受，有时候能把人胀死！再说一个个饿急眼了，吃鱼还不得把刺都吃了，万一扎在嗓子里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 又学到了！ “那……” “这么整，赶紧的招呼你张叔把生产队猪圈里的那头小克朗宰了，再让你嫂子把新下来的青菜拔点拿过来……” “那头小克朗才七十多斤，能出多少肉？要不我去供销社买点吧，挑瘦肉买，便宜！” 孙建平提议道，老曹想想也是，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数了好几遍，才一脸不情愿的递给他，“就照这些买吧，要是有便宜的大骨头棒子也整点回来，熬汤喝！” “知道了叔！” 孙建平接过钱，牵出乌龙马套上马车，看到那匹仰起头足有两米高，水光溜滑的大儿马子，那些前来逃荒的人都羡慕得不行！ 瞧瞧人家这生产队！ 这大牲口！ “驾！” 孙建平跳上车，抡起鞭子打了个响，车轮骨碌碌碾着地面的尘土，出了村子。 他绕着纪家油坊转了一圈，从小瓶子里取出前几天修梯田时“复制”来的猪肉，咣当一下扔到车上，至于那十块钱…… 嘿嘿，正好冲账了！ 他兜了个大圈子又绕回来，擦擦脑门上的汗，“叔，供销社就剩这些了，我十块钱全给包了，你看成不？” “行行行，这个猪后鞧得有三十多斤吧，还有这老多猪棒骨，没要票？” “凭咱们和供销社的关系，还用得着票么？” “那还挺好，老张你过来，赶紧的把后鞧卸了炖上，老闺女你再拿串蘑菇过来……” 闻着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这些前来逃荒的乡亲们一个个咽着唾沫，抻长脖子往屋子里瞅。 “都过来洗把脸吧！” 刘桂英端来一盆水，放上一块孙建平从草原带回来的羊油皂，笑着冲众人打招呼，一个身材高挑的大姑娘走过去，瞅瞅清亮的水，再看看那块白玉般的羊油皂，有些踟蹰。 “快洗洗吧，洗完好吃饭。” 刘桂英看着她的侧脸，像发现什么宝藏似的，眼角一挑！ 这姑娘长得真不赖！ 浓眉大眼的，就是这一路风霜造得埋汰了点！ 我二弟富田现在还没对象呢！ 要不…… “大，那我先洗脸……” “嫚儿洗吧洗吧！” 大姑娘低下头，先润了下脸，然后拿起肥皂搓了搓，清亮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脏了！ 她看着浑浊的水，脸一红，干脆扯开辫子，唏哩呼噜洗起来！ 刘桂英悄悄扯过烧火的二弟富田，小伙子今年十五岁了，早就不上学，在家帮着父母操持家里家外的活计。 “二弟你看那闺女长得多好看！” “还真带劲！”张富田两眼顿时直了！ 要说好看，村子里也有不少漂亮的，像慧慧姐、凤兰姐、凤霞姐，还有那个新来的夏莹，不过要么年龄比他大，要么是下乡的知青，看不起他们这些乡村穷小子。 那个年代的人普遍早熟，十八九岁就结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一眨眼张富田也到了想女人的年纪了！ “这家伙的都瞅直眼了！我跟爸妈说说去！” 对于这种事，刘桂英最热心！ 过了年她也十八岁了，要不是曹叔挡着不让过早成亲，她早就和张富才俩圆房了！ 虽说在张家住着有百般好，但毕竟传出去不好听，要是能把这姑娘留下，和自己搭个伴…… 她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响！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敢去找张子义说道！ 这位大姑娘洗完之后水已经浑成了一盆泥汤，她红着脸把水倒到院子外面，李秀芝见了急忙接过搪瓷脸盆，又倒上水，“大家伙都来洗洗吧！这一路造得，全都是土……” 山东人好面子，重老礼，被她这么一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排着队把手、脸和头发都洗了一遍。 总算到了开饭的时候，这一行三十多人照例排着队，每个人端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搪瓷饭缸，先盛上满满一缸大米粥。 闻到大米粥的香味，不少人都咽了一口唾沫，踮着脚，眼巴巴看着盆里越来越少的大米粥，生怕轮到自己没吃的了！ “爷们们，咱们老家遭了灾，落了难，得亏着公社李书记心善，给咱们开了逃荒证，让咱们来到这关东山里讨一口吃的，咱们可别忘了这村人的恩情啊！” 为首的老头端着满满一饭缸大米粥，扯着嗓子向众人喊道！ (本章完) 第508章 一百五十块，就是豪横! 众人端着饭缸子，齐刷刷向老曹、老张等人鞠躬行礼，慌得老曹急忙把他们搀起来，“都是乡里乡亲的，老哥哥你这么搞真是折煞我了，快吃吧孩子们都饿了！” 一片狼吞虎咽声。 孙建平看看锅里烀熟的猪肉，再看看这些喝粥的人，一脸诧异。 有肉咋不给他们吃呢？ “傻孩子，饿了那么久，上来就大鱼大肉的造，还不得窜稀坏肚子！”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叫到外边，“先喝点大米粥，溜溜肠胃，晚上再让他们吃肉！” “叔看来你很有经验……” “这啥话，咱家老辈不也是这么挑着挑子，从关里老家走到这的？”老曹笑了一声，神情复又变得惆怅，“就这么走到哪要到哪，啥时候是个头啊！” 对于这个问题，孙建平也无言以对。 饥荒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也干瞪眼！ “晚上安排他们都在这住吗？” “好像睡不下，我看看谁家还有空房子，安排几个过去……”老曹压低声音，“刚才你张叔跟我说了，看中里边一个大姑娘，说要保给富田那孩子当媳妇，伱看能成不？” “这事咱们看都没用，得看人家老人和闺女同不同意，咱们相中了，人家不同意，那也不能明抢啊！您说是不？” “是这个理，等会我找那老头问问，这不犯忌讳，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老曹倒是挺会给自己找理由。 晚上，吃过炖猪肉的这伙逃荒的山东人都盘腿坐在炕上，和老曹攀谈起来，孙建平坐在一边侧耳倾听他们这一路的见闻，都暗暗记在心里。 “你们家是临沂的？”老曹首先扯开话匣子。 “对，山东临沂，古时候叫琅琊郡，那可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出过琅琊王氏、琅琊诸葛氏……都是我们那的！” 老头还挺得意。 “敢问老哥哥姓什么？” “免贵姓王，也算是琅琊王氏这一支的，提这事我这脸都红，羞死先人了。”老王头叹了口气，抓过搪瓷缸子抿了一口水，“我听村里人说，老弟你们也是打山东来的？” 琅琊王氏？ 那不是和纪家油坊老王家是本家？ “我们家是山东武定府商河县曹家集的，这孩子家也是山东的。”他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孙建平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爸是山东平度的。” “都是一家子啊！”老王头笑着握住孙建平的胳膊，“敢情咱们山东人都搬到东北来了！” “可不是咋的！” 老曹笑了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虽然在东北扎根立户，已经有四五代人了，但是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的仍是山东人的血脉。 “唠着呢！” 张子义、徐金山等人也兴致勃勃走进门，老曹指着张子义，“瞅见这傻大个没，祖上跟我们家一个堡子的，我家是曹家集，他家是张家集，这位老家徐木匠屯的……” 老王头冲众人一一抱拳，连声价的感谢，张子义冲外边招招手，张富田才畏畏缩缩走进屋子里，瞟了一眼坐在炕里的那个长辫子大姑娘，脸红得像猴屁股。 “老爷子，我这人性子直，就有啥说啥了，我这个儿子看上你家丫头了，要不您老行行好，把你家丫头留下来吧！” “留下来行，我们这人少地多，不愁吃的，户口啥的不用操心，我去公社找个人就给办了！”老曹也急忙帮腔。 老王头愣了愣神，扭头看看孙女王月娥，王月娥臊得小脸通红，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往外边看，不敢吱声。 “孩他娘你啥意见？” 老王头又去问儿媳妇，王蓝氏看看女儿，再看看人高马大的张子义，幽幽叹了口气，手拍在女儿的腿上，“要是能在这站住脚也行，跟着咱们受苦，指不定哪天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我……” 现在压力都给到王月娥身上了。 这个十七岁的姑娘抿着嘴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这群陌生人瞅了瞅，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终于开口了。 “让我跟你儿子结婚也行，我要彩礼。” “闺女你要啥你就说，我们屯子虽说不富裕，一点彩礼还是拿得起的！”老曹并不惊慌，他看得通透，这姑娘打心眼里不想和家人分开，但又怕万一哪天讨不到吃的…… “你们帮我买车票把我大、我娘、我爷他们都送回山东老家去，再给我们家……嗯……” 她局促不安的搓着手指头，脑子里飞快运转，“再给我们家三百斤小米！二十块钱！” 众人都笑起来，老曹也笑了，“闺女你这就难为人了，我们这还真不种小米！” “那，那就苞谷，三百斤苞谷，二十块钱，少一粒我都不答应！”王月娥紧张的攥着母亲的手，言辞坚定的说道！ 孙建平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是想把自己“卖”给二马架村，以此换得全家的活路！ 难得她这份孝心！ “别三百斤小米三百斤苞谷了，这样，我们给你们八百斤麦子咋样？”孙建平直接开了口，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八百斤！ “当然了八百斤麦子你们也扛不回去，就按照市价折算吧，现在麦子是八分钱一斤，算下来统共是六十四块钱，再加上车票，张叔你给他们掏一百块钱！” “啥一百不一百的，我再添五十！” 修梯田的时候，张子义是大厨，自然多多少少也搂了点，再加上去年分的工分钱，现在他手里可是攥着将近四百块的巨款呢！ 拿出一小半帮二儿子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那都不叫事！ 没钱，纵然他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在人前也得弯着腰说话！ 有钱，他张子义就支棱起来了，看见谁腰杆都拔得溜直！ 老话说得好，钱是怂人胆，有钱，啥事干不成？ 当场点钱！ 张子义刷刷掏出一百五十块钱，十五张大团结，直接拍在老王头面前，把这一大家子看傻眼了！ 这个屯子的人是真有钱！ 豪横！ 一百五十块啊！ 我们那一年到头才分十块八块的工分钱！ 一百五十块，多少年才能挣到！ 王家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都把目光汇集到王月娥身上，王月娥看着钱，红红的嘴唇轻轻咬了一下，使劲点下头，“行，那我就留在这，给您当儿媳妇！” “敞亮！”张子义竖起大拇指，对脾气！ 咱老张就得意这样办事起咔嚓咔嚓脆的！ 黏黏糊糊磨磨唧唧那样的，上赶着给我家我都不稀得要！ “那就这么定吧，你们在这多住几天！”老曹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前些年老张这仨儿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两个都有了着落，对他来说也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不过这事办得有点莽撞了，看那闺女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精是虎，万一招个愣头青上门，可是麻烦了！ 要不咋说好妻旺三代，泼媳绝门户…… “我倒是挺相中这闺女，人长得带劲，办事也咔嚓脆，挺对我路子！” 回家的路上，张子义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得亏着建平，一下子就把他们家都给镇住了，要不然指不定啥样呢！” “你相中就好！”老曹一脸郁闷，不过想起自家儿媳妇过门的时候，不也是……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富田要是真娶个虎媳妇进门，那也是他没福气！ 队部里，老王家一大家子团团围坐，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一百五十块钱。 老王头扯过烟笸箩，里面有老曹给拿来的新烟叶，他卷了一根塞进嘴里，看看钱，嘴里嘟囔一句要少了…… (本章完) 第509章 万一反悔咋办? 不过他马上又释然了，咱山东老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出去的话哪能反悔？ “嫚儿，你想不想留在这，要是不想，咱就把钱给人家退了，别委屈了自己。”当妈的心疼闺女，王蓝氏拉着王月娥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没法子，谁让咱们穷呢！ 穷，就得卖儿卖女！ 要不都得扎脖梗饿死！ “娘您别操心我，我在哪还不是活？”王月娥提起袖子帮她擦擦眼泪，“咱家闯关东的也不老少，我舅姥爷、我叔祖太爷、还有我三姑舅……” “要是当年你太爷爷狠下一条心，咱们现在也在关东山里扎根落脚了，还用得着拎着棍子讨饭，干这羞煞先人的事？” 老王头后悔不迭！ 瞧瞧人家，房子、地、牲口…… 来得早的不都置上了！ 老一辈就是没正事！ “爷那我就在这扎根了，咱家也算闯过来了……”王月娥噗嗤一笑，嗓音却有些哽咽。 “我看老张那人也不错，五大三粗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们一家子指定能对你好。” 事到如今，王蓝氏只能给女儿吃宽心丸，还能咋整？谁知道讨饭要讨到什么时候！ 关东山这么老大，万一哪天找不到人家困在山里，被狼虫虎豹给啃了，倒不如…… 再说月娥还有三个哥哥都没娶上媳妇呢！ 拿着这些钱，正好能帮哥仨把婚事办了，反正苦也就苦她一个人，成全三个哥哥和这一大家子…… 唉！ 我这可怜的嫚儿啊！ 夜色静悄悄的，王家人都躺在炕上，一个个心事重重，谁也没睡着。 而此时孙建平还在和老猫“决斗”！ “叔，为啥年年都有来咱们这讨饭的山东人呢？”孙建平把老猫按住，老猫也不叫，挣着脖子，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去咬他。 “还不是关里人多灾也大，不来这讨饭，就得活活饿死。”老曹心绪也是如潮水般翻腾，没了睡意，“伱就说我们老曹家，当初因为啥下关东呢，还不是因为连旱三年，地里连根毛都没有，我们家老祖宗一看不行了，赶紧的往关东尥吧！” “连旱三年，是丁戊奇荒？”孙建平想起姥爷似乎也跟他讲过这段历史，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一辈就说是光绪皇帝登基那年，那家伙旱得地里都冒烟了，我们老曹家一百多口，挑着挑子，当时我祖太爷才多大，坐在筐里，让老人一步步给挑到这边，来得晚了地都分没了，还是人家蒙古王爷可怜咱们，把这的岗子地核算成两方大荒地，放给咱们，一方地是四十垧，折价每年给租子六百文钱，有时候荒年欠了租子交不上，人家王爷也就给抹了……” 怪不得这边的人家和草原那边的人关系特别好！ 合着还有这段故事！ “那李大善人……” “李大善人是后来才来的，说是以前搁农安那边开宝局赢了不少，人家输红眼了要杀他，他麻溜的携家带口躲进咱们这，从咱家老辈手里把地都高价买了，又雇人修土围子，老辈把地卖了后又去山里开荒，要不咱屯子哪来好几百垧地？”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张叔……” “他们老张家和咱们老曹家都是家落，他们家老祖宗有个闺女嫁给咱们老曹家，就是我太奶……当时带着他们一起过来的……” 孙建平觉得，光这些人闯关东的历史，都足以写上厚厚的几本书了！ 老猫龇牙咧嘴，趁他不注意，一个猛子翻身挣脱他的魔爪，咬在他手腕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臭猫！” 老曹心里也画魂，万一人家老王家反悔咋办？ “叔，说起保媒我想起个事，你说罗世红那人咋样？” “那还有的说了，人家是干啥的，正经的国家干部，吃皇粮的！”老曹虽然挂着副队长的名头，但终究不过是不入编的老社员，在罗世红面前总觉得低人一等！ “你觉得……” 孙建平抓起小猫崽作为猫质，抵挡住老猫的进攻，向老曹提个了建议，老曹一听，脑子里不停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害得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老曹睡得也不安稳，一大早晨红着眼睛坐起来，嘟囔一句昨晚梦到我太奶了。 “要不等会我去公社看看买点烧纸，给祖太奶他老人家送点过去？” “嗯，等会看看再说！”老头打着哈欠下了地，和孙建平一前一后进了队部。 老王头正抡着大扫帚扫院子，队部的烟囱冒出袅袅青烟，屋子里，王蓝氏等几个妇女正聚在锅边，数着米粒子下锅，正在做早饭呢！ “妹子你过来一下！” 刘桂英来得比谁都早，冲王月娥招招手，提着水筲钻进牛棚，不一会每人提着一水筲牛奶走出来，王月娥小脸通红，嘴角挂着笑，小声嘀咕一句，“桂英姐，你们这真好，还能喝牛奶呢！” “那可不，这是建平哥他们花三千多块钱买回来的大奶牛！” “三千？” 王月娥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他们老家，一家有一百块钱存款就算是富裕户了，可没想到人家这个村子，买两头奶牛就花了三千块！ 三千块！ 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杜尔基公社很穷，但和七十年代的胶东农村对比，那还算是富裕地区了！ “来尝尝！” 刘桂英看锅里的牛奶熬得差不多了，捞出奶皮子，舀了一水舀子牛奶递给她，王月娥接过来，没有自己喝，而是倒进搪瓷缸里，先给正在扫院子的爷爷送过去。 “爷，你喝牛奶！” 老王头扫院子累出一身汗，这也是他唯一能给二马架的一点“补偿”。 “嫚儿，哪来的牛奶？” 老王头也只在电影上看过外国人喝牛奶，眼下看着搪瓷缸里这些白花花的东西，也是有些眼晕。 说实话他活了六十多岁，还不知道牛奶究竟是个啥滋味呢！ “爷你不知道，人家这队可有钱了，两头大奶牛，花了三千块钱！刚才桂英姐领我挤的牛奶，爷你快尝尝！” “艾玛三千块，真是不敢想……我尝尝！” 老王头接过茶缸子抿了一口，眯起眼睛慢慢回味牛奶的味道。 “爷是啥味？” “有点腥，有点香，挺好喝，嫚儿你尝尝！” 老头咧嘴笑起来，想不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老了老了还有这份口福，喝上电影里外国人喝的牛奶了！ 这辈子真不白活！ “我给我大和我娘尝尝去！” 看到他们一大家子分尝一饭缸牛奶，老曹眼眶有些湿润，都是苦命的穷哥们啊！ 孙建平本以为二马架这边就已经够穷的了，可是看到老王家一大家子之后，他才认识到自己的见识实在有些浅薄了！ 穷，在当下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 没有最穷，只有更穷！ (本章完) 第510章 滚犊子，别跑这冒虎气! 老曹清清嗓子迎过去，和老王头打声招呼，“老哥哥昨晚睡得咋样？” “托福，挺好挺好！”老王头急忙一抱拳，“老曹兄弟也起得这么早！” “哈哈年纪大了睡不着觉，早点起来活动活动，溜溜牲口……”老曹打开马厩的门，被憋急的小马驹蹦蹦跶跶跑出来，一溜烟的往孙建平身边凑！ 小牛犊、小叫驴也都跑出来，哞哞叫着，把老头刚扫干净的院子又造得一片狼藉。 “真好！”老王头眼巴巴看着人家六畜兴旺的场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还是关东山这边好！ 远处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孙建平急忙走过去，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坐在地上蹬着腿，连哭带闹，王月娥一脸尴尬的站在旁边，伸手去拉他，“小弟，尝尝就得了，真没有了！” “呜呜呜我要喝牛奶，我没喝够！” 这个三四岁的小家伙一个劲的抹眼泪，孙建平看着只想笑，想想却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乖孩子别哭了，给你吃糖！拿着！” 果然糖果是对付小孩的灵丹妙药，小家伙小手捧着糖，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快谢谢哥哥！” 王月娥气不过，踢了他一脚，“真给咱们家丢脸！” “谢谢哥哥！” “快起来吧地上凉……”孙建平把他搀起来，小家伙把糖揣进破衣服口袋，掏出一个，颠颠的跑到一边，给老王头送过去，“爷爷，大哥哥给的糖，您吃糖！” 孙建平连连颔首，别看这一大家子穷，孩子们倒是挺孝顺！ 吃过早饭后，李秀芝抱来一大堆带补丁的衣服，让他们把身上那些都成布条的衣服脱下来换上，看着这些破破烂烂大窟窿小眼子的衣服，孙建平不由得想起了某人的手艺！ 同时他也想起一个成语：鹑衣百结！ 换上衣服后，这家人看起来规整许多也利索许多，孙建平这才发现这一大家子的闺女们都挺漂亮的！ 想想也是，自古胶东地区就盛产美女嘛！ “老哥哥我说你们就在这多住几天……”老曹看他们要走，急忙出言挽留，老王头却很固执的拉着他的手，“老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们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总赖在伱们这吃你们喝你们的，以后我家大嫚儿就留在你们这了，劳您多费心照顾……” “放心放心，我保证像对我亲闺女一样……”老曹打着包票，一把扯过张子义，“来，跟老爷子表个态度！” “从孩子们那论，我也得管您叫一声叔，叔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全家都稀罕月娥，关照月娥，谁敢欺负她，先问问我这双拳头答不答应！” 王月娥没绷住，噗嗤一笑！ 我这个公爹，还真有意思！ “滚犊子吧，别跑这冒虎气了！”老曹踹了他一脚，惹得众人忍俊不禁，他又拉着老王头的手，“以后咱们就是实在亲戚了，没事就过来遛跶遛跶串串门！” “应该的应该的！” 老王头招招手，这一大家子坐上马车，直奔纳河农场火车站而去。 不过…… 仍旧是刚才闹脾气的那个小孩，小手抱着木桩子，死活不肯走！ “我不要回家，家里净吃糠菜团，拉嗓子，我要留在这！”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他以为留在这就能每天吃上大米饭和猪肉，王蓝氏红着脸去掰他的小手指头，想把他拽上车，小孩子又哭又闹，死死抱着木桩子，好说歹说就是不走！ “当家的，你看这……” 王月娥的父亲，那个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中年汉子一把扯下挂在马厩里的皮鞭，咬着牙，红着眼睛走到最小的儿子身边，刚要举起鞭子，却被张子义一把攥住手腕！ “干啥干啥，孩子乐意呆就在这呆着！” “大兄弟……亲家，呆一天两天行，可也不能常年在你这赖着不走，你家也不富裕……” “这啥话，三个大小伙子我都拉扯大了，还差这么个小人儿？小宝留下，正好跟你姐俩做个伴！” 张子义把胸脯拍得震山响，“愿不愿意在叔家里呆？” “愿意！可愿意了！”没出息的小家伙使劲点点头，秃噜一声吸了下鼻子。 这下难题交给老王家了。 老王头瞅瞅张子义，再瞅瞅老曹、孙建平、老程头等人，老曹笑笑，“老哥哥，就让孩子留下吧，狗蛋大的年纪，回家也干不动活，帮不上啥忙。” “正好留下跟我们家富明做个伴，他们俩没差几岁，省得一天天的跟他俩哥玩不到一块去，见天打仗……” 张齐氏也笑着劝老爷子，老爷子叹了口气，“那就，那就让他在这呆着吧！” 小家伙乐得直蹦！ 王月娥拉着弟弟王宝庆的小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目送全家上了马车，一路向南。 王蓝氏始终扭过头，一双眼看着留下来的一对儿女，眼泪就没停过！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心疼？ “还哭呢？”王月娥的父亲拍拍她的肩膀，“哭啥哭，孩子留在这还能吃点好的，要是带回家里，也照样是饿肚子……” 想想也是，算上姐弟俩，他们夫妻统共有八个孩子，四男四女，三个成年的儿子都还没娶上媳妇！ 多他们俩不算多，少他们俩也不算少！ 就当是小猫小狗一样，卖给人家了吧！ 赶上荒年卖儿卖女，不是常有的事？ “叔这事您放心，我们保证亏待不了她们姐弟俩！”孙建平抡了下鞭子，笑道，“我们这个屯子虽然不富裕，但养活她们没啥问题！” “小伙子，我忘了问了，你是老曹的儿子吧！”老王头坐在马车上，一脸羡慕的看着拉车的高头大马，还是匹儿马子！ 他听人说儿马子脾气爆，一般人谁敢用？ 可这匹大马，在这个赶车小伙的手里，比狗都乖！ 乌龙马：小老头你重新组织下语言！ “啊……对！” 孙建平也懒得和他解释自己的来历。 “老曹那人……好人啊，我们过完年，拿了逃荒证就出来了，没法子，谁让咱人穷呢，可这一道可是没少受气，被人打骂也就算了，经常好几天吃不上一口东西，饿啊……” “大，你跟人家说这个干啥！”王蓝氏悄悄扯扯公爹的袖子，老头这才闭了嘴，看看眼前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纳河农场到了。 “你们这边真好，能种稻子，就是天太冷，一年就能种一茬庄稼……” “可不是么，我们那都穿单衣了，这边还得穿毛衣……”王蓝氏附和一句，孙建平笑笑，“没法子，关东自古都是苦寒之地，能在这片土地上对付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他冲身后赶车的王连生招招手，三辆马车三十多人都下了车，提着老曹给他们拿的衣服、大米、面饼……浩浩荡荡进了候车室。 孙建平叫过老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粮票，塞给他。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趟可没少麻烦你们，还给我们这么多钱和粮食，你们也不富裕……” “大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回去之后买点粮食渡过春荒，那一百多块钱先别给哥仨娶媳妇，先买只绵羊养着，攒下家底了还愁没儿媳妇上门？” (本章完) 第511章 我要回家，我不在这呆! “是这个理！” 老王头寻思半天，最终点点头，还得是人家这小伙想得通透！ 就那一百多块钱，还想给仨孙子娶媳妇？能娶上一个就不错了！ 要是买两只羊养着…… 得偷摸的养，不能让人知道，要不非当尾巴割了！ “火车来了，这是车票，你们赶紧的上车吧！”张子义兴冲冲跑过来，手里掐着一叠车票和逃荒证，塞给老王头，“叔，没事就过来遛跶！” “放心放心，要是家里宽裕了，我就过来！”老爷子领着家人，带上东西上了火车，站台下面，孙建平、王连生、张子义三个马倌抬起头，望着哼哧哼哧远去的火车，不停向他们挥手告别。 “大，咱们这次是碰上好人了！” 老王头坐在位子上，手里掐着那把粮票，咬着牙，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 可不是么，这回我们是碰到大好人了！ 从鹤城到山东临沂，足足三千里路程，火车开了两天两夜，等到下车的时候，老王头觉得身子骨都要晃散架了！ 下车之后还有四十里山路，一家人舍不得掏钱雇车，干脆继续“穷游”，从路边树上掰了几根树杈当拐棍，一路走着回到了兰山村。 村口竖着一块“书圣”的大石碑，已经被人砸成两段，老头站在牌子下面，吸了下鼻子，说一声羞煞先人，冲身后的家人们招招手，进了村子。 村子里几乎是空的，家家户户都携家带口出去逃荒了，老头站在家门口，想起一家人出去逃荒，最后丢下孙子孙女留在关东大山里，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结亲…… 说着好听，其实就是把我家大嫚卖给人家了！ 唉，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着面…… 老头抹了把眼泪，卖头了也好，关东那边富饶，嫚儿留在那至少能吃口饱饭，只是可怜了我那小孙孙…… “大，咋安排？” 王蓝氏凑上前，向老爷子请示。 “老大，你明天带上宝福、宝和，去集上看看，能不能买两头绵羊过来，人家老曹那小儿子说了，要买绵羊，羊毛还能剃下来卖钱，老二，你带上宝龙、宝民，把咱们家地窖好好挖挖，羊买回来就藏地窖里养活，不能让人知道，都记住没？” “记住了大！” “抓紧把屋子收拾收拾，大米啥的都藏起来，留着过年吃，老三伱等会去瓦铺窑瞅瞅能不能换点红薯干回来，那玩意扛饿。” “那我现在就去！” “嗯，还有剩下的干粮没？” “有，还有两张大饼呢！” “去吧，早点回来！” 老头安排完家里的事情，扭头看看遥远的北方，想起此次外出逃荒的经历，真如做梦一般！ 月娥和宝庆，现在就留在天的那一边了！ 这俩孩子现在干啥呢？ 老爷子却不知道，王月娥现在正跟着刘桂英负责给奶牛挤奶呢！ 这可是个好活！ 老张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又拐回来一个“儿子”，他领着小宝庆回家里，刚刚放学回来的张富明看到王宝庆，愣了一下！ 他今年才七岁，两个哥哥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和他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爸，他是谁啊？” 富明上下打量穿着自己前几年穿的旧衣服，一脸拘谨的躲在张子义身后的王宝庆，疑惑问道。 “你二嫂他弟，以后也是你弟弟了！宝庆，叫哥！” “哥！” 王宝庆小声喊了一句，张富明撇撇嘴，二哥花了一百多块钱从要饭花子堆里娶了个老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怎么还娶一个送一个？ 二嫂留下来也就算了，还把她弟弟也留下了！ 得吃我们家多少白面，多少大米！ “富明，你带着你弟出去玩吧！”张子义踢了老儿子一脚，张富明撇撇嘴，低着头，冲王宝庆招招手，“走吧，咱们去河边抓鱼去！” 王宝庆怯怯看了张子义一眼，扯扯他的衣袖，“大爷，我想回家。” 啊？ 张子义脑瓜子嗡嗡的！ 你个小人儿……让你走你不走，现在闹着要回家！ 这不是摆明了给我出难题吗？ 他猛的抬起巴掌，瞥见小宝庆可怜巴巴的眼睛，忽然想起这个不是自己儿子，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只得放下手，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蛋，咧嘴一笑。 这一笑把小宝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孩儿听话，你爸他们现在都回山东老家了，大爷我也找不着你们老家在哪啊，想送你回去都回不了……” 听到这话，王宝庆哇的一声哭起来，看得张富明直撇嘴！ 关东山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 他这一哭倒是把张子义给搞蒙了，想抱起来哄一哄，没想到这孩子倔脾气上来，一把推开他，哭着往外跑！ 砰！ 小家伙撞在刚要进门的孙建平身上，孙建平蹲下来，帮他揉揉脑门，“宝庆撞疼了没？” “大哥哥我要回家，我不在这呆，呜呜呜我想我娘了！” 张子义追出来，一脸为难的看着又哭又闹的孩子，孙建平笑着冲他比划了个手势，看我的！ “想回家，行啊，哥哥这就送你回家，不过咱们俩肯定不行，这一路都是老虎野狼，万一把咱们俩吃了就回不去山东老家喽！” “啊……”小孩子懂什么，被他这么一忽悠，有些害怕了，孙建平把他抱起来，“宝庆想家了是好事，哥哥多羡慕你还有个家，哥哥我都没家了！” “可是人人都有个家啊，大哥哥你怎么没有家了？”王宝庆咬着手指头，一脸好奇。 “哥哥的爸爸被人抓起来了，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了，你不但有家，还有爷爷、爸爸、二叔三叔，兄弟姐妹……” “嘻嘻……”王宝庆憨憨笑起来，张子义一挑大拇指，好小子！ 三言两语就把小哭鼻子精给哄好了！ “富明你去叫上兴文，咱们几个去河边钓鱼，哥哥带你们烤鱼吃！” “嗯嗯！” 张富明最喜欢和孙建平一起玩了！ 只是大哥哥平日里太忙，根本没工夫陪我们玩！ 不一会孩子们就来到河边，小跟屁虫月月也欠欠的跟过来，怀里抱着小猫崽，身后跟着小豆包，好一个前呼后拥，左拥右抱！ 孙建平扯过一根苞米杆，从里面扒出几条玉米螟虫，又掏出几个鱼钩分给孩子们，小兴文欢呼一声接过来，从柳树上掰下几根树枝，做成简易鱼竿，学着孙建平的动作，将鱼竿抛进水里。 小宝庆一脸懵懂的跟着众人学习钓鱼，小小的心里紧张又刺激！早把回家的念头抛到脑后了！ “哥哥给我，给我一根鱼竿！”小月月也不甘示弱，吵吵着向曹兴文要鱼竿！ 我也要钓鱼！ 树上跳下一只全身虎斑色的大狸花猫，看到孙建平领着一群孩子排成一排，坐在河边钓鱼，不屑撇撇胡子呲了一声！ 一只大菜鸡领着一群小菜鸡在这里炫技呢！ 也不嫌丢人！ (本章完) 第512章 跟着大爷有肉吃! 似乎是故意气他们，老猫跑到孙建平身边，把尾巴吊在河水里，轻轻摇动，然后就像开了挂一样，左一条右一条，不一会在他面前摆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鱼！ 孙建平看看鱼，再看看空空的鱼篓，觉得脸火辣辣的发烧！ 臭猫！ 给我滚远点！ “大哥哥，有东西扯我的鱼竿！”小宝庆小手死死拽住鱼竿，惊慌失措喊道。 他第一次钓鱼，不知道这是中鱼的迹象，小脸憋得通红，大喊大叫起来！ “这是上鱼了！”孙建平急忙跑过去，帮他把鱼竿扯上来，好家伙，一条一尺半长，三斤多沉的大鳌花鱼就这么摇头摆尾被扯上来，看得几个小家伙眼珠子都直了！ “不错嘛！” 孙建平帮他把鳌花鱼摘下来，又挂上新的虫子，扔进水里拍拍手，还没等他直起腰，小宝庆的鱼竿又动了！ “大哥哥，又，又来鱼了！”有了刚才的经验，小宝庆的呼喊声中多了一丝兴奋的快意！ “这孩子运气真好！” 孙建平把鱼线又拽出来，这回上的是一条两尺多长的翘嘴，东北俗称“岛子”。 看到小宝庆面前草地上摆了两条鱼，小兴文和张富明小脸挂不住了！ 丢人呢！ 人家一个外来孩子，都上了两条鱼了，这不是啪啪打咱们哥们的脸嘛！ “小叔你瞅啥呢，赶紧的钓上来两条，叫他开开眼界！”小兴文扯扯张富明的衣袖，催促道。 “大侄你别着急，看我发功……” 张富明瞪着眼憋着气，摆着小手往水面一指，“大鱼小鱼快点上钩！” 月月也凑过来，眼巴巴看着小叔“发功”。 鱼竿动了，仨孩子欣喜若狂，张富明一把扯起鱼竿，看着钓起来的还没手指长的小麦穗鱼，都气得直跺脚！ 小叔也不行啊！ 这边，小宝庆又钓上一条鲤拐子，一条大哲罗鱼！ 四条大鱼一字排开，被夕阳照得眼晕！ 老猫趴在河边大柳树上，身下搂着宝贝小猫崽，眯缝着眼，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看着下面菜鸡互啄，不屑嗤了一声！ “大姐你看，我钓的鱼！” 小宝庆再也不闹回家的事情了，小手提着用树棍串起来的鱼，兴奋跑回老张家，向刚刚下工的王月娥炫耀！ “小弟真有本事！”王月娥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张子义也走出来，看到放在地上的四条大鱼，也是喜笑颜开。 “这家伙的还挺造一阵子，行，以后伱就跟着我上山打猎！” “那打猎是不是有肉吃？”王宝庆抬起小脸，一脸期待。 “废话，上山打猎，不就是为了吃肉么！”张子义笑着把他一把抱起来，“噶小子，还闹不闹回老家了？” “不，不回了！”小家伙不好意思笑了，“跟着大爷有肉吃！” “小兔崽子，真他娘的对我脾气！”张子义哈哈大笑，问王月娥，“二儿媳妇你看咋样？干脆我认他当我干儿子得了！” 王月娥只是笑，“大，您看着办就行！” “那你小子就是我第四个儿子了！”张子义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没想到我老张这辈子有四个儿子俩闺女！” 王月娥笑了笑，转过身擦擦眼泪。 小弟想家，她又何尝不想？ 只是…… 想家又如何，回去又如何？ 还不是要饿肚子！ “姐我回来了！” 张富田扛着锄头从外边走进来，十五岁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是生产队的“半拉子”，每天出工，挣一半工分，看到高挑漂亮的王月娥，脸一红。 这就是爸花了一百五十块钱给自己“买”的媳妇！ “你回来了！”王月娥脸一红，急忙拿过锄头放到一边，递给他一条毛巾，嘴唇蠕动两下，却不知道该和小自己两岁的“弟弟”该说点啥好。 “给你！”张富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发卡，把王月娥闹得摸不着头脑，“好好地干啥送我这个？” “建平哥说，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不能藏着掖着，要大胆说出来，姐我喜欢你，所以送你这个……” 一番土味情话臊得王月娥脸都红透了，瞅瞅发卡，嘟囔一句你自己留着吧，转身跑进屋了！ 张富田一脸懵，啥意思？ 不喜欢发卡，还是不喜欢我？ 张子义在一旁看着虎了吧唧的儿子向未过门的儿媳妇表白，脸一红，妈的小兔崽子倒是胆大，当着老子的面就这么直接开撩了！ 当年你妈也是一见我的面就说看上我了，要和我结婚生孩子…… 这玩意也随根哈哈！ 孙建平站在门口，冲张子义招招手，张子义大步流星走过来，“咋了建平，咋不进院呢？” “你们家又是大儿媳妇又是二儿媳妇的，我要是总来，人家就得说闲话了，再说我们家那口子也不让。” 孙建平笑了笑，瓜田李下的，万一传出点绯闻，我孙建平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这算啥事……”张子义扯着他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孙建平连连摆手，“你不是说让我帮你复装霰弹么，凤兰姐帮我买了一盒火帽，你还有弹壳没都给我，我帮你做几个。” “我找找，去年的弹壳我还没扔呢！” 张子义匆匆跑回家里，不一会拎着个布兜过来，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没有铅弹，用铁砂子行不？程叔打铁时我划拉了不少。” “行，你就看着整吧！” 孙建平拎着一口袋弹壳往家走，扭头看看喧闹的老张家，大儿媳妇刘桂英正有说有笑的蹲在地上收拾鱼，二儿媳妇红着脸给她打下手，张子义叼着烟坐在一旁磨刀，张齐氏一边织毛衣，一边笑着叮嘱儿媳妇们小心别伤了手…… 瞧瞧人家这一大家子！ 老曹家晚上也是鱼，看到盘子里的酱炖小鱼，小兴文小脸有些挂不住，只顾喝苞米碴粥，鱼却一口没动。 “咋了大儿子，你平时不是挺爱吃鱼的吗？”李秀芝不知道这个犊子又作什么妖，关切问道。 “不是我钓的鱼我不吃！” 小兔崽子还挺有骨气。 “来哥哥吃这个！”小月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把他钓的那条小麦穗鱼夹出来，放在他碗里，“你钓的。” 小兴文臊得脸通红！ “这小心眼！”孙建平笑着捏捏他，“人家王宝庆第一次钓鱼，运气好是正常的，再说了这些鱼也不是他钓的，都是咱家老猫钓上来的，快点吃吧！” “对吼，是猫猫钓上来的！”月月嘻嘻一笑，抱过老猫狠狠亲了一口，“猫猫好厉害，比我哥都厉害！” 喵！ 老猫眯着眼，云淡风轻。 小兴文小脸更挂不住了！ 我还不如一只猫！ “大孙子快点吃！”老曹咳嗽一声，给他夹了块嘎牙鱼鱼肉，在美味的鱼肉面前，小兴文终于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这是老猫给我钓的，不是那个小山东钓的…… “你可快溜的喧吧！”曹春贵都看不下去了！ “叔，我上午去供销社送牛奶，你猜猜我碰到谁了？” 孙建平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开春的嘎牙鱼肉最嫩最香，咬一口回味无穷！ “周建设那个王八犊子？”老曹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那兔崽子要是敢打凤兰的主意，你看我怎么修理他！ (本章完) 第513章 磨剪子咧，戗菜刀! “周建设我倒是没碰着！” 孙建平给老曹夹了一条嘎牙鱼，“我碰到林场新来的那个苏场长了，他去供销社问山货的价格，我们俩碰上了，说是让我过几天去林场一趟。” “去那干啥？”老曹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上次因为闹分界的事情和林场彻底撕破脸了，虽然有林县长和汪科长从中撮合，但毕竟梁子已经结下，贸然让建平一个人前往，万一人家趁机报复…… 老头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了。 “让我帮他们看看，咋样才能提高林场苗木的成活率，我说这个我真不会，种地我还没种明白呢，人家非得让我去一趟……” “那就去呗！”曹春贵嗦着鱼骨头，突兀插了一句，脑门上就挨了一筷头子，“吃你的！” “噢！”曹春贵揉揉生疼的脑门，这老爷子！ “我想去一趟也无妨，对了我在西院种了几棵蓝莓树苗，不知道能不能长起来……” 蓝莓？ 一家人面面相觑。 “蓝莓是啥玩意？” “就是嘟柿。”孙建平抓起苞米饼子，蘸上点鱼汤咬了一口，“我以前看书说现在这种小果子在西方可火了，说是能保护眼睛，我寻思能不能种点拿出去卖，反正咱们现在后山都归咱们了，总不能荒着。” “那玩意漫山遍野都是，卖给谁去！”曹春贵很有心机的把手捂住脑瓜顶，发表了一下意见，没想到老曹不走寻常路，给了他一个嘴巴，“别瞎掺言，吃你的饭！” 李秀芝险些憋出内伤！ 这爷俩！ 真能闹！ “也不一定，就当是种着玩呗！”孙建平不确定自己的蓝莓大计能给二马架村带来多大利益，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好！ 吃过晚饭，孙建平守在油灯下，帮张叔复装霰弹。 整整一盒火帽，是托凤兰姐帮他买回来的，孙建平首先取来李秀芝用来纳鞋底的大码针和顶针等工具，又扯过一块剪过鞋底的袼褙，同时借用了小兴文的圆规，按照弹壳的尺寸，在上边画出一个个圆形，用剪子剪下来，作为放在弹壳内的隔层。 小月月乖巧坐在他身边，把买来的两根蜡烛凑到油灯前点起来，照得屋子里亮了不少。 他首先拿出一枚霰弹弹壳，用大码针从里面顶掉火帽，再取来一个新的装上，接下来就是填装火药了。 火药选用的是做炮仗时剩下的黑药，一粒粒的好像黑色的小药丸，孙建平取来一把小戥子，把一张纸从中一折，将黑火药倒上去，一点点往戥子上添加。 每一颗霰弹填装的粒状黑火药都是有严格限制的，装少了火药推力不够，霰弹打不远，装多了烟太大，腐蚀枪管内壁，所以他专门从王子臣兽医那里借来称药粉的小戥子，帮助他完成对火药的精密测量工作。 他把称好的黑火药小心翼翼倒进弹壳里，再取来三片剪好的袼褙，涂上浆糊捏实，塞进去，第一层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填装铁砂子，这些铁砂子都是从老程头的打铁铺里弄来的，大小不一，大的有花生米粒大，小的只有绿豆大小，孙建平也懒得按大小分类，称量好了一股脑塞进去，再垫上一层袼褙，用一根略细的圆木棍压实，把燃烧的蜡烛拿过来，将蜡油滴在上面，直接封口。 一枚霰弹就复装完毕了。 老曹叼着烟，握着火柴，笑眯眯看着孙建平复装弹药，这孩子太聪明了，几乎就没有他干不了的事情！ “叔，看看咋样！” 孙建平把复装的霰弹递给他，老曹拿在手里掂了掂，“不错，等明天拿山上试试，看能不能打响！” “到时候打个野鸡给你吃！”孙建平笑着捏捏小月月的小脸蛋，小月月高兴的比划着小手，“哥哥给我打一只这么大的鸡！够我吃一年的！” “哈哈，那就不是鸡，是恐龙了！” 他把七十多个弹壳都复装了一遍，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张子义送过去。 老张同志正在熬奶皮子，两个儿媳妇给他打下手，昨天哭哭啼啼要回家的小宝庆正舒舒服服躺在稻草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个小碗，慢悠悠品尝牛奶的香味。 好舒服啊！ “叔，接着！” 孙建平把装着霰弹的布口袋扔给他，张子义接过来，拿出一枚看了看，冲孙建平一条大拇指，“好小子真有伱的，做出来了！” “那是！” 孙建平一脸得意！ “走，试试去！” 张子义拎起满满一口袋霰弹，兴冲冲回家去取霰弹枪，把王月娥看得一愣一愣的！ “嫂子，公爹这是……” “你不知道，咱公爹年轻时是干这个的！”刘桂英比划了个手势，把王月娥吓了一跳，“胡子？” “嘘，别瞎说！”刘桂英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咱公爹在这方圆百里可是有一号的，谁提起他不得乖乖叫上一声张三爷？” “真的吗，公爹这么厉害！”王月娥一脸崇拜。 “那是，你家那小伙也不错，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等将来结了婚，保证让你三年抱俩娃！” “讨厌，就会胡说！”王月娥咯吱了她一下，妯娌俩有说有笑闹成一团。 孙建平和张子义进了后山，小豆包也颠颠的跟过来，野孩子血管里流淌的永远都是狂放躁动的血液，自从被两人领着上了几次山后，小豆包心就活了，隔三差五就往山里跑。 现在有这等好机会还不立马跟上？ 张子义从后背取下喷子，先塞进去一枚，小试牛刀。 孙建平掏出匕首，在一棵大树上划了个圈，冲他喊了一声，张子义双手托起喷子，对准大树上的圈圈，扣动了扳机！ 砰！ 复装之后的霰弹威力似乎比原先的更大，一股火光冲出枪膛，无数铁砂子雨点般打在树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张子义扯了一下枪机，将弹壳退出来抓在手里，发热的弹壳烫得他手一哆嗦。 走到近前一看，好家伙，装了铁砂子的霰弹杀伤力似乎有所提升，将大树的树干打得千疮百孔，翻起一片片雪白的木茬。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 八成直接成筛子了！ 他又往唧筒里塞进五发霰弹，砰砰砰，连串射击之后，五发霰弹全部顺利打出去，没有出现任何迟钝或卡壳现象！ 漂亮！ 张子义把弹壳收集起来，揣进口袋，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以后咱老张的这把家伙不愁没“口粮”了！ 正在远处盯着树上松鼠的小豆包忽然汪汪叫起来，两人循声望去，却见深山老林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肩上挑着一条长凳，凳子前端用铁丝固定两块磨刀石，后边挂着一个帆布褡裢，随着他来回走动，褡裢晃晃荡荡的，里面的各种铁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磨剪子咧，戗菜刀！” 看到爷俩在山林里拎着一支喷子比比划划，这位中年人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但马上扯脖子喊起来！ “磨剪子咧，戗菜刀！” 张子义一双虎目，牢牢盯着这个人的背影，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眼中似有杀意闪过！ (本章完) 第514章 把他抓过来! “磨剪子咧，戗菜刀！” 俩人打了几只野鸡下山，刚进屯子，就听到上午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个磨刀匠扯着脖子喊出的长长吆喝声。 “磨刀的，把我们家这把菜刀磨磨，都钝了，切酸菜都费劲！” 磨刀匠把长条凳放在地上，骑跨在上面，接过吴老二媳妇递来的菜刀，用手指揩了下刀刃，他皱皱眉，“大嫂，你滴菜刀多久没磨了？刃口都平了！” “你们这些磨刀匠几年也不来一次，想找你磨也没地儿磨啊！”吴老二媳妇也烫了徐二丫同款大波浪卷，穿着一套时兴的绿呢子外套，脸上擦得粉白粉白的，眉毛剃了，用火柴棍涂黑，打扮得跟山上下来的妖精似的，惹得磨刀匠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张子义把野鸡递给孙建平，抱着胳膊站在磨刀匠身旁，一脸玩味的看他戗菜刀。 他从褡裢里拿出一把高硬度钢做成的戗子，用手指试了试边缘的锋利程度，然后把吴老二媳妇递来的菜刀固定在板凳上，双手握住戗子的木柄，对准菜刀的边缘，往前轻轻一推。 刺啦…… 一阵金属刮擦声传来，张子义眼睁睁看到从刀面上竟然戗下来一片白白的铁！ 刺啦！ 刺啦！ 中年男人不疾不徐，一下一下用戗子将刀面戗平整，脚下已经掉了白花花一片白色的铁皮，等到戗完菜刀的两面后，他把菜刀拿起来，沾了点水，欻啦欻啦，在磨刀石上把菜刀磨得锋利又整齐。 “大嫂伱的菜刀戗好了！”中年男人扯过毛巾擦了擦汗，将磨好的菜刀用水布擦得干干净净，递给吴老二媳妇，她接过来试试刃口，感觉比之前锋利多了，冲他抿嘴一笑，“谢了大兄弟，多少钱？” “一角钱。” “给你！” 吴老二媳妇掏出一毛钱，塞到他口袋里，还不忘用手指在他口袋内侧挠一下，挠得这个磨刀匠心怦怦直跳！ “我们家剪子钝了，也给我磨磨！” 村子里的妇女们闻讯都赶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把剪子菜刀递过去，张子义仍旧站在一边偷眼观瞧，见他的手白白嫩嫩的，不像个常年干这活的老磨刀匠，倒像个…… “大，吃饭了！” 二儿媳妇王月娥的声音传过来，张子义嗯了一声，又扫了这个磨刀匠一眼，匆匆回了家。 今天家里是小野鸡炖蘑菇，喷香的小野鸡炖得软烂入味，除了富才在公社拖拉机队开车没回来，一家人团团围坐。 张子义夹起鸡腿，放在小宝庆饭碗里，小家伙看着油汪汪的大鸡腿，使劲咽了口唾沫，刚要吃，后脑勺就被姐姐拍了一下。 “宝庆，没规矩！” “谢谢大！”王宝庆麻溜跪在炕上，砰砰给张子义磕了俩头，张子义哈哈一笑，“真是我的好儿子，快起来吧，可劲造，不够吃锅里还有！” “宝庆，还是我们关东山这边好吧！”张齐氏也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给他拿了个苞米饼子，笑着问道。 “真好，这边有牛奶喝，还有肉吃！”宝庆啃着鸡腿，“在家顿顿吃糠菜团子，吃完拉不出屎！” “可怜的孩子……”张齐氏幽幽叹了口气，给他夹了块鸡脯肉，“老儿子多吃点！” “嗯，谢谢娘！” 果然有“奶”就是娘！ 张子义心里有事，吃了半个苞米饼子就放下筷子，转身往外走，张齐氏有些懵，“当家的你干啥去？” “找老曹商量点事！” “早点回来！” “知道了这个墨迹！”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张齐氏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骂一声死老鬼，招呼俩儿媳妇，“咱们娘们吃咱们的，不用管他！” “嗯！”王月娥心里也纳闷，刚才就看公爹站在磨刀匠身旁看了好一会，莫非这人有什么蹊跷？ 老曹家也在吃饭，夏至刚过，天气渐渐热起来，老曹家干脆把桌子搬到外边，一边纳凉一边吃晚饭。 钱慧珺也在，正帮着李秀芝往外端菜，看到他来，亲热招呼一声，“张叔吃了没，坐下来一起吃点？” “吃过了，你曹叔呢？” “那不是在园子里摘黄瓜呢！” 钱慧珺往菜园子里一指，张子义翻身跳过矮墙，惹得小豆包汪汪直叫！ 有门不走非得翻墙！ “老曹，我发现了个情况！” “咋的了你儿媳妇把你挠了？”老曹摘下两根顶花带刺的小黄瓜，递给他一根，扯过衣袖擦了擦，咬上一口，嘿嘿笑道。 “去你奶个孙子的，说正经的！”张子义擦擦黄瓜，也啃了一口，“今天上午我和建平在林子里试枪，就看到一个磨刀匠从老林子里走出来，你说那老林子里都是狼，一般人带家伙都不敢进，还有他那个手……” 老曹一听，顿时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那人还在屯子里呢！” “嗯呢，还没走！” “你这样……” 孙建平刚坐下吃了一口，就看到张子义翻身从菜园子前边的木栅栏跳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进了屯里！ 老曹钻出园子，把几根黄瓜摆在桌子上，抓起一个苞米面饼子，“你们先吃着，我去队部开个会，有点事。” “要不要我参加？” “不用你，吃吧！”老曹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又笑着和钱慧珺打了个招呼，“小钱多吃点，你张叔他俩忙活一上午打的小鸡！” “嗯！”钱慧珺冲他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老曹转身走出院子，看着俩人的反常举动，孙建平也是一头雾水。 “我去看看！” 孙建平刚站起身，被钱慧珺一把拽住，“干啥干啥，坐下！曹叔他们背着你肯定有理由，要是没理由就不用背着你了！” 好像…… 孙建平被她绕口令似的说教给干蒙了！ 在我的悉心教导下，这丫头的智慧虽然直线攀升，但好像没用在正地方上…… “建平吃饭吧，他们不让你去肯定是为你好。”李秀芝笑道。 “那好吧！” 孙建平只得坐下来，啃鸡肉，等老曹回来。 队部里，老曹把几个老兄弟都叫过来，每人身上都背着家伙，他清清嗓子，“老张，那人现在在哪呢？” “好像是叫吴老二媳妇给叫去了！” “吴老二媳妇？” 老曹皱皱眉，“这老娘们骚了骚了的把人家老爷们招家里干啥？” “还能干啥，跑破鞋呗！”王连生咧嘴一笑，把老蔡头在内的其余三人都给逗笑了。 “走，看看去！” 四个人带上家伙，匆匆来到吴老二家，吴老二不在家，屋里却亮着灯，吴老二媳妇正和那个磨刀匠在炕上光着膀子拼刺刀呢！ “嘘……” 老曹瞅了两眼，急忙蹲下来，一把按住想要冲进去的张子义，冲他摆摆手！ 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不一会，这个男人一脸舒爽的走到外边，对着墙根角呲呲放水，放完水后没有进屋，而是悄悄出了吴老二家的院子，绕来绕去，绕到队部，瞅瞅四下无人，悄悄钻了进去！ “草，偷牛的！” 张子义嘀咕一句，老曹摇摇头，“那不能！” “你们俩墨迹个嘚儿，抓过来问问不就得了！” 老蔡头从口袋里掏出面罩扣在脑袋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从腰间拔出一把抹了黑灰的匕首，猫着腰，飞快摸了过去！ 感谢“流浪的天空岛”兄弟的打赏，抱歉才看到。 (本章完) 第515章 老子一刀攮了你! 磨刀匠刚钻进队部，门嘎吱一声开了，借着月光，他惊恐看到眼前出现了四个蒙着面，拎着家伙的人！ “你们呢，你们什么的……干啥的？” “别吵吵！” 张子义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搂住他脖子，只等老曹下令，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拖外边来！” 一个个子稍矮的蒙面人使了个手势，张子义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破抹布塞进他嘴里，“别叫唤，再出一声我弄死你！” 磨刀匠一个劲点头！ 大粪堆下面，张子义勒令磨刀匠跪在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锋利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只要他敢弄出一丁点的动静，那对不住了！ 矮个子蒙面人摆摆手，另一个蒙面人凑上前，把他嘴里的破抹布扯出来，揣进口袋。 “说吧，伱是干啥来的，在屯子里瞎转悠啥？” “我，我就是走街串巷磨菜刀的，我是洪泉那边的，你们不信我上衣口袋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我真是……” “别跟我俩扒瞎了！”矮个子蒙面人走上前，用一把大镜面拍拍他的脸，“你看看你这小手，白白嫩嫩，不像戗菜刀，倒像个常年坐办公室的，说吧，今天你不把实话说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挖个坑把你埋进去！” “我真是磨刀的……”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抹了！” 张子义低吼一声！ “爷们，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你现在说出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囫囵尸首。”矮个子蒙面人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货色我不知道杀了多少，多杀你一个，也不过是再弄上一手血……” 他把手往下一劈！ “动手！” “千万千万不要……”磨刀匠顿时吓得骨软筋麻，连连摆手，“我说，我都说出来，能换一条命吗？” “快点说！”张子义手中匕首使劲按了一下，一丝鲜血流下来，吓得这人魂都飞了！ “是，是……” 夜已经很深了，老曹却迟迟没有回来，孙建平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盘算着这老爷子大半夜跑哪骚了去了？ 难不成突发兴致，去纪家油坊找崔婶了？ 不应该啊！ “你知不知道？”孙建平扯扯老猫的胡子，老猫乜着眼，臊眉耷眼的白了他一下，喵叫一声！ “得，你啥也不知道！”他拍了一下猫头，惹来老猫一顿暴风小铁拳。 一直等到深夜时分，外边才传来小豆包汪汪的叫声，房门开了，老曹从外边走进来，看到孙建平还瞪着两只眼睛等自己回来，憨憨笑了笑，“都几点了咋还不歇着呢！” “叔你不回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啊！” “这虎孩子，叔还能出事啊！”老曹笑着摸摸他的头，“早点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 老曹回来了，孙建平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在他心里，这个平日里笑眯眯人畜无害的小老头，重要程度已经上升到和二叔一样的高度，甚至还更要再高上那么一点点！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爬起来，仍旧是铡草喂马、挤牛奶、送牛奶……夏至到了，农田里的活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饲料地里的草还得耪两遍。 要不趁着这个功夫，去林场看看？ 孙建平正准备出发去找张子义，忽见刘凤霞一脸得意的从村口走过来，他诧异的看看时间，现在才早上八点，这家伙起得该有多早？ 或者说，昨晚根本就没在屯子里睡觉？ “孙建平，你不是不给我二机床厂的报名表吗？哈哈，姑奶奶现在不用了！”刘凤霞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空白的报名表，向他炫耀两下，“我自己弄来了，以后我就要远离这个破村子，离得越远越好！” “你这是……”孙建平想要看看报名表，刘凤霞急忙揣进口袋，“你没资格看！” “你快说说报名表哪弄来的，我也去弄两张试试！” “滚你的蛋，自个玩去！”刘凤霞按了按口袋，确认报名表还在后，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转身往知青宿舍方向走。 看她走路的姿势…… “喂刘凤霞，你是不是和滕主任睡觉了，人家才给你的报名表？” 田光明正巧从宿舍走出来，听到俩人谈话，故意大喊大叫！ 孙建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睡你妈！”刘凤霞又急又气，抬腿去踹田光明，田光明急忙躲开，刘凤霞嘴上也不饶人，“你还有脸说我，你和周薇胡搞生了孩子，不敢养活给扔进厕所里淹死了你别当我不知道！” “你你你你别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要不咱们去后边厕所里找找！” 孙建平无奈按了按眉心，这帮知青到底在搞什么！ 算了，我自己那个烂摊子还没整明白呢，哪有时间关心你们的烂事！ 不过两人的谈话都被洗衣服的夏莹听得真真切切！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说最近周薇姐姐总说肚子疼，还大半夜的往外跑呢！ 夏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孙建平回到家后，把三张报名表都拿出来，将所有知青都叫到一起，“从现在开始，咱们进行一次考试，成绩前三名有资格获得报名表，谁参加？” 刘凤霞坐在炕里，哼着小曲没理睬他。 “刘凤霞退出是吧，你都有报名表了当然就不需要了！”孙建平看着她来气，故意点破，郝翠翠顿时急了，“孙建平，为啥刘凤霞有报名表了，是不是你给她的？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一腿，那骚娘们最会卖比……” “郝翠翠你嘴巴放干净点！”孙建平和刘凤霞齐声喊起来！ 两人目光对撞了一下，又急忙闪开，孙建平清清嗓子，“现在我、钱慧珺、刘凤霞，当然王金刚不在这也就没他的名额了，我们几个退出，还有谁不想去要退出的？” 郝翠翠憋着嘴，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的，似乎很想撑大！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退出，那好办，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我现场出题，前三名获得二机床厂的招工报名表，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准备准备吧！” “考就考谁怕谁！” 郝翠翠底气十足，她在小学校当了快一年的老师，自以为底子比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都强，故意叫嚣。 “那好，我出题了！”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粉笔，这还是年前他去中心学校拉废旧书本的时候拿的一盒，他在水泥墙上写了三道几何题，拍拍手，“你们开始作答吧！” 田光明扯过一本小学生作业本，分给众人，抬头看看写在墙上的题，眉头一皱。 第一道题是求三角形面积，按理说很简单，只要做出几条参考线就能顺利完成，不过有一半人都卡在这个问题上！ 倒是夏莹，飞快解出第一道题，开始算第二道题，解一个一元二次方程。 孙建平皱着眉，看着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卡在第一道题上，无奈挠挠头。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答不上来，还说自己是知青？ 都去大粪堆给我挑粪去吧！ “建平哥！” 就在众人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的时候，钱慧珺站在外面悄悄敲了两下窗户！ “怎么了？” 孙建平急忙跑出来，杨建趁机瞟了一眼郝翠翠的卷子，她顿时尖叫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别吵吵！” 孙建平往屋子里敲敲窗户，压低声音问钱慧珺，“咋的了？” “曹叔让你赶紧去后山，出事了！” (本章完) 第516章 就是被狼咬死的! 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肯定没好事！ “你在这帮我看着他们，半小时后把卷子收上来，等着我回来评分！” 孙建平按了下她的手腕，钱慧珺嗯了一声，目送他跑远了。 “大家不准交头接耳，更不准抄，建平哥说了，谁抄就取消他的考试资格！”钱慧珺推门进来，清清嗓子喊了一声，“杨建你干啥呢！” “嘿嘿……” 杨建憨憨一笑，低着头，继续咬笔杆。 孙建平急匆匆回到马厩骑了马跑到后山。 此时后山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围成一堆，看着地上的东西，指指点点。 孙建平跳下马，众人一看他来了，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 他紧走几步来到人堆旁，往里面一看，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早已被野狼猛兽什么的扯得不成样子，但看身上残破的衣服，还有扔在一旁的长板凳，可以很轻松辨认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磨刀匠！ “谁最先发现的？” 孙建平看看那被野兽扯得到处都是的暗红色的肠子，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他急忙转过身，干呕两声，问是谁最先发现的。 众人都不吭声，孙建平一皱眉，望向老曹，“叔，不行就去公社报案吧！” “也只能这样了！” 老曹轻描淡写，似乎这件事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孙所长开着挎斗，火急火燎赶到事发地点，还带了个从县城派下来的刑侦人员！ 刑侦蹲在地上，不顾被野兽扯出来的肠子肚子……跟没事人似的把尸体翻过来，用一把放大镜小心翼翼搜寻尸体上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他皱着眉站起身，“就是被狼咬断喉咙，身体组织严重撕裂，流血过多而死。” “你确定？老唐伱可得整明白儿的，人命关天……” 孙所长等人都被这个结论震惊不小，老唐摘下手套，“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就是被狼活活咬死的。” 这个…… 孙建平瞅瞅老曹和张子义，这俩人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叼着烟卷看热闹。 消息传到公社，吕主任霍的站起来，“死人了？具体是怎么回事？老孙你给我详细说说！” “是一个磨刀匠，昨天晚上在二马架后边的林子里被狼群给啃了，等我们过去的时候都被啃得就剩一半了……” “那到底是狼啃的还是被人谋害的？” 坐在一旁看报纸的汪科长也有些懵圈，急忙追问道。 “经刑侦老唐验过后，确定是被狼咬死的，躯干上没有发现别的伤……” 这就怪了！ “行，老孙你抓紧回去把尸体处理一下，向群众们做好解释工作。”吕主任把他支出去，起身把门关上，又往外扫了两眼，确认没人后，清清嗓子，“领导，是不是你派人去二马架那边调查，让他们察觉了，来了个杀人灭口？” 汪科长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我倒是有那个打算，但是还没派人手去干呢！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是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那这个人，想必是某些……” “现在只能把它理解为一个孤立的突发事件，而不是以此为基点向外无限延伸，将我们要找的人都卷进来，那么做是不道德的！” 吕主任直接打断他的无限联想，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汪科长脸红红的，像是被他戳中了内心想法，他咳嗽一声，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吕主任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的，靠运动上来的人，巴不得天天都搞出点新花样，彰显他存在的价值。 孙建平正坐在陈培林家里，手里握着一支笔，刷刷刷画出一张草图，递给陈婶也就是新垣幸子女士。 “建平你画个脚干啥？”陈婶很是纳闷，但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简直多才多艺，一只脚也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我看过那个磨刀匠的脚，感觉有点怪，脚掌面特别宽，不像我们汉人的脚型，也不像蒙古人的，而且大母脚趾中间缝隙很大，我就想问问婶这个是不是……” 陈婶叹了口气，脱下鞋子给他看自己的脚，孙建平和画出来的脚对比一下，顿时了然于胸。 只是…… 说不通啊！ “死的那个磨刀匠多大年纪？”陈培林放下小人书问了一声，身为地主的儿子，他是村里少数几个具备高小学历的“知识分子”，只是因为出身一直不得重用。 “大概四十岁左右吧，皮肤挺白净的，小个不高……” 陈培林笑了一句，“媳妇，是不是你家人漂洋过海来找你了？” “别胡咧咧！”陈婶笑骂一句，复又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他们都在前屯大沟里埋着呢，想来也来不了了！” 一句话搞得屋子里气氛一时肃然，孙建平只得起身告辞，正巧钱慧珺跑进来，把十几张小学生作业纸递给他，“考完了，我评了一下分数，你看看！” 孙建平一拍大腿，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拿起这些作业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钱大小姐的评判都是很公平的，该给分的都给分，该扣分的也不落下。 最后目光落在夏莹的“试卷”上，蓝色钢笔水在上边画了一大团，里面依稀可以看到好几个分数！ 由此可见钱大小姐判卷时内心之纠结！ 该不该给高分呢？ 给吧，她最后一道题彻底答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一个分数点都没写对！ 不给分吧，那她就排第四了，得不到二机床厂的招工报名表，还是要留在这烦我哥！ 纠结啊！ 最后钱大小姐还是坚守本心，给了夏莹六十六分，让她名列第四名。 孙建平看着就想笑！ 这丫头！ 心眼真多！ “那这前三名就是郝翠翠、田光明和曲丽柔他们仨了！” 孙建平念出三人的名字，钱慧珺嗯嗯点着头，“郝翠翠确实基础很扎实，直接得了个满分，可她要是去二机床厂上班了，小学校是不是就有空额了？” “你想去？”孙建平笑笑，钱慧珺摇摇头，“我才不去呢，再说了人家也未必能让咱们去给孩子们教书。” “也是！” 孙建平把众人的试卷和分数都贴在知青宿舍的墙上，供众人“观赏”，郝翠翠一看自己得了第一，高兴得哇哇乱叫，一个劲的喊着我考上，我要去当工人了，以后再也不教那些傻逼学生了！ “她这人咋这样……” 钱慧珺忽然想起建平哥说过的话！ 丑人多作怪！ 还真是至理名言啊！ 夏莹看着成绩，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悲悲切切，嘤嘤嘤小半天，杨建等男生趁机送上手帕给她擦眼泪，换来美人一句杨建哥哥你真是好人！ 把个杨建乐得差点原地去世！ 艾玛这小声音，把老子都骨头都叫酥了！ 我要是娶了这小妞，不出三年就得死在她肚皮上！ 不过老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然现在都叫我哥哥了，再努力努力，升级到“情哥哥”，到时候就能拿下了！ 至于田光明，看完成绩后，得意摸了一下下巴，奶奶个熊！ (本章完) 第517章 赶紧烧了得了! 老子终于翻身了！ 这回直接进厂当工人，再也不和你们这些泥腿子穷搅和！ 高兴，今儿真高兴！ 而周薇两眼直勾勾盯着成绩，小嘴一憋，眼泪唰唰就下来了！ “光明，你能不能跟曲丽柔说说，让她把名额让给我，咱俩一起去厂子上班？”周薇追上田光明，泪眼婆娑的说出一个主意，田光明瞅了她几眼，再瞅瞅长得比她还漂亮的曲丽柔，冷笑一声，“周薇你脸皮咋那么厚呢，还让人家把名额让给伱？凭啥？” “就，就凭咱俩是一对，你走到哪都得带着我！”周薇一双大眼睛怯怯看着眼前帅气的奶油小生，语气自然而然弱了三分，田光明白了她一眼，“跟我俩凑一对？你也配！” “田光明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周薇顿时慌了，“我，我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自己去上班！” 田光明冷嗤一声，“说到孩子，我倒是要好好和你唠唠，当时你可是自愿钻我被窝的，现在孩子生下来让你给淹死了，我没追究你杀我孩子的罪过就算够宽宏大量了，你还敢跟我说这件事！” “你，你不能这么绝情……” “周薇你醒醒吧，我现在是工人了，而你永远都是农民身份，咱们俩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陌路人，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变心那么快，前些天你还说要对我好，一辈子好……” “前些天是前些天，现在是现在，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以后不一样了，我是工人你是农民，不但生活方式不一样了，思想上也会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两个世界懂吗？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那，那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周薇哭得眼睛都红了！ “你去找孙建平吧，他要立志在农村呆一辈子呢，你们俩正好凑一对。”田光明嘿嘿一笑，“你们俩郎才女貌，他那个人又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计较你怀过孕生过孩子的事情。” “可是他，他和钱慧珺是一对……” “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只要锄头挥得勤，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角，你当时是怎么勾搭我的，也给他来一遍呗！” 田光明心里高兴，真好！ 我要去当工人了！ 而且顺利甩掉周薇这个累赘！ 顺利迎接新生活！ 曲丽柔还真好看，不愧是江南妹子，瞧人家那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田光明舔舔舌头，瞅了一眼走远的周薇，嘿嘿怪笑两声！ 孙建平正在处理磨刀匠的善后工作，他砍了一棵树，劈成木头，堆在被狼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张子义捏着鼻子又甩过来一根肠子，把他恶心得差点当场吐了！ “张叔你……” “哈哈哈！” 张子义笑得鼻涕都冒泡了！ 木柴烧起来了，一股恶臭夹杂着奇异的肉味飘荡在林子上空，孙建平望着在烈焰灼烧下砰砰作响的死尸，心里也在画魂，这个人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为什么身上有明显的小鬼子特征？ “叔，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人到底是干啥的？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天晚上都干啥了！” 孙建平走到张子义面前，压低声音诈他，张子义仍旧是笑，拍拍他的肩膀，“啥事都瞒不过你小子，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个人……” 孙建平这才明白，合着那天晚上他们老哥几个“办完事”后，就把这人带到深山老林子，把他往里面一推，然后山里的狼群就出来“办事”了！ 所以嘛！ 这个人的死，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狼干的哦！ “千万千万别跟别人说，不然惹祸上身就不好了！”张子义把那天晚上审问出来的结果都告诉了他，孙建平这才恍然大悟！ “那他找的东西，真的藏在死人沟里？” “不知道，毕竟那嘎达谁也不敢去。”张子义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大兴安岭三千里江山，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自个就越危险。” 树林外一阵响动，老曹带着吕主任、汪科长走进来，看得已经被烧成一副骨架的磨刀匠，吕主任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悄悄冲老曹竖起大拇指。 烧了就对了！ 免得有些人借题发挥，搞无限连带！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一个磨刀匠？”汪科长一脸不甘心的看着烈火中的森森白骨，问老曹。 “可不是么，行头都在这呢！”老曹提起地上扔着的长条板凳，甩手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汪科长一脸狐疑的蹲下来，把褡裢扯着边角往外一倒，划拉一声，掉出不少东西，都是磨剪子戗菜刀锯大缸的工具。 没有找到想要东西，汪科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站起身，把手放在火堆上烤了烤，冲吕主任摆摆手，“走，回去！” “领导你先走吧，我还得和老曹他们交代一下水田的防病虫害工作！” 汪科长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大步流星往林子外边走。 一直看不到他的人影了，吕主任才狠狠啐了一声，骂一声王八操的！不折腾出点事心难受！ “老曹、老张你们俩跟我过来！” 他把两人叫到僻静处，嘁嘁喳喳嘱咐一通，两人连连点头，孙建平坐在火边，看着已经被烈火烧得稀酥嘣脆，一扒楞直掉渣的磨刀匠，撇撇嘴！ 背人没好话！ 好话不背人！ “你们俩上点心，把水田好好整整，要是年底产量能过黄河，也能给我长长脸！”吕主任嘱咐完毕，冲孙建平招招手，急匆匆出了林子，去找汪科长了。 老曹面色平静如常，倒是张子义被惊出一身汗！ “草踏马的，竟然想在背后搞咱们，你等着他再敢来，我非给他……” “又冒虎气！”老曹踩了他一脚，疼得张子义嗷的一声，抱着脚原地转了个圈。 “笑笑笑，笑啥笑！”老曹走到孙建平身边，瞪了他一眼，“他吗的现在一个个都翻老子的旧账，别把老子逼急了，到时候……” “叔，忍字头上一把刀，继续忍吧！” “唉！”老曹看看烧得差不多的尸骨，“行了，整两块木板钉个盒子，把骨头渣子捞出来盛了，挖个坑埋掉吧，不好好待在老家呆着，跑这嘚瑟个啥！” “对付这路货还用得着浪费木头？”张子义扯过褡裢，捡起一根烧得雪白的骨头扔进去，“装吧装吧得了！” 老曹叹了口气，叼着烟袋，拿起一块通红的木炭点燃了，唬得孙建平大呼小叫，“叔，这是炼死尸的火！” “哈哈，谁到头来不是一把灰！”老曹咕嘟一口，“老张别瞅了，赶紧把火灭了，把骨头划拉划拉装进去，家里还有不少活没干呢！” “草，我他么该他欠他的，还得给这个小鬼子当孝子收拾骨头渣子……” (本章完) 第518章 这是啥树? 张子义骂骂咧咧，用一根树棍把烧得雪白的骨头扒拉出来，凉凉了扔进褡裢里，孙建平已经用匕首挖好一个小坑，直接埋进去。 “把他那套行头也都扔进去！” 老曹踢了踢地上那些工具，招呼一声。 等到把这位彻底送进去地下后，孙建平直起腰，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了！ “草！”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净耽误我的事！ 本来还想着去林场看看呢！ 过几天再去吧！ “再给你个王八犊子立个碑！”张子义不知道从哪里弄块大石头，压在新坟上，孙建平扭头一笑，“叔，你这是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话对，小鬼子翻了身，还有咱们爷们的好吗？”张子义嘿嘿一笑，“不是跟你吹，我年轻时可是杀了不少小鬼子……” “得得得伱可别吹牛逼了，就那次打人家一个据点，宰了几个小鬼子，吹了半辈子了！” “那咋……”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我是大刀一抡，咔嚓，砍掉一个脑袋……” “建平赶紧走，再等会他能把天吹个窟窿！” “哈哈哈快跑快跑！” 张子义一脸郁闷的扔下手里的树枝，扭头看看被压了石头的坟，忽觉脑后直冒凉风！ “你们俩犊子，等我一会！” 他也跑了！ 因为磨刀匠引起的这场小风波总算告一段落，期间夹杂了不少阴谋奸宄，阴险算计，不过都让老曹给顺利摆平了！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小鬼子，来干啥的，为啥会把他扔到深山老林子里，让狼群执行“家法”，他却没有跟孙建平透露一个字。 汪科长很是恼火，没有借题发挥让他感觉甚是不爽，没过几天就离开杜尔基公社回了县里，倒是把吕主任高兴得够呛！ 这个活爹可算土豆搬家滚球子了！ “你们今年的水田整得真不错！”吕主任骑着自行车来到二马架村，首先检查了一下盐碱地上的水田，看着一片片迎风招展的绿色稻苗，他连连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再看看小西山这边，黄不拉瘦的小苗随风飘荡，一个个好像营养不良的小鸡仔一样，透着股穷酸可怜的劲儿！ “这包队干部咋干的工作，净扯犊子……”吕主任黑着脸又把两边稻田看了看，垄挨垄水稻田一边齐齐展展绿得冒油，一边又黄又瘦好像要饭花子的癞痢头，把他看得一阵郁闷！ 老罗咋整的！ 小西山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罗世红亲自开着拖拉机，车斗上坐着几个人，还有一袋袋从建设厂支援来的尿素，长春拖拉机厂生产的十五马力拖拉机冒着黑烟来到地里，罗世红马上招呼众人下车，扛下尿素袋子，每人装了一桶，用胳膊挎着，排成一队进了水田，往地里撒尿素，给禾苗增加营养！ 吕主任的脸色舒缓了一些，二马架也没闲着，孙建平赶着马车，车上装着满满一车沤好的牛马粪，来到地头，用铁锹一下下扬到水田里。 “建平忙着呢！”吕主任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孙建平跳下马车，掏出一条毛巾擦擦手上的粪肥，和吕主任握了下手。 “你们这片庄稼长的是真好！”吕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满是赞许的竖起大拇指，孙建平只是笑笑，“这么好一块地，总不能荒废着。” “嗯，要是今年不修什么梯田，扯上几条引水渠，现在咕噜河这一片，怕是全都是水稻田了！”吕主任扭头往于圩子方向看了一眼，嘴一撇，显然对这般盲目的农业学大寨行为并不赞同。 花了那么多钱，不知道又能学成个妈样！ 草！ “中午了，主任走，去陪曹叔他们喝两杯呗！” “好啊，正好这几天我馋酒了！”吕主任瞅瞅小西山这边，人家还忙着往地里撒化肥呢！ 他推上自行车，跟在马车后面，进了二马架村。 “呦呵，这小院收拾得够立正的！”吕主任进了老曹家院子，家里静悄悄的，孙建平喊了一声，老曹才从后院绕到房前，擦擦手上的土，急忙和吕主任握手！ “稀客稀客啊！是啥风把您大主任给吹过来了！” “老曹同志你好啊，在后院折腾啥呢？”吕主任笑着和他握握手，老曹嘿嘿一笑，“这不是从山里挖了几棵果树栽在院子里……” “果树？我去看看！” 吕主任甩开大步进了园子，绕到屋后一看，就在猪圈旁边，矗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旁边还有刚刚挖出来的新土。 而靠着土墙下面，还有好几棵一尺多高的小树，已经发出了嫩绿的叶子，看样子已经栽种有一段日子了。 “这是啥树？” “杏子。”老曹指着墙根脚的那些小树苗，“这些是嘟柿，建平管它叫啥蓝莓，他一直吵吵着说要种点，我寻思就整几棵吧，等结了果子，就当是夏天嘎达牙的……” “这几棵也不够……” 吕主任蹲在地上，看看蓝莓树苗，嘟囔一句，老曹一笑，“这院倒是没几棵，你去他家那院看看，园子都种满了！” “哦？”吕主任一脸惊奇，虽然他刚调来没多长时间，但是总听前任老杨提起孙建平，说那是个有知识有见识，有魄力有头脑的年轻人，要他多多关照云云。 这孩子的园子不种萝卜白菜小黄瓜，种那么多蓝莓树苗干啥？ 所谓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吕主任越发想要去看看，一探究竟了！ 等进了孙建平家的小院一看，好家伙！ 将近一亩地的园子里早就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蓝莓树苗！ 每一种树苗都分门别类，比较特殊的是小树苗上还挂着小木牌，写着一串编号。 “你这是……” 吕主任蹲在育苗地旁，手指从眼前这片小树苗上拂过，扭头问孙建平，“干啥的？” “我用扦插法培育出来的新树苗，准备等到明年春天就移栽到后山去。”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说说吧，你小子到底想干啥？” “种蓝莓啊！”孙建平笑笑，“就像种西瓜，种果树一样，我就想着把我们屯子后边那几座山全都种上这个东西！” “种完之后呢？” “当然是卖蓝莓果子！” “这个思路……”吕主任又看了一眼满满一院子的蓝莓树苗，感觉有些懵圈，而且并不太认同他的观点。 蓝莓充其量也就是一种野果子而已，能有多大的市场？ “这种果子我吃过，很酸，口感并不好，你种了这么多，拿到市场上会有人买吗？” 孙建平笑了笑，蹲下身子，掀起一丛蓝莓树枝，“吕主任你看，我从山里挖了好几种蓝莓树苗，进行相互嫁接试验，用这种方法，应该能够培育出又甜又大的蓝莓果子吧！” “这孩子，连嫁接都会！” 吕主任忽然想起小西山以前搞过的果树林！ 后来因为那个农技员喝农药死了，连带着果树林也报废了，到现在早是一片荒草地，无人问津！ 要不…… (本章完) 第519章 建平你陪老弟喝两杯! 李秀芝、曹春贵等人都在地里忙活，孙建平亲自下厨弄了个韭菜炒鸡蛋，老曹把过年时剩下的酒拿出来，和吕主任俩左一杯右一杯，这就开喝上了。 “哥哥，爷爷的脸都红咯！”小月月抱着小碗，孙建平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小丫头咬上一口，瞅瞅脸红扑扑的爷爷，噗嗤一笑。 老猫喵喵走过来，小月月咬下一小块鸡蛋放在炕沿上，老猫瞅了瞅，不屑抖抖胡子！ 咱喵子是吃肉的，谁吃这破玩意！ 牠纵身一跃跳下土炕，尾巴高高竖起，好似一杆旌旗，溜溜达达来到外边，看看瓦蓝蓝的天，白花花的云，长长打了个哈欠！ 走，去河边捞两条鱼垫垫肚子！ 今天去和哪条小母猫拉嘎拉嘎？ 孙建平起身把房门关上，老曹端着酒杯，正和吕主任大倒苦水！ “咱就说粮库那帮王八犊子，我们哪年卖粮不呱哒点，草了！”老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事我都不想说，今天是大兄弟你来了，我跟你俩唠唠，于长海他会个几把毛啊……对不起老哥哥我骂人了，我检讨，我自罚三杯……” 得，老曹今天是真喝多了！ “哈哈老哥哥说笑了，我今天呢也是顺带着来看看你们的稻田，现在全公社乃至全县都盯着伱们这片稻田呢，要是搞得好，明年怕不是要在全县推广你们的先进经验，展开盐碱地综合治理行动……” “老弟！” 老曹的大手拍在吕主任肩膀上，打了个酒嗝，熏得吕主任直眯眼睛。 这味儿…… “咱哥们掏心窝子说，学我们种稻田，他们是那个吗？”老曹一巴掌拍在孙建平肩膀上，“瞅见没这是谁？人才！上头给咱们派下来的大学苗子！我干儿子！” 嗝…… 老曹又打了个饱嗝，继续拉着吕主任的手，喋喋不休的絮叨，“没有他还想学我们种稻子？等着亏得裤衩子都不剩吧！我跟你说我干儿子……啥干儿子，这就是我亲儿子，自打他来，我们屯子就转运了，现在你瞅瞅马厩里多少匹马，多少头牛，仓库里多少粮食？不是跟你吹老弟……” “老哥哥喝多了喝多了！”吕主任实在受不了了，打着哈哈让孙建平帮忙，把老曹扶到炕上，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老弟你慢慢喝，我脑瓜子有点迷糊，建平大儿，你别装熊，陪老弟喝两杯！来咱家不喝好……不能走！嗝……” 孙建平心里暗笑这辈分都差到天上去了！ 管吕主任叫老弟…… “我叔今天也是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主任您别往心里去。” 下午两点，吕主任看看时候不早，起身告辞，孙建平把他送到村口小桥旁，吕主任笑笑，“说实话建平，今天我也很开心，我是品出来了，你小子是一门心思为咱们老社员着想的，也是我们农村最欢迎也最想要的知青，至于其他人……” 他往二马架知青宿舍扫了一眼，叹一口气，“言尽于此吧，回去好好照顾照顾老曹，我再去于圩子看看。” “好的主任，您慢走！” 孙建平眼睁睁看着他蹬着自行车，往于圩子方向去了，忽听得树上一声猫叫！ 他抬头一看，乐了！ 正是自家老猫，正趴在树上冲他慢悠悠摇着尾巴，身边还有两只漂亮的小母猫围着他，把孙建平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这家伙的！ 左拥右抱！ 享尽齐猫之福啊！ “喵！” 老猫又往树下扫了一眼，孙建平顺着牠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喜笑颜开！ 不枉老子天天半夜爬起来给你开门！ 够意思！ 懂事！ 他颠颠跑过去，把大鱼捡起来，扯了根柳条穿上提在手里，哼着小曲往家走。 他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周薇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走过来，看到他，哇的一声哭了！ “孙建平，你能不能行行行好，帮帮我，我现在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孙建平一脸懵，咱俩往日无交近日无情，我怎么帮你？ “呜呜呜田光明不要我了，孙建平要不你和钱慧珺分手，跟我处对象吧！” 孙建平两只眼睛瞪得像手里拎着的那条鱼！ 啥，啥意思？ 你那么红红嫩嫩的小嘴，是怎么说出这种混账话的！ “那个，你能不能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要不你给我个二机床厂的招工名额也行……” 我呸！ 孙建平越发觉得这女人真是无耻！ 我又不是二机床厂的厂长，上哪给你弄名额去！ “孙建平你就帮帮我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田光明不要我，我又没法子去二机床厂，到头来还得在这当一辈子的农民，我不甘心，我……” “我想起个事，郝翠翠不是考了个第一吗？她这一走，小学教师的名额就空出来了，你去大队找于长海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进去！” “你就帮我去说一下呗！” 孙建平很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嘴欠！ 嘴欠！ 说这个干啥！ 被人家赖上了吧！ “你不知道，因为修梯田的事情，我和于长海俩干起来了，现在都闹掰了！” “啊这么严重！”周薇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懵懂，“那我去找找他，试试看！” “对对对，赶紧去，去晚了名额就跑到别人手里了！” 孙建平“焦急”催促道。 看着远去的周薇，他轻轻松了口气，忽觉背后发凉，扭头一看，一张如花笑颜正盯着他看！ “艾玛你吓死我！” “这孩子太客气了，叫姐就行了，咋还一见面就叫妈呢！”钱慧珺噗嗤一笑，“建平哥钓鱼的手艺见长啊，又弄了这么大一条！” “啥啊，是咱家老猫给的，你是不知道那老猫有多风流，左拥右抱，全是漂亮的小母猫！” 钱慧珺剜了他一眼，“你可千万别跟牠学，不然看我怎么修理你！” “开玩笑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学那只流氓猫乱搞公母关系……” 正说着，老猫竖着尾巴，溜溜达达踩着木栅栏走回来，两人立刻捂住嘴巴！ 这猫特聪明！ 说啥都能听懂！ “喵！”老猫摇摇尾巴，冲孙建平喵叫一声。 唠啥呢？ “去去去回屋去，没你的事！” 他摆摆手，老猫不屑抖抖耳朵，还怕喵子听啊！ 走了，进屋眯一觉！ “周薇找你啥事？” “还不是……”孙建平把两人刚才的谈话说了一遍，钱慧珺微微蹙眉，“真是个麻烦的女人，这是要把你赖上啊！” “切，我怕她？”孙建平把鱼放在木栅栏上，揉揉手腕，“说真的，最近咱们那帮同学没在背后议论点啥吧？” “你说呢？”钱慧珺笑吟吟反问一句，反倒把他给问迷糊了。 “都是那个夏莹挑事，哄着人家田光明，要田光明把名额让给她，田光明没干，她就闹，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谁该她欠她的……” “这个就有点……” 平心而论，孙建平并不是很欣赏自己这些同学，既然下了乡咱们就要有个下乡知青的样子，该干活干活该干事干事，别一天天的作妖吊猴，闹出各种丑态，让村子里人看笑话。 你丢的是自个的人，但人家骂的是我们知青这个群体！ 吕主任远远的骑着自行车从村口路过，看他脸色不是很好，孙建平也就没触霉头，上前问三问四。 (本章完) 第520章 要饿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吕主任刚回到办公室，就把公文包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学大寨学大寨，学了个一塌糊涂！” 他马上抄起电话，“给我接县里，找林县长，我要反映个情况！” 林县长正在县委食堂吃晚饭，得知是老吕打来电话，端着饭缸子跑进办公室，一把抄起来，“咋回事，老吕你慢慢说！” “我还慢慢说，老林，要饿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咋回事你倒是说啊！” “还咋回事，领导我建议伱抓紧开车来一趟，去于圩子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吕主任啪的一下挂断电话，林县长一脸懵，愣了愣神，冲进门的秘书招招手，“赶紧的通知司机小吴备车，我要去杜尔基公社一趟！” “这都五点半了……” “赶紧的别墨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辆吉普车飞驰在通往杜尔基公社的乡道上。 “老吕你马上跟我说说，于圩子修的梯田是不是溃塌了？还是……” 林县长风风火火推门进了公社办公室，看到吕主任正坐在桌边写材料，劈头盖脸一顿问，吕主任抬起头，“倒还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存心把我给吓死！”林县长这才长长吁了口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明天天亮咱们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你这人……有啥就说啥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急脾气！” “县长那我可说了，开春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吧，人家二马架的禾苗都长一捺高了，于圩子开出的两百多垧梯田，那小苗还贴地皮长呢！” “咋回事，不是给他们化肥了吗？”林县长看到桌上有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也是一脸疑惑。 “还能咋回事，学大寨学大寨，盲目瞎学，人家黄土高原是啥土质？那是几百万年西北风吹拂形成的，垂直节理发育，矿物质养料丰富，进行深翻能够促进农作物成长，可咱们这呢？都是草原土覆盖形成的表层土，下面就是冷热交替破碎形成的土壤，没多少营养……” “说重点！” 林县长有点来气，我大半夜跑你这，是听你给我讲地理课来了？ “把表层好土都翻到下面去，现在上边都是黄土，苞米苗种下去吸不到养分，现在一个个都长成了小老头苗，今年于圩子那两百垧山坡地算是废了！” 林县长一听脑瓜子嗡的一声！ 农业学大寨，这是县里今年确立的工作目标，而且现在几乎每个大队都选了一个示范点进行深翻造梯田，现在于圩子是这副架势，那么其他队…… “别写了，赶紧的咱们去地里看看！” “这都天黑了……” “天黑了咋就不能看？把手电筒带上！” 阴沉暗夜，林县长和吕主任坐上吉普车，一路奔向于圩子！ “汪汪汪！” 听到外边的传来的车声，小豆包汪汪叫起来，老曹这个时候才醒酒，他拍拍生疼的脑袋，一睁眼，这才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建平，几点了？” “七点半了吧，叔你醒了？” 孙建平放下笔，给他弄了一碗水，老曹接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七点多了外边咋还走车呢！” “不知道，应该是有啥事吧！” 孙建平把水瓢放回到水缸上，翻身上炕，继续趴在桌边给爸妈写信。 老爸来信了，信里还有一张两人最近的合影，照片上这老两位相互依偎在一起，互相凝视彼此，一副幸福夫妻模样。 老妈在那边陪父亲住了十天，俩人之间芥蒂全部解开，又重新恢复到年轻时的热恋状态，在信中老爸以严厉的口吻训示孙建平不准欺负钱慧珺，两人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他们现在都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写啥呢？” 老曹凑过来瞄了一眼，孙建平一笑，把照片递给他看，“叔你看，这个就是我爸！” “你爸……看上去挺年轻啊！这个是你妈……” “我爸这个人，一写信就长篇大论啰里啰嗦一大堆……”孙建平又把信递给他，老曹借着油灯光芒，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 “建平吾儿……” 老曹一页页翻看着孙建平的父亲的来信，虽然字里行间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可以从中看出一个父亲对儿子浓浓的爱。 他扭头看看西屋，儿子和儿媳妇已经睡着了。 唉！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对儿子平日里非打即骂，确实缺乏关怀…… 老曹正忙着检讨自己，外边小豆包的叫声越发激烈，里屋传来曹春贵的声音，“爸，大半夜的你狗叫啥！” “草！啥意思？” 老曹内心升起的对儿子的些微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怒火蹭蹭往上窜！ 小兔崽子，咋和你爹说话呢！ “爸，你看看外边狗叫啥！”西屋传来儿媳妇的声音，伴随儿子一声惨叫！ 狗叫声越来越响了，还是孙建平趿拉着鞋下地，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吉普车，两个中年人迈着大步往院子里走！ 他定睛一看，好家伙！ 来人竟然是吕主任和林县长！ “建平还没歇着呢！”林县长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老曹在家没？” “哎呦呦是县长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老曹趿拉着鞋跑出来，满脸堆笑，和县长打招呼，“快点屋里请吧！” 两人跟着爷俩进了屋，看到炕上还放着桌子，两个孩子在炕梢睡着了，林县长压低声音，“我们半夜来，就是看看于圩子的梯田现在长成啥样了。” “应该不错吧，又是深翻地又是修梯田，差不了！”老曹心知肚明，但嘴上仍旧不露一丝破绽。 “你瞅瞅吧！” 吕主任把一棵苞米苗往桌上一扔，老曹捡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这咋回事，咋长成老头苗了？” “都是深翻地搞的！”吕主任气呼呼喊了一声，林县长连连摆手，“你小点声，别吓醒孩子！” “这很明显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孙建平接过苞米苗，看着癞癞曲曲的小苗，皱皱眉，说道。 “还有啥补救的办法不？” 林县长焦急问道。 “没有办法，一棵玉米长的叶子是有数的，这些叶子长不开，就算后期水肥都供上，苞米苗充其量也就炕沿高矮，结不出几个粒。” “那可咋整！”林县长急得满地乱转，冲吕主任挥挥手，“有烟没给我一根！” 他扯过凳子坐下，烦躁的抽着烟，一旁李秀芝也起来了，忙着烧水沏茶，给他们弄点热水喝。 “大妹子别忙活了，我们坐坐一会就回。”吕主任看着忙前忙后的李秀芝，不由得暗暗竖起大拇指，好女旺三代，老曹倒是给自己找个了好儿媳妇！ “这讲话呢，县长来我们家一趟，总不能一口茶水都不喝吧，这要是传出去，乡亲们还不得戳我的脊梁骨？” 李秀芝笑着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茶，“领导们吃饭没，我给你们热点饭去！” “大妹子别忙活了，我们吃完饭来的，说正事，现在补种还来得及吗？这都夏至了！” 李秀芝把吵醒的俩孩子抱到西屋，将正屋让给他们谈事情，老曹皱着眉，扯过挂历本翻看了一遍，他在算距离下霜还有多久。 (本章完) 第521章 你还在这跟我俩穷横呢! “这个时节，种大田庄稼是白扯了，要不整点别的吧！” “别的，还有啥玩意高产啊，我就说先缓缓，看看人家别的县咋整，一个老汪，一个老滕，吊猴似的不整都不行了！作吧，这下作出祸了！” 林县长越想越来气，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大皮鞋踩上去，狠狠碾碎！ “要不种黄豆？”吕主任提了个意见，老曹连连摇头，“黄豆不行，黄豆得五个月，现在整指定不赶趟了，再说种黄豆得熟地好地，要不秋后不结荚，种了也白种。” “建平你是啥意见？” 林县长知道这小伙子脑瓜子聪明，又见多识广，转过脸向他“取经”。 “眼下只能种白菜、萝卜，或者豌豆。”孙建平蹭蹭鼻子，把父亲的来信收起来，笑道，“豌豆有早熟品种，最快七十天就能成熟，而且豌豆不挑地，种下去最起码能保证收回来一部分，不至于颗粒无收。” “这倒是个好主意！”林县长听他说完，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孙建平又说道，“县长我得跟你提一句，于圩子的梯田质量不行，尤其是石头护边，里面塞的都是黄土，简直就是糊弄人，等到夏天一下暴雨，洪水一冲，非冲垮不可。” 林县长扭头看看吕主任，吕主任一脸无辜的摊摊手，“都是老滕一手指挥的，都没让我靠前！” “质量的问题以后再说，咱们马上回公社，给农科所打电话，问问现在这个时节毁田种豌豆还来不来得及，要是行的话抓紧整，这万一绝收了可是要出人命……” 林县长放下搪瓷茶缸，站起身，老曹起身送两人来到门外，林县长一摆手，“老曹你别送了，明天下午去纪家油坊，我给大伙开个会！建平也去！” 说完他一转身，像一阵风似的走出院子，坐上车，迎着夜色疾驰而去！ 小豆包大眼睛亮晶晶的，破天荒没有叫！ 这个人的气场……好强大啊！ “汪汪！” 孙建平蹲下来，揉揉小狗的脑袋，小狗歪着头望着远去的吉普车，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心。 望着远去的车灯，老曹也是连连叹气，“走吧孩儿，进屋睡觉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能睡得着！ 老曹翻来覆去，不时爬起来，点燃油灯，扯过挂历本翻看着，掐着手指头算各种农作物的生长周期。 于圩子梯田上种的苞米今年是彻底废了，现在已经是夏至，眼瞅着进七月的门了，再不赶紧的补种点东西，等到秋天打不出粮，他们全队都得跟着饿肚子！ “种点甜菜也行……” “叔，甜菜不行，甜菜挑地，他们那嘎达都把土给翻起来了，地没劲，甜菜也长不大。” “也是！”老头叹了口气，把日历本合上，“于长海哥俩净扯王八犊子，又搭工又搭料，整出这个么玩意，要是拿那钱修水渠，现在也把稻子种上了！” “后悔有啥用了，他们今年减产是定型了！”孙建平也是一脸郁闷，“得亏着咱们屯子没瞎整！” “还不是伱小子出的道道？”老曹嘎嘎一笑，“先前都看咱们屯子的热闹，这回轮到咱们看他们热闹的时候了！” 孙建平一皱眉，小老头幸灾乐祸！ 不好！ 不过仔细想想…… 还真…… 活该！ 哈哈哈！ 小猫崽溜溜的钻进他的被窝，露出一个圆圆的小猫头，喵了一声，猫崽子在老猫的悉心照顾下已经长成大猫的模样了，也继承了牠爹一身漂亮的虎皮斑毛，唯独没有继承牠爹的聪明睿智…… 看起来傻乎乎的！ 孙建平捏着小猫的耳朵，想想被人力撕裂的大地，究竟还会不会无私的回馈人类粮食和各种农作物？ 难了！ 就这么盲目的瞎整，吃不上饭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学大寨成功的把自己学到颗粒无收的地步，这也是个奇迹！ 不管了，碎觉！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就传来悠长的呼吸声，老曹还在那叼着烟袋，两眼瞪得像灯泡，一页页翻看挂历本，冥思苦想该补种点啥好…… “喵！” 小猫崽摇摇尾巴，钻到孙建平怀里，也长长打了个哈欠。 猫猫困了，猫猫也要觉觉喽！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火急火燎的让孙建平赶上车，前往于圩子实地探查一番！ 这个点，于圩子大部分人还没起来上工呢！ 站在山坡上，往于圩子的梯田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那一排用铁皮做的巨大宣传标语，然后才是地里的青苗，已经是夏至了，二马架的苞米苗早已长到一尺多高，而这边还紧贴着地皮，一片片细长如柳叶刀的小叶片黄不拉瘦的，看着都可怜！ 老曹大步走进田里，弯下腰，拔下一棵苞米苗，看着下面长出的短粗的几个节，脑瓜子嗡的一声！ 完犊子了！ 全长成老头苗了！ “干啥的！” 山下传来一声断喝，是于长顺，他笑着走上山坡，见老曹手里捏着一根苗正在发愁，拍了他一下，“老曹大哥咋了？” “咋了，还咋了，你自个看吧！”老曹把手里的苞米苗递给他，没想到于长顺竟然毫不在意！ “这不长得挺好吗？” “好，好你妈个腿！都长成老头苗了，还好！这玩意秋后能打几粒粮食！” 老头满口溅朱，喷了于长顺一脸唾沫星子！ “老哥，你这话跟我说不着，是我哥和领导们要拿我们当试点，非得搞什么梯田，现在出了事你跟我嚷嚷也没用啊，你得去找他们！” 于长顺满不在乎的一摊手，“我们又搭工又搭料，累得王八犊子样整出这么几个破玩意你当我们乐意啊！” “你这人……”老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孙建平见老头要发飙，急忙扯扯他的衣袖，“叔，当心气坏了身子！” “那我问你，这两百垧地就算绝收了，秋天的口粮咋整，公粮咋交？” 老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于长顺，于长顺苦笑一声，“老哥你问我我问谁去？等到秋后绝收了，吃不上饭，那是你们领导要操心的事情，没粮食我就去公社要，不给我就坐那……” “得得得，又整这没脸没皮的死出了！”老曹听他说得混账，连连摆手，“这事林县长和吕主任都知道了，俩人昨晚连夜来地里看过一遍了，现在正商量咋补救呢，你他妈的在这跟我耍无赖……我告诉你长顺，要是今年这两百多垧地绝了收，第一个粘包的就是你！” 于长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是老曹在这吓唬他，而是昨晚县长都过来了，而他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你还在这跟我俩穷横呢，赶紧想招吧！” 老曹气不过，踹了他一脚，于长顺臊眉耷眼的往旁边闪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刷刷往下掉！ “老哥，你帮我想个辙啊，这等会县长和公社主任再来，我咋答对……” (本章完) 第522章 老林被气到吐血! “不牛逼了？” “不，不敢了……” “王八操的，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就等着挨批吧！” 老曹把苞米苗扔在地下，冲孙建平一挥手，“建平走，回去！” “老哥，老哥你走啥啊，再唠会……你帮我想个辙，我这个队长干得正起劲呢，别让人家把我给撸了……老哥，老曹……曹大爷！伱等会……” 孙建平赶着车，一路飞奔，扭头看看坐在地头双腿抱着膝盖，一脸沮丧的于长顺，哈哈一笑！ 装完逼就跑！ 真他吗刺激！ “草，一天天的跟我俩七儿八的，现在鼠迷了？”老曹扭头瞅瞅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的于长顺，也是嘎嘎一笑！ “就算他下去，下一个队长也还得从人家老于家人里往外选！对吧叔？” “这个倒是，于圩子就是人家老于家立的屯子，九成住户都姓于，是大家落，选别人他们老于家人也不服啊！” 老曹叼起烟袋，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建平你说，种那个什么豌豆，真能行吗？” “反正现在豌豆应该是熟的最早，对地力要求最低的农作物了，除了豌豆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农作物来代替苞米。” “土豆和地瓜呢？” “不行啊叔，这俩东西的生长期都超过一百天了，咱们这夏天多短，就仨月……倒是有一种早土豆，就是产量太低……” “也是！” 老曹郁闷叹了口气，瞎几把整吧！ 之前吆五喝六又搞唱歌又放电影，竖牌子拍照的劲头哪去了？ “等下午开会，你看我咋歘哒滕主任的！” 老曹越想越来气！ 好几千块就这么扔进水里打水漂了！ 还祸祸了两百垧山坡地！ 要是拿来修水渠多好！ 现在不也把稻子种上了？ 这帮人，正事一样没有，扯王八犊子一个顶俩！ 孙建平笑笑，关键现在不是一个队两个队这样，他估计全县所有学大寨深翻土地的地块都是这副德行！ 如果今年年底因为这件事造成大面积绝收，到头来这个责任谁负？ 是滕主任还是汪科长？ 今天下午的会上，必须争论出个结果来！ 果然下午，各个村的大小头头系数到齐，把会议室挤得满满登登！ 林县长站在外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吕主任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领导，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我他妈的都要气死了，还管什么身体好不好！”林县长脸色铁青的瞅了一眼会议室，“老滕和老汪来了没？” “老汪临时有事，没来。” “他倒是躲得快，不等了，开会！”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脚底下，狠狠踩了一脚，大步流星推开门进了会议室，滕主任还想客套两句，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具体开会内容。 莫非上边又有了新指示？ “大家都闭嘴，现在开会！”林县长冲他摆摆手，滕主任有些尴尬的站到旁边，将正位让给他。 闹哄哄的会场霎时鸦雀无声，这帮人个个都是人精，林县长一开口就听出苗头不对，县长这话明显是带着怒气啊！ 大家伙还不知道开会的内容，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于圩子修梯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修梯田使我们践行农业学大寨方针，改天换地，创造……” 纪家油坊一队队长黄耀杰多嘴多舌嘀咕一句，换来林县长刀子般的目光，吓得他不敢吱声了！ 咋，我说错话了？ 文件上不是这么写的？ 老曹悄悄踢了他一脚，黄耀杰急忙低下头，装死狗。 林县长强压怒火，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棵已经有些蔫吧的苞米苗，“从前排往后传，大家都瞅瞅，这到底是个啥！” 大家伙轮番看过前边人传过来的苞米苗，一个个都有些蒙圈！ 这不就是营养不良没长成的老头苗吗？ 有啥好看的？ “大家先别岔咕，听我说两句，有人要问了这种苗氏哪来的，我告诉你，我昨晚从于圩子的梯田薅的，他们两百垧梯田种出来的都是这种货色！”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于长海脸上有些挂不住！ 县长去我们屯子，我咋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你们说说，这种老头苗，秋后能打出几粒粮食？来，老曹你是老庄家把式，你给大家唠唠！” 老曹站起身，清清嗓子，推开窗户往外边啐了一口痰，慢悠悠说道，“人家建平说了，一棵苞米丛生到死，长的叶子那是有数的，这种老头苗根本长不高，也吸收不了多少营养……” “老曹你就直接说，能结几粒粮食？” 林县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还结啥粮食，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就俩字！” 众人听到这，心都是咯噔一下！ “绝收！” 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坎上，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目光又都聚向滕主任身上！ 都是这个比，吵吵把火的修梯田，当初那架势，谁不修就要把谁抓起来！ 现在咋杵在一边不吱声了？ “老滕，这个问题你怎么看？”林县长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相反他是个极聪明也极有手腕的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咨询”老滕，就是摆明了打他的脸！ 你不是挺能作妖吗？现在继续作啊！ 咋不吱声了？ 嗷嗷叫唤修梯田的劲儿呢？ 使出来啊！ 滕主任的脸臊得通红，他清清嗓子，刚想说上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点啥，只能翻着白眼瞅天花板。 孙建平也抬起头看天花板，嗯，上边有一只蜘蛛正在慢悠悠结网。 “别藏着掖着，发表一下你对于农业学大寨，深翻土地修梯田的看法，畅所欲言嘛！”林县长“笑呵呵”鼓励道。 “领导我错了，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本来学大寨也是上头提倡的，这事真怨不着我！” “怨不着你，那怨我了？” 林县长仍是面带笑容。 “谁，谁也怨不着，只能怨老天爷不开眼……” 饶是林县长脾气再好，也要被他气得冒火！ 他站起身，一把提起凳子，抡圆了，照着滕主任砸下来！ “草你妈的，瞎几把整，今年要是绝收饿死了人，你看我不弄死你！” 众人一窝蜂的冲上去，把暴揍滕主任的林县长给拉到一边，老曹上前把滕主任扶起来，“没事吧主任，艾玛脸上都干开口子了，建平快点拿个手绢过来止止血！” 孙建平溜溜跑过去，掏出手帕帮他按在伤口上，很快洁白的手帕就被染成了鲜红色，看得他嘴角一抽抽！ 那可是钱大小姐送我的！ “领导你消消气，要是打人能解决问题，我就是顶着杀头的最，也要把那几个犊子给灭了，可是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还是想想以后咋整吧！” “以后，都他妈要饿死人了，还谈以后！” 林县长气得直咳嗽，他一张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出来！ 感谢“流浪的天空岛”兄弟的打赏，谢谢嗷！ 春天来了，心思萌动，好想出去浪一浪啊！ (本章完) 第523章 整点苦麻菜给他溜下去! “快点县长气吐血了，赶紧送卫生站！” 众人一窝蜂的冲上来，扯着林县长的胳膊腿就要往卫生站送，他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我没事，都回去坐好，继续开会！” 老曹一脸担忧的看看他，林县长勉强笑了笑，让他回去坐好。 挨揍的滕主任灰溜溜去了外边，不敢再在屋子里呆了。 “昨天晚上我和几位同志商量了一下，现在于圩子的苞米是保不住了，抓紧毁田重新栽种，首选的是种早熟品种的豌豆，这个东西生长期短不挑土壤，已经联系农科所抓紧调拨种子过来了。” 他擦擦嘴角的血，语气平缓的说道，“现在的核心任务就是确保修梯田的各个生产队今年的粮食产量问题，老滕你给我听好了，要是秋后绝收饿死了人，我先一枪把你毙了，我再自杀以谢全县的老百姓！” 林县长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众人脑后直冒凉风！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咋能说出这种狠话！ “行了不要废话了，老吕你带上老滕去于圩子地里看看，建平伱也跟着去！”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干部里，林县长指名道姓点中孙建平，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小伙子，杨主任在的时候就挺受待见，现在吕主任当家做主了，他还是领导眼里的香饽饽！ 要不说得干出点成绩嘛！ 这样领导才能器重，才能提拔！ “嗯，县长你……”孙建平站起来，看着脸色发白，有些气力不济的林县长，一脸担忧。 “我没事，你跟着他们去看看，想想该怎么补种，给老吕出出主意。” 林县长笑了一下，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孙建平点了下头，跟着吕主任出了门，坐上吉普车，直奔于圩子。 “其余人也都别闲着，都去二马架的水稻田参观一下，想想该咋样把粮食产量搞上去，还有老于，那个旱田良种培育基地你给我弄好了，要是整不好，我先撤你的职，再一枪崩了你！” “领导放心，从现在起我每天睡在地里，有半点纰漏你砍我脑袋！” 于长海急忙站起来发誓表决心！ “行了我去歇会……” 林县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站了两下没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老曹急忙招呼老张把他搀起来，扶到旁边的会计室，田会计翻箱倒柜找出红糖，泡了水给他喝。 “真是气死我了！” 喝过红糖水后，林县长觉得好受了些，手扶着桌子，无奈摇头，“好端端的地去翻它干什么，这下好了，人折腾地，地也折腾人，唉！” “一个个的都跟得了精神病似的，不折腾出点祸来不带收手的！”张子义闷声闷气骂了一句，林县长只是笑了一下，没说啥。 “要不你去代销点炕上躺一会吧，别把自己个的身子气坏了，不值当！”老曹小心翼翼提出了个建议，林县长勉强笑了笑，“行吧！” 老曹扶着他进了代销点，崔玉芬急忙把给女儿预备嫁妆的新被褥拿出来，帮着林县长脱了鞋，让他上炕好好歇一会。 “老闺女你赶紧的去把夏瞎子请过来，给县长看看是不是有啥毛病！”老曹叫过崔凤兰，吩咐几句，崔凤兰嗯嗯点着头，急匆匆跑出去，不一会领回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进门！ 老头坐在炕边，抓过林县长的手给他号号脉，微微点了下头，“身子骨倒是没啥大毛病，就是一股急火攻心，气大伤肝，弄点清热下火的药吃下去溜溜就好了。” 他又转过头，“大孙女，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苦麻菜整点，洗干净让县长吃下去！” “老爷子，就吃点苦麻菜，病能好吗？”老曹也是一脸懵，这老爷子给人治病，也不开点好药！ 就用路边的苦麻菜啊！ 这不糊弄人吗？ “小小子你懂啥，苦麻菜清热下火，比啥玩意都管用！连吃三天，保准好得利利索索！” 在已经是耄耋之年的夏老先生面前，老曹也顶多算是个“小小子”。 “谢谢老先生！”林县长对这位长者也是毕恭毕敬，毕竟谁又能活到他那个岁数呢！ 老曹把夏先生送出内室，老爷子倒不忙着走，掏出两毛钱买了一包烟，扯开，掏出一根咕嘟咕嘟抽起来。 人家老爷子烟酒不忌，儿女成群！ 活到九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头顶的头发竟然有转黑的迹象！ 真是神人！ “老爷子，你说我们俩的事……下半年办是不是不行？” “那指定不行，下半年就得收粮食了，忙得要死……”夏先生嘎嘎一笑，老曹这才意识到这老爷子把崔玉芬给涮了一通！ 啥上半年下半年的，老爷子纯粹拿他们俩寻开心呢！ “您老也是没个正经……”老曹白了他一眼，夏先生叼着烟，咕嘟咕嘟抽着，“啥正经不正经的，想结就痛快的把婚结了，我老头子还眼巴巴等着喝你小子的喜酒呢！” “您老就放心吧，这喜酒保准让你喝上！” “那敢情好！”夏先生瞅瞅天色，“今年年景不行啊，开春到现在也没下一场透雨，小小子抓紧组织社员浇地吧！” 真的假的？ 老曹抬头看看蓝瓦瓦的天，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老农民最怕干旱！ 孙建平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坐在桌边啃着苞米面窝头，和老曹絮叨在于圩子发生的事情。 “确定补种豌豆了？”老曹焦急问道。 “嗯，于圩子的人说是要在地里带种芸豆，我说这苞米苗都成老头苗了，长不高，又说要种西瓜，种西瓜上哪卖去？人家也不让卖……” “一天天的，总能扯出点新花样！”老曹骂了一句，趿拉着鞋，又把小木匣子翻出来，数着里面的钱。 现在二马架最大的收益来源就是往供销社送牛奶，从过完年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半月，每两天送一次，供销社按照一斤八分钱的价格收购，最近是夏天，奶牛的产奶量激增，每次都能送去两百斤左右牛奶，算下来到现在，光靠两头奶牛，他们就赚了一千多块了！ 早在奶牛下完牛犊子一个半月后，孙建平就联系王子臣王兽医给两头大奶牛进行人工授精，现在又都揣上了！ 这样就能保证奶牛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可以产奶！ 老曹有信心在明年这个时候收回买奶牛的成本！ 到时候生下多少小牛犊都是纯利润了！ 就算是不养，拿到甘南马市去卖，也能卖上好价钱！ 老头翻看着账本，一只手拨弄算盘珠子，把账重新算了一遍，他抬起头，问李秀芝，“老闺女，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两百多。”李秀芝打开西屋的箱子，拿出用手帕包了好几层的钱包，递给老头，老头接过来数了一遍，“我寻思着夏天了，活也不多，赶紧的和你婶把事办了，等上了秋又不知道要忙到啥时候。” “爸你早该考虑这事了，你不着急我婶都急了吧！”李秀芝笑着把钱接过来，“我婶子说没说咱家得过多少彩礼？” “过啥彩礼过彩礼，都土埋半截了，还学你们年轻人玩老来俏呢！” 老曹嘎嘎一笑，“人说了，就要两套新衣服，再要个金镯子就行，我寻思着金子咱们这有，不过是公家的，咱家出点钱买下，找个金匠打个金镯子就算齐活！” 老曹和儿媳妇唠唠叨叨说着婚礼的事情，外边于长海匆匆跑进来，惹得小豆包汪汪直叫。 “咋了你这毛了阵光的！”老曹麻溜的把装钱的小木匣藏到衣服下面，抱着腿，冲于长海笑。 “你倒是稳得住架势，赶紧的跟我走一趟！” (本章完) 第524章 这是哪个大聪明的杰作? “干啥啊着急忙慌的，你让狗撵了？” 见他催得急，老曹一百个不情愿，起身趿拉着布鞋往外走。 “你才让狗撵了！”于长海气不过，回了他一句，“我们这不是要补种豌豆嘛，让你帮忙参谋参谋，出出主意。” “伱可拉倒吧！”老曹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坑！ 王八犊子于长海，你怕担责任就让我上，有功劳算你的，出了事我扛着？ 你当我虎呢！ “哎呀呀肚子疼……”老曹刚要走出门，立刻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孙建平也看出老爷子是在演戏，急忙扔下啃了一半的窝头跑过去，把他搀起来，“叔，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曹暗暗竖起大拇指！ 建平这孩子真聪明！ 我这一捂肚子，他就知道往下该接啥词儿了！ “可不是么，年轻时作下的病，这个疼啊，拧着劲疼……” 孙建平小心翼翼把病号搀回正屋，李秀芝也急忙跑过来，帮着他把老爷子抬上炕，扯过一床被褥给他盖上。 “爸你咋还闹毛病了呢？”正抱着饭碗唏哩呼噜喝粥的曹春贵冷不丁问了一句，气得老曹差点跳起来给他俩巴掌！ 这虎玩意！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这病啊，是年轻时喝冷水吃凉饭作下的，一疼起来就要命啊，建平你去给我拿两片安乃近，艾玛拧劲儿疼……” 老曹一个劲挤眉弄眼，李秀芝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俏脸通红！ 我这个公爹啊！ “你说你这人……懒驴上磨屎尿多，那你在家好好养着吧，干点活这么费劲！” 于长海也闹不清楚他是真有病还是装病，气得一跺脚，转身往外走。 “诶呀呀疼啊……真疼……建平啊，送送你于叔……诶呀呀要命了不行了不行了……” 孙建平嗯了一声，把于长海送出房门。 他刚一走，老曹噌的一下跳起来，手扒着窗户看他出了大门，蹬上那辆破自行车，嘎吱嘎吱回了于圩子，嘎嘎一笑。 “妈的，王八犊子，自己整得了呗，还得抓个替死鬼！” 李秀芝一挑大拇指，公爹这演技，杠杠的！ 把自己都给唬住了！ “爸你没毛病啊，那刚才装啥呢！”曹春贵扯过一根黄瓜蘸了点酱送进嘴里，看老头又生龙活虎的，咧嘴笑起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老曹怒不可遏，抓起猫崽扔向儿子！ 不光于圩子，全县二十三个公社上百个生产队推行了农业学大寨，改造梯田的计划，结果只有寥寥几块地长势较好，剩下的几乎都种出了老头苗！ 林县长这边病刚好，就马不停蹄的去各地视察，没法子，现在只能毁掉原有的苞米，抓紧抢农时改种生长期短，不挑土壤的农作物！ 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上级也坐不住了，马上联系农科所派下孙长国等人下来，帮助他们补种庄稼。 孙长国第一站自然是来到于圩子，看过当地的梯田后，他认为孙建平的选择是正确的，这片地只有种豌豆，才能获得一点收成，不至于绝收。 “二叔！” 孙长国扭头一看，乐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侄子孙建平和他的对象，那个漂亮姑娘钱慧珺！ 看俩人手拉着手走过来，孙长国就知道俩人的感情很稳定，看来我这个侄媳妇是没跑了！ “前阵子我妈来了。”孙建平和孙长国叔侄俩席地而坐，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当他得知嫂子已经顺利从干校“毕业”，回到京城后，也是小小震惊了一下！ “那咋没去我们家逛逛？” “我妈说她烦二婶，说二婶那人是个势利眼，不愿意搭理她。”孙建平笑笑，被钱慧珺掐了一下！ 我哥怎么傻了吧唧的啥都往外说！ “她们妯娌素来都不和。”孙长国也只能无奈叹气，嫂子那人，书香门第大小姐出身，性格率真，没啥城府，喜怒都摆在脸上，不去正好！ 去了俩人非干架不可！ “那和你爸……你上次不是说他们俩闹离婚……” “闹啥啊，就是耍耍小性子，你看！”孙建平掏出父亲寄来的照片，照片上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彼此对视，眼神都拉丝了！ 就这样还能离婚？ “这俩人真是……”孙长国无奈摇摇头，“说正经的，是哪个大聪明指挥你们把地修成这样的？” 他指着远处的梯田问孙建平。 孙建平苦涩一笑，“都是滕主任和于长海干的好事！” “也是一对人才！” “二叔你看，现在该怎么补救？”钱慧珺问道，孙长国想了想，“为今之计，就是补种生长期短的早熟作物，首选就是豌豆，当然了现在种早熟土豆也行，就是现在土豆栽子不好整……” 得，绕了一圈，还是要归结到种豌豆上。 “我们农科所紧急联系了东北的几家制种站，先给你们这调拨五千斤豌豆种子，估计这几天就能送到，这要是再不行，我也没辙了！” “二叔现在全县的乡亲们可都指望你们呢！”孙建平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二叔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这里外一反，你算算吧得搭进去多少钱，这个责任谁来负？” 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谁来负责，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就是滕主任，和那个汪科长？ 全是他们俩搞出来的！ “算了不提了，等豌豆种子到了之后再补种吧，我去看看你们的稻田！” 孙长国有些郁闷的站起身，正巧看到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子，正蹲在他身边，友好的冲他摇摇尾巴。 “汪汪！” 小豆包冲他叫了一声，钱慧珺蹲下来，抱起小豆包，咯咯一笑，“建平哥你看，去年从草原抱回来的时候才多大一点，现在我都抱不动了！” “哈哈，咱家小豆包长成大豆包了！”孙建平捏捏狗子的耳朵，小豆包伸出舌头，吧唧，舔舔他的手心。 远处，刚放学回来的小兴文嘬嘬叫着小豆包，钱慧珺一松手，拍拍小狗的脑袋，“去吧跟他们玩去吧！” “汪汪！” 小家伙撒开腿，一溜烟跑到孩子堆里，和他们嬉闹起来。 “这狗我要是没看错，是蒙古四眼狗吧！” 出于行业的敏感性，孙长国对各种禽畜类非常关注，孙建平一笑，“二叔你猜错了，那小家伙的母亲是四眼狗，父亲是草原狼。” “哦……闹了半天还是个狼崽子！”孙长国对小豆包越发感兴趣了！ 稻田里，水车仍旧在流水的推动下缓缓旋转，将水从低处带到高处，孙长国来了兴致，穿上水靴，进了稻田，眼睁睁看着被提上来的水都流进一个水槽里，顺着导流槽流向各条水渠，最后都汇集到南边那个大坑里。 坑边还有几个人支起大铁锅，正在那煮水熬碱。 “你们这套提水设施设计得蛮精巧的，每一块稻田都有围堰，还设置了水位线，超过水位线的水就会被流到低处的稻田，就这么一层层……好像也很像梯田的结构……” 孙长国对这套轻便好用的水利设施大加赞赏！ 这是哪个大聪明的杰作？ (本章完) 第525章 碱性太高它烧苗啊! “当然是我哥这个大聪明！” 钱慧珺笑着按了孙建平的后脑勺一下，“水一层层流下来，把土壤里的盐碱也带出来，最后汇集到大坑里，我们再把大坑里的水蒸发出去，将盐碱析出，拿去卖钱……” “小兔崽子，你还真能琢磨！”孙长国也拍了一下孙建平的脑瓜，“真随了咱老孙家的根，小脑瓜就是冲！” “嘿嘿！”孙建平尴尬一笑，“二叔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没？” “要说改进……我建议把水车下边那个水池修得再大一点，你发现没有为什么水池旁边的那两块地禾苗长得比较矮？就是因为河水太凉，直接影响了禾苗的生长，如果水池能大一点，接受的日照多一点，就可以提高水温……” “对对对，我倒是没考虑到这方面！” 孙建平马上记下来。 罗世红也在隔壁的稻田里忙活，撒过两遍化肥的稻田终于有了起色，乍一看绿油油一片，但长势上已经被二马架的稻田给落下一大截！ “伱就是孙建平的二叔吧，你好你好！” 罗世红踩着满脚泥泞走过来，和孙长国握了下手，孙长国一笑，“老哥，你这种地的手艺有点潮啊，得抓紧追二遍肥了，要不耽误今年的收成，可就麻烦了！” “我啊，我这玩笔杆子的现在来握老镢头，肯定不行嘛！”罗世红掏出烟递给他，两人对着火点着了，罗世红抽了一口，“我们这都是追过二遍肥的成果了，之前没追肥的时候小苗黄不拉瘦，看着都可怜，这才缓过来……” “也是育苗插秧？” “嗯，建平教我们的，大棚育苗，然后插在水田里，不知道为啥，就是长不起来。” “地翻了多深？” “用拖拉机翻的，得有两尺！” “水田确实该深翻一下，那是咋回事呢……”孙长国蹲下来，抓了一把泥，用手搓了搓，笑了。 他扭头望向孙建平，“建平，你猜猜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孙建平也很纳闷，我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早告诉罗世红了！ 毕竟两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处得都不错！ “你小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盐碱的问题！” 盐碱的问题？ 孙建平看看自家那边正在烧火提炼盐碱的小分队，再看看这边已经溢满的大坑，一拍大腿！ 我真不是故意看他们的笑话！ “罗叔，你们先前不是说也要熬碱吗，咋现在还没动静？”孙建平一句话把罗世红给问蒙了！ 熬盐碱，和禾苗长得不好有啥关系？ “这么跟你说吧，稻田正常的ph值在6.5左右，你这个明显都超过6.5了……” 孙长国蹲下来，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搓了搓，“再说你这片盐碱地地形好，一马平川的，水流进稻田一时半会排不出去，水往下渗，又把下层的盐碱带上来，这样一来稻田里的碱性越来越高……” “碱性高会咋样？”罗世红仍是有些迷糊。 “碱性太高它烧苗啊！”孙长国笑了一声，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这些你咋不告诉他一声？” “对了叔，我想起来了，我让你们烧水熬碱，你们到现在咋还没整呢？”孙建平指指他们地头的熬碱小分队，“我们熬碱不光是为了卖钱，也是为了降低土壤的盐碱量，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你前段时间确实跟我提过，只是这他妈的屯子一帮懒鬼，一动一个不吱声，都赶得上我给他们种地了！”提起这事罗世红就气得不行！ 小西山这帮懒虫，上工不积极，光顾着忙活自己饲料地那点玩意！ 吃援助粮倒是不落后！ “问题找到了，就好办了，有两个方法，一来呢就是往地里撒石灰，石灰会中和碱分，降低水中的碱性，二来呢就是向建平他们学习，把水中的盐碱熬出来，就是见效速度慢……” “还是撒石灰吧！” 罗世红果断选择第一种办法！ 他现在也学奸了，建设厂拨给他的扶贫资金，他不再像最开始来的时候买油买面发给小西山的社员们，而是都投到农田和村屯建设上，免得把这帮人都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鬼。 “我下午就去买石灰，到时候还请老哥多指点指点……” “没说的！” 孙长国满口应承下来。 罗世红起身回了村子，不一会就开着拖拉机，载上韩老四和胡来福，浩浩荡荡奔赴县里。 孙长国又把目光转移到那四十垧稻田良种培育基地上，今年这片水稻的长势非常喜人，这才看到夏至，就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你们这片稻子下了多少底肥？咋长得这么好！”孙长国都有些纳闷，就是他们农科所种的实验稻田，也没好到这个水平！ “反正是用掉了半个大粪堆！”孙建平笑笑，抓起一把水稻土，“去年秋天的时候，有一半的稻草没有收回去，而是直接覆盖到田里吸收盐分，开春又下了三指深的牛马粪，照这个程度再养上几年，这片稻田土就会肥得流油了！” “那你们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孙长国连连点头，“种地就得多下粪，用粪养地，形成良性循环。单靠化肥提高产量，黑土层得不到补充，越来越薄，到时候剩下的就都是黄沙地了！” “唉，现在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爷俩站在地头大发感慨，钱慧珺捂着嘴笑，不愧是亲叔侄，就连叹气、摔泥巴、抱胳膊、仰头看天……动作都一模一样！ 孙长国饶有兴趣的看着陈艳琴等几个人靠着两口大锅把水烧开，经过孙建平的培训后，现在她们姐几个也是化学小能手了！ “二叔你看，这就是我们从地里提炼出来的小苏打。”孙建平抓起一把像面粉一样的东西递给他看着呢，孙长国捏了一点放进嘴里，把他涩得呸呸直吐！ “哈哈！”孙建平忍不住笑起来，“这片盐碱地里不光有小苏打，还有许许多多矿物质，我们去年做的烟花就用到好多，其实在我眼里，这些一毛不值的盐碱地可是货真价实的宝地！” “你要这么想，乡亲们脱贫致富就有希望了！”孙长国看看范大傻子和小陆俩人把晾晒好的小苏打装进化肥袋子里，有些好奇，“你们弄的这些小苏打怎么处理？” “卖给草原，那边有个羊毛加工厂，正好拿来熟皮子。” 提起羊毛加工厂，孙建平微微蹙眉，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草原那边的消息了！ “羊毛加工过程确实需要这些化工原料，你们这也算是变废为宝，综合利用了，好小子，整的不错！” “对了二叔，我问你一个事！”孙建平忽然想到一个东西！ (本章完) 第526章 一帮人在那虎哈哈啥呢! “问呗，咱爷俩有啥藏着掖着的！” “你听过蓝莓吗？” “蓝莓？”孙长国皱皱眉头想了想，“你说的蓝莓是个什么东西？” “blueberry，蓝莓，听说现在在西方挺流行的，一种蓝色小果子！” 孙长国摇摇头，“这玩意我也只是在一些科技文献上看过，据说是一种健康浆果，但是到现在国内也还没有引种，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在后山找到不少嘟柿树苗，也往家里移栽了不少，看植株和果实，和蓝莓很是相像，我想它们应该是属于同一科的植物……” “伱想把咱们的野生嘟柿树苗培育成和蓝莓差不多的浆果，是这个意思不是？” “对对对！” 孙建平咧嘴一笑，看吧！ 还得是亲叔叔！ 叔侄连心，我想啥他都知道！ “这个东西目前我们农科所还没展开研究工作，不过既然你想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如何进行优选培育……” 吃过晚饭后，孙长国翻过土坯墙，来到孙建平家的院子里，看着满满一园子蓝莓树苗，他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小子，你是要么不整，要整就往大了整！ 叔叔我都要佩服你你小子的毅力了！ “扦插得不错，成活率也很高，但是要注意做好切穗消毒工作，防止细菌感染……” 孙长国蹲在地上，扯过植株上挂的小木牌，上边写着这棵植株的编号、移栽时间、采集地点、嫁接情况等信息，做到尽可能的详尽。 他暗挑大拇指，我这个侄子办起事来很有他姥爷的风格，总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点非常好！ “你看你用这棵宽叶树作为父本，用这棵窄叶作为母本进行嫁接，虽然这种嫁接方式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但是太过于盲目，实验结果也毫无规律可循。我建议你重新复习一下孟德尔遗传学试验，以及了解一下乔治·哈里森·舒尔的嫁接学课程……” 不等孙建平开口，孙长国又说道，“这样吧等我回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找他们俩的著作，给你邮寄过来，要是真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你就可以尝试进军粮食育种领域，你知道好种子对提高单产的重要性……” 老曹也跳墙过来，叼着烟袋，笑眯眯看爷俩谈话。 这是知识人和知识人在探讨知识，我这个土老帽就不要上前打扰了！ 他进了园子，从嘟柿树下摘下一串熟透的蓝色小果子，扔进嘴里，酸得老爷子一皱眉头！ 这味儿…… “首先你要明白，我们进行植物人工培育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提高单产，改善果实品质，只要锚定这两个方向，我们的培育工作就有了抓手，这些树苗都是从山里面挖回来的，山里土壤贫瘠，同样果实品质也不尽如人意，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增强土壤肥力，培养出优质果实……” 孙长国靠在土坯墙头旁，指着满园子树苗和孙建平讲解如何进行植株优选，孙建平听得连连点头，连老曹来了都没察觉！ 小月月和小兴文、小宝庆、小富明这帮小家伙一窝蜂的跑进来，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冲进园子，蹲下来，挑熟透的果子往嘴里塞。 “好酸啊！爷爷你怎么在这！”小月月摘下一颗嘟柿扔进嘴里，酸得小丫头鼻子眼睛挤到一块，扭头一看，旁边还坐着一个小老头呢！ “嘘，没看到人家俩人在唠嗑么，大孙女别吵吵……”老头又摘下一颗果子塞给孙女，小月月也乖巧点头，接过果子塞进嘴里，歪着小脑袋瓜看他们聊天。 可怜小月月听了半天却是啥都没听懂！ “总之一句话，良种培育工作没有什么捷径，只有不断重复，不断失败，最终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个你放心吧，建平这孩子办事踏实，肯下苦功夫，脑瓜又聪明……”老曹摘了一把嘟柿递给他，孙长国接过来，塞进嘴里，酸得他一咧嘴！ “这玩意是该好好培育培育，太酸了也！” 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孩子们不明白仨人笑啥，也跟着笑。 老猫溜溜达达走过墙头，看到隔壁院子里一群人都在笑，抖抖胡子。 一帮人在那虎哈哈啥呢！ 豌豆种子终于运到了，满满一大卡车，林县长亲自坐镇监督，将孙长国、孙建平叔侄还有老曹、于长海等人组成一个补种监督指导小组，按照孙长国的办法，召集太平山公社上千名劳动力，将老头苗刨掉，再用镐头刨出一个个坑，先下一铁锹沤熟的牛马粪作为底肥，再覆盖上一层黄土，浇透水，将消过毒的豌豆种子下到坑里，埋好，过半个小时上磙子镇压一遍，如此才算真正完成豌豆的播种工作。 “县长不行你进屋歇会吧！” 连吃了三天苦麻菜，林县长那股急火被夏先生的偏方祛得一点不剩，但是吕主任仍是害怕他身体再出什么毛病，劝道。 “我没事！”林县长背着手，跟在补种队伍后面，低着头，仔细检查，唬得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谁也不敢瞎糊弄。 他抬起头，看着山坡上树立的那一排“学大寨，战三秋，夺取农业大丰收！”标语，苦笑一声！ 真是莫大的讽刺！ 于圩子总算补种完毕，紧接着补种监督指导小组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其他大队，帮着他们补种梯田，这么一折腾又是十几天过去了，好歹算是把县里各大队的梯田补种完毕，林县长也累得瘦了一大圈，面色黧黑眼窝深陷，谁见了都吓一大跳，催促他快点去医院检查检查！ 对此林县长只是笑笑，全然不在意。 等到补种结束后，他马上回返县里，召开县农业学大寨特别工作会议，会上直接罢免了滕主任的职务，把他下放到县生产资料局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局长，并对农业学大寨工作进行了重新安排部署！ 大寨，还是要学的！ 但也不是盲目的瞎学，要讲究方法，科学学习大寨经验，而不是盲目照搬瞎几把乱搞一通！ “我在下边走访时发现，各地的梯田修得质量实在太差了，简直就是糊弄！尤其是护坡，一脚踩下去石子乱飞，就这种质量，别说种地，一场大雨下来，全都得冲垮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求所有梯田护坡全部返工重修，一旦疏忽大意，造成溃塌事故，公社主任、大队长小队长全部拿下！” 林县长发了狠，手拍着桌子，以最强硬的态度向众人发出预警！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姚局长，也就是被撸下来塞到农机局当局长的姚忠平“姚书记”冷笑一声，搞得林县长瞟了他一眼。 “老姚你过来！” 散会后，林县长把姚忠平单独叫到办公室，给他倒了杯茶，“你之前搞农业就很有一套，我想让你帮我提几条意见，看看接下来的工作该咋整，就这么瞎胡闹可不行啊！” “我人微言轻，说了也不顶事……”姚忠平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绵里藏针回怼一句。 (本章完) 第527章 你是不是二马架老张家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咱们当干部的，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毕竟我们拿的每一分工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 姚忠平略略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点太计较个人得失了，这点我检讨，至于具体的意见和建议，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说得好伱采纳，说得不好，就当是我在胡诌八扯了。” “说来听听！” “咱们县是一个农业县，主抓的也是粮食生产问题，我们的一切工作也都是围绕这个核心来展开的，那么我们的问题就回到怎么提高粮食产量上，提高粮食产量有这么几种办法：一来是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二来是扩大种植面积……” 姚忠平不疾不徐，将粮食生产工作层层剖析，娓娓道来，充分显示了一个曾经的书记强大的逻辑能力，听得林县长连连颔首！ 不愧是你姚忠平！ “针对提高单产方面，现在能做到的就是使用化肥、增施有机肥料、培育优良品种、加强田间管理和病虫害防治，这就需要提高农民的科学文化知识，走科学种田之路……” “对于扩大种植面积，一来是开垦可耕地，包括改造中低产田，就是农业学大寨；二来就是深挖耕地潜力，开垦荒地，改造盐碱地，在这方面二马架做得很不错，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你慢点说我记一下。” 林县长让秘书给他拿来纸笔，将他刚才提的意见一条条记录在纸上，姚忠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那我继续说？” “说吧说吧，今天的目的就是把你肚子里的墨水都掏干！”林县长笑了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本乱糟糟的脑子现在也终于理清了头绪，整个人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看吧，无论干啥工作，都需要一个指导方向！ 要不像没头苍蝇似的东撞一下西扒拉一下，啥时候能成事？ “我建议联合农科所，组织一个巡回学习小课堂，给各村的农民进行培训，教他们如何科学种田，再者替换掉一些年级老迈，思想僵化的基层干部，换上有头脑有思想，有知识有干劲的年轻人上来……” 姚忠平顿了顿，“我最近在农机站工作，倒是也有了一点体会，那就是农业机械化这事一定要提上日程，一台拖拉机就能顶好几头大牲口，而且保养方便，我建议向上头多申请一些拖拉机的配额。” “对对对，这个是重点！” 林县长在纸上记下来，“我也感觉到农村的干部更新换代工作很有必要，现在各村的队长普遍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思想僵化，抱着老一套种植方式不撒手，有些队甚至排斥化肥，真是……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我的意见基本上就这些，县长你看看哪条说的在理就用，要是觉得说的不好，就当是一次思想上的交流探索，我得回家给我媳妇做饭去了，告辞告辞！” 姚忠平也学奸了，谈完工作后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免得被人抓到把柄，再把他这个农机局局长给贬下去！ “小马送送姚局长！” “不用不用！” 姚忠平大步流星出了大院，直奔家里！ “这个人……”林县长站起身，看着窗外匆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不可否认的是姚忠平的工作干得很好，但是他在三虎事件上发表了一些言论，结果被人抓到把柄，直接给降职了！ 从此以后这个人谨言慎行，但凡开会从不肯多说一个字！ 他倒是没回家里给媳妇做饭，媳妇回娘家了，两个孩子都参加了工作，回到家也是他老哥一个。 姚忠平一转身去了县城的农机站，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东北又进入了昼长夜短的时节。 农机站里停着一辆九成新的拖拉机，一个小伙子正帮着维修师傅把后桥拆下来，拿吸铁石往外吸机油里的铁渣子。 姚忠平走过去，看着那个小伙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个熟人！ “喂，你是不是二马架老张家的？”他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张富才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咧嘴一笑，“是啊，我爹张子义，叔您认识我爹？” “认识，咋能不认识，太平山大队民兵排长嘛！”姚忠平没想到张子义的儿子竟然当上拖拉机手了！ 他喜出望外，把他叫到一边，“算下来我也好久没去你们屯子了，现在整得咋样？” “挺好的，曹叔和建平哥从省里买了两头大奶牛，花了三千多块，刚到家就下了俩牛犊子，今年又开垦出一百多垧稻田，现在禾苗都这么高了！” “不错不错！”姚忠平听到这里，脸上带了笑，“孙建平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我听说良种培育基地也落在你们那了？” “嗯，那四十垧好水田给整成良种地了，叔您有空回去看看呗，现在我们村子都不缺粮食吃了！” “那太好了太好了！”姚忠平连说两个太好了，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你建平哥一声，好好干，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嗯！” “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农机站的餐票你拿着……客气啥，都是一家人！”姚忠平塞给他两张餐票，转身走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看满手油污的张富才，满意点了下头！ 孙建平，好小子！ 不枉我器重你！ “这人是不是姚书记？”张富才捏着两张餐票，看着远去的大个子，一脸诧异。 “可不是么，以前是咱们县的书记，人可好了，就是吧说错了一句话，现在给降成农机局局长了！”维修师傅撑起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年头好官难做啊！” “可不是么！” 张富才附和一声，将餐票揣进上衣口袋，继续拿吸铁石往外吸铁渣子。 “姚书记给我带话了？” 张富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天还没黑，他跑到老曹家和孙建平说了和姚忠平的“偶遇”，小宝庆和小富明也跟过来，俩孩子趴在炕沿上逗猫玩。 “嗯，他说让你好好干，带领乡亲们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张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给四个孩子，他现在是公社的拖拉机手了，生产队按劳动力平均工分给他记工，每个月还有十五块五毛钱的生活费。 “谢谢哥哥！”小月月很有礼貌的接过糖，道了声谢，张富才笑着捏捏她肉肉的小耳朵，“听维修师傅说，他好像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人给撸到农机局局长了！” “嗯，正常，他是转业军人，以前就是三虎麾下的，就算不说错话，也会被人针对打击……”孙建平叹了口气，“你爸在家忙啥呢？” “还能干啥，练枪呗！”张富才一笑，“我爹就那么点爱好。” “这老爷子……” 孙建平笑了笑，“你们拖拉机队最近还有啥活？” “现在都挂锄了，每天就是保养维修，建平哥你想用车啊，我和队长说一声就能把车开出来！” “那倒不用，我是寻思着你要是没事，明天跟我去林场一趟。” 姐妹们，三八妇女节快乐！ 兄弟们也要快乐，哈哈！ (本章完) 第528章 都是前任干的好事! “去林场干啥？” “带你和你爸去蹭饭，吃顿好的。”孙建平起身把窗户关上，现在外边已经开始有蚊子了。 四个孩子钻到西屋，玩起了嘎拉哈，小宝庆没玩过这个东西，笨手笨脚，惹来小伙伴们一阵笑声。 “你和桂英现在处得咋样？”作为“哥哥”兼“媒人”，孙建平一向很关心张富才和刘桂英俩的感情发展。 “挺好的。”张富才憨憨一笑，脸一红。 这孩子的性格像他妈，绵、柔，内向，不像脾气火爆的张子义，反倒是老二张富田，继承了老张那一身悍勇尚武之气，只是现在年纪尚小，还没凸显出来。 “好好处，等到了年岁抓紧结婚！” 张富才点点头，“哥，我看好一块地，伱和曹叔说说能不能批给我当宅基地？我和桂英商量好了，把这几年赚的钱都攒起来，等结婚的时候盖个房子给我爸妈兄弟们住，我们住老房子……家里人多地方也小，挤不开……” “行，哪块地你告诉我一声，我和曹叔说说，看看他是啥意见。” 按理说孙建平现在是队长，只要他点头同意，再和于长海打个招呼，就能把宅基地批下来，不过如果他不通过老曹把这事办了，老曹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会有个疙瘩！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巴拉巴拉…… 老爷子心理也是很脆弱滴！ “那行，我先回了，富明、宝庆，走回家吃饭了！” 俩孩子在西屋玩蒙眼了，叫了两声都没答应，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就让他俩在这吃吧，等会我把他俩送回去。” “那行，哥我先走了！” 张富才低着头，匆匆走出曹家大门，小豆包汪汪叫了两声，趁着房门开了，出溜一下钻进屋子里，溜溜跑到孙建平身边嗅了嗅，摇摇尾巴，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两眼直勾勾盯着他。 “啥眼神！” 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气得小豆包龇牙咧嘴！ “大狗狗真好看，走咱们陪狗狗玩去！” 孩子们一窝蜂跑出来，小豆包快乐吐着舌头，领着孩子们跑到外边嬉闹起来。 “这帮孩崽子，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李秀芝从猪饲料地摘回满满一大筐豆角，让孙建平帮忙掐了，取出过年时油的油梭子炒了，加酱兑水炖上，不一会就满屋子飘香味。 “吃饭了！” 李秀芝冲外边喊了一声，孩子们都跑进来，只有小宝庆站在门口，咬着手指头，怯怯问了一声嫂子我也可以吃吗？ “这孩子，净说见外的话，赶紧的进屋来！”李秀芝一把抱起他，捏捏小脸蛋，“以后嫂子家就是你家，想来就来，别吱吱扭扭的把自己当外人！” “嗯嗯！”小家伙红着小脸点点头。 “来吃吧！” 李秀芝给他夹了一块干的油梭子，小家伙咬了一口，眯起眼，“肉真好吃！” “傻孩子……”李秀芝笑了笑，却红了眼圈。 “你大哥和你叔呢？这爷俩都干啥去了？”李秀芝递给孙建平两个窝头，好奇问道，孙建平接过来，掰成两半，递给张富明一半，“去队里开会了，下午刚叫走，现在应该开完了吧！” “那你咋没去？” “我送我二叔去于圩子了，他们还需要再指导指导。” “于圩子那帮揍，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扯犊子一个顶俩！来吃菜，孩儿别见外，尝尝嫂子炖的豆角子好不好吃！” 李秀芝忙着给两位小客人夹菜，屋外传来马车的铃铛声，小黑马溜溜跑进屋子里，被小豆包堵在外屋地，汪汪叫唤起来。 “春贵你咋不把马车直接送队部里，这都跑屋里来了！” 李秀芝拿着窝头，又跑到外屋地把调皮的小马驹赶出去，大声嚷嚷。 “你哥这死脑瓜骨……我都怀疑小时候是不是让驴踢过！”老曹唠唠叨叨进门，提起苍蝇拍，把嗡嗡乱叫的苍蝇拍死，冲外边喊了一嗓子，“老闺女你进屋吧，让他自个把马车送回去！” “叔，这回开会又啥精神？”孙建平笑问道。 “说是要搞什么农业巡回小课堂，把你二叔也给折腾过去了，先让各村的队长学，学好了再给社员们开课，完了你二叔就得在各个大队跑，培训这些队长……” “这下可是把我二叔给坑了！”孙建平忍不住笑，老曹笑着摇摇头，“傻孩子，这对你二叔是好事，基层工作经验够了，到时候想不提拔都困难！” “那倒也是……” 吃过晚饭，孩子们像一群快乐的小蝗虫，又钻进隔壁孙建平的蓝莓地里，开始大快朵颐，一个个吃得小脸都染成了紫茄子色，才挺着小肚子，慢悠悠往家走。 “哥，你们这真好！能吃饱饭！”小宝庆拉着张富明的手，捂着撑得溜圆的小肚子，吧嗒吧嗒嘴！ 还能再吃一点点！ “还是关东山这边好吧！”一段时间处下来，张富明也打心眼里接受了这个弟弟，有人陪他玩，给他当跟班他还不高兴？ “嗯嗯，我们家那可穷了，都没烧柴，要去山里刨树根烧火，爬山可累……” 张富明蹲在地上，拍拍后背，“来，我背你吧！” “谢谢哥！” “像嫂子刚才说的，再客气我就揍你啦！” “嘻嘻……” 小家伙爬上哥哥的后背，扬起小脑袋，欣赏关东山的落日，橘红色的太阳缓缓转到正北方，慢慢消失在一片暮霭中，天上的星星也多了起来。 东北真好！ 小宝庆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叫上张子义、张富才父子，赶着马车去了趟林场。 苏场长一看到他来，马上热情接待，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林县长嘱咐我来一趟，过阵子我要去草原，正好歘现在有空，就过来瞅瞅。”孙建平端起搪瓷茶杯抿了一口，感觉有点苦，皱皱眉，“你们这夏天不伐木了吧？” “嗯，都是秋冬伐木。” 提及林场，苏场长脸色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先前我和林县长说过，经过这么多年的砍伐，山里的大树所剩不多了，上头任务又压的死，咱们这个林场，一年要向国家交两百万方的木材，可今年到现在也才砍伐了十万方……山里大木头都砍得差不多了，拿啥交任务啊！” 张子义微微蹙眉，这个苏场长，一句话还墨迹两遍！ 再说了你们没木头砍，就惦记我们的薪炭林？真是…… 不要个碧莲！ “林业方面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不能光砍不种，到头来早晚会把大兴安岭给砍秃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苏场长又是叹气，“前几年弄了个苗圃培育树苗，到现在也没活几棵，都说补种，树苗都没有拿啥补种……” “我能去看看你们的苗圃吗？” “跟我来吧！” 苏场长领着他们出了门，走到后山一块开阔地上，放眼望去，好大一片林地都被开垦出来，只是大部分都被荒草覆盖，偶尔能在草丛里看到一两棵倔强的松树苗在顽强生长。 这个…… 孙建平撇撇嘴，他原本以为小西山的人都够懒了，没想到红星林场的工人比他们还要懒！ “这就是你们的苗圃？”孙建平指着满地荒草问道。 “对，这个就是。”苏场长脸色不太好。 太丢人了！ “哈哈，你要不说这是林场，我还以为是草地呢！”张子义哈哈大笑，张富才也跟上一句，“爸你说这片草地能养多多少大鹅子？” 苏场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带这么打脸的吧！ 再说了我才来多久！ 前任！ 都是前任干的好事！ (本章完) 第529章 杨建哥哥你真讨厌! “没有好树苗，补栽林地也是一句空谈，现在只能发动林场职工，把苗圃好好搞一搞，正好我二叔也下乡来了，要是有什么技术难题可以直接问他。” “恕我冒昧问一下，你二叔是……” 苏场长有些懵。 “我二叔是省农科所的研究员，专门搞动植物繁育研究的。” “那实在太好了，建平兄弟，你可千万千万帮我把你二叔请过来，我们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 苏场长大喜过望！ 大清早就听喜鹊叫，果然孙建平就把好消息带过来了！ “伱要是帮我们解决了苗木繁育问题，那可是帮着我们林场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客气客气，林场日子过好了，对我们周边农村也有好处，您说是这个理不是？” “那对那对，咱们大家都好！”苏场长马上吩咐食堂炒几个菜，今天要和孙建平好好喝两杯！ 张氏父子眼睛都是一亮！ 他俩纯粹就是跟着蹭饭来的！ 贵客到来，林场自然也不敢怠慢，马上炒了几个特色菜：蒜蓉菜心炒松子、蘑菇炖山鸡、山蘑炒白菜、酱炖柳根鱼、排骨炖豆角、手撕狍子肉，再来个飞龙汤，就算齐活。 都是山里的玩意，主打一个鲜！ 老张父子俩可不客气，抓起筷子一顿胡吃海塞，孙建平和苏场长以及陪酒的几位林场领导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林场的未来发展上面。 “林场总这么砍伐下去根本不是个法子，早晚要走封山育林的路子，一旦封山育林，你们想想这么多工人怎么办？总不能掐脖颈饿死吧！” 苏场长愣了一下，低着头想了想，点点头，“孩子你说的太对了，林业资源和煤炭铁矿一样，也是有用完的那一天，虽说能再生，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咱们这些当领导的，不能不为工人们想想出路啊！” “建平你给我们谋划谋划，帮我们想想办法……”一个作陪的干部诚恳向他“取经”。 “咋说呢，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二马架现在就靠着咕噜河，你们这就得靠着山林……山里有啥？山野菜、松子、山葡萄、狍子野鹿……” “提起山葡萄我想起来了，要不整点葡萄酒咋样？我年轻时在鹤城大饭庄子，看人家洋人喝啥葡萄酒，挺贵，那么一小瓶就卖十五块大洋！” 张子义啃着狍子肉，突兀插了一句嘴，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这是个好招啊！”众人喜形于色。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通化那边不是就有个葡萄酒厂？就是这个葡萄酒好喝苗难栽，山里的野葡萄又酸又涩，产量还不高，要真整葡萄酒……” “我不是说过了嘛，找我二叔，让他指点咱们育苗，还有一样，叫蓝莓，那个东西你们知道不？咱们这俗称嘟柿，我从山里挖了一些树苗回去，看看能不能培育出一种个大味甜的新品种，这种小果子眼下在西方世界非常火爆，我相信这股风早晚会吹到咱们这……” “树龄超过三十年的红松树就不要再砍伐了，留下来结红松子吧！” “可是不砍伐红松树，怎么完成国家指派的伐木任务？” “这个你就得问专业人士了！”孙建平笑笑，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看来自己这回是把二叔推上风口浪尖了！ 一顿饭吃下来，双方都达成了共识，林场不能再这么继续滥伐下去，木头这碗饭迟早有吃完的一天，得好好想想工人们和林场接下来的出路。 “小兄弟，非常感谢你们今天能来我们这，真是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苏场长把他们仨送到门口，拉着孙建平的手千恩万谢，孙建平笑笑，“我这些也都是不太成熟的想法，距离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啊，纸上得来终觉浅，具体要怎么推行下去，我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这样……” 见他一脸为难之色，孙建平给他出了个主意，林场将靠近二马架的两个山头划拨给他们，由二马架试种蓝莓和山葡萄，如果成功了，他们负责手把手教会林场工人种植方法和技巧，如果失败了，就当是一次有益的尝试。 苏场长皱着眉想了半天，二马架出人出力出种苗，做成了把技术推广给我们，要是做不成我们也不搭啥…… 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两个山头…… 俩山头一年又能砍出多少木头出来？ “你也别俩山头仨山头了，明天你再来一趟，咱们去你们那边的林子看看，如果行的话多拨给你们一些地当试验田，我有一个前提，你得先帮着我把苗圃整起来，这可是眼下最棘手的事……” “这都不是事，我明天叫上我二叔一起来！” 孙建平没想到苏场长竟然如此慷慨！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多要两个山头而已！ 主要是那两个山头上野生蓝莓树特别多！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俩人拍了下巴掌，孙建平赶着车，拉上张氏父子，慢悠悠回了二马架。 “建平，我才看明白，闹了半天你是去林场要山头去了！” 眼瞅着就要进二马架屯子了，张子义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哈哈！叔你咋才明白过来！”孙建平一抡鞭子，“明天还来不？” “来，那必须得来，好酒好菜招待着，干啥不来！”张子义欠了下身子，从路边茂密的高草里扯下一根草茎剔剔牙，咧嘴一笑。 “爸那我明天也来！” “你可拉倒吧，来啥来，瞅瞅你刚才那吃相多磕碜，净给你老子我丢脸！” 老张骂了一句，把张富才搞得老大不满意，揪下一把草一根根往身后扔。 “说你两句还闹脾气了，提个酒说两句客套话都不会……你这孩子就是太木，比你弟差远了……” 老张喋喋不休的教训儿子，孙建平笑着劝了两句，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看到田光明、曲丽柔、郝翠翠、刘凤霞等人正拎着大包小裹，由王连生赶着车，要送他们去二机床厂上班了。 夏莹站在知青宿舍门口，憋憋着小嘴，一脸委屈模样。 她没去上，心里憋屈，看谁都不顺眼！ “莹莹你吃午饭没，我烤了俩土豆，给你一个！”杨建跑过来，递给她一个烤得黢黑的土豆，夏莹瞅都没瞅，直接摔在地上，“杨建哥哥你真讨厌！让我吃这种东西，哼！不理你们了！” 说完她一甩辫子跑进屋子里，留下一脸尴尬的杨建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就走啊！”孙建平抡了一下鞭子，冲众位即将脱离农村，奔赴全新工作岗位的众人挥挥手，“都好好工作！” 众人瞟了他一眼，露出得意的神色，然而下一句话险些让他们集体暴走！ “别再让人撵回来！” (本章完) 第530章 就稀罕这样的孩子! 说不羡慕，那是扯谎，现在国家几乎把所有资源都倾向城市，工人待遇和地位得到史无前例的提升，就连小月月她们这帮孩子的志向都是长大当工人。 不过因为身份的问题，孙建平进厂这事基本上不用想了！ 政审那关就不过去！ 他爹…… 因为当年在庐山仗义执言，落得现今这个下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人身自由…… 所以孙建平并不指望去当什么工人，纵然罗世红递过橄榄枝，他也坚辞不受，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说过的话，要他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做一个有良心的人。 有良心…… 说起来简单，许多人却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做到。 马车骨碌碌转起来，刘凤霞、郝翠翠一脸兴奋的看着前行的路，对于身后这个小小的山村，她们早就受够了这里的贫穷和无聊，尤其不能忍受的是繁重的农活！ 我们本来就属于城市，那里才是我们发挥光和热的地方！ 我们本就不该来这！ 田光明则有意无意的开始讨好曲丽柔，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早已哭成泪人的周薇。 或者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看着他们一副囚鸟出笼的欢快表情，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农村么，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父亲也是泥腿子出身，如果不是参加了队伍获得了一些战功，侥幸封为将军，那么我孙建平现在不也是在山东平度老家当农民？ 有些人总是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巴不得扒下父母给的这一身皮，换上漂亮的白皮，妄图融入所谓的“文明”圈子。 对这种人，千万要远离！ 孙建平呸了一声，勒住乌龙马，张子义爷俩跳下马车，望着远去的车子，“得，又走四个！” “爱走就走呗！人家是属于城里的！”孙建平摇摇头，“叔我先去马厩了！” “嗯，去吧！” 张富才跟在他爹身后，望着赶着马车往队部走的孙建平，忽然紧走一步，“爸，你说建平哥能不能也走啊？” “那不能！”张子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愣了愣神，叹了口气，“你建平哥那人，有良心。” 马厩里，小牛犊和小马驹们闹成一片，这帮小东西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进来，顿时炸了窝，一个个故意撞他一下咬他一口，和他闹着玩。 “你给我等着小兔崽子！”孙建平的后腰被小牛犊撞了一下，他一呲牙，作势比划一下拳头，小牛犊调皮甩甩尾巴，哞哞叫着跑回牛棚找母牛去了。 “建平回来了！”老曹正叼着烟袋，帮老程头铡青草，看到他回来，老头脸上露出笑容，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叔伱放下我来吧！”孙建平把马车卸下，帮着俩人铡草，把去林场的事情和他说了说。 “要是林场真能再给咱们几个山头，这事我看就能整！” 老曹对孙建平办的这事满意极了！ 好小子！ 真能往家里划拉东西！ 就稀罕这样的孩子！ “反正那两个山头不给，我也不让我二叔帮着他们种树苗，对了我还得去于圩子把我二叔接回来，明天没有他咱们这出戏也唱不下去……” “你说的那俩山头，可不小啊，得有三百多垧地，我记得那前儿李大善人就要把那块地开起来种苞米……” “要真是种果树，三百多垧够干啥的，最起码也得整个一千垧地，要不闹玩玩呢！”老曹胃口更大！ 一千垧…… 那可就是一万亩！ 不是个小数字！ 孙建平只是笑笑，搂着跑过来“犯贱”的小黑马，拿毛刷给牠刷刷毛，“试试看呗，毕竟林场也不傻子。” “你赶紧的去把你二叔接回来，去晚了指不定又让哪个队给请去了！” 老曹催促道。 可不是么，现在二叔成了香饽饽，被各个公社和大队抢着邀请！ 赶早不赶晚，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催促孙建平和孙长国叔侄俩麻溜痛快的赶车去林场，把事情落实下来！ 只有白纸黑字写到纸面上…… 不不不，只有把林场和太平山大队的印戳按在纸上，他才能放心！ 前往林场的马车上坐着好几个重要人物，有老曹老张，有张富才孙长国，还有专门请过来的太平山大队队长于长海！ 说实话老于不太愿意掺和这种事，林场和二马架合作，我们于圩子又得不到一分好处，完了我还得亲手盖章当保人…… 这事……太特么徒弊了！ 于长海干脆学老曹，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喊疼，被张子义一把挎住胳膊死死勒住，想跑？ 你往哪儿跑？ 林场这头，苏场长也是权衡利弊琢磨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红着眼圈爬起来，早早等在门口。 如今林场已经陷入危机前夜，身为场长，他完全可以下令把山里现存的所有大木头通通砍掉，完成任期内的采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 但是林场以后咋办？ 砍光了木头，砍秃了大兴安岭，工人们吃什么喝什么？ 找上级要补助，要吃的？ 吃黄土喝西北风？ 他不能亲手把红星林场工人们的饭碗给砸了！ 相反还要给他们再打造一个新饭碗！ 想到这，苏场长顿感肩头担子之重！ 左盼右盼，总算林间小路上传来马铃铛哗啦哗啦的声音，苏场长紧走几步，一把握住老曹的手，“老哥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哈哈客气客气了……” 苏场长的目光落在孙长国身上，松开握着老曹的手，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这位就是省城农科所的孙技术员吧，你好你好！” 对于热情得有些过头的苏场长，孙长国反倒有些不适应，尴尬笑了笑，和他握了下手。 “咱们直接去林地吧，小肖把文件都带上！” 苏场长急不可耐，招呼众人赶往林地，争取把这件事情及早落实下去。 “你看这就是我们说的那两个山头了，这边生长的都是野生的嘟柿……” 林地距离二马架的薪炭林很近，几乎是紧挨着，不远处有一堆新土，压在坟头上的石头缝隙里竟然还长出了蘑菇！ 那便是磨刀匠的坟墓所在！ “我的计划是把这一片两个山头往北，数出两个山头，往东再数出三个山头，总共七百五十垧林地都让给你们，拿来培育嘟柿和葡萄，给我们林场趟趟路，我们只要求你们指导林场苗圃的育苗工作……” 孙长国有些吃味的皱皱眉头，这个条件看似二马架占了很大便宜，但…… 林场自有的苗圃管理人员都弄不好，我们上手就能帮他们把苗子育出来？ 他把孙建平叫到一边去，叔侄俩嘁嘁喳喳商量了半天，苏场长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人不停比划手势商量，脑门上沁出了汗！ 林场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林场无树可砍，工人们无饭可吃的地步，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叔侄俩终于商量完了，孙建平走过来，清清嗓子，“苏场长，我和我叔商量了一下，这么整也还是不行啊！” “哪里不行？” 苏场长擦了把汗，焦急问道。 (本章完) 第531章 一个人才顶得上千军万马 “我二叔说了，树苗繁育这项工作其实不难，难就难在日常的田间管理和维护方面，纵然他帮助你们提高扦插苗的成活率，但田间管理不到位，照样成活率上不去，不还是走回了老路？” “那你看……”苏场长一听还真是这个理！ 不是林场不会育苗，而是工人责任心太差了！ 苗圃的草都齐腰深了！ 也没人去清理一下！ “要不这么办，由我们二马架培育树苗，然后再转手卖给你们，我们只收一点辛苦费，这样伱们一来有了足够的树苗供应，二来又不用增加人手去维护苗圃……” “这样啊……” 苏场长微微蹙眉，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直接从他们这买树苗，省却不少麻烦事，就怕上级林业部门不批，那就难办了！ “我得打个电话，向上头汇报一下……” “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其实这事换个角度想：林地是你们的，树苗也是你们的，无非就是雇佣我们帮忙进行田间管理和维护，捉捉虫子除除草，修剪一下树枝而已……” 苏场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好小子！ 这小脑瓜反应得也太快了！ 几句话就把原本复杂无比的所有权问题简单化，轻描淡写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行，我等下和林场的领导班子开个碰头会，如果行咱们就开干！”苏场长喜笑颜开，要不说一个人才顶得上千军万马呢！ 要不是没有孙建平，他现在还在为林场的未来愁得睡不着觉！ 人家孩子三言两语就帮他们指明了道路，轻而易举的规避了政策风险！ 和几个小头头开过碰头会后，这帮小头头也是一致同意！ 孙建平说得一点也没错！ 林地是我们的，苗木是我们的，林场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所以雇他们来帮忙除草，修剪枝条，这种事，在逻辑上无比合理！ 就是上级林业主管部门亲自下来查，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们种出多少树苗我们就买多少树苗，我们不担风险，关键是，购买树苗的钱可以划拨到林场的日常经营性开支中，到时候雁过拔毛…… 嘿嘿！ 不可说，不可说也！ “孙技术员，你看我们种什么树苗能快速恢复森林覆盖率，并迅速成材，确保林木砍伐量？” 这可是个极其棘手的难题。 “速生树种有很多，如桉树、白蜡、法国梧桐、楸树等等，最适合咱们这气候的就是速生杨，这种树生长快，植株笔挺，三年成林十年成材，能够快速填补林地空白，我建议你们首选速生杨。”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见，先种植五十垧速生杨试试，至于价钱……这样吧，你们每种出一棵树苗，我们就按照五分钱的价格收购，你看这样行不？” 老曹和老张等人都望向孙建平，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按理说种树可比种地轻巧多了，就那么一棵小树苗就要价五分钱，我们实在不忍心占林场这么大便宜，要不咱们随行就市吧！” 随行就市…… 老曹咳嗽一声，一棵树苗五分钱，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可以了！ 于长海也是很纳闷，他不明白孙建平为啥不接受林场开出来的高价，反而选择随行就市？ 这小子精得眼睫毛都是空的，到嘴的肥肉，绝无吐出去的可能！ 难道这树苗，将来还能和金子一样贵不成？ “那行！”林场巴不得低价买进树苗呢，包括苏场长在内众人都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双方互相握手，庆贺达成合作！ 于长海不干了，你们双方皆大欢喜，把我当成什么了？ 空气？ 橡皮图章？ 还是摆设？ “咳咳，苏场长，你们这么大的林场，需要的树苗不在少数吧，我们于圩子能不能也掺和一下，也想种点树苗，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好处大家沾光嘛！” 老曹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消停待着得了！ 瞎嚷嚷个溜溜球！ 苏场长也是个乖觉之人，知道今天不答应于长海的要求，他断然不会让双方顺风顺水达成合作，到时候只要去县里写封举报信，就能把这件事轻松搅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是啊是啊，我们林场占地三千平方公里，相当于内地好几个县的面积了，需要的树苗数量可不是个小数字，既然你们于圩子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们自然欢迎！” “行，我们要的不多，就给我们三个山头就行……” 于长海也是见好就收，和林场约定好，种出来的杨树苗以每棵五分钱的价格回收，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来，换来于长海一个白眼！ “你们林场不会降价吧！” 于长海担心的反倒是这个！ 毕竟一棵树苗五分钱，十颗树苗就五毛，一百棵树苗五块，一万棵树苗…… 要是整得好，一年种上三五万棵树苗不在话下！ 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于叔你要是怕降价，就把价格定死了！”孙建平故意给他上眼药，烦人不！ 看到我们和林场谈妥了，他非得嘚嘚瑟瑟过来倒插一杠子！ “那这样，老于啊，你要是怕我们反悔，咱们就白纸黑字写上，价格呢，咱们就定死了，五分钱一棵，你们给我们提供一百万棵树苗就行。” 于长海的小脑瓜飞速算了一下！ 一百万棵树苗，一棵五分钱，算下来就是五万块！ 乖乖，天文数字！ “那咱们可就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这一百万棵树苗，你们都得按照五分钱一棵的价格给我们！” “没说的，咱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小肖，取纸笔过来！” 他怕林场反悔，林场还怕他反悔呢！ “我先签！” 于长海比谁都积极，他自然也不管手下有没有人能干得了这个活…… 我侄子于宏斌不是大队的农技员嘛，以他的水平绝对可以！ 种杨树……那不是闭眼睛都会……有啥干不了的呢！ 于长海带着迷之自信，爽快掏出太平山大队的印戳，咣当一下砸在纸上，看得孙建平一皱眉！ 你就折腾吧！ 不折腾出点祸来不带善罢甘休的！ 老曹也代表二马架和林场达成了“为苗圃提供服务”的意向，双方签字盖章，送上级林业主导机关审核，不过苏场长觉得，批下来的问题不大。 实在不行就去找老领导说道说道，看在我的薄面上，也能给过了。 双方皆大欢喜，林场做东，炒了几个菜，众人喝得五迷三道，回家的时候还没酒醒呢！ “这块林地确实不错！” 回来的路上，二叔孙长国还专门去那块地转了一圈，连排的几个山头，高低起伏，上边长着红松树、疙瘩杨、椴树等等树种，而在林下则是一丛丛的蓝莓，眼下已经有不少都成熟了，绿叶掩映之间露出一片片蓝色果子，看得他食指大动，摘下一颗塞进嘴里！ 这个酸…… 孙长国直皱眉，呸呸吐出来，“你想好怎么弄了吗？” 兄弟们有月票没，给两张嘿嘿 (本章完) 第532章 组培技术，听过没? “二叔我是这么想的，把这片蓝莓移栽走，把土壤肥沃的山谷地带开垦出来，作为苗圃，种植杨树苗，至于这些椴树和红松树一律不动，另外再在这里补栽一些椴树……” “补栽椴树，你是想弄椴树蜜？” 孙长国一笑，这小子，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搞尾巴！ 别让人给逮了去！当典型押到台上做检讨！ “嗯，不光是椴树，还有好多树种，比如说黄玻璃树，要是能栽种上一些，将来肯定能挣大钱！” “停停停打住打住，钱不钱的咱们爷们唠唠就行，可别跟别人说啊，万一让人逮着你的小辫子整你一通，伱受得了么？” 孙建平有些吃味的闭了嘴，孙长国又在这片林子转了两圈，林场果然够慷慨，给了他们足足上千垧山地，也许比上千垧还要多！ 一个山头，就够他转悠半天的了！ 在人多地少的关内，上千垧土地，最起码能住上几万人！ 可是在这边，上千垧土地，就只有一群松鼠兔子在乱跑！ 东北地大物博，可不是说说而已！ “叔你看，这里的土多肥！”孙建平蹲下来，用匕首在两座山坡的山谷之间那块地挖了个坑，孙长国抓了一把还带着树根的黑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这是几百几千年才养出的腐殖土啊，真正的宝贝！” “这么大面积的山林，如果想要栽种树苗，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来你们人手不足，二来扦插繁育的速度太慢，而且成活率太低，我觉得倒是可以试试另外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二叔你别卖关子了！” “哈哈小兔崽子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当着林场场长面前吹牛逼的劲儿呢！” 孙长国笑着捏捏孙建平的脸蛋，无论他长多高多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憨小子！ 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组培技术，听过没？” 孙建平一愣，摇摇头。 “你看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你个臭小子光顾着跟小钱搞对象，走，咱们回村子，我慢慢教你怎么搞组培苗……” 孙长国拍拍手上的土，看看睡在车里直打呼噜的老曹、老张和老于，忍不住一笑，“我下次问问林场给咱们喝的是什么酒，咋把这老哥仨全给放倒了？” “应该是酒精吧！”孙建平秉承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的态度，婉拒了酒桌上林场领导的敬酒，所以到现在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至于曹叔和张叔他们…… 那是左一杯右一杯，一杯又一杯…… 老曹家的大棚里，日头已经逐渐偏西，微微的西北风顺着大棚缝隙吹进来，给燥热的大棚里增添了一丝丝凉意。 大棚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从马厩取来的两盏马灯挂在棚顶竹竿上，投下一道道橘黄色的光芒。 孙长国坐在板凳上，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速生杨的芽孢切开，六月末七月初的杨树萌发的嫩枝水分过多，虽说不太适合进行组培，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上了！ 都怪自己的好大侄，没活找活没事找事！ 孙建平和钱慧珺像哼哈二将似的站在他身边，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看着他下刀。 “这个就是杨树的胚珠……”他拿起一个罐头瓶子，里面早装了一半的培养液，是用去年做的甜杆糖为培养液，里面还添加了不少用以消除细菌的药物。 “胚珠好小啊，二叔这个东西真的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吗？” 钱慧珺凑上前，看着那米粒大小的胚珠，实在不能和路边那些高大魁伟的杨树联想到一起。 “当然可以，所谓合抱之木，起于毫末，别看它小，却能长成好几层楼高的大树！”他摘下手套，将小刀递给孙建平，“来建平你试试看！” “二叔不要了吧，这活我看你就干的挺好的……” 孙建平嬉皮笑脸想偷懒，被二叔一把扯着胳膊给拽过来，按在凳子上，“这孩子，从小心眼就贼多，最能偷懒……” “嘿嘿二叔你别当着你侄媳妇的面揭我的短嘛！” “你还好意思说！”二叔被气笑了，“小钱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奸，上小学时老师让他抄写生字，每个抄一百遍，这家伙可倒好，手掐两支笔，一下写出俩……” “嘿嘿嘿……” 孙建平尴尬一笑，二叔也是的，我小时候就那么点糗事，你别都给我抖露出来啊！ “嘻嘻……真的呀？人家都说聪明的脑瓜不长毛，等下我就拿推子把他头发剃了！”钱慧珺捂着嘴笑得不行，作怪似的在他脑门上摸了两下，搞得孙队长十分烦躁！ “去去去，干活呢！”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刀，取过一根杨树树枝，小心翼翼切开芽孢，将里面米粒大小的胚珠轻轻挖出来，放在指尖。 真的好小！ 此时此刻，他有着和钱慧珺一样的疑问！ 那么高大的杨树，真的是由这么小的小东西长成而来的？ “不错不错，就是下刀的力度要大点，要果断干脆，想象自己是一个刀法精湛的外科医生，正在给杨树做手术……” 二叔看过他剥离出来的胚珠，连连点头，我这个侄子没别的好，就是聪明，学什么像什么，做什么成什么！ “我也试试！” 钱慧珺看得手痒，也是跃跃欲试。 三个人一起工作，很快就剥离出上百颗胚珠，放入罐头瓶做成的培养液内，靠着大棚内的高温促使其快速萌发。 “这些苗成长起来之后，再对幼苗进行处理，促使其萌发大量新芽，将新芽剥离，重复组培的过程，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幼苗。” “二叔，你们用这种方式是不是培育出好多小苗了？”钱慧珺揉揉有些生疼的手腕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弄。” 他一句话险些让两人当场暴走！ “二叔你……” “哈哈，农科所是啥环境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要是在农科所整这个，早被人扣上大帽子了！行了你们俩别跟着忙活了，出去逛逛，谈谈情说说爱，剩下这些我来处理！” 一番话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她扯了一把孙建平的衣袖，孙建平却颇有些点灯夜战的架势，“别扒楞我，忙着呢！” “忙你个腿，赶紧的陪小钱出去逛逛！” 孙长国笑骂一句，孙建平只得无奈放下小刀，冲钱慧珺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小丫头一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 “快走快走！” 孙长国把俩人推出去，“大夏天的不出去唠唠风花雪月，陪我干啥！麻溜滚蛋！” 俩人就这么被轰出大棚，钱慧珺嘿嘿坏笑，捏捏孙建平的耳朵，“小瓶子，走吧，看本姑娘等下怎么修理你！”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个女魔头，你不要阻止我勇攀科学高峰……” “哎呀建平哥陪我走走嘛！” 来硬的不行，干脆我撒撒娇来软的，看你怎么办！ (本章完) 第533章 我担心你干不完活啊! “还是乡下的夜色好看！” 俩人溜溜达达走到稻田前面，坐在白天时熬盐碱的几个家伙留下的小马扎上，听着稻田地里一片片的蛙鸣声，钱慧珺噗嗤一笑，“哥，你看你的同伴们多快乐！” “是啊，他们都在呼唤你呢！” 孙建平嘴上可不吃亏，气得钱慧珺捶了他一下，“讨厌！” “说真的，刘凤霞他们一走，我还有点想念……” “不准想！”钱慧珺靠在他怀里，扯过胳膊抱住，“也不准念！” “好好好……” 夜色又安静下来，只有一声接一声的蛙鸣，仿佛天边的闷雷滚滚而来，孙建平又吁了口气，“去年好像还没这么多蛤蟆。” “蛤蟆多还不好，蛤蟆能吃虫子，稻田里就少了不少病虫害，对了哥，我听说南边有在稻田里养鱼的，叫做什么稻花鱼……” “咱们这水不行，太浅，冬天冰冻期又太长，还不如养泥鳅……” 风轻轻吹着稻田，送来一波波夹杂着禾苗香气的习习清风，钱慧珺深吸一口气，把头枕在他宽阔结实的怀里，小手一点也不老实的从肚皮下摸进去，捏捏坚实的腹肌，嘿嘿一笑，“手感真不错！” “伱……” 孙建平真的要被她打败了！ 他干脆也伸过手…… “建平哥，你说咱们种树苗会挣钱吗？”钱慧珺臊红了小脸，把他的咸猪手拽出来，换了个话题，孙建平意犹未尽的搓搓手指头，贱兮兮一笑，“那肯定能挣钱啊！你哥我出手，还没有过赔钱的买卖！” “可是我听嫂子说，林场买咱们的树苗价钱都是定死的，五分钱一棵……” “定死的是于圩子那边，于长海这个老登，看到好处就往上凑……现在是夏天，植株水分多，如果做扦插育苗的话，成活率非常低，而且容易感染病虫害，他们想挣这五分钱一棵的树苗钱，我看也费劲。” “那咱们呢，咱们这边……” “咱们这边就容易多了，二叔说过，组培苗培养出来之后再进行分蘖，扦插，取芽培养，如此来回往复，理论上能够培养出无数棵树苗，所需的可能也就仅仅是几根树枝而已。” “真的有那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他皱皱眉，嘿嘿一笑，“只是二叔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功全看运气了！” “切，还不如不说！” 钱慧珺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建平哥，妈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现在回京城了吗？” “已经回去了，她用十天时间到了xj，在那陪着爸爸住了十天，又花了十天时间回到京城，这是她前几天给我来的信……” 孙建平掏出信递给她，钱慧珺接过来，看看月亮再看看孙建平，捏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傻？” “哈哈我最大的秘密被你发现了！” “你呀，能不能正经一点，总逗我！” “开玩笑搞对象又不是作报告，要那么正经干啥！”他的手又欠欠的凑过去，手背就挨了一下，“摸两下意思意思得了呗，还上瘾了是吧！” “嘿嘿嘿……” 等到俩人去河边逛了一圈再回到曹家，二叔还坐在灯下忙活呢！ “二叔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孙建平实在不忍自己出去谈情说爱，把二叔扔在这当苦力干活…… 哪有这么当侄子的！ “呦呵回来了，我就先不休息了，今天抓紧把这些弄完，对了建平你得给我多准备些玻璃罐头瓶，还有扎口的橡皮筋和塑料布……” 二叔连头都没回，手上更是一刻都没停！ 瞧瞧人家的工作态度！ 钱慧珺悄悄捏了孙建平一把，某人不学好，不好好帮着二叔干活，拉着我出去听蛤蟆唱歌！ “行，明天我去供销社看看！”孙建平也捏了钱慧珺一下，“二叔你还需要什么帮我列张单子，我都买回来算了。” “行，等下我弄一份清单给你，你们俩别在这杵着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二叔扭头看看俩人，噗嗤一笑，见钱慧珺走出大棚，他压低声音，“瞧瞧你们俩，眼带桃花粉面含春，说，刚才干了什么坏事！” “真没有！”孙健平连忙辩解道，二叔笑着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 二叔这一忙就忙到晚上十点多，老曹同志把收音机都听没声了，他才打着哈欠进屋，拖鞋上炕，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扭头一看，孙建平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看。 “这孩子，都几点了还不睡！” “二叔你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现在你回来了我终于可以睡了！”孙建平捏着小猫崽的耳朵，嘿嘿笑了一声，把孙长国闹得摸不着头脑，“你担心我干啥？” “我担心你干不完活，影响明天的进度啊！” “好啊小兔崽子，把你二叔当长工了！” 孙建平惨遭暴揍，老猫趴在窗台上，舔着爪子看得起劲！ 喵喵喵！ 终于有人帮喵子收拾小瓶子了！ 使劲打！ 甭给喵子面子！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前往供销社，一来送牛奶，二来就是看看能不能买一些玻璃瓶子和二叔需要的材料。 天气太热，牛奶也不可避免的发酵变质，不过张子义很巧妙的把牛奶做成了酸奶，对于供销社来说，无论是牛奶还是酸奶，结果都是四个字！ 爱买不买！ 纵然牛奶变成了酸奶，买的人也不少，杜尔基公社上住的大部分都是公社、粮库及寥寥几个公家单位的干部和家属们，都是端铁饭碗按月拿工资的，对他们来说，一天掏出一毛五分钱买上一斤牛奶全家喝，虽说有点经济压力，但也没那么夸张。 但是对穷困的社员们，牛奶这个东西，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建平来了！” 郎主任正站在门口，目送远去的送货大卡车，看到孙建平来了，难得挤出一个笑容。 “主任忙着呢！” 孙建平把装牛奶的水筲从车上搬下来，放进供销社屋子里，自打蔡姨跟着杨主任进城后，供销社就换了个新人，是郎主任一个本家妹子，叫郎玉婷，取“亭亭玉立”之意。 但这姑娘既不亭亭，也不玉立，长得和郎主任有几分相似，刀条脸，细长眼，小鼻子小嘴，看上去就像被擀面杖压扁的面团一样，说话瓮声瓮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孙建平偷瞄了她一眼，不得暗道一声造物主的神奇，连这种长相都能造出来！ 造物主……睡懵圈了吧！ “建平你来一下！” 看他卸完了酸奶，郎主任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不明所以，跟了过去。 郎主任的办公室总是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尘不染，他坐下来，让孙建平也坐下，“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和林场打起来了？” (本章完) 第534章 别你一个人吃，给马儿也尝尝咸淡! “嗯，还不是林场太欺负人，把我们的薪炭林都划归到他们那，还不让我们上山采山货砍木头，经常打进山的农民，大家伙气不过，就去找他们理论。” “你们这一闹，把老管给闹下去了。”郎主任身子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笑容，“老管那人办事绝性，说话也杵倔横丧，我挺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他语气顿了顿，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奶糖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刚要开口，郎主任又继续问他，“我听说新换了个场长？” “嗯，姓苏，人挺不错的，我昨天还去了他们那一趟。”孙建平接过糖，塞进口袋，郎主任抿了下薄薄的嘴唇，“行我知道了，等哪天我去拜访他一下，没事了你先回吧！” “主任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孙建平急忙把买罐头瓶的事和他说了，郎主任眉毛一皱，“伱们要多少？” “怎么说也得两百个！” “两百个就没必要去找玻璃制品厂了，你去仓库挑两百瓶罐头，我给你打个折扣！”郎主任难得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孙建平要几千几万个罐头瓶呢！ “那好吧！” 孙建平只得把马车赶到仓库门口，周建设正在里面忙着点货，看到他过来，嬉皮笑脸凑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队长，来买东西啊？” “嗯，买两百瓶罐头。” “咋的你要结婚啊，整这么多！” 周建设这人不但心花，而且嘴碎，唠唠叨叨磨叽半天，才招呼孙建平把两大箱子黄桃罐头抬上马车。 “就光要黄桃的，不要点别的？这边还有山楂的、橘子菠萝……” “就来这个吧！” 孙建平实在不愿意和他废话，干脆就点了两百瓶黄桃罐头，郎主任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打了个折扣，按照五毛钱一瓶的价格核算下来，这两百瓶罐头足足花掉了一百块！ “要是没钱，可以先拿牛奶钱顶账。”郎主任见他面有难色，给他想了个辙。 “行吧，我回去和队上说一声。” 孙建平说完，拉着空水筲和两百瓶黄桃罐头，赶着马车慢悠悠离开公社往家走。 他不是没钱，而是突然掏出一百块，就是搁谁都得怀疑一下！ 这个年代，穷是正常的，富是不正常的，所以宁愿哭穷一点，也千万别露富！ 再者周建设那个二逼就站在旁边，万一掏钱的时候被他看到…… 所谓防小人不防君子，曹叔曾经几番叮咛，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 眼瞅着前方就到小西山了，过了小西山就进了村子，孙建平停下马车，将两百瓶罐头“复制”成了四百瓶。 乌龙马突然觉得马车沉了不少，扭头一看他正抱着一瓶黄澄澄的罐头，顿时嘶嘶叫起来！ 别你一个人吃，给马儿也尝尝咸淡！ “你咋这么馋！” 孙建平只得把罐头瓶子撬开，掰下一根树杈，叉着黄桃，递给乌龙马。 乌龙马张开大嘴一口吞下，吧唧吧唧，嚼得满嘴流汁。 吃完一块，再来一块！ 一瓶罐头眨眼间就被乌龙马全部干掉，这货盯着剩下的糖水，吧嗒吧嗒厚嘴唇子，还想着来个汤溜溜缝！ “快走吧！” 孙建平笑着拍拍爱马的大脑袋，乌龙马高兴了，嘶嘶叫着，迈起轻快的步子，拉着马车上了小桥。 “这么多！” 看到家里摆地雷阵似的足足四百瓶罐头，李秀芝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日子不过了！” 老曹进屋也吓了一跳，孙建平无奈耸耸肩，“没法子，培养树苗需要罐头瓶子当容器，我去找郎主任，人家说四百个罐头瓶子没必要去找玻璃厂，就……” “才四百个瓶子？” 从早忙活到现在，孙长国这才走出大棚，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看着摆满地面的黄桃罐头，皱皱眉，“就这些对付用吧，我寻思你整一千个过来……” “孩他叔，要是不够我们再去买……”老曹一听说是种树苗要用，马上明白过来，不是建平乱花钱，而是这玩意能派上大用场！ “够了够了，先整这些吧！”孙长国笑笑，“糖啥的买回来没？” “都在车上呢！” “嗯，赶紧拿过来吧，曹叔您老也别闲着，帮我把罐头瓶子都起开，洗干净送到大棚里，标签也就手蹭掉。” “好嘞！” 老曹马上招呼儿子儿媳妇一起动手，把罐头瓶子起开，将黄桃倒出来，不一会就倒了好几大盆！ 曹春贵抄起筷子，夹了两块黄桃塞进嘴里，“爸，这么多咱们也吃不了啊！” “吃不了咋整，给后院你张叔他们家送点过去！” 老曹看到这么多黄桃也是头大！ “叔要不这么整，把罐头分给各家各户，只要罐头瓶子。”孙建平走进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老曹连连点头，“那赶紧的，通知各家各户都拿着盆来取！” 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把四百个瓶子都倒出来，在大棚里摆成一片，前来领黄桃罐头的乡亲们也都看得稀奇，都探头探脑往里面瞅，想看看从省城来的大技术员在整啥呢！ 还用得着这么多罐头瓶子！ “这个叫组培，就是把杨树的胚芽摘下来，放进糖水里，过阵子里面就长出杨树苗了！”孙长国笑着和众人解释道，听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 还能这么整！ 吴老二贼眉鼠眼溜进来，瞅瞅这瞅瞅那，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组培？ 他牢牢记住这两个字，老曹走进来，摆摆手，“都回去吧回去吧，瞅啥瞅，一个个小学没毕业能瞅明白吗？赶紧出去，别打扰人家工作！” 众人悻悻被撵出来，越发觉得这个什么“组培”既高端又神秘，都趴在塑料布上，眯起眼睛往里面瞅，看得孙长国一脸尴尬！ 这屯子的人竟然如此好学！ 想学啊，我教你们！ “麻溜滚犊子，都趴这干啥，把大棚都压塌了！”老曹怒了，一声吼，吓得众人鸟兽散！ 孙建平也是无奈的笑，他带上手套口罩，帮着二叔把分离出来的胚珠放进洗刷干净的玻璃瓶里，对于组培技术，二叔也只是看过一些正规渠道进来的外国文献的记载，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心里也很没底。 不过凡事得先尝试！ 不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们这边忙着搞“组培”，隔壁于圩子也没闲着，在本大队著名农业技术员于宏斌的指导下，于长顺组织劳动力上山砍来不少杨树枝条，再用剪刀剪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都留一个芽孢，再把两头蘸上石灰溶液，防止感染。 这就是于圩子弄出来的扦插枝条，接下来只要把这些枝条插进土里，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树苗长成，就坐等收钱了！ “都认真点，别一个个稀得马哈的！”于长海单手掐腰，指挥乡亲们把一筐筐经过处理的枝条插进松软的泥土里，扯着脖子吆五喝六，耀武扬威。 “哥，这么整能行吗？”于长顺伸手捏了一把滋滋冒水的枝条，皱皱眉，跑到于长海身边，小声问道。 “啥话？还行不行？那指定能行啊！”于长海不满白了他一眼，“你给我上一边去，听你说话咋这么来气呢！” “我不是气你，我就是觉着吧，这树条子不行，一掐直冒水，种下去能活吗？” “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咱家宏斌？再咋说宏斌也是自学成才……” 于长海对侄子很有信心！ (本章完) 第535章 一千四百棵树苗! “宏斌啥水平我还不知道？报纸上的字都读不全，种地就知道个深挖坑多下粪……” 于长顺抱怨着，抓起一把树条，插进犁铧豁出来的沟里，他扭头看看已经密密麻麻如同秋后满地苞米茬子的一样的“苗圃”，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这特么的，又搭工又搭料，几天几宿没睡觉，要是到头来一棵都整不活，宏斌你看我咋扇你大耳雷子的！ 孙建平这边，正在阳光下仔细观察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胚珠，和昨晚相比，这些小小的胚珠似乎颜色更加鲜亮，而且…… 他揉揉瞪得生疼的眼睛，小月月站在大棚外边，轻轻拍了两下，孙建平急忙转身出来，摘下口罩，擦了把汗水涔涔的脸，蹲下来，“怎么了月月？” “哥哥吃罐头！” 小丫头从背后端出来一个小瓷碗，里面装着好几块黄澄澄的黄桃罐头，递给孙建平，孙建平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还是月月好，吃好吃的都不忘了哥哥！” “我和哥哥最好了！” 小月月嘻嘻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哥哥吃过了，你拿去吃吧！”孙建平又把小碗还给她，小丫头嗯嗯点着头，抱着小碗跑进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四个孩子正围着一盆黄桃罐头，吃得满嘴冒糖汁！ “真好吃！”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罐头的小宝庆早就撑得小肚溜圆，李秀芝走过来，提起毛巾帮他擦擦嘴角的哈喇子，“宝庆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要爆炸了！” “嫂子我还能再吃一点点……”小家伙趁她不注意，抄起小勺捞了一块，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像个小仓鼠。 “这孩子……”李秀芝笑着把他抱起来，“伱们山东老家不是产桃子的地方吗？咋还没吃过？” 小家伙摇摇头，嘴里含着黄桃，含糊不清说道，“我大说，桃树都是生产队的，不让吃，吃了生产队的桃子要挨打的……” “真是……” 李秀芝叹了口气，把小家伙放在炕边，“你们几个别吃了，再吃还吃不吃晚饭了！” “我吃这个就吃饱啦！”张富明更是头号馋猫，他躺在炕上，掀开小褂子，露出白白的肚皮，轻轻拍了一下，“一肚子黄桃，真舒服！” “嫂子给我整点水！”孙建平进屋，看到炕上躺着一排小肚皮，一个个都撑得圆溜溜的，噗嗤一笑，“小蛤蟆晒肚皮呢！” “呱呱，我是小蛤蟆！” “我是大蛤蟆！” “我是癞蛤蟆！” 孩子们扯着脖子大呼小叫，把他逗得忍俊不禁！ 你们倒是活得开心快乐！ 出乎孙建平和孙长国的意料，他们在简易条件下做出来的组培杨树苗竟然成功了！ 先期用了一百个瓶子，每个瓶子里面放二十个杨树胚珠，最终有八十七个瓶子的胚珠成功发育成幼苗，剩下的十三个因为感染了不知名细菌而长满了菌斑，导致实验失败。 短短十天，在高温高湿高营养的封闭空间内长出来的杨树苗就已经窜到了三厘米的高度，舒展出一片片细小的叶片，看得孙长国眼睛都直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行组培实验，就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 他马上掏出纸笔，尽可能详细的写下实验材料和实验过程，以期留下详尽的文字资料，作为接下来进一步开展组培实验的依据。 “二叔，这些小苗咋办？” “这些苗可以采取切段的方式继续培养出新的幼苗，这部分试验我也没做过，咱们还是先选一部分尝试一下吧！” 说实话接下来的组培倍增实验，孙长国心里也没底，要不是此次组培杨树苗成功，他对这项新技术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翻译过来的文字资料而已。 “行！” 两人选了二十瓶组培杨树苗，先把锋利的刀子烤过火，再把这些小树苗切成小段，再次投入到用水蒸气消过毒后的玻璃瓶子里。 瓶子里早已装了以糖为原料的营养液。 至于剩下的树苗，孙建平召集人手，用报纸做成一个个小小的育苗筒，往里面倒进去从大山里弄来的腐殖土，压实，把树苗逐一分装到育苗筒里。 六十七瓶组培苗，总共分出一千四百棵杨树苗，刚刚移栽到育苗筒里的小小树苗嫩嫩的，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渣。 孙建平取过喷壶，往上面撒上一些水，经水滋润后，小小的杨树苗越发翠绿鲜嫩，看上去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了！” 孙建平深深吸了口气，暗暗念叨一句。 第二天，移栽到育苗筒里的组培苗似乎有些蔫了，孙长国解释说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第四天，组培苗支棱起来了，小小的嫩茎挺得笔直，肉眼可以看到从顶部又绽放出一片片小小的嫩叶，小得只有针尖大…… 第八天，组培苗窜了一大截，鹅黄色的嫩茎上绽放开好几片浅绿色的嫩叶，被风一吹，轻轻摇摆！ 试验成功了！ 移栽到育苗筒里的一千四百棵树苗，只有少部分因维护不当死亡，绝大多数都成功定根，迅速生长！ 而此时放在玻璃瓶里被切成小段，继续培养新苗的组培苗也成功萌发出更多新枝，他的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 “看吧，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孙长国走到大棚外面，透过蓝色塑料布，瞅了一眼一派蓬勃生机的大棚里面，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终于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全是大棚里的组培苗！ “有了这个技术，我们就可以把一根树枝从一个分化到成千上万个，再以几何数进行倍增，只要做好消毒和维护工作……” 孙长国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攥着钢笔，瞅一眼大棚里，刷刷刷写下一段，停下来想一想，再写上几句。 “二叔，这个组培技术，是不是也可以应用到蓝莓身上？” “从概念上说，只要是农作物，基本都可以采用，但是这方面的试验毕竟只有咱们爷们做过，经验不足，也不知道应用到其他农作物上会是什么结果。” 孙长国心里也是没底。 “不过万事开头难，我们前三脚已经踢了出去，还踢得很好，接下来大规模培育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组织巡回农技小课堂的事情……” 孙长国拍拍侄子的肩膀，“建平，你这人脑瓜子聪明，遇事喜欢琢磨，我相信组培技术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在你是否有恒心有毅力，把这项技术吃深吃透，并在原有基础上有所改进。” “二叔你放心吧，我相信我可以的！” “好，有你这句话二叔就放心了，这是我做的笔记，你拿去看看，作为参考。” 二叔望着已经成长起来的侄子，目光中满是殷殷期盼。 建平真能吃透这项新技术，成功靠着自己的双手把杨树组培苗培育出来吗？ 应该可以吧！ (本章完) 第536章 把他们的树苗全打死! 第二天二叔就坐上王连生的马车，前往纪家油坊，开始给各队的干部们开课，讲如何科学种田。 孙建平则留在家里，抱着一捆速生杨树枝条，参考二叔留下来的笔记，进行组培树苗工作。 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有条件了，是不是可以自己盖一个无菌实验室，专门对各种苗木进行组培，到时候按照五分钱一棵的价钱，自己岂不是要赚翻了！ 算算现在成活的一千三百颗树苗，再加上刚刚移栽到育苗筒里的五百棵树苗，光这一笔自己就能赚到九十块钱！ 罐头瓶的成本这不就回来了？ 再说了，这还仅仅是刚开始的试验阶段，从现在起我进行一下大规模培养，四百个玻璃瓶每个培养二十棵树苗，算下来就是八千棵，每棵五分钱，就是四百元！ 而赚到这些钱，仅仅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如此循环往复的倍增，区区一百万棵树苗也不在话下！ 当然这种刚培育出来的树苗暂时还不能直接拿去给林场栽种，还得移栽到后山去，等到明年或后年植株性状稳定，适应本地气候条件了，才能卖给他们。 孙建平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票子飞过来，二叔也靠着这项技术成功问鼎农科所所长，春风得意…… 外边传来砰砰的声音，孙建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对象，钱大小姐！ “你在里面傻笑什么？” 孙建平急忙放下手头的活，摘下口罩手套，推门走出来，钱大小姐看着他被口罩捂得发白的脸，促狭捏了一把！ “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就是想起某个大傻子自己在搞实验，过来看看。”钱慧珺探头探脑往大棚里面瞅，“成功了？” “那必须的！” 孙建平让她也戴上手套口罩，领着她进入大棚内部好好参观一番，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景象，钱慧珺甚至不敢相信这些幼苗竟然都是从桃罐头瓶里培育出来的！ 建平哥太厉害了！ “我不信！”钱慧珺蹲在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棵棵生机盎然的小树苗，盈盈一笑，“哥，这真是你和二叔培育出来的，不是从大树根下面挖出来移栽过来的？” “要是移栽，我们能一下移栽过来一千多棵吗？”孙建平也蹲下来，托起一个小小的育苗筒，“你看，这棵是用剥离出来的胚珠繁殖过来的，而旁边这棵是把胚珠繁育出来的小苗重新切断萌发出来的，两者有什么不同？” 钱慧珺看了半天，摇摇头，“没看出来，好像都差不多！” “看吧，这就是科学的魅力，于圩子现在也在搞杨树扦插，他们扦插的树枝从栽进土里到生根发芽，再到长出叶片，最起码也得一个月，而我们组培出来的树苗只需要短短二十天就可以长到三十厘米高！” “嗯，我听出来了！” 钱慧珺咯咯一笑，孙建平愣了愣，“听出什么了？” “当然是科学的力量，还有……我哥真聪明！” 嘿嘿…… 孙建平憨笑一声，不枉我吹了这么老半天！ “那接下来怎么办，这些培育出来的树苗……” “暂时先放在室外适应一下环境，过上十天再移栽到后山苗圃里去，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就可以坐着收钱了！” “真哒？” “那是，一棵苗五分钱呢！” 孙建平撇撇嘴，要不价格压低一点？ 给于长海一个难忘的教训？ 拉倒吧没时间跟他扯犊子！ 如果试验成功，这些苗木能够茁壮成长，未来和林场的合作时间会很长很长！ 当第一批树苗正式从老曹家的院子移栽到后山苗圃里的时候，于长海眼珠子都直了！ 在著名农业技术员+于圩子村大明白于宏斌的指导下，他们先期扦插的一万多根树棍全军覆没！ 仅仅存活了三十根！ 于长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当他终于算明白这三十根树苗可以卖出一块五毛钱高价的时候，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而人家一次性就移栽了一千八百棵茁壮树苗！ 都是十五公分左右的高度，色泽碧绿长势喜人，被风一吹，一派绿浪翻涌，看得他眼珠子也绿了！ 二马架真烦人！ 干啥成啥！ 看着都来气！ 真想抄根棍子，把他们的树苗全打死！ 哼哼！ “这就是伱们最近培育出来的树苗？” 苏场长也是蒙圈，他原本以为二马架最起码也得在秋天的时候才能进行扦插育苗，可没想到人家直接拿出一千多棵成活的树苗！ 咋做到的？ “我们当然是采用农科所最先进的育苗技术，这种育种的效率是普通扦插育苗效率的百倍以上！”孙建平故意当着于长海的面胡吹一气，把于长海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百倍？ 苏场长笑了笑，他也是科班出身，据他所知，现在国内还没有如此先进的育苗技术呢！ 他蹲下来，细细观察二马架培育出来的杨树苗，看着这一排排一行行迎着夏日微风茁壮成长的速生树苗，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够在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培育出如此之多的树苗！ 关键个头、质量都几乎一模一样！ 就像…… 用模子一个个复制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什么神秘科技？ “这些树苗的长势真好！”苏场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听到他的赞扬，老曹乐得嘴丫子都咧到后脑勺去！ “咋样场长，你看我就说这活我们能干得了，人家建平他二叔说，树苗这个东西，你们要多少，我们就能给你们弄出多少！” “厉害厉害！”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树苗面前，苏场长也只能挑起大拇指说上一声佩服！ “那个，我问一下老哥哥，你们究竟用的什么方法，在短期内弄出这么多树苗？” “组培！” 老爷子把腰板拔得溜直，声音洪亮得像打雷！ 组培？ 苏场长和林场的干部们面面相觑，谁听过？ 众人齐刷刷摇头！ 一定是农科院秘密研究出来的新玩意！ 肯定是的！ “作陪？”于长海一愣，啥玩意作陪能这么厉害！陪出好几千棵树苗出来！ “组培！你这耳朵塞鸡毛了！”老曹毫不客气训了他一句，于长海气得直翻愣眼珠子，却也没了大声说话的底气！ 说啥啊？ 你那边就弄出三十根树苗，人家这边上来就是好几千！ 哪凉快哪待着得了！ 别跑这丢人现眼！ “这项技术我们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培育出如此之多的树苗，对我们林场来说也是件大好事，现在有什么困难没有？” “有！” 孙建平和老曹齐声喊道！ 苏场长无奈笑笑，“老哥哥你先说！” “就是吧，这个组培得用白糖，还得买罐头瓶，开销不小，你看你们林场能不能支持一下，队里本来就没几个钱，现在都是拿牛奶钱顶账……” “这样吧，小肖等下你去财务支一千块钱，就当是支持他们培育树苗的资金……” 苏场长略微沉吟，大手一挥，就是一千块！ 于长海看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一千块啊！ 就这么轻松到手了！ 不行，我也得“作陪！” 啊呸呸，组培！ (本章完) 第537章 这老爷子，小心眼不大点 当着众人的面，小肖直接把一千块点给老曹，看着厚厚一沓大团结，都是嘎嘎新连号没拆封的，看得于长海又使劲咽了几口唾沫！ 那可是钱啊！ 真金白银！ “太谢谢苏场长了，有这笔钱我们接下来的戏就好唱了，建平啊走咱们抓紧回去买料，再弄他几千棵树苗过来，老张你带着人把苗圃架一圈杖子，别让野猫野狗啥的钻进来把苗给祸祸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曹一个劲拿眼睛瞟于长海，把于长海臊得老脸通红！ 你个老登，我要干啥你都能猜到？ 难不成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嗯哪知道了！” 张子义闷声闷气应了一声，招呼乡亲们去山里砍树枝，就地在苗圃外边圈了一圈篱笆墙，并让范大傻子在这守着，谁敢靠近就敲锣，通知山下！ “有人来就敲锣，听着没？”张子义拍拍范大傻子的后脑勺，吩咐一声，大傻子使劲点头，“知道了，敲锣！” 说完这虎玩意抄起破锣，咣当拍了一下，疼得他捂着手嗷嗷叫！ “你是虎是精！”张子义看得脑瓜仁疼！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递给他，“用这玩意！” “知道了嘿嘿，敲锣，敲锣打鼓卖豆腐……豆腐咧！” 这家伙扯脖子喊起来，张子义实在忍受不了了，转身领着众人跑了！ 范大傻子坐在地上，拿起老张留给他的水和大饼，大口大口吃起来，看到远处有一只小兔子跑过来，大傻子嗷的一声冲过去，把兔子吓得撒腿就跑！ “啊啊啊四条腿的兔子！” 大傻子扔了破锣，漫山遍野追兔子，搞得后山乌烟瘴气！ 孙建平这边，老曹把一千块钱一股脑都塞给他，让他去和供销社结一下账，总用牛奶顶账，最近几天都没了进项，让老曹心里很不舒服！ 没进项……心里就不得劲！ “嗯，我先把这些胚珠剥离完！”俩人隔着塑料布，相互嘱咐几句，孙建平又坐下来，将一根速生杨的树条上的芽孢处理完毕后，这才起身摘掉口罩帽子，脱下白大褂，转身出了大棚，从他手里接过一千块钱直接揣进口袋。 外边，新培育出来的树苗已经迎风茁壮成长了！ 算下来前两批树苗所需要的罐头瓶和营养液之类的东西，总花费也才不过两百块钱，不过老曹说了，二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光让人家给咱们干活，咱们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老曹眼巴巴看着他把钱收了，想想又数出五十块钱，顿了一下再掏出十块钱加上，“建平你把这些钱给你二叔，就当是他的……嗯……辛苦费！” 老爷子越来越会玩洋词儿了！ “好，等他回来我就转交给他！”孙建平故意把一千块钱掏出来，当着他的面拍得啪啪响，“叔，我的辛苦费呢？” “哎呀这个，我想想要干啥来着……这人啊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好使……对对对，去马厩看看，好像小黑马淌鼻涕了……” 老爷子盯着他手里的钱，眼珠子亮晶晶的！ “哈哈跟您闹着玩呢！”孙建平把钱二一添作五，“这些是给乡亲们的栽树苗的工分钱，这些是拿去给我二叔开劳务费，抵扣买罐头瓶和材料的钱，剩下的我就留着备用了！” “这么分是完全正确的！”老头嘎嘎一笑，爽快把钱接过来，查了一遍塞进口袋。 孙建平一咧嘴，这老爷子！ 小心眼不大点！ 见钱眼就直了！ 等到晚上二叔回来，孙建平把钱塞给他，孙长国本不想要，但是想想自己一个月四十二块钱的工资，最终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二叔你看，我把这四百个瓶子都用上了，这下能够生产出八千多棵树苗……” “不错不错，照这个速度再干一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培养出十万棵树苗，到时候我对老曹，对你们村子也算有个交代。” 孙长国拿起瓶子，在马灯下面仔细检查胚珠和切断后的植株生长情况，或许是因为这里地处大兴安岭东麓，外来干扰少，在实验过程中出现细菌感染的情况并不多见，这让他非常满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对于本地农业未来的发展之路，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太成熟，还需要多方收集资料，进行综合整理归纳…… “对了建平，我想起个事。”孙长国把玻璃瓶放下，摘掉口罩手套，脱掉白大褂，转身走出大棚，“小西山那边还有片果园？” “嗯，说是有，自从那个农技员喝药死了之后，就荒废了。” “等明天咱们俩去看看！” 孙长国想着那里应该会有最原始，最纯粹的野生果树母本吧！ 搞嫁接，就需要这些原始树种！ 孙长国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后就躺在炕上睡着了，孙建平躺在炕上，伸出手，和老猫激烈“战斗”，最终取得了零比三的好成绩，他揉揉被猫挠出一条条白色檩子的手腕，瞅瞅已经鼾声大作的二叔，也打了个哈欠。 老猫得意喵叫一声，跳到窗台上，挑衅的冲孙建平比划一下爪子，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 找爱妃侍寝去喽！ 老曹从外边走进来，脱下印着大大“奖”字的汗衫，露出一身精练的肌肉，看得孙建平羡慕不已！ 这老爷子，都六十岁的人了，还一身“块儿”呢！ “叔，大队那个农技员是咋死的？” “那不是么，往果园里撒甲胺磷，把树给烧死了，让大队给定了个‘破坏生产’的罪名，自个心里憋屈，没想开，就喝药死了。” 老曹躺在炕上，扯过枕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还是老黄当大队长的时候，这个王八犊子看上人家媳妇了，就整天故意找茬……” 老黄…… 孙建平倒是没见过原先的大队长和书记两人，据说两人被前年的一场洪水给淹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尸骨，八成冲进河里当了鱼饲料吧！ 时过境迁，去年还吵吵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现在也没人提也没人问，就连老黄和老杨的小媳妇都带着孩子改嫁了！ 再过几年，人们也慢慢把他们俩彻底淡忘了，但是每每想起他们做过的事情，老百姓们还是会呸上一声，臭骂一句！ 这就是生前坏事做绝，死后徒留骂名…… 孙建平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耳畔传来砰砰的敲锣声，他猛地坐起，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就再也没动静了。 锣肯定是范大傻子敲的，这家伙胆大，大半夜的坐在那个磨刀匠坟顶的石头上，瞅瞅月亮，再瞅瞅手里的破锣，咣当敲上一下，吓得山里的狼都跑得远远的！ 哪里钻出个这么个精神病！ “嘿嘿，月饼！好吃！” 这货还知道月饼好吃呢！ “大侄你可整好了，别让人给逮着！” 远处树林里，鬼鬼祟祟探出两个脑瓜，正眼巴巴望着二马架的苗圃，使劲咽了口唾沫。 来人自然是于长海和本队著名农业技术员于宏斌叔侄俩，俩人狗头狗脑摸进山林里，想着能不能偷一棵树苗拿回去研究研究，破解二马架的那个什么“作陪”技术。 “放心吧大爷，不就是个二傻子么！”于宏斌根本没把智商低于自己的范大傻子放在眼里，他搓搓手，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根树叶茂密的杨树枝条挡在眼前，高抬腿轻落步，一步步往苗圃方向凑合。 大傻子正坐在坟头唱歌，唱的是啥谁也听不明白，反正就是咿咿呀呀哼哼唧唧，难听至极，于宏斌心里窃喜，二马架这帮傻叉，派谁看苗圃不好非得派个傻子！ 歌声戛然而止，大傻子忽然瞪圆了眼珠子，往于宏斌方向看过来。 于宏斌吓得急忙蹲下来，用树杈挡在前面，假装自己是一棵树。 “你来了？” 范大傻子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于氏叔侄一听，脑门上的汗当场就下来了！ (本章完) 第538章 我薅起一棵树苗就跑! “我……” 于宏斌的心怦怦直跳，大傻子虽然脑瓜子有问题，但是人家也是响当当的东北爷们，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一身牤牛似的蛮力，要真是摽上，就他那小身板，还不得搓成麻花？ 他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大傻子那双灼灼如灯泡一般的眼神，吓得他一哆嗦，把身子又缩了缩，尽可能的躲在树后…… 大傻子突然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阴沉笑了两声！ 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就这么两声笑…… 吓得于长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呼……” 等了一会，见大傻子再没动静，于宏斌轻吁一口气，这个傻子还挺能咋呼！ 他双手举着树杈，刚想往前走，就听得大傻子那边又传来动静！ “来就来呗，藏啥啊！” 大傻子突兀又冒出一句，把于宏斌吓得魂飞魄散！ 这货已经看到我了？ 他转身就要往回跑，躲在树后的于长海一个劲冲他摆手使眼色，只是天太黑于宏斌看不太清楚，他抬腿刚要跑，坐在磨刀匠坟头上的大傻子竟然打起了呼噜！ 靠！ 吓死我！ 于宏斌这才轻吁一口气，扔掉手里的树枝，快速跑到苗圃木栅栏前，打开门刚要进去，就听得哈一阵狂笑！ 范大傻子一手指天，扯脖子高喊一声！ “畜生哪里走！” 于宏斌吓得腿一哆嗦，再也不去偷什么树苗了，连滚带爬跑到于长海身边，于长海气急败坏，照着他脑门拍了一下！ 完蛋玩意，偷一棵树苗都吓成这熊色！ 于宏斌有些不服气的瞪着眼珠子，那大傻子不知道有多吓人…… 有能耐你去！ 爷俩正相互吹胡子瞪眼珠子，一道黑影不知道啥时候窜过来，就站在俩人背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直勾勾盯着这老两位！ “忙着呢！” 范大傻子突兀一句话，吓得爷俩魂飞魄散！ “妈呀鬼呀！” 爷俩连跑带跳，一溜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留下范大傻子一个人憨憨傻笑，挠挠头。 咋还跑了呢！ 再玩会啊！ “老曹大哥在家没？” 于长海整整一宿都翻来覆去没睡安稳，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出击！ 这货一大清早就跑到老曹家里，李秀芝小两口正睡着呢，孙建平和老曹也才刚刚起来，正在外边收拾院子。 “长海啊，这么早有啥事？”老曹抄着扫帚正在扫院子，扫得烟尘四起，呛得于长海直咳嗽，“那啥，就是想问孙技术员几个事，他还没起来呢？” “你也不看看几点，人家还没起呢，等会再来吧！” “诶！” 于长海看到大棚外面摆放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小树苗，眼珠转了转，悄悄走过去，抱起一棵，撒丫子就跑！ “王八犊子你给我放下，放下！” 老曹气急败坏，抄起扫帚追过来，没想到于长海虽然年纪不小了，体力是真好，抱着树苗一溜烟干没影了，气得老曹扔下笤帚骂了两句！ “就没见过这样的，一大早晨跑来偷树苗！” 老曹骂骂咧咧回来，孙建平一笑，“叔伱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他把大棚都偷走，也搞不出组培技术！” “那是，这技术……得大学生才能整明白！”老曹嘿嘿一笑，皱皱眉，望向孙建平，“建平叔问你个事，这个组培，到底是咋个陪法？我看你们拿罐头瓶子就把树苗给‘陪’出来了！” “其实和扦插差不多，就是利用了植物强大的再生能力……”孙建平解释几句，老曹仍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大学生整的东西，咱农村小老头根本听不明白啊！ 算了不听了，赶紧的忙正事吧！ 偷到树苗的于长海欢天喜地，像小年轻抱媳妇一样小心翼翼把树苗抱回家，吩咐老婆子赶紧的把宏斌给我叫过来！ “大爷你也是真能，到了给整过来了！” 于宏斌看着眼前这棵十公分左右高度的小树苗，兴奋得直搓手，“这就是他们陪出来的树苗？” “可不是咋的，老曹那个老王八盖子，我要一棵还不给，干脆我就抢……”于长海话里话外满是得意！ 抢了你们的树苗你又能拿我咋样？ 就抢你们了！ 一天天的，看你们挣钱比我赔钱都难受！ 二马架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别挣钱了！ “我听说孙建平他二叔老说什么切穗切穗的，我看看该从哪切……大娘你给我找个罐头瓶子！” “对对对，我看他们大棚里可是摆着不少罐头瓶子！”于长海连忙插话，“洗干净点！” “你个死老鬼，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作妖的能耐！”于大娘骂了他一句，却也还是走进后厨，找出一个腌咸菜的罐头瓶，洗干净送过来。 “好像还得配啥营养液，有白糖没大娘？” “有，还要啥宏斌你一气儿都跟我说了，我帮你整！” 于大娘对宏斌这个侄子还是相当稀罕的，按照他的要求往罐头瓶子里加了水，加了糖，加了盐和面起子…… 老太太也纳闷，这是要整啥？ 蒸馒头？ 料下得还挺齐全！ “行了就这些！” 于宏斌拿着一把小学生铅笔刀，小心翼翼把这棵来之不易的速生杨幼苗切成好几段，一股脑塞进瓶子，再扣上盖，他瞅瞅屋子，最后走到窗外，把玻璃瓶放在窗台上。 火辣辣的阳光照在玻璃瓶上，不一会瓶子里就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 “这么整能行吗？”于长海一脸疑惑。 “放心吧大爷，指定能行！” 于长海又瞄了一眼玻璃瓶，心里七上八下的。 每天早午晚三遍，他都跑去看玻璃瓶子，最开始瓶子里嫩绿的树枝还有点反应，可到了第二天、第三天…… “大侄啊，我看这玩意……”他指着已经长了不少毛茸茸的东西的玻璃瓶子，“咋感觉你这玩意不靠谱呢！” “我看看！” 于宏斌拧开玻璃瓶子，顿时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都臭了！ 爷俩大眼瞪小眼！ 老曹这边，又一批新树苗成功移栽到地里，短短一个月时间，二马架就成功繁育出了一万颗树苗，这个恐怖的数字把苏场长都吓了一跳！ 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可以试试培育一下黄玻璃树苗和水曲柳、核桃楸等珍贵树种！ “二叔你看，这就是小西山的果园。” 孙长国抽空带着孙建平来到小西山的果园，这片果园早已处于废弃状态，遍地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孙建平拎着镰刀走在最前面，硬是在满地荒草中砍出一条道。 “这个是山丁子树……”孙长国拍拍眼前粗壮的山丁子树苗，“嫁接苹果最好的砧木。” 他又踩着高草往里面走了两步，碰上一棵秋子梨树，树上已经结了不少椭圆形的小梨蛋，邦邦硬，估计秋后才能吃。 毛樱桃、山葡萄、榛子、沙果……相比其他的果园，这里的树木年龄都非常长，许多树的树干都有脸盆粗！ “我听曹叔说，这片果园就是李大善人家的二公子在世的时候整起来的，有些树都几十年了，后来土改的时候把这片划给小西山，没想到让他们搞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暴殄天物啊！”孙长国抚摸着一棵毛樱桃树干，他在农科所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壮的毛樱桃！ 七月中旬，毛樱桃树上的果实早已熟得发紫，许多果实都被调皮的鸟雀啄开一个个伤疤，孙长国摘下一粒扔进嘴里，眯起眼享受这难得的甜味。 “这是什么树？”他往前边扫了一眼，定睛一看，顿时眼珠子都直了！ (本章完) 第539章 有我们这个高吗? “咦？” 孙建平看到他手指的那棵树，也是一头雾水，自打下乡来之后，他就和各种树木打上了交道，什么杨树柳树榆树槐树松树椴树…… “好像是李子树……”孙建平也走过去，拍拍粗壮的树干，孙长国摇摇头，从树上掐下一根枝条，掰开看了看，摘下两个估摸有乒乓球大小，绿油油硬得像石头的果实，再打量一眼树木的外观轮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棵树应该是野苹果树！” 野苹果树？ 孙建平震惊不小！ “不是说咱们大陆的苹果树苗，都是从外国引进的吗？” “没错，现在我们栽种的苹果树，基本上都是来源于外国，其实在古代我们也是有苹果这种水果的。”孙长国摊开手心，写了个“柰”字，“古代的苹果叫这个字，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古代的‘柰’现在已经被外来的苹果树种所取代。” 孙建平想起明朝万历年间的《群芳谱·果谱》上对“柰”的记载，上写“树身耸直，叶青，似林檎而大，果如梨而圆滑。生青，熟则半红半白，或全红，光洁可爱玩，香闻数步。”，说的就是这种“柰”的特征。 不过由于时过境迁，现在这种“柰”已经基本上绝迹了，而能够生长在大兴安岭东麓这种高寒高海拔地区的原始苹果植株从理论上讲也基本上不可能存在！ 可是这棵树就这么直挺挺的摆在叔侄俩面前！ 彻底颠覆了孙长国对野生苹果树的所有认知！ “建平快点，来帮我个忙！”孙长国盯着这棵树看了许久，忽然一拍大腿，招呼他拔出匕首，把树根下面分蘖出来的几棵小树挖出来，准备移栽到农科所里。 “二叔，这些树苗有什么作用？” “作用可太大了！”孙长国看着挖出来的小树苗，难掩内心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现在国内的苹果树品种，都是从外国引进过来的，很多在性状方面并不太适应各地的气候，现在有了这棵野苹果树母体，就可以用它与其他的苹果树嫁接，进而产生全新的苹果树品种！” “真的？”孙建平一听眼睛也是亮晶晶！ “那照这个意思，是不是我们这也能种苹果树了？” “不一定，归根结底还要看嫁接后的树木能否扛得住咱们这的严寒天气。”二叔脱下里面的汗衫，小心翼翼把三棵野苹果树苗包起来，夹在腋下，在他看来，这小小的三颗树苗比三十斤黄金还要贵重！ 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爷俩又在林子里转了一圈，草高林疏，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力气，最后爷俩也泄气了，顶着漫天飞舞的蚊虫选择原路撤回。 “这么多草，真是喂马的好地方！” 孙建平扭头看看小西山果园一人多高的草，吧嗒吧嗒嘴，明天就把乌龙马牵过来，让那家伙吃个够！ 好端端的果园能种成那个德行，也是难得！ 第二天一大早，二叔就带着来之不易的三棵野苹果树树苗，上了通往省城的火车，孙建平把他送到纳河农场车站，眼巴巴看着火车哼哧哼哧飞奔向遥远的省城，消失在地平线上，他才哀叹一声，调转马头往回走。 一辆吉普车飞驰而至，在他身边停下，车上探出一个脑瓜，“建平干啥去！” 孙建平急忙拉住缰绳，循声望去，乐了！ 不是别人，正是纳河农场的邹场长！ 他冲孙建平招招手，“走，去我们的稻田地里瞅上一眼，给我们提提意见！” “好嘞叔！” 孙建平一抡鞭子，乌龙马颠颠的跟在吉普车后面，从乡道上下来，走入农场修的机耕道上。 举目四望，农场的稻田连绵数里，一直连到遥远的天边，前面的吉普车停下来，孙建平也跳下马车，跟着邹场长来到地头，蹲下来，看看长得已经齐膝高的禾苗，点点头。 “怎么样，我们今年水稻的长势？” “挺好，挺不错，根茎粗壮分蘖也多，叔你们今年是用了什么新品种吗？怎么看上去比去年要好？” “嗯，你小子倒是有眼力，我们今年选用的是农科所研究出来的最新稻花香品种，叫做‘早稻花12’，今年应该能整个丰收年吧！” 去年农场因为遭受病虫害，产量大幅下降，让邹场长承担了很大压力。 “对了我听说县里在你们那搞了个水稻育种基地，现在长得咋样了？” “就是用我们原先那四十垧水稻田改的，现在长势很好。”孙建平礼貌性一笑，邹场长却越发好奇，“有我们这个高吗？” 孙建平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用手比比自己的腰，“我们试验田的稻子，已经长到这么高了！” “呃……” 邹场长一脸尴尬，咳嗽一声，“吃饭没，走去我们农场坐坐，和我好好说说伱们这一年来的变化！” “还是不了，我得赶紧回去，队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我呢！” 孙建平婉言谢绝了邹场长的好意，临走时邹场长还从吉普车里拿出一包吃的交给他，说是他老伴亲手卤的，拿回去给老曹尝个咸淡。 目送他赶着马车远去，邹场长幽幽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成分差了点，要不然……” 司机也凝视着孙建平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一句，“领导你这么喜欢那孩子，要不想想办法，把他招到咱们农场来上班？” “算了，人各有志，我看他现在干得挺起劲的，先让他自己扑腾吧！” 邹场长打开车门坐进去，“走，去前面的地再瞄上一眼！” 孙建平回到家里，咣当，把邹场长带给老曹的那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曹春贵凑过来，扯开牛皮纸一看，好家伙，足足三斤多卤牛肉！ “不愧是我老兄弟，知道我好这口……”老曹也是喜笑颜开，吩咐儿媳妇把牛肉切了，再拿出一瓶酒，和孙建平，曹春贵仨人你一杯我一杯，就着卤牛肉喝起酒来。 “我看你二叔还夹着几棵树苗回去了？整那玩意干啥？”老曹夹起一片卤牛肉塞进嘴里，问孙建平，孙建平笑了笑，“是我们在小西山的果园里发现的野生苹果树苗，二叔说拿回去做嫁接，看能不能培育出苹果新品种。” “噢……我说么，不大点的小树苗能干啥，烧火都嫌乎扎手，要不咋说干农业，还得读大书的人，这才一个月吧，咱们就整了一万多棵树苗了！” “那是，知识就是力量嘛！”孙建平笑了笑，给小月月夹了块牛肉。 “对了叔，明天咱们还得去一趟小西山的果园，我看到几棵野葡萄树长得不错，咱们挖几棵树苗回来，不是和林场说好了酿葡萄酒么，没有葡萄咋酿酒啊！” “行，明天一早咱俩就去。”提起果园，老爷子举起的筷子又放下来，幽幽叹了口气，“那是李大善人家的二公子一手栽起来的，说是要整个劝农乐业所，培养好果树，可栽下去第二年，他家就遭了难了！” “叔，听你这么一说，那个二公子也是个有志青年吧！”孙建平抬起头问了一句，老曹点点头，“当时我爹在他们家当管账先生，我给他们家扛活，他总和我们讲什么民主自由，民族复兴什么的，现在想想……” 老曹端起杯抿了一口，“他要是活到现在，也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二月二了，大家别忘了吃猪头肉哦！ (本章完) 第540章 所以这是公款? “比张叔还厉害？” “你张叔算个嘚儿，虎愣虎愣的，一点脑子都不长！”老曹撇撇嘴，“吃肉吃肉，这牛肉卤得够味，多少年没吃到这一口了！” 孙建平噗嗤一笑，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供销社出售的劣质小烧入口极辣，呛得他急忙夹了块牛肉塞进嘴里。 李家二公子……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可惜无缘一见了！ “我和二叔去小西山的果园了，里面好多野生树种，二叔挖了三棵野苹果树苗，说是看看拿回去能不能培育出新品种。” 晚上，孙建平和钱慧珺抱着腿坐在河边，小丫头学着当地农民，把鞋子脱下来垫在下面，露出白皙的小脚丫，俏皮的动来动去，看得孙建平很想去抓一把。 咕噜河水哗啦啦唱着歌，向着下游流去，蛤蟆们呱呱叫着，给这静谧的夜色平添了几分喧闹。 “咱们这气候这么冷，能长出苹果吗？”刚下过雨，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钱大小姐伸手去抓飞来的萤火虫，对此深表疑虑。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野苹果树就长在果园里，树上都结了不少，要是嫁接……应该可以试试吧！” “我梦想中的二马架，应该是稻花飘香果园遍地，牛羊成群肥猪满圈，多么美好的画面……” 大小姐又开始幻想了。 “牛羊成群还差点，但肥猪满圈已经实现了！”孙建平欠欠的在她胸前拍了一下，钱大小姐眼珠一瞪，“再乱摸索就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嘿嘿！”孙建平贱笑一声，手感不错！ “哥，要我说咱们也别培育什么杨树苗了，整几棵黄玻璃树苗栽到后山，等以后咱们的孩子结婚了要打家具了，直接砍掉做家具，到时候满屋子香味……” “你倒是想得长远，还没领证呢就想着孩子的婚事了！”孙建平捏捏她的胳膊，肉肉的手感好极了。 “切，我可不像你，一天天就想着刘凤霞！” 得，又来了！ “说起刘凤霞……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厂子干活了吧！” “应该早就开始工作了吧，这都走了一个月了，那个夏莹，现在每天跟杨建俩瞎勾搭，我看早晚得出事！” “不管他们，曹叔说等八月份孩子们放暑假，就和崔婶把婚事办了，到时候咱们俩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送个猪头吧！这么圆滚滚的大猪头送过去，崔婶保证喜欢！”钱慧珺促狭的捏捏他的脸蛋，惹来孙建平一个白眼，“给他们买两套时兴的衣服送过去也不错……我挑不好，这个神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塞到钱慧珺手里，钱慧珺接过来数了一下，眼角眉梢一挑，“哎呦嘿，我男人还是个搂钱的耙子呢，最近又没少挣吧！” “啥呀，林场赞助咱们得的一千块钱，曹叔留下五百，说是给大伙结算种树的工分，剩下的五百给我了，让我买材料，这不剩了五十多，都在你这了。” “所以这是公款？” 钱大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啊，是你相公我的劳务费！” “那还差不多，不过五十也太多了，二十就能买件挺像样的，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男人出门在外，身上得预备着点钱……” “我还有呢，伱留着花吧！”听到这话，孙建平心里有点小小感动。 “我认为这么选择是完全正确的！”钱慧珺把钱揣进口袋，“我下乡的时候吴妈转交给我两千块钱，现在也花得差不多了，哥你会不会嫌弃我花钱大手大脚？” “不会啊，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 “就喜欢你这么明事理的！” 钱大小姐兴奋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嘬了两口，孙建平幸福闭上眼睛，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喵！” 老猫突兀出现在头顶的大柳树上，舔舔爪子，干啥呢搂搂抱抱的！ 钱慧珺有些羞臊的白了老猫一眼，啊啊啊讨厌的老猫，真会挑时候！ 见俩人都翻着白眼瞅自己，老猫两只眼珠子亮得像灯泡，喵喵叫上两声！ 别理会喵子！ 你们继续啊！ 喵子着急看呢！ “建平哥走回去吧！” 被老猫这么一闹，钱慧珺也没了继续谈情说爱的兴致，站起身，帮他拍拍身上粘的草屑，孙建平冲老猫招招手，老猫咻的一下跳到他肩膀上。 他另一只手搂住钱大小姐的纤腰，还不忘在腰上轻轻捏两下！ 肉嘟嘟滑腻腻的，手感棒极了！ “讨厌！” 钱大小姐娇嗔一声，也就由他去了。 于是孙建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钱慧珺进家门的时候，陈家人正坐在炕上搓苞米，看到她，一家人都跟着笑。 “我咋了？” 钱慧珺被笑得心里发毛，陈艳琴指指她的脖子，她急忙扯过镜子一看，原来白皙的皮肤下面有个月牙形的痕迹！ 她臊得脸色酡红！ 建平哥真是的，使那么大劲！ 烦人！ 讨厌！ “建平哥给我的，请你们都尝尝！”钱慧珺红着脸拿出孙建平给的卤牛肉，陈婶笑着接过来，递给艳琴，让她放厨房里去，留着明早吃。 “大姐！”小铁柱飞快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结婚有好吃的！” “谁要结婚啊？”钱慧珺抱起小铁柱，捏捏他圆圆的小脸蛋，问道。 “还不是你曹叔，刚才来打招呼了，说是下个月八号。”陈婶把搓好的苞米装进一个口袋里，“都六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年轻人整这事，也不嫌磕碜！” “我看挺好的啊，最美莫过夕阳红嘛！”钱慧珺笑着辩解一声，坐在地上修东西的陈培林一撇嘴，“你当那个崔大屁股是啥好人呢，人老话讲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她爹开大车店的时候，三教九流，土匪胡子，歪毛淘气……下三滥的玩意都往那聚，就那种环境能养出啥好闺女？也就你曹叔荤素不忌，专得意那一口。” “你这人，人家爱娶啥样的就娶呗，还把你气够呛！”陈婶笑着嘀咕一句，“不管咋说，老曹对咱家不错，要不就你个地主儿子身份，搁在别的屯子早挫磨死你了！还能让你消停坐这说风凉话？” 陈培林臊眉耷眼的低下头，不吭声了。 “还挺复杂！”钱慧珺抱着小铁柱，看看这两口子，笑了笑。 一大早孙建平又钻进大棚里，开始他的树苗培育大业，前几天又往后山移栽了一万棵树苗，把林场吓坏了！ 一个多月，给我们搞出两万棵树苗！ 真要按照这个速度整上一年，光买树苗就能把我们林场干破产！ 孙建平不得不暂时中止了杨树苗的培育工作，转而去研究珍贵的黄玻璃、水曲柳和很核桃楸这三种树的育种工作。 相比速生杨，这三种树的价值不菲，但培育起来也很困难，剥离出来的芽孢成活率极低，搞得他焦头烂额。 于是他转而去培育蓝莓和野葡萄，同样失败连连。 这是为啥？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看着再次罩上一层细密菌丝的玻璃瓶，努力回忆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看来杨树苗的成功并不能复刻到其他树种上，抽空还得去找二叔好好研究一下！ “这天旱得……”老曹从外边走进来，扑楞扑楞身上的土，果然应了夏老先生那句话，打孙长国离开到现在已经十多天没下雨了，水稻田还好说，坡地上的苞米旱得打了卷，把老爷子愁得眼珠子都蓝了！ “叔，实在不行，从河里抽水抗旱吧！” 孙建平还寻思去一趟草原，可突如其来的旱情让他没办法一走了之！ (本章完) 第541章 咋跟你爹说话呢! “愁人呢！”老曹领着他来到咕噜河边，这条往日颇有些波涛汹涌的河流现在流量也暴减一半，幸而水车的位置比较低，还能把水提到稻田里。 “老话咋说的：大河武开江，到秋拉饥荒，开春我就觉着不对劲……”老曹叼着烟袋，看看还在流动的河流，满脸愁容。 “知道你咋不说呢？”曹春贵闷声闷气训了老爹一句，便挨了个大脖溜子！ “咋跟你爹说话呢！” 曹春贵一脸委屈的揉揉脖子，这老爷子，我都当爹的人了，还非打即骂！ “眼下咋整？”徐金山也看着河水发愁，再这么搞下去，甭说浇地的水了，就是老百姓喝水都是个大问题了！ “还能咋整，挑水浇地，能浇一棵是一棵！”老曹磕打磕打烟袋，斩钉截铁说道！ 他在这个屯子的权威无人敢撼动！ 于是二马架那八辆马车又都拉出来，车上装着从公社买回来的铁皮大水箱，众人用把胶皮管子插进河里，用力吸出里面的空气，再以迅雷不及掩耳将水管子移到水箱里，看着清亮的河水缓缓灌入水箱，孙建平也是无奈叹气。 靠天吃饭，那么容易呢！ 老天爷不赏饭，谁都干瞪眼！ 还人定胜天…… 这个节骨眼，你让老天爷下一场雨试试！ 整天就他妈会吹牛逼！ 旱情迅速蔓延，从纳河县飞速扩展到整个大兴安岭东麓乃至于白城、长岭、朝阳一线，没法子，林县长身体刚养好一点，又坐上车下来，挨个屯子视察旱情，指导抗旱工作。 “这个旱情，肯定是某些阴谋分子故意策动的……”汪科长也跟着下来了，看到地里旱得打绺的苞米，凑到林县长身边，小声嘀咕一句。 “嗯，是，是他们给老天爷打电话，让老天爷不下雨呗？” 林县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汪科长碰了个钉子，一脸尴尬的撇撇嘴，闭了嘴。 “别扯犊子了，抓紧干活吧！”林县长抄起水筲，也走到河边去打水，浇灌着一棵棵饥渴的苞米苗。 “县长啊你可别忙活了，这种粗活累活还是我们来吧！”老曹匆匆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看看他黧黑的脸色，有些心疼，“你这病……赶紧歇歇！” “这么整不行啊，浇一次水，顶多挺个三天五天的，老不下雨，也不能这么一直浇……” “那咋整，旱地也不能就这么扔了……”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林县长用钥匙抠着干透的地面，愁容满面。 “尽可能的保水田吧！” 他沉默许久，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孙建平拉着满满一车水，来到后山，给新种下的速生杨树苗浇水。 小树苗长势飞快，有些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一片片叶子舒展开来，在风中来回晃动，发出沙啦啦的声音。 “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了？”孙建平直起腰，问钱慧珺，钱大小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是二叔临走的前一天！” “嗯，伏里三天不下雨，苞米苗就打蔫……”孙建平瞅瞅树林间已经有些枯黄的小草，“再旱上一阵子，今年的蘑菇就彻底没戏了！” “都啥年月了你还惦记捡蘑菇……”钱慧珺把胶皮水管放进苗圃里，看着哗啦啦的水流从铁皮水箱里汩汩流出来，浸入干透的土地里，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也是叹气连连！ 嗅到水的湿气，山里的小动物们都跑过来，躲躲闪闪的看着往苗圃里浇水的两人，个别胆大的小松鼠已经跳进苗圃里，趴在地上，小嘴一动一动的舔着浑浊的水，看得钱慧珺眼泪都要下来了！ 困难岁月，人的日子不好过，动物们也强不到哪里去。 孙建平无奈摇摇头，抄起车上的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把里面灌满水，冲躲藏在树上的动物们招招手，“都来喝水吧！” 小动物们仍旧不敢上前，直到眼巴巴看着两人坐上马车折返回村，这才从树上跳下来，一窝蜂的冲到水坑边，把小脑袋扎进水里，吧唧吧唧，拼了命的往肚子里灌水！ 钱慧珺坐在马车上，回头看看水坑旁聚集的黑压压一片小动物，有松鼠兔子，耗子黄鼠狼，紫貂野鸡等，一个个都趴在水坑边，一个劲喝水！ “哥，咱们明天再给牠们送点水过来吧！” 钱慧珺看着不忍，冲孙建平提议道。 “好，明天咱们多拉点水过来！” “我哥最好了！” 钱慧珺开心得不得了！ 一大清早太阳就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天气太热，闷得人心里发慌，老曹放下水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这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甭说干活，就是走几步都一身的汗！ 老曹感觉自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湿透，却又止不住的去喝水，他干脆抱起一水筲水咕嘟嘟灌了个肚饱，再看看旱得打绺的苞米苗，无奈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大半水筲水一股脑的全倒在眼前这棵苞米苗上。 “给你也喝点！” 老曹提着空桶过来，慢悠悠走到水田地里，他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这片地！ 纵然所有旱田庄稼都旱死了也不打紧，只要把这片水田保住，今年过冬就不成问题！ 可要是这片水田也完犊子了，到时候可是哭天都没用了！ 幸而水田里还存着不少水，受到高温炙烤，水稻也有些耷拉叶子，看得老曹一阵阵揪心，干脆踩着泥泞的水进了稻田，想要用手把稻叶捋平。 “叔，没水了！” 张子义家的二儿子张富田跑过来，指着刚才还在缓缓流动的咕噜河，大声喊道！ “没水了，咋突然间就没水了呢？” 老曹急忙从泥泞的稻田里拔出双脚，提溜着鞋子，跑到河边一看，好家伙，平日里波涛汹涌的咕噜河现在竟然断流了！ 河中只剩下几个半月形的水坑，不少被困在泥滩上的鱼在泥水里扑腾，想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水坑里。 “草他妈的王八犊子，纪家油坊把上游的水给掐断了！”韩老四匆匆跑过来，看一眼已经断流的咕噜河，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嚷嚷！ “纪家油坊把水给掐了？这不是要人命吗？”老曹一听也火了，“老张，建平，麻溜的召集人手，抄家伙！” 不用他鼓动，村子里男女老少，都一窝蜂的跑回家里，有三八大盖的拿三八大盖，有土枪土炮的扛土枪土炮，没有这些的就扛起铁锹洋叉，携带满腔怒火，浩浩荡荡往纪家油坊奔去！ 不一会，处于下游的于圩子、三棵树、五棵树等村子也都怒气冲冲沿着河岸跑过来，一看二马架这边也断流了，就都往上游跑！ 人群越聚越多，所有人都带着怒火，跟在大队伍后面，脚踩着发烫的土地，冲到纪家油坊一看，顿时气炸心肝肺！ (本章完) 第542章 我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纪家油坊是个大屯子，居民两百多户，上千人口，被分成三个生产队，眼瞅着旱情越来越重，这三个队的队长凑在一起一商量，再不拉水浇地，今年的庄稼要废！ 于长海也是急得焦头烂额，他可是亲口向林县长保证睡在那千亩麦子良种培育地里！ 现在正值小麦灌浆的节骨眼上，突然旱成这副德行，这不是要人命嘛！ 三个队长趁机找到于长海，申请截断咕噜河，把水都憋到他们的田地里，能救一片地是一片地！ 于长海脑瓜子一热，狠狠心咬咬牙，干了！ 无论如何，也得先把那千亩小麦田保住！ 要不然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就在悄没声息的夜里，三个队四五百劳动力一起上手，拉来几百车泥土，竟然硬生生将咕噜河拦腰截断！ 从上游流下来的河水全都被堵在这，于长海又连夜组织人挖掘水渠，把水引到那千亩小麦田里，看着汩汩流入麦田的河水，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救了麦子一命！ 可是这么一来，下游老百姓就遭殃了！ 下游几个屯子的社员们超这家伙，浩浩荡荡冲到纪家油坊，看到用土垒砌的大坝，一个个顿时气得脑袋冒烟！ “王子和，你们到底在干啥，抓紧的把水坝给我们拆了！” 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于长顺！ 于长海也自知理亏，干这缺德事，会被人戳脊梁骨，所以连自家兄弟都没告诉！ 于圩子本来今年就被折腾得够呛，秋粮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突然间把水源给他们断了，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干啥干啥，我看谁敢拆大坝！” 纪家油坊老王家一看其余几个村都跑来兴师问罪，也急了，他们刚把那千亩麦田灌完，现在正准备去灌溉苞米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拆大坝，就是拆他们的口粮！ 呼啦一声，纪家油坊三个队的社员们，在一队队长黄耀杰，二队队长王子峰，三队队长王子和的率领下，手持各种家伙式，堵在大坝上，严禁任何人靠近！ “草拟吗的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张子义一声怒吼，手里的喷子咔哒一声顶上子弹，冲身后的乡亲们一招手，“不怕死的都跟着我冲！” 眼瞅着一场血腥冲突就要爆发，关键时刻，夏先生走出来，一把拦住张子义，老头眼珠子一瞪，“小三子你要干啥！” “老爷子你也看到了，这他妈的欺人太甚，他们把水截了，我们喝啥？还不得眼巴巴渴死！” 张子义急得直跳脚！ “你们三个，滚过来！” 夏先生怒不可遏，冲三个队长招招手，三人面面相觑，没法子，只得溜溜跑过去，“老爷子，你有啥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哪里敢指教你们三个当官的，不过你们这事出得简直不是揍性，你们把咱们屯子的地给灌了，人家下游的还要不要活了？” “没法子老爷子，大旱年头，能保一个屯子是一个屯子，他们……” “我们怎么滴，就兴伱们活，我们就得眼巴巴渴死？” 张子义吼了一嗓子，身后群情激愤，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草踏马的，纪家油坊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给他们活路！”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身后便传来砰砰的枪声，张子义眼看弹压不住，连忙举起双手，“乡亲们，社员们，千万千万别冲动，听夏先生的话！” 众人只得悻悻收了家伙式，一个个红着脸，都盯着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夏先生，等他老人家拿出个章程。 “你们三个队，马上把水坝拆了！” 夏先生转过脸，望向三个队长，下了命令！ “老爷子，上有领导下有队长，又事关咱们屯子抗旱大计，您老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您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回去消停待着吧，秋后分粮少不了您那一份！” 一队队长黄耀杰冷冰冰说了几句，老爷子脸上挂不住，眼圈泛红，“小杰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屯子人说话？现在乡亲们都靠着这条河活着，你把水断了，自个活了，人家下游的乡亲们咋整？” “你这老爷子，好说好商量不行，你们几个过来，把老爷子送回去！” “你小子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是吧！” 夏先生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打得黄耀杰一个腚墩坐在地上，黄耀杰支撑着站起来，将手里的五六半往地上一砸，“夏瞎子，您年龄大我尊称您一声爷，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们还就把水坝截了，谁敢上前一步，我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草拟吗，跟谁俩叫号呢！” 在这个混乱的场面中，张子义俨然成了下游几个村子的领导，他大手一挥，无数乡亲们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踩上土坝，双方枪管对着枪管，脑门顶着脑门，只要有谁稍微不注意，走了火，就是一场血腥大战！ 孙建平扶着老曹溜溜的往这边跑，老爷子刚才走得着急，摔了个大腚蹲，现在走一步屁股都火疵燎的疼！ 可是这种场合，他不出面不行啊！ “长海呢，长海骚了哪去了？” 老曹一瘸一拐冲上来，抬手先给了黄耀杰啪啪两个大嘴巴！ 黄耀杰做梦也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也先给他来了顿暴击，顿时脸上挂不住了，抄起家伙式，“老少爷们们，今天咱们就是死也要死在土坝上，不能把咱们的水让他们抢了！” “混账东西！” 夏先生气坏了，抬起一只手，一下就把这个一米八高的壮汉推到下面的水里，黄耀杰在里面扑腾了半天，总算露出一个头，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拽上岸，这货枪也丢了身上也全湿了，被凉凉的河水一冰，全身一个劲的打哆嗦！ “夏瞎子，你敢打我是吧！” 黄耀杰骂骂咧咧走上土坝，刚想动手，夏家人呼啦一下冲过来，夏瞎子的重孙子夏彬提着喷子顶在黄耀杰的脑门上，“来，你动我太爷一下试试！” 现场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只要稍微有个闪失，就要爆发一场流血械斗！ 老曹急得直跺脚，他把牙一咬，冲到黄耀杰和夏彬中间，“来，你们一个个不都挺能吗，来往这打，谁不开枪谁是婊子养的！” 俩人顿时愣住！ 放眼整个咕噜河两岸，谁敢动老曹一下试试！ 别看他家在二马架是小门小姓，可老曹的号召力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在这片，人家才是头把！ 再说了，老曹是曹家集出来的，要是他有个好歹，那边的亲戚能放过这帮人？ “于叔快点走，要出人命了！” 孙建平硬是把躲起来的于长海给提溜出来，半拖半拽来到河边。 “建平你这孩子，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干啥着急忙慌……” 于长海捂着脸，被他生拉硬拖扯到河边，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位太平山大队名义上的最高官，都闭了嘴。 “老于你踏马的猫哪去了，过来拿个章程啊！” 老曹眼珠一转，一句话就把球踢到于长海身上！ 于长海愤怒瞟了他一眼！ 不坑我你能死啊！ 能死啊！ (本章完) 第543章 妈，我二舅在对面瞄我呢! “大家伙都听我的，赶紧回去抗旱，现在正是苞米穿穗的时候，都别在这杵着了，等到纪家油坊把地浇完，我们就把水坝扒了，让你们接着浇……” 于长海清清嗓子，中气十足喊了一通，他不说还好，话音刚落，下游几个村子的社员当场就炸庙了！ 啥叫你们浇完才轮到我们！ 等轮到我们庄稼早旱死了！ “兄弟们，动手扒水坝！”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这帮人一哄而上，用手去抠水坝上的泥土，纪家油坊的社员一看也急了，我们地还没浇完，你们就要抢水！ 绝对不答应！ 砰砰！ 不知道是谁最先扣动了扳机，现场瞬间进入白热化！ 枪声大作，子弹乱飞！ 无数人哭爹喊娘寻找掩体！ “谁他妈手里的家伙式也不是烧火棍！”张子义提着喷子，对天砰砰扣动两下，还不忘把空弹壳接过来塞进口袋，留着以后复装用。 “干啥干啥啊这是，都收了家伙，出人命了这……” 于长海急得满地乱转，他原本以为把土坝迭起来憋住水，下游的人过来闹一闹也就拉倒，过上一两天把地浇完，再把土坝扒了，让下游去浇地，可没想到…… 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妈，我二舅在对面瞄我呢！” 不知道是哪个屯子的一个小伙子扯脖喊了一声，给这激烈的混战场面凭添了一份黑色幽默！ “哥……” 钱慧珺猫着腰，跑到孙建平身边，急得孙建平两眼冒火，急忙挡在她身前，“你来干啥！” “陈叔他们都来了，我寻思我也来看看……” 砰砰的枪声吓得她直哆嗦，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躲在孙建平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紧跟着我，不准乱跑！” 孙建平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身边，有一股温暖的感觉传过来，让她惊慌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现在，现在咋整啊！” 于长海急得都要哭了！ “去你码的！”老曹踹了他一脚，于长海揉揉屁股，哭丧个脸，“老曹你别骂了，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你去喊一嗓子，让大家伙停手！” 老曹像提溜小鸡一样把于长海拽过来，于长海连连摆手，“我不行啊，现在都打成这样，谁还听我的？” “都是你作出来的！”老曹转身望向孙建平，“建平，现在咋整？” 孙建平趴在地上，眼珠转了转，扭头一看，卧槽！ 三棵树的老贾头赶着毛驴车正往这边来呢！ “老爷子，这边！” 孙建平吼了一嗓子，老爷子一脸懵，扭头看看身后“后边，啥后边？” 孙建平急得直跺脚，一咬牙，顶着漫天乱飞的子弹，一骨碌跑过去，把还傻愣愣坐在马车上的老爷子给扯下来，咻咻咻，几发子弹紧贴着老爷子头皮飞过，吓得他一哆嗦！ “艾玛差点把老命留在这！” “赶紧的把炮架起来，给我轰！” “轰，嗯嗯，轰……”老爷子一把扯下挂在毛驴车后边的九二步兵炮，忽然愣住，“都是乡里乡亲的，轰谁？” “往野地里轰，弄出个动静就好！” “嗯嗯知道了！” 老爷子哆嗦着手，取出一枚炮弹塞进炮膛，按上火帽，扯着绳子使劲一拽！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树林子里冒出一团火球！ 巨大的响声把正在胡乱开枪的众人都给镇住了！ 枪声瞬间停了，大家伙傻愣愣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白烟，都大眼瞪小眼！ 就，就是抢点水而已，至于拿炮轰吗？ “伱们快点从土坝上下来，土坝要塌了！” 孙建平眼睁睁看着水已经洇湿了土坝的背面，不顾危险跑到河岸上，不停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 啊？ 站在土坝上互殴的众人这才意识到脚下的土越来越松软！ 而此时纪家油坊几乎所有劳力都跑来械斗了，引向田里的水无人看管，流向田地里的水开始反流回河道里…… “快下来，要塌了！” 见他们还傻乎乎站在原地，孙建平急得直跳脚！ “快跑！” 满脸是血的二队队长王子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被张富田按在地上挨了好几拳，小兔崽子…… 现在那还顾得上什么小兔崽子，撒丫子往岸上跑！ 他一跑，众人也才如梦方醒，呼啦啦往两边跑！ “富田，你媳妇！” 孙建平隔着河岸，冲仍旧傻愣愣站在土坝上的张富田着脖子喊道！ “姐！” 张富田循着孙建平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未婚妻”王月娥还躲在土坝下面的河道里，刚才一番混战把她吓坏了！ 孔孟之乡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张富田不假思索，纵身一跃，从两米多高的土坝上跳下来，一把扛起被吓懵的王月娥，疯了似的顺着河道往前跑！ 跑！ 水快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被憋了一夜连一个上午的咕噜河水终于发怒了！ 汹涌的水流将土坝下面掏出一个口子，紧接着无数浑浊的水像一把把锋利的剃刀，轻而易举将临时迭起的土坝撕得粉碎！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还没来得及逃跑的人被洪水携裹着冲向下游，一时间哭喊声救命声充斥耳际！ “快点救人！” 孙建平急忙解下毛驴，招呼众人一起用力，把毛驴车推进水里！ 洪水滚滚，携裹着可怜的老百姓，沿着河道凶猛直下，张富田扛着“媳妇”，像疯了似的往前跑，就在河水卷着浪花扑过来，即将将他淹没的一瞬间，他双手用力，将王月娥扔上河岸，整个人扑通一下躺在水里，一动不动！ “富田！” 王月娥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凶猛流向下游的河水，哭得撕心裂肺！ 洪峰终于冲过去了，从浑浊的河水里探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瓜，张富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狼狈爬上河岸，冲哭得眼睛都红了的王月娥呲牙一笑。 “臭小子！” 王月娥喜不自胜，把他拽上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可吓死我了！” “我从小就长在河边，不会跑就学会游泳了，还能出事咋的！”张富田嘿嘿一笑，扭头一看众人都看着他俩，顿时脸涨得像猴屁股一样红。 “闹，作，扯犊子！” 老曹看着被洪水冲得一点也不剩的土坝，气得跳脚骂！ “你们几个王八犊子，都给老子滚过来！” 老曹怒不可遏，三个队长现在脑瓜子也终于冷静下来了，被张子义领人别着胳膊推到老曹面前，老曹真是气坏了，脱下鞋，照着三人脸上噼里啪啦一顿抽，抽得满脸都是鞋印子！ “三队一个老头被冲走了！”徐金山匆匆跑过来，身后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从下游往这边赶。 王子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抻长脖子一看，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大，是我大，大你醒醒啊……” 这货疯了似的冲到老头身边，趴在他身上放声痛哭！ “长海你踏马的往哪躲，给我过来！”老曹一把抓过见出了人命想要开溜的于长海，指着躺在上的王老头，“说，咋整！” “咋，咋整我也不知道，就他点背让水给淹死了，我……” 于长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远处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 (本章完) 第544章 我崩了你们! 看到眼前乱糟糟的一幕，林县长如遭雷击，整个人原地转了一圈，觉得天旋地转，噗通一声倒在车门下边！ “县长晕过去了！” 众人一哄而上，掐人中扯衣服领子，折腾好一会，林县长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张张脸，一把抓住老曹的衣袖，“死人没？” “死……死了一个……” 林县长一听，急火攻心，一张嘴，又喷出一口淤血！ “混账王八蛋！给我关起来，等候处置！” “都是乡里乡亲，沾亲带故的，谁能往死里打？不过是开枪吓唬吓唬人而已！”老曹越想越来气，好端端的抗旱整成这个样子，还闹出一条人命，真是…… 还是亲闺女心疼她爸，给老曹端来一盆烙好的发面饼，还有黄瓜鸡蛋汤，满满一盆，老曹席地而坐，招呼孙建平、钱慧珺还有一直留在这跟着帮忙的张子义、罗世红等人过来垫补一口。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 善后处理反倒容易了很多，三个小队长被暂停了队长职务，等候上级处置，其余各队的队长马上带着本村村民和社员回村子去，投入到抗旱保增收的战斗中，另外从现在起，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准截断河流私自取水，违者直接抓起来送派出所！ 老曹扯扯于长海的衣袖，让他站出来承认错误，于长海使劲一甩胳膊，愤愤瞪了他一眼！ 关我毛事！ “县长你……” 夏天天热，万一尸体腐烂，到时候老王家人面上不好看。 “县长，现在咋整？”徐金山抖起来了，他以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于长海这个祸闯得不小，估计受处分是逃不掉的，如果…… 老曹一脸担忧的看看林县长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建平跟我过来！” 等把于长海和纪家油坊惹出来的祸处理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老曹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钱慧珺和孙建平也饿得小脸煞白！ “嗯，昨晚上我和凤兰刚睡下，就听外边人喊马嘶的，当时也没理会，八成那前儿就把水道给堵住了！” “于叔这回怕是要粘包了。”孙建平有预感，闹出这么大档子事，始作俑者+大队长于长海责无旁贷！ 三个人捂着生疼的脸，面面相觑，只得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惹祸精，林县长热血上涌，一把抢过张子义手里的喷子，像发狂的豹子一样冲上去，用黑洞洞的枪管顶住黄耀杰的脑门！ 老曹看着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河岸，没来由一阵心疼！ 咕噜河可是沿岸这些村子的母亲河！ 谁不是喝着河水长大的！ 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糟践，就不怕将来遭报应？ 他一招手，领着孙建平和钱慧珺回到河岸边，向林县长汇报了一下刚才的调查结果，以及河道受损情况，林县长脸色阴沉得吓人，马上吩咐纪家油坊的社员将河道破损的地方重新填好，另外于长海也甭想写什么报告了，直接抓上吉普车带走！ 老曹瞥了于长海一眼，招过孙建平，钱慧珺也急忙跟上，刚才村民械斗，子弹乱飞的场面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 林县长直起腰，一双锐利的眼神有如刀子一般从每个人身上切过，吓得他们都是一哆嗦！ “没有人承认是吧，好，纪家油坊三个生产队队长呢，都他妈的给我站出来！” “我听你程叔说，他那年放马，顺着河沿往上走，一直走出一百多里也没看到源头……这条河养活了多少人啊，这帮王八羔子，一个个的就会祸祸河……” 远处，崔玉芬领着闺女崔凤兰急匆匆跑过来，她们俩不属于生产队成员，所以去护土坝的时候村里人也没叫她们。 “孩他爹没事吧！” “还能咋整，吩咐各队，都麻溜回去，别聚在这，还有老曹你带着几个人仔细检查一下河道，这次伏旱太厉害了，每一滴水都不能浪费！” 至于不幸被谁淹死的老王头，则由纪家油坊三队出钱办理后事，而且要立刻办！ “可不是么！对了媳妇是不是他们昨晚就开始整了？” “迭水坝抢水这事，是谁组织策划的？” 一天水米没打牙！ 崔玉芬紧张得满脑袋都是汗，扯过老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挨枪子或者被捅上个三刀六洞后，这才放了心，握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我他妈的崩了你们！” “知道，请领导放心！” “叔，咕噜河上游还有村子吗？”孙建平拿起一张饼，一撕两半，给了钱慧珺一半，又抄起勺子盛了碗汤递给她，问老曹。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县长别……”老曹死死抱住林县长的腰，吼着让张子义把枪夺下来！ 万一县长搂不住火，出了人命，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曹叔，为啥刚才漫天子弹飞，都没有打死人，土坝一冲还死了人呢？”钱慧珺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 “真是吓死我了，我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到底咋回事，就是拥护抢水？” 祸作出来了，于长海也鼠迷了，躲在角落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林县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老于，等下给我写个报告！” 张子义急忙攥住枪管，使劲往上掰，林县长自然没有他力气大，被他三下两下就把喷子给抢了过去，仍旧红着眼睛盯着这三个家伙，抬起胳膊，噼里啪啦一顿大嘴巴！ 老曹皱着眉，沿着河水满溢的痕迹，走到哪千亩麦子良种培育基地前，看着齐脚面深的水，他终于明白了是咋回事！ 于长海，你个王八羔子！ “我现在宣布，暂时中止于长海太平山大队队长职务，由曹建民同志担任代理队长，负责处理善后事宜，老曹你把这些烂眼子事都给我整利索的，别留下啥隐患！” “走，回去！” “咕噜河有多长？” “爸饿了吧，我妈烙的饼。” “我没事！”林县长低着头，看着吐在白衬衫上的黑红色血块，反倒觉得心里清亮了许多，他扶着孙建平站起身，慢慢走到老王头面前，看着脸上已经盖了白布的逝者，深深弯下腰去，给他鞠了个躬。 “知、知道了！”于长海说话声都在发颤！ “建平哥！”钱慧珺扭头看看还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老王头，有些害怕的攥住他的手，不敢往后看，孙建平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害怕，有我在呢！ “上游还有俩村子，不过人家地种的不多，靠放牧为生，再往西走就是大山里了，那里有一口泉眼，就是咕噜河的一个源头……” 钱慧珺啃着发面饼，津津有味的听老曹讲咕噜河的故事，忽然目光一瞥，看到罗世红一双眼睛正盯着崔凤兰瞅。 “咳咳！”钱大小姐故意咳嗽一声，吓得罗世红急忙低头，装模作样喝黄瓜汤。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45章 这孩子从小就艮! 旱情仍在继续，因为抢水事件无辜死掉的老王头也早早入土为安，乡亲们都忙着抽水抗旱，似乎大家伙都在努力把抢水风波有意淡忘掉。 三天后，于长海回来了，骑着自己那辆自行车，垂头丧气从二马架前面的小桥旁经过。 “于叔回来了！” 孙建平正在往水田里提水，水位越来越低，河水也越来越少，眼瞅着水车停摆了，只能靠人力把水从河道里提上来，再倒进导流槽里。 小西山那帮懒鬼也终于意识到再不出去抗旱，今年冬天必定要饿肚子了，一个个也都站在河边提水，往稻田里灌溉。 远处一道红光闪过，老曹揉揉眼，窥见一道亮如白练的闪电直直劈下！ 老曹摇摇头，“收音机里就说晴，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能下来！真是愁死個人了！” “曹叔，这几天有雨吗？”罗世红走过来，提起毛巾擦了把汗，半年农活干下来，把他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面书生愣是给晒成了古铜色，身材也比刚来时强健许多。 “好家伙，得有一百斤沉了！”孙建平擦擦汗，看着钻到驴妈妈肚皮下面吃奶的小犟种，真想踢牠一脚！ 不愧是犟驴！ 从小就这么艮！ “抽我这个！” 孙建平被牠挤得火起，拦腰抱住小叫驴的肚子，愣是把牠抱回驴圈塞进去！ 乌龙马的嘶鸣也第一时间响起来，小马驹们溜溜跑回马厩，在父亲母亲身边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毛驴眯缝着眼，趴在干爽的地面上，干了一天活的牠累得够呛，吃着草料就睡着了，不一会竟然打起了呼噜！ “好像起凉风了。”老程头也端着饭碗走出来，他晚上做了点疙瘩汤，寻思着连汤带水对付一口吃的，见孙建平爬上顶棚，也急忙跟出来。 主人，吃！ 罗世红还在和老曹攀谈，不过在孙建平听起来，似乎有点没话找话了。 涓€涔濅簩.浜屼簩涓涓€鍥涘叓.涓€涓 “那没法子，等吧！” 在这一刻，孙建平有那么一丢丢感动，直到…… 调皮的黄骝马一撅屁股，噼里啪啦送给他一堆热气腾腾的马粪蛋！ 孙建平捏着鼻子取过铁锹，把马粪蛋收进手推车里，等着明天早晨送到后边的大粪堆。 再不下雨，咕噜河都要没水了！ 远天漫上一缕黑色的云彩，孙建平顿时来了精神，难道自己判断对了？ 他顾不得疲劳，拍拍小黑马，让牠起来，自己咬着马灯，顺着梯子爬上马厩的顶棚，仔细检查是否有被太阳晒爆皮，进而导致漏雨的地方。 “行了快点回去找妈妈睡觉吧！都几点了！” “是啊，等吧！” “叔，多给点吧！” 孙建平提着水桶，擦擦汗，眯起眼睛抬头看天。 三匹小马驹，两头小牛犊，还有一头小叫驴都傻乎乎站在下面，仰起脖子往上看。 老曹气得一跺脚，看他丧魂落魄的德行，估计上头没少收拾他。 确切来说是小犟种，死活不肯回驴圈睡觉，就站在原地，孙建平走一步牠就挤一步，险些把他挤到围墙边上！ 小牛犊也被孙建平赶回牛棚，至于小叫驴…… 真要来雨了！ 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一道道闪电在灰色的云层中来回闪烁，照得天空忽明忽暗。 老曹看看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条水线的咕噜河，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上游那口泉眼千万千万不要断流，要是没水，今年的庄稼可全毁了！ 在残酷的伏旱炙烤下，地里的苞米逐渐开始穿穗、扬花，今年减产已成定型，现在全部的希望全放在水田这边了！ “完活！” “嗯，不知道能不能下来雨。”孙建平发现马厩棚顶有几处破损，招呼老程头把从盐碱地拉来的碱土给他盛上两铁锹，他用手捧着碱土，小心翼翼给每处破损都溜了一遍缝，省得到时候漏雨。 见老曹拿出烟袋，准备抽上一锅解解乏，罗世红忙不迭的把云烟递过去，老曹接过来，嘿嘿一笑，“还是你们有工作的人好啊，旱涝保收，抽烟都抽最好的，不像我们老农民，靠天吃饭，一场雨不下来就得饿肚子。” 天上灰蒙蒙的，似乎是因为酷热扬起的尘沙遮挡住了阳光，又像是天穹罩上了一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通透。 可好吃了！ 把房顶修补好后，他顺着梯子下来，小黑马第一个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嗯回来了！”于长海低着头，使劲蹬着自行车脚蹬子，“你们忙，我回家一趟！” 小黑马颠颠的跑到草垛前，拽了一口干草跑过来，放在孙建平面前，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嘶嘶叫了一声。 远处的黑云越发膨胀，甚至传来了隐隐的雷声，寂静的小山村亮起了油灯光芒，老曹也披着衣服来到外边，叼着烟袋往天上瞅，当他看到黑云越来越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曹从地里站起来，刚要开口和他唠两句，这个犊子已经跑没影了！ “草！” 马厩那边也是一样，天天出车拉水，人累牲口也累！有些马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脑袋扎进食槽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老程头提着半水筲苞米面过来，寻思给牲口们加点料，就照这么干下去，谁能受得了？ “哈哈你这家伙！”孙建平抱着小马驹的脑袋使劲搓搓，小马驹一脸享受。 “唉！” 连火辣辣的太阳，也变得迷蒙起来。 “好累啊！”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罗世红瞅老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老天爷，可怜可怜老农民，下点雨吧！ 又是提水浇地的一天，晚上孙建平回到马厩的时候，早已累得直不起腰，胳膊更是疼得突突跳，小黑马、小青花和黄骝马三小只都凑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累得要死要活的主人。 喂完牛马之后，他躺在干草堆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小黑马颠颠跑过来，躺在他身边，把大脑袋枕在他肚子上，蹬蹬腿，闭上眼睛。 “小东西，还挺粘人！”孙建平捏捏小黑马的耳朵，看看亮闪闪的夜空，晚风习习，虽然惬意，却让人内心焦躁得快要着火了！ 轰！ 雷声滚滚，似乎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还没等老曹高兴三分钟，一阵风卷地而来，吹得尘沙四起，愣是把这片云彩给刮跑了！ 老曹气得险些摔了烟袋！ (本章完) 第546章 旱天雷恐怖如斯! “这他妈的旱天雨真是难下啊！” 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老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拧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当他听到“天气晴朗”的时候，气得直接给关了！ “阴得挺好，一杆风全给卷跑了！”李秀芝也起身去外边扫了一眼，可惜连个雨点都没等来，她磨磨唧唧进了屋，看到俩孩子睡得正香，伸手帮小月月掖了下被角，“爸，睡觉吧，别抽了！” “你上西屋睡吧，我等会就睡着了！”老曹心里郁闷，哪能睡得着呢！ “我想起来了，下不下雨你得找徐大娘啊！”李秀芝忽然想起一个事，笑着和公爹说道，老曹一愣，“找她干啥？” “她是风湿腿，一到变天就疼。” “这人……”老曹苦笑一声，“老闺女快点睡吧！” “嗯，爸你也早点睡，建平看着点你叔，别让他老抽烟，对身子不好。” 大雾整整持续到下午三点，眼瞅着雾散了，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大地，突兀从西北天空漫上一片云彩，迅速变大，不过半个小时，云彩已经遮满天空，冷风飕飕的吹，刮起地上的碎柴碎叶，打着旋往天上蹿！ 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水稻从始至终都没缺水，长势极好，那四十垧良种培育基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穿穗了，新开垦的一百垧稻田长得也不错，亩产过三百斤问题不大。 咔嚓！ 太吓人了！ 又是一道闪电从天空直直劈下来，打在咕噜河河面上，打得水面仅剩的那点水都翻腾起来！ 架设在张子义家房顶上的天线上边，无数白色电光闪耀，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糟了！”孙建平一跺脚，肯定是富明、宝庆那帮调皮孩子把接地线给挖出来了！ 张子义正站在院子里，往屋子里搬粮食，啪的一声，头顶闪过一片白光，他的头发、胡子齐刷刷乍起来，好像个刺猬，逗得儿子和俩未过门的儿媳妇笑个不停！ “瞅啥赶紧进屋！” 雪亮的光芒照得整個村子都亮起来，大家伙纷纷跑到河边去看稀奇，老曹扯着嗓子招呼众人快点回屋去，这雷电可不长眼睛！ 心心念念惦记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啊！ 眼瞅着愣是娶不进家门！ 窝火！ 事情紧急，孙建平也预料到马上就要坏天了，干脆把塑料大棚撤了，拿来覆盖到马厩的稻草堆上！ 一旦连雨天到来，打湿了稻草，发霉变质，牲口吃了怕是要坏肚子！ 涓??竴涓??浜屼簲涓??浜屽洓涓??涓冧節 倾盆大雨遮天蔽日，不到三分钟大地上一片汪洋！ “草，早知道要下雨，就不浇地了！” “春贵，兴文接回来没？”老曹这才想起小孙子还在陈培林家玩呢！ “爷我搁这呢！”小兴文从西屋跑出来，唬得老曹长长吁了口气，差点把自家孩子给忘了！ 这雨一下就没完没了，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下得是沟满壕平，平底水深三尺，前阵子被旱得枯黄的小草也舒展开来，一丛丛嫩绿的新芽迎着暴雨飞快萌发！ “建平你刚才看没看着一道红光？”老曹哪有睡意？干脆躺在炕上，给孙建平讲起了一则故事，说的是山里的狐狸每天修炼，要成精的时候老天爷就会降下雷雨来劈牠，要是躲过雷劫了呢就能成仙，要是躲不过就直接劈成灰了。 又是一道刺目的白光，将咕噜河河边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树从中直接劈成两半！ 张子义扛着一袋苞米，飞快跑进屋，看看镜子里戗毛扎刺好像个大号刺猬的自己，使劲拍拍胸口！ 咔嚓！ 在农村干活，没把子力气能行？ 天像漏了一样，雨水仍旧不停地往下倾倒，呼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稻田里的蛤蟆也受不了了，一群群跑出来，到高处去躲避。 孙建平早就披着雨衣，穿上水靴，到田里排水去了！ 下雨之前他就关闭了水渠和水车的闸门，免得汹涌的河水冲进来，至于稻田里的水，也都顺着渡槽流入南边的大坑里。 “老闺女，春贵，赶紧往家里整柴火！” “睡觉吧！” 憋了二十多天的大雨终于下来了！ 至于水田…… 小西山那边，同样罗世红带着几个人在排水，相比二马架这边，他们那地势低且平缓，水都往那聚，有些稻子已经彻底被水淹没，放眼望去，一片汪洋泽国。 “重雾三日，必有大雨，这雨要么不下，要么一下就得下成连雨天！”老曹不再招呼众人抗旱，反而招呼大家伙麻溜的上屋顶检查有没有漏雨的地方，有破损的赶紧的拉碱土垫上！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在山里呆久了，各种山精树怪的故事孙建平可是听了不少，他想起刚才自己出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道红光，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什么东西跑过去…… 孙建平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看灰黄色的天空，他在树上看过，一旦出现这种云彩，就意味着雨还要下很久很久！ 曹春贵拽着一棵枯死的木头，狼狈不堪逃回家里，顺着头发脚底往外冒水，看得李秀芝直笑，“对啊，你晚上吃饱了，早晨和午饭就都不用吃了呗！” “知道了嫂子！”孙建平捏着老猫脖子，点了下头。 淤泥里隐约流出一道道黑红色的鲜血，看得李秀芝妈呀一声，扔了柴火转身就往家跑！ “好好好听话没事的……”孙建平只得抱住小马的脑袋轻声安慰，外边狂风卷起地上的碎柴禾，劈头盖脸打在身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总算下雨了！ 老曹坐在窗边，叼着烟袋欣赏雨景，今年旱田减产已成定局，下完这场雨后，多多少少还能借点力，不至于颗粒无收。 大旱二十天，咋还整这出？ “妈呀！”老曹一看到大雾，吓得烟袋险些没掉了！ 罗世红全身早就湿透了，他干脆把碍事的雨衣、上衣都脱下来，露出一身精炼的腱子肉，用一把掏大粪的粪勺子把地里的积水往外舀。 曹春贵嘿嘿一笑，老曹白了他一眼，傻不愣登的玩意！ 净说没脑子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推门一看，好家伙！ 屋外白蒙蒙一片，像是下雾一样，三米之内不见人影，这种奇异的天象把咕噜河两岸的老百姓都给弄懵了！ 孙建平赶紧把调皮的小马驹小牛犊都关回圈里，刺啦啦一个炸雷打下来，吓得从没见过这等场景的小黑马惊慌失措，一口咬住他的衣角不让走！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旱情，连他和崔玉芬的婚事都推迟了，这如何不让他郁闷？ 老天爷别下了，雨水够了！ 再下，就下涝了！ 他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艰难将已经泡得浮囊的脚从稻田里拔出来，远处于圩子方向传来呼隆一声巨响，仿佛一连串闷雷，进而消弭无声。 咋了？ (本章完) 第547章 梯田全部冲垮! 于圩子也在抗涝，他们处于二马架的下游地带，上游暴雨如注，凶猛的咕噜河水势暴涨，卷着浪花往下游冲，而从后山冲下来的泥浆水也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入咕噜河里，一清一浊两股洪流混在一起，水势更加凶悍，再也不受河道的束缚，激起的浪花死命拍打着岸边的土坯房，吓得于圩子的乡亲们惊慌失措，纷纷顶着暴雨搬到高处去！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于圩子修的梯田，终于扛不住强大洪流的冲击，成片垮塌下来！ 而那些从山里搬来作为护坡的大小石头也在流水的推动下往下冲，从第一阶梯田撞到下面的第二阶，第三阶…… 上千人辛辛苦苦五六天修筑起来的梯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暴雨冲成了漏斗形状，大石头翻滚着掉进咕噜河里，溅起一片片浪花！ 砰！ 连那一大排竖起的铁皮招牌也在洪水的冲击下应声倒下，被携裹着冲向下游！ 酱汤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丰收”两块铁皮，顺着咕噜河一路东去，似乎是想让下游的乡亲们也看看，他们的梯田修得多出色！ 大“丰收”啊！ “大爷，后山梯田垮了！” 于洪斌顶着暴雨跑到于长海家里，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后山喊道！ “垮了就垮了吧！我也没辙！”于长海现在万念俱灰，坐在自家的红砖起脊房里，慢悠悠喝着热茶，扭头看一眼窗外连成线的雨珠不停往下落，撇撇嘴，“坐下喝点？” “还喝啥，我们家水都漫上炕了……我得回去淘水……” 于宏斌看他那副架势就来气，一跺脚，顶着雨跑了！ 于长海瞅瞅侄子的背影，咧嘴一笑。 一个个忙活得还挺来劲！ 去他妈的，老子现在啥也不管了！ 爱咋咋地！ 淹死拉倒！ “叔，好像是于圩子的梯田垮了！” 孙建平全身湿漉漉的走回老曹家里，刚一开门，就看到老猫蹲在门口，看看好像落汤鸡的他，再看看外边已成一片泽国的院子，不甘心喵喵叫了两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唉！ 没法出去浪了！ 烦躁！ 闹心！ 小猫崽溜溜跑过来，钻到老猫肚皮下面，露出一个小脑瓜。 老猫一脸沮丧的搂着宝贝孩子，瞅一眼外边仍旧哗啦啦下个不停地雨，惆怅叫上一声。 “我就说他们修那玩意不行，净糊弄人，总共才用了几袋水泥？就在外边勾了个缝……” 李秀芝正在和面，反正下雨天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包点韭菜馅饺子。 “草，买水泥的钱全让老滕和老汪俩王八蛋贪污了！”老曹有预感，接下来他的好几位同僚怕是要被好好“批”一下！ 一天天的不够他们张扬的了！ 这下好了，拦水淹死了人，修的梯田又被冲垮了，树苗也没活…… 老于这家伙啥事也没干成啊！ “谁知道他那人脑子里想的是啥，一天天的净瞎折腾！”李秀芝递给孩子们一把韭菜，让他们把韭菜择了，和公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老曹咧嘴一笑，“这事你还没看明白么，滕主任被撸了，老于觉着自己行了，想往上活动活动，这不是么大队长再大也不算个官，他那天跟我唠嗑的时候都说漏嘴了，说想去县里试试……” “就他，要学问没学问，要本事没本事，还想去县里？”李秀芝撇撇嘴，“那特么是太阳地里望星星，净做白日梦！” 孙建平又跑到外边，抬头看看哗哗下个不停的雨，提起事先放在酱缸上的水舀子看了看，好家伙，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把水舀子都下满了！ 这是多少毫米的降水量？ 得过两百毫米了吧！ 得亏着这里是山地，如果是平原，早成一片汪洋泽国了！ 雨又下了一夜，临近天亮的时候还下得特别大，等到天亮的时候，总算雨散云收，太阳也慢悠悠爬上天穹，放出一道道光和热。 到处都是水，平地水深三尺，一脚踩下去，地上就是一个深深的泥坑！ 孙建平艰难走到马厩里，老程头早有防范，在马厩外边用泥土筑起一道挡水墙，将雨水都拦在外面，所以马厩里还算干爽。 四天四夜的暴雨倾倒下来，把小马驹们给憋闷坏了，烦躁不安的在马厩里来回转圈，看到孙建平过来，小马驹们嘶嘶叫着跑过来，撅着屁股想要往外钻！ “外边全是水！”孙建平捏捏小黑马的耳朵，让躁动的小家伙冷静下来。 乌龙马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跺跺蹄子，虽说马厩里没被水淹，但全身潮乎乎湿漉漉也很不好受。 孙建平把铡好的稻草拎过来，喂了一遍马和驴子们，再去看两头大奶牛，因为下雨的原因牛奶挤出来运不出去，已经全都被张子义做成奶豆腐，用纱布罩着，看样子…… “桂英，月娥，这些奶豆腐再放就坏了，你们赶紧的通知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来取点拿回去吃，坏了就只能扔掉白瞎了！” 孙建平皱着眉头吩咐一声，两个妹子急忙点头，去挨家挨户通知到队部取奶豆腐。 太阳出来了，大地上一片雾气蒸腾，雨后的阳光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等到下午的时候队部院子里的水稍稍退却，孙建平才铲开堵在马厩门口的土墙，将小马驹们放出来。 小马驹们撒欢的跑来跑去，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看自己在湿漉漉的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一副蠢萌模样。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枣红马、青骢马、大白马、大黑马……呼呼啦啦一大群，准备带牠们去后山逛逛！ 累了二十多天，又被关进马厩里四五天，这帮牲口现在都憋疯了！ 小毛驴可怜巴巴的看着即将“出游”的马儿们，根儿噶叫起来，带上驴驴呗！ 驴驴也觉得全身刺挠，想出去晒晒太阳！ “走走走！” 孙建平笑着捏捏小毛驴的下巴，小家伙乖巧抬起头，呲着牙冲他笑。 两头毛驴，外加一头小犟驴，跟在马队后面，往后山走去。 道路十分泥泞，小黑马跑了两步，看到自己的蹄子上沾满了淤泥，就杵在原地不肯往前走了，孙建平只得走在最前面，扭头一看，小黑马正调皮的踩在他的脚印里，扭来扭去往前走，看得他忍俊不禁！ 这个犊子！ 真能搞怪！ 后山，先前被旱得险些燃烧起来的野草如今也都长了起来，嫩绿翠绿的青草重新换发了生机，林子内一片盎然绿色！ 就连蘑菇也破土而出，左一丛右一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看得孙建平应接不暇。 小豆包汪汪叫着追过来，低头嗅嗅蘑菇，冲孙建平摇摇尾巴！ 孙建平给马儿们都下了绊马索，免得牠们乱跑，磨刀匠坟墓旁的苗圃里，四天不见，在暴雨的滋润下，那将近两万棵树苗像坐了火箭一样猛蹿一大截，最高的已经超过了他的个头！ 这批苗子弄好了，真能卖出一笔好钱！ 孙建平叹了口气，为了保住牲口的稻草，他不得已把大棚给拆了，拿塑料布去苫稻草，如今已经是八月份，过了八月东北气候一天天转凉，再想做组培实验，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小马驹们撒欢的跑来跑去，时不时低下头啃上一口青草，活脱脱一群小疯子，小豆包则蹲在磨刀匠坟头的那块石头上，竖起耳朵细心净听林子里的动静！ 忽然牠汪汪叫起来！ 孙建平循着牠的叫声往林子里瞅了一眼，脸色一沉！ (本章完) 第548章 他和凤兰姐俩还有仇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山大队著名农业技术员——于宏斌同志。 他到后山也是来看树苗的，相比人家长势旺盛的两万棵树苗，于圩子这边只剩下三……二十九棵树苗了！ 就在刚刚，一棵树苗已经被调皮的小马驹给踩进泥里，他皱着眉，弯下腰把树苗扶起来，抓起两把淤泥糊住，拍拍手站起来，冲孙建平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片苗木长得真好！” “还行吧！” 孙建平笑了笑，说实话这批组培出来的苗木长势之旺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愧是速生杨品种！ “我听说你们那的梯田冲垮了？” 站在山坡上，孙建平现在就可以看到被洪水冲得只剩下一片黄泥地的梯田，只在边角处还能看到几堆散落的石头，仍在倔强的向世人展示伟大梯田最后一点痕迹。 “还用听说啥……”于宏斌扭头瞅瞅黄泱泱一片的山坡，苦笑连连，“我们今年是要喝西北风了！到时候去你们村子要饭，你们可不能放狗咬我们！” “汪汪！”小豆包听得来气！ 啥话……把狗子当成什么了？ “净瞎折腾，要是……”孙建平还想说要是不修梯田直接修水渠多好，但想想还是算了，既然于圩子从模范变成了穷光蛋，咱们就没必要再在伤口上撒盐了！ “接下来准备咋办？” “还能咋办，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能找上级要粮食吃，总不能眼巴巴饿死。”于宏斌蹲下来，掏出一根“大生产”烟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摆摆手示意不会抽。 他郁闷的把烟叼在嘴里，握着火柴，看看二马架那一大群牲口，眼里羡慕得直冒火！ 瞧瞧人家这日子过得，多红火！ “建平，说实话我大爷、我二爷还有我爸他们那辈人真不行，我想把我二爷换掉，我来当队长，跟你们学！” 呦呵！ 农技员同志翅膀硬了嘛！ 这么快就急着要抢班夺权，自立门户了？ “这个……阻力不小吧！”这是人家于圩子内部的事情，孙建平不便置喙，只能迂回问了一句，于宏斌点点头，“阻力肯定是有，但这番折腾下来，大家也都受够了，眼下梯田又都冲垮了，今年甭说口粮，就是公粮都交不上……” “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指点我们一下，教教我们怎么开垦盐碱地种水稻，老话讲穷则思变，再不变真不行了，都要饿死人了！” “这个没说的，乡里乡亲，我也不能看你们的笑话！” 能认识到这个层面，这个农技员也不全然是草包！ “好兄弟！” 于宏斌和孙建平攥了一下手，他站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那我先回了！” “嗯！” 孙建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笑了笑，这也是被于长海给作得受不了了！ 要不他亲侄子能反他？ 于长海这回，可是要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喽！ 小豆包颠颠跑过来，站在孙建平身边，孙建平摸摸狗头，直起身子，“咱们也该回去了，稻田里的水还没往外淘呢！” 暴雨过后，咕噜河水位暴涨，把小桥都给淹没了，众人只能高高卷起裤腿，趟着水过桥。 站在桥头往南边扫上一眼，好家伙，一片汪洋泽国景象！ 这场雨下得太大，急剧由旱转涝，打了许多村子一个措手不及，好多人家的房子都被暴雨冲垮，漏雨的，水太大漫进屋子里的比比皆是！ 就连通往公社的乡道也被洪水给冲垮了，交通断绝，太平山大队以及往北的林场成了“孤岛”。 水田里，老曹正领着人往外淘水，李秀芝一边干活一边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你喝傻老婆尿了？” 曹春贵白了媳妇一眼，李秀芝抬起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嗷的一声惨叫！ “老闺女伱笑啥？” “爸你说有意思不，前几天咱们拼了命往地里倒腾水，现在又得把水淘出去，老天爷跟咱们闹着玩呢这是！” 老曹直起腰，看看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嘎嘎一笑，“这话对，老天爷嘛，时不时就得耍耍威风，不修理修理这帮小老百姓，一个个还真就支棱起来，不服天-朝管了！” 听他这话暗含讽刺，吴老二两口子对视一眼。 “老哥哥忙着呢！” 一身是水的罗世红又凑过来，向他要了点烟叶卷起来，咕嘟一口，和老爷子攀谈起来。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走过来，他把马上了绊马索，也提起水筲进了地里，帮忙往外淘水。 “哥你看出点啥门道没？” 钱慧珺撸起袖子，挽起裤腿也在往外淘水，阳光一晃，她的皮肤白得刺眼，孙建平实在想不通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白！ 就像是白面捏出来的面人一样！ “啥门道？” “你没发现这阵子罗世红隔三差五就来找曹叔唠嗑？” “那是农民和工人在交流种地心得……” “你呀真是个木头，就没看出点啥？罗世红今年三十多了还没对象！” “对啊，三十多没对象，可不就得抓紧找……”孙建平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钱慧珺气得伸手掐了他一把，“那天土坝那事，凤兰姐来送大饼，我就看他瞅人家的眼神不对劲！” “他和凤兰姐俩还有仇呢？” “仇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钱慧珺小脸通红，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目光，“再这么唠嗑我不和你说话了！” “哈哈我又不傻，我知道！”见小毛驴尥蹶子了，孙建平也不好再逗她，万一等下真生气了还得自己哄！ 多麻烦！ “你说他们俩能成吗？”钱慧珺眼里又闪烁八卦的光芒，看得孙建平叹为观止！ 女人啊！ 你这情绪变得也太快了！ “这种事咋说呢，罗叔人不错，条件也好，就怕凤兰姐那边不同意，要不你去给她做做工作？” “我才不去呢，我和凤兰姐又不熟！”钱慧珺提着满满一桶水，扭头看看身后的水车，“哥你这玩意设计得不合理啊，光能往地里送水，不能往外排水，要改进！” “好好好我改我改还不行嘛！”孙建平笑着看看她白皙如玉一般的小腿，吧嗒吧嗒嘴。 我媳妇真白，真好看！ 足足过了一个星期，水稻田里淤积的雨水才算排干净，在雨水的滋润下，稻子也开始抽穗扬花，孙建平早早把捕虫灯挂上，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年水稻丰收是十拿九稳了。 至于旱田，得了这场雨之助，能够稍稍少受一点损失！ 被洪水冲断的道路终于修通了，吕主任第一时间骑着自行车过来，马上下令太平山大队所有干部全部到大队部开会！ 有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免要当众宣布！ 得知这个消息的于长海马上意识到这项任免百分之九十九是冲自己来的，他不慌不忙，召集起于圩子全村老百姓，一个个提着讨饭棍，拎着掉了茬的破饭碗，排成一队，浩浩荡荡向纪家油坊出发！ 不给你们使点手段，还真当我老于是面做的，任由你们搓扁捏圆了！ (本章完) 第549章 你干啥你还要打我咋的? 看到呼啦啦一大群穿得破衣烂衫，拎着打狗棍和饭碗，蹲在队部门口，大声嚷嚷着领导行行好，给点吃的吧的于圩子的老百姓，吕主任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是干啥？ 讨饭讨到队部来了？ “主任你瞅瞅我们今年，我们今年……” 于长海扑过来，话还没说完，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扯着吕主任的衣袖抹鼻涕，“现在梯田毁了，补种的豌豆也都冲没了，我们今年没吃的要饿死啦！” “老于，老于你冷静一下！” 吕主任一脸嫌弃的把胳膊抽回来，挡住扑上前的于长海，大声吼道，“你们的情况上头已经知道了，放心，上头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们现在就断粮了你们咋管啊呜呜呜……” 他一带头，于圩子这帮货也都嗷嗷哭起来，把前来开会的各个小队长看得直笑！ 于长海啊于长海，你是干正事不行，扯犊子一个顶俩！ “你现在让我解决粮食问题，我咋解决？你就是把我给逼死，我也没辙！” 干脆吕主任也放挺了，你不是乐意闹吗？ 伱就闹！ 我看你能闹成啥样！ 见一计不成，于长海又心生一计，冲于长顺使了个眼色，于长顺会意，站起身，“乡亲们啊，咱们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跟着上头干，现在干毁了，地冲没了粮食也没了，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别别别，别这么喊！” 吕主任一听脸都绿了！ 这俩王八犊子到底想干啥！ “走，咱们去公社，去粮库，他们不给咱们粮食，咱们自己去粮库拿！” 于长顺说着就往外走，他们心里也明镜似的，再不作一作，让上边给拨点返销粮下来，到年底怕是真的要饿肚子了！ 事关众人福祉，大家伙自然主动响应，积极参加。 “都给我站住！” 吕主任气得脸色都白了，“一个个的晒脸是不，还学起逃荒的跑队部来要饭了，做给谁看呢？于长海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当大队长一年多了吧，哪件事你干成了？净他妈招灾惹祸……” 于长海撇着嘴，一脸不屑，他抄起打狗棍，把吕主任吓了一跳，“你干啥你还要打我咋的？” “主任你这话说得丧良心不？我老于是干了一年多队长，没干出来啥成绩，但是我哪件事不是按照……现在出事了把脏水都泼我头上了……” 见吕主任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于长海更来劲了，“修梯田……就是老滕和老汪瞎咋呼的，他们俩受半点处分了吗？全都赖在我身上……我还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得，一个大队长，比他公社主任还硬气！ 老曹站在一边，叼着烟袋看于长海发泄愤怒，时不时嘿嘿笑上一声。 有意思！ 吕主任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事说一千道一万，根子都在上头，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公然歘哒他这个公社主任，着实让他下不来台！ “咳咳！” 崔玉芬悄悄捏了老曹一把，老曹这才咳嗽一声，走上前，“老于你也甭有啥怨气，主任他说的你也听听，我们老社员种了一辈子地了，咋种地不用两旁事人教，上头别总舞舞扎扎瞎插手就行。” 曹叔真奸！ 孙建平暗挑大拇指，趁着这个机会，把社员们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吕主任黑着脸，沉闷叹了口气，招招手，“麻溜的让乡亲们都先回去，各队的队长都进屋开会！”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纪家油坊那三个被停职的队长也闹起来，不知道从哪弄出一副空棺材，抬到队部院里，被土坝崩塌淹死的老王头的七个子女身披孝布跪成一排，扯着嗓子开始号丧！ “诶呀我的大啊，你死得好惨啊，连最后一面都没看着我呀……” 王子和也身披孝布跪在地上，听着大姐抑扬顿挫的哭声，想笑却又不敢笑，也扯着嗓子嗷嗷的喊！ 虽说他家老爷子都下葬有一阵子了，尸首都在后山腐烂发臭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把老爹“再利用”一下，保住自己队长职务。 小队长没啥用？ 来来来，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啥叫没用？人家老话说得好，一方蛐蟮吃一方泥，小队长虽说就是个不入流的村民自治小领导，但那也是有油水可捞的！ 一年一千个工分没用吗？ 记工分，分粮食，过年分东西…… 哪样不经我小队长的手能行？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别的不说，就是前阵子二机床厂在知青里招工，谁不给他王子和上个炮，就想顺顺利利进厂当工人？ 美得你！ 户口就卡死你！ 起初他也没这个胆子，但刚才看到于长海领人闹起来，这家伙干脆也把心一横，所谓法不责众，人家于圩子都亮相了，咱们爷们也不能光看热闹不捧场！ 吕主任刚一开口，就听得外边呜嗷号丧上了，他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家伙棺材都抬上来了！ 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气得半天没说话，众人纷纷探头往外看，一个个笑得肚子疼！ “都肃静，我宣布一项人事任免通知，罢免于长海……” 他刚说到这里，外边于圩子的那帮货们也跟着嚷嚷起来，男的喊女的嚎，与王子和七姐弟的声音混在一起，简直是一场现代版农村交响乐！ 去你码的！ 吕主任火冒三丈，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来到外边，指着院子里沸反盈天又哭又嚎的众人，“你们到底想干啥！” “领导，绝收了，没吃的，肚子饿！” 一个于圩子村民“战战兢兢”说道。 “我大死得冤枉，我要给我大讨个公道！”王子和的大姐王凤梅站起来，两只眼珠子瞪得像灯泡！ “对，我大是因公殉职，上头必须给个说法！” 二姐王凤茹也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杀人！ “你给我说说，王老爷子自个躲流弹钻到土坝下面的河道里，土坝塌了把他淹死了，怎么个因公殉职法儿？是谁叫他躲在河道里的？” 吕主任被气笑了，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强词夺理的！ “对，我大就是让你们给害死的！”五妹王凤姝也不甘示弱，吕主任单手叉腰，怒视王家七姐弟，“那我倒要好好听听，是谁把你们爹给害死的，来来来，今天各村各队的领导都在，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要是胡搅蛮缠胡赖瞎赖，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把你们全抓起来！” “好，那我可说了！” 王月姝转了一圈，把众人都吓得一哆嗦！ 最后她手指向于长海，“就是他，于长海，是他说迭水坝，把水憋住的！” 孙建平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两伙人…… 咋还耗子动刀窝里反了呢？ (本章完) 第550章 敢叫太平山的地方，指定不太平! “你你你伱别血口喷人！” 于长海顿时慌了，他原本以为王家是来给他助阵的，没想到竟然是来拆台的！ “不是你瞎咋呼说叠土坝，往那一千亩麦子地里折水灌麦子？” “是，是我组织乡亲们拦上咕噜河，把水引到麦子地里，可我可没让你爹猫在水坝下面被水冲走！” 于长海马上调整状态，一阵唇枪舌剑，说得王家三姐妹哑口无言！ 事情明摆着，我干的我承认，我没干的别把屎盆子扣我身上！ 吕主任一脸无奈的看看在队部大院唱对台戏的两伙人，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烧！ 真他妈的…… 丢人现眼！ 真想把他们拉出去，每人抽一顿大嘴巴！ 但是现在看看，如果将于长海就地罢免，恐怕这帮老百姓非闹出点事来！ 前段时间就已经死过一个了，要是再死上几个，他这个公社主任也甭想干了！ “老于，我知道你咋想的，看着没，上级的人事任免决定！”吕主任拿出那封念了一半的通知，当着他的面咔嚓咔嚓撕成碎片，撒手一扬，队部大院里顿时如天女散花一般飘飘洒洒全是纸片，吕主任咬牙切齿，“现在把人给我撤回去，我还能在上级领导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最起码能保你当个小队长，再这么闹，别说小队长，牢饭你都有的吃！” 见目的已经达到，于长海翻了翻白眼珠子，“主任你把我老于当成啥人了，我是那种要官要钱的人吗？走吧乡亲们，人家上头不给咱粮食吃，咱们过几天去公社闹，去粮库闹，总不能扎脖梗饿死！” “走走走！” 于长顺急忙招呼众人起来，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出了队部，话里话外还在要挟吕主任，你要是真把我给撤了，你看我咋闹你！ 我跑公社追着闹！ 我跑粮库使劲闹！ 到时候看你咋收场！ “你们几个咋回事？” 见于圩子的“刁民”们总算走了，吕主任长吁一口气，转过身处理王家七姐弟。 “你要不把我兄弟的队长撤职，我们也撤！”于圩子的人一走，王子和等人也有点麻爪，收拾不了人家一个屯子的，还收拾不了我们七个？ 出人意料的是，吕主任并没有下令让张子义带领民兵把他们七个人抓起来，而是强压怒火，使劲点了下头，“行，我向上头反映一下，如果上头认为你王子和办得没毛病，就能继续当队长！” “我们家老爷子死得太窝囊了，上头能不能补点丧葬费？” 大姐王凤梅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根本目的！ 干啥不需要点成本？ 棺材也很贵的好不好！ “看好了，这是我上个月刚发的工资，正科级，八十九块钱，一分不少全在这，都给你，求求你们赶紧的把棺材给我抬出去，麻溜的！” 吕主任都要哭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他么刚来就给我整这一出，以后还要不要开展工作了！ “那行！”见钱眼开，王凤梅摸了一把鼻涕，给给一笑，接过钱刷刷数起来！ “别数了差不了，赶紧走，听到没？” 吕主任气得想打人！ 刁民！ 一群刁民！ 果然穷山恶水专出这些玩意！ 气死我了！ “主任您忙着，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你可不能把我兄弟的队长给撤了，要不我们还来闹！” “走走走，赶紧走！” 吕主任抓狂吼道！ 孙建平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捂着嘴，险些憋出内伤。 老曹也是一脸无奈，扯过烟袋咕嘟抽了两口，眼巴巴看着王家七姐弟把棺材抬出去，嘴里骂了一声。 不要个脸！ “本来今天是想宣布一下人事任免决定，现在这么一闹，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总之一句话，先大旱后大涝，今年受灾减产已成定局，希望大家不要气馁，回去后呢狠抓田间管理工作，该排水的排水，该锄草的锄草，尽一切手段挽回点损失吧，散会！” 众人起身离去，吕主任搬了把板凳坐在门口，看着泥泞的大院里留下的一排排脚印，脑瓜子嗡嗡的，像被铁锤砸过！ 这个太平山大队的头，难剃啊！ “主任，走去喝两盅？”老曹走过来，冲他一笑，邀请道。 “走，一醉解千愁！”吕主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跟在老曹身后进了代销点。 “领导要我说你别上火也别着急，老话不是说的好么，人狂有灾天狂有雨，犯不着跟那帮人置气，早晚有厉害的收拾他们！” 崔玉芬简单做了几个小菜，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炖豆角，一个黄桃罐头，一个带鱼罐头，外加一盘拍黄瓜拌花生米，她热情招呼吕主任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挑一些宽心的话说给他听。 “我早就该想到，敢叫太平山的地方，指定不太平！”吕主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苦涩笑道，崔玉芬一笑，“可不是么，早些年太平山这嘎达专出土匪胡子，要不咋起‘太平’俩字呢，还不是想拿名字镇一镇，杀一杀那帮土匪的气焰。” 老曹咳嗽一声，“你又懂了！” “我不懂，我就一大车店迎来送往的小女子，哪有你懂得多啊！”崔玉芬笑着掐了老曹一把，“当家的你陪主任喝两杯，建平你也坐下，没啥好菜，大家伙别嫌弃！” “这就不错了！”吕主任夹了一筷子鸡蛋，想想又放下，筷子敲在瓷盘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吗的，越想越憋气！” “那就不要想，来喝酒！”老曹又给他倒满，“今天的人事任免，是不是要把老于拿下？” “嗯，上头是这么安排的，把老于一撸到底，让你当大队长，可被他这么一搅合……我不是熊，是真怕他领着人闹出什么事来！” “草，敢闹事，先问问我手里家伙答不答应！” 张子义推门进来，看到桌上摆着几个菜，扯过板凳坐下，“还是嫂子对我好，知道我早晨没吃饱，还给我预备这么多菜！” “吃你的吧！”崔玉芬递给他一套碗筷，也坐下来，给自己和老张倒上酒，“这玩意我也能整几盅，来，今天陪主任喝两杯，消消气！” 酒过三巡，吕主任长叹一口气，“我下午回公社，得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看看上头如何答对，还有这个于长海啊，要是再闹事咋办？” “所谓法不责众，人家于圩子整个屯子都出来闹，就是吃准了上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理，得找个厉害的人镇他一镇，要不以后没法开展工作。” 一直没说话的孙建平终于开口了，吕主任眼睛一亮，都说这孩子脑瓜聪明，一眨眼就是一个道道，他急忙追问，“你说该咋办？” “现在不就有个机会？” “啥机会？” “曹叔和崔婶结婚啊！” (本章完) 第551章 你们俩属于搞破鞋 …… 这就让大家伙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崔玉芬和老曹面面相觑，我们结婚，和于长海有啥关系？ “我的意思是，结婚的时候把气氛做足，曹叔你老家不是在曹家集吗？让公社出四轮车，把他们都拉过来，给曹叔壮壮场子，于长海一看曹家人多势众，自然就害怕了，以后工作就好办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吕主任听完连连点头，老曹一撇嘴，“就算不这么整，他也怕我！” 吕主任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怕你？ 大雨过后的树林子到处湿漉漉的，也没个干爽地，孙建平一屁股坐在磨刀匠坟头上的那块大石头上，钱慧珺红着小脸搂着他的脖子也不撒手……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叔，你说于叔这么一闹，上头真能网开一面，让他继续当大队长？” “我要是猴子，你就是母猴……” 他也不傻啊…… 他还唱上了。 “建平你别拦我，今天我非抽他一顿不可！” “老罗这人真不错！”老曹接过孙建平手里的马鞭，抽了个响，罗世红扭头看了一眼，冲他们招招手，就算打过招呼。 孙建平也没想到性格暴烈，连人都敢杀的乌龙马，在儿女面前会是这般温柔！ “那行，我看看咋安排一下，建平得入d啊，这么好的年轻人不提拔一下没天理了，老杨临走时可是提过好几次，让我关照关照这孩子……” 是关于杨主任的那句？ 算了不想了，费脑子！ 地里一派稻花香，蛤蟆们又开始稻田大合唱了，天旱带来的好处是光合作用强，水稻长势非常好，不光他们这片，小西山那边的稻子也没了腰，罗世红正领着人把稻田里的杂草薅出来，喂给拴在地头的大骡子吃。 张子义哈哈一笑，一拍大腿，“这闹得，我一直记得老登就春贵一个，那个老曹我问你一句话，你得跟我实话实说，凤兰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孙建平揶揄一句，老爷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急忙含混把话头撇过去，“就，就那么回事吧，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说它干啥……” 老曹郁闷嘟囔两句，孙建平一笑，“我看书上说，孩子是谁的种，当妈的心里都清楚，看凤兰姐对你的亲热劲儿，我看九成九是你亲生的，只是崔婶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毕竟那时候她还是别人媳妇，你们俩属于搞破鞋……” 果然男人本强，为父则柔啊！ 孙建平又想起钱慧珺和自己说过的，小声嘀咕一句，“叔，你要是稀罕，要不把他招上门女婿得了！” 女人啊！ 想要你就说嘛！ 李秀芝照例领着一帮妇女在山里采蘑菇，几天几夜的暴雨下完，后山的蘑菇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捡都捡不完！ “啥搞不搞破鞋，那会儿闹土改，何老二让人给抓去了，她一个人在家，那天喝多了点酒，这不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就上炕……” 孙建平笑嘻嘻凑过去，把她打斜抱起来，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蘑菇，蘑菇都掉了！” 那你刚才干啥了？ 还不是站一边叼着烟袋看热闹？ 我都不稀得说伱！ “来来来喝酒！” 崔玉芬察觉到酒桌上的微妙气氛，急忙出来打圆场，老曹也笑着和吕主任碰了一下杯子，“上头说让我当大队长，那支书咋办？” 小老头暴怒，吵吵扒火让孙建平停下马车！ 回家的路上，照例是孙建平赶车，雨后的道路十分泥泞，车轮碾着齐膝深的烂泥坑蹚过去，溅起一片泥点子。 下了车，孙建平把马群轰出来，去后山遛遛，眼瞅着八月了，今年到现在，这群牲口还没吃上几口绿草呢！ 马群现在俨然以乌龙马为首，这货领着马群浩浩荡荡往后山走，小黑马等往前跑几步，就停下来，歪着头等马群过来，再往前跑两步。 “上门女婿？”张子义愣住了，“咋招啊？再认个干闺女？” 老曹盘腿坐在车上，慢悠悠叼着烟袋，“他？别逗了，也就是看人家吕主任是新来，熊人家，换二主你试试？把他们全屯子都抓起来！吃上几天牢饭，就都告饶了！” 一一四.四一.八零.二二九 “呦呵，这是哪家的马倌啊，跑这来放马了！交钱！”钱慧珺拎着满满一筐蘑菇跑出来，她早就听到马儿们嘶叫的声音了！ “哈哈，哪里来的小妞，来让大爷香一个！” 钱慧珺笑得花枝乱颤，小拳头砸在孙建平肩膀上，生疼生疼的。 “你给我滚犊子！” “真的吗咯咯咯他们咋还那么干……” 还别说，坐人家坟头上谈恋爱，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笑够了，她歪着头，帮孙建平把脸上一根长长的白毛薅下来，托在手心，“坏猴子，整天就知道占我便宜，猴毛长出来暴露了吧！” “刚才你是没去大队部，简直把人笑死了，于叔弄了一大队他们屯子的村民，穿得跟要饭花子似的……” “你看我说啥了，老曹其实你的工作也不到位，一年多了，支部没建立起来，也没发展新d员，我和上头商量一下，看你能不能暂时队长支书一肩挑，多提拔些年轻人，像建平这样的，你当他的介绍人我看就不错！” “诶，大儿子真乖！” “怪不得上次去大车店的时候，崔婶看了你，眼珠子都冒蓝光。” 他干脆也不追了，双手拢在嘴边，扯脖子喊起来，“凤兰不是你的种，那你可就戴绿帽子了！大绿帽子高高戴诶……” 老曹气急败坏，一脚把他踹下马车，张子义揉揉生疼屁股爬起来，“擦，闹笑话还急眼了，白瞎我这条裤子……” 老曹听到这话，握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这个吕主任，还挺会卖人情呢！ “吕主任初来乍到，估摸着也不敢乱折腾…… “叔，叔消消气，张叔跟你俩闹着玩呢！”孙建平险些笑岔了气！ “那不是想现成的么，我凤兰姐！” 又害羞又脸红，却还搂得那么紧…… “那，那不行，哪有爹介绍儿子的，传出去让人笑话，老曹这是干啥啊，自己当官连干儿子都带着……是吧，好说不好听！” “支书……确实是个大问题，你们这d员太少，老张和建平都不是吧？” 两人连连摇头。 孙建平撇撇嘴，你还真会找谐音！ 老曹可是铁了心要把孙建平当成自己干儿子！ 孙建平也不反驳，在人家住了这么久，老曹对他啥样他心里明镜似的！ 比自个亲儿子还亲！ 乌龙马紧走几步追上小黑马，和牠亲昵碰了一下鼻子，发出低沉的嘶嘶叫声，似乎在告诉女儿慢点跑别摔了…… “老吕这个人，办事稳，心眼多，吃饭的时候那不明里暗里往外透话呢么，这人难对付，你瞅着吧以后有老于受的！” 孙建平挠挠头，说实话，他还真没察觉吕主任是在透他们的话。 “你是说，曹叔结婚要大办一下？” 兄逮们，春天了，求票啦！ 春天了，感觉十分躁动，我要出去旅游！ (本章完) 第552章 还以为闹毛病了呢! “嗯，和吕主任说过了，好像要回东边的曹家集，把三老四少亲戚里道的都请来，充充场面，好好震慑一下于圩子那伙人。” “曹叔不是说他是从山东武定府的曹家集闯关东过来的吗？咋这边还有个曹家集？” “他们来的人多，怕子孙后代忘了老家，就在东边立了个屯子，用老家的名字命名……” “你们山东人啊……还真是故土难离。”钱慧珺促狭的捏了他一把，建平哥身材好好，摸上去好舒服哦！ “好了别闹了，嫂子他们还在林子里捡蘑菇呢？” “来，吃点！”孙建平拎了小半水筲苞米面走过来，先喂给黄骠马一点，这匹马虽说身子骨养得差不多了，但总还要用精料溜一溜，巩固巩固。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二马架有十三匹马，两头毛驴作为劳力，另外还有三匹小马驹在飞快成长！ 怪不得村名里带个“马”字呢，养活牲口真是顺风顺水！ 说完她转身又进了林子，望着嫂子的背影，孙建平不由得暗暗称赞，好妻旺三代，瞧瞧人家！ 真能干！ 再看看自家那货，正蹲在地上，捏着俩蘑菇在那比来比去，给蘑菇选美呢！ “咳咳！” “那有啥……” 到了家，李秀芝取来一张席子，摊开铺在院子里，将采来的蘑菇一股脑倒上去，嘴里喊着春贵给我拿个盆来！ 孙建平笑笑，这丫头，爱说爱笑又爱闹，活泼浪漫而不沉闷，找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当老婆，简直不要太好！ 他又走到那匹从小西山花了三十块钱买回来的那匹黄骠马面前，经过长达大半年的精心喂养，现在黄骠马膘肥体壮，矫健如龙，看到他过来，牠也友好的凑过来，用大脑袋拱拱孙建平的胳膊，显得十分亲昵。 “你在这好好看着点，别让小鸡过来祸祸！”她拍拍小豆包的脑袋，吩咐一声，小豆包摇摇尾巴，汪汪叫着，似乎是听懂了。 李秀芝从林子里扛出一麻袋蘑菇，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跑过去，帮她把这些蘑菇拎起来，放到苗圃旁边。乌龙马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颠颠跑过去，提鼻子一闻，顿时眯了下眼睛，大嘴巴一撇，一副嫌弃表情！ 啥味儿！ “这场雨下的真好，林子里都是蘑菇，林场也有不少人出来捡蘑菇了，一个个平时把他们狂得……” 孙建平暗暗竖起大拇指，蓦然又想到自己，如果将来自己和慧慧结婚了，他能不能像程叔这样对待老丈人和丈母娘？ 说实话，有难度！ “于圩子这帮人是真能扯犊子，种上白菜萝卜了！”老曹叼着烟袋匆匆走进来，看到孙建平在后院喂猪，两头小克朗把头扎进食槽里，吭吭大口吃着煮熟的灰灰菜拌苞米糠，另外那头大的躺在地上直哼哼，忍不住抓起一块土坷垃砸了一下。 只是不知道这回种的是啥…… 说完她转身跑了，小黑马看到她跑了，也嘶嘶叫着跟过去，陪她一起进山采蘑菇去。 李秀芝擦了把汗，“你在这看着点，我再去捡点，伱叔要办事，多个蘑菇多道菜，能省不少钱。” 孙建平手捂胸口，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逗得钱大小姐咯咯笑起来。 孙建平使劲咳嗽两声，钱慧珺抬起头，冲他眨眨眼，手指比划成手枪形状，嘴里“啪”的一声！ “啊……” 钱慧珺臊得脸红得透透的，急忙从孙建平怀里跳下来，“都怪你，又亲又抱的，这下被婶子们看到，又要拿我取笑了！” “你曹叔不是吵吵着要结婚？啥前儿办啊？”老程头拿来两块烤馒头，递给孙建平一块，随口问了一句。 孙建平抱抱马头，乌龙马作势把脑袋塞进他口袋里，找好吃的。 “你呀就是脸皮厚！”钱慧珺提起满满一筐蘑菇，“带麻袋没？把这些装上，我再去捡点，今年的蘑菇可厚了……” 孙建平接过蘑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倒进去，把空筐递给钱慧珺，钱慧珺接过来，冲他抛了个飞眼，“晚上你来找我，我给你個好东西！” 一一四.四一.八三.五一 “不错不错，这身子骨基本上可以下地干活了！” 他只是个执行者，追根究底，造成于圩子现状的人是谁？ 是不是该出来负这个责任？ 别有了功劳都捞到自己手里，出了错就怨天怨地怨别人！ 嗯……自然灾害，去你奶奶的自然灾害！ 老天爷瞎了眼，咋不一个雷劈死你们！ 太阳下山了，一道道金红色的晚霞铺满天空，枣红马、黄骠马等身上都驮着装满蘑菇的大麻袋，在一串串马铃铛的悦儿声音中排成一队，沐浴在晚霞余晖中，一步步走下山坡。 于是院子里出现惊奇的一幕：小豆包乖乖蹲在席子旁边，芦花鸡凑过来，想要尝尝鲜，小豆包嗷的一声扑过来，吓得芦花鸡尖叫着逃走了！ 孙建平正在马厩里忙活，吃饱了野草的马儿们一个个打着响鼻，轮流饮水，喝完水后比较懒的稞马就躺在地上，眯起眼舒舒服服享受夏日的微风，而乌龙马则像个哨兵一样站的笔直，一双耳朵转来转去，探听马厩内外任何潜在的危险。 “今年这蘑菇真好！” 孙建平想到这，真的想要破口大骂了！ “拿了，给我吧！” 似乎察觉到他愤怒的小火苗在噌噌往上蹿，乌龙马颠颠的跑过来，用大脑袋碰了他一下。 “乖！” 程叔吃完烤馒头，抓起衣袖擦擦手，提上一个穿了根铁丝当提手的搪瓷缸子，迈开大步直奔小西山！ 瞧瞧人家这女婿当得…… 都是曹叔省吃俭用给攒下的家底啊！ 他又瞅瞅远处被冲垮的那一大片黄泱泱的土地，地里出现不少晃动的人影，相比懒鬼成堆的小西山，于圩子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勤快！ 然后是枣红马等今年几匹下过驹子的稞马，卷毛马也得了优待，吃上一口苞米面，把这家伙美得嘴唇都翻到天上去！ 最后剩下一把，让孙建平一把全糊到乌龙马嘴里了！ 没法子，他只得掏出两根黄瓜，这还是前阵子从曹叔家院子里摘下来的。 乌龙马快乐的吃着黄瓜，大嘴巴一咬，霎时汁水飞溅，洒了孙建平一身，他只得躲远一点。 “等会来个滑子蘑炒白菜，再打个蘑菇酱，整点面条当卤子……”李秀芝手脚麻利的将滑子蘑都挑出来，剩下的去掉松针落叶泥沙，放在席子上晾干。 “建平过来一下！” “等会你帮我给后院那俩克朗也喂喂，我去趟小西山，给老太太送点牛奶。” 这不趁着雨停又开始补种了！ 唉！ 上头一个盲目的决策，就害得他们吃苦受累，一年到头的收成都没了！ 现在想想于长海的话，说的倒也未必都错！ 呀！ “草，吓我一跳，还以为闹毛病了呢！” 见大猪懒洋洋爬起来，哼哼叫着跑到猪食槽边，屁股一扭脑袋一甩，便把一个小克朗挤到一边去，低下头哼哧哼哧吃起来，他这才放心。 (本章完) 第553章 这虎玩意!脑子里少根弦! “种白菜？咋今年冬天就靠着白菜过冬了？” 孙建平提起水筲，和老曹回到马厩，也是一脸疑惑。 “这事你还没看明白么，老话说得好，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今年他们不算绝收也差不离了，我看这回啊，是想学咱们，去大城市……投机倒把滴干活，明白？” 老曹比划了个数钱的手势，孙建平哈哈一笑，“明白明白！” “于圩子就这样好，甭管咋折腾，老少爷们勤快、认干，不像小西山，一帮懒鬼，净顾着自己那三分地……” 老曹又惊又喜，他掰着手指头一算，自己和罗世红也没那么大来往啊，咋就……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来罗大哥，我敬你一个！”曹春贵提起酒杯举过来，和他碰了一下，这货直接一仰脖，全给闷了！ 罗世红浅尝一口，曹春贵不干了，一拍桌子，“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咋的你就真舔一舔啊！” 他又想起前阵子孙建平和他提过的那桩子事，咧嘴一笑，好你个罗世红，跟我俩玩虚的！ 我就看你啥时候开口！ “大兄弟还没吃吧，我炒俩菜，等会陪你叔伱弟他们喝两杯！”李秀芝麻溜进了外屋地，一顿煎炒烹炸，不一会端上几个家常小菜，把罗世红闹得走也不是，吃也不是。 “选了，这个月八月十六，农历七月初八，这不是占四个‘八’么！” 合着这是奔我闺女来的！ 老曹有些为难，“到时候去曹家集请人，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就在咱家吧，到时候你那院也得借用一下，亲戚里道的人多，怕住不开……那個……” “孩儿，叔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其实叔也挺相中，可再咋说现在不是以前了，当老人的三句两句就帮孩子把婚事定了，要不这样，你哪天歘空跟我去趟纪家油坊，问问你婶，再问问凤兰，她俩要是同意呢，啥都好办，要是闺女不同意，咱们也当爷们处，叔再给你找好的，你看成不？” 今时不同往日，原本三个村子小西山最富裕，二马架最穷，现在反倒倒过来了，小西山最穷，二马架家底最厚实！ “咳咳咳！” 有啥啊，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就是相中凤兰了，说出来不丢人！ 拉了小半车斗！ 只是…… “来喝酒……” 老曹气得直咳嗽！ 这虎玩意！ 原来如此！ “那实在是太谢谢了，我这正琢磨着去供销社买点米面油啥的……”老曹多精明一个人，从他话里听出了点味道！ 嗯，老光棍…… 大了点又咋样，越大越疼媳妇嘛！ 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胡咧咧啥！ 孙建平冲他使了个眼色，罗世红清清嗓子，决定继续把话说完！ “我挺中意凤兰那丫头的，您看我这条件都摆在着呢，您老要是觉着行，我就该找媒人找媒人，该下聘礼下聘礼，要是觉着不行，也给我痛快话，让我断了这份念想，叔您是咋想的，给我交个底……” “嗯，过几天再去，我寻思把圈里那头大猪宰了，要不来人吃啥啊！” “没说的！” 孙建平爽快答应，他倒是想弄清楚为啥曹叔和他爹不在曹家集住着，偏偏要搬到这边来！ 莫非另有什么隐情？ 嘿嘿！ “凉了不好吃了……”他嘟囔一句，老曹恶狠狠瞪他一眼，随即满脸陪笑，“小罗啊，你别听他胡咧咧，来来来喝酒吃菜！” 孙建平咳嗽一声，冲曹春贵使了个眼色，曹春贵把牛眼珠子一瞪，“我说错话了吗？不是要把凤兰保给他？” 罗世红一脸懵，孙建平和老曹也是面面相觑，曹大哥何出此言？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九.八六 罗世红脸红扑扑的，酒壮怂人胆，一杯烈酒下肚，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所畏惧！ “那我干了？” “这酒好喝，罗大哥你就放心大胆喝吧！”孙建平笑着又给他倒了一点，罗世红哆嗦着手看着满满一盅酒，一脸为难。 送来这么多！ “都是厂子发的，我老光棍一个人也吃不了，正巧听说叔你要办事，兴许用得着，就都划拉划拉给你们送过来了！” 等等！ “回啥回，喝多了就在这住！又不是两旁事人！”曹春贵今天出息了，一番话说得罗世红无言以对，只能乖乖捧着杯子，眼巴巴看着孙建平给他倒酒。 “多了多了……” 怪不得曹叔刚才特意去猪圈看一眼，合着是给大肥猪定了死刑了！ 他皱着眉，把一杯烈酒干了，脸颊顿时红得像苹果，曹春贵哈哈一笑，站起身又给他满上，“你们城里人就能装假，这不挺能喝么？来自个老丈人家你装啥，让你喝你就喝……” “那个，叔……” 曹春贵连忙招呼他落座，孙建平掏出一瓶酒，咣当往桌子上一放，“罗大哥，看见没，北大仓酒，我前天从供销社买的，今天咱们的任务就是这瓶全干了，谁也别犯怂！” “等会还得开拖拉机回去……” 最能折腾！ “叔，夏先生给选好日子了吗？” “这才对嘛！”曹春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都不是外人你跟我俩装啥，赶紧的喝了！” 老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罗世红吧嗒吧嗒嘴，也没挑出啥毛病。 罗世红是开着拖拉机进院的，一进门就嚷嚷着让孙建平出来搬东西！ 大米、白面、豆油、猪肉…… 一桌四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曹春贵又要开口，老曹咳嗽一声，吓得他只得乖乖坐在凳子上，翻着俩眼珠子看着桌上的菜。 罗世红坐在炕沿边上，掏出一盒云烟，散给众人，“轻描淡写”说道。 孙建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是八月七号了！ 也就是还有不到九天！ “那咱们是不是该预备一下？去县里买点东西？最起码也得给崔婶买套像样的衣服吧！” “来家了你瞎客气啥，坐坐坐！” 老曹不想让女儿这么快就嫁出去！ 老曹这边日子刚定下来，第一个登门道喜的竟然是罗世红！着实让一家人震惊不小！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八成看上凤兰了！ “在哪摆酒席，咱家还是代销点那？” 脑子里少根弦！ 于圩子…… 压力给到老曹这边了！ “赶紧答应得了，大米白面都扛屋里了……”曹春贵小声嘟囔一句，换来老曹一个白眼！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站起身，“叔，也甭哪天了，正好我今天有功夫，咱们现在就去吧！” 老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没见过这么着急找对象的！ 罗世红：你是不懂大龄青年的苦！ (本章完) 第554章 姚忠平也在? 没法子，仨人饭也不吃了，开着拖拉机，突突突，来到纪家油坊。 孙建平悄悄塞给罗世红一张纸条，罗世红接过来，飞快扫上一眼，便了然于心。 此时崔凤兰正站在柜台边招待客人，看到孙建平领着老曹还有那个穿得笔挺得像个干部一样的人进门，急忙冲他们招招手。 “爸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妈呢？” 崔玉芬多精明的人，马上看出了点端倪，招呼三人进了里屋，给罗世红端茶倒水，罗世红一脸拘谨的坐在炕头，环视这间小屋的陈设。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老曹扯扯崔玉芬的衣袖，崔玉芬还想再多问两句，见他一个劲冲自己使眼色，只得跟出来。 罗世红笑了笑，悄悄冲孙建平挑了下大拇指！ 好小子！ 你这招还真好使！ “要不让凤兰过来，和他唠两句？”老曹也没想到罗世红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震惊之余，越发觉得这门亲，是我们家高攀了人家！ 我们老曹家八辈贫农，就我爹上过几年私塾，当了个账房先生，要是真能整个大学生女婿，等曹家集的亲戚来了，咱也能挺直了腰板不是？ “我说不好，爸、妈，你们看着办吧！”崔凤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这回被将军的是崔凤兰了！ “你自己的钱你自己看着办，我才不给你当管家婆呢！”崔凤兰羞红了脸，转身跑出门，站在屋外，见父母和孙建平都盯着她看，急忙双手捂住脸，羞答答臊得不行！ “闺女咋样？”崔玉芬急忙走过来，握着女儿的手追问。 “给你点个甜的！”罗世红又端来一盘雪衣豆沙，放到崔凤兰面前，“就这个店能做这道菜，快尝尝！” 借着酒劲儿，我竟然把十几年都没解决得了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了！ 要不说喝酒…… 崔玉芬冷冰冰的脸色好转了不少，急忙又给他续了点水，“大学好啊，大学生是人才，哪个单位不都得重用？” “能行吗，人家是国家干部，大学生，咱家闺女是个啥啊！” “啊……那年龄确实不小了，家里还有啥人啊？” 轮到罗世红的时候，她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嗫喏一声，“谢谢你啦！” 关键人家还不是工人，是大学生+国家干部！ “爸、妈，你们尝尝这个，建平给你一个！”崔凤兰惊喜不已，急忙给每个人都夹了一个。 他在县里找了一家国营饭店，点上几个硬菜，招呼众人坐下。 罗世红心花怒放！ “我妈在里屋做饭呢，妈我爸和我弟来了！” “江苏的，挺远，过年没回家看看？” 罗世红急忙满脸陪笑，又偷偷扫了崔凤兰一眼，心跳蓦然加快不少！ “我老家江苏的，爸妈都去世了，老家还有两个姐，都结婚了，就我一个人在东北。”罗世红抓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发现水里还泡着一颗红艳艳的菇娘果，暗道一声这家人真够细心！ 被开除之后她和母亲在刘山屯靠着给来往大车提供住宿、做上顿热乎饭维持生计，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也就没了找对象的心思，得孙建平之助成为供销社代销点的临时工后，她也确实仔细考虑过个人问题，但翻来覆去都绕不开一个症结！ 她不可能把自己老娘扔在这，自己跟着对象跑出去逍遥快活！ “我从吉林工大毕业后就分配到建设厂上班了，一直没回去。” “来罗同志喝水！”崔玉芬冷眼观瞧眼前之人，心里有了计较，开口问道，“罗同志是属啥的？” 多亏了曹大哥那一杯酒！ “叔，这我就感激不尽了！”罗世红喜出望外！ “这地方太贵了，还是去国营食堂看看……”崔玉芬看看饭店里的陈设，心就咯噔一下！ “县城里也就这水平了……”罗世红起身，去窗口点了糖醋里脊、锅包肉、溜肉段、尖椒干豆腐、地三鲜、熘三样等，把崔氏母女看得一愣一愣的！ 越看越好看！ “进里屋吧！” “属牛的，三七年生人。”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九.八六 俩人坐在炕沿边，崔凤兰还没说话，脸就臊得通红！ 在宣传队的时候，有好多男孩子追过她，彼时的她是一重厂宣传队的颜值担当+台柱子，寻思着自己年纪还小，再挑一挑看一看，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还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就因为出身问题被宣传队给开除了！ 都知道罗世红是下派来的包队干部，但没想到人家是妥妥的大学生！ 还是吉林工大毕业的！ 好学校啊！ 见崔玉芬给他比划了个手势，老曹也明白了，把他叫出来，俩人当着俩老人加孙建平的面，都臊得脸红脖子粗，低着头，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同意，我肯定同意，我现在光棍一条，巴不得有老丈人和丈母娘照顾呢！”罗世红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要是不放心，这样，我现在是正科级干部，一个月八十九块钱，我留下十块钱买烟抽，剩下都给你，这样行不？” 罗世红当然知道她的用意，干脆竹筒倒豆子，“今年周岁三十五了。” “这老鬼，是不是特意歘吃饭点来？我可没带你饭啊！”崔玉芬擦擦手，撩开门帘，看到老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中山装，一副干部打扮的中年人，一脸诧异。 “我知道伱是来干啥的，我也知道你身份高，是我们家高攀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娶了我你不能把我妈扔在一边……” “这丫头，相中就相中，相不中就拉倒，还有啥说好说不好的！”崔玉芬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女儿相中人家了，想想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年月谁不想找个吃皇粮的工人？ “得得得，这事啊，看凤兰吧，咱俩谁都别跟着瞎掺和！” 这样的女婿，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错过这村，可就真没这个店了！ “小罗啊，你出来一下！” 崔凤兰也不傻，早在前阵子土坝出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罗世红了，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胆子真大，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丫头…… 她顿了顿，见他要开口，连忙跟上一句，“还有我爸！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 “大学生！” 崔凤兰看看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白色团子，上边还像下雪一样撒了一层糖霜，顿觉好奇，夹起一个咬上一口…… 也未必不是好事！ 喜事盈门，罗世红趁热打铁，招呼这几口人上拖拉机，直奔县里！ 这可了不得！ 放眼整个纳河县，大学生……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一家三口都震惊不小！ “那你说吧！”罗世红闹了个没趣，提起杯子装模作样喝水掩饰尴尬。 屋子不大，也就六七个平方，扣除一铺炕就剩下個转身的地方，收拾得干净利落，家具也擦得一尘不染。 热热的外皮入口即化，淡淡的蛋香味萦绕唇齿间，甜丝丝的豆沙从里面流淌出来，简直不要太好吃！ “爸我啥时候给他甩脸子……”崔凤兰一挑眉毛，老曹哈哈一笑，“甭管咋说，缘分难得，世红啊，叔也就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咋办还得看你自个！” 孙建平也走出来，抠抠耳朵，一脸坏笑望向屋子里。 这家伙的，不过了？ 真俊！ 崔玉芬刚到院子里，就和老曹墨迹起来，老曹笑着摇摇头，“咋，大学生还不想要，就想给闺女找农村下苦力的老社员？你干我还不干呢！人往高处走……” “以后你们俩好好处，世红你是男的，上赶着点，多找你妹唠唠嗑！”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闺女你也是，别总给人家甩脸子……” 看来这道菜，很符合她的口味嘛！ 孙建平咬了一口，也觉得这道菜甜腻爽口，他擦擦嘴，扭头看看店里，忽然目光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书记？ 他怎么也在这！ (本章完) 第555章 二虎山绺子大横把，报号混江龙! 孙建平捅捅老曹，老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正独自坐在角落里，点了一盘菜一瓶酒正在那独饮的姚忠平，咳嗽一声站起身，走了过去。 姚忠平抬头一看，急忙起身，一把握住老曹的手，“老哥哥，怎么是你？” “我这不是……”老曹话到嘴边又缠成一团麻线，含在嘴里说不出咽不下，该咋说？ 闺女相门户？ “这不要结婚了，来城里买两套衣服……” “还保险队……跟我俩你还藏着掖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二虎山绺子大横把，报号混江龙；还有你们屯子那个大炮手张子义，报号老旋风，都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跺一脚大兴安岭乱颤的狠人！建平他没跟你说吧！”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老曹眉头一皱，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咋还有人揪着不放！ 老曹一脸尴尬，挠挠头，“姚书记你……别揭我的底嘛！” 他单独把孙建平叫到外屋地，指着放在地上的两筐香瓜和几个大西瓜，“等会你把这些拿回去给乡亲们分了吃，我问你个事，你要跟我说实话！” “行了我也吃完了，去外边抽根烟，你们等会别忘了去我家坐坐，就在兴华街往南拐第三个胡同，别忘了啊。”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孙建平和老曹把他送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那好，等会你们走的时候去我那一趟，县里给发了点水果，我家里就我一人吃不了，你们带回去尝尝。”姚忠平起身又要去点菜，孙建平和老曹连连摆手，“就这么唠会吧！” “你这人就是忘性脑太大，四六年四七年的时候老邹下去帮你们搞土改，我当时就是负责你们这片的，老邹那是我的部下，你那点底子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当时整得挺好，要不我早领兵把你们给剿了！” “亲戚，亲戚！”老曹含混应付过去，“咋的你这一个人在这干拉呢！走上我们那桌去啊！” “林县长现在身体咋样了，上次从我们这回去的时候都吐血了……”老曹关切问了一句，姚忠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来往。” “不了，我最近比较喜欢独处。”姚忠平也看到了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起身走过来，“建平坐，我听说你们那今年先旱后涝，受灾不小，现在情况咋样了？能保住收成吗？” “客气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学大寨修梯田这事，是滕主任和汪科长俩人推动的，当时很是热闹了一阵……” 推开木门，首先是一排大书柜，摆放着各种厚厚的书籍，靠窗户放着一张木桌，杂乱扔着几张乱涂乱画的纸，床上的被子还没叠，乱糟糟拧成麻花，妥妥的单身汉居所。 “叔您消消气，现在农村就这个情况，有林县长在，我相信以后会逐渐好起来的。” “这事可不是我干的，是曹叔豁楞的！”孙建平笑了下，指指坐在身边老曹，老曹也是尴尬一笑，“林场太欺负人了，把我们后山的林子全都划拉到他们那，我们还能惯着他们？” “建平知道伱曹叔以前是干啥的吧，老曹你跟没跟他说过？” 孙建平笑了笑，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要说谁，那个人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不是你我能够搭上话的，不过他先前帮了你们一把，我也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你要真想见他，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减产是肯定得减产一部分，不过我们又开出了一百垧水田，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孙建平如实作答，姚忠平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干，乡亲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叔你问吧！” “老林？” “我们隔壁村的包队干部开拖拉机带我们来的。” “感谢感谢！你没把我当胡子灭了！”老曹没想到姚忠平还有这段履历！ “说了，保险队！” 四五.七六.一七五.三九 “对了你们是咋来的，赶车还是？” “叔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孙建平倒是自来熟，拎着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姚忠平把乱糟糟的书桌收拾了一下，“孩子她妈去乡下了，得过阵子才能回来，我也懒得收拾，别见怪！” “闺女坐！罗同志坐！” “你还认识他呢？” “应该的应该的！” “这年头，好人不用，就用一帮二五眼……世红你别见外，吃，点这么多……” “谁，谁要结婚了？是建平和小钱吗？” “就是林县长，林国桢。” 姚忠平叹了口气，转而问孙建平，“我听说你小子组织村民围攻林场，连九二步兵炮都用上了？” “对了姚书记，我向你打听个人……” “有啥好唠的，学大寨学得一塌糊涂，县里都通报了，前几天那场暴雨，有七十多个队的梯田全都给冲垮了，颗粒无收，这他妈……” “建平你上这屋来！” 没印象。 “又是老汪，他吗的这帮没一个好东西！”姚忠平气得一拳头砸在墙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子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可不能由着他们这样祸祸！” 罗世红也往外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姚书记？ “哈哈哈！” 孙建平想，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二虎山那个走向“光明”的大掌柜吧！ “坐！尝尝我刚沏好的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打姚忠平被撸下来后，往日宾客盈门的家也变得冷冷清清，连他的同学从南方邮寄过来的好茶叶也派不上用场了。 姚忠平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照你这么说，他还是挺务实的一个人，我现在被靠边站了，又听他们学大寨修梯田，搞得一塌糊涂，气得我几天没睡好觉，如果他们再这么胡搞下去，我宁可官不做了，我也要去上头告他们！” “这话说的，大车店里人来人往的，我谁不认识？”崔玉芬叹了口气，“那人挺不错，听说他好像让人给撸下来了？” “人不错，思想也很开明，上次跟我们说要以粮为纲全面发展，还鼓励我们村集体创办小企业……” 姚忠平人下来了，心态也变化不少，他笑着和老曹握握手，“我跟你提个醒，这事千万别往外说，那個姓汪的现在正四处找资料查你们的底细呢！” “你觉得老林这人到底咋样？” 吃完喝完，老曹和孙建平真就去了姚忠平家里，姚忠平早早等候在家门口，看到拖拉机过来，连忙招手，把他们请进屋子。 “刚才那人是不是姚书记？”崔玉芬问道。 “嗯，现在在农机局了。” “但愿吧！” 姚忠平看着墙上留下的血痕，长叹一口气。 (本章完) 第556章 老姚也是你叫的! 清晨，姚忠平从炕上爬起来，揉揉眼看着外边明媚的阳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老曹这人，还跟我俩藏着掖着呢，给闺女相门户就相门户呗，要不是建平跟我实话实说，这老登不知道还得瞒到啥时候！ 他随便对付了一口早饭，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八月的清晨已经渐渐有了些许凉意，姚忠平慢悠悠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穿衣打扮…… 百姓们还是穷啊！ 贫穷，就像笼罩在华夏大地上的一个魔咒，困扰了乡亲们几千年，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乡亲们打出一片新天地，就是希望大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可是现在呢…… 唉！ “人易老，叹难足。有玉人怜我，为簪黄菊。且置请缨封万户，竟须卖剑酬黄犊。” 他念诵两句辛弃疾的《满江红》，末了一声长叹，一路来到农机站，他现在是农机局局长，却几乎很少去局里上班，而是直接在各个农机站里转悠，现场监督考察工作。 姚忠平下意识低下头，不想和他有太多交流。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姚忠平忍不了了，直接拍案而起，指着汪科长破口大骂！ “就是这个畜生，把修梯田护坡的水泥钱都给贪了，要不然能出这么大的事！” “局长，县里通知你马上去开会！” “好啊，好一个百年不遇，你也算是百年不遇的人才了！”林县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心里直发蒙！ “他吗的老姚也是你叫的！”姚忠平走过去，一把提起汪科长的脖领子，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老子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下的江山，不是拿来让伱这种货色败祸的！” 林县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搪瓷茶杯哗啦啦乱响，也把众位领导们吓了一跳！ “我，我们也是严格按照鹤城农业学大寨办公室传达的精神执行的，雨下得太大了，天灾……不可避免……” 滕主任颤颤巍巍站起来，支支吾吾，想把责任都怪到老天爷头上，林县长不怒反笑，“是老天爷不配合呗？” 必须严查！ 林县长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与自己素无交情的姚忠平竟然会挺身而出，冒着风险支持他！ “老姚你……” “今天开会的主题，大家兴许也该知道了，咱们搞农业学大寨，修梯田改造中低产田，这个出发点是没错的，但是总有歪嘴和尚念错了经，前几天一场暴雨，一百多个生产队，有七十个生产队的梯田被暴雨冲垮，将近三千垧耕地颗粒无收……” “草泥马！” 汪科长着实有些害怕，他知道这个原县高官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再加上此人乃是军人出身，一身悍勇之气，不像林县长那个病恹恹的文弱书生好对付。 姚忠平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又把手当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两下，这才离开农机站，向县委走去。 “那边催您快点去呢！” “今天开会啥议题？”他问身边的农机局副局长老郭，老郭皱皱眉，“好像还是前些日子梯田冲垮的事情。” “知道了，墨迹！” 姚忠平沉闷哼了一声，想起昨晚孙建平和他说过的话，目光瞟向汪科长和滕主任。 “可，可以这么说，大雨……百年不遇……啥样的梯田都扛不住……”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九.八六 林县长又望向汪科长，汪科长脸色一红，“我，我和老滕的看法一致，毕竟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但是大寨精神永不灭，我们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我们要……” “嗯……” 一個属下急匆匆跑过来，冲蹲在地上正在修理一个车灯的姚忠平说道，姚忠平提起抹布擦擦手上的油渍，“开会开会，天天开会……” “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造成那么多土地绝收，都是你们俩干的好事啊！来来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顿了顿语气，冷峻的目光盯着众人，“现在也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修梯田的主要负责人是谁？老滕还有老汪，是你们俩吧！” “闭嘴吧！” 使劲打！ 打死这两个王八羔子！ 这俩人手底下肯定不干净！ 县委会议室里，早已人头攒动，县里领导班子，各局头头都到位了，姚忠平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抓起面前的茶缸，咕嘟嘟先灌了个水饱。 林县长恶狠狠训了一句，吓得老汪不敢再出声了。 老汪被这一巴掌打得两眼冒金星，脑瓜子像被铁锤砸过一样嗡嗡乱叫，姚忠平又抬起手，唬得众人连忙拽住他，“老姚，教训一下就行了，你这一拳下去还不得打死人！” 林县长从外面走进来，自打那天吐出积郁在胸口的血块后，他的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他扯过椅子坐下，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姚忠平身上。 “你……” “今天把大伙召集过来，不是来闲聊扯犊子的，下面我提议排出调查组，重新审查各地修筑的梯田质量，看看到底是因为天灾的问题还是人祸造成的，同意的请举手！” 虽说滕主任被林县长就地免职，但必须走组织流程，才能真正把他革职查办！ “大家伙静一静，现在开会了。” 有不少拖拉机手开着车过来维修，他也蹲在地上，看农机站的工作人员们握着扳手拆卸零件，人手不够用的时候，他也能上手帮忙修理修理小毛病。 俩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姚你干啥，咋还动手了！”林县长急忙站起来，大声嚷嚷，心里却暗爽不已！ “老姚冷静！”林县长拍拍桌子，“关于派出调查组调查梯田的决议，谁同意谁反对？” “我同意！” 姚忠平凛冽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吓得大家伙连忙举手！ (本章完) 第557章 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看到这一幕，林县长内心升起一种无力感！ 怪不得人家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相比老姚，我这人无论是能力、魄力、执行力都差了不少！ 算了，自勉吧！ 他咳嗽一声，“那行，这事就算通过了，调查组组长，我提名由姚忠平同志担任。” 没想到老姚把脑袋一拨楞，“这事你找谁都行，反正我不干！” “这……”林县长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这人，刚才还五马长枪咋咋呼呼帮我镇场子，咋这么快又变脸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姚忠平心里，自己和林县长属于“道不同”，自然“不相与谋”了。 罗世红也觉得尴尬极了，他这一笑，脸上越发挂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这坏小子！” 孙建平连拖带拽把他推出去，罗世红一个不稳摔倒在门口，惹得凤兰姐捂着嘴笑。 “好，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家伙真笨！ “起来吧，地上凉。” 孙建平咳嗽一声，吓得两人闪电般分开，各自转过身，装模作样捋捋头发。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紧张到语无伦次了嘛！” 他又搂得紧了一点，崔凤兰娇吟一声，“坏蛋你勒疼我了！” “那好吧，调查组的人选问题，我会慎重考虑，散会！” “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又来又来！”崔凤兰抿嘴一笑，“不和你闲扯了，我还得干活呢！” 罗世红也笑，跑过去作势去抓孙建平，孙建平早就纵身一跃跳出代销点的窗户，“不跟你俩扯了，我得回去帮曹叔准备结婚的东西了，拜拜了您呐！” “按照厂子的安排，我今年下乡来小西山村包队支农，明年过完年就得回去了……” 他想说咱俩结婚，把爸妈都接过去住，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现在她还没亲口答应跟我处对象呢！ 罗世红有些吃味的坐在板凳上，看着孙建平整理办婚事要用的东西，孙建平抬起头，擦擦汗，瞟一眼两人，忍不住一笑。 “你扶我一下……”罗世红飞快爬起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这回死都不肯松手了！ “轻点……”崔凤兰脸一红，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哀怨一声。 “咳咳咳！” 崔凤兰觉得有些委屈，这个人，本是一句暖心窝的好话，也让他说得七零八碎！ “你不是……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我……” 罗世红是真不会搞对象！ “咱俩怎么样？” 崔凤兰哀怨瞟了他一眼，有啥伱就说嘛！吱吱扭扭的不像个爷们！ 最烦这样的！ 崔凤兰又气又急，好你个小弟，合着是你把你姐我给卖了！ 她刚想跑回去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坏蛋弟弟，没想到罗世红这家伙还真听话，张开双臂一把把她抱住…… “快点走！” 孙建平站在窗口，抻长脖子看他急头白脸的和崔凤兰解释，气得他抓起一块玻璃碴扔故去！ “罗大哥，墨迹啥呢，直接抱上去就得了呗！” “想明白什么了？”崔凤兰就势靠在他怀里，目光却紧张的看着路边，生怕这时候冷不丁窜出个人出来。 万一人家生气咋办？ 罗世红站在代销点里，冲跳上马车的孙建平摆摆手，好小子！ 谢谢嗷！ 崔凤兰也羞答答走进来，“建平弟弟简直坏透了！” “凤兰，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自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我现在才想明白……” “我怎么不……” “你这话啥意思？我不同意和你结婚，还随便跟你出来，手拉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除了站错队，各方面能力都在我之上！ “我……”罗世红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不知道说啥。”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九.八六 “唔……”罗世红急忙松了一下，凤兰姐也没把手抽出来，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走在乡间小路上，看着远处正在收割的那千亩小麦田，幽幽叹了口气。 孙建平觉得罗世红这么好的条件找不到对象纯粹是他个人原因！ 你倒是唠啊！ 家里也是忙得够呛，李秀芝领着钱慧珺、王月娥、刘桂英等女将正在收拾屋子，院子里摆开两张桌子，那头大猪已经躺在上面，地上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早已接了半盆猪血。 这家伙是個木头吧！ “我帮你！” 那个城市有她的回忆，但更多的是一种屈辱！ “对啊，厂子给我分了一套两居室，到时候咱俩……” 她走过去，伸出手，罗世红看着白皙如玉的小手，心里怦怦直跳！ 想不到她比我还主动！ “不……”他刚想推开崔凤兰的手，想要自己爬起来，孙建平使劲咳嗽一声，这家伙立刻惊醒，这不是和她牵手的最好时机吗？ 林县长早就预料到今天这场会将是个难啃的骨头，可因为姚忠平的突然出面，竟然如此顺利就把事情通过了！ 想起前段时间两个人的谈话，林县长深觉应该再找他好好唠唠，这个人…… “建平你……”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冒失？ 俩人打开心扉，芥蒂全无，有说有笑的干着活，外边闪过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周建设那张气得变形的脸庞！ 哪来的老流氓，把老子相中的小妞给拐了？ 孙建平这边，现在正紧锣密鼓帮着老曹筹办婚事，自打从城里回来后，罗世红隔三差五就来代销点，装模作样买点东西，趁机和凤兰姐说上两句话。 草！ 孙建平哼着小曲，拉着半车东西走到中途，掏出小瓶子一点，把这些东西都“复制”了一遍。 看俩人窘迫模样，笑得孙建平直拍大腿！ 这俩人太好玩了！ “好啊小弟，拿你姐寻开心是不！”崔凤兰怒气冲冲，扯了下罗世红，“哥，你帮我揍他！” “你们俩闹别扭了？咋都不说话？” “现在就剩咱俩了！”罗世红笑了笑，又凑过来，崔凤兰俏脸一红，点了他脑门一下，“你呀，都让建平给带坏了，脑子不干净，该好好洗洗了！” “去去去，你们俩出去轧马路去，凤兰姐我帮你看代销点！”孙建平干脆把两人轰出去，让他们出去逛，出去唠嗑，出去动手动脚，老这么拘束着还能处成对象？ 在那傻呆呆盯着人家看干啥！ 把凤兰姐都看得毛楞了！ 这句土味情话臊得崔凤兰脸一红，小拳头捶了他一下，“你这人啊，这不挺会搞对象的么，羞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刚才嘴咋那么笨！” 哥？她竟然叫我哥了！ 罗世红心中狂喜！ 还问我以后的打算，这是要准备和我携手一生了吗？ 不行太激动了心脏受不了，冷静冷静！ 胸膛也好宽阔…… “哈哈哈！” “建平你笑啥？” 那得多丢人！ “原来我单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你……” 对于他的献殷勤，凤兰姐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烈的回应，只是淡淡的和他聊上两句，就低头看账本，把他晾在一边。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我想好了，等咱俩结了婚，前提是你同意跟我结婚，就把爸妈都接过去住，老两口受苦受累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不成仇人才怪！ 凤兰姐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走出代销点，扭头瞅了一眼罗世红，见他仍杵在原地，气得一跺脚！ 那不就搞砸了？ “回鹤城吗？”崔凤兰想起那个自己工作好几年的地方，心里就很不舒服！ 心跳的好厉害啊！ 脑袋有些晕晕的！ 他的胳膊好有力…… 张子义正拎着刀子叼着烟，准备给猪来个开膛破肚。 “叔，东西都买回来了！” (本章完) 第558章 张叔，你倒是干牠啊! 孙建平往屋子里喊了一声，老曹头上戴着个用报纸做成的帽子，一身白浆从屋子里钻出来，看看车上的东西，“放那吧，等把墙刷完了再拿过来弄！” “好嘞！” 他把东西卸到院子里，走到张子义身边，蹲下来，拍拍这头大黑猪的肥囊囊的猪皮，开口问道，“叔，这头猪有多少斤？” “两百多斤……建平你帮我按着点腿……” 张子义蹲在地上，用刀子在猪的后屁股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取来一根芦苇杆插进去，用锥子扎穿了，对准芦苇杆，呼哧呼哧往里吹气。 “凤珠那是纯扯淡，她能给我生仨儿子啊？”张子义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得意。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嘶…… “日子不扛混啊，都过六十的人了！” 小猫崽快乐的拖着耗子，躲在角落里，把耗子撕开，连着血和肉囫囵往下吞，一边吃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似乎在为自己收获猎物而开心快乐！ 孙建平扭头看看小猫崽吃耗子，不愧是猫科动物，真是凶悍！ 连骨头带肉，嚼得咔咔作响！ “凤珠后来嫁哪去了？” 张子义也是一脸惊奇！ “可不是么！”孙建平也很惊讶，平日里没看到老猫教牠捕猎啊，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张叔，你倒是干牠啊！” 张子义抓起一块磨刀石把刀子磨了磨，用手指擦擦刀刃，感觉锋利度可以了，他让孙建平按住两条猪前腿，对着当胸轻轻划上一刀！ “这是啥？”崔婶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坨黑黝黝黏糊糊的东西，愣住了。 真能吹啊！ “净说怪话！”崔婶拍了他一下，“一辈子才结几次婚？赶紧的坐这，别辜负了孩子一片心！” “好像是南边一个屯子，这些年也没啥来往……” 孙建平笑道，“赶紧给曹叔试试！” “剩下的是我的活了！”王连生拎过来一个大镀锌铁皮的洗衣盆，将肠子猪肚一股脑的划拉进盆里，那边他儿子就提了水过来，爷俩蹲在门口洗肠子。 张子义又把这头猪拆解成零件，一块块肉摆在桌子上，肥嘟嘟的乱颤，看得来帮忙的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正唠着，角落里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叫，孙建平循声望去，好家伙！ “老东西，我刚见你的时候头发黢黑黢黑的，这也白了一半了……” 他作势照着猫脖子比划了一下，气得老猫一顿喵喵拳！ 望着“丈夫”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崔玉芬是又心疼又无奈！ 俩人就差了十三四岁，可往一起一站，好家伙，都赶上爹和闺女了！ “染发焗油，只要涂到头发上，白头发就染黑了，还不掉色，比供销社卖的染发膏要好，是我妈专门给我爸买的，我要了一盒。” 犯了什么错，被一刀攮了？ 孙建平故意回击，张子义撇撇嘴，“你可拉倒吧，就你曹叔家这只猫，那可是咱屯子一霸，别说小猫小狗了，山里的豹子牠都敢比划比划！” 孙建平一只手扶住猪腿，另一只手抵挡着老猫的进攻，看得张子义哈哈大笑，“这孩子完犊子不，一只猫都打不过！” “婶这你犯啥愁，给你，灵丹妙药！” 张叔…… “你这头发白得，说是六十，说七十都有人信！” 眼看着这头大肥猪的身体快速胀起来，圆滚滚的好像个球，张子义这才拔出芦苇杆用手指按住，扯过准备好的苞米瓤塞进豁口，免得气冒出来。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老张你别说别人，你也没比他强哪去啊！”徐大娘笑道，“我当时寻思你和凤珠能成呢，没想到你小子整了个日本媳妇！” 老曹嘿嘿一笑，“结婚么，就是走个过场，糊弄糊弄整了得了呗……” “喵！”老猫得意舔舔爪子，跳到孙建平后背上，在他脑门上拍了两下！ 再嘚瑟，还揍你！ 老猫故意迈着嚣张的八字步，尾巴竖起好像一柄军刀，嘚嘚瑟瑟紧贴着张子义身边蹭过去，张子义却也束了手，不敢招惹牠。 孙建平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这猫崽子好，等会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拿我们家待两天，仓库里总闹耗子……” 张子义唠着嗑，手上的活却没停，唰唰两刀卸下两个前肘，咣当一声扔进地上的搪瓷大盆里，又抄起斧子劈开胸叉骨，来了个开膛破肚，掏出猪肺猪心…… “你要是不老实，也把你一刀咔嚓！” 孙建平凑过来，递给崔玉芬一盒东西，这是上次母亲从京城专门带给父亲的“礼物”，让他顺便给复制了。 老猫蹲在墙头上，看着他们杀猪，孙建平冲牠招招手，老猫还真听话，跑过来，歪歪头喵叫一声！ 这傻大个…… “这不是领着崔婶去鹤城买衣服了。” 老曹也感慨不已，悄悄握了一下崔婶的手。 崔玉芬大喜，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好玩意！ 孙建平一脸纳闷，这个凤珠，又是何许人也？ 难不成是张叔原先的对象，被张婶给截胡了？ 老曹和崔婶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崔婶怕花钱，只给自己和曹叔每人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老登，老了老了还来个老来俏！”张子义笑骂一句，“年轻那会就不正经！” 小猫崽叼着一只五公分左右的大耗子，正使劲往他面前拖！ “那倒也是……” “这么大点的小猫崽就会抓耗子了？” 猪肉，好东西啊！ 谁不得意这一口！ “老曹骚了哪去了？”张子义擦了把汗，看看时候不早，李秀芝捡起两块肉准备烀上，给来帮忙的大伙吃，随口问了一句。 老曹拗不过她，只得乖乖坐好，崔婶拿着一把梳子，将调好的染发焗油抹在上边，一点点帮他梳理半头花白头发。 “这下可是杀出宝了！”李秀芝拍拍身上的灰凑过来一看，满脸笑容，她还担心夏天杀猪杀不出肥膘呢！ 要全是瘦肉，那可毁了！ 他拿起刀子，咔嚓咔嚓刮下猪毛，锋利的刀子轻轻刮过，猪毛就像雪片一样一层层掉在地上，不一会这头两百多斤的大黑猪就变得雪白雪白的。 “行行行都听你的！” 磨得雪亮的刀子轻而易举撕开皮肉，老程头亲手喂养出来的这头猪很肥很胖，一刀下去只见白花花肉嘟嘟的肥膘，却不见半点瘦肉！ “瞅瞅这膘……”张子义把手伸进肥肉里比划了一下，“四指膘！这么厚！” “要我说把伱家圈里那头拉过来宰了得了，你这里外一反，还得给生产队交钱买这头猪……”张子义抱怨一句，李秀芝笑了笑，“圈里那头小克朗才七十多斤，杀了都不够吃，到时候不是让亲戚里道的笑话？” 她赶紧招呼李秀芝过来，“儿媳妇你帮我烧点热水，我给你爸试试这玩意，别六十岁的人整得跟七老八十似的……”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你个老登，人老心不老，我这辈子可是让你给坑苦了！”崔婶笑骂一句，“当家的，我想起个事，咱俩办事，是不是得把那谁也请来？” “谁啊？”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59章 不怕人家堵门口揍你? “你说谁，就是那谁呗！” 崔婶指指房后，老曹顿时明白了，叹了口气，“拉倒吧！那天你没听姚书记说么，人家现在档次高了，咱们这路货都靠不上边喽！” “他那步棋算是走对了，拿着你们那帮老兄弟的命当垫脚石，一路混到那么高……” “人家说大鼓书不都唠么，叫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 “二小子回来了！”被叫做七叔的老头喜出望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这是从二马架来？家里好啊，孩子好啊？”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来前儿崔凤兰千叮万嘱，让罗世红千万照顾好老爷子，他倒也听话，把老曹扶下车斗，看着风景依稀旧时模样的宅院，幽幽叹了口气。 京城的海河永定河，在涨水的嫩江面前，就像门前的小水沟一样瘦小可笑。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孙建平和罗世红三个人开拖拉机去曹家集，接那边的亲戚来二马架参加他的婚礼。 拖拉机沿着机耕道路一路向东，过了三棵树、五棵树后再往前走了三十多里，路过几个不知名的村子，这边就可以看到浩瀚嫩江了，作为松花江的支流，嫩江现在水势暴涨，泛滥的洪水冲出河道，连绵成一片足有几十平方公里的巨型水泡子，将通往曹家集的路都给淹没了。 驾驶拖拉机的罗世红大声喊道，老曹嗯了一声，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小村子，一只手不经意按在孙建平的手背上。 “我哪敢啊，还剩不少，把你头发也染染，你也有不少白头发了……” 曹叔的手是典型的庄稼汉的手，麻麻癞癞全是老茧，一点也不圆润。老爷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 “叔你慢点！” 再年轻一点，眼角的褶子少一点，甭说公爹，就是我个女人看了也动心啊！ “我妈真好看！”李秀芝甜甜叫了一声，崔婶心花怒放，抓过镜子仔细欣赏一遍自己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满意点点头，“媳妇手艺真不错，比你爹笨手笨脚的强多了！” 院子里走出一双老人，头发俱已花白，看到老曹，首先愣了一下，那名老人往前走了两步，仔仔细细看上一眼，忽然冒叫一声，“二小子，是不是你？” “唉，不说了，咱们安安稳稳过咱们自个的日子吧！” 众人都忍不住笑。 “建平还有水没，有点渴了。” 孙建平把牛皮做成的水囊递过去，老曹接过来拔掉塞子，咕嘟嘟干了两口，吧嗒吧嗒舔舔舌头，“还是咱们咕噜河的水甜啊！” “都是跟着孩子操心操得……能不白么，伱可拉倒吧，笨得五个手指头不分家，这都抹不匀……别把建平这点好玩意都祸祸了，让秀芝来吧！” “叔，是不是前边那个屯子就是了？” 近乡情怯，看到前方茂密的苞米地缝隙中逐渐显现的村落，老曹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连往烟袋锅里按烟叶的手也有些哆嗦了。 孙建平还从来没来过这边，也没见试过嫩江的水势，甚至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汹涌澎湃的大江大河！ “都好都好！”老曹笑着握住七叔的手，老头扭头看看站在他身边这俩仪表不俗的年轻人，一愣，“这是……”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孙建平笑着揶揄他，被老曹拍了一下，“这孩子，跟你叔俩也闹，我十二岁那年跟着你爷来二马架，他给李大善人家当账房先生，后来娶你曹婶的时候回去住了一年，再就是……” 没法子，众人只得绕了个大弯，等到了曹家集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时分了。 “带了，咋了叔，是不是染了头发觉得自己都变成年轻小伙了？” “还是建平这玩意好使，往头上一抹，老头变小伙！” 给老曹染完了头发，崔婶拿镜子一照，乐了！ 咣当一下，拖拉机经过一处被水冲刷出来的大坑，车斗猛地颤了一下，把爷俩直接给弹飞起来，也把老曹下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我曹婶也是这个屯子的？”孙建平心里暗道这不是闹呢么，那你娶后老伴还敢回来请人家过去喝酒？ 不怕人家堵门口揍你…… “那可不只是万骨枯，我听住大车店的人说，打仗的时候那是顶着机枪拿活人往上填，死的人成山成海，血都没脚脖子，你们那群跟着他出去的老兄弟，没几个活下来的……” “把你那皮大衣穿上，再把枪挎上，妥妥的二虎山大横把！”崔婶促狭的捏了他一把，“老东西，还老来俏一把，我可给你提个醒，不准出去勾搭小媳妇！” “这个是我女婿，叫罗世红，建设厂上班的；这个是我干儿子，叫孙建平，京城来的。” 李秀芝进屋，帮着崔玉芬把头发染了一遍，还别说，染完头发后倒是年轻了不少，往那一站，妥妥的三十岁风韵犹存小少妇，让李秀芝不得不称赞一声真漂亮！ “王八犊子，把鞋子给我捡回来！” “七叔，是我。” “我爸能干啥，死目卡尺眼的……”曹春贵说完一缩脖子，鞋子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砰的一声打在墙角，随即老曹的怒骂声排山倒海般传过来！ 老曹急忙接过镜子，左看右看，咧嘴一笑，“少说年轻十岁！” 不容他多想，拖拉机三拐两拐就进了曹家集，这个屯子的规模可远远超过二马架，都赶得上一个镇的规模了！ “离别家乡岁月多，归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看垂柳，春风不减旧时波。” 孙建平念了一句诗词，老曹老脸一红，“这孩子，还打趣你叔呢，赶紧的下车吧，就这家了！” “叔……”孙建平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老曹紧张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长长叹了口气，“建平，你带小镜子了没？” 不过看路边人的穿着打扮，曹家集的百姓想来过得也不是很富裕，几乎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缝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有些小孩子们上身套着一件不知道是哪个哥哥穿剩下的汗衫，光着小屁屁，正蹲在路边的水坑里玩水，看到拖拉机过来了，纷纷站起身，一脸稀奇的往车上看。 老曹说这话的时候腰板拔得溜直！ 我们家…… 有能人呢！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60章 那啥你还当胡子不? 第560章那啥……你还当胡子不？ “诶呀都是大地方来的，快点进屋吧，孩子别嫌弃……” 老两口连忙张罗着烧水沏茶，让小孙子跑去把本家们都叫过来，就说二小子回来了！ 站在门口，孙建平环视一圈，曹家集和二马架一样都是清一水的土坯房，低矮破旧，只是这边已经通了电，一根根电线好像凌乱的琴弦一样从远处扯过来，直直插到房檐下面，接线瓷碗上已经被燕子筑了巢。 “孩儿进来吧，喝口水……这孩子长得真带劲，好看……” 七婶踮着小脚，热情把孙建平拽进屋。 房子的格局和曹家一模一样，进了屋就是厨房，一口大锅里添了不少水，锅边锈迹斑斑，老头正坐在灶下往里面添柴火，东边还有个屋子，门关得死死的，想必是用来存放粮食的。 “上炕坐！” 推门进入正屋，屋子里的陈设和一般农村家庭大差不差，唯一有那么点现代化气息的就是头顶还挂着一个十瓦的小灯泡。 老曹坐在炕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这才把一直提着的两个布口袋放在炕上，把老太太唬得连连摆手，“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 “老婶你这话说得，我当侄子的来看你，还不让拿点好吃的过来！”老曹从布口袋里往外掏东西，“给你拿一疙瘩肉，你和我老叔俩包顿饺子吃，还有点蘑菇、木耳、榛子啥的，都是山里的玩意……” 老太太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老曹从布口袋里往外掏东西，嘴里念叨着还是你们那好啊，你们那靠着林子，有山货，我们这边除了几个水泡子啥也没有…… “赶紧的老婶你收拾起来，来人了！” 老曹往外边扫了一眼，透过窗户，已经有不少曹氏宗族的宗亲们浩浩荡荡赶过来。 老太太急忙把东西一股脑的划拉起来，全都塞到西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免得让人瞧见。 “二哥，还认识我不？我是栓柱啊！” 首先进来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看身形和包图大哥差不多，说话嗡嗡的像打雷，老曹瞅了老半天，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是栓柱啊，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来了，这老大个子……现在成家了吧！” “孩子都满地跑了！” 曹栓柱一屁股坐在老曹身边，指着孙建平和罗世红俩人，“这两位……” “噢，给伱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婿，罗世红，在鹤城建设厂上班的，这个是我干儿子，叫孙建平，京城来的，我们村队长……” 老曹不厌其烦的向每个进屋的人都介绍一遍，每每说完，这些曹氏宗亲们望向两人的目光就多了一丝羡慕！ 孙建平琢磨着要是把林县长拉过来，岂不是更有牌面？ 这老爷子，小心思都用在这上头了！ “老曹你家现在咋样了，我记得你有个儿子？” 老曹父亲那辈最大的兄弟，也就是老曹的叔伯大爷，一个快九十的老爷子也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过来了，盘腿坐在炕头上，瘪着仅剩的两颗牙，和老曹攀谈起来。 “嗯，儿子早结婚了，孙子都上小学了……” “你那虎儿子也找着媳妇了？我还以为得当跑腿子呢！” 这老爷子说话真够赶劲！ 孙建平终于明白，曹大哥的“虎根”是从哪遗传下来的！ 老曹脸色一沉，再不济那也是你孙子吧！ 这老爷子咋唠嗑的…… “那啥，前郭老李家的闺女……” “啊……他们家啊，我知道，那啥……你还当胡子不？” 老爷子第二个问题险些让老曹直接崩溃！ 我特么当胡子…… 我要再当胡子，枪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不当了，早就不当了，现在是太平山大队队长！” 虽然吕主任没当场宣布，但是老曹这个队长职务是板上钉钉了！ “啊，招安了！”老爷子一拍大腿，“招安好啊，招安了就是官了，你像宋江……” 这老爷子没法沟通！ 老曹苦恼拍拍脑门，“您老爷子身子骨还硬实呢！” “挺好，今年九十了！”老头比划出两根手指头，“我这眼不花耳不聋，估摸着还能活几年，就是吃不饱饭啊，天天饿肚子……” “这边一年分多少口粮？”老曹问本家一个兄弟曹建昌，他皱皱眉，“还能多少，就是够不够三百六呗！二哥你们那呢？” “我们那……也是这样，就是吧有山，能进去弄点山货啥的……” “那你们这比我们这强，这两年不是兴修水利说是要种稻子么，听说你们那有种的了？” “嗯，有种的，还不少。” “那你们是不是吃上大米了？”众人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也是顿顿苞米茬子……大米那金贵玩意，谁还能望饱吃……那啥，老十五我问你个事，你嫂子他们家人还有在屯子里的没？” “你说老傅家……人早搬走了，打多少年前就走了，都得……十七八年了吧！” “搬走了……” 老曹心里轻松不少，搬走好啊，搬走了我就不用去看他们了，省得到时候见面难堪。 “二小子你这次回来干啥的？”七叔也盘腿上了炕，问他，老曹一笑，“我这不是么在二马架那头又找一个，说是明天办一下，请你们去喝喜酒。” “你又娶媳妇了？”坐在炕里的老爷子瞪圆了眼珠子，“你不是刚娶过媳妇……” “我……”老曹有些懵，曹建昌笑着摆摆手，“大爷现在就这样，一阵明白一阵糊涂。” “你媳妇是咱们屯子老傅家闺女，是你爹给你们定的娃娃亲，那闺女长得歪眉斜眼丑了吧唧的，当时我就在炕沿边坐着听他们俩定下来的，出门我就跟你爹说老傅家闺女不能要，那家人都有个虎根，她爹外号傅老虎么，周围屯子谁不知道，找个虎媳妇败三代，你爹死犟眼子，认准一个门就没治了，那把我气得……” 老爷子这事倒是记得清楚。 案情出现转折了！ 到底是谁虎，孙建平也有些蒙圈！ “哈哈大爷这事你还知道呢！”老曹冲众人一笑，“我明天结婚，就在二马架办，咱们老少爷们能去的都去哈，给咱们老曹家撑撑场面！” “那指定的，二哥又玩一把夕阳红，大家伙都得去捧场啊，谁不去我不答应！” 外边又有不少人呼呼啦啦赶过来，把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登登，孙建平这才认识到曹氏家族的庞大！ 曹家集是个有着三千多人的大村落！ 光和曹叔同辈的同宗兄弟，就有七十个！ 至于下面的子侄辈，更是以百计！ 村子里几乎都是姓曹或姓张，有那么几户外姓也都是这两大家子招进来的姑爷干儿子什么的，彼此间都沾亲带故，虽说穷是穷了点，但是在方圆几十里内，没人敢惹！ 老曹通知一声后，就让罗世红开着车回二马架了，曹氏宗亲们呼呼啦啦一大帮，把他们一直送出屯子，望着远去的拖拉机，一个个议论纷纷。 “二哥这是发达了，你看没穿的衣服都是新的……” “老二这孩子造一阵子，这都奔六十的人还娶媳妇呢！” “可不是咋的，刚才没听他说么，太平山大队的队长，官面上的人……” “你看他那个干儿子没，小伙子长得真带劲，我要是有闺女指定保给他！” 虽说通知了，但是究竟老家能来多少人，老曹和孙建平心里也没底。 可是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这帮乡亲们就从东边上来了！ 七大姑八大姨，三姑四姐二大爷…… 浩浩荡荡两百多号！ 把老曹都看傻了！ (本章完) 第561章 这是闹得哪出? 老曹家和隔壁孙建平家里，摆开三十几张桌子，村里村外的，本家外家的，亲戚里道的……把两个院挤得满满登登！ 上午八点左右，太平山大队和老曹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们也都来了，这一波人实在没办法安置，只得都请到徐金山家里，实在没有桌椅板凳，就把面板搬出来架在凳子上，临时充当饭桌。 “你到底找了多少人？”崔玉芬看到这场面也是震惊不小！ “我就，就是把关系不错的都通知一下，没想到来这么多！” 张子义匆匆跑过来，“老登你说咋整吧，请这么多人，菜不够了！” “赶紧的你让建平去供销社再整点，别让人家看笑话！” 齐活！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你看到那边没，都是曹家集来的曹氏宗亲，两百来号，我和曹叔专门回去请的，不就是为了配合这出戏？对了这些人吃饭钱公社给报不？来的也太多了，一头大肥猪都没够用！” 荤素搭配，老少咸宜！ 瞧瞧这席面！ 老曹还真舍得！ 他还没看明白呢，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瞅啥呢，走，给二老道喜去！” 难缠啊！ 孙建平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到老曹和崔婶面前，拍拍手，“乡亲们，在今天这个喜庆祥和的日子里，恭喜我爸我妈这对有情人喜结连理，再续前缘！” 吕主任握了下手，冲众人高高举起左手，“社员同志们，老少爷们们，值此老曹同志和崔玉芬同志大喜的日子，我向大家宣布一项大喜事，是关于咱们太平山大队的人事任免决定！” 刁民…… 你还啃一口…… “呵呵，呵呵，我帮你问问，那就……这么整？” “快起来快起来！”崔婶喜极而泣，急忙把孙建平扶起来，“好儿子，这份心意妈就收下了！” 他往四周看看，一双眼睛像雷达似的搜寻钱慧珺的下落，刚看到正坐在对面自家院子里啃鸡骨头的小钱同志，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吕主任！ 一听这话，于圩子的人都忍不住欠了下屁股，于长海冲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孙建平悄悄走到曹建昌身边，压低声音，“十七叔，等会你们这样这样……” 辣椒炒大肠、排骨炖豆角、尖椒炒肺子、野鸡炖蘑菇、溜肉段、锅包肉、滑子蘑炒白菜、地三鲜、土豆茄子酱、尖椒干豆腐、芹菜粉条！ 再来一个红烧大鲤鱼！ 外屋地烟气升腾，一盘盘的菜肴流水价的端上来，众人都坐在桌边，看看桌上的菜，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建平这是闹得哪出？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外头，招呼张富才、富田等人往屋子里搬猪肉，看到猪肉来了，张子义赶忙抄起菜刀，叮叮当当连砍带剁，一边招呼自己两个“儿媳妇”给他打下手。 曹春贵一拨楞大脑袋，一天天的，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 “爸、妈，我们两口子祝您二老花好月圆，天长地久！” “可万一……真闹起来，搞砸了老曹的婚礼……” 标准的东北农村十六个菜席面！ 主食是香喷喷喧腾腾的大米饭！ “大家都吃好喝好！”老曹和崔婶都穿上新买来的衣服，胳膊上带着红袖章，挨桌敬酒，热情招呼大家可劲吃，不够还有！ 院子里，大人小孩都低着头狼吞虎咽，一盘盘菜端上来，又飞快空下去…… “主任你咋没吃一口？”孙建平急忙张罗着给他找个桌子坐下，吕主任摆摆手，“我现在愁得啥都吃不下……”他往门口一指，赫见于长海也来了，正领着于氏家族一大帮人大快朵颐！ “我那天给林县长打电话，把我一顿臭骂，说县里做出的人事安排，绝不允许更改，更不许讨价还价！谁不服就抓起来！我这几天都犯愁这事该咋办，要是当众宣布，老于家那帮揍指定又要闹……全抓起来又不现实……”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钱慧珺、罗世红和小兴文、小月月也跑来凑热闹，等到人家这一大家子都恭喜完毕，张子义家的富才、富田、富明三兄弟也急忙跪下，恭喜曹大爷梅开二度，老树发新枝！ 村子里年轻一辈都轮番上前，磕头道喜，把崔玉芬感动得泪水涟涟！ 老东西，人缘还真好！ 等到一轮恭喜结束，吕主任咳嗽一声，终于闪亮登场了！ “曹老哥，恭喜恭喜！” 乌龙马咧开大嘴嘶嘶笑起来，都给马儿不就结了！ 手撕肉蘸蒜泥、切香肠、花生米拍黄瓜、干炸素丸子！ 一声“爸”叫得老曹心里热乎乎的！ 他直接跪在地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到二老手里，“爸、妈，这是儿子孝顺你们的，祝你们二老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都给你都给你！” “主任伱过来……” 还不得可劲造！ “建平你也找个地方凑合吃一口吧！”李秀芝忙得满头大汗，公爹结婚，自己身为长媳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一大早晨忙活下来，把她腿都溜细了！ “嗯！”孙建平也是一直忙着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着实把他累了个够呛！ 曹春贵坐在桌旁，咬着筷子，一愣一愣的。 真好意思！ “叔肉买回来了！” 乌龙马一口就把半个香瓜囫囵吞了，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那块。 这等硬席面，他们多少年都没吃到了！ 老曹手忙脚乱往外掏钱，他现在真有些麻爪了！ 我就结个婚，至于来这么多…… 这孩子真像样，不枉我疼你！ 真是我的好“闺女”！ “我也祝爸妈幸福美满，琴瑟相合！”崔凤兰也紧跟着跪下，递上红包，乐得两人笑声不断，连忙把她搀扶起来。 “必须这么整，于圩子那帮货，不给他们点厉害的瞧瞧，他们以后得越来越张狂！还咋开展工作？” “这话对，防微杜渐，那我就……” 孙建平接了钱，套上马车，绕着屯子转了一圈，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昨天杀猪时“复制”过来的猪肉拿出来一半，放在车上，乌龙马歪着头看着他，站在原地不肯走。 孙建平眼珠一转，把他叫到僻静处，俩人嘁嘁喳喳咬了一会耳朵，吕主任面有难色，“这能行吗？” “咱们先前不是定好了，就趁着这个场合，给于长海一个下马威，现在正是好时机，等会你就代表公社恭喜曹叔……这般这般……” 李秀芝早有准备，扯过曹春贵，并排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双手递给两位老人，老曹看着儿媳儿子，感动得眼泪直掉！ 他白了乌龙马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瓜，一巴掌拍开，他一半马一半。 “我们晓得了！”曹建昌轻轻点了下头，“大侄放心！有我们在，谁敢疵毛！” “我宣布，经上头批准，任命曹建民同志为太平山大队大队长兼支部书记，统筹负责全队工作，大家鼓掌！” 于长海的脸唰的沉下来，抓起酒杯往地上一摔！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62章 这就把我给撤了? 砰的一声，酒杯应声碎成无数瓣，于圩子的乡亲们顿时都站了起来，于长海使劲一拍桌子，“上头这么安排是啥意思？” “老于你给我坐下！” 吕主任瞅瞅孙建平，见他冲自己比划了个手势，心里有了底，语气也强硬起来，“上头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上头谈，今天是老曹结婚大喜的日子，你最好给我消停点！别惹事！” “我……” 于长海早就料到自己大队长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没想到吕主任竟然在这种场合宣布这件事，一时间无数乡亲们的目光都望向他，他老脸烧得通红，手按在桌子上，真想当场就给他掀了！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在这个时候咱就不要再计较胶卷钱那仨瓜俩枣啦！ 可劲照吧！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都给我消逼停的坐下！今天我二哥结婚，谁敢疵毛试试！” 孙建平递给钱慧珺一个兜子，让她可着劲的给大伙照，把这些胶卷用完拉倒！ 谁不想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呢！ 夏先生急忙转过身，扯过手帕擦擦嘴上的油，他的大儿媳妇上前帮老爷子扯了扯汗衫，说一声行了，钱慧珺这才蹲在地上，镜头对准老人家，连按几下快门！ 于长海一脸尬笑，提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望向吕主任的眼光里全是愤恨！ “得亏着我多准备了二十卷胶卷！” “还是我哥心疼我！” 钱慧珺咔嚓一声按动快门。 老曹冲屋子里吼了一声，张子义这才把喷子递给刘桂英，嘴里捣鼓一句谁敢起刺我他么轰了他…… 相比坐席吃肉，大家伙明显对照相更感兴趣！ 孙建平早知道今天照相的人会很多，就准备了不少胶卷和电池，让大家一次拍个够！ 农村人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伙乐一乐，留下美好回忆，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曹氏宗族两百多号呼啦啦全站了起来，二马架本屯子的乡亲们也都提着酒瓶站起来，一双双刀子般锐利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于圩子那几十号人。 钱慧珺早就技痒难耐，一把抢过照相机，招呼崔凤兰、李秀芝等人过来，给他们拍一张全家福！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于长海喜笑颜开，“老哥好福气，把咱们大车店一枝花娶进家门，让多少老爷们都羡慕！” “诶来啦！” 夏先生算是火居道人，在方圆几十里有“半仙”之称，人家不忌荤素，不受戒律，讲究的就是个随心随性。 “哥我也来！” “建平哥，咱俩结婚的时候可不要请这么多人，太闹腾了！”钱慧珺弯着腰扫地，把她累得满头是汗，孙建平心疼她，一把夺过笤帚，“你去歇会吧，照了一天相了！” 于长顺悄悄扯扯于长海的衣袖，“哥，你闹事也得挑场合，要是和老曹闹掰了，以后还咋相处啊！” 一场风波短暂的压制下去，现场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孙建平把照相机拿出来，大家伙一看照相机又兴奋了！纷纷跑到老两口面前去凑个脸熟！ “夏先生，给您老也拍一张！” 咔嚓咔嚓！ “嗯……” “给您老也拍一张全家福！” 老爷子一辈子前前后后娶了三个老婆，儿子闺女孙子孙女一大堆，孙建平悄悄数了一下，老爷子光今天到场的儿子就有七个！ “看这边，三二一茄子！” 六一.二二三.一四八.四 要是我们俩结婚，我要弄好多好多气球，会飞的那种，到时候大家伙一起喊三二一，一起放飞梦想…… “来，咱们老哥几个也照一张！” 现场一片欢腾，孙建平手里这台照相机成了最闪耀的焦点，和上次王金刚和徐二丫结婚时不一样，老曹交朋好友，来的人实在太多，照相机也承担了它自出厂以来最大的压力，现场只闻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 “缘分，都是缘分嘛，大家伙都吃着喝着，老张，给老于那张桌子添菜！” “哈哈客气客气了！” 在那个年代，甭说乡下，就是城里，相机也是个稀罕物件，老百姓一年到头能去县城照相馆照张全家福已算奢侈，在婚礼现场随便拍照，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诶嘛二马架这边真好，结婚还给照相呢！”十七叔曹建昌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也凑过去和老曹两口子合了一张！ 众人一直闹到下午三点，这场热闹非凡的结婚典礼才算完事，众人意犹未尽的来到大门口，和老曹两口子握手告别，孙建平领着钱慧珺等人收拾残局。 钱慧珺嘻嘻一笑，扯了把椅子坐下来，小手托着下巴，回忆上午结婚的每个环节，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老曹把于长海、于长顺俩人叫过来，笑呵呵和张子义、徐金山等人合了张影，于长海心气还不是很顺，照相的时候耷拉个脸，一副别人欠他一百八十万的德行。 现场气氛瞬间缓和下来，十七叔冲曹氏宗族的兄弟们摆摆手，大家这才坐下来，目光仍旧死死盯着于长海，一旦他有任何举动，那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了！ 呼…… 想想看，等到多少年后，孩子长大了他们也老了，对着挂在墙上的相框回忆当时的场面，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那敢情好啊！” 孙建平指指坐在角落里正啃鸡骨头的夏先生，这老爷子牙口真好，都九十多了，还能啃得动鸡骨头呢！ “哈哈，也给我老头子照相啊！” 老子还寻思在大队长那個位置干到死呢！ 你这就把我给撤了？ 老人照，孩子照，亲戚照完兄弟照…… “爸妈看这边！” 于长海脸色通红，重重哼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吕主任，看得吕主任心里发毛！ 这家伙不会把仇都记到我头上吧！ 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夏先生容颜被照相机收录进来，留作纪念。 于长海脸色变了变，忽然大笑三声，一把抢过于长顺面前的酒杯，大步流星走到老曹和崔玉芬面前，一拱手，“恭喜老哥，贺喜老哥，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兄弟我敬你一杯！” 张子义端着一个搪瓷大盆走出来，热情给于长海他们这桌添菜，满脸带笑，“大家伙都吃好喝好，敞开肚皮吃甭客气，就跟到自个家一样！” 老曹刚才也是紧张得不行，他以为于长海会当场掀桌子呢！ 还好他没这个胆子！ 孙建平咔嚓一声，老曹拘谨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模样，被相机快门定格在此时此刻。 “哈哈哈！” “嘶……你干啥！” 孙建平扭头瞪了她一眼，钱慧珺嘻嘻一笑，“有蚊子！” (本章完) 第563章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想那事呢! “蚊子？” 孙建平一头雾水。 “艾玛可算完事了，累死我！” 收拾完残局，把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碟子筷子都还给各家，又给每家送上一份剩下的饭菜作为回礼后，李秀芝累得趴在西屋炕上动弹不得了！ 老曹和崔玉芬俩人坐在正屋炕上，互相对视着，眼里都有彼此的影子。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老张家大儿媳妇一样的年纪吧，十七八岁，长得跟一朵花似的……”老曹攥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俩人认识的经过，崔玉芬笑着听他说，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记得，你当时穿个皮大衣，腰杆挎着枪，一进门就要酒要肉，把我爹都吓坏了，没想到现在也成老头子了！” “过去的事甭说了，以后咱俩好好过吧！” “嗯，我也不想别的了，就寻思着跟你踏踏实实过完下半辈子……” “天不早了，睡吧！”老曹搂了她一把，臊得崔玉芬脸一红，“干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想那事呢！” “我就是奔六十了，又不是明天就扎脖梗死了……”老曹嘿嘿一笑，“捂被睡觉吧。” “建平和俩孩子呢？” “都去隔壁那屋了，这屋就咱俩。” 老曹脱了衣服躺下，冲她招招手，“还害啥臊啊，闺女都那么大了，赶紧的歇着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崔玉芬红着脸解开衣服扣，扯过被子，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热乎乎的身子骨，轻轻靠了一下。 “当家的，你靠过来点，抱着点我……” （以下省略一万字） 孙建平正坐在“自家”炕头，手拄着炕桌，教俩孩子下跳棋。 “哥哥，爷爷是不是不要咱们了？”小月月打了个哈欠，一脸委屈巴巴。 “唉，咱们几个被扫地出门了！” 孙建平摸摸一脸恹恹的老猫，老猫也耷拉个脸，惆怅喵了一声。 “吼吼，咱们没人要喽！哥哥咱们去要饭吧！就像宝庆他们家那样！”小兴文一脸兴奋，在炕上张跟头竖蜻蜓，高兴得不得了！ “不怕偷小孩的把你给卖了！”小月月白了哥哥一眼，孙建平笑笑，转身下地，去外屋地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块切好的香瓜，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味道。 “哇好吃的！” 孙建平把瓜分给俩孩子，又瞅瞅老猫，递给牠一块，“来，吃！” 老猫抖着胡子撇了他一眼，啥意思？ 不知道喵子不吃素吗？ 拿一边去！ 没想到小猫崽喵喵叫着跑过来，一头扎在香瓜上，吭哧吭哧啃得满嘴都是。 老猫一脸惆怅的看看孩子…… 这啥玩意这是……一点没继承伱爹妈的凶猛血统，还吃瓜…… 吃你个大西瓜！ 恨铁不成钢的老猫拍了小猫崽一下，没想到小猫崽连头都没抬，继续大口大口吃瓜！ 真好吃mua…… 老猫一脸郁闷的趴在窗台上，抻长脖子，往隔壁房子看。 隔壁早已熄灭灯光睡着了，老猫惆怅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露出白白的肚皮，双眼微阖，一副生无可恋的死德行。 兄妹俩嬉闹一番也都躺在被窝里睡着了，孙建平反倒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的画面！ 结婚…… 真是人生一个重要阶段，结了婚日子就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日子，可以有人一起分享快乐，也承担痛苦和压力…… 也许以后还要一起抚养一个个新生的小生命…… 或许对某些独身主义者来说，他的人生永远孤立于这个阶段之外，永远享受单身带来的寂寞和自由，但是对于孙建平来说，他现在反而有些迫切的想要跨越到那个阶段，和慧慧一起开启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这是男人的责任，也是他对钱大小姐的承诺！ 小猫崽颠颠跑过来，在他枕头上躺下，孙建平猛然想起这小东西吃耗子的血腥场面，一把把牠抓起来，放到窗台上。 小猫崽委屈巴巴的瞅瞅他，喵叫一声，被老猫一把搂住！ 臭小瓶子！ 你不稀罕，喵子自己稀罕！ 夜色静悄悄的，孩子们睡着了，老猫也搂着牠的孩子睡着了，清凉的月色照进屋子里，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仿佛置于一层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之中，就像孙建平此刻在做的梦…… 一夜梦醒，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那两兄妹正缩在被窝里，抱着小猫崽玩耍，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爬起来，“你们俩再睡会，哥哥要去干活了！” “嘻嘻，哥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小月月从被窝里探出小脑瓜，咯咯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 “这不是？”孙建平扯扯露在外面的小猫尾巴，惹得小猫叫了一声。 八月的清晨，天气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孙建平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满园蓝莓树，深深吸了口气！ 一只全黑的狗子从蓝莓地里跑出来，嘴角沾染的全是紫红色的浆果汁液，小豆包一大早就自己跑进地里找好吃的了。 “还是你会吃！”孙建平蹲下来，搓搓爱犬的狗头，小豆包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用舌头舔他的手心。 他站起身，“走，跟我去马厩看看！” “汪汪汪！” 小豆包跑在最前面。 马厩里也热闹得很，小马驹撒着欢的到处乱窜，调皮的小黑马还钻进了老程头的屋子，好奇打量着他那套打铁的家伙式，老程头端着一个破了边的搪瓷碗，把昨天李秀芝送来的剩菜热了一下，正坐在马扎上吹着热气，慢悠悠吃着。 “叔，是不是还得抓俩猪羔子养上？”孙建平走过来，婉言谢绝了老头递过来的筷子，反手拿出一个香瓜放在打铁砧板上，老头一愣，“哪来的？” “您甭管哪来的，吃吧！”孙建平扯过马扎坐下，小黑马颠颠跑过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张开嘴，作势去咬他耳朵。 “这小坏蛋！”孙建平笑着抱住小黑马的头，小家伙也不挣扎，干脆就在牠身边躺下。 “老曹昨天结婚没收份子钱？” “咋能没收呢。”孙建平拿起刚刚磨过的铡刀刀片，用手指弹了弹刀刃，发出清亮脆响。 “他这边算是完事了，再接礼份子，啥时候能给人家还回去啊！” “那就得等兴文和月月结婚的时候了！”孙建平一笑，“昨天于长海想找事，差点打起来。” “于长海那王八犊子，一天天的就长个当官的脑袋，可惜啊没那当官的命！”老头唏哩呼噜把搪瓷缸里的饭菜吃完，擦了把嘴，“昨天那场合，他要是真敢起刺，我都得拍他一砖头子！” “哈哈，昨天席面感觉咋样？” “挺好，正经不错，就是照相的时候没换套干净衣服，你洗出来的时候多帮我洗一张，我拿去给我老丈母娘看看。” “嗯，我等会看看，就县城照相馆把胶卷洗了……” 吃完喝完，老程头抄起磨好的铡刀刀片，安到铡刀上，孙建平扯过一把青草垫在下面，老程头双手往下一压，咔嚓一下，锋利的铡刀轻而易举将草铡断，小马驹们跑过来，低着头去捋鲜嫩的绿草吃。 “咱们这几匹马是真带劲，瞅瞅这大块头！”老程头铡完了草，叼着烟卷，笑眯眯看着孙建平喂马，马厩里最为神俊的就是那匹乌龙马了，膘肥体壮，抬起头足有两米多！ 一身黑骝毛，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真他娘的带劲！ 老头伸手拍了乌龙马两下，相处久了，乌龙马只是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草。 今天的草里，主人放了好多苞米面呢！ “叔，我去送牛奶了！” 等到乌龙马吃完了草料，孙建平把牠牵出来，套上车，拉上牛奶直奔公社而去。 他刚到供销社门口，就看到周建设黑着脸站在门口，台阶下站着几个拎着布口袋来卖山货的农民，这家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抓起一把榛蘑拍在桌子上，眼珠子斜楞得快要冒出来！ “这啥玩意啊，烂呼哧的，还拿出来卖，卖你妈个腿！” (本章完) 第564章 你算老几啊我给你面子! 这家伙驴行霸道惯了，加上前几天看到崔凤兰和小西山的包队干部罗世红俩腻歪，心气一直不顺。 他心气不顺就拿卖山货的农民发泄，搞得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面面相觑，只得陪着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舍不得抽的梅花烟递上去，“大胸弟你行行好，我们走了三十里山路来的，不容易……” “去你码的，你容不容易管我叼毛事！” 这货一看烟一般，抬手扔到路边的水坑里，“你们这些蘑菇质量太差，拿回去吧，不收！” 孙建平撇了他一眼，拎起两个已经空掉的水筲往外走，周建设望着他的背影，随手把门关上，扯过暖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加了糖的牛奶，咕嘟嘟一饮而尽！ 孙建平清清嗓子，寻思着帮那几个农民一把，没想到这货把眼珠子一瞪，“建平啊，平时吧我睁一眼闭一眼也就那么回事了，可现在不行了，省里总社刚下了通知，大领导要派人下来搞啥巡回大检查，要是真查到我头上，我这碗饭还要不要了！” “那多谢了！”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当做押金，那人给他开了张收条，让他一个星期之后再来取，孙建平把收条迭成四方形状塞进口袋，转身出门，看到对面就是供销社，就想起刚才在杜尔基供销社惹的一肚子气！ 他妈了个腿的！ 乌龙马很不高兴，嘶嘶直叫，抱怨他只顾着自己瞎逛，马儿肚子都饿了！ 孙建平笑着拍拍马头，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香瓜，乌龙马一口吞下，嚼得水沫子横飞，吃相十分不雅。 孙建平勒住乌龙马，看着几个农民拎着布袋，丧魂落魄往回走，心里蛮不是个滋味。 你算老几啊我给你面子！ “嗯，洗多少张？” 自打蔡姨跟着杨主任去了县城后，供销社销售员的岗位就空下来一个，除去那俩神龙见首不见尾专门吃空饷的销售员，郎主任把自己本家侄女郎玉婷安排进供销社，顶替蔡姨的岗位。 他把马车拴在路边电线杆上，掏出布袋，里面满满登登全是胶卷，足有二十七八个！ 这些都是昨天的“战果！” 你们大队的多个六饼！ 给你面子…… 孙建平大步流星进了供销社，给村里的孩子们买了点糕点糖果拎在手里，瞅瞅天色已经不早，急忙解下乌龙马的缰绳，往城外走。 “工作证呢？” “建平来了！” “还温乎的呢！” 孙建平也是憋了一肚子气，这个周建设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这货斜楞眼瞅瞅赶着马车往县城方向走去的孙建平，呸了一声！ 伱们大队的…… 见他面露疑窦，孙建平急忙把照相机拿出来，指着镜头盖上贴着的“哈市日报社资产”字样的标签，“你看……” “哈哈，对，可不得找他们报销！” 蔡姨一走，周建设反倒抖了起来，郎主任又要忙着配货又要忙着开会，十天倒有五天不在办公室里，就安排周建设扛大梁，把供销社里里外外的事情一肩挑，于是这货愈发张狂起来，瞅人都用鼻孔，说起话来杵倔横丧，甭管三老四少叔叔大爷，一言不合开口就骂，而老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孙建平把布袋递过去，把那人吓了一跳，“这么多！你是干啥的照了这么多照片？” 孙建平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马架的介绍信，他是队长，开这个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那个，周大哥，外边那几个农民是我们大队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把他们的蘑菇收了吧！” “你把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看看，没有介绍信不能给你洗。” 这个人防范意识还很高。 “要不是赶着急用……”孙建平“懊恼”一跺脚，“你当我愿意花这笔钱呢，反正到头来我得找他们报，不给我报销绝对不行！” “嗯！” “乡村通讯员哪有什么工作证，要真有工作证，我就是吃公家饭的了，他们还得给我开工资呢！” 没法子，除了供销社，你还能去哪买东西？ “我是省城报社的乡村通讯员，这些都是昨天在乡下采风拍摄的一户农民家结婚的场面，你看……” 草！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郎主任要是真喜欢喝这玩意，也不至于瘦得像刀螂成精似的！ 倒是你小子，喝得腾腾胖，脸上的肉肥嘟嘟的都有双下巴了！ 孙建平不慌不忙，一边说一边笑，那人想想也是，忽然皱了下眉毛，“那不对劲啊，我记得报社有自己的影印室，你至于花钱跑我这边来……” “同志，这里能洗相片吗？”孙建平推开门进来，照相馆里一个中年男人正伏案切照片，他用一把边缘带锯齿的花边切刀轻轻往下一压，一张有着漂亮花纹的黑白照片就落在桌子上。 他取过一张牛皮纸，麻利迭成一个纸袋模样，将这些一寸照片一股脑的划拉进去，冲孙建平一笑，“同志，你来洗照片啊？” 在前面！ 孙建平目光一撇，看到县城供销社正对门的那家照相馆，抖抖马缰绳，快步走了过去。 他把饭碗咣当一下放在桌子上，哼哼着小曲去后边库房了。 “这些！” 那人提了提布袋，咧嘴一笑，“你这量可不小啊，这样吧，你把胶卷都留在我这，等过几天再来取吧！” “那算了！” 看到他，周建设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帮着他把牛奶抬进屋子里，过完秤，这人取过水舀子舀了满满一舀子牛奶，往里面撒上一把白糖搅匀了，倒进旁边的暖壶里，“郎主任最近爱喝这口，我给他预备着点。” 孙建平越想越气，脑子里盘算着咋样能让周建设这个犊子吃瘪，他不是君子，没有别人打左脸，自己再把右脸凑过去的觉悟，所以这个仇必须报！ 不然太影响心情！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县城，他下了车，牵着马，沿着破旧的黄土路面往前走，他隐绰记得路边有个国营照相馆来着。 “你……”递烟的农民被呛得满脸通红，他一脸委屈的扯过布袋，走到路边，把掉进水坑里的香烟捡起来，提起袖子擦干，小心翼翼塞进上衣口袋，转身狠狠瞪了周建设一眼！ “赶紧滚犊子！草！供销社是你们能随便来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周建设单手叉腰，嘴里不干不净骂着，充分显现了一个供销社工作人员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狂妄气焰！ 那人接过去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红戳上，仔细辨认一下，似乎想要看出这枚红戳的真伪。 他闪身躲避乌龙马的“雨点攻击”，目光一瞥，发现身后有个五十岁左右的人，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由得心生警惕！ 难道是照相馆的，发现我照了那么多相片，怀疑我是特务不成？ 想到这，孙建平跳上马车，抡起鞭子，喊一声驾，直奔城外而去！ 后边那人也紧紧跟上！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65章 再看还能给你单跑一趟啊! 前面就是县公路汽车站，这年月通往各个乡村的交通主要靠这些跑线的长途客车，基本上一天跑一个来回，票价却也不便宜。 譬如从县城到杜尔基公社，就得五毛三分钱！ 一般老百姓哪舍得花这份钱！ 所以乡下人进城，基本上都是坐骡马车，或者单凭11号，靠一双铁脚板来回走上四五十里。 孙建平扭头看看那些已经缓缓驶入汽车站的长途客车，下午两点，许多长途客车都跑了个来回，司机们也下了车，坐在马扎上抱着铝饭盒开始吃饭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则一脸焦急的走到这些司机们面前问东问西，孙建平慢慢勒住缰绳，扭头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同志，这趟是去杜尔基公社的跑线车吧？” 那个人走到一辆蓝白色客车面前，弯下腰，陪着笑，小声问道。 “都几点了，不发车了，明天歘早来吧！” 司机抬起头，斜了他一眼，扯起袖子指着手腕上的梅花牌手表，神气十足训了他两句。 “那个，我有急事要去杜尔基公社办点事，你看……”他掏出介绍信，刚想给司机看，被司机一把推回去。 “看，看啥看，再看还能给你单跑一趟啊！” 司机一句话呛得中年人没词儿了！ 有意思！ 闹了半天不是盯我梢的，是想坐客车去杜尔基公社！ 这人……没见过，面孔很生，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两鬓已经斑白，看穿衣打扮，倒是像个干部，莫非是建设厂派下来的？ 不可能是县里派下去开展工作的，要是县里的都有吉普车接送…… 孙建平抿了下嘴唇，双手拢在嘴边，冲他喊了一嗓子，“同志，你要去杜尔基公社是吗？” “对对对，小车老板，我去那边有急事！” 那人一看孙建平主动打招呼，大喜过望，急忙紧走几步，站在车帮旁，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烟，倒出一根递给他，“小兄弟来抽烟！” “不会。”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正好我也路过杜尔基公社，顺便拉你一程，上车吧！” “诶，谢谢，实在太感谢了！” 他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搞得乌龙马老大不愿意，嘶嘶叫了一声！ 好沉啊！ “快走吧你，拉个人这么费劲呢！” 孙建平抡了下鞭子，乌龙马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回应他，甩开蹄子，沿着来时的路，轻快奔跑起来。 “你刚才是……和这匹马说话吗？” 那人一脸惊奇的看着人马互动，忍不住问道。 “嗯，这匹马特别聪明。”孙建平似乎是想向他炫耀一下，吹了声口哨！ 乌龙马也跟着嘶嘶叫起来！ “你这马还真通人性！” 他看的一愣一愣的！ “哈哈，别看我这匹马高大威猛，脾气爆，但你对牠好，牠心里都知道！” 乌龙马又打了个响鼻！ 主子说得对啊！ “真是匹好马！”这人打量一下这匹神骏非常的儿马子，他这辈子坐过的马车也不少，但是用性情暴烈的儿马子拉的车，他还是第一次坐。 “叔，伱是第一次去杜尔基公社吧！” “啊对……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我是下乡知青，住在杜尔基公社下属的村子里，经常赶车给供销社送牛奶……”他拍拍车上两个空水筲，“我们生产队养的奶牛，一天能出六十斤牛奶，都送到供销社里，他们按照八分钱一斤回收。” “你们生产队还养奶牛呢，真不错！” 他有些好奇的看看两个空水筲，笑了笑，“小伙子，你们那的供销社咋样？货齐全么？” “也就那么回事！”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供销社么，脸难看事难办，买个东西像讨饭。” 这人脸色一沉，“也有好的吧！” “有倒是有，不过人家调走了，换上这个新来的可不如原先那个！”孙建平扭头看看他，“叔，你咋这么关心供销社呢，是不是也让他们欺负过？” “哈哈，哈哈，有那么几次。”他急忙陪笑一声，“从这到杜尔基公社还得多远啊？” “三十多里吧，我这匹马脚力快，保证赶在天黑之前把您带到那！”孙建平笑着扬扬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甩开四条大长腿跑起来！ “你的鞭子好像从来都不打在马身上……” 这人终于发现了点蹊跷，忍不住问道。 “打牠？我可舍不得！”孙建平笑笑，“说句不害臊的话，这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打一下我都得心疼半天！” 乌龙马嘶嘶叫上两声！ 那马儿还得管你叫爹呗！ “小伙子，从你们这往北走就是大兴安岭了吧！” “对，过了杜尔基公社，往前走就是太平山大队，从太平山大队再往北，就到了红星林场，那面就是大兴安岭东麓的山地了！” “噢噢噢……” 车轮子骨碌碌碾着乡道上的土坷垃，溅起一片飞扬的尘土，这位远行的旅人扭头看看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县城，幽幽叹了口气！ 孙建平说得一点也不假，一个小时后，马车准时停在杜尔基公社邮局门口，孙建平跳下马车，指指旁边的供销社，“到了！” “谢谢小兄弟了！” 孙建平一笑，“叔您太客气了，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对了你的车钱……”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塞到他手里，孙建平几经推脱，但是这人态度坚决！ “收着，我还能白坐你的车不成？” 嘶嘶！ 乌龙马也叫起来！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等下给你“孩子”买瓶罐头吃……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收了五毛钱，他把马车拴在邮局门口的树上，推门走进来。 邮局还没下班，那个小眼睛小丫头看到他来，顿时脸上带了笑，“建平哥你来得正巧，有两封给你的信！” “谢谢！”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不用问，是父母写来的，他把信拆开扫了一眼，父亲仍是长篇大论叽叽歪歪，母亲的信就简单多了，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安排到秘书办工作，组织上给她分配了宿舍，咱家老房子仍是被封状态，一时半会回不去了，你和小钱好好的，敢欺负她我打折你的腿…… 嘶…… 孙建平看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亲妈啊！ 真够狠的！ “给你的！”孙建平掏出一个香瓜，放在水磨石台面上，小丫头接过来，“谢谢建平哥，你每次来都不空手！” “客气啥，都是朋友么！” 孙建平打着哈哈推门走出来，解开缰绳，乌龙马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死死盯着供销社。 “走啊！” 孙建平扯了下缰绳，乌龙马仍旧梗着脖子，嘶嘶叫起来！ 罐头呢！ 你刚才收了钱的！ 买一瓶呗！ “得，真是馋得要命！” 孙建平没办法，只得牵着乌龙马来到供销社门口，刚推门进去，就见刚才搭方便车的那个人也站在柜台前，正红着脸和郎玉婷说话。 “有灯油没有？” “没有！”郎玉婷把鸡毛掸子往柜台上一摔，顿时烟尘四起，呛得他连忙扇了两下，“前几天县供销总公司就把灯油安排下来了，咋能没有呢？是没送到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你妈，还帮你看着！” 郎玉婷一双小眯眯眼投射凶光，尖着嗓子喊道，把外边的乌龙马都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566章 要买货赶紧买，不买滚犊子! “小同志怎么说话呢，你就是用这种态度招待顾客的？” 那人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拍了下柜台，郎玉婷顿时火了，“你踏马的跟谁俩摔摔打打的，草，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滚犊子，谁他妈还惯着你了！” “你……好好好你是女同志，我不跟你吵，按照编制，你们这应该有三个营业员，小蔡辞职去县城了，你是顶替上来的临时工吧，其余两个正式工呢？” “伱干啥的，查户口的啊，问这问那，赶紧麻溜滚犊子，一天天的，伺候你们还伺候出孽了！” 郎玉婷抄起鸡毛掸子拍在那人的后背上，孙建平一看火了，这是干啥！ 打骂顾客？ “小同志你……” “咋，你身上带进来一股土腥味，把货都整埋汰了，我帮你掸掸咋了？” 郎玉婷撇着薄嘴唇，似乎是故意挑衅，抄起鸡毛掸子又掴打两下，“瞅瞅你这一身土，还怪我打你了？好赖不分，啥玩意呢！” 我特么…… 那人强压怒火，“我是蒋明奇！” “蒋明奇是个什么几把玩意？不认识！你要买货赶紧买，不买滚犊子，跑这来打听信儿了，我该你的欠你的还得答对你……” “你买啥？”她转过头问孙建平，孙建平掏出五毛钱，“一盒黄桃罐头。” 郎玉婷看看五毛钱，再瞅瞅孙建平，愣了一下，但还是把黄桃罐头拿下来，将五毛钱收进钱匣子，咣当一声扣上。 蒋明奇还想问点啥，但是看看郎玉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德行，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孙建平扯扯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俩人来到外边，蒋明奇仍是愤懑难平，“小同志你说说，这是个神马东西，还营业员，谁见过这样的……” “叔，一看你就没来过下边的供销社，这太正常了！”孙建平笑着安慰道，“没拿大板锨拍您就算人家手下留情了！” “这特么还不如以前的土匪胡子！土匪胡子也得讲个理吧！”蒋明奇气得嘴角乱颤，“老郎呢，没来？不行我得找他，这服务态度哪能行……” “郎主任天天忙着开会，一般情况下不怎么来，这边是一个叫周建设的负责……” 天色渐渐黑下来，八月末的东北，天黑得很快，太阳一落山，月亮就爬上了树梢。 乌龙马看着他手托罐头瓶，和那个中年人唠得没完没了，急得哒哒直跺脚。 砰！ 供销社大门被一脚踹开，郎玉婷挎着一个帆布包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拽着一根铁链，把供销社的旋转门锁上，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还没到点你就下班……” 蒋明奇撸起袖子一看，才五点钟！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早退…… 好像也没有安排值班？ 万一丢东西……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下班了？你算干啥地啊！我爹妈都没这么管我！都他妈没人了你让我看你麻痹，一天天的，哪凉快哪待着得了，跑这来找骂了！” 郎玉婷牙尖嘴利，小嘴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串串难听的话骂得蒋明奇无言以对！ “我……”他手按着胸口，显然气得不行，孙建平连忙把他扶到隔壁兽医站，找王子臣兽医给他看看。 “我没事，就是气得胸口疼，给我倒点水……” “老哥哥你喝点水，跟那路货生气犯不上！”王子臣拿过暖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蒋明奇接过来，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他站起身往外扫了一眼，郎玉婷早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下了。 “同志你今晚咋整，去招待所还是连夜回去？”孙建平饿得肚子咕咕叫，从早晨出来到现在，水米还没打牙呢！ 就为了洗个照片，折腾了整整一天！ “我开介绍信了，去招待所对付一宿……”蒋明奇伸手一摸口袋，顿时吓了一跳！ 介绍信丢了！ “快找找是不是落哪了……”他一拍大腿，汽车站！ 他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他只顾着和孙建平打招呼，随手把介绍信塞进口袋，可能是路上颠簸，把介绍信给蹿了出去，掉在路上了！ 完了！ 没了介绍信，这下想住招待所也人家也不收！ “这可咋整……” 蒋明奇急得满头是汗，眼瞅着天色越来越黑，星星都出来了，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孙建平一把拦住，“叔，你在这边还有啥亲戚朋友能留宿的没，要是有我送你过去吧！” “小伙子，我是第一次来这边，人生地不熟，你行行好帮我找个留宿的地方，我给你钱……” “叔你太客气了，要不这样，你要是信得过我，跟我去我们屯子得了，我那院房子还空着……” “信得过，哪能信不过呢！” 蒋明奇憨憨一笑，虽说他和孙建平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才几个小时，但是看面相观处事，就知道小伙子心善，是个好人！ 眼瞅着天已经大黑下来了，蒋明奇也不墨迹，坐上马车，沿着土路，骨碌碌往二马架方向走去。 乌龙马不停扭头看放在车上的那瓶罐头，生气打了个响鼻！ 给马儿买的，却不给马儿吃…… 哼哼！ “驾！” 孙建平抡了下鞭子，乌龙马这才不情不愿的拉着车，慢悠悠往前走。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蒋明奇双手抱着膝盖，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周围景色，八月中旬的东北，一早一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地里的庄稼都长成了茂密的青纱帐，被微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一旁的咕噜河水仍在昼夜不息的向下游流动。 远处传来了蛤蟆们咕咕的叫声，给这静谧的夜色增添了一份闹动。 “十九了，过了年二十岁了。” 孙建平笑着答道，蒋明奇微微点了下头，“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这边的人？” “我是下乡知青，老家山东的……”孙建平转过身，一脸笑意，“叔，我这东北话还不算标准吗？” “哈哈，虽说形似，但还是差了那么点味道，你知道的，东北话，尤其是纯正的东北话，说起来有一股子泡在酱缸里的味道，你的东北话有点刻板，还是差了点大酱味！” 孙建平一撇嘴，这家伙的！ 大酱缸都抬出来了！ 前面就是二马架村了，孙建平赶着马车上了小桥，此时老曹正守在门口，叼着烟袋，急得满地乱转！ “这孩崽子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遛跶哪去了？” 听到马铃铛声响，老曹一溜烟跑出去，月光下，他看到一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缓缓驶来，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臭小子，一逛一天，也不提前支应一声！ 咦？车上咋还坐着个人呢？ (本章完) 第567章 半道划拉回来一个大干部! “咋才回来，冷了吧，赶紧进屋！吃饭了没？你嫂子锅里给你留着饭菜呢！” 老曹一把牵过乌龙马，这马站在原地，一个劲往车上瞅，老曹尴尬笑笑，上前一步，和蒋明奇握了下手。 “敢问老兄是？” “老哥哥你好啊！”蒋明奇跳下马车，笑呵呵和老曹握握手，“我叫蒋明奇，鹤城供销社的，来你们这办点事，这个点回县城的车都停了，介绍信又丢了，正巧路上碰上他，我就厚着脸皮跟过来找宿了！” 要是把他惹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让供销社从主任到销售员全都土豆搬家——滚球子！ “家有馋猫，圈里有馋马！”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捏捏牠的下巴，拽着缰绳来到马厩，找来一个水筲，把糖水倒进去，又加了几水舀子水，乌龙马急不可耐的把头插进水筲里，咕嘟嘟，鲸吸牛饮一般把水喝得一点也不剩！ 这都是跟谁学的呢…… 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不问倒好，问完之后老曹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闺女在供销社能干多久，将来能不能转正，一直让他提心吊胆！ 毕竟是亲闺女，他不管谁来管？ 昨晚上一番“激情”过后，崔玉芬躺在他怀里，终于和他交了实底，凤兰就是他亲闺女，土改时俩人拉嘎那阵，何老二不是让人给抓进去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回来…… “没学历……有点费劲，要是工作表现突出，应该还有希望，最近上头刚下文件，要严格整肃销售员队伍，提升服务质量……” 一天天的，净寻思那些旮旯鼓气的玩意！ 孙建平把马车卸下来，饿了一天的乌龙马急不可耐的叫他上饭！ 夜色深沉，老程头已经睡下了，门口放着拌好的草料，孙建平端过来倒进马槽里，乌龙马低下头，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草渣子！ “慢点吃没人跟伱抢！” 小黑马跺着小蹄子，气呼呼看着主人把马厩的门关上，不让牠出去乱跑，转身又钻回乌龙马身边，舒舒服服躺下，打了个哈欠。 孙建平拍拍小黑马的脑袋，小黑马从马厩下面的木栏杆钻出来，跟在孙建平身后，想要出去“夜游”一下，被孙建平一把拦住，“回去睡觉别捣乱！” 听完蒋明奇的话，老曹心里更没底了！ “哈哈，欢迎欢迎！”老曹这才听明白，原来是下乡办事，介绍信丢了没地方住，让孙建平给捡回来了！ 这孩子，真能往家里划拉！ 人家条件好，想找对象，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不得乌泱乌泱往上扑…… 孙建平喂完马回来，坐在桌边抓起筷子，给蒋明奇夹了一筷子豆角，“叔您尝尝这个，我嫂子炖的豆角最好吃了。” “行行行，先伺候你！” 乌龙马一边走一边扭头看车上的东西，发现罐头瓶子不见了后，干脆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不走了！ 好吃的没了！ “你这家伙真是……”孙建平刚才把罐头给老曹了，他皱皱眉，扯扯缰绳，乌龙马仍旧倔强的站在原地，一个劲冲他撇嘴！ “我婶呢？”孙建平牵着马车往院子里走，不见崔玉芬，问道。 “慢慢吃，来家了就跟到自个家一样，别见外！”老曹笑呵呵叼着烟袋，“对了蒋同志，我问你个事！” 老曹热情招呼蒋明奇进屋，孙建平则牵着乌龙马去马厩卸车。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乌龙马颠颠的低头去喝罐头瓶里剩下的糖水，可惜瓶子太小，这家伙把舌头都伸出去老长也没喝到，气得嘶嘶直叫！ “你呀你……” “诶呀谢谢谢谢！实在不好意思，大半夜的还要麻烦你们！”蒋明奇陪着笑，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这个豆角真好吃，我再尝尝！” “学历……没啥学历，小学都没念完，倒是在鹤城的一重厂当过两年宣传员……” 家里，老曹正热情招待被孙建平半道捡来的“不速之客”，桌上摆着几个家常菜，他和蒋明奇俩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出了点事……”老曹有些窘迫的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心里暗骂自己提这茬干啥！ “哦，啥成分？” 他愁得抽了口烟，孙建平和蒋明奇吃完了，开始收拾桌子。 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罗世红看着憨厚老实，谁知道脑子里咋想的？ 剩下点汤，孙建平皱着眉看了看，“要不溜溜缝？”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把刚才“复制”的黄桃罐头拿出来，起开瓶盖，找了根小树棍戳着，一块块喂给牠。 他捏捏乌龙马的耳朵，小黑马跑过来，也欠欠的伸过头去吃马槽里的草料，吃两口又吐出来，气得乌龙马一瞪眼。 这家伙甩开大嘴，一口一块，吃得那叫一个快！ “老哥哥你说吧！”蒋明奇也是饿了一小天了，抱着饭碗大口往嘴里划拉大米饭，这大米饭真香啊！ “那个，我有个亲戚在你们供销社代销点当临时工，就是站柜台卖货的，你说她这样的，将来能转正不？” 臭孩子，又来捣乱！ 我崔玉芬再不济也是要脸面的女子，又不是半掩门的婊子，谁都能上我的炕！ 把我当成啥人了！ 因为这事两人还闹了一会别扭，老曹反倒是安心了，看来咱老曹也是有福的，又多了个亲闺女！ 现在老曹最担心的就是闺女的工作！ 可咋办…… 罗世红……说实话成分太高，又是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的，自家闺女是个啥啊，就一农民，得亏着建平帮她找了这么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要是万一工作没了，罗世红能不能看上她还两说呢！ “把凤兰一个人扔在代销点她放心不下，这不去那陪她了！” “好好吃！” 蒋明奇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又抓起一节黄瓜蘸了点大酱，塞进嘴里，嚼得咔咔响，歪着头回问一句，“她啥学历？” “就一普通农民。”老曹急忙跟上一句，“你说她……还能转正不？” 从闲谈中老曹得知这个人是鹤城供销总社派下来的，来下边各个供销社和代销点搞什么“调研”，老爷子就上了心！ 供销社调研员，这在古代属于监察御史啊！ 那不是一般人敢轻易得罪的！ “兄弟你放那吧，让孩子收拾就行！”老曹拍拍炕沿，“来，坐这咱哥俩唠会嗑。” “你们家的大米是真好吃，我这辈子走南闯北，也吃过不少好大米，你们的大米是头子！”蒋明奇一脸舒爽的摸摸肚子，吃饱的感觉真是爽歪歪！ “哈哈，好吃吧，谁来了不说我们这的大米好吃……你说要是找找人，上点炮呢，能不能帮她转正了？” 一听这话，蒋明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68章 掐你奶奶个腿! “老哥哥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吧，你要是真这么整，我第一个……咳咳，走歪门邪道不行，早晚被人拿下来！还是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这才是正路子！” “唉！”老曹愁得叹了口气，蒋明奇掏出云烟，递给他一根，“来抽我这个！” “好玩意啊！”老曹一看到云烟，马上把抽了一半的旱烟袋放在一旁，和他对了个火，俩人坐在炕头吞云吐雾。 “你们这供销社买东西方便不？” 蒋明奇有意无意问道，老曹嘎嘎一乐，“啥方便不方便的，一个个穷得掉腰子，一年能进几次供销社？” 一句话把蒋明奇干没电了！ “我们这吧，人少，供销社也少，前几年买东西都得去公社那个，这不去年刚在大队那弄了个代销点，大家伙买些针头线脑零零碎碎的就都去代销点了，要是买大件，卖点山货啥的那还得去公社里的大供销社。” 见他面露尴尬之色，老曹笑了笑，向他简单介绍了下杜尔基公社供销社的网点分布情况，蒋明奇面色舒缓下来，“能满足生活基本需要不？” “农村和你们城里不一样，吃啥喝啥都靠买，咋讲话呢农村就是个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你像米面粮油这些，都是生产队分的，也就盐、酱油、布料……哦差点忘了，我们这盐也是自个产了……” “自己产盐？你们这有盐矿？”蒋明奇震惊不小！ 你这啥玩意都自己弄了，我们供销社还活不活了！ “那倒不是，我们家孩儿……就是建平他整的，从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盐和面起子，凑合着也能用。” 老曹倒是没敢说把面起子卖到羊毛厂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人家盯上下来“调研”一下，保证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伙子挺厉害！”蒋明奇暗暗竖起大拇指，没想到那漂亮小伙还有这两下子！ “供销社那帮人，咋说呢，一个个最不是揍性，十里八村就没人不骂他们的！一个个说话杵倔横丧，能把人顶个跟头，有一次我去供销社买缰绳，我说闺女你给我掐骨碌缰绳，伱猜人家咋说的，掐你奶奶个腿！” 蒋明奇叼着烟，脸色很是难看。 “不唠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抓紧歇着吧！建平啊，你送你叔去那院……” 老曹冲外屋地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擦擦手，热情招呼蒋明奇去隔壁借宿。 躺在孙建平家热乎乎的炕上，蒋明奇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想今天这一天的遭遇，心里就直翻个！ 必须好好整顿一下乡村供销社系统了！ 太乱套！ 太胡闹！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推门进来请他去吃饭。 为了款待这位远来的客人，李秀芝还给他煮了俩鸡蛋，看到埋在饭碗底下圆滚滚的剥皮鸡蛋，蒋明奇心中没来由一阵感动。 朴实热情的乡亲们啊！ 多好的人！ 咋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呢？ “小伙子，今天有事没？”吃过早饭，蒋明奇冲孙建平招招手，面带笑容，“要不今天赶上车跟我下屯跑一跑？” 孙建平瞅瞅老曹，“叔，家里还有啥活没干？” “家里有我，你就带着你叔四处转悠转悠。”老曹笑眯眯吩咐一声。 “那行，我去套车！” 迎着初升的太阳，俩人赶着马车，踏上了“查访”之路。 孙建平先领着他去了趟三棵树的代销点，他们到的时候才上午七点，代销点还没开门。 蒋明奇脸色一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边写了几笔，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走吧建平，去下一个点！” “叔，八点就开门了，要不再等等？” 孙建平心里暗道这个代销点怕是要倒霉了！ 这位省供销总社派下来的“调研员”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 别看他一个劲掩饰，装得跟个农村老社员似的，其实睿智的我早就把你看透了！ 吼吼！ “太阳都上三竿了还不开门，咋服务群众的！”蒋明奇有些生气，一拍车厢板，“走，去下一个点！” 下一个点那就是太平山大队代销点了，一大清早，崔凤兰就早早起来，开始擦、洗，把小小的店面弄得干干净净。 门窗都被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放着几盆怒放的月季，门口挂着用草珠子串成的门帘，被风一吹，哗啦啦响个不停。 “这小院收拾的挺像样！” 蒋明奇跳下马车，没进屋，先在外边转悠了一圈，满意点点头。 他让孙建平站在外面不要动，自个撩开门帘进去，首先环视一圈屋子，玻璃柜台擦得直反光，靠墙的木头架子都刷了白油漆，摆在上面的烟酒货物也都干干净净。 他走上前，手指不经意间在墙上划了一下，搓了两下。 没有灰尘。 非常好！ 来到柜台前，低头看着里面摆放的针头线脑算盘书本铅笔等东西，看到有客人上门，崔凤兰急忙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大爷您想买点啥？” “闺女你看我这衣服扣子掉了一个，能不能帮我整个一样的缝上？” “让我看看，您这扣子是茶色的，试试这个……”崔凤兰低下头，很快就在柜子里找到一盒茶色的扣子，挑出几粒比划了一下，“这个正对色！” “谢谢多少钱？” “三分……”崔凤兰接过钱，放进钱匣子里，“您把衣服脱下来我帮您缝上吧，天气凉了，丢了扣子一走道往肚子里灌风……” “那怎么好意思……” “抬抬手的事……” 崔凤兰笑着接过他的外套，取过针线，手脚麻利的帮他缝补起来，蒋明奇扭头看看天花板，见天花板也擦得很干净，不由得暗赞一声！ 瞧瞧人家！ 干净利索！ 屋外又走进两个人，一个买糖一个买哈喇油，崔凤兰急忙咬断线头，把衣服递给蒋明奇，“叔你穿上试试！” “谢谢姑娘！” “客气了……您想要点啥？” 蒋明奇接过衣服，看看崔凤兰缝好的扣子，针脚细密，结实耐用，不由得暗暗点头！ 好手艺！ 从他进屋到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客人，站柜台的漂亮姑娘全然没有半点厌烦模样，脸上始终挂着笑，轻声细语和每个人打招呼。 “凤兰啊，给我拿两瓶酒，一包火柴！”门外走进一个壮汉，粗声大气，说话像打雷。 “二叔给您！”崔凤兰从架子上拿下两瓶本地产的小烧，用麻绳捆紧了，这才递给他，“您悠着点，别掉在地上打碎了！” “哈哈不能！那我先回了！” “二叔慢走！” 崔凤兰一扭头，看到那个中年人还站在门口盯着她看，蓦然脸一红，“叔，扣子是不是钉紧了？我再帮您改改吧！” “不用不用……” “他妈了个壁的供销社，我就买两根绳子，把我一顿臭骂！真他吗……买个东西生一肚子窝囊气！” 门帘响动，从外边走进两个穿着皱巴巴的绿军服，胳膊、膊了盖上都缝着补丁的农民，一进门就开骂！ (本章完) 第569章 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咋了三哥，谁又给你气生了？” 崔凤兰一笑，王老三眼珠子瞪得溜圆，“这不是么，前天路过公社，我说眼瞅着来到秋要收拾地了，买两根绳子备用着，就去供销社，我就说买绳子，那个小鼻子小眼的服务员就开骂，你说我招她惹她了……这个来气！以后我买东西都上你这，可不去惹那份闲气！” 他掏出两毛钱，放在柜台上，崔凤兰给他拿了盒烟，又附赠一盒火柴，这才把钱收了塞进钱匣子。 “那个供销社卖货的是人家郎主任的侄女，叫啥郎玉婷，小姑娘嘴才黑呢，前屯二牤子媳妇小嘴巴巴能说会道的，那天不也让她给撅得哇哇哭！” “嘿嘿，这路货，跑这找骂来了！”妇女掏出瓜子嘎巴嘎巴嗑起来，咯咯的嘲笑声从身后传来，臊得堂堂“调研员”脸红脖子粗！ 蒋明奇恨恨咬了下牙齿，“好，今天算我认栽，钱给你，烟我不要了！” 蒋明奇来到柜台前，手撑着玻璃柜台往里面看，“把那个烟给我拿一盒。” 孙建平笑着点头，心里却也纳闷，为啥这些当官的，尤其是当大官的都这么喜欢说教别人呢？ 是因为他们见多识广，知识面丰富，还是…… “我不买了！”蒋明奇看到这货也有点肝颤，转身要走，壮汉抄起铁锹杆咣当杵了一下，“站住！你他妈溜人玩呢，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叔您还要买啥东西不？”崔凤兰总算忙活完这阵，扭头一看那人还站在门口，有些好奇走过来，眼角一瞥，看到站在外边的孙建平！ “听叔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都记住了！” “我就说么你这么俊的小伙不愁找不到对象，不过建平啊，叔跟你说，爱情和婚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爱情是荷尔蒙刺激和彼此倾慕的产物，而婚姻代表责任、义务和担当……” 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场面，让蒋明奇一时有些恍惚！ 供销社……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啊！ 服务百姓，服务社员，解群众之难，为乡亲们提供便利！ 蚂蚁沟再往西走，就到了包图大哥他们的草原地界了，相比太平山大队，这边的民风更加彪悍，俩人进了村子，路上所见尽是一群群咩咩叫的羊，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气得乌龙马嘶嘶暴叫，恨不得拉着车冲过去，把这些蠢萌蠢萌的白毛小东西全部碾死！ “得了吧你，你狗肚子有几根花花肠子七婶还不知道？对了凤兰，啥时候办事啊，咱屯子可都指望着喝你喜酒呢！” “叔你这是……” “嗯嗯！”孙建平转过身，“叔你看咱们接下来去哪？” “七婶这话说得对，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郎主任都够绝性的，他那俩侄女一个赛一个！” “那不能，他顶多拿扳子削伱一顿。”崔凤兰捂着嘴笑，“慢走！” “那是，我姐往那一站，就是妥妥的活招牌！”孙建平噗嗤一笑。 蒋明奇捂着脸掩饰尴尬。 见他从狼狈不堪的走出来，脸上多了好几道手指印，孙建平想笑却又不敢笑。 “哎呀三哥我就不坐了，我怕你对象打我！”王老三嘎嘎一笑，和她俩开玩笑。 “你要不要吧！”这名妇女把眼珠子一瞪，啪的一声将烟拍在柜台上，气焰十分嚣张！ “咋，这种迎春烟社里统一定价四毛钱一包，怎么到你这就多了一毛？还有火柴，一包火柴才五分钱，一盒你就敢要三分？这不是明抢吗？” “回见！” “没事，没事姐你忙着吧！”孙建平冲她使了个眼色，崔凤兰虽不解其意，但也明白了个大概，瞟了一眼握着小本本记个不停的蒋明奇，“那我先进去了，叔你要啥跟我吱声。” “小伙子有对象没？”蒋明奇看过太平山代销点后，心情舒畅，话也多了起来，孙建平尴尬笑笑，“有了。” “还没定，看我爸咋安排吧！”崔凤兰俏脸一红，“七婶、三哥有空过来坐啊！” 没法子，蒋明奇只得乖乖把钱捡起来，放到柜台上，壮汉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滚犊子吧！” 蒋明奇咳嗽一声，她这才直起腰，捋了下头发，冲他一笑，“来了大哥，想买点啥？” “随便看看。” 单纯的享受教导别人的快乐？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必须整顿！ 孙建平调转马车，沿着乡村土道，直奔蚂蚁沟大队而去，蒋明奇揉揉仍有些生疼的脸，想起刚才的事，就觉得心里窝火！ “五毛，火柴三分钱，一共五毛三。” 一个拿葱的大婶立刻八卦起来，“以后那边少去，能在这买就在这买得了，犯不上跑那花钱还挨顿骂。” 从里间屋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拎着一根铁锹杆，一脸横肉盯着蒋明奇，气势汹汹！ “多少钱？”蒋明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香烟的价格。 “弟，你啥时候来的？咋不进屋呢在外边杵着干啥？” 来到凤岭大队代销点，一进屋，蒋明奇就闻到一股怪味，似乎是什么东西馊了，一个穿着蓝格子外套，头发烫成时兴波浪卷的女人正忙着把袋装槽子糕里的碎渣子折进一个碗里，递给站在她身边的小孩。 大资本家女儿，见过没？ “快点拿去吃，别让人看见！” “七婶你这啥话，把我当成啥人了……” “先把下边这些代销点跑一趟，再去公社！”蒋明奇跳上马车，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代销点，赞叹一声，“这个营业员长得真漂亮！比电影明星都好看！” 蒋明奇脸色一沉，“这种烟上头定价多少？” “呦呵，你踏马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挑刺的？”妇女直起腰，双臂抱在胸前，冷笑一声，“跑我这耍横来了是吧，你也不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姑奶奶我姓甚名谁！老大出来！” “给你脸了是吧，把钱捡起来！” 闹不明白！ 他掏出五毛钱扔在地上，那名壮汉从柜台里转出来，一把提起他的脖领子，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疼得他直呲牙。 现在咋就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呢！ “要不要再来来盒火柴？” 对待我这个调研员都如此，更别提对待普通社员了！ 你是没看到过更好看的！ 调研员也不好当啊，还得亲身犯险！ 挨顿骂都是轻的，弄不好都得挨揍！ “没，没事，就是磕碰一下，咱们赶紧走吧，去下一个点！” 孙建平站在外边，透过窗户看得清清楚楚，手已经按在插梭盒子炮上。 整顿！ “我……” “行了别跑这絮叨了，人家凤兰有对象了！” “从这往前走就是蚂蚁沟了……” “喔喔喔……” 对面又赶过来一辆勒勒车，两辆车面对面把一群绵羊堵在路中间，孙建平使劲驱赶羊群，这帮蠢羊就像脚底生了钉子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后面猛地蹿过来两条黑色大牧羊犬，直接从马车上跳过去，气得乌龙马张口去咬！ 两条大牧羊犬直接冲进羊群里，脚踩着羊背绕到最面前，一口咬住头羊的脖子，使劲往路边拽！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70章 主打一个自助式购物! 头羊咩咩叫着被拖到路边的排水沟，排水沟里还有不少积水，见头羊动了，绵羊们这才跟在后面，一只接一只下了排水沟，把拥堵的路面给疏散开。 “这帮熊玩意，就杵在那不动弹！”对面赶勒勒车的蒙族壮汉骂了一句，冲孙建平友好一笑，目光却一个劲盯着拉车的乌龙马，羡慕得不得了！ “小伙子，这马是你的吗？” 两车一错身的功夫，这名壮汉笑着问道。 “嗯，是我们队的。” 其实从所有权归属上，乌龙马属于孙建平个人的财产，但是在这个一切公有的年代，最好不要去分得那么详细，容易惹祸上身。 “诶嘛还是匹儿马子，真带劲！那啥，我们队有匹白马反群了，要不你让牠配一下咋样？我给你钱！” “这……不好吧！” 孙建平跳下马车，摸摸乌龙马的耳朵，乌龙马也乖巧低下头，斜着眼珠子看那个蒙古壮汉。 啥意思？ 把马儿当成什么了？ “这样吧大哥，你们这的供销社代销点在哪？我叔去办点事，你把你家的稞马牵过来……” “行，就这么定了，我赶紧去马群把马找出来！” 壮汉哈哈一笑，和孙建平拍了下巴掌，赶着勒勒车向远处草甸子而去。 “反群是啥意思？” 蒋明奇一脸疑惑。 “反群就是稞马发情了，我这匹马是没有阉割的公马，他看着好，就想着能不能帮配一下种。” 孙建平笑道，“牧民们心都是很好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噢……是这么回事！” 蒋明奇似懂非懂。 顺着刚才那名蒙古壮汉指引的路，孙建平和蒋明奇很快就找到了蚂蚁沟代销点，同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外边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大牌子，风吹日晒下，字上的黑漆已经开始起皮了。 蒋明奇推门进来，好家伙！ 这个味儿…… 羊粪味夹杂着羊骚味，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成一股奇特而浓郁的怪味，险些把他呛了个跟头！ 砰！ 有什么东西撞了他一下，蒋明奇捂着鼻子低头一看，是一只咩咩叫的小羊羔！ “咩！”小羊羔瞅了他一眼，撅起屁股，秃噜秃噜拉了一串羊粪蛋。 蒋明奇脸都绿了！ 这特么是代销点？这是羊圈好不好！ 简直了！ “有人没？” 他小心翼翼踩过地上新鲜热乎的羊粪蛋，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屋子里仍是静悄悄的，只有从里屋传出沉闷的呼噜声。 他顿时怒不可遏，往前走了两步，推开里屋门，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正躺在炕上，睡得直淌哈喇子！ “来买货了！起来！” 蒋明奇真想在他那张肥嘟嘟的大脸上来两下，可是现在自己的脸还隐隐作痛呢，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这小身板，要是真动起手来，还不得让人给当柴火撅了塞灶坑里！ “呃……” 壮汉总算醒了，擦擦嘴角的哈喇子，眯起眼瞟了他一下，“干啥的？” “买点东西。” “自己看着拿吧，价都标好了！” 我去！ 蒋明奇震惊不小！ 这是什么售货模式？ 总听广播说西方有什么超市，进去随便拿，出来再结账，他一向觉得是天方夜谭，那人家还不抱着东西都跑了？ 可万万没想到，如此“先进”的购物模式，竟然在祖国深处一个农牧交界的小村子里发现了！ 没等他答话，壮汉又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接着睡。 “这尼玛……”蒋明奇忽然有一种要骂人的冲动，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一步步退出里屋，来到柜台里面，果不其然，每样东西都用蒙汉双语写着价格，倒也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他拿起一盒烟，瞅瞅上边用钢笔写的大大的“四毛”字样，摇摇头，掏出四毛钱拍在柜台上，“钱给你放这了！” “你，伱放钱匣子里，别让风刮跑了！” 壮汉哼哼唧唧嘱咐一声，蒋明奇使劲一拍脑门！ 这特么的…… 把店开到这份上，放眼全国，不，全世界，怕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吧！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全凭良心！ 蒋明奇哀叹着打开钱匣子，赫然发现里面放着不少花花绿绿的纸币和票据，还有两块钱面值的“大票”，不由得暗叹这边民风淳朴，这要是搁在某拿铁省，怕是钱匣子都让人给顺走了！ 他攥着烟走出门，卖货的壮汉仍然宿醉未醒，而外边，孙建平已经把马车卸下来，蒋明奇这才看清这匹神俊龙驹的全貌！ 好漂亮的马！ 扬起头身高足有两米五！ 全身骝黑色，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壮硕的蹄子还长着一丛丛白毛，身量也长，大黑眼睛，一双批锋耳好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正乖乖站在马车旁，等候主人的命令。 孙建平随意把缰绳缠绕在手腕上，远处，那名蒙古壮汉牵着一匹漂亮的白色稞马走过来，这匹马全身莹白如雪，一根杂毛都没有，身量也很高，但是和乌龙马一比，就着实有些娇小了。 白马看到神俊非常的乌龙马，眼中立刻有了光，紧走几步靠上来，用头在牠脖子上蹭了两下，沾染上不少白毛。 乌龙马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没想到白马打蛇随棍上，追着牠往身上蹭！ 孙建平捂着嘴笑，牠一抖缰绳，乌龙马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有点不情愿。 他眼珠一转，掏出一个空罐头瓶比划两下，乌龙马一看罐头顿时来劲了，使劲一拨楞脑袋，缰绳脱手，两匹马原地绕起弯子来。 三分钟后，一身虚汗的乌龙马总算从稞马身上下来，孙建平走过去，拍拍牠脑门，竖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 有进步！ 不再是三秒马了！ 乌龙马没好气嘶嘶了一声，扭头看看被壮汉牵到一边的白马，打了个响鼻，还别说，小马挺带劲的！ “谢谢兄弟了，我就寻思着给这匹马找个好种，这下妥了，指定能怀上！”壮汉高兴得不得了，攥着孙建平的手一个劲晃，险些把他晃散架。 “你看看多少钱，我……” “你看着给吧！”孙建平也不知道究竟该要多少合适。 这下可把壮汉难住了，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小兄弟你在这等会，我去问问队长！” “行！” 说完他牵着刚刚“滋润”过的白马跑了！ 蒋明奇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就跑了？ “建平，要是他不给钱……” “放心吧叔，这边的牧民都是很讲信用的。”孙建平掏出一块钱，“你帮我去买一瓶黄桃罐头出来。” “不用你花钱！” 蒋明奇把钱推回去，自己又进到土坯房里，“自助式”购买了一瓶黄桃罐头。 他还探头往里屋扫了一眼，那家伙的还没睡醒呢！ 愁人不！ 一天天的！ (本章完) 第571章 要卖就卖，不卖滚犊子! 当着蒋明奇的面，孙建平掏出匕首，把罐头瓶子撬开，用手抓出黄桃，乌龙马嫌弃得把嘴撇到天上去！ 不埋汰吗？ “你还挺讲卫生……”孙建平没法子，只得用匕首插着黄桃瓣，一瓣瓣喂给乌龙马。 “马还稀罕这玩意呢！” 吃罐头的马，他还是第一次瞅见。 “哈哈，我这匹马就这样不好，太馋，有点好吃的就不能让牠看到，看到就要。”孙建平很快把一罐头瓶子黄桃都喂给牠，又扶着罐头瓶子把糖水灌进乌龙马的嘴里，搞得乌龙马老大不乐意！ 瓶子原来是这么用的！ 坏蛋主人，昨晚上故意给马儿灌水！ 吃完一个黄桃罐头，乌龙马全身的汗也消了，精神抖擞，一双大眼睛明亮如火炬一般，看得蒋明奇也是心生喜爱！ 这马是真漂亮！ 远处又出现了那个壮汉的身影，但见他怀里抱着一只绵羊，哼哧哼哧跑过来，把这只个头不小的绵羊放在地上，“我们队长说了，现在队里账上没钱，你看能不能拿羊顶替？” 拿，拿羊顶替配马的钱？ 这种以“物”换物的交易模式让蒋明奇又开了一次眼界！ “一只羊太多了吧……”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我也不能把羊劈成两半啊，都拿着吧！不值啥钱的玩意……”壮汉从腰间掏出一根羊毛绳，手脚麻利的把羊翻过来，来个“驷马倒攒蹄”，又把羊嘴勒上，省得咩咩叫烦人。 他把羊绑完了往马车上一扔，拍拍手，“那咱们就算两清了！” “谢谢大哥！”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壮汉憨厚一笑，“赶明过来上家里坐坐！” “放心指定的！” 孙建平把乌龙马套上车，抡了一下鞭子，拉上羊和蒋明奇，又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旅程。 “你认识那人？”蒋明奇瞅瞅躺在车上，被五花大绑的羊，再瞅瞅孙建平，好奇问道。 “不认识啊！”孙建平慢悠悠赶着马车，“这边的牧民都信佛，心善，容易打交道。” “确实！”蒋明奇这会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好打交道那是真的！ 买东西都“自取”了，能不好打交道么？ 兜兜转转，两人把杜尔基公社下属的几个代销点全都走了一遍，等到转悠回杜尔基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两人去国营食堂点了两个菜两张油饼对付一口，蒋明奇开付了饭钱和粮票，孙建平抓起大饼问他还要去哪里？ “你们这片的代销点基本上跑完了，我心里也有了点数，等下咱们俩去供销社找老郎好好聊聊，顺便跟他算算账。” 算账？ 孙建平微微蹙眉，算什么账？ 被王金刚偷走的那“一万七千块”巨款？ 我就知道供销社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吃过饭，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来，找了块草地让牠吃草，蒋明奇自己往供销社方向走去，孙建平远远瞄了一眼，发现他站在门口不动了，顿时一奇！ 这个脾气有点较真的中年人又跟谁俩杠上了？ “你在这慢慢吃，我去看看！”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去吧，别忘了给马儿带瓶罐头！ 让他惊奇的是，蒋明奇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袋蘑菇，双手递给周建设，周建设接过来，看都不看，甩手扔到一边，“你这质量太次，等外货，不收！” “小兄弟，你看我走了几十里山路送过来的，伱就行行好帮我个忙，家里孩子生病，等着用钱呢！” 孙建平躲在角落里，摸着下巴看蒋明奇玩“无中生有”。 好好一个调研员，不去搞调研，玩起兵法了！ 有趣！ “哈哈！”周建设笑起来，“你家孩子死了管我鸡毛事？一天天的跟你们这帮穷鬼打交道最他妈烦人，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意思意思”，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蒋明奇黑着脸，从口袋里掏出那盒从“超市”买来的香烟，递过去，周建设接过来看了看，甩手揣进口袋，提起蘑菇往秤上一放，随口念出斤两，“十三斤半，三等货，一斤两毛三，有点潮，折一两水分，算十二斤，卖不卖？” “同志不对劲啊，你这……看都不看就给我定了个三等，我这可是上好的榛蘑，昨晚在家里炕过的，嘎嘎干，咋还扣我一两水分……” “你这人话咋那么密呢！要卖就卖，不卖滚犊子！草，谁还愿意伺候你啊！” 周建设被他指出工作纰漏，破口大骂，抓起一袋蘑菇，照着蒋明奇砸过来！ 蒋明奇急忙闪身躲避，却也被十来斤的蘑菇砸中胳膊，疼倒是不疼，就是…… 太特么窝火了！ 眼瞅着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又要挨揍，孙建平急忙走过来，捡起扔到地上的蘑菇，“周哥忙着呢，这位我亲戚，山里人说话冲，你大人有大量，帮个忙，收了吧！” 周建设翻着白眼珠子看看孙建平，再看看满脸怒气的蒋明奇，寻思着昨天已经撅过孙建平一个面子了，今天再不给他面子，以后不好办事，咳嗽一声，“瞅啥呢，拿过来吧！” 孙建平捅捅蒋明奇，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蒋明奇强压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诶，谢谢您了！” “不是建平出面，我特么稀得伺候你！” 周建设打开袋子，抓起一把捏了捏，“十三斤半，二等，两毛六分五，收了，屋里面结账！” “谢谢……” 蒋明奇接过收据，手一个劲的抖！ 不一会，他捏着三块五毛钱和几块化掉的水果糖从屋子里走出来，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用问，郎玉婷肯定又用水果糖帮他“抹零”了。 那丫头常干这事。 他往郎主任那屋扫了一眼，老郎仍是不在，蒋明奇也只得暗气暗憋，捏着钱来到马车旁，气得手抖个不停。 “看到没那个犊子……”孙建平指指大马金刀坐在供销社门口，把蒋明奇上炮的那盒烟撕开，慢悠悠抽起来的周建设，觉得是时候给这个货色加一把火，给领导留下个深刻印象，“驴行霸道的，这边的老百姓提起他没一个不骂的！” “别说了，别说了建平，让我缓缓……” 蒋明奇气得脸色酡红，嘴角发紫，手哆嗦个不停，把孙建平吓了一跳，难不成心脏病犯了？ 他匆忙扶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公社卫生所赶，被蒋明奇叫住，“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呼…… 蒋明奇长长吁了口气，又恶狠狠瞪了周建设一眼，“本来打算今天走一走看一看我就回去，现在看来我还得多逗留几天，实在麻烦你们了！” 说着他把卖蘑菇剩下的三块五毛钱塞进孙建平口袋，孙建平急忙掏出来还给他，被乌龙马一口咬住衣袖。 干啥干啥！ 人家给你的就收着呗！ 留着给马儿买罐头多好！ “这家伙一百个心眼子！”孙建平无奈拍拍乌龙马的大脑袋，大马嘶嘶叫起来，显得十分开心，蠢萌模样把蒋明奇也给逗笑了。 “走吧，咱们回家，把这只羊处理了！” (本章完) 第572章 杀羊，吃肉! 家里，老曹看着这只用乌龙马的“劳动报酬”交换来的绵羊，一脸好奇。 “爷爷，羊！” 小兴文跑过来，歪着头也看着这只被五花大绑的羊，“爷爷他咋不叫呢？” “嘴被捆住了咋叫？”老曹抬手，把拴在羊身上的绳子解下来，被勒了一小天的羊立刻咩咩叫起来，撒开腿就往院外跑。 看到羊，小豆包莫名兴奋起来，这货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口，低下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想要逃跑的羊，喉咙里发出威胁声！ 绵羊害怕了，站在原地，看看后边再看看前边的拦路狗，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汪汪！” 小豆包来回转悠，把羊给圈回院子里，看得老曹啧啧称奇！ 不愧是从草原带回来的，天生就会放羊！ 瞧瞧那认真样！ 真招人稀罕！ “吼吼大狗狗好厉害！”小兴文跑过去，一把抱住小豆包的脖子，吧唧，使劲亲了一口，一嘴毛！ 小豆包眯缝着眼睛，吐吐舌头，享受来自小主人的表扬，呆萌又可爱。 “这羊咋整？” 老曹看着咩咩叫的羊，有些犯难，他有心把这只羊留下来好好养着，等到明年春天一只羊生俩，俩生仨，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只是一看到羊肚子下面那…… 草！ 他趴在地上，伸手扒拉了一下，险些没骂出声！ 是一只被阉掉的公羊！ 当地俗称“羯子”！ 怪不得叫声透着股怪动静！ “叔，你研究啥呢？”孙建平抱着一捆柴火从外边走进来，冲小兴文招招手，“兴文你去找你张爷爷过来，把这只羊杀了，咱们吃顿好的！” “那个……我寻思整只母羊回来养呢……闹了半天是只羯子！”老曹叼着烟袋，唠唠叨叨，孙建平一笑，“叔，母羊人家肯定自个留着养呢，能给咱们这只就不错了，这家伙个大，瞧瞧这身子骨，肉嘟嘟的……” “嗯，杀了吧杀了吧，留着也上不了多少膘，还得费不少粮食……” “那我去叫张爷爷！”一看能有机会吃羊肉，小家伙撒丫子跑出去，小豆包汪汪叫着跟在他身后，眨眼就跑没影了！ “这孩子！” 老曹笑了笑，“那谁，蒋干部呢？” “在我那屋眯着呢，今天可是把他气得够够的……”孙建平把柴火放在地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和老曹说起今天的见闻，把老头乐得直拍大腿。 “农村能有啥好玩意，不都是些虎了吧唧的揍，他还真把这当城里了，说话还得咬文嚼字，叫什么明……” “文明用语！” “对对对，听着都别扭。” 门砰的一声开了，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进来，一把拔出匕首，“好你个老曹，当了大队长抖起来了，都敢杀羊吃肉了！” “去你个嘚儿的，赶紧把那羯子宰了，养活干啥啊，搭工搭料，又不能下崽子！” “你个老登，前几天杀猪今天杀羊，这两笔账都得记载你身上，等到你两腿一蹬去了阴曹地府，看阎王爷不让小鬼抽伱屁股！” “赶紧的滚犊子！” 老曹抬手给了他一脖溜子，张子义嘿嘿一笑，收起匕首走出门，“建平过来帮我按着点！” “好嘞叔！” 自打上次在草原学会了他们“先进”的杀羊技巧后，张子义就一直手痒痒，可惜山里的猎物都得用枪打，队里也没有杀羊的机会让他复习一下这门手艺，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岂能轻易错过？ 俩人一把抓住乱跑的羯羊，张子义攥住两条前腿一别，羯羊就翻倒在地，露出白白的肚皮，张子义伸手捂住羊的眼睛，右手提着匕首，在牠胸口位置上划了一刀，手指一勾，扯出动脉…… 孙建平紧紧攥着羊的两条后腿，把脸转到一边去，手里的两条后羊腿剧烈抽搐了几下，便软塌塌垂下来，再看羊已经咽气了。 算了，猪羊一道菜！ 孙建平嘀咕一句，取来一个挂钩，将羯羊吊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张子义刷刷两下，便将羊皮整个剥下来，放在地上，让孙建平进屋拿碱面撒在上面，免得皮肉粘连不好处理。 老曹叼着烟袋，拿过一个大盆，将羊肠子羊肚子等内脏都装进去，羊肠子一根根剔出来，留着等会灌血肠。 至于羊肉，就简单多了，张子义三下五除二就把整只羊肢解成大大小小的肉块，看得家人们都咽了口口水！ “叔，这些羊肉咋整？”孙建平拎起一块羊排，看着上边白花花一层油，忽然想到，古代的太监被阉割后，是不是也会变得很胖？ 毕竟没了卵子的雄性，就没了血勇之气，而变成一只只只知道吃睡长的废物，最后仍逃不过被人一刀的命运。 “这羊能出多少斤肉？”老曹叼着烟袋，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问张子义。 “一嘟噜一块儿都在这了……”张子义蹲下来，翻了翻羊肉，“这羊大，也胖，能有个四十斤肉吧！” “那拉倒吧，老闺女，烧口火，把羊炖了！” “诶！” 想起等会吃羊肉，一家人都很高兴，他们也知道这只羊是怎么来的，是孙建平的那匹大黑马给人家配马，人家送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建平和他那匹大黑马！ 这种两岁的羯羊肉又鲜又嫩，熟得很快，水花翻两下，就有浓郁的肉香飘出来，孙建平看着满满一大锅羊肉，皱皱眉。 说多也不少，说少…… 多多少少就这些吧！ 肉煮好了，大盘大盘的肉端上桌，孩子们早已经急不可耐，一个个馋得口水直流，巴不得现在就扯下一块尝尝咸淡。 将大块肉盛出来，李秀芝从园子里拔了几颗香菜剁碎洒进锅里，用笊篱搅动两下，一锅美味的羊汤就这么做好了！ “嫂子，出这么多肉！” 孙建平看着桌上满满一大盘子羊肉，倒是有些诧异，按理说羊肉煮过之后会缩水…… “建平，你去招呼那个供销社领导过来吃饭……”李秀芝笑了笑，“主要是喝汤么，哈哈！” (本章完) 第573章 啥叫篮子? 蒋明奇是主客，老曹一家，老张一大家子，再加上钱慧珺、孙建平两口子，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啃羊肉！ 羊排肉少骨头多，没人愿意要，但这种贴骨肉肉质劲道，又香又嫩，吃起来嗷嗷香，是钱大小姐的最爱！ 张子义和老曹俩人则对着羊头使劲，其余人吃肉的吃肉，吃血肠的吃血肠，每个人都吃得鼻洼鬓角见了汗，嘴角冒着油，一个个扔了筷子，油乎乎的手将羊骨头翻来倒去，啃干净上面每一根肉丝。 “尝尝这个！” 孙建平把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划拉到钱慧珺碗里，钱大小姐接过来，蘸了点蒜酱，入口鲜嫩软滑，香得她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哥我知道了，怪不得‘鲜’字的一半是‘羊’呢，原来没有膻味的羊竟然这么好吃！” “那可不，被阉掉的羊膻味小，一身肥膘，能不好吃么！” “哦……”钱大小姐想到了某些历史书，被阉割掉的羊是这样的，如果是被阉割掉的民族，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汁多味美，成为侵略者眼中的肥羊？ 算了不想了，吃肉吧！ 热热闹闹的全羊宴终于结束了，小宝庆嘴里啃着一根羊骨头，摸摸圆溜溜的小肚子，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 “大，羊肉真好吃！” “老儿子吃美了？”张子义把臭小子抱起来，扯掉嘴里的羊骨头，捏捏小脸问道。 “嗯，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羊肉呢，原来这么香！” “二儿媳妇也没吃过？” 王月娥握着手帕给弟弟擦擦嘴，听到公爹问她，俏脸一红，轻轻摇摇头，“我们那的生产队倒是养了三十多头羊，都让队长拿去送礼了，我们就看着的份儿。” “唉！”张子义叹了口气，“以后爹给你们整好吃的！” “我大最好了！” 小宝庆吧唧往张子义脸上亲了一口，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有奶就是娘！” “哈哈馋小子！”张子义爽朗大笑，把大家伙也都给逗笑了。 “蒋领导，这羊吃着咋样？” 老曹递给蒋明奇一根手卷的烟，蒋明奇笑着摆摆手，掏出自己的云烟散给众人，“这还有治了，我活了四十来岁，头一回吃到这么好的羊，是不是用啥特殊作料了？咋这么香！” “我看你是饿蒙眼了，人吧，饿急眼了吃啥玩意都香！”张子义笑了接了一句，蒋明奇尴尬笑笑，“兴许是吧，不过还是要感谢老哥哥的热情款待！” “净说外道话，来到家里就是客！” “对了老哥哥，我问你个事，我看你家院子里晾着不少山货，都是准备卖到供销社的？” “不卖供销社，别的地方也没人敢收啊！”老曹郁闷吐了口烟，“提这事我想起来了，你能不能跟你们上头反映反映，供销社收山货的那个周建设太王八操了，都是晾得嘎嘎干的好蘑菇，上来就扣水分……” “可不是么，我和我姐前天去卖蘑菇，那个周建设瞅都没瞅就给定了个三等，少卖好几毛钱！” 刘桂英一听，也叽叽喳喳插嘴，张齐氏捏捏她的手腕，示意她老爷们说话咱们娘们别瞎打岔！ 让人笑话！ “闺女，不用你说，我今天算是亲身领教了！”提起这茬，蒋明奇就气得够呛，也不管什么文明不文明了，也开口骂了一句，“那个王八羔子，你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他！” 张子义翻愣两下眼珠子，有些诧异。 伱是干啥滴啊，还能修理人家周建设？ 那可是供销社的骨干，现在除了郎主任，就他最大了！ “当家的，刚才在老曹家，给你递烟的那个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吃饱喝足，张家人也往家里撤了，张齐氏抱着睡着的小宝庆，问张子义。 张子义神秘兮兮一笑，“那人来头可大了，我跟你说媳妇，刚才我问建平了，他是这么说的……” “你这人，有啥话倒是说啊！” 儿子们和两个没过门的儿媳妇都凑上来，小脑瓜挤挤插插凑成一堆，“爸你快说！” 张子义咳嗽一声，“我说了你们可别往外瞎传！建平说了，甭看那人跟老曹说自己是个什么调研员，下来调研代销点的，其实吧，那人最起码也得是个局级以上干部！” “局级？” 张富才一惊，他见过的最大的局级干部，那就是县农机局的姚忠平了！ “那可不，好像是鹤城供销总社下来的，叫啥微服私访，对，就是这个词！你瞅着吧，供销社那帮货都不知道他是谁，没给他好脸色，等他回去啊……全把他们修理了！” “修理了好，省得扣我的秤！”刘桂英使劲一拍巴掌，“周建设那个王八羔子，还调戏我妹子呢！” 王月娥臊得脸一红，扯扯她衣袖示意她别乱说。 “咋回事？” “就是说我长得好看，要跟我处对象，我没搭理他……” “小兔崽子胆肥了，等我再去供销社的，看我不捏碎他篮子！” 一家人聊着天，慢慢远去，孙建平扭头扫了一眼，幽幽叹气，“那个某人今天吃饱了没？” “吃饱了，真好吃！”钱慧珺咯咯一笑，“张叔也是的，动不动就要捏人家的篮子，哥啥是篮子啊？” 孙建平脸一红，这傻妞！ 啥话都往外嘞嘞！ 虎不虎！ “啊，就是那啥，刚才吃的那只羊缺失的零件……” 钱慧珺小脸一红，原来是篮子是那个东西！ 她轻轻掐了孙建平一下，“讨厌，就会乱说！” “对了哥，那个你从半道捡回来的那个供销社干部，真的很厉害吗？” “那岂止是厉害，那是相当厉害，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他一句话，什么郎主任狗主任，都得麻溜下岗！” “那不是比罗世红官还大？” “说是局级干部，但是供销社的干部比一般干部都高了三分，毕竟人家是直接掌握资源分配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供销社福利好，挣得多，有不少干部都想调过去当销售员呢！” 俩人来到河边坐下，钱慧珺靠在他肩膀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不过那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穿得衣服还带补丁，好像个种地的老社员！” “人家那叫深入基层，和群众打成一片……” “呀，我想起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查郎主任的帐啊，就是那一万多块……” (本章完) 第574章 你不就是奔我来的吗? “这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建平觉得有些冷，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钱慧珺身上，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甜甜的笑容，“或许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笔烂账。” “嗯，要是能把供销社的人都换一遍就好了，一个个的素质太低，我那天和艳琴去卖榛子，那个周建设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周建设是吧，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切，不信，兔子尾巴也很长的好不好！” “那咱俩抓只兔子来验证一下呗？” “大半夜的你去野地里抓兔子，哥你似不似傻！” 月亮斜斜挂在半空，照着下面这一方小世界，河边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给静谧的夜多了一点灵动的色彩。 第二天一大早，蒋明奇就早早起来，坐在外边，把小本本掏出来，一页页翻看起来。 “叔，起得这么早！” 木头院门开了，首先跑过来的是一条全身黑色的小狗，小家伙纵身一跃跳进园子里，挑熟透的蓝莓，大快朵颐。 “睡不着，看看材料。”蒋明奇合上小本本，笑着站起来，“今天要是没事，再跟我跑上一天！” “没说的！” 孙建平笑笑，“走吧，吃早饭去！”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们……” “叔您太客气了！” 吃过昨晚剩下的羊肉，照例孙建平套车，拉着蒋明奇和两水筲牛奶，直奔公社！ 两人来得太早，供销社还没开门，蒋明奇一脸郁闷的靠在车边，掏出小本本，瞅一眼紧锁的供销社大门，低下头记上两笔，又把本本合上，愁眉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建平从车厢板缝隙里抠出一把镰刀，去路边荒草地里割了一些草喂给乌龙马，远远看到郎玉婷骑着自行车拧哒拧哒过来，看到孙建平，郎玉婷斜了他一眼，把孙建平闹得摸不着头脑！ 我招伱惹你了！ “来了！”蒋明奇揣起小本本，看到郎玉婷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拧开锁头，忽然一转头，和蒋明奇四目相对！ “你干啥啊你，大天早晨跑到供销社堵门，找事啊！” 蒋明奇还没开口，先被郎玉婷训了个狗血淋头！ 他一脸无辜的瞅瞅郎玉婷，摊摊手，“同志，我咋了？” “咋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四五十岁的人了，一大早晨跑这蹲人家小姑娘，也不嫌臊得慌！” 蒋明奇有点蒙，左顾右盼了一下，哪有什么小姑娘？ 就路边有两条狗在那哼哼哈嘿呢！ “装，真鸡巴能装，你不就是奔我来的吗？一看就是半辈子没沾过女人味的老光棍，干啥啊瞅两眼得了呗，还没完了！” 郎玉婷扯着脖子尖叫起来，搞得好像蒋明奇把她给就地j了一样，闹得他整个一哭笑不得！ “小同志，我有老婆孩子，而且我老婆长得比你漂亮百倍，我们俩感情很好……” “有老婆你还出来这扯个犊子！臭不要脸，还瞅，再瞅我撕烂你那张老脸！” “你不瞅我咋知道我瞅你……” 郎玉婷怒气冲冲奔过来，吓得蒋明奇转身就跑！ 这都啥玩意啊这是！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干啥干啥！”说实话，面对郎玉婷那张小鼻子小眼的大饼脸，孙建平心里也有点发怵！ 想想崔凤兰、王月娥、夏莹、刘凤霞……乃至于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钱慧珺，每天看着这么多美女，他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眼前这个丑出天际的女人实在是不堪直视！ 可挡不住人家自信又张狂！ “我说你们俩昨晚在这转悠到半夜，歘一大早又蹽过来……想对我图谋不轨是吧，孙建平，我原本以为你是啥好人呢，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看到我也走不动道……” 草拟吗！ 孙建平一听，吓得连连摆手，“我发誓，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要是有，天打五雷轰我！” “呦呦呦，装，接着装，还发誓，你就是看我好看，馋我身子！不吱声……不吱声就是默认了，王八羔子我打死你个色狼……” “救命啊！” 孙建平和蒋明奇被这泼辣货追得满街乱跑，乌龙马嘴里叼着一把草，歪着头看丑女人追打主人，呲着大牙嘶嘶叫起来！ 好玩！ 主人跑得真快！ “干啥呢玉婷，一大早晨吵吵闹闹，也不嫌磕碜！” 郎主任推着自行车来到供销社门口，看到侄女挥舞着拴门的铁链子，正追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打，咳嗽一声喊道。 “叔，你给我做主，孙建平，还有这个老登，馋我身子，一大早来，要，要强奸我！” 我…… 孙建平惊得险些噎过去！ 我守着家里的天仙大美女不要，来采你这根臭气熏天的狗尾巴草？ “别胡嘞嘞！”郎主任白了侄女一眼，“进屋工作去！” 郎玉婷气呼呼瞪了孙建平一眼，哼了一声，甩甩小辫子推开供销社的门进了去，等到郎主任看清另外一个人的长相时，吓得腿一哆嗦！ “领导你啥时候来的，咋没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客气客气，我就是下来随便走走看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半路上认识的下乡知青孙建平小同志，全靠他了，要不然我这两天都得露宿街头！” 蒋明奇笑眯眯和郎主任握了握手，正巧周建设也来上班了，郎主任急忙冲他招招手，“建设过来，介绍你认识一下，咱们鹤城供销联合社的总社长，蒋明奇同志，也是咱们供销社体系里的老前辈，这位是周建设，我们供销社的后起之秀……” “我们昨天见过面了。”蒋明奇笑呵呵看着周建设，脸上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你们都认识了？那太好了，建设这孩子为人忠厚老实，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特别善于和乡亲们搞好关系……” 郎主任很少用这么多溢美之词去夸奖一个人，足见他对周建设的重视，而在他说话的时候，蒋明奇只是面带笑容盯着周建设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做梦也没想到，昨天可怜巴巴来卖蘑菇的那个人，竟然就是鹤城供销联合社的总社长！ 孙建平微微蹙眉，好个蒋明奇，跟我俩也不说实话！ 鹤城是地级市，以前还是黑省的省会，地级市供销联合社的总社长，是什么级别？ 绝对不可能只是局级！ 最起码也得是个副厅级！ 这身份可就不一般了！ 别说区区一个郎主任，就是县城供销社的社长，提拔撤下也只是他一句话而已！ “领导屋里坐！” 郎主任这几天都在县里开会，不知道上头下来了人，更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俩哼哈二将的杰出表现，热情招呼领导进屋喝茶。 蒋明奇笑着点点头，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走，咱们进屋尝尝他们的茶叶是个什么味儿！” 郎主任闻言愣了一下！ 领导这话……有些不对劲啊！ (本章完) 第575章 果然是家常菜! 坐在郎主任办公室里，蒋明奇端着茶杯，慢悠悠品着郎主任亲自给泡的信阳毛尖，他轻啜一口，点点头，“建平你觉得咋样？” 孙建平也没学过品茶，只能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笑道，“还行吧，有点甜。” “哈哈那不是甜，那叫回甘，你先去外边看着点马车，我和郎主任有两句话要说。” “好的叔，我先出去了！” 孙建平知道，蒋明奇这是要和郎主任好好盘盘道，算算账了！ 他站在供销社门口，吹了声口哨，乌龙马拉着马车颠颠跑过来，站在他面前，探头探脑往窗户里面瞅。 “你咋这么好事呢！”孙建平笑着拍拍马脖子，将车子卸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刷，帮爱马刷刷毛。 乌龙马低下头，大脑袋枕着他的肩膀，瞪着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好奇看着陆陆续续来供销社卖山货的乡亲们。 “您这货质量挺好，算一等吧，炕得也干，就不扣水分了，两毛八一斤您看成么？好嘞开条子，进屋领钱去吧！” 大领导在屋子里坐着，周建设也不敢太过放肆，和前来卖山货的乡亲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还用上了尊称！ 乡亲们都是一脸懵，这小子吃错药了，平时都是鼻孔朝天，见人就骂，咋今天转性要当好人了？ 郎玉婷也不开口闭口爹长妈短，把生殖*器挂在嘴边，见有人上门买东西也知道挤出笑脸打招呼了，也不拿快化掉的水果糖给人家找零了…… 似乎因为领导的到来，大家的精神面貌得到了火箭式飞跃，连个人素质都获得了脱胎换骨般的提升！ 似乎…… 供销社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和谐美好！ 欣欣向荣！ 朝气蓬勃！ 蒋明奇扭头往窗外看了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若不是昨天建平带我来这亲眼见证了伱们的优秀“服务”，还真要被你们骗过了！ “为什么要把一万多块钱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存到隔壁的信用社？这么一大笔损失，靠你个人多久才能填上这个坑？老郎你也不是第一天干工作了，唉……” 蒋明奇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他只是故意拿话激郎主任，看看他如何来圆这个谎。 郎主任那张刀条脸上波澜不惊，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他抬起袖子看看手表，“领导教训的是，是我工作疏忽，我会想办法补上这个缺漏……不早了，领导您难得来一次，给我个机会，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不等蒋明奇答应，他冲外边喊了一嗓子，“建设，建设你马上去国营食堂，和朱主任说一声，订一桌！” “不用那么铺张浪费，随便对付两口得了！” “领导您打我的脸不是？既然来了就全听我安排好不好？”郎主任笑着推开门，请他先走。 “玉婷你好好看着点店，来人多招呼着，我去陪领导用个便饭。” “领导您慢走！” 郎玉婷满脸陪笑，与刚才追着蒋明奇打的泼妇模样判若两人。 蒋明奇白了她一眼，吓得郎玉婷心里咯噔咯噔的跳！ 糟了，领导不会记恨我了吧！ 孰料蒋明奇转身出了门，没拿她怎么样，郎玉婷顿时轻吁一口气，见一个客人趴在玻璃柜台上看里面的钢笔，三角眼啪的竖起来，“看看看，在这看你吗呢，要哪个快溜的！” 得，三分钟不到，又本性暴露了！ “建平也没吃午饭呢吧，一起去垫补一口！”郎主任笑着招呼孙建平，一来他一向很中意这小子，二来没听说么，这几天蒋领导都是坐孙建平的马车跑东跑西，于情于理，这顿筵席上都不能少了他！ “好！” 孙建平自然不跟他客气，有得吃小爷才不装假呢！ 他抱了一捆刚割来的青草放在地上，拍拍乌龙马的脖子，让牠乖乖听话，扑楞了一下身上沾的碎草叶，跟在蒋明奇身后，慢悠悠往国营食堂走。 “建平你看，天上飞的那是啥鸟？” “好像是老鹞鹰吧！” “那那个呢？” “老家贼嘛！”孙建平撇嘴一笑，好家伙，不会是当领导的，这是明里暗里给郎主任透话呢！ 你小抓抓鸟再厉害，能逃得过我老鹞鹰的爪子？ 蒋明奇故意放慢脚步，和孙建平指着天上的鸟雀“以物喻人”，搞得郎主任和周建设一脸尴尬。 啥意思？ 又是老鹞鹰，又是老家贼的！ 蒋明奇赞许点点头，好个孙建平，好个“老家贼！” 老郎，我话都点到这份上了，接下来该咋做，不用我教你吧！ “领导……”周建设压低声音，郎主任轻轻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他也手托着下巴，看天上老鹞鹰抓老家贼，揣摩着领导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路边王子臣王兽医看到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跑过去，“叔，找我有事？” “你啥时候回去？” 孙建平扭头看看蒋明奇，蒋明奇笑笑，“大概得天黑吧，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那帮我个忙，我丈母娘心脏病犯了我得抓紧赶过去，你等会帮我把这包药送公社养猪场去，千万别忘了！“ “好的叔你就放心吧！”孙建平接过用报纸包好的药包，低头一看，上边还写着几个铅笔字！ “促孕灵……” “千万千万别忘了！”王子臣还不忘嘱咐一句，孙建平比划了个手势，放心放心！ 他把这几包药塞进口袋，跟着众人进了国营食堂。 食堂主任姓朱，是个矮粗胖，圆滚滚的像成精的地雷，看到郎主任他们过来，急忙迎上前，热络和郎主任打招呼，看得出来，郎主任是这里的常客。 “来来来老郎快点坐，这是专门给你们留出来的雅间，今天有好东西！” 朱主任神秘兮兮一笑，郎主任挤出一个笑容，“随便弄点就行，别太铺张。” “放心吧都是家常菜！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朱主任叽里咕噜滚球子了，郎主任站起身，帮蒋明奇挑了一副干净碗筷，恭恭敬敬放到他面前。 “叔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他刚想着也给孙建平拿一套，没想到这孩子自来熟，自个起身拿了一套，用红卫生纸慢悠悠擦着，郎主任嗯了一声，坐下来，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不傻，刚才来的路上就已经参透了“老鹞鹰”和“老家贼”的隐喻，看来自己吞下去的东西，怕是要乖乖吐出来了！ 不然自己的下场不会比那些“老家贼”好到哪去！ 蒋社长这么说，是在点他，也是网开一面，想放他一条生路，至于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正想着，门开了，一个胖厨师端着方盘走进来，将精心烹制的菜肴一样样放到桌子上，孙建平抬眼一看，好家伙！ 果然是“家常菜”！ 感谢“你是握不住的沙”兄弟打赏，573章又封了，修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过，唉！ (本章完) 第576章 红烧熊掌?硬菜啊! 看到桌上的菜肴，就连蒋明奇也是愣了又楞！仔细瞅过一遍，这才看清楚！ 这一道菜，就是著名的东北山珍菜，在前清那会只有皇上才能享受到的红烧熊掌！ 偌大一个熊掌，经过多道流程处理完之后，用上好的佐料煨上，经过大小火反复炖煮，祛除熊掌的腥臊味，这才端上来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 第二道菜同样出名，是响当当的炖飞龙，这道菜孙建平也尝过几次，就是不知道和张叔做的孰优孰劣了。 第三道菜，孙建平不认识，看上去一根根的好像白色的粉条，用葱油过了，在盘子里摆成各种造型，蒋明奇却认得，小声嘀咕一句：“是葱油鹿筋”。 孙建平闻言忍不住又瞅了两眼，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大大开了眼界！ 第四道菜是蒜茸黄羊肉，黄羊肉做得软烂入味，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接下来又送上几道小菜，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看刀工看烹调手法，不比张子义张叔差。 “葡萄鱼来喽！” 最后一道压轴菜，自然是鱼。一条大鲤鱼，去鳞去刺，切成葡萄大小的肉块，用糖醋汁调味，摆成葡萄串模样，再放上两片苏子叶搭配，看上去倒很像红艳艳的葡萄，连蒋明奇都忍不住称赞一声好刀功！ “穷乡僻壤的，没啥好东西款待领导，还请领导不要嫌弃！” 郎主任笑着站起身，接过朱主任递来的羊肉汤，放在桌子上，拿起蒋明奇的饭碗给他盛了一碗，“您尝尝这个！” “客气了，我自己来吧！”蒋明奇接过来，小啜一口，看着漂浮在羊肉汤上的香菜，皱皱眉。 虽说大厨师做的羊肉汤鲜美十足，却总觉不如昨晚再老曹家喝过的那般有滋味。 反而平添了几分苦涩。 是汤苦，还是嘴里苦，抑或…… 心里苦？ 谁又能分得清呢？ “建平来尝尝这个！”蒋明奇给孙建平夹了块红烧熊掌，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放在嘴里轻轻一咀嚼…… 这个味…… 软嫩弹牙，就像…… 就像吃了一块蹦蹦乱跳的果冻，一口下去，熊掌里面炖得糯烂的筋肉一层层断开，里面丰厚的胶质黏在唇齿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怪不得都说这个东西好吃呢！ “叔你也尝尝！”孙建平站起身，给他也夹了一块！ “好好好！”蒋明奇笑着托起盘子，接过他递来的熊掌，轻轻咬了一口，满意点点头，“多少年没吃到这个东西了！” “领导您再尝尝这个，这是山里打来的野鹿鹿筋，特别筋道！” 周建设心里有鬼，一路上都在琢磨该咋样才能讨好这位从上头来的大领导，看他笑呵呵和孙建平说话，顿觉机会来了，站起身，夹了块鹿筋，刚要递过来，不成想郎主任也伸出筷子直奔鹿筋…… 俩人的筷子撞在一起，鹿筋掉到桌上，郎主任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蒋明奇笑笑，“客气客气，我自己来，你们吃你们的！建平伱再尝尝这个葡萄鱼……这菜做得真不错，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手艺高明的大厨！” “领导我去看看他们这有什么酒……” 郎主任站起来，冲周建设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走出包间，郎主任脸色唰的沉下来，“你干什么，知道那是多大的领导吗？哪里轮得到你去臭显摆夹菜？不懂规矩！” 周建设闹了个脸红，“我这不是想着和领导套套近乎……” “领导的近乎也是你能随便套的？胡闹！”郎主任把眼珠子一瞪，“去，弄两瓶好酒过来！” “嗯……”周建设被骂了个一头雾水，我给领导夹菜还有错了？ 眼瞅两人走出门，孙建平手伸到口袋里，把刚才王兽医交给他的促孕灵打开一包，倒进周建设的饭碗里。 小兔崽子，不修理你一顿，小爷我心气难平！ 蒋明奇低头吃菜，轻轻咳嗽一声，孙建平急忙把纸包收回来，塞进口袋。 “我们这偏僻了点，比不上鹤城大城市，没什么好酒招待领导，还请您不要见怪！” 郎主任拎着两瓶汾酒走进来，放在桌子上，笑容满面，客气两句，蒋明奇也笑了笑，“随便喝点就行，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 “那不行，领导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要是招待不周，同志们该说我不懂事了！” 孙建平给自己盛了一碗羊汤，歪头看看郎主任，他惊奇发现原来这个人是会笑的！ “领导感觉这酒味道怎么样！” 蒋明奇抿了一口，“汾酒嘛，就是讲究个清香醇正，醇厚柔和，和茅台大不相同。” “还是领导会品酒！真是见识高明！”郎主任不失时机的送上马屁，悄悄踢了周建设一脚，一努嘴。 周建设慌忙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一脸谄媚笑容，“领导我敬您一杯！” “客气客气！” 蒋明奇给了他这个面子，慢声细语训了他两句，“小周啊，我得好好嘱咐你几句，咱们供销社的宗旨就是供民所需，解民所难，事情繁琐又麻烦，干起来不容易，干好更不容易，要有恒心有耐心，多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把群众的需求放在心尖上，记住了没？” “谢领导赐教，我，我表个态！我一定好好干！心里记挂着群众！”周建设心中暗喜领导这是不计前嫌了？ 不愧是领导，宰相肚里能撑船，肩膀头上能跑马…… 这货抄起一瓶汾酒，咕嘟嘟，直接全给干了！ “好酒量！”蒋明奇笑着拍拍手，起身给他夹了块熊掌，放进他的碗里，“好好干，社员同志们可都期待你好好表现呢！” “请领导放心！” 一瓶高度白酒下肚，周建设有些晕乎乎的，感觉天旋地转，却还不忘了巴结领导。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 “我们也吃完了！” 人家领导都撂筷子了，咋的你还想再来个汤泡饭？ 两人慌忙站起来，见孙建平还在那拿羊汤泡饭吃，郎主任忍不住咳嗽一声，蒋明奇笑着摆摆手，“别急，等等建平嘛，坐坐！” 两人又不得不坐下来，眼巴巴看着孙建平唏哩呼噜把一碗汤泡饭送进肚子，郎主任屡次想开口，却见蒋明奇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一副神在在老僧入定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我吃好了！” 在四只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孙大少爷终于放下筷子站起身，擦擦嘴，蒋明奇睁开眼，“那个，刚才王兽医不是要你去养猪场送什么东西？” “送点药。” “嗯，咱们顺路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养猪场走一走看一看。” 蒋明奇站起身，郎主任急忙帮他开门挡门帘，充分显示了一个合格下属该有的觉悟。 国营食堂对面就是公社养猪场，四个人走进去，喝得晕乎乎的周建设哈欠不断，忽然觉得有些尿急，冲领导说了声抱歉，就跑进养猪场，解下裤腰带呲呲放起水来。 忽然他目光一瞥，看到了猪圈里新引进的长白猪，使劲咽了口唾沫！ 真白！ 573章被封了，补一张吧！求月票啊兄弟们 (本章完) 第577章 连猪都敢! 第577章连猪都敢……！ “这个猪场的规模倒是不小，现在存栏量有多少？” 得知蒋明奇是供销社派下的大领导后，猪场的赵场长马上颠颠的跑过来，脸上陪着笑，带领他们绕着猪场转了一圈。 “我们现在存栏量有八十多头，有本地黑猪，还有从外地引进来的大白猪、长白猪、杜洛克猪等品种……接下来准备用这些优良种猪和本地黑猪进行杂交，培育出新式良种猪……” 赵场长连忙介绍一番，蒋明奇一笑，“建平，我可是听老曹说你搞了个什么组培技术，一个月就弄出两万多棵树苗，要是你能把这些猪也‘组培’一下，到时候还不肥猪满地乱跑了！” 大家伙都被他逗笑了，蒋明奇摆摆手，“走，去看看你们引进的品种猪去！” “您这边请！” 赵场长急忙在前面引路。 良种猪都养在后边一排猪圈里，每一头都有独立的小空间，这些猪吃饱了就睡，一个个胖得圆滚滚肉嘟嘟，看到有人来，就哼哧哼哧爬起来，吭吭叫着冲人要吃的！ “这些猪多好！”就像当马倌的喜欢马，当牛倌的心疼牛一样，赵场长对于这些猪也格外喜爱，他把手伸进猪圈里，用手指甲给种猪瘙痒，舒服得种猪眯起眼，哼哼唧唧享受起来。 “猪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我听说外国还有人把猪当成宠物……”赵场长拍了两下种猪的后背，种猪这才哼哼着跑到圈里，躺在干稻草堆上打盹。 “确实，我们对猪一直存在某些偏见，总以为这是一种又蠢又笨的动物……” 远处猪圈里传来哼哼声，众人都是一愣，蒋明奇嘘了一声，声音听得越发真切！ “艾玛凤兰可算睡到你了……真白真好看，来亲一口……别害臊……” 郎主任脸沉得像阴雨天的云彩，别人听不出来，他可是听得真切！ 周建设！ 王八犊子，你踏马的喝醉了酒，就跑到这里来撩骚姑娘！ 你撩骚也就罢了，还把人家领到养猪场整这事！ 孙建平也听清楚了，心里也直画魂，怪了，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在太平山大队门口和凤兰姐打过招呼呢，她现在咋跑这边，还和周建设…… “让我摸摸咂……mua……咋好几个呢……你这玩意咋长得……” “大热天的还穿啥毛衣……梆硬，扎手，等会我去供销社给你拿点雪花膏抹抹，这大咂真招人稀罕……” “嘿嘿嘿……伱哼哼啥，是不是也挺得劲的？你说你跟那个罗世红有啥好，老光棍一条，你跟我，哥保证让你天天都快乐……” 蒋明奇冲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孙建平抄起放在一旁打扫猪圈用的扫帚，一步步向声音源头靠过去。 喝醉酒的周建设迷迷糊糊摸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崔凤兰”，嘴里不干不净说着骚话，“臭婊子，我就说我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弄不到手的，麻蛋孙建平，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上劲了吧，来哥给你看个宝贝！” “周建设！” 郎主任脸色铁青的看到自己的下属周建设正骑在一头母猪身上，低着头在母猪肚子上亲来亲去，伸手扯开裤腰带…… 孙建平、蒋明奇、赵场长乃至于猪场其他工作人员都震惊了！ 真他吗生性！ 连猪都敢玩！ 郎主任嗷的一声！ 翻身跳进猪圈，抬手一个大巴掌，抽得周建设脸上顿时多了四道红红的手指印！ “啊……” 这货终于清醒了，看看被自己压在身下，还哼哼唧唧不停的母猪，再看看站在面前，气得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的领导，吓得他一哆嗦！ “混账东西！丢人现眼！” 郎主任愤怒到了极点，抬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滚出来！” “诶！”周建设现在还是懵的，我怎么就稀里糊涂骑在猪身上…… 他慌忙提起裤腰带，手忙脚乱系上，想要翻墙跳出去，翻了几次不行，最后还是猪场人员打开铁门把他放了出来。 蒋明奇绷着脸，看看那头一骨碌爬起来，凑到铁门旁冲周建设直哼哼的老母猪，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周建设终于清醒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悄悄抬起头，小心翼翼扫了一眼愤怒至极的郎主任，心怦怦直跳！ 干！ 我怎么就…… 就和一头猪看对眼了！ 果然酒这个东西真不能多喝！喝多了啥事都干出来了！ “混账王八蛋，丢人现眼的玩意！” 郎主任白了他一眼，抡起炮脚踹过去，“滚！” “诶……” 周建设扭头瞅了一眼猪圈，见那头母猪还两眼深情的看着他，忍不住转过身，手撑着墙壁哇哇大吐！ 孙建平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蒋明奇也忍俊不禁，但还是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别笑了。 笑岔了气咋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么一闹腾，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了供销社出了一位“骑猪勇士”，一个个瞅他的眼神都带着怪异，时不时嘿嘿笑上两声，笑得周建设脸红脖子粗！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虽然酒量不行，但也不至于…… 怎么就…… 就…… 和一头猪看对眼了！ 坐在郎主任办公室里，孙建平仍是忍不住发笑，郎主任铁青着脸，将一本本账簿从文件柜里搬出来，从杜尔基供销社成立到现在，所有的账簿都在这了。 “老郎，你给我看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关于你们供销社的账务，以及管理问题，你给我写个报告，明天给我看。” 蒋明奇说完，冲孙建平招招手，“走吧建平，咱们也回去。” “好的叔叔！” 孙建平起身走出郎主任办公室，郎主任急忙站起身，把蒋明奇送到门口。 乌龙马却吱吱扭扭不肯走，抬起头，透过供销社玻璃我那个里面撒么，看到摆在架子后面的罐头，嘶嘶叫起来！ 想吃！ 来一罐嘛！ 见孙建平无动于衷，这货欠欠的把头靠过去，使劲磨蹭他的肩膀，贱兮兮的要罐头吃，看得蒋明奇一脸惊讶！ 这匹性情暴烈的儿马子，竟然还会撒娇？ “哈哈，辛苦好几天，也是该给牠喂点好的！” 蒋明奇自掏腰包买了两瓶黄桃罐头，抱着走出来，拿起一罐，冲乌龙马比划了一下，乐得乌龙马嘶嘶直叫！ 哼哼臭主人，不给马儿买罐头！ 回来的路上，乌龙马一路小跑，速度快得像风！ 回家吃罐头喽！ “叔……”孙建平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忘了，又笑起来，笑得蒋明奇一脸无奈，“真，真有那么好笑吗？” “当然，哈哈，骑猪，解裤腰带……” 孙建平笑得直拍车厢板，蒋明奇苦笑一声，“这帮混账东西！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本章完) 第578章 你妈能承受那么大的刺激 …… “哈哈哈哈哈！” 得知此事的钱大小姐笑得扑到孙建平怀里，一个劲拿拳头砸他肩膀！ “疼疼疼……” “太，太太好玩了，真是笑死人……” 钱大小姐笑了足有五分钟，这才缓过来，轻吁一口气，“那头母猪怎么想？” “母猪，自然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喽！” “大兄弟，你给我交个实底，你这个鹤城供销联合社社长到底是多大的官？”老曹抽了一口他带回来的“牡丹”烟，感觉口味纯正柔和，香气十足，不呛嗓子没辣味，比老旱烟好抽多了！ “具体多大的官……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享受的是副厅待遇，一个月开112块钱……” 钱慧珺夹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啊……张嘴！” 小豆包摇着尾巴跑过来，给两人保驾护航。 “真的是熊掌！” “我现在处于大青山深处的一个牧场内，每天和许多可爱的小马小羊为伴，真的妈妈第一次发现原来动物也这么漂亮，尤其是小马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就像你的眼睛……” “豆包都长这么胖了！要减肥喽！”钱慧珺弯下腰，把已经四十多斤的“小”豆包抱起来，转了个大圈圈，豆包开心的去舔她的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好吃么？” 没想到在这個穷山僻壤里，竟然有口福亲自尝试一下这道名菜！ “他们也没吃几口，我寻思吧剩下怪浪费的，关键我们家大小姐还没尝过呢，就都给打包回来了……” 老曹和蒋明奇正盘腿坐在炕上“品烟”呢！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你看，我妈现在在内蒙那边的一个牧场里……”钱慧珺有些兴奋的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打开，两个人肩并肩头挨头靠在一起，看这封来之不易的信。 “暂时还不要了吧，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你直截了当跟她说我在这边爱上了一个特别英俊潇洒特别聪明睿智特别才华横溢的男同学，你对他爱到心里爱到肝里爱到骨子里……” “也就三百左右，好年景能四百出头。”提起这事，老曹幽幽叹了口气，“粮食不够，想干点啥都没底子啊！” “当然了，山八珍之首，味道当然差不了！” “嘿嘿，看信，看信嘛！” “总不会是龙肝凤髓，鲍鱼熊掌吧！” 孙建平一口咬住，品尝着这难得的美味。 “讨厌，就会逗我！”钱慧珺转了个身看看天上皎洁的月亮，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想想“骑猪勇士”，又忍不住笑起来。 “陈婶她一个家庭妇女，能有什么事？”孙建平有些纳闷，“等明天我去公社，找吕主任打听打听。” “喵！”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一肚子鬼主意，坏得很！”钱慧珺笑着戳了下他的脑门，“那我把回信写好给你看看，你帮我把把关！” 从木栏杆上跳下老猫，稳稳蹲在孙建平肩头，歪着头瞅瞅远去的钱慧珺，喵叫一声！ 他伸手摸摸猫头，转身回了曹家。 夜色清幽，月朗星稀，俩人坐在河边，孙建平瞅瞅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今天中午郎主任请我们去公社食堂雅间吃的饭，你都不知道我们吃到了什么！” 钱大小姐夹起一块红烧熊掌放进嘴里，杏眼微眯，樱唇蠕动，慢慢咀嚼嘴里的肉块，脸上逐渐绽放出一丝笑容！ 孙建平一脸期待，“味道咋样？” “嗯，那我回去睡觉啦！”钱大小姐往前走了两步，扭头一看他还傻愣愣站在原地，气得一跺脚，折返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去好好睡觉！” 二三.九五.二一三.一八五 得，又来！ 夜深露重，孙建平脱下外套给钱慧珺披上，两人手牵着手往屯子里走。 “嘘……”钱慧珺接过柳树条，冲他比划了个手势，“建平哥你别吵，让我好好品尝品尝……” “大恩不言谢，来，以身相许吧！” “亲爱的三女儿……” 孙建平刚念了一句，胳膊上就被掐了一下，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讨厌，占我便宜！” “您老一个月的工资，都赶得上我们这些老农民两年的工分钱了！”李秀芝端来一盆西红柿，放在桌子上，老曹拿起一个递给他，“人家再咋说也是大官，值这个价！” “哈哈，什么官不官的，无非是参加工作早了点，职级定得高一点而已。”蒋明奇把烟头掐灭，接过西红柿一掰两半，“对了老哥哥，你们这现在亩产能达到多少？” 孙建平一扑棱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截蜡烛，这还是上次帮着张叔复装弹药时剩下的小蜡头。 “再来一块！” “周建设怎么想的，还……嘻嘻嘻，对了哥告诉你一个大喜事，我妈给我来信了！” 孙建平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凑过去看看钱慧珺的眼睛，搞得钱大小姐一脸娇羞！ “我妈也是的，哪有这么形容人……” “好肉麻！哪有这么夸自己的！”钱慧珺打断他的话，捏了一把，孙建平嘿嘿一笑，“总之吧，循序渐进，一点点渗透渗透给她，你要是突然写和一个男生订婚了，你妈能承受那么大的刺激，还不得抄起笤帚疙瘩，坐火车跑上五千里过来追杀我！” 孙建平摸摸脸，憨憨傻笑！ “不准想刘凤霞！” “哥你说，我要给妈妈写回信，要不要提一提咱们的事情？” “真哒？” “哈哈哥你要逗死我！”钱慧珺又是笑个没完。 “妈给我们当地的知青办打了几十次电话，才终于查到伱的地址，这才赶忙给你写了这封信，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的女儿，妈妈真的好想你，如果有照片的话，给妈寄过来一张，聊慰妈妈思念之苦……” 俩人你一块我一块，把一整只熊掌都给消灭进肚！ 孙建平打开牛皮纸包，放在她面前，随手扯了两根柳树条，剥掉嫩皮递给她当筷子，“红烧熊掌，尝尝！” 借着月光，钱慧珺看着牛皮纸上那个足有搪瓷缸大小的熊掌，一脸惊愕！ 饶是她那样的富贵家庭，也仅仅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这道菜，未曾有机会一见，更别提吃上一口了！ “哥，前天有几个外村的女人来找陈婶，好像有什么事。” “还真让你说着了，当当当当，请大小姐品尝一下！” “香、糯、甜，还很哏，咬一口下去，就像有好几种味道在舌尖一层层绽开……我从来没吃过真么奇特的东西！” “嗯嗯记住啦！” “那一年每家能分到多少猪饲料？” “大兄弟你的意思是……” “我今天专门去猪场看了一眼，他们那引进了不少良种猪，我寻思着咱们这是产粮区，有养猪的条件，要是好好搞一下，兴许能成！” (本章完) 第579章 姓郎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猪场的猪是真不行，你看我们家后院猪圈里养的那个克朗了吗？今年开春抓回来的，到现在都几个月了，还没过一百斤呢，光吃不长膘……” 老曹叼着烟卷磨磨唧唧数落着公社养猪场的不是，蒋明奇只是笑笑，看起来老曹对养猪这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想想也对，猪和牛羊马不同，需要喂精料才能上膘，现在粮食产量这么低，今年又遭了伏旱，旱田大面积减产，确实拿不出多少粮食来喂猪。 “建平回来了……” 门开了，约会回来的孙建平走进屋子，肩膀头上蹲着的老猫咻的一下跳到炕上，歪着头瞅瞅蒋明奇这个不速之客，尾巴高高竖起好似一根旗杆，一口叼住正趴在炕梢和小月月玩毛线球的小猫崽子，跳到窗台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小猫崽一脸不满的抖抖胡子，又跳下窗台，跑去和小月月玩。 “你家这猫……是山狸子吧！” 蒋明奇伸出手，想要摸摸牠，没想到老猫凶巴巴的龇牙咧嘴，吓得他急忙收回手，一脸尴尬的向老曹咨询这只猫是什么品种。 “正经不错！是个好干部！”老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儿媳妇，“这不是么，刚才跟我撕吧半天，非得给住宿和伙食费，我不要他非得给……把我衣服都扯坏了。” 远处跑过来几个穿着白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工作人员，周建设看到他们，挤出一个笑容，刚要伸手打招呼，被人一把按在地上！ “别动！” “冤枉啊我没拿，我什么都没拿！”周建设做梦也没想到郎主任竟然把自己给卖了，他扯着嗓子吼道，“姓郎的，你还真是狼心狗肺，枉我在供销社工作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伺候你，现在上头来查账你对不上账，就把我推出来当替死鬼，我曹尼玛！” 贱不贱！ 就问你们贱不贱！ “叔，现在就进去吗？”孙建平把马车停在兽医站门口，王子臣端着个二大碗出来，往嘴里划拉苞米碴粥，“建平吃了没，锅里还有。” 第二天一大早，蒋明奇就让孙建平赶车，俩人直奔杜尔基公社供销社！ 出人意料的是，供销社竟然一大早就开门营业了！ 公社上的人都震惊不小！纷纷扭头望向初升的的太阳！ 怪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往天不到八点，供销社绝对不会开门！ 而且郎玉婷的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逢人先露三分笑，叔叔大爷叫得亲，搞得大家反而有些不适应！ 该说不说，这孩子捯饬捯饬，倒也挺带劲…… 昨天他已经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老郎你个小老家贼偷了多少，我这里一清二楚，就看你怎么把这个窟窿给我填上，要不然老鹞鹰出手，你这只小老家贼会是啥下场你自己明白！ 不一会周建设来了，似乎是想在大领导面前好好亮亮相，这货换了一身笔挺的新衣服，梳着大背头，脸上还擦了雪花膏，被阳光一照直反光。 “妈妈，为什么大哥哥要骑猪呢？”小月月见母亲乐不可支，好奇问道。 孙建平瞅瞅远处的供销社，再瞅瞅一脸严肃的蒋明奇，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老爷子在逼郎主任主动把吃掉的吐出来！ 而郎主任还没傻到要把自己送进去的地步！ 老曹叼着蒋明奇给他的烟，慢悠悠抽着，嘴里念叨出这两个字。 真是应了那句话，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走，王叔过去看看热闹！” “吃过了叔。”孙建平接过他递来的马扎，递给蒋明奇，蒋明奇坐下来，目不转睛望向供销社方向。 “你也别草他吗了，还是去草猪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搞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郎主任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大家齐刷刷闭嘴。 那么…… “略略略！”调皮孩子冲妈妈扮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这还用啥，以后他别指望在这片找媳妇了！” 孙建平笑着把鞋递给他，蒋明奇穿上自己这双站满了灰尘的双接头皮鞋，系上鞋带，跳下炕，跺跺脚，跟在孙建平身后去了隔壁那院。 “才不是呢，大猫可好了，从来不挠我！” “爸你说这人咋样？” 咔嚓一声，手铐直接扣在周建设的手腕上！ 郎主任从人群后走出来，冲着周建设指指点点，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 李秀芝抄起鸡毛掸子拍了女儿一下，“还玩，赶紧起来捂被睡觉了！” “混账东西，你说，当着领导的面给我说，到底拿了多少！” 二三.九五.四一.六七 “叔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王子臣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就是普通的狸花猫，这猫你可别轻易搭理，翻脸挠人……” 看着她那张刀条脸上挤出的生硬笑容，很多人都寻思着还不如像之前那样骂我两句！ 咋，咋回事？ 咋把他给抓了？ 小月月爬到窗台边，一把抱起老猫，老猫不但没反抗，反而贱兮兮的把头藏到她怀里，看得众人一脸懵！ “走，过去看看！” 李秀芝把炕桌收拾了一下，抬下去放在地上，把被子从西屋抱过来，铺在炕上，随口问老曹。 “周建设啊周建设，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 “大人的事，小孩别瞎问！”她把女儿抱起来，“一天天小嘴巴巴的，管天管地，瞅瞅这一手猫毛，赶紧洗洗去！” “好嘞！”王子臣三口两口把苞米碴粥划拉完，提起衣袖擦擦嘴，跟在俩人身后走了过去。 “养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狡辩，姓周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不从实招来！” 蒋明奇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你个老郎！ “你说这人也是的，就吃了几顿饭，咋给这么多，要不明天还给他五块？”李秀芝捏着这十块钱，故意逗老爷子。 “先看看。” “哈哈，猫也分人……”蒋明奇干笑两声，“那行老哥，伱们也早点歇着吧，都累了一天了，建平明天还得麻烦你跟我跑一趟啊！” “那……那还是拉倒吧，人家给了就给了，还往回还……好像咱家往外撵人家咋回事似的，留着吧！” 那才正常！ 老曹支吾两句，逗得李秀芝忍不住一笑，这老爷子！ 真抠搜！ 钱进了口袋就甭想再拿出来！ 咋养？ “爸你说周建设骑猪那事……”李秀芝提了个话茬就笑个没完，老曹也笑，“那完犊子孩子，看上你妹子凤兰了，我这阵子就寻思着想点招好好修理修理他，这回倒是不用了！” “我招你妈！”周建设狠狠啐了他一口，“姓郎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干的那些事，那个叫王金刚的偷了你抽屉里的八千块钱，你往上头报损失说丢了两万五，剩下的一万七全都进了你自己腰包！”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章完) 第580章 鳄鱼的眼泪? “你，你别含血喷人！” 郎主任也没想到这件密辛他也知之甚详！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让孙所长把他带走！ 严加看管！ 此人…… 断不能留！ 孙建平悄悄捅了蒋明奇一下，蒋明奇却是摇摇头，眼睁睁看着派出所把人带走。 “叔……” 孙建平忍不住提醒他一下，蒋明奇却是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蒋明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点点头，“味道很香很淳，奶味浓郁，真是上好的纯正牛奶，比鹤城奶站的好喝多了！” “领导您客气了，快屋里请，小马，小马泡茶！” “有这个打算，只是今年怕是不成了，葡萄树苗还没有搞定。” 前方就是林场了，孙建平吆喝一声，乌龙马自动站住，扭头瞅瞅两人。 不等孙建平说话，蒋明奇叹了口气，“换掉他这个人容易，但是填他那个窟窿……难啊！” “我明白了，您不拿下他，就是想让他把欠账都还上，要不然账面欠账永远都是个大炸弹……” 苏场长笑呵呵出门迎接，孙建平急忙向他介绍，“苏叔叔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鹤城供销联合社的社长，蒋叔叔！” “我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果然有贵客上门！” 鳄鱼的眼泪？ “算了不提这些事了，后续你好好处理，给我写份详细点的报告，另外伱通知下去，明天下午，所有代销点的营业员都到这里来开会！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稀客稀客！” “叔，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郎主任是玩弃卒保车呢，把周建设推出来当替罪羊，把他自己择得干净。” “别有一番滋味。”蒋明奇咂摸一下，笑着说道。 到站了，还不下车吗？ 昨天买的罐头还没吃呢！ “这个……”蒋明奇笑着望向孙建平，“对建平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我听老曹说，你不会搞那个什么组培技术？能一个月培育出两万棵速生杨树苗？” 苏场长一听竟然是厅级干部，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蒋明奇倒也很是受用，和他笑着握手，“苏场长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眼瞅着他和孙建平走出门，坐上马车往北走了，郎主任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万幸万幸！ 艾玛快看真有泪珠掉下来啊！ 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嘴上却为周建设的“腐化堕落”而痛心疾首，扼腕叹息，孙建平看着他俩面对面飙演技，险些笑出声。 “小周咋了，好端端的咋抓起来了？”蒋明奇久经宦海，人老成精，装糊涂神功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故意问道。 真能装！ 来到办公室，郎玉婷端上三杯热牛奶，郎主任笑着请蒋明奇坐在主位，亲自递给他一杯，“我们这穷乡僻壤，也没啥好东西招待领导，这是建平他们送来的牛奶，您尝尝味道咋样！” 坐在宽敞明亮的林场办公室里，蒋明奇直截了当把来意挑明，“你也知道，现在全国物资紧张，都指望着东北能够多往外调拨物资，支援国家建设，我此次前来呢，就是想和你谈谈关于林业资源开发的问题，我听建平说，你们有意在伐木主业之外开辟其他产业？” 这是真情流露，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亦或是…… “我听建平说，你们有意学习通化那边，搞一搞葡萄酒？” 一四三.四二.一六八.三六 “唉领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领导兴许您在路上就已经看到了，年年砍伐，山里成材的木头已经所剩不多了，再这么伐下去，可能不等我退休，大兴安岭就秃了，我也是寻思着能不能给咱们的大兴安岭趟出一条有序发展的路子，不至于砸了子孙后代的饭碗。” “领导您来了，抱歉让您看笑话了，快点屋里坐！”郎主任这“才”看到蒋明奇，急忙上前打招呼。 “对么，建平你将来也是要走上领导岗位的，可要好好学一学用人这门学问，用人用其才，无关乎其品德，有才无德的是干将，可为我所用；有德无才是庸人，断不能重用……为上者该杀伐果断的时候断不可心慈手软，形势不明错综复杂的时候也要学会装糊涂……” “很好！”蒋明奇看着眼前这位林场场长，这个人走一步看十步，倒是个人才！ 怪不得能和建平成为朋友！ 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我们供销社是全力支持你们发展林业经济的，建平刚才跟我说了，你们这有红松子、木耳、蘑菇、蓝莓、猴头菇等等山珍特产，这些都是国内市场急需的东西，我们供销社都可以收购过来，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 郎主任痛心疾首，“唉，领导别提了，多亏您提醒，不然我还真没发现这只潜伏在咱们供销社里的大蛀虫！” 蒋明奇端起小马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这个茶……” “哦？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好说好说！” “好的领导，领导慢走！” “对了我此次前来，还有个事，是关于对供销社部分办公设施重建的，需要大量木材……” 舍掉一个周建设，保我一条命！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葡萄这方面我还没试过。” “我们这的特色，蒲公英茶，清热降火的。”苏场长笑着给他续了一点，“领导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郎主任轻轻吁了口气，开始切入正题，“领导，关于周建设这件事，是我工作疏忽，还请领导责罚。” 孙建平跳下马车，扶着蒋明奇下来，蒋明奇看着门口堆成小山的木头，再看看这茫茫大山，不由得暗赞一声天然大宝库！ “不能吧！看那孩子挺憨厚老实，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 “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言重了。谁能想到他那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竟然能罔顾组织的信任，干出损公肥私的事情，我真是心痛啊，多好一个青年才俊，连那么点诱惑都扛不住，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对得起组织上的培养吗？” 几天相处下来，蒋明奇非常喜欢孙建平这个年轻人，有意点拨他一下，孙建平也自知他的良苦用心，把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是啊，这孩子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向来很器重他，本以为他能在咱们供销社有一番作为，没想到……” “孩儿啊，你看出来来，我也看出来了，不是叔通同包庇他郎兆奎，而是把他拿下后，这个烂摊子怎么办，被他贪掉的钱怎么补上，以前那些烂账怎么处理？这些都是问题啊！” 郎主任扭头望向窗外，眼角有泪光闪烁，把孙建平看得一愣一愣的！ “试试看，失败了也不要紧，我们供销社会全力支持你们搞好这个葡萄酒的！” 求月票啊兄弟们！ (本章完) 第581章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谢谢，实在太谢谢领导了！” 闻听此言，苏场长激动得站起来，一把握住蒋明奇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正发愁林子里的这些特产……说实话领导，你们供销社……我也不是向您告状，真的太坑人了！”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了解过了，这样吧以后我就单独指派一个代销点，专门负责收购你们林场的山货，保证公平公正，怎么样？”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建设那个王八蛋，收山货时吃拿卡要，连林场也没逃过他的毒手。 “林场是一座资源丰富的天然宝库，如果真能有序开发，不但可以让子孙后代端好这碗饭，也能给全国人民提供更多的珍贵特产，这个价值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领导就是领导，说起话来有高度有深度有厚度，苏场长在他面前只有点头的份儿。 “叔，这些谶言是后世人伪作的，还是某些大能窥探天机，故意放出去的谣言，还是？” “建平，你相信谶纬之言吗？” “嗯，谶纬这个东西从周朝就有了，秦时就有‘亡秦者胡也’之句，三国时还有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也。’以及新莽时那句‘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鬭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历史上这种谶言简直比比皆是。” “这种树虽然好，却不能只种这它一种，我觉得如果伱有时间有精力的话，可以在林子里多种一些果树……” 他指指在树上蹦来跳去搜寻果实的小松鼠、五花鼠等小动物们，还有藏在树下咕咕直叫的山鸡，“如果只种杨树，牠们就要饿肚子了。” 小肖急忙插了句嘴，蒋明奇微微皱起眉毛，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满山红叶。 “建平你要相信，我们华夏五千年文明，有很多能人异士，他们上有通鬼神之能，下有扶社稷之才，只是这些人现在都隐而不见，潜身匿行，暂待时机而已。” 孙建平忽然觉得，蒋明奇这个人的知识之渊博，简直如浩瀚江海，绝非自己平日所见的那些干部们所能比拟！ “那您觉得，那句谶言，会落在何处呢？” 蒋明奇今天的话格外多，“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么，我们泱泱五千年华夏，有许多能人异士，每逢乱世，便应劫出世，扶危济困拯救黎民苍生，只可惜现在这种人越来越少了，我希望你能够坚守本心，不要为外界的功名利禄所诱惑，带领乡亲们把日子过好……” “应该是科学发达，文明昌盛，百姓们丰衣足食，也许我们已经开始移民火星了。”孙建平倒是想不清楚为啥他非要问这个问题。 “哈哈，不过是一个老疯子胡诌八扯而已！”俩人都笑起来，搞得乌龙马莫名其妙！ 笑什么笑！ 2142年，有什么玄机吗？ “希望是吧，届时周天斗转乾坤变，人间喜迎又一春！” “就因为这个洞，还冒出一句传言呢，叫什么蝙蝠飞天，红叶落地……” “领导你看，我们这大山里的风光其实很不错的！” 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杨树苗最高的已经有两米多了，这种树木的生长速度极快，只要土地肥沃雨水充足，三年成林五年成材不在话下！ “我建议树龄超过五十年的红松就不要再砍伐了，还有单独种速生杨也是不行的，建平要是可以的话，我建议你试着培育一下水曲柳、黄菠萝等树种……” 一九二.二二七.二四九.二一八 苏场长冲跟在身后的小肖使了个眼色，小肖急忙掏出小本本，把领导的“指示”一条条记下来。 红叶，红叶…… 这也是林场现在最急需的树苗！ 全国都在向东北要木头要粮食要煤炭……东北这片最后开发出来的沃土成了全国的后勤大仓库！ 赶紧的把罐头拿出来，让马儿尝尝鲜！ “我倒是看过几则谶纬之言。” “我明白了叔，我也想过试着培养一些其他树种，只是可能是我的技术存在某些缺陷，培育起来有些困难。” 一天天的！ 大势底定，蒋明奇的神色轻松许多，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兴致勃勃的去了山里的苗圃，亲眼目睹了孙建平用组培技术搞出来的两万多棵速生杨树苗。 “哦，说来听听！” “你能悟到小我与大我这一层，叔就很开心了，农村的现状你也看到了，确实需要一个有胆识有魄力有学问的人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好，这也是上头推动知青下乡的初衷，但现实呢，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真正愿意踏踏实实留在农村，认认真真搞农业的又有几个？” 苏场长坐上马车，领着他们四处转了转，最后来到那個断崖前，苏场长跳下来，指着已经被暴雨灌满，成为一个小小湖泊的断崖，“这个坑是去年一场地震造成的，当时我们还进去看过，里面全是蝙蝠，足有好几百万只，那数量简直恐怖……今年这场暴雨，全给灌满了，不知道蝙蝠都飞哪去了……” “这也是一则谶言吗？” 蒋明奇笑了笑，“不急不急，等到时机一到，自然会见分晓。”他抬起头看看茂密的树林，“建平，你说等到2142年的时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叔你的意思就是小我与大我之间的抉择吧！”孙建平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实现小我很容易，对我来说赚钱养家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实现大我，说实话着实有些难度。” “有困难不要怕，多想办法解决困难就是了，建平，我见过很多很多像你这样的下乡知青，他们都很有才华有学识有见解，但在个人利益和国家集体利益之间，他们大多数都选择了个人利益……” 远处还能见到傻狍子，正杵在原地，探头探脑看他们的马车。 “最出名的就属于《三国演义》里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了，再有就是有关李唐夺取天下的‘桃李子，鸿鹄绕阳山，宛转花林里。莫浪语，谁道许。’” 孙建平只是笑笑，选择哪条路是别人的自由，他无意去批驳，但是他可是打心眼里想帮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好。 “现在的年轻人，本质上都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切都以自己为核心，做什么都要求报酬，生怕受半点委屈吃半点亏，这绝非什么人性的觉醒，而是思想道德的滑坡，精神状态越发偏执，行为越发接近于动物性……” (本章完) 第582章 蠢主子，脑子进水了吧! “动物性……” 孙建平手托着下巴，略略点点头，是啊，人从动物进化为人，就是逐渐褪去动物性，舍弃一部分私利融入群体，互利共生而形成“人性”，而现在的社会，私利观念越来越浓厚，人性越来越淡薄，所有人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贪图他人的房屋、钱财、女人…… 就像山林里的野兽，和同类抢地盘，抢雌性，抢…… 这不是动物性又是什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科技越来越进步，而人越来越畜生了。 畜生们不就是贪吃好杀，淫邪残暴，痴愚暗钝…… 这大概也是一种返祖吧！ “傻小子！”张子义哈哈一笑，乌龙马也笑，随即大脸上被拍了一下。 “这就又回到我们刚才所说的公心与私心，大我与小我的话题上了，上头组建生产队的本意也是以公心集齐所有人的力量，共同协作，提高粮食产量，这样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可是问题又来了，在九成人都有私心的环境中，妄图调动他们的公心，去集中全部力量参与劳动，那么带来的结果只有两个，一個是消极怠工……” “这个倒是没有。”蒋明奇对接下来的烧烤也非常期待！ 张子义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苦笑一声，“你小子……来帮我个忙，看看能不能打一只狍子回去。” 山林里很安静，树上的松鼠们忙着收集野果，野鸡们啄食树木新发出的嫩芽，偶尔有大鸟从林中飞过，发出啾啾的叫声，地洞里钻出一个个小脑袋，是田鼠们在侦查敌情…… “好啊！” 张子义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抄起匕首，干净利落给狍子放了血，来不及扒皮，急匆匆把他扶起，仔细检查伤势。 “傻孩子，那是狍子的耳朵！”张子义拍拍他的肩膀，比划两个手势，孙建平也拔出匕首，按照他的指挥从侧面包抄过去。 “叔我没事……” 他顿了顿，“如果说你们村子老曹和老张两个强权人物不在了，我说的是如果，那么我相信二马架会很快滑落到和小西山一样的境地，除非另外一个强权人物崛起，镇压住所有人，局面才会好转，你相信么？” “快溜的上车缓缓，老哥哥你帮我个忙，咱们把狍子的血放干净，要不肉不好吃……” 孙建平揉揉青紫的胳膊，憨憨一笑，“就是破了点皮。” 真是蠢得不要不要的！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不顾疼痛，仍旧死死压着狍子，乌龙马冲过来，张开嘴巴一口叼住他的衣服领子，想要把他拽起来！ 这虎了吧唧的主子…… 蠢主子，脑子进水了吧！ 张子义提起一块肉，切成小块，让孙建平去撅一些树枝来，笑着问道。 野鸡们飞起来了，松鼠们因为抢果子打起来了，小田鼠们吱吱叫着抱着狗尾巴草啃…… 孙建平抱着一捆树枝走过来，用匕首把树枝削成一根根树棍，蒋明奇也没干坐着，而是取过树枝，将切好的狍子肉穿在上面。 “叔走，咱们一起打猎去！” “我就知道叔伱一上山，我们就要有好吃的了！” “对么，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像二马架一样，靠强人震慑，以威权和武力逼迫众人摒弃私心，投入到农业生产中去。” 蒋明奇脑子里的知识真如浩瀚江海，让孙建平在震惊之余，更多了一分崇敬！ 怪不得人家能坐上鹤城供销社社长的高位，思想境界和高度绝对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两人正唠得火热，张子义提着喷子上山来，“哈哈，我说这段日子抓不到你小子的影，原来跑到这逍遥快活呢！” 七四.二零七.二四二.三一 三人找了个下风口位置，就地拢起一堆火，将穿了肉的树枝插在地上，伴随着火焰燃烧，树枝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被火焰炙烤的鲜嫩狍子肉散发出阵阵香味，馋得蒋明奇咽了口唾沫。 孙建平卸下马车，两人躺在车上尽情享受树林间透过的和煦阳光，一起谈天说地，纵论古今，进行思想上的碰撞，乌龙马则抖抖身上的毛，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大快朵颐。 “建平你看，相比这些动物，人是最无用也最蠢笨的，我们一不会打洞，二不会爬树，三不会飞行，没有尖牙利齿，也不能驰骋荒野，但为什么人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对这些动物们生杀予夺呢？” 孙建平套上车，拉着俩人进了林子深处，张子义一双鹰眼仔细搜寻着丛林每一处的动静，忽然他拍拍车板，让孙建平停下来。 “我信，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好好好！”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揉揉胳膊，见乌龙马不停扭头看他，半张着嘴呲着牙，孙建平知道这货是在笑话他，提起鞭子打了个响。 咋能和狍子摔跤…… “看到那边的树丛了吗？” “对，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而工具使用的前提是抛弃私利，祛除私心，与同伴分享创造结果，就像你组培出来的这些树苗，如果你二叔不把这项技术教给你，你或许还要摸索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会这项技术，我说的没错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把狍子皮剥下来，铺在车上，张子义握着匕首，轻轻松松将这头六十多斤的狍子分解成几部分，至于狍子的肠子则就地挖坑掩埋，免得被狼虫虎豹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蒋明奇揉揉眼，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到躲在远处一颗大松树下的树毛子下面轻轻晃动的狍子耳朵，不得不暗赞一声不愧是精明的猎人，连这点细微的晃动都能察觉到！ 砰！ 一声喷子响，从树毛子下面窜出一个黄灰色的身影，孙建平纵身冲过去，一把抱住中了枪想要跑出去的狍子，双臂一用力，将狍子摔倒在地！ 几乎在狍子摔倒的同时，孙建平也就势被狍子带倒！ 乌龙马的大眼睛里满是焦灼，蹄子不停刨着地面，嘶嘶叫上两声，拉着蒋明奇跑过去！ “因为我们是社会化的动物，能够把所有人的力量和智慧都集中到一起？” “一个家庭是这样，一个村子，一个县乃至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在不断重复上演这个过程，自私是人的本性，需要通过道德进行约束，而在普遍教育水平不高，道德观念不强的社会里，最容易产生强权，而与强权伴生而来的必然是特&权……” “嗯，看到了！” “我让你看这边！”张子义扳着孙建平的头扭到一边，“看见没，那丛树毛子下边是个啥？” “对对对！”孙建平连连点头。 “虎孩子，跑了就跑了呗，咋能这么干，让叔看看伤到哪了？” 臭马，还笑！ 刚才要不是他死命抱住中枪的狍子，恐怕今天的猎物就要逃之夭夭了！ 说实话，蒋明奇对自己不错，打到这只狍子，也能让他尝尝鲜…… “老哥哥尝过烤狍子肉没？” “这个例子太多了，我们隔壁的小西山就是这样，领导无能，组织不起来集体劳动，一个个只顾着自家的三分地，上地干活就磨洋工。” 这个味儿…… 比那天在国营食堂里吃的山珍还要香！ (本章完) 第583章 给你个活，重修供销社! “来老哥，尝尝！” 张子义把烤熟的肉串拔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小瓶，撒上一点佐料递给他，蒋明奇接过来，咬上一口，嚯！ 又香又嫩！ 这肉的口感，简直没治了！ “建平你也别忙活了，来造！大口吃！” “好嘞叔！” 孙建平在裤子上蹭蹭手，接过肉串，大快朵颐！ 在山林里就着火堆烤肉吃，对蒋明奇来说，真是难得的人生体验，他连吃了十几串，最后实在吃不动了，这才揉揉肚子放下穿肉的树枝，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 “咋样老哥，这肉不错吧！” 张子义仍旧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 “好，好吃！没想到这篝火烤肉，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蒋明奇一挑大拇指！ “叔再来两串！”孙建平递给他烤好的肉串，蒋明奇连连摆手，“真吃不下了！” “哈哈，你们城里人就是完蛋，一天天的跟吃猫食似的……建平来咱爷俩造！” “叔接着！” 爷俩坐在火堆旁，左一串右一串，一串又一串，直到把所有肉串都吃完，这才舒爽打了个嗝，“靠，还寻思给孩崽子们拿回去点呢，算了以后再说吧！” 几人收拾东西，张子义把火堆里的火全部弄灭，不留一点火星之后，这才坐上马车，抓起一条卸下来的狍子腿递给孙建平，“建平等会你把这个拿回去炖汤喝！” “知道了叔！” 铃铛哗啦响，马车跑出山野丛林，从后山慢悠悠回了二马架村。 “嫂子，张叔给你的！” 孙建平提着狍子腿从外边走进来，李秀芝急忙接过来，“累了吧，快点回屋歇歇！” “嗯！” 他把蒋明奇请进屋子，蒋明奇也累坏了，这几天来回奔波，他也上了些年纪，身体的确有些吃不消，躺在炕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一股旱烟味，睁眼一看，是老曹回来了。 “醒了兄弟，吃饭吧！” “几点了……”他往外边一看，好家伙，天都黑透了！ 我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他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蒋明奇坐起来，拍拍有些疼的脑袋，从外屋地透进一股炖肉的香气，不用问，那条狍子腿现在八成进锅了。 “这上边也是的，现在整个啥调查组，说是查梯田溃塌的原因，那不扯犊子么，石头都冲没影了，能查出个啥？” 外屋地传来老曹的声音。 “不查一查，怎么向乡亲们交代呢，多少也得提溜出俩替罪羊背黑锅……” “那倒是，我看啊这回背锅的就得是老汪和老滕了，那俩犊子最能招灾惹祸……” 门开了，孙建平端来满满一大盆手撕狍子肉，放在饭桌上，“叔来尝尝这个！” “叔醒了？吃饭吧！” 李秀芝又端来一盘爆炒狍子肉，蒋明奇看着桌上的菜，莫名有些感动，虽说不是鲍鱼熊掌，但多少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不是？ 毕竟无亲无故，萍水相逢…… “有好菜哪能没好酒呢？来大兄弟，咱俩喝两盅。”老曹让孙建平把前天喝剩下的酒拿过来，给蒋明奇满上一盅，给他夹了块狍子肉放进饭碗里，“尝尝这个，我跟你说这玩意老香了……” “老哥，你看我这边事办得差不多，也是该回去了，说实话我还真不太想走，这样吧，我有两件事想嘱托你一下。” 蒋明奇夹起狍子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寻思着把供销社重新修一遍，这个活我就包给你了，伱算算得要多少钱，我和老郎打个招呼，你去他那领。” 老曹一听，眼珠子瞪圆了！ 重修供销社！ 这不是摆明了给我送钱吗？ “建平，修供销社这事，你帮你叔参谋着点，上冻之前完工，修完后我来检查，要是修得不好，看我怎么修理你！” 蒋明奇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拿修供销社这事好好锻炼锻炼孙建平，提升一下他的能力！ 年轻小伙欠练！ 给他一个平台，让他去折腾！ “叔你放心，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孙建平又惊又喜！ 终于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吧！ “臭小子，多上点心，整得立整漂亮的！”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期许。 “再一个事，太平山大队代销点那个销售员，是你闺女吧！” “嘿嘿嘿，让你给看出来了！”老曹尴尬笑了笑，蒋明奇也笑，“那闺女人不错，长得带劲，工作也上心，进店买货的没有不夸她的，我寻思今年的先进名额就给她了，至于你说的转正这事，别着急，再等两年，只要她踏实肯干，转正是早晚的事。” “太谢谢兄弟……社长了！我，我真不知道说啥好，我这辈子就两件心事，一个是她，一个是建平……我……啥也不说都在酒里了！” 老曹真是高兴坏了，一把抓起酒盅，咕嘟一口全给闷了！ “老哥慢点喝，别呛着……”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心里也是感慨不已，这些朴实的农民啊！ 他们所求的幸福，其实特别简单！ “还有个事，我先跟你通个气，我和林场说好了，以后他们的山货，都归你闺女那个代销点收，现在周建设犯了事被抓进去了，收山货这事还得再添一个人手，你在屯子里帮我划拉划拉，看谁能干这事？” “那就……”老曹目光落在儿媳妇身上，李秀芝连连摆手，“拉倒吧爸，我这人手笨嘴也笨，可干不了那抛头露面的事！” “真完蛋！”老曹笑骂一句，目光转向孙建平，“要不让小钱去试试？” “叔，你不记得凤兰姐是咋去的供销社了？不是蔡姨让慧慧去，慧慧不去，才把名额给凤兰姐了嘛！”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对象身份也是个问题，xx那关过不去，那就……”老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让小兴文去叫张子义过来！ 张子义知道有好事，风风火火跑过来，一进门就先给蒋明奇递烟！ “哈哈大兄弟坐，跟你说个事，刚才我和老曹都说过了，太平山大队那个代销点现在缺个人，你看看谁能干，帮我推荐推荐。” “要不让我儿媳妇去吧！”张子义也真是举贤不避亲，不假思索喊道。 “那行，你把她叫过来我看看，要是行，就用她了！” 没法子，小兴文还得跑趟腿，把刘桂英和王月娥叫过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这俩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的大姑娘，蒋明奇瞥了老张一眼！ 这家伙挺能划拉，还整出俩儿媳妇！ “这样吧，你们每人给我读一段报纸上的文章，我听听。” 蒋明奇递给她们俩一张报纸，刘桂英清清嗓子，大声朗读起来，她读完后站在一边，心怦怦直跳！ 要是真能去供销社上班，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到时候我和富才俩一个拖拉机手，一个销售员，都是拿工资的，小日子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轮到王月娥了，她用略带山东口音的腔调也把报纸上的文章读了一遍，蒋明奇皱皱眉，“这样吧大兄弟，我看……” (本章完) 第584章 你这个供销社主任也别干了! 蒋明奇目光从两个“儿媳妇”中间扫过，最后落在刘桂英身上，“让她去吧！” 刘桂英几乎要心花怒放了！ 果然是我！ 我就知道我肯定能行！ 王月娥的表情有些落寞，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蒋明奇笑笑，“去供销社当售货员这活可不轻松啊，要风里来雨里去，天天早起上班，天黑才能回家，你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我能！”刘桂英叽叽喳喳喊道，“再累还能有下地干活累？” “那好，我给你开张条子，明天就去供销社报道吧！”蒋明奇笑着看看这位性格外向泼辣的小丫头，满意点点头，相比那个高个漂亮姑娘，这个虽然个头有点矮，长相也差了点，但小嘴巴巴的能说会道，启齿咔嚓脆，正是干销售员的料。 那个漂亮的太过于腼腆，不适合这种抛头露面的活。 张子义乐得一拍巴掌，又整出去一个！ 这下他们小两口可是置上了！ 就是这老二媳妇，确实有点稞马上不了阵，罢了孩子也是认生，在这呆习惯了就好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那就这样？” “桂英，谢谢你蒋大爷！” “谢谢蒋大爷，我一定好好干，不让您失望！”当着众人的面，刘桂英竟然扑通一声给蒋明奇跪下了，唬得他急忙伸手把她搀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去了供销社好好跟人家学，我可是对你期望很高啊！” 不愧是领导，三言两语就收买了人心，搞得刘桂英赌咒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报答蒋大爷的知遇之恩！ 蒋明奇面带笑容，又鼓励几句，刘桂英这才抹着眼泪回家去了。 王月娥的神情有些落寞，低着头走在最后边，老张看二儿媳妇一副兴致恹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不得劲，“二闺女别闹心，等将来的，爸高低也给你找个好工作！” “大，我这人嘴笨，又不会来事，谁愿意用我呢！”王月娥大眼睛闪烁泪光，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咋，还反了天呢，谁敢不用我二儿媳妇！先问问我的枪答不答应！” 一句话把她逗笑了，“大，我才不要啥好工作，我就愿意留在家里伺候你们二老！” “好闺女，爸没看错你，走，回家吧！” 提起这茬，张子义心里就像刀搅一般难受，这个家…… 还能凑合多久？ 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 唉！ 这事闹得…… 早知如此，娶凤珠好了！ 拉倒吧，凤珠虎了吧唧傻老娘们一个，还是齐子好！ 现在齐子也要离他而去了…… 唉！ 张子义越想心情越烦躁，带着二儿媳妇追上乐得找不到北的大儿媳妇，匆匆进了家门。 张齐氏正在家里收拾东西，翻箱倒柜，衣服都找出来，四个儿子木愣愣站在一旁，看着她收拾东西，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妈，你真要回去？” 张富才终于开口问道，张齐氏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看几个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傻孩子，妈不回去，妈就是看着柜子里有点乱，收拾收拾。” “噢……” “娘伱不走好不好？我给你抓鱼吃！”小宝庆小声嘀咕一句，张齐氏笑着招招手，小宝庆小心翼翼走过去，被她抱在怀里，“妈才舍不得我老儿子呢，放心吧妈不走。” “嗯，娘不要走！” 张子义黑着脸走进屋，他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进门还得弯腰，免得额头磕到门框上。 “妈你这收拾东西干啥？妈我告诉你一件好事，我被供销社录取了，让我去太平山大队的代销点上班，专门负责收山货的事！” “那太好了，你们小两口这下都端上公家饭碗了！”张齐氏喜不自胜，一把拉过大儿媳妇，“我大闺女真有出息！” “那是！现在是临时工，一个月二十块钱，每个月还有销售额的三分利当奖金，算下来能挣三十多块呢！等发了钱，我给妈买件好看的衣服！” “诶呀呀，妈以后要沾我大闺女的光了！” 张齐氏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张子义瞅了她一眼，转身出门，蹲在月光下，抽着烟，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小豆包从外面跑进来，冲他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 走啊上山打猎去！ 张子义伸出手，摸摸小狗的脑袋，使劲擤了一把鼻涕！ 唉！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拉上老曹、老张、蒋明奇、刘桂英四个人，匆匆赶往杜尔基公社。 供销社今天开门也很早，等到他们到了的时候，郎玉婷已经早早开门营业了。 “领导早！” 领导在的这几天郎玉婷进步神速，都学会见面打招呼了！ 蒋明奇径直走进办公室，没搭理她。 代销点众人也都悉数到齐，当然也包括蚂蚁沟大队那个“自助购物”发明者，酒蒙子乌勒木吉同志。 “爸！” 看到老曹也跟进来，崔凤兰大眼睛里露出一丝讶异，我爸这是…… 老曹冲闺女咧嘴一笑，自己拽了条板凳坐在角落里，不掺和他们供销社的事情。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老郎跟你们说过我是谁了吧，我也不多废话，我这个人平时很少发脾气，但是你们……” 蒋明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还有你，是怎么干工作的？咱们供销社是干什么的，是服务基层社员，给群众们提供生活便利的，你瞅瞅你们的工作态度，简直比红胡子都不如，瞅什么瞅，说的就是你！凤岭大队销售员郝金梅！” 打扮入时的郝金梅吓得一哆嗦，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郎，这点我要批评你了，怎么带的队伍？” 当领导，讲究个恩威并施，该和善时和善，该发威时发威，要是一味委曲求全，当好好先生，手下这帮人保证蹬鼻子上脸，更加恣意妄为，谁会死心塌地给你干活？ 现在就是他蒋明奇露出獠牙的时候！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给我好好整顿一下队伍，该开的开，该换的换，不然你这个供销社主任也别干了！” 郎主任坐在他左手边，一个劲拿手帕擦汗，对于蒋明奇这个人，他是怕到骨子里！ 别看他平日里笑眯眯一团和气，但人家也是尸山血海里滚过几百遭的人，真要发起狠来…… 到时候他在供销社内那些事，全都给抖搂出来，够他喝一壶的！ 这也是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周建设拎出来当替罪羊的最根本原因！ (本章完) 第585章 王金刚抓到没?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蒋明奇吁了口气，抓起搪瓷茶缸抿了一口温水，“这件事不算完，等会老郎我和你单独说，下面说说供销社重建的事情，咱们这几间房子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有知道的没？” “这事我知道，这几间房还是张大帅那阵由关里来的哥仨修的，叫什么聚盛合，后来小鬼子来了逼着哥仨把这几栋房子贱价卖掉，换了个招牌叫春田洋行，专门卖东洋货物，解放后划为敌产……” 老曹将这几间房的历史娓娓道来，蒋明奇点点头，“从军阀时代到现在，也有五十年历史了，我看房子有很多地方都破损严重，房梁房檩也都弯曲塌陷，不修不行了。” “领导说的是，我也正寻思着给上头打个报告，申请将供销社重修一下……”郎主任叽里咕噜转着小眼珠，急忙附和两句。 蒋明奇微微一笑，我不说你也不说，我说了你才想到吧！ “你那摊工作比较多，眼下又是山货大量上市的季节，这件事就不给你增加工作负担了，老曹、老张、还有建平，你们把整修房屋这件事扛起来，重点是建平，你小子给我认真点，好好设计认真监督，要是修不好，你看我怎么修理伱！” 孙建平心知肚明，蒋明奇这是拿自己“立威”呢，他麻溜站起来，手按在胸前，“请领导放心，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蒋明奇点点头，臭小子！ 有眼力见！ 这个配合打得漂亮！ “最后一个事，周建设这位小同志枉顾上级信任，在担任仓库保管员和山货收购员期间贪污腐化，损公肥私，多次偷盗仓库内货物，向前来卖山货的社员们吃拿卡要，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严重破坏了供销社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给我们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周建设这辈子怕是不可能再翻身了！ 这都给定性了！ “眼下正是山货大量上市的季节，为了不影响群众们售卖山货，我们及时调整了人员配比，将刘桂英同志吸纳进我们供销社队伍，大家鼓掌欢迎！” 哗！ 众人急忙拍手，刘桂英站起来，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蒋明奇指指崔凤兰，“凤兰啊，以后林场那边的山货都归你那个代销点收购了，怎么样有压力没？” “我……保证完成任务！”崔凤兰也学孙建平，表决心！ 人家领导看的是你的工作态度，而不是要帮你解决啥具体问题！ 有问题自己去解决！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桂英这样，你先去太平山大队代销点跟着凤兰学三个月，等到能上手了再来供销社这头，事情就这么定了！” 蒋明奇站起身，“老郎你会后安排整顿一下代销点的纪律问题，揪出几个典型，以儆效尤。尤其是你……说的就是你郝金梅，还有你乌勒木吉，你小子真是懒到家了！” 乌勒木吉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手攥着衣角不敢说话。 “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一般溜溜跑出会议室，来到外面，都长长吁了口气！ 好悬！ 这个姓蒋的真够狠的，看来是要拿我们几个开刀了！ 要不给郎主任上个炮，让他网开一面？ “老郎，把门关上，咱们俩说说话。” 隔着窗户玻璃，孙建平看到两人坐在桌边，郎主任脸色铁青的翻出账簿，蒋明奇也是阴沉着脸，将账簿推到一边，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看嘴唇抖动的速度，应该正在激烈争论某些事情…… “我问你，周建设贪污了多少？又追回多少？” “三，三千块钱……” 郎主任有些心虚的说道。 “三千？郎兆奎，你也不是第一天在供销社上班了，你应该知道欺上瞒下的后果！” “是……是六千，还有一批被他偷运回家的货物没有清点……” “我不管是三千还是六千，明天这个点，我希望看到那一万七千块钱摆在这张桌子上，你明白我意思吧！” “领导我明白！”郎主任脑门上的汗唰唰往下掉，他知道不把那个窟窿填上，上头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了去工作吧！” 郎主任站起身，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溻湿了，他推开门来到外边，蹲在窗台下面，从口袋里掏出烟，哆嗦着手，划了好几根火柴也没点着。 这下完犊子了！ 一万七千块，这是逼着我把那点积蓄连本带利都掏出来了！ 早知如此，就不…… 一朵橘黄色的火苗凑过来，郎主任急忙把烟头凑过去，点燃了，他使劲嘬了一口，烟顺着鼻孔缓缓冒出来，这才觉得焦躁的心好受了些。 “老曹，你们村跑掉那个知青，叫王金刚的，抓到没？” 郎主任擦了把汗问道，老曹把眼珠子一翻楞，“天大地大，上哪抓去？指不定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 “他妈的他可是把我坑苦了！” 郎主任夹着烟，恶狠狠骂上一句！ 老曹心里暗笑这事怨人家王金刚吗？人家偷你的钱，你就瞒报数字想要把窟窿填上，你以为你这招玩得好玩得妙，可惜上级领导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没撕破脸像抓周建设一样把你抓起来你就烧高香吧！ 王金刚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举动，给郎主任以及供销社造成了如此之大的麻烦！ 王金刚现在在哪呢？ 谁也不知道，这孙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小铁柱都快两岁了！ “你先忙着，我回家一趟！” 过完烟瘾后，郎主任终于下了决心，如今不是他交不交钱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进局子，会不会被打成典型，甚至有可能被拉出去枪毙的问题了！ 蒋明奇让他填上那个窟窿，是给他留面子，网开一面，如果自己不识抬举，要钱不要命，那么到头来，怕是钱和命都留不下！ 以他的精明，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只是他这点精明，在蒋明奇面前，不值一提。 人家不动声色，略施小计，就让你乖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这边老曹、老张等领着蒋明奇，坐上马车去找郝木匠这位专业技术人才，郝木匠一听要重修供销社，顿时喜出望外！ 接了个大活！ “我看那房子基础还不错，都是用青砖加三合土修成的，再挺个几十年没问题，就是房顶和窗户什么的都该好好换一换，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木头都烂透了……” 郝木匠翻箱倒柜，找出工具，手握着铅笔左一划，右一划，就是个标准的长方形。 “歇山顶的好看，庄重……这样……” 郝木匠不愧是资深老木匠，划线都不用尺子，刷刷几下，就勾勒出一套歇山顶造型，递给蒋明奇。 蒋明奇大为赞叹，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然还有如此人才！ “这边再改一改，大气一点，不要怕费材料……” 几番修改更正后，蒋明奇看着纸上那套歇山式屋顶设计图，满意点了下头！ 就这个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他再次来到杜尔基供销社的时候，看到郎主任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七沓硬展展嘎嘎新的票子！ (本章完) 第586章 还有这事? “领导你看，全在这了，周建设这小子嘴真硬，死活不肯交代赃款下落，最后还是孙所长有办法，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他才乖乖交出藏匿的现金，我们要给广大派出所工作人员送一面锦旗，好好表扬他们一下啊！” 郎主任满脸笑容，似乎这些嘎嘎新的票子，真就是从周建设家的耗子洞里挖出来的“赃款”一样。 “那太好了！确实应该给他们送一面锦旗！帮了我们多大的忙啊……” 蒋明奇也不点破，而是配合他把这出戏演下去，拿起一摞看了看，扔回桌子上，“能够追回这笔巨款，避免了咱们供销社的损失，老郎你当居首功！” “都是领导教导有方……” 郎主任脸上在笑，心里在滴血！ 老子这么多年的积蓄…… 全没了！ 他吗的！ “老曹你进来！” 半个小时后，曹叔怀里鼓囊囊的，小老头叼着烟袋，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招呼张子义快点给他去趟信用社！ 这么多钱，他可不敢留在家里！ “建平，说实话，咱们爷们也是有缘，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还真有些不太想走了。” 此间事了，蒋明奇让郎主任给他开了一封介绍信，揣进口袋里，孙建平早就套好马车等在门口了。 马车的胶皮轮子骨碌碌转动起来，沿着通往纳河农场火车站的方向迤逦而去。 蒋明奇盘腿坐在马车上，望着已经逐渐成熟的庄稼，和孙建平絮絮叨叨说着话，这几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现在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鹤城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呢！ “叔我也不想让你走！”孙建平说的是真心话。 短短几天时间，这老爷子传授了他不少做人做事的道理，让他受益匪浅。 当以师事之！ “哈哈傻孩子，千里搭长棚，哪有不散的宴席，等你以后去鹤城，别忘了去我家找我，咱爷俩再把酒言欢，聊上它三天三宿！” “那就这么说定了！” 乌龙马扭头看看蒋明奇，忽然觉得这个小老头也是蛮可爱的！ 站在月台上，蒋明奇极目远眺，但见纳河农场的稻田一直连到天边，千顷稻浪随风飘香，微微叹了口气，“建平，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塌下心来，好好帮着乡亲们把生产搞好，把日子过好，不要像某些知青那样每天浑浑噩噩……” “叔我都记在心里了。” 火车哼哧哼哧出站了，孙建平提着老曹他们给准备的山货，帮他送到座位上，看着两鬓已经斑白，神色倦怠的蒋明奇，孙建平没来由心里一酸。 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在内心把这个博学多才的小老头当成了师父！ 如今分别在即…… “叔你照顾好自己，到家了别忘了给我写封信，省得乡亲们惦记。” “好好好，你也要经常给我写信，汇报供销社和村子里的变化，等到伱们把供销社修好，我还要来检查，修得不好可是要返工的！” 蒋明奇握着孙建平的手，依依惜别。 火车汽笛响了，孙建平站在月台上，向远去的蒋明奇挥手致意。 想想这几天经历的事情，真如做梦一般…… 他赶着马车，溜溜达达往回走，没想到刚出月台乌龙马就不干了，杵在原地，嘶嘶的叫。 “咋了，钉子扎脚了？” 孙建平只得跳下马车，乌龙马张张大嘴巴，嘶嘶叫了两声。 罐头啊！ 孙建平简直要气疯了！ 兔崽子，还惦记着罐头呢！ 他只得掏出一罐罐头，给这家伙吃了喝了，乌龙马这才舒爽打了个响鼻！ 痛快！ 来，上车，回家去喽！ 吃完罐头的乌龙马精神百倍，拉着马车一路小跑，刚到小桥边上，就看到砖窑那边人声鼎沸，老曹正领着乡亲们拖土坯，准备烧砖呢！ “建平回来了，把蒋明奇送上火车了？”老曹擦擦手上的泥，问孙建平，孙建平点点头，“送上火车了，叔这是……” “烧砖啊，歘在还没秋收的时候烧上两窑砖，这不是么修供销社得用些砖，咱们自己有窑自己烧就完事了，要不还得花钱买。” 老曹叼着烟袋，手上的活却没停下来，很快就脱好了一块土坯，用一把弓子刮掉多于的泥巴，小心翼翼提起模子，又抓起一把烂泥塞进去压平。 “叔，问你个事……”孙建平压低声音，“蒋叔给了咱们多少维修费？” 提及这事，老曹停下手里的活，嘿嘿一笑，“你猜呢？” “两千？” 老曹笑着摇摇头，比划出四根手指，“老蒋这人吧，做事讲究，这是明摆着让咱们爷们赚这票钱，你可别跟外人说啊，要不借钱的又乌泱乌泱的了！” “我知道，我又不傻！”孙建平撸起袖子，也帮着忙活起来。 这一干就是一天，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才停下来，孙建平直起身，揉揉酸疼的腰，目光望向于圩子方向，“叔，那边地里咋还亮着灯呢？” “他们这不是改种萝卜白菜了么，这是大半夜劈白菜叶呢！” 老曹凑到河边洗了手，叼着烟袋，靠在桥边看看于圩子那片被洪水冲垮的山坡地上来回晃动的灯光，脸抽抽了一下，“上头说是派调查组下来调查，来可是来了，连个屁都没查出来，转悠一圈就蹽没影了。” “就是走个过场呗？” “现在不都这样？一个个的，哪有正经给咱老百姓办事的？”老曹抱怨两句，远处走来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准女婿罗世红。 “爸，弟，闲着呢！” 他递给老曹一个包袱，老曹接过来，感觉挺沉，“这孩子，又往家里拿东西！有钱你攒点将来过日子还得用呢！” 他倒是没有把东西包袱还给罗世红的觉悟。 “就是厂子发的点东西，不值啥钱，拿来给您老尝尝，我妈呢？” “回纪家油坊了，这不是眼瞅着收山货了，人家供销社把她们那个点定成了山货收购点，你妈怕她们忙活不开，就回去帮着忙活了。” “她们？” “你这几天没来不知道，你张叔家大儿媳妇这不也让供销社招去了……对了你这几天干啥去了，咋不见你人影？” 老曹从包袱里拿出一袋小麻花，扯开包装袋，给孙建平抓了一把，问道。 “厂子里把我叫回去，处理点人员调配的事情，爸你知道么，好像是咱们要和小鬼子和好了，现在上头正挨家挨户调查谁家有当年留下的小鬼子……啊呸呸，遗孤，要动员他们回东瀛去……” “还有这事？” 老曹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老张媳妇，还有老陈媳妇，不都得…… “我们厂子也有不少，得十七八个吧，上头的意思是为了两国友好，希望他们能回去，有几个死活不肯走，我也犯难呢！” 身为建设厂劳资科科长，罗世红的确很头大！ 上头的政策向来都是这样，名义上是动员、鼓励，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命令！ 必须得执行！ 可是人家不走，你能咋办？ 扯着腿扔进太平洋里？ 开玩笑！ “吃饭没，走，回家里垫补一口，瞅你这一天天造得……戗毛扎刺，胡子也不刮刮，又瘦了一圈……” 老丈人心疼女婿，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爷仨顶着满天星光，进了家门。 (本章完) 第587章 这娘们真要走啊! 第587章这娘们……真要走啊！ “这么说，凤兰转正有望了？” 李秀芝简单做了两个家常小菜，罗世红也不客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席间谈到蒋明奇这个人，他震惊不小，蒋明奇？ “那人爸你们不了解，人家是鹤城供销社系统里最大的领导，整个地区的供销社都归他管，权力大了去了！” “那么讷么？”老曹一脸惊讶。 “建平应该听过联和行吧，人家当年就是联和行的创始人，后来因为受到了冲击，才被安排到鹤城当这个供销社的社长，那个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可是个奇才！” 罗世红为没有见到蒋明奇一面而扼腕叹息！ “爸，下次他来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让我也上一面，受受教育！” “行，没说的，对了建平他说还啥时候来？” “上冻之前，咱们把供销社修好之后他就来，要检查一下咱们的工程质量呢！” “那都不是事，明天这么整，我领人脱土坯烧砖，你领人赶车从林场往外拉木头，我都和苏厂长说好了，几方木头多少钱……” 老曹絮絮叨叨布置工作，外边匆匆走进来一个人，老曹定睛一看，我去，贵客啊！ 于长海！ “长海吃了没，坐下吃点！”老曹笑呵呵招呼他进门，于长海摆摆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抓起笸箩自顾自卷了一根烟，“我吃完了，那啥老曹，我问你个事，选队长是不是得全体社员投票？” “对啊，咋了，长顺要不干了？” “嗯，长顺不想干了，宏斌要干，正撺掇人投他的票呢，我寻思吧我好歹也是干部退下来的，不能就这么往家里一躺放挺了，还得继续出来发挥余热啊……” “那是那是，宏斌那孩子想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谁能信得过他啊！”老曹心里暗笑老东西，这是攥惯了印把子不想撒手了！ 大队长让人撸了，回去和侄子俩抢小队长！ 真不嫌磕碜！ “那我……现在是不是还能参选？” “那指定能，只是剥夺你大队长的职务，又不是剥夺你的选举权，放心干吧！”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指定能行！” “能行是吧！那我心里就有底了！” 于长海说完，瞅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见都是土豆茄子酱什么的，一撇嘴，“你是真抠，女婿上门都不知道给做点好的，你们吃着吧，我回啊！” “建平送送伱于叔！” “不用了待着吧！” 于长海风风火火出了门，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汪汪！”小豆包这才想起来叫上两声，孙建平蹲下来，拍拍牠的小脑瓜，倒也纳闷，队长的那一千个工分就这么重要吗？ 于叔真是百折不挠！ 都被撸下来了还想着往上爬呢！ 瞧瞧人家这韧劲儿！ 不服都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领着王连生、张子义、老蔡头等人，赶上马车去后边红星林场，往供销社拉木头。 供销社这边也把房子腾出来，选了一间仓库当临时售货点，从三棵树请来的技术型人才郝木匠正领着他的儿子和两个本家侄子当帮手，扯着大锯破木头。 对于他这样的全能型木匠来说，整修房屋，换个房顶倒不是什么难事，做细木工活，打造几扇窗户窗框也不在话下，难就难在他没有几个得力的帮手，自家子侄虽然是从小跟着他做木工活，但一个个悟性太差，死目卡尺眼脑瓜子都不带转弯的，教了一遍又一遍，做起活来却仍是丢三落四，还得他帮忙收拾烂摊子。 郝木匠只能让他们去干一些粗重的活，比如说破木头。 这帮憨小子倒是干得开心快乐！ “你这下手够快的！” 张子义赶着马车过来，将满满一车红松木一股脑的卸到供销社门前的空地上，和郝木匠聊天打屁。 “干点活没个沙楞劲儿能行？对了老张你回去告诉老曹抓紧把瓦烧出来，我这边打好了木架子就得上梁了！” “烧瓦得找泥水匠，咱们这有吗？” “好像前屯有个老头会，你让老曹去打听打听，可不能拖啊，要是误了工期……” “知道了，我回去和他说一声！” 张子义牵着黄骠马，重新把马车套好，这匹花了三十块钱从小西山买回来的瘦马现在也能拉车干活了！ 又是一个壮劳力！ 二马架干别的不行，养牲口可是头号风水宝地！ 张子义抡起鞭子，往公社那条通往县城的道路扫了一眼，看到有几个妇女拎着大包小裹在路上等跑线的客车，心里就是一翻个！ 他鼻子一酸，抹了把眼泪，抡起鞭子抽了个响！ 等木头全部运到位的时候，吕主任也坐着方便车来到纪家油坊，召集所有小队开会！ 会议的主题有两个，一个是切实做好秋收工作，要做到颗粒归公，在大灾之年尽可能地挽回收成；第二件事就是动员留在当地的东瀛遗孤回返工作。 “人家要是不走咋整？” 老曹清清嗓子问了一句，吕主任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挠挠头，“你别闹，哪有不愿意回去的？”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老曹蹭蹭鼻子，“那这个事得凭自愿吧？” “自愿……那肯定是自愿，人家不回去咱们也不能扯着腿扔上火车，那不是人干的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有愿意回去的来公社报名，到时候上头会安排他们回去。” 张子义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木头纹路，神情有些惆怅。 “行了就这两件事，散会吧，老曹你留下，我有点事跟你说说。” 吕主任单独把老曹叫进隔壁会计室，两人嘁嘁喳喳唠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老曹有些郁闷的点起一袋烟，跳上马车，孙建平一抡鞭子，乌龙马颠颠跑起来。 “叔，吕主任又有什么最高指示了？” “还能有啥事，养猪呗，我说那玩意不好养，他就跟我俩死犟，这是上头的命令啥啥的，真想给他两撇子！” 孙建平笑了两声，真有意思！ 敢打公社主任，小老头要步于长海的后尘了？ 张子义全程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老曹知道他心里记挂着啥，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她要是心在你这，不用留也跑不了；要是心不在这，你留也留不住。” “唉！” 张子义惆怅抓了把头发，“你能让我消停会不？” “艾玛你还来脾气了，消停消停，让你消停！这一天天的，挺大个老爷们……” “敢情不是你媳妇了！” 张子义没好气回怼一句。 “叔，你过来！” 孙建平眨眨眼，凑在他耳边嘀咕一句，张子义脸一黑，这孩子，净会出馊主意！ 咱老张，铁塔的汉子一个，咋还能像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抹眼泪？ 进了屯子，张子义调下马车，甩开大步子往家走，刚进家门口，就看到媳妇张齐氏站在门口，正和王月娥俩有说有笑浆洗衣服。 看到挂在晾衣绳上那一串花花绿绿的衣服，张子义心里又是一哆嗦！ 那件白色绣着樱花的，不就是当年第一次见她面的时候穿的那件？ 这娘们…… 真要走啊！ (本章完) 第588章 没你我还活不了了? “当家的回来了！咋耷拉个脸，谁给你气受了？” 看到丈夫回来，张齐氏擦擦手站起身，迎上来，笑着揶揄一句，张子义勉强挤出个笑，沉闷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娘，我大好像不太高兴？” 王月娥见公爹脸色不太好，小声嘀咕一句，张齐氏摆摆手，跟在老张身后进了屋。 “当家的，我跟你说个事。” 她一蹁腿坐在炕头上，拍拍人高马大的张子义，张子义烦闷坐起来，看了媳妇一眼，见她脸色严肃，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最后摊牌的时候到了吗？ 你不看我的面，也得看仨孩子…… “你说吧！” 张子义抓抓乱糟糟的头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天马香烟，往外抖搂一下，竟然都抽没了！ 他烦躁的把烟盒扔在地上，张齐氏看着被捏成一团的烟盒，嘴唇蠕动一下，“我跟你说个要紧事。” “快说吧！” 张子义把心一横，不就是想走了么？ 那你就走！ 没你我还活不了了？ 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当年就不该救你，救了伱你又要跑回去，那个小破岛有啥好的，不一定哪天地震就给震没了…… “咋了，生气了？”张齐氏笑吟吟凑过来，捏捏他的下巴，张子义把牛眼珠子一瞪，“你说不说？不说我出去干活了！” “干啥活干活，一天天的就知道干活……你看你这胡子拉碴的……等会你洗洗，我给你理理胡子，造得像个要饭花子似的……” 得！ 这还没走呢，就开始嫌弃我了！ 跟我睡觉给我生孩子的时候咋不说这话？ 女人！ 变心真快！ “我跟你说个事，前屯不是有我们几个同伴嘛，前屯动员她们回去，那天来问我回不回去，别动，这根汗毛咋这长，你瞅瞅！” 她从张子义脸上拔下一根长长的白毛，递到他面前，“跟白毛老怪似的！” 张子义白了她一眼，复又躺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她们让你回你就回呗，反正这个家离了你我也照样能支棱起来，现在俩儿子都找着媳妇了，就剩富明和宝庆俩小崽子，我咋都能把他们俩拉扯大……” 张子义说到这眼睛亮晶晶的，他转过身，抹了一把眼眶，张齐氏笑呵呵看着他，“咋还哭了？” “没哭，眼睛迷了！” “让我帮你吹吹……” “用不着！” 他甩手推了媳妇一把，张齐氏半天没吭声，他以为是自己使劲使大了推疼了媳妇，急忙转头一看……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张齐氏搂住他的胳膊，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说实话？” “切！”张子义不屑撇撇嘴，“我舍不得你？你爱哪哪去，就凭咱老张，找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姑娘费劲，三四十岁的老娘们随便挑！” “说气话？” “才不是！”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要走赶紧走，别等会赶不上火车了！” 呦呦呦…… 才不是…… 这是二虎山大炮手嘴里说出的话？ 好傲娇哦！ “你说，你稀罕我，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张齐氏扯扯他的胡子，嘻嘻笑道。 “我……”张子义往窗外扫了一眼，见王月娥坐在院子里，装模作样洗衣服，偷听屋子里来人唠嗑，使劲咳嗽一声，“月娥啊，我看要坏天啊，你去抱点柴火进屋！” “知道了大！” 把二儿媳妇支走，张子义坐起来，一双虎眼盯着媳妇，嘴唇动了几下，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不说是吧，那我可真就走了！” “走走走，没人留你！” 呦呵！ 这老爷们嘴真够硬的！ 今天我还整不了你了！ “那我可真走了，人家东瀛那边可比咱们这过得好，吃香喝辣的，我去了可就不回来了！” “爱回不回！” 张子义斩钉截铁！ “仨孩子我也带走，俩儿媳妇我也带过去，宝庆我也抱走，再咋说人家孩子叫了我半年娘呢！” 张齐氏仍旧是笑，故意气他，张子义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瞅瞅外边，见王月娥还没回来，清清嗓子，终于艰难开口了！ “媳妇别闹，咱能不走吗？” “不行啊，我家老爷们不要我，都要把我撵出门了，我得走，你让开点我收拾收拾东西……” 张子义突然张开双臂，把媳妇搂在怀里，“不行，我不让你走！” “真不让我走？” “不让你走，谁敢让你回去，我就拿枪崩了他！你是我媳妇，我的心肝宝贝，这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王月娥偷偷躲在窗户下面，捂着嘴偷笑！ 没想到人高马大，性格粗狂的公爹，竟然还能说出这种甜得腻人的情话！ “那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一席话说得张齐氏心里暖洋洋的，臭男人！ 我知道你心疼我，就是死鸭子嘴硬，连句关心人的话都不会说！ “不让你走就不让你走，咱俩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媳妇你别走求求你了……” 张子义这下真哭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张齐氏也慌了，她只是想逗一逗丈夫，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走？ 家人都埋在前屯葫芦沟，就算回东瀛也是举目无亲抬头无望，再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都在这，当妈的还能扔了孩子不要，非得跑去那个把他们扔在东北自生自灭的所谓“母国？” 这片土地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母国！” “乖别哭了，五十来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也不怕人笑话，听话……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抱抱抱抱……” 张子义伏在妻子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把最近这阵子的憋闷委屈都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走不走，留在这守着你伺候你陪着你……咱俩生生世世都不分开……别哭了啊……” “真不走了？”张子义抬起头，两眼红红的像桃子。 “都说了不走，你还信不过我？”张齐氏笑着捏了他一把，没来由也是一阵心酸！ 我的男人啊！ 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最好了！ “说话算话？” “拉钩！” 王月娥哭笑不得的看着公婆俩人像小孩似的拉钩发誓，这一幕也让她对老公爹有了全新认识！ “建平这孩子，净出馊主意，不过话说回来，还挺好使！” 哭过闹过，俩人觉得格外畅快，手拉着手躺在炕上，张子义噗嗤一笑。 “建平又给你出啥注意了？”张齐氏预感不妙，本想着借着这事让他紧张一下，以后多关心关心自己，别一天天就知道摆弄破喷子！ “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张齐氏不疑有诈，凑过来，被张子义一把抱住腰，狠狠亲了一口，臊得她脸都红了。 “你呀你呀，老没正经……都老夫老妻了，还扯这个！让儿媳妇看到还要不要脸了！” “月娥出去抱柴火了……这孩子抱柴火咋这么久……” “咳咳！”躲在窗台下面看热闹的王月娥故意咳嗽一声，吓得两人急忙分开，张齐氏气恼捏了丈夫一把，疼得张子义一呲牙。 “大，娘，抱哪垛柴火？” 王月娥走进门，扫了一眼俩人，明知故问。 “就，就先可着西边那垛烧……” 张齐氏小脸红红的，低头一看衣襟不知道啥时候被扯开了，急忙转过身掩饰过去，手指又狠狠掐了张子义一下，疼得他脸都变了形！ 臭男人！ 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张子义疼得龇牙咧嘴，也有些懊悔…… 这手啊，自觉不自觉就钻进去了…… 老夫老妻，习，习惯了嘿嘿…… (本章完) 第589章 你咋办，你去找凤珠啊! “你呀你，一天天的没个正行……” 张齐氏红着脸把衣服扣子系好，张子义憨笑两声，“看着就看着了呗，那有啥……” “有啥有啥，咋你说有啥，人家媳妇心里不得琢磨这对公公婆婆都啥人呢，四五十岁的人了大白天还整这事……” “反正你是我的，这辈子都不准走！” 张子义瞅瞅儿媳妇走出门去，一把搂过媳妇，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这虎玩意，脸都让你给嘬青了！”张齐氏一脸娇羞。 “现在前屯那帮老娘们都撺掇要回去呢，她们屯子今年旱得冒烟，粮食打不了多少，眼瞅着明年又要熬春荒，这不是寻思找找那边的家里人……” “前屯确实太穷了，对了我给你提个醒，不走是不走了，但这事千万别跟大儿媳妇说，我记得有一次提起你们的人，把那丫头恨得牙根直痒痒，要是她知道你……还不得翻脸啊！” “等伱想起这茬，黄瓜菜都凉了！”张齐氏笑着戳了下他的胳膊，“她们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来，一个个有家有口的，也是难肠事……” “唉，谁说不是呢！对了那谁，陈培林媳妇，还有金城媳妇啥态度，她们俩走不走？” “幸子好像是要走……纱奈我不知道，她也没跟我们说，估计也不想回去……” “甭管谁走不走，反正咱们不走，听着没？” 得，又来！ 这老爷们，刚才还哭哭啼啼赖赖唧唧闹脾气，现在就跟我俩耍横了！ “听着了当家的，不走，一辈子陪着你！”张齐氏笑着捏捏他的脸，“瞅瞅你造得，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跟要饭花子似的，我给你拾掇拾掇。” “你这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我哪有心情理胡子？”张子义一副委屈巴巴模样，“你走了我咋办？” “你咋办，你去找凤珠啊，像老曹那样，来个再续前缘！” “去你个蛋，凤珠哪有你好看，虎超超跟个假老爷们似的女土匪，白给我我都不要！” “哎呦呦，还挺挑，那你说我哪好看？” 张子义白了她一眼，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那个深埋在衣物下面的柳条箱，打开，取出一个镀银小铁盒，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齿，浅笑嫣然，正是张齐氏年轻的时候。 “日子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二十多年了……”看着昔日容颜，张齐氏幽幽叹了口气，“也就你把我当个宝宠着护着。” “啥话，自个媳妇哪能不心疼！” 张子义又冒出一句土味情话，臊得张齐氏脸一红，“知道我是你媳妇，还张口凤珠闭口凤珠？以后不准提她，一想起她我就来气！” “是你提……” “还嘴犟？”张齐氏嘴角一抿，杏眼一斜，吓得张子义连忙举起手！ “保证不提了！” “这还差不多！我听说想要回去，人家那头不给报销路费，还得自己掏钱，幸子家也挺穷，那天跟我借钱了，我寻思咱也不能看着吧？” “我看看我这还有多少……” 张子义一股脑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倒在炕上，张齐氏拿了一张两块的，“多多少少就这些吧，你说她家也一大堆孩子，要是走了陈培林以后的日子咋过？” “那老娘们……陈培林就是个熊蛋玩意，没把她打服，想走？以前想啥了，现在想走？要是我，啪啪两个大耳雷子……” 张子义气得咬牙切齿，张齐氏噗嗤一笑，“你可拉倒吧不知道刚才是谁哭叽尿嚎的不让我走……” “咱俩那不是……”张子义往外边扫了一眼，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真爱嘛！” “去去去，搁哪学得这么麻人的词儿，是不是建平教你的？这孩子，就不教你点好的！”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张齐氏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嘿嘿嘿……” 张子义把钱又都划拉起来，一张张迭好，塞给张齐氏，“以后咱家还是你管钱吧，我花钱没个算计，东扯两下西扯两下就都拽吧没了。” “那我把钱都划拉走，把孩子也都抱走，让你一个老光棍自个在家，抱着枕头哭！” 张齐氏故意吓唬他，老张同志脸一红，面露为难之色，“不是拉钩说好不走么，咋还提这茬？” “好了不提了，再也不走了！” 张齐氏瞅瞅没人，在他那张老脸上亲了一口，“放心吧死鬼！” “嗯嗯！” 张子义使劲点头！ 陈培林站在自家院子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脸色阴沉得难看。 他媳妇新垣幸子已经拿定主意，要趁着这次机会回东瀛老家看看，和张齐氏也就是斋藤齐子不一样，她的父母都从葫芦沟逃了出去，顺利回到了老家，还几经辗转给她寄来了一封信。 屋子里孩子们一个个泪眼朦胧，抱着妈妈的手不肯松开，钱慧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默默掏出十块钱，悄悄塞进已经打点好的行装里。 陈婶的心情也不好，把这几个孩子看了又看，似乎想要让将他们记在心里，孙建平匆匆忙忙跑进来，手里攥着厚厚一沓刚刚洗好的照片，他一大早就跑去县城照相馆，将曹叔结婚时照的照片给取了回来。 “陈婶，照片都在这了，你看看要拿哪张？” “建平都给我吧！”陈婶接过来，一张张翻看，照片上孩子们的笑容如鲜花般灿烂，她实在难以做出抉择。 “妈，能不走吗？” 大女儿陈艳芝拉着母亲的衣袖使劲攥住，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妈必须回去一趟！”陈婶的态度非常坚决！ “你姥姥姥爷就我一个女儿，妈就是回去见他们一面，这次要是不去，以后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妈你还回来不？”二女儿陈艳琴哑着嗓子问道，这一问把她给问愣住了。 回来…… 去容易，想回来，怕是……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俩女儿恋恋不舍放开母亲的衣袖，陈婶下地来到外边，看看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抽烟的丈夫，关切把他手里掐着的烟接过来，“培林，你别这样，我心里都不好受了，我这一去几个月就能回来……” “要是回不来呢？” “回不来……”陈婶抬头看看东边的天空，神色有些落寞，“要是回不来，你就再找一个吧！” “腿长在你身上，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我只希望你能记得这个家，记住这几个孩子。” “你是我男人，我怎么会忘了你，忘了孩子们？只是我父母……唉！” “东西都收拾好了？” 陈婶轻轻点了下头，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走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陈培林站起身，毅然决然的走进屋子里，把行李都提到外边，看到这一幕，几个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连最小的小铁柱也被吓哭了，钱慧珺急忙抱过他，轻声哄着。 丈夫提着行李走在最前面，六个孩子齐刷刷站在门口，哭得红红的眼睛眷恋望着远去的母亲，陈婶忽然转过身，面向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家，跪下来，郑重磕了三个头！ (本章完) 第590章 你不稀罕你们家老张你早跑了! “妈！” 孩子们又哭成一片，陈婶此刻也是泪眼朦胧，看了看孩子们，却仍旧一狠心，转身走出自家院子，走上小桥，上了马车，直奔前屯方向！ 那里还有几个随行的同伴等着她一起回去。 回她们那个小岛上。 张齐氏和徐金城媳妇——北野纱奈站在小桥边，目送她离去。 “你不走？”张齐氏咯吱一下徐金城媳妇，她噗嗤一笑，“我回去干啥，人家都不要咱们了咱们还腆个逼脸回去看人脸色？再说了孩子都挺大了谁扯这个！” “我看啊你就是舍不得你们家金城！” “姐姐这话你可说着了，我就稀罕我们家金城，一天都离不开他，你别臊我，你不稀罕你们家老张你早跑了！” “去伱的，越说越下道了！” 张齐氏脸一红，掐了她一把，又扭头看看跪在前面盐碱地里，目送母亲离开的陈家的四个亲生孩子们，“这几个孩子以后可咋整？” “唉，作孽啊！” “这就走了？” 得知消息的老曹闻言震惊不小，他原本以为徐金城媳妇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毕竟这帮东瀛媳妇里属她年纪最小，可没想到走的竟然是陈培林媳妇！ “嗯，下午走的，就你们去请泥瓦匠师父的时候……”张子义有些得意，陈培林这个倒霉蛋，定成分定了个地主，在屯子里窝囊受气，娶了个东瀛媳妇又跑了，留下他和四个孩子过活…… 你说这事闹得！ 反正我媳妇没走！ 嘿嘿！ “哪有这样当妈的，自己回老家逍遥快活，把孩子扔在这，得亏没碰到我，不然看我不损她一顿！” 李秀芝气得够呛！ “别这么唠嗑，人家也是为了回去看看爹妈……四个孩子……” 老曹也犯难了。 “建平干啥去了？”他满屋子撒么了一眼，也没看到自己的“参谋”，急忙追问儿媳妇。 “啊……这不是么陈婶一走，慧慧那丫头觉得再在那住着不方便，就跟建平说要搬隔壁那院住去，俩孩子这不是收拾屋子去了么！” “也是，这女人一走，家里剩个老爷们，确实犯说道。”老曹觉得钱慧珺这个选择是十分明智的，丫头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很通透！ “那啥，你帮他俩忙活忙活去！” “嗯呐！” 李秀芝推门走了出去，老曹凑到张子义身边，和他对了个火，“人家这都蹽杆子挠杠子了，你媳妇啥时候风紧扯呼啊？” “我媳妇？甭提了！”张子义夹着烟，脸上露出十二分的得意，“我跟她说要不你也回国得了，省得天天在我跟前转悠，碍我的眼，你听听她咋说的？” “咋说的？” “哭了！”张子义把手一扬，“那家伙俩眼哭得跟桃儿似的，抱着我的胳膊就嚎上了，哎妈呀老公你不能让我走啊，我离了你我活不了了啊……就整这死出，我这一看人家不想走还能咋整，留着吧！” 老曹歪着头，仔细打量张子义好几眼，看得他心里发毛，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你是真能扒瞎，那你跟我说说，你这眼睛咋红了？得红眼病了？” “进……进灰了，揉的！” 张子义大声辩解道，老曹给给一笑，“别跟我俩扯哩哏楞了，我还不知道你？把你那小媳妇稀罕的跟个宝似的，我看是你哭叽尿嚎不让人走吧！” “没，没有的事！”张子义顿觉尊严受到了侵犯，噌的一下站起来，“就咱老张这个头，这名声，走到哪还能找不到一个媳妇？我不让她走？那么稀罕她呢！她走我可不拦着！” “行了别吹牛逼了，你啥尿性我还不知道？唠点正经的，现在就是三个事，一个是烧瓦片，一个是拆供销社房顶，第三个事就是秋收，我和建平商量了一下，这么整，咱们分成几个小队，就按照外出务工那样式的，一天一人开一块钱，完了每人再给队上交三毛，我看人郝木匠他们屯子都是这么整的……” “我领一队拆房顶，让建平领一队烧瓦片，剩下的人你划拉划拉先把稻子割了，我看稻子上得差不多了。” “先不着急割稻子，这不还没下霜么，再长几天，能上一点是一点，我先领人把挨着小西山的苞米唰了，这帮王八犊子是真能偷……” “行，就这么定吧！” 张子义扭头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回家陪媳妇去啊？” “你待着吧老登！一天天就你屁话多！” 张子义欠欠在老曹脑瓜顶拍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跑，气得老曹抄起鞋子扔出去！ 王八羔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张子义哼着小曲，心里美滋滋的，走到家门口，看到窗户里透出的橘黄色灯光，心里甭提多舒服了！ 家里，孩子们凑在一起，吵吵嚷嚷打扑克，张齐氏坐在炕头，给小宝庆织毛衣，在看到他走进门，张齐氏抿嘴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几乎都要化出水来！ 老张喉结动了动，一蹁腿坐在炕沿上，悄悄伸过手，握住媳妇的手腕。 媳妇在家…… 真好！ “明天就收拾秋了？我还寻思领孩子们多捡点山货，给月娥他家邮寄过去点，关里日子不好过，咱们能接济点是一点。” 得知明天就要开始收割紧邻小西山的苞米地，张齐氏有些惊讶，想想也是，小西山那帮贼一个个的瞪着俩眼珠子盯着本村那几块地，再不收都让他们给偷没了！ “我和老曹说了，我领一队人去帮供销社拆房顶，挣的钱就都给月娥他们家寄过去，再咋说也都是亲戚……” 王月娥坐在炕梢，笑眯眯看着富田、富才和刘桂英打扑克，听二老这么说，蓦然有些脸红，“大、娘，真不用，我们家……” “行了二闺女，一家人就别客套了！”张齐氏笑着打断她的话，“谁家不都是互相帮衬，互相拉扯起来的？” “那……那行吧……” 一番话说得王月娥心里暖呼呼的。 这家人真不错！ 张子义轻轻捏捏媳妇的手，给给一笑，换来张齐氏一个白眼！ 欠爪子，别摸摸索索的！ 忘了白天让儿媳妇撞破的时候了？ 都要当老公公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孙建平和钱慧珺正在收拾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陈婶一走，钱大小姐也觉得再在陈家住下去不是回事，反正自己又不是没住的地方，就和孙建平商量了一下搬了过来。 这边被褥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她只把自己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堆书带了过来，剩下的全都分给陈家姐弟们了。 “你说陈婶这一走，我心里也不好受，以后陈叔一个人带着一大家子，日子可咋过？” 钱慧珺坐在炕头，握着针线绷枕套，想想又放下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陈婶就怎么能狠下心一走了之呢？” “这件事咱们是没有资格置喙的，毕竟我们没办法站在陈婶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艳琴他们兄妹几个，还有小铁柱，咱们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再咋说你也在人家住了小两年时间，多少是个情分……” 孙建平笑着把被褥迭好，放在一边，钱慧珺抿嘴一笑，“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如此明事理的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是不是觉得我身上的优点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 “对哒！不过你还有最大的一个优点！” “什么？” 钱慧珺伸手捏捏他的脸，“脸皮厚啊，用这根针都扎不透！” “好大胆的小妞，看我……” “咳咳！” 窗外传来李秀芝的咳嗽声，门开了，小豆包第一个冲过来，冲两人汪汪直叫！ 干啥呢！ 背着狗子干啥坏事呢！ 如实交代！ (本章完) 第591章 活还没干呢，就先造上了? “都说小鬼子心狠，这下算是领教了，四个孩子说扔就扔，搁我我可干不出这事！” 李秀芝笑眯眯走进屋，看这俩人脸红红的，低着头坐在炕沿边上，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理解！ 毕竟大家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嘛！ 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和春贵闹得比他们还疯呢！ “也许陈婶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钱慧珺为她辩解了一句，李秀芝哼了一声，“咱就说这女人，嫁了人那就得把心收到自个家上了，四个孩子甩手不要，拍拍屁股跑了，他们小鬼子那边都是这风俗，结了婚的闺女还得顾着娘家呗？” “没有的事，他们那头女孩子出嫁，轻易是不能回娘家的，除非是出了重大事情！” “唉，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李秀芝对陈婶回国这件事非常愤慨，就是小猫小狗，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都有感情，更别说这边已经有了完整的家庭和四个孩子！ 真是…… 这一走，怕是要家破人亡！ “甭说人家了，说说你俩吧，啥时候把事办了？嫂子可是馋喜酒了！” 李秀芝咯吱一下钱慧珺，逗得她咯咯直笑，“嫂子你别这么催嘛！早晚的事……嘻嘻嘻痒痒，建平哥快帮忙！” 她逃出李秀芝的魔爪，躲到孙建平身后，冲李秀芝扮鬼脸。 “咋今晚上你们俩在这屋睡了？” 钱慧珺脸臊得通红，“才不要，我们俩说好了，不到结婚，不……” “不咋样？” “诶呀嫂子你……” 把她羞得差点钻进炕洞里去！ “建平那你还坐着干啥，走回去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李秀芝笑着拍了下孙建平的肩膀，孙建平站起身，“那慧慧你今晚就在这睡吧，要是害怕，我把老猫抓过来陪着你。” “别介！” 钱慧珺连连摆手，把那只猫整过来，我更害怕了！ “汪汪汪！” 小豆包挺身而出，摇摇尾巴，看样子是想保护女主人！ “还是豆包最好了！” 钱慧珺趿拉上鞋子，一把抱起小豆包，豆包哼哼唧唧摇着尾巴，伸出红红的舌头去舔她的手心。 “你叔也是的，认死理，非得到二十岁才让伱们俩办事结婚，要不是不是现在孩子都抱上了？” 李秀芝一边走一边抱怨，孙建平笑笑，“其实我们俩也想晚点结婚，生孩子太早，就没有精力去搞别的了……” “真是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想法，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我是给他们老曹家完成任务了！”李秀芝想想陈家那四个孩子，叹了口气，“建平你先回去吧，我去陈叔家瞅一眼。” “嗯！” 孙建平走到老曹家大门口，老猫咻的一下跳到他肩膀上，舔舔爪子，见女主人往屯里去了，喵叫一声。 “干啥你都管，走回家！” 他抬手拍拍猫头，惹得老猫老大不乐意，挥起爪子也拍了他一下。 臭小瓶子！ 真能叨欠！ 一个多小时后李秀芝才回来，还抱回来一个小孩子，竟然是小铁柱！ “叔叔！” 小铁柱看到孙建平，疯了似的扑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直笑，“叔叔我好想你啊！” “傻孩子，叔叔也想你！”孙建平笑着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小兴文一骨碌爬起来，冲他招招手，小铁柱马上扔了孙建平，撅着屁股爬进小兴文的被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哥哥搂着我睡觉觉！” “这孩子咋给领来了？” 老曹放下收音机，看到小铁柱，也是愣了一下。 “陈叔这人真是的，好像丢了魂似的，连晚饭都没给孩子们做，我去给他们烧了把火做了点饭，这孩子……” 她摸摸小铁柱的小脑瓜，“我看陈叔也没心思养活了，爸要不抱咱家养活吧，我倒是挺稀罕这小玩意……” 老曹看看和小孙子玩在一起的小铁柱，心里没来由也是一酸，爹不要妈不要的孩子，像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真是命苦！ “你稀罕那就留下吧，咱家又不缺他一口饭吃。” 老曹伸过手，捏捏小铁柱圆润的小脸蛋，“铁柱，过来让爷爷抱抱！” 小铁柱钻出被窝，搂住老曹的胳膊，甜甜叫了声爷爷，叫得老曹心花怒放，“诶，好大孙，来亲爷爷一口！” 吧唧！ 小铁柱凑到老曹那张老脸上，嘬了一口，把老曹乐得嘎嘎的，“好孙子，以后就在爷爷家住了，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没想到这孩子却愣住了，歪着头瞅瞅李秀芝，“婶婶，我要回家！” “回家？” “嗯，妈妈出门了，我要回家等她，她回来找不到我要哭的……” 一句话把大家伙说得心里都酸酸的，李秀芝对陈婶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傻孩子，等你妈回来，她会来找你的，你就安心在爷爷家住下，爷爷给你炖肉吃！” 老曹笑着搓搓小家伙的小脑瓜，这孩子头发茬很硬，估计长大了也是个犟种。 “那……那行吧，妈妈说过几天他就回来了……给我带好吃的呢！” 傻孩子，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傻等呢！ 真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小铁柱和小兴文兄弟俩睡一被窝，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把被子都蹬掉了，孙建平不得不爬起来给俩孩子盖好被子。 老猫蹲在窗台上，搂着小猫崽，看到他起来帮孩子们盖被子，轻轻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前两天小铁柱还吵着回家找妈妈，怕妈妈回来见不到他会着急，不过住了几天之后，小家伙就有些乐不思蜀，再也没提这茬了。 月月喜提一个小跟班！ 九月份月月就该上育红班了，小丫头磨磨唧唧不想去，直到挨了老爸一记炮脚，这才悻悻背起小书包，跟着哥哥走上十里路，去太平山大队育红班上学。 小铁柱刚乐呵几天，又没伴了，每天只得和豆包、老猫打涟涟，把老猫烦得一看到他就跑！ “叔叔，小果子真好吃！” 小铁柱跟在豆包身后钻进隔壁的蓝莓园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熟透的蓝莓往嘴里塞，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回家，站起来，挥舞着小手大声嚷嚷。 孙建平笑着招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隔着院墙扔了过去，小家伙一骨碌爬起来，和豆包俩抢糖吃。 “这憨小子！” 孙建平笑了笑，将从前屯请来的泥瓦匠师傅请下马车，“您老先歇会，等会我带您去砖窑那，教教我们瓦片怎么烧。” “诶嘛，这一道差点没把我颠零碎了！” 泥瓦匠师父是个将近七十的老人，姓唐，满头花白的头发，走路都胎胎歪歪的，为了给供销社烧瓦片，孙建平专门赶车去了趟他家里，给他开出每天三块钱的高工价，人家老头子才愿意走这一遭。 “老爷子您可算来了，没有您我们也烧不出瓦片啊！” 老曹风风火火从地里赶回来，一把握住唐老头的手，热情寒暄两句，唐老头咧嘴笑笑，“客套啥，抓紧焖点大米饭，有酒没再给我弄两盅酒，拉一刀肉炖上！” 老曹和孙建平面面相觑！ 活还没干呢，就先造上了？ (本章完) 第592章 这不是存心气孩子么!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技术工种”呢！ 老曹想想蒋明奇给的重修供销社的四千大元，再想想至今一片还没“片”出来的瓦片，只得无奈点点头，肉疼似的掏出一块钱让孙建平去给老爷子“拉一刀肉”去。 孙建平赶着马车绕着屯子转了一圈，从瓶子里取出肉，割了一块，用手颠颠能有一斤多，这才心满意足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回了村。 “老爷子，肉来了！糊得烂烀的，正合您老的牙口！” 大中午的，唐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老曹从外屋地端进来一盘热气腾腾的手撕猪肉，摆在他面前，老头也不客气，扔了筷子抓起一块，蘸了点酱油就往嘴里塞！ “咋样这肉，香不？”老曹坐在炕头，看着这老爷子狼吞虎咽，笑问道。 “香，真香！” 老头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嘟囔一句，“多咱也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啊！” 孙建平抱着小铁柱，眼睁睁看着满满一盘肉全让老头给造了，小铁柱委屈巴巴，“叔叔，肉肉没了。” “没事叔叔等会再给你炖！”孙建平笑着捏捏他的耳朵，安慰一句。 “咋样老爷子，吃饱了吧！” 老曹也是震惊不小！ 这老爷子，你是真能造！ 那么一大盘子全给喧了！ “嗝……”唐老头打了个肉味十足的饱嗝，“吃饱了，瘦肉多，有点塞牙……” 老头扯过扫炕笤帚，扯下一根笤帚糜子，啵儿啵儿的剔着牙，“那啥，你们吃吧，别瞅我，我吃点肉就行了！” “诶！” 老曹心道这哪里是请回来一个泥瓦匠，分明是请回个爹！ 看着盘子里空空的只剩下几根肉丝，小铁柱鼻子一酸，撅着小嘴，在陈家的时候，吃肉总有他一份，来到这家咋就没有了呢？ 孙建平给他盛了碗饭，小铁柱委屈巴巴的抓过筷子，笨拙夹了一块土豆炖茄子，放在饭碗里。 “想吃肉肉。” 小家伙低着头，扒拉一口饭，小嘴里自言自语，“妈妈啥时候回来啊，都想她了……” 他的“妈妈”，不是徐二丫，而是陈培林媳妇，新垣幸子女士。 毕竟是从小养到这么大，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个温柔的小个子女人就是亲生妈妈！ 徐二丫？ 是谁？ 不认识！ “有水没给我整完水，吃肉有点吃咸了！”唐老爷子又开口问道，搞得小铁柱更来气了！ 吃肉……就吃肉呗，说啥啊！ 这不是存心气孩子么！ “我去！” 小铁柱跳下板凳，溜溜跑到外屋地，踩着马扎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想想那个坏老头把肉肉都吃光了，就有些来气，呸呸往碗里啐了两口唾沫！ 哼哼！ 让你吃！ 小家伙抱着一碗水跑进来，放在炕沿上，“老爷爷你喝水！” “诶好孩子！” 老头不疑有他，端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末了哈哈一笑，“你们这的水真甜啊！” 孙建平强忍住不笑！ 可不甜咋滴！ 有小童子的唾沫呢！ 不愧是王金刚的儿子，打小就这么“咕动！” 老头吃饱喝足，躺在炕上又眯了一会，搞得老曹一脸懵，把孙建平叫到外边，“建平你是不是请错人了？” “没错啊，前屯老唐家，唐老爷子，唐洪杰，不对么？” “对是对，我看这老爷子年岁大了人也糊涂了，也干不了事……”老曹有心把他送回去，毕竟一天三块钱的高工价呢！ 那可不是小钱！ “我觉得这老爷子不像是混吃混喝，再观察观察，瞅一瞅。” 孙建平心里也画魂，难道自己真的接回来一个只会吃喝的老骗子？ 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整这套……不过他要真是骗子，那也得掂量掂量！我们二马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还是如此！ 每顿饭必须有酒有肉！ 肉得炖得烂烀的，要不然牙口不好咬不动！ 吃完就睡，睡醒了就围着屯子转悠，把老曹气得真想一脚把他踹河里！ “这老爷子，也不干活，上顿酒下顿肉，吃完就睡，睡醒了就码着河边逛悠，真是服了！”张子义坐在自家炕头，接过媳妇给包的饭包，吭哧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嘟囔道。 “大，不会真的是来骗吃骗喝的吧！”王月娥眨眨大眼睛，好奇问道，“我们那以前就出过这么个事，有一家人修房子，请了个木匠，木匠天天要吃要喝，等到要开工的时候人就跑了，后来叫主家给抓回来揍了一顿。” “年轻少壮的揍一顿也就拉倒了，我看那老爷子走道都费劲，真要是个老骗子，咱们也没辙！” 张齐氏又给小宝庆包了个饭包，笑着说道。 “人家这不就是倚老卖老？反正我就白吃白喝了，你打我啊，打死我我家里人就过来闹，讹伱个百八十块咋了，这路人多了去了！” 张子义三口两口把饭包吃完，从口袋里掏出七块钱拍在桌子上，“这不是么，一天一块钱的工价，给队上交三毛，这干了十天了，七块钱一分不少都在这呢，我可跟你交账了嗷！” “知道了，这个墨迹！”张齐氏把钱收起来，又掏出两毛钱递给他，“干活热了就买根冰棍吃！” “还是我媳妇心疼我！”一句话臊得她脸色通红，笑骂一声老不正经。 “娘，你那招真好使，我咋感觉我大现在可听你话了！”王月娥小声嘀咕一句，张齐氏把钱揣进口袋，冲她眨眨眼，“好使吧，都是建平给我画的道！一招就把他给治住了！” “闹了半天是建平哥……” “嘘……别让你爸听见！” 接连三天，唐老头一点活也没干，甚至都没去砖窑看上一眼，每天就是吃肉喝酒睡觉遛跶，把老曹急得两眼冒火！ 那边忙着收拾秋呢，这边急等着烧瓦片换房顶！ 您老爷子是一点也不着急上火！ 一天三块钱，算下来十块钱打水漂了！ 老曹越想越心疼，越看老爷子越来气，干脆抄起镰刀上地噶苞米杆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四天头上，唐老头一大早被孙建平接过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煮熟的拆骨肉，白花花的大米饭，咧嘴一笑，也不和老曹客套，坐在桌边抓起肉就吃！ 小兴文、小月月、小铁柱三个孩子眼巴巴看着满满一盘子肉全让老头给造了！ 月月和铁柱两个没出息的看得都要哭了！ “老哥哥吃饱了？” 老曹又给他倒了一碗牛奶，双手递过去，唐老头也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提起袖子擦擦嘴，“烀肉有点吃腻了，中午整个鱼呗？” “没说的，您老爷子要吃啥随便提！”老曹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不干活还吃这吃那，您老也真好意思腆脸说！ “老曹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嫌我白吃白喝三天不乐意了？”唐老头一笑，戳穿老曹的心事，把老曹臊得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您老在我这吃上一年我都不嫌弃！” “你可拉倒吧！孩儿啊，把咱们找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 唐老头中气十足冲孙建平喊了一嗓子！ (本章完) 第593章 这就是手艺人的脾气! 孙建平掏出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老曹打开牛皮纸包一看，里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石头，一脸懵。 “这是？” “釉料！”唐老头笑笑，“既然你把我请来烧瓦片，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我是啥规矩呢，就是要么不烧，要烧就烧好的，烧琉璃瓦，保证给你整得板正儿像样的，葫芦半片整出来的玩意，那是砸我老唐的招牌！” 老曹一听这话，脸笑得跟花儿似的，一把握住他的手，“老哥哥，全看你的了！” “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唐老头趿拉着鞋下地，“吃饱喝足该干活了，小小子把东西都拎上，找个石磨磨了，给我拿到窑口那去！” “好嘞老爷子！” 孙建平划拉一口饭，将牛皮纸包抓过来塞进口袋，又在小铁柱和小月月两个小崽子脸上各捏了一把，“干活去喽！” “哥哥再见！” “叔叔再见！” 小铁柱歪着头瞅小月月，忽然愣住！ “姑姑？” “诶，大侄子真乖！”小月月嘻嘻一笑，捏捏他的小脸蛋！ 差辈喽小傻子！ 唐老头还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一鸣惊人！ 老爷子烧瓦片，专门选用那些从盐碱地里挖出来的看似没什么用处的狼屎泥！ 至于他从山里找到的矿石，孙建平也领人都运到磨坊那去，经过研磨破碎筛选后形成细如面粉的釉料，给老爷子看了，老爷子满意点点头，掏出一把小秤，自个坐在马扎上，将各种矿石称重，倒进一个镀锌铁皮大盆里，搅拌均匀。 “这烧瓦片和烧砖不一样，烧瓦片可是实打实的手艺活，尤其是这琉璃瓦，早在前清那会，要是会这门手艺，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唐老头一边轻轻搅拌釉料，一边和孙建平碎碎念，“那有人说了，烧瓦片有啥难的，不就是脱土坯，晒干了往炉子里一塞，烧吧烧吧就完事？话是这么个话，但是这琉璃瓦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就说这釉料……” 老头抓起一把，凑到孙建平面前，“小小子，你知道这玩意烧出来是啥色吗？” 孙建平摇头，老头嘎嘎一乐，“你看这些石头花花绿绿的，烧出来却是黄色的。要是再加点这个，烧出来的瓦片就是绿的……” 孙建平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烧瓦片，就有这么多学问！ 而且釉料的颜色……单单一个红色就有十几种之多！ 果然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要是随便找个便宜的泥瓦匠，烧他两窑瓦片出来铺上去，也就那么回事了，可人家唐老爷子是要么不干，要么就全烧成琉璃瓦！ 不为别的，琉璃瓦铺上去…… 好看！ 能显出我老唐的本事！ 你要我烧普通的瓦片，对不住，爷们不伺候了！ 丢不起那个人！ 这就是手艺人的脾气！ 孙建平终于明白了一个成语“恃才傲物”，不过人家老手艺人还真就有“恃才傲物”的底气！ 要是真把琉璃瓦烧好了，铺在供销社房顶上，阳光一照金碧辉煌的，谁看了不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带劲？ 想到这，他急忙追问起唐老爷子准备烧制几种颜色的琉璃瓦？ “现在不都稀罕红的么，脊瓦就烧成大红的，下边整成金色的，滴水檐也弄成一抹色的，你看咋样？” “行，您老看着好咱们就整！” 手艺人做活自有其门道，一般人最好别瞎指挥！ 老爷子仍旧是顿顿要酒要肉，但是当人家修整出来的泥瓦片摆在地上时，看着上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飞龙、脊兽、鸱吻和滴水檐时，连挑剔的老曹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经年的老泥瓦匠，瞧瞧人家做出的活！ 至于普通的瓦片，孙建平找郝木匠做了一批木模子，用狼屎泥掺和碱土捣碎，放进模子里压制，很快就生产出供销社需要的一批瓦片，放在阴凉处晾干后投入砖窑中。 秋天气候干燥，经过几天阴干，瓦片终于可以投入砖窑中进行烧制了。 琉璃瓦和普通砖瓦不一样，需要烧制两次，第一次叫素烧，烧出来之后选出成品，才是刷釉料进行第二遍烧制。 给瓦片挂釉采用的是蘸釉工艺，一个大铁盆里面装满调和好的釉料，众人戴上手套，将烧好的瓦片放进去，数个一二三，然后捞出来，放在一旁晾干，等着装窑进行再次烧制。 而老唐头则握着一把小刷子，处理那些结构比较复杂的鸱吻、脊瓦、脊兽和复杂饰品等等。 老曹思来想去，还是让老爷子不要在脊瓦上安放脊兽，而是别出心裁的让他做了三个五角星，刷上红色釉料，等到时候安装到房顶上，效果绝对杠杠的！ 唐老头几经思索，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将几个烧好的脊兽放在一旁，自己又做了几个大五角星，烧过之后刷上釉料，等着和这批挂过釉的瓦片一起进炉子烧制。 而供销社这边，旧的房顶已经拆掉，新房顶也上梁了，郝木匠干活效率杠杠的，连破旧的窗框都给重新换了一遍！ 现在就等瓦片了！ 又是三天三夜的烧制过程，等到瓦片出窑的那一刻，包括孙建平在内的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 “哥，不会烧坏了吧！” 钱慧珺抱着小铁柱，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往窑口瞅。 唐老头正拿着撬棍，一点点撬开封死的窑口，将还带着余温的砖一块块撬下来，露出里面烧好的瓦片。 第一片瓦片取出来了！ 金黄色的釉彩完全融化，均匀覆盖在瓦片上，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成了！ 老曹也没想到烧出来的琉璃瓦竟然这么好看，急忙抢过来，手抚摸着光滑油亮的釉面，冲唐老头竖起大拇指！ 瞧瞧人家烧出来的，这是正经玩意！ 老爷子绝对值一天三块钱的工价！ “看看这个！” 唐老头从热气腾腾的窑里搬出一个大红五角星，色泽鲜红的五角星被阳光一照，反射出一片炫目的红光，看得众人眼珠子都直了！ 瞅瞅这色，多正！ 再看看这型，规规整整五个尖角，和旗子上的一模一样！边角都不差！ “对，就要这样式的！”老曹把瓦片递给儿媳妇，跑过去瞅了一眼烧出来的大红五角星，高兴得一跺脚！ 成了！ “那还磨蹭啥，赶紧的装车，往公社拉，今天就给它装上！” 唐老头大手一挥，干就完了！ “老曹，你从哪弄的这么好的琉璃瓦？” 郝木匠看到用马车运来的琉璃瓦，也是赞不绝口！ 他拿起一块金黄色的滴水檐，提起袖子擦擦表面的灰尘，对准阳光照了照，好家伙，釉面透亮，光彩怡人，就釉料这个颜色，这个工艺，没有几十年的手艺根本烧不出来！ 再看滴水檐上还刻着一朵朵漂亮的牡丹花！ 取“花开富贵”之意，这是泥瓦匠对主家热情款待的回报！ (本章完) 第594章 都是用我的钱修的! 新房顶上成，琉璃瓦铺上，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一道道金光照在供销社崭新的琉璃瓦房顶上，顿时光芒四射，尤其是上边那一大两小三个五角星，更是在不断变幻的夕阳中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红光！ “漂亮！” 饶是挑剔的郎主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真带劲！ “咋样？”唐老头摸着下巴，扬起头欣赏自己的杰作，拍拍老曹的肩膀，笑问一句。 “那还有得说了？没治了！” 老曹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家伙金碧辉煌的，都赶上宝王爷的王爷府了！” “哥，我怎么看咱们的琉璃瓦，好像比故宫的还漂亮？” 钱慧珺也跑过来看热闹，望着夕阳下不断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芒，把周围一切都照得如同沐浴在一片金光中的房顶，小声嘀咕道。 “咱们这个……就是规模小点。”孙建平回想着故宫的黄色琉璃瓦顶，再看看眼前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琉璃瓦，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 僭越…… 开玩笑，现在是老百姓当家作主人，来来来，谁说僭越的，给我站出来，赏他两个大嘴巴！ 供销社翻新工程中最难的部分——房顶终于圆满竣工，接下来郝木匠又领着子侄们把门窗换上，安好玻璃，还别出心裁的用各色碎玻璃片在墙上拼出一个个红色五角星图案！ 装饰一新的供销社颜值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早上阳光一照，墙上的碎玻璃片五角星和房顶的红色大五角星熠熠发光，交相辉映！ 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房顶的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在十几里地外的山上都能看到！ 过去土不拉几的供销社立刻成了当地最闪耀的地标性建筑，惹得不少乡亲们专门坐马车前来，瞅一瞅看一看，一饱眼福。 大家伙看了都纷纷竖起拇指，赞一声漂亮，寻思着将来有钱了也照着这个样子，把房子好好修一修，也弄得金碧辉煌漂漂亮亮的！ “建平你这相机能装彩色交卷不？我这里有一卷，你拍几张照片我给蒋社长寄过去，让他也看看！” 供销社刚弄好，郎主任就忙不迭的向上头“报喜”、“邀功”了！ “哟，彩色交卷！” 这个年代彩色胶卷不是没有，而是数量极其稀少，无论是城里的百货商店还是乡下的供销社一概没有卖的，只有少部分彩色交卷专门提供给某些报社摄影记者使用。 郎主任竟然能弄到这等稀罕物！ 果然手眼通天！ 孙建平把这卷来之不易的彩色交卷塞进照相机里，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他转动一下旋钮，对准夕阳下的供销社，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 “等明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再拍两张！” “行！”郎主任托着下巴，细细欣赏乡村手艺人的杰作，满意一笑，“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办公，我感觉心情都好了很多！” “那可不，这么好的房子，也算是咱们公社独一份了！”孙建平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抬手又拍下好几张，冲郎主任一笑，说道。 “挺好！” 郎主任看着金碧辉煌的房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没来由一阵心痛！ 麻蛋！ 才想起来，这么好的房子，都是用我的钱修的！ 心情顿时不好了！ 孙建平挎着相机，赶上马车，又扭头看看沐浴在夕阳下的供销社，门口那五个大大的“为人民服务”金色大字越发刺眼了！ “真是行家不出手，出手必惊艳世人啊！” 孙建平感慨两声，慢悠悠回了二马架村。 老曹正在和唐老头俩算账，扣除前三天寻找釉料，这批瓦片足足烧了半个月，再加上安装瓦片用了一天，算下来总工期是十九天，按照一天三块钱的价格，老曹得给人家五十七块钱。 “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这二十天我吃你的喝你的，没少败祸你们家的钱，但话说回来爷们……” 唐老头把钱塞进口袋里，不放心的摸了摸，“我是真馋肉啊，不怕你笑话，我过年都没吃上一疙瘩肉！” “老哥哥净说外话，以后馋肉了就来我这，兄弟我给你宰毛团子，杀挠脚子，让您吃个够！” “哈哈那敢情好！建平回来了！” 唐老头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又和老曹寒暄两句，起身走了出去。 “大爷我赶车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唐老头站在门口，向杜尔基公社方向眺望，看那意思是想在这看到供销社金光闪闪的房顶。 他转过身，“小伙子，伱是好样的，大爷我啊挺稀罕你，咱爷们要走了，也没啥送你的，这个给你吧！” 他递给孙建平一张纸，孙建平接过来一看，好家伙！ 竟然是各种釉料颜色的配比方法！ 这可是在泥瓦匠行里压箱底的宝贝，甭说他一个外人，就是亲儿子也未必能给！ 他咋把这个给我…… “爷们你收着吧，我回呀！” 一阵冷风吹过来，唐老头袖着手，扭头冲孙建平喊了一嗓子，甩开大步，直奔前屯方向！ 孙建平想了想掏出五块钱，紧走几步，塞到老头口袋里，“唐大爷，我不能白要你这压箱底的宝贝，这钱您老留着买烟抽吧！” “哈哈，小伙子会来事，山高路远，咱们爷们后会有期！” 老头也没推辞，冲孙建平拱拱手，径直往家走了。 “这老爷子！” 孙建平蹭蹭下巴，又看看那张泥瓦工们的不传之秘，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玩意，一定要收藏好！ 指不定哪天就真派上用场了！ “起初我也觉得那老爷子是骗子呢！” 钱慧珺躺在自家炕头，拿起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塞给孙建平，“建平哥，你拿这份配料表去烧琉璃瓦吧，把故宫三大殿的琉璃瓦都换一遍，你可就发财了！” “我倒是想……” 孙建平把这张纸小心翼翼迭好，揣进口袋，“自个在这住着晚上害不害怕？要不我来陪你？” “你可别，我自个住着一点也不害怕，你来了我反倒害怕！”钱慧珺咯咯笑着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坏蛋，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想的？” 钱大小姐捂住脸，从指缝中露出大眼睛，小脸羞得通红，“讨厌，我说不出口！” “有句话怎么说的，你看别人是花，心中就是花，你看别人是shi……” “坏蛋不许说！” 钱慧珺扑过来，捂着他的嘴，孙建平正好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臊得钱慧珺连忙推开他，“坏蛋，又中你的诡计了！” “吼吼吼！”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坏笑声，小兴文、小月月、富明、小宝庆外加一个小尾巴小铁柱，五个孩子每人揣着一兜蓝莓，站在窗外看他们俩腻歪，把钱慧珺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来来来你们几个进来！” 孙建平把孩子们叫进屋子，捏捏这几个小捣蛋的脸蛋，指着他们兜里的蓝莓，“告诉叔叔，哪棵蓝莓树上结的果子最甜？哪棵最酸？” “我知道我知道！”小铁柱连蹦带跳，大声嚷嚷，“叔叔你来，我告诉你！” (本章完) 第595章 五百七十七块三毛钱! 钱慧珺坐在炕头，抓起木梳梳了下有些凌乱的秀发，一脸笑意看着孙建平领着孩子们在园子里忙活，蓦然俏脸浮上一层红晕，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是一番羞臊。 建平哥简直坏透了！ 故意下套…… 哼哼！ 等有了孩子，可不能让他教，不然培养出来一群小坏蛋！ 哎呀想什么呢，还一群…… 哼哼，我给他生一儿一女就完事！ 才不要像陈婶那样生四个！ 唉，陈婶现在在哪呢？这个人的心也太狠了，说走就走了…… 再不济朝夕相处了两年，人家拿她当亲闺女待，现在一去不复返，想想以后都不可能再见到了，钱慧珺就莫名有些伤感。 “姑姑吃小果子！” 月月跑进来，把刚摘下来外皮还带着白霜的蓝莓果子倒到炕上，小丫头双手抓着炕沿爬上炕，盘着腿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钱慧珺笑着摸摸她的头，拿起一粒塞进嘴里，酸得她直皱眉头！ “哈哈，姑姑真笨，都不如孩子，大的才甜呢！”小月月把个头比较大的蓝色果子都拣出来，塞到她手里，“姑姑吃，可甜了！” 钱慧珺笑着接过来，放进嘴里轻轻一咬，一股甜中略带些酸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感觉很是爽口！ 她眼睛一亮！ 前些日子她去园子里摘了几个，也是酸的不行，怎么这几天气温下降了，果子也变得越发甜脆起来了？ 真是神奇的植物！ 孙建平兴冲冲走进屋，身后跟着一串孩子们，小家伙每人吃得嘴角都是一片黑紫，小肚溜圆，调皮的小铁柱还掀开衣服拍拍小肚皮，逗得钱慧珺直笑。 “铁柱把衣服放下，要不被凉风吹着要坏肚子了！” “嗯嗯！” 小铁柱从口袋里掏出满满一把果子递给她，“姐姐吃，可甜了！” “嗯？” 孙建平抱起小铁柱，捏捏小脸，“她是我媳妇，你管她叫姐姐，管我叫叔叔？” “嘿嘿……”小铁柱憨憨挠挠头，“我也分不清啦！” 傻小子！ “等下都别走了，给你们炖肉吃！” 孙建平捏捏这五个小家伙的脸蛋，笑呵呵说道！ 今天家里多了一堆小客人！ “哥你啥时候买的肉？” 钱慧珺来到外屋地，看到盆里放着一块三四斤重的猪前腿肉，忍不住问道，孙建平脸不红心不跳，“这不是唐老爷子来烧琉璃瓦么，那老爷子顿顿要吃肉，我就寻思着就手多买点，给你补补，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一席话说得钱慧珺格外感动，瞅瞅屋子里闹成一团的五个小崽子，悄悄从背后搂住孙建平的腰，呼呼吹着气，“谢谢哥，哥的恩情小女子下辈子当牛做马……” “好啊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嗯，那我该咋说？”钱慧珺俏皮一挑眉毛，这事孙建平以前给她讲过的一个笑话，说是有女子被男人所救，看人家长得丑就说下辈子当牛做马，要是长得好看就情愿以身相许…… “你说给我生一屋子孩子，不要太多，就……”他听着屋子里沸反盈天的玩闹声，嘿嘿一笑，“生五个就行！” “讨厌，把我当猪了！”钱慧珺拧了他一把，抓过一把柴火塞进灶坑里，划着火柴点燃，“哥，我有时候自己躺在屋子里就想，我在哪我在干嘛我又要干嘛，当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特别迷茫……” “那伱怎么不叫我过来陪你？” 孙建平掏出匕首，把猪皮上残存的毛刮干净，笑着逗她。 “后来一想到你，想到咱们俩以后要一起经营一个小家，也会有自己的宝宝，我的心就再也不慌乱啦！” 孙建平蹲下来，歪着头瞅瞅火光映照下的美人，“喜欢小铁柱么？” “喜欢啊，那孩子聪明，小嘴又很甜……” “别喜欢人家的孩子了，咱们自己生一个，自个喜欢自个的孩子，那才好玩！” “讨厌啦你，快点炖肉吧！” 钱慧珺笑着拍了他一下，建平哥也真是的，总是故意逗我！ 不一会肉炖好了，孙建平把肉捞出来，放在菜板上切成片，五个小家伙一窝蜂跑出来，一个个踮着小脚看他切肉，馋得哈喇子直往下淌。 “来，吃肉！” 孙建平一招手，钱慧珺急忙把崭新的桌子放在炕上，这张饭桌还是郝木匠用昂贵的黄玻璃木头做成的呢！ 呼啦一声，五个孩子争先恐后爬上炕，接过钱慧珺递来的筷子，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孙建平手里那一大盘肉！ 小宝庆咕嘟咽了一口唾沫，两只眼睛都看对眼了！ 钱慧珺看着孩子们的馋样，忍不住笑出声！ “来，吃吧！” 他把大盘子咣当一下往桌子上一放，五双筷子齐刷刷插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一阵风卷残云，小家伙们嘴里都塞满了肉，狼吞虎咽，那架势把他俩吓了一跳！ “我大说，要是能天天吃上肉，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小宝庆含混不清嘟囔一句，钱慧珺拍拍他的后背，“宝庆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嗯嗯！” “吃肉肉吃肉肉！”小铁柱年纪太小，筷子使得不溜，干脆直接扔了，伸手去抓！ “当心袖子！” 孙建平帮他把袖子挽起来，夹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小家伙一口咬住，吭哧吭哧，跟小狼崽子似的，三口两口下了肚！ “我就知道这个点没回家吃饭，肯定都躲在这吃好吃的呢！”门开了，小豆包第一个冲过来，冲着孙建平汪汪直叫，李秀芝人未到，笑先闻，“也就你能给他们这帮小崽子开哥小灶！” “妈妈，哥哥做的肉可香了！” 还是闺女疼妈，见李秀芝来了，小月月夹起一块肉，送到她嘴边，李秀芝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吃吧老闺女，慧慧在这住着咋样，冷不冷？” “挺好的嫂子，就是吧总有人来烦我，你帮我把他打出去！” 钱慧珺故意指指蹲在地上给小豆包喂骨头的孙建平，嘻嘻一笑。 “哈哈我可不敢打，打轻打重了某人都不愿意，还不得跟我翻脸啊！”李秀芝一蹁腿坐在炕沿边上，拿两人开玩笑，把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嫂子你们俩是一伙的！” “你不知道吧，建平都被选为入d积极分子了，我哪里敢得罪他啊！”李秀芝笑笑，“建平你叔叫你回去算账呢！” “嗯，嫂子，慧慧，我先过去了！” “去吧！” 钱慧珺一脸幸福的看着爱人匆匆走出屋子，只听得外边啪叽一声，钱慧珺探头一看，笑得花枝乱颤！ 蠢哥哥！ 让你有门不走，非得翻墙头！ 摔着了吧！ 笨蛋！ “擦！” 孙建平骂了一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径直进了屋。 “回来了！”老曹正坐在炕头上，咬着笔杆子算给供销社修房子的开销呢！ 张子义也在，正摆弄一堆空弹壳，看到他回来，急忙眨咕一下眼睛，指指这些空弹壳。 老曹踹了他一脚，“算账呢，一天天就摆弄那破玩意，你们那组几个人工？”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悻悻把弹壳装进一个叉袋里，扔给孙建平，“你算吧，我一个，富田一个，还有连生和他家俩儿子，这是五个了，再加上范大傻子和小陆那孩子……” “小陆算半拉子！”老曹皱着眉在纸上写了一笔，“建平你们烧瓦片那组几个人来着？” “我一个，老唐头一个……” “老唐头另算了！” “那就还有慧慧、陈艳芝、陈艳琴、老蔡头、徐金贵两口子……” “嗯……”老曹皱着眉，看着一笔笔加起来的工钱，总共一个月工期，每人一天一块钱，小陆和陈艳琴属于半拉子，开半个人的工钱，再加上老唐头的五十七块，扣掉交回给队上的三成误工费，这么算下来…… 五百七十七块三毛钱！ 人工钱就得这么多！ (本章完) 第596章 人家眼瞅着就堵门口要饭了! “我就说你要是在外屯子请小工，也得这个价，还不如便宜了咱们本屯子人……” “别吵吵，还有郝木匠一天三块钱，他那仨子侄也是一天一块……” 这又是小两百块拿出去了！ 老曹疼得一咧嘴！ “还有水泥、木头、材料钱啥的，给老唐头买肉那钱也得算进去，你这再扣一扣……” 张子义扯过小学生作业本一看，乐了！ 净剩八百五十一块三毛四分钱！ “也不错么，八百来块，要不咱们坐炕上，天上也不能掉下这么多钱给咱们！” “别吵吵我再算一遍！” 老曹咬着笔杆子又从头到尾把账捋一遍，确认无误后两眼盯着纸张上最后给出的盈余，八百多块，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扯过烟袋锅塞上烟叶，咕嘟抽了一口。 “还，还行吧！” “还行吧还行吧，你再算能算过人家供销社出来的人？那一个个算盘打得……这就不少了！” “去去去滚犊子！”老曹听着来气，给了张子义一脚，我咋就算不过他们？ 再咋说，咱也挣了八百多块！ 半拉奶牛钱！ 咋了！ 不比伱卖几只野鸡野兔子的来钱快？ “这眼瞅着又来到中秋了，老张你告诉大家伙一声，明天晚上都去队部开会，咱们把工钱给大伙发了，要不中秋吃啥喝啥啊！” “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了，听说了没，于圩子要去远道要饭了！” 老曹一听震惊不小，组团出去要饭？ “于长海这个犊子是真不知磕碜，还要饭，咋的庄稼就烂在地里不往回收了？腆着脸出去要饭？” “你都说秋收，他们收啥啊，两百多垧山坡地全冲没了，伏里又来了个掐脖旱，小苞米苗到现在还没过炕沿，连苞米籽都收不回来，还收庄稼……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这也是个难事……” 老曹脸上那点笑模样又没了，郁闷抽了口烟，“咱们今年旱田也完犊子，一亩地能整个一百斤就算不错了，现在全指望水田了。” “水田就那一百垧，四十垧是给县里留种的，咱就算那一百垧水田一亩地能产三百斤，那就是三十万斤，再加上八百多垧旱田再收点……诶呀，也正经不错呢！” 老张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嘿嘿笑起来，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妈呀，于圩子不会跑咱们这来要饭吧！” “你说呢？”老曹白了他一眼，“周围这些屯子，就属咱屯子今年还有点余粮，就于长海那逼样的，还不得可着劲给咱俩上眼药，你瞅着吧，指不定哪天就奔咱屯子来了！” “那咋整，都打出去？” “你可拉倒吧，乡里乡亲的我可下不去手！”老曹一脸愁容，磕打磕打烟袋，“建平你帮叔拿个章程。” “咱们可不能开这个先例，叔你算过没有，今年但凡修梯田的基本上都是绝收，要是于圩子来要粮食咱们给了，此例一开，那以后就别想好了，那些受灾的屯子都得来要粮吃，到时候咱们不给，人家弄几个老头老太太往村口一堵，连哭带嚎的你受得了么？” 俩人被他这番话吓了一跳！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这特码的，丰收也愁人，绝收也愁人……”老曹郁闷敲了下烟袋锅，“干脆，明天早晨就动镰，把稻子都收回来，该交公粮的交公粮，该分的分了，他们爱上哪要上哪要去！” 不是老曹不博爱，而是真的爱不起！ 这点粮食七扣八扣，到头来每人能分到四百斤就不错了！ 还支援别人…… 我们还需要别人支援呢好不好？ “要不找建设厂，让他们捐点粮食？”张子义卷着烟卷瞎出主意。 “别坑我姑爷子！”老曹第一个反对！ “那你说咋整，人家眼瞅着就堵门口要饭了！”张子义也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家来要饭我就把你一脚踹过去！ 不是来要饭吗？给你们一个小老头！ 拿回去当祖宗供着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叔，这事单靠咱们是解决不了的，一来看吕主任和林县长他们怎么办，至于这二嘛……” 孙建平压低声音嘀咕一句，两人眼睛都是一亮！ 我们咋就没想到这茬呢！ “乡里乡亲住着，要是于圩子的人说一声缺粮了，给他们千八百斤我也不心疼，要是非得拉下脸来耍无赖，跑到咱们屯子门口哭叽尿嚎的作，你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老曹郁闷把账簿收起来，这些天帮着供销社修房顶的支出都是从队上的钱匣子里往外掏的，蒋明奇给的那四千块还存在信用社里，老曹总是放心不下，生怕信用社把他的钱给偷偷匿了，琢磨着哪天去一趟，把钱支出来。 钱得攥在自个手里才稳妥！ 张子义扯过板凳，和孙建平俩坐在炕沿边，手脚麻利的复装霰弹，老曹墨迹一句见没人回应，气得他抓起扫炕笤帚，使劲拍了一下。 “你要死啊！” 张子义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药放多了，气得骂了一句。 “要死我也把你捎带上！”老曹嘎嘎一乐，将账簿收拾起来，打了个哈欠，“几点了还不回家？等会你媳妇跑回国了！” “爱回不回，回去更好，我找个更漂亮的！” “别瘠薄吹牛逼了，建平你说说你张叔，年轻那会……” 张子义狠狠瞪了他一眼，比划出一个“暂停”的手势，老曹嘿嘿坏笑，“咋还不让人说了？敢做不敢当啊张大炮手！” “你个老咕动，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可不跟你俩扯哩哏楞了，回家搂媳妇睡觉去喽！” 似乎是怕老曹揭他的老底，张子义站起身，故作轻松抻了个懒腰，趁老曹不备，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转身就跑！ “王八犊子，欠爪子找揍是吧！” 老曹暴怒！把扫炕笤帚扔出去！ “没打着气死猴！” 张子义哈哈大笑着走出门，老曹嘟囔一句缺德带冒烟，孙建平起身把扫炕笤帚捡起来，放回到炕上，“叔，于圩子住户比咱们屯子多吧？” “嗯，他们那个屯子咋说呢，老辈还是挺有正事的，也踏实认干，就是吧叫于长海这个犊子给搅合得乱七八糟，现在好了都混到要饭了……” 老曹絮絮叨叨讲述着于圩子的历史，于长海的老爹是大兴安岭这片赫赫有名的绿林头子，报号“斩东洋”，领着一伙兄弟们血洗纳河县城，把砍掉的小鬼子脑袋拴成串挂在电线杆子上，小鬼子气得发疯，把大炮都调来了…… “叔，你们当年那个保险队，杀了多少小鬼子？”孙建平笑着问道，老曹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我算算哈，打那年冬天摸了小鬼子三个岗哨，大概是宰了七十多人，后来又……得有三百多吧！” “那也正经不少了！” “我们就是小打小闹，有一年从东边过来一伙绺子，得有八百多号人，带头的是个姓李的大高个，别人都管他叫总指挥，那家伙厉害，领着他那伙人打小鬼子，我们跟在后边捡洋落……” “你说的是抗联吧！” 求月票啊兄逮们！ (本章完) 第597章 小算盘都打到蒋明奇身上了! “好像是叫这个名，康德四年那会儿来的，后来也让小鬼子给打散花了，说是跑到北边老毛子地盘上了，这小鬼子讷啊，我们一看不行也跑吧，就跑到草原上，当时宝王爷把王爷府卖了，拉起旗杆子和小鬼子俩干，我们就跟着他们打了几年……” 老曹回忆起过往腥风血雨的岁月，神情有些惆怅，“前几天有人来信说那老爷子去南边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就剩一个闺女扔在草原上，我寻思着要是有方便车去看看，送点大米过去……” 说话间孙建平已经把霰弹都复装完毕，李秀芝领着仨孩子进门，进西屋一看曹春贵不知道骚了哪去了，一皱眉，“爸，春贵是不是又去看牌了？” “小兔崽子，一天天的不学好，我去小陆家找找，让我逮着看我不扇他大嘴巴子！” 老曹“勃然大怒”，一骨碌下了炕，趿拉着布鞋，风风火火出了门。 孙建平看着只想笑，这老爷子真能演戏！ 仨孩子又趴在炕头，看着他用大码针把铜弹壳的底火卸下来，往里面灌火药，压袼褙，小铁柱伸手去拿复装好的霰弹，被小月月一把抢过来，“小孩崽子手咋那么欠呢！这是炸药，爆炸了把你炸成一块一块的！” 小铁柱一脸惊恐的把霰弹扔过去，咕噜噜掉在地上，吓得三个小家伙齐刷刷趴在炕上，双手堵住耳朵！ “没炸呀？” 孙建平起身把掉在地上的霰弹捡起来，笑着拍拍他们的小脑瓜，“这东西危险，千万别乱碰，知道了么？” “知道啦！” 三小只一起喊起来，又都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不一会，老曹一路踢着曹春贵，把他从老陆头家里薅回来，老头一边踹儿子一边骂，“有那闲工夫陪陪你媳妇多好，整天往那骚了啥？再让我瞅见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嘻嘻，爷爷要打折爸爸的腿！” 小月月咯咯直笑，曹春贵厚着脸皮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伱爷爷闹着玩呢！” “滚西屋去！”老曹嚎唠一嗓子，把曹春贵吓得一哆嗦，出溜钻进西屋。 老头又坐在炕头，看孙建平摆弄霰弹，把刚点起来的烟掐灭，“眼瞅着又要入冬了，今年还整炮仗不？” “整啊，只要上头没说不让咱们整，咱们就偷摸整。”孙建平停下手里的活，“要干就往大了干，今年咱们多整点，要我说……” 孙建平凑到老曹耳边嘀咕一句，把刚进门的老猫嫌弃得一撇胡子！ 有啥秘密还不让喵子听了？ “蒋明奇那人我看不错，要不咱们改天拎上点东西去看看他，说说这事？”老曹一听顿时心活了，好小子，你是一个也不放过啊！ 小算盘都打到蒋明奇身上了！ “行，把咱们的山货给他带点，只要把供销社那条门路打通了，咱们生产出来的炮仗就不愁卖！” 他是铁了心当林县长的拥趸，在保证粮食生产的同时发展“多种经营”了！ 赚钱嘛！ 谁反对？ 老曹叼着烟袋盘算了一下，去年光卖炮仗这一项，就给队上挣回两头大奶牛，今年要是整把大的，到时候人手不够用，是不是还得…… 于圩子的乡亲们没吃的，要不…… 那不行，那不成了雇工了，到时候人家得把我们当尾巴砍了！ 不过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老曹心里越发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好小子，你这一来，可是把我们一村子的人给救了！ 要是我，上哪去想这么多来钱道道！ 要是上头不整天揪尾巴，由着我们自个随便干，不出三年，二马架肯定是全大队乃至全公社最富裕的村子！ 老曹有这个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小豆包就汪汪叫起来，老曹迷迷糊糊爬起来，擦擦窗户上的雾气往外撒么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于圩子的领头人，厚颜无耻和自个侄子竞争队长的于长海于大侠！ “长海咋这么早呢！” 老曹开门让他进屋，小豆包愤怒追进屋里，围着于长海汪汪直叫，把孩子们都惊醒了。 “狗狗抱抱！” 小月月伸出胳膊，冲豆包拍拍手，豆包摇着尾巴，两只前爪搭在炕沿上，伸出舌头舔小主人的小手。 “大狗狗摸摸！” 小铁柱也凑过来，捏着狗耳朵，歪着小脑瓜看老曹和于长海俩唠嗑。 “不早点不行啊，家里断粮了，你家有苞米给我称十斤，等明年秋粮下来了我还你。” “你这一杆子给我支到三零零零年了，啥还不还的，你坐着，我去给你拿点……” 老曹趿拉着鞋，跑进东屋给于长海装粮食，于长海扭头看看躺在被窝里的孙建平，咧嘴一笑，“建平最近忙啥呢？” “瞎忙呗！”孙建平笑了笑，挠挠胳膊，“叔，你们那今年产量咋样？” “还产量，绝收了！”于长海笑容里满是苦涩，“都怨老滕和老汪两个王八犊子，狗揍的畜生，瞎几把折腾，我真想一刀攮了那俩瘪犊子！” 不等孙建平说话，于长海又开口了，“不折腾了，明年跟着你们一起开盐碱地种稻子吧，到时候还得请你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孙建平扯扯被子盖在小铁柱身上，免得冻着孩子，满口应承下来。 “多多少少就这些，拿回去吃吧！” 老曹拎着半口袋苞米，一小袋大米走进来，“拿回去给孩子们熬点粥喝，明年可别瞎折腾了，你说这要是饿死人咋整？一天天的就不能正经种点庄稼……” 于长海握着两个口袋，脸色有点红，“不折腾了，这回真不折腾了！” “告饶了？” “再不告饶就得饿死了，那行老哥哥这份心我记住了，我先回啊，家里等着米下锅呢！” “回吧回吧！” 老曹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拎着俩口袋匆匆离去，悠悠叹一口气，“反正我是从不跟人开口，求人办事那么容易呢……” “他们地里不是补种萝卜白菜了么，那天我去后山看树苗，我瞅着长得挺好啊！” 孙建平把凑过来的小猫崽子抓到一边去，问老曹，老曹嘿嘿一笑，“傻小子，萝卜白菜也不顶饿啊！” 也是！ 一大清早老曹又盘腿坐在炕上，数钱！ 修供销社房子的工钱，他都整理出来，琢磨着今天晚上给大家伙发下去，眼瞅着来到中秋了，多少得让人家买两块月饼解解馋吧！ “叔，叔你快出来看看，出事了！” 小陆匆匆跑进门，把老曹吓了一跳，急忙一股脑把钱划拉进钱匣子，抱在怀里，“咋了孩子？” “出事了，于圩子……” “于圩子咋了？” (本章完) 第598章 于圩子去要饭，大家伙欢送! “叔你自个出去看看吧！” 小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曹急忙把钱匣子连同厚厚的账簿一起锁进柜子里，匆匆跑出门，远远看到于圩子方向竖起了挑起了一帘白灵幡！ 死人了！ 老曹脑子嗡的一声！ 怕啥来啥！ “咋回事这是？” “还咋了，于长贵他爹，瞎老三没了！” 王连生已经早早去送过一捆烧纸，回来的路上让老曹截住，问东问西。 老曹一皱眉，“瞎老三……前阵子种萝卜的时候我还瞅见了，挺硬实啊，咋就说没就没了？” “这不是现在家家都断粮了，瞎老三就不吃不喝，非得把粮食剩下来给长贵和他那几个孩子吃，就……饿死了。” “这不扯呢么！” 老曹大概也猜到了这位于长海的亲叔叔是怎么死的，但从王连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仍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又饿死人了！ 这事…… 吕主任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把他愁得原地转圈圈，杜尔基公社那几个修梯田模范生产队今年几乎都是颗粒无收，这才刚刚秋收，于长海的亲叔叔就饿死了，接下来是长达五个月的漫长寒冬，没有粮食…… 他们该怎么活？ 严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他心里把老滕和老汪这两个畜生骂了一遍又一遍！ 恨不得拿刀子捅他们几刀！ “主任不好了，出事了！” 老曹匆匆跑进来，一把拉起他的胳膊，“赶紧的，跟我去趟于圩子！” “又死人了？” “那倒没有，他们收拾好了要出门要饭去！” “这不是胡闹么！” 吕主任气得一跳脚！ 不用问，肯定是于长海那个犊子撺掇的！ 他匆忙上了马车，一溜烟赶到于圩子，此时于圩子的三老四少们已经打点行装，由于宏斌的弟弟于宏涛扛着一面纸做的的旗子，上边写着两个大字“乞食！” 这一幕可是把吕主任给吓着了！ 现在上头严令不准私自出去要饭，要是他们这一闹腾，甭说他吕主任，就是林县长乃至省里的领导都得跟着粘包！ 吕主任一着急，直接伸手拦在众人面前，扑通一下给跪下了！ “乡亲们，求求你们千万别出去要饭，我帮你们想办法成不？” “不行！” 于长海抖搂起来，扯脖子喊道，“我三叔都饿死了，再不出去我们这一屯子几百号都得饿死！” “对，不能在这眼巴巴等死，我们得自己找个活路！” 群情激愤！ “咱们回山东老家！”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逗得众人绷不住都笑起来，回山东老家？ 山东老家比这还困难呢！ “乡亲们听我一句劝，今年咱们这受灾的地方多，伱们就是出去要饭，也未必能要到多少，要是路上再有个闪失……眼瞅着入冬了……” “我们去吉林那头要！” “对对对，去松原农安榆树那边要，那边地好，旱涝保收！” 人家连目的地都选好了！ 吕主任急得都要哭了，一个劲拿眼瞟老曹，希望他能发挥一下影响力，阻止他们的鲁莽行为！ “曹叔……”孙建平凑到老曹耳边嘀咕两句，老曹眯了下眼睛，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 于长海啊于长海，你个老鬼！ 在这跟我们玩心眼呢！ 吕主任忍不住扯扯他的衣袖，老曹这才咳嗽一声，“乡亲们要去要饭，我们也不能拦着，人命关天的事……大家鼓掌欢送吧！” “你干啥……”吕主任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只要他们于圩子的人今天走出村子一步，自己这个主任就算是干到头了！ “领导你也是的，人家没粮食吃，要出去要饭这事咱们不能拦着，要么你就给人家调拨几万斤口粮，要么……” 吕主任一听脑瓜子嗡嗡的，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去给他们弄口粮！ “那你就甭拦着，让他们走，一路走好！” 老曹和孙建平扶起吕主任，笑呵呵说道。 孙建平趁势捏了他一下，往远处努努嘴，吕主任顺着孙建平的目光望去，一脸懵。 啥意思？ “他们根本就没想着出去要饭，都是在演戏给咱们看呢！” 孙建平气得一跺脚，这个吕主任，咋这么笨！ 这点门道都看不出来？ 吕主任又瞄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 哪有讨饭还穿得这么水光溜滑的！ 好你个于长海！ 吕主任气得脸都绿了，干脆也闪身躲到一边，“乡亲们，你们要出去要饭，我不拦着，毕竟我也没能力给你们弄来明年的口粮，我知道你们这一走，我这个主任算是干到头了，不过无所谓，只要你们能要到粮食填饱肚子，我干不干这个主任又能咋样？” “大家请吧！” 吕主任大手一挥，于长海、于长顺哥俩面面相觑！ 咋回事？ 没镇住？ 还是露了马脚了？ “那个，那个乡亲们啊，咱们饿肚子是小事，可别耽误了吕主任的前程啊！”于长海一看自己那点小九九被人看破了，狠狠瞪了乡亲们一眼，故意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家伙都回，都回吧，回家扫扫地缝子，把萝卜缨子干菜叶子多弄些，眼瞅着入冬了，咱们于圩子人……” 他清清嗓子，早上苞米糊糊吃得有点咸了。 “乡亲们，咱们老于家人，个个都是响当当的爷们，饿死不向国家要一分救济粮！” 吕主任气得鼻子都歪了！ 于长海啊于长海！ 真想送你三个字！ 草拟吗！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 老曹扯扯吕主任的衣袖，呵呵一笑，“乡亲们都回去吧，死冷寒天的遥哪走啥啊，放心，有领导在还能饿着你们？是吧主任？” “对对对，乡亲们大家伙要相信组织，上头已经开始调拨救济粮了，估摸着过几天就能下来，大家先回去吧！” 吕主任就坡下驴，于长海翻着白眼珠子，瞅瞅老曹又瞅瞅吕主任，没词儿了！ 这俩人一唱一和，胡同抓驴两头堵，把于长海想好的那点歪词儿怪词儿都给怼进肚子里！ 他眼珠一转，“乡亲们，咱们要相信组织，肯定会把救济粮给咱们发下来的，要是发不下来，咱们再出去要饭不迟！” 尼玛…… 吕主任险些暴走！ 他冲于长海招招手，“长海你给我过来！” 于长海眼珠一转，跑过来，吕主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再跟我扯这个，信不信我让孙所长把你抓起来，定你个聚众闹事的罪名？” “主任你这可是冤死我了，乡亲们没吃的都要饿死……我三叔都饿死了，你说我能咋整？上头啥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 “你听听他说的话气人不！上头啥时候没管你们的死活了？可是我现在电话打冒烟，人家上头也拨不下粮食过来，我能咋整？要不你把我剁吧剁吧……” “说啥呢主任！”老曹把孙建平叫过来，“咱们几个开个现场会，商量商量从哪能弄到粮食，帮他们过了眼前这个坎！” “老曹你别跟我俩打马虎眼，要说粮食……”于长海的目光瞟向远处的盐碱地，“你们现在可是比哪个屯子都多！” 草拟吗！ 老曹直接骂出了声！ 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踏马的把算盘打到我头上了！ (本章完) 第599章 可不能打咱们稻田的主意! 真不是人揍的！ “上头真的不能拨下粮食救灾吗？”孙建平皱着眉摆摆手，阻止了老曹和老于俩人的争吵，一脸凝重问吕主任。 “我这几天每天都是早中晚各催一遍，可是今年受灾的地方太多，省里连储备粮库都动用了……咱们这还算好的，东边不少地方都绝收了，都是修梯田给闹的……” “建平你小子学问多，主意多，你高低给叔拿个章程，我当不当这个主任不要紧，关键是别再饿死人了，人命关天……你就说让我去抢，只要能给乡亲们一口吃的，我也领着大伙干！” “倒不至于……” 孙建平早就有了办法，见吕主任言辞恳切，呵呵一笑，“其实粮食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不能打咱们稻田的主意！” 老曹险些没跳起来！ 这孩子，胳膊肘咋能往外拐！ “叔伱冷静下，我说的不是咱们那点稻子，再说了咱们那点够干啥的？解决不了多大问题！” “那就好！”老曹吓得心脏砰砰跳！ “那你刚才说啥天边眼前的，哪有粮食啊？”吕主任看了一眼受灾后的苞米地，急得两眼直冒火！ “农场啊！” “你是说纳河农场？” “对，人家那两万垧耕地，两三千垧稻田，今年收成还不错，我是这么想的，等农场的稻田收完，就去和邹场长说说，看能不能让乡亲们去他们地里拾荒，一来不给农场增添负担，二来乡亲们也不用眼巴巴指着上头拨粮食……” “这招行！”吕主任高兴得一拍手，不愧是小诸葛，我咋就没想到这方面呢！ “还没完呢，这第二条路呢，就需要您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这么个事，我们今年打算好了，等年底好好整一批炮仗出来，到时候人手不够用……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哦……雇于圩子的人给你们帮工？”吕主任一听，脑门上的汗又下来了！ 这小子真敢干啊！ 当着我的面搞这套！ 这要是让人查出来，甭说我这个主任保不保得住……八成咱们几个都得进去！ “您要是觉得行，那我们就开整，要是觉着不行，就当我是在胡诌八扯，耳旁风吹过就拉倒，咋样？” “你别吵让我想想……” 吕主任按按脑门，冥思苦想半天，忽然睁开眼，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就这么干了！出了事我扛着！” “对么，大家伙把嘴堵严实一点，你不说我不说，上头想查也查不到！” 孙建平冲老曹眨眨眼，人手问题解决了！ 以工代赈，多好的解决方案！ 天才的设计！ 完美！ “那我们啥时候去农场拾荒？” 于长海听完之后也是恍然大悟，这不扯呢么，今年旱倒是旱，但是水田可是一点也没旱着，反而长势特别好，再说了农场都是机械化收割，大收割机跑一遍，落下的粮食海了去了，捡几麻袋回家就够一冬嚼裹了！ “农场那边开镰早，这样吧叔，咱们几个现在就赶车过去看看，和邹场长说说，人家要是让咱们捡，咱们就抓紧，要是下雪上冻，再捡也不赶趟了。” 吕主任赞许点点头，好小子，真是智多星，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情！ 这不是又“凭空”给乡亲们搞出一条两条活路出来！ 事情紧急，于圩子这边都还等着米粒下锅呢，几个领头的马上坐上马车，直奔农场而去。 孙建平预想的不错，今年农场的水稻长势非常好，为了抢农时，做到颗粒归仓，前几天农场就开始出动大型收割机，开始收割了。 邹场长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并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而是给每人倒了一杯水，“你小子给我出难题，我也给你出个难题，我们农场准备利用秋收季节重新规划一下灌溉渠道，我们原有的渠道很多都是当年小鬼子修的，年久失修，跑冒滴漏严重，而且设计也不合理……” 邹场长拿出一张地图，铺在茶几上，“今年夏天的干旱暴雨给了我们很大教训，尤其是暴雨下完后，整个稻田一片汪洋，水排不出去，最后不得不召集所有工人靠人工肩扛手提往外排水……” “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帮着你们重新规划灌溉渠道？解决掉排水不畅的问题？” “不是帮着我们，是由你牵头，给我拿出一套方案出来，别推辞，我知道你小子搞水利挺在行，连老黄都称赞你。” 邹场长见他似乎有些动了心，拿起一个苹果切成几瓣，分给众人，把最大的一瓣递给他，“你们刚才说的那事，咋说呢，每年农场拾荒这个活，都是给农场职工家属们的隐形福利，现在让我把这个福利让给于圩子，帮他们渡过饥荒，难办……” “要是难办……”老曹脸色一红，身为太平山大队的队长，帮着于圩子找一条活路这是他的分内职责，但是要让邹场长为难，他也…… 不好意思。 毕竟求人办事，那么容易开口呢？ “老哥哥找到我这，当兄弟的又不能不给你面子，所以建平，你要是真心想帮着于圩子渡过难关，就把这个活给我接了，这样我也能堵住众人的嘴，毕竟你帮我们修水利，我让你们拾荒当做报酬，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对对对，合情合理！”于长海连忙帮腔，换来吕主任一个大白眼！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真他吗想给你俩大耳刮子！ “行，这活我接了！” 孙建平拿过图纸扫了一眼，“叔，要不我现在就去田地里走一圈，看一看？” “不着急，都还没吃饭吧，走，跟我去食堂垫补两口，老于你明天把人带过来吧！” “诶！” 于长海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人家大场长不但纡尊降贵，亲自接见了他们，竟然答应于圩子去地里拾荒！ 感谢邹场长，感谢吕主任，感谢…… 最重要的是感谢孙建平，要不是这孩子出招，我们今年冬天真不知道该咋过了！ 真真的感谢你们八辈祖宗！ 吃完饭，他赶着马车来到地里一看，这才明白为啥邹场长会让他帮忙整修渠道！ 纳河农场许多设施还都是三四十年代小鬼子建的，被夏天的洪水一冲，灌溉渠道早已破损得跟筛子一样，水泥渠道也早已风化，手指一抠就碎了。 南边还有好多新开垦的土地，用的都是简易的土渠道，同样被水冲得七零八落，再往南走，就能看到一片汪洋，那是夏天暴雨之后存下来的积水。 上百垧水稻仍旧泡在齐腰深的水里，已经发黄枯死。 “白瞎了！” 老曹一看，心疼得不得了。 (本章完) 第600章 有便宜不捡，那还是你爸么! 马车叮叮当当走了三十多里，才找到纳河农场的引水主干渠，原来整个农场都是靠着从嫩江引水进行灌溉，由于今年夏天的暴雨，嫩江发大水，冲开了主干渠，大量江水倾泻进来，最后还是邹场长召集所有工人连夜叠坝抗洪，才堪堪保住农场。 不然…… 孙建平站在马车上，向远处的引水干渠张望，这条由当年李大善人挖掘，小鬼子扩建的干渠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霜，现在早已残破不堪，许多地方都被淤泥堵死，再不整修，就要彻底失去引水灌溉的功能，一旦水大，反而会将江水倒灌进来，给农场造成严重威胁。 “修渠首在引水，水引得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孙建平沿着江边扫视一眼，他惊讶发现，纳河农场的取水口和前段时间去过的曹家集只有十几里路的距离！ 也就是说，咕噜河一路东去，在三岔口与嫩江汇流，小鬼子开挖的引水口就处于三岔口下游三四里处一个水势低洼的岔口，岔口往东就是一片连绵的水泡子，水泡子再往东不远，就是曹家集！ 曹叔家的老祖宗…… 真会选地方！ 把屯子落在那，倒是不缺水了！ 他很纳闷小鬼子为啥不把引水口开在咕噜河上，相比嫩江，咕噜河水量不大，纵然夏天再涨水，也不至于淹掉所有农田！ 二来从咕噜河取水工程量比较小，施工简单方便，唯一的缺点…… 明白了！ 小鬼子的野心可不仅仅是眼下这两三千垧稻田，而是想着一直向南扩，利用浩瀚嫩江水，将所有能够利用起来的土地都灌溉起来，变成稻田！ 站在马车上往南看，南边就是最典型的冲积平原，地势平坦，沃野千里，孙建平知道，从脚下这块地往南，能一直通到遥远的吉林省，这就是著名的松嫩平原！ “叔，我有两个办法，你看哪个办法比较简单有效，一来就是废掉原有干渠，在河道上选一点，重新开垦出一条渠道引水灌溉。” 邹场长皱皱眉，看看眼前一片汪洋般的嫩江，“那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办法就是叠坝，修建江堤，将泛滥的嫩江水收缩到河道里，这样就可以提高水的流速，靠江水本身的动能流入农场里。”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邹场长倒是听懂了一些，收紧河道，倒是可以让水流加速，似乎和他们二马架的那条渠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处就是不需要修建提灌站，直接引水进入农场，再在取水口设计几个闸门，如果夏天水大，就可以直接关闭闸门，阻止嫩江水倒灌进入农场。” 他指指农场南边那片水波潋滟的积水坑，“叔你看到那个到现在还没退水的大坑了吗，把那里进行深挖，整修成一个小型湖泊，这样就可以把多余的水都汇集起来，甚至可以在湖泊里面养鱼种莲藕，发展多种经营。” “我觉得第二个办法好，毕竟这片地区的江面地势平缓，水流速度慢，不像你们屯子那可以选一点引水入田里，利用水流冲击，将江水中的泥沙带走。” “是啊，这片地区的江面太过于平缓，水流动能减弱，没法子做到束水冲沙……” 吕主任对治水略知一二，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浅见”，邹场长心里有了数，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修筑江堤，将江面抬高，提升水的流速后，也可以把水中的泥沙冲到下游，防止江水带动泥沙冲进农场，淤塞现有农田和灌溉渠道。” 孙建平想想又补充了一点，邹场长连连点头，“好小子，看来在治水方面，伱是个天才！” 他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黄教授之前给农场规划的引水图！ 和自己刚才说的分毫不差！ “叔，你这……” 孙建平有些惶惑的抬起头，看了邹场长一眼，邹场长哈哈一笑，“傻小子，一来呢我是想考考你，看看你水平如何，都说你们知青下乡是来帮助我们老农民科学种田，提高产量的，看来你小子做的不错！” 孙建平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也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还谦虚！”邹场长拍拍他的肩膀，“第二呢，说实话这么大的水利工程，我心里也犯嘀咕，要是干成了大家都满意，要是堤坝修完引不上水，上头怪罪下来，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老邹你觉着建平给你出的招能行不？” 老曹明知故问。 “行，咋不行呢，他的招和黄教授给出的治水办法一模一样，二样都不差！”邹场长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其实黄教授去年就给我画出图纸了，只是我一直在犹豫，就没按照他说的干，结果今年一场暴雨，差点没把农场给干毁了！” 他把图纸接过来，小心翼翼叠好，揣进口袋，“那事就这么定了，现在是秋收大忙时节，等过了这段，明年开春土一化冻，我就和上级打报告，召集民工开干！老于，你们不是要拾荒吗？明天就领人过来吧！” 众人都喜形于色，纷纷冲孙建平眨眼睛，好小子，要不是你出马，帮了农场这个忙，人家农场还真不一定能开这个口，放于圩子的人进来拾荒！ “爸，要不我也混进去拾点荒咋样？” 一听说有这好事，李秀芝第一个表态，准备也跟着去弄点洋落，老曹一皱眉，“先把咱们自个地里的稻子收了，要不早晚得让那帮王八犊子给祸祸了！” “也是，我看人家小西山都动秤了！” 李秀芝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拾荒嘛，又不是去偷去抢，光明正大的，再说了这个机会是建平给咱们争取的，凭啥他于圩子能去，我们就不能去？ 爸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狠了点！ 孰料老曹咳嗽一声，又补上一句，“抓紧把地里的收拾收拾，咱们也去拾荒，好东西不能都让于圩子自个吃了！” “哈哈，我就知道爸你肯定得去捞点！” “啥话，有便宜不捡，那还是你爸么！”老曹嘎嘎一乐，“老闺女你赶紧的，通知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咱们今晚挑灯夜战，抓紧把稻子都收了，歘时间去农场拾荒去！” “好嘞爸，您老就瞧好吧！” 李秀芝兴高采烈跑出去，不一会整个二马架都沸腾了！一个个拎着镰刀走出家门，两眼直冒光！ “大家伙都知道了吧，咱们麻溜的把自家的活干完，然后都到农场拾荒去！” 老曹当着众人的面吼了一嗓子，群情振奋，拾荒，这活好啊！ 白捡的粮食谁不要？ “哥你说你，算来算去，还是没算过曹叔吧！” 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孙建平一脸郁闷，“可不是么，我说这老爷子咋上赶着帮于圩子，闹了半天是他也想拾荒……” 睡着了，想起一个事，定时更新没排呢，赶紧爬起来弄好哈哈！ 月底啦，兄弟们给两张月票吧！ (本章完) 第601章 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 简直了！ 小老头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响！ “咱们加油干，干完了我也去拾荒，到时候给你做大米饭吃！” “还是我媳妇好，等干完活给你一个奖励！” “讨厌……” 钱慧珺俏脸一红。 “废话不多说，趁着天没黑，咱们今晚就开干！” 老曹大手一挥，拎着镰刀，第一个走进地里，看着压弯腰的稻穗，老爷子感慨万千！ 今年的粮食长得好，上得实成！ 不缺粮食……日子这不就好过了？ “老少爷们加把劲！” 张子义已经挥舞着镰刀割下第一把稻草！ “干干干，赶紧的！” 众人一哄而上，每三人为一组，互相配合着割稻子！ 今年的稻子长势好极了，棵棵籽粒饱满，散发出浓郁的稻香气，孙建平领着钱慧珺、陈艳芝为一组，左手戴上手套，握紧磨得锋利的镰刀，抓住一把稻草，右手镰刀贴近水稻根部，刺啦一下，就把稻草割断。 钱大小姐害怕稻毛扎手，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副胶皮手套戴上，干了一会就受不了了，把胶皮手套摘下来，往外甩里面的汗水。 “你去一边歇着吧！” 孙建平无奈笑笑，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啊！ 干点活跟绣花似的，看着都着急！ “不要伱帮！” 钱大小姐小嘴一撇，感到尊严受到了羞辱！ 切，别小瞧人！ 我干活也很麻利的好不好！ 她咬着牙，拎起镰刀一顿横扫，看得孙建平哭笑不得！ 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月亮出来了，大家伙顶着月亮还想多干一会，早点把这片稻子割完也早点去农场拾荒！ 拾荒拾荒，拾到的可都是自家的！ “妇女和知青们都回去歇着吧，建平、老张、连生啊，赶紧的套车往回去运，干完一片收一片，可不能放在地里捂烂了！” 老曹揉揉生疼的老腰，分派任务。 “哥我先回去了，你干活多注意点！” 钱慧珺轻轻松了口气，看看眼前大片还没收割的庄稼，小脸一抽抽！ 这得干到猴年马月…… “嗯，你早点回去歇着，瞧把你累得……”孙建平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擦脸！” “那我回去啦！”钱慧珺擦完脸，手帕也没还给他，直接揣进自个口袋，“记住我的话，别跟瞎么杵子似的……” “找打！” “嘻嘻嘻月娥咱俩快跑！” 孙建平也提起袖子擦了把汗，看看跑远的钱大小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调皮丫头！ 第二天一大早，于圩子全屯出动，下到六岁上至八十岁，只要是能动弹的，通通农场拾荒滴干活！ 他们这一动，可把二马架的人给羡慕坏了！ 他吗的，绝收还有理了，跑去农场白捡粮食！ 我们也去！ “大家伙赶紧的，干完了咱们也去！” “对，快溜的，要不都叫那帮犊子给捡走了！” 二马架的水稻田里，一派热闹劳动场面。 今天割的是那四十垧良种实验基地的稻子，这批稻子割下来后单独存放，打下来之后还要送到农科所做研究，之后定级定品，看到底能不能达到“良种”要求，是否真的可以作为优质种子进行播种。 相比昨天晚上割的那些当年开垦的盐碱地上种出来的稻子，这片良种田的稻子长势更加旺盛，稻秧粗壮，稻穗垂得弯下腰，上手一掂，沉甸甸的，一看产量就不能低到哪去！ “要是咱们那一百垧地的稻子也都上得这么好，那可是妥了！” 看到这么好的稻子，大家伙都很兴奋！ 去年每人都分到了一百多斤稻子，虽说没做到顿顿吃大米饭，但隔三差五吃一顿解解馋，倒也过瘾！ 要是年年都能种出这么好的稻子，那就真的能顿顿大米饭炒鸡蛋，撑得王八满地转了！ 就是吧今年麦子旱毁了，连麦种都没收回来…… 过年的大馒头成问题了！ “都赶紧的，别他吗的闲崩坑！”老曹擦了把汗，老爷子上马下马都是一把好手，挥舞着一把磨得几乎都成了圆月弯刀的小镰刀，刷刷刷，无情收割着壮硕的稻子，一阵功夫就把众人远远落在后面。 众人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弯下腰，挥动镰刀，加油干！ 紧赶慢赶，起五更睡半夜，二马架社员们豁出小命干，仍是用了十天时间才把这一百四十垧稻子连同地里的苞米都收进村子，老曹又赶紧召集人手打稻子，晒稻子，做到颗粒归仓。 而李秀芝等妇女已经急不可耐去拾荒了！ 一大清早，孙建平就套上马车，村子里的妇女们争先恐后跳上车，一个个嘻嘻哈哈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直奔农场而去。 于圩子也赶着马车出来了，两伙人在路上相遇，于宏斌愣了一下，“建平，你们这么多人去赶集啊？” “对，我们去赶集！” 徐金水媳妇笑了一声，“你们又是干啥去？” “我们，哈哈我们也去赶集！” 于圩子的人生怕别的队知道他们去农场拾荒，连忙把话头岔过去，没想到徐金水媳妇可不惯着他们。“别扯犊子了，你当我们不知道，是我们队长给你们说情，人家农场才让你们进去拾荒……切，啥都瞒不住我！” 于圩子的人顿时涨得脸色通红！ “就，就是随便捡点，眼瞅着来到冬天了，再不划拉点我们都得饿死！” “这话说的，你们饿不饿死跟我们有求毛关系，还不是你们队于长海嘚嘚瑟瑟非得修梯田，这下修体腾了吧，绝收了吧，我说你们不是好嘚瑟……” “作的急死得快！”徐金贵媳妇马上给妯娌帮腔，气得于圩子的人眼珠子都红了！ 这他么的指着和尚骂秃子！ 不能忍…… 那也得忍着！ 这事是人家孙建平给找的，要是把他们惹急眼了，跟农场场长一说，不让我们来拾荒了，我们今年冬天咋过？ 扎脖梗饿死？ “就于长海干的这事，都够抓起来枪毙了，干啥啊这是好好的地还给翻起来，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 这帮妇女们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把于长海等于圩子的几个“领导”好一顿埋汰！ 于长海媳妇、儿子、儿媳妇也坐在马车上，臊得脸通红，车上同宗的亲戚们望向他们的眼神也都不太对劲！ 至于于宏斌，听他们骂的难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可忽然转念一想…… 才想明白！ 问题归根究底，就是出在大爷身上，他现在还厚着脸皮跟我俩抢小队长的职务，那我绝对不能惯着他啊！ 要是…… 他眨眨眼，咧嘴一笑，大爷啊大爷，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别怪当侄子的心狠手辣，再让你当几年队长，于圩子人都得让你给折腾死！ (本章完) 第602章 干啥啊这是，吃大户啊! 相比还在使用人力畜力的广大农村，纳河农场作为重点特供农场，早就已经实现了机械化，使用一种被称为康拜因的大型联合收割机，一走一过就能把整片的水稻都收割完毕！ 但是这种机器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收割时不精细，对田间地头拐弯等地方收割不到位，处理小地块也比较费劲，联合收割机一走一过，剩下不少长势弱小，没办法被收割走的稻子，机器前端的拔禾轮对倒伏的稻子更是无能为力，只得趟平开过去，能卷走多少是多少。 关键是农场光水稻就两三千垧，但工人也不过几百人，根本没办法做到颗粒归公。 于是每年秋收季节，农场地里遗落的粮食就成了职工家属们的福利，也是靠着这些粮食，农场家家户户粮食满囤谷满仓，根本不怕饿肚子！ 今年情况有些不同，邹场长有意帮一帮受灾的于圩子，所以开放了几块地让他们进来拾荒，惹得农场职工们颇有怨言。 但他们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毕竟农场领导做出的决定，谁敢反驳？ 于圩子已经在这片地捡了十天了，却还没收拾干净，田间地头，垄沟边角，到处都残留着大型联合收割机收割不到的稻子，一丛丛一簇簇，看得众人眼珠子都红了！ “驾！” 于宏斌赶着马车冲到地里，妇女们一哄而散下了车，一个个全副武装：腰间系着一条布口袋，手指上套着一把锋利的小刀片，跑到仍旧迎风傲立的稻子旁，刀片一划，就把稻穗割下，掉进腰间的布口袋里。 二马架这边也不遑多让，个个装备齐全，李秀芝一马当先抢了片靠着排水渠的地，那里有一条足足上百米收割机收割不到的稻子，仍旧迎风傲立。 “建平、慧慧、艳芝……快点去前边，把那些没收的占住！” 李秀芝大声喊起来，孙建平急忙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冲到距离联合收割机不到百米的位置停下来，将那一片没收到的稻子全部据为己有！ 这就相当于直接抢地盘了！ 于圩子那边也别着劲呢，像跑马圈地似的把没收割走的边边角角占住，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妇女还偷偷钻进地里，专挑成熟的稻穗扯下来，塞进口袋，再偷摸钻出来，反正收割机也看不到。 这就有点…… 孙建平没时间管那些，他手指上也套着小刀片，学着那些妇女们的样子，刷刷刷，刀片一划，成熟的稻穗应声切落，掉进系在腰间的布口袋里！ 不一会布口袋就装得满满登登，他吹了声口哨，正低着头大口吃着稻草的乌龙马颠颠跑过来，孙建平将布口袋取下，系好袋口，放在马车上，又取下一条口袋，继续疯狂收割！ 乌龙马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孙建平脸一黑！ 真馋啊这家伙！ “快点吃，别让人看见！” 孙建平“掏”出一瓶黄桃罐头，用匕首割开顶盖，串起桃瓣，一块块喂给牠。 乌龙马高兴极了，嘶嘶叫着张大嘴巴，吭哧一口，险些没把孙建平的手腕也吞进去！ 这货吃完罐头喝完汤，这才满足打了个响鼻，摇摇尾巴，拖着马车遥哪乱走，看到地里有没收割的稻子，就冲过去，专门啃稻穗吃。 牠倒是不傻！ 众人正忙着拾荒，远处二马架和于圩子的第二批“战士”们也都坐着马车赶到了，拾荒么，捡到的就算自个家的，谁不玩命划拉？ 生产队的地…… 干得再好有个毛用，到头来还不是分那三百六的口粮？ 所以在拾荒这件事上，群众们热情高涨，踊跃参加，全家老少齐出动，大有横扫千军如卷席，不刮平地皮不罢休的架势！ 张子义一家，除了富才在生产队开拖拉机，桂英去代销点收山货，能上阵的全都上阵了！ 连小宝庆都屁颠屁颠跟在王月娥身后，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稻穗捡起来，放进布袋里。 “领导你瞅瞅，咱们这边收割机刚过去，这帮人就呼啦一下全上来，跟他么红胡子似的！都上抢了！” 老崔，崔桑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孙建平也掺杂其中，疯狂收割农场不要的稻穗，气得乱蹦，跑到邹场长办公室去打小报告。 邹场长正在看地图，研究明年开春后农场的大规模水利改建工作，见他进来，脸色一沉，“没规矩，出去，重新敲门！” 老崔没法子，只得又后退出去，当当当敲了三下门，邹场长这才清清嗓子，“进来！” “场长你快去管管吧，那帮人都在咱们的地里疯抢了，干啥啊这是，吃大户啊，咱们农场工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咋就……” “咋就咋了？” 邹场长一拍桌子，吓得老崔一哆嗦。 “老崔不是我说你这人，伱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得了呗，管人家那事干啥，再说了人家受了灾，过来拾点荒熬过冬天碍你啥事了，你欠欠的跑这打小报告……” 邹场长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老崔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农场集体利益不受损失……” “你说为了农场，那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拖拉机里的柴油抽出来卖给临近村子，到手的钱都进了你自己口袋？” 老崔顿时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一句真没有，邹场长盯着他看了足有三十秒，看得他心里发毛，脑门上的汗珠子刷刷往下掉。 “老崔啊，你也是农场老员工了，与人为善的道理不懂吗？我问你，你现在不让他们进来拾荒，万一今年的救济粮下不来，他们冬天饿死了，这个账要算在谁身上？” 老崔不吱声了。 “做人啊，善良一点，心胸宽广一点，多想想别人的难处，别光盯着自己碗里那点东西，记住了没？” “场长我记住了。” “出去忙吧！” 邹场长不耐烦摆摆手，老崔闹了个没趣，灰溜溜走出办公楼，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来气，凭啥我们农场的地，自个职工家属还没让进去拾荒呢，你们这帮红胡子就过来抢了！ 不能忍！ 可是听刚才场长的意思，好像这事是经他批准过的？ 不管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去欺负欺负这帮穷逼，让他们知道我老崔的厉害！ 他想到这，嘿嘿笑起来，叫上小歪毛，每人拎着一条棍子，嘚嘚瑟瑟来到地里，看到紧张忙碌拾荒的老社员们，清清嗓子，嚎唠一声！ “都他妈的给我听着，把手里的稻子给我放下，一个个的谁让你们过来偷粮食的？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关进笆篱子里！” “对！”小歪毛脖子一抻，“这叫，叫盗窃公众财产，破，破坏生产！” “诶我去！” 李秀芝扭头一看这俩货，微微一笑，“谁裤裆没系紧把你们俩给露出来了！” “你，你咋说话呢你！” (本章完) 第603章 先揍他五毛钱的! 一旁正在拾荒的乡亲们也都聚过来，徐金山、金水、金贵等兄弟看找茬的来了，都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向两人靠过去。 孙建平也注意到老崔了，看到他，孙建平两眼直冒光！ 我还以为是谁呢！ 这不是老崔…… 崔桑！ 崔sir！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他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过来，孙建平一蹁腿坐在马车上，向身后一指，“过去看看！” 聪明的乌龙马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拉着马车一路狂奔！ 看到孙建平过来，老崔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仗着自己是农场职工，料定这帮人不敢拿自己咋样，继续扯脖子吼道，“我数三个数，你们都从这片地给我滚出去，要是不走，就别怪崔爷我不顾乡亲情面！” “来来来，你数！” 徐金城跳上马车，冲他招招手，“我看你咋不顾情面的！” “那，那我可数了，一……” 于圩子的人也都围上来，一个个手里都拎着家伙，笑眯眯看着这俩不知道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傻逼自讨没趣。 “一了，二呢，数啊！”孙建平觉得干活无聊，逗逗他俩也挺有趣，也喊起来。 “孙建平伱不用跟我俩嘚瑟，把我惹急了看我咋削你！二！” “诶嘛学习挺好啊，都能查到二了！” 孙建平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声喊了一嗓子，逗得乡亲们一顿爆笑！ 钱慧珺笑得弯下腰去！ 我哥真是的，拿人家寻开心呢！ “你你你你是不是嘚瑟，咋的找揍啊？别把我逼急了……” “我把你逼急了又能咋样！”孙建平还就不信了，你来动我一下试试！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联合收割机完成了对这片稻田的收割，轰隆隆开过来，老崔顿时来劲了，跳起来，大声招呼收割机上的驾驶员，“老袁，下来，这帮老社员太能熊人了，过来帮忙！” 收割机停下来，从上边跳下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他摘下手套，晃晃湿漉漉的手掌，哈哈一笑，“老崔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人家拾点荒咋了，不让你亲戚进来拾荒你就跑来找刺儿，就你这路货……” “你，你说啥呢，啥叫不让我亲戚来拾荒……”被老袁一句话戳中心事，老崔气得跳脚叫唤！ “你犟啥犟，我还不知道你……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乡亲们别给我面子，往死了揍！” 说完，老袁又爬上联合收割机，按了两下喇叭，又轰隆隆奔向下一片地了。 收割机后面跟着长长一溜运送稻谷的拖拉机，每辆车路过都要按上两下喇叭，冲老崔吼上一嗓子！ “又出来熊人了？” “挨揍我们可不管啊！” “别往脸上拍，往屁股上抽，这家伙长得太丑，再给整毁容了吓着人！” “老崔你媳妇在家偷人呢！” “偷你妈……”老崔气得一蹦三尺高！ 好歹也是同事，不帮我就算了，咋还一个个夹枪带棒损哒我…… “看到了吧，今天揍你不是我的本意，是乡亲们发了点脾气！”孙建平跳下马车，冲众人招招手，“老少爷们都过来，谁给他一个嘴巴，我给一毛钱！” “三！” 老崔还没忘了这茬呢！ 他比划出三根手指头，“最后警告你们一声，别跟我俩七儿八的，我发起疯来自个都怕！” “诶呦嘿，这么牛逼么？”孙建平更来劲了，掏出五毛钱，拍在马车上，“先揍他五毛钱的！” “我来！” 老崔一看形势不好，转身刚要跑，斜刺里冲过来俩大小伙子，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然后无数炮脚雨点般落下，踹得他嗷嗷直叫！ “没，没我的事……” 小歪毛刚要跑，被徐金城的儿子徐孝先一巴掌拍倒，又是一顿暴揍！ 这俩囊货纯属抓抓鸟的，叫唤得厉害，却是一点也不扛揍，一顿炮脚踹下去，哭爹喊娘叫唤起来，不到半分钟就蜷缩着身子嗷嗷告饶了！ “就这逼样的还敢出来叫板？” 徐金水的儿子徐孝忠照着他的屁股又来两脚，疼得这家伙杀猪般惨叫！ “这五毛钱就奖励给大兄弟你了！”孙建平把钱拍到徐孝先的手里，把小伙子高兴得连声谢谢队长！ “要不再揍他五毛钱的？” 大家伙看着眼红，把老崔吓得急忙举手，“打，打死人要偿命的！” “就你这逼样……”徐金水踹了一脚，“再嘚瑟，把你套麻袋扔我们屯子后山喂狼去！” “算了算了，别理他，抓紧拾荒，眼瞅着都中午了！” 孙建平驱散众人，又开始紧张忙活起来。 拾荒啊！ 拾到就是谁家的！ 大家伙都拼命抢呢！ 崔桑哼哼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见众人都去拾荒了，恶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的狠话，领着小歪毛跑了。 孙建平自然知道农场种的稻子都是特供的香米，早稻花12号品种，做饭时放上一点，做熟的大米饭香味飘满屋，论口感比二马架种的还要好！ 谁研究出来的品种呢！ 他也想着多弄一点，给爸爸妈妈邮寄过去一些，也让二老尝尝鲜！ 至于钱慧珺的母亲…… 应该来信了吧，要不再给她寄过去一点？就当是未过门的姑爷提前尽孝心了！ 他一边想着，手上的速度确是不慢，刷刷刷一阵功夫就把这一小片都给割完了。 农场工人们大多比较同情这些受灾的农民们，像老崔那样的坏痞少之又少，这不刚才收割的时候故意留下不少边边角角，供大家拾荒！ 他们是工人身份，按月拿工资的，农场收成好赖和他们关系不大。 所以……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干就干到了太阳下山，月亮都出来了，大家伙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二马架赶过来四辆马车，上面都堆得满满登登，全都是从农场这块地里捡来的粮食！ 于圩子那边战绩也不错，一个个布口袋塞满了稻穗，堆成了小山！ “哥，累不累？”钱慧珺跑过来，把洗干净的手帕塞给他，孙建平接过来闻了闻，“还有香味呢！” 钱慧珺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饿不饿？” “不饿，中午吃了一张饼。” 钱慧珺有些兴奋的看着马车上摞成尖的口袋，每条口袋上都用墨水写着袋主人的名字，这些都是他们今天一天的“收获！” “我今天捡了三口袋呢！” 她有些兴奋的向爱人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扬起脸，问孙建平，“哥你收了多少？” “我啊，比你多一点点！” “多一点点是多少？我看你一直在偷懒呢！”钱慧珺促狭咯吱他一下，“快点说，孙大懒虫！” “七袋！” 孙建平心里暗笑钱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干活的料！ 干点活磨磨蹭蹭跟绣花似的，能把人急死！ “我不信！” “等下到家把口袋都放下来，你就知道了！”孙建平笑着咯吱她一下，臊得小丫头脸一红，“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看都差不多了，咱们往回赶吧，明天歘早来！” 李秀芝瞅瞅天色，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中秋节快到了！ “这片地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还去哪片地啊？”于宏斌凑过来问道，孙建平笑笑，“当然是跟着收割机走了，他们收哪片，咱们就去拾哪片。” “行，对了建平，我问你个事，你说我大爷那事，要是上头追究起来，够不够判的？” “你啥意思？”孙建平吓了一跳！ 不是吧于宏斌，为了个小队长职务，你就要把你亲大爷送进去？ (本章完) 第604章 这些能出一百斤粮? “我，我就是打听打听。” 于宏斌脸一红，尴尬笑道，孙建平这才轻吁一口气，“判倒是不够，毕竟他也是按照汪科长和滕主任的指示办事，问题的根源就在这俩货身上，我听说他们把用来加固护坡的水泥钱都给匿了，你们修的梯田护坡都没多少水泥，水一冲能不垮么？” “这两个畜生！” 于长海兄弟一大帮，他是这一辈的老大，排行老二的就是于宏斌的父亲于长河，然后是于长顺、于长斌、于长贵等等，哩哩啦啦三十多号，这些人便是如今于圩子的主力一代。 而于宏斌的“宏”字辈们如今也都到了二三十岁的年纪，越发看不惯老一辈的行事做派，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抢班夺权了！ 于圩子的事，很复杂，也很麻烦，掺和的层面太多，有家族内部矛盾、老少两辈矛盾、大姓和外来小姓矛盾、思想路线矛盾…… “他吗的这帮畜生，把我们害惨了，他们反倒拍拍屁股走人……” 于宏斌听到这两个名字恶狠狠骂了一句，一扬鞭子，“那行建平我们先回了，干了一天活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这个…… 说实话，滕主任俩人可是把于圩子坑的不轻！ 现在家家户户都断粮了，就指着拾荒解饥肠呢！ “路上慢点！” 孙建平看着这帮疲劳到极点的农民拖着沉重的身躯，跟在马车后面一步步往回走，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上头张张嘴，下头累断腿，要不是整出修梯田那桩子事，于圩子至于困难到这个地步吗？ 这下没有三年五载，他们屯子缓不过来！ 现在连小西山都开始嘲笑他们了！ 话说小西山……人家今年可是不愁吃的了，不是有下乡好干部罗世红嘛！ 真是…… 我那个姐夫是给他们小西山当牛做马，现在也开始收割庄稼了！ 小西山的懒鬼们磨洋工，他玩命干，连凤兰姐都看不下去了！ 马车慢悠悠走在前面，孙建平攥着大饼，一边走一边吃，惹得乌龙马连连回头。 吃啥好吃的呢！ 给马儿尝一口呗！ “快走，你都吃了一肚子稻子了，再吃不怕撑坏了！”孙建平拍了牠一下，惹得乌龙马老大不乐意，打着响鼻加快脚步，故意让孙建平跟不上。 这小心眼子！ “哥，我走不动了！” 钱大小姐揉揉生疼的小腿，月光下，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孙建平瞅瞅跟在后面有说有笑的妇女们，脸一红，“这么多人呢！” “可是好累啊，真的走不动了……” 钱大小姐盯着他看。 乌龙马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俩人。 “来，你坐马车上！” 孙建平把装稻穗的口袋往里面推了推，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把钱慧珺扶起来，让她坐在上面。 “诶，内俩小孩干啥呢！” “不带这么开小灶的，我们走着走，伱让你媳妇坐车！” 这帮婶子大娘们故意喊起来，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想要跳下来，被孙建平一把按住，“你坐你的，甭管她们！” 他也扯脖子喊起来，“自个媳妇自个心疼嘛！” 钱慧珺小脸红透透的，倒了孙建平一下，“讨厌，什么都说！” 不过她转过身抿嘴一笑，傻哥哥！ 还真心疼我！ 嘻嘻！ 乌龙马打了个响鼻，你们俩秀恩爱，让马儿吃苦受累？ 真是好主子啊！ “快走吧！” 孙建平牵起乌龙马的缰绳，跟在车队后面，长长打了个哈欠。 一天农活干下来，真的实在太累了！ 到了家之后，孙建平首先烧了一锅热水，让钱慧珺先泡泡脚解解乏，小豆包跑进屋，看着累得哈欠连天的主人们，汪汪叫上一声。 你们干啥去了累成这副模样？ “明天干活把你也领着！”钱慧珺笑着捏捏豆包的大脸，豆包摇摇尾巴，舒舒服服躺在地上，也打了个哈欠。 果然打哈欠是会传染滴！ 老曹领着一群老爷们在家里打谷子，看着自家女人扛着大包小裹的稻穗回家来，老爷们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急忙上前接过来。 一袋稻穗充其量也就三十多斤，塞得满满登登，收获最多的是资深老娘们徐大娘，看着小老太太其貌不扬，干起活那是真沙楞，一个人就弄了十五口袋稻穗！ 排名第二的就是王连生媳妇，小老太太每天烟不离嘴，干活也是飞一般的快，只比徐大娘少了一袋！ 最少的就是夏莹、张翠玉等知青了，每人弄了两袋三袋，用手拎着，丧魂落魄往知青点走。 李秀芝也弄了十一袋，由曹春贵扛着，笑着和众人告别，约好明天歘早去，再多弄些回来！ “真没少整啊！” 张子义打了盆水，把脑袋插进去，好好洗了一下，今天打场，造得他满身满头发都是草渣子，一扭头，看到自己媳妇领着二儿子、二儿媳妇、小儿子、老儿子，呼呼啦啦走回来。 自家门口的布口袋堆成小山，足有二十多袋，他来不及把头发擦干，大步流星走过去，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稻穗拽进家门，一股脑全都倒到东屋炕上。 “当家的你是没看到，农场地里落的稻穗海了去了，我们娘几个忙活一天，整了这些！” 张齐氏躺在炕上，累得动弹不了了！ “这些能出一百斤粮？” “差不多，明天再去整点，给月娥他家邮寄过去，多多少少是份心意……” 张齐氏咳嗽起来，唬得张子义急忙凑上前，“咋了老婆子，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我歇会，当家的做啥好吃的了，我闻着咋这么香呢？” “那啥，今早去山里下了个套，套住一只野鸡，我给炖了，你先眯一会吧，我把东屋收拾收拾，等会起来吃饭。” “嗯！” 张齐氏翻了个身就睡着了，看着一脸倦怠的媳妇，张子义心疼不已，能娶到这么踏实肯干的媳妇，是我老张修来的福分啊！ 管她哪国人，她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那我就得好好对人家！ 甭跟我扯什么哩哏楞！ 死在咱老张手下的小鬼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号，咱老张不亏欠任何人！ 唯独委屈了俺媳妇！ “当家的，这就走啊？” 于圩子，阴沉暗夜，一个女人把丈夫送到村口，将一包大饼塞到他手里，“出门在外，自己多留个心眼，办完事抓紧回来。” “知道了媳妇，要是太累你就躺炕上歇两天，地里的庄稼早晚都能去捡，别把身子骨累坏了。” “说啥傻话呢，今年的救济粮不知道啥前儿能下来，歘入冬抓紧多家里划拉一点是一点，二马架也真烦人，他们又不缺粮，跑过来跟咱们抢这点嚼裹！” “别埋怨了，要不是人家孙建平出手，人家农场还不让咱们去捡呢！我去去就回了，你在家好好地，别让宏斌耍驴，记住没？” “记住了当家的，你办完事早点回！” 深夜，一个黑色的影子消失在茫茫旷野，惊起一群夜宿的飞鸟。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瞅瞅外边嘎嘎乱叫的飞鸟，心里纳闷大半夜的咋还有人去捡庄稼呢？ 不要命了！ 感谢“纽约流浪汉”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 月底啦兄弟们，给两张票票吧！ (本章完) 第605章 最大的快乐不就是不劳而获吗? 接连好几天，二马架和于圩子的老百姓们都奋战在拾荒第一线，更有甚者把做饭的家伙都带来了，大有扎根在此，不刮干最后一粒稻子不罢休的架势！ 老曹这边紧赶慢赶，总算把生产队的稻子都打完，装入仓库，让老程头、老陆头等几个年老体弱，行动不便的老头老太太守在家里，他自个叼着烟袋跳上马车，忙不迭往农场跑！ 捡便宜这事…… 慢一步都是犯罪！ 两个屯子所有能出动的劳动力都出动了，一个个手指上套着小刀片，腰间系着大肚口袋，将收割后的稻田地从头到尾横扫一遍，把地里的小田鼠气得吱吱乱叫！ 干啥啊这是，给鼠鼠留点不行吗？ “诶嘛这地落得真厚！”老曹干活麻利，小老头叼着烟，手指一划，就把成熟的稻穗切下来，掉进腰间的麻袋里，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要我说以后有钱了咱们也不用收割机，糟蹋粮食么这不是……” 老曹又跟上一句，孙建平笑笑，“叔，话不能那么说，收割机是浪费点粮食，但是效率高啊，你看这一大片，要是咱们全屯子劳动力都上阵，最起码也得两天，人家一上午就全出溜完了……” “那倒是……” 老曹停下手，将装满的麻袋又使劲往下按了按，“这边种的是啥品种，粒子比咱们的小不少……” “稻花香，早稻花12号，属于香米品种，做饭放上一点都特别香。”孙建平手上也不闲着，刷刷刷，一根根稻穗被切下来，塞进麻袋里，干活的速度不输老曹。 “诶嘛谁研究的呢，还能有这品种，回家高低整点尝尝！” 地里一派繁忙景象，收完这片地，农场北边的庄稼地基本上就都被扫过一遍了，再想拾荒就得去南边！ 南边种的就比较杂乱，不光有稻子，还有黄豆、苞米、高粱、土豆…… 甭管是啥，全部一扫光！ 扫光光！ 回到家后，老曹拖着疲惫的身躯，看着自家东屋已经堆得满满登登好像一座金色小山的稻穗，咧嘴笑起来，这些稻子打完舂完之后，估摸着能有个小四百斤，省着点吃，足够全家人吃上几个月了。 这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能捡到农场的便宜，让老曹同志十分开心，人生么，最大的快乐不就是不劳而获吗？ “再去捡两天，等过阵子把米磨了，给亲家送去五十斤，给建平他爸妈邮寄五十斤，再给凤兰送些……” 老头叼着烟袋，美滋滋分配着这难得的收获，不觉困意上涌，他打了个哈欠，往外边看了一眼，见孙建平和曹春贵俩人每人都抱着好几条鼓囊囊的麻袋进来，紧忙推开房门，“还有多少？” “就这些了！” 孙建平把麻袋扔在地上，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笑道，“捡洋落也不是个轻快活啊！” “哈哈傻孩子，不流点汗能有收获么，赶紧的进屋歇歇，老闺女你烧点热水，让建平洗洗头洗洗脸，这家伙造得……都没孩子样了！” 孙建平不知道啥叫“孩子样”，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上全是土，而且脸颊被稻毛子戳得又红又肿，越挠越刺挠，急需热水来缓解缓解。 “赶紧的洗把脸，慧慧呢，让她过来吃饭吧，都几点了还自己动火啊！” 李秀芝风风火火端进来一盆温水，又跑到院子里，冲钱慧珺喊了一嗓子，一分钟后，钱大小姐披头散发，翻越墙头来到老曹家，惹得小豆包汪汪直叫！ 一个个的，有门不走，全跳墙！ “呦呵，你这演的是哪一出？”见她头发散乱，脸色红红，看样子是刚梳洗过，孙建平故意逗她。 “你猜我要唱哪一出？”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把，“我要唱李铁梅暴打王连举，伸张正义！” “哈哈别闹，我先洗把脸，等下吃饭了！” 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胳膊，小猫崽子蹦蹦跶跶跑过来，看到钱慧珺，喵了一声。 这声“喵”得又嗲又贱，惹得钱大小姐一把把牠抱起来，爱不释手。 老猫走进家门，斜着眼瞅瞅她，没理睬，纵身一跃跳上炕，躺在窗台上，大尾巴抽打着窗户玻璃，发出砰砰的声音。 窗外月朗星稀，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钱慧珺吁了口气，妈妈在草原还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回信啊！ 明晃晃的大月亮挂在天上，一道道清冷的月光投射进屋子里，照亮正在吃晚饭的一家人，老曹扭头看了一眼月亮，悠悠叹一口气，“老闺女，明天和点面，包顿饺子，过节了嘛！” “嗯，正好明天吃顿好的，解解馋，这几天真是把咱们累屁了！”李秀芝一捋潮湿的长头发，给钱慧珺夹了一筷子菜，“慧慧吃，到自个家了甭客气！” “谢谢嫂子！” “这孩子，总是这么有礼貌！”李秀芝笑了一声，“爸，明天于圩子还得去呗？” “不去咋整，不趁着上冻多整点，这一冬吃啥喝啥？”老曹想起这茬，心里就直翻个，很不舒服。 孙建平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心情也有些低沉。 皎洁的明月照在关东大地上，明媚的月光下，无数彻夜未眠的人仍在紧张忙碌，为了生活，也为了…… 正义。 纳河县城，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干部家属区转悠了两三天了，此刻他正潜身缩首，躲藏在一棵大杨树下，从口袋里掏出干巴巴的饼子，就着玻璃瓶里刚刚要来的一点热水泡了泡，咽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将全身上下收拾得紧裆利落，瞄了一眼三楼。 一盏小小的台灯下，刚刚被贬到县影剧院后勤科的汪科长正握着上头新发下来的文件，眉头紧锁，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品味，想要从中找出自己的翻身的机会，忽然听得窗外传来哒的一声，他挠挠头，冲外屋喊了一嗓子，“媳妇你磨蹭啥呢，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我洗洗头，老汪你不洗洗脚啊？臭得要死……” “快溜洗吧，这个墨迹！” 窗外，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根长长的麻绳，麻绳另一端搭着挠钩，他用力向上一抛，咻的一声，挠钩轻飘飘飞到楼顶，稳稳勾住钢筋扶手，他手挽麻绳拽了两下，觉得可以了，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腰带，双脚踩在马赛克外墙上，刷刷几下就窜到三楼窗前！ “老汪你过来，就着热水洗洗脚！” “知道了！”汪科长一脸郁闷的走出屋子，来到卫生间，一个身着睡衣，相貌姣好的女子正攥着一条白毛巾，擦拭头发，见他进来了，踢一脚地上的搪瓷盆，“赶紧的就着这水把脚洗洗，一天天的，都馊了自个闻不着吗？” 汪科长皱皱眉头，扯过小板凳坐在上面，脱掉袜子，将脚放进水里。 窗外一道黑影悄悄爬到窗边，两只脚蹬住窗口，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轻轻插入铁窗框中间的缝隙里，来回晃动两下，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框扳手就松动开来。 嘎吱一声，窗户开了，一股凉风倒灌进屋，吹得桌上的文件都飘起来。 卫生间立刻传来女人的声音，“是不是你把窗户开了，咋这冷？” “没有啊……” “伱最近忘性脑可大了，我去关上，死冷的……” 女人一边抱怨，一边往里屋走。 (本章完) 第606章 杀，杀人了，杀人了啊! 黑衣人果断闪身，双脚牢牢蹬住墙壁，屏气凝神，从容不乱。 女人走到窗前，抬手关掉打开的窗户，抱怨一句，又回到卫生间，“你快点洗，洗完早点睡，我都困了！” “行了，洗洗得了，脚再臭能臭哪去？” 汪科长扯过抹布擦擦脚，塔拉上脱鞋，转身进了屋子。 “老汪你说你们单位也是的，农业学大寨是上边的指示吧，现在出了事全怪到你头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么？” “这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我上次拿回来那个人造革公文包你收好了……” “嗯，放心吧我藏得严实着呢，对了那些钱你哪来的？” “别问了行不，有你吃的有伱花的就行了呗，刨根问底干啥！” “我就问问你还急眼了……” 卫生间传来女人哼歌曲的声音，汪科长趿拉着脱鞋进了里屋，抬脚把门关上，来到书桌前，将没看完的文件归拢起来，忽然一道黑影闪过，随即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他脖子上！ 汪科长吓得一哆嗦！ 他再傻也明白了人家是来干啥的！ “好，好汉，饶命！” “知道我是干啥的不？” “您，您是行侠仗义的好汉！” “还真让你说着了，老子就是来为受灾没粮食过冬的老百姓讨个公道的！” “你……” 汪科长“你”了一声，顿觉脖子一凉，他低头一看，一道道鲜血汩汩从脖子伤口往外冒，他拼命用手去堵，却堵不住，想喊，却只能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 “老汪你说咱家买台洗衣机咋样？老马给了我十张工业券……” 卫生间里，女人仍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见老汪没吭声，她有些纳闷，随手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双眼翻起，早已死掉的丈夫！ 墙上还用匕首刻着一行铁画银钩的大字！ 小民易虐，上苍难欺！ 坑害百姓，死有余辜！ 一把系着红穗子的染血匕首，狠狠钉在墙壁上，刀尖深入墙壁寸许，在灯光下折射出猩红的光芒！ “啊，啊……杀，杀人了，杀人了啊！”女人愣了三秒，紧接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平静的家属区！ 这一声喊，如同晴空一个霹雳，不一会家属区各个窗户就亮起了灯光，外边也传来警笛呜哇呜哇的声音，黑衣人收起挠钩，扯下脸上的黑布，长长松了口气！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挨饿受冻，你们却在家里吃香喝辣！ 远处开来一辆挎斗，上边端坐着几名干警，黑衣人闪身躲到路边的一棵大树旁，静等挎斗开进家属区大院，这才慢悠悠离开这条街，去了别处。 林县长睡到半夜，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急忙穿上衣服跑过来一看，脑子嗡的一声！ 血！ 遍地都是血！ 地板上的血已经凝固，黑乎乎一大坨，散发出刺鼻的腥味，老汪倒在血泊中，咽喉被锋利的匕首割断，胸前白衬衫上还有三个血洞，仍旧往外流出暗红色的血。 吴所长带着两名刑侦专家匆匆跑进来，轻众人都出去，不要破坏现场！ “怎么样？” 一番探查过后，刑侦专家摘下手套，摇摇头，“行凶者杀人手法极其娴熟，而且反侦察意识特别强，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老汪这个……” 林县长指着被抬出去的尸体，随着尸体的晃动，那身上那三个刀口仍在往外冒血！ “三刀六洞，江湖人惯常用的行刑手法，出刀极为狠辣，直接洞穿身体……” 林县长看得头皮发麻，急忙转移视线，望向墙上刻的大字！ 字是用匕首刻出来的，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关键是行凶者似乎是在向他们挑衅，连刀子都留了下来！ 江湖人士，行侠仗义…… 他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却又摇摇头，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江湖人士？ 莫非是…… 算了不想了，自己不是专业搞刑侦的，这件事还是留给老吴他们去干吧！ 屋子里，老汪的小媳妇仍在哭哭啼啼，一个女工作人员握着笔，追问她具体细节。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我让他洗脚，他洗完了就进屋了，我说咱们买个洗衣机，他也没支应一声，还把房门关上了，我寻思这是跟我俩闹别扭了，一推门就看到……呜呜呜吓死我了……” “在这之前呢，你家里来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他被撸下来后就把自个关在家里，每天看材料，我也没上班，寻思在家陪陪他……就我们俩……”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外人，那么行凶者是从哪进来，又是从哪悄然离去的呢？ 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老汪的死在县城里掀起了惊天波澜，搞得家属大院人人自危，许多人都被吓得搬出大院，跑到亲戚家去投宿。 吴所长这边的调查仍是没有什么进展，不得已从鹤城请来一名姓韩的老同志，老同志来到案发现场，盯着墙上的字看了许久，摇摇头，说一声这个案子我破不了，不顾吴所长等人的挽留，又回了鹤城。 没法子，吴所长只得下令封锁全城各个出城路口，严厉盘查进出人员，妄图通过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将真凶揪出来！ 现在最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滕！ 凶手在墙上刻的那几个字，很明显就是冲他们俩来的，因为洪水冲垮了梯田，导致不少生产队颗粒无收，这些社员们都对俩人恨之入骨！ 老滕现在怕得要死，每天躲在家里，把门窗都用木板钉死，生怕一不小心那个杀人凶手就钻进来，把自己也来个“三刀六洞”。 这就叫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因为这一桩刑事案件，闹得小小县城鸡犬不宁，调查三天之后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更别说抓人了！ 就在案情停滞的时候，办案人员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传来！ 老滕！ 在自个家里，被人三刀六洞！ 墙上照例用锋利的匕首刻着一行大字！ 滕主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一把系着红穗子的匕首钉在墙上！随风飘动，似乎在讥笑他们的无能！ 这下整个县城都炸庙了！ 吴所长带着人匆匆赶过去，站在门口找了足足三个小时，看着钉得死死的门窗，以及洒满石灰的楼道，都懵了！ 这人是咋进去的？ 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难道是飞进去的？ 林县长看着满地鲜血，倒在血泊里的老滕，脑子嗡嗡乱响，再看看墙上与老汪家里如出一辙的字迹，忽然觉得这两桩谋杀案似乎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一个老战友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县城发生了凶杀案，凶手手法极其娴熟，而且具备极高的反侦察意识，他们到现在也没调查出个结果……” 邹场长把孙建平叫到办公室，和他又商量了一下修水渠的事情，忽然电话铃响了，交谈几句后他放下电话，皱着眉和孙建平说道。 “叔你的意思是？”孙建平也有些惊讶，如此高明的凶手，要是流窜到别处作案，可就麻烦了！ “没，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抓紧去拾荒吧！” 邹场长把他支走，站在窗前，背着的手不停搓着手指，脑子里想起一个人。 二虎山四梁八柱之“插千”，报号草上飞！ (本章完) 第607章 叔，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也只有那个人，才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两人！ 还嚣张的留下字迹和匕首，炫耀自己的本事！ 邹场长走到电话机前，抄起话筒，想了想又放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几乎是风一样传遍了嫩江两岸，越传越玄乎，最后传成达摩老祖附身在凶手身上，从天而降，手中释放天雷，把俩人祸祸劈死了！ 孙建平听得只想笑，这达摩老祖也是厉害，竟然能穿透四五十厘米厚的水泥墙！ 那不比铁镐都厉害！ “哥，你说是不是有江湖侠客行侠仗义，把那俩瘪犊子弄死了？” 钱慧珺一脸兴奋。 “这不是学大寨修梯田的生产队名单吗？咋，都受灾了？” “这不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就知道干活！”钱大小姐拧了他一把，疼得他直咧嘴！ “是，是的，梯田质量不合格，都被水给冲垮了，颗粒无收……” 孙建平笑着冲他摆摆手，于长河嗯了一声，大步流星直奔于圩子而去。 “嗯，我先试试看。” “应该是吧，侠客看他俩不顺眼，抄起匕首都给抹了脖子！” 王金刚…… “他吗的，死有余辜！” “我寻思咱们能不能拿稻草自己造纸，要是买纸，成本就提高了，咱们今年一百四十垧稻草，养活十几头牲口足够了，还能剩下不少。” “啊没事，我看这荒啊咱们也捡的差不离了，要不赶紧整炮仗吧，眼瞅着上冻了。”老曹急忙岔开话头，孙建平一笑，“不着急，别的都好办，就是这纸不好整，去年造炮仗把小学校存下来的纸都给用光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们要把工作重心放在做好秋收工作上来，现在有多少个生产队报了受灾？” 出于礼貌，孙建平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于长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個点了孙建平竟然还在河边饮马！ 远处走来一个人，孙建平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发现来人竟然是于宏斌的父亲于长河，也就是于长海的二弟！ “叔慢走！” 孙建平又想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县城杀人事件，他有些兴奋的问老曹，“叔，你说这事能是谁干的？咋那么厉害，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这个事吧……”老曹支吾一句，想想还是把话头岔过去，“那人也是嘚瑟，你杀人就杀人得了，还题字干啥？整得自己好像文化人似的……” 好小子！ 真给我帮了个大忙！ 可怜的孩子！ “不行就去鹤城买点……” 一个掉光了满嘴牙，看上去已经有九十多岁的老太太瘪着嘴说道，林县长听到孙建平的名字，焦灼的心稍稍稳定了一下，那孩子办事靠谱，给乡亲们找了条活路，不错！ 不知道现在在哪浪呢！ 奶奶个熊，你他娘的拍拍屁股走人了，把孩子扔给村里！ “叔，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好玩！ “啊，这不是寻思多捡点庄稼，要不上冻了没吃的……”于长河急忙支吾一声，“我先回啊！” 六一.二二三.一五九.二一九 “嗯？” “于宏斌他爸，于长河！” “叔你说我刚才看着谁了？” 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敢吱声，林县长凌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去，骂了一声，“赶紧备车，我要下去挨村挨队检查，要是再饿死人，我就……” 见老曹同志不是很配合，孙建平也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致，他转过身，看看睡着的三个孩子，窗外的月光照在小铁柱的脸上，小家伙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孙建平哈哈一笑，“抓紧干活！” 但是有人害怕啊！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林县长把脸色一沉，“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话没听见？那件事就此翻篇，谁也不准再提！把受灾情况报上来！” 这丫头，咋就那么喜欢掐人！ 林县长的第一站自然是于圩子，吉普车一路飞驰，等到了于圩子之后发现屯子里竟然只剩下寥寥几个老头老太太，震惊不小！ “是他啊！”老曹给给一乐，“一猜就是他，两旁事人没那个本事！” 县城杀人事件闹哄哄传了一阵子也就逐渐平息下来，在老汪和老滕的家属强烈要求下，县里把两人的尸首火化，交还给他们，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告一段落，再想重启调查势比登天！ 过了没多久，老汪的漂亮小媳妇就嫁给了一个在鹤城工作的同事，顿时流言四起，说是老汪的小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勾结奸夫把他给弄死了云云，搞得案情越发扑朔迷离。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急忙行动起来。 “领导，你说会不会是受灾地区的老百姓干出来的？” 林县长愤怒拍了一下桌子，“上头的救济粮什么时候能调拨下来？有没有个准信？” 他沉闷哼了一声，一甩胳膊，抓起名单，“都愣着干啥，马上分成三个队，去各个受灾村屯视察，听着没！” “协调沟通，那就是还没往下调拨呗？那各个公社的储备粮呢？为啥不发放下去？眼瞅着入冬了，伱们是想着把这一百多个生产队都冻死饿死吗？” 孙建平回到家的时候，老曹正躺在炕上听收音机，小小的收音机最近电流干扰严重，呜哩哇啦听不清楚，小老头烦躁的把收音机放到一边，叼起烟袋，“看着谁了？” 乌龙马抬起头，一甩大脑袋，水花乱飞，溅了孙建平一身，他抬手拍了牠一下，惹得乌龙马嘶嘶叫起来！ 林县长知道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人已经入土为安，就没必要再浪费人力物力继续追查下去，他敲敲桌子，提醒众人不要忘了本职工作。 “造纸那可是个精细活，你要是能整就试试，整不了咱们再买也行。” “还在协调沟通……” 人都哪去了？ 不会真的打着旗子出去组团要饭去了吧！ “都去农场拾荒去了，隔壁屯子孙建平那孩子给找的活，要不人家农场都不让捡啊！” “拉倒吧！”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两口，“一天天的净扯犊子，让人逮着咋整？老婆孩不要了？干活不长脑袋瓜子……” 一整天忙碌下来，孙建平累得全身酸痛，他牵着乌龙马来到河边，咕噜河水仍旧昼夜不息的向远处奔流而去，水里不时有鱼儿吐出泡泡，看得乌龙马眼珠子瞪得老大！ “赶紧的去农场！” 林县长火急火燎，又坐上车，直奔农场！ 农场热闹极了，到处都是跑来拾荒的乡亲们，被于圩子这么一带动，又有好多村子全村出动，跑到农场地里拾荒，什么稻子苞米土豆高粱……到处人头攒动，乡亲们一个个腰间系着大麻袋，弯着腰，像寻宝一样搜寻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看得林县长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两个畜生！ 死不足惜！ (本章完) 第608章 粮食不够吃，咋办啊? “建平，过来！” 林县长站在地头，冲远处还握着小刀割稻穗的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跑过来，看到他也是一脸惊奇，“县长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我去于圩子了，他们说是你帮找的活，来农场拾荒……” “乡亲们太抬举我了，是邹场长看我们可怜，才开放农场让我们进来拾荒的。”孙建平眼珠一转，卖了个好人情，林县长笑着点点头，好小伙子，识时务！ “你们屯子今年收成咋样？我看稻子都收回去了？” “这么跟您说吧，那四十垧良种田今年产量跨黄河了，达到了亩产六百五，新开垦出来的一百垧稻田亩产量也过了三百七，预估水稻总产量是六十三万斤，比去年将近翻了一倍！” “好小子，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看起来还是你小子的路子可行啊，短短两三年，就把一个常年吃救济粮的生产队给盘活了，成了粮食产出队，干得不错！” 他的大手重重拍在孙建平肩膀上，目光扫过田地里乌泱乌泱的拾荒人群，脸上刚刚露出的那点笑模样又被愁容取代，“眼下的粮食生产还是不尽如人意！省里一直没拨下救灾粮，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各个公社的储备粮了。” 储备粮…… 又能解决多大问题？ 远处开来一辆拖拉机，从拖拉机上抬下几个铁皮水桶，呼呼冒着热气，是农场的工人们来给拾荒的乡亲们送热水来了！ “县长大人，稀客稀客！” 邹场长也来到地里，视察乡亲们拾荒，看到林县长竟然也在地头和大家伙攀谈，急忙迎上来，和他热烈握手！ “我要好好感谢你们农场，我们今年的救灾压力实在太大了，要不是你们出手……谢谢，太谢谢了！” 林县长握着邹场长的手，眼里满是感激之色，邹场长笑了笑，“我也是尽我所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乡里乡亲的……还没吃饭吧，走上我们食堂对付一口，建平、老曹，你们也来！” 坐在食堂里，邹场长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将当前面临的困难分析了一下，今年由于夏季的伏旱和暴雨，受灾的地方特别多，拾荒所得对老百姓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关键还要县里乃至省里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不然…… “不光是修了梯田的生产队，由于今年的旱涝灾害，很多普通的生产队也减产一半以上，如果仍旧按照往年的公粮征购标准，他们交完公粮后，每个人的口粮怕是远远达不到规定的三百六十斤。” 农场隶属于农垦总局，与县里不发生上下级领导关系，所以邹场长可以直率的说出这个问题，林县长脸上的忧虑之色又加深了一层。 “我了解，今年的灾情确实太严重了，尤其是伏里的掐脖旱，要了所有人的老命，我准备抓紧时间去南边的几个村子视察一下，然后去省里请求一下支援，眼瞅着冬天要来了……” 孙建平只顾着低头吃，他们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就赶过来拾荒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建平，你看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帮着乡亲们渡过难关吗？”林县长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他现在内心焦灼得如同着了火一般！ “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粮食……” 孙建平觉得要是在这个场合说出自己想要做炮仗的事情，即便林县长再怎么支持搞多元化经营，也不会答应下来吧！ 毕竟这事，风险太大！ 不宜声张！ “也是，现在最要命的还是粮食不够……你们忙吧，我抓紧去别的村子看看！” 林县长起身往外走，身后的秘书急忙抓起两个馒头，“县长您先吃一口再说！” 邹场长无奈摇摇头，把菜盘子里的菜一股脑拨到孙建平饭碗里，“多吃点，伱说这事闹得……唉！” “等上头拨下粮食，黄瓜菜都凉透了！”老曹郁闷点起烟袋，邹场长脸一红，“按理说这事我们农场是该伸手帮一把，可职权不允许，要是私自把粮食发出去……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就不错了，乡亲们可都念着你的好呢，要不今年冬天都得掐脖颈饿死！” 老曹战咕嘟一口烟袋，站起身，“老邹你先忙着，我再去捡点。” “老哥哥把馒头拿着！道上吃！” 邹场长急忙把桌上的馒头抓起来，塞到他手里。 勤劳的农民们将农场的地捡了一遍又一遍，连落在地里的粮食都给一粒粒抠出来装进口袋里，而农场工人们也在秋收时故意遗留下不少粮食，让他们拾荒。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眼瞅着就到十月中旬了，在老曹全家共同努力之下，已经收获了满满一屋子稻穗，还有为数众多的高粱、苞米、土豆、黄豆…… 被搜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已经找不出什么果实了，乡亲们一个个直起腰，看看装在马车牛车上的收获，满是灰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有这点东西就够对付几顿的！ 只是接下来还咋整？ 要不去北边那个农场再划拉点？那边还有一个大农场呢！ 孙建平擦了把脸上的土，一天活干下来，累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这种高强度体力活真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叔，还去哪？” 拾荒这个活，说实话，那这种白捡的感觉…… 爽！ 不劳而获美滋滋！ 他现在都有点上瘾了！ “看看再说！”老曹叼着烟袋，划着一根火柴，凑到烟袋锅子上点燃，咕嘟一口，看看阴云四合的天空，“眼瞅着要坏天啊，要捡得抓紧了！” “还捡啥了，纳河农场两万多垧土地，都被咱们从头到尾刷了一遍，再捡……就得翻地皮了！” 孙建平也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这群朴实勤劳的乡亲们竟然完成了这般壮举！ “听听老于怎么说吧！” 很明显小老头还没捡够，寻思着再去哪里划拉点，但是各村各屯的地早就被划拉得差不多了，耗子见了都流眼泪的地步，还能去哪里划拉？ 在拾荒这个问题上，于长海比他着急，眼瞅着入冬了，他们每家每户才弄了多少粮食？ 就以他家为例，祖孙三代八九口人齐上阵，苦熬大战二十五天，将收获的稻子、高粱、苞米脱粒舂过之后上秤一称，也才收获了不到一千斤纯粮食，顶多能吃到过年！ 过了年咋办？ 往炕上一挺，等死？ 那可不行！ “大爷，你看咋办吧，农场这边都让咱们唰光了！”于宏斌赶着马车过来，看看都停下手里的活，抻长脖子往远处看的乡亲们，焦急问道。 粮食不够，人家农场也不可能敞开仓库，让你们进去“拾荒”！ 对吧！ “走，把这嘎达的乡亲都叫上，能叫多少就叫多少，去北边！” 于宏斌清清嗓子，站在马车上，使劲轮了一下鞭子，啪的一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乡亲们，眼瞅着入冬了，咱们今年的粮食还不够吃，咋办啊？” “找领导呗！” 不知是谁嘟囔一声，惹得众人一片哄笑！ “走，不想饿肚子的就跟我去北边的胜利农场！” 于宏斌振臂一呼，无数人群起响应！ (本章完) 第609章 咋不嘎嘣一下瘟死! “这特么的是要惹祸啊！” 老曹一看这群情激奋的架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叔，去不去？” 老曹想了想，“咱们今年不缺粮食，犯不着跟他们瞎起哄……”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屯子三老四少都去了，就咱们屯子不去，万一出点啥事，乡亲们得怎么想？” 孙建平和老曹想法不一样，这种大帮哄式的群体活动，还是不要掉队的好，惹出事来自然要承担责任，但要是不去，就会成为所有村民心目中的异类！ 群体活动不参加，再想要开展工作就难了！ “也是这么个理……” 老曹这家伙特鸡贼，见于长海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人，急忙扯起头巾捂住脸，把大烟袋塞到孙坚平手里，和他嘀咕几句，就躲到马车旁边，生怕于长海看到他。 “建平你叔呢？” 于长海果然想拉老曹当个垫背的，找了一圈没看到老曹，问孙建平，孙建平晃了晃手里的大烟袋，“我叔去方便了。” “那啥，等会他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们要推举他当领导，领着乡亲们去胜利农场拾荒……还是我去找他吧，这瘪犊子跑哪拉屎去了？” “不知道啊……” 于长海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要品出孙建平是在说谎，还是…… “叔你先回去吧，等会我叔回来我就跟他说！”孙建平笑笑，于长海一脸疑惑，但也无计可施。 仓促之间，他也不知道老曹究竟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方便”了！ “走了？这个王八犊子，有点事就拉我出去当垫背，咋不嘎嘣一下瘟死！”等于长海走出老远，老曹才从马车下面钻出来，孙建平帮他拍拍身后的土，将烟袋递还给他，“叔，就这么去能行吗？我听说胜利农场可是重点国营农场，关着不少老右，要是贸然冲击……” “去看看！” 老曹上了马车，让村里人都先回去，可是捡拾庄稼捡蒙眼的乡亲们哪里管得了这个，都纷纷跳上马车，跟在浩浩荡荡的拾荒队伍后面，直奔胜利农场而去！ 胜利农场就是原先的千叶垦殖事务所，位于林场与嫩江西岸之间一块长条形冲积平原上，有一条路穿过林场，经由杜尔基公社直通县城，占地面积略逊于纳河农场，自接手之后就被划分为国营农场，一来为部队提供粮食，二来也关押了一部分被打下来的老右，所以戒备十分森严。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胜利农场，此时胜利农场门口早就堵满了农场工人，这些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饥民过来抢粮食的，纷纷架起轻重家伙式，对准了这些赶着马车前来拾荒的农民们。 “乡亲们，今年咱们的庄稼都绝收了，上头的救济粮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下来，再不弄点吃的，咱们都要饿死了！” 于宏斌站在马车上，振臂一呼，还破有那么点领导风范！ 被他这么一鼓动，人群骚动起来，众大家伙拎着镰刀耙子等农具，向前走了几步。 胜利农场那边也都紧张到了极点，一双双眼睛看着这些满面尘灰，破衣烂衫的农民，都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枪。 于长海歪着头看着侄子的表现，撇撇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还没咋样呢就要硬冲硬抢？ 宏斌啊，你小子还是欠练！ 不过他也不上前劝说，只顾着躲在马车后面，眼巴巴等着把事情闹大！ 只要农场那边一开枪，这边就可以名正言顺冲进去，到时候…… 嘿嘿！ 老于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老曹这边一看于宏斌鼓动起来，也是吓得够呛！ 哪能这么鲁莽，万一农场工人们搂不住火打死人，这个责任谁来负？ “乡亲们，乡亲们都冷静……” “乡亲们跟我冲啊！” 于宏斌跳下马车，抄起手里的镰刀，一马当先冲向胜利农场！ 哒哒哒…… 机枪不适时宜响起来，打得他脚下噗噗冒起尘土，一名身着绿军装，干部模样的人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手拍打着身旁一块铁皮牌子，“乡亲们都给我看好了，农场重地，严禁冲击，谁再敢往前走一步，酿成流血事故，由你们负全责！” “乡亲们，都要饿死了谁还管这些！跟着我冲啊！” 于宏斌这小子是真想当领导！ 他不管不顾，紧跑几步冲到门口，伸手去扯临时搭起来的木头栅栏，把胜利农场的干部气得脸都绿了！ “领导，咋整？”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职工握着枪，问他。 “谁也不准开枪，都把保险关了，谁开枪我崩了他！”那位干部也不敢贸然出手伤人，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我理解你们的苦衷，我们也在积极协调地方，帮你们想办法，可是冲击国营农场是犯法的，你们千万不要……” 轰！ 所有老百姓一哄而上，呼呼啦啦上千人，触目所及全是黑黑乎乎的小脑瓜！ 这帮人似乎是玩了命，一个个扒木头的扒木头，挪障碍的挪障碍，看得那名干部头皮发麻，握着枪的手直哆嗦！ 咋整？ 要是真让他们冲进来…… 危急时刻，他抄起手枪，对准天空砰砰两枪，“乡亲们，我求求伱们马上退回去，如果我数三个数你们还要往前冲，我就只能采取必要手段了！” 他这招还真好使，乡亲们顿时愣住了，现场一片宁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个站在高埠之处的男人，使劲咽了口唾沫。 孙建平推了老曹一把，老曹一皱眉，“这帮人，一个个拾荒蒙眼了都，真出事可咋整？” “叔，现在咋办，您给拿个章程，照这么下去，人家农场那头是有权力开枪制止的！” 孙建平提醒一句，老曹皱皱眉，“走，跟我去看看！” 俩人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老曹咳嗽一声，“乡亲们，听我说两句！”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这位名声响当当的小老头，一个个束着手，等候他发号施令。 “曹叔，你带着我们冲进去吧！” 于宏斌自知号召力不足，现在老曹出面，他倒是高兴，极力撺掇老曹领着众人冲击关卡，去农场里拾荒！ “大侄子你消停的，我和领导们谈谈！谁也不准往里面硬闯，都听见没？” 众人都点了下头，老曹这才转过身，向那位干部招招手，“我说同志，同志？你把手枪放下，我是太平山大队的队长，跟你们谈谈成不？” 那名干部见对面的“当家人”站了出来，总算长吁一口气，放下手枪，招呼众人把路障挪开，放他们爷俩进来。 “真是对不住啊同志，我们这帮老百姓也是饿急眼了，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老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伏低认软，他握着那名干部的手晃了几下，搞得那名干部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 (本章完) 第610章 这特娘的还是农民吗? “是这么个情况，我们这今年不是闹旱灾了吗，都减产了不少，有些地方还绝收了，眼瞅入冬……乡亲们也是没法子……”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上头没有命令下来，我们也不好擅自做主放你们进来拾荒……” 这名干部把他们俩请进办公室，每人倒了一杯热水，老曹抱着水杯，说着客套话，那名干部也是打着哈哈却不肯松口让他们进来拾荒。 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会意，站起身，“同志，现在情况紧急，许多人家都没有隔夜粮了……” “小同志，你什么意思？”那名干部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质问道！ “我只是在讲事实。”孙建平一笑，他倒不怕这名干部当场翻脸。 看他这身装皮，想必也不是能拍板拿主意的，用不着和他客气。 “要不你们地里的庄稼也是扔，还不如让我们进来捡点回去……今年冬天难过啊！”老曹急忙说两句软话。 跟谁俩耍横呢！ “干啥这是，都消停的，坐下来好好说说，别伤了和气……”老曹一如既往地唱红脸，搅混水。 那个叫小刘的人也走过来，附在这名干部耳边嘀咕两句，他沉沉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下来，“我去请示一下上级，如果上级说不让捡拾庄稼，那就对不住了！” “好！” 这名干部摇着头，走到旁边屋子里，不一会里面传出声音，老曹偷眼观瞧，见他腰板拔得溜直，一个劲的对着话筒喊“是！”、“保证完成任务”，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 这个于长海，王八犊子，自己惹出来的祸，让老子给他擦屁股！ “领导伱赶紧的想个辙啊！” “想什么辙想辙”他瞪着眼珠子冲手下吼了一声，“过来，给我一拳！” 手下一脸懵！ “快点，要不这个坎我过不去了！” 手下犹豫着，攥起拳头，对准这名干部的腮帮子，咣当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打得他满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两圈，恶狠狠瞪了手下一眼，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什么仇什么怨…… 这一拳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那名手下意犹未尽的揉揉手腕，招呼同事们把干部抬进屋子里。 “老廖，老廖没事吧？” 同事们轻轻把这名干部摇醒，他睁开眼，腮帮子顿时传来一阵胀痛，疼得他脑门上见了汗，“那帮农民还没走？” “走啥啊刚进来能那么快走么？”众人把他扶起来，“咋整啊？” “还能咋整，挺着呗！”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爬起来，走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 “喂，领导是我，我是廖启胜，我现在……” 对面电话里传出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呼…… 廖启胜长长吁了口气，领导一来，我就可以交差了！ 这份差事是真难干！ “同志有水没，渴了！”一个逮着头巾，手里拎着锋利镰刀的大妈探头探脑走进门，把众人吓了一跳！ 干啥干啥！ 想把我们都噶了咋滴？ “小刘、小马，你们赶紧去打水，送到地头给大家伙喝！”廖启胜急忙吩咐下去。 这边种的稻子就是普通的粳米，稻粒比纳河农场的特供香米要大，产量也高，乡亲们看到地上残留的稻穗，乐不可支，纷纷散开，开始疯狂收割！ “叔，这里的庄稼长势也不行啊！”孙建平扯起一绺稻子，“你看，单位克重不如咱们那！” “跟咱们能比？咱们那是精耕细作，光粪肥就下了多少？这边有啥，稀得马哈的瞎糊弄……”老曹对这两个农场的种植技术嗤之以鼻，论单位亩产，能比得过我们？ 开玩笑！ 远处一辆吉普车飞驰而至，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孙建平急忙扯扯老曹的衣袖，“叔，正主来了！” (本章完) 第611章 果然虎父无犬子 …… “正主？” 老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吉普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绿军装的男人，正黑着脸听那个脸上肿了一大块的年轻干部汇报情况。 车上还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扒下窗户往外看。 “快点干活，能划拉多少就划拉多少……”老曹预感不妙，急忙招呼孙建平一声。 “嗯！” 孙建平撇了那人两眼，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也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急忙低下头，去捡拾地上散落的稻穗。 “就按照领导的意思去办吧！” 绿军装男人交代完毕，大步流星走到孙建平和老曹面前，咳嗽一声，两人抬起头，面露尴尬。 老曹这辈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预备好的香烟递过去，绿军装摆摆手，目光锁定孙建平，“你，过来一下！” “领导有何指示？”孙建平见躲不过，冲老曹使了个眼色，嘻嘻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给我过来！” 绿军装一把扯过他的脖领子，老曹一看急了，敢这么对付我干儿子，是不是想和我老头子k一下？ 孙建平却一个劲冲老曹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跟着绿军装来到办公室，绿军装把所有人都屏退，抬手将房门关上，一双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身下打量半天，清清嗓子，“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人冲击农场！” “领导，我们也是没办法，今年受灾太严重，上头的救灾粮又拨不下来，再这么搞下去，怕是要饿死人了！” “受灾是你们冲击农场的理由吗？伱知道这个农场是干啥的吗？要是放跑了里面关押的犯人，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顿连珠炮式的审问，孙建平只得撇撇嘴，权当耳旁风。 “臭小子，坐下！” 绿军装提起笔，“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带人冲击农场的动机！” “我叫孙建平，祖籍山东平度，是京城来的知青，我们来到农场只是为了捡拾一些散碎的稻穗和粮食，度过寒冬而已，就这么简单。” “你是山东平度人？” “对啊，我爸爸是那的人，我当然也就是了！” “你爸爸叫啥名字？” “孙长林。” “什么职业？” “犯人。” 绿军装皱皱眉，“你小子滑得很，哪有把坐牢当职业的？” “他现在就在坐牢啊，哪有什么职业？难不成坐牢还给发工资？那好啊我也去试试……” “你……”看着眼前这个“奸诈”的小家伙，绿军装把脸一沉，“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不一会车上那个始终没有下来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看到孙建平，就像看到什么稀奇珍宝一样，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一把捏起孙建平的下巴，手指横在他鼻子下面，左看右看，嘴里喃喃念叨着真像，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领导，您这是啥意思？”孙建平一把推开他的手，此时老曹已经探头探脑来到窗外，趴着窗户往里面瞅，随时准备冲进来救援自己的干儿子！ “你爸是孙长林？” 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一句。 “对啊！” “胶东纵队的？” “您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你爸的名头谁不晓得？”中年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国有！和你爸一样，都是从山东出来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碰到了你小子！” 陈国有？ 没听过！ “那……陈叔叔，我们还能进来拾荒么？” “按理说农场重地，不能让外人混进来，不过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困难，我就给你们破这个例！”陈国有比较敬佩孙长林的仗义执言，对孙建平也另眼相看，“小江，赶紧的让外边的人放行，让乡亲们进来拾荒，还有把那些人暂时都关押起来，不要让他们趁机逃出去！” “是！” 绿军装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陈国有笑着招呼孙建平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水，“你爸爸那人真是个响当当的硬汉子，也是个犟种愣种，我挺服他，这下好了，被流放大西北到现在快十年了吧……” 对此孙建平无言以对。 陈国有见他面色不虞，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以前我在鲁南，就听说你爸爸的威名，胶东纵队响当当的孙大胆么，手里有三十人就敢去端小鬼子的炮楼……四四年开会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四五年挺进东北，我就来到了这边，跟着大军南征北战，退伍后我因为腿上有伤，就被安置在鹤城当了个小小的领导，就这么一直干到现在。” 听起来…… 还是很曲折嘛！ 不过这和我拾荒有什么关系呢？ “你爸爸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他那个人认死理，人家让他写一封检讨书，说做完检讨就放了他，他死活不肯写，说什么我是对的凭什么检讨……真是……你怎么在这，是知青下乡？” “嗯，下来也两年多了。” “把手给我看看！” 孙建平不明其意，将手递过去，看着他手上厚厚的老茧，陈国有笑着点点头，“好小子，看来你和工农结合得很深刻啊，不错，没有丢你爸爸的脸！” 孙建平尬笑一声，觉得这个陈叔叔是不是有些热情过头了？ “孙建平……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倒是很有深意啊，建国了，就要平平安安过日子……” 他话说到一半，苦笑着摇摇头，“还没吃饭吧，小马赶紧的，给咱大侄子弄点好吃的！” “不了叔，我还要去帮着乡亲们拾荒呢！” 孙建平急忙起身，陈国有也不挽留，把他送到门口，“有空记得过来玩！” “我知道了叔叔！” 孙建平一溜烟跑到田地里，抄起家伙，继续收割遗留的庄稼。 “主任，这个年轻人……” “听过孙长林吗？那就是他的儿子，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碰到他，孙建平……好名字啊！” 陈国有拿起桌上登记的那张纸，仔细扫了两眼，感慨不已。 “这个年轻人在南边公社很出名的。” “哦？” “他现在是一个生产队的队长，亲自主持开垦了不少盐碱地，种上稻子，去年还被评为劳动模范……”绿军装笑着向他说道。 “果然虎父无犬子……这个人你多关照关照，但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见过他，记住了吗？” “领导我明白！”绿军装敬了个礼，陈国有又瞅瞅孙建平的背影，长叹一声，转身上了吉普车，想想又把绿军装叫过来，“小马你给我听好了，可以让他们在这捡庄稼，但是一定要看好那些犯人，跑掉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 提及这茬，绿军装也紧张起来！ (本章完) 第612章 这只海东青好眼熟! 胜利农场不单单只是个国营农场而已，这里面还关押着一百多号“犯人”，这也是农场严禁任何人进来拾荒的原因！ 这些人平日里和农场工人一起下地干活，但绝对不准许出场区，更不准跑出去，要是跑丢一个，农场从上到下都要倒霉！ 绿军装目送吉普车离去，然后下令将所有犯人集中看管，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 “得，咱们这帮老哥们又要蹲笆篱子了！”黄教授扶了扶眼镜，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拍了下巴掌，苦笑一声进了屋。 “今年灾太大了，先旱后涝，老农民又要吃苦了！”花白老头往外扫了一眼，目光锁定在一个年轻女孩子身上，他越看，越觉得这孩子…… “她要是我们家慧慧该多好啊！” “你个老登净想美事，赶紧的进去吧，要不等会管教又要骂人了！” 黄教授笑着推了他一把。 自打得知孙建平是领导的故交之子后，农场这边网开一面，单独划出几块地，准许农民们进来拾荒，老曹这下高兴得胡子翘起多高，在纳河农场就捡了四五百斤，现在再来这头划拉个一千斤，足够一家人半年的口粮了！ 艾玛这边农场也不行啊，地上落的庄稼太多了！ 败家子…… 老曹一边骂，一边欢天喜地捡庄稼，于圩子等受灾严重的生产队更是全员出动，恨不得把地面刮下三尺！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农民进来捡拾庄稼，那场面，简直如蝗虫过境，一扫而光，绝不留下一粒粮食…… “领导，要不和上头申请一下，调拨一部分粮食给他们？” 脸仍然肿着的廖启胜小声和绿军装提意见，绿军装把眼珠子一瞪，“你知道啥，这么多受灾的村屯，咱们那点粮食够干啥的？” 他扭头往外扫了一眼，看着仍旧在收获后的土地上搜寻可怜的一点粮食的农民们，叹了口气，“咱们能做的，也只是开放田地，再给他们递上一碗水喝而已。” 廖启胜沉闷哼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胜利农场的拾荒工作也很快结束了，看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再也翻不出多少粮食的田地，大家伙的脸上都露出了愁苦之色。 接下来还去哪？ 孙建平抬起头，看着铅云密布的天空，伸手接住一朵朵飘下来的雪花。 下雪了。 入冬了。 “下雪了啊……”钱慧珺仰起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仿佛柳絮一般飘落的雪花，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惆怅。 下雪了，就代表着东北正式进入冬天，等大雪覆盖了大地，就不能再捡拾庄稼了！ “回吧，都回吧！”老曹叼着烟袋，顶着雪花，招呼众人把最后的收获装上马车，离开胜利农场，直奔二马架而去。 “走吧老哥哥！” 于圩子等村屯的人心有不甘的看看被翻过好几次的土地，再看看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跺一跺脚，背上捡来的粮食，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 廖启胜站在门口，目送这些农民离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建平你看出来了吧，小西山不是没勤快人，那家伙一听说拾荒眼珠子瞪得溜圆，可一说干队里的活就他妈没人了！” 坐在自家炕头，老曹把拾荒捡来的小苞米穗都装在一个大笸箩里，盘着腿搓苞米，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嗯，我看他们的稻子也都收拾完了？” “甭提了，小西山都跑去拾荒了，还是伱姐夫从建设厂调来人帮他们把稻子割了，你姐夫完犊子货，要是我……” “你又能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崔玉芬拎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在老曹脑门上弹了一下，嘻嘻笑道。 老曹白了她一眼，“咋这么闲着呢？” “啥话……好像我天天呆着了似的，你也不算算都多长时间没去大队了，闺女都想你了，让我给你送点好吃的……” “哈哈真是我亲闺女，知道心疼她爹！” 老曹打开包袱，拿出烙好的大饼扔给孙建平一张，“尝尝我闺女的手艺！” 孙建平接过来，咬上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还是糖饼！” “当家的，我跟你说个事，你看着也来到冬天了，要不赶紧的把凤兰和世红的事办了，凤兰也老大不小，过了年二十五了……” “行，我等会去找世红说说，我这也想着早点抱外孙子呢！” 老曹嘿嘿一笑，孙建平见人俩唠的热乎，自己也不好在这当灯泡，说了一声我去喂马，走出屋子。 豆包正趴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下雪了，不能去山里逮兔子抓野鸡，搞得牠一脸郁闷。 看到主人出来，豆包立刻一扑棱站起来，抖抖身上的雪花，摇着尾巴跟上去。 “汪汪！” 牠跑到前面，冲孙建平叫了两声，沿着道路一路疯跑，留下一串串漂亮的梅花脚印。 马厩里，小黑马、小青花等已经被上了笼套，和其他大马一样站在马槽旁低头吃草，看到他来，小黑马嘶嘶叫了两声，有些不情愿的踩着蹄子，想要摆脱束缚，去外边逛逛。 孙建平走过去，摸摸小黑马的脑门，躁动的小家伙总算安静下来，抬起头，一双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呆呆看着他，瞅瞅马厩外的天空，摇摇尾巴。 “走，出去遛遛！”孙建平心疼小马驹，牵出乌龙马，顺带着也把小黑马牵出来，老程头看到连忙摆摆手，“建平你可不能总护着这匹小马驹，要是让牠野惯了，以后就架不了辕，拉不了车了！” 小黑马也不傻，见小老头出来阻止，立马调转屁股，随时准备尥蹶子！ “哈哈叔没事的，我就带牠转转，冷不丁拴上牠也会闹脾气的！” “那……那行吧！别走太远！” 老程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翻身骑上乌龙马，牵着小黑马的缰绳往外走，大声叮嘱道！ “知道了，就去后山看看！” 孙建平骑着马，踩着雪后的大地，来到后山，首先检查了一下苗圃的树苗生长情况，组培出来的两万棵树苗已经全部被冰雪覆盖，长得最高的足有三米多，足见这种速生杨生长速度之惊人！ “明年开春要修剪一下枝条了……” 孙建平骑在马背上，往远处眺望，于圩子的山坡地种植的萝卜白菜也都早早收了回去，地面上只剩下皑皑白雪，连一根草刺都没有剩下。 这个寒冬，他们那边怎么过啊！ 他感慨一声，调转马头往回走，调皮的小马驹却仍旧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远处，孙建平吹了声口哨，小马驹才溜溜跑回来，嘶嘶叫上一声，又停下脚步往远处瞅。 孙建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远处天空飞来一只鹰！ 确切来说，是一只海东青，被上层的风吹得似乎停滞在了半空中，正在努力扇动翅膀，想要冲破风的阻力，飞入远处山林！ 孙建平忽然觉得，这只海东青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半空传来一声悦耳的鸣叫，海东青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下来，径直扑向他！ 求月票喽兄弟们！ 月底啦！ (本章完) 第613章 你爹我还没死呢!就这么编排我! 砰！ 海东青精确无比掉在他的怀里，把乌龙马吓得原地一蹦！ 孙建平急忙把海东青抱住，这货拧着脖子，蹬着一双比大溜溜还大的眼珠子，一个劲盯着他瞅！ 孙建平这才看到海东青的脚腕上挂着一节铜环，这不是宝力德老爷子那只？ 怎么他们来了吗？ 他急忙一夹马镫，催动乌龙马快点回村子！ 海东青滴哩哩叫上两声，又奋力扇动翅膀飞起来，向村子的方向奔去。 直通小桥的道路上，出现了骆驼的身影！ 果然是他们！ 孙建平骑着乌龙马，一溜烟跑过去，看着迎面奔过来的高头大马，包图大哥冲他招招手，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匹神俊大马，喜欢得不得了！ 这匹马好像又胖了一圈？ 旁边还跟着一匹小黑马？ 没听说有儿马子愿意带小马驹的啊，难不成这匹马是个特例？ “大哥，好久不见了！” 孙建平冲到驼队旁边，翻身跳下马，就被包图大哥一把抱住，强有力的胳膊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小子，个子高了身子骨也壮了！”包图大哥搂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咋一年都没去我们那？你大爷都生气了，说等会见了你要拿鞭子抽伱呢！” “哈哈，那我可得给老爷子好好道个歉，马鞭子抽在人身上可疼啊！” “你咋样了？和那个小钱啥时候结婚啊，我跟你说你得抓紧啊，我孩子都有了！” “娜仁花姐姐生了？” “嗯，生了个大胖小子，把你大爷乐坏了，都找不着北……” 他话音还没落，身上就挨了一鞭子，宝力德老爷子眼珠子一瞪，“你爹我还没死呢！就这么编排我！” “嘿嘿……”包图大哥憨憨一笑，“阿爸你看，建平这一年又蹿了多高！” “年轻嘛，贪长。”老爷子甩手扔给孙建平一个东西，“现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孙建平接过来，“嗯，一米八一了。” “个头是够用了，你小子，一年都没去我们那，是不是把大爷都给忘了？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这一年甭提了，水旱灾害接连不断，我倒是想去，可也腾不出功夫，大爷你们那今年咋样？草长得好么？” “唉！” 提及草场的事情，老爷子脸上浮起愁容，包图也是直摇头，“你想啊兄弟，你们这都旱得要绝收了，我们那还能好到哪里去？这不是来你们这买点稻草回去喂牲口，要不今年冬天又没吃的了。” 孙建平恍然大悟，是啊，伏里那场大旱灾，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这一小块地方！ 而是半个东北！ 得知草原那边的亲人们来了，乡亲们都跑出来迎接，知青宿舍的知青们也都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看着骆驼。 “哇，骆驼长得好大哦！” 夏莹一开口，险些把钱慧珺“嗲”掉一身鸡皮疙瘩！ 她急忙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包图看到她，嘿嘿一笑，“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也越来越好看了，啥时候给我兄弟生孩子啊！”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包图大哥你就会胡说！” “哈哈，啥胡说不胡说的，生孩子得趁早，你像我……” “别他妈瞎巴巴了，赶紧的进院子吧！”包图后脑勺被车乐根拍了一下，笑骂道。 “哈哈……”钱慧珺看着他那副囧样，忍不住笑。 “今年的草场实在太旱了，伏里一个月没下雨，草都旱黄了，等到上了秋才下了三天三夜……” 坐在队部炕头上，宝力德老爷子叼着烟，把这一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从头到尾絮叨了一遍，众人或坐或站，一边听一边叹气。 “我们这也没好，因为夏天抢水还打起来了，死了人……得亏着种了稻子，要不今年公粮都交不上了……” 老曹说得没错，大田亩产一勾也才一百多斤，今年他们全靠水田那点稻子！ “稻草还够不，要是够给我匀一些，我怕今年冬天再下大雪啊！” “够，那指定够，我们今年从林场要了两个山头的薪炭林，木头都够烧了，牲口也不多，留下那四十垧稻草就行。” 对于草原那边的“亲戚”，老曹一向很慷慨。 “用不了那么多，你们还不得留点……” “对了我给你看个宝贝！” 老曹冲宝力德老爷子神秘招招手，老爷子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出了屋子。 来到牛棚，老曹打开门，“瞅瞅这是啥！” 宝力德老爷子定睛一看，好家伙！ 两头胖嘟嘟的大奶牛！ 还有两头小犊子！ 正趴在干爽的地面上，慢悠悠蠕动嘴唇，进行反刍！ “这是黑白花吧……艾玛这牛长得真壮实，还产奶呢，一天能整多少？” 资深老牧民蹲下来，手情不自禁的放在奶牛身上，性情温顺的奶牛看到外人也不害怕，只是哞哞叫了两声，甩甩尾巴。 “夏天产奶多，一天咋都能弄个百八十斤，入冬了，产奶量下来了，现在一天也能整个六七十斤……” 老曹抓起一把稻草，凑到小牛犊嘴边，小牛犊调皮扯着稻草，脑袋一甩，扬得到处都是。 “这俩犊子也是母牛，我寻思着等明年看看能不能配一下，要是这四头牛再各生一个，那就是八头牛，牛群一下子就繁殖起来了！” “嗯，牛这玩意繁殖快，到时候有好的公牛给我们留一头，我寻思着把生产队的牛群也改良改良，本地红牛产奶太不行了……” “放心吧，到时候给你们预备着！” 宝力德老爷子恋恋不舍的又瞅瞅这几头黑白花大奶牛，羡慕得不得了！ 这才是好玩意！ “现在大家伙的日子都难过，你们还扯这个，多让我们过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宝力德老爷子把带来的牛肉干分给各家各户，李秀芝接过来，红着脸寒暄几句，包图哈哈一笑，“我们草原也没啥好东西，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你就甭跟我客气了！” “嫂子你就收着吧，一家人客气啥！”包图坐在炕头，歪着头看小兴文写作业，喊了一声。 “那行吧我收着了，家里咋样？” “还行，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太小走不开，要不这回就跟过来认认门了……”包图一脸诧异的看着孙建平端过来一盘蓝色小果子，放在他身边，“这是啥？” “蓝莓，好吃的！” 小月月抢先抓起一个，“叔叔张嘴，啊……” 她把蓝莓塞进包图嘴里，顿时酸得他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 “哈哈哈……” 孩子们笑得满炕打滚，孙建平、李秀芝等人也是忍俊不禁！ “你这孩子，咋那么咕动！”李秀芝笑着训了女儿一句，“你挑大的吃，大的甜，越小越酸！” “我听说你们这前阵子杀人了？” 包图抓起两个大个蓝莓扔进嘴里，一股清甜味直冲脑门，他随口问了一句，李秀芝摇摇头，“嗯，不知道是谁干的，下手挺狠，那叫个什么三刀六洞……” 宝力德老爷子眉头一皱。 第609章又给我封了，我都不知道因为啥被封，补一张吧！ (本章完) 第614章 都穷得卖裤衩了! “阿爸你说，是不是那……” “咳咳！” 宝力德老爷子使劲咳嗽两声，把他的下半截话给“咳嗽”回去，“对了建平，你们这还有盐碱么，我们买点回去，你姐前阵子来信说他们那现在盐碱都供不上了。” “我这边忙活一年，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事，盐碱可是屯了不少……” 孙建平起身领着俩人来到队部，让老程头打开仓库，看着油毡下覆盖的一袋袋盐碱，足有上万斤！ 这些都是今年一整个夏天的“收获！” “确实不少！” “叔要不这样，伱看我们这边现在又要整炮仗，实在倒不出人手，要不你们辛苦辛苦，帮我们把这些盐碱拉到羊毛厂去卖了，咱们三七分成，你们也能多挣一点不是？” “这个……” 面对孙建平如此“慷慨”的让利活动，宝力德老爷子有些动心，上次去儿媳妇娜仁花家定亲的时候，人家孩子一下子就掏出一千块！ 都是卖盐碱挣的！ 这玩意是紧俏货，倒倒手就赚大钱！ 如果我们把这份生意接过来，一趟多少也能对付个一两百块，可不是一笔小钱！ “我找队长问问！” 宝力德老爷子未置可否，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从这里到草原有多少距离，一勒勒车能装多少，来回趟需要多长时间，配几个人手押运…… 对于这事，老曹也很是赞同，眼瞅着入冬了，是该整整炮仗，再挣一笔好钱了，至于这些夏天积压下来的盐碱，能够坐家里卖掉，可比费劲巴力跑一趟草原要合适得多！ 关键是不冒啥风险！ 也能顺便拉扯一把草原的亲戚们！ 车乐根一听把眼珠子瞪得溜圆，“不行不行，这是干啥啊搞尾巴呢不是，要是让人抓着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队长，你这么说就有点扯犊子了！”宝力德老爷子皱皱眉，一伸手，海东青从半空落下来，稳稳落在他的肩膀上，歪着头望着车乐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过去，在他那张肥肥的脸上啄一条肉下来。 “今年伏旱旱了一个月，就上了秋下了场雨，现在又下了雪，队里统共就存下两垛草，指定是不够吃，再不想想招多给牛羊备些草料，到时候都饿死了，上头怪罪下来，我看你那张脸……” 老爷子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烟叶，用纸卷成烟卷，凑到海东青喙边，聪明的海东青帮他把烟头拧掉，看得钱慧珺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好厉害的小鸟！ “到时候我看你那张脸往哪搁！” 一席话说得车乐根队长脸红脖子粗，他皱着眉，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掰着手指头盘算着里面的利害得失。 “那就这么干了！” “这么干行啊？”老爷子叼着烟，嘿嘿一笑，这人真是的，脑瓜子不够转，遇到点事就先把“指示”搬出来，大帽子噼里啪啦往下扣，也不看看自家的牧业队都穷成啥逼样了！ “行，就这么整吧！”虽然面子很重要，但是肚皮更重要！ 牛羊都死绝了他们吃啥喝啥？ 没吃没喝，还整个屁的“指示！” “那这样，咱们先把稻草拉回去，等下趟来再拉盐碱，送到羊毛厂去卖！” 孙建平和老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下头。 一举两得。 “包图大哥拿来不少牛肉干，给你尝尝！” 自家炕头，孙建平把一口袋牛肉干扔到炕上，钱慧珺正坐在桌边，皱着眉头看一封信，见他进门，把信收起来，一把接过布口袋，掏出一条，嘎吱嘎吱啃起来。 “哥，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去胜利农场拾荒？” “记得啊怎么了？”孙建平脱下鞋也盘腿坐在炕上，抓过桌旁的书翻看几页，随口问道。 “没怎么，我就感觉那里气氛很怪，去了感觉很不舒服，回来之后做梦就梦到我爸爸……你说是不是那里……” “你不会说岳父他老人家在那吧！” “去去去，还没领证呢就岳父了，再说了想想都不可能，我爸爸……”提及父亲，钱慧珺漂亮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我爸爸那人……我们家的情况非常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 “能有多复杂？”孙建平倒是不以为意，不就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嘛！ 看我轻松搞定二老！ 他瞅瞅外边，掏出一罐黄桃罐头，“给你的！” “呦呵孙队长最近发财了？”钱慧珺接过来，小手拧了几下没拧开，又递给他，笑着揶揄一句，孙建平耸耸肩膀，“嘿嘿嘿……发什么财啊发财，都穷得卖裤衩了！” “去你的！”钱慧珺噗嗤一笑。 他掏出匕首，把罐头的铁皮瓶盖拧开，递给钱慧珺，钱慧珺取来一根缝麻袋的大码针擦了擦，串起一块递给他，“啊……” 孙建平张开嘴，甜丝丝的味道感觉好极了！ “要是我爸真在胜利农场就好了，也能尝尝咱们种出来的大米……” 钱大小姐嘴里含着黄桃瓣，看看窗外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眼圈里有泪珠滚动。 “放心吧，岳父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孙建平掏出手帕帮她擦擦眼泪，“你妈回信了么？” “还……还没！哥我想把秋天采的山货还有从纳河农场捡的香米给她邮寄过去一点，你说行不？” “行，怎么不行，不过你好像没在农场捡多少香米……” “嘻嘻讨厌，我干活慢嘛！要不你把你捡的支援我一点？” 孙建平哈哈一笑，“现在知道有一个靠谱的对象是多么重要了？” “对对对，我哥最好了，我哥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最温柔的港湾行了吧！” 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孙建平闪身一躲，桌上的书本稀里哗啦掉在炕上，惊扰了躺在窗台看风景的老猫，气得老猫抬起爪子，当当当拍了他三拳！ “好你个臭猫……” 他伸手去抓老猫，老猫纵身一跃跳下窗台，扒开房门跑到外面，在漫天大雪中窜进园子，不一会叼出一只小耗子，蹲在门口吃得满嘴是血。 “真埋汰！” 隔着窗玻璃，孙建平冲老猫撇撇嘴，老猫抬起头，嘴里叼着血淋淋的皮肉，一脸凶相。 “哥，你猜我最喜欢啥？”钱慧珺凑过来，扬起小脸，一脸渴望的看着他。 “你最喜欢的……当然是我了！” 孙建平牢记搞对象三原则：嘴要甜、脸皮要厚、比城墙还厚！ “讨厌，说正经的！” “我难道不正经么？” “对对对，你最正经你最好，行了吧！”钱慧珺捏捏他的耳朵，“我是说，我最喜欢宝力德老爷子那只海东青，真漂亮，又乖巧，你看到牠拧烟头了吗？真想有一只！” “然后让牠帮你拧烟头？” “讨厌，就会瞎打岔！” 大户人家自然非常复杂，像什么嫡子庶子姨太太……是吧！ (本章完) 第615章 我给你生十个儿子! “其实我也好想有那么一只乖巧听话的海东青，我把牠带到哈市去，看谁家窗户开了就飞进去，把什么钱啊金项链大手表啊都给我叼出来……” “你这不是海东青，是贼鸽吧！” 孙建平躺在炕上，搂着钱慧珺，眯起眼，憧憬着一只羽翼洁白的海东青纵横哈市，给自己叼来雪片般的票子…… 哈哈哈哈哈哈！ 爽！ 钱慧珺捏了他一把，止住他的傻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哥，你说杀人那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惯犯干的，一般人根本没那个本事……”孙建平比划着手里的匕首，“你看就这么一条小铁片，想要插进人体里，得用多大的劲儿？” “要不我试试？” “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讨厌！”钱慧珺大囧，捶了他一下，“说正经的！” “三刀六洞，说起来简单，可要是个生手，想做到却很难，毕竟人身上有很多坚硬的骨骼，一般人根本没法子精准刺穿，而且需要极高的心理素质，要不看到血就害怕了，麻爪了，想跑都跑不了……” “那伱说干这事的究竟会是谁？” 他捏捏下巴，想起那天在小桥边碰到于长河，微微一蹙眉，难道是他？ 不对，相比官迷于长海，于长河这人平日里老实巴交，不显山不露水，就一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要是说他杀鸡我信，要是杀人…… 还是一次杀俩，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爱谁谁吧，反正是为民除害了！”孙建平一把搂过钱大小姐，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小妞要不今晚陪大爷耍耍？” “好啊！”没想到钱慧珺竟然答应下来，孙建平刚要笑，身上就挨了好几拳！ “你这一天天的不学好，今天敢跟我说荤话，明天就敢出去调戏妇女，看我怎么修理你！” “救命救命啊……” 老猫吃完耗子，又溜溜达达钻进来，见两人在炕上嬉闹，不屑撇撇嘴，跳上炕头，找个了舒服点的地方，蜷成一个毛球，喵了一声。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喵子困了要眯一觉！ 钱慧珺脸红红的，瞪了老猫一眼，大“灯泡”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烦人吧啦的！ “得，这猫肯定是故意的！”孙建平也有些沮丧的戳了牠一下，难得钱大小姐今天兴致很高，他还以为能…… “牠不故意你又想咋样？嗯？坏蛋！”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双手搂住他的腰，“哥，咱俩一辈子好，等结了婚……我给你生十个儿子！” “好啊钱慧珺，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 “哈哈，等结婚了看你听不听话喽，要是不听话，我就一个劲给你生儿子，到时候一个个结婚都朝你要彩礼，哭死你！” “好了好了我怕了，饶命啊！” 哼哼！ 钱大小姐得意一撇嘴，小瓶子想跟我斗？ 你还嫩着呢！ 外边传来丁丁当当的驼铃声，孙建平隔着窗子一看，原来是宝力德老爷子他们装满了稻草出发了。 “差点忘了！”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半块金子，递给钱慧珺，把钱大小姐搞得一愣。 “哪来的？” “包图大哥给的，说是给咱俩的彩礼，咋样够丰厚吧，足可以把你娶进家门了！” “还真是……”钱慧珺上手掂了掂，这半块金条没有半斤也有四五两，和上次那块一样，都印着一排排小字，用手一蹭，表面闪烁金光，看得她直犯迷糊！ 这是什么光芒？ 是金子的光芒！ 金子啊！ “还是给你存着吧，放在我这指不定哪天就弄丢了。”钱慧珺恋恋不舍的把金子又交到他手里，“还有上次那块牛黄，你也要收好了，都是宝贝，早晚都能派得上用场。” “你个管家婆不管家，里里外外都让我这个老爷们操心，找打！” 钱慧珺脸一红，靠近他，樱唇在孙建平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这下总行了吧！” “行……不行不行，这边再来一个！” “你呀！” 钱慧珺也被他逗笑了，是不是跟着曹叔时间太长，耳濡目染，这家伙也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咳咳！” 窗外传来咳嗽声，把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李秀芝推门进来，“那俩小孩干啥呢，是不是偷摸亲嘴呢？” “嫂子你不要乱说……” 钱慧珺满面羞红，李秀芝忍俊不禁，“哎呀呀脸还红了，有啥好害臊的，自个对象，想亲就亲……” “咳咳！”孙建平也听不下去了，嫂子这是拿我们俩开涮呢！ “建平你叔遥哪找你呢，你快溜回去吧，我和慧慧好好唠唠。” 李秀芝笑着支走孙建平，看到他翻墙进了那院，她这才清清嗓子，“咋了慧慧，你上午说……” “上午连生叔去公社，帮我把我妈给我的信取回来了。” 钱慧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取出信，递给李秀芝，李秀芝接过来看了看，又递回去，“这个字念啥？” “筠。” “哦，我亲爱的女儿，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 “嫂子你别读了，看这里！” 钱慧珺翻过几页纸，指着上边一段话，“提及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嘱咐几句，其实我不太赞同你在乡下解决个人问题，我希望你能找一个有学识、有品味、有能力而且在社会上有一定背景的人做你的终身伴侣，你爸爸的问题很难解决，而你作为他的女儿，是该有‘缇萦救父’的勇气，我已经写信给我京城的姐妹们，发动她们帮你寻觅那些高*干子弟，如果能够和他们喜结良缘，攀上关系，我相信你爸爸的问题不久之后也会得到妥善解决……” 李秀芝皱着眉，把这段话看了好几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是要让女儿攀高枝，进而曲线活动，把钱慧珺父亲的问题解决掉？ “嫂子问你，你喜欢建平不？” “喜欢。” “有多喜欢？” “我把心都掏给他了！” 钱慧珺想了想，银牙一咬，说道。 “嫂子给你讲讲我和你春贵大哥的事情吧！”李秀芝见她态度坚决，心里一喜，我那个傻兄弟啊！ 倒是找了个好老婆！ “你别看你大哥那人虎啦吧唧的，不过他心眼不坏，脑子也不笨，就是说话直……我们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 “我听建平哥说过，你们是指腹为婚！”钱慧珺抿嘴一笑，李秀芝笑着拉着她的手，“可不是么，用建平的话说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我嫁过来之后，我发现他这人对我挺好的，你曹叔对我也好，把我当亲闺女看，就寻思着认命吧，嫁谁还不是嫁……这时候我嫂子开始整事了……” “她要你做什么？”钱慧珺满脸好奇。 “还能干啥，撺掇我俩离婚呗！” “啊？” (本章完) 第616章 口粮四百六，高高的! “啊啥，她那人啥事干不出来！” 提及嫂子，李秀芝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她有个瘸子弟弟，娶不上媳妇，就撺掇我和你大哥离婚，让我嫁给他的瘸子弟弟，说什么亲上加亲，我就说了我家春贵再不好，也是一米八五大个子，不缺胳膊不短腿，凭啥我放着全乎人不要，非得嫁给你家的瘸子？” “然后呢？” “然后那臭娘们就跳老虎神了，扯着脖子骂你大哥，啊……伱们老曹家这支揍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缺心眼，王八带帽……你大哥急了，一脚把她从炕上踹到地下，要不是我拦着，当时就揍要死她了！” 李秀芝回忆往事，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今天要不是开导钱慧珺，她也不想想起这段不愉快的往事。 “后来你大哥就不想去街外走亲戚，就这两年我硬逼着走了一趟。” 听完李秀芝的话，钱慧珺盯着手里的信，若有所思。 “慧慧，你是聪明人，你要记得，咱们女人的幸福要把握在自己手里，两旁事人，包括爹妈，他们永远不知道你心里的苦，记住了吗？” “嫂子我知道该咋办了。” 钱慧珺抓起大妈的来信，刷刷刷，撕成了碎片。 “我妈这人也是的，都半年了也没给我来一封信，真是不上心啊！”钱慧珺哈哈一笑，把纸片甩手一扬，“可怜她吃不到咱们山里的大榛子喽！” 笑着笑着，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好孩子……”李秀芝搂着她，拍拍后背，安慰几句。 钱慧珺为刚才的冲动有些脸红，要不是李秀芝突然进来，她…… 她就想把自己交给孙建平，这样即便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永远是你的人…… 妈妈对不起了，女儿长大了，知道该怎么选择自己的幸福，以后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当然了以后你的信我也全部“只读不回！” 爱咋咋地！ “嫂子咱家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今晚……”李秀芝愣了一下，见她一脸期待，急忙接上话茬，“你包图大哥送来好几块牛肉呢，等下咱们做牛肉炖萝卜吃！” “嗯嗯，有好吃的了！” 孙建平站在风雪中，对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全然不知。 一身长毛的骆驼拉着满车稻草，沿着机耕道缓缓向前，路旁不少小孩子都跑出来看稀奇，小铁柱也跑过来，握住孙建平的手，仰起小脸，又害怕又好奇的打量着这些身材高大，后背上还长着两个大包的骆驼。 “叔叔，好丑！” 孙建平把小铁柱抱起来，“你别看牠们丑，牠们劲儿可大了……” “嘻嘻，能拉动大石碾子吗？”小铁柱咬着手指头，“叔叔我要骑大马！” “等开春了叔叔教你骑大马！” “嗯嗯！” 小家伙像一只躁动的小猴子，挣脱孙建平的怀抱，跑到河边，扯下一根柳树条开始钓鱼。 “叔，他们啥时候过来拉碱面？” “说是三天后就来。”老曹叼着烟袋，雪花落在烟袋锅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瞅见没建平，老天爷不开恩，谁也甭想好！” “是啊，咱们现在的农业，还是处于靠天吃饭的阶段。” 孙建平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咕噜河上，时令已经进入十一月，咕噜河仍未封冻，如同一道白色的玉带般滚滚东流，将宝贵的淡水资源输送到嫩江乃至于松花江中。 他又想起了黄教授的嘱托。 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一声清唳，顶着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急速向西飞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下。 驼队走远了，老曹长叹一声，把沾了雪的烟袋锅磕打磕打，“走，回去分粮食，收拾收拾猫冬过年了！” 虽说今年遭了旱灾，但二马架靠着那一百四十垧水田，照样不缺粮食，当然了那四十垧水稻暂时不能动，要存起来，等农科所处理。 要是能当稻种，价格就可以高一高，往上抬一抬，能赚一笔好钱；要是当不了稻种，大不了再以“爱国粮”的方式卖给粮库，也能整下不少钱。 经过“曹大横把”再三核算，把算盘都打得包了一层浆，这才把今年要分的粮食数额给定下来。 每人四百六！ 高高的！ 一百垧稻子，平均算下来每亩打粮食三百七十斤，总共可以分的稻子三十七万斤，今年村子里走了三个知青，又来了五个知青，出生了两个孩子，总共人口二百七十二人，按照每人四百六十斤来计算，就得扣掉十二万五千斤！ 给牲口的饲料粮要多留点了，又是奶牛又是马驹的，去年留的那些到头来都没够用…… 和孙建平商量一番后，老曹决定把今年所有的苞米、高粱、麦子等旱田粮食都留下来当饲料粮，这些林林总总算下来，将近八万斤！ 再扣除提留、战备、储备…… 因为旱灾，屯子里的大田作物亩产还不到一百斤，上头紧急下了通知，今年的公粮减半征收！ 减半…… 那也得是每亩三十斤！ 他们二马架拿得出来，其余队就未必拿得出来了！ 最近各村屯的队长都跑到公社去反映，说是减半征收也不行，交完公粮，每个人头就只能分到不到两百斤粮食，受灾严重的队分到的更少！ 至于于圩子，人家今年彻底躺平了，你就是把我们逼死，我们也拿不出一粒粮食！ 拾荒…… 拿拾荒的粮食去交公粮？亏你想得出来！ 老曹也为这事头疼，身为大队长，敦促各个村屯保质保量完成公粮上交任务是他的分内职责，只是今年这年景…… “叔，咱们能销售多少爱国粮？”孙建平扯过账簿看了看，老曹放下铅笔，“扣了提留、机动、战备……还能凑出个十八万斤，我寻思全卖了个屁的，省得那帮人天天惦记咱们这点玩意。” “嗯，要卖咱们还得抓紧卖，指不定哪天政策又变了！”孙建平给钱慧珺夹了块牛肉，“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嗯嗯！”钱大小姐美滋滋夹起牛肉放进嘴里，这种草原牛肉滋味绝美，尤其是寒冬腊月，吃上顿从胃里暖和到心坎里。 她吃得鼻洼鬓角都见了汗，耳边听着孙建平的话，心里也是暖滋滋的。 哥你可不要负我哦！ 为了你，我都决定对我妈的信“只读不回”了！ 吃完饭，俩人又顶着大雪去了趟队部，看着堆积如山的稻子，老曹有一种深深的不安，现在各地都缺粮食，所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万一那帮瘪犊子们知道我们这有粮食，再来个吃大户打土围子，我们这一年的收成岂不是体腾了？ “老张、老徐、老王，你们几个赶紧告诉大家伙一声，明天早晨早点起，去粮库把粮卖了，可不敢再留家里……” (本章完) 第617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大丰收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现在四处都缺粮，越发显得他们这点粮食太过扎眼，指不定哪个村屯就动了歪心思！ 人家连老滕老汪都敢杀，抢你点粮食咋了？ 是吧！ 事不迟疑，第二天一大早，二马架就把八挂大车全部套上，趁着天还没亮，就碾着积雪，浩浩荡荡奔赴杜尔基公社，缴纳公粮！ 顺便出售十八万斤爱国粮！ 今年水稻的爱国粮收购价格是八分钱一斤，这一笔算下来，足足挣了一万四千四百块！ 再加上存在供销社的那四千块钱，现在二马架手里足足攥着一万八千块！ “赶紧的把钱支出来，咱们抓紧回去！”把全部粮食卖完后，老曹深怕夜长梦多，让孙建平拎着一个麻袋跟他进到粮库会计室，将成捆的票子塞进去，然后一把拎起来，匆匆出门，跳上马车，双手紧紧抱着，生怕被人抢了去！ “叔，这么多钱，要不都存进信用社吧！”孙建平见老爷子一副财迷样，故意逗他。 “不不不行！”老曹一听连连摇头，“供销社不靠谱，那么多钱送进去，就给了一张小纸片，要是哪天不认账了，咱们不是亏大发了？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下次来得把那四千块也支出来，可不敢放在这……” 得，这老爷子对钱那是…… 真爱啊！ 比自个亲媳妇还亲！ 恨不得天天搂着睡觉！ “驾！” 见他态度坚决，孙建平也不好多说什么，身为队长的他知道自己要是把队上的财政大权要过来，老爷子肯定心里不痛快！ 拉倒吧，老爷子就这点爱好，就由着他吧！ 他们这边刚卖完粮，公社就下了通知，说是上头的救济粮下来了！吩咐各队去领！ 老曹一听还有救济粮，二话不说把钱锁进柜子里，招呼孙建平去公社“看看！” “叔，再咋看也不能有咱们的，咱们今年虽说不算是丰收，但也不算歉收……” “啥话，苞米都旱得不结棒了，还不是歉收？”老爷子一听，眼珠子一瞪，吓得孙建平不敢言语了！ “咱们咋就不需要救济？那必须得救济，要不都吃不上饭了！” 老爷子又补充两句，孙建平无奈摇头，这老头子怕是真的掉进钱眼里钻不出来喽！ 来到公社一看，好家伙，粮库门口停着一长溜解放大卡，从卡车上卸下来数不清的麻袋，堆成一堆一堆的，上边已经落了一层雪花。 吕主任、许主任俩人坐在公社院子里，叫喊着各个小队的名字，每叫到一个，就递给他们一张纸片，让他们拿着纸片去对过的粮库领救济粮。 老曹也凑过去，想看看热闹，被于长顺一把拉住，“老哥哥你干啥干啥，伱们今年大丰收了都，还跑这边蹭我们这帮穷鬼的便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大丰收了？”老曹登时就怒了！ 一张嘴，唾沫星子喷了于长顺满脸！ “我……”于长顺抬起袖子抹抹脸，“我听你们屯子吴老二说的，说你们今年光交爱国粮就交了十八万斤！” “吴老二……吴老二脑子让驴踢了，他说的话你也信？咋不说我们交了一百八十万斤呢？” 小老头暴跳如雷，好你个吴老二，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王八羔子，啥话都往外胡咧咧…… “老曹你干啥你！”许主任听得有人叽咯，他抬头一看，竟然是老曹，皱着眉冲他招招手，“建平，看好你家老爷子，分救济粮呢，跑这闹啥闹！” “叔，救济粮有我们屯子的份没？” 孙建平凑到前面，小声问道。 “我看看哈……”许主任翻着上头发下来的救济粮发放名单，一溜看下来，竟然在最末尾发现了二马架七队！ “有你们的！” 老曹大喜过望！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救济粮领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正在排队的众人一窝蜂跑过去，扯开一个麻袋，好奇打量上头发的“救济粮”到底是啥东西。 可这一看，大家伙都蒙眼了！ 这都是啥玩意啊！ 于长顺从麻袋里抓出一把白白的片状物体，上边还覆盖着一层白霜，用手一擦，滑腻腻的，似乎是某种淀粉。 他用手一掰，啪的一声，片状物体就一掰两半，伸舌头舔了舔，略带甜味…… “地瓜干？”他皱着眉头支吾一声，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切了片晾干的地瓜干嘛！ “这玩意能吃吗？” “你这不是废话，也不看看现在是啥年月，还能不能吃……你要不要，不要都给我们屯子！” “给你，你多个嘚儿啊！” 两个生产队小队长因为这事叽咯啷叽咯啷，差点没现场打起来！ “都别吵吵了，这可是林县长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找门子给咱们弄过来的，要是不想要就跟我说一声，有的是人要！” 许主任咳嗽一声，把众人狠狠训了一顿，吕主任则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看漫天飘落的雪花，一个字也没说。 “继续分救济粮吧！” 吕主任咳嗽一声，拍拍桌子上的雪花，语气有些沉闷。 这回林县长托关系从关里弄来一千六百五十吨地瓜干，给各个生产队下发下去，受灾严重的村子每人一百二十斤，小孩减半；灾情一般的每人三十斤，即便这样，仍是有一部分村子没有领到，急得公社主任蹲在县委大院里，催促上头再想想办法。 老曹看着分给自个屯子的这几千斤地瓜干，觉得有些头大，要吧，不稀罕；不要吧，还有点舍不得！ “叔，这些……” 老曹冲他摇摇头，“赶紧的，拉回去再说！” 老曹深知人心险恶，虽然村子里各家各户都不缺这点救济粮，但如果他发扬风格把救济粮甩手不要，那就等着人家轮番上门借钱借粮…… 谁让你有钱又有粮？ 不借？ 好，立马翻脸绝交！ 到头来钱也借了，粮食也搭了，还把人得罪下，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也是老曹明知道上头不会给二马架多少救济粮，甚至可能不给，但还要过来看看的用意！ 一帮穷哥们就不要再分出个三六九等了！ 我们也很穷，我们也需要救济啊！ 你们就不要光盯着我们那点收成了！ 孙建平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穿了老曹的用意，对这位叼着烟袋的小老头的敬佩又多了三分！ 这老爷子，是懂人情世故的！ 地瓜干拉回去，按照每人三十斤的量分给各家各户，轮到吴老二的时候，老曹把脸一沉，“二小子你给我过来！” “叔啥事？”吴老二不明所以，笑嘻嘻凑过去，脑瓜子上就挨了一烟袋锅子！ “你要再去外队胡嘞嘞，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月底啦，兄弟们月票给两张吧！ 再不给过期喽吼吼吼 (本章完) 第618章 就是这个纸咋办? “干啥二叔，咋还动不动就打人呢，我们家老二咋了？” 吴老二媳妇不干了，冲过来要去扯老曹的衣服领子，被李秀芝一把拽到旁边，“二婶你啥意思？” 她这一嗓子，把吴老二媳妇给镇住了，翻着白眼珠子瞅她，嘴唇动了动，没敢吱声。 “你们俩给我听好了，建平你拿笔记着点，以后要是再有啥话从伱们俩嘴里传到外屯子，他们家的口粮减半！” “好我记住了！”孙建平也很烦这对夫妻，大声喊道，吓得吴老二两口子顿时就麻爪了，嘟囔着我们啥都没说，都是两旁事人说的往我们身上赖巴拉巴拉…… “我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别到时候没粮食吃再腆着脸来找我！” 老曹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两口子，要是能的话，也想像驱逐韩老五两口子一样把他们赶出去！ 俩人只得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也就是老曹这个人面冷心善，不愿意和他们计较，要不然揍他们一顿都是轻的！ 真因为这两张破车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老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啥玩意啊都捂长毛了！” 李秀芝把地瓜干背进家里，倒在炕上挑挑拣拣，好的都装进一个布口袋里，不好的都收进笸箩，等会碾碎了烀熟了喂猪。 “好甜啊！”手欠的小铁柱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东西。 “啥甜不甜，这玩意……”李秀芝又挑出一块好的塞给他，“早些年就是喂猪的。” 地瓜干确实不好吃，但也是救命的粮食，于圩子分的最多，每人一百二十斤，小孩减半，再加上前阵子拾荒捡来的庄稼，将就着应该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张子义把地瓜干扛进家门，王月娥急忙接过来，她翻口袋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地瓜干！ 她掏出一片擦了擦，放进嘴里，咔嚓一下，一股掺和着土腥味的甜味在舌尖炸开，她三下五除二把一片吃完，又拿起一片。 一家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王月娥俏脸一红，“在，在家吃习惯了。” “这玩意吃多了烧心，作病，咱别吃了！”张齐氏笑着把口袋拽过来，递给张子义，让他送到东屋去。 王月娥还有些恋恋不舍。 “下了雪就猫冬了，前儿我跟你爸商量过，把农场捡来的香米都磨了，给你家邮过去点，让他们也尝尝。”张齐氏握着王月娥的手，絮絮叨叨说道，“再把蘑菇、榛子啥的弄个几斤，我听宝庆说了，你们那山里的树林子都砍光了，连个果子都没有……” “谢谢娘！” 在这呆了快一年了，王月娥仍是没改过来口，依旧按照山东的叫法，管张子义叫“大”，管张齐氏叫“娘”。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张齐氏一笑，“你和富田俩好好的，等到了岁数把婚事一办，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妈可要跟你说声谢谢呢！” “娘您说什么呢！”王月娥臊得小脸一红，“咱们这比我们家那边好，怪不得大家伙都闯关东，我们家那一个生产队才几百亩地，哪像咱们这，一个屯子就有上千垧……” “是啊，想当年我们那个国不也是看中了这块地，搞移民……”张齐氏幽幽叹了口气，“东北是块宝地，土好水好饿不死人！” “对了娘，咱屯子那个陈婶回你们那个国了，现在咋样了有消息没？” 张齐氏摇摇头，“不知道，这一走就没动静了，现在也不知道这人在哪，干啥呢……” “这都二十多年了，她父母还能认她吗？” “说不准……”张齐氏苦笑一声，“反正我是把这当成我自个家了，现在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回去，那个小破岛有啥好的，没吃没喝……” “建平哥跟我说，要把陈艳芝调到队部，顶替我嫂子，和我一起搭班子熬牛奶，每天算十个工分。” “你建平哥他媳妇不是在人家老陈家住了两年么，现在看他们家困难，这是要拉他们一把，艳芝那孩子我看着不错，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先前说是要保给富田，你爸没同意，嫌乎他家成分不好……” “得亏着没保给富田，要不我就不能在这了！”王月娥噗嗤一笑，逗得张齐氏也笑了，“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又给谁牵姻缘呢？” 李秀芝笑着走进来，王月娥急忙站起身，叫了一声嫂子。 “月娥这丫头越长越带劲了，都快赶得上小钱了！”李秀芝笑着揶揄一句，臊得王月娥俏脸通红，“嫂子你就会笑话我！” “哈哈，还脸红了，我三叔呢？” “没在当院子？那是又去山里下套子了吧，这老爷们一天天的不着家……”张齐氏四外撒么一下，果然不见丈夫！ 不光丈夫没影，富明和宝庆也蹽杆子了！ 不用问，爷仨又跑后山打猎去了！ “等会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爸找他有事。”李秀芝说完，起身又瞄了王月娥一眼，“三婶你真是好福气，俩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带劲！” “哈哈我有福嘛！”张齐氏听在耳里，乐在心里。 回家…… 这里才是我的家，有我的丈夫，我的儿女，我的幸福，那个陌生的小岛，不过是记忆中一点模糊的记忆罢了！ 再说了，我的父母…… 门开了，张子义领着俩儿子从外边走进来，俩傻小子每人手里提着一只野鸡，兴奋得小脸通红！ “娘你看，大野鸡！”小宝庆嘚嘚瑟瑟跑进屋，扬起手里的野鸡向她炫耀。 “我老儿子真厉害！”张齐氏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冷了吧，快点上炕暖和暖和，对了当家的，刚才秀芝来说让你回来去他家一趟！” “说啥事了没？” 张子义把钢丝套放在柜子上，随口问了一句。 “没说，你赶紧的去吧！” “嗯，那我先去了，你把野鸡收拾收拾放在那，等我回来炖。” 张子义风风火火出了门，张齐氏趿拉着鞋下地，烧了锅热水，将野鸡放进里面，一下一下拔着毛，俩顽皮孩子把长长的野鸡毛插在头上，嘴里呜呜的叫，装成电影上的野人，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她扭头看看孩子们，也噗嗤笑出声来，这俩小傻子！ 砖瓦窑前，老曹、钱慧珺、陈艳芝、陈艳琴、大傻子等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玻璃瓶里收集到的硫磺粉末。 “今年还整啊？” 张子义看到硫磺粉，立刻明白了！ 敢情老登挣钱挣蒙眼了，这是还要弄炮仗下屯卖啊！ “不多整点钱，来年再来一场掐脖旱，都喝西北风去？”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明天带俩人上山多砍点木头，建平说了，今年要大整一把！” “这一天天的就不够你支使的了！”张子义手欠欠的在老曹脑门上弹了一下，气得老头抄起烟袋锅要揍他。 “整是整，就是这个纸咋办？”他忽然想到一个事，转头问老曹。 (本章完) 第619章 以你的智慧唬得了你吗? “纸……” 老曹白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操心，到时候保证不缺纸就得了呗，问啥问，再问一脚把你踹河沟里！” “我就问问犯毛病么？这一天天的跟谁俩都激恼的，咋的吃枪药了？”老张故意逗他，老曹一摆手，“看着你都不烦别人！” “张叔，曹叔伱们俩别斗嘴了，纸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是有稻草么，我看看能不能咱们自己弄，我看人家卖的烧纸不也是自己做出来的么？” “自己整能行啊？”徐金山坐在一边，有些气闷的哼了一声！ 你咋那么能呢！ 啥都自己干！ 我们家鹏飞…… 算了这场合我还是不说的好，咋一个个都不是好眼色瞅我！ 李秀芝领着小铁柱跑过来，徐金山看到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 不就是我的亲外孙吗？ 他急忙弯下腰，冲小铁柱拍拍手，想要和孩子拉拉感情，没想到小铁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跑到老曹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脸，甜甜叫了一声“爷爷！” 这声“爷爷”叫得徐金山眼泪都快下来了！ 孽障！ 孽障啊！ 早知不撺掇二丫和金刚离婚好了！ 现在孩子都不认我…… 老徐心里酸酸的，周围人也都看看这孩子，再看看他，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徐金山老脸挂不住了，说一声我家里还有事，匆匆离开砖瓦窑，逃也似的回了家。 “老徐，明天跟我上山砍木头去！”张子义故意吼了一嗓子，徐金山头也没回，跑没影了。 “他那人，真是……”老曹扭头瞅了他一眼，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赶紧的收拾，建平你看那个纸该咋整，要是能整咱们抓紧整，要是整不了就想办法买点。” “我先试试！” 从黄铁矿里提炼出来的硫磺都装进一个个玻璃罐子里密封起来，免得受潮，张子义那边开始放树砍木头，把砖瓦窑稍加改装，就成了制作木炭的炭窑，经过三天三夜闷烧之后，大量黑黑的木炭从砖瓦窑里一块块拎出来，仍在冰冻的地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脆音。 孙建平正把一捆捆的稻草扔进稻田地的大坑里进行浸泡，虽然现在已经下雪了，但水面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冰，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泡料的时间长短取决于材料，像稻草这种柔软的原材料，只需要在水中浸泡七天左右就可以捞出来，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等到泡料结束，把稻草捞出来，就是煮料，用大锅将稻草蒸煮一遍，再向里面放入石灰，用以腐蚀植物内部的纤维。 像这种鞭炮用纸，不需要进行“晒白”等程序，只需要将熬煮过后的稻草捞出来，再放在石磨上碾碎，得到的糊糊状粘稠物体，就是所谓的纸浆了。 此所谓“打料”。 等打料完成之后，就进入了最关键的一步：抄纸！ 抄纸顾名思义，就是把纸浆放进一个存满水的容器内，将纸浆打散，加入一些纸药，用以提升纸浆的粘性，再用一张大竹帘子从下方将纸浆捞起，覆盖在竹帘上的纸浆凝固之后，就是所谓的纸了。 之后再将这些抄出来的纸张叠放在一起，每一百张或者两百张为一“刀”，上覆大木板，用大石头压上，将里面的水分都挤压出来。 最后一步就是把去除水分，却还保持湿润状态的纸张挂起来，晒干水分，然后再按照每一百张或两百张堆叠起来，同时用刀子对纸张边缘进行修理，这就是供销社卖纸时“刀”这个计量单位的由来。 相比复杂的造炮仗流程，造纸就简单得多，而且危险没那么大，老曹那边也没闲着，领着人把木炭碾成碳灰，按照孙建平给出的比例，配制黑火药。 相比去年，今年他们造起火药就驾轻就熟了，按照每一种比例的不同，黑火药氛围爆炸药、发射药、彩色药等等，每一种做完之后都按照剂量用牛皮纸分成小包装，分装到大酱缸里密封保存，严禁任何人靠近，以免发生危险。 终于，大坑里的稻草泡好了，由于大坑里的水本身就是含有一定碱性溶液，所以浸泡出来的稻草颜色发白，烂乎乎一团，这让大冬天下去掏稻草的范大傻子十分生气，嗷嗷喊着让孙建平给他找个媳妇，不然不干了！ “行，没问题，不就是找个媳妇么？等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就给你找俩媳妇！” “找好看的！”大傻子还挺挑剔。 “放心，保证给你找天仙大美女！” “不能骗我！” “以你的智慧唬得了你吗？” 得到他的承诺后，大傻子这才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抡起膀子，用洋叉把大坑里沤的稻草挑出来。 一番操作过后，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抄纸环节。 孙建平把捶打成浆糊状的满满一水筲纸浆搬过来，此时地头已经放了一个石头槽子，这个槽子还是当年李大善人家喂马用的，足有两米长，五十厘米宽，下面用砖头垫高，塞进去木炭，正烧得通红。 孙建平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还可以，把水筲里的纸浆倒进去，提起一根木杆搅动纸浆，清亮的水逐渐变得浑浊起来，上边漂浮着一层略微带些黄色的絮状物，把钱大小姐看得一愣一愣的。 “哥，稻草纸不该是黄色的吗，咱们这个好像有些白哦！” “大坑里的水是碱性的，含有大量的小苏打，小苏打本身就是一种漂白剂，所以打出来的纸浆会显得发白。” 孙建平笑着和钱慧珺科普了一下，钱慧珺噗嗤一笑，“哥我发现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全是知识，真渊博！” “那是！” 孙建平一脸得意，“你去问问张叔竹帘子弄好没，要是弄好咱们就得抄纸了！” “嗯嗯！” 钱慧珺蹦蹦跶跶跑开了，不一会张子义拎着一个一根长长木棍，顶端绑着一片芦苇席，把孙建平看得一愣！ 这是啥？ 大号苍蝇拍？ “咱们这也不产竹子，我寻思着不就是捞个纸么，用炕席行不？” “试试吧！” 孙建平看看绑在木棍上的芦苇席，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劳动人民智慧多！ 一试还真好使！ 芦苇席浸水后抖动两下，轻轻向上抬起，许多棉絮状的纸浆就附着在上面，捞出水面后用手小心翼翼接下来，飞快放在一块木板上，看着这块半透明的絮状凝结物，众人都没办法把这玩意和纸张联系起来！ 就先这么干吧！ 一直到了傍黑天四点钟，太阳快要落山了，孙建平才揉揉有些生疼的胳膊，看看一张张堆叠在一起，上边压着一块厚木板的“纸张”，心里也有些画魂，这玩意到底能不能行？ (本章完) 第620章 生米煮成熟饭喽! “建平，这些玩意咋整？” “都搬到砖窑里，晚上我在这看着！” 孙建平吩咐一声，劳累了一天的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把造纸用的工具手收拾起来，一个个目光都盯着木板下面压着的那一沓“纸”，心里也都在画魂，就这么整，真能造出纸来？ 那不是跟扯犊子一样…… 大家伙心里也都纳闷，但人家孙建平现在是队长，说一不二，所以也就没去触那个霉头，收拾东西回家后，疲劳了一天的农民们简单吃了口饭，就都纷纷上炕睡觉了。 孙建平却守在砖瓦窑里，烤着火，眼睛直勾勾盯着压在纸张上的木板，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站起来，将厚木板和石头挪开，小心翼翼揭起一张。 沥过水分的纸张软软的薄薄的，似乎用手就能戳一个大窟窿，经过一天的压制后已经基本定型，孙建平想了想，取来一根木棍，挑起仍旧潮湿的纸张，凑到火堆旁，用火的热力一点点烤干纸张内的水分。 纸张很薄，一受热，半透明的表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浅黄色，很快一张薄薄的“马粪纸”就出现在孙建平面前，他把纸张扯过来，对着火堆仔细观察一番。 除了比市面上的买的那种上坟用的马粪纸薄一些，颜色淡一些，似乎没什么区别。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铅笔，将这张烤干的纸叠起来，试着在上边划了一下。 一道铅灰色印迹出现在略微发黄的纸张上，孙建平满意点点头，似乎他又在无形中推开了一道致富之门！ 如果把咕噜河两岸所有的盐碱地都开垦出来，到时候坐家门口收稻草，全部都弄成这种纸，不不不，比这种再白一点，再细腻一点，是不是就可以造书本用的纸张了？ 相比种粮食，这玩意可是妥妥的一本万利！ 不值钱的稻草，经过处理之后，就能变成一分钱一本的小学生作业本！ 哇哇哇发财了…… “喵……” 砖窑外边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小猫叫，孙建平想也不想就把手伸过去，随即一只娇嫩细腻的柔荑就搭过来，钱大小姐原地转了个圈，悠悠然躺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我说你一个人躲在这干啥呢，原来是在画小人！” 钱大小姐扯起纸张，看着上边用铅笔画出来的手拉手的两个小人，噗嗤一笑，“哥你画的小人好丑啊！” “小人虽然丑，但是心灵美啊！就像……” “好啊你说我丑……”钱慧珺作势捏了他一把，站起身，这才发现手里这张纸有些异样！ “哥，这张就是咱们造出来的纸吗？” “对！”孙建平把纸摊平，“伱看，咱们造的纸质量还不错呢，挺有韧性，就是颜色不咋地。” “反正是用来做炮仗的，整那么白干啥，画画吗？” 钱慧珺扯起一张湿漉漉的纸，学着他的样子用树棍挑起来，放在火上烤一烤，纸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水分，出现在她眼前。 “为什么咱们的纸麻麻癞癞的？”她用手摸了摸，感觉有些扎手，问自家的“智多星”。 “因为没有经过辊压，辊压之后的纸表面印迹会被轧平，变得光滑，方便书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把纸张一张张揭下来，摆放在砖瓦窑的各处，靠着地上火堆散发出来的热力，将纸张内的水分一点点烘干。 不一会整个窑洞里就挂满了浅黄色的纸张，看得钱大小姐叹为观止！ “哥，这些是多少张？” “我没算，大概得有五六百张吧！” “你说那个薛涛笺是怎么做出来的，也是这么弄的吗？” “薛涛笺？我听姥爷说过，是用花瓣捣碎后弄出颜料，再加上薄荷等香料，搅拌在纸浆里做出来的纸张。” “哥……”钱大小姐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敢说你肯定做不出来！” “激我是吧，不好使！” “求求你了个哥，帮我弄一点……”钱大小姐看激将法不行，直接搬出杀手锏，撒娇法！ “好好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帮你弄，现在啥都没有……”孙建平最怕这招，只得举双手告饶。 “我哥最好了！”钱慧珺觉得有些冷，凑到他身边，把冰冰凉凉的双手毫不客气伸进他衣服里，冰得孙建平嗷的一声！ “嘿嘿借我点温暖！” 两个人几乎是脸贴脸唇挨唇，钱慧珺蓦的脸红，刚想转过脸去，被孙建平一把抱住，“小妞，主动投怀送抱了，还想跑吗？” “你，你臭流氓，不理你了！” 钱慧珺臊得满脸通红，却也没有躲避，反而勇敢迎上去！ 为了防备我妈还有什么后手，干脆我…… 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下雪了，簌簌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关东大地上，万籁俱寂，往日河边小树林里吵闹的猫头鹰也没了声音，两个人手握着手，心贴着心，静静聆听对方的心声。 “哥……” 钱慧珺轻轻动了一下腿，“你弄疼我了。” “那我轻点……” “嗯……” 两个对那点事懵懂又无限好奇的男女在这个浪漫的雪夜终于开始了对生命的探索，话说这事…… 小豆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扭头看看砖瓦窑里纠结在一起的两个人，很识相的趴在地上，枕着前腿，哼哼唧唧叫上一声，给他们提个醒。 …… （以下省略一万字） “哥，你说这样会不会有小宝宝啊？” 雨散云收，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有些担忧问道。 孙建平此时也吓了一跳，刚才脑瓜子一热就不管不顾，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应该没那么巧吧，我看书上说一次概率不大……” “嗯？你看的是哪本书？好啊小瓶子不学好，竟然敢看那种书……”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两下，孙建平急忙摆手，“盖好大衣，天冷别冻着。” “嗯！” 俩人静静下来，彼此互相依偎着，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砖瓦窑上空的缝隙漏下来，好像一片片飘飞的花瓣，漂亮极了。 “哥，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可不要负我。”钱慧珺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画了个圈圈，孙建平一把把她搂住，“慧慧你放心，如果我负了你，就让天打雷劈……” 见他赌咒发愿，钱慧珺也没阻止，而是静待他把这个“誓言”说完，这才有些兴奋的抬起头，“刚才你的话老天爷可都听到了，你要是负了我，当心老天爷收拾你哦！” “放心吧，我你还不了解么，主打一个言出必行，童叟无欺……” “嘻嘻别废话了，你看今晚夜色多美，再来……” “还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总该知道你行不行吧！”钱慧珺俏皮眨眨眼，“你不会不行了吧！” 开玩笑！ 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男人不能说不行！ (本章完) 第621章 这丫头吃了啥营养品了? 第二天孙建平黑着眼圈又开始了紧张忙碌，钱慧珺时不时扫上他一眼，见他一脸疲乏，哈欠连天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呦，慧慧，你这皮肤真好，白得都反光，用了啥雪花膏啊？” 吴老二媳妇嘚嘚瑟瑟走过来，看到钱慧珺，大呼小叫，钱慧珺脸一红，“我，我天生就这样，就是用了点人参雪花膏。” “艾玛这闺女长得太带劲了，等会我让你叔也给我买点雪花膏去……” 经她这么一嚷嚷，李秀芝也发现今天的钱慧珺格外漂亮，唇红齿白，肌肤白里泛红，娇嫩得像婴儿一样，不由得好奇起来。 好像前几天还没这样…… 这丫头吃了啥营养品了么？ 咋还越长越好看了！ 那小脸蛋白得……就像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 连以前脸上那几个小雀斑，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女人活了！ “咳咳！”孙建平揉揉腰，使劲咳嗽一声，“干活干活！”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悄悄走过去，伸出手，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下！疼得孙建平龇牙咧嘴！ 这丫头！ 乌龙马站在河边喝水，歪着头，呲着大板牙，冲主人嘶嘶叫唤！ 总说马儿不行，你不也这副德行！ 孙建平顿感受到严重冒犯，气呼呼冲乌龙马比划了下拳头，乌龙马更开心了，使劲打了几个响鼻，似乎在嘲讽他！ 主子虚哦！ 虚得不行喽！ “小魔女！”孙建平又扫了一眼钱慧珺，暗暗念叨三个字！ 两人心照不宣的瞟了对方一眼，脸色都有些红，昨天一冲动，就…… 不过这也没啥，反正过了年俩人年岁就都够了，可以领证结婚了，咋提前预习一下功课不行吗？ 谁反对？ 相比周薇、王金刚、田光明等人，他们已经算够克制了！ 直到现在村里人才知道，就在知青宿舍，周薇那丫头生了个孩子，是田光明的，因为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一商量，竟然把孩子活活淹死，扔到知青宿舍外面的公厕里了！ 农村人普遍营养差，流产非常普遍，大家也都不当回事，孙建平赶车的时候就经常在路边看到一些小包袱，里面包着夭折的或者出生后养活不起，被父母抛弃的婴儿，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未婚先孕，对他们的前途，尤其是升学提干等有很大影响，所以周薇不说，大家伙也就权当不知道。 孙建平倒是不后悔，但也留了个心眼，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想什么呢？”钱慧珺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没什么，就是寻思咋样才能把抄纸的效率提升一些。”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钱慧珺倒是不在意，“哥，伱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才没后悔，其实我刚才是在想结婚的事情。” “呼……”钱慧珺这才长出一口气，算你有良心，只是结婚这事…… “我和曹叔说了，过了年咱俩的年龄就都够了，现在户口也都起到了二马架，他说去公社开个证明，领张结婚证就行，我寻思着你爸妈那边是什么意见……” “我妈没意见，她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了。”钱慧珺说这话的时候心有些颤，我妈…… 对不起了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的幸福我要自己把握！ 至于我爸的事情，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没有缇萦那么伟大，我只想和我哥好好过一辈子！ 请您原谅您自私的女儿吧！ 要我放弃爱情，去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结婚，促成一个遥不可及的结果，对不起我做不到！ 如果你的计划可行，为什么不牺牲你的女儿去换取爸爸的自由，非要逼着我去做这件事呢？ 是吧，大妈？ “那太好了，我妈应该也会来，到时候就让她帮咱们主持婚礼吧！” “哎呦呦看不出你这人早就盘算好了，未雨绸缪啊小诸葛同志！”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下，“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嘘……”孙建平瞅瞅四周，比划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好有钱啊小瓶子，那……”钱慧珺扬起小脸，搓搓手指头，“我是不是可以提一点点要求？” “没说的，三转一响都给你安排上！” “不要那么破费，我只想要一套新衣服就够了……” “咳咳！” 李秀芝走过来，“那俩小孩岔咕啥呢？我好像听到啥三转一响了！” “嫂子你耳朵真灵！”钱慧珺抿嘴一笑，俏脸染上一层红晕，“这不是……我和我哥商量结婚的事嘛，他要给我买三转一响，我可没答应哦！” “大家伙都过来听听啊，天大的好消息，咱们队队长要结婚了，到时候大家伙都来，吃穷他俩！” “好诶！” 现场一片欢腾！ “呦呵，臭小子可算开窍了！”张子义走过来，在孙建平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我还以为你要像扎布大和尚一样，不娶媳妇了呢！” 孙建平憨笑挠挠头，“扎布大和尚境界太高，咱们一般人学不来么！” “我老头子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老曹握着烟袋，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俩赶紧的，年龄一到就去领证，老张你也别藏着掖着，上点心，好好露露手艺，把他俩的事办得利利索索的！” “那是，咱大侄子结婚，我这个当叔叔的还能糊弄？”张子义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到时候给你整个八碟八碗的硬席面，叫村里这帮土老包也都开开眼界！” “谢谢叔叔！” 钱慧珺心花怒放，眼神黏腻的看着孙建平，看得他背后发毛，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呢？ 难不成…… “干活干活！” 孙建平催促一声，径直跑到河边，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过来，大脑在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嘶嘶叫着，主子有啥吩咐？ “你咋还自个跑出来了？”他一扯马缰绳，把乌龙马拽到砖瓦窑旁边，扭头一看，钱大小姐还在冲着他笑！ 别笑了大姐！ 笑得我腰疼！ 孙建平下意识的摸摸腰，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白眼！ 纸张造好了，每一百张压在一起，进行定型，老程头拎着铡刀，将纸张的边缘裁切整齐。 这些用稻草做出来的表面比较粗糙的纸张，就是他们用来造炮仗用的马粪纸了。 完全是手工土法制造，简单方便，主打就是一个零成本低能耗。 张子义坐在马扎上，将抄出来的湿漉漉的纸张小心翼翼揭下来，放在木板上，他寻思着能不能给自己弄点抽烟纸，要不整天撕孩子们的作业本卷烟抽，把富明和宝庆撕得激恼的。 “我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这竟然还能造出纸来！” 老曹凑过来，扯过马扎坐下，看他手法娴熟的往外抄纸，嘟囔一句，“你说这玩意，能当烧纸不？” “咋了，你想学别人家弄烧纸？” 又到月底啦，兄弟们给点月票吧！ 建平兄都破处了，吼吼！ (本章完) 第622章 留着给我结婚用呗! “那哪能不行呢？我看人家南边不少整的，你算算吧，一捆烧纸就得一毛钱，眼瞅着来到年了，谁家不得买点烧纸上坟啥的，到时候……” 老曹有些兴奋的向张子义阐述自己的“生意经”，张子义停下手，“我看你是不想花钱给你爹买烧纸上坟吧！” 话音没落，张子义脑门就挨了一烟袋锅！ “王八犊子，跟你唠正经的你他么净跟我扯哩哏楞！” “老曹不是我说你，你这人……连鬼都糊弄！” 张子义捂着脑门逃之夭夭！ “气死我了！”老曹一脸郁闷的看着众人把烤干的纸摞起来，切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没人支持自己的挣钱大计？ 奶奶个熊！ 得知这边忙着造纸，于宏斌溜溜跑过来，把孙建平转到一边去，嘁嘁喳喳商量半天，孙建平摇摇头，指指坐在马扎上生闷气的老曹，于宏斌撇撇嘴，来到老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开了封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他，“叔……” “啥事说！” “先前不是说好的，你们这开工造炮仗，请我们过来帮忙么？” 老曹撇了他一眼，“这事等我们研究研究再说吧，现在也不缺人手。” “二大爷伱这不对劲啊，你看哈我们可都眼巴巴指着来你们这挣点工分好过年，你这……” 老曹沉闷哼了一声，“宏斌啊，不是大爷为难你，你寻思寻思，你们屯子的人来我们这干活，这叫啥？” “劳动？” “劳个屁的动劳动，我是说，这是不是在搞尾巴？” 于宏斌低头想了想，无奈点点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对吧，你说你们今年挺困难的，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我们帮一把拉扯一下也是应该的，但我怕啥呢，就怕那些嘴不严实的跑出去瞎咧咧，到时候粘包挨批的可是我啊！” “明白我的意思不？” 见他一脸凝重，老曹又补充一句，于宏斌喉结动了一下，“叔，不是吕主任拍了板……” “吕主任？要是人家直接捅到县里，他吕主任也得掉蛋！” 孙建平将烤干的纸张收拢起来，拿眼睛瞟唠嗑的两人，嘿嘿一笑！ 果然人老成精，要是自己肯定抹不开面子，说不定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于宏斌的请求，可是曹叔不吃他那一套，一句话就把他噎得哑口无言！ 不是不想帮于圩子的乡亲，而是不能盲目的瞎帮，人心隔肚皮的事情，谁知道哪个欠嘴丫子的就给抖搂出去，到时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大家伙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叔你看这样成不，我挑几个嘴严实的，靠得住的来你们这干活，就按照……按照一天一斤白面的价格！”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一天一斤白面？孩儿啊，你还真把叔这当粮库了，顶多一天两斤苞米！” “三斤！” “两斤！” “行，那就这么定了！”于宏斌爽快答应下来，一天一个劳动力两斤苞米，对老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他们于圩子，那就是救命的粮食！ 老曹吧嗒吧嗒嘴，一着急说多了！ 一斤好了…… 这不扯呢么！ “你们先来二十个人吧，明天就来，口风一定要严实，要是说漏嘴了，我一粒粮食也不给你们！”老曹耳提面命，于宏斌满口答应下来，欢天喜地回了于圩子，去汇报这个“好消息”了。 “叔，你开的啥价？” 孙建平抱着一刀纸走过来，小声问道，老曹叼着烟袋嘿嘿一笑，“一天一个人两斤苞米，咋样这个价？是不是挺合适？” “你这……”孙建平一脸无奈，真是资本家的嘴脸啊！ 现在一斤苞米才多少钱？ 五分三厘！ 两斤苞米才能凑上一毛钱！ 前阵子给供销社修房顶，一个小工一天的工价是一块！ 当然了像郝木匠那种技术工种，一天的工价高达三块钱！ 谁让人家是高级木工，有那个本事呢！ 你这…… 一毛钱雇人家干一天，确实有点…… 黑！ 真黑啊！ 过去的地主老财，也没黑到这个地步吧！ “中午供顿饭吧，要不干活没劲，效率也低。” 老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在孙建平灼灼如火的眼光中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行吧，中午供一顿苞米碴粥。” 得！ 得亏是社会把老爷子救了，要不妥妥的黑心资本家一个！ 第二天于圩子还真就来了二十个妇女，一个个站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老曹安排她们去舂纸浆、晾纸张，总之不能让她们闲着！ 看着大家伙卖力干活的样子，老曹也有些于心不忍，叫过孙建平，耳语两句，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套上乌龙马，去纪家油坊转了一圈，从瓶子里拿出二十斤肉扔在车上，惹得乌龙马嘶嘶直叫！ “馋猫！” 孙建平只得给这个馋家伙开了个小灶，正巧碰到罗世红和崔凤兰从大队部走出来，孙建平急忙冲他们招招手。 “姐，姐夫，你们干啥去了？” 一声“姐夫”叫得崔凤兰俏脸一红，捏了罗世红一把，罗世红笑笑，“你姐这不是想把名字改过来嘛？” “姐你名字挺好的啊，改啥？” 崔凤兰脸红红的，“姓，姓不对……” “她想改成曹凤兰，这不是……那啥嘛！” “姐走啊，上车，回家看看呗！” 孙建平热情邀请两人，崔凤兰也有些想老曹了，和母亲交代两句，就和罗世红上了马车，在叮叮当当的马铃铛声中回到二马架，一搭眼就看到坐在砖瓦窑门口，一页页数着纸张的亲爹！ “爸！” 崔凤兰跳下马车，走过去，搂住老爷子的脖子，亲亲热热叫上一声，老曹哈哈一笑，攥住她的手，“老闺女想爸了？” “想了！”她有些好奇的抓起一迭纸，“爸，这是你们自个做的？” “都是你弟琢磨出来的，看看这纸多好……”老曹不无得意的向女儿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爸你们整这些纸干啥啊？”崔凤兰拿起一张抖了抖，纸张很厚，发出噗噗的声音，表面粗糙，摸上去麻麻癞癞的，像那种打磨木头的砂纸。 这种纸，好像…… 不能写字吧！ 难不成要印对联？ 颜色也不对啊，印对联得用红色纸…… “造炮仗！”老曹小声和闺女嘀咕一句，崔凤兰这才想起来，每到冬天，二马架就会造炮仗卖钱花！ “爸，你能不能跟我弟说一声，给我也做个那种大礼花，一放起来特别带劲那种，留着……” “留着干啥？”老曹笑呵呵攥着女儿的手，笑问道。 “哎呀爸……”崔凤兰撒娇，“留着给我结婚用呗！” “哈哈，那行，我跟你弟说一声，多造几个，到时候热热闹闹的，送你出门子！” 出门子…… 唉！ 老曹看着漂亮的女儿，心里就是一阵泛酸，可怜咱们父女相认才多久，就要嫁人了…… 罗世红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本章完) 第623章 老曹他爹怒揍老曹! “凤兰姐！” 钱慧珺看到她，匆匆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俩姑娘有说有笑。 “我听我爸的意思，你和建平也要结婚了？” “嗯，年后就领证办事了！”钱慧珺小脸一红，“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就是……就是那个人急得很，天天催，我也没办法！” “哈哈，我看是你春心动了，想男人了吧！” “姐你……”钱慧珺羞臊得直跺脚，崔凤兰抿嘴一笑，“咋，不想嫁？那我和我弟说一声去！” “别……”钱大小姐一把拉住她的手，“姐你就会拿我寻开心！” “哈哈，小妮子思春了……” “你再说，不和你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正好我和你姐夫也正商量这事呢，要不咱们俩搭个伙一起结了算了！” “那太好了！” 钱慧珺喜出望外，不过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她犯了难！ “你看看结婚要准备的东西多了，首先要做几套被褥，再就是整修房子，添置家具，像什么三转一响，桌椅板凳……” 两人坐在一起，有些兴奋的商量起结婚的事情，老曹则把罗世红叫过来，详细询问今年小西山的收成。 “最终核算过了，水稻亩产两百八左右，一共五十垧，交公粮交了一半，剩下的都分了。”罗世红皱着眉头向未来岳父阐述了下乡包队一年来的成果，“上头认为我表现不错，让我年后就回去上班，再派别人下来，我寻思着抓紧和凤兰把事办了……” “以后咋整？”老曹皱着眉头算了算，得亏着有他在这，要不今年小西山的下场不会比于圩子更好！ 一亩地两百八，五十垧就是五百亩，算下来能打十四万斤的粮食，扣除减半征收的公粮，再分吧分吧，也剩不下啥。 好歹是饿不着了。 “凤兰想继续在供销社干，我尊重她的意见，等到我周末放假就回来看看她，我现在每年还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伱们俩的事情，你们自己定，我这个当老人的不掺和，不过世红，我得叮嘱你几句，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可得好好对她，要是……” “爸你放心，我保证对她好，要是不好，您老怎么罚我都行！” “嗯……好好过日子吧！”老曹被他一顿抢白，也不好再说些啥，把早晨于宏斌给他的那支烟从耳朵上拿下来，递给他。 罗世红笑着接过来，凑到烟袋锅上点燃，“爸，咱们这咋还造纸了？” “都是你弟建平弄的，这不是要造炮仗没有纸，我说买点，他说自个能整，这不就整了这老些……对了世红，你说这纸……” 老曹总算逮着一个能陪他唠嗑的人，抓起一迭纸塞到他手里，“你看这玩意当上坟的烧纸是不是也挺好？” “是不错，这纸厚实，色也正，我看行！” “是不挺行？” “那指定的！” 被罗世红这几巴掌彩虹屁拍得心花怒放，老曹高兴极了，使劲抽了一口烟，把烟袋锅子嘬得红彤彤直冒火星子，“我就说行么，你张叔净跟我俩死犟，我是这么想的，等把烧纸弄出来，便宜喽搜卖给供销社……收，咋能不收呢，前阵子供销社大领导还来咱们家住了小半个月呢，都认识……”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看看拉着罗世红的手，喋喋不休炫耀自己的“发财大计”的曹叔，感到脑瓜仁疼！ 现在买烧纸都是偷摸的买，你这大张旗鼓的往供销社推销，不是给蒋明奇出难题么！ 再说了造烧纸的利润哪有鞭炮利润大！ 一刀烧纸，顶多也就卖个两毛钱！ 二踢脚两分钱一个，十个就顶得上一刀烧纸！ 曹叔那么精明不会算不明白这笔账，看来他一个劲撺掇造烧纸，八成是另有用途！ 果然中午吃完饭，老曹就拿出厚厚一沓造好的马粪纸，取了一枚铜钱，拿过擀面杖，将铜钱粘在擀面杖一头，掉转过来对准马粪纸，手里攥着斧头，叮叮当当往下砸。 每砸一下，马粪纸上就印出一个圆圆的铜钱图案，仔细看还能看到“开元通宝”字样。 等到把整整一刀马粪纸都敲完，孙建平凑上去一看，好家伙，纸张上都被印上了密密麻麻的铜钱轮廓！ 噢…… 话说这玩意…… 人家那头能认吗？ 没有存款准备金，没有黄金储备，也没有银行兑换体系，就这么叮叮当当一敲，烧了能当钱花？ 糊弄鬼…… 也没这个糊弄法吧！ “春贵，你等会带上兴文，给你爷你奶送过去，去年就没烧多少，这老爷子不知道在下边咋遭罪呢！” “爸这还没进腊月呢！” 曹春贵嘟囔一声，觉得老爷子纯属猴子唱戏——想一出是一出，老曹把眼珠子一瞪，“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咋的不进腊月门就不行给你爷烧纸了？” 李秀芝急忙扯扯丈夫的衣袖，曹春贵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这些都烧啊？” “不够，等会我再去取点！” 老爷子生怕亲爹在下边缺钱！又拿过一刀纸，叮叮当当敲了一通，看到黄白色的马粪纸上印满了圆圆的铜钱印子，这才满意一笑，卷起来递给曹春贵，“给那个李大善人的坟也上点，他们家绝户了，连个上坟薅草的都没有，下边日子难过啊！匀他们家点。” 孙建平对老曹的敬意直冲云霄！ 瞅瞅人家老爷子！ 多慷慨！ 有了纸钱还不望给邻居家送点！ 然而下一句话险些让孙建平破防了！ “那帮王八犊子，自个没钱就抢你爷的，最不是个揍性！” 合着这是…… 破财免灾？ 大写的服！ 第二天一大早，曹春贵就匆匆去给他爷爷，也是这一片有名的“曹算盘”送纸钱，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曹半夜惊醒，痛骂儿子曹春贵！ “叔咋了？”孙建平急忙冲他摆手，孩子们都睡着了，人家两口子也在西屋睡着了，吵醒了不好！ “还咋的，刚才我梦着你爷了，把我一顿骂，说我烧过去一堆废纸，不能花，纯属糊弄鬼，老爷子拎着烧火棍要揍我，吓得我就跑……” 老曹拍拍胸口，“艾玛，整出一身汗！” “我就说造纸钱不行……”孙建平险些笑出声，他强忍笑意，“咱们做的那玩意，不合法，人家下边肯定不能认！” “唉！”老曹一脸郁闷，刚躺下又坐起来，“要不去庙里找几个和尚念念经？兴许就好使了！” “叔，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庙都拆没了上哪找和尚去！” “也是……”老爷子又躺下去，忽然想到一个人，刚要支棱起来，自个摇摇头，“拉倒吧，那老和尚现在不知道跑哪逛去了，都抓不着影儿！别扯犊子了，好好造炮仗吧！” 于是乎老曹同志踌躇满志规划的“造纸钱”大计就因为这个梦而彻底烟消云散，再也不提了！ (本章完) 第624章 瞅你那虎出就来气! 钱慧珺笑得前仰后合，把他弄得摸不着头脑，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等会我问问曹叔，他还卖不卖烧纸，我也买点，给我妈……” 咳咳！ 孙建平咳嗽一声，这丫头咋还说胡话了呢！ 钱慧珺自知语失，坐起来，把一头墨一般的长发解开，抄起一把梳子，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慢悠悠帮她梳着头发，“我寻思今年还是造鞭炮和双响子，这些东西卖得快，礼花也弄一些，等到过年和咱们结婚的时候放。” “嗯，能不能做那种漂亮的，一放满天爱心的那种？” “那必须滴！”孙建平笑着咯吱她一下，逗得钱慧珺直笑，“哥你别挠我，刺挠！”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递过去，钱慧珺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你真有两千块钱？” “是啊，两千三百多，我可没有说谎哦，这些就是咱们的结婚基金！” “当队长真挣钱，我也去和公社吕主任说说，当个小队长……”钱慧珺笑嘻嘻把钱拿出来，从头到尾数了一遍，拍拍手，“哥你赚钱这么辛苦，来，给伱个奖励！” 孙建平贱兮兮的把脸凑过去，便被轻轻拍了一下，“不要脸，谁说给你这个奖励了？” “那是什么奖励？”孙建平笑吟吟看着她，双手慢慢伸过来，搂住她纤细的小腰，“快点说！” “哎呀就是……” 吧唧！ 脸上被亲了一下，两人四目对视，都笑起来，钱慧珺往外扫了一眼，“好像又有驼铃声了，你听？丁丁当当的……” “那是包图大哥他们来拉碱面了，我去看看！” 孙建平趿拉着鞋下地，转过身又亲了她一下，“礼尚往来！” 臊得钱大小姐脸一红，“干啥干啥，豆包看着呢！” “汪汪！” 小豆包转过身，使劲叫了两声！ 狗子啥也没看到！ 孙建平蹲下来，怒搓狗头！ “这人啊……” 钱慧珺笑嘻嘻看着他走出院子，拿起桌上的布袋，把里面的钱倒出来，一张一张数着，虽说房子有了家具也都打了，但细算下来结婚也得花不少钱呢！ 凤兰姐还说要和我一起办婚礼，人家罗世红多有钱啊，咱们虽说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可也不能整的太差，给我哥丢脸…… 唉，可惜我妈她不能亲自送我出嫁了…… 想起这事，钱慧珺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包图大哥他们先前已经往羊毛厂送了一趟碱面，带回来七百多块钱和毕力格厂长的一封信，信里极力邀请孙建平没事的时候去一趟，与他“共谋良策”。 孙建平也提笔回了一封，答应他在明年夏天不忙的时候带着“老婆”去一趟，见识见识草原风光。 他把信递给包图大哥，委托他们带到羊毛厂。 “兄弟你们先忙着吧，我们过去了！” 包图大哥他们怕过阵子下大雪，把勒勒车装满碱面后不敢停留，急匆匆走了。 要赶在过年前把这一万多斤碱面都处理掉啊！ 他们可是忙着挣那三成的“脚费”呢！ “叔，炮仗整的咋样了？”老曹溜溜达达走过来，孙建平笑着问道，老曹点点头，“还行，现在人手够了，一天能整五千多个双响子。” “还是礼花利润大……” “那可不，今年下边是白费了，都绝收了谁还有心放这玩意，我想好了，歘年前咱俩去一趟鹤城，找蒋明奇唠唠，抓紧把炮仗卖了好过年。” “嗯，明天就去吧，赶早不赶晚！” “行，就这么定了！” 在赚钱这件事上，老曹一向很积极。 人家小老头说的没错，不趁着现在攒下点家底，万一明年再遇到个灾啊祸的，那可就完犊子喽！ 用建平的话说，这叫未雨绸缪！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绸”到底是个啥玩意。 罗世红也想着顺路一起回鹤城一趟，买一些结婚需要的东西，就跟着他们一起坐上马车，直奔鹤城而去。 上次来鹤城，还是给曹叔和崔婶买结婚用品，还顺便偶遇了一下王二姑娘，彼时故地重游，让孙建平感慨颇多。 鹤城依旧是老样子，农村发生的严重自然灾害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城里人的生活，唯一算得上影响的，也就是粮站的队伍排得比过去长了一些。 按照蒋明奇给的地址，几人找来找去，最后转到一栋临街的三层小楼前停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人给堵住了！ “干啥的！” 嚎唠一声把老曹吓了一跳！ “艾玛这嘎达还猫着个人呢！” 老曹一开口，那人更来气了，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着？ 看门的也是个老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见老曹、老张等几个人打扮得土里土气，眉眼一耷拉，直接拦住他们，手敲敲身边的木牌，“瞅啥瞅，没看着大牌子上写这么！供销社办公区，闲人免进！” “大兄弟通融通融，我们进去找个人……”老曹陪着笑脸迎上去，把一盒还没开封的红梅烟递过去，老头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阴沉如水，直接给他怼了回去！ “干啥干啥，还玩起贿赂那套了，我告诉你不好使，麻溜滚犊子，要不等会我叫人了！” “你踏马……”张子义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抡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被孙建平一把拉住，“叔，别冲动！” “草泥马的狗眼看人低，这要是搁早前，我他妈一刀攮了你！” 张子义气不过，骂骂咧咧，老曹踢了他一炮脚，“去，你去弄死他得了！一天天的不够你咋呼的……瞅啥，上一边拉呆着去，瞅你那虎出就来气！” “草，进不去咋整？” 众人齐刷刷望向孙建平，孙建平想了想，“姐夫，你跟我过来！” 罗世红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旁边的百货商店。 等到出来的时候，孙建平已经换下自家那件缝了好几个大补丁的棉大衣，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漂亮的藏青色呢子大衣！ 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擦得油光锃亮，都能照出人影！ “瞅见没，咱大侄一捯饬起来，那也是相当立整！”张子义嘿嘿一笑，好小子，这是干啥，准备上台发言啊，还整了这么一套！ “叔，我先进去试试！” 孙建平往手上吐了点唾沫，捋捋头发，冲着供销社办公楼大步流星走过去！ “干啥的！” 同样是那个戴眼镜的老男人，毫不客气把他拦下来，手敲着身边的木牌子，“你瞎啊，没看到这写着么，办公区，闲人免进！”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不断回想往昔家属大院里那些嚣张跋扈的哥哥姐姐们的做派，扭头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 “你才瞎，看清楚我是谁！” (本章完) 第625章 蒋社长的侄子! 老曹和老张他们几个蹲在路边一棵电线杆子下面，紧张看着。 “建平能不能挨揍？”张子义多嘴多舌问了一句，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艾玛，你瞅瞅，那老头冲他点头哈腰呢！” 老曹急忙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刚才那个牛逼轰轰不让他们进门的看门“狗”，现在正弯着腰，一脸陪笑，冲孙建平不停点头，还给他递烟！ 老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拍了自己一个巴掌，再仔细瞅瞅，没错了，孙建平把他递过去的烟又给挡了回去！ 这完犊子孩子，人家给你烟伱就留着呗！ 你不抽给叔抽…… 真是…… “我问你，我叔在哪间办公室办公？” 孙建平问了一声，眼镜小老头急忙跑到前面，帮他把房门打开，“三零三房间，他刚出差回来，您来得正是时候！”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甩手扔给他，“以后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是蒋明奇的侄子，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是是是，是我狗眼不识泰山，对不住了您呐！” 这货慌忙弯下腰，把烟捡起来，揣进上衣口袋，一脸谦卑的扶着门框，“您请！” “哼！不识抬举！” 孙建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迈开嚣张的八字步，走进门，迎面撞上几个供销社的工作人员，一看到他，都是一脸惶惑。 这立整小伙…… 干啥的？ “老齐，干啥的？” 他们压低声音问看门老头，老头摆摆手，神秘兮兮一笑，“蒋社长的侄子！” 啊？ 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说蒋社长有侄子啊！ 办公楼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这也算是那个年代最高效便捷的“计算工具”了。 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却都不敢上前询问或者出言阻止，看这小伙的穿衣打扮，形容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请问……”孙建平清清嗓子，屋子里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从后面追上来的几个工作人员不停地冲大家伙使眼色！ 这小子…… 有背景！ 大领导侄子！ “小同志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我就好，我是咱们供销社的办公室主任，我叫梁绍明。” 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走过来，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孙建平沉闷哼了一声，“请问一下，三零三怎么走？” “您这边请！” 梁绍明急忙在前引路，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这小伙长得真带劲，怪不得是社长的侄子！ “我好像没听说蒋社长有什么侄子啊？”一个憨厚的女工忍不住问了一声，惹得周围同事纷纷撇嘴，“你又不是领导亲信，人家至于啥事都和你支应一声吗？” 女工狠狠白了同事一眼，把算盘猛地向前一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您请！” 梁绍明领他上了楼梯，不停偷眼观瞧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心里也有些画魂，没听说领导还有这么年轻的侄子，莫非是冒充的？ 先不管他，等会到了领导办公室我看他露不露馅！ 哼哼，连领导亲戚都敢冒充，兔崽子胆子大了嘛！ 到时候看我怎么修理你！ 不过他万一真是领导的亲戚，我贸然把他抓起来，万一领导怪罪，可是够我喝一壶的！ 他揣着小心思，引导孙建平一路来到三零三门口，孙建平低头看看自己这套衣服，原本是买来准备留着结婚穿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叩起手指敲敲门，屋子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进来！” 孙建平推开门，放眼一瞧，乐了！ 蒋明奇！ 蒋叔！ 正端坐在办公桌旁，手里握着一支笔，正在签字！ 蒋明奇抬起头，看到眼前帅气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是有些愣神！ 这孩子……真带劲！ 可是一时半会竟然认不出来是谁…… “领导，您侄子来看您了！”梁绍明见两人对视好几眼，谁都没开口，故意扯脖子喊起来！ “我侄子？” 蒋明奇放下手中钢笔，又歪着头看了孙建平好几眼，梁绍明久在领导身边活动，早就练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见他没有开口认亲，马上认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冒充的！ “保卫科，保卫科上来，把这个冒充……” “建平！” 蒋明奇大喊一声，急忙跑出办公室，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摇晃两下，“臭小子，咋现在才来看叔叔？” “我这不是刚忙完……” “快点屋里坐，屋里坐！”蒋明奇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进了办公室，见梁绍明瞪着眼珠子，像被雷劈过的呆头鸭一样杵在门口，脸色一沉，“你还有事？” “啊……没，没事，领导我去干活了！”梁绍明深深弯着腰，满脸陪笑。 “去吧去吧！” “这人真是……不好好干工作，一天天的净寻思歪门邪道……”蒋明奇给孙建平倒了一杯水，“就你一个人来的？” “张叔、曹叔都来了，还有我姐夫……” “那让他们上来啊！外边怪冷的！” “上不来啊，你们门卫看得紧，不让我们进门，我说通报一声也不让，说我们……算了不说了。” “这帮人真是，一个个看人下菜碟，小梁，小梁回来！” 刚走到楼梯口的梁绍明又被叫了回去。 十分钟后，在梁绍明的带领下，老曹、老张、罗世红三个人大摇大摆进了办公区，张子义冲看门老头扮了个鬼脸，“你不牛逼吗，你不不让我们进去吗？诶我进来了，我出去了，我又进来了……” 看门老头黑着脸，拿眼睛斜他，这回却是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 “来，撵我出去啊，刚才那厉害劲儿呢？草，跟你张三爷舞舞扎扎的，你算个几把毛！” 张子义更嘚瑟了，正准备狠狠羞辱一下狗眼看人低的看门老头，老曹咳嗽一声，“赶紧的，你理他干啥！麻溜的进来！” “草，以后再跟三爷嘚瑟，见你一次揍你……我让蒋明奇开了你！” 张子义乐颠颠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鹤城供销总社的办公大楼。 在这个时代，供销社是超脱于几乎一切部门的存在，人家是掌控着广袤乡村数以十万计的供销社、代销点的物资配送、农产品回收、店铺运营的庞大机构，任何人都以能进入供销社工作为荣！ 甚至每年都有很多中基层干部写信主动要求调到供销社去工作，无他，供销社的福利待遇远超一般单位！ 能够在这里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这也不难理解为啥刚才看门老头那么牛逼了，人家可是堂堂的供销社正式编！ 若说干部们端的是铁饭碗，那么供销社职工端的就是金饭碗！ 懂？ 今天愚人节，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老天啊，赐我个媳妇吧！ (本章完) 第626章 你们能做礼花? “老哥哥一眨眼好几个月不见了，真想你们啊，随便坐，吃饭没？正好等会跟我出去吃，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蒋明奇对老曹等人格外热情，扶着他坐在大沙发上，端茶倒水递水果，嘘寒问暖，把杵在一旁听候指令的梁绍明都看傻了！ 这小老头，莫非是蒋社长哪个亲戚？ 要不然咋这客气…… “小梁你还有事吗？”有客在，蒋明奇也不好发火，笑着问了他一句，梁绍明立马陪笑，“领导我去拿两瓶橘子水，给叔叔们尝尝吧！” “你倒是有心了，去吧去吧！” 蒋明奇关上房门，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的不寻思把工作做好，每天钻门盗洞溜墙根，巴结领导，寻思着能走个捷径……” 老曹和老张对视一眼，互相撇嘴瞪眼珠子，谁也不肯先说。 “吃苹果！”蒋明奇笑呵呵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好小子，在哪整这么一套衣服，把我都干蒙了，该说不说你这套穿身上倒挺带劲！” “人家建平这套，是留着结婚穿的。”老曹笑笑，扯开话匣子，蒋明奇又惊又喜，“结婚了？跟谁？” “就是他那个对象，钱慧珺，你上次不是见过？” “诶呀呀那可好啊，这俩孩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结婚我得随礼啊……” 蒋明奇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往孙建平手里塞，“一点心意，收着！” “叔，还没结婚呢，准备年后结，这不提前把衣服买回来了。”孙建平笑着把钱又推回去，蒋明奇尴尬一笑，“那行，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信，我保证到！” “谢谢叔！” “自家人客气啥，几点了？走吧出去请你们吃个饭！” 蒋明奇扯过衣服架子上的棉大衣穿在身上，老曹连说不要太破费了，随便对付一口就行，蒋明奇笑呵呵扶起他，“老哥哥，来我这一趟还不兴让我破费破费了？赶紧的走吧！” 盛情难却，众人只得跟着蒋明奇下了楼，楼道里遇到众多的工作人员，看到蒋明奇，一个个都点头哈腰，满脸带笑，一声声“社长好”看得老曹叹为观止！ 人家这官可真是不小！ 建平这孩子真能划拉！ 捡了这个么大官回家！ 连我老头都跟着沾光！ 路过门岗的时候，张子义继续对看门老头无情嘲讽，看门老头也亲眼目睹了社长大人搀扶着那个叼着烟袋的农村小老头，有说有笑的场面，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得亏着刚才没拦着他们，要不然我…… 得罪了领导还能有我好果子吃？ 蒋明奇领着他们来到鹤城比较有名的国营百花园餐厅，点了当地特色烤肉，老曹环视一周，见来来往往吃饭的人不少，感慨一声还是城里人有钱啊！ “鹤城和别的城市不一样，这里原先就是黑省的省会，虽说后来搬迁到哈市了，但这边也留下很多重工业企业，工人们福利待遇好，自然就舍得掏钱出来吃喝。” 老曹一听，眼里直冒光，工人有钱就好，他们有钱，才舍得掏钱买我们的炮仗，是这个理不是？ 他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会意，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样品，把蒋明奇闹得摸不着头脑，“建平你这是干啥？好端端的咋还把炮仗拿上桌了？” “是这么个事……” 孙建平长话短说，将他们村子造鞭炮的事情和蒋明奇叙述了一遍，蒋明奇听完一皱眉头，“你们现在有多少量？” “今年刚开始干，现在人手足够，等到进了腊月，应该能产出二十万颗二踢脚，五千挂鞭炮，还有一些礼花。” “礼花，伱们能做礼花？” 蒋明奇顿时来了兴趣，礼花这个东西现在可是市面上的稀罕物，现在供销社经营的鞭炮，大部分都是从浏阳的国营鞭炮厂配送过来的，不但路途遥远，而且产品成分单一，不是二踢脚就是鞭炮，顶多还能再给配送一点呲花，至于礼花，更是少之又少！ “能做，去年纳河农场领导视察，就是我们做的烟花焰火表演。” “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个本事，行，我给你开个条子，你去你们县供销社找这个人，具体事情你们谈，烤肉来了，来来来老哥哥甭客气，吃！” 就着烤得火热的箅子，蒋明奇将鲜嫩的牛羊肉烤熟，蘸上佐料分到各人的盘子里，老曹大口吃着烤肉，感觉简直爽歪歪！ 没想到我老头子还有这口福！ 大领导给我烤肉吃！ “你们重修的供销社我看到照片了，修得也太豪华了，我拿到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皇宫大内！” 蒋明奇浅尝几口，便放下筷子，掏出一盒烟散给众人，自己也点了一根，慢悠悠抽着，“那个瓦都是琉璃瓦吧，我听说那玩意造价可不便宜，老哥哥，给你留的四千块钱是不是没剩下多少？” “哈哈，还甭说，琉璃瓦没花几个钱，都是我们大队一个老泥瓦匠的手艺。”老曹夹起烤得滚烫的肉，放进一旁的料碟里蘸了一点，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哈气。 “我要表扬一下建平，这项任务完成的不错，我非常满意！”蒋明奇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来都来了，今天就别走了，晚上有个音乐会，我带你们去听听，感受一下。” 老曹连连摆手，扯扯身上这件带补丁的中山装，“大领导你就别难为我了，你看我穿的这套，人家能让咱们进去听吗？” “老哥哥你这衣服……等会我给你换一件！” “别别别，不能让你再破费……” “啥话，一套衣服又没几个钱！” 吃过饭后，蒋明奇还真领着他们去了趟隔壁百货商店，给老曹和老张每人买了套新衣服！ 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老曹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要是让玉芬看到，她肯定高兴！ 孙建平把马车牵到供销社院子里，那个看门老头黑着脸帮他喂马，见张子义拿眼珠子瞪他，立马陪着笑！ “城里人都眼虚，一个个的看人下菜碟，穿得差一点人家都不带搭理你的！” 老曹换上一身新衣服后，走在路上挺胸抬头，感觉路边的人都冲他笑，顿时信心满满！ “可不是么，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冲我飞眼了。”孙建平本身长得就漂亮，现在个子也蹿起来了，再穿上这套价值不菲的呢子大衣，往路边一站，妥妥的衣服架子！惹来无数小姑娘侧目！ 这要是被钱大小姐看到，还不得拧我的耳朵啊！ 孙建平可不敢瞎拉嘎！ 蒋明奇所说的音乐会，就在市里的工人文化中心，他领着几人走进去，找到座位坐下，老曹这辈子还没进过音乐厅，好奇的东张西望，指指点点。 “诶嘛这小铁管子还挺烫手……” “这小屋修得带劲！”张子义大马金刀坐下来，大嗓门高得吓人，惹来前排的听众纷纷侧目。 “瞅啥瞅？再瞅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张三虎一声吼，吓得众人急忙回头，再也不敢和他对视！ “别冒虎气！”老曹掐了他一把，“你瞅瞅那个台子两边，挂的都是红呢子布吧？” “可不是咋的……” “诶嘛那么老大一块，拿回家能毁成不少裤衩……” 孙建平一脸无奈的听俩人聊天，忍不住咳嗽一声！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志们，‘歌唱新时代’演唱会现在开始！” 大幕缓缓拉开，一个梳着羊角辫，穿一身浅蓝色立领外套，下身一条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报幕员收拾话筒，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音乐厅！ 孙建平揉揉眼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位不是…… 刘凤霞？ (本章完) 第627章 欣赏一下高雅的艺术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凤霞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音乐会开始了，许多身着绿军装，拿着各种金光闪闪的乐器，在一个手持小木棍来回比划的人指挥下一顿吹拉弹奏，看得老曹眼珠子直冒光。 “建平，他们拿的那些管子是不是金的？” 我晕！ 曹叔的侧重点永远都是这么另类！ “不是的叔，都是铜的，哪来那么多金子！” “我就说么，要是金子，还不让人给偷了……” 对于音乐，老曹没啥鉴赏能力，他对音乐的理解还停留在二人转“大西厢”、“回杯记”、“马前泼水”的水平，至于现在演奏的什么什么斯基的高雅“艺术”，他是一个音符都没听懂！ 啥玩意啊这是，跟他娘的林场放木头似的，吱嘎吱嘎……咋还一个个都听得迷瞪的？ 老曹困了，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不到两分钟，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张子义瞪着俩眼珠子，眼光不停瞟着吹拉弹唱的小姑娘们，撇撇嘴，一个个长得挺带劲，不过比起我媳妇年轻那会，还是差了不少…… 孙建平也听不懂这种锯木头一般的“高雅”艺术，干脆也不装了，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反倒是蒋明奇，听得还挺起劲，眯缝着眼睛，手不停挥舞着，跟着节奏打拍子，看起来他是听懂了。 厉害厉害！ 孙建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 为啥刘凤霞会跑到这里当报幕员了呢？她不是去了二机床厂？ 孙建平有些佩服刘凤霞的钻营劲儿，从最开始去一重厂当宣传员，被人撵回来后没有自暴自弃，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又被二机床厂录取，现在又“活动”到工人文化中心当报幕员…… 真是一步一个阶梯，芝麻开花节节高！ 厉害！ 不过她好像除了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吧！ 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 正胡思乱想中，这场交响乐终于结束了，刘凤霞又换了套崭新的白裙子，像一只漂亮的小白鸽一样跑到台上，用清脆愉快的嗓音向听众们介绍下一曲目！ 嘎吱一声，身后的门开了，孙建平扭头一看，从外边又走进几个年轻人，坐在后面，对着舞台指指点点。 这几个人…… 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看那嚣张跋扈架势，倒是颇有些大院子弟的神韵。 周围人议论纷纷，几个人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嘻嘻直笑，直到声音大到蒋明奇都皱眉的地步。 他扭头往后扫了一眼，那几个年轻人依旧嬉闹不止，蒋明奇咳嗽一声，马上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俯下身子，“领导有什么指示？” “听音乐会呢，让后边那几个年轻人安静一下！” “好的领导！” 工作人员招招手，从侧面小门走出几个身着制服的人员，走到那几个小年轻身边，将几人给“礼送”出去了。 孙建平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对蒋明奇的身份和地位又有了新认识！ 演唱会终于结束了，老曹揉揉眼站起来，“诶嘛这觉睡得真香！” 蒋明奇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哥！ 我是带你们来欣赏“艺术”的，你们可倒好，把艺术当成催眠曲了！ 孙建平扭头一看，刚才进来的那几个人年轻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和刘凤霞有说有笑，有个留着分头的男的还对她动手动脚，惹得刘凤霞娇笑连连，不由得一皱眉。 这个人真是…… “走了建平！” 蒋明奇喊了一声，孙建平才跟在他的身后，匆匆走出工人文化中心。 听完音乐会，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蒋明奇在供销社招待所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又亲自上楼看过床铺被褥，摸了摸暖气，这才离开。 “蒋明奇这人是真不错！别看人家那么大的官，一点架子都没有！” 盘腿坐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老曹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水杯，感慨连连。 “叔你觉着城里咋样？比不比咱家强？” “那还有的比了，人家城里人过的是啥日子，咱们农村那又是啥日子？”老曹喝了一口热水，在感觉有些烫，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城里人还听啥音乐会，咱们农村，就能听个老母猪叫秧子……” 噗！ 张子义正在喝水，被他一句话逗得直接喷了！ “赶紧的给人家擦了，地都给整埋汰了！”老曹一看地板上全是水，慌了，让孙建平赶紧去拿条毛巾把地擦擦！ “城里这屋地，比咱家炕头都干净……” 张子义一把抢过孙建平递来的毛巾，小心翼翼擦拭着沾了水的红木地板，嘴里嘟囔一句，老曹看看头顶的灯，拍拍柔软舒适的大床，感慨一声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砰砰砰！ 外边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把老曹和老张吓得一缩脖子！ “该，让你嘚瑟，把人家地弄脏了，人家找上门了吧！” “怪我啊，谁让你扯犊子闹笑话……” 张子义急忙直起腰，用脚踩着毛巾，飞快往床底下推！ 孙建平打开房门，原来是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进来，递上一盘水果，“几位领导，请品尝一下水果！” “谢谢！” 老曹嘘了一声，还以为是来要我们赔地板的！ 吓死我老人家了！ “刚才她叫咱们啥？” “领导！” 孙建平笑着拿起一个橘子扔给张子义，又拿起一个给了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看报纸的罗世红，回道。 “诶嘛咱们也沾光，都成领导了！”老曹哈哈一笑，看来建平半道捡回来的这个大领导的官不是一般的大啊！ 连我们都跟着鸡犬升天，成“领导”了！ 人家大半夜的还给送水果！ 领导的待遇是真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人家服务员直接把早餐送到屋子里，老曹一看，好家伙，满满一桌子！ 什么豆浆油条炒饭馄饨，包子饺子煎鸡蛋…… “吃，赶紧吃，凉了不好吃了！” 张子义也不客气，撸起袖子，抓过包子就往嘴里塞，老曹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诶嘛，还是肉馅的！” “快吃你的吧！” “老哥哥昨晚睡得好么？” 蒋明奇推门进来，摘下手套放在一旁，扯过椅子坐下，笑呵呵问道。 “挺好，挺好！”老曹连连点头，“就是吧睡炕睡惯了，冷不丁睡这床，软塌塌的总觉着心里不踏实。” “哈哈，睡习惯就好了！”蒋明奇递给他一个苹果，“老哥哥实在对不住，今天我还有几个会要开，我安排个人带你们逛一逛，别着急走，反正现在家里不是也没啥活么？” “别介别介，大兄弟你的心意老哥哥领了，我们这也得赶紧回去了，家里那摊子扔不开……”老曹站起身，看到桌上放着一沓白白净净的手帕，抓起来揣进口袋，看得蒋明奇忍不住笑。 这老爷子！ “那个伱昨天说的县供销社那人……” “条子我早就开好了，给你！”蒋明奇就佩服老曹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先办正事再扯别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条子，上边盖着自己的大印，递给老曹，“到时候你们就去找这个人，回头我再给他去个电话。” “好说好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老哥哥这就走啊！” “嗯呐，歘早走，要不到家都天黑了，真是麻烦大兄弟了，你那么忙还……” 门卫老头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马车牵走，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握着蒋明奇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把门卫老头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要是我也能和领导说上几句话…… 那可有的吹了！ (本章完) 第628章 你说啥呢? “有空来玩啊！” 眼瞅着几个人上了马车，看门老头贱兮兮冲他们摆摆手，脸上满是笑！ 张子义看他那副贱样来气，啐了一声，吓得小老头急忙闪身躲开！ 啥人呢！ 我好心好意跟你们打招呼，你他娘的还啐我！ “瞅见没叔，这人啊，就是狗眼看人低……”孙建平又换回破旧棉大衣，抡着鞭子，从熙熙攘攘的马路上走过，看着路边那群一脸嫌弃，纷纷避而远之的清晨上班族们，感慨颇多。 “可不是咋的，你瞅瞅昨天供销社那帮人，看到蒋明奇，那一个个都打立正……”回想起昨天蒋明奇的风光，老张羡慕得不得了！ 要是我也能…… 是吧！ 倍儿有面子！ “我好像觉得昨天那个什么歌唱会说话的那女的有点眼熟呢！”老曹这才想起来，嘟囔一句，孙建平笑着纠正道，“叔，是音乐会。” “啊对，音乐会，我总记不住这个名，建平伱觉着没，那个女的好像是刘凤霞？” “就是她！” “那丫头不是说去二机床厂了吗？咋还嘚嘚瑟瑟跑那边了？” “好像又攀上什么高枝了吧！”孙建平懒得关心刘凤霞，这个女孩子心机太重，眼界又高，一般人都难入她的法眼！ 马车骨碌碌碾着柏油路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建设厂家属区，身为科级干部，上头也给罗世红分了两间房，一个大院套，红砖绿瓦，进去之后每家每户相邻住着，看到罗世红进门，都和他打招呼。 “呦呵，世红回来了，咋不下乡支农了？”一个拿葱的大婶站在自家门口，看着罗世红领着几个人往院子里走，笑着打招呼。 “年后就不去了！”罗世红还以一笑，大婶冲他招招手，“世红你过来，五婶给你寻摸了个对象，是东头老蒯我二舅家的闺女，在油毡厂上班，闺女人长得是磕碜了点，不过人家是正式工，年岁小，今年才二十二，要不见见？” 老曹站在院子里，拿眼神瞟五婶。 “五婶您就别忙活了，我有对象了。”罗世红笑着摆摆手，“年后就结婚了，到时候您老别忘了来喝一杯喜酒哈！”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可不能娶农村的土老帽，整个城里媳妇多好，将来你们双职工，挣两份钱，农村人埋汰，又没啥文化，说话都杵倔横丧的，能把人顶个跟头！” “你说啥呢？” 老曹脸色一沉，想上前和这个鸡婆老太太好好理论理论，罗世红连忙打圆场，“叔走进屋吧，五婶没啥事我先回了，家里来客人了。” “我说的事你上点心！”五婶踮着脚，抻长脖子喊道，“可别往回整些乱七八糟的农村人进来！” 张子义一脚踹在院子里的小花坛上，脚尖一挑，伸手接住飞起来的砖头，就要给这个长舌妇一点难忘的教训！ “干啥干啥，又冒虎气！”老曹瞪了他一眼，张子义这才悻悻把砖头放下，“就这逼样的，我一个人揍她十个！” “那你去给她来个三刀六洞，再提个名留个字，写上你张大炮手的名号呗？” “别把我惹急眼了，我要是急眼，比长河还……” “净唠虎嗑！”老曹踹了他一脚，张子义这才闭了嘴，跟在罗世红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冷冷清清，罗世红忙着搬煤球引炉子，老曹背着手，绕着两间小屋转了一圈，屋子里设施倒是挺齐全，桌椅板凳立柜火炕都有，墙上挂着一排相框，里屋还支着一台八成新的自行车。 “建平，等会你把那个收音机拿回去，给爸听吧！”罗世红把火点着，填进去几块木头，笑着招呼一声，“凤兰说要辆新自行车，我寻思再买一个，这个我就留着骑了，就是工业券不够了，要不爸我也给你买一辆！” “我可不要！” 老曹连连摆手，却慢悠悠进了里屋，围着自行车看来看去。 他伸手一拨车铃铛，叮叮当当，震得他耳朵疼！ “铃铛声还挺大！” 老曹蹲下来，弄了根小铁丝抠着车缝里干巴的泥块，嘴里唠叨着太糟践东西了，瞅瞅这车，弄得都是泥，好好洗洗正经不错…… “对了姐夫，你们啥时候去买结婚的东西？”孙建平凑到炉边问道，罗世红想了想，“等到了腊月的吧，对了建平你们不也得买么，到时候一起买呗？” “行！”他打量一下这两件小屋子，“那你这旧的是不是都该清理一下？” “不用，你姐说了，不要太破费，再买个缝纫机，换台新收音机，换辆新车，也就差不多够了。” 我看行！ 你们买了，那我就不用买了！ 到时候…… 嘿嘿！ “就这两间小屋，还是我干了这么多年，上头又见我年岁大了找不到媳妇，特批给我的，你像有些人家现在一家人还住在窝棚里，一家好几口挤在一起，转个身都费劲……” 吃过午饭，众人又上了马车，往家赶，路过一片棚户区，罗世红大发感慨，“居长安大不易，城里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呢！” “也是！”老曹想起孙建平他二叔孙长国家，深以为然点点头。 不过好在女婿踏实能干，现在已经是科级干部了，一个月能拿八十九块钱，下乡包队一年，估计回去又会提拔重用了！ 对于罗世红这个女婿，老曹是一百一十个满意，虽说年纪大点…… 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知道疼老婆嘛！ 都是建平给我撺掇的好姻缘啊！ “你猜我看到谁了？” 回到家后，孙建平自然要来找钱大小姐“汇报情况”，钱大小姐吃着他带回来的包子，听他穿着呢子大衣勇闯供销社办公楼的事迹，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谁了？” “刘凤霞！” “你……”钱慧珺登时瞪大了眼睛，小手伸过来，“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明知道我最烦她……咦，鹤城那么大，你是怎么看到她的？莫不是你们俩有约……” “约什么啊约约约的！”孙建平躲避她的老虎钳子，“吃完烤肉，蒋叔就带我们去听什么音乐会，报幕员竟然是刘凤霞！” “她不是去二机床厂当工人……” “是啊我也纳闷呢，好好的工人不当，怎么跑去工人文化中心当什么报幕员了！后来从外边走进来好几个小伙子，她跟里面一个留分头的打情骂俏，我看啊……”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钱大小姐拿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咯咯一笑。 看来我哥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和刘凤霞勾勾搭搭藕断丝连…… “我看那小子，应该是什么领导的儿子，要不然也不能那么随随便便出入工人文化中心，不过勾搭上刘凤霞他可倒霉了，那丫头……” 孙建平顿了顿，把包子咽下去，“为了往上爬，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本章完) 第629章 臭猫坏我好事! “她是挺有心机的，这点我自愧不如。” 钱大小姐有些郁闷的靠在炕头，双手抱着膝盖，“虽然我打心眼里烦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刘凤霞就是比我强，至少人家舍得下血本，一步步往上爬，我呢，不求上进混吃等死……” “哈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点媳妇你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就不能夸我两句好话！” 钱大小姐扑过来，一顿暴雨梨花拳，打得孙建平哎呦哎呦直叫唤。 “哥你们明天还要去县城供销社吗？” “嗯，明天还得走一趟。”孙建平舒舒服服躺在炕上，抻了个懒腰，“蒋叔给我开了一张条子，明天去县供销社找个姓董的人，抓紧把炮仗卖出去，进了腊月就该筹备结婚的事情了！” “那你给妈写信了吗？” “写完了，我说婚礼定在正月初八，到时候她应该有时间吧！”孙建平又想起老爸孙长林，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咱爸来不了喽！” “我爸妈也来不了了……”钱慧珺靠在他身边躺下，小手促狭的伸进他衣服里摸来摸去，摸得他直痒痒。 “伱干啥？” “不干啥，摸摸。”钱大小姐振振有词，“这么好的身材不让人摸，还有天理么？” 孙建平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出来，扔到一边去，钱慧珺又固执的换了一只手，继续摸。 “年后农场要修江堤了，到时候又要出民夫……” 钱慧珺促狭捏了下他的痒痒肉，刺挠得孙建平直咧嘴，“我听邹叔说，黄教授现在就关在北边的胜利农场里改造呢，等到修江堤的时候还要请他老人家出来主持大局，事关重大……嘶……慧慧你过分了哈！” “嘻嘻……”钱慧珺噗嗤一笑，搂过他的脖子，“别害臊嘛……” 看着眼前美人，孙建平的心也是砰砰的跳，刚想搂过她，就听得外边传来砰砰敲窗户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分开！ 老猫蹲在窗台上，隔着窗玻璃，抖抖胡子，眯着眼，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好啊臭猫，坏我好事！” 孙建平气呼呼冲出去，老猫也不怵他，抡起旋风喵喵拳，一人一猫打得有来有回！ “嘻嘻……” 钱大小姐翻了个身，小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窗外孙建平和猫猫大战三百回合。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下乡两年多了，也要结婚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 只可惜爸爸不能来参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了…… 唉！ 想到这，钱大小姐又有些落寞，起身下了地，来到外边，看着蓝天白云，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豆包摇着尾巴冲过来，蹲在她身边，抬起爪子，哼哼唧唧指着被老猫揍得抱头鼠窜的主人，汪汪叫上一声！ “哈哈，完蛋的建平哥！” 银铃般的笑声在小院子里回荡，像轻快的百灵鸟自由飞翔在蓝天白云下，让人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老曹叼着烟袋坐在炕上算账，今年增加了人手，又有了足够的纸张供应，造个三十万个二踢脚不成问题。 到时候一个二踢脚一分八厘，一百个就是一块八，一万个……一万个是多少来着？ 孙建平也没闲着，他正摆弄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药球，旁边放着一张纸，上边写着每一种药球的成分配比和燃烧后会产生的颜色。 小药球俗称亮珠，而所谓的礼花，正是用这些元素混合之后，经过火药激发燃烧后产生的各种绚丽光芒而造就出来的！ 炮仗和二踢脚好做，但是礼花这个东西，着实要下上一番苦功夫了。 尤其是色彩搭配方面，稍稍摆错一点位置，就弄不出想要的效果！ “今年不知道是咋回事，啥玩意都不正常……”老曹停下笔，抄起烟袋往里面塞烟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往年年跟前的时候都是大会连着小会，今年咋了这是，上头一个会都没开？ 备不住上头又发生什么事了！ “叔你也是的，管那么多干啥，他们要开会自然会通知咱们……” 孙建平用浆糊把一圈红红绿绿的小亮珠粘好，再在外边刷上一层能够快速助燃的火药粉，一个礼花弹就做好了，他又扯过一张小学生作业纸，皱着眉头，画了个五角星图案，再用镊子夹起一个个搓好的亮珠，按照颜色不同摆在一起。 孩子们已经睡着了，小铁柱竟然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孙建平噗嗤一笑，伸手帮他掖好被角，免得冻着胳膊。 “不开会更好，开一堆烂眼子会，把老农民折腾得够呛……” 老曹打了个哈欠，拍拍枕头，“我觉着招待所的枕头挺好，挺喧乎的，拿回来一个好了。” “哈哈！”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叔你这住一趟招待所，一分钱没掏，人家还得搭点。” “哈哈！”老曹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贪了，“建平你说，那种招待所，住一宿得不少钱吧！” “叔，不是钱的事！”孙建平把做好的礼花弹都划拉到一个纸盒子里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那就得是给京城派下来的干部留的地方了。” “您老要是没住够，等过阵子咱们再去享受享受？” “可拉倒吧！”老曹笑着摇摇头，“这都给人家添麻烦了，还去？” “那我多赚点钱，等将来把咱家这栋土坯房扒了，给您老修个红砖红瓦的大起脊房子，把这炕也拆了，换上招待所那样的大床，让您老睡个够，咋样？” “有你这份孝心，我就心满意足啦！”一席话说得老曹两眼亮晶晶的！ 建平这孩子，仁义！ 知恩图报！ 将来有钱了不能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爬起来，先挎着柳条筐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昨天老程头把马都牵出去遛了，拉了不少马粪，让他都给划拉回来，倒进大粪堆里了。 看看天上那一轮灰蒙蒙的太阳，老曹心里咯噔一下，瞅这架势要坏天啊！ “建平啊，收拾收拾东西，带上条子咱们抓紧走，要是下雪了就麻烦了！” 四月啦，祝大家四月快乐！ 春暖花开，都找到对象！ (本章完) 第630章 你们厂叫啥名? 爷俩早饭都没吃，就套上马车，在一串串叮叮当当的马铃铛声中直奔县城。 小黑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颠颠的围着马车来回跑，第一次出远门，小家伙十分兴奋，不停打着响鼻，嘶嘶叫上一声。 “过来！”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冲牠招招手，小马驹颠颠紧跑几步，探过头去，孙建平捏捏牠的耳朵，一撒手，小家伙咻的一下跑开了。 乌龙马嘶嘶叫着提醒女儿不要乱跑。 老曹盘腿坐在马车上，身旁是几捆做好的二踢脚，足有上千枚，他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人家蒋明奇是混出头了，当那么大的官，走到哪都有人点头哈腰，你说当年叔要是跟着我们家大掌柜也去投奔那个什么‘光明’，现在能不能和他当一样大的官？” “难说！”孙建平摇摇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听我爸说，早些年他们屯子一百多个小伙子参军打小鬼子，后来就活下他一个，这玩意也看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 “那倒是！”老曹吧嗒吧嗒嘴，车上装着半车二踢脚呢，他想抽烟却不敢抽！ “你们那个大掌柜，我猜现在也就和蒋明奇蒋叔一个级别吧！”孙建平和他说起蒋明奇提及过的他自个的经历，“人家蒋叔跟我说，他三十年代就入了d，当时搞地下工作，从香江往内地倒腾东西……后来又调到南边打小鬼子，自个拉起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叫啥黑山游击支队，也是尸山血海里滚过几百回的人……” 没想到一团和气的蒋明奇，竟然还是个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骁将！ “不过有一说一，还没解放，蒋叔就调到地方去搞经济了，所以也就没给他授衔……” 孙建平看到蒋明奇，就时不时的会想起自己父亲，像他们那一代人，生逢乱世，想要搏个出人头地，那就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命往出拼！ 命大的坚持下来了，熬到见了曙光的，封妻荫子；短命的没熬住死了，或者半道跑了，也只能指望下辈子再做一条好汉…… 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这么点事么！ 扯啥臭氧层子！ 爷俩一路闲聊，晃晃悠悠来到县城，相比大城市鹤城，小县城就显得萧条很多，车马也少，寥寥几条主干道上偶尔能跑过一两辆解放大卡，惹得众人像看西洋景似的纷纷侧目。 “喔喔喔！” 孙建平把马车赶到供销社门口，拴在拴马桩子上，小黑马调皮，想要跑，被他一把搂住脖子，捏捏耳朵，“小兔崽子你往哪跑？” 小黑马一脸不情愿，尥蹶子要踢他，孙建平毫不客气把牠也拴在木桩子上，拍拍脑门，“乖乖听话，不准捣乱！” 小黑马使劲去挣缰绳，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小黑马这才安静下来，瞪着大眼睛看着主人进了供销社。 “同志您好，我找一下董主任。” 孙建平径直走到柜台前，冲销售员说道，销售员一努嘴，“你身后那人就是！” 孙建平和老曹一转身，看到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大高个，足有一米八，嘴里叼着一根烟，见孙建平说要找他，咳嗽一声，“小伙子，你有事啊？” “是这么回事，我叫孙建平，是你们蒋明奇蒋社长让我来找你的，这是他开的条子。” 董金发接过来扫了一眼，“你就是孙建平，欢迎欢迎！昨天领导给我来电话了，让我好好配合伱们。” 他和孙建平、老曹一一握手，“东西带来没，我先看看质量咋样。” “都在马车上呢！” 董金发撩开棉布门帘走了出去，看到马车上放着的一捆捆的二踢脚，扯开，抓了一把，立在地上，把嘴里叼着的香烟凑到捻子上去，刺啦啦一阵响，嗵的一声，二踢脚直直飞向天空，轰隆炸开，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 “不错！挺有劲！” 董金发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朵徐徐飘散的青烟，满意点点头，瘾头上来，又往地上戳了几个，叮叮当当一顿连珠炮，把半条街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咋样我们造的这些炮仗？” “真响！震得我耳朵现在还嗡嗡的！”董金发拍拍手上的灰土，“进屋来吧！” 他的办公室地方不大，一张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票据、账簿和文件，董金发把这些东西往旁边一推，扯过椅子坐下来。 “坐！甭客气！” 他掏出孙建平给的条子，又仔细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拿起一沓收据，握着笔，迟疑一下，“昨天领导给我打电话，说是给你们二十万枚二踢脚，一万挂小鞭的配额，你们能完成不？” “能！” 老曹一听眉头一皱，“同志，能不能多给点配额，我们那现在就弄了不少了……”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现在干啥都得看上边的计划，我跟你说就这些配额还是领导争取过来的……” “那行吧！”老曹一看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啥好说的！ “行我就开条子了，你们得赶在腊月前把这些配额都送过来，不能耽误我们往外卖……”董金发提起笔，又顿了一下，“你们厂叫啥名？” 厂子？ 老曹和孙建平面面相觑，什么厂子？ “干啥不得有个名头么，你们的花炮厂叫啥名？没有名字我可不好往出开发票，你们也拿不到钱啊！” 孙建平眼珠一转，“您说的是厂名吧！我们厂叫太平花炮厂！” 董金发忍不住笑出声，“这名字起得好啊，干这行的可不就讲究个太太平平，要是不太平……”他刷刷开出单子，“呼嗵一声，都他娘的上西天报道了！” 老曹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按照收购价，每个双响子是一分五厘，一挂小鞭一毛钱，领导的意思是你们刚开始做，适当扶持一下，那就这样，每个双响子两分钱咋样？” “行，都听您的！” 老曹一听这人竟然主动涨价，顿时心喜笑颜开，马上原谅了董金发刚才的屁话，点头如捣蒜！ 董金发把收据开好，发票弄好，取过订书机，把这些票据咔嚓订在一起，扯开抽屉塞进去，又扯出两张递给孙建平，“去财务室领钱吧！” “先给钱？” “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领导关照，支持你们一下，咋不想要钱？那我们可不给了啊！” “谢谢领导，谢谢谢谢！”老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甭谢我，我就是个开条子的，要谢，去谢我们大领导吧！”董金发哈哈一笑，心里也纳闷这俩人到底是啥来历，咋连鹤城总社的大领导都亲自打招呼？ 莫非是领导亲戚？ 怪哉，我们领导是中原人，没听说在东北这有啥亲戚啊！ (本章完) 第631章 你踏马还有意见了! 老曹坐在马车上，怀里揣着那五沓嘎嘎新的十元大钞，时不时低头瞅上一眼，生怕丢了。 “叔，咱们今年可是发了，又净入五千块！” 孙建平一抡鞭子，马蹄哒哒，踩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讲话了，人有十年运，鬼神不敢挡，这下子风水轮流转，转到咱们屯子了！”老曹乐不可支，“前阵子卖爱国粮，弄了一万多块，现在信用社还存着四千，家里还有三千多，加上这五千……这他妈的，该着咱们屯子发财啊！” “明年树苗起出去一卖，还能整一炮好钱！” “那个就另算了，建平你说要不咱们再买两头大奶牛呢？我总觉着奶牛不够……” 孙建平摇摇头，“咱们公社的牛奶消费市场也就那么大，整多了牛奶卖不出去，又搭工又搭料……” “那倒也是……”手里有了两万多块钱，老曹心里有了底，开始琢磨一些额外的来钱道了。 谁不想多弄点？ 还怕钱咬手咋滴？ “不管整啥玩意，咱们眼下都得从供销社嘴里讨一口吃的，得跟他们搞好关系，等过年的时候给郎主任，还有这个董主任都送点礼，上个炮，要不人家来气了，卡咱们一下，真受不了啊！” 老曹活了这把年纪，早把人情世故玩得明明白白。 “送礼没毛病，就是配额给的少了点，我看咱们今年最低也能弄出三十万个二踢脚，剩下的十万咋整？”乐过之后，孙建平提出一个要命的问题，老曹皱皱眉，他也没辙！ “要我说这么整……”孙建平冲老曹招招手，老曹把耳朵靠过来，惹得乌龙马直喘气！ 啥意思？ 有啥话还背着马儿呗！ “你别说这招他们指定能干！”老曹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建平这孩子脑瓜真不是盖的！ “只要有利可图，就不怕他们不干！”孙建平哈哈一笑，“咱们就按照一个双响子一分五厘的价格给于圩子，让他们想办法出去卖，对了叔现在供销社卖双响子是多少钱一个？” “三分！” “你看，一半的利呢，于叔再笨也能算明白这个账，咱们也犯不着顶风冒雪，死冷寒天出去卖炮仗……坐家里就把钱挣了！” “这招行啊，卖不出去算他们没本事！” 老曹觉得这个所谓的“分销”办法简直绝妙透顶！ 于圩子今年受了灾，正急得冒火想法子挣点钱呢！ 我们可是看在亲戚里道的份上，主动“拉”你们一把，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炮仗的销路想好了，老曹心情畅快，拍拍怀里这嘎嘎新的五沓票子，看看灰蒙蒙的天，再看看赶车的小伙子，长长吁了口气！ 建平以来，我们的好日子就来喽！ 这小子，真就是上头给我们送来的“福星！” 于长海一听老曹的“锦囊妙计”，老脸耷拉得跟毛驴似的，倒是于宏斌两眼一亮，“大爷，我看这么整能行啊，你算啊，一个双响子咱们买三分钱，挣一半呢！” “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卖双响子，那么容易呢，空口白牙一张，人家就来买了？”于长海脸阴沉得像黑锅底似的，“再说了这事……投机倒把……要是有那好事能轮到咱们爷们？净想美事……” 老曹一翻眼珠子，啥意思？ 合着我们让利还让出孽了呢！ 要不是看多年老兄弟拉你一把，你踏马还有意见了！ “长海伱也别瞎寻思，你要是能干吧就给我个痛快话，要是干不了呢也抓紧表个态，人家供销社那边还着急等着我们供货呢！” 老曹见他如此不识抬举，也来气了，敲敲烟袋锅，催促一声。 不等于长海开口，于宏斌啪的一声把手拍在桌子上，“干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叔你就把那十万个二踢脚都承包给我，我都想办法给你折腾出去！” “诶你看，这是办大事的孩子！”老曹故意瞟了于长海一眼，拍拍于宏斌的肩膀，“好孩子，好好干，到时候挣了钱，把土坯房扒了，咱们也修三间起脊的大瓦房住着！” 于长海撇撇嘴，眼神不屑的瞟了老曹一眼，你啥意思？ 我家那大瓦房，是我愿意修的吗，那是乡亲们为了感谢我…… 老曹还以一个冷酷的眼神，意思很明白，你可别跟我叭叭了，啥事还能瞒得过我这双眼睛？ “长海你把这个拿着，这眼瞅着猫冬了，家里缺啥短啥跟我说一声……” 吵归吵闹归闹，但临走的时候老曹还是给于长海装了一口袋大米，于长海也没客气，随手接过来，“你要再有好活给我找点，别整这些烂眼子事……” “去去去滚犊子！” 于长海照着他脖颈子拍了一下，跑出门，蹬上自己那辆破自行车，冲老曹嘻嘻笑。 “叔我回去商量商量！” 于宏斌一蹁腿坐在后车座上，拍拍于长海的肩膀，“大爷走回去吧！” 看着叔侄俩远去的背影，老曹磕打磕打烟袋锅，嘴里骂了一声老咕动，机会给你你不中用啊！ 老话咋说的，胆小不得将军做！ 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一辈子都是个窝囊废！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第二天于宏斌领着几个兄弟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镏子，拍在桌子上，“叔，我把我妈的金镏子抵在这了，不就是卖炮仗么，干了！” “诶瞅见没，胆大吃天下！”老曹喜笑颜开，拿过金镏子擦了擦，看着金光闪闪的表面，给给一笑，“孩子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干，你大爷完犊子操，干点事这怕那怕……” “叔，干我们肯定干了，就是吧，该咋干你得帮我们谋划谋划，我们现在也抓瞎啊！” 老曹瞅瞅坐在炕沿边摆弄礼花弹的孙建平，孙建平笑笑，“宏斌哥，你听过鬼市么？” “听过，就是没去过。” “明天晚上就是冬月十五，你去鬼市碰碰运气。” “这个招好，鬼市都是半夜开，一般人都睡着了，你们把炮仗拉过去，要是弄好了，一炮就都销出去！” “行，那我们就试试！” 于宏斌自然是铁了心干一把大的，不干咋整？现在家里有多少粮食他心里明镜似的，算上上头给的地瓜干救济粮，顶多能吃到明年二月份！ 到时候又要闹春荒…… 一想这事他就来气，恨不得再捅老滕和老汪两刀！ 都被这俩王八犊子给害得！ 事不迟疑，于宏斌马上套车，拉走两万个二踢脚，第二天下午就赶着马车直奔鹤城鬼市！ 老曹反倒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在炕上“烙饼”，忽然睁开眼，听到外边传来汪汪的狗叫，急忙叫醒孙建平，“建平你听，是不是上头来抓他们了？” (本章完) 第632章 坐炕头就把钱挣了! “叔……这死冷寒天的，谁能勤快到大半夜来抓他们？要来也是明天早晨……没事的睡觉吧！” “这孩子心真大！” 老曹郁闷点了一烟袋锅的烟，坐起来，瞅瞅外边，狗叫声慢慢消失了，他这才又躺下，“可千万别出啥事啊！” “能出啥事，要是上头想管鬼市，早就管了，还能等到现在？”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刚才正做梦和钱大小姐结婚呢！ 全让老头子给搅合了！ “也是这个理……千万别让人逮着，要是把炮仗也没收了，不就白折腾了……” 我晕！ 孙建平还以为老头实在担心于宏斌他们，闹了半天是担心收不回本钱！ 老曹有些郁闷的把烟袋锅又给掐灭了，翻了个身，“睡吧，不早了！” “嗯！”孙建平两眼一闭，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老曹还想唠两句，支应两声没动静，只得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老头就爬起来，穿上羊皮大衣，跑到小桥边，眼巴巴往远处瞅。 两辆大马车缓缓走过来，车上坐的正是于宏斌和他的那群小兄弟们！ “宏斌咋样，都折腾出去了？” “嗯，全出手了！”于宏斌脸上按捺不住的兴奋，“半夜来了个大份，一下子都给包圆了，当场点钱！” 这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子，“两万个双响子，一个三分钱，算下来就是六百块，叔这是给你们的，这些归我们了！” “哈哈行，是做生意的材料！”看到钱，老曹喜笑颜开，从怀里掏出于宏斌给的金镏子，“你这孩子和叔办事还扯这个，以后可不兴这样了啊！” “哈哈，这不是让您老心里有个底……”于宏斌把剩下的三百块钱连同这个金镏子一并揣进怀里，“那叔我们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老曹数着三百块钱，一边走一边乐，看得跟在他身后出来溜达的小豆包都懵了。 “还是这招来钱儿快啊，省心落日的，坐炕头就把钱挣了！” 老头兴冲冲进了家门，把三百块钱往炕沿上一拍，“咋样，老社员一年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也整不来这么多吧！” “爸你这是老了老了还走顺字，干啥都挣钱啊！”李秀芝笑呵呵给他盛了一碗苞米茬粥，老曹得意又把钱数了一遍，“得亏是建平出的好招，伱瞅瞅，这钱来得多方便！” 窗外传来孙建平和钱慧珺的嬉笑声，自打搬过来之后，钱慧珺基本上每天都在曹家解决吃饭问题。 “曹叔你猜我看到啥了？” 钱慧珺推门进来，冲老曹一笑，老曹一愣，“瞅见啥了？” “瞅见您老眼里冒金光！”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老曹也笑，“冒金光就对喽，小钱叔可是跟你说，建平这孩子真是搂钱的耙子，你瞅瞅，他就动动嘴皮子出了个招，咱们就坐家里收钱，这买卖上哪找去！” “那是，我哥多聪明！”钱慧珺欠欠摸摸孙建平的头发，“月月，聪明的小脑瓜咋滴来着？” “聪明的小脑瓜不长毛！”小月月嘻嘻笑。 “对么，哥你等会剃个秃子，保证能让咱们屯子财源广进……嘻嘻叔他打我！” “坐下坐下，吃饭了！”老曹笑得合不拢嘴，“吃完饭，咱们接着干！趁着年前多挣一笔好钱！” “好嘞叔没说的！”钱慧珺促狭捏了孙建平一把。 吃过早饭，老曹又来到砖瓦窑，一大清早这边就开工了，老张领着儿子儿媳妇也在那忙活，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炮仗生产工作十分顺利，大家伙卷纸的卷纸，装药的装药，分工协作，各司其职，一个个忙得额头都见了汗。 老曹也撸起袖子帮忙和泥，正忙活着，王连生赶着马车跑过来，还没到砖瓦窑门口就跳下车，嚎唠一嗓子，“老曹你咋还干呢，赶紧收拾收拾，等下林县长要下来视察！” “啊？” 老曹抬起头，一脸震惊，“他来干啥？” “视察么，赶紧的别让人瞧见，到时候给你挂个罪名，你受得了么？” “赶紧的赶紧的，都别干了，快点收拾……” 孙建平早有预案，招呼大家把材料和成品半成品一股脑全塞进砖瓦窑里，连抄纸的大石槽子也搬了进去，再拿砖头把砖瓦窑门口砌上，大傻子拎着笤帚咵咵一顿扫，这下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 老曹跺着脚，站在小桥边等候县长大人大驾光临，不到半个小时，雪地里出现一辆绿色吉普车，飞快来到近前，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厚厚军大衣，面容消瘦的中年人，正是林县长。 “县长好，您这气色比夏天那阵好多了，快点进屋吧，外边冷……” “不行啊，夏天那场病到现在还没好，天天拿药溜着……你们那四十垧试验田整得咋样？” 还没进院，林县长就迫不及待的问起这事，老曹一笑，“哪还有治了，都在库房里放着呢，走去看看吧！” “走走走！” 林县长迫不及待的跟在他们身后，来到队部，看到堆满库房的一袋袋粮食，林县长焦躁的心缓和了不少，还是人家二马架办事靠谱！ 不用上头“操心”，人家就把小队的生产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这些就是那四十垧良种培育基地种出来的稻子，最终核算的亩产是六百五十斤，四十垧总共是二十六万斤，这个库装了十万斤，剩下的都在旁边那个库里……” 林县长这才注意到，为了装这些粮食，猪圈旁边的空地上还用木头修了个简易临时仓库，里面也同样堆满了粮食。 “好啊好啊，给农科所邮寄样品了吗？他们怎么说，到底能不能当种子？” “还没消息。” 林县长皱皱眉，叫过吕主任，“老吕，你赶紧的，坐车回公社给农科所去个电话，这事可不能耽搁，误了明年农业生产，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的领导！” 吕主任转身出了村子，坐上吉普车，一溜烟跑了。 “我听说你们今年整得挺好？” 坐在队部炕头上，林县长接过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扯开话匣子。 “好啥啊，今年一场伏旱把我们干完犊子了，麦子连种子都没收回来，苞米就一百多斤……” 当着林县长的面，老曹连声哭穷，林县长把脸一沉，“净唠没用的，我是说水田！” “水……水田也不行啊，好地都留着……今年打粮的都是开荒地，产量不行……” 林县长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这老爷子，我又不是来朝你要粮食的，干啥藏着掖着！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这现在不是有二十六万斤水稻种子吗？明年这么干，咱们沿着咕噜河，从纪家油坊开始，一直到下游的七棵树，这一溜全给开起来，都种上稻子，来个百里稻花香！” “啊……” 老曹被他的宏伟计划给吓着了！ “咋不行啊？” “行，您都开口了哪有啥不行的，就是吧……”老曹搓着手指头，终究还是勉为其难开了口。 “种子钱……给，给多少？” (本章完) 第633章 是不是要重分猪饲料地? 林县长也笑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老哥哥，你可真是小金豆子不吃亏啊！放心，要是农科所那边打电话说种子能用，县里就按照一斤一毛两分五的价格收购！” “能行啊？” “那咋不能行呢，我大小也是个县长，这点事还不能拍板？” “那，那行，你说这种稻子这活累啊，我这腰，现在直起来都费劲，疼……”老曹故意向林县长诉苦，林县长哈哈一笑，“可那大米吃着也香不是？” 老曹尬笑一声，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不一会吕主任匆匆赶回来，“县长，人家农科所那边说了，咱们这批稻种质量很好，能当种子用！” 林县长听到这话，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种子问题搞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亩地得用多少稻种？” “如果是湿润育秧的话，一亩地大概在八斤左右，要是大棚育苗，大概是七斤到七斤半。” 林县长掐手指头算了算，“也就是说，一垧地最低用量是七十斤？” “对！”孙建平点了下头，今年开春育苗的时候他都做过数据统计。 “那也就是说，这二十六万斤稻子，一共可以播种三千七百垧稻田？” “还需要扣除一部分损耗，大概三千五百垧左右吧！”孙建平提醒一句，林县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也不错，就这么定了吧，这些种子你们给我留好，回去我就和上头打报告，看看能不能先帮着各队把种子钱代付了，今年这场灾不小，许多队白干一年，一分钱都没挣下……” 老曹把嘴一撇，那是他们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跟着我们干的，虽说不能发家致富，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吧！ 就像小西山…… 拗不过老曹，林县长在他家吃了一顿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又去小西山和于圩子走了一趟，得益于包队干部罗世红的大力支持和辛苦劳动，小西山去年水稻产量也达到了两百八，虽说没有像二马架那样粮食堆满囤，但最起码每人三百六是足够了。 “人家二马架有老曹和孙建平坐镇我不担心，我最挂念的就是伱们屯子，我来之前还在想你们今年的收成能咋样，够不够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大灾之年还能如数分下口粮，我很是欣慰啊！” 坐在胡来福家的炕头，林县长拉着他的手，长长吁了口气，至少今年这个村子不用我操心了！ 省去一块心病！ “都是罗干部带的好头！”胡来福厚着脸皮，向县长炫耀他们这一年来的工作，“在我和罗干部的带领下，过去的这一年，我们是战寒霜斗酷暑，全村人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终于战胜了伏旱和暴雨，全年粮食产量突破历史记录！达到二十万斤！” “不错不错，再接再厉！争取明年攀上新高峰！” 老曹一边听一边撇嘴，胡来福这个犊子，从哪学来的嗑呢，这家伙一套套的！ 你们啥逼样我们不知道么？ 净他妈会吹牛逼！ 整得自己屯子好像多勤快似的…… 等明年我女婿走了，看你们咋办！ 一个个的，吃两顿饱饭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出了小西山，林县长又直奔于圩子，于圩子就寒碜了点，偌大的仓库里崩籽皆无，耗子都抹着眼泪往二马架搬，看得林县长血压都高了好几个汞柱！ “今年一点收成也没有吗？”他手按着胸口，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于长顺。 于长顺瞅瞅他哥于长海，干脆直截了当的给林县长跪下了！ “这是干啥快点起来，长顺有什么困难你说，别整这出……” 林县长慌了，急忙招呼老曹和孙建平把他扶起来，于长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县长……呜呜呜县长啊我们今年遭了大灾，连我三叔都饿死了呜呜……” “不是给你们拨救济粮了吗？”林县长一脸诧异，“人家农场也让你们进去拾荒了……” “拾荒能拾多少，再说了我们一去拾荒，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跟着去抢，那帮犊子，缺德带冒烟的，一个个的咋不嘎嘣瘟死……” “咳咳！”老曹气得一瞪眼！ 我还在这呢！ 你别指着和尚骂秃子！ “你们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这次下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还需要什么帮助，毕竟去年修梯田这事闹得影响很不好……”林县长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这事还有啥好说的？ 现在连那俩始作俑者都被人给“三刀六洞”了！ 话说这边农村的老百姓是真够彪悍的，不愧是出胡子的地方！ “缺粮。” 于长海直截了当吐出两个字，林县长皱皱眉，“现在不光是你们一个生产队缺粮，全县乃至半个地区的生产队都缺粮，大家再坚持坚持吧，我也正在和上头沟通，看看能不能再调来一批救灾粮过来。” 于宏斌刚想说话，被于长海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说！ 你说一句试试！ 我立马把你昨天晚上去鬼市卖炮仗的事全给你抖搂出来！ 于宏斌只得撇撇嘴，一个劲冲于长海翻愣眼珠子。 “这是我们县里同志给你们凑的一点爱心捐款，你们先收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于长顺嘴上客气，手却毫不客气的把钱接过来，林县长笑了笑，“你们的困难，我们感同身受，但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别嫌弃，收着吧！” 老曹看着那些红红绿绿的票子，忽然有些羡慕于圩子！ 我们今年也受灾了好不好！ 麦子都颗粒无收了你们看不见吗？ 咋不给我们捐点款呢！ 来气！ “我是这么安排的，你看你们这和二马架紧挨着，人家那边能利用盐碱地种稻子，你们这应该也能，明年你们也试着种一下，要不那么大一片地荒着也是浪费……” 林县长把于圩子几个带头的叫过来，开了个现场会，他手指敲着桌子，“到时候老曹，还有建平，你们帮着指点一下，别让他们跟瞎么杵子似的自己胡搞，记住没？” “我知道了领导。”孙建平笑着点点头，林县长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一些，“再就是把养猪这事提上日程，你们在农村不知道，现在国家下达了新政策，号召一人一猪、一亩一猪，每个生产队都要办养猪场，大养其猪，这也是接下来工作的重点……” 老曹终于明白为啥自从收秋到现在，上边都没安排开会了！ 一来县里忙着布置救灾工作，再就是连续开会，商议养猪这件事！ 以前是一家一猪，现在可倒好，升级了！ 一人一猪！ 怪不得整天吵吵要以粮为纲，原来是要把多出来的粮食转化成猪肉，卖给国家支援建设！ 老曹瞅了一眼孙建平，孙建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他突然抬起头，问出了一个问题，“县长，要真是按照上头的政策，一人一猪，那是不是要重新划分猪饲料地啊？我们现在每家每户就三份饲料地，不够用！” “这个……” 他一句话就把林县长给难住了！ 兄弟们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634章 杜尔基是啥意思? “按理来说呢，是不准私分猪饲料地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那点地也不够干啥的，这样吧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想个好办法。” “是么，如果不拨猪饲料地，那就得从老百姓口粮里往外掏粮食喂猪，不吃粮食猪也不上膘，长不大……” 于宏斌马上心领神会，给孙建平帮腔。 于长顺狠狠瞪了侄子一眼，小兔崽子，我还没死呢，就想着抢班夺权了？ “也确实是个麻烦事……” 林县长深感农村工作的复杂和繁琐，他看看天色不早，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吧，明天上午都去乡里，召开今年的工作总结会，到时候建平、宏斌、长海，你们几个都去。” 于宏斌眼睛一亮！ 县长这是准备提拔我了吗？ 于长海脸黑得像被锅底拍过一样，干笑着跟在人群后面，把林县长一干人等送出村子，挥手告别。 老曹好意挽留林县长在这住一晚上，林县长婉言谢绝，坐上吉普车，去了公社。 “艾玛差点没露馅！” 一直等到吉普车消失在乡道尽头，老曹才擦了把汗，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封死的砖瓦窑，“告诉乡亲们，这几天就先别干了，等把县长送走咱们再开整！” 虽说林县长很支持他们发展多种经营，但那只是他一个人的意见。 万一被人揪到把柄，借题发挥，到时候可够他老曹喝一壶的！ 这年月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谁知道哪个犊子瞅他们不顺眼，就抽冷子给他使个绊子？ “叔，你说养猪这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爷俩躺在炕上，想起白天林县长的话，议论起来。 “养猪这事，上头说的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下我看要动真格。”老曹翻了个身，把被子掖紧点，越到下黑天越冷，他上了年纪可不敢冻着。 哪像人家建平，傻小睡凉炕，全凭火力旺！ “动真格……也麻烦，还一人一猪，他们也不算算一头猪一年要吃掉多少粮食……”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要想养肥一头一百五十斤的猪，最起码也得拿出四百斤粮食，等于一个人的口粮了！” “谁说不是呢！”老曹也是一脸郁闷，要是真按照上头的意思，一人一头猪，他家就得养五头猪！ 等过了年建平和小钱结婚单过，也得养上两头！ 一头最起码也得上一百斤人家供销社才会收，也就是说五头猪最少最少要拿出一千两百多斤粮食，才能喂够秤！ 一千两百斤粮食…… 开玩笑呢！ 一个劳动力四百八十斤粮食，一家五口才多少！ 人不吃了都给猪吃，人都去喝西北风？ 上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要是不喂粮食呢？”老曹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孙建平笑了笑，“猪又不是神仙，能靠着一口仙气吊着。” 擦！ 老曹苦笑一声，这小子！ 说话越来越赶劲了！ “睡觉，明天再唠吧！” 老曹郁闷打了个哈欠，寻思着等建平结婚搬到那院了，是不是就得把玉芬接回来住了？ 好几天不见了还怪想的…… 不正经的小老头大半夜想媳妇呢！ 第二天孙建平赶上马车，拉上二马架“三巨头”，浩浩荡荡奔赴公社！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供销社那金光闪闪的屋顶，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杜尔基公社的地标性建筑物，谁来了都忍不住上跟前走一走看一看，欣赏一下老唐头和郝木匠的杰作。 林县长也站在供销社门口，双臂抱在胸前，欣赏这一农村老艺人独具匠心的作品。 “来了？” 他一扭头，看到老曹他们坐着马车来了，笑着招招手。 “吁……” 孙建平勒住缰绳，下了马车，和林县长握握手，“县长您瞅啥呢？”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我听供销社的人说，这个房顶是你换的？” 孙建平憨憨一笑，林县长满意点头，“整得挺像样，走吧，去公社，不少人都到了。” 林县长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公社，大兴安岭东麓的山丘向平原过渡的地带，仍然残留着许多渔猎与畜牧文化的残余，单说这个很公社名字，就是最典型的例证。 “曹叔，公社以前就是叫这个名字吗？”林县长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散给众人，问道。 “我听老辈说，他们闯关东过来的时候就有这么地方了，当时放垦局在这有个点，有两家饭馆，一个私塾，一个大车店，再就是杂货铺、大烟馆、宝局啥的，来往过路的都叫这‘三道拐’，后来从西边来了个喇嘛，在这修了个喇嘛庙……” “是这么回事，那‘杜尔基’又是啥意思呢？” 老曹挠头，“好像是蒙语吧，具体啥意思咱也不知道。” “建平呢，你也不知道这个么？” “我好像听草原人说过，杜尔基是藏语，翻译成汉语就是‘金刚经’的意思。” “那这就对了，看吧，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地方，名字也有如此深意，所以么，咱们做工作，也不能总是浮于表面，要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林县长弹弹烟灰，凑到嘴边又抽了一口，“《金刚经》乃是佛教十部经典之一，主要在于劝诫世人摒除外念，正视内心，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虽然与我们的唯物主义观点不和，但将唯心主义理念上升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站在路边，众人抽着烟，听林县长侃侃而谈，孙建平不得不暗赞一声不愧是县长，博古通今，学识渊博，诸子百家，儒释道学都能信手拈来，深入浅出的讲给众人听，妥妥的人才啊！ 远处又跑来两辆马车，是三棵树的队长和村子里的几个头头赶过来了。 “老尚也来了，好久不见，你们那今年收成咋样？”林县长不但学识渊博，记忆力也是超群脱俗，这些各个生产队的大小头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与尚队长攀谈起来。 此时公社的会议室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吕主任、许主任等人站在门口，欢迎林县长前来主持年终总结工作。 “大家伙都坐吧，大冷天的把大家伙都召集过来，主要有三个事，第一个事呢，就是关于我个人的。” 会议开始了，没那么废话，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和官话套话，林县长站起来，清清嗓子，“我要向大家做个检讨，去年因为我个人决策失误的原因，造成了咱们公社二十多个生产队盲目上马修梯田事宜，在干旱和洪水的双重夹击下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我向全公社人民和社员们检讨，这是我个人造成的……”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孙建平看着深深弯下腰去，向受灾群众的道歉的林县长，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本章完) 第635章 你跟我玩诗朗诵呢? “这第二件事，就是总结一些去年的工作，问题多多失误多多，咱们更应该好好总结，从中汲取教训，避免再犯。” 他清清嗓子，“下面请李福岗大队队长崔毅上台，对他们大队去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太平山大队曹建民同志准备一下！” 老曹一听，顿时两眼发蒙！ 糟了，忘了写稿了！ 他急忙冲孙建平使眼色，孙建平一笑，扯过一个烟盒撕开，抽出里面的铝箔纸，掏出铅笔头，刷刷刷一蹴而就。 “呼……吓死我了！” 老曹接过来，飞快扫了一遍，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 真沙楞！ “在过去的一年，我们大队经受住了干旱、洪涝的双重夹击，动用所有劳动力全部上地，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六岁的小孩，全员出动，保墒保苗保增产，终于战胜了自然灾害，实现了增产增收，人定胜天……” 林县长越听越不对味，这是总结呢还是作报告呢？ 他敲敲桌子，让老崔停下来，“你在这跟我玩诗朗诵呢？还一套一套的！” 台下一片哄笑声。 崔毅脸一红，“那个，往年不都是这样……” “今年咱们改改规矩，说说你们今年的粮食总产量，粮食单产，平均人均分配到多少粮食，每个工分多少钱，开始吧！” 崔毅双手握着写好的发言稿，翻愣着眼珠子，喉结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这个大队长……真是……”林县长气得说不出话来，“坐下坐下吧！老曹，到伱的了，青山堡大队，蓝凤和准备！” “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太平山大队十三个小队全部大规模减产，其中减产最为严重的是于圩子村，基本上颗粒无收，纪家油坊三个生产队平均减产4成以上，人均分到粮食两百七十五斤……表现最好的是二马架七队，由于有新开垦出来的一百垧水稻田做支撑，我们实现了大灾之年稳产保增收的目标，累计……” 老曹顿了一下，直接跳到下一行，“人均分得粮食四百八十斤……” 现场一片哗然！ “是二马架七队吗？” “对啊，我也纳闷是不是听错了，我记得他们以前可穷了，一个人才分两百八十斤，咋这就……” “老曹胡扯吧，他们哪有那么高的粮食产量……” “肃静肃静！” 林县长紧绷的脸色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敲敲桌子，“继续说下去！” “没了。” 老曹翻翻铝箔纸，冲林县长呲牙一笑。 “好，坐下吧！” 他清清嗓子，站起身，“同志们，大家刚才的议论我都听到了，没错，在我来之前，姚书记就屡次跟我提过二马架这个地名，我想很多人也都记得几年前的二马架是个什么状态，当时每个人分多少粮食来着？” “两百八！”老曹举起手，大声喊道。 “才两百八，连省里规定的三百六还差八十斤，不过他们现在不但开垦出来一百四十垧水稻田，还养活了十几头大牲口，甚至还有两头大奶牛，大家想知道是为啥吗？” 众人都瞪圆了眼珠子，老曹颇有些后悔的低下头，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经县长这么一宣扬，我们这可是成了典型了！ 他猜得没错，林县长就是要拿他们当典型，鼓励受灾的乡亲们振作起来，继续努力奋斗，把粮食生产搞上去！ 旱涝灾害不可怕，没有粮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散了！ “那就是，他们有恒心，有韧劲，有勇敢向前，百折不挠的精神！”林县长激动之处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单说他们稻田里那条引水渠，是他们自筹资金，克服万难自己修的，花了足足三千块，你们应该知道，就他们那样一个穷队，三千块意味着什么？那是把老本都压上了！” 众人都低着头，静静聆听林县长训话，望向老曹等人的目光也多了一丝丝崇敬。 是啊，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贫困队，掏出最后的家底修水渠，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好好琢磨琢磨！ 可人家干了，关键是还干成了！ “在这里我不是要批评谁，也不是要表扬谁，就是希望大家能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把农村工作做好，不要总是喊口号树标杆，学这个学那个，整一些华而不实又劳民伤财的东西……” 他抓起杯子抿了一口水，“这样吧，会后大家有时间都去二马架参观一下，看看他们是如何开垦水稻田的，学习学习。下一个轮到谁了？蓝凤和同志，该你了！” 林县长一番话对众人触动很大，尤其是人家二马架破釜沉舟搞了一把水田，搞成了，不但粮食产量翻倍，一跃从穷队晋升为富队，关键是…… 成了典型啊！ 上头肯定不能亏待！ 老曹就甭提了，一把老骨头渣子了，那个小队长孙建平，今年还没二十吧！ 小伙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等到几个大队都讲完了去年的工作后，吕主任清清嗓子站起来，“我总结一下吧，去年一年的工作其实非常失败，水旱灾害咱们暂且不论，就说这个修梯田的事情，当然了大家也都知道，那两位已经被抹脖子了，有时候我睡觉时也害怕让人给抹了脖子……” 现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林县长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吕主任挠挠头，“毕竟咱们这多的是江湖草莽英雄，是比较富有反抗精神的地区，所以在这边干工作，我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尽量做到不出错，万一哪天工作除了纰漏，大半夜脑瓜子飞了，我媳妇和我家娃以后咋办呀！” 众人仍是捂着嘴笑，张子义笑得拍了桌子！会议室里一扫刚才的沉闷，满是快活的空气！ “行了行了你唠点正经的！”林县长拍了他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那我就唠点正经的，去年的工作不用我总结了，刚才大家伙都总结过了，我说说新一年工作的安排，也是刚才县长提到的三件事中的最后一件，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县里研究决定，从明年开始，计划在咕噜河、二牤河、李老拐河流域推广盐碱地改水田作业，现在二十六万斤稻种已经准备就绪……” 孙建平歪着头回味着东北这些河流的名称，感觉实在有些…… 太粗犷了！ 咕噜河是因为水流动的时候打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而命名，至于那个李老拐河是啥意思？ 难道是一个名叫李老拐的人掉河里了？ 有趣！ “下面我宣布一项人事任免计划，由于宏斌同志接任太平山大队治保主任一职，由孙建平同志兼任杜尔基公社农业技术员一职，负责指导全公社的盐碱地改造、水稻育苗等技术！” 孙建平扑棱一下险些站起来！ 啥意思？ 好突然！ (本章完) 第636章 谢谢领导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大家鼓掌！” 林县长为自己突然抽了孙建平一个冷子感到高兴！ 臭小子，一天天的安排点工作就拈轻怕重，这回小夹板给你夹上，看你干不干！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瞅瞅林县长，又悄悄踢了老曹一脚，“叔，这事……县长事前跟你通过气没？” “这个真没有！”老曹连连摇头，他倒是想让建平继续在村子里好好干，再多挣点钱搞个大动静，农业技术员？ 太扯犊子了！ 把我们村的头号主力给拉出去，给别的队“指导”？ 万一他们都富裕起来咋整？ 老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接下来是关于上头最近安排的生猪养殖工作……” 接下来会议说了啥，老曹是啥也没听到，脑子里就盘桓两件事，一个是为啥把于宏斌给弄成了治保主任，这小子原先不是农技员吗？ 难不成上头还有启用于长海的意思？ 第二件事，就是…… 干啥啊这是，建平现在多累就别给他加担子了！不是伱们家孩子你们不心疼是吧！ 一个个的…… 想发财都想蒙眼了！ 老曹打了个哈欠，刚要趴桌子睡一会，孙建平敲敲桌子，“叔，散会了，回家了！” “哦……”老曹站起身，见林县长也走过来，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咋样建平，有信心没？” “有！” “好样的！”林县长一笑，“饿了吧，我看老曹都趴桌子上了，走，请你们吃饭去！长海，长海呢？过来！” “不用这么破费……” “县长好心好意请咱们吃饭，建平你就别客气了！”张子义早就饿得肚子打鼓了，急忙堵住孙建平的嘴！ 傻孩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人家请你吃饭干啥不吃，还怕给你下药啊！ 林县长笑呵呵领着众人来到对面的国营食堂，进了食堂，孙建平往包厢里撒么两眼，上次郎主任在这请他们吃了红烧熊掌，看今天包厢房门半掩，里面传来喝酒行令的叫喊声…… 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在品尝美味佳肴？ “领导快点坐……想吃点什么？”肥头大耳的朱主任急忙上前打招呼，林县长摆摆手，直接在大堂里找了张干净点的桌子坐下，“简单来两个荤菜两个素菜，再来几个馒头烙点饼，对了再来一份汤，就这些吧！” “好嘞您稍等！” 孙建平吧嗒吧嗒嘴，还是人家供销社有钱啊！ 在他们面前，县长也是囊中羞涩的主儿！ “县长，如果明年真要大规模推进盐碱地改水田工作，那有个事就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孙建平趁机向他谏言，林县长接过崭新的筷子，把筷子蹭掉毛刺，“你说！” “修水库！” 嗯？ 众人大眼瞪小眼。 “不修水库是不行的，这是我这几年观察的咕噜河每年水位变化记录……”孙建平掏出一个笔记本，林县长接过来，翻看一通，顿时眼睛一亮，好小子！ 你倒是心细！ 小本本上详尽记录了咕噜河每个月的水位变化情况，并和当地的气候、降水数据做了比对，地处于大兴安岭东麓的这条小河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水量变化也是非常悬殊的！ 春天开化的时候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桃花汛，然后就是两个月左右的枯水期，期间受冷空气南下影响，会有部分降水，但主要还是靠上游的那口泉眼补给水源。 等到了七到八月份汛期，河水水位会飞速暴涨，而事实也证明了几乎每一年的七八月份咕噜河都会泛滥成灾，酿成不小的洪涝灾害！ 原先的大队干部老黄不就是在前年八月份，被洪水给卷走的么？ 去年于圩子被淹，也是八月份； 今年伏旱后的大洪水，又是这个时候…… “你这份数据做得非常好！”林县长满意笑了，看来我还是比较慧眼识英才的！ “我回去研究一下，看看修水库这件事该怎么安排，对了你有空去其他的河流附近也走一走转一转，看看该怎么统筹推进盐碱地改水田工作，现在全公社的农民可都指望你呢！” 孙建平倍感压力巨大！ 县长大人这是怕我闲着！ 故意给我找的好活！ “行，我年前先去各地跑一遍，汇总成一份报告给您送过去。” “就这么说定了，年后咱们就开干！” “菜来了！” 朱主任亲自端盘，县长来吃饭，自然不能慢待，两荤两素必须安排得妥妥的！ 一个手撕拆骨肉，一个排骨炖粉条，全是大菜码，上尖两大盘！ 两个素菜，一个麻婆豆腐，一个炒茄子丝，再来上一笸箩雪白的大馒头，一瓶“北大仓”白酒，看得众人口水直流！ “来，吃！” 开完了会，确定了明年的工作方向，林县长的压抑的心情纾解了不少，胃口大开，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老张、老曹等人也不客气，抓过馒头一掰两半，就着拆骨肉蘸蒜酱往嘴里塞。 于长海也跟着蹭吃蹭喝，许久没沾到肉香味的他干脆甩开腮帮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肉吃。 他现在没官没职，孙建平起初想不明白为啥县长要把他也叫过来开会，刚才听了吕主任发言，他才终于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长海虽然犯了错误，但是在于圩子的影响力仍旧不可撼动！ 就像蒋明奇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于长海和老曹，都属于能够震慑全村的“强人！” 上次闹过一次，就把吕主任搞得要死要活，要是不把他安抚好了，谁知道哪天又闹起来，到时候吕主任还咋开展工作？ 想要撸掉他容易，上头一个文件、一句话的事，可是要想让他消停下来，不再闹事…… 难！ “长海啊，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工作太急躁，爱起哄，忙着出成果。”林县长递给他半个馒头，笑呵呵说道，“我知道宏斌一直对你不服，小伙子着急上位，所以把他安排到治保主任的位子上，你吧还是重新从小队长干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这回要是再干不好，我罚你个二罪归一！” “谢谢领导还记得我，谢谢领导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于长海一激动，哭了！ 完犊子！ 老曹不屑撇撇嘴，悄悄拧了他大腿一把，于长海这才提起袖子擦眼泪，砰的站起来，“我向领导保证，一定好好干，积极配合吕主任开展工作，把生产搞上去，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不要有啥心里负担，来我敬你一个！” 林县长拧开瓶盖，给众人都倒了一杯，“几位老哥哥，还有小老弟，太平山大队的事，我就交托给你们了！拜托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 (本章完) 第637章 啥玩意能养猪? 林县长百事繁杂，吃过这顿饭后就急匆匆奔赴下一个队安排工作，老曹、老张、于宏斌、于长海、于长顺等人吃饱喝足，松松裤腰带，上了马车，慢悠悠往家走。 “还养猪呢，我们连吃的都没了！” 于宏斌嘟囔一句，对于从太平山大队的农技员一下子升到治保主任这事，小伙子高兴得都找不到北乐，治保主任啊，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至于于长顺心情很是郁闷，再是兄弟又能咋样？谁还不想当这个小队长？这下好了，人家县长一句话，我又变成副的，让长海大哥当成正的了！ 回去媳妇肯定要骂…… “都说养猪，上头红嘴白牙说得好听，支援建设……你就说说拿啥喂猪？还一人一头猪，到头来猪没喂成，人先饿瘪谷了！” 老曹跟着起哄，他现在老后悔了，刚才在会议上一不小心说漏了底，早知如此，就该隐瞒一些产量…… 可那也不行，让人查出来自己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难办！ “饿肚子也得养啊，不养咋整？人家林县长说了，扩大养猪规模是明年工作的重点，年底还要按照养猪数量进行考核呢！” “爱考考去，反正我们有多大锅整多少饭，能养就养，不能养拉倒……” 老曹对盲目养猪这事很是抗拒，尤其是当他想到猪要和人抢粮食吃的时候，就觉得那些胖乎乎圆滚滚的大耳朵家伙很不可爱！ 孙建平抡着鞭子赶车，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也在考虑养猪这件事。 养猪可以卖钱，卖到的钱归属个人家庭开销，这也是乡亲们自卖鸡蛋、卖山货之后的第三条来钱道，不过相比养鸡和拾山货，养猪的成本高而且收益期太长，一头猪最起码得养上半年，才能长到一百斤，按照现在标准猪五毛六一斤的价格来算，一头一百斤猪的售价是五十六块钱。 可是养这头猪需要耗费多少粮食呢？ 给猪喂稻子，喂苞米？ 那不是从人嘴里抢粮食吃吗？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种点高产农作物，专门给猪吃！ 这个事，就得找二叔好好唠唠了……提起二叔，对了，他现在在农科所咋样了，组培技术大获成功，没有获得提拔吗？ 今年过年的时候得领着钱大小姐去看看，认认门，要不然二婶又会找到由头说怪话了！ “建平，建平？”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老曹拍拍他的肩膀，“咋了孩儿，困了？” “没事叔，我刚才也寻思养猪这事呢！”孙建平笑笑，“一人养一头，这不是跟扯犊子一样么？” “没法子，人家上头下的命令，林县长他也没辙。” 老曹郁闷叹了口气，“回去通知通知，谁家想养就让他们养吧，要真是搞摊派，一家养一头，非整出事不可！” “我们是养不了猪了，连人都养活不起了！”于长海把手一摊，林县长关照，让他重新当上小队长，抢了弟弟于长顺的鸟位，把他高兴坏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回看咱老于咋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从基层干起，最后进公社、进县城、再一步步进鹤城……芝麻开花节节高！ 他虽然长得丑，但是人家想得美啊！ “你们那今年受灾了能这么干，明年呢，后年呢？那还能一直受灾了？”老曹笑着揶揄两句，把于长海气得直瞪眼珠子！ “我又不是说以后都不养活了，你瞅着等我们缓过来的，我们那是要‘大养其猪’，每家养个三头五头的……” “养那么多吃啥？喝西北风？” 老曹毫不客气的挤兑他。 “吃啥……伱管那么多干啥，又不吃你家粮食！”于长海气闷回怼一句，啥人呢这是！ “不乐意跟你俩唠嗑！”老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人说话真赶劲，净他妈的顶我！ 于长海也把脸转过去，老曹老王八犊子，一天天的净看我的哈哈笑，都不拿出几万斤粮食帮帮我们！ 哪有这样的老兄弟！ 草了！ 马车到了小西山，俩人又齐刷刷开口，骂起小西山这帮懒鬼，地里的活一点也不干，拾荒倒是跑得快，抢了我们多少粮食！ 在这件事上，俩人意见倒是高度一致！ “行了我们到家了，建平你赶车把你于叔他们送回去吧！” 马车停在小桥边，老曹和张子义跳下车，笑着吩咐一声，于宏斌指指还被封着的砖瓦窑，“叔，咱们还整不整了？” “整啊，干啥不整，不趁着年前多整点，这个年咋过啊？” “那是！”于宏斌连忙点头，“那我明天早晨来拉炮仗！” “来吧，我们这也得抓紧……人家县供销社订的炮仗还没送过去呢！” 老曹故意大声嚷嚷，就是说给于长海听的，于长海黑着脸，满不在乎撇撇嘴，“老曹你悠着点，这玩意往小了说叫投机倒把，往大了说就是走……算了我话就到这了，你也一把年岁的人了，做事有点分寸。” “你呀，你还说我呢，你倒是紧跟着上头的路线走，可是饿肚皮的滋味不好受哦！” 老曹笑嘻嘻绕过马车，拍拍他的肚皮，气得于长海一瞪眼珠子，“滚一边去！” “叔那我先送于叔他们回去了！” 孙建平忍俊不禁，这老哥俩真能闹！ “去吧去吧，早点回！”老曹笑呵呵摆摆手，孙建平一抡鞭子，马车又骨碌碌沿着机耕道，往于圩子而去。 眼瞅着老曹和老张进了屯子，于长海这才清清嗓子，小声问了一句，“建平，你主意多，你跟叔学学，要是养猪……我是说啥玩意能养猪？” 孙建平听得莫名其妙，“养猪，可不就得野菜和粮食？” “我知道养猪得吃粮食，我是说，啥玩意高产，能供得上猪吃，还不占用口粮份额？” “大爷你真是做梦想美事呢，哪有那么好的东西！”于宏斌抢白一句，换来于长海一巴掌呼在他脖颈上，“别吵吵，听建平的！” “你要说产量高还不占口粮，还能养猪长膘……”孙建平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还真有！” “是啥你快点说啊！” 于长海急得眼珠子都绿了！ 兄弟们都放假了吧，哈哈苦逼的作者还在码字！ 有月票给两张呗！ (本章完) 第638章 耗子扛枪窝里横! “那玩意你们最近天天吃，还不知道么？” 孙建平故意卖个关子，把于长海急得两眼直冒火，“这孩子，咋还净说半截话，快溜说呗！” “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想想，最近天天吃啥来着？” “吃萝卜白菜？”于宏斌把眼珠子一瞪，“吃得我天天叮叮当当放屁！” “我知道是啥了！”于长顺嘴角一咧，嘿嘿笑了一声，“建平你说的是不是那个？” “对喽叔，可不就是那个！” “到底是啥你们快点说啊，急死我了！” 于长海气得一拍车帮，孙建平止住笑，“好了叔消消气，我说还不行么，就是地瓜啊，上头不是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一百多斤地瓜干当救济粮吗？” “地瓜？” “对，可不就是地瓜，那玩意产量高，猪爱吃……”于长顺话说到一半，见大哥脸色一沉，挑挑眉毛闭了嘴。 大哥…… 爱吃地瓜干。 “地瓜……这倒是个好法子，种地瓜养猪，我看行！”于长海眼睛一亮，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脑子，最近天天吃地瓜干，吃得胃里直反酸水，一天天的叮叮当当放屁，咋还把这茬给忘了呢！ “地瓜那玩意种好了是真高产，我看书上说，要是种得好，一亩地瓜能产六千斤！” “六千斤……” 于长海喜不自胜，看来林县长说得没错，建平这孩子小脑瓜里全是道道，随便两句话就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要是拿出十垧地，不干别的，专门种地瓜，一亩地六千斤，一垧地就是六万，十垧地六十万…… 乖乖，六十万斤地瓜，能养多少头猪啊！ 就这么干了！ “到家了，孩儿进来喝口水吧！”心事解决，于长海笑眯眯邀请孙建平进自家的大瓦房里坐坐，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不了叔，我得赶紧回啊，马还没喂呢！” “那路上慢点！” 于长海站在路口，冲孙建平摆摆手，直到他上了机耕道，消失在远方，这才转过身，拍了一把于长顺的肩膀，“长顺，告诉老少爷们们，都去队部，开会！” “嗯哪大哥！”于长顺心里这个气哦！ 抢走我这个队长职位你很高兴吗？ 耗子扛枪窝里横！ 不稀得和你一样的！ “种地瓜？” 老曹和老张一听，也是愣了一下。 “嗯，刚才长海叔问我说种啥能不占用口粮，还能高产，能拿来养猪，我就想到了地瓜。”孙建平坐在炕头，把捂了一天的鞋子脱下来，脚面上呼呼冒着白气，看得老猫眼珠子都直了！ 哇哦！ 这是…… 仙气儿？ “还有土豆，虽说产量比地瓜略低，但不挑土壤，耐旱易活，都是可以考虑在内的。” “这个招行啊，要是真拿出几垧地种这玩意，拿来养猪，也是条好路子。”张子义马上表示赞同，老曹却皱皱眉，“土豆地瓜不是没种过，也不知道是种子不行还是咋的，地瓜就长小手指那么大一丁点，土豆子全烂心子……” “那是种苗的问题，种植这种块茎作物，需要对种苗进行脱毒处理……” 见两人一副蒙圈的表情，孙建平挠挠头，憨憨笑了一声，“就是需要组培一下。” 哦…… 两人恍然大悟！ 你这么说我们不就“了然”了？ 神奇的俩人啊，不知道土豆脱毒，却对组培技术知之甚详！ “要不去农科所看看，能不能让伱二叔他们整点好土豆栽子，没有好土豆栽子产量也高不到哪里去，再说那个组培……” “不着急，到时候让我二叔他们给邮寄过来几个好品种就行了。”孙建平笑笑，“组培技术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今天忘了和林县长说了，得想办法多弄些塑料薄膜，想要种水稻得提前育苗，要盖大棚么！” “嗯，过几天去公社，让吕主任给他打电话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上级领导视察而被迫暂停的太平山鞭炮厂的生产工作又热热闹闹搞起来，于宏斌天不亮就赶着马车过来了，拉走两万个二踢脚，不知道去哪里卖了。 罗世红走过来，冲孙建平招招手，让他过来一下。 “姐夫有何吩咐？”孙建平哈哈一笑，搞得罗世红也笑了，“今天要是没啥事，跟我去趟鹤城，把该买的都买了吧！” “嗯，没事！”孙建平喜出望外，他不是没钱去买三转一响，而是手里没有工业券，在这个票证为王的年代，工业券可是妥妥的硬通货！ 尤其是想买点工业品，就必须得有这玩意！ 孙建平冲还在卷纸筒的钱大小姐喊了一嗓子，钱大小姐急忙跑过来，一听说要去城里买结婚用的三转一响，小丫头眼珠一转，“哥还是别买了吧，攒点钱呗！” “傻丫头，钱是赚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走，上车！” 孙建平套上马车，一把把她拉上来，钱慧珺心里美滋滋，我哥真好，说给我买三转一响就真的去买！ 倒是又要花不少钱…… 啊啊啊不想花钱，想攒钱…… “对了建平，买三转一响的钱够不够，不够我借你点？”坐在马车上，罗世红心里也是激动得不行，老光棍终于要娶媳妇了！ 而且还是个漂亮大姑娘！ 这几天做梦他都能笑醒！ “不用，我这有钱。”孙建平拍拍口袋，“我妈前段时间给我寄钱过来了。” “噢……”罗世红信以为真，就不再追问。 到了鹤城百货商店，孙建平把马车拴在路边电线杆上，让钱大小姐在这看着，他自己和罗世红走了进去。 罗世红掏出钱和工业券，买了一台崭新的红灯牌收音机，孙建平接过来，“姐夫我先把这个送车上，你再去买别的吧！” “你不买？”罗世红诧异问了一声，孙建平一笑，“那我也得一个个来，先把你这个送过去我再买，不着急！” “对对对！”罗世红尴尬一笑。 钱慧珺百无聊赖站在电线杆子下，手捏捏乌龙马的下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住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脑子里又想起了自家，还有她的父母们、哥姐和妹妹。 一眨眼，三年啦！ 日子过得真快！ “慧慧来接一下！”孙建平拎着两个大纸箱子走出来，钱慧珺急忙上前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字，嘻嘻一笑，“红灯牌呢，这个得挺贵的吧！” “再贵能贵到哪去？这个是咱家的，这个是姐夫家的，你在这看着，我再去取别的出来。” “嗯！” 钱慧珺乖巧点点头，把箱子搬上车，惹得乌龙马一个劲回头看。 又买了什么好东西了？ 不一会孙建平又从里面扛出两个大纸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凤凰牌缝纫机的零部件，这玩意要自己拿回家组装的。 钱慧珺兴高采烈看着他往外搬出一样样东西，小小的心怦怦直跳，我和我哥就要开始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了吗？ 到时候我们要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攒工分赚钱，一个被窝睡觉，一起生育小宝宝…… 想到这，她俏脸一红，想起那天在砖瓦窑里的事……哎呀羞死人了…… “慧慧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孙建平扛着两个装着凤凰自行车的大纸箱子从里面走出来，神秘兮兮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小巧玲珑的女士手表，这个可不是“复制”过来的，而是他自己掏真金白银买的！ 给心爱的“老婆”买块手表怎么了？ 该省省，该花花嘛！ “哇好漂亮！” 冬日的暖阳下，这块精致的梅花牌机械女士手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钱大小姐把手伸出来，露出白皙如玉一般的手腕，“哥，你帮我戴上！” “嗯！带上这块手表，我们家慧慧又漂亮了！” “讨厌，就会油嘴滑舌！” 马路另一边，穿着厚重棉大衣，提着油漆桶的王玉竹怔怔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帅气的建平哥亲自给她心爱的姑娘戴上手表，缘定三生。 她鼻子一噤，眼泪簌簌往下掉，滚落到围巾上，衣服上，瞬间就结成了闪亮的冰晶。 我那可怜的姐姐啊！ 这份幸福，本来是属于你的！ 唉！ (本章完) 第639章 喵子那么多相好的整不起! 第639章喵子那么多相好的……整不起！ “我回去要好好学学缝纫机，到时候给你做个帽子，别傻了吧唧的大冬天不戴帽子！” 坐在马车上，钱慧珺又一次撸起手腕，借着落日余晖细细打量这块手表。 以前她也有满满一小箱子手表，金的、钻石的……什么样的都有，但无论哪一个也没有这个珍贵。 “那你可要好好学学，别像织毛衣似的，大窟窿小眼子，妈那次看了还问我，你这毛衣是让狗啃了么……饶命……” 钱慧珺不轻不重拍了他两下，天气越发冷下来，她袖着手，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哥，我还以为姐夫的科长待遇能有多好，也不过是从城里两间小房……” 刚才他们买完东西后就把罗世红买的那套三转一响送到他家里，现在罗世红正撅着屁股跪在自家屋地上，照着图纸组装缝纫机和自行车呢！ “居长安大不易，他能分到那两间小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农村的确地方宽广，咱家一个院子就有一亩地，不过也没人给咱们开一个月八十九块钱的工资不是？” “也对！” 钱慧珺深以为然点点头，“哥，买这些总共花了多少钱？” “咋，大小姐是要给我报销吗？” “还说呢，彩礼钱呢，准备给多少？” 钱慧珺促狭咯吱他一下，孙建平连声求饶，“这么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都白送给伱了，还有啥彩礼……” “好啊你，故意的是吧！” “救命啊！” 乌龙马扭头看看两人嬉戏打闹，嘶嘶叫上一声，有趣！ 用力打，不要给马儿面子！ 到家之后，孙建平把这纸壳箱子拆开，零件散落了一炕，他握着缝纫机里自带的六角扳手，按照图纸，开始一样样拼凑起来。 这是一台凤凰牌缝纫机，有一个大大的“肚子”，平时用不着的时候就可以把缝纫机放平，盖上扣板就能当桌子用，很是便利。 就是组装起来麻烦一点。 不过这点东西难不住孙大发明家，很快缝纫机就安装好了，放在正屋那口黄玻璃木柜子旁，倒是相得益彰。 钱慧珺爱不释手，找了块抹布，小心翼翼擦拭着沾染了润滑油的缝纫机漆面，一只凤凰逐渐显现，活灵活现，漂亮极了！ “这下你可有的忙了！” 孙建平笑笑，钱慧珺一撇小嘴，打开盖板下面的电镀铁片，取出线轴，安上一卷白色的缝纫线，“先给你整个帽子！” “你先别忙那个，试试收音机看看好不好使。” 孙建平指指放在外屋地的纸箱子，钱大小姐嗯了一声，一步跨过门槛，打开纸箱子，从里面提溜出一台酱褐色的六灯电子管收音机，忽然想起一个事，“哥，你买电池了吗？” “在大衣口袋里。” 钱大小姐又跑去把大衣翻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一号电池，打开收音机后盖，一个个塞进去，然后转动旋钮，嘎达一声，收音机喇叭里就传出来滋啦啦的电流声。 “哥，怎么收不到台，是不是坏掉了？”钱慧珺皱着眉头拧了好几圈，只能收到一些破碎的声音片段，忍不住问孙建平，孙建平噗嗤一笑，“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个高材生吧，想想办法！” “哼哼，你不告诉我我也能弄好……” 钱慧珺又扯过纸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堆零件和两根长长的导线，顿时眼睛一亮，是了，没有安天线当然收不来几个台喽！ “诶呀我的大小姐，你放那吧，等下我来弄！” 眼看着要强的钱大小姐想要自己爬上房顶安装天线，孙建平急忙拦下来，钱慧珺眨眨眼睛，坐在炕头，晃着两条小腿看他组装自行车。 “哥……” “怎么了？” “这台自行车是女士的吧！” “对呀，女士二六自行车，专门给你买的。” “那给我买女士自行车，你出门怎么办？”钱慧珺心里暖洋洋的，我哥还挺赶时髦，没给我买二八大杠，弄了这个么弯梁二六自行车回来！ 这种自行车在京城很流行的！ 但是在这穷乡僻壤就不太吃香了，车子轮毂小，承重力差，不能驮太多东西，买自行车机会难得，几乎没有人会选这种车型。 孙建平心里暗笑我买啥样的车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姐夫！ “我啊，我出门骑马！”孙建平直起腰，沾满油污的手作怪似的凑过来，吓得钱慧珺花枝乱颤，笑嘻嘻往旁边躲。 “那我也不骑自行车，我也要骑马！” 钱大小姐一噘小嘴，抱怨道，“你那匹大黑马都不让我靠前！” “等小黑马长起来，你骑那匹，大黑马性子太爆，一般人压不住。”孙建平又蹲下来，“再说了女孩子家家的骑那么高的大马干啥，骑这个小自行车就不错！” “你呀你呀，就这张嘴厉害，黑的说成白的，没理说有理……” 老猫溜溜达达钻进来，看到摆放的新家具，愣了足有三秒钟，瞅瞅孙建平，又瞅瞅钱大小姐，喵叫一声。 啥意思？ 钱慧珺一把把老猫拦腰抱起来，“猫猫你看，缝纫机，我哥给我买的，好看不？等过几天也给你缝个帽子……” “喵！” 老猫低下头看看怪模怪样的缝纫机，翻着眼珠子瞅孙建平。 “还有这个，好看不，手表……” 钱慧珺撸起袖子，拍拍崭新的手表，“要不你也给你媳妇买一个？” 老猫一个劲的翻白眼！ 喵子那么多相好的…… 整不起！ 老猫挣脱她的束缚，跳到炕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一翻身子，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龇牙咧嘴咬收音机的天线。 “哥，明年真的要在咕噜河上修水库啊！” 钱慧珺扯过放在炕梢的笸箩，抓起一把炒熟的榛子，抄起炕沿上放着六角扳手，叮叮当当砸开，把榛子仁塞进他嘴里，问道。 “嗯，县里年后就会下文件，要对咱们这的所有河流都进行综合治理，到时候说是学习咱们，把盐碱地都开垦成水稻田，要是不修水库的话，万一夏天涨水，指不定开出来的水稻田就都给冲垮了。” 孙建平抓起毛巾擦擦手上的机油，将车子翻了个个，立在屋子正中，“试试吧！” “哇装好了，哥你真厉害！” “哼哼，一般般啦！”孙建平作怪似的在老猫屁股上拍了一把，气得老猫一口咬住他的手腕，抡起爪子梆梆一顿揍。 嘚瑟是不小瓶子！ “我寻思着不光要修水库，夏天弄水车的时候就想着能不能安个电机，不过没整成，这回要是能直接弄出个小水电出来，到时候咱们这一片就都能通电了！” 孙建平揉揉被老猫挠得发白的手背，狠狠瞪了牠一眼，和钱慧珺说着自己的“宏图大业”，钱慧珺看看塞了四节电池的收音机，再看看放在柜子上的油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可不是么，没有电干点活太费劲了！” “不过我自个瞎弄是不行的，毕竟咱们不是学水利的，还得请一个专业人士过来帮忙啊！” “你是说，黄教授？” “知我者，爱妻也！”孙建平贱兮兮凑过去，钱慧珺咯咯笑着拍了他一下，“讨厌啦，有猫看着呢！” “去，上一边去，别打扰我们俩谈情说爱！”他伸手去抓老猫，又挨了一顿揍！ “可是黄教授现在在哪呢？”钱慧珺又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孙建平诡谲一笑，“那老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本章完) 第640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咦？” 钱慧珺好奇蹲在地上找来找去，把孙建平闹得摸不着头脑，“你这是……” “你不是说近在眼前么，我找找这老头子钻哪个耗子洞里去了……喂喂，黄教授出来别躲了，我哥要找你帮忙呢！” 孙建平笑得直拍炕沿，这傻媳妇！ 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 “我说近在眼前，不是说他在耗子洞里藏着，而是……” “那不在耗子洞，在喜鹊窝？伱等等我去搬梯子……” “别闹！”孙建平笑着抱住她的纤腰，“傻丫头，上次去胜利农场拾荒的时候，我瞅见他了。” “噢……怪不得找不到，原来钻进胜利农场的耗子洞里去了！”钱慧珺“恍然大悟”，孙建平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我真看到他了，他和另外一个白头发小老头俩站在栅栏的另一头。” “另外一个小老头？” 钱慧珺有些纳闷，“那就算他被关在那，咱们也请不动啊，毕竟他们现在还是犯人，要是……” “我试试看，胜利农场的直管领导和我爸有过一面之缘，上次也是得他之助，咱们才能进去拾荒，总之一句话，试试看，万一能成了呢？” “哥我就佩服你这点，甭管有没有枣，先打上三杆子再说！”钱慧珺笑嘻嘻扑过来，“活干完了，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来妾身服侍您上炕歇着……” “我发现你的笑容里不怀好意，说，你想干什么？”孙建平作势退到门口，“从实招来！” “切，想犒劳你一下你还不乐意了！”钱大小姐嘴一撇，推上自行车，“去去去，我溜溜自行车去！” “小妞想跑？”孙建平一把抱起她，放在炕沿上，钱大小姐脸红红的，一双水一样的眸子盯着他看，看得孙建平心里发毛。 “来吧！快点，我还要去遛自行车呢！” 这丫头更直接，往炕上一躺，一扯衣服领子，咯咯一笑。 “靠！” 孙建平觉得受到了强烈羞辱！ 什么叫快点，我超勇的好不好！ 一个小时都未必搞得定呢！ 外边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豆包的叫声也随之响起来，钱慧珺急忙坐起来，系好扣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他眨了眨，“时间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你……” 可是外边的脚步声没有进院子，而是径直本着远处去了。 “生产队开会吗？”钱慧珺推门扫了一眼，见陈培林家门口站着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哥，把我的棉大衣递给我，我去瞅瞅！” “走咱们一起去吧！”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直奔陈培林家里。 刚进门，就看到一辆崭新的二六女士自行车停在院子正中，大人小孩都围着看稀奇，孙建平走过去，问徐大娘咋了。 “那谁，艳琴她妈回来了！” 徐大娘手摸着自行车坐垫，使劲按了两下，嘴里嘟囔着小鬼子的东西真不错…… “陈婶回来了？” 钱慧珺一听喜出望外，匆匆挤进屋子，抬头一看，可不是么，炕头坐着的穿着粉毛衣，头发烫成时兴波浪卷的中年女子，不是陈婶还能有谁？ “慧慧！”新垣幸子看到钱慧珺进门，急忙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我的好闺女啊，妈真想你！” “婶我也想你……” 钱慧珺坐在她身边，掏出手帕帮她擦擦眼泪，一脸好奇，“婶你不是说去东瀛老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 想起这事，陈婶就是一声长叹，“我们是坐船从大连港出发的，当时还挺高兴这下能回家看看了，可是到了那边人家不认我们，说按照他们五九年颁布的什么法律，留在大陆的这些人都算是死掉了，有人说要求他们赔偿，人家那边说得更绝，死人还需要什么赔偿……” 钱慧珺皱着眉，没想到那个小岛国竟然卑鄙到这个地步，自己的国民扔在别国领土上，竟然甩甩手不管不顾！ 可怜陈婶，满怀希望奔着回家，可是到了家门口人家却不认她…… 何苦呢！ 陈培林端来一碗水，递给媳妇，陈婶抬头看看他，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当家的，我……” “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吧！”陈培林苦笑一声，“这个发型挺好看的。” 陈婶勉强笑了一声，接过水一饮而尽，“折腾这么一趟，我也想明白了，我是哪里人啊，我就是这里的人，生于斯长于斯，无论自个心里怎么想，在外人眼里看来，你就是那边的，改不了的！” “就是么！”钱大小姐有些小愤慨！ 小鬼子真可恶！ 对别的民族烧杀抢掠也就算了，对自己人也是如此绝情寡恩！ “大家伙都过来，我还给你们买了点礼物……” 陈婶喝过水，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招呼大女儿把一个旅行袋提过来，从里面取出各种各样从小岛买来的小东西，什么指甲刀、发卡、剪刀、手套、耳钉、袜子……分给大家伙。 大家伙都像看稀奇一样接过来，看着上边绣着印着的缺了笔画的字，都很兴奋！ 外国货啊！ 眼瞅着到了掌灯时分，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张子义拎着两只野鸡大步流星进了屋，往外屋地一扔，“老陈，给你送两只鸡！” “三哥！” 陈婶急忙叫了一声，张子义弯着腰走进正屋，咧嘴一笑，“建平慧慧都搁这呢，哎呀好久不见了幸子女士！” “你就会开玩笑，给你的！” 陈婶递给他一把小巧玲珑的折叠小刀，“知道你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就特意在那边买了一把。” “阿里嘎透！”张子义故意弯弯腰，举起手比划一下，逗得陈婶噗嗤一笑，“你这人就是没个正行，对了我还给齐子捎了点东西，你帮我带给她……” “你可拉倒吧，要给自个给去，我家那口子贼矫情，整埋汰了又得唠叨半天，我可受不了！”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陈培林急忙挽留，“三哥不呆会了？” “不了，老陈你赶紧的把小鸡炖上，等会血凝了就不好吃了！” 他甩开大步子，一阵功夫就出了院门，陈婶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这个老张，一点也没变！对了当家的，铁柱呢？我老儿子你给我整哪去了？” “在老曹家里呢，你这一走，我也没心思过日子，孩子饿得哇哇哭，让李秀芝给抱走了……” 陈婶一听有些急了，想要抱怨两句，但想想终究是自己的不是，也就闭了嘴，下地穿鞋，推开门直奔老曹家而去。 “这老娘们，说风就是雨！” 陈培林蹲在灶下往里面添柴火，看着急匆匆出门的媳妇，笑了笑，抬手抹了把眼泪。 败家娘们！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了！ (本章完) 第641章 亲爹妈都不认自己女儿! 孙建平和钱慧珺跟着陈婶，匆匆进了老曹家院子，豆包歪着头，借着稀疏的星光打量这位不速之客，汪汪叫了两声，一脸困惑的看着主人。 她咋回来了？ 屋子里，老曹正盘腿坐在炕上，翻看小鬼子留下的地图，听得外边狗叫，嘟囔一句谁来了？ “艾玛，这是谁啊！” 门开了，李秀芝扭头一瞅，登时愣住！ “稀客啊稀客，快请进！”李秀芝哈哈笑起来，急忙扔了手里的针线活，一把握住陈婶的双手，“我谨代表我们全家热烈欢迎你凯旋归来！” 一句话闹得陈婶蛮不好意思的，笑着松开她的手，“我们家铁柱呢？” “铁柱，你看看谁来了？” 正和姐姐趴在炕上看小人书的铁柱抬起头，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小家伙揉揉眼睛，看清眼前这个烫着时髦大波浪的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妈妈！” 小家伙嘴一撇，哇哇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他一骨碌爬起来，扑到陈婶怀里，带着哭腔喊着妈妈你不要我了，呜呜臭妈妈…… “乖孩子，别哭好孩子，妈这不是回来了么……”陈婶紧紧抱住小铁柱，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声哄权，“妈还能不要我老儿子么……” 哭了一会，小铁柱总算不哭了，抽搭着小脸，眼巴巴看着陈婶从口袋里掏出买来的外国糖，接过来，掰着小手想了想，先递给小月月两个。 “姐姐吃糖！” “艾玛我弟弟太懂事了！”小月月接过来，逗得小家伙嘿嘿笑。 “傻孩子……” 陈婶坐在炕梢，抱过小铁柱，捏着他的小手，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们一共是一百多人，从大连上船，由专门的领导带着，先到了新泻下船，然后坐新干线转到东京，本来大家伙兴致都很高，一路上风景不错，小岛子也建得漂亮，都以为回到家了，能过上好日子，可万万没想到人家接头的人只当他们是来旅游的，全然不承认他们是岛国人。 因为这事双方的外事部门还吵起来了，可是没办法，人家就是咬死了不承认他们的国籍，领导们几经协调也是没辙，只能僵在这。 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就偷偷摸摸跑出宾馆去商店打工，寻思着挣几个钱，要不吃啥喝啥啊，那边啥东西都死贵死贵的…… “那您看到您父母了吗？” 钱慧珺很好奇，问道。 陈婶抹了一把眼泪，“看到了。” “那他们……” “我爸和我妈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好，给了我点钱，说让我早点回大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个人有个人的生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亲生父母说出来的话！ “擦，还有这么干的？太绝性了吧！”曹春贵当啷来了一句，惹来李秀芝一记老虎钳子，疼得他一咧嘴。 “不怪他们，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贸然去打扰人家的生活，的确很不礼貌。”陈婶苦笑一声，抹了把眼泪，小铁柱生气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敢欺负我妈妈，我要去揍他们！” 众人都被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陈婶笑了笑，低头亲了自己宝贝儿子一口，“这么一折腾，我算是断了再回去的念头了，以后跟着老陈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带大吧！” “伱这么想就对喽！”老曹接过小铁柱递过来的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别瞎寻思了，踏踏实实过日子，谁要是敢说闲话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抽他！” “嗯！”陈婶点了点头，站起身，“铁柱走，跟妈妈回家睡觉觉去！” “嘻嘻……”小家伙一指趴在窗台上，歪着小脑瓜看这出人间悲喜剧的小猫崽，“妈妈这是我的小猫猫！” “呦呦，我们家铁柱厉害了，都有猫了！” 陈婶笑着接过李秀芝递来的小棉袄，帮儿子穿上，“走啦，你爸在家给你炖鸡肉吃呢，回家吃鸡肉，妈妈搂着睡觉觉！” “哦哦哦吃肉肉喽！” 小家伙开心得什么似的。 “慧慧……” 陈婶扭头看了一眼钱慧珺，钱慧珺脸一红，指指隔壁屋子，“婶，我搬那院去住了。” “哦……” 陈婶看看孙建平，再瞅瞅钱慧珺，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把钱大小姐臊得小脸通红，“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什么样？”陈婶故意逗她。 “就是，就是……” “你们回吧，这俩孩子等过了年就扯证结婚了！”老曹点燃烟袋咕嘟一口，“还不让人家小两口亲近亲近，是吧！” “对对对，唉，日子过得真快，我‘大闺女’也要结婚了！”陈婶笑呵呵帮她理理衣服领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建平你要好好对我们家慧慧，可不能欺负她，要不然我这个当妈的可不答应！” “陈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慧慧，只有她欺负我，没有我欺负她！” “建平哥你说什么呢！” 钱慧珺臊得脸一红，一把抱过小铁柱，“婶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这才几步道！”陈婶摆摆手，“老儿子，跟你姐姐告别，咱们回家睡觉觉去！” “姐姐再见，姐夫再见！” 小铁柱很有礼貌的挥挥小手，一转头，搂住陈婶的脖子，“不让妈妈跑掉！” “哈哈，怕妈妈跑了啊，妈妈下次跑的时候把我老儿子带上！” 李秀芝站在门口，一脸落寞的看着有说有笑的母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咋的想了？”曹春贵送完他们回来，见媳妇倚门而望，面带不舍的表情，嗓音大得像打雷，“想要咱们自个再生一个！” “可拉倒吧，万一像你咋整？”李秀芝没好气嘟囔一句，转身进屋，整得曹春贵摸摸后脑勺，两眼珠子一瞪，“像我不好么，长大高个！” “是是是，你可好了！” “建平哥，你说小鬼子办事怎么那么绝性呢，连自个国家的人都扔在外边……当父母的也是，薄情寡义，自个亲闺女找上门也撵回来……” “正如辜鸿铭所说，小鬼子们有小礼而无大义，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强权而欺幼小。他们的外在表现就是极端自私，凡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能对自己的国民做出这等薄情之事，自然也就不足为怪了。” “嗯，很有道理！”钱慧珺深以为然点点头，“跟着哥还能学到不少知识呢！” “哈哈，你哥我的知识如涛涛江海，你就使劲学吧！学都学不完！”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下，“困了，我回家睡觉去喽，要不要一起来？” “虽然我不太想去，但是既然你如此盛情邀请，我也就却之不恭……” 祝大家清明节……安康！ 哈哈！ (本章完) 第642章 周建设自杀了? “哈哈，哥你今晚搂着豆包在狗窝里睡吧！” 砰的一声，钱大小姐关上房门，趴在窗户上冲他吐舌头扮鬼脸，孙建平白了她一眼，一把抱起豆包，“走，咱们回家睡觉！” 豆包哼哼唧唧挣脱他的魔爪，跑到门口冲孙建平汪汪直叫！ 真不是啥正经主人！ 但狗子可是正经狗！ “早点睡，掖好被角别着凉了！”隔着窗户，孙建平叮嘱两句，钱大小姐笑着点头，“快回去吧哥，等下大灰狼出来抓小孩了！” 孙建平冲她眨眨眼，纵身跳过短墙，回了曹家。 “我哥哥傻乎乎的，真是……”钱慧珺听到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这才舒舒服服躺下来，打了个哈欠，想起刚才的事情，感慨不已。 亲爹妈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事怎么看怎么觉得…… 嗯，没人味！ 可想想那是薄情寡义的小鬼子干出来的，她又有些释然了。 我哥说得好，狗是狗，但人未必都是人！ 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呢！ 算了不想了，睡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眼瞅着窗户上的冰花结得越来越厚，太阳似乎也瞌睡的不行，每天早晨六点半才懒洋洋的爬上树梢，像一个白白的冰球挂在半空，看得让人越发冷了。 孙建平赶着马车，行驶在通往杜尔基公社的路上，寒冬腊月，乌龙马身上的毛也长长了不少，乍一看毛乎乎的，但脚力不减，沉重的马蹄铁踩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留下一串串半月形脚印。 “驾！” 孙建平躺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喊了一声，乌龙马嘶嘶叫上一声，这条路牠跑了几百次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安全到站。 天气真好，蓝蓝的天上飞老鹰，万里长空一色青，要是能和张叔一起去山里打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该多好！ 非得送什么牛奶！ 孙建平扭头看看车上的两水筲牛奶，想起曹叔说的扩大奶牛养殖的问题，皱皱眉，现在二马架生产的牛奶主要供本村人和公社这些脱产干部和职工们“享用”，基本上每天两水筲牛奶也就足够了，要是再增加两头奶牛，到时候牛奶产量翻倍，就得寻找新的出货渠道了！ 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养上几百头奶牛，造奶粉、奶酪、黄油等等，就是这个东西在本地肯定是没人能消费得起的，还得往大城市找销路！ 可是手头那点钱，曹叔跟宝贝似的隔三差五就拿出来查一遍，把嘎嘎新的票子都磨得飞了边，要是真让他全拿出去买奶牛，还不得把老爷子心疼死！ 再说了明年还要大规模养猪……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打了个哈欠，躺在马车上晃来晃去晃得他昏昏欲睡，孙建平坐起来，迎面正好走过来一匹黄骠马，仔细一看赶车人，他乐了！ 这不是…… 于大“水香”嘛！ 大冷天的干啥去了？ “叔！” 孙建平冲他招招手，于长海勒住缰绳，“建平去公社啊！” “嗯，叔这大冷天的……你也去公社了？” “啥啊，去青山岗一趟，拿捡来的稻子换点高粱米吃，这不是么，一斤稻子换两斤半高粱，谁家趁啥啊顿顿吃大米……” 孙建平这才看到他马车上放的三个鼓囊囊的麻袋里露出不少红色的谷粒，原来是高粱！ “高粱不错，那叔我先过去了！” “嗯慢点！” 于长海赶着马车，扭头看看消失在远处的孙建平和他那匹架辕子的大黑马，皱皱眉，嘟囔一句这小子，也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家赶。 现在想想…… 这孩子说的是对的！ 穷折腾啥啊，赶紧的把盐碱地改成稻田得了！ 看林县长那意思，是要重用这小子啊！ 人家别的知青走的走调的调，他成分不行，估计一时半会也调不走，又有老曹帮着，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太平山大队的队长了，到时候我咋整？ 我还寻思着能从小队长升到大队长，再进公社当个主任，再…… 于长海靠在装高粱的麻袋上，哼着小曲畅享自己的“仕途”，虽然犯过错误，但谁这一辈子还不犯点错误，有错误咱们就改，改完了再犯…… 是吧，哪个干部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更何况我于长海呢！ 于长海越想越乐，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自个先笑起来，他这一笑不要紧，拉车的黄骠马脚一出溜，直接连马带车滑进路边垫道沟里了！ “草拟奶奶的！” 于长海正想美事呢，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车子倒扣过来，直接把他压在下面！ 拉车的黄骠马哕哕叫着挣脱笼套，逃之夭夭！ “你踏马的先跑了……救命，救命啊……” 可怜的于长海连呛了好几口雪，扯着公鸭嗓叫唤起来！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了！ 孙建平送完牛奶，郎主任正好从外边走进来，看他拎着两个空水筲上了马车，招招手，“建平伱过来一下！” 他不知道是啥事，放下水筲跟着郎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郎主任推给他一把凳子，“坐！你知不知道周建设畏罪自杀了？” “啊？” 孙建平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周建设…… 畏罪自杀了？ “不知道啊，因为啥？” 郎主任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点燃，沉闷抽了一口，“我也不知道，这不是今天上午给下的通知，我等会还得去县里开个会，这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你现在不是没事么，帮我把这个信封给他们家送过去，毕竟一起工作这么久了，多多少少咱们也得表示一下。” “好！” 孙建平不假思索接过来，轻轻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要不……再……” “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这样，你去柜台上取两罐麦乳精，两瓶罐头带上，他们家的地址是凤岗大队四队，周坨子……” 郎主任扯下一张纸，把地址写在上面，递给孙建平，“拜托了啊！” “主任您太客气了！” 孙建平抱着东西出了门，咣当一下放在马车上，惹得乌龙马频频回头。 好像…… 有好吃的！ “驾！” 孙建平冲站在门口的郎主任摆摆手，咋赶着马车一路向南，直奔凤岗大队。 这里他上次和周建设收鸡蛋的时候来过，距离不太远，也就五六里的路程，他把马车停在周建设家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你是……” 周建设的老爹老娘哥哥姐姐媳妇……看着这位年轻小伙，愣住了！ 还是周建设他老爹一拍大腿，“你是不是供销社那个小……小孙，上次收鸡蛋来过咱家！中午吃的大葱炒鸡蛋么！” “叔是我，我今天来，是带给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看着他拎着一个布兜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老头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孙建平的胳膊，“是不是我们家建设出啥事了？小伙子你倒是说啊！” “周大哥他……他畏罪自杀了，郎主任让我给您送点东西，慰问一下。” 孙建平话音未落，周建设他娘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妈，妈……” 现场一片慌乱！ 感谢“纽约流浪汉”和“书友20210702174105431”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643章 一分钱不给，全嘴上活儿! “这个畜生，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占公家的便宜，他就是不听！” 坐在屋子里，周老头恨得咬牙切齿，周建设的新婚小媳妇更是哭得泪水涟涟，“爸，建设没了，以后我咋整啊？” “儿媳妇你别着急，你该咋办就咋办，是出门子还是留家里随你，以后你就是我闺女，你要是找不着对象爸帮你找！” 孙建平听得一愣神！ 这老爷子…… 大度！ “谢谢爸！”小媳妇红着眼圈，“小兄弟，我家那口子死前没留下什么话吗？还是……” “这个我就不太了解，郎主任今天有会，就委托我过来看看……” “郎主任，去他妈的郎主任，那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万万没想到，他刚提到郎主任，周老头瞬间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小伙子你年纪轻，见识少，不知道那条狼干了多少丧良心的事情，他吗的我们家建设被他算计得明明白白，他自己贪污了公款不认账，把我们家建设推出去顶缸，这个畜生，我早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一看老头神色激动，一副喊打喊杀的表情，孙建平也不好再逗留，借口有事起身告辞，周家人把他送到门口，老头一把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谢。 孙建平寒暄两句，跳上马车，周家人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车子，一个个都没啥好脸色。 “唉！” 孙建平躺在马车上，把“复制”的信封掏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封“感情真挚”慰问信，信中满是对周建设的殷殷期盼与恨铁不成钢，郎主任说他一次次给周建设机会，希望这小子能幡然悔悟改过自新，怎奈…… 孙建平又扯起信封往外倒了倒，什么都没倒出来，他皱皱眉，又眯起一只眼往里面瞅，信封竟然是空的！ 干你妹郎主任！ 最起码慰问金伱也该装上几块钱，这家伙一分钱不给，全他妈的嘴上活儿！ 他想想也就释然了，以郎主任无利不起早的操心，既然周建设人死账消，没啥利用价值，自然就不需要再在他身上搭一分钱！ 要不是刚才孙建平，那家伙怕是连罐头和麦乳精都不肯给拿！ 人情薄如纸啊！ 果然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他坐起来，抡了下鞭子！ “驾！” 乌龙马溜溜往家的方向跑！ 太冷了，回家好好歇着喽！ 回到家后，他把周建设畏罪自杀的事情和老曹说了，老曹皱着眉头想了想，“郎主任那人看面相就不咋样，凶巴巴的刀条脸，以后咱们能不拉嘎就不拉嘎，整不好哪天把你也坑进去。” “我知道了叔。”孙建平把一罐麦乳精，一瓶罐头咣当往炕上一放，“您老慢慢喝吧！” “这孩子，又乱花钱！留着给孩崽子们喝吧！” 老曹看着东西，心里美滋滋！ 好小子，隔三差五就孝敬我老头子一下！ “叔，我寻思去北边农场把黄教授请来，上次拾荒的时候我见着他了……”孙建平抄起匕首，把罐头瓶子起开，将里面的黄桃倒进大瓷碗里，招呼孩子们过来吃，和他说道。 “我也瞅见了，让人关在一个小窝棚里，造得埋了咕汰……”老曹叼起烟袋，笑眯眯看着孙子孙女吃罐头，“等明天去瞅瞅，这搞水利啊可不就得找个明白人，都指着于长海那路货，指不定还能作出啥幺蛾子出来！”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于长海赶马车掉沟里了，还是我和林场路过的几个人把他给抬出来……” “完犊子揍！”老曹嘎嘎一乐，“他那人没多大本事，就是仗着辈分大瞎咋呼，一天天的不作出点货心难受……不稀得说他……那啥春贵啊，是不是春贵回来了？家里没粮食了，你背一口袋苞米磨了去！” “叔我去吧！” “你坐着！”老头心疼孙建平，“让你大哥去，咱俩接着唠！” 得，老爷子这是把亲儿子当牲口使呢！ 不一会房门咣当一声，曹春贵瓮声瓮气喊起来，“爸，磨苞米碴子还是苞米面啊？” “一半苞米面一半苞米碴子！” 老曹故意刁难儿子，惹得曹春贵嘟囔一声，“这老爷子，还整两掺……” “赶紧去，等会天黑了！” 曹春贵扛起一麻袋苞米粒，哼哧哼哧出了门，在外边喂鸡的李秀芝看到了，急忙扔了鸡食盆，帮着他把麻袋放在小推车上，夫妻俩推着奔向磨坊。 谁的老爷们谁心疼嘛！ “叔，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这地图……” 孙建平把放在炕梢的地图扯过来，指着咕噜河上的某一点，“上次黄教授跟我说，这个河段的河床下面是石头底的，可以修建大型水利设施，我想在这修建一个大坝，把水堵住，然后在这个位置设置泄洪槽，在这安装两组发电机，再把这片林子全砍了，弄成一个蓄水区……” “在这……” 老曹叼着烟袋，又把地图细细看了一遍，这两天他也在谋划着开渠道引水种稻子的事情，如果真像建平说的那样，能在那个地点修上水坝，一来能提高水位，方便灌水，二来也能发电，那我们这是不是也能像城里人一样用上电灯了？ “这招行啊！” 老头又想起在鹤城供销社招待所的住的那一宿了。 太舒服了！ 人家那灯…… 甭提了！ “嗯，这样一来，就能形成一个面积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的蓄水区，以后要是遇到干旱，就可以直接放水浇地，不用再眼巴巴看着咕噜河的水都流进大海里，天旱的时候没水用了。” “我看这招行啊，这就是把洪涝时的水存起来，留着旱天用，行，不错，等明天咱爷俩赶上马车去看看。” “可不是么，等水库蓄上水，还能在里面养鱼……” “咱们这水好，养出的鱼个大，肉嫩，吃着香，不像南边水坑里养的鱼，一股子土腥味……” “爸你馋鱼了？要是馋鱼明天让春贵给你钓几条，我拿大酱焖上！” 正说着李秀芝推门进来，惹得老曹和孙建平都笑起来！ 趴在窗台上的老猫也不屑撅撅胡子，发出“嗤”的一声，看样子对曹春贵的钓鱼技术很是不屑。 “哈哈，说整水库的事呢！”老曹嘎嘎一乐，“建平说要在河上修个水库，安俩电机，这样咱们这也能像城里一样有电了！” “有电好啊！我上次去鹤城百货商店，人家那里面……大白天的还点着电灯泡，真亮堂！”李秀芝虽然只是在那里见过几次电灯，但也给她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 “就是不知道上头是啥意见，修水电……”孙建平盘算了一下，“没有十万块下不来！” “那么贵！”老曹一听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644章 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十万块都是最低的！” 孙建平笑着说道，“叔你可别把咕噜河当成一条小河，最起码这条河每年的净流量也有好几亿立方米呢，而且修水坝建电站，水泥、钢筋、沙子……哪一项开支都不能省。” “不敢省不敢省，再省就完犊子了！” 想起今年夏天那场暴雨，把那些梯田都给冲垮了，老曹就心有余悸，他掐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这事吧，还得看人家上头咋安排，上头要是能拨出钱修，那咱们也高兴，上头要是拿不出钱修，咱们也干瞪眼没辙。” 想起这茬，孙建平心里也是一翻个，不知道林县长那头是啥意见？ 天已经黑了，县委大院里也亮起了灯光，会议室里的争论却一点也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修水电的事情，我建议还是再缓缓，去年的教训还不够吗？再这么一味上马大工程，搞高大全，再出事谁来担这个责任？” 说话的这位是新调来接替老滕工作的一名干部，姓童，是个直炮筒子脾气，自打会议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反对搞什么水利！ 毕竟前任的例子摆在那呢，要是修不好出了事，那帮民风彪悍的乡野村夫们还不得把他给抹了脖子！ “修水电这事，我们要辩证的看，就像学大寨修梯田一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说话的是冯局长，为人八面玲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搅混水，这不见双方争执不下，又开始从中和稀泥了。 姚忠平靠在椅背上，嘴上叼着烟卷，斜着眼看着这帮人唇枪舌剑。 “都别吵了，老姚你发表一下意见。”林县长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三圈，拍拍桌子，阻止众人继续争吵下去，问姚忠平。 姚忠平坐直身子，把烟卷夹起来，扯过烟灰缸弹弹烟灰，清清嗓子，见大家伙都两眼直勾勾看着他，这才开了口。 “要是怕担责任，那就啥也别干，回家陪老婆孩子算了，咱们一个个拿着工资，不就是为了给老百姓谋福利吗？学大寨修的梯田为啥会垮，还不是老滕和老汪从中做手脚，克扣水泥钱……” 姚忠平的表态让林县长的脸色舒缓了不少，看来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这不是站队不站队的问题，而是公理、正义、职责以及…… 干出一番事业！ 谁不想？ 他姓林的也想！ 总那么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能干成什么事！ 从解放到现在多少年了，老百姓还点着油灯过日子呢！ “账上没钱！”县财政局田局长直接了断说道，林县长一皱眉，“怎么就没钱了？” “现在咱们的财政政策是‘统一领导，分级管理’，一切财政计划都要看上级的安排，唯一能有点利润的就是县城那几个小厂子，但他们的绝大部分利润也都被上级拿走了，分到咱们手里的也就十几万块钱，去年又是修梯田又是搞救灾，把这点钱花得一分不剩……” “那向建设银行贷款呢？”林县长心有不甘，问道。 “建设银行也顶多是个划拨建设基金的单位，没有上头的批示他们做不了主……” “那你的意思，是向上级申请，得到批准之后再修建这个水库，是吗？” 田局长沉闷嗯了一声，“这也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这么一来二去，要多长时间你算过吗？明年再不大规模推行水田，秋收打不出粮食，到时候咋办？继续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找地瓜干，丢尽咱们县的脸面吗？” 林县长越想越窝火，因为地瓜干的事情，现在他被同僚们戏称为“地瓜干县长”，每每去省城开会，那些富裕县的同事们就会拿这件事取笑他，让他着实难堪！ “不行就土法上马，干就完了！” 姚忠平一拍桌子，“我知道你们都怕担责任，我不怕，老林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过去指挥乡亲们修水库，大不了出了事我一头跳进河里淹死，省得听你们在这扯皮！” “老姚你……” 林县长一脸无奈，看看天色不早，“这事咱们明天再商量吧，先回去休息吧！” “还有啥好商量的，伱要是真能商量出钱来，我就坐着陪你商量个三天三夜！”姚忠平实在受够了这种推诿扯皮，“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可是老姚，万一……” “没什么万一不万一的，我说了，修不好水库我自个跳进去淹死！” “那……” 林县长把目光望向在座的众人，“同意姚忠平这个意见的，大家举手！” 唰！ 几乎所有人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反正又不用他们下乡去现场指挥，大家自然乐见其成！ 人家姚忠平不是说了么，出了事他自个担着！ 事到如今，林县长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么定了吧，老姚，你就临时兼任咕噜河水利综合开发领导小组组长，我给不了你多大支持，不过我可以给你人事自主权！” “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你把这个人给我！” 他扯过桌上的纸笔，刷刷刷写下一个名字递过去，林县长扯过来扫了一眼！ 黄炳初？ 好像有点印象…… 算了，爱谁谁吧！ “行，那我就给你开个条子！” 林县长提起笔，刷刷刷一蹴而就。 姚忠平的意外到来让孙建平喜出望外，坐在老曹家炕头上，姚忠平拍着孙建平的肩膀，“臭小子，我这回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要是修不成这个水库，我自个跳河里淹死，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叔把自个逼上死路吧！” “那指定不能！”孙建平连连摆手，“叔你说怎么干，我们完全配合你！” “怎么干我还真没个思路，对了你小子先带我去现场看看。” “正好我和建平这两天也寻思去撒么一眼，一起去吧！”老曹抽了两口姚忠平给他带的旱烟，感觉有些辣嗓子，咳嗽两声说道。 “行，走吧咱们！” 三个人，再叫上张子义，一行四人赶着马车，直奔黄教授所说的那块“风水宝地。” 这块地位于小西山和纪家油坊之间的河道上，现在咕噜河已经全面封冻，冰壳下面却仍然有水在流动，这便是上游那口泉眼的功劳了。 “就是这吗？” 姚忠平趴在冰面上，听着冰层下汩汩流动的水流，哈哈一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为啥这条河叫咕噜河了！原来是水流的声音像蛤蟆咕咕叫一样！” “可不是么，一到夏天河里蛤蟆也多，有时候吵得都睡不着觉！”老曹也笑了，他四处瞅瞅这块地，河的北岸，是一片茫茫大森林，地势低洼，现在还有不少秋天时那场洪水留下的残留积水，已经冻成一片片白花花的冰壳。 往南边看，就是一大片一大片被冰雪覆盖的盐碱地了！ (本章完) 第645章 惹不起啊惹不起! “就是这个位置，从这里将河流拦腰截断，再沿着这边修一条导流渠，把河水引到下游，等水库工程完工后，这条导流渠稍加修整后也能作为灌溉干渠使用……至于这边的树林全部砍掉，腾出地方作为回水区，我测过了，等到这里的水蓄满后，最深处能达到十五米，全部水域面积十七平方公里，大概能存两千万立方米的水。” “面积倒是不小……” 姚忠平连连颔首，好小子，你倒是功课做得足！ “而且咕噜河上游有泉眼，一年四季水流不停，冬天河流冰冻后仍然可以发电……”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理倒是有底了，但是搞水利这事，咱们都是门外汉，还得专家出马！”姚忠平大手一挥，“走，去胜利农场，把老黄接出来！” “可不是么，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人家老黄是大教授，前年修水渠的时候人家可帮了咱们老大忙了，要不然我们的水渠也不能修那么好……等我一会……” 老曹抓着烟袋锅匆匆跳上马车，直奔胜利农场而去。 廖启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看外边那帮犯人们推着小推车往外扫雪，虽说这些雪扫不扫都无所谓…… 但…… 总之一句话，不能让这帮人闲着！ 得让他们在劳动中受受教育！ 农场大门口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廖启胜扑棱一下坐直身子往外一瞅，说了一声我靠！ 这不是…… 红胡子！ 呸呸，亲爱的乡亲们嘛！ 他急忙起身迎出去，和老曹等人热烈握手！ “叔你们来了，路上冷了没，快点屋里坐吧，小马赶紧的烧点热水！” 对于这帮彪悍的村民们，他可不敢怠慢！ 要是一时伺候不到，人家又得赶着马车冲进农场拾荒来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 “这位是？” “给伱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原先的县长，现在的农机局局长，姚忠平姚同志！”老曹急忙上前给他介绍，搞得廖启胜一头雾水，这还先县长后局长，咋的掉蛋了？ “你好小同志，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们借一个人。” 姚忠平拉过椅子坐下来，一脸笑容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说道，见此人气度非凡，廖启胜也不敢轻视，急忙也坐下来，双手放在桌子上，腰板拔得溜直，“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只要能做到……” “我想向你们借一个人。” “不知您说的是哪位？” “这个人！” 姚忠平把林县长亲手写的借调信推过去，廖启胜接过来一看，皱皱眉头，“你说的是老黄吧，怎么你们要把他带走？” “是借用，让他用他的专业知识帮我们一个忙。” “对不住了姚同志，这个人我不能放……” “不是放，是借用，你这个小同志……”姚忠平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孙建平倒是看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个廖启胜还是怕担责任。 上次拾荒时不也是一样？ “叔……”孙建平轻轻砰了姚忠平的肩膀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冲廖启胜笑笑，“同志，要不你给你们上头打个电话，我们现在急用这个人！” “好吧！” 廖启胜知道大领导见过孙建平，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跑到里屋，深吸一口气，抄起话筒，摇了两下话机，“喂，领导，胜利农场，我是廖启胜，有这么个事向您反映一下……” 众人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抻长脖子往里屋瞅，不一会廖启胜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几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刺得他像起疹子一样全身难受！ “咋样小同志，你们上级同意我们借调他了吗？”姚忠平处乱不惊，仍是四平八稳的坐在桌边，手里攥着搪瓷茶杯，笑呵呵问道。 “领导的意思，是这个人目前属于……” 他这一句话，就险些让张子义暴走，咋回事，不想借是不是？ 那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不过他说，既然是孙建平同志开口，那肯定是要把他的才学用在正地方，如果真能让老黄帮助人民修筑水利工程，也算是一件好事，所以领导同意了。” 闹了半天，还是看在建平的面子上！ 看来今天带他来还真是无比的正确！ 廖启胜的半截话说得众人心砰砰跳，张子义这才把拳头放下来，重重哼了一声，“草，以后你别大喘气！” 他有些畏惧的看看身材魁伟的张子义，又瞅瞅孙建平和老曹，“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就是得每天把老黄送回来，在这过夜，第二天你们再把他接走，那老家伙非常狡猾，万一让他找机会跑了，咱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孙建平有理由相信，这个附加条件肯定是廖启胜自己加上去的！ 老黄万一跑了，他这个直接责任人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行，那我们就辛苦点，每天把人给你送回来。用不用再登记一下，写个证明啥的？” “如果可以的话，领导你还是帮我这个忙，弄一份，这样我和领导也有个交代……” 姚忠平脸色阴沉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一双凌厉的鹰眼狠狠瞪了一下一脸严肃的廖启胜，“你这个小同志……算了，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你，你说吧这个证明怎么开？” “就是……” 证明开好了，姚忠平掏出自己的印章盖在上面，冲他摆摆手，“赶紧的放人吧！” “好的领导！” 和这种人办事就是麻烦！ 等一切手续办好，廖启胜才带着他们出了门，来到外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嘟嘟吹了两声，那些正在扫雪的犯人们马上聚拢过来，乖乖排成三队，一个个挺胸抬头，不敢有半点马虎。 “76号，出列！” 廖启胜喊了一嗓子，老黄扶了下破旧的眼镜，迈着步子走出队伍，向廖启胜敬了个礼，“报告政1府，76号报道！” “很好！” 廖启胜中气十足喊了一声，“稍息！76号，你本应判处死刑，但念在你在水利工程方面的造诣，现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命令你前往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协助当地群众修建水库，必须每天回来汇报你的思想动态，不得有误！” “是！” 老黄心中一喜，可算能离开这去外面透透气！ 哪怕一天也好！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见老朋友得了这么个好机会，喉咙动了两下，就当廖启胜准备宣布解散的时候，他忽然站了出来！ (本章完) 第646章 您老简直是神仙! “74号，你干什么？退回去！” 廖启胜一回头，发现这个老头竟然不听号令，顿时火冒三丈，吼了一嗓子，吓得老头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报，报告政.府，兴修水利是大好事，我们举双手赞成，老黄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不太方便，需要一个助手，我想给他当助手……” “对对对，我的老寒腿又犯病了……”老黄马上明白了老伙计的意思，急忙帮腔，廖启胜把眼珠子一瞪，“你这个大资本家，走狗，竟然敢编造谎言欺瞒政.府，妄图趁机跑出去，投靠你的xxx，给我回队列里去！” 孙建平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位被人大声训斥的老人，他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凑到廖启胜身边嘀咕几句，廖启胜脸上的凶相逐渐淡去，“伱说的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那就这样，76号，74号，批准你们一起出去给太平山公社修筑水库，但是你们要互相监督对方的任何言行和举动，一旦有情况及时汇报，若是隐瞒不报，我会给你们最严酷的惩罚！” “是，保证完成任务！”俩老头欣喜不已，急忙举手，大声喊道！ “出列，签字！” “是！” 俩人挺胸抬头，走出队伍，在一百多号犯人们羡慕的眼光中走进屋子，在出入登记表上签上“黄炳初”、“钱国正”两个名字。 钱国正…… 也姓钱…… 孙建平皱着眉头看他们签完字，冲两人招招手，“两位这边请。” “咳咳！” 廖启胜又喊起来，“孙建平同志，你不要对他们这么客气，对待这样的分子，就该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无情态度去对待！” “好好好，是我的错，你们俩，过来这边！” 孙建平板着脸喊了一声，心道这个廖启胜有病吧！ 还病得不轻！ 俩老头也急忙点头哈腰，跟在孙建平身后出了门，上了马车。 “你们两个要认真听从群众的领导，不准将你们脑子里的肮脏思想到处散播，否则……” 廖启胜觉得有些不妥，叫过孙建平低声嘀咕几句，孙建平心里对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但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小心应对，他把老张叫过来，几个人一顿比划，廖启胜这才放了心，冲他们挥手告别。 “那个王八羔子叫你去干啥？” 上了马车，老曹问道，孙建平无奈笑笑，“还能干啥，他怕这老两位跑了，说是要全程派人看着，我说张叔就是我们那的民兵排长，他们干活的时候肯定全程监督，绝对不给逃跑的机会，他这才放人。” “小畜生，拿根鸡毛就当令箭了，也就是现在……” 姚忠平踹了老张一脚，“没记性，还胡咧咧！” 张子义尴尬挠挠头，见老黄和老钱俩人身上衣服单薄，冻得直哆嗦，急忙脱下还在羊皮大衣给他们披上。 “叔穿我这个！” 孙建平也脱下自己的棉大衣给老钱，对这个老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艾玛太谢谢你们了，那个地方我可是呆够了，能出来放放风真好！”老黄披上大衣，扯下眼镜擦了擦，孙建平也笑，“黄叔，一别两年，您老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 “天天干体力活，能不硬实点么？”老黄嘎嘎笑起来，“我这人就是贱皮子，想死还死不了，只能在这活受罪了。介绍一下，这位老钱，钱国正，吴越钱氏后代，大资本家，解放前家里好几万工人，二十多个纺织厂，钱都堆成了山，还娶了四个姨太太……阔气大了！” “你可别臊我了！”老钱也笑起来，“现在啥都没有了，就剩下这副老棺材瓤子。” “您老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客气了小兄弟，我这一辈子啊，那是‘枿坐云游观世情，一叶菩提，落声入耳听。冥濛山头夜雨急，雨打芭蕉，山后曙天青。’” “好词好词！” 我去，这老爷子，还拽上了！ 几个人先来到纪家油坊和小西山之间的那段河道，老黄下了马车，观察一下地形地貌，点点头，“对，就是这了，看到没建平，为啥那边的林地那么低矮？” 孙建平仔细观察半天，又看看河道两边突兀露出来的坚硬岩石，忽然意识到…… 修水库这玩意，不找专业人士真不行！ 人家一眼就瞄出来了，我还得经他提醒，看了半天才瞅出点门道！ “我想，应该是咕噜河流速比较快，遇到这边的石头形成回旋，经过几千几万年的冲刷，将那里的地面一点点掏空，硬生生用水给淘洗出来的大坑……” “没错，看来你小子在水利方面有点悟性！” “真的假的？” 姚忠平表示不相信。 “那边树林子下面不是土，都是历年冲击沉淀下来的沙子，不信你大可以去挖一挖看一看！” 姚忠平也是个犟种，凡事非得刨个根问个底，还真就跑去看了一下，他蹲下来，用手抠开一尺多深的积雪，挖出已经冻得邦邦硬的树枝树叶，等到他看到下面都是冻成冰坨坨的沙粒时，这才相信这老头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那这个沙坑，究竟是咋回事呢？”不过姚忠平不是搞水利的，对于水利也没有太高深的悟性，站在原地观察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水这个东西，至柔至弱，但一旦被约束起来，就变得至刚至猛，你看这条河道，从这里往东走一百米，都是石头底，这段河道是怎么形成的呢？就是因为水长年累月下切，将石头一点点磨碎，形成的！” “那这个回水湾……” “在久远以前，大兴安岭这里人迹罕至，自然环境很好，那个时候的咕噜河水量比现在大得多，或许是因为地质变化，导致河道收紧，水流被这片隆起的小型石头台地堵住，水流不畅，只能向两岸冲击，一部分流入南边的盐碱地，形成一个广袤的湖泊，另一部分冲刷北岸的松软泥土，越冲越深，同时上游带下来的碎石子也随着水流卷进水冲出来的大坑里，沉积于此……” “还有一点，为什么你们这里盐碱地面积如此广大，也是因为这条河，河的上游是从崇山峻岭中奔流而下，河水中携带有大量从岩石中溶解出来的碱性离子，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上游可能还有泉眼，无时无刻都在把地下的碱性水喷到地上来……” “您老简直是神仙！” 众人对黄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 尝鼎一脔，窥豹一斑，单单是看了看河道，就能从中得知如此之多的信息！ 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 感谢麒麟编辑大大，本书今天有推荐，嘿嘿！ 更新五章！ (本章完) 第647章 你觉得领导会重用你吗? 对于众人的赞誉，老黄只是笑笑，“其实我也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其实想要在这修水库并不难，只要材料到位，半年内就可以搞定。” 材料…… 提及这件事，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样吧，咱们先把规划图纸拿出来，材料的事情我来解决。” 姚忠平拍着胸脯打包票，来了个分工合作，每人负责一摊！ 老黄就负责考察地址，回去画出详细图纸和建设方案；孙建平负责接送两位老人，并协助他们完成前期规划设计工作；张子义和老曹负责前期准备，发动群众等等；而姚忠平负责最要命的材料、设备问题！ 说话间张子义已经上山打了两只松鸡，原地架起火来，众人团团围坐，喝着烧开后加了野草的“茶水”，大口大口撕着野鸡腿，感觉格外爽快！ “建平你看看这里，知道这是什么草吗？” 老黄吃饱喝足，躺在雪地上，看到身边有一棵直挺挺的干枯草茎，拔起来，对孙建平笑道。 “不认识！”孙建平摇摇头，老黄嘎嘎一笑，“问荆草，俗名黄金草，这种草下面往往都能挖出黄金。” “真的么？”孙建平马上把出匕首，作势开挖，逗得老爷子笑个不停，“想要金子你别在地里找啊，你去找老钱要，他家的金子都堆成山了！” 老钱踹了他一脚，“老东西，就知道编排我，我哪来什么金子银子的！” “不给金子啊，给闺女也行，这家伙一个正房，三个姨太太，还有四个闺女，伱看建平小伙长得多俊，要不把你家闺女嫁给他当媳妇得了个屁的！” “那我也得先知道我家闺女在哪不是？”提及家人，老钱情绪有些低沉，老黄却厚着脸皮凑过来，“你说你老棺材瓤子一个，娶那么多姨太太干啥，不怕累掉腰子啊！” “那是解放前娶的好不好？” “那解放后呢？” “解放后我说你们走吧，每人给你们一百两金子，结果一个个都不走，没法子不走就住着吧，反正老宅子也大，住得开，后来把我抓起来，把这事也翻出来，说我老流氓，囚禁妇女，还……算了难听话我就不说了！” “说啊，你说出来让我们大伙都听听……” 老黄今天甫得自由，心情畅快，拿老伙计开涮。 “你个老咕动，把你抓起来算对了，瞅你那操行……还大教授呢，就扯着人家被窝那点事不放！” 俩老头互相调侃，互揭老底，孙建平这才知道黄教授所说不假，这个老钱，解放前是全国最大的纺织业大亨，拥有二十多个棉纺厂和纺纱厂，雇佣着几万工人，公私合营后他审时度势，第一时间把家产全捐了出去，但即便这样，也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 好像…… “我这辈子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活一辈子，就图一个开心快乐，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一场空！” 老钱躺在雪地上，看孙建平牵着马啃食地面的干草，哈哈笑了一声，“我反倒是觉得这些牲口活的更好，无忧无虑，不用五斗米而折腰，也不用汲汲营营勾心斗角……” “叔，你这是彻底悟了啊！” 孙建平挥挥手，冲他喊了一嗓子！ “悟了，大彻大悟了！”钱老爷子放声大笑，“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古今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老附和一句，两人又都笑起来，笑得老曹和老张莫名其妙。 这俩人关得太久，有些魔怔了吧！ 眼瞅着红日西追，玉兔东升，孙建平这才赶着马车把他们俩送回去，约好明日再去，进入具体实行阶段。 “不不不，建平你不要想着为了让我们出去放放风就找茬接我们出去，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把水库建好，具体的地质条件我都摸清楚了，年前我们就不用再去了，我得抓紧把图纸画出来，还得麻烦你跟管教说说，这段日子别让我们干活了……” “行！” 孙建平对老黄的敬意又高了一分！ 他径直走进廖启胜的办公室，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清清嗓子，“那个，廖同志，那两位需要专心给我们画图纸，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提供舒适一点的居住和办公空间，饮食也必须跟上，不能总是糠菜团子小窝头，要不然血压上不来整天昏昏沉沉的，工作也干不好，就麻烦了！” 廖启胜那张脸黑得都能滴下水来！ “这件事，我得向领导请示一下！” “请示吧请示吧！”孙建平笑着一摆手，“不过廖同志，我有句话说出来你不爱听，但我还要说，整天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向领导请示的下属，你觉得领导会重用你吗？” 廖启胜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脸色阴沉下来，“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农场的负责人，有些小事情就不需要麻烦领导，自己能做主的就自己看着办，啥事都请示领导，领导每天也很忙，哪有时间搭理你这些事情？再说了你频繁请示汇报，会给领导留下个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 “领导会寻思这人真完犊子，啥事都做不了主，还用他干啥，抓紧滚回家里抱孩子算了！你别恼我我说的是这个道理……” 见他脸色涨得通红，显然刚才这些话已经戳到他的痛处，孙建平见有了效果，继续加刚，“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打电话请示汇报的时候，领导的语气越来越生硬，越来越不耐烦，没听你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有……有点！”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还以为是领导遇上了什么难事，闹了半天只是单纯的讨厌我的请示汇报！ 廖启胜吓了一跳！ 要是长此以往，万一哪天…… 我怕是连现在的位子都保不住！ “所以说么，咱男子汉老爷们，得自己支棱起一摊，老请示啥啊请示，自己决定就完了呗！” 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孙建平知道戳到他心窝子上了，眼睛一眨，“你想啊，如果帮着那俩老家伙把事情办好，我是说把水库修好，功劳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你这边立功了，领导肯定会说小廖真造一阵子，闷声不响的就立了个大功，是个人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说得对！”廖启胜顿时茅塞顿开，闹了半天，立功的机会就摆在我面前！ 机不可失，错过了可就真没有了！ 毕竟我廖启胜，每天做梦都想着“进步”嘛！ “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提醒，我险些坏了大事，你放心，不是要腾出地方让他俩画图纸吗？你看我这间办公室咋样？” “挺好，正经不错！” “好，那明天我就让他们来我这画图纸，我去里屋办公，伙食标准也和我们一样，保证全力配合，圆满完成你们的任务！” “太感谢了！” “要感谢的人是我！” 廖启胜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 好人啊！ 及时给我当头棒喝，把我从错误的道路上拉了回来！ 要不然我的前途…… 就真的毁了啊！ “唉，廖启胜这人……也就在农场当个小干部了，他就那么丁点大的能耐！” 孙建平赶着马车，溜溜达达出了农场，直奔家里而去，最近又生产出不少鞭炮，得歘在过年前抓紧给人家县供销社送过去！ 经过刚才他一番深入灵魂的劝诫，廖启胜这才如梦方醒，对他感激涕零，不但把办公室腾出来给俩人画图纸，还给他们找了两件厚实的军大衣，伙食标准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哈哈！ 没想到我一番摇唇鼓舌，里挑外撅，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问你牛不牛！ (本章完) 第648章 冷不冷? “我跟你说慧慧，今天我们把黄教授还有一个姓钱的老头给接出来了，黄教授真厉害，一眼就看出咱们这的盐碱地成因……” 姓钱的老头？ 钱慧珺一愣，跟我一个姓诶！ “哥，你说那个老头姓钱？长多高，是不是留着小胡子，大眼睛，梳着背头？” 孙建平摇摇头，“还背头呢，都祸祸得没人样了，个子倒是不高，也就一米七，我跟你说黄教授一眼就看出咱们这为啥盐碱地泛滥，就是上游那口泉水造成的……” 他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黄教授的事迹，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也是，都说我爸被关在大西北，这是大东北，相差上万里…… 天底下姓钱的人多了！ 算了不想了！ “对了明天你还得跟着我去一趟县里，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眼瞅着来到年了，过了年就得结婚……咋了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开心，嘻嘻……”钱慧珺急忙挤出一個笑容，“我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一样，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以后就和你这只大马猴子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被窝睡觉……” 也多亏乌龙马个大劲儿大，拉得动这一大马车炮仗！ 外加两个人！ 仍然能健步如飞！ “哥，你可不许抽烟哦，要不咱们俩都要飞上天了！” 孙建平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钱慧珺小脸一红，“哥你也好好睡觉！” “知道啦！” “嫂子你……”钱大小姐满脸红透，一跺脚！ 嚯！ 好香啊！ “大傻子快点吃，吃饱饱的好干活！” “谢谢太后老佛爷！” “你这女人啊，刚才还搂着我脖子叫哥哥，现在就无情的撵我走……” 雨散云收，俩人躺在上，一脸餍足。 想想城里人、家里人，每日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汲汲营营挖空心思，简直可笑！ “冷不冷？”孙建平把马鞭子插在车辕上，关切递来两颗糖，钱慧珺接过来，摇摇头，“不冷。” “去吧去吧！” 孙建平故意躺在炕上，打了个哈欠，“来爱妃侍寝！” 孙建平“惊喜”接过，换来钱慧珺一个白眼，“讨厌，都把人家叫老了！” “靠又没电了！” “不闹了，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县里呢！” “要梦到我！” 春贵说再生一个，俩孩子确实少了点，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这两年粮食产量不错，可谁知道以后是啥年景…… “哥，明天多买两节电池吧，那电池让你咬得都跟狗啃似的……”钱慧珺捂着小嘴笑个不停，孙建平感叹一声，“要是有电就好了……” “才没有……什么都没用，就，就这样了。”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李秀芝瞅瞅她再瞅瞅坐在炕沿边鼓捣礼花弹的孙建平，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好舒服…… 我哥…… 建平这小子，也不老实！ 孙建平放下镊子，先去洗了把手，扯过毛巾擦拭干净，瞅瞅李秀芝去铲锅边的大饼子去了，故意在钱慧珺脖子上掐了一下！ “你……”钱慧珺柳眉倒立杏眼圆睁，两腮一鼓一鼓的，连生气都那么可爱！ 吧唧！ 想想也是，年轻人嘛，火力旺，天天这么凑在一起，哪有不擦枪走火的？ “找打！” 钱慧珺噗嗤一笑，扑过来咯吱他一下，“坏蛋，是不是又想干坏事？” “哈哈不闹了，我去开锅，今天早晨有好吃的！”李秀芝笑着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溜进外屋地，随后便看到刺啦一道白雾冉冉升起，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满屋子！ “今天你有口福了！”孙建平把粘好的礼花弹一个个摆在木盒里，笑着和钱慧珺叨咕一句，“昨天晚上张叔在山里下的套子套到了好几只飞龙，今天一大早就给炖上了。” 如果要是爸爸该多好啊！ …… “那是当然喽！” 钱大小姐羞臊得不行，哪有人一大早就情啊爱呀的挂在嘴边！ 哥最讨厌了！ 她故意在孙建平肩膀上捏了一把，疼得他一咧嘴！ 孙建平伸手拧开收音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钱大小姐慵懒躺在他怀里，尽情享受幸福余韵。 “来了！” 钱慧珺开了个小玩笑，孙建平一挑眉毛，“谢谢，我不抽烟！” “切，不抽烟还显摆上了！”钱慧珺抬头看看瓦蓝的天空，顿觉心情畅快！ 还挺有劲儿！ 他说的那个姓钱的老头，改天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钱慧珺掰了一半给他，孙建平接过来，就着飞龙汤狼吞虎咽，看得钱大小姐直笑。 “爱心么，就像我对你的爱……砰的一下炸开了！” 吃饱喝足，孙建平起身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钱慧珺也急忙起身，将碗里最后一口飞龙汤喝完，掏出手帕擦擦嘴，“嫂子我和我哥去忙啦！” “困了想睡觉了！”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钱慧珺舒爽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轻轻吁了口气！ 满满一大车！ 再说吧！ 天气很冷，钱慧珺坐在马车上，腿上盖着一张洗得发白的小棉被，身边就都是一捆捆的双响子，这就是他们最近的劳动成果。 “来慧慧吃饭了，尝尝嫂子炖的飞龙汤……”李秀芝端进来一个搪瓷盆，盆里漂浮着一层油，一股奇特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香得钱慧珺忍不住吸了一下！ “谢谢嫂子！”钱慧珺坐下来，咳嗽一声，“那个傻子，吃饭啦！” 收音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又逐渐变小，最后刺啦两声，彻底没动静了。 俩人这就滚在一起了？ “这个可不保准哦！” 生气的“小仓鼠”脸颊一凉，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哥你要死了，被嫂子看到多不好！” 瞧他那个吃相…… 孙建平磨磨唧唧穿衣服下地，钱慧珺单手托腮，盈盈一笑，扯过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小瓶子刚才表现不错，来，哀家赏伱的！” 孙建平一把搂住她，惹得钱慧珺眉头一皱，“轻点，疼……” 孙建平只得爬起来，把电池抠出来，咬上两下，重新塞回去，收音机里就又有了声音。 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匆匆爬起来，穿衣服洗脸，去隔壁曹家吃了口早饭，自打搬来这边，她家的锅灶基本上没怎么动过，一日三餐都是在老曹家解决。 “呦，慧慧气色这么好，瞧这小脸，嫩得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跟嫂子说说，用啥雪花膏了？” 李秀芝端着满满一大盆大饼子进了屋，她做的大饼子色泽金黄，松软可口，有浓浓的苞米香气，钱慧珺接过来，寻思着以后我也要学着做饭给建平哥吃，总不能结婚后两口子天天跑人家这边蹭饭…… 在农村呆着也没什么不好！ 这里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可以奔跑，可以唱歌，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哈哈，吃饭吃饭！” 让人喝了还想喝！ “哥你这个做的是什么形状的？”钱慧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弯下腰去看孙建平弄礼花弹，他把一个个小亮珠用镊子夹起来，小心翼翼蘸了点糨糊粘在一起，好奇问道。 李秀芝还围着锅台忙活，见两人出了门，悠悠叹一口气！ “是啊，什么时候现代科学的光明会照耀到这里呢？”钱慧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那小孩赶紧回去睡觉，别打搅本宫就寝。” “有飞龙汤喝了！”钱慧珺开心不已！ 飞龙汤最鲜最美味！ “要是不冷，你下去推一把车，前边路面打滑，我怕马拉不上去……” “你……” (本章完) 第649章 你这堕落速度也太快了! “哈哈哈！” 看到媳妇气呼呼的小表情，孙建平放声大笑！ “坏蛋！” 钱慧珺这才意识到孙建平是在逗她，气呼呼白了他一眼！ 讨厌的小瓶子！ 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你！ 路过县卫生所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那发免费的套套，孙建平还贱兮兮去领了好几个，把钱慧珺臊得险些挖个地缝钻进去！ 简直坏死了！ 别说我认识你！ “你领那个东西干啥？” 路边的人纷纷向他俩投来诧异的目光，臊得钱慧珺直接扯起围巾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太羞涩了！ “用呗，这个东西我跟你说老好了，过了年春天了，就得组培树苗，到时候用这个东西做瓶口密封，效果应该差不了！” 钱慧珺羞臊得不行，“不想和你说话！” “哈哈你这是咋了，其实这个东西最大的用途，你猜猜是干啥？” “哥你……讨厌讨厌！” 一顿暴雨梨花拳打得孙建平哎呦哎呦直喊疼，乖乖闭了嘴。 总算来到县供销社，将满满一车两万个二踢脚卸下，供销社给出了收据后，孙建平赶着马车直奔二商店。 县城百货商店的规模相较于鹤城小了很多，今年各地受灾严重，老百姓也没多少钱拿出来消费，所以往日熙熙攘攘的二商店如今冷冷清清，服务员们都打着哈欠擦柜台。 两人挑挑选选，买了一套青色小翻领呢子外套，一条阴丹士林的裤子，外加一双黑色棉皮鞋，花掉一百三十多块，把钱大小姐心疼得不行！ 那可都是我哥辛辛苦苦赚来的！ “挺好看，就这么穿着吧！” 孙建平抬手把她换下来的纳底棉布鞋扯到一边，蹲在地上，帮她把鞋带系好，钱慧珺对着镜子照了照，心里也是美滋滋！ 这双鞋也好看！ 俩人又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装在布袋里，出了门刚要往外走，就听得远方街道上沸反盈天，一个光着头的男子疯了似的往他们这边跑，孙建平急忙护住钱慧珺，两人退到二商店门口。 那人扫了孙建平一眼，继续跑！ “站住！” 从后边冲上来一个高个小伙子，一溜烟跑到那人面前，抬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转身骑在那人身上，抡起拳头，对着他一顿暴揍，下手之狠，看得俩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啥深仇大恨这是…… “兄弟，兄弟可以了，伱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孙建平急忙上前阻止，高个小伙这才气呼呼松开手，觉得不解气照着那人腮帮子捶了一拳，那人痛苦张开嘴，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哥们，行不行了，起来试试！” 孙建平好歹拉开高个小伙，将那个倒霉蛋从地上拽起来，他仔细一看此人，乐了！ 熟人！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次去哈市的时候在火车上碰到的那哥俩中的那个瘦子，咋的一年多不见，就从火车上的专业扒手变成沿街抢劫的惯犯了？ 怡红院花魁变放大炕的半掩门啊！ 你这堕落速度也太快了！ 再看看手指，食指和中指平齐，果然是他没错！ 瘦子撇了孙建平一眼，也认出了他。 “起来吧，真是的干啥不好非得干这行，还能走不……兄弟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就这种人，打死活该！”那个小年轻仍是一副凶巴巴喊打喊杀模样！ “抓着没？” 后边呼啦啦追过来一大群人，两个带大盖帽的冲上前，咔嚓两下把瘦子给拷上，按着胳膊，“老实点！” “带走！”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挥挥手，将倒霉的瘦子押往派出所，瘦子不停回头，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和孙建平说唇语。 不过孙建平看不明白！ “走吧慧慧，咱们回家！” 眼瞅着众人把瘦子押走了，孙建平这才转过身，俩人上了马车。 车子出了县城，孙建平扯了下马缰绳，乌龙马乖巧停下，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钱慧珺，“刚才那个小偷偷偷塞给我的。” 钱慧珺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哥，你看这是啥！” 孙建平瞄了一眼，也是瞪圆了眼珠子！ 卧槽！鸽子蛋一样大的蓝宝石戒指！ 翡翠耳坠，项链！ 还有许多金镏子、金胸针！ “这个东西，一看就是解放前流行的……”孙建平拿起那枚足有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戒指，这块宝石蓝得通透，蓝得纯净，就像碧蓝的大海一样不掺杂一丁点杂质！ 漂亮！ “我妈以前也有过这么大的宝石，可漂亮了，我小时候拿着玩……没想到今天在这又见到了……”钱慧珺比划着把戒指套在手指上，晃来晃去，漂亮的蓝宝石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一片灿烂的光芒，惹得乌龙马都频频回头。 “那个年代，十里洋场，醉生梦死，上层极尽奢华，下层遍野哀嚎……” 孙建平郁闷抡了下鞭子，“你猜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难不成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里偷出来的？” “还大户人家，现在哪有什么大户人家，我听说他们把抄来的东西都划拉到对外商店，卖给外国人，我临下乡之前还见过一个老外买了一幅画，像宝贝似的夹着往回走……” 钱大小姐有些落寞的看看前边的路，摇摇头，“这些东西咋办？” “我看那个小偷把东西给我，就是不想让人抓到把柄，算了，以后怕是也还不回去了，咱们自个留着吧！” “那好吧，我就暂时保管，等到失主找上门，咱们再换给人家吧！”钱大小姐说实话还真没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 这种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以前她母亲有满满一盒子！ 这就一个…… 看着都寒碜！ “哥，你说那个小偷干点啥不好，为啥要当小偷呢？” “你说的很对，就像农民干点啥不好，为啥要当农民呢？”孙建平笑着反问一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由选择职业和人生的权力，就像咱俩，想回城，可是回得去吗？” “哼哼，那是你，我现在可不想回去！”钱慧珺舒舒服服躺在空荡荡的车厢板上，“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只飞翔在蓝天上的鸟儿，整个天空都是我的舞台……” 孙建平也在她身边躺下，“然后我就变成一只老鹰，把你这只小鸟抓住，给我当媳妇！” “讨厌啦哥！别这么扫兴嘛！”钱慧珺侧过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哥，宝力德老爷子那只海东青真好，还会拧烟头，我也想养一只！” “也帮你拧烟头吗？” “说正经的别打岔！” “等春天看看，我听说那东西很难驯化，脾气太刚……” “要不弄几个海东青的蛋，像孵小鸡一样孵化出来，不知道行不行……” “然后孵出来的海东青跟小鸡仔混在一起，变成走地鸡？” “讨厌，净打岔！” “和你说件正经事，我和毕力格厂长说好了，明年夏天咱俩去草原逛逛，你可不要不去哦！” “切，我我这辈子还没去过草原呢，当然要去！”钱慧珺有些兴奋的咯吱他一下，“我听曹叔说，大草原那边还有个蒙古格格，叫萨仁格日勒，长得可漂亮了，真想见见她！” “然后对比一下你们俩谁更漂亮？” “烦人吧啦的！”钱慧珺一脸娇羞。 “萨仁格日勒，翻译成汉语就是‘柔美的月光’，我想那个格格，也一定如明月一般美丽吧！” 孙建平把双手背在脑后，随着马车不停走动，看着瓦蓝色的天空，一脸期待。 钱慧珺看着来气，使劲掐了他一把！ “嗷呜！” 一声惨叫，把乌龙马都吓了一跳！ 县里，冯局长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开了，刚才奋勇抓贼的高个小伙走进来，看到冯局长，热情叫了一声冯叔。 “坐，远志你小子，刚回县城就给我闹出了个大动静，勇抓小偷，不错不错！” 冯局长笑呵呵给他倒了杯水，“你爸身体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高个小伙白远志接过茶杯，“冯叔，您这么急匆匆的打电话让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安排吗？” “确切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冯局长抱着暖壶，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本章完) 第650章 六万块!不是小数字! “冯叔你快说啊！” 白远志激动的不行，冯局长把门关上，坐下来，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他，“是这么个事，咱们县准备大修农田水利，先从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修起，先期规划是建设一个兼有发电、蓄水、养殖、灌溉为一体的小型水电站，作为试点，由姚忠平挑头，现在正缺一名得力干将，远志你要认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白远志叼着烟，静静听着。 “你想啊接下来的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都要从这个工程中总结经验教训，如果你能参与其中，并学习到一些经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懂我的意思吧！” “懂懂懂！” 白远志连连点头，冯局长笑笑，“虽然你现在在县中学教政治，但咱们平心而论，一个老师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叔就是有心提拔你也没有理由啊，你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想办法参与到水库建设中来，并发挥主导作用，等这个工程顺利竣工，叔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拔伱，重用你！” “请冯叔放心，我一定全力把这个水库修好，不让冯叔失望！” “好好好，非常好，今天天有些晚了，先去我家，你婶子做了你最爱吃的酱猪肘，明天早晨再坐早班车去太平山大队报道。借调手续我都给你办好了……” 冯局长笑呵呵领着白远志出了门，直奔家属区。 而孙建平正打着哈欠看钱大小姐描鞋样，这丫头是准备自己做鞋了？ 不得不说大小姐办事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鞋样描下来剪下来还不够，还要在上边画上一朵朵漂亮的牡丹花，孙建平这才发现未来媳妇还有这项专业技能，虽说用的是铅笔，但画出来的牡丹花一瓣瓣一层层活灵活现，就像是贴在纸面上的真花一样！ 挺能耐啊媳妇！ “哥你看，我想和嫂子学学绣花，到时候把鞋子的两帮都绣上牡丹花，你穿上肯定漂亮！” “停，你这个牡丹花要绣到我的鞋子上？” “不然呢？”钱慧珺停下笔，笑吟吟看着他。 孙建平夺门而逃！ 受不了了救命啊！ 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穿着绣花鞋出去，人家还不得骂我变态！ 二倚子！ 娘娘腔！ “哥，你不喜欢牡丹花，那我换成蔷薇花吧！” 钱慧珺站在门口，看着他一溜烟跑没影了，笑得弯下腰去！ 老猫从墙头上跳下来，顺着她身边钻进屋子，见她笑得前仰后合，撇撇胡子喵了一声。 啥事那么开心！ “走啦猫猫，回去做鞋鞋喽，也给你做四只小鞋穿上，省得天天光脚乱跑。” 老猫把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眨眨大眼睛，喵了一声。 “建平回来了，炮仗都送过去了？” 砖瓦窑那头也刚刚收工，老曹拎着小马扎，拍拍身上沾的纸屑，问他供销社那边是啥反应。 “供销社的意思是赶在腊月前抓紧把所有炮仗都送过去，人家等着卖呢……” “嗯，见着你姚叔没？” “忙着去给慧慧买衣服，就没腾出时间去看他。” “这个老姚，八成也在跑材料的事呢，听说那个发电机可贵了，一个就得四五万……”老曹把马扎递给他，掏出烟袋锅压上烟叶，美美咕嘟一口，“这一天可把我给憋坏了，一口没敢抽啊！” “那啥，公社来信了，说是让咱们明天把稻种都送到粮库去，按照一斤一毛二分五的价给咱们……” “看来林县长真是要大干一把了！”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一斤一毛二分五，咱们那是二十六万斤，也就是三万两千五？发财了叔……” “嘘……别吵吵！”老曹吓得一跺脚，这虎孩子，挣钱的事咋能往外嘞嘞！ 万一让人给盯上…… 孙建平吐吐舌头，先前卖爱国粮就挣了一万四千四百块，加上存在信用社的四千，自家小木盒里存的三千块，卖炮仗的五千块…… 我去，今年二马架可真是扬眉吐气！ 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下子就挣了小六万元！ 乖乖！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六万啊！ 什么概念，就是他蒋明奇一个月一百多块钱工资，也足够他赚上五十年的！ “叔，这些钱咱们咋用？” 孙建平小声问了一句，老曹皱皱眉，“这不没想好么，我寻思整个拖拉机，让富才回村子里开拖拉机，要不就买奶牛……” 老爷子和奶牛干上了。 “还是存着吧，明年再干一年，多攒点，将来肯定有用得上的时候。” “行，你是队长，听你的！” 老曹隐约觉得，建平这孩子正盘算着一个大动静！ 就先把钱存起来，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干啥！ 第二天卖完粮后，老曹抱着满满一口袋钱不撒手，就连姚忠平和林县长坐着吉普车来，他也是把钱口袋塞进羊皮大衣里一路抱着，生怕弄丢了！ “老曹你咋了，肚子疼？” 见他一直弯腰捂着肚子，林县长忍不住问道。 “啊……疼，可疼了！”老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脸一抽抽，露出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疼就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林县长好意邀请，老曹看看吉普车，虽然他也想坐车过过瘾，但是想想“疼”得要命的肚子，摆摆手，“还，还是不了，我们坐马车回去吧！” “肚子疼能受得了啊？”林县长一脸关切。 “能，能……疼一会就好了……”老曹挤出一个笑容，林县长无奈，“行吧那你路上注意点，回去弄点姜糖水喝，要是实在不行抓紧吃点药，别拖！” “知道了，县长你们忙，我们回去了……” 孙建平强忍着笑，把“病号”扶上马车，“叔您悠着点，哎呦呦这家伙疼得……汗都下来了……” “哎呦，哎呦……” 老曹也很配合，坐在马车上，佝偻着腰，手捂着肚子不停呻吟，看得林县长感慨不已！ “远志你看到了吗，那位老同志就是咱们太平山大队的队长，都一把年纪了还拖着病体干事业，多辛苦……” 白远志瞅了一眼老曹，“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向老同志学习，把水库修好，造福太平山大队人民！” “好，有志气，走咱们找老吕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林县长走在前面，身后白远志紧紧跟着，姚忠平披着军大衣，一边走一边卷烟，一个劲拿眼睛瞟这个硬塞进来的中学政治老师。 这小子…… 到了家之后，老曹果断把门插上，将小木盒抱出来，把刚刚得来的嘎嘎新的三十多沓票子一摞摞往里面塞，马上问题出现了！ 木盒子太小，钱太多，塞不进去了！ “下回得整个大点的钱匣子了……”老爷子握着一把钱，盯着眼前塞得满满登登的小木盒，痛并快乐着。 我们队现在……那是相当有钱！ “叔你这样，明年咱们修个金库，把钱塞进去！”孙建平调侃一句，老曹哈哈一笑，“这孩子真能闹，就这点钱还犯得着修金库？你把我那件蓝褂子拿过来……” 老曹用蓝褂子把钱包裹起来，一股脑塞进箱子，小锁头咔嚓一下锁上，这才心满意足上了炕。 “明天就是冬月二十三了，咱们得赶紧把炮仗整出来，给供销社送过去，自个还得留点，对了建平那个礼花你整出多少了？” “这两天净忙活水库的事，我还没腾出功夫整。” “嗯，明天抓紧整，前几天你张叔去火车站，碰着老邹了，他说今年过年再从咱们这订一批礼花……” “那我明天先处理这事……张叔去火车站干啥？” “不知道，好像是往他二儿媳妇家里捎东西吧，对了给你爸你妈的大米我都整好了，就搁东屋放着呢，你歘空邮出去，让他们也尝尝！” (本章完) 第651章 你们那有蜂蜜吗? “行！” 孙建平感到有些脸红，这些大米都是李秀芝和曹春贵俩人辛辛苦苦帮他磨出来的，他一点手都没伸，全吃擎等。 “你忙着吧，我先眯会。” 老曹或许真是累着了，扯过枕头，没一会就睡着了，干活回来的李秀芝发现房门被从里面插上，走到窗前轻轻拍了两下窗户，孙建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帮他把门开开。 “这老爷子，大白天的插啥门呢！”李秀芝打着哈欠进屋，“差点忘了建平，仓库里还给你备了不少木耳蘑菇，明天你都归拢归拢，给你爸你妈邮过去。” “谢谢嫂子！” 孙建平感动不已。 孙建平绕了半天弯子，终于提到蜂蜜这个东西，刘桂英摇摇头，“这个真没有，我倒是听说小兴安岭那边有养蜂子的，咱们这边白扯。” “建平哥你坐！” “死冷的有啥好遛跶的！” 王金刚这个牲口，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曹春贵磨磨唧唧进了屋，换来媳妇两个白眼，“人家建平去找小钱了，你说他遛跶啥？” “叔你的意思是……” “那我知道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后，老曹已经躺下了，正摆弄罗世红给他的那台旧收音机，人家小两口结婚买了新的红灯牌收音机，这个旧的就淘汰下来，孝敬老岳父了。 “一块钱！”刘桂英举起一根手指头，“前几天郎主任还下了通知，让我们和林场说说，有多少蜂蜜都送过来，他都按照这个价格收。可惜啊这都十冬腊月了，蜜蜂也早猫冬了，上哪找蜂蜜去，咱们这又没有专门养蜂子的……” “哥哥！” 张子义一听喜出望外，“我跟你说蜂蜜可是个金贵玩意，你猜猜蜂蜜多少钱一斤？” “我想想办法，明年整一整，赚钱么！”孙建平笑了笑，说出第二个目的，“二来呢，叔你也看到了，一旦水库修成，那个大沙坑都得被水淹了，那块地是林场的，如果有人从中作梗，肯定不会让咱们顺利把水库修好，我寻思着要是这能把养蜂子这事弄起来，拿这个和林场去谈，林场为了蜂蜜，兴许会把那块地拨给咱们……” “咱两家还啥钱不钱的，谈钱就生分了！” 果然干过一阵子营业员后，刘桂英嘴皮子练得贼溜，小嘴巴巴能说会道，张子义一边烙苞米饼，一边笑呵呵往屋子里瞅，儿媳妇真是出息了，为人处世，人情往份干得那叫一个漂亮！ “对了，你们收的山货里，有没有蜂蜜？” “这张小嘴叭叭的真能说！”孙建平笑着咯吱他一下，进了屋。 “自家人说啥谢……”李秀芝笑了笑，“你忙吧我得做饭了，要不等会小犊子放学回来没有饭吃，又得叫唤了！” “艾玛这点小事还犯得着你亲自跑一趟，明天我挑好的给你整二十斤，你路过的时候拎上就行。” “你要整蜂蜜啊？” “去张叔家坐了会。”孙建平脱衣服上炕，躺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我去问问桂英蜂蜜现在是啥价格。” “可不是咋的，眼瞅着来钱道，就是挣不上，你说急人不！” 老张暗暗佩服，建平这孩子心真细！ 他不说，我还想不到这茬呢！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我寻思给我爸妈买点红松子邮寄过去。” 孙建平又想起了小铁柱，那孩子已经被抱回去有一阵子了吧，刚才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小家伙屁颠屁颠跟在宝庆身后，跑到河边去打出溜滑…… “是这么个事，修水库不得占地嘛，从小西山往北那片林地都得作为回水区被淹掉，那片地可是人家林场的，要是他们不同意，咱们这个水库也难修，不如这么干……” “天都黑了找小钱干啥？” 孙建平抓了一把，“桂英你在供销社干的咋样了，你们供销社今年的山货收的挺好吧？” “是这么回事，一来过了年就开春了，得早点想法子弄点树苗，把后山空缺的地方都种上树，本来想着种水曲柳和山核桃，但是组培没成成功，我寻思能不能再弄点椴树种上，咱们养几十箱蜜蜂，等椴树开花了直接采椴树蜜……” 小宝庆颠颠跑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哥哥我好想你啊！” 张子义也觉得惋惜，那可是一块钱一斤啊！ 刘桂英皱皱眉，“还行，每天从早忙到晚，今年山货不太好，榛子瘪子多，那些林业工人说是旱的，红松子还行，就是吧今年是松子小年，整不了多少，蘑菇倒是收得多，把库房都堆满了。” “闹了半天是这么个事！” 张富才急忙把炕头的东西推了推，招呼他坐下，刘桂英也回来了，端过来一笸箩瓜子放在他身边，“建平哥嗑瓜子！” “又没电了……”老头听到一半，收音机滋啦哇啦一阵乱叫，没了动静，老头皱着眉把电池抠出来，用牙咬了一通，又塞回去，收音机再次传出呜哩哇啦的声音。 张子义正在外屋地做饭，张齐氏给他烧火，见孙建平推门进来，张齐氏急忙起身，“建平来了，快点屋里坐，你们几个别闹腾了，你哥来了！” “干啥去了咋才回来？”老曹也以为他在隔壁和钱慧珺“耪地”呢，吃饭的时候让小月月去叫，结果钱慧珺也说他没来。 “我出去遛跶遛跶。” “嫂子我先出去一下！” “伱说干啥，干活，耪地，行了吧！”李秀芝气得不行！ 虎了吧唧的玩意！ “大冬天的耪哪国的地……”曹春贵嘟囔一句，这帮城里来的小年轻，一天天的净整花活！ 李秀芝还真想错了，孙建平没有去找钱慧珺，而是径直去了张子义家，张家人都在，又是儿媳妇又是儿子的，闹哄哄一大屋子人。 “回啥回，在这吃了饭再走！”张齐氏一把拦下他，“你要走婶可生气了！” 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和李秀芝打了个招呼，匆匆推门出去，迎面撞上曹春贵，他眼珠子一瞪，“都天黑了你干啥去？” “这小犊子，就嘴上活！”张子义笑着在“老儿子”脸上捏了一下，弄得他一脸苞米面，小家伙也不恼，“哥哥你吃饭了吗？留下来吃饭呗，我大烙苞米饼呢！可好吃了！” “五毛？” 孙建平无奈，只得坐下来，陪着这一大家子吃了一顿苞米饼，张子义有些纳闷，“建平，你问蜂蜜的事干啥，是不是想整点给你爸你妈送过去？” “这招行啊！” “好好好不走不走……” 孙建平把自己的计划和老曹絮叨了一遍，老曹听完连连点头，“这个招好，要是真能把蜂蜜这档子整起来，林场就犯不着和咱们叽咯那片地了。就是吧这事咱们爷们先揣在肚子里甭跟两旁事人说……” 她抓了把瓜子，嘎巴嘎巴嗑着，“哥你问这个干啥？” “瞅见今天新来的那个马脸小子了么，指不定又是哪个干部的儿子，看着就挺膈应人，要是过几天开会，咱们就拿这事……” 刘桂英快人快语，孙建平笑了笑，“那就谢谢弟媳妇了，多少钱你告诉我，我回头把钱给你。” “叔你是真咕动！”孙建平也笑了，老爷子这是准备锻炼锻炼那小伙的能力啊！ 就看他有没有金刚钻，能不能揽起修水库这摊子活！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652章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 老曹猜得没错，果然第三天头上公社就通知他们去开会，会上吕主任向众人介绍了这位新下派的小同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县教育局调派过来帮咱们修水库的白远志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孙建平拍着巴掌，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个新来的白远志。 一个教政治的，下来帮我们修水库…… 这事，真是够荒诞的！ 修水库是理工科的事情，你一个教政治的跟着瞎掺和啥，咋还能用嘴巴砍树咋的？ 白远志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给大家伙鞠了个躬，他清清嗓子，“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咱们能群策群力，努力进取，一同把这個水库修好，造福百姓！” 吕主任笑着拍拍手，示意他坐下，“建平，现在修水库进行到哪一步了？” 白远志杵在原地，等着苏场长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没想到人家直接绕过他，热情拉着老曹和吕主任的手，进了屋子！ “咳咳！” 白远志一愣，他还以为孙建平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咳嗽一下，“小同志，我让你继续说！”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咋样够味儿不？ 孙建平也不免受到了波及，看来昨天给乌龙马喂黄豆喂多了…… 大家都有些蒙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提及黄教授，这小子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大喊大叫？ 老曹悄悄踢了他一脚，急忙陪着笑，“事情基本上就这样，我说个棘手的事情，咱们修水库吧得占用不少林地，那片地是林场的，人家林场不让地，伱说这咋办哩……” 吕主任还没说完，就见白远志脸色一沉，啪的拍了下桌子，“主任我打断一下，教授？什么教授，哪里来的教授？” 举座震惊！ 总算到了林场，吕主任冲大家伙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故意走在后面，让白远志走在最前面。 孙建平“主动请缨”，白远志咧嘴一笑，“好，等我去换套衣服，咱们就出发，去找林场好好评评这个理！” 他背着手往外走，看到换好了一套绿军装的白远志，小声嘀咕了一句天狂有雨人狂有灾，小兔崽子咱们走着瞧！ 乌龙马哒哒踩着厚重的冰雪路面，从杜尔基公社一路跑到林场，马车上坐着好几个人，唯独这个白远志大马金刀坐在马屁股后面，盘着腿绷着脸，俨然一副大领导下乡视察模样。 吕主任不明白他为啥突然问起这个，刚想给他介绍一下黄教授的背景，白远志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说他是留美……” “老哥哥好久都没来了，都想你了……建平又长高了，主任好，大主任今日登门，真令我们这蓬荜生辉……哈哈老张，那天我在林子里看到你了，你打猎真是把好手，哪天带带我……” 要不再来一个？ “驾！”孙建平抡了下鞭子，冲白远志一笑，“白同志你往旁边挪挪，正冲马屁股，哪有不挨崩的！” 白远志怒气冲冲一拍桌子，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瞟向孙建平，“你继续说。” “就是黄炳初黄教授，以前是燕大水利系教授，留美博士……” 但见一团棕黄色的气体如同烟雾一般直接喷到白远志脸上，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白远志被呛得直咳嗽，众人纷纷往外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 嚯，这味儿…… 吕主任脑门上汗水涔涔，他提起袖子擦了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白同志你坐，有话咱们慢慢说。” 白远志的脸臊得通红，忍不住咳嗽两声，老曹这才“恍然大悟！” “在立场问题上，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吕主任脸色涨得通红，他做梦也没想到刚才还温文尔雅，一脸和善的年轻人，竟然突然间变了脸色，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当，当然，你说的很对，毕竟他现在是犯人，设计的图纸肯定要经过严格审查，决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问题。” 白远志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指着吕主任的鼻子，声色俱厉，“我们修水库，是为了造福广大老百姓，怎么能用这些狗崽子设计图纸？谁知道图纸有没有包藏祸心，万一……” “吕主任，我怀疑你立场有问题！” 吕主任等人都背过身去，捂嘴偷笑。 苏场长隔着窗户，看到外边来了一辆马车，一个身着绿军装，披着呢子大衣，看上去人五人六的一个马脸高个小伙气势汹汹走在最前面，看样子是来找茬的…… 白远志被熏得涕泪并流，闻言慌忙往旁边挪动一下，掏出手帕，不停擦着那张被熏得微黄的大长脸。 “黄教授正在画图纸，估摸着年前就能拿出全套的设计图纸，姚局长也已经联系了钢铁厂，只要上头拨款到位，就可以把钢材运过来，我们这边的民工随时都可以出动。” “对对对，我们去和林场说了好几次了，他们死活不让地，白同志你看这事……能不能帮解决一下？” 愣是没跟那马脸小子说一句话！ “很好，很好，那个……老黄那头你勤跑几趟，多关怀关怀，年纪大了……” 吕主任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冲老曹挤了下眼睛，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咱们也去找林场说道说道，让白同志帮咱们出出气！” 孙建平强忍怒气，和老曹一起顺水推舟，把这个事不显山不露水落到白远志身上，白远志一听火了！ “林场竟然这么自私，因为一块林地，就要毁掉咱们改造咕噜河，兴建水电站，造福老百姓的伟大事业，简直荒唐！吕主任，你帮我找辆车，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我们赶马车过来的，等会我送你去！” 他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都忍不住偷笑。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会意，跑了两步，忽然撅起屁股，噗…… 张子义刚要站起来，教训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小畜生，老曹悄悄踢了他一脚，继续笑眯眯看白远志表演。 这边还有个人呢！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头新派下来帮我们修水库的白远志同志，小伙子年轻有为……” 苏场长几乎和每个人都握了手，说上一两句客套话，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拉车的乌龙马！ 孙建平双臂抱在胸前，斜着眼看着他。 “他是国内水利水电方面的泰斗级人物，能请到他老人家出山，那是相当不容易……” 他扯过棉大衣套在身上，推开门走出去，看到跟在小伙后边的老曹和吕主任等人，顿时满脸堆笑，绕过马脸小伙径直奔过去，和老曹热情握手！ 老曹笑呵呵冲白远志招招手，白远志那张涨得通红的马脸终于舒缓了些，走到苏场长面前，伸出手，“你好苏场长，很高兴见到你……” 苏场长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下来！ 你什么身份！ 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本章完) 第653章 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再不济也是国营林场的场长！ 你算个什么东西！ “咳咳！”老曹急忙咳嗦一声帮他掩饰过去，“苏场长是你的老前辈，你要多跟他学习，多向他请教，今天真冷，赶紧的进屋吧，别冻着孩子们……” “可不是，数九隆冬了，我看这天还要下雪……”苏场长也不和他计较，寒暄两句把众人请进办公室，早有秘书递上洗好的水果和茶，众人分宾主落座，问题又出现了！ 会客室只有四把椅子，老曹、吕主任、老张，外加苏场长每人坐了一把，剩下孙建平和白远志没了座位。 白远志的马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一双吊梢眼里满是愤懑，老曹见状站起来，“小白累了吧，来坐我这！” 白远志二话不说，走过去就要坐在老曹的位子上，苏场长这下可不惯着他了，一把把老曹按在椅子上，“老哥哥伱坐，小肖，去外边搬两把椅子进来！” 白同志闹了个没趣，杵在门口，双臂抱胸，嘴角撇得老高，在那生闷气！ 众人聊得火热，把白远志同志晾在一边，他有些尴尬的看看地板看看天花板，再扭头看看外边的雪景，感觉…… 人家归林业厅直接管辖，可不屌你那一套！ 我看你接下来怎么装这个比！ 白同志那张马脸这才变得柔和了一些，翻愣着白眼珠子，没好气嘟囔一句！ 苏场长笑笑，没理他。 “这件事呢，宜缓不宜急，毕竟那块地面积不小，而且长得都是红松树……”老曹纯粹是故意的，两边煽风点火，苏场长听得眉头紧皱，这个小年轻属实太狂妄了，在老子的办公室里对老子大喊大叫，当真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咋…… 把我当空气？ 都是什么人呢！ “对了我们这次来，一是跟你说说养蜜蜂的事情，这第二么……”老曹冲白远志努努嘴，“白同志，要不……你和苏场长说说咱们那个事？” “说正事，建平不是弄了个组培技术嘛，你们也都看到了，能把一根小树枝弄成好几万那棵树苗，他寻思着明年整点椴树啥的组培一下，把林场的空地都种上，然后拿这些树养蜂子，卖蜂蜜……” 这货把脸一沉，声色俱厉的向苏场长下“命令！” 在这推三阻四，跟我玩这一套！ “领导也很忙啊，日理万机……回去等等吧！”老曹觉得自己高估了白远志！ “艾玛老哥哥这太好了！”苏场长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要是真能整成那可妥了，现在蜂蜜多贵啊，一块钱一斤！” 苏场长气得脸都红了，但他是有修养的人，犯不着和这个狂妄无知的小辈计较，笑了笑，抓起茶杯抿了一口。 说出来吓死你们！ 一帮土老帽，来你们这是看得起你们，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请快一点！” 他摇了两下电话，把话筒凑到耳边，装模作样喂喂了半天，末了咣当一下放下话筒，走出来，“哎呀真是不巧，领导出门去了，不在，白同志你看这事……” 太憋屈太难受了！ “咳咳！”白同志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众人这还有个我呢！ 这他妈的一个个…… “苏场长，这么跟你说吧，是关于水库用地的事情，我们规划的水库占地面积在十七至二十平方公里左右，会占用你们十三平方公里的林地，为了太平山大队人民的福祉着想，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发扬精神，把这十三平方公里的林地让给我们，留作水库蓄水地……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工作……” “老哥哥你别说了，我觉得白同志的话有几分道理，办事嘛，大家都着急，我能理解，这样吧，我去给领导打个电话，商议一下这件事。” 坐在里屋，苏场长握着话筒的手抖个不停，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一下被气到爆炸的心情！ 小畜生！ 有爹养没娘教的东西！ 跑到我这来撒野了！ 白远志坐在椅子上，翻着两只吊梢眼，嘴角上扬四十五度，显然对苏场长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孙建平看着他笑，这家伙简直狂的没边，在公社里大家伙让着你，给你面子，不和你一般计较，但是林场…… 吕主任跟着帮腔。 这小子是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啊！ 连个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领导再忙，也得分得清轻重缓急吧！修水库的事情迫在眉睫，不容耽搁，还请苏场长马上给领导打电话请示，要是耽误了修水库进度，你们林场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吕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远志这才闷哼一声，扯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抻长脖子往窗外瞅。 外边白雪皑皑，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木头，偶有一群群飞鸟经过，洒下一片片银铃般的鸣叫声。 “几百箱哪能够？”苏场长掰着手指头算着这笔生意经，“咱们一步步来，先把树种起来，老话说得好，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等到椴树长起来，咱们就大规模养蜂子，一年光卖蜂蜜，也足够林场一年的开销了！” 白远志噌的一下站起来，苏场长一皱眉，摆摆手，“坐下说吧！” 白远志撇撇嘴，一脚把椅子踹到一边，把正在谈话的几个人惊动了，纷纷侧目。 “可不是么，我们算过账，一箱蜜蜂一年能对付个五十来斤蜂蜜，那就是五十块钱，要是养上个几百箱……” 这种不被人重视的感觉…… 我可是上边派下来帮助你们修水库的干部！ 说话间小肖搬进来一把椅子，递到白远志面前，斜了他一眼，“坐吧！” 简直…… “白同志坐，坐，别激动，咱们就事论事嘛！领导忙不忙，不是我这个级别能决定的，要是你们着急修水库，这样，可以直接去找我们上级领导，只要领导下令说让出那块地，给你们修水库，我没说的，马上带人去砍树，给你们腾地方，咋样？” 不知道我是谁吧！ 在县城，哪个领导见了我不点头哈腰的？你们一个个的敢拿我不当回事？ “就不能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吗？”白同志有些小愤怒！ 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一点没把老子的事情当成事！ 苏场长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笑眯眯看着他，看着对方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白同志心里有些慌，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白同志说得好啊！”苏场长笑着拍拍手，“现在全国一盘棋，工农互帮互助，共建崭新局面，按理说这个忙我们林场肯定要帮，就是吧兹事体大，我也做不了这个主，得给上级领导打电话请示，要不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等领导批示了我马上通知你们咋样？” 知道我爸是谁吗？ 知道我妈是谁吗？ 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对么，说的就是这个理……” “领导嘛肯定忙，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有消息了再通知我们？”吕主任站起来，心想着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活爹带回去！ 再让他这么折腾，可是要把林场的人都得罪光了！ “不行！” 活爹把眼珠子一瞪，又开闹了！ (本章完) 第654章 这虎子啥活都敢接! 孙建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看着白远志闹！ 有时候纵容也是一种罪恶！ “白同志，你不要让我难做啊！”苏场长终于忍不了了，脸色一沉，“领导忙，不接电话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就接着打，打到他接电话为止！” 苏场长一听，火撞顶梁门！ 你踏马的是不是存心来坑我的！ 要真这么干，我这个场长还要不要干了！ 他刚想回怼两句，却见孙建平一个劲冲他使眼色比划出打电话的手势，顿时明白了，苏场长抓起茶杯抿了一口，尽可能压住愤怒的心情，转过身笑了笑，“白同志说得没错，不过我这个人吧抹不开面子，要不您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直接和他说这事？” “打就打！” 这虎子啥活都敢接！ “那没说的！” “你的事……”苏场长按照刚才大家伙商量好的，故意露出为难之色，伸手拍了拍白远志的肩膀，“小同志，这回我可真帮不了了！” 白远志迫不及待要表现一下了！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 在县城有你爸罩着你，到这边可没人惯着你！ “把他叫进来吧！”苏场长冲秘书努努嘴，小肖跑出去，对着白远志嘀咕几句，白远志这才灰溜溜走进来，“那个，那个苏场长，我的事……” “啊……”白远志吓得脸都白了，“那，那我……我是不是把他给气死了？” “哈哈，小兔崽子跑我这撒野来了，不给他点厉害的瞧瞧，他还真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苏场长瞅瞅靠在外面木堆上，丧魂落魄的白远志，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一群废物！ 白远志挺胸抬头，跟在苏场长身后进了里屋，众人这才憋不住笑出了声。 “不然呢，占用林地这事兹事体大，你觉得一般的小角色有那个权力拍板定夺吗？”苏场长绷着脸，长吁短叹，“我当时一个劲给你使眼色，可你跟打了鸡血似的，对着他乱吼乱叫，侯厅*长是老干部，还有心脏病……哪里受得了这个……” “唉，白同志，说话注意点，知道刚才跟你通话的是谁吗？”苏场长故意吓唬他，“是省林业厅的侯厅*长，你这个篓子算是捅大了！” “你们是真鬼……” 白远志对着话筒，跟训三孙子似的对着电话那头的领导一顿狂吼！把苏场长都看傻眼了！ 你爹…… “先晾他一会，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人家爹是管人事的！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孙建平也笑，啥叫杀人不用刀？ 对面半天没动静，显然电话那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咆哮给雷住了！ “说话！” 众人吃饱喝足，隔着窗户往外一看，白远志正蹲在木头堆下面，冻得瑟瑟发抖，这货为了装逼连棉大衣都没穿，就穿了件不扛风的呢子大衣，数九寒天又在外边冻了一个多小时，看那可怜样，还真有点…… “我知道你是谁，我想知道你爸爸是谁？” “哈哈哈……” 白远志一听，顿时两只眼睛瞪得像灯泡，一脸不可置信！ “真，真是侯厅*长？” “老哥哥，这点小事你们都犯不着亲自跑一趟，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直接给你们批了！”苏场长拍拍老曹的肩膀，“你们老几位好不容易来一趟，等会高低陪我喝两杯！” 啊…… 白远志瞅瞅众人，无奈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往外走。 “怪不得这么狂呢！”孙建平恍然大悟！ “好，我记住你了！” 不过他这个儿子…… 老曹、孙建平乃至于吕主任等人都忍不住笑，白远志这人…… 多大的官啊你敢这么干！ 屋子里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苏场长一个劲拍孙建平的肩膀，“都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 “别跟我提你们领导，你们领导根本没把我们的事放在眼里！”白远志气闷吼了一嗓子，苏场长无奈一摊手，“这件事你看该咋办吧！” “我爸爸白桂洲，怎么你还要查我一家三代吗？” 苏场长也明白了孙建平的意思，他不是狂吗？那就让他狂到底！ 人狂自有天收！ “不气死也得气掉半条命！”苏场长继续火上浇油，“你现在赶紧回去躲躲吧，万一老爷子有个好歹，你们全家都脱不了干系！” “你是谁？”话筒里传出一个和缓的声音，白远志把眼珠子一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白远志！” “放心，去吧去吧，出去透透气！” “外边那个咋整？” “说正经的，我们修水库那事……” “老吕，你们从哪整了这么个虎了吧唧的玩意？”老曹笑道，吕主任无奈一摊手，“可不是我整来的，是冯局长推荐的，县人事局老白的儿子……” “咋样白同志，人家领导那边是啥意思？” 孙建平故意问道，白远志扫了他一眼，眼角眉梢一挑，活脱脱一只好斗的小公鸡，“什么领导，净放狗屁！还问我爸是谁，我爸是谁关他屁事！就这种货色，我爸分分钟开了他！” “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现在修水库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刻不容缓，你不要跟我找借口，给我一个明确答复，那块地是让还是不让！” 唉！ 怪不得都说富不过三代呢，有这么缺心眼的儿子，啥家庭能扛住他败祸？ “你看白同志，不是我不帮忙，我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刚才上头领导……” 啪！ 对面挂断了电话，白远志气得照着桌子狠狠踢了一脚，疼得他脸直抽抽！ 苏场长无奈摇头，这孩子到底是精还是虎？ “好，那伱赶紧的给领导打电话！” 你倒是接着喊啊！ 咋就不会办人事呢！ 狂啊！ “谢谢叔，太感谢您了！” 要是我能三言两语说动领导，乖乖把地让出来，到时候谁不称赞我办事能力强？ 哼哼，你们这帮垃圾，跟着人家墨迹半天，还不如我嚎唠一嗓子！ 这就是！ “我说老苏，你真把电话打到侯厅*长那去了？”吕主任眼泪都笑出来了，问他，苏场长摇摇头，“你以为我像他那么缺心眼呢，刚才是打给清水河林场的，接电话的是我的老同事……” “那，那我往哪躲啊？” 我们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多多少少有点缺心眼！ “那行，我把电话打通，你和领导说。” 这货手扶着门框，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哭丧个脸，“一定帮我想个招啊！” 这完蛋货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三魂丢了两魂，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哼！” 里屋突兀传出一声喊，把众人吓得一激灵，孙建平急忙凑到门口，侧耳一听…… 见话筒里没了声音，白远志非常得意，怒吼一声！ 这帮老东西，一个个的整天混吃等死，推卸责任，现在终于被正义的我给镇住了！ 白远志一甩袖子，走出里屋，看到众人都在笑，把脸一沉，扯过椅子坐下来。 老曹看不下去了，“白同志你先出去冷静冷静，我们商量商量，帮你想个招。” “啊……” 白远志一听，顿时两眼一翻，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一倒！ 晕过去了！ (本章完) 第655章 真没啥办法了吗? 天狂有雨，人狂有灾！ 刚才还气势汹汹大喊大叫，显摆他高强“办事能力”的白远志，现在像落秧的茄子一样，萎了，被孙建平掐了好几下人中，这才幽幽醒过来。看到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顿觉心里堵得慌，要是…… 要是真把侯厅*长气出个好歹，别说我爸，就是我爷也要受牵连！ 唉！ 早知如此，就该不出这个风头……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孙建平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给他递来一杯水，“白同志现在感觉咋样？” “你们商量出啥办法了？快点告诉我一声，侯厅*长会不会跟我过不去？他要是死了，我……” 这家伙语无伦次，显然吓得不轻，他虽然又狂又彪，但还晓得哪个官大，哪个官小，虽说他爷爷也是老干部，但毕竟影响力只限于县城，而人家…… 厅级！ 省里的！ 他惹得起吗？ “赶紧回家，躲一阵子，等到这边消停了你再过来。”按照刚才大家商量好的，孙建平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哪？林场，人家的地盘，要是……” “那我赶紧走！” 这家伙慌慌张张爬起来，又被老曹叫住，“等会跟我们一块走吧，这外边庄稼莫克的，指不定就碰上啥大兽，再把你给啃了！” “那叔咱们快点蹽吧！” 这货终于知道怕了！ 苏场长从里屋走出来，把一张开好的用地条子递给老曹，见白远志被吓得小脸煞白，失魂落魄的熊样，也忍不住笑，“白同志别害怕，侯厅*长这会八成去医院了，现在还腾不出空找伱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白远志更害怕了！ “叔，咱们快点回去吧……” 这货急得都要哭了！ “别急别急孩子，咱们现在就回啊！”老曹心里也是忍不住笑，刚才牛逼轰轰的劲儿呢？ 把你给狂得！ 还得我们家建平收拾你！ “快溜的吧！” 白远志急得冒火！ 马车总算跑起来了，白远志坐在车里，双手抱着头，想着等会怎么回县城，回到县城之后怎么和老爸交代，要是人家侯厅*长怪罪下来，又会是什么后果…… 他越想越怕，全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看得张子义直翻愣眼珠子，至于怕成那样吗？ 至于！ 怎么不至于！ 白远志怕极了！ 人家是什么级别？厅级！ 说碾死我爸，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要是我爸完蛋了，以后谁还给我撑腰？ 得去找我爷爷，他就我这一个孙子，平日里宠我宠得不行，让他老人家去省城一趟，找找人，看能不能把事情摆平…… 侯厅*长您可千万千万别让我给气死了啊！ 你要是死了，我们全家人都没啥好下场！ “驾！” 孙建平赶着马车，偷偷看被吓得直哆嗦的白远志，苦笑摇摇头，这种媚上欺下的东西生出来的狗崽子，完全继承了他爹的优良血统，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小老百姓时吆五喝六耀武扬威，拍桌子瞪眼睛，神气得不得了；可人家大人物咳嗽一声，就能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要死要活！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现在看来，白远志这人，与书中那个被吓死的小庶务官，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俩可以称得上是一脉相承的兄弟了！ 马车叮叮当当跑到杜尔基公社，吕主任下了马车，去和粮库拉粮食的货车司机吩咐几句，司机瞟了白远志一眼，冲他努努嘴，“上车吧！” “诶！” 白远志再没了刚来时的嚣张跋扈，像一只阉鸡一样灰溜溜爬上驾驶室，瞅瞅这个小公社，心里感慨不已！ 都怪这帮王八羔子，好端端的去什么林场，惹得老子闯出这么大的祸！ 解放车突突发动起来，载着他离开杜尔基公社，直奔县城而去。 孙建平目送车子远去，转过身，哈哈大笑！ “叔你刚才没看到他吓得那样……手都哆嗦……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孩子简直了……”老曹攥着烟袋笑个不停，“就这小胆子，还敢跑咱们这立棍？真是不知道自个姓啥了！” “人家不是说了么，姓白，他爹叫白什么来着？” “好了好了，建平你这孩子也是够坏的，把人家吓出个好歹咋办？老哥哥进来再坐会儿啊！”吕主任也笑，拍拍孙建平的肩膀。 “不用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这也得抓紧回了，主任你先忙着吧！” “那行，有空过来！咱们再好好喝两杯！” “没说的！” 马车渐渐远去，吕主任搓搓下巴，看看公社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乡道，又想起刚才白远志小同志的“杰出表现”，苦笑一声，回了自个办公室。 白远志这次是真的吓坏了，进家门的时候手还在止不住的哆嗦，把他老子——县人事局的头头白桂洲看得一愣！ “你不是被借调下乡去帮人家修水电站吗？咋这就回来了？” “爸，我，我闯祸了！”白远志看老妈扶着爷爷白忠文走进来，父爱如山，爷爱如海，有高山大海给他撑腰，他心里才有了点底。 “咋了大孙子，闯啥祸了跟爷爷说说！” 白忠文一听也是吓了一跳，一把攥住乖孙的手腕，敦促道。 “那啥，我……我在红星林场……”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他们听到孙子竟然把侯厅*长给骂了一顿后，脸色也吓得土黄！ “憨小子啊，你这个篓子捅大了！咱们哪里惹得起人家啊！” 老爷子顿足捶胸，连声叹息，更吓得白远志面如土灰！ “爷，真没啥办法了吗？”白远志说话都带了颤音！ “老大，你赶紧去买火车票，咱俩今晚就去省城，找找我那些老战友，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帮着说和说和，要是……咳咳！” 老爷子一激动，大声咳嗽起来！ “要是啥？爸你别着急，你慢慢说！”白桂洲急忙和媳妇把他扶着坐下来，拍拍胸口，老爷子这才缓过一口气，“人家真要怪罪下来，你这个人事局……怕是也干到头了！” “啊……”白桂洲一听喜脸色陡变！ “儿媳妇啊，赶紧的把我存的那几瓶好酒都拿出来，还有啥舍不得的，现在就得派上用场了，无论如何也得保住桂洲的工作啊……” “爷，我咋办？我还能当老师么？”白远志一脸畏惧的看着咳嗽不止的爷爷，手忙脚乱的父母，脑子里想的还是他自己。 “酒都在这……”儿媳妇朴美娟慌忙把好几瓶陈年老窖拎出来，忽然愣在原地！ “不对，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儿子你刚才说的是去哪？红星林场？” “对啊妈，是红星林场……” “老白，红星林场是什么级别的单位？怎么他们一个小小的地方林场，还能直通省厅？” 经她这么一说，全家人恍然大悟！ 这种人很多，比如…… 感谢“星空下的蚂蚁001”兄弟的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56章 耗子扛枪窝里横! 可不是么，红星林场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级林场，场长充其量不过是科级，怎么还能和省厅直接挂上线？ “草踏马的，耍我！” 白远志如梦方醒，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被人当猴耍得溜溜转！ “呼……吓死我了，你这孩子……”白忠文的咳嗽立马就好了，他扯过毛巾擦了把汗，“以后办事多过过脑子，别一惊一乍的，你爷爷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折腾！” “这帮农村人也真是坏透了，没见过这么欺生的！明天我去找他们领导好好评评理！”朴美娟一把抱过儿子，“大儿别生气了，哎呦呦瞧把我儿气得……乖……明天妈去给你出气！” “都是那个孙建平撺掇的，还有老曹、吕主任……还有那个苏场长，爸伱想想招，帮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他吗的，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了！” “好好好，爸都记下来了，大儿子别生气了，想吃啥爸给你做去！” 虚惊一场，一家人总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同时也有些后怕，得亏这回是人家恶作剧捉弄儿子，如果要是真的，恐怕他们这个家今天就彻底毁了！ “咱家这个犊子，真不让人省心！” 当妈的也十分愤慨，痛斥农村人坏到骨子里，欺负她的好大儿。 “他岳父？难不成就是侯厅长？” 吕主任没有直接回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瞅瞅这是啥，用地批文，要不然你以为以他区区一个林场小场长，能有胆子批下那么一大块地？” 白远志的虎劲儿又上来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在人民的铁拳下，还能让这帮狗东西称王称霸！” “有，那是我爸的好朋友，我管叫杨叔叔。” 老子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搓扁捏圆的！ 就像…… “对，我就是在县城出生的。” 卧室里传来女人连串叫骂声，白远志坐在客厅里听着收音机，抓着花生米喝小酒，嘿嘿一笑！ 我爸就得我妈收拾！ 见他呆呆坐在那，双手按在膝盖上，那张马脸有些白，显然是被自己的话给镇住了。吕主任心里暗爽，孙建平这招敲山震虎还真有效果！ “把他们惹急了，弄不好敢杀你全家！” “那我现在就去？” “他真是侯厅长的女婿？”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飘飘说出这句话，却如一颗炸弹一般，吓得白远志一哆嗦。 “不着急，年前能搞定就行……”吕主任见他面色和缓了一些，趁机劝了两句，“孩子，按理说我和你爸都是平辈论交，有些话我想叮嘱叮嘱你，农村不比城里，在城里到处都是你家的亲戚朋友，出了事有人帮你担着，但是这边……” “得了吧你，自个儿子啥样心里没点数么？”白桂洲烦躁转过身去，朴美娟不干了，扳着他的肩膀给拧过来，“你啥意思，你是埋怨我没给你养活出好儿子呗？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看我人老珠黄了，不好看了就嫌弃我了，想把我们娘俩踹了娶个小的……撇嘴啥意思？” “我就说那帮农村人没一个好东西，咱大儿多聪明乖巧，又文明又有礼貌，他们怎么就忍心戏弄？一个个的，太不是东西了！” “你这个女人啊，就是胡搅蛮缠，无理搅三分，我啥时候说嫌弃你了？”白桂洲一脸无奈。 白远志使劲一拨楞脑袋，虽说他是政治老师，但知识面匮乏得可怜！ “杜尔基，就是藏语《金刚经》的意思，你想想这边的民风都彪悍到要用《金刚经》来镇住，得有多吓人？我还跟你说，解放前这边土匪胡子多如牛毛，什么二龙山二虎山三江好滚地龙……有名的大绺子一十八个，没名的小胡子遍地都是，你敢在这地方立棍耍横，还真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吕主任故意停顿一下，“杜尔基这仨字是啥意思，你知道不？” “叔……叔我记住了，那我，我回去找生产资料公司的杨叔叔，问问水泥的事？” “生产资料公司有认识的人没？” 就像腾叔那样！ 耍我？ 晚上白桂洲躺在被窝里，想起刚才的虚惊一场，仍是愤懑难平！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这货就坐上大客车，再次回到杜尔基公社，携带满腔怒气回归的白大少一脚踹开吕主任的房门，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吕主任，昨天那事，我爸说了，是你们在蒙我，红星农场的电话怎么能打到省厅去！” 白远志着实被吓到了，感觉后脑勺冒凉风，似乎随时都会有人握着匕首悄悄摸过来，抹了他的脖子，再给他来个三刀六洞！ “行行行是我的错行了吧，咱儿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明天抓紧跟老冯说一声，让他老老实实在县中学教课得了，别再去让人当猴耍，丢我的脸！” 想起今天的事，他顿时怒火上窜！ 这女人不依不饶。 “诶你这啥意思？白桂洲你也太熊了吧，儿子让人欺负成那样你一点不心疼，还……今天我……窝囊废……耗子扛枪窝里横……” 吕主任见他跑来兴师问罪，不慌不忙给他倒了杯水，按照昨天大家商量好的托词，慢悠悠说起来，“没错，这个我们承认，昨天大家伙确实在逗你玩，白同志你先别发火，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明白，你知道那个苏场长他岳父是干啥的吗？” 白远志一听，手抖了一下，不敢出声了。 “我不怕！” “你是没说，但是你脸上可都写着呢！瞧这张老脸耷拉得……” “坐坐坐，你还甭不信，我问你，老滕，你腾叔和老汪是咋死的？” 白远志的脑门又下汗了！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这一层！ “我只能告诉你他媳妇姓侯，具体是啥关系，我相信以你爸的职位和本事，很容易就能查清楚，不过人家苏场长大人有大量，对你的事既往不咎，现在地也批下来了，咱们是该好好准备准备，等到开化后就要动土修建水库了。” “那个，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去看看能不能弄来一些水泥，明年开春修水坝，需要大量水泥……” “呼……” “我告诉你，据可靠情报，就是这片的老土匪干的，不过具体是谁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我知道老冯把你安排进来，就是想着水库修好之后捞点功劳，方便以后提拔，我们也理解，谁都追求上进嘛，不过你以后收敛点脾气，你跟叔吆五喝六大喊大叫的没啥，可是跟那帮农民，可千万小心着点！” 你们都给我等着！ 白远志险些没被吓死！ “我，我能干点啥？”昨天的事也让这虎小子多了个心眼，问吕主任，吕主任挠挠头，“你家是县城的？” “去吧去吧！”吕主任笑着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见了人好好说话！” “知……知道了！” 这家伙腿一软，险些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本章完) 第657章 出来看看这是啥! “这点小胆子也敢跑到这穷乡僻壤闯江湖？”吕主任不屑撇撇嘴，站起身往外撒么一眼，眼瞅着白远志出了大院，这才呸了一声！ 小兔崽子！ 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叔，昨天苏场长说支援咱们一百方木头，现在就拉回来吗？” 孙建平风风火火进了门，看到吕主任正背着手盯着窗外，噗嗤一笑，“你真跟他说了？” “说了，这不是害怕了，一出门就摔了个大腚墩！”吕主任哈哈一笑，“毛还没长齐呢，就跑这耍横了！” “你这……给人家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伤害！”孙建平不但不表示一下下同情，反而说起风凉话，吕主任笑笑，招呼他坐下，“先不急着拉木头，图纸的事情咋样了？” “都画好了，我等会过去取。” “嗯，黄教授是国内水利水电方面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他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差不了，现在图纸有了，地有了，木方有了，就差钢筋水泥发电机这些材料，不知道老姚整的咋样了。” “爷爷我们去河边放炮！” “嗯嗯！” “去去去！” 又来！ “所以么，你爱我？” “我不爱你，还把身……身子给了你？”大小姐臊得小脸红彤彤的，“那你呢？” “过了年，正月初八。” 吕主任摆摆手，“路上加点小心！” “真行啊？” 真能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进了腊月，孙建平他们也终于顺利完成了给供销社的鞭炮订单，另外还卖给于洪斌他们十五万个二踢脚，一千挂小鞭，净赚两千两百七十五块。 “好了这些事我来定吧，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娘子……”孙建平见提起知青同学们，钱大小姐有些气闷，急忙岔过话头，“晚上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希望是吧，对了你小子啥时候结婚？” 但说实话，那点钱…… “那夏莹、周薇、张翠玉她们呢？” 钱慧珺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她们就是普通同学，谈不上什么交情，再说了咱们身份在这摆着呢，人家一个个招工上大学，咱们算什么啊！” “咱们县穷得掉腰子，还能舍得那钱？”老曹咕嘟一口烟，总觉得孙建平这个想法太过于荒诞了。 “找个麻袋套你头上揍你一顿，一天天的净往歪了想，讨厌！”钱慧珺噗嗤一笑，“快点做饭去吧，等结了婚，随你……咋都行！” “去吧去吧！” “我当然也爱你嘛！” “坐下吧，还是我来，我刚才去供销社买了点猪肉，咱们炖点猪肉酸菜粉条吃！” 孙建平歪着头看看未婚妻，一脸惊讶，“慧慧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暴力！” 小兴文揣着满满两兜子二踢脚，兴冲冲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串小跟班，有富明、小宝庆、徐金城家的双胞胎小儿子，以及甩不掉的小尾巴——铁柱小朋友。 “人也不少……” “你们真是够坏的，净吓唬人家孩子！”听孙建平说完白大公子的“精彩事迹”后，钱慧珺笑得直不起腰，“为啥不直接套麻袋揍他一顿呢？” 农村的野孩子们排成一条线往河边跑去。 “因为喜欢我？” “叔，我寻思要不要去县城找找林县长，我听说南边的县城每年都要搞什么焰火晚会，要是……” “好日子啊！行，到时候我肯定到位，对了建平，林县长上次说的那个水利调查的事伱也抓紧落实一下，年前出个报告，等到年后就要开展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了。” “礼花卖的太少……”老曹叼着烟袋，点燃一个竖在墙头上的二踢脚，嗵的一声，二踢脚直直飞上天空，轰的一下炸得漫天纸屑纷纷扬扬。 “不如咋样……” 钱慧珺笑得花枝乱颤！ 这人…… “讨厌，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都说‘爱’，是吧！”钱慧珺捏住一根白白的毫毛，“别动，帮你薅下来……” “啥话，住在钱眼里不好么？”孙建平强词夺理，“再就是咱们屯子这些三老四少，亲戚朋友，还有咱们的那些知青同学，供销社的几个朋友……看看下不下雪吧，要是不下大雪，包图大哥他们说也要过来看看……” 每个小家伙的挎兜里都揣着满满登登的炮仗，哼哧哼哧从老曹身边跑过去。 “好的叔，我办事你放心！” “嗯，谢谢哥，这么贴心！”钱慧珺笑嘻嘻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妾身无以为报，不如……” 孙建平倒是觉得这件事可以去试试，万一能成呢？ 他看得出来，卖完水稻种子后，老曹有点“小富即安”了，想想也是，一个穷了半辈子的农村小老头，突然手握六万块钱巨款，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带来的冲击都是巨大的，老头八成已经盘算着怎么用这六万块钱领着全村过上好日子了！ 能干个啥？ “哎呀羞死人了……”孙建平学着她的语调，跳下炕，拧哒两步，又转回身，手扶在门框上，一挑头发，“我美吗？” 钱慧珺抿嘴一笑，“想不到你朋友还挺多，不像我，就和嫂子、艳琴、艳芝、桂英、月娥他们几个比较要好……” “不用啦哥，该我给你做饭才是，哪有老爷们给媳妇做饭的……” “切，油嘴滑舌，专会挑好听的说！”钱慧珺轻啐一声，“哥你有没有算过，咱们结婚要来多少客人啊？” 孙建平嗯了一声，“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你呀你呀，和曹叔呆久了，是不是也要搬到钱眼里住了？” 孙建平这边，一面忙着去各村屯视察当地的河流和水利水文情况，一方面忙着搞礼花，他教会李秀芝等人造礼花后，产量提升不少，把成品给纳河农场送了一批过去，试放之后邹场长很满意，按照五毛钱一个的价格定了两百个，留着过阵子开大会的时候用。 “切，暴力与否取决于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钱慧珺笑吟吟捏住孙建平的下巴，转来转去，“就像某只猴子一天天对我动手动脚，但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 “哎呀哥，羞死人了，快去做饭！”钱慧珺一想起那事，臊得脸红扑扑的，捶了他一下。 “加点小心别崩着了！” “那要是算起来可真不少，姚局长、苏场长、邹场长、吕主任……这些大概能来，就算不来也能把礼份子随了……” “以姚叔的能力和关系，问题不大！” 啥也干不了！ 他决定抽空去县城逛逛，看看能不能给礼花找个出路，这玩意现在做了不少了，总不能全留着过年时叮叮当当全都给造了吧！ “建平在家没，快出来，看看这是啥！” 门口传来张子义洪亮的嗓门声，孙建平推门一看，好家伙！ 这是打了个啥回来？ (本章完) 第658章 正菜来喽!红烧鹿尾! 枣红马拉着的马车上，躺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动物，长着两根枝杈状的角，身上长着青色带白色斑点的毛，看上去煞是漂亮！ “梅花鹿？” 孙建平凑上前去，手抚摸着仍然温热的梅花鹿身体，问张子义，张子义笑着点点头，“你这不是要结婚了嘛，叔也没啥能耐，帮不上啥忙，就寻思着给你弄点野味，给你小子好好补补。” 听闻这席话，孙建平非常感动，憨厚朴实的张叔从来不把自己的功劳挂在嘴边，只是默默的去奉献…… “咦？” 躺在车上的梅花鹿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顺着伤口汩汩往外冒血，张子义一皱眉，“眼瞅着不行了，赶紧的伱去拿个盆接鹿血……” “叔，别介……” 孙建平看着眼前这只瞪大眼睛，顺着眼角往下淌眼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梅花鹿，忽然升起一丝恻隐之心。 最后大锅里炖上大块的鹿肉，切成条的鹿排，锅边贴上一溜大饼子，咣当一下扣上锅盖，众人就眼巴巴的等着开饭了。 “去去去滚犊子！”论斗嘴，张子义自然不是老曹的对手，他气呼呼白了老头一眼，一刀把鹿尾巴割下来，掂了掂重量，面露喜色，“这可是好东西，建平吃过烧鹿尾没？” “好吃不？” “来来来甭客气，坐！婶子你坐这！”李秀芝递给张齐氏一双筷子，张齐氏笑着接过来，先夹了块鹿血肠给小宝庆。 唉！ 孙建平叹息一声，拔出腰间匕首，帮着张子义将梅花鹿的鹿皮剥下来，撒上盐，留着过阵子去羊毛厂的时候让工人们帮忙鞣制成型。 “好吃吧！” “快了快了，等会开了锅，把这个鹿尾炒一炒就能吃了！”张齐氏笑着捏捏小馋猫圆润润红扑扑的小脸蛋，“你看你建平哥干啥呢？” 李秀芝低头一看，喜出望外！ 谁也不如我哥好！ 知道我喜欢吃啥！ “正菜来喽，红烧鹿尾！” 老曹也乐了，“用得着那么费事么！这不现成的大儿……还知道孝敬他爹，给打梅花鹿吃……” “咋，这可是好东西，以前宫里皇上吃的！建平你尝尝！” 小家伙一脸好奇。 “这个东西叫做亮珠，放在炮仗里用的。”孙建平笑着捏捏小宝庆的小脸蛋，“宝庆你说，是山东老家好，还是这边好？” “建平看看这啥玩意！”张子义把鹿身上第二重要的东西，鹿鞭给割了下来，冲他晃了晃，孙建平脸一红，“这不就是……鞭？” 一块块红红的鹿肉被切下来，摆放进大缸里，再用雪一层层掩盖起来，免得被风吹得风干了。 “你们也都别愣着，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爸，三叔，你们还忙活啥呢，进屋吃饭了！” “来来来大家都尝尝！” 小宝庆颠颠的跑到孙建平身边，踮起小脚，双手扒着炕沿，去看他手里弄的一颗颗小小的“药丸”。 小家伙三口两口咽下肚，嘿嘿笑起来，张齐氏爱怜捏捏这个“老儿子”的小脸蛋，“小馋猫，再尝尝这个！” 老张没想到自己豁出全身本事做出来的红烧鹿尾，大家伙竟然都不买账，有些急了，催促孙建平一把。 “哈哈，你多余养活这玩意，想要鹿角，你等开春的，叔领你上山，咱们找鹿群……”张子义说着拔出匕首，对准这只梅花鹿的脖子，“这只不行，伤着肺了，看见没往外倒血沫子了，活不了了……秀芝拿个盆过来！” 李秀芝像一个干练的总指挥一样分派众人，大家伙分头行动，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菜肴，小宝庆馋得直抹口水。 “好吃！” 看这颜色…… “这边好！”小家伙不假思索，大声喊起来，“这边有肉吃，老家都没肉吃，顿顿吃糠团子，拉嗓子！” “我听说梅花鹿的鹿角挺贵的，要是能养鹿取角，拿去卖钱……” 听完孙建平的评价后，老曹这才放了心，端起盘子，给每个人都分上一两块，叫大家都品尝品尝他老张的手艺！ 豆包溜溜跑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造得埋了咕汰的小家伙，小家伙扯掉手捂子，歪着小脑瓜看围坐在桌边吃饭的两家人，蹒跚跑到李秀芝身边，一把保住她的大腿，仰起小脸，“妈！” “嘿你还甭不信，吃了这玩意，保证让你老登老当益壮，明年和崔大屁股再生对双胞胎！” 刺啦一声，外屋地腾起一团白罩罩的雾气，一股香味飘进屋子里，惹得大家伙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建平，放桌子吃饭，月娥你去隔壁把小钱叫过来，老儿子捡碗捡筷子！” “那太好了！” 张子义擦了把汗，说实话红烧鹿尾这道菜，他只见师父做过两次，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操刀烹制，怕搞砸了，白瞎了这好食材。 “你想养着？”张子义蹲下来，手指按在被霰弹打出来的伤口上，疼得梅花鹿身子不住抽搐，他把一颗铅弹抠出来，擦了擦血迹放进羊皮大衣口袋里，“养这玩意干啥，拉不了车驾不了辕，还费粮食。” “这个还能救活么？” “辣！”孙建平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香，还有一点点糯糯的感觉，真好吃！” 孙建平只听过这道菜的名字，素来无缘一见，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口福能够品尝一二！ 着实令他喜出望外！ 另一边李秀芝已经把锅里的水烧开了，张齐氏也领着一大家子人过来帮忙，洗洗涮涮，不一会张大厨便粉墨登场，撸起袖子，一顿煎炒烹炸，屋子里满是浓郁的香味！ “娘，啥时候吃饭啊，都饿了！”馋嘴的小宝庆闻到外屋地飘进来的香气，直咽唾沫，仰起小脸问张齐氏。 孙建平只好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两下，微微皱了下眉头。 “等着，一会给你做个红烧鹿尾，也让你尝尝是啥味！” 张子义端进来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鹿尾，往桌子正中间一放，大家伙看着那一块块色泽棕红，散发出浓郁香味的鹿尾，却都有些踟蹰，这个东西…… 孙建平使劲摇头。 有点辣！ “咋样？”老张同志紧张得脑门都冒了汗，拉着孙建平的手问道。 唉！ 可怜的孩子！ “来了！” 噗嗤一刀，张子义直接切断了梅花鹿的气管，这头可怜的梅花鹿全身抽搐了几下，猩红色的血水顺着割开的大动脉哗啦啦流进下面的搪瓷盆里，被阳光一照，红剌剌的刺眼。 一大家子围坐桌边，争争抢抢吃着这难得的山珍美味，孙建平给钱慧珺夹了块炒鹿心，换来钱大小姐一个飞眼。 “对喽，不过你小伙年轻火力旺，现在用不上，老登给你了！”张子义哈哈一笑，把鹿鞭扔给老曹，老曹接过来，“你踏马一天天的扯犊子一个顶俩，我要这玩意啥用？” “哥哥这是什么啊？” 爆炒鹿心、葱香煎鹿肝、清汤鹿肚、灌鹿血肠…… 这不是我“老儿子”嘛！ 大兴安岭的梅花鹿是青毛梅花鹿 (本章完) 第659章 喊谁虎子呢? “呦，我老儿子来了，快点给我老儿子让个位！” 李秀芝眉开眼笑，一把抱起小铁柱，抓过手帕擦擦脏兮兮的小脸蛋，“老儿子吃饭了没？” 小铁柱摇摇头，大眼睛盯着桌上的菜肴，“真香！” “哈哈，我看这孩崽子是被香味勾过来的！”张齐氏笑了笑，张开手，“铁柱过来，让奶奶抱抱！” 小铁柱一扭小脑袋，“不要，要妈妈抱！” “哈哈，我老儿子就是跟我亲，来老儿子吃块肉！” 一顿鹿肉大餐，吃得大家十分尽兴，老曹坐在炕上，拿着笤帚糜子剔牙，忽然想到一个事！ 吃过早饭，林县长叫上孙建平，坐上吉普车，直奔胜利农场。 孙建平低头吃粥，瞟上林县长一眼，这位领导思想开明，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搞活经济，让老百姓富裕起来，只是他个人能力有限，加之时局不允许，所以也只能在这发发牢骚。 卧槽！ 林县长皱着眉头，“我觉得黄教授的思路是对的，要么不建，要建就要建好，建成百年工程！” “所谓水火无情，你只当那是个小水电站，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修上就行，万一水坝渗漏，造成溃坝事故，受损失的可是沿岸几十个村子老百姓的身家性命。” 林县长坐在老曹家炕头，听老曹汇报工作进度，不停点头，确实比自己想象的推进速度要快！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飞快穿棉袄棉裤，趿拉着鞋一边往外走一边系裤腰带，看到他出来，豆包凑过来，叫了两声！ 起来晚了！ “行，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你借一套设备过来。” “我说那个虎子，瞅啥说你呢，要不你在上山上打俩，等过年的时候给那些领导们送过去？毕竟人家帮了咱们不少忙了……” “县长，只是修个农村小水电站而已，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秘书小刘给他倒了杯水，趁机谏言道。 鹿肉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劲儿太大了！ 折腾了一宿，等到快天亮了孙建平才勉强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声音，他睁眼一看，已经是天光大亮，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辆吉普车，豆包正在冲来人汪汪直叫！ 事到如今，林县长也不得不舍下面子，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和罗世红商量，想从建设厂的渠道把发电机组的问题搞定。 “嗯？” 难道这就是…… “嗯，好吃！” 大家伙面面相觑，新垣幸子不是说她的父母都不认她了吗，怎么还有人要来？ 有意思！ 夜深了，孙建平躺在烧得滚烫的炕上，吃过鹿肉后的孙大少爷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不停蹬起被子扇风！ “硬”得睡不着！ “那个，过几天要来几个外宾，你准备准备，做好接待工作……”林县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交代下去。 “这不是么昨天老张打了一头鹿，连夜给收拾了，炖了点尝个味……领导您尝尝，这肉味儿正经不错……” “说谁虎子呢，就你精！”老哥俩又掐起来。 林县长也觉得黄教授这人办事太过于吹毛求疵，不过想想建水坝搞科研，没点精益求精的精神能行吗？ 老钱一听这个，老脸一红，摆摆手，“以前的事还说它干啥！” 农场这边，经孙建平“启发”后，廖启胜茅塞顿开，一改往日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贴心给黄教授和老钱安排了独立办公室，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纸笔和工具，连一日三餐的标准都提高到和工作人员一样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县长您怎么来了，快点屋里坐！”孙建平笑着上前，和林县长握了下手，林县长一笑，“这不是眼瞅着来到年了，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展咋样，有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 老黄笑起来，“说说呗，给我们这帮土老帽讲讲，坐凯迪拉克，是不是比坐轿子都舒坦？” “材料问题，老姚已经在跑了，不过目前看来挺难，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水利水电建设，这个发电机是紧俏货，就是有钱也买不到，钢筋水泥已经有些眉目了，我有一个同学在鞍钢，答应给咱们平价供应一百吨钢筋……” “去你的，就知道拿我寻开心！”老钱一瞪眼，大家伙都笑起来，小小的吉普车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秘书小刘若有所思点点头。 为了弄到电机，林县长也真是拼了！ “我想想哈，这样吧，我以前有个同事，后来调到电机厂去了，我给他写封信试试看，不保准能不能行哈！” “你先写着，我这边也找人活动活动，咱们双管齐下嘛！” “领导早晨还没吃饭吧，来随便对付一口！”说话间李秀芝已经将饭菜端上桌，林县长低头一看，“嚯，好丰盛啊，你们一大早晨就吃肉！” “艾玛可算能出来遛跶遛跶了！”老钱坐在吉普车里，兴奋的东张西望，孙建平笑笑，“叔，比你的大凯迪拉克咋样？” 黄教授自然那也不负众望，已经画出厚厚一沓图纸，不过修水电不是纸上谈兵，老头正想着再去实地考察一下，甚至需要钻取岩芯进行化验，确定岩石强度，再进行针对性的修改。 “咳咳！” 罗世红苦笑一声，“领导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们厂生产的都是火炮重武器，电机的话，只能去省城找电机厂……” “哦……” 主人真懒！ 同来的秘书忍不住咳嗽起来。 “哈哈！” “世红是建设厂的吧，你们能不能找找关系，看看帮我们解决一下？” “林县长，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弄一套专业探矿设备，我要在这片河床下面钻孔取样，测试一下岩石的承重力。” 哪有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儿子的！ “妈妈写信，写好多字，都不认识！”小家伙坐在李秀芝怀里，美滋滋吃着孙建平给的糖，叽叽喳喳喊道，“妈妈说要有一个伯伯来，可有钱了！” 今时不同往日，得到胜利农场“大力支持”后，老黄有了全套的作图设备，他直接趴在冰雪地面上，用圆规、直尺、角分仪等将当地的地形地貌细致描绘一遍，并用铁锹挖开冰雪取样，测试每一处土壤的成分、岩石性质、抗压能力等等，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黄教授带着厚厚一沓图纸又回到胜利农场，俩老头挑灯夜战，林县长也驱车回了县城，他现在要马上把这些事情落实下去。 老曹招呼大家伙往屋子里走，远远看到徐金山站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老头撇撇嘴，金山还不死心呢！ 咋还要过来巴结巴结领导？ “图纸今天能取回来啊，那太好了，噢这是林场的用地批文，还给了一百方的木头……挺好挺好……” 林县长也简单说了下他们那边的准备工作，目前就卡在小型发电机组的问题上！ 没货！ “走吧咱们屋里说！” 孙建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鹿肉，吃完之后他感觉手心脚心不停发热，两只眼睛都是亮亮的！ “伱妈在家干啥呢，咋不过来串门？”李秀芝抱着小铁柱，捏捏小手捏捏小脸，喜欢得不得了！ 这可是她的“老儿子！” “嗯！” 林县长夹了一筷子，蘸点蒜酱放进嘴里，满足点点头，“老张这手艺真是白瞎了，要是能自己摆个摊，卖点豆腐脑小咸菜啥的，保准几年就能发家致富！” “我说的就是这个事，电机厂你有认识的熟人吗？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帮我们牵个线搭个桥？” 现在只差最棘手的材料问题了！ 鹿肉的温补效果？ 太猛了吧！ “好的领导！” 深夜，一封举报信投进路边邮箱。 (本章完) 第660章 太平花炮厂实力不俗啊! “县长咋说的？” 老曹坐在炕头，将卖炮仗的帐又重新归拢了一下，扯过纸条把这些钱都捆好，放进一个崭新的小木匣里。 这可是老爷子专程找郝木匠给做的！ 用的是上好的水曲柳！ “县长说今年县里比较困难，就不搞什么烟花焰火晚会了，把钱省下来，支援一下受灾的乡村。”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打了个哈欠，他还以为…… 也是，小县城能有几个子儿？想要搞焰火晚会，还得奔大城市去走动走动！ “过了年二十了。” 孙厂长的办公室非常整洁且干净，靠墙一排铁皮文件柜，锁得严严实实，靠窗一张硬木办公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沓文件，一个笔筒，一步黑色电话，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叔你想啊现在谁最有钱？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厂子，人家一个个工人待遇老好了，虽说咱们刚开始是要赔点，但是别的厂子见了之后，那还不得过来买啊，到时候钱不就来了？” 好小子，连这种高难度的烟花都做得出来！ 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孙厂长皱皱眉，冲罗世红招招手，罗世红会意，起身领着孙建平走了出去。 “有买的抓紧回来说一声！” 事不迟疑，第二天早晨孙建平就找到罗世红，和他说过之后，罗世红一听免费这么划算，马上拍板定下来一百个礼花！ “嗯，我们村靠着大兴安岭，有造黑火药的原料，我们就搞起来了。” 赔本的买卖谁干啊！ 又一枚礼花冉冉升上半空，轰隆炸开，化作一朵火红的心形图案，看得他一跺脚！ “早点回来！” 啧啧！ “给您添麻烦了……” 孙建平赶着马车，冲老曹摆摆手，老曹哭丧个脸，像丢了一吨黄金一样勉强抬起手，冲他晃了两下，“路上慢点！” “哈哈，还好还好，你这下乡支农的工作完成的不错，都全厂通报表彰了！”中年人目光落在孙建平和他的马车上，一脸疑惑，“这是？” “试试呗！”孙建平倒是信心满满，自己生产的礼花是什么质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可不知道你这个姐夫……可是我们厂的老大难问题，我们这帮人给他介绍了多少个对象？得有一个连了吧，他竟然没有一个相中的！把我们厂的工会大姐给愁得呦……” 看来他们那个“太平花炮厂”实力不俗啊！ 绝对惊艳全场！ 别像老爷子说的，看完热闹就拉倒了！ 看着这些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礼花被人搬上马车，“免费”送到建设厂，老曹的心都在滴血！ 刺啦啦！ 牡丹花的花瓣接连爆开，随即又一个巨大的五角星于天穹之上绽放，绚烂的色彩照得每个人的小脸上红扑扑的！ 孙厂长仰头看着这个巨大的五角星，露出一抹笑容。 “诶！” 广场上摆放着密密麻麻新造好的机枪火炮，一眼望不到边，看得孙建平眼珠子都直了！ “那个是15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旁边的是152口径的，看到那个冒烟的厂房没，那里是生产炮管的……” 都没人买！ “难得难得……” 到时候…… 老曹又低头想了想，“试试吧，大不了就当是亏了一百块！” “倒是个好招……”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建平，是我未婚妻的弟弟，车上装的是他们村太平花炮厂生产的礼花，这不是来到年了，寻思着给咱们送来一些，感谢咱们厂这一年来对他们的帮助。” “什么你未婚妻的弟弟，不就是伱小舅子……”中年人爽朗一笑，大步走到孙建平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同志，你们有心了，我谨代表我们厂向你们表示诚挚的谢意！” 罗世红如数家珍的向“小舅子”介绍厂子里的设施，迎面走来一个披着绿色军大衣，内里穿一套蓝布中山装，胸前插着一支笔，看上去像个领导模样的人。 “知道了！” “兄弟，你说的那个能行么？” “客气客气……” “坐！”孙厂长提起暖壶给他倒了杯热水，“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乌龙马也拧着脖子，半张着大嘴，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漫天绚丽的光芒，嘶嘶叫上一声！ 真好看！ 又是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在半空炸开，照得天空一片通明，几乎半个鹤城的老百姓都纷纷跑出屋子，抬起头，又兴奋又好奇的欣赏这难得的视觉盛宴。 月朗星稀，夜风徐徐，突兀一声闷响，炸开在建设厂上空，漫天五彩缤纷的亮点，照得整个城市上空亮如白昼！ “吁……” 随便亏！ 爽快！ 孙建平勒住乌龙马，欣赏着这一美丽景色。 孙建平觉得最后一句话才是老爷子要说的重点。 孙建平婉言谢绝了孙厂长和罗世红留他吃饭的建议，趁着这次进城的机会赶到百货商店，买了一些结婚时需要用到的东西，等到他从商场里出来，赶上马车踏上归家行程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年轻有为啊，刚才世红说你是他小舅子，可我看着你好像……” “轻点别摔了！”看到小陆抱着一捆礼花掉在地上，把小老头气得火冒三丈，狠狠训了一句！ “叔那我们先送过去了！” 一百块！ 对于孙建平的“锦囊妙计”，罗世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世红回来了？” “看这办公室的装扮，这个人八成也是军人出身……”孙建平环视一周，心里暗暗想到。 糟了，咋把这个也混进来了！ “要不这么办，咱们去鹤城，找个地方叮叮当当放他一通，大家伙看了觉得好，就都来买了！” “是这么回事，我是京城来的知青，下乡后就住在曹叔家，他老人家把我当亲儿子待……” “你还好意思笑？”孙厂长瞪了他一眼，“没曾想下乡一年，倒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解决了好啊，以后就可以安心工作了，对了你刚才说，那些礼花是你们村办厂子生产的？” “这话咋说的，把咱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烟花白送给建设厂放着玩？”老曹听完他的“锦囊妙计”，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那不赔本了嘛！ 瞧瞧人家老爷子的气量！ 此人笑呵呵和罗世红打招呼，罗世红紧走几步，“领导好！” “领导您太客气了，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孙建平笑着寒暄两句，中年人一挥手，“小陈，叫几个人把东西搬到库房里去，小同志走，去我办公室坐坐！” 过完眼瘾，就不买了？ 还真有！ “要我说建平，咱们这么整……”老曹给他出了个招，孙建平皱皱眉，觉得不妥，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孙建平为自己的“锦囊妙计”而得意洋洋，老曹抱着钱匣子想了想，“要是人家看完了就拉倒了呢？” 建设厂是46年就建成投产的大型重装备制造基地，他跟着罗世红，赶着马车进了厂区之后，真是大开眼界！ “放心吧！” 孙建平呆住！ 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罗世红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憨憨一笑。 “成了！” 于漫天烟花中，孙建平兴奋抡着鞭子，赶起马车，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70年代法定男女结婚年龄为男二十岁，女十八岁 (本章完) 第661章 等我有了钱 …… 已经是腊月初八了，距离结婚只剩下一个月，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们也都大多猫冬了，但在二马架，仍是一派紧张忙碌景象！ 建设厂直接下了一千块钱的订单！ 买下足足三大车烟花！留着过年放！ 虽说还没有像孙建平设想的那样，鹤城大大小小的厂子看过他们的“活广告”后都哭着喊着来买烟花，不过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你看啊这几种亮珠凑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花瓣……颜色么一定要多搭配几种……” 孙建平坐在马扎上，给钱大小姐讲解如何匹配烟花的花色，不提防有人拍了他一下，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陈培林！ “陈叔啥事？” 孙建平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的纸屑，问他。 “是这么个事，我媳妇，你婶子前阵子不是回岛国了吗？” 人家得了个有钱的亲戚！ “行了行了，一提这茬你就哭叽尿嚎的，干啥啊这是，啥事都往我身上推，你现在看孩子长大了又想起往回要，当时……” 这老家伙只是单纯为了看看侄女？ 拉倒吧！ “来就来呗，有啥好安排的。”孙建平对此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两国明面上“友好”了，连这些遗孤们都能回国探亲了，鬼子那头来人参观访问也不足为奇。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等我有了钱，和陈培林说说把铁柱要回来，咱们俩自己个儿养活！” “啊……对，她不是都回来了？” “是先挖坑，还是先刻墓碑？” “是回来了，那啥，她有个叔叔，挺有钱的，说想来这看看她，已经和上头打好招呼了，昨天来信说年前就能到，我寻思咱们是不是得安排一下？” 不过现在以他自个的实力想要完成这个伟大的目标着实有些难度，看来必须要借助外力，现在徐家人都不屌他们两口子，那就很有必要勾结一下外部势力，尤其是这种人生地不熟还多金又有钱的！ “要去你去！”徐大娘嘟囔一句，“要我说当时就该把铁柱留在家里，你死活不干，现在好了人家孩子看到我就不搭理，扭头就走……” 现在全村都在忙活建设厂的订单呢！ “小鬼子要来？” 想想都爽！ 亲爹亲妈都不认女儿了，这个叔叔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几天你勤往培林家跑跑，串串门，我看这世事要变啊！”算无遗策的二马架小诸葛——徐金山同志预感到时局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果断调整对外政策，向自己向来瞧不起看不上的地主家的狗崽子——陈培林伸出了橄榄枝！ 得知这个消息，老曹和老张都震惊不小，来干啥？ 找死啊！ “现在不都讲什么关系正常化，来了也正常，你看供销社的化肥都是那边过来的……”面对二马架两巨头，陈培林说话显得很没底气，看得老张把眼珠子一瞪！ 这老爷们，说两句话吭哧瘪肚的，真是窝囊废！ “来就来呗，来者是客，咱们又不能抡着笤帚把人打出去！”老曹倒是很淡定，张子义沉闷摔了下手里厚厚一刀纸，“他吗的，这帮狗揍没啥好心眼子，来一个我杀一个！” “抬杠，一天天的净他妈能抬杠！”张子义在老曹后脑勺拍了一下，转身就跑！ 得知陈培林家要来一个超有钱的老鬼子，小小的村子顿时躁动起来，都在议论这事！ “爱干啥干啥呗，他来了还能反了天啊！”徐大娘没好气嘟囔一句，现在老太太见天都能看到小铁柱，有时候想抱过来叫上一声外孙子，人家孩子却不搭理她，让老太太憋气又窝火。 “等你有钱，我他妈的等你大半辈子了，也没看到那钱在哪……” 而今二马架的最高权力被老曹牢牢把持在手里，就是连小队长孙建平也被他架空了，只要他在一天，我徐金山就没有机会问鼎二马架权力最高峰！ 所谓无利不起早，这老东西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弄不好以前也是鬼子开拓团的成员！ “我，我寻思咱们上山打点野味，整……整个狍子整个鹿啥的，总不能让人家啃大饼子，是吧！不是待客之道！” 徐大娘想起憨憨又可爱的小铁柱，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再咋说那也是咱闺女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看那孩子啊，我这心就跟刀扎了一样难受……” 徐金山振振有词，不屑撇撇嘴，死老娘们，八成就是你把我财运给挡住了！ 要不……我现在早发家致富了！ “得了吧你，乱葬岗子死人多了，也没见哪个是你弄死的！”老曹白了他一眼，“你赶紧的，套车上山看看能不能打点野物，仇归仇怨归怨，咱们事上不能差！” 再加上二丫和王金刚闹出的那档子事，让徐金山在徐氏族人中颜面扫地，失去了最重要的基本盘，徐大明白同志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他做梦都想着王者归来，将老曹、老张两个王八蛋踩在脚底下，再狠狠啐上一口唾沫，神气活现吼上一句莫欺老年穷…… “你个完蛋玩意，怕这怕那的……”张子义气得骂了两句，老曹哈哈一笑，“这得亏着是培林媳妇，要是你媳妇家里来人，咋，你还要半夜把人家给攮了，扔山沟里？” “你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人老话都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我这不是没赶上发横财的机会嘛！” 他奶奶的！ 只是…… 不愧是地主儿子，说话都会用成语！ 厉害吧！ “那行吧，等会我和张叔说说，看他愿不愿意上山！”孙建平勉强答应下来，“陈叔你那边捣结快点，这边纸筒都供不上了！” 徐金山坐在自家炕头，扯过笸箩卷着烟卷，对老鬼子的到来很是诧异。 老子憋屈半辈子了，总算来了这么个有钱的亲戚拉扯一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陈培林兴冲冲跑回自己的位置，抓起一节卷好的纸筒，将狼屎泥糊进去，用铁棍子敦实。 “嗯嗯，我知道了！” “当时咋，当时还不是你这个老王八犊子要把人家金刚撵出去，要不然现在多好一家人……” 要是到时候巴结得好，人家随便漏漏手指缝子，都够自己下半辈子吃喝不尽了！ “你这孩子……跟伱叔俩也闹！”陈培林尴尬笑了笑，但说话的语气里却透出三份轻快，幸子的那个叔叔，据说老有钱了！ “你说这老鬼子虎巴儿的回来干啥？” “你可拉倒吧，就你，没那发财的命！” “别胡咧咧，眼下发横财的机会不就来了么？”徐金山坐直身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往外撒么一眼，“你说这陈培林也是，他爹给定了地主，那家伙让人熊得……临死连个棺材都没有，弄了个柜子强塞里边给埋了……这下好了，人家是来运转了，碰上有钱的岛国亲戚……上哪说理去！” (本章完) 第662章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陈培林娶了个岛国娘们，他估计都得打一辈子光棍！”徐大娘也往外瞅了一眼，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往家里这边过来了。 “说那干啥，人啊就是命，你看我穷了大半辈子了，这回就是轮也该轮到我发财了！” 徐金山弹弹烟灰，这才看清窗外晃来晃去的灯光不是别人，正是孙建平。 “建平来了！” 相比老曹和老张，徐金山对孙建平倒是没那么大的成见，这孩子办事仁义，对小铁柱的好老两口都看在眼里。 “大爷大娘还没睡呢！”孙建平推门进来，徐大娘急忙下地，“快点进屋上炕，外边冷了吧！” 嗯嗯，想想都很…… 睡觉！ “哎呦呦，瞅见没，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梁老二媳妇，到时候外宾来的时候，你可得躲远点，别让你们家跳蚤跑到人家身上！” “老曹没你这么埋汰人的，你才卷牛粪渣子抽呢！”王连生受不了了，大声反驳，惹得屋子里一片笑声。 孙建平脸涨得通红，“嫂子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钱大小姐一脸郁闷的躺在炕上，隔着窗户看着外边的满天星光，翻了个身，想起刚才和孙建平说话的话，蓦然小脸一红！ 还没到春天呢，咋就…… 想起结婚的事情，钱慧珺有些慌，有些乱，却有些甜蜜，有些期待…… 第一个就是张子义一家，现在老张家今时不同往日，干活的人多了好几个，短短两个月就赚到了七十多块！ 张齐氏满心欢喜从老曹手里接过被摸得飞边的票子，转手递给二儿媳妇王月娥，看得徐金贵媳妇大声嚷嚷起来，“我说老张媳妇，咋，让儿媳妇当家了？” 钱慧珺小脸一红，冲李秀芝挑挑眉毛，“那当然了，女人管家嘛！” “这事啊！”老两口喜形于色，“建平你跟大娘说说，今年咱们这一个工能核多少钱啊？” 未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去看看外孙子！” “行了行了，说个事，啥事呢，估摸着明天要来个外宾访问团，指名道姓要来咱们这，回去后各家各户都拾掇拾掇，把玻璃擦擦把院子好好扫扫，别造得皮儿片的，让人看了笑话！” “那可不咋滴，我儿媳妇脑瓜灵醒，比我会算账，可不得让她当家做主！” “不要！”大小姐脾气上来，手指叩叩窗户，“你进来陪我说会话！” “真是陈培林媳妇的叔叔？” “哈哈说得对，可不就得把钱管住，这老爷们一个个都是贱皮子，有俩糟钱全给败祸了！”徐金水媳妇帮腔，惹得众人又是一片笑声。 “知道了！” 我哥傻乎乎的…… “有空就过来坐！” “那早点睡吧，明天别忘了去开会！” 钱慧珺披着被子爬起来，隔着玻璃冲他笑。 “去吧去吧，天冷路滑加点小心！” “今天是腊月初几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啦！” “我出去一趟！”徐金山趿拉着鞋下了地，翻箱倒柜，找出一包前阵子大姑爷来时带的糖，揣进口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星光下，钱大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望向情郎的眼神满是黏腻的柔情，都快拉丝了。 “嗯，真的，今天人家县里都给咱们打电话了，说是后天就到，明天开会也是因为这事。” “去你的，什么外来的和尚，谁还不是打山东家里闯过来的！”王连生媳妇笑骂一句，“老曹你也甭费事，把钱给我，我帮你分了个屁的！” 孙建平起身要走，徐大娘连忙挽留，“再坐会儿孩子，大娘跟伱打听个事，我听屯子里传得闹哄哄的说是要来岛国客人，真的假的？” 好玩！ 我哥也是的故意吊我胃口，哼哼讨厌！ “老东西，现在知道叫外孙子了，以前寻思啥了？” “切，说梦话不行啊！” “喵！”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猫崽跌跌撞撞爬过来，躺在她枕头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切，爱来不来！”钱大小姐没想到这家伙如此不识抬举！ 还得本姑娘八抬大轿去请他啊！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大半夜的干啥去！” “还是不要了吧，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我都怕！”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徐大娘扯过小被子盖住脚，瞟了徐金山一眼，“瞅瞅，还真让你说着了！” 这帮妇女们又开了荤素不忌的玩笑，听得钱慧珺微微皱眉，扭头看看孙建平，冲他莞尔一笑。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具体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大爷大娘你们早点歇着吧，我去下一家通传一下。” “这个我也算不太明白，反正比去年高，到时候别忘了去哦！” 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去吧去吧！” 钱大小姐带着甜甜的笑，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换上上次蒋明奇给他买的那套衣服，站在村口，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太阳爬上半山坡，才看到一辆吉普车后面跟着两辆面包车，呼啸而来！ 小猫崽也睡着了，屋子里的一切都睡着了，只有调皮的星星眨着眼，静静打量这方小世界发生的一切。 “猫猫快睡觉觉！”钱慧珺伸手摸摸毛茸茸的小猫崽，现在这家伙已经长成一只大猫了，不过性格还是像小猫一样粘人，这点和牠老爹有些不一样。 能和自己爱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做饭一起起床，一起劳动一起生活…… 第二天晚上，二马架村最高议会第3784次全体会议隆重召开，老曹抱着一个钱匣子，咳嗽一声，“念到名的都上来领造炮仗的工钱！” “你可拉倒吧，我要把你钱给你，你保准自个揣兜里！”老曹笑了一声，“我说大妹子你别把钱攥得那么紧，多少给连生兄弟点零花，这家伙抠搜的，一分钱都能攥出油来，连生兄弟抽烟钱都没有，上回我看到他地垄沟卷牛粪渣子抽呢！” “可不是，下黑了，嘎嘎冷！”孙建平坐在炕沿边，“我来跟你们说个事，这不是眼瞅着要过年了么，曹叔让我通知一下，明天晚上都去队部，分工分钱。” 家家户户的工钱都分了下去，孙建平也不例外，拿到了三十多块，他一转手都塞给钱慧珺，被李秀芝看见了，大声嚷嚷，“诶诶诶，看见没又一个怕媳妇的！” “睡着了！” “行了都别虎哈哈了，下一家，朱老三……” “睡着了咋还说话呢！” “吓，这不是！”李秀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都让我看见了，吓，啥都瞒不过我！” “哪国的外宾啊？”不知是谁家媳妇多嘴多舌问了一句，老曹皱皱眉，“你管他哪国的外宾呢，反正来者是客，问那么多干啥！” 孙建平挨个通知一番，最后回到自个家里，他敲敲窗户，“喂，那小孩睡着没，通知一下，明天晚上去队部开会！” “好了大娘你们歇着吧！” “来了来了！” “在哪呢？” (本章完) 第663章 真没来过? “诶嘛还真是！” “都别吵吵了，排好队伍，拿好手里的花，等会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喊！” 孙建平拍拍手，招呼众人排队欢迎远道而来的外宾，眼瞅着吉普车摇摇晃晃开过来，吕主任、许主任俩人从车上跳下来，看到二马架准备的如此充分，满意点点头。 “这家伙来的是谁啊，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老曹压低声音问道，吕主任一笑，“当然是贵宾了，人家好像是什么株式会社的社长……” “社长？他们那也开供销社？”老曹认识的人里，也就蒋明奇的官最大了！ 贵宾来访，自然不能轻慢，在吕主任的安排下，健太郎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欣赏过老曹引以为傲的两头大奶牛后，便驱车前往杜尔基公社国营食堂，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蹭饭！ “你滴，喜欢吗？” 老头操着一口生硬的噗通话，向众人挥手致意，老曹也笑眯眯向着这位有好几十亿的富豪挥手，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么多钱，得用多大的仓库才能装下！ 自己手头的六万块就得用两个钱匣子了！ 唉，真是不敢想！ “叔叔！” 孙建平一听，眉头微皱，啥意思？ 又是吟诗又是作对的，看来你还有那么点“思乡之情”？ 吕主任冲老曹使了个眼色，老曹会意，拍拍手，现场众人立刻摇动手里的纸花，大声喊着欢迎欢迎的口号，那老家伙也笑容满面，冲众人频频挥手致意。 “伱们好你们好！” 我晕！ “怎么说呢，一万块钱的一万倍，就是一亿。” 得了礼物的二马架老百姓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有些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看看自己收到了什么宝贝。 “还行，挺好！” “我说老曹，这人我咋影绰的好像在哪见过？” “噢……”老曹总算听明白了，“他是自个把供销社承包了？” “咳咳！” 张子义扯了他一把，老曹没回头，在他手上抠了一下，疼得老张一呲牙。 陈培林家的几间屋子挤得满满登登，许多人不得不站在外面，新垣健太郎吩咐随从们把车上的礼物搬下来，分给乡亲们。 “不不不，我滴从来没有来过这边。”健太郎急忙摆手，做了个端枪的手势，“我滴，南方派遣军，和白皮打仗滴干活！” “知青，好，立足边疆，建设国家，棒棒的！”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还懂这些！ 然后他又从随从手里接过礼物，一一分给大家。 “建平，一亿是多少钱？”张子义听得云里雾里，对于“亿”这个单位，他根本没有直观的概念。 陈培林媳妇，新垣幸子女士走到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捧纸花，递到他手里，新垣健太郎看着已经有了些白发的侄女，感慨不已，一把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幸子！” “你滴，钱慧珺？好漂亮！” “你一一一个啥你，赶紧的人家上来了！” “哦……”孙建平略略点了下头，做矿产的…… “外边冷，屋里坐吧！” “多多多少？一一一……” 坐在面包车里，健太郎一直盯着老曹看，看得老曹心里有些发毛，终于老头开口，“你滴，非常面熟，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面包车缓缓停在小桥旁边，车门打开，从上边走下来一个穿着紫色貂皮大衣，描眉画线，风姿绰约的女子，但见她轻轻扶着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缓缓走下车门，老头环视一圈已经被冰雪覆盖的这片江山，幽幽感慨一声。 “哦？”老曹笑了笑，“新垣先生来过我们这边？” 吕主任使劲一拍脑门，“厂子，人家自个开厂子的，这下明白了吧！资产好几十亿呢！” “我们滴，藤田株式会社，做矿产资源开发滴！” 没想到这个穷山沟，竟然也有如此漂亮的女孩子！ “她也算是我的女儿，下乡知青，在我们家住了几年。”陈培林媳妇急忙笑着解释道。 见他盯着腰带扣头看个不停，一个随从凑过来，笑着问道。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再回这里看看。” “二爷爷也很乖巧！”小铁柱回了一句，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等等，为啥这老爷子姓新垣，而他们的株式会社竟然叫藤田，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好几十……亿？”老曹惊得下巴险些没掉下来！ 健太郎拿起美艳女秘书递来的礼物，亲自分发给众人，轮到钱慧珺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老曹的目光死死锁定他那张老脸，在尘封的记忆中努力搜索、匹配与眼前之人相似的面孔…… 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健太郎，孙建平忍不住咳嗽一声，老曹这才回过神来，欠了下身子，和他握了下手，“真没来过？” 孙建平得到的是一条牛皮腰带，带卡扣的那种，枪灰色的扣头，上边浮雕着一匹奔腾的骏马，活灵活现，足见加工工艺之精致。 老曹笑着招呼众人进屋。 张子义又凑过来，贴着老曹耳朵嘀咕一句，老曹脸上带着笑，和大家伙寒暄着，悄悄踩了张子义一脚！ “别胡咧咧，人家是社长，有钱人，你上哪见去！” “我在这边还好，叔叔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女儿陈艳芝、这是老二艳琴、老三艳朵、老四彦峰……这个是最小的叫铁柱……铁柱叫二爷爷！” 他手里攥着六万块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人家好几十……亿……那还不得把钱锁在金库里，天天数一遍啊！ 健太郎笑眯眯接过来，“谢谢，小家伙很乖巧嘛！” 孙建平笑了笑，“你们是……” 老曹踢了一脚张子义，让他乖乖站好，面包车已经开过机耕道，往小桥这边来了。 女人得到的都是衣服，有风衣有连衣裙，还有眼下最流行的毛衣，男人们收到的有皮鞋、皮带，还有衬衫外套等等，花花绿绿的颜色让这个充斥着黑、蓝、白、灰色彩的小村庄多了几抹亮色。 陈培林一家，还有老曹、老张、孙建平等人也都有幸坐上面包车，跟他们一起去。 “二爷爷好！”小铁柱抱着一捧纸花，塞给小老头，“二爷爷，花！” “人家那个社长，和咱们供销社不一样，人家是自己个的社……” “第一次来！”健太郎挤出一个笑容，“是滴，我滴一直想来满洲，开拓一下眼界，但是我没有这个机会嘛！” 老曹笑了。 老东西！ 还装呢！ (本章完) 第664章 有钱了，终于有钱了! 贵宾来访，自然不能轻慢对待，国营食堂倾其所有，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树上长的……只要能弄到的好东西都端上来了！ 燕窝、鱼翅、猴头菇、鹿筋、鹿尾、干贝…… 许多菜孙建平还是第一次见过！ 他今天算是跟着开了荤了！ 至于酒，自然也不能随便糊弄了事，每桌两瓶杏花村汾酒，拧开瓶盖香气四溢，由县里派来主管招待工作的领导亲自给健太郎满上！ 这种场合，老曹区区一个大队长，自然没资格和藤田株式会社的总裁坐一桌，被安排和孙建平、老张等人挤在靠门口那桌，老曹一脸郁闷的抽着烟，眼睛不停瞟向坐在正桌的健太郎身上，若有所思。 张子义可不客气，抡起旋风筷子一顿胡吃海塞，一边吃一边点评这些菜有的咸了有的淡了，听得老曹心里直窝火。 “你要吃就吃，不吃别祸祸！” “你咋了，吃枪药了？”张子义见他眼珠子一直盯着正桌，给给一笑，“你甭以为当了个大队长，就是啥了不得的官，现在伱这个大队长就是个小虾米，都不让你上桌！你跟我瞪啥眼珠子……” “吃你的吧！” 老曹抓起一个馒头塞住他的嘴。 以前他做梦也不敢这么干！ “这个事……那天健太郎先生回省城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我看那钱……” “我滴同胞，我滴侄女，还有好多好多留在这里的遗孤，他们可怜大大滴，我滴决定，给他们每人十万块，补助一下他们的生活！” “我滴，没有来过满洲，但是我要为我滴同胞们所做的一切……赎罪！我滴决定，向你们捐助一百万！” 十万块！ 老曹险些把烟袋给咬碎了！ 老子和建平领着全村人辛辛苦苦干了两三年，也才攒下不到六万块，这老东西一出手就给了人家十万块！ “那，那咋还当闹笑话呢！”陈培林顿时怒了！ “没意思！” 臭猫！ “叔你的意思是，那些金银财宝藏进死人沟了？”孙建平抡起拳头，和老猫大战三百回合，手背被挠起好几条白檩子，他揉揉手背问了一句。 闹闹哄哄一直到日落时分，这场筵席才算告终，健太郎和陈婶洒泪告别，坐上面包车回了省城。 “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给，现在又说没有…… “我也感觉挺纳闷的，你说他来看他侄女，为啥不把他侄女接回岛国呢？转了一圈又走了，好像……” 那边，大小领导纷纷起身，给健太郎敬酒，健太郎也是海量，来者不拒，谈笑间足足一瓶白酒就进了肚子，说话也有些搂不住了。 “会不会说话！”老曹给了张子义一个大脖溜子，撒么一眼远去的面包车，一皱眉，“整这一出干啥？” 老曹白了他一眼，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还能干啥，扯犊子呗！” “咳咳咳！” “啥意思？”张子义咬了一口馒头，皱皱眉，“王八犊子，面起子搁多了，白瞎这白面了！” 他奶奶的！ “大家鼓掌！” 老曹还想和他好好唠唠，叙叙旧呢！ “不走干啥，等着你家的跳蚤钻进人家衣服里？” 洒洒水啦！ 老鬼子显然喝得有点多，当着众人的面，拿着酒瓶子当话筒，呜哩哇啦唱起来，听得孙建平耳朵都疼！ “好！” “眼力不错！”老曹笑着捏捏下巴，“这家伙胆子是真大，有俩糟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敢回来，有意思！” “这就走了？” 自打健太郎来过之后，陈培林算是彻底支棱起来了，走路都挺胸抬头器宇轩昂，见了张子义也有底气敢说话了！ 怕不是为了山里的宝贝吧！ “建平你还记得死人沟不？” 众人也是一脸尴尬，但是没法子，谁让人家有钱呢！ 林县长苦笑着拍着巴掌，给老头打拍子，老头唱得更来劲了！ 老子等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轮到老子翻身了！ 陈婶等人更是喜极而泣！ “记得，不是说那里边有沙虫，一般人不敢进去么！” “他就是给一百万又能咋样，日子还不是该咋过咋过？” 有钱就是好！ “听着没要给你家十万块！”他很眼气的白了老张一眼，张子义可不管那个，正抱着猪肘子啃得满嘴流油。 一百万！ “兴许吧。”老曹皱着眉头，“小鬼子在山里挖了不少地道，指不定把那些宝贝给塞哪了。” 老曹剧烈咳嗽起来，张子义也险些被鸡骨头噎着，在座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那可不是小钱！ “个头不高，说话挺和气，但走路下盘很稳，坐姿端正，腰板拔得溜直，眼神里有一股煞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以前应该是当兵的。” 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十万块…… 坐在角落里，有幸参加如此高规格宴会的陈培林激动得喊了出来！ “建平，你觉着那老头人咋样？” 有钱了，终于有钱了！ 再也不用顿顿糠团子大饼子，一年到头见不得多少油星的日子了！ 老爷子翻了个身，扯过老猫甩手扔到炕里，老猫喵喵叫了一声，一跃跳到孙建平身上，使劲踩了两下，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吕主任笑着掰开他的手指头，从车把子上挪开，“人家就一说，你还真信了！” 就知道欺负我！ 林县长站起身，拍着手，乖乖，一百万啊！ 现场一片拍巴掌的声音，尤其是县里的那些大小头头们，有了这笔捐款，就可以大大缓解如今的困境，很多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也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那个，主任，我叔说给的十万块，啥时候到账啊？”陈培林竟然胆大包天去拦截公社主任的“座驾”，一把攥住他的车把子，问那十万块的事情。 虽说穷了半辈子，但是张大炮手年轻时也是山场子水场子闯过几十遭的，啥场面没见过？ 健太郎八成是喝高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宣布了这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上一边拉去！”他很不客气的踢了张子义一脚，扭头看看身后的大兴安岭，若有所思。 吕主任骑着自行车匆匆赶过来，看到陈培林，也主动笑着和他打招呼，现在人家老陈家有钱了，抖起来了！阔气大了！ 睡觉的时候，老曹又想起昨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爬起来，点上一袋烟，一边抽一边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是不是挺像佛爷踩点子？”老曹咧嘴一笑，“我看这老东西没憋什么好屁！等着吧，看看能作出啥幺蛾子来！” “嗯，还有这么个话，这事我是听宝王爷说过的，说是小鬼子当年占了热河避暑山庄之后，把里面的金银财宝都给抢了，藏进大兴安岭里，具体藏在哪，谁也说不上来。” “主任，主任你别走，是不是我叔把钱给了你们，你们给匿下了？”为了钱陈培林脑瓜子一热，脱口而出！ 吕主任的脸当场就黑了！ 啥意思？ (本章完) 第665章 好好干，干好了我再来! “老陈你啥意思，你意思是我把钱给你匿下了呗？” 吕主任怒火万丈！ 陈培林，伱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没别的意思，主任您别生气，我这不是……瞧我这张臭嘴！麻烦您帮我查查行不，我们家就指望着那笔钱呢！” 见吕主任发怒，陈培林急忙满脸陪笑，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吕主任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咋说呢，钱我不知道他给没给，反正我是一分没见到，回去我帮你问问，有消息我通知你总行了吧！” “谢谢主任，太谢谢您了！” 陈培林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在家慢慢等着吧，我去找老曹办点事。” 说完吕主任推着自行车，径直往老曹家里走，陈培林杵在原地，吧嗒吧嗒嘴，心里像猫抓了一样刺挠！ 十万块啊！ 咋还不给呢？ 挺大岁数的老头子，说出话当放屁呢！ “老曹在家没？” 吕主任刚来到门口，就看到一条长着“四个眼睛”的凶猛大狗窜过来，嘴角还带着血，把他吓得急忙关上院门，没想到这条大狗纵身一跃，从一米多高的木栅栏上跳过去，围着他汪汪直叫！ “豆包，过来！” 老曹叼着烟袋从屋子里走出来，扑棱扑棱身上的灰，笑眯眯走过去，喝退狗子，将吕主任迎进屋。 豆包摇摇尾巴，又跑进院子里，继续吃刚才从野地里逮回来的兔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登门拜访，是有事相求啊！”吕主任接过老曹给他倒的热水，孩子们放了寒假跑出去玩了，孙建平去伺候牲口，李秀芝两口子也在忙活，家里就剩下老头一个人。 “主任有啥事你说！” “是这么个事，你们不是办了个太平花炮厂嘛，我看现在也卖出不少了，上头的意思，能不能收点利润，支援一下公社财政？” 卧槽！ 老曹眼珠子都瞪圆了！ 我们这边刚挣点钱，要钱的就上门了！ 过分！ 太过分！ “那个，这个事吧，我们就是偷摸整点，卖个零花……”老曹恨得牙根直痒痒，吴老二！ 一定又是那两口子胡咧咧，把花炮厂的事情给秃噜出去了！ “不用偷摸整，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整，集体企业嘛，现在南边可多了，回郭公社，听过没？人家一个公社办了五十七个厂子，咱们全公社也才你们这一个！” “那，那也不行，那不是搞尾巴……”老曹有些慌了，本以为以“不合法”的由头搪塞一下，没想到人家吕主任竟然鼓励他们光明正大的搞！ “村办集体，不算搞尾巴！” 人家主任一句话就给定了性！ “牌子没有，手续也没有，算啥村办企业……” “想要手续啊，给你开好了！” 吕主任显然是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一下拍在炕沿上，“看好了，太平花炮厂，一个字都没差吧！这是大印，我昨天专门去县里帮你们跑这事……” 看到明晃晃的大印，老曹脸都绿了！ “能，能不交不？刚，刚起步，还没挣几个子儿呢，就要往外掏钱了！” “老曹你这人，甭跟我打擂台，人家供销社账上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卖给他们五千块钱的炮仗，而且还是预先支付，我说的没错吧！” 见这小老头有点不识抬举，吕主任决定给他来个大的，直接扔出大炸弹，老曹一听，脑瓜子嗡的一声！ “那那那……那五千，得交多少啊？” “按照百分之十……” 老曹险些没抄起笤帚疙瘩给他一下！ 我们搭工又搭料，一天从早忙到晚，才挣了那么点钱，你们这可倒好，红口白牙伸手就要抽走五百块！ “确实有些高了，这样，你就先按照百分之三交吧！” “百分之三，那也不低……” 事到如今，老曹也是没法子，只得磨磨蹭蹭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毛票，“这个是五块，这个两块……” 总共十三块五毛钱，他一股脑全给吕主任推过去，“多多少少就这些了！” “你呀你呀，净跟我打擂台！” 吕主任也不客气，把十三块钱划拉划拉塞进口袋，给他开了张收据，“跟你说个事，前几天那老鬼子不是来了吗，你猜咋了？” “咋了？”老曹眼巴巴看着他把钱揣进上衣口袋，咕噜咽了一口唾沫，他娘的，拿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出去花，你良心不会痛吗？ “我听上头的意思，好像是无偿给咱们捐助了一批探矿设备，对了还捐赠了两台小型水利发电机，这下妥了，咱们那个水电站有希望了。” “捐助探矿设备干啥？想在山里开矿啊？” 老曹顿时警觉起来，吕主任瞟了他一眼，“开矿还不好？要是咱们这也有个大煤矿，那可发了！行了不跟你扯犊子了，你算算还想成立啥厂子跟我说一声，我立马帮你办了！” “没没没没有！”老曹气得说话都哆嗦了！ “明天我们这个厂子就黄铺子关门！” “你呀你，净算这些芝麻绿豆的小账！凡事咱们不得看得长远？”吕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干好了我再来！” “滚滚滚！” 老曹一听这话更来气了！ 探矿…… 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吕主任蹬上自行车跑了，嘴里自言自语。 豆包跑过来，蹲在他身边，也歪着头往外看。 吕主任回了公社，刚坐下，正准备把收来的本公社唯一一笔村办集体企业上缴的“利润”入账，就见白远志神气活现走进来，扯过一把凳子坐下。 “稀客啊！”这几天都没见到他，吕主任可不会傻到真以为这小子在帮公社跑生产资料公司的事情，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吕叔，告诉你个好消息，前阵子不是来了个老鬼子吗？援助了咱们一批探矿设备，我和我爸说了，他试试能不能帮咱们要过来一些，正好对咱们修水库有用……” “哦？”吕主任没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能有这份心，笑着点点头，“那太好了，你赶紧的把设备运过来，过了年就开春，能派上用场了。” “嗯，都在生产资料公司的库房里放着呢，全是新的，他们还派了个技术员说是要指导咱们使用，不过上头没让……” “派技术员？” 吕主任觉得有些奇怪，藤田株式会社是从事矿产开发的不假，但是援助探矿设备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嗯嗯，叔咱们啥时候开工啊，我都等不及了！” 白远志觉得父亲和冯叔的意见是对的，这次修水库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如果把握住了，把水库建成，自己就可以捞一个大大的功劳，到时候步入仕途，一路提拔，前途无量！ “修水库，哪有那么容易呢！”吕主任苦笑一声，“水泥、钢材、发电设备什么的都没有，拿啥修啊？” 吕主任也不是善茬，早就看穿了这毛头小子的用意，你不是想跑过来捞功劳摘果子？ 我们杜尔基公社的果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本章完) 第666章 你明白个屁! 你不搭点东西，就想着吃擎等，做梦呢吧小子！ “水泥的事，我去问生产资料公司了，他们说要上头拨款下来，才能给咱们，要么咱们自筹资金去买也行，他们想办法给咱们弄配额。” 显然白远志这几天也没白跑，还是弄清了一些情况，吕主任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是他们现在把水泥的配额给咱们，咱们也是干瞪眼，账上没钱拿啥买啊！” 谈到钱，俩人都是干瞪眼！ 白远志自然是没钱的，他身上揣着的几十块钱还是临走时他老妈朴美娟塞给他的，而修建一个水库需要的水泥数量绝对不是个小数字，单靠这几十块钱…… 连根毛都修不起来！ “大侄子你再想想办法，要是这能把水泥这事解决了……”吕主任站起身，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年轻人要进步是好事，但想要真正进步，这一呢是要扛事，二是要会办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白远志心里也明镜似的，这个吕主任就是拿水泥这事搪塞刁难他，不想让他顺顺利利把修水库的功劳拿到手！ “可是这个水泥……” “我给伱指条明路，那个老鬼子不是还没走吗？你这样……” 吕主任对他耳语两句，顿时让白远志有一种拨云雾而见明月之感！ 瞅瞅人家！ 没办法，也能想出一个办法！ “你家老爷子，在省城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只要他老爷子出面，把这件事办了，你的未来，那就是一片光明啊！” 这种“借力打力”，“成人之美”的事情，吕主任是最喜欢去做的！ 年轻人嘛，一个个眼高手低目空一切，总觉得靠着自己能打拼出一片天地，却不知道真正的仕途应该是因势利导，借力打力，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嘛！ 家里有这条件为啥不用呢？ 还嗷嗷喊着，不靠家里，要自我奋斗！ 简直愚不可及，浪费资源！ “叔我知道该咋办了，那我马上回去！” 经他一番点拨，白远志恍然大悟，马上喜笑颜开，吕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小白，其实我挺看好你的，只要水泥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事情就都好办了！” “明白，我明白叔！”白远志心花怒放！ 吕主任笑着把他送出门，看着这家伙伸手拦住粮库的运粮大解放，冲自己招手告别，他冷嗤一声！ 明白？ 你明白个屁！ “建平来了！” 一辆马车缓缓进了院子，吕主任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跳下车，拍拍乌龙马让牠乖乖站在这。 乌龙马嘶叫一声，他这才跑到吕主任面前，“主任，图纸我取回来了，都在车上，你看接下来的任务咋安排？” “现在就等他的水泥了。” 孙建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白远志已经坐进了解放大卡车的车头里，心里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好个吕主任！ 这是给白远志出难题呢！ “对了建平，你们那个花炮厂现在还没有办公场地和厂房吧，我是这么想的，那个老鬼子不是给咱们县捐了一百万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争取一点……” “叔，那个老鬼子只是说说吧，他真能掏出那些钱？再说了就是掏出来，上头也未必会要，毕竟事关尊严……” “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捐点，今年的财政太困难了！”吕主任叹息不已，“你是正月初八结婚是吧！” “嗯！”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跟叔说，只要我能帮忙的……” “也没啥，该买的都买了，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好了。” “你小子，倒是好运气，娶了那么个漂亮姑娘，对了我听说她在学赤脚医生手册，还学针灸，现在学得咋样了？” “嗯……怎么说呢，能把自己扎瘫痪的那种！” 吕主任忍不住笑起来，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结了婚，就要当家做主了，你小子得支棱起来啊，现在全大队，全公社的人都眼巴巴瞅着你，等着你带领他们吃饱饭呢！” “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 看着吕主任殷殷期盼的眼神，孙建平顿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辞别吕主任后，孙建平赶着马车，又来到供销社，郎主任不在，看到他进门，郎玉婷也不敢太放肆，低头问了一句你要买点啥？ “买点糖。” 孙建平买了二斤高粱饴糖，把纸包塞进大衣口袋，出了门，剥开两块糖扔给乌龙马，乌龙马乖巧咬住，咕噜一下子就咽下肚去，两眼仍旧直勾勾盯着他。 不够吃！ 还想要！ “馋猫！” 他坐上马车，一抡鞭子，直奔二马架而去。 那个白远志，真能搞来水泥？ 孙建平总觉得吕主任这人有点囊，有点怂，尤其是于长海闹事那回，他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不过现在看来，吕主任这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之所以怕于长海，乃是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好贸然开展工作而已。 日子一长，他也摸清了公社的具体情况，开始逐步推进工作，而修水库就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 修好这个水库，吕主任就可以凭此捞取足够的威望，到时候谁还敢轻易跟他疵毛？ 不过这个水库，看起来不是那么好修的！ 尤其是在财政如此吃紧，资源如此匮乏的时候！ 日子过得飞快，眼瞅着来到年了，二马架太平花炮厂做完建设厂的一千块钱订单后，就没有接到其他工厂的单子，老曹只得心有不甘的宣布停工。 老曹独自一人坐在砖瓦窑里，心情郁闷的把没用完的火药用牛皮纸包起来，留着明年接着用，陈培林颠颠跑过来，看到老曹他心里就有些发憷，但想想那十万块钱，还是鼓足勇气上前一步，“那个，队长，那个……” “哪个？” 老曹转过身，拍拍身上沾染的药粉，问他。 这一问把陈培林问得有些不会了，他愣了足有一秒钟，这才开口，“那个，十万块钱，就是在公社吃饭的时候健太郎先生答应的，现在下来没？” 老曹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地主家的大少爷…… 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不过想想也是，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十万块！ 那不是个小数字！ “人家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当回事了！”老曹跟着他走出砖瓦窑，抽出烟袋压了一锅，刚才处理火药他可是一口都没敢抽，把老爷子憋坏了。 “那咋是随口一说呢，县长啥的都听着呢……”陈培林急了，追问一句，老曹不耐烦摆摆手，“就算是人家给钱，也给不到我这，要不你去公社问问？” “前几天我问吕主任了，他说回去打电话帮我问问，到现在也没个动静……”陈培林心里七上八下的！ 备不住钱早就拨下来，都被那帮王八犊子给扣下来了！ “你这事……”老曹有些郁闷的看着陈培林清澈中带着些许愚蠢的眼神，“我看啊就是那老鬼子喝多了跟你俩闹笑话呢，你还真当回事了，别净想着天上掉饺子的事了知道不？回去吧！” “天上咋不能掉饺子……”陈培林嘟囔一句，老曹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村子。 “叔，你说那老鬼子真能给他十万块吗？”孙建平凑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好想知道！” 孙建平一抬头，和钱慧珺撞了个对眼，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人咋神出鬼没的！” “切！”钱慧珺掐了他一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叔，你说那十万块，有戏没？” 老曹笑笑，推门进了屋，坐在炕头，“建平，小钱，我问你们个事，你们知道陈培林他家是咋当的地主么？” (本章完) 第667章 他们家的地主，是捡来的? 俩人纷纷摇头。 “小钱你在他家住了两年多，他们都没跟你说么？” 钱慧珺使劲摇头，小手悄悄在孙建平大腿上掐了一把！ “也是，不是啥光彩事，他指定不能跟你说了。”老曹抽了一口烟，“我这也是听伱爷跟我说的，不保准啊，说这陈培林他爷爷，原先也是打山东家那边过来的，光棍子一个，给李大善人家扛活，有一天下黑出去撒尿，就听到柴火垛旁有俩人岔咕，他提着裤子凑过去，嚎唠喊了一嗓子，俩人就跑了。” “然后呢？” 钱慧珺对这些老年间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急忙追问。 “然后他就影绰的看到地上放着一个担子，上跟前一瞅，可了不得，里面装的是两筐大洋，这家伙奸啊，谁都没说，悄么声的把大洋埋了，等过了半年才挖出来，拿着这些钱，说是山东老家的亲戚给寄来的，跟李大善人买了块地，又娶了媳妇，这才当上了地主。” “所以说他们家的地主，是捡来的？” “唉！”陈培林的手指头插进头发里，使劲搓了一下，“我这都吃了半辈子苦了，也没见福分在哪……” 真是……服了！ “那个，老陈你冷静点，男子汉老爷们，咋还哭了？就当没这回事呗……” 见来人眉来眼去，老曹很识趣的走出屋子，来到外面，他站在自家院子里，向远处眺望，心里也有些憧憬如果真的有了十万块，该干点啥…… 要不先帮着公社把水坝修了？ 再就是买几台拖拉机，咱们也搞个机械化？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上掉下来的饺子，也不是那么好吃，那年土改，我跟他爹说你把地捐出去，那家伙死活不撒手，拎着菜刀站地里嗷嗷喊，说这是我们家老辈传下来的，死的时候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把家里的柜子拾掇拾掇给塞里边埋了……” “先买几头大奶牛？”孙建平抢着喊道，老曹笑着摇摇头，“你还真猜错了，叔要是有十万块，就先把村里的道修修，咱们屯子往外走的那条烂泥路啊，下点雨就完犊子，全是泥坑……” 还是装进小匣里存起来？ 吕主任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搀起来，扯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从口袋里套了根烟点燃了，塞进他嘴里，陈培林两腮抽动了一下，从鼻子里冒出两股白烟。 “陈叔，你咋还惦记那十万块呢？” 人家给的钱就那么好花吗？ 啥人呢都是！ “好了好了别哭了，回去安生过日子，别惦记这事了，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生活，回去吧……建平你照看着点！” “这倒是，不过你想想，人活这一辈子，福祸都是相依的，想要享多大的福份就得吃多少苦头，即便你现在得了人家十万块，指不定以后这十万块要给你带来多少苦头呢！” 合着人家天上还真能掉饺子！ 孙建平终于明白陈培林那句“天上掉饺子”是啥意思了。 “真，真没有啊？” 孙建平来送牛奶，吕主任连忙让他把陈培林拉回去，并好言相劝，陈培林红着眼睛坐上马车，低着头，一语不发。 坐在炕头上，钱大小姐提出这个问题，孙建平想了想，冲她眨眨眼，“我要是有十万块，先把这几间小房扒了，全盖成起脊的大瓦房！再买两辆拖拉机！”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说给又不给，说话当放屁……”陈培林一边哭一边喊，搞得吕主任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钱大小姐低头想了半天，有些苦恼的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该做点啥！” “叔，你就没想过给自己买点啥？”钱慧珺一脸好奇。 “日子会好起来的，你看现在艳芝、艳琴都长起来了，再过几年艳朵、彦峰也大了，日子就……” 钱慧珺刨根问底，老曹哈哈一笑，“还能哪来的，指不定从哪个大户人家偷来的，让他捡了个漏。”老曹扭头瞅瞅窗外，“这陈培林算是记住他家老辈那点事了，还惦记那十万块呢！人家就是顺嘴说说逗他玩，这虎啦吧唧的就当真了……” “老陈你啊，你是不是想发财想蒙眼了？”吕主任无奈，只得抄起电话打了一个，把话筒递给陈培林，“来，你自己跟他们说！” “不能吧，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好的……”陈培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承认这个梦幻的泡影就这么破灭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吕主任的衣袖，“主任求求你，你再打个电话好好问问，我估摸着人家肯定给钱了……” “哈哈你们俩唠吧，我去抱点木头进屋，这天又冷了，估摸着得下雪啊！” 他一把摘下烟，扭过头，怔怔看着吕主任，吕主任无奈点了下头，陈培林忽然把烟摔在桌子上，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哭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吕主任只能束着手，看着这么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俩人一唱一和，逗得老曹笑起来，这俩孩子凑在一起，整天有说有笑的，真让人羡慕！ “哥，如果你有了十万块，第一件事是想干啥？” “哈哈，我要是有十万块……”老曹见俩人聊得火热，也靠在门框旁，和他们俩闲扯淡，“我就……” 钱慧珺一挑弯弯的眉毛，噗嗤笑起来，笑得孙建平莫名其妙，“那你呢，你要是有十万块，想干点啥？” 一句话臊得钱慧珺俏脸一红，悄悄瞟了孙建平一眼。 “买啥，我现在啥都不缺，你看看儿子、闺女、老伴、孙子孙女……都全乎了，等将来你们俩结完婚，再给我添个大胖孙子，那小日子可就更美了！” “听到没孙建平同志，这个故事教导我们，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干活，不要总想着一夜暴富，记住没？” 孙建平话还没说完，乌龙马猛地往前跳了一下，马车嘎吱震动一声，险些把两人耸下车去！ “叔，那两筐大洋是哪来的？” 孙建平抡着鞭子赶马车，笑问道，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双手捂住脸，臊眉耷眼回了一句，“谁还不想着天上掉饺子呢！” “这事咋说呢，毕竟不是个小数字，他要是得了那十万块，不就立马翻身了？” “牢记叔的教诲！老老实实过日子，踏踏实实干事业！” 陈培林丧魂落魄的放下话筒，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真，真没给？” 还挺叫人为难的！ 不过老曹手里没有十万块，陈培林也没有，那家伙第二天就干到公社去找吕主任，吕主任看他进门，脸色都成了苦瓜色，“我昨天刚给县里打电话，人家说了哪有什么十万捐款，一分钱都没见到！” 那边的回答果断而干脆。 “没有！” “我要是有十万块，就……” “瞎了眼了！” 对面吉普车钻出一个脑袋，对着他破口大骂！ 兄弟们，求求了给两张月票吧！ (本章完) 第668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王金刚! 诶呦嘿我这个暴脾气！ 孙建平一看那张嚣张跋扈的脸，脸色有些白，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的“高级人种”，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正伸出手指，对着孙建平破口大骂，他毫不客气，抡起手里的马鞭直接抽了上去！ 打仗这事，他小时候可是没少跟在大院里那些哥哥姐姐身后“观摩学习”。 用拖拉机传动带里剥出来的麻线搓成的绳子尖利无比，一鞭子抽下去呼呼带风，他常年赶马车，虽然从不虐待大牲口，但也练出了一手绝技！ 啪！ 鞭梢带着呼啸风声，不偏不倚抽在这个家伙的脸上，把他的墨镜打飞，露出一张瘦削狰狞的脸庞！ 鞭梢余势未减，顺着他的脸颊狠狠劈下去，直接在那张发白的小脸蛋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檩子！ 鲜血顺着鞭梢抽打出来的伤口咕咕冒出来，疼得这家伙嗷的一声惨叫！ “你小子找死！” 砰的一下车门开了，这家伙从车上蹿下来，捂着淌血的脸，伸手去抢孙建平手里的鞭子！ 乌龙马一看不干了，欺负马儿的主子？ 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货，孙建平向来厌恶，调转手里的插梭盒子炮，一枪托砸在他脑袋上，直接给干了个大包！ 看到他把枪掏了出来，包括中年人在内的四个人顿时都懵了，急忙靠到中年人身边，伸手捡起地上的树枝比比划划。 这小伙子顿时吓得没脉了，缓缓举起双手，“别，别开枪，都，都是自己人！” 孙建平闻言愣了一下，怎么着我们要修个水库，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车上还坐着三个人呢，看到眼前场面，两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跳下车，把孙建平围在当中，一个个扯着脖子叫唤，孙建平后退一步，目光落向坐在车子里始终没出来的中年人。 “你你你别靠前，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说啊，来来来你倒是说出来啊！”孙建平打开保险，枪管从每个人身上滑过去，吓得这帮家伙脑门上汗水涔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同志你冷静一下，咱们有话好说……”中年人一看这小子还有枪，气势顿时矮了半分，再看看这周围都是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真…… 人家梆梆梆开枪把我们都打死，往山里一扔……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拉着马车靠到他身边，而陈培林早就吓得钻进路边树林子里，躲躲闪闪往这边瞧。 我先跑吧！ “您这话说得有意思，路又不是你自家修的，凭啥让我给伱让路，你咋不给我让路呢？” 有这玩意在手，管你天王老子，一枪下去众生平等！ “你们想跟我好好说话，那咱们就好好说话，说吧，惊了我的马，你们看看该赔多少？”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应该提前按喇叭，提醒你们注意，我下次不敢了。” 中年人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暗赞一声是条汉子！ 王金刚…… 中年人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无奈，抠抠搜搜掏出两块钱，孙建平一看笑了，“你在这打发要饭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伙子长得挺不错，为人处世却是真霸道！ 孙建平一看对这人拿腔拿调的派头厌恶至极，他也不怂，反唇相讥，中年人脸色一沉，他活了半辈子，还没遇到敢这样和他说话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 中年人当着手下的面，被孙建平好一顿羞辱，脸上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问道。 “你这个小同志，现在给我道歉，再赔偿小洪一点医药费，我可以放你一马，权当没这回事！” 司机站出来，跟孙建平道歉，孙建平搓搓手，“道歉就完了，赔偿呢？” “好小子有骨气！” 中年人见孙建平态度强硬，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毛，他急于去河边考察一下水库的修建问题，没空和他俩较劲，想要大事化小，但语气依然强硬！ “你搞错了吧，是你们要向我的马道歉！刚才你们开车冲过来，把牠吓着了！” “干啥干啥，欺负人是吧！” “小伙子，你这人有些霸道啊！”中年人缓缓走出吉普车，双臂抱胸站在孙建平面前，“不知道给我们让路吗？” 一点也不给我们领导面子！ 麻蛋，建平是不是要挨揍啊！ 孙建平自然不能被他们拿捏住，中年人黑着脸，咬了下嘴唇，“是，是我们不对，我们应该提前按喇叭，提醒你们，可你这马车也没伤着碰着不是？反倒是你打伤我们俩……” 司机没法子又扯出一张五块的，孙建平劈手夺过来，吹了声口哨，乌龙马很听话，立刻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 “小伙子，能否留下个姓名，咱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 “是是是，是我们有错在先，你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过去吧，我们忙着查看水库呢！” “想放你们过去容易，道歉，赔偿，少一样都不行！” “咋，你的人打我骂我，还想让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吧！” 中年人一摆手，那俩小伙子轰的一下冲上前，乌龙马见状怒了，张开大嘴就来咬，唬得那个小伙子连连躲闪！ 另外一个小伙子抽个冷子冲过来，伸手去抓孙建平的胳膊，不提防一支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他脑门上，随即冷冷的声音传来，“找死是吧！”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咋说枪是咱穷人的腰杆子呢！ 孙建平笑了笑，冲众人一抱拳，“我知道你问我名字想干啥，但是咱爷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王金刚！有啥阴招损招你尽管放马过来，老子皱一皱眉头，不是爹生娘养的！” 我记住你了！ 吉普车终于又上路了，洪秘书捂着脸上的血檩子，小声问中年人这算不算工伤。 “领导，这小子欠扁，我收拾他……” 孙建平觉得有些好笑，刚才没亮出枪的时候，这帮人那个嚣张劲儿，一口一个不识抬举，亮出枪后，就“小同志”长，“小同志”短的叫上了！ 一人一马，和对面四个人对峙，空气一时肃然！ “好小子，算你有种，把他给我抓起来，送派出所，交给老孙处置！” “去你吗的自己人！” 找死是吧！ 这家伙调转马头，张开大嘴，去咬下车的这人，这家伙躲闪不及，被乌龙马一口咬住棉大衣，使劲一扯，直接拽了个趔趄，乌龙马大嘴一甩，就把这家伙像扔小鸡一样给甩了个大前趴！ “领导，这边民风太不好了，怪不得远志刚来就被人欺负。”另外一个手下嘀咕一句，白桂洲眉头紧锁，想起刚才被人拿枪顶在脑门的场景，脑后就呼呼冒凉风！ 唉！ 小兔崽子，为了你的前程，你爹我刚才差点吓尿裤子了！ 王八犊子王金刚，咱们走着瞧！ (本章完) 第669章 下来唠两块钱儿的啊! “陈叔，陈叔你跑哪去了？” 孙建平扯嗓子喊了半天，才把陈培林给“召唤”出来，吓傻的陈培林哆嗦着腿坐上马车，扯下呼呼冒热气的帽子一个劲擦汗，“建平刚才你不害怕吗？” “害怕，我能不害怕么，不过我把这玩意掏出来之后，就不怕了！” 孙建平笑着掏出插梭盒子炮，比划了一下，陈培林仍旧惊魂未定，“建平你别怪叔嘴碎，刚才看着那人了没，最起码也得是科级，伱这得罪了他，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哈哈，他放马过来呗，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斤两！” 其实刚才一照面，孙建平就大概猜出来了那人的来历，寒冬腊月大雪封山，还如此关心水库修建，要么是直属领导，要么…… 看那人的长相，倒是和白远志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独具他们家特色的大马脸…… “哈哈，小牛犊子，专顶胯骨轴子，这玩意犟起来比毛驴都难摆弄！”老曹冲孙建平招招手，“我咋看小西山那边去了个吉普车呢，不是又有啥领导来了吧，你套上马车咱俩去瞅一眼。” 吕主任这是故意拿水泥这事卡我们家远志呢！ 咱老吕也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 一天天的坐办公室，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嗷嗷喊着为了农民谋福利咋样咋样…… 不趁着这好机会卡你一下，还有天理么？ “水泥这事我会积极协调解决，毕竟修水电站是咱们县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大事嘛，要高度重视，各部门密切合作，争取把这个水电站建好，建成一流标准的模范工程，对我们未来大规模开展农田水利建设意义非凡！” 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地方，就看到那辆吉普车一溜烟的跑了！ 跑了…… 老头愣了半天，这咋还蹽杆子了呢！ 下来唠两块钱儿的啊！ 公社国营食堂小包间里，白桂洲、许主任、吕主任等人团团围坐，吕主任看着他的秘书小洪脸上那条恐怖的血檩子，吓了一跳，急忙问他咋了。 “不用了叔，你慢慢吃吧！”孙建平瞅瞅被拴起来，一脸郁闷吃着草料的两头小牛犊子，推开门走进去，蹲下来，伸手捏捏牛犊子的耳朵，搞得小牛犊很生气，把脑袋一甩，草料扬得到处都是！ 白桂洲挑了一下眼皮，端起酒杯迎了一下，没喝，直接放下来，“坐坐坐，吃菜吃菜！” 白桂洲摆摆手，“算了，不是啥大事，我这次来呢，就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家远志被借调过来协助修水库，我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那孩子年轻气盛，说话冲办事莽撞……都被他妈惯坏了，工作上要是有什么疏忽，还请你们多多担待，当然了该批评批评，该教训教训，不要给我留面子！” “呦，生气了？” “大家坐，穷乡僻壤没啥好招待的，领导您尝尝这个，飞龙汤！” “奖励你的！” 有本事下田地抡几天撅把子，再出来放屁！ “是啊，点了几千年油灯了，乡亲们做梦都想着换成电灯！”吕主任附和一句，白桂洲一笑，“那我们就帮着乡亲们完成这个梦想吧！” 不过孙建平可不怕他们！ “行！” 要说别人，孙建平还会犹豫一番，但如果是白远志的父亲，他反倒不怕了！ “这件事实在太对不住了，我们这的民风呢确实有些粗犷，但都是好人……那人长啥样，姓啥叫啥，要是让我查出来，看我怎么修理他！” 许主任暗笑不就是个小破水电站，这家伙口号喊得……都赶上造原子弹了！ 这帮人啊！ 农民用得着你们谋福利？ 你们不跟着捣乱就烧高香了！ 酒足饭饱，白桂洲剔着牙，慢悠悠走出国营食堂，看看夜幕下亮着稀疏灯光的小小公社，忽然大发感慨，“咱们这的农业基础太差，连个电都没有，乡亲们还得点油灯过日子，我看着心里难受啊！” 觥筹交错间，吕主任试探着去询问一下水泥的事情，得到的自然是模棱两可的答复，水泥现在是紧俏物资，纵使是白桂洲，也没办法帮他们搞定，不过白桂洲也不傻，他听出来了，水泥这个问题与白远志的提拔息息相关，如果搞不定的话…… “我就说牛这玩意通人性，要不是你说上笼头，也不能这样……” “领导放心！远志他工作很努力，我们都很满意！” “客气客气！” 跟着主子一起去欺负人…… 爽歪歪！ “建平回来了！”老程头站在门口，端着一碗饭往嘴里扒拉，“吃了没？你嫂子刚才给我送点饭菜，对付吃一口吧！” 老程头跟进来，端着饭碗，一脸笑容看着这四头牛，“老曹还惦记着买牛呢，我看这几个就不错了，养好了也就几年就能繁殖一大群，到时候……” “我说老吕，你们这的民风也太彪悍了，刚才这不是在路上会车，遇到一个小子……” 乌龙马高兴坏了，张开大嘴，一口把高粱饴糖全给吞了下去，嘶嘶长啸一声，感觉格外爽快！ 孙建平促狭搓搓牛脸，惹得大奶牛哞哞叫起来，别欺负孩子！ 孙建平自然知道为啥那边又来个吉普车！ 人家可是下来“视察工作”的！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一指马厩，乌龙马乖巧自己钻进去，还顺带着把栅栏门给关上，他牵出枣红马，套上马车，拉着老曹直奔小西山那块地。 孙建平拍拍爱马的脑门，掏出一把糖塞给牠。 吕主任也端起酒杯，“领导远道而来，真令我们公社蓬荜生辉，我也敬领导一杯！” “哦？那我是该好好尝尝！” 能教出白远志那样的儿子，他这个爹明显也没啥水平！ “叔，这事你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张叔，我怕他一冲动抄起喷子去灭人全家，记住没？”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冒名顶替！ “原来是那小子，您放心，等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许主任悄悄踩了吕主任一脚，急忙端起酒杯，连声赔笑，“实在对不住，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我自罚三杯！” 吕主任深知眼前这位管人事的不是他能轻易得罪得起的，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白桂洲沉闷哼了一声，“他说他叫王金刚。” 王金刚？ 许主任、吕主任面面相觑，王金刚打八百年前就跑没影了！ “记住了记住了，可不敢胡咧咧！”陈培林怕得要死，哪还敢吐露半个字？ 回了村子，他把马车卸下，牵着乌龙马绕着场院转了两圈，给牠消消汗。 说曹操曹操到，老曹背着手，溜溜达达走进来，看到俩人都在牛棚里，他也抻长脖子去看，“诶嘛这俩小犊子，瞅我还劲儿劲儿的呢！这是记仇了！” 许主任背着手站在后面，不屑翻了个白眼。 就靠你们？ (本章完) 第670章 你是真损!想出这招! “我就纳闷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刚才听洪秘书说，那人把枪都掏出来了，吓得他差点跪下！” 回到公社后，吕主任睡意全无，拉着许主任商量起刚才这件事，许主任笑笑，“你算算吧，小西山、二马架那片有几个年轻的车老板子？” “你是说……不应该吧，建平那孩子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咋能干出那事？” “开玩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别说他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许主任一笑，“我打心眼里烦这帮揍性，说得好听，下来关怀一下，我关怀他妈了个b，用得着他们来关怀？还不是明里暗里点咱们，多提点提点他儿子，多捞些功劳，日后好提拔！” “喂喂喂，就事论事，别带情绪！”吕主任抓起桌上的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远志那孩子，虎啦吧唧楞超光的，说话杵倔横丧，眼睛长到脑瓜顶上，瞅人都那眼神，就那逼样的，提拔上去也是个祸害！” “喂喂喂，别骂人！”许主任和他开玩笑，吕主任笑笑，“我也是气不过，咱就说就是建平那孩子，立了多少功劳，我也是压着没提拔，他倒好，还腆着脸过来要我关照关照……” “气话归气话，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打招呼了，咱们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这件事你看咋办？” “修水利搞工程，那可是香饽饽，谁不知道那玩意出成绩快，要是搞好了，一年能连升好几级，咱家远志吧咋说呢，这孩子品性不错，就是脾气爆了点，不过话说回来，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谁还没点脾气？” “爸，我是挺相中老冯家三丫头的，刚才你和桂洲不也说了么，年轻气盛谁还没点脾气，让他们见上一面，兴许就看对眼了呢！” “哈哈，那我可享福喽！” 县城，白桂洲下去逛了一圈，收获颇丰，此时正坐在自家客厅里，和白老爷子商量接下来该咋办。 孙建平没想到，一大清早吕主任跑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个事，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 吕叔真是个大好人！ “行，过上个一年半载，您老也能抱重孙子了！”朴美娟心里高兴，儿子娶媳妇嘛！ 哪个当妈的不高兴？ “没那么严重，就是拌了几句嘴，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白桂洲那人……反正你就是加个小心，看到他尽量躲远点，记住没？” 吕主任蹬上自行车，沿着来时路，慢悠悠往回骑。 “对，王啥刚的抓起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还能让他小兔崽子反了天？” 孙建平给吕主任盛了一碗粥，听他问起此事，倒也光棍，直接了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完这些，老曹吓了一跳，“你是说，建平把县里的人事局局长给……” 孙建平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过了小桥，再也看不见背影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喜鹊叫，好事到，行吧，人家老喜鹊都发话了，那我还有啥好说的，儿媳妇你抽空去问问，要是行就赶紧的，歘年前办了，年后还有年后的事呢！” “没啥事。”孙建平搪塞过去，李秀芝直起腰，捋了一下刘海，顺着吕主任远去的方向撒么一眼，也是一脸疑惑。 “领导您不要给我开这个玩笑，王金刚倒是有这个人，不过他早在两年前就逃跑了！” “镜面匣子……好枪啊！”白老爷子叹了口气，“没出啥事还行，对了你没跟老孙打个招呼啊，给他去个电话，让他把那个王……” 吕主任撸起袖子看看时间，起身要走，老曹连忙拦住他，“主任，最近上边有啥子指示没？” “可不是么！好像叫啥王金刚，那家伙用的好像就是你们年轻打仗时使的镜面匣子，我一看那枪，腿肚子就一哆嗦……” “哈哈又跑你家蹭一顿饭，粮票给你放这了，几点了我得抓紧回去，等会说是还有个会要开呢！” 豆包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李秀芝拎着满满一桶猪食走过来，抄起水舀子给豆包的食盆里加了满满一下，豆包一头扎过去，低下头，吭哧吭哧狼吞虎咽。 “吕主任一大早晨来干啥？” “叔我送你！” 白老爷子摸摸剃得光溜溜的脑袋，咧开缺了八颗门牙的嘴笑起来。 白老爷子揉揉太阳穴，见老爷子有点累了，当儿子的急忙扯过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要我说吧咱家那小子还行，挺造一阵子的，要是放下去好好历练历练，磨磨性子，是块好材料。” “建平我问你个事，你那天是不是半道碰着一辆吉普车，和人家犯叽咯了？” 朴美娟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向老爷子建议，老爷子瞅瞅窗外，一只喜鹊正站在树上嘎嘎的叫。 许主任是真奸，把球踢给吕主任，吕主任哼了一声，“他不是想立功吗？好办，等到开春修水库的时候咱们就组织个劳动突击队，让他当队长，把他累告饶了，不用咱们撵，他自个就跑了。” “记住了叔！” 白桂洲倒是听话，马上去书房给杜尔基公社的孙所长打了个电话，孙所长一听就笑了！ “爸我是这么想的，他今年也二十好几了，我看老冯家三闺女挺不错，浓眉大眼的挺招人稀罕，要不我拉嘎拉嘎，赶在年前让他们把婚结了，这样结了婚定了性，以后办事应该能稳妥点。”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俩人嘻嘻哈哈逗着闷子，在说笑间把白远志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建平把吕主任送到门口，吕主任瞅瞅四下没人，压低声音，“建平，以后把枪收好了，别动不动就亮出来，那玩意就是惹祸根苗，我跟你说这边屯子……解放前全是土匪，你自个加点小心！” “嗯，回吧！” 白桂洲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白老爷子眉头一皱，“咋还有这号人呢？这不是车匪路霸吗？” “王金刚！” “伱是真损！想出这招！” 要是别人，巴不得我和白桂洲干起来，他们好从中挑拨谋利！ “对！” “嗯，等会我就去打，爸你说说，远志这工作该咋安排？” 一大清早，吕主任就蹬着自行车来到二马架，正好赶上老曹家开饭，就扯过凳子坐下来，喝了一顿苞米碴粥。 “还有啥指示，眼瞅着来到年了，谁还不过这个年啊！”吕主任笑笑，“你吧就记好三件事，修水库、种稻子、养猪，这些就是明年工作的重点，不早了我先撤啊！” “爸你说脾气我想起来了，知道我们这回下去碰着啥了么？一个小伙子，那家伙，讷横讷横的，半道就把我们拦住了，非得说是我们碰了他的马车，愣是讹走我们十块钱！” “他家老三不行，长得是好看，脾气不好，要我说还是老四……” “我记住了叔！” “逃跑了？” 白桂洲马上意识到是有人冒用王金刚的名字，他清清嗓子，“那你给我查查，太平山大队，纪家油坊往东那几个屯子，年级二十岁上下的车老板子都有谁？” 不查出这个人，我今天睡不着觉！ (本章完) 第671章 管人事不干人事最不是人! 孙所长一听，脑子也嗡的一声，看起来…… 虽然两人分属不同的系统内，但是白桂洲是啥样人他可是早有耳闻，孙所长脑子飞快扫了一遍，最后锁定一人！ “查出来没？” 电话那头传来白桂洲不耐烦的语气。 “抱歉领导，据我所知，从纪家油坊往东，好像没有二十岁左右的车老板子，那么年轻，生产队怎么可能把大车交给他们赶？” “我亲眼见到的，一个小伙，长得挺带劲，一米八大个，赶着一匹大黑马，手里还拎着一把大镜面！” “兴许是别的公社的过来串门子的……” 孙所长含混应付过去，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冯局长怒了，抓起杯子朝女儿扔过去，“滚屋里去！” “被人堵在厕所里还说污蔑？” 朴美娟满脸通红，刚想耍一耍妇联主任的微风，但想想自己是来给儿子求媳妇的，只得忍气吞声，“还，还不是他们看我们家远志老实……” “慢走不送！” 冯局长媳妇明里暗里下了逐客令。 “吁……” “那叫狗改不了吃屎！”冯亚娟从屋子里蹿出来，恶狠狠骂上一句，冯局长气得一摆手，“滚屋去！” “你……” “那我咋听说你们家白远志刚下屯工作就让人给揍了呢？”冯亚娟不但人长得好看，鹅蛋脸大眼睛细眉毛，一张薄薄的小嘴更是能说会道，一句话就把朴美娟噎了个大跟头！ “那是他们那里民风不好，一个个欺软怕硬……” “没啥意思，你们家白远志我看不上，所以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有句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孙建平和白桂洲闹的小冲突一经传播，无论是吕主任还是孙所长，都主动站在他这边帮他遮掩，由此可见孙建平的人缘该有多好！ 至于白桂洲…… 他有些吃味的举起话筒，狠狠呸了一声，骂一句什么东西！这才悻悻把话筒放回原位，一皱眉，建平这孩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闯祸！ 这个白桂洲，在城里作妖也就算了，还跑到农村去招灾惹祸！ “闺女，我想你对我们家远志有什么误解，我们家远志那孩子又文明又有礼貌，对待老人更是没得说，他爷爷半夜渴了，他都爬起来给老爷子倒水喝……” 原因还用细说吗？ 老冯刚想开口，被媳妇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天不早了，我也该生火做饭了，朴姐难得来一次，要是不忙，今晚就一块吃点吧！” 冯局长媳妇也不说话，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听她说，说到最后朴美娟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哎呀都这时候了，我还有点事要，这件事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回了。” 憨丫头，你就瞧我们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吧！ 求婚失败，失魂落魄的白远志漫无目的沿着杜尔基公社那条仅有的乡道上，像孤魂野鬼似的晃来晃去，远处一辆马车呼啸而至，险些把他撞了个正着！ 冯亚娟果断补刀！ 冯局长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冲她狠狠一瞪眼，“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回屋去！” 建平那孩子也是的，咋不一枪把他们都崩了，拖到山里喂狼！ “咋想的我还要问你咋想的，自个闺女重要还是你往上爬重要？白远志那孩子是啥德行你自个心里没数吗？为了巴结人家你是真不要个逼脸了是吧，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冯局长媳妇的手指头雨点般戳在他的脑门上，戳得大局长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我不是寻思哪天那小子浪子回头金不换……” “是是是，对对对，那咱们就把白远志从女婿备选名单里勾掉，我再好好找找，给咱们家选个长得好人品好，又有前途的乘龙快婿？” 管人事不干人事的最不是人了！ 他家白远志算个什么东西，癞蛤蟆也敢惦记我们家的白天鹅！ “我不回，我自个的终身大事得我自个决定，伱们都没权力帮我决定！” “这件事以后你要再敢提一句，我就跟你离婚，带着孩子们回老家！不信你就试试！”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冯局长怒不可遏，“老三，你给我滚出来，你咋想的？” “消停搁屋里待着！”冯局长媳妇压低声音训了一句，转身又回到客厅，冲朴美娟一笑，“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管教不严，这死丫头口没遮拦啥都往外胡咧咧，朴姐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来吃水果！” “这就对了，给闺女挑对象，俩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马虎……” “我说话你能不能听了，滚屋去！”冯局长媳妇忽然站起来，一把扯过女儿的胳膊，把她拽屋里！ 这一幕把冯家人和白家人都看懵了！ “我说三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朴美娟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礼品，语气有些不善。 朴美娟尴尬笑了笑，“其实我们家远志人品、相貌、个头、学历啥的都不错，就是吧我们家老白的工作……毕竟是管人事的，提拔谁不提拔谁……得罪了不少人，这帮瘪犊子就瞎造谣，毁我们家孩子的清白……” 白远志今年二十五，初中毕业就没继续念下去，得他父亲之便，进了县中学教政治，无论是家庭、工作、个人条件都不差，为啥到现在还没结婚？ 果然，傍晚时分，朴美娟拎上四匣子糕点礼品，去冯局长家提亲的时候，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冯家三丫头冯亚娟直接冲出门，提上礼品直接给摔了出去！ “行行行我错了，咱家闺女不嫁白远志行不？” “污蔑，纯粹的污蔑！”提及这事，朴美娟顿时脸胀得跟紫茄子色的，她站起身，声嘶力竭喊起来，“根本没有的事情，我们家远志……” “孙建平！” 看到孙建平，白远志顿时怒火中烧！ 孙建平急忙拉住乌龙马，见他霜打的茄子——蔫了，笑着招招手，“白哥咋了，喝多了？” 进了里屋，她悄悄冲女儿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冯局长媳妇却坐在沙发上，手攥着茶杯，一句话也没说。 朴美娟急忙给儿子解释，冯亚娟一撇小嘴，“阿姨您这话说得可笑，民风不好……那咋专门挑他一个人揍，而不去揍别人呢？” “是啊你们家远志可真老实，在县中学当政治老师，把人家女学生给……我不说是给朴姨你面子，既然你一再苦苦相逼，那就别怪我撕破脸揭你老底了！” “你还有那个逼脸？”冯局长媳妇没好气白了一眼，“那孩子，都让他家人给宠坏了，你就瞅着吧，进了社会早晚要吃大亏！” 冯亚娟手扶着门框，扬着头，一脸不屑。 小犊子！ 上次故意耍我！ 他看到路边有半截砖头，一把抄起来，气势汹汹冲过来！ (本章完) 第672章 白哥!兄弟! “孙建平，你个王八羔子，你把我害惨了知道不？” 他高高举起砖头，双眼直喷火，对着孙建平兴师问罪！ 一看有人跑来寻仇，乌龙马不干了，欺负马儿的主子，你找死！ 这匹性格暴烈的儿马子嘶吼起来，张着大嘴，跃起前蹄，一副要冲过来把他马踏如泥的架势！ “白哥伱别那么激动，来来来先把砖头放下，干啥啊这是！”孙建平倒是不慌不忙，对于白远志这种人，他当然有办法对付。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种暴躁易怒脑子一根筋，对付起来太容易了！ 就怕那帮表面笑嘻嘻，背地里mmp的老阴比！ “干啥，你说我干啥，我揍你干啥！他妈的，上次差点把我给吓死！”白远志一脸怒火。 孙建平仍旧笑容不减，“你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了，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你，你不就是个小队长……” “也就是咱们哥们关系好，我跟你说这些，两旁事人谁告诉你这个？”孙建平一捋头发，潇洒甩了个头，“他们巴不得你出糗呢，他们好跟着看热闹……我告诉你人这东西最坏了，那句话咋说的？恨你有笑你无……” 全身上下都是优点，谁能不嫉妒？ 白远志放下砖头，抬起头，一副虚心求教模样。 一通百通，白远志终于找到为啥每个人都跟他作对，看他不顺眼，不愿意嫁给他的真实原因！ 那叫看我不顺眼吗？ 相见恨晚！ 吹呗！ 还真是这么个理！ “你看你是城里来的，我也是城里来的，人家农村人不待见咱们，我刚来的那会也受欺负，这都正常……” 好像…… 为了款待“兄弟”，白远志还自掏腰包，请孙建平去国营食堂搓了一顿！ “你别看咱们要修的那个水库不大，可是不少人都眼巴巴盯着呢，为啥啊？” “兄弟！” 孙建平嘴角冷嗤一声，这人…… 卧槽！ “为啥？ “捞功劳呗！”孙建平比划着筷子，“你看啊，就这种土方工程，见效快是功劳大，修好了再立块碑，那叫啥？千古流芳啊！再说了功劳在手，以后提拔起来那不嗖嗖的？为啥，功劳……在石碑上刻着呢！” 今天食堂的主食是烙大饼，外加一个粉条炖猪肉，孙建平扯过一张大饼往嘴里塞，和白远志俩白活。 孙建平见他面色缓和了一些，继续加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感觉走到哪大家伙都欺负你，熊你，拿你虎？” 还真是！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虎了吧唧缺心眼的跟我对着干！ “这事吧，其实就是当局者迷，我倒是看得明明白白！”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手抱着膝盖，一副侃侃而谈的大忽悠模样，“你知道为啥走到哪别人都在背后议论你，说你的坏话吗？” “噢，你说的太对了，他们分明就是嫉妒我，你看看我爸是县里管人事的，我妈是管妇联的，我爷爷又是老干部……” “真的建平，你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了，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看不起我爸我妈他们，他们懂个屁啊，还不是靠着我爷的关系……这么说有点不孝顺哈，咱们就说这个道理，行，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有啥事你说，我帮忙，解决，安排！” 不不不，那不叫嫉妒，那叫嫉恨！ 今日一见！ 大慰平生！ 和他争论个屁啊，就他那还没核桃大的脑仁里能有什么“高论？” 智慧还真低啊！ 把他吹得越高越好，吹到自尊心自信心极度膨胀，到时候…… 捧杀！ “纯纯的嫉妒！” 给你根杆儿你就敢往上爬啊！ 真当你是峨眉山的猴子啊！ 大写的服！ 白远志翻了一下眼皮，歪着头瞅瞅孙建平，见他面带笑容眼神坚定，不像在拿他开玩笑…… 被我三言两语就给岔过话头，把寻仇的事都给忘了！ 老天爷啊你说说你造出这种人出来干啥？ 是为了衬托我的聪明才智吗？ 白远志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真是…… 白远志竖起耳朵听着孙建平的话，用他那不太多的智慧分析每一句话的真实度…… “对对对！”孙建平始终牢记一句话：不要和蠢人去争论任何事！ “嫉妒！” 俩人手攥在一起，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来我告诉你是为啥！”孙建平招招手，白远志急忙把耳朵凑过来，一副虚心求教模样。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啥？英雄所见略同，有句话说得好，聪明人都是孤独且痛苦的，偏偏现在拿主意的都是那些庸才，所以我觉得，咱们都该坚守自己的本心，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什么这个领导那个教授……别听他们乱放屁，他们要是能成事，早不在这穷乡僻壤混了！” “为啥？” 嘿嘿嘿！ “你看出来了？” “其实我挺憋屈的，不管干啥，都有人跟红眼病似的说这说那，我吧还挺愿意修水库的，修好了是一份功劳，对吧？” 顺着他的意思说就行了呗！ 都“恨”上了，还能给我好脸色吗？ 还不是我出身好、家庭好、工作好人品也好，关键我长得也那么好看，一米八五大个，大马脸……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们只会把你拉到他们的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就比如眼前这位！ 只要“顺毛捋”，就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啥也不说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白哥！” “这不就结了，我一个小队长，人家是林场场长，中间差了多少级呢！我能跟人家说上话都算人家给咱们脸了，还撺掇他害你？你觉得可能吗？” “西方有个哲人说得好，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愚蠢且盲从的，就像绵羊一样，被人随意摆弄，而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是有主见有魄力的领导者，我看白哥你就是那百分之十……聪明、睿智、富有领导力……” 被孙建平一顿彩虹屁拍得贼舒服的白远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白远志一听，瞬间有茅塞顿开之感！ 孙建平使出第二招！ 那叫羡慕嫉妒恨！ 为啥？ “还真是这么个理！” “太对了！” 白远志一蹁腿也坐在马车上，和孙建平推心置腹聊起来，把乌龙马都看懵了！ 刚才不是还喊打喊杀，现在咋就…… 主子太厉害了！ “要不咋说我就乐意跟兄弟你俩唠嗑，听你说话，心里舒坦！”白远志一拍巴掌，看来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要是真把水库修起来，那功劳……可比教十年书都来得快！ “对了兄弟你提这个我想起个事……” 哈哈，兄弟们给两张票吧！ (本章完) 第673章 膨胀到这种地步了吗? “啥事白哥你说，咱俩还有啥藏着掖着的！” 孙建平夹起一块猪肉塞进嘴里，一摆手，大大咧咧说道。 “那啥，前阵子不是来了个老鬼子吗？给咱们这捐了两台水力发电机，还有一些探矿设备，说是要帮助咱们开发矿产，我寻思着能不能把那两台发电机给弄过来，安在咱们的水库上边，这要是通了电……” “要是有了电，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孙建平连忙点头，“白哥这事就拜托你了，务必要把发电机弄过来，要是办成了，你的功劳大大滴！”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远志轻轻吁了口气，要是让爷爷出马，应该能把这件事办妥吧！ 为了我的前程，爷爷您老就辛苦辛苦走一趟吧！ “还有个事，冯叔家三闺女，冯亚娟，我挺相中的，昨天我妈去提亲，人家没同意，整得我闹心巴拉的，伱帮我想个辙，看能不能帮我俩搭个桥，要是成了，我感谢你一辈子！” 白远志这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那点事都秃噜出来了，孙建平扯着大饼想了半天，见他不吭声，白远志急了，“兄弟，兄弟？” “嗯？” “我我我我承认，我确实看人不太准，你说这事该咋办啊？” 这要是被他父母爷爷看到，肯定要惊掉下巴！ 我们家远志，这辈子都没给人道过歉！ 白桂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跟我说说你哪里优秀了？” “你听听你听听，这名字起得……土得掉渣，她没看上你那是她有眼无珠啊！” “还咋了，你自己干了啥自己不知道？都在这呢！” 乌龙马迈着轻快的步子，奔跑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 砰！ 两个搪瓷茶缸撞在一起，孙建平抿了一口酒，辣得他直皱眉头。 “冯亚娟！” 白远志想起如花似玉的冯家三姑娘以后就要在别人怀里嘤嘤嘤，心里就像刀搅一般难受！焦急的向二马架小诸葛寻求破解之法。 他不揍你了？ “傻了吧唧的！” 孙建平马上恢复了正常，跳上马车，“走，咱们回家！” “哦？” “咱们之间不说这个，就是这孩子……” “你这人啥都好，就是看人不准，你说我对你咋样，是不是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你刚才他吗的还要拿砖头拍我，你承不承认？” “一，一言为定！” 白桂洲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说了，转身出了门，直奔家里。 白桂洲都被气笑了，“你是精英那我和你妈算什么？” 他掏出信摔在白远志的脸上，白远志一看信纸就知道是自己写给冯亚娟的那封，嘿嘿一笑，“我，我就是挺替她惋惜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冯局长接过来，看完一遍，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俩人挥手告别，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拉着车跑过来，扭头瞅瞅摇摇晃晃走进公社大院的白远志，嘶嘶叫了一声。 膨胀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是人上人，百分之十的精英，那我们是啥？渣滓？ “爸，啥事？”白远志正白活得起劲，见老爸冲他招手，不耐烦起身，白桂洲一把抓过他的脖领子，“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眼珠转了转，咂摸咂摸孙建平的话，咧嘴一笑，可不是咋的，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她却没相中，不是她有眼无珠不识货，又是啥？ “你都犯不着因为这点事闹心巴拉的，其实吧我挺为你不值的，你说说你这么个人才，要‘宜将风物放眼量’，世界上好女人多了去了，像冯亚娟这路庸脂俗粉，你要是稍微对她动点心我都瞧不起你！” 冯局长拿着这封信，找到白桂洲，看着白桂洲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提了个建议。 冯局长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看八成有点……有点……” 孙建平眼珠转了转，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要是真撮合成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正所谓人分三六九等，树分花梨紫檀，你看看像咱们这种百分之十的精英，那肯定要从精英里扒拉对象，那百分之九十的庸人，我都不带正眼瞧上一下的！” “你说的太对了，就那种女人，没嫁给我是她的悲哀，让她后悔去吧！” “是哥哥的错，哥哥被那女人搞得五迷三道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彻底清醒了，以后再也不犯这个错误了！”白远志破天荒的承认错误，当着孙建平的面道歉了！ “没，没说的，咱们好兄弟，那我先回去眯一觉，这酒有点上头……不好喝，等哪天我把我爷爷珍藏的好酒拿过来，咱们一醉方休！” 白远志一脸懵。 白远志听得心花怒放，提起酒杯，“来，走一个！” 白远志正坐在沙发上，力劝他爷爷白老爷子出山，把那两台水利发电机组给要过来，这样也能算他一份功劳！ 白桂洲脸色阴沉进了屋，冲儿子招招手，“远志你过来一下！” 孙建平一拍桌子，把白远志吓了一跳！ “白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远志这个缺心眼，回去之后趁着酒兴，给冯亚娟写了封信，等到冯亚娟收到信，打开一看，肺都要气炸了！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酒足饭饱，俩人勾肩搭背，醉醺醺出了国营食堂，白远志千恩万谢，孙建平笑着摆摆手，“白哥你太客气了，咱们是兄弟嘛，以后有啥事尽管说，只要兄弟能帮你办的，保证……呃……” “你……” “实在不行，把孩子送医院看看吧！” 这孩子…… “等我回去你看我怎么教训这个狂到没边的畜生！”白桂洲把信收起来，塞进上衣口袋，“真是抱歉，给你家惹来不少麻烦……” “咋还是我的不对……” “爸你看看，这写的是人话吗？” “我咋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愚蠢且无知的庸碌之徒，而像咱们这样的肯定属于那百分之十的人精，那个冯……” “冯亚娟同志，我很为你感到惋惜，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我妈能去你家提亲是你的荣幸，很不幸你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属于百分之十的精英，而你只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珍惜我给你写信的机会吧，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 “爸，你看你就缺乏一双观察的眼睛，你儿子我那么优秀你都看不到，你看看我这长相，我这身材，还有我脑子里的智慧……嗯，这个你还真看不到，总之呢我是属于那百分之十的精英……” 白远志盯着老爸看了足有三秒钟，突兀蹦出两字！ “庸才！” (本章完) 第674章 这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他吗的今天不打死你，我白字倒着写！” 白桂洲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养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到头来竟然狂妄到连他这个老子都不认的地步！ 他怒发冲冠，扯下腰带拽在手里，照着白远志抽下去，没想到竟然被当儿子的一把扯住，“爸，你难道要打死我这个精英吗？那将是全人类的损失！” “我他妈的今天就为全人类除掉你这个祸害！” 白桂洲扯过腰带，噼里啪啦一顿抽，白远志还没傻到杵在原地挨揍的地步，这家伙抽个冷子夺门而逃，一溜烟干没影了！ “干啥干啥，那是伱亲儿子，你还想打死他不成？” “谁都没你鬼，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咱们县人事局的老白，你叫他白叔就行！” 钱慧珺略加思索，就猜出一定是自己这个坏得冒烟的“未婚夫”干的好事！ “白远志那个人，我现在是看透了，他就是一纯纯的浑人，对付这种人，那就得像伺候马一样，你得顺毛捋，叔这样，他说啥咱们都顺着来，只要把他哄好了，就不会出啥大问题。” 咦？ 冯亚娟？ 白远志没想到竟然能在大街上遇到她，以前看她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女人多么多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瓜子脸蛋樱桃小嘴，一笑还有俩小酒窝，那是越看越喜欢…… “其实我挺替你惋惜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中用啊，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没选择我是你的损失，真的可能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了。” “远志这孩子……”事到如今冯局长也是无语了，他想了想，抄起电话打给白桂洲，“老伙计，抓紧把你家远志带去精神病院看看吧！” 无言以对！ “不用！”孙建平很光棍的一摆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怕了他不成！” 冯亚楠险些没吐了！ “去你码的，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精神病！” “你看看我就说么，你就是那百分之九十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根本理解不了我高深的思想，唉，真替你感到悲哀！” 可是现在再看，脸色有些黄，还有雀斑，眼大无神，嘴唇下撇，越看越丑，越看越…… “这个人我看脑子八成有点问题！” “果然，孙建平兄弟说得太对了，聪明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精英，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被嫉妒，被针对，被迫害的！” “白远志，我还是劝你一句，抓紧去医院看看，你这人多少有点毛病！” 这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走在县城大街上，白远志连发一顿感慨，我爸那是打我吗？ 不不不，那是嫉妒我！ 嫉妒我这个当儿子的比他那个老子强！ 唉，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失去理智！ 都扯皮带抽我了！ 这得嫉妒到什么地步！ 我爸…… 吕主任站起身，往窗外撒么一眼，一辆吉普车开进院里，从车上下来一群人，细看之下把他吓了一跳！ 这群人…… “完了这家伙彻底疯了！” “嗯！”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 “我？”白远志冷哼一声，“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 坐在家里，冯亚娟把刚才和白远志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冯母一听吓了一跳，“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咋能说那话！还他是百分之十，咱们都是百分之九十……他从哪听来的混账话！” “你看看我说啥了，理解不了就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我，女人啊，你醒悟吧！” 恶心！ “行吧，真是的，整了这么个活爹过来！”吕主任给两人倒了水，“眼瞅着过年了，你们俩的好事也快了吧！” 我晕！ “哥，这事……” 电话那头的白桂洲也是没法子，“这个孩子现在狂的没边，说我们都是渣滓，我是管不了了，爱咋咋地吧，就当没养活这个畜生！”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白远志替她感到悲哀！ “这虎孩子，犯不着跟他俩闹叽咯，听话，上里屋去！” “叔你放心吧，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觉得修身差不多了，齐家问题也不大！” 有林县长、有姚忠平，还有那个专门管人事的白桂洲！ 他们怎么都来了？ “建平你出去躲一下……”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过了年，你们俩成了家，建平以后就要顶门立户，撑起这一大家子了，你小子可得给我咬牙顶住，做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别跟我装熊！” “哈哈，你小子好好整，将来治国平天下还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怜啊！ 白远志这几句话，真是掏心掏肺的…… “快走快走，不然等下我都神经了！” “爸我哪里舍得打，就是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您老消消气……” 可怜的女人啊！ 庸俗、浅薄而无知！ 想我白远志，堂堂社会精英，人类中百分之十的那一小撮，怎么会相中你这样的普通人？ 吕主任急得直跺脚，这孩子也是个犟种！ “我孙子就是精英，就是人尖，就是出类拔萃，青出于蓝胜于蓝！”老爷子扯着脖子和儿子大喊大叫，“以后不许打我孙子！” 不出所料，连吕主任都被白远志给鄙视了，看着孙建平和钱慧珺走进门，他哀叹着向两人诉苦，起初这小子除了狂得没边，说话不过大脑，其他还好，现在可倒好，完全魔怔了，看谁都是那百分之九十，庸脂俗粉下里巴人！ “冯亚娟！” 老父亲庭前教子，当爷爷的不干了，颤颤巍巍站起身，怒斥儿子一声，在白桂洲急忙扔下皮带，把老父亲搀起来，“爸，远志再不管教就麻烦了！这孩子狂的没边，还说自己是百分之十的精英，我们都是渣滓……” “那你说你是什么人！” 两家人都头疼的不行，不过白远志认为庸俗且卑劣的城里人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高深思想，他决定去杜尔基公社找孙建平，也只有他能够与自己有精神层面的交流。 “姐，这人咱们惹不起，赶紧走吧！” “哈哈是建平啊，你小子！”林县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咋，你们搞了个太平花炮厂，都没告诉我一声？” 白远志望向冯亚娟的眼神，竟然是…… 怜悯！ 连四妹冯亚楠都看懵了！ 满满的怜悯！ 白远志喊了一声，冯亚娟一看是他，顿时紧张的不行，一把握住四妹冯亚楠的手，战战兢兢，“白远志，你，你要干啥，我奉劝你一句老实点！” 说话间房门已经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是林县长，孙建平眼珠一转，急忙上前，一把握住林县长的手，“林叔，欢迎欢迎！” 姐妹俩落荒而逃！ 白远志瞅瞅两人远去的背影，一副悲天悯人模样！ 女人啊女人！ 你们无法理解我的高深莫测，就如同蚂蚁不能理解地球是圆的一样！ 悲哀！ “我们这不是寻思着规模太小拿不出手，等将来干大了，再敲锣打鼓向您报喜！” 就这货，还高攀不起…… 大实话！ 心里话！ 冯亚娟感觉脑瓜子像被铁锤砸过一样，嗡嗡的！ 这他么…… 白桂洲瞪圆了眼珠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是你小子！ (本章完) 第675章 先讹他个十块钱的! “原来你就是白叔，幸会幸会！” 孙建平故意说道，林县长一笑，“你们见过了？” “岂止是见过，还打过交道呢！”孙建平抢先说道，“白叔那天去水库视察，撞了我的马车，还给了我七块钱维修费，白叔你还记得吧！” “我……”白桂洲嘎巴两下嘴，刚想和他好好理论理论，但一看这个场合，这么多人，尤其是林县长还在，他因为七块钱的事情和一个小伙子过不去，人家县长得怎么想？ 再者老姚那人…… “对对对！”白桂洲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落牙齿活血吞，“那天是我不对，咋样伱那匹马没事吧！” “腿上的伤一直不太好，这不是来找兽医抓点药，你们坐啊别客气！” 演技也太好了吧！ 乌龙马走到孙建平身边，低着头，不停瞟向右后腿，孙建平皱着眉走上前，伸手一按，乌龙马立刻“疼”得嘶嘶暴叫，来回躲闪，那动作，那声音，就像…… “十块钱也不一定能治好……” 一人一马齐刷刷望向钱慧珺，钱大小姐噗嗤一笑，“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人是好人，马是好马，行了吧！” 清晨的二马架，鞭炮声此起彼伏，孙建平被炮声惊醒，缓缓睁开眼睛，往外瞅了一眼。 我的天！ 钱大小姐都有些蒙了，难道这匹马真的受伤了？ 没法子，眼下就是这个形势！ 要不是有裤腰带拴着，现在都飘到天上去了！ 孙建平牵起马缰绳，乌龙马“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不时扭扭头，嘶嘶叫上一声，似乎在和众人说再见！ “不会真的瘸了吧！” 出了公社大院，乌龙马立刻恢复正常，尥着蹶子围着俩人跑上一圈！ 我跑，我跳，要不要再翻两个跟头？ 你看马儿现在多欢实！ “哥……”钱慧珺一脸惊愕！ 合着刚才真是在演戏！ “哈哈！”孙建平松开马缰绳，乌龙马快乐的前蹄扬起，竖起后蹄，嘶嘶暴叫，活脱脱一匹俊秀非常的天马龙驹！ “是不是被牠骗了？” 日落月升，时光如箭，眨眼间就到了过年时分，漫长的子鼠七二年终于过去了，一大清早老曹就穿衣服下地，看着仍在被窝里熟睡的孙建平，心里有些不舍。 下雪了。 罐头啊！ 孙建平苦笑一声，跳下车进去买了两瓶罐头，于是乎钱大小姐就看到了震惊一幕！ 马竟然喜欢吃黄桃罐头！ 就像右后腿挨了十几刀一样！ 疼得马嘴都抽抽了！ 孙建平捏着乌龙马的嘴巴，把空罐头瓶抢下来，这玩意还有用呢！ “嗯……刚才那句话我觉得太对了，啥人养啥马……嘻嘻别打我，还不让人家说实话了！” 往那一站，妥妥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再看看我们家那个小畜生！ 狂得没边！ “对了慧慧，咱俩的事告诉你妈了吗？” 孙建平“勉为其难”接过钱，塞进上衣口袋，乌龙马大眼睛亮亮的，嘶嘶叫了一声！ 这钱…… 李秀芝推开搂着自己的大手，匆匆坐起来穿衣服，“兴文你是不是皮子又紧了！” “嗯，来不了就来不了吧！”孙建平觉得有些惋惜，俩人结婚，双方父母都不到位，确实有点…… 啥意思…… 林县长给了钱慧珺一个红包，“建平这孩子人长得漂亮，办事也干净利索，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们俩结了婚要多多包容，互相体谅，爱情是婚姻的肇始，而婚姻则多了责任与义务……” 白桂洲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翻着白眼珠子看着那对即将成亲的新人，又羡慕，又嫉妒！ 瞧瞧人俩！ 白桂洲阴沉着脸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不情不愿的递过去，“真是不好意思孙同志，伤了你的马，这里有十块钱，你拿着给马买点药溜上吧！” 这还差不多！ 乌龙马架上车辕，又拉着胶轮大车，快乐出发了！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这家伙自动停下来，瞅瞅孙建平的上衣口袋，又瞅瞅供销社，嘶嘶叫了一声。 不对，刚才来的时候，跑得挺欢啊！ “你看这腿还是不好……” 过年最高兴的就是这帮孩子了，小兴文揣着满满两挎兜炮仗，歪戴着棉帽子，兴冲冲跑进屋，带来一股寒气。 “我写信和她说了，不过应该来不了。”钱慧珺有些心虚的支吾一句，把话题岔过去，最近妈妈来了好几封信，里面还夹杂着好几张她的姐妹帮她拉嘎的“京城才俊”的照片，她看完后都没回复，塞进灶坑里烧掉了。 “哥哥走，去放炮！” “果然啥人玩啥鸟，啥人养啥马！” 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白桂洲把嘴一撇，这是还想再讹我点呗！ 众人分宾主落座，林县长先详细询问了水利调查的事情，孙建平最近还真干了这件事，将各村各屯的水利水文条件娓娓道来，听得他连连颔首！ 好小子！ 你办事，我放心！ “眼瞅着过年了，你也累了一年，就好好歇歇吧，这位是你对象吧，小姑娘真带劲，正月初八是正日子吧，那天我好像有个会来不了了，这是叔的一点心意，别撕吧，收下！” “春贵快点起来吧，那俩犊子又吱哇乱叫了！” “吼吼月月大懒虫……” 以后晚上也没人陪我唠嗑了！ 钱慧珺等人都看傻了！ 这马…… “嘻嘻……” 小家伙一溜烟跑没影了！ 唉！ 老爷子长叹一声，趿拉着鞋，推门走了出去。 钱慧珺也有些兴奋的伸手去摸乌龙马，乌龙马有些抗拒，孙建平咳嗽一声，牠也就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小月月白了他一眼，“臭哥哥，把门带上，冷！” 我儿子要是有孙建平一半的聪明才智，我就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看看天色不早，孙建平和钱慧珺起身告辞，林县长把他们送到门口，孙建平见白桂洲也跟了出来，冲乌龙马咳嗽一声！ 这匹解下车辕，正在公社大院外边的院墙下低头啃着枯黄野草的俊秀大马马上明白了，一瘸一拐走过来，嘴里不停嘶嘶叫着，似乎“疼”得厉害！ 孙建平坐上马车，吹了声口哨，乌龙马继续往前跑，妥妥的声控驾驶。 不明白吗？ “可不是么，还真像，我真以为牠腿瘸了……” 再过几天，这孩子就得跟小钱结婚，去那院睡觉了！ 不但吃，还用嘴叼着罐头瓶，仰起头，把里面的糖水也给喝得一滴不剩！ “我总结出一条规律，越馋的人或动物，都越聪明，像这家伙，连我吃爆米花嗑瓜子，都得要一把尝尝咸淡……” 可是马儿辛苦挣来的，你可不能独吞哦！ “叔那我们先过去了……” 当哥哥的促狭伸出手，按在妹妹脸上，冰得小月月尖叫一声，“妈……管管你大儿子！” “你……” 孙建平看着俩孩子闹来闹去，也忍不住笑起来，忽然想到如果哪一天自己也当了爹，有这么两个不省心的活宝…… 可不能像白远志那样宠着！ 要不然早晚养成一个祸害！ (本章完) 第676章 你那张狗嘴能吐出来呗? “老话讲得好，耗子年，不收田，这一年可算是熬过来了！” 一大清早，孙建平抄起扫帚扫雪，老曹坐在小马扎上，叼着烟袋，看着孙子砰砰放炮仗，自言自语道。 “那叔，明年可是牛年了，牛年有啥说道没？” “牛年好啊，人不都说么牛马年好种田，明年指定是个好年头！” “但愿吧！” 孙建平摘下帽子擦擦汗，听到隔壁也传来刷刷的扫雪声，冲钱慧珺招招手，“你放那吧，等会我去扫！” “过年好啊老登！” 豆包抬起爪子，在雪地上踩了一下，留下一个漂亮的梅花脚印。 张子义说不过老曹，起身踢了马扎一下，险些没把老头踢个趔趄！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蹲在地上，拍拍后背，豆包高兴了，汪汪叫上一声，纵身一跃趴在他后背上，两只前爪搭在肩头，孙建平直起身子，把狗子背起来。 孙建平摆摆手，豆包这才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围着张子义又蹦又跳，别提多亲热了！ 张子义急忙把众人都叫过来，每两人分成一队，从几个方向包抄过去！ 而那傻了吧唧的狍子还没有觉察到危险来临，仍旧傻乎乎杵在原地，瞅瞅逐渐靠近的狗子，甚至还抬起蹄子往豆包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乎想看清楚这是个神马动物！ 张子义瞅瞅众人都悄默声的摸过去了，便摘下喷子，对准袍子，扣动扳机！ 老曹神气活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上山悠着点，别让大兽给你掏了！” “你这张狗嘴就不能吐出两颗好象牙！” 这条狗和每个人都很好，但唯独把孙建平当成主人，只要他在场，无论干什么事总要先看他的眼色。 “豆包都长胖了，抱不动了！” “你要叫狗就抓紧叫，还磨蹭啥啊，等会天黑了！” “我叫这狗也不跟我走啊，走啊狗崽子，跟我撵山去……”他伸手去扯老曹的衣袖，老曹一烟袋锅砸在他手背上，疼得张叔抱着手嗷嗷乱蹦！ “把你惯的！” 舔了他一口！ “哈哈！” “嗯，还是这玩意来钱快，要不明年咱们把稻子也组培算了！” 她使劲搓搓豆包的大脑袋，这条抱过来时只有铝饭盒大小的小狗子现在也长成威猛大狗了！ “汪汪！”豆包跟在她身后，跑到孙建平身边，也抬起头，看着天上飘落的片片雪花，落在黑黑的鼻头上，凉凉的。 钱慧珺也笑，这俩长辈真能闹！ “这虎啦吧唧的玩意，都让孩子们笑话，眼瞅着人俩孩子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叔叔的不送点礼啊！” 孙建平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她去二叔家串串门，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二婶那张破车嘴，指不定能说出什么好听的出来，万一把这脾气傲娇的大小姐给惹火了…… 钱大小姐看着狗子的贱样，乐不可支，她凑过去，捏捏狗耳朵，“豆包不错嘛，还混了个雅座！”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树上的雪哗啦啦往下掉，那只可怜的傻狍子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独头弹打倒在地，从脖子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看得钱慧珺心里咯噔一下！ “富才、桂枝，你们俩把狍子抬回去，建平走，咱们再往里面走走看！” “爸我也去！” “我这不是来叫狗了吗，等会上山，看看能不能打个狍子啥的。” “嗯，我知道！” 豆包一脸兴奋的东瞅瞅西看看，鼻子嗅来嗅去，捕捉着空气中任何动物的味道，忽然牠停下来，瞪大一双黑眼睛往远处瞅。 “哈哈，啥正经？一天天的不是正经人还想听正经话？” 路过苗圃的时候，孙建平还停下来看了看，寒冬腊月，冰冻三尺，苗圃里的树苗也都被风吹光了叶子，好似无数根插向蓝天的毛笔一样，倔强与寒风冰雪抗争。 “哈哈，你真当组培技术是万能的？” 钱慧珺搂着狗肚子，想把豆包抱起来，豆包伸出舌头，吧唧舔了她一下，逗得钱大小姐咯咯直笑。 孙建平叫上豆包，扔了扫帚，跟在老张身后，有些兴奋的直奔后山。 “对对对，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伱那张狗嘴能吐出来呗？” 张子义大步流星走到他近前蹲下，拍拍手上的雪看孙建平扫院子，“今天过年了，走，跟我上山打点野物去！” “不愿意搭理你！” 孙建平拄着扫帚看俩人斗嘴，忍不住笑起来。 张子义笑嘻嘻捏捏狗耳朵，冲老曹打了个招呼，老曹抓起一把雪扔过去，“王八羔子，过年了也没句正经话！” “你消停的吧，别大过年的让大兽给掏了，成人家的年夜饭了。” 另一边，老张领着豆包，踩着没脚面的雪，往大山深处走过去。 “我看这么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好啊好啊！”钱慧珺早就想上山看打猎了！ “走！” “你个王八犊子！一天天的！” 越往山林里走，树木越茂密，路上的积雪也越多，豆包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跋涉，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这家伙干脆耍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冲孙建平叫唤！ 一行人坐上马爬犁，浩浩荡荡奔赴后山，去寻找山里的傻狍子。 大儿媳妇刘桂英今天也放假了，跟在众人身后叽叽喳喳，非要一起上山去，张子义笑着点点头，“那行，大闺女也跟着，你多照看照看你姐！” “等到明年开春，这些树就能移栽了，到时候还能挣一笔！”孙建平手抚这些小树苗，冲钱慧珺说道。 钱慧珺放下竹扫帚，翻越墙头跳过来，豆包摇着尾巴凑过来，眯着眼低着头，一副贱兮兮模样。 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二儿子张富田也都跟着，俩小伙子个头蹿了不少，唇边也长出了细密的胡茬，一走一行，已有几分他们老爹的架势。 张子义顺着牠的方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就在对面山头的向阳坡，有一只傻狍子，正傻乎乎的往他们这边瞅！ “建平，小钱，都过来！” 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人高马大的张子义推开木门走进来，冲豆包打了声口哨，豆包立刻竖起耳朵，汪汪叫了两声，扭头瞅瞅孙建平。 “你多余操这个心！建平，小钱，走啊，跟叔上山遛跶遛跶！” 豆包兴奋得吐出舌头，吧唧！ “汪汪！”豆包得意叫上一声，小脑瓜子扬到天上去！ 总算越过这片背风坡，来到一片被风吹得露出地面的向阳坡上，张子义从褡裢里拿出一堆绳套刚准备下在这抓几只野鸡，留着晚上炖着吃，从孙建平后背上跳下来的豆包却突然跑到山坡上，对着还没被冰雪覆盖的脚印汪汪叫起来！ “咋了这是？” 众人急忙爬上山坡一看，面面相觑。 大过年的，怎么还有人出来？ 兄弟们周末好！ 我好像闻到了月票的香气！ (本章完) 第677章 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地上留着一串串脚印，从向阳坡一直通到遥远的山岭里，地上还有几个细细的小孔，孙建平皱着眉，把手指塞进去比划了一下，小孔很小，似乎是用来插什么仪器的支脚…… 怪事！ “叔，你说这玩意……” “管他呢，这大山林子里面多得是大兽，他们想不要命还不简单！”张子义没当回事，仍旧低头吓着套子，又从褡裢里掏出一把小米洒在扫出来的空地上，冲俩人招招手，“趴下趴下，野鸡来了！” 俩人趴在一起，豆包见了故意溜溜达达跑过来，在他们俩中间趴下，钱慧珺伸手摸摸狗耳朵，豆包舒服的躺在厚厚的雪地上，享受来自女主人的爱抚。 忽然树林上空扑啦啦落下一群野鸡，豆包顿时警觉起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前方，高高卷起的尾巴也放平了，后爪蹬着雪面，前爪微微屈起，像一张拉满的弯弓，随时都会噌的一下蹿出去！ 这得提前搁大棚扣上吧，要不一年能长这么大？ 刚到大队门口，孙建平就影影绰绰看到道边站着一个女人，漫天大雪已经把她的半身都给覆盖了，他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忽然喊了一声！ “妈？” “阿姨阿姨，叫什么阿姨，该改口了！” 老曹郁闷抽了口烟，感觉京城的事情离这里实在太遥远了，即便发生什么改变，似乎也都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妈！” 野鸡们叮叮当当叨着地上的谷子，不一会就醉得东倒西歪，张子义冲豆包招招手，豆包咻的一下蹿出去，速度快得像一支离弦的箭！ 那只漂亮的公野鸡眼睁睁看到一道黑光闪过，咔嚓一下，脖子就被豆包直接咬断！ 老曹跳上爬犁，孙建平一抡鞭子，又直奔太平山大队而去。 “妈你怎么来了？” “大点声！” 现在闹腾多少年了，还在接着闹腾，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雪还在下，马爬犁在洁白的雪地上拖曳出两条长长的痕迹，一直通向遥远的小山村。 “妈你还不知道这两位吧，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崔姨，是曹叔的媳妇，崔姨您应该比我妈年纪大一些；这位是曹叔的闺女，叫崔凤兰……” 见豆包如此戒备，钱大小姐也紧张起来，瞪大眼睛往那片空地望去。 “差不多吧，现在算是文书，每天起草文件，也挺忙的。” 孙建平有一连串问题要问母亲。 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上头政策有啥变化没，比如说自留地什么的……” 难不成是为了打黑熊豹子？ “爱啥啥吧，赶紧的，老闺女水烧开没？抓紧秃噜小鸡，马车先别卸了，走，去队部把她们娘俩接回来过个年！” 孙建平往前走了两步，扭头瞅瞅狗子，狗子赖赖唧唧叫上一声，摇摇尾巴。 倒是怪俊的…… 钱慧珺笑着捏捏豆包的大脸，狗子更高兴了，大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旁，砰砰打在孙建平的棉大衣上，看得钱慧珺直笑个不停！ 真是…… 公野鸡扑棱两下翅膀，倒在雪地里不动了，鲜血汩汩流出，把洁白的雪染得一片红透！ “抓野鸡！” 孙建平热情向母亲介绍，搞得周婉莹一脸懵，上次来的时候老曹不还是光棍一条…… “憨小子，你要结婚了，妈这个当婆婆的还能在家呆着啊！”周婉莹把带来的柳条箱放在爬犁上，和老曹打了个招呼，“慧慧呢？” 马爬犁停在门口，她撇了一眼，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 “真受不了你！” “这大雪封山还有人进去了？”回来后张子义和老曹一说，老曹也纳闷，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甭说他们，就是再有经验的老猎人进大山深处也得掂量掂量，咋还有人如此胆大？ 再说了山里的猎物不少，犯不着往里面走啊！ “房子的事我问了，人家说那房子是按照你爸的待遇给的，现在你爸的问题还没解决，暂时不能交还；我是大前天一大早就上了火车，昨天晚上才下车，在县城找了个招待所对付了一宿……伱爸还是老样子，对了等结婚的时候多照几张照片给他邮过去，他到现在还没见过慧慧呢！” 啥人养啥马！ 不对，到这就得叫“啥人养啥狗”了！ 钱慧珺急忙扯下袖子，跑出门，一把接过周婉莹手里拎着的柳条箱，亲亲热热叫了声阿姨！ 钱慧珺撸起袖子，露出白白的胳膊，正帮着李秀芝拔鸡毛，老张家一大家子也都过来了，小兴文、小宝庆、富明再加上月月，四个孩子闹哄哄跑来跑去，屋里屋外满是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周婉莹转过身，看到穿着棉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小脸冻得通红的儿子，鼻子一酸，眼泪先下来了！ 张子义大喊一声，几人一哄而上，抓的抓逮的逮，抓大留小，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大麻袋！ 剩下的小野鸡们惊魂未定，仍旧傻呆呆站在雪地里咕咕的叫，看到孙建平过来，尖叫两声，调转身形，把脑袋插进雪里，只露出一个个长着长长尾毛的屁股！ 孙建平气恼的把牠们一个個从雪里揪出来，扔向远方！ 这又从哪冒出个大闺女？ “走啊豆包！” 周婉莹虽然心里画魂，却只是笑着和俩人握握手，打声招呼，老曹清清嗓子，“大妹子，你现在就算是恢复工作了呗？” 钱大小姐站起身，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小宝庆推开房门跑了出去，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走吧！” 这帮傻子！ 真舒坦！ “瞅你那贱样！” 周婉莹佯怒，钱慧珺俏脸一红，帮她拍拍肩膀上、头发上的雪，小声嘀咕一句，“妈！” 张子义拎了拎手里的麻袋，感觉差不多了，冲几个人招招手，豆包又耍赖了，躺在雪地上，哼哼唧唧不想回去。 周婉莹摇摇头，“还是老一套，说是要变，但阻力很大。” “诶！”周婉莹喜笑颜开，拉过她的手，上看下看，满意点头，“一年多不见，我儿媳妇越长越漂亮了！” 他只得又走回去，把豆包背起来，豆包高兴得直吐舌头，一个劲的冲钱慧珺炫耀！ “在家帮着我嫂子做午饭呢，妈上车，回家去！” “嗯，回家！” 周婉莹坐在爬犁上，不住看身边的崔凤兰，她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也就比“儿媳妇”差那么一点点吧！ “妈你啥时候从京城出发的？咱家老房子还给咱们了吗？我爸现在咋样了……” “妈你说什么呢！”钱慧珺脸红得透透的，“妈你来得正好，今天中午可有好吃的，走咱们进屋吧！” “真的？那妈可是要好好尝尝！” (本章完) 第678章 走，带你去接亲! 热热闹闹三家人凑在一起，男客一桌，女客一桌，孩子们一桌，开始了这顿丰盛的中午饭。 在东北，过年这顿午饭是非常重要的，意义甚至大过晚上那顿年夜饭，女客们都盘腿坐在炕上，大家伙轮番给周婉莹夹菜，周婉莹连声道谢，目光却落在王月娥、钱慧珺和曹凤兰三人身上。 这仨丫头，个顶个漂亮！ 当然最漂亮的还是自家媳妇！ 那个坐在炕沿边盛饭的叫刘桂英吧，长得也挺带劲…… 东北这地方，人杰地灵，姑娘们也个顶個长得好看…… “婶你尝尝这个！” 李秀芝端着热气腾腾一盘炒白菜放在桌上，扯过围裙擦擦手，笑呵呵招呼大家吃菜！ “好兄弟，新婚快乐！” 乌龙马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院子外边，看着熙熙攘攘前来道喜的人群，到处乱跑乱窜的孩子们，还有一脸笑容的主人，轻轻吁了口气。 乌龙马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蹭。 “这一大家子……” 唉！ 没法子，时代洪流挟裹之下，我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分子而已！ 就不知道建平他爸啥时候能放出来，上次去他那的时候他还跟我磨叨这事呢！ 孙建平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老曹吼着嗓子让小陆去抱柴火，老张领着一大家子人切墩的切墩，炒菜的炒菜，忙得不亦乐乎。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多极了，什么二马架、小西山、纪家油坊、三棵树五棵树曹家集……连包图大哥也拉着勒勒车过来了，带来畜牧队不少乡亲们还有多兰姐姐和毕力格厂长等人送来的礼物，装了足足一勒勒车！ “哈哈，达霍力，都长这么大了！” “你个老登，人家都干活你在这抽上烟了！”程叔也笑呵呵走过来，拿起两根烟，一根夹在耳朵上，另一根和老曹对了个火，“建平伱安心结你的婚，马厩那边我都整妥了！” “小狼崽子！” 孙建平猛然想起一件事，问老曹，老曹从笸箩里拿起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对着火点着，咕嘟一口，“我让连生去了，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 “那也不能空手……”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程叔有钱！”老曹笑着揶揄一句，“赶紧的找个位子坐下，等会开席了！” “您这……” 于宏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孙建平连连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你这么干就是把我当外人了，能来我就感激不尽了还拿什么红包……” “客气啥！”程叔忽然想起一个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拿着！” 换上那套漂亮的马鞍后，乌龙马一脸得意的扭头看了看，原地转了个圈，冲主人甩甩头！ 上来！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初八结婚的大喜日子，一大清早，就有一群喜鹊飞到房前的大榆树上嘎嘎直叫，似乎也是来庆贺孙建平结婚的。 在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们竟然都不在，这个遗憾以后怕是再也补不上了！ 新郎官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果然乌龙马正站在木栅栏外面，歪着头看着他，见他一身新衣打扮，凑过来，打了个响鼻，低下头，在他的新衣服上蹭来蹭去。 “那我先过去了！” “叔，去请黄教授了吗？” “嗯，今天我爸我妈们都没来，您就是我亲妈！” 看到陈婶进屋，钱慧珺心里稍稍起了一些波澜，眼圈有些红。 忽然他屈下前蹄，跪在地面上，冲孙建平嘶嘶叫了一声，示意他上来！ “你这家伙！”他明白了乌龙马的意思，冲老曹招招手，一蹁腿骑上乌龙马，直奔马厩。 “今年受灾，没啥收成，多多少少是个意思，兄弟你别嫌弃！” 孙建平这才松开乌龙马，回到院子继续忙活起来。 儿子的人缘……还真是出奇的好啊！ 连蒙古朋友都交上了！ “大哥快进屋暖和暖和！” 带你转一圈！ 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你是真能玩花样！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牵着缰绳，乌龙马绕着屯子转了一圈，又回到老曹家门口，这下牠变得乖多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建平终于闹明白了，合着乌龙马是想让他骑着自己去接亲！ 这一刻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乖，好好站在这，等会咱们就去接亲！” 包图大哥抱着牠转了一圈，狗子快乐的吐出舌头，开心得不得了！ “大哥！” 孙建平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那匹马溜出来找他了！ “程叔您坐着吧，我去！” “妈你咋来了？” 老程头扭头刚要走，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嘶嘶的马鸣声，气得老头一跺脚！ “这家伙的老喜鹊都来道喜了！”李秀芝抱着一捆木头，抬头看看绕着房子飞来飞去的喜鹊，噗嗤一笑。 “辛苦程叔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陈婶拿着一块红头巾走进来，陈艳琴急忙起身，陈婶一瞪眼，“你姐出门子，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兴来看看？是吧大闺女？” 包图大哥放下狗子，和孙建平碰了下胳膊，看得周婉莹一愣一愣的！ 周婉莹笑着招呼她不要再忙活了，菜够了，李秀芝这才一蹁腿坐在炕沿上，看到旁边那桌孩子们上手去抓肉吃，她又跑过去，吼了一嗓子，孩子们笑嘻嘻，这才老实下来。 他跳下马背，抱抱大马的脑袋，嘀咕一句，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跺跺蹄子，嘶嘶叫了一声！ 收到！ “你们就是太客气了，快点进屋吧外边冷！” 周婉莹看着站起身给大家伙敬酒的儿子，看看给自己夹菜的未来儿媳妇，再看看那一桌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们，忽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嗯，等俩孩子结了婚，得催着点要孩子，我可是做梦都想着抱孙子…… 两间房子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钱慧珺都被挤到队部去，坐在炕头，由艳琴、艳芝两姐妹陪着，帮她梳头换衣服，仔仔细细打扮一番。 孙建平热情招呼他进屋，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于圩子的于宏斌领着他的两个兄弟来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钱慧珺抿嘴一笑，想想自己从今天起就要和某只大马猴结婚，以后乡亲们对自己的称呼也会从小钱变成“孙建平媳妇”、“老孙家家里的”等等称谓，小脸噗的一红。 “好马乖，先回去，我今天结婚，等会办完了事再去给你喂料行不行？” “哈哈哈！” 包图大哥把骆驼栓在外面，冲豆包招招手，豆包歪着头看了他两眼，这才想起他，一溜烟冲过去，前爪扒着他宽大的蒙古袍，汪汪直叫！ 吕主任也骑着自行车来了，看到领导到来，老曹和于长海俩人不约而同迎出去，吕主任笑呵呵将自行车递给于长海，“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还缺啥短啥，有啥困难，尽管开口！” “都准备齐全了，今天我是一边嫁女儿，一边娶媳妇，一下子把俩孩子的事都给办了！” “嫁女儿？”吕主任愣住了！ (本章完) 第679章 夫人出来吧，走结婚去! 远处小西山传来叮叮当当的鞭炮声，老曹哈哈一笑，“可不是么，我那闺女，凤兰，也是今天嘛！” “那她们娘俩现在在……” “在队部，等会接过来，和建平他们俩一起办婚礼！” “那敢情好啊，这样一来可省事不少！” 吕主任这才弄明白所谓的“一面嫁女儿，一面娶媳妇”究竟是怎么个嫁娶法。 罗世红今天也是从头到脚一头新，他开着拖拉机，带上小西山的乡亲们和建设厂赶来的同事们，浩浩荡荡奔赴纪家油坊，简单举行了一套礼节后，便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抱上了车。 “别说三道题，就是四道我也不怕，放马过来吧！” “这家伙的，高头大马迎新娘子，整得真像样！” 陈艳琴笑嘻嘻推开门，故意刁难他。 马儿帮他接新娘子！ 那边罗世红也领着崔凤兰走进院子，双方谦让着，最后还是让罗世红他们两口子给老曹和崔玉芬磕头。 哈哈哈！ 孩子们笑成一团，小宝庆也举起小手，“矮帽！” 没想到我媳妇今天比往常都更漂亮！ “哥……”钱慧珺刚叫出口就后悔了，该改口啦！ “当家的！” “下马吧夫人！” “诶！” “二月！”小兴文兴奋的抢答道，孩子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好几个小拳头砸过来！ “笨蛋哥哥，哪个月都有二十八号啦！”小月月搓搓哥哥的小脸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骗你干嘛！”钱慧珺眨眨大眼睛，“哥你以后要对我好，要不然哼哼，我就……” 此刻，热热闹闹的门口，也走进来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头发仍梳得一丝不苟，她弯下腰，冲站在门口等着放炮仗的小陆咳嗽一声，“孩子，我跟你打听个人……” “还真让你猜对了，听下一题！” “哈哈猜不出来吧，要不要给你点提示？”陈艳琴坏坏一笑。 “别提了，一大早就挣脱缰绳，非要过来帮我迎亲，正好，今天咱们俩骑大马，回家过小日子去！” “讨厌，也不分分场合，啥都乱说！” “激动不？”看着给二老磕完头，在建设厂一众员工们簇拥下，大家伙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热闹场面，孙建平悄悄捏捏钱慧珺的手腕，喜低声问道。 外边传来马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孙建平还以为乌龙马又不老实了，急忙推开门往外边看。 路边众人看到这匹大马驮着两人走过来，都是一脸羡慕！ 乌龙马更得意了，打上两个响鼻，马头扬得高高的！ 老曹叼着烟，笑呵呵看着他骑着马走进院子，周婉莹也抬起头，看着儿子儿媳骑在高头大马上，她忽然意识到，儿子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抱着自己大腿要糖吃的小屁孩了！ “当然是像右耳朵！” 陈家姐妹不得不打开房门，孙建平一脚踏进去，看到坐在炕上，穿着一套大红呢子外套，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略施粉黛的媳妇，心怦怦跳起来！ 陈家姐妹站在后边，捂着嘴笑个不停！ 我姐到底是有多急着嫁出去！ “小的们，抢糖吃！” “什么帽子……”孙建平扭头瞅瞅身后的小小“亲友团”，小月月急得直蹦，举起小手大声喊道，“高帽！” “好好好，教你骑马，到时候咱俩策马奔腾……” “大象的左耳朵像什么？” 孙建平这才拍拍马脖子，乌龙马乖巧趴下来，他抱着钱慧珺下了马，王月娥、刘桂英等抓起大把大把的红纸片向两人洒过去，纷纷扬扬好像下了一场纸片雨。 “不用我回答，我的亲友团帮我答完了！”孙建平哈哈一笑，艳琴这几道题实在太小儿科了！ “唉，没难住姐夫，那姐夫请进吧！” “不激动！”钱慧珺一挑眉毛，“这个场景我做梦梦到过好几次了！” 孙建平一挥手，陈家姐妹拿出藏好的糖，扔给孩子们，这帮小家伙一哄而上，现场一派热闹场面！ 钱慧珺扬起脸，看着抱着自己的“丈夫”，心怦怦直跳！ 臭猴子！ 这下你得意了吧！ 哼哼还笑呢！ “走，媳妇，咱们回家！” 孙建平抱着她，一蹁腿骑在马背上，乌龙马站起来，扭头瞅瞅坐在背上的两人，嘶嘶叫了一声！ “驾！” 新奇！ “哎呀烦人……” “什么谜语？” 原来是连生叔赶着马车从胜利农场接人回来了。 孙建平下了命令，乌龙马慢悠悠走向老曹家！ “你瞅瞅，这马也就建平能驯得了……” “叫谁夫人呢！哥你可别乱喊乱叫！” 孙建平脑子灵光一闪，陈艳琴尴尬蹭蹭鼻子，“姐夫好聪明，还难不倒你了！听最后一题！答对了就放伱进去！” 陈艳琴、陈艳芝两姐妹守在门口，“我姐说了，嫁给你行，但是她给你出个谜语，你要是猜出来了，她才跟你走！” 钱慧珺抿嘴一笑！ 骑马迎亲，倒也…… “真的？” “嗯嗯！” 崔玉芬也跟着，坐在车里，握着女儿的手，轻轻帮她捋了一下头发，心里百感交集。 “让我想想……是螺丝帽！” 接连答对两道题，孙建平信心爆棚，大手一挥！ “那听好了……哪個月有二十八号？” “嗯！” “哈哈！” 孙建平走过去，一把抱起她，钱慧珺的双手自然而然的搂在他脖子上，看那默契程度…… 不多时拖拉机停在老曹家门口，眼看着他们到了，孙建平也骑上高头大马，在小宝庆、小富明等一群孩子的带领下，来到队部，未曾下马先咳嗽一声！ “夫人，夫人啊，出来吧，走结婚去！” “今天可不行，先办正事！”孙建平一笑，钱慧珺嘟着小嘴，“那你以后要教我骑马！” “我当然是叫我夫人喽！”孙建平跳下马，拍拍乌龙马的马头，径直走进院子，“夫人快点，等会不赶趟了！” 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爱人，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悲欢喜乐…… “哥，骑马还真挺舒服的，要不再走一圈？” 陈艳琴皱皱眉，“什么帽不能戴？” “就怎么样？” 钱大小姐使劲点了下头，由他抱着出了门，径直奔向门口。 看到主人抱着媳妇走出来，乌龙马一跃而起，跳过一米多高的院墙，稳稳停在两人面前，屈起前蹄跪在地上，冲钱慧珺叫上一声！ “哥，牠这是……”见乌龙马如此怪异的举动，钱慧珺也懵了！ “像……”孙建平转过身，望向身后那一群小孩子，孩子们也都是个个面面相觑，都蒙住了。 “等下！” 孩子们的笑声更响了！ 连坐在屋子里的钱慧珺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帮孩子！ 今天主子结婚！ “那俩小孩，还腻歪呢，快点下来啊！”李秀芝见俩人黏黏糊糊磨磨唧唧，故意拢起手喊了一嗓子！ 孙建平抱着钱慧珺，笑嘻嘻捏捏她的小手，小声嘀咕一句。 “大娘您要找谁？” “你们这有没有个下乡知青，叫钱慧珺的？” 乍闻此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老钱顿时愣住了，扭头循声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本章完) 第680章 这个婚我是结定了! “你找慧慧姐啊？”小陆一脸疑惑，这老太太应该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他伸手一指，“那个站在建平哥身边的新娘子，不就是她？” 啊？ 老太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身新衣打扮，略施粉黛的女儿，顿时愣住了！ “她，她咋结婚了？跟谁结婚？谁批准了？” “你这人，人家和建平哥结婚碍着你啥事了，你算干啥的！”小陆顿时火了，找茬是吧！ 今天谁敢在建平哥的婚礼上闹事，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老婆子？” 老钱呆呆站在马车旁，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叫了一声。 孙建平摒退众人，来到沈莛筠面前，“伯母，现在婚姻自由，我们自由恋爱自由结合，您有什么不同意的？” “小点声，现在咋办？”事到如今老钱也是干瞪眼，老太太把眼珠子一瞪，“这个婚不能结！我那边托京城的姐妹帮她找对象呢，她这边结了算咋回事！” 孙建平反而懵了，怎么一个妈，一个娘…… “爸爸你看，这是我对象，好看不？” “爸爸……” “你不同意？” 正站在一旁抽烟看热闹的张子义顿时火了，一把抄起菜刀冲出来，“我看看谁不同意！” 孙建平瞅了老钱一眼，老钱微微点了下头，他顿时会意，霍然站起！ “吕主任，吕主任！” “还你媳妇，你还真好意思叫得出口！”沈莛筠怒火万丈，“小伙子，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这个婚你们不准结，我不同意！” “我，我……”沈莛筠顿时被拿捏住了，支吾半天，“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知道啊，是这屯子一个下乡知青，小伙子人挺好的，对我们也挺关照……” “有完没完了！” “够刚烈！”崔玉芬也连连颔首！ 建平是找了个有情有义的真心人啊！ “慧慧，这不是你妈……” “我的乖女儿，别哭别哭，爸爸在这呢！” 真是造化弄人啊！ “爸爸……” “是咱家闺女儿啊！老东西，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连自個女儿的终身大事都不管不问，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自个闺女让人家拐走，你当年的威风呢，都哪去了？” “是大嫂子，你好你好！”黄教授也是一脸懵，“大嫂子从哪来？” “来了来了！” 被晾在一边的沈莛筠勃然大怒！ “老钱，我明白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赶紧的让他俩分了，我那边都给她找好对象了！过几天人家就要过来看看！” 老黄见老钱和那个老太太岔咕半天掰扯不清，皱皱眉走过去，“老钱，你干啥呢，赶紧进去啊，等会开席了！” “老钱，老钱你给我滚过来，管管你养出来的不孝的畜生！”沈莛筠也火了，冲身后喊道，钱慧珺急忙揉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脑子嗡的一声，直接晕倒在地！ “慧慧，慧慧！” “乖女儿，爸爸在这呢！”老钱也没想到，自己和女儿竟然离得这么近！却一直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要跟谁结婚吗？” 沈莛筠紧走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眶里大滴的眼泪簌簌落下来，“老东西，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少年，我的头发都愁白了，你咋连个消息都没有……” “还我咋来了？我要是没来，你都得把天捅个窟窿！”老太太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钱慧珺半边脸顿时红了一片！ “你干啥打我媳妇？”孙建平一看也火了，急忙护在她身前，大声质问！ 钱慧珺紧紧抓住老钱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看得老钱心都碎了！ “老黄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面对老伙计，老钱一脸尴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拙荆。” 没想到父女分别这么多年，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重逢！ “爸爸，你一直就住在胜利农场吗？为什么我们上次拾荒时没看到你？”久别重逢，钱慧珺有一肚子话要和他说，老钱攥着女儿的手，“上次我看到你了，却有些不敢认，毕竟咱们分开的时候你才多大……” 孙建平等人扭头一看，钱慧珺当场就愣住了！ “妈？” “干啥干啥你们，不同意还要杀人啊！”沈莛筠哪见过这架势，顿时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呼啦一声，二马架的乡亲们都簇拥上前，一个个不怀好意看着老太太，吓得她冷汗直流！ “乡亲们都退下，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一声“妈”脱口而出，把孙建平等人震惊不小！ “妈你咋来了？” 沈莛筠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没良心的东西，一见面就问那俩狐狸精，她们俩都死了！伱满意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老二老三她们还好吗？” 沈莛筠也认出了自己丈夫，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和阔别了十几年的丈夫见面！ “你放出来了？” 老太太怒气冲冲拨开丈夫，大踏步走进去，冲屋子里喊了一嗓子！ 钱国正被问得哑口无言，扭头望向院子，沈莛筠却是不依不饶，“你知道今天是谁结婚不？” “我……” 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 “果然是老四的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我那老丈人到底…… 他搂着女儿，眼泪也在眼圈里直打转。 “那……” 钱慧珺上前一步，眼神无比坚定，“妈，我看在我娘份上叫您一声妈，您别不识抬举，今天我钱慧珺把话撂在这，这个婚我是结定了，天王老子来都不好使！谁挡着我结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孙建平急忙抱起她，掐人中，喊了好几声，钱慧珺才悠悠转醒，一双盈盈大眼看着面前来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我从阿鲁科尔沁那边来的，给死丫头写信一直没回，我就寻思歘过年时来看看，可没曾想，这死丫头竟然先斩后奏，连通知都没通知，就跟人家结婚办喜事，真是气死我了！” 沈莛筠！ “老钱？” “哥，我跟她说。” “我……我也没想到是慧慧……” “好看，好看，你们俩真好似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老钱一把搂过孙建平的肩膀，“我也没想到你们俩能处对象，第一次见他我就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要是保给你或者慧蓉都不错……” “对啊，说出个子午卯酉！”李秀芝当然知道这老太太为啥会在这个节骨眼赶过来，以及她为啥不同意这门亲事，故意加刚。 “停下，停下！” “不是另外一个女知青？” “好女子！”一直没出头的老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女儿长大了，容貌长开了，越来越漂亮，比她娘年轻时还俊俏…… 此时此刻，吕主任当然知道孙建平要的是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孙建平走到沈莛筠面前，啪的一声扯开，“伯母你可看好了，这是我们的结婚证，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抓起来送派出所？” “你敢！”沈莛筠一看自己的计划要泡汤，急了，伸手去扯结婚证，孙建平一看这未来丈母娘如此不识好歹，也动了真火！ “七队民兵，集合！” (本章完) 第681章 那俩是我亲闺女! 呼啦一声，从人堆里冲出一群棒小伙子，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干啥干啥，哪有一结婚就把老丈母娘捆起来的，胡闹！”老曹终于像个大爷一样慢悠悠走出屋子，帮他们收拾残局。 “大妹子，你消消气，玉芬啊，带大妹子进屋歇歇，老哥哥你咋不早说，这事整得……” 老曹把老钱拽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烟塞到他手里，瞅瞅孙建平，“你看看这事都……就问你一句话，这俩孩子的事，你同意不？” “我……”老钱扯开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和老曹对了个火，也懵住了。 “我跟你说我们家建平无论是相貌、人品、办事……那十里八村都是这个，头子！再者你知道他爸是干啥的吗？他妈是干啥的吗？甭说配你家丫头，就是省城供销社的大干部，都抢着招他当女婿呢！” 老曹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省城的蒋明奇了。 “小伙子人确实不错……” “那俩是我亲闺女！” 老钱和周婉莹俩人坐主位，沈莛筠黑着脸站在一边，看到老钱身边有个空位子，刚想坐上去，钱慧珺脸色一沉，将一个用纸叠好的，上边写着“顕妣李母钱孺人玉娴之灵位”，直接了当放在那个空位子上。 老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又想起一件事，“那个，老哥哥我多问一嘴，刚才咋又叫妈又叫娘的，咋这里边有啥岔头啊？” “哼！” “啊……是这么个事，这个老太太是我正妻，慧慧是我三姨太的闺女，三姨太没了十来年了……” 沈莛筠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挂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老曹一把拦住，“大妹子，你可得想明白了，刚才我问老钱了，人家可是一百个同意俩孩子的婚事，你要是再在里面乱搅合，万一老钱发火，把你给休了……” “那个，我问一下，您这一大家子有几个闺女几个儿啊？” 李秀芝瞅准空子果断补刀，沈莛筠顿时老脸胀得通红，撕下“慈母”伪装的她面目显得越发狰狞，瞪着两只眼珠子，声音格外尖利刺耳，“我，我那不也是为她好！” “那你咋不为你亲闺女好呢？” 也不是啥正经蘑菇！ “他敢！” 老曹言尽于此，把烟头扔到地上，伸脚踩灭，脸上笑容瞬间消散，目光变得狠厉无比！ “我也不想闹成这样，不过哪个家长看到刚才那出不来气？好端端的闺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跟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了……”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 “哦……还真不少，都结婚了吧？” 沈莛筠算是看明白了，看这屯子人的架势，我…… 罢了罢了！ 看到此情此景，周婉莹坐不住了，站起身，把钱慧珺叫到外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钱慧珺对这个婆婆极有好感。 “我听咋个话，这个钱慧珺不是你亲生的？”老曹直接抛出炸弹，沈莛筠脸一红，“不是亲生的又咋样，那也是我闺女！她胆子肥了，敢不听我的擅自做主，私定终身就不行！” 我咋跟人家交代？ 把慧蓉推出去？那可不行，慧蓉是我亲生的，可不能嫁给那些纨绔子弟！ “婚礼照旧，照旧！” 原来如此！ 老曹依旧笑嘻嘻。 我老曹这辈子也才娶了俩女人，你这可倒好，还三姨太…… “这可不是敢不敢的事情，刚才我可问明明白白的，除了你，人家那头还有俩姨太太呢！” 兴许是被老曹问急眼了，沈莛筠脱口而出，这句话一出，满座皆惊！ 会兵法的小老头…… “大妹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寻思你整不了慧慧那丫头，兴许她的姐妹里能有人说得动她吗？” 老曹又走进屋，坐在炕头上，看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沈莛筠，一笑，“大妹子还赌气呢！” 周婉莹刚才险些没搂不住火，被陈婶、张齐氏等人给堵在隔壁房子里，眼看着这边事情处理妥了，这才把她带出来，来到老曹家。 “咋，你还要查我户口啊！” “慧慧，虽说这件事是你妈的不对，但你们做小辈的，还是多多少少给她个台阶下，毕竟千里迢迢找过来，也不容易……” 算我倒霉！ “看丫头的意思吧，她要是同意，我这個当爹的没说的！”老钱这家伙也是老人精一个，虽然也很中意孙建平，但在婚姻大事上，还是把皮球又踢给了女儿。 沈莛筠把眼珠子一瞪，质问道。 “那姐俩也都没结婚呢！” 老太太把脸转过一边去，没搭理他。 到时候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大妹子，想开些吧，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能把俩人硬别黄啊？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人家小两口生了孩子，也能叫你一声奶奶不是？要是真撕破脸……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你要是把他俩的婚事给我搅合黄了，你也甭想全须全尾走出我们这个村子！” “那我听咋个意思，你这边横扒楞竖挡着不让俩人结婚，说是你在京城那边有安排了？” “对，就是这么个事，那小子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啥本事？要啥没啥，我姐妹都在京城找好了，大领导家的儿子！小伙长得带劲，又在机关单位上班，过几天就来见面！” 老曹不和她正面硬刚，而是采取迂回战术，不停地兜圈子，往外套话。 认准一个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老钱的事，以后咋办啊！ “你咋的？” 老曹听他话里有活扣，急忙跟上一句。 别到头来俩人闹掰了，反过来埋怨我。 慧慧那死丫头，跟她娘一个臭德行！ 老曹这句话可是实实在在戳进了沈莛筠的心窝子，虽说自打解放之后没有所谓的姨太太了，但是那俩姨太太也是离婚不离家，和老钱夫妻相称，万一…… “大娘这事我这个当小辈的可得说你两句，甭管嫡子庶子，你得一碗水端平啊，咋你自个的闺女就不行，慧慧就得听你的安排嫁给别人？怪不得说后爹心狠，后妈心黑呢！你是黑心狼吧！” “那指定是不错，不是跟伱吹，我们家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你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谁敢搅黄我“老儿子”的婚事，我就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刚才还笑呵呵一团和气的老头忽然变脸，吓得沈莛筠心里一哆嗦，往炕梢靠了靠，“我……” 反正你都撕破脸了，本姑娘也用不着给你面子！ “不是亲妈就好办了！” “她上边还有俩哥俩姐，还有个妹妹，也下乡插队去了。” “噢……有这好事，咋不让那姐俩去呢？非得跑这穷山沟里瞎搅和……” 老曹瞟了他一眼，这老东西…… 沈莛筠一脸尴尬。 你惹不起！ “老话讲，前有车后有辙，要不是她今天闹出这出，我也不至于这么对她。”钱慧珺皱着眉头想了想，“妈既然你开口了，那你说该咋办，我听你的！” “这才是妈的好媳妇！” (本章完) 第682章 咱们也亮亮绝活! 周婉莹又走回屋子，把那个纸糊的灵位双手端起来，自个捧在手里，招呼老曹和崔玉芬也过来，一起坐下。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这都是亲的……” “老哥哥您这么说就太生分了，建平在你家一住三年，你把他当亲儿子待，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建平，表示！” “爸、妈，请上座！” 孙建平倒也乖觉，直接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诶，好儿子！”老曹激动得眼泪直打转转！ “亲家你也过来坐吧！” 现场一片掌声！ “你家小伙准头不错啊！”刘桂英故意揶揄王月娥，臊得王月娥俏脸绯红，“上一边去！烦人吧啦的！” 院墙栅栏上，张富明早已跑过去，把一个红灯笼放在上边，但见张富田用肩膀顶着五六半，单手持枪，眯起眼，三点一线，砰的一声扣动扳机，远处红灯笼应声而灭！ “谢谢妈！”钱慧珺接过来，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俩人这才跪下来，给父亲母亲们磕头。 老钱却一脸尴尬，他这次本意是跟着老黄过来蹭一顿好吃的，可没想到竟然遇上这事！ 周婉莹悄悄塞给他两个红包，老钱这才轻吁一口气，塞给沈莛筠一個。 看到这边总算风平浪静了，罗世红那边也拿出照相机，招呼大家一起拍照。 “哎呦呦呦，说他伱还不乐意了！”刘桂英嘴一撇，嘿嘿一笑。 崔玉芬掏出俩红包，交到钱慧珺手里，钱慧珺乖巧一笑，“谢谢妈！” 我妈真好！ “慧慧咋和你妈说话呢！”老钱一脸尴尬。 钱慧珺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徐金贵笑着催促道。 “麻溜的整吧！” 照片上的钱慧珺手搭在婆婆周婉莹的肩膀上，笑容满面，而坐在角落里的大妈沈莛筠哭丧个脸，没一丝一毫笑模样。 “人家范大傻子都表示了，儿子，咱们也亮亮绝活！”张子义拍了个巴掌，自家老二张富田提着一支全新的五六半走过来，先打了个圆场，“乡亲们，老少爷们们，今天庆祝我哥和我嫂子结婚，我也卖卖力气，表演的不好大家伙多担待！” （浆子：酒；山头子：羊；哼哼：猪；跷脚子：鸡；顶水儿：鱼。） 周婉莹听得一脸懵，这都是些啥啊！ 院里摆开三十四张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流水价端上来，全村老少，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同事伙伴……大家伙团团围坐，顶着大冷天，个个吃得鼻洼鬓角见了汗！ 老曹背着手，笑呵呵招呼大家多吃点，不够还有！ 一娶一嫁，他这回可算是彻底了却两块心病了！ 再赶这么热闹的场面，怕不是就要等小兴文结婚了！ 老曹靠在桌边，笑呵呵看着范大傻子抄起一根棍子，呼呼挥舞两下，伸平胳膊，掰住两头，憋红了脸，一点点将那根手腕粗细的木棍一点点掰弯！ “慧慧……” 接下来就是各种拍照，各种组合，等到过完了照相的瘾，张子义才抡着大勺走出来，叮叮当当敲了两下，“小的们，摆桌子，搬浆子，山头子、哼哼、跷脚子、顶水儿都给我往上端啊！开席喽！” 老蔡头笑呵呵招招手，张富田把枪递给他，老蔡头冲孙建平一努嘴，“来，新郎官帮个忙，借你贵手，给我扔个靶子！” “好媳妇！”周婉莹笑呵呵看着他们磕完头，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塞到钱慧珺手里，“妈的一点心意，收着！” 老钱则握着孙建平的手，显然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婿并不陌生，反而还很有几分亲近之感。 “来来来，大家都照相！” 按照孙建平的安排，刘桂英拿起照相机，咔嚓咔嚓，按动快门，给这一家子拍了一张大合照。 只是照片上少了俩人，一个是钱慧珺的亲生母亲，钱国正的三姨太李玉娴，一个是孙建平的父亲孙长林。 沈莛筠红着脸凑过来，挨着老钱身边坐下，周婉莹抱着灵位，“差不多了，来儿子儿媳妇，过来磕头吧！” 以后可得悠着点！这家伙属毛驴的，得顺毛捋！ 院子外，小陆等人叮叮当当放起炮仗来，二马架什么都缺，唯独这炮仗不缺，大捆大捆的二踢脚小鞭礼花就堆在门口，谁爱放可这劲儿的放，放完拉倒！ “亲家甭客气，尝尝这个！”周婉莹热情招呼老钱两口子吃肉喝酒，虽然有过小风波，但在儿子和老曹的斡旋下总算风平浪静，有惊无险的把慧慧娶进家门，周婉莹今天开心极了！ 接下来就等着抱孙子吧！ 孙建平都看懵了！ 看不出来钱大小姐的大小姐脾气…… 而周婉莹则正襟危坐，双手端端正正扶着李玉娴的灵位，生怕怠慢了这位“亲家”。 老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自己白得一个大儿子，一个儿媳妇，如何不让他高兴？ 老钱一把握住女儿的手，声音哽咽，久久不语。 沈莛筠把红包递过去，被钱慧珺直接给扯过来，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好孩子，大喜日子不说这个，收着！” “富田啊，你这不算本事，把枪给我！” “好！” 也不小么！ 咔嚓一声，木棍应声折断，看得大家连连拍巴掌！ 周婉莹笑着冲沈莛筠招招手，沈莛筠犹豫一下，钱大小姐把脸一沉，“麻溜的，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了！” “来儿媳妇拿着！” 他紧张握着红包，看女儿女婿走过来，急忙伸手递过去，钱慧珺定定看着他，眼泪在眼圈里直转转，“爸……您受苦了！” “爸，红包呢？”这丫头收了婆婆的红包，又去冲老曹伸手，老曹哈哈一笑，“早给你们备着了！” 孙建平看到一旁有喝剩下的玻璃瓶子，捡起来掂了掂，喊了一声您老瞧好了，甩手往远处一扔！ 砰！ 枪声响了，玻璃瓶应声粉碎，化作无数碎玻璃碴，纷纷扬扬洒下来！ “你这……拿不出手的东西，看了都让亲戚里道笑话！”老曹一把抢过五六半，拉了下枪机，“今天我高兴，给你们打个样！” 好！ 这虎子！ 一身蛮力真不是盖的！ 万一哪天惹急眼了尥蹶子……谁受得了！ “来来来，咱们也照一张相吧！建平哥、嫂子，你们俩站后边！” 大家伙吃得高兴，村里的范大傻子为了庆祝队长结婚，非得要现场给大家表演个绝活！ “这傻啦吧唧的又出来耍活宝了！” 他一抬手，砰的一声，众人还没看明白，就见天上扑啦啦落下一只飞鸟！ 周婉莹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村子人以前都是干啥的，枪法一个比一个准！ (本章完) 第683章 于长海，过来拉弦子! “妈，我想唱二人转！” 崔凤兰也有些技痒难耐，冲崔玉芬眨眨眼睛，崔玉芬一皱眉，“唱倒是行，可你就一个人，也搭不成一副架（搭档）啊！” “我老公会，我教过他。” 崔凤兰咯吱一下罗世红，罗世红急忙点头，“妈，我和凤兰学过几段，能上场！” “那敢情好，赶紧的整起来！”崔凤兰一拍大腿，“不行啊，缺个拉弦子的！” “那个，大家伙都听我说，我闺女和姑爷要唱一段，谁会拉弦，过来帮忙拉个弦！” 一听这话，全场哄堂大笑！ 于长海没法子，只得接过不知道从谁家找出来的弦子，坐在板凳上，嘎吱嘎吱拽上两声，感觉立马就回来了！ 二人转开场，照例要说几個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罗世红瞅瞅于长海，一脸尴尬，“于叔，等会闹笑话轻了重了您多担待！” “啥玩意咱们哥俩，现在是两口子了！”罗世红一瞪眼，崔凤兰噗嗤一笑，“对对对，现在是两口子了，正所谓官字两个口，我说当家的，你进京赶考六年整，到底给我考了个什么官回来养家糊我这张口啊？” 现场一片哄堂大笑，大家伙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明又有礼貌的包队干部，讲起笑话来也这么给劲！ 崔凤兰也笑得不行，但她还是强忍着，“那当官的连桥没和于叔翻脸啊？” “走了正好，以后也别来！” “老少爷们们，父老乡亲们，今天就由我们哥俩……” “建平真是没看错人！”周婉莹大为感动，小钱这孩子，对我们家建平那是死心塌地的好！ 臭小子，你要是敢欺负她，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段子，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笑得直拍大腿！ “你这孩子，拐着弯骂人！”于长海拉了两下弦子，也是笑得不行！ 一番逗趣之后，俩人才正式开唱，不得不说崔凤兰的这嗓子是真好，唱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回味悠长，听得大家伙如痴如醉，一曲没听够，还要他们俩再来上一段！ 吕主任笑眯眯看着俩人又说又唱，心里不由得泛起了琢磨。 “你不是和赵囊姐夫……” “哦，你们去于叔家拜寿，碰上什么西洋景了？”崔凤兰的临场应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马上顺坡下驴，按照他的话茬往下唠。 “换人了！”罗世红把眼一瞪，“于叔差点把我气死，刚上路的时候赶上他老丈人过寿，非得带我去给老爷子过寿，我寻思咱们就跟着去吧……” “是啊，你说这败家牲口，他咋就不下马呢！”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一时肃然，钱慧珺忽然一拍手，哈哈笑起来！ “说啥呢，消消气！”周婉莹递给她一个打好皮的苹果，钱慧珺接过来，咬了一口，“妈，你说我爸……” “还是别了，你今天结婚，哪能让你出这趟车……”王连生想把马鞭抢过去，孙建平却摆摆手，“叔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当姑爷子的送老丈人有啥问题么？爸你坐这！” “我不会，你会，赶紧的别墨迹，年轻那会数你拉弦拉得最欢实！” “人家于叔说了，家里那匹稞马不是下了个牛犊子吗，在家伺候牲口呢！” 老钱听得心里暖和和的！ “你爸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周婉莹一笑，“倒是你那个爸爸，现在还关在大西北的农场里，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放出来呢！” “回去吧，等会他就回来了！” 一直闹腾到傍晚时分，众人这才纷纷散去，老钱握着女儿的手，恋恋不舍，钱慧珺也是泪洒衣衫，拽着老爷子的手不让他走。 崔凤兰一愣，但她还是继续往下接，“不对啊，稞马怎么能下牛犊子呢？” “不行啊闺女，人家上边说了，要我每天晚上回去点卯，不回去就按逃跑论处……” 钱慧珺站在路边，冲远去的马车摆摆手，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噗噗掉下来。 现在外边是零下二十多度，滴水成冰，李秀芝招呼月娥、桂英等人把灶坑里烧得通红的木炭扒出来，装在破铁盆里，放在院子中给大家伙取暖。 “我去和廖启胜说！” “诶！” 这就是往下递话呢！ 罗世红冲媳妇眨眨眼，凤兰这丫头太聪明了！ “那能不翻脸么，人家那小脸当场就拉下来了，不过毕竟是当官的，摆谱，端坐马上，问于叔给老丈人拜寿，你媳妇咋没跟来呢？” 这个事…… “咋说的你倒是快说啊？” “于叔张口就来了一句：这嗑唠的，我想吊丧你们也不死啊！” “甭提了，这六年可把我坑苦了，我不是和于叔一起去的嘛……” “客气客气了孩子，赶紧整吧！”于长海很“大度”一摆手，这倒是个和罗世红搞好关系的机会！ 众人都笑呵呵听着崔凤兰拿腔拿调，开着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 众人兴致勃勃围着木炭火烤手，津津有味欣赏这难得的娱乐。 我这“新姑爷”还真不错！ “哥那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二人转拿拉弦的开玩笑逗闷子，这是行业规矩，谁也不愿意干这活。 现在老林被警告了，工作暂时由老冯代替，老冯上次开会就说过要狠抓宣传工作，要学习乌兰牧骑，在每个公社都建立业余宣传队…… “半道就碰着于叔他姐夫了么，人家是当官的，骑着高头大马，见面还问了一句，你也来给岳父拜寿啊，伱听于叔咋说的？” 周婉莹劝了几句，钱慧珺这才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进村子，再看沈莛筠已经走了，是老曹亲自赶车把她送去了纳河农场火车站。 钱慧珺扭头望向孙建平，“当家的，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爸留下来住两天？” “爸，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不能住下来吗？” 孙建平一看媳妇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心都碎了，一把扯过马缰绳，“走，爸，上车！” “长海，长海会！”老曹故意坑老伙计，于长海气呼呼站起来，“你咋不拉弦？” 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一旁的夏莹素来只听闻东北有二人转，还从来没亲耳听过，如今一听，感觉比起吴侬软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顿时上了心！ 正午时分，风停了，天气似乎也暖和起来，大家伙围在木炭火旁，乐呵呵嗑着瓜子听着二人转，感觉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吧！ 周婉莹手轻轻按在儿媳妇的肩膀上，钱慧珺这才抹了把眼泪，“妈，天冷您先回去吧，我在这等我哥回来。” “那为啥没一块儿去呢？” 听老曹说，结婚之后凤兰也不和罗世红回城里，而是要继续在供销社干，要是…… 钱慧珺没想到大妈竟然能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气得不行！ “妈，我听我哥说，是您先追的我公爹，真的假的？”坐在自家炕头上，钱慧珺的心情好了不少，眨眨大眼睛，又开始八卦起来。 “这孩子净会胡说八道，”周婉莹臊得脸一红，“那哪里是我追的他，是他厚脸皮死缠烂打好不好！” (本章完) 第684章 年纪轻轻可不能说不行! “真的？” 钱慧珺不相信，周婉莹有些窘迫的笑了一下，“你爸那脸皮多厚啊，拿锥子都扎不透，跑到我们家楼下一站就是一天，把你姥爷气得差点犯病了，后来……建平应该也跟你说过，你姥爷是个画画的，新社会了，就……思来想去，觉得是该找个靠山，最后也就松了口，同意我和你爸的事了。” “那……妈你喜不喜欢我爸？” 钱慧珺把苹果一掰两半，递到婆婆嘴边，周婉莹接过来咬了一口，低头想想，脸一红，噗嗤一笑，“你要说喜欢吧，也没那么喜欢，要说不喜欢……这些年也牵肠挂肚的，毕竟是自己男人嘛！” “妈你口是心非，明明喜欢我公爹，还不承认，脸都红了……” “净会取笑伱妈，坏丫头……” “是啊！” 钱大小姐又睡着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舒展开来，红润的面色上尽是餍足的神色。 孙建平搂着钱大小姐的纤腰，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来。 “还，还行！” “快点吧都憋了半个来月了！” “抱抱，不冷了……” 老曹笑呵呵看着孙建平，俺老曹有福啊！老了老了，又收获一双儿女！ 孙建平冲钱慧珺使了个眼色，俩人站起身，“感谢爸妈这几年来对我们俩的照顾，我就以水代酒，敬你们二老一杯！” 好紧张啊！ “来啊，求之不得！” “妈回那院去了？”孙建平抻长脖子往外瞅了两眼，见母亲已经绕到老曹家，豆包摇着尾巴趴在大门口迎接，这才轻吁一口气，坐在钱慧珺身边，双手抱着大腿，“你咋不说话了？脸还这么红？” 从现在起，我就是这个家伙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这家伙干啥呢，咋不瞅我一眼？ 小瓶子你是不是欠抽了？ “嗯！” “糟了！” 孙建平手忙脚乱去抓猫，逗得钱慧珺乐不可支！ 夜静悄悄的，天边挂上一弦弯月，俩人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周婉莹对老曹打心眼里感激，建平在人家一住三年，得到了这一大家子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老曹更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待，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儿子的成长，她这个当妈的都看在眼里。 老猫气得拿爪子梆梆敲门！ 开门开门啊小瓶子！ 要冻死猫子了！ “我……”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你把爸送回去了？他们那個领导没说啥？” 屋子里的空气一时变得暧昧起来，钱慧珺往炕沿边靠了靠，低下头，看着棉鞋上绣着的花，不时拿眼睛偷偷瞄他。 他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下地，乌龙马歪着嘴，眯缝着眼睛，一脸坏笑看着他。 周婉莹识趣的离开这间小屋，留下新婚燕尔的两人。 俩人嘻嘻哈哈，又是一番闹腾。 “哥，老猫是不是生气了？”钱慧珺凑过去，伸手捏捏猫耳朵，老猫贱兮兮翻了个身，露出白白的肚皮，看得孙建平很想抽牠丫的一顿！ “别捣乱，要睡觉了！” “走了回去了！” “啥眼神！” “好你个小媳妇，竟然取笑自家老祖宗，来，让我这个当丈夫的好好惩罚惩罚你！” 他这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家伙给拉到马厩去了，应该是昨晚牠自己回去了吧！ 一大早的又跑过来…… “哥，有点冷……” “咳咳，刚才你李嫂子说要给我找个鞋样，我去看看……” “客气啥，这不也是我儿子嘛！” “嗯，你们种的稻子真好吃，我拿去分给我们领导了，他们老两口也说好吃。还问我有没有，没吃够。” 老猫也搂着小猫睡着了，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两颗火热的心砰砰跳动，给这静谧的世界平添了些许活力。 真好！ “嗯！” 孙建平一脸郁闷，话说该补补的是我吧！ “你们刚结婚，放你三天婚假，这三天啥也不用干，好好陪媳妇吧！”老曹笑呵呵说道，孙建平瞅了钱慧珺一眼，钱慧珺脸一红，“叔，现在还有啥活吗？” “老哥哥您真是有心了！” “讨厌，哥你坏死了！”钱大小姐大囧，捶了他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结婚…… 孙建平突兀来了一句，钱慧珺抬起头，小脸红红的像个大苹果，“这么早就睡，要是等会来人……哎呀讨厌，就知道你没按什么好心！” 他搓搓马脑袋，乌龙马也乖巧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蹭得他的新衣服全是马毛！ “嫂子你……” 钱慧珺的心怦怦直跳！ “睡觉吧！” “冒青烟？那不是快着火了……嘻嘻……” “哈哈，给你邮过去的是五十斤稻花香，那是我们从农场捡的；另外那五十斤粳米才是我们地里种的。” “我倒是觉得她那样的人，就该受那样的待遇！太自私！” “诶呀呀，儿子儿媳妇敬酒，那我得接着啊！”老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赶忙让他们俩坐下，“我这辈子混上俩媳妇，俩儿子，一个闺女，一对孙子孙女，也算福分不浅！现在就寻思着你们俩能再给我添个孙子，这辈子就算心满意足！” 孙建平这才想起昨晚上忘了把马送回马厩了！ 见俩人起来，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似乎在抱怨孙大懒虫太阳晒屁股了！ 有了媳妇就忘了喂马是吧！ 马儿都饿了半天了！ “哈哈哈！”李秀芝笑得合不拢嘴，“快点招呼慧慧一声吃饭了！” 吃早饭的时候，无论是崔玉芬、老曹，还是周婉莹，都一个劲的给钱慧珺夹菜，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 孙建平大囧，这匹马极聪明，啥事都瞒不过牠！ “去去去……这猫真败类，往哪踩呢！” “才不后悔呢！”孙建平一把抱起她，“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 一个小时后，俩人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钱慧珺趴在他胸膛上，小手画着圈圈，“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我大妈太绝情了点？” “天都黑了……” “有啊，这都初八了，过了十五就该收拾收拾，准备种地了，我寻思去整点塑料布，提前把大棚扣上，我跟你说大妹子，去年建平就提前扣了大棚，那稻子长得好啊，下田的时候稻苗就这么老高了……” “你现在不是结婚了吗？我不就是你的亲亲老公？” 钱慧珺撸起袖子，看看孙建平给她买的那块手表，“四点半了都。” “嗯！” “不不不，你说错了！” 钱慧珺往他身边靠了靠，他的身子好温暖啊，就像一个小火炉，在寒冷的冬天温暖着她。 “嘻嘻嘻妈我错了不敢说了，饶命嘻嘻……” “我说也是，我们家姐妹四个现在都没结婚呢，咋就偏偏盯上我？” 第二天俩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一睁眼，就看到窗外探过来一个大脑袋，把钱慧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乌龙马！ “他敢说啥？”孙建平一撇嘴，“明天我再去把爸接过来，几点了……”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穿鞋下地，把门打开，老猫斜了他一眼，领着小猫大摇大摆钻进屋子，往炕头一趴，翻愣着白眼珠子瞅俩人。 你是有多八卦！ 屋外传来清脆的马铃铛声，是孙建平赶车回来了，钱慧珺急忙趿拉着鞋跑到外边，冲他招招手，“哥你回来了！” “还行啊，那可不行，等会你找你叔，把他的药酒给你倒点，年纪轻轻可不能说不行！” “轻点，讨厌……” “妈也是这么想的！”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让牠乖乖站在原地，径直走进屋推开门，和钱大小姐四目相对，眼神里满是浓浓的爱恋，看得当妈的都不好意思了！ 他把马牵到门口，豆包摇着尾巴跑过来，冲乌龙马汪汪叫上两声，李秀芝正在门口抱柴火，看到他出门，坏坏一笑，“建平昨晚睡得咋样啊？” “哪里错？” “我之前可是给你提过醒的，我家里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不信，现在后悔了吧！哼哼后悔没地儿买去，以后你想跑也跑不了喽！” 孙建平上炕钻进被窝，一把搂住钱慧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 老猫不屑一撇嘴，抖抖胡子，弯腰站起身，高高竖起尾巴，故意跳上被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周婉莹笑着和小两口絮叨。 “祝弟弟弟妹早生贵子！”李秀芝不失时机嚷嚷起来，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 “她还不好意思了！”李秀芝促狭捏捏钱大小姐的小脸蛋，忽听得屋外传来汪汪的狗叫声，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姚忠平！ (本章完) 第685章 脸上老有面儿了! “领导您咋来了，快点屋里请！” 一家人急忙出门迎接，豆包也乖巧蹲在孙建平身边，歪着头看着从吉普车上下来的这个中年人。 他来过好几次了吧！ 孙建平捏捏豆包的耳朵，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屋，姚忠平大马金刀坐在炕沿上，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孙建平。 “叔这么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给你你就拿着！”姚忠平哈哈一笑，“按理说应该昨天来的，不过我嫌人多闹挺，就歘今天有空过来看看，这位是建平的母亲吧，你好你好！” 俩人握过手，老曹递给他一根烟，“最近挺忙的吧？” 见他情绪不佳，孙建平急忙转移话题，老黄急忙提起袖子擦擦眼泪，嗯了一声，“水库只是整套水利工程中用来蓄水的部分，真正想要实现水利综合治理，则是要构建起一套以水库为中心的排灌水系统，想要有条不紊的建设起这套系统，首先我们要了解大兴安岭的地质构成……” 老钱笑着和女儿揶揄老黄，钱慧珺忍不住捂嘴笑，她压低声音，“爸你缺不缺钱，我这有钱……”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婉莹笑着摆摆手，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轻轻吁了口气！ 孙长林还有个弟弟孙长国，他还有个二婶呢！ 火车嘟嘟拉起汽笛，周婉莹拎着来时的柳条箱，一步一回头，上了火车。 看得出来，女儿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臭小子！ 唉！ 老话咋说得，女大不中留啊！ “她那个人啊，心里一直憋着气，你应该理解她，毕竟她身份高，心气高，脾气大……”老钱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在那个时代，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富豪，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是沈莛筠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沈家大小姐出身，眼里不揉沙子，打心眼里瞧不上那几个姨太太，能做出这些事不足为奇。 “爸你可别夸他了，再夸尾巴都翘上天了！” “妈！你有空就来看我们啊！” 周婉莹又住了几天，正月十二的时候才带上乡亲们给她的礼物，踏上归程。 “那是，老姚还了得了？想当年那是……咳咳咳！” 姚忠平起身就要往外走，老曹急忙挽留，“领导再坐会呗！” “妈，我们哪能要你的东西……” “老哥，这人……” 姚忠平也不管啥牌子不牌子，接过来，划着火柴点燃，咕嘟一口，“还不是为了材料的事，这一天天的可烦死我了，上边也不给拨钱，我他娘的像要饭似的在各个生产资料公司乱跑乱窜……对了林县长出事了你们听说没？” 钱慧珺连忙推回去，周婉莹一瞪眼，“这可是你奶奶临终前托付给我的，你要是不收着，就是不想当我们家的媳妇……” “请领导放心，我们俩一定孝顺爹妈们！” “我们俩倒是没啥困难，就是这不眼瞅着过完年，就得忙春耕了，寻思弄点塑料布扣大棚……去年的塑料布拿去当苫单了……” 老黄则盘腿坐在马车上，仰望长空，无语泪双流！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们！ “叔，你说这水利综合治理，单靠一个水库怕是搞不定吧！” “哦，原先是我们县的领导，这不是让人给拿下去了嘛，当了个农机局长，我们走得都挺近便的，当哥们处着！” “这帮王八犊子！”老曹一听就怒了！好不容易上来一個好干部，那帮红眼病鬼就他吗的整事，要把人家给搞下去！ “他咋了？” “让人给匿名举报了，上边下来人给隔离审查了，现在是老冯代理他的工作，不知道能查出个啥结果。” 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林县长不会出事吧！”孙建平也深感担忧，而林县长那人大学生出身，没有姚忠平的军人背景和手腕…… 傻儿子，人生最珍贵的财富不在于金银珠宝，而在于有个知疼知热的真心人啊！ 钱慧珺美滋滋，却没听出婆婆的弦外之音。 脸上老有面儿了！ “看上去是个干实事的……”周婉莹在大领导身边当秘书，见过的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久而久之也就练出了一双识人辨人的慧眼。 这老爷子也太能吹牛了！ “妈，我和慧慧去农场接我岳父过来！” “算了，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说它干啥，你结了婚，可不能再由着脾气耍小性子，要孝敬公婆，多听建平的话，虽说我和建平没见过几面，但那孩子心眼好，脑瓜子灵醒，我那时还寻思着要是把他保给你或者慧蓉……” “回去了。” 孙建平眼珠一转，紧走几步，凑到姚忠平耳边嘀咕两句，姚忠平听完面露喜色，“伱小子是真鬼，行，我试试看！” 孙建平和钱慧珺小两口赶着马车，把她送到纳河火车站，周婉莹站在寒风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镯子，悄悄塞到儿媳妇手里，“慧慧，妈没啥给你的，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你拿着吧！” 迎面吹来一股风，呛得老曹直咳嗽，孙建平和钱慧珺捂着嘴笑！ 黄教授侃侃而谈，对他来说，研究水利是一种快乐，一种幸福，他喜欢并乐于去钻研这项自然科学，如果能以此造福广大劳动群众，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看那老东西，一谈起水，那眼珠子都冒光！” “要塑料布是吧，行我回去看看！” 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无奈之下，钱慧珺只得接过来，周婉莹亲自帮她戴在手上，左看右看，“真带劲，看见没，这个镯子除了你，别人谁也没资格戴！” “爸不缺钱，只要你们俩好好的，爸就是现在死了也能合上眼了！”老钱伸出手，按在女儿肩头，看着花朵一般的女儿，幽幽叹了口气，这妮子长得和玉娴多像啊！ “爸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钱慧珺急忙捂住他的嘴，老钱连忙笑了笑，“好好好，不说不说，你大妈呢，他现在还在村里？” 钱慧珺促狭捏捏孙建平的胳膊，不知怎的，自从俩人确定关系之后，她总是想在孙建平身上捏捏揉揉搓搓，感觉手感好极了！ 孙建平一咧嘴，瞪了她一眼，看俩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老钱也是憨憨一笑。 大家伙都笑起来，姚忠平也笑了，“有你小子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现在还有啥困难不跟我说，我能解决的都帮你解决！” 他转身上了车，一路绝尘而去。 廖启胜磨磨唧唧半天，好歹把俩老头给放了出来，坐上马车，钱慧珺抹着眼泪攥住父亲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昨天没来得及说的话。 “不坐了，老林这下子出了事，我就不能全指望他了，得抓紧把修水库的材料准备好，要不开春拿啥修啊！” “放心吧，就是几个红眼病鬼故意恶心人，翻不起多大浪花出来！”姚忠平笑着瞅瞅新婚燕尔的两人，“你们小两口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多孝敬孝敬老人，老一辈都不容易啊！” 老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挺胸抬头，一脸得意！ 和大局长当哥们处着！ “知道了，天冷，慧慧快回去吧！” 钱慧珺追着火车跑，不停冲她招手，周婉莹站在车窗边，看着恋恋不舍的儿媳妇，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本章完) 第686章 老子们也要下江南，抢美人! “走啦回家啦！” 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火车了，钱慧珺才失魂落魄的走回来，小鼻子一噤一噤的，哭得白皙的小脸蛋上一道道泪痕，看得孙建平只想笑。 “笑什么笑，妈走了你很开心是吧！” 钱慧珺很生气，伸手去拧他，被孙建平一把抓住手腕，往怀里一带，钱大小姐柔柔的身子就势倒在他怀里，孙建平掏出手帕帮她擦擦脸上的泪痕，“瞅瞅这小脸，跟花狗腚似的……” “你……” 原本挺浪漫的场面，全被他这句话给搅得乱七八糟！ 呸呸！ 孙建平话音未落，就有一人站起来，他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从江南水乡来的知青夏莹！ “好了好了开会了，都赶紧的进屋，别搁外边闲崩坑了！” 孙建平斜了那帮泼妇一眼，走到桌边，拿起文件清清嗓子，“今天的会议主题主要有以下几个事，一个就是抓春耕促生产，去年咱们这受了不小的旱灾，粮食产量跌到历史最低，上头要求我们在新的一年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把粮食生产搞上去！” “你都会什么才艺，给大家伙表演一下呗！”张富才揶揄一句，换来刘桂英一记老虎钳子！ 自由恋爱那阵子，俩人不也是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 “当家的，你看那俩小家伙，多好！” 老曹坐在一旁，也不管他读了啥，反正就是鼓掌！ “对嘛，所以你要珍惜我爱护我……嗷呜！” 俩人上了马车，钱慧珺扭头望望两条一直绵延向天边的铁路线，当初就是这两条细细的铁路线送他们来到这个大山深处的小地方，在这里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新婚燕尔，两人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这不刚吃完饭，又手拉着手去队部开会去了。 “都消停的，开会呢！” 这些礼花都是我哥做的！ 几乎都是知青报名，崔凤兰想了想，最终还是按捺住冲动，没有报名。 “可不是么，这老爷们你可不能太惯着，时不时抽打一顿，上点眼药……” “呦呦呦，小瓶子大彻大悟了嘛！”钱慧珺嘻嘻一笑，“我还要感谢她呢，要不是她跑到香江去，我还没机会嫁给你呢！” “是啊小夏，当宣传队队员可没那么容易，得考试，要不你先给大家伙亮亮本事，这样我在公社主任面前也好帮你说话。” “哈哈！” 唰！ 现场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俩人，不少婶子大娘跟着瞎起哄！ “小钱啊，你可得把你家老爷们的裤腰带拴紧了，当心让人勾搭过去！” “王玉梅……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想起故人，孙建平感慨连连，“唉，过去的就过去吧，人生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而是要珍惜现在，珍爱眼前人！” 报啥名啊，现在世红已经是建设厂的科级干部，据说马上又要提拔，她跑出去抛头露面唱二人转，要是让世红知道了还不得跟我俩闹离婚！ 至于凤兰，仍旧是住在供销社太平山代销点里，和刘桂英俩搭伴，有时候罗世红回来住两宿，就得把刘桂英赶回二马架，惹得刘桂英老大不乐意！ 嫌我碍事是吧！ 那对不住喽！ 每次刘桂英回来，都骑上罗世红给崔凤兰买的那辆新自行车，还时不时在村子里转上一圈炫耀炫耀，寻思着多赚点钱，将来自个也买一辆骑！ 二叔家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当家做主的嘿嘿！ 车后座上坐着小宝庆，小家伙搂着刘桂英的腰，高兴得嗷嗷叫！ 一朵朵绚丽的大花当空炸开，给静谧的夜凭空增添了几分光彩，钱慧珺心里美美的！ 多往好处想想，也许是二婶生病了…… 看着夏莹轻轻舒展柔美身段，游龙般的舞步游走全场，不时回眸一笑，媚眼如丝，似乎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搞得现场的老少爷们们都齐刷刷咽一口唾沫！ 怪不得历朝历代都要打进关里下江南呢！ 早知道江南美人如此动人，老子们也要下江南，抢美人！ 李秀芝笑着揶揄他俩，钱慧珺哼了一声，抱住孙建平的胳膊，“就手拉手！” “讨厌！” “我报名！” 乌龙马扭头看看发出惨叫的主人，一撇嘴，呲着大牙笑起来！ 主人这下被女主子管住了！ 钱慧珺转着胳膊上的银镯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是一种象征！ 孙家长孙长媳，懂？ 啊呸呸，一统江山！ “好了好了，真不错！”老曹悄悄提起袖子抹了把哈喇子，满意点点头，“那就算你一个，还有谁要报名的？张翠玉？孩儿啊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长得巴丑的……吓着人……杨建也报名啊？好算你一个……” 纳河农场开始放礼花了，孙建平赶着马车，钱慧珺躺在车上，枕着手捂子，静静欣赏美丽的烟花。 夏莹从抗上跳下来，手里攥着两块手帕抖了抖，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轻移莲步，就在队部屋子里腾出的空地上，给大家伙现场表演了一出江南舞蹈《采莲》。 众人这才陆续进屋，找个地方坐下，老曹清清嗓子，“开会了，这是年后第一个会，有几项精神传达一下，那个谁，建平啊伱们俩别腻歪了，赶紧的过来给大家宣读一下！” “那，那我就献丑了！” 不知道以后这两条铁路线，又会带着他们走向何方？ 孙建平搬到隔壁去住，崔玉芬也就隔三差五回来住上一宿，免得老头老来孤单，大半夜的连個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曹站在门口，拍拍手喊道。 “那咱们队就报上三个名额，夏莹、杨建、谢欣茹你们仨，能不能选上我可不保准哦，人家公社总共就要八个人，每个生产队都得出人去选……” 钱慧珺欣赏着逐次绽开的绚丽烟花，咯吱他一下，笑问道。 老曹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砖头拍了一下，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漂亮吧！ “哥，你没给王玉梅写封信，告诉她咱俩结婚了？” 这不今天晚上开会，她又把自行车骑过来了！ “二叔和二婶他们咋没来？” 老曹也笑，想起自己和崔玉芬跑破鞋——呸！ “哎呀呀，那俩小孩，干脆拿浆糊把你们俩粘起来得了，这一天天的，开个会还手拉手！” 老曹把名单叠好，塞进口袋，转过头问孙建平，“还有个事是啥了？” “最后一件事，根据省里新下达的文件，要求每个公社都要效仿草原的乌兰牧骑，组建属于咱们的业余思想宣传队，加强思想引导工作，丰富乡亲们的业余生活……至于待遇呢，由上头拨出专款，给每人每月补助五块钱和十五斤粮票，希望有才艺的社员们踊跃报名参加，咱们队有没有报名的？” “不知道，应该是被啥事绊住了吧！”孙建平也纳闷，没来也就罢了，打个电报或者打个电话恭喜一下也都行啊！ 再不济把礼份子随了…… “大家伙鼓掌！” 老曹笑呵呵提议道，村子里漂亮姑娘不少，这个夏莹怎么说呢，个子不高，娃娃脸大眼睛，身材玲珑，长得颇有些江南水乡之人的柔美秀气。 俩人靠在月台边你侬我侬，乌龙马实在看不下去了，嘶嘶叫上一声，走啊回家啊！ 再腻歪一会儿天黑了！ “走吧！” 稀稀拉拉的掌声拍完，孙建平又继续说起来，“第二个事就是养猪……” “嗯，还有个事我要交代一下，我听人说山里最近来了一只大兽，大家伙有空没空别往后山遛跶，万一碰上大兽给人家当点心，不值当！” 大兽？ (本章完) 第687章 那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 什么大兽？ 张子义一听两眼直冒光！ “行了就这些事，都记好了，别转过头就饭吃了，瞅瞅把那孩崽子困得……都散了吧！” 老曹笑呵呵在困得直点头的小铁柱脸上捏了一把，小铁柱抬起头，呲牙一笑。 看到这一幕，徐金山的脸色很不好看。 “走吧走吧，都早点歇着，明天还得干活呢！” 孙建平和钱慧珺小两口一前一后出了门，小铁柱让陈婶抱着，看到钱慧珺，小家伙不干了，张着小手非要姐姐抱！ “好好好抱你抱你！” 孙建平双手撑着炕沿，借着油灯光芒，看着熟睡中的小家伙，又想起了王金刚那个犊子。 “烦人吧啦的！”钱慧珺噗嗤一笑，“哥你早去早回！” “怕！”小铁柱打了个哈欠，“大狗狗，咬人！” 她也学着哼哼唱上了！ 二马架三个报名的知青，一大早就守在小桥边等候马车，一个个裹着棉大衣，里面却都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正月历来是新年呀……” 说话的是和夏莹同批来的女知青谢欣茹，小丫头长得也不错，浓眉大眼，身材丰满，说话的时候嘟嘟着小嘴，似乎很不满意在乡下的生活。 “哎呀呀给小孩子吃……你不也是小孩子嘛！” 钱大小姐靠在门框上，向远去的马车招招手，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滋滋的！ 我哥真好！ 小家伙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大姐我可想你了！” “呦呦呦厉害了嘛！” “豆包多听话，肯定是你不乖，所以豆包才咬你，对不对？” “反正干啥都比留在村子里种地强！” 小铁柱、小兴文和小月月，三个小家伙团团围坐，吃着肉粥喝着牛奶，小日子过得比神仙都恣儿！ 吕主任站在窗边往外扫了一眼，见没有崔凤兰的身影，一皱眉，问道。 “嗯，今天要送他们几个去公社面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选上宣传员，顺便问问水库的事情。你想要点啥我给你买回来。” “真快啊，一眨眼，这小东西也快三岁了！” “嗯！”孙建平促狭捏捏她的脸颊，“看来你很喜欢孩子，要不咱们自个要一个？” “嗯，我看看有没有果丹皮，要是有也给你买回点。” “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脖子亲了一口，“哈，睡觉喽，小瓶子快点过来侍寝！” “建平哥，是不是我们当上了宣传员，就有每月五块钱的补贴和十五斤粮票？” “哈哈，现在全屯子谁不骂他？缺心眼的东西！”陈婶无奈又心疼的看看精神萎靡不振的丈夫，“我也是拗不过他，这不前几天写了封信，让连生大哥帮忙送邮局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信。建平你去公社的时候帮我撒么着点，有信抓紧帮我取回来，也让伱叔早点断了这个念想。” “建平，崔凤兰没来吗？” “我当然同意崔婶的看法，毕竟人家是过来人嘛！我也想趁着这几年好好拼一拼，看看能不能干出点事业出来，再说了生育太早，对你身体也不好，你说呢媳妇？” “买两块肥皂吧，你从草原带回来的羊油皂用完了，再买两条毛巾，就这些。” “我知道了婶。” 钱慧珺笑着逗他玩，和陈婶摆摆手，“婶今晚我搂着他睡吧，等明早给你们送回去！”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停在院门外的乌龙马嘶嘶叫上一声，他抄起放在栅栏上的鞭子，大步走出门去，坐在马车上，一抡鞭子，“驾！” 为此省里还拨出专项资金干这件事！ 得到这一指示的各地马上响应，纷纷组织起大大小小的宣传队，趁着农闲时分搞搞宣传，听说南边有的队已经演出了名堂，都去省里进行汇报表演，接受大领导表彰了！ 吕主任也想接受表彰！ 而在孙建平的婚礼上看过崔凤兰唱二人转之后，更让他信心十足！ “讨厌，那是给小孩子吃的！” “那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小铁柱舞舞扎扎，比划着小手要把钱慧珺家的好东西都吃光，可还没吃完一瓶罐头，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嗯，去吧，这孩子晚上睡觉爱蹬被子，你多照看着点，别冻着，睡觉之前别给他喝水，要不起夜……” 谁受得了？ “知道了！” “建平你可甭提了，我二叔就是那么一说，你叔就上心了，现在见天的跟我磨叨，让我给我二叔写信，问问那钱的事，你说这地主家的大少爷……是不是都缺心眼？” 夏莹叽叽喳喳问道，孙建平点了下头，“不过宣传员那活可不好干，要走街串巷下屯去演出，风里来雨里去的，你确定能吃得了这个苦？” 钱慧珺捏捏小铁柱的小脸蛋，哄他玩，“姐姐家有好吃的，去不去？” 当妈的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讨厌！”钱慧珺捣了他一拳，“一天天的净想这些！” 她顿了顿，“崔婶说，要孩子最好是二十四二十五左右，那时候年富力强，生的孩子身体好，也不容易作病，再说了咱俩现在……这事主要看你，你想要，我就给你生！” “反正看你们了！”孙建平也不多劝，他知道劝人这活纯粹费力不讨好，尤其是人家正一门心思期待当上宣传员，你哗哗几盆凉水泼下去…… “慢点吃别噎着！”钱慧珺笑呵呵看着仨孩子狼吞虎咽，“哥你这么早就要出去了？” 钱慧珺自知语失，再不济人家还让她住了三年，吐吐舌头，“婶对不住啦，一不小心说顺嘴了。” 马车停在公社门口，此时各个生产队应征宣传队的年轻人们也都来了，许主任招呼孙建平过来，让他把众人都组织一下，排好队，每人发了一个号码，按照号码排队进去面试。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家的烟囱破天荒冒了烟。 “哥，明早做点好吃的呗！” 钱慧珺捏捏他的小脸蛋，帮他脱下衣服，抱到被窝里，睡着的小家伙很是可爱，大大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还时不时蠕动一下，似乎在回味罐头的甘甜…… 孙建平扭头看看低着头，一副恹恹不乐模样往家走的陈培林，压低声音问陈婶，“那十万块咋样了？” “遵命！” 八成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吧！ “这孩子命苦啊，爹不养妈不要……”对于这个“弟弟”，钱慧珺向来很是疼爱，关键这个小东西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畜生现在在哪呢？ “我可听话了！”小铁柱把小身板一挺，“我还帮妈烧火呢！” “铁柱，小铁柱，走，去姐姐家啊？” 钱慧珺把小家伙抱起来，“好家伙，你这过了一个年胖了不少啊！咋老鬼子给你爸十万块了？” 组建业余宣传队这事，是根据省里的统一安排，说越是大灾之年，越要加强思想工作！ “呦呦呦，小嘴巴巴的专挑好听的说，想大姐了咋不去我家？” “去！” “我姐她现在忙着供销社的事呢，就没报名。” “噢……”吕主任脸一沉。 (本章完) 第688章 你瞧牠听得多认真! “那个，你姐的二人转是跟谁学的？我寻思着能不能把他请出来，给咱们的业余宣传队指导一下。” “好像叫什么金镶玉，我听她说过一次，就是富裕县的，现在也在家务农呢！” “金镶玉？这是艺名吧？” “好像是，等会我回去好好帮您问问。” 孙建平往院子里一看，诶呦呦，这不是老白家那小谁…… 白大虎，白远志吗？ “找了根麻绳往树上一拴，说我要不跟她结婚，她就上吊吊死！你说这样的我有啥招？” 白远志对他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像他这样的百分之十的精英，为了救那个女人的命，甘愿牺牲自己的爱情，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 跟谁俩呢！ 孙建平懵了，此话从何说起呢？ “我说白哥，你这……” 如果是我，我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幸福吗？ 我不能！ 我不可以！ 孙建平倒是咂摸出了一点味道。 简直…… 白远志也为难的挠挠头，“那你就跟她结婚了？” 没有水泥，还修个屁的水坝！ “那个，远志啊，我问你个事，水泥那事，现在有消息吗？这眼瞅着都要正月十五了，还没动静吗？” 这就是境界！ 这就是差距！ 白远志感动得几乎都要流泪了！而站在一旁的吕主任险些笑出声来！ 这傻了吧唧的玩意，建平敢说，他还就真敢信！ 吕主任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要不看你爹…… “好的叔，我回去找找我爸，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 “别这么夸赞我，我并不是什么传说。”孙建平傲娇一摆手，捋了下头发，云淡风轻。 吕主任一看急了，急忙推开窗户，“大侄子，你离那马远点，那匹马性子烈……” 我做不到！ “对啊，我还纳闷呢你咋没去参加……” 大写的服！ “不不不，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时代的楷模！” “唯物辩证法听过没？一看你就没听过，来我给你说说，首先你要明白什么叫做唯物论……” 孙建平和吕主任俩正在屋子里商量水泥的事情，隔着窗户往外一瞅，都懵了！ 这货竟然站在乌龙马面前，比比划划，给马讲什么唯物辩证法！ 这不刚进门，就虎着脸走到孙建平面前，翻着白眼盯着他看，看得孙建平心里直发毛！ “孙建平，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背叛了我们！” “有啥话就说呗，咋还背着我？”这人脑瓜子不但有问题，神经八成也缺根弦！ 白远志在家里憋的够呛，想要和孙建平好好唠唠，在他看来，他们这个层面交流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听不懂，所以就没必要对牛弹琴！ 聊天么，不就得找懂自己的？ 我早揍你了知道不！ 白大虎是最近杜尔基公社乡亲们给白远志起的“艺名”，自从被孙建平一顿“神级开导”之后，白远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很癫狂，见人都用鼻孔瞅，看谁都是下三滥。 “不，叔！”白远志揉揉生疼的屁股，咧嘴一笑，“牠听着呢！” “真是苦了你了！” 还没等他说完，听得不耐烦的乌龙马调转屁股，对还在唾沫横飞讲辩证统一的白远志就是一脚！ 这货斜着飞了出去！ 还精神需求，马儿看你好像精神有问题！ “精神需求，是一种超脱于物质的存在，就像你吃草料是为了填饱肚子……” 要命了！ 看他那纯真无邪的眼神，吕主任真想扯根麻绳，把自己吊在树上！ “这是高等级文明对低等级文明的开悟，懂？” “这事难办了！” 白大虎懵了，咋还扯上救人了？ “兄弟你不懂，结婚这事吧，不是找咱们这类精英，俩人看对眼了就行，而是要考虑方方面面……你就说那丫头，我说我不想跟你结婚，你猜猜她咋干的？” 救命啊！ “起来活动活动，走两步，别坐下病……你等会抓紧回去，找生产资料公司的人好好谈谈，这个水泥务必要在二月末的时候安排到位，要不今年的水库就修不成了！” “这不精神病吗？” “你不要说，你听我说！”白大虎眼珠子一瞪，“你是不是结婚了？” 这货对乌龙马的反应非常满意！ 你瞧牠听得多认真！ “我参加，我参加个屁我参加，伱说你多么优秀一个人物，怎么能随随便便找個土了吧唧的姑娘，就把自己给……给祸祸了呢！” “白哥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吕叔说。” 俩人岔咕半天，白远志百无聊赖的站在院子里，看到乌龙马拴在一边，走过去，清清嗓子，“马儿马儿，你知道什么叫做精神需求吗？” 吕主任都看懵了！ 这俩人啥时候称兄道弟了？ 前两天还跟斗鸡似的针锋相对，现在就勾肩搭背沆瀣一气了？ “原来是这样，懂了！”白远志哈哈一笑，抬手拍拍吕主任的肩膀，“吕叔你好好听，受受教育！” 提及正事，白远志就有些惆怅，“叔，人家生产资料公司说了，现在水泥是紧俏货，各地需求量都很大，一时半刻还真弄不来……” “不结婚咋整，万一人家真的把心一横，寻死觅活……唉，算了！牺牲我一个的幸福，救她一条命，成全人间大爱，也算我……” 这家伙满口溅朱，怒不可遏，孙建平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心道他说的倒是不假，这几天慧慧可没少祸祸我！ “太客气了弟！” “具体的情况咱们也不太了解，不过我也品出来了，这是故意拿水泥的事卡老姚，让他修不成这个水库，上头的拨款好像是下来了，十五万……” “叔别生气，跟他那路货犯不上，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现在林县长被审查了，冯局长全权代理，那就是说……” 白远志盯着孙建平看了足有三秒钟，忽然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兄弟，兄弟你的觉悟实在太高了，你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咋干的？” “此言差矣！” 乌龙马从草料中抬起头，歪着脖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吕主任识趣躲到一边，高手过招，他这种级别的就不要往前凑了，不然很容易误伤。 砰！ 白远志重重摔在地上，幸而冬天穿得厚，摔得不重，孙建平、吕主任俩人急忙跑出去把他搀扶起来，“大侄子没事吧，你说你跟牠讲什么大道理，他能听懂咋的？” 受不了啊！ “救人一命，痛并快乐着！”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兄弟我感激不尽！” “我那哪里是结婚，我那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啊！” “嗯？” 白远志一瘸一拐往外走，看到乌龙马，还贱兮兮的打声招呼，“下次给你讲讲矛盾分析法……嘶……疼！” 乌龙马瞅瞅白远志，再瞅瞅孙建平，清澈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不是个傻子吧！ (本章完) 第689章 一百吨水泥，到手了! “他比傻子还傻，属于傻中傻！”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伸手指头帮牠扣扣耳朵，免得被白远志那套给污染了，也变得神经起来。 “叔，我去农场那边瞅瞅。” “去吧，路上加点小心，我听说山里最近来了个大兽……”吕主任从办公室里拎出一把喷子递给他，孙建平拿在手里掂了掂，“用不着叔！” “能行啊？” “行，没事！” “嗯，那早点去早点回！” “啪！”孙建平把枪管对准乌龙马，嘴里发出一声，乌龙马很识趣的突出舌头，一翻白眼，把他逗得哈哈笑！ 这家伙，演技杠杠的！ “走了走了！” “嗯，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小姑娘条件真不错！ “还行，今天我还挣了点钱呢！” 大东北…… 夏莹…… 他一扯马缰绳，乌龙马颠颠跑起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纳河农场，这边倒是热闹得很，为了赶在春天的时候抢修嫩江大坝，运送材料的车辆来回穿梭不停，火车站那头也停着好几节满载建材的车厢，无数蚂蚁似的工人正把车上的东西一点点搬运下来。 “哈哈，咱们也不能白跑腿吧！” “还行。”孙建平笑笑，“叔你们这就开工了？” 估摸着吕主任也没用过几次，就让自己给“复制”了！ 刚到家里，就看到钱大小姐坐在窗户下面，守着一个笸箩往外挑水稻种子，豆包趴在她脚边，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老猫则趴在窗台上，眯缝着眼睛，懒洋洋晒太阳，看到他赶车回来，喵叫一声，跳进园子里，钻到蓝莓树下不见了。 “那倒也是，对了，这眼瞅着要开工了，你还得帮我个忙，想想办法，把黄教授给我请过来，没有他老人家坐镇指挥，我心里没底啊！” “甭提了，我们那边忙着扯皮呢，哪有什么心思修水库！”孙建平把县里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遍，听得邹场长直皱眉！ 吕主任刚一坐下，就看到一个娉婷艳丽的江南美女施施然走上来，唱了一首龙船调，他急忙拿过登记表，看着三十五号的名字，嘀咕一声。 “走吧大懒虫！”孙建平牵着马往外走，钱慧珺一脸笑意看着他，心里暖和和的！ 咋，那家伙神经，你也魔怔了？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半空，下午两点，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许多向阳坡的雪开始融化了，空中传来了飞鸟的鸣叫声，孙建平抬起头，望向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似乎那些树木也都重新焕发了朝气。 纵然是邹场长，想和胜利农场借个人，办点事，也要攀关系找门路想法子。 孙建平又折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钱慧珺，“给陈婶的，你帮我送过去吧！” “哈哈，什么客气不客气的，还不是为了把工作干好，伱过来看，这是农垦局给我们调拨的两火车水泥，等下还有从鞍钢运来的钢筋，我计划采用浆砌块石的方式修筑大堤，一来成本低，二来施工也方便……” 邹场长兴奋的向孙建平介绍自己的修筑计划，孙建平的目光却落在月台上堆成小山的水泥上！ “这帮王八羔子，水库还没修成呢，就耗子动刀窝里反了！你看我们这……都是可丁可卯来的，材料也剩不下……” “中午吃了饭再走吧！” “下一个，三十五号，夏莹！” 至于水泥…… “不了，我还得抓紧去一趟胜利农场，看看能不能把人给请出来！”孙建平赶着马车，和邹场长道别，一溜烟往家跑！ 邹场长眼珠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他，“我知道你小子心眼多，想想办法，把那老爷子借过来，给咱们用几天，用完了就把人还回去，耽误不了他的改造！” 乌龙马一梗脖子，你们聊你们的！ 连烤蓝都还没褪呢！ 今年开化晚，都正月十五了，地面还是轧得实成冰壳，孙建平瞅瞅前后无人，拿出刚才复制的喷子，掂了掂，好家伙，是鹤城猎枪厂生产的仿伯莱塔双筒猎枪，半新的！ “建平来了？” 马儿在这待着挺好！ “怎么挣的？”钱慧珺一愣，这个时节，卖不了山货也打不到猎物，我哥咋还能赚到钱呢？ “差点忘了！” 枪里还顶着两枚12号霰弹，孙建平掰开枪机，将霰弹掏出来，比划了一下，嘴里发出砰的一声，惹得乌龙马频频回头。 出去转一圈，就能拿回钱，带回肉，养活一家老小！ “叔我没别的意思，这件事是县里牵头，修不修的成还得看县里的意思，我不过就是個小队长，能起多大作用？” 邹场长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真是抱歉，你结婚那天我正好在省城开会，咋样婚礼办得还顺利吧！” 孙建平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她手里，“是这么回事，邹场长拜托我把黄教授接到他们那，帮他们修江堤，给了我一百块钱活动经费……” 吕主任提着喷子，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坐上马车，往纳河农场方向去了，他这才哀叹着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看看隔壁正在进行的“面试”，又起身走了过去。 这么多！ 要是…… 虽说胜利农场和纳河农场都是农场，都归属于农垦系统，但性质上完全不一样，纳河农场属于特供农场，而胜利农场属于劳改农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孙建平接过信封，捏捏厚度，“那行吧，我看看想什么招能说动胜利农场那边，把那老爷子接出来。” 瞅见没，什么叫有能耐的好男人？ 我哥就是！ 漫长的冬天啊！ “嗯，歘早整，不能误了农时，我听说你们那也要修水库，啥时候动工啊？” 跑到没人的地方，他抖抖缰绳，让乌龙马停下来，从口袋里把信封掏出来，一张张数着，邹场长出手真够大方的，一下子就给了三百块活动经费，让我帮忙把黄教授请出来！ “叔您太客气了！” “这些都归我喽！”孙建平咧嘴一笑，今日入账三百大元！ “哥你回来了，累不累？”钱慧珺急忙迎过去，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那倒是！”钱慧珺把钱收起来，“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饭吃去！” 小瓶子还挺能装的，刚才装进去的估摸着得有一百吨左右吧！ 倒是不知道这个瓶子能承载的最大量是多少…… “还是别了，我来吧！”孙建平从车上拿起一刀肉递给她，“你先把肉放水里泡一泡，我去把马送回马厩。” 孙建平先去了趟邮局，给父亲邮去一封信，里面夹着好几张他和钱大小姐结婚的照片，又把从岛国邮寄过来的，写给陈婶的信也给取出来，这才赶着马车，往纳河农场方向走。 “黄教授……我知道，就在北边的胜利农场关着呢，可是那帮人不太好说话……”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把这一百块钱经费都给……” 钱慧珺一看上边那一串串缺少笔画的字迹，微微一皱眉！ 这封信，明显让人拆开检查过！ (本章完) 第690章 能不能是老冯? 也对，现在哪封信不得经过检查？ 要不然就邮寄不出去！ “嗯！” 钱慧珺点了下头，把信揣进口袋，拍拍手，“豆包走！” 豆包摇摇尾巴爬起来，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出了门，直奔陈家。 陈婶也坐在自家院子里挑稻种，眼瞅着要盖大棚育苗了，稻种得先处理干净，要不然播种的时候全是瘪子，影响产量。 “婶，忙着呢！” “我当是谁来了，快点坐！”陈婶一看是自己“大闺女”来了，急忙递给她一个马扎，“你这结婚一搬走，婶的心里空唠唠的？咋样，小孙对你好不好？” “婶我也想你啊！”提及此事，钱慧珺柳叶眉一挑，“还行，我家那口子还挺疼我的！” 一家人团团围坐，品尝这难得的美味，老曹吃了几块就放下筷子，和孙建平攀谈起来。 “呦，那事……咋样？” “还能说啥，伱叔那个缺心眼的王八羔子，向我二叔要钱花，我二叔这不回信说可以支援我们一些钱，就是吧他这人喜欢山里的石头，希望我们能捡一些给他邮寄回去。” “我猜……是不是老鬼子准备分一半家产给陈叔，陈叔高兴得疯了？” 她笑着捏捏猫耳朵，老猫不屑撇撇嘴，馋肉？ “啥事？” “臭丫头还跟我藏着掖着，你说男女两口子还能有啥事？” “好好好，夫人请烧火！” 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是油，孙建平笑着招呼李秀芝、崔玉芬等人，“都尝尝我的手艺！” “不乐意跟你说话！”崔玉芬白了老曹一眼。 钱慧珺一脸懵。 “大修，怎么个大修法儿？” “这就叫在其位谋其政，老冯以前那是老油条，和泥高手，现在他一屁股坐在那个位子上了，就‘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那指定得折腾出点动静，洗刷一下自己和稀泥的名声，顺便捞点功绩，坐稳这个位子，要是再能往上爬……您说是这个理不？” “你这话说得……不整事咋捞功劳，没有功劳人家上边能提拔？这里边一个个道行深着呢，你们老娘们啊，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信上说啥了？” 孙建平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老鬼子哪有什么好心眼，肯定憋着坏呢！ “婶你说什么呢！”钱慧珺大囧，小脸绷不住了，急忙调转话题，“建平刚才去公社，给您拿回一封信，好像是从岛国邮寄过来的，婶你看看。” “不是不修，是要大修！” “别扯淡了，人家眼巴巴盼着他二叔给寄钱过来呢，还不帮忙……那人家能给他钱花吗？快做饭吧夫君，你夫人都要饿抽抽了！” “具体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文件上写的是‘兴起农村水利建设新高潮’，我看这场面肯定小不了！” “净想美事！”钱慧珺噗嗤笑出来，“信上说，陈婶他叔叔考虑到他们生活比较困难，想要支援他们一下，估摸着过阵子真的要给他们邮寄钱过来，还说让陈叔帮他弄点山里的石头，他喜欢收集石头……” 钱慧珺嘻嘻一笑，“相公请做饭！” 家里，老猫正蹲在锅台边，歪着头看着那块泡在水里的猪肉，见钱慧珺进屋来，喵叫一声。 “他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吧，反正咱们跟着瞎混就行了！”老曹有些纳闷，都听说老冯那人是出了名的能和稀泥，两边讨好不得罪，老好人一个，咋就一上来就转了性，要拿水利建设开刀了呢？ “不修了？”老曹一愣，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刚换人就又有变动了！ 净吃新鲜的！ 喵子吃肉…… “嗯，就喜欢你的通情达理！”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你猜刚才那封信上写什么了？” “还等啥啊想要就要呗！” “等我二叔把钱邮寄过来，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这些年你叔心气就不顺，他成分不好，谁不都是逮着就欺负他一顿，我看着都心疼……” “红烧吧，等下我做好了端曹叔他们那院去，咱们俩常年在人家吃饭，也是该回报一下。” 孙建平皱皱眉，这是什么爱好？ “你和陈叔说一声，最好别帮老鬼子这个忙，要不然……” 哪像你们，还吃注水肉！ 孙建平推门进来，“哥，这肉咋做？” “他烦人吧啦的，一到晚上就折腾我……”提及“那事”，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陈婶看她气色越来越好，小脸嫩得像剥了皮的煮鸡蛋，笑呵呵捏上一把，“别的了便宜还卖乖，瞅瞅你，让你男人滋润得多好！” “喜欢山里的石头？这是什么癖好？” 看完信，陈婶轻轻嘘了一声，似乎是放下了千斤重担，钱慧珺好奇问道，“婶，信上都说了些啥？” 陈婶站起来，凑到窗边敲了敲，“铁柱，干啥呢？” “吕主任说了，有人举报林县长，现在上头把他审查了，暂时由冯局长代理他的工作，好像冯局长对修水库这事不太满意。” “对对对，还是你看得透。” 钱慧珺也歪过头看，不过上边写的都是外国字，她也只能看懂里面掺杂的几个汉字。 孩子们最高兴了！ “今天这是过年啊！”老曹笑呵呵把烟袋放下，抓起筷子，先给孙子孙女夹了两块，“好吃不？” 收集石头？ “你们这咋一开春就整这事呢？”崔玉芬皱皱眉头，因为修水库的事情，老曹天天跟着跑，她这个当媳妇的都跟着心疼。 “不急，建平说再等几年。” 不一会红烧肉做好了，用大盆子装着，咣当往曹家的饭桌上一放，打开，香气扑鼻！ “哇有好吃的！” “真香！” 收到健太郎的回信后，陈婶明显心情好了不少，热情邀请钱慧珺留下来吃晚饭，钱慧珺惦记家里，婉言谢绝，领着豆包回了家。 别闹！ 她把信掏出来，陈婶急忙擦擦手，打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 “猫猫馋肉了？” 睡醒了坐在炕头玩嘎拉哈的小铁柱歪着小脑瓜，冲“妈妈”咧嘴一笑，逗得陈婶也笑起来，“慧慧你们俩想好啥时候要孩子没？我跟你说这小东西可好玩了，你看那小模样……” 老曹想起以前孙建平讲给他听的一个故事，说是在某地，一个徒弟当了大官，因为生病就把位子暂时让给他的师父，约好三年后交还位子，可没想到三年后他的师父竟然恋权不交，还把他的徒弟给活活毒死了！ 老冯那不是和稀泥，那是隐忍！ 老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建平你说，举报林县长的，能不能是老冯？”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691章 啥玩意磨秃噜皮了? “备不住！” 孙建平从不惮于从最坏的角度去考察每一个人，尤其是当有足够的利益掺杂其中的时候，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局”都有想再往上爬一爬，让他们的人生站到更高的高度的想法，而能不能干出点事，则决定了他们能在那个新高度上站多久，以及能不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林县长也是够倒霉的，先有姚忠平珠玉在前，他一上来就又碰上了水旱灾害，加之书生气太浓，手下人不服管教，许多工作推不动做不了，他没办法，只得深入基层，准备提拔起一批年轻的先进们，帮助自己把工作搞起来…… 这不刚有点起色，又被人给暗箭中伤了！ “算了吃饭吧，扯这些犊子有啥用！”老曹郁闷叹了口气，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建平做的红烧肉味道还真不错，一点也不比老张做得差！ “林县长一出事，今年水稻咋整，还能大规模推广吗？稻种要是陈上一年，就用不了了……” “唉，操那心干啥，吃肉吃肉！” 反正钱到手了，上头爱咋整咋整呗！ 咱们小老百姓操那份闲心呢！ 吃饱喝足，老曹舒舒服服躺在炕上，打了个哈欠，“建平你说咱们今年的地瓜土豆子啥的得种多少？” “呦呵，啥意思，敢情你还动心了？”崔玉芬笑着问道，老曹叹了口气，“别跟我扯这哩哏楞，我这癞蛤蟆可不敢惦记那天鹅肉！” 俩人絮絮叨叨唠着嗑，走到那个坟上压了一块石头的磨刀匠的坟前，老曹忽然发现坟旁边有不少脚印，顿时一皱眉。 世红还说要给我买辆自行车来回骑着玩呢！ 老曹绕着磨刀匠的坟转了一圈，把那些脚印都用雪盖住，免得被人察觉。 “不知道呢，说是现在提拔成厂子的宣传科长了，工作忙回不来，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个啥！”提及女儿和女婿，崔玉芬虽然嘴上抱怨，心里却是美滋滋！ 我闺女也算苦尽甘来，现在两口子都挣工资，一个月能有一百三十多块！ 人家那小日子眼瞅着就起来了！ “我看把后山的那块地都种上吧，那块地是背阴坡，往年种苞米也长不好，土豆喜凉，种上正好。” 老曹扯过帽子扣在脑袋上，“建平走，咱爷俩上后山瞅瞅，看看这土豆子地瓜该咋种！” “嗯！” “别介，你种刺玫啊，那玩意带刺的，老扎人了！”曹春贵抱过菜盘子，把里面剩下的红烧肉肉汤都倒进饭碗里，和二米饭搅拌一下，唏哩呼噜往嘴里喧，嘟囔道。 “咋了叔？”孙建平只得换了一种问法。 “对了婶，吕主任问教我姐唱二人传那个老师现在还在不，他想把她请出来，给咱们公社的宣传队培训一下。” “你可别白活了，还一千个男人，一千个还不得磨秃噜皮了！” “虎了吧唧的玩意，净胡咧咧，孩子都在这呢！”崔玉芬又羞又恼，踹了老曹一脚，“反正那老娘们不好摆弄。” “行，那就这么定了，盐碱地还是种稻子，东边的那几块地种苞米，和小西山紧挨着的那些垄都种上黄麻，种密点，省得那帮王八羔子总来偷。” 孙建平虽然闹不清老爷子为啥要这么干，但想想也是，一个人失踪了两三百天，家里不闻不问，只有两种可能，一来此人没有亲人，第二…… “等着吧，不到四月末长不出新芽。” “谁爱摆弄谁摆弄吧，咱自家这摊算是完事了，以后就养老享福了！” 唉！ 山坡地，耕种困难，跑水跑肥，瞪眼不打粮！ “要是赶明有钱了，就买个大四零拖拉机，把这片全推平了，到时候这地就好整了……” 俩人来到后山，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一道道夕阳平铺在山峦之间，照得雪地一片火红，孙建平先去苗圃瞅了瞅，现在的杨树苗还冻得邦邦硬，估计要再过阵子才能缓过来。 其实想想，这个小土包下边还有啥？ 一个破布口袋，一堆烧得糊吧烂啃的骨头，一堆磨剪子戗菜刀的工具，现在八成也烂成渣子了，就算有人来找，又能找到些啥？ “也许那家人不知道他埋在这呗！” “这老爷们啊，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伱就说金镶玉那样的，那娘们过手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娶进家门能降得住？” “你说这人是去年夏天是死的吧，到现在也小一年了，没人来找也没人来寻，合着这家伙是孤老棒子一个，家里没人啊！” “你说你这个当爹的也没个正行，跟自个儿子还闹！”崔玉芬白了老曹一眼，老曹尬笑一声，“这不是闲着没事么，那啥……世红这个月能回来啊！” “这犊子他吗的一天天净能跟我抬杠，干脆种仙人掌得了！那玩意刺儿多，扎死你個王八羔子！”老曹抓起扫炕笤帚扔过去，被曹春贵灵巧躲过，嘿嘿一笑，“没打着！” 老曹站在半山坡上，皱着眉头看着二马架的地，原本他们也是有好地的，都在纳河农场那一带，后来小鬼子来了，把好地抢走，没法子，他们只能把山上的树砍光，在半山坡上开荒种地…… “不一样啊，于圩子那是浑整，你叔我这招可是……”老曹挠挠头，绞尽脑汁回忆最近听收音机学到的新词，“科学！对，现在种地不都讲究个科学么！” 老曹指着脚下和远处起起伏伏的小山包，有些兴奋的向孙建平阐述自己的“远大计划”，孙建平噗嗤一笑，“叔，这还没开春呢，你就咋又学起于圩子了？” 钱慧珺一脸懵，啥叫瘪谷？ “你是说金镶玉吧，那小老太太可是个人物，想当年在胡子窝里唱二人转，一唱就是一冬天，人长得带劲，扮相也俊，多少当官的想娶她当姨太太……” 钱慧珺越听越懵，什么就秃噜皮了？ 孙建平想起这事，和崔玉芬提起，崔玉芬皱皱眉，“那老太太……好几年没联系了，等会我回去帮你问问，兴许现在都瘪谷了吧！” 孙建平跟在老曹身后出了门，冲钱慧珺眨眨眼，小钱同志吐吐舌头，和他挥挥手。 瘪谷？ “叔咋了？” 老曹皱着眉想了想，“我看这人八成是个绝户，等开化的时候你那铁锹把坟给他平了，把石头搬走。”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小老头最近又进步了！ 上哪说理去！ “明天我去给我叔打个电话，让他弄点好土豆栽子过来，得抓紧育苗了，早育苗早打粮食……” “建平你觉没觉着有啥蹊跷的？” 俩人这边刚下山，陈培林就匆匆从山里头走出来，身后背着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 “陈叔，干啥呢！”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把陈培林吓得一激灵！ (本章完) 第692章 有多高兴? “建平啊，咋这么闲着呢？” 陈培林一看是他，这才放下心，擦了把汗，冲孙建平招招手，“上山打猎啊？” “看看地，你这是……” 孙建平扯过麻袋一看，好家伙，里面装着不少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石头，许多上边还都沾着不少冰雪，他拿起一块掂了掂，冰冰凉凉沉甸甸的直坠手。 “你整这玩意干啥？”老曹一皱眉，陈培林这个犊子，不好好过日子，整天就能捣鼓这些旮旯鼓气的东西！ “那啥，我寻思整点，在院子里铺出一条道，好看。” 陈培林当然不敢和老曹交实底，随便说了个借口糊弄过去，老曹斜了他一眼，“一天天的，赶紧回去吧天都黑了！” “嗯，队长再见！” 陈培林扛起沉重的半麻袋石头，匆匆下了山，孙建平看着那些石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老鬼子不是喜欢石头吗？ 我就让你喜欢个够！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趁着送牛奶的空，去了趟公社，吕主任正忙着写材料，把昨天选出来的八个人，包括夏莹和谢欣茹在内的业余宣传队员的名单报上去，看到他来，招招手，“建平坐！” “叔，借你电话用一下呗，我给农科所打个电话，向他们买点土豆栽子。” “电话在里屋呢，你要用就用。”吕主任头都没抬，“会用不？” “会！” 孙建平摘下手捂子放在窗台上，径直进了里屋，先摇了几下，这才拿起话筒，“喂，给我接省城农所。” 电话很快就通了，是农科所贾所长接的电话，得知是孙建平打来的后，贾所长笑呵呵祝他新婚快乐！ “你二叔啊，去大连了，不是在你们弄到两棵原始苹果树树苗嘛，现在已经运到大连去培育新型苹果树品种，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土豆和地瓜啊，没问题，你给我个地址，我马上安排人给伱邮寄过去！” 农科所那边办事效率很高，满口应承下来，听他打完电话，吕主任抬起头，“啥叫原始苹果树树苗？” “就是在小西山那个劝农乐业所找到的一棵野生苹果树，说是能作为母本培育出新型苹果树出来。” 吕主任皱皱眉，听不懂。 “那个劝农乐业所我也听人说过，好像是李大善人家的二公子搞的吧，唉，这些有志之士一个个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都是为了让咱们的祖国富强，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啊！” 他还稍稍发了点感慨。 孙建平笑笑，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李家二公子不愁吃不愁穿，所以才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一下民族和国家的事情，像普通的升斗小民，一日三餐尚且不得温饱，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白远志呢？”孙建平没看到精神小伙白大虎，还有点想念，问吕主任。 “那家伙啊，回县城了，他老子操心他的婚事，给整了个青年干部联谊会，说白了就是让他去相亲挑媳妇的！” “让他去相亲？”孙建平眼珠子瞪得老大！ 那虎玩意……到时候还不得闹出个大笑话？ “也不知道白桂洲是咋想的……自个儿子啥样心里没个谱？”吕主任也忍不住笑，他站起身，把写好的材料装进信封里，“塑料布这几天就能到，建平我跟你说，今年咱们这边能不能保产量，可全靠你了！缺啥短啥跟我说，咱们爷俩努努力，把去年歉收的粮食抢回来！” “叔你就瞧好吧！” 孙建平信心满满。 他倒是挺好奇，白远志相亲，究竟能相出个什么结果？ 是抱得美人归，还是被人揍得满头包？ 我看大多是后者吧！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孙建平算是把白远志看走眼了！ 县大院小礼堂里，宾客盈门，所有未婚的离异的青年男女干部都来了，足有三十多号，一个个腼腆的看着陆续进门的姑娘小伙子们，寻思着能和哪个结成良缘。 白远志来了，这货走路走都挺胸抬头器宇轩昂，吸引不少年轻女干部纷纷侧目！ “这位好像就是人事局白局长的儿子吧！” “嗯，白桂洲的儿子，听说人不咋样，当老师的时候就不老实，把人家一个小姑娘给祸祸了，要不是他爸护着，早就给枪毙了！” “那这人确实够差劲的！” 众人议论纷纷，一个小干部模样的人走上台，清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为了响应上头号召，帮助咱们机关单位的单身男女解决个人问题，经代理冯县长提议，我们举办了这次相亲会，下面有请大家上前抽签，按照所抽编号寻找自己的座位，和女生面对面进行交流！” 不愧是常年开会的，都开出经验了，所有男女分成两组，按照所抽号码寻找座位，然后开始进行交谈，十分钟后将号码交回，再重新抽号。 如果双方看对眼了，则不需要将号码交回。 简单、高效、快捷。 “男生这边，女生这边！” 现场抽签开始了，一共二十男二十女，白远志抓了个十七号，他刚找到二十号座位，就看到一个略带姿色的女生皱着眉坐在他对面。 “你好，你是个高尚的人吗？” 白远志伸过手去，直截了当问了一句，把那女生给问蒙了，“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难不成我在跟鬼说话？” 白远志当场就怒了！ 就这理解能力，一看就不是属于我们的百分之十！ 庸才！ 低能！ 那女生皱皱眉，看在他是县人事局局长儿子的面子上，还是坐下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田慧茹，现在在机关单位当文书，很高兴认识你。” “有多高兴？” 白远志一句话就把人家姑娘问得没词儿了！ “就，就是很高兴……”田慧茹涨红了小脸，心道这个人说话咋跟放炮似的，句句戳人心窝子！ “你这个人真虚伪，你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就说自己很高兴，可怜的人啊，你的态度太不真诚了，我要批判你，严厉的批判你！” 田慧茹顿时火了，这个家伙脑子有问题吧，我好好和他说话，他竟然…… 竟然要批判我！ 小丫头站起身，抬手直接给了白远志一个大嘴巴，转身就走！ 白远志揉揉脸，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可怜的女人啊！ 你打我，就越发证明了你的心虚！ 你的虚伪！ 一轮介绍之后，倒是有两对看对眼的，至于其他人，又都重新领了号牌，这回坐在白远志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温婉贤淑的女生，她主动伸过手去，要和白远志握一下手，白远志一皱眉，“女人你是什么意思？” “嗯？” 这位女生被他问蒙了，“没什么意思啊，见面握手，这是正常礼仪……” “你明知道我是个不正常的人，竟然还用正常的礼仪，你是不是在变相嘲笑我？” 女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你拿这些钱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吧，有病！” 白远志不屑撇撇嘴，建平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愚昧且无知的，我怎么能和这帮人同在一片蓝天下，呼吸相同的空气？ 会被他们的愚蠢传染的！ 白大少爷实在受不了这帮庸脂俗粉，想要走出会议室透透气，目光一瞥，看到一个长相颇有些姿色的女人一直盯着他看，冷哼一声！ 看，看什么看！ 再看，你也得不到我！ “你是白远志？”那女生竟然走过来，冲他一笑，白远志把眼珠子一瞪，“对，我就是白远志！” “白同志，我对你仰慕很久了。” 女生轻轻一笑，朱唇轻启，吐出这句话，白远志当时就愣住了！ 仰慕我？ (本章完) 第693章 你脑子有问题吧! “你看你，在这一群庸庸碌碌的俗人中是那么杰出，那么优秀，就像漆黑夜晚的明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这个女生显然是很有手腕的，三言两语就吹得白远志找不到北，白远志这夯货咧嘴一笑，挠挠头，“我的思想太过于高深，一般人很难理解的。” “别人理解不了，那是他们的智慧不够，而我能够理解你。”女生抬起头，一脸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马脸傻大个，“你的思想如同喜马拉雅山上的雪，纯净、纯粹、纯真，只有没有沾染庸碌世俗的人才能够领悟透彻！” 对对对！ 太对了！ 白远志那不太多的智慧飞速分析了一下眼前这个女生，顿时小心脏砰砰乱跳！ 这就是我要找的伙伴了！ “虽然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百分之十，但是看在你这么了解我的份上，我还是想和你好好交往一下，毕竟这个世界上，能领悟到你这种地步的人也不是很多了。” “真的？” 这个名叫高玉荣的女生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她可不是倾慕白远志这个精神病，而是看中了他家的背景！ 这家伙看上去傻了吧唧很好骗的样子，要是能和他结婚，进而获得他爹他妈的支持，本姑娘不就可以大鹏一日同风起了？ “当然是真的，女人！”白远志一招手，“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详谈一下！” “好啊好啊，正好我也想找个地方好好听听伱的高深理论，受受教育！” 高玉荣一副小迷妹模样。 白远志虽然对自己的另一半有更高的要求，但想想孙建平珠玉在前，他都能为了一个为他寻死觅活的女生而纡尊降贵，委屈下嫁，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看这妞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挺顺眼，关键是…… 想起高玉荣一脸崇拜的眼神，白远志就像喝了蜂蜜一样，一直甜到心坎里！ 男人嘛，就得意这样的！ 俩人找了一家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高玉荣还特意点了一瓶酒，俩人你一杯我一杯，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近便，吃完饭后趁着酒意，去了县委招待所。 于是，在高玉荣的主动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等到白远志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躺在怀里的高玉荣，忽然想起一个要命的事情！ 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白哥，你看人家清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啊！”见他醒了，高玉荣一条大腿压在他身上，美眸含泪梨花带雨，“要不然人家真的没法做人了，只能找一棵歪脖子树吊死！” 得！ 又是这一套！ 女人们啊！你们能不能理智一点！ “放心吧，我肯定会为你负责的！”白远志脱口而出，高玉荣顿时来劲了，“真哒？你说话算话！” “开玩笑我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那咱们就快刀斩乱麻，赶紧的！” 高玉荣说着抓起裤子穿上，见他还傻愣愣躺在床上，急忙踹了他一脚，“快点起来，咱们买点礼物去看你父母！把事情敲定！” “不，不要这么快吧！” 爽完之后，白远志那点可怜的智慧终于起了一点作用，感觉自己一直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刚要提出一点反对意见，没想到高玉荣顿时愣住了，双眼含泪，“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很高尚，可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玩弄女人的登徒浪子！” “我怎么玩弄你……” “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结婚，为啥要和我睡觉，我清白的身子都给了你了！” 高玉荣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块带血的白布，“你看，你看啊！” 啊…… 白远志有些懵！ 这女人…… “那那那……我娶你还不行吗？” “那还差不多！”小姑娘破涕为笑，“赶紧起来，你身上带钱了没，咱们去供销社给你爸妈买点礼物，第一次登门不能空着手去啊！” “都在这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被高玉荣一把抢在手里，“你还躺着干啥，赶紧起来啊！” “哦哦！” 白远志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这家伙比我还心急呢！ 半个小时后，高玉荣和白远志就出现在自家家门口，白桂洲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颇有些姿色的小丫头，听着她一口一个叔叔叫着，脸色一沉，一把拽住白远志的手，“儿子，这是你对象？” “对啊！虽然她配不上我，但我还是愿意降低一下要求……” “不是，你们认识多久了？” “多久……我算算，昨晚上到现在……十五六个小时了吧！” 你…… 白桂洲险些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 “你知道她叫啥名吗？” 白远志愣住。 “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她爸妈是干啥的？” 白远志翻愣着白眼珠子，一脸懵。 “你知道她是干啥工作的？啥成分，脾气秉性咋样？” 白远志继续石化状态。 “啥都不知道你就把人给领回来，你脑子有问题吧！” 当爹的终于第一次对儿子的智慧提出了质疑！ “呀爷爷您有这么多漂亮的军功章呢，我最羡慕当兵的了，我想当兵可是我妈不让，怕我吃不了苦……” 白桂洲这边正忙着教训儿子，那边高玉荣已经把老爷子都给拿下了！ “我呀，我是想给您当孙媳妇，我就稀罕远志，我佩服他的博学多才，还有大高个！” 里屋传出小丫头咯咯的笑声，在白桂洲耳朵里不啻于催命符咒！ 他当然知道这个丫头的目的！ 还不是想嫁进我家的门，让我提拔她！ 怀有这种想法的姑娘，整个县城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八！ 可是没见过下手这么快的！ 短短十几个小时，就杀到我家大门口了！ “阿姨您回来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远志的对象，我叫高玉荣，你买了这么多菜……我帮您拎到厨房去！” 说话间朴美娟回来了，高玉荣殷勤上前打招呼，把父子俩看得一愣一愣的！ “记住了，人家叫高玉荣！”白桂洲恨铁不成钢的敲敲儿子的榆木脑袋！ 这丫头也是不白给，下厨之后一顿煎炒烹炸，不一会就端上来四菜一汤，惹得朴美娟连连竖起大拇指，我们家祖坟冒青烟，远志千挑万选，竟然找了个这么勤快贤惠的媳妇！ 只有白桂洲阴沉着脸，低下头喝汤，一句话也没说。 “叔叔阿姨，你看我们俩的事……二老是什么意见？” 高玉荣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 “丫头，这事吧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你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一天不到，不用那么着急。” 白桂洲终于开了口，没想到高玉荣那双大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我知道叔叔肯定是嫌我们家穷，出身低，可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远志哥，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就在昨晚，我们俩……那个了！” “哪个？” 白桂洲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不好！ “就，就是男女之间那个，我清白的身子都给了远志哥，我……我以后怎么活啊！” (本章完) 第694章 咋的你还想扒灰啊! 白桂洲脑子嗡的一声！ 糟了！ 儿子这个蠢货，被人家给拿捏得死死的！ “那也不行！” 白桂洲一拍桌子，虎着脸吼道，“你说吧，你想要啥，别在这跟我兜圈子！” “阿姨你看叔叔凶我！”高玉荣“吓”得小脸煞白，一头扎进朴美娟的怀抱里，朴美娟抱住“儿媳妇”，冲白桂洲一瞪眼，“老白你干啥，坐下！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 白桂洲气闷坐下来，抓起筷子往嘴里塞菜。 “咱家远志也老大不小了，难得玉荣这么稀罕他，我看俩孩子也挺般配的，这门亲事我同意！” “我也同意！” 白老头早就被高玉荣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果断举手表态！ “你呢？” 全家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白远志，白远志有些畏惧的瞅瞅父亲，扭头看看楚楚可怜盯着自己的高玉荣，颤巍巍举起手。 三比一。 通过！ “哼！” 白桂洲霍的站起来，死死盯着高玉荣看了好几眼，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饭也不吃了，径直进了屋，躺在床上生闷气！ “当家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想想咱家远志……我看这姑娘就不错，长得不比冯亚娟差，嘴甜又勤快，对远志也好，就她吧别挑了！” “美娟啊，你是眼睛出了问题吗？还是脑子出了问题？伱没看出来她就是奔着我来的……” “奔着你？老东西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明白点！咋的你还想扒灰啊！”朴美娟的老虎钳子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疼得白桂洲连连摆手，“你听我说，你当她是喜欢远志？还不是想让我提拔她！毕竟我是管人事的！” “要是成了家，她就是你儿媳妇，提拔一下有何不可？” “我算是看透了，慈母多败儿！” 白桂洲一把甩开媳妇的手，气愤吼了一嗓子！ “是是是，孩子没教育好都是我的不是，那你这个当爹的是干啥的，吃闲饭的？今天我还就把话给你撂在这，这个儿媳妇我看这挺好，我要定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桂洲躺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头，“我不管了！” 当孙建平收到白远志结婚的请柬时，也是愣住！ 这么快吗？ “哥，这个白远志，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大傻子？”钱慧珺接过请柬看了看，好家伙，竟然还邀请我哥携“贤伉俪”一起参加！ 那是不是还要随礼啊！ “他不是傻，就是精神有点问题。” “切，那还不如傻子呢！” 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从上次见到白远志到现在，总共还不到五天时间，短短五天时间就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白家以势压人，逼着姑娘家成亲；至于这第二种可能嘛…… “丫头，听过‘金评彩挂，蜂麻燕雀’吗？” “那是什么？” 钱慧珺仍旧摆弄手里的请柬，白家好有钱啊，请柬上都烫着金字！ “就是旧社会流行的八种骗术，我看白远志娶的这个对象，多多少少沾点‘燕’的性质。” “你是说他被骗了？不应该啊，现在这些骗人的东西不是早就被一扫而光了吗？” 钱慧珺不太理解。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他这个媳妇的结婚目的不单纯，肯定不是奔着白远志那个人去的，而是奔着他爸妈的势力，你想啊，如果和白远志结了婚，她就是白桂洲的儿媳妇，到时候提拔一下，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她就故意设局，让白远志掉进温柔窝里？” “越来越聪明了嘛！”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的小脸，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白眼，“讨厌，说正经的，那如果白桂洲不提拔她，她不也没办法？” “傻丫头，人家不是有人质在手嘛！” “人质？” “就是白远志，白桂洲的宝贝儿子！” “哦我明白了，如果白桂洲不答应这个儿媳妇的要求，她就反过来折磨白远志，叫他们全家都不得安生！” “对么……”孙建平一笑，“真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才不是，应该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俩人相视一笑。 婚礼，那必须要参加，白吃谁不吃！ 第二天一大早，张富才就开着拖拉机，拉上张子义、老曹、吕主任、许主任、孙建平、钱慧珺几个人，浩浩荡荡奔赴县城，参加白远志的婚礼！ 县城最大的国营食堂被白家包下，大大小小的干部都来了，人事局局长的儿子结婚，谁敢不来？ 还想不想干了！ 孙建平刚进门，就有人领着他们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旁，桌上有小牌子，写着每一位宾客的名字和座位号，倒是够严谨的。 “哥，好热闹啊！” 钱慧珺又惊讶又兴奋的看着乌泱乌泱的人群，里面有几个头头她认识，但是更多的是不认识的，一个个满脸堆笑，和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白桂洲寒暄。 “那是当然了！” “瞅见没瞅见没，这种场合，你也就配坐在这！”张子义打量了一番，发现楼上还有不少位子，都是留给县城干部们的，像他们这种从村里来的，就只有坐在楼下的份儿。 “别呲哒我，你不也没上楼么！”老曹气愤踩了他一脚，疼得张子义直呲牙！ “新郎官来了！” 远处一阵骚动，穿着一身绿军服的白远志从楼上下来，众人看到他，都腆着脸上前问好。 白远志连理都没理他们，径直奔向孙建平，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哥！” “兄弟！” 两人热烈握手，旁边还有记者咔咔拍照！ 钱慧珺险些笑出声！ 这是干啥啊，领导会面？ “恭喜你终于结婚，人生迈入全新阶段！” “谢谢，其实本来我……”白远志看到孙建平身边坐着一个特漂亮的女孩子，顿时愣住！ “这位，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就是为了你上吊自杀，寻死觅活的女人吧！” 捂着嘴笑的钱慧珺登时呆住！ 啥玩意我上吊自杀…… 这都哪跟哪…… “别提了！”孙建平作痛苦状，“有时候婚姻未必都是爱情的结晶，更多的是痛苦和无奈的屈从，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懂你！” 白远志颇为同情的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兄弟吃好喝好，等下咱们再聊！” “好的白哥你先忙着！” 孙建平刚坐下，就被钱慧珺拧了一把，“你都跟那傻子说啥了？” “夫人息怒，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难缠，他吧总以为我和他是人类中的百分之十，要是知道咱俩结婚了，指不定干出啥蠢事出来，我就撒了个谎……” “所以你就编排我，说我非你不嫁，要不就寻死觅活？” “你也不想我每天被这只苍蝇围着嗡嗡叫吧！” “哼哼，看回家怎么修理你！” 老曹和老张笑呵呵看着小两口吵架，扭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走了过来！ (本章完) 第695章 这小词儿整得还挺硬! 老曹急忙揉揉眼睛，这不是…… 林县长！ 他结束审查被放出来了？ 大家伙也都看到了来人是谁，却都刻意躲开，尽量不和他有任何接触。 林县长也不在意，大步走到角落里，撤了把椅子坐下。 “你说说你们俩，往这一坐，就是最亮丽的风景！”林县长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实在抱歉，你结婚我没去上。” “县长您客气了，不是提前随礼了嘛！”孙建平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老曹神秘兮兮凑过来，“都说你让人给审查了，现在是啥结果？” “内部警告一次。”林县长轻描淡写，“虱子多了不咬人，饥荒多了不愁人，处分什么的，我见多了！爱警告警告，爱罚就罚呗！” “那你这个位子……” “等上头的最终批复呢，不过应该能恢复原职吧！”林县长笑着握住老曹满是老茧的大手，“再说了咱们的万亩水田还没整好，我哪能临阵退缩？” “就是就是，我们都还指着您带着我们发家致富呢！” 听到“发家致富”四个字，林县长微微皱了下眉头，“建平，现在春耕准备工作做的咋样了？” “万事俱备，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去生产资料公司取塑料布，把大棚支起来，开始育苗了。” “好，你塌下心好好干，今年可全靠你了！” 林县长拍拍他的肩膀，扭头望向钱慧珺，“小钱越来越好看了，比上次见还要漂亮，要不说结婚真滋养人……” 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躲在这了！”说话间姚忠平也走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他旁边，“跟伱汇报个情况，生产资料公司那边的头难剃啊，死活不给拨水泥，你说这水库咋修吧！” “你现在问我也白扯，去找老冯！” “他吗的就是老冯卡我，你看着要是二月底之前不把水泥给我整到位了，我他妈……” “诶诶诶，干啥啊这是，人家老白孩子结婚，你消停点，别整出事！”林县长教训他一句，没想到姚忠平竟然听了他的话，闭了嘴，踢死牛的大皮靴子蹭着水磨石地面，“没有水泥，咱们这出戏也难唱下去！” “叔，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水泥。”孙建平觉得是时候了，压低声音，和几人嘀咕一通，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农场那边不是还要修江堤吗？他们的水泥能够吗？” “够不够还不是邹场长一句话，只要把设计图纸……” “我和老邹那人不熟，建平你去帮我问问，要是这能把水泥的事解决了，那可是太感谢了！” “嗯，我回去就去问。” 林县长想起一件事，“上边给的修水库的十五万拨款下来了吧？” “下来了，年后就下来了。” “那就拿那些钱去买水泥材料啥的，抓紧把水库修上，不能误了农时。” “知道知道！” 几个人嘁嘁喳喳商量着工作上的事，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是代理林县长职务的冯局长携家人前来了！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大家伙都不是瞎子，看到林县长，一个个像避猫鼠的似的绕着走，生怕和他有半点牵连，但是冯局就不一样了，他刚进门，这帮大大小小的干部就一窝蜂的走出来，一个个脸上挂着笑，排着队和他握手，笑声震得窗户都嗡嗡乱颤！ 林县长脸色不太好看，干脆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姚忠平歪着头，托着下巴，看着冯局长和老白俩人春风得意的模样，眉头紧皱，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说出来。 老曹斜着眼瞅堵在门口的众人，悄悄捅咕张子义，冲他使了个眼色。 张子义连连摇头，我可不去拍那个马屁，你要去你自个儿去！ 孙建平这才发现，整个一楼，也只有他们这桌几个人仍旧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其余人都跑到门口去迎接，确切来说是去巴结冯局长了！ 毕竟现在林县长被警告处分，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县长还在未定之天，姚忠平被降职成为农机局局长，最有可能接替林县长位子的，就是老冯了！ “大家都坐都坐，今天是白远志大侄子新婚大喜的日子，我谨代表我全家，把这份礼物赠送给大侄子，祝愿他们俩永结同心，奋发向上，为建设添砖加瓦！” 老冯招招手，三女儿冯亚娟递给他一套用红绸子捆扎的“选集”，交到白远志手里。 冯亚娟白了一眼高玉荣，她总觉得这丫头脑子有点问题，要不然好端端的谁会嫁给那个精神病？ “远志，还不谢谢你冯叔！”白桂洲打心眼里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事已至此，他就算想反悔也是不能了！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谢冯叔，谢谢您的礼物！” 白远志双手抱着选集，脸上露出笑容，不知从哪里来的记者咔咔按动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走走走，咱们上楼……” 白桂洲和老冯互相寒暄着往楼上走，他们已经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却都没有选择过来打一声招呼或者稍稍慰问一下。 或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林县长已经出局了！ 婚礼开始了，和孙建平、罗世红等在农村办的传统婚礼不一样，这边的婚礼非常别具特色，首先由县歌舞团的小伙子小丫头们上台表演了一出《大海航行靠舵手》的舞蹈，然后是百人大合唱《东方红》，随即是诗朗诵…… 一番折腾下来，把孙建平看得都困了！ “哥……饿了。”钱慧珺握着他的手，可怜巴巴要吃的。 “等会就开席了。”孙建平掏出几块糖，递给她两块，剩下的散给老曹、老张等人，大家伙吃着糖，看着白远志和高玉荣俩人站在画像前，高高举起拳头发誓，张子义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哪捡个笑你！”老曹踩了他一脚，这么严肃的场合，你笑…… 你笑个六饼！ “不是我看白远志那孩子……那家伙都对眼了，太好玩了哈哈……” “别虎哈哈了！”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大喇叭嗡嗡响起来，老冯站在话筒前，清清嗓子，“白远志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了……” 众人都笑起来，老曹和孙建平面面相觑。 “你要手握红旗，坚定信念，将事业推动向前，永远做一名为人民服务的标兵！” 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冯将两人的结婚证接过来，郑重其事的放在他手里，“看，红旗迎风招展，奋进的号角已经吹响，向前进吧青年们，未来是属于你们的！胜利也是属于你们的！” “这小词儿整得还挺硬！”林县长突然开口说道。 (本章完) 第696章 高档场合你注意点 孙建平撇撇嘴，看不出这个冯局长还是有点墨水的！ 一番宣誓式婚礼之后，闹闹哄哄的场面终于结束了，食堂工作人员开始上菜。 白远志结婚，是老白家头一号的大事情，再者白桂洲和朴美娟的身份摆在那呢，自然也不能弄得清汤寡水，给人家留下话柄。 老规矩，先凉后热，荤素搭配，首先上来的是干炸丸子、炸薯球、什锦罐头、黄瓜拌干豆腐、凉拌木耳、花生米、凉切猪肝、手撕拆骨肉。 然后上来的是荤菜，肉炒芹菜粉条、蒜薹炒肉、尖椒干豆腐、干炸带鱼、红烧肉、溜肉段、锅包肉、小鸡炖蘑菇、大肘子、红烧排骨、牛肉萝卜、干煸蚕蛹、烧鸡、清炖羊肉。 压轴的两个菜是红烧鲤鱼和烩酸菜汤！ 齐活！ 桌子上摆得满满登登，众人也是饿了，一个个低着头狼吞虎咽，为了赶这顿酒席，张叔昨晚上就喝了两碗粥，早上又没吃饭，把他饿得两眼冒蓝光，现在看到了满桌子的肉，顿时来劲了，扯过烧鸡大口大口啃起来！ “二一二二二三……艾玛二十四个菜！” 老曹一边吃，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桌上的菜肴，像建平他俩结婚的时候也才十六个菜，取双八好发之意，这家伙是三个八，发发发啊！ “赶紧吃，等会吃不着了！”张子义顾不得油，抓起大肘子咔咔撕成几块，回手往老曹碗里扔一块，咧嘴一笑，“这么吃方便！” 老曹白了他一眼，“这高档场合……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注意点，别跟红胡子似的！” “吃你的吧！”张子义嘴里塞得满满的，没好气哼了一声。 “对了叔，杨主任现在干啥呢？”孙建平看到这个席面，就想起杨主任和蔡姨家孩子满月时吃的那顿，好像和这个席面差不多。 “哪个杨主任？” “就是从我们公社调到县里工作的……” “你说他啊，现在在县文化局当副局长。”提起杨主任，林县长脸色不太好，“他那个人……算了吃饭吃饭！” 正吃着，新郎和新娘子过来敬酒了，白远志端着酒杯，来到他们这桌，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孙建平，顶顶厉害的人物，精英级别……那绝对是这个！” 他一挑大拇指，把孙建平闹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白桂洲一看是他，脸色一沉，他想不到儿子竟然和孙建平俩人勾搭到一起了！ 这小子没憋什么坏吧！ 我儿子虽然脾气急了点，但心思善良又单纯，和孙建平这个奸诈的家伙做朋友，早晚要吃亏！ “祝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孙建平已经举起了酒杯，白远志满脸笑容，“谢谢兄弟的祝福，这位是……” 他愣了一下！ 林县长！ 吕主任许主任！ 还有姚忠平！ 他们几个人咋凑一桌了？ “老白，恭喜恭喜啊，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抱孙子了！”林县长笑呵呵站起来，和白桂洲碰了一下杯子，白桂洲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多谢，我也做梦都想着抱孙子呢！” “哈哈，放心，孙子早晚要来的，别着急！” 虽是一句喜庆吉利的恭喜话，但是在白桂洲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来，我也敬你们俩一杯！”姚忠平站起来，“今天菜整的不错，就是红烧肉整得味儿不对，蒜放多了。” “你这人，把蒜挑一挑装起来不就得了！” 林县长笑着揶揄一声，闹得白桂洲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喉结咕噜一下，脸上挤出一个笑，“哈哈，没事没事，等会让后厨再做一份送过来！” “蒜装起来……那不就是装……蒜！” 钱慧珺咬着筷子，细细咂摸姚忠平的话，忽然眼睛一亮，这是在骂白桂洲装蒜吗？ 这帮人，骂人不带脏字！ 拐这么多弯弯绕绕！ 白桂洲又给老曹、老张、吕主任和许主任敬完酒后，这才扯着儿子的衣袖去了隔壁那桌，众人都坐下来，姚忠平夹起一块带骨头的肉，慢慢啃着，“老林伱知道不，我就喜欢嗦骨头，虽然不带多少肉吧，但是这玩意有滋味。” “你有啥话你就明说，别绕弯子！”林县长扭头瞅了一眼沸反盈天的楼上，悻悻一笑。 以前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可是现在呢？ 唉！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老曹知道我以前是干啥的。”姚忠平把啃完的骨头放在桌子上，抽出手帕擦擦手，老曹一笑，“老姚当年那可了不得，带着兵在山沟里剿匪，那是爬冰卧雪……” “你们俩跟着老邹享老福了，整俩小民兵排呼呼哈哈的，抓个蟊贼逮个土匪，就把功劳给立了。我们当时在大兴安岭抓土匪，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零下四五十度，枪栓都冻住了，三米多深的大雪坑你见过没？人掉下去就没影，抬上来都冻硬了……” 林县长摇摇头。 “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心理素质太差，欠练，不就是一个警告处分嘛！耗子腰疼多大个事，你看看你耷拉个脸跟死了爹似的，放宽心，这回咱俩搭班子结对子跟他们干！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县城，还能让他们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谁上谁下，还是要听从上边的安排。”林县长笑着说道。 “上边也是看功劳的。”姚忠平又抓起一块骨头慢慢啃，“建平、老曹，还有老张，老吕，你们今年把粮食生产好好搞一搞，搞个大丰收出来，给我们撑撑腰，壮壮底气，我们这边全力支持你们！” “叔你们放心，只要今年风调雨顺，我保证稻子亩产跨黄河！” “好小子有志气，来走一个！”姚忠平一拍孙建平的肩膀，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县长坐在一旁，眉头皱起，细细咂摸姚忠平的话。 自己这一年的表现，确实有些窝囊，有些怂，还有些…… 唉，不说了，以后慢慢改正吧！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中午十二点多，老张吃了还不算，看到邻桌有没动几口的猪肘子和烧鸡，一把抓过来，塞进提前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出了门！ “我是吃饱喝足了，我们家老大还在外边看拖拉机呢！” 张子义抓着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扔，嘟囔一句。 张富才没有请柬，自然也没资格参加到这么“高级别”的婚礼中去，他接过张子义递来的烧鸡，一把扯下鸡腿，大口大口啃起来。 “爸，烧鸡真香！”张富才满嘴都是肉，含混说道。 “香吧！慢慢吃，还有大肘子呢！”张子义一脸慈祥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后悔刚才没顺手给儿子拎瓶酒出来。 吃过喝过，张富才开上拖拉机，领着众人直奔县生产资料公司，他们要的塑料布到了。 生产资料公司门口人头攒动，孙建平第一眼就看到了堆在院里的水泥，摞的跟小山一样，他扭头瞅瞅同来的姚忠平，一脸疑惑。 水泥…… 这不是有吗？ 咋就不给往下发呢！ (本章完) 第697章 将来备不住还得偷人呗! 姚忠平看到堆积如山的水泥，也是气得脑筋直蹦！ 他吗的！ “干啥的！”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姚忠平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条子，“取塑料布。” “是姚局长啊，您快屋里坐，塑料布是吧，谁跟我去取一下？” “建平你和富才去吧！”老曹摆摆手，孙建平嗯了一声，领着吃鸡肉塞牙，一个劲抠牙的张富才，俩人跟着工作人员去了仓库。 “那不是有水泥吗？”老曹伸手一指远处高高耸立的水泥堆，问姚忠平，姚忠平气闷哼了一声，没言语。 吕主任抬着头看着那堆水泥，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水库怕是难修了！ 没听刚才吃饭时老姚说吗，现在都在抢这个水库的主导权，进而争功劳呢！ 他吗的你们争功劳，把我们小老百姓给坑苦了！ “老田呢？” 姚忠平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刚才吃肉吃得有点咸了。 “我们科长出去办事了，估摸着等会才能回来。” “噢……” 姚忠平再没言语，张子义倒是不客气，端起茶杯咕嘟嘟干完，看老曹那杯没喝，一把拿过来，“你不喝是吧，不喝给我，刚才菜是有点咸了……” 老曹使劲踩了他一脚！疼得老张一咧嘴！ 塑料布取回来了，一共二十米，支付完价钱后，众人辞别工作人员又上了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往家赶。 “老曹你说今年的年景能咋样？” 路面崎岖不平，坐在车斗里的众人像屁股安了弹簧一样随着车子的颠簸来回起伏，孙坚平实在忍不了了，只得蹲起来，双手扶住车厢板，免得屁股被墩开花。 “哥，墩屁股……”钱大小姐扶着他的胳膊，小声嘀咕一句，逗得孙建平忍不住笑！ “去年是八月十五云遮月，今年正月十五雪打灯，年头估摸着错不了。” “希望能风调雨顺吧。”许主任附和一句，年年旱涝，老百姓真的折腾不起了！ 车子晃晃荡荡，总算到了家，孙建平伸手把快要颠散架的媳妇抱下车斗，钱慧珺嘴里嘟囔着以后再也不坐拖拉机了，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跳下来。 豆包汪汪叫着冲上来，围着张子义转圈圈，老曹哈哈一笑，“让你嘚瑟，偷鸡偷猪肘子，这回让狗崽子盯上了吧！” “你吃不吃？“张子义嘿嘿一笑，变魔术似的掏出另一只烧鸡，把众人都看懵了！ “你这家伙手真够快的……小时偷鸡，长大偷牛，将来备不住还得偷人呗！” “你这狗嘴就吐不出象牙，给伱吃也是白吃，我还不如拿去喂狗了！”老张把烧鸡塞进大衣口袋，“富才走，回家！” “回家干啥去啊，吃烧鸡啊！” “吃你奶奶个腿！” 不等老曹冲过来，张子义一溜烟跑没影了！ 钱大小姐笑得合不拢嘴！ 这老哥俩真能闹！ “王八犊子！”老曹冲着爷俩的背影啐了一口，招呼孙建平帮他把塑料布扯下来，另一边，李秀芝早已把支大棚的竹条子拿出来擦洗干净。 几个人一起动手，就在曹家院子里支起一座长达十五米的巨型塑料大棚，大棚支好后，孙建平把那一大堆擦洗干净的瓶瓶罐罐都倒腾进来，一摞摞摆好。 孙氏祖传组培实验室又要开张营业喽！ “这里边冷不冷，是不是还得安个炉子？” 老曹推开门进来看了看，发现墙上挂着一个酒精温度计，不得不感慨一声，现在搞农业，可不就得用科学！ 没有科学，就没法子高产！ “等会我再修个地火龙，要不温度上不来。”孙建平看了一眼温度计，“叔你猜猜现在是多少度？” “这孩子，还考你叔，这不是写着么，八度……” “叔厉害了，都会看温度计了！” “切，你叔我除了不会生孩子，啥不会……” 老曹得意一撇嘴。 爷俩一起动手，在大棚里用砖头砌了个地火龙，炉火烧起来，温度计上的刻度直线上升，不一会就到了三十度，热得老曹直扯衣服领子。 “叔你看明白没？” “看明白啥？”老爷子坐在马扎上，看着呼呼冒白色蒸汽的地火龙，寻思着要不要在这上边掏个口子，架上一块铁板，就能放点苞米粒崩爆米花吃。 “现在是姚忠平和林县长一伙，和冯局长、白局长他们斗起来了！” “老冯不是个个。”老爷子铁口直断，“他也就欺负欺负老林，拿人家熊，我听老邹说，姚忠平那家伙老狠了，想当年在关里，那是出了名的姚大刀，有一次一刀劈了俩小鬼子……” “那你也挡不住人家使阴招……”孙建平总有一种错觉：但凡父母太过聪明，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儿女一般都比较痴傻乜呆，就像曹叔和春贵大哥，白桂洲和白远志…… 白桂洲那人，绝对是个高手！ 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委以重任，坐在管人事的位子上！ “老林那人就是太囊了，自个支棱不起来，让人家一告，自己就先塌窝了……” 老曹点起烟，看着孙建平烧地火龙，絮絮叨叨，孙建平抓起一块木头塞进去，“这就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要是林县长能像姚叔那样，去战场上走一遭，甭说杀几个人，就是转上一圈练练胆，老冯他们也不敢这么对他。” “今天确实，摆明了给他甩脸子呢……”老曹想起酒席上的事，就觉得白桂洲这人不咋样，虽然林县长被警告了，但人家毕竟是领导，最起码的尊敬也该有一些吧！ 得，跟我们这帮小队长干一桌去了！ 也就是林县长，熊、怂，要是搁两旁事人，早他妈掀桌子了！ “这个大棚正经得烧几天……”老曹用脚蹬了下地面，只有表层土已经开化了，下面还都是冰冻的土壤，再说这温度上不来，组培啥也活不了…… “叔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吧，这边有我呢！”孙建平看老头打了个哈欠，笑道，老曹摇摇头，“没事，这人上了年纪，觉轻，跟你唠唠嗑。” “嗯！” 先唠五毛钱的！ “建平你说，要是咱们把鞭炮厂好好整整，是不是以后不用种地也能靠着厂子挣钱了？” “主要还是销路问题，叔你算算，咱们卖给供销社的鞭炮价格都是定死的，想要挣钱就得拿量往上堆，可要是量太大了人家供销社又不要了，所以销路不打开，也只能是小打小闹，跟在供销社屁股后面捡剩饭吃。” 老曹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现在林县长也被批了，他还是比较提倡搞多种经营的，咱们暂时还是别整了，要是让人家拿这个事借题发挥，到头来……” 孙建平扯过两块木头塞进地火龙里，豆包哼哼唧唧跑进来，趴在炉火边，眯起眼，享受难得的温暖。 “也是，现在那帮家伙都眼巴巴盯着咱们呢！” 老曹想想就有些闹心，烦躁，眼巴巴的看着钱摆在那，瞪眼挣不着，你说气人不！ 豆包忽然竖起耳朵，汪汪叫起来！ 大棚门吱嘎一声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人！ (本章完) 第698章 先把你组培一下下 …… “离老远就看到你们把大棚支起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于圩子的农技员，于长海的最大竞争对手于宏斌，他扯过马扎坐下，双手靠在地火龙上烤火，“我也跟队上打报告了，要塑料布扣大棚，今年是全面向你们学习的一年，你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老曹一撇嘴，烦人不！ 我们上吊你也弄根麻绳挂树上呗？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难，你看，大棚是用竹条支起来的，现在天气冷，我在里面安了个地火龙，这样温度能提高一些，如果要是再在里面加一个铁皮水箱，就能保持两三个小时的温度……” 孙建平简单给于宏斌介绍了一下，于宏斌伸手摸摸大棚，再看看地火龙，若有所思。 “那叔、建平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加点小心！”老曹把他送到门口，豆包站在老头身边，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又一头扎进大棚里享受温暖去了。 这一烧就烧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经过热力烘烤后的塑料大棚地面开始往上反水，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老曹抓起铁锹剜了一下，地面以下十厘米的冻土都已经融化了。 “我看书上说，人家外国有的修大棚，还在下面安上铁管子，这样烧起来，整个地面都热了，植物长得好……” 孙建平抓了把湿土捏成团，和老曹说道，老曹嘿嘿一笑，“铁管那么贵，甭说咱们这，就是农科所也整不起啊！” 是啊，现在的条件实在太差了，要啥没啥，只能靠着自个慢慢摸索吧！ 大棚门开了，钱慧珺走进来，豆包看到她，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哼哼唧唧的舔她的手，贱兮兮的求贴贴求抱抱。 “还要烧一会吗？”钱慧珺蹲下来，手放在地火龙上，感觉不是很烫，温温热热的，问孙建平。 “再等会，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孙建平也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不早，已经是九点多了。 “叔困了吧，一个劲在那点头呢！” “艾玛我这还真有点撑不住了，你们俩看着整吧，我回去眯一觉。”老曹终于扛不住了，打着哈欠往外走，豆包颠颠跑过去，在前面给老爷子引路。 大棚里就剩下俩“小人”。 “哥，你是准备开始做组培实验了吗？”看着角落里堆积成小山的玻璃罐头瓶子，钱大小姐莫名有些兴奋！ 我们的事业又要搞起来了吼吼！ “嗯，先把伱组培一下，这样我就有无数个漂亮媳妇了！” “讨厌！”钱慧珺小脸一红，“到时候我们一群人榨干你一个！” “那还是算了吧！”孙建平笑着抵挡媳妇挥过来的小拳头，“现在组培蓝莓苗有点早，我寻思先拿土豆练练手，葡萄也得抓紧整了，咱们可是和林场说好的一起酿葡萄酒呢！” “葡萄就是太酸了，吃着倒牙，去年秋天的时候嫂子领我去捡蘑菇，就看到一棵野葡萄树，我摘了一把，把我酸得……” “哈哈，都是可以培养的嘛！” 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耳朵，“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植物，都是在多次人工干预之下培养出来的，就像谷子，你知道谷子的原型是啥吗？” “是糜子？” 孙建平一脸无奈，“是狗尾巴草，远古人将狗尾巴草种植之后，经过无数代优选，最终才培育出现在的谷子。” 豆包又哼哼唧唧钻进来，趴在钱慧珺脚下，钱慧珺扯起狗尾巴，“我不信，豆包的尾巴再厉害，也结不出谷子啊！” “是狗尾巴草，不是狗尾巴！”孙建平简直被她打败了！ “哈哈那你直接说是草不就结了，还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是一种植物……” “哦，为啥狗尾巴草是植物而不是动物？” “因为……” 孙建平瞪了媳妇一眼，你是故意跟我俩抬杠是吧！ “哈哈！” 钱大小姐简直要笑疯了。 “哥，蓝莓那种小果子培育出来能做什么呢，也是酿酒吗？” “蓝莓可以酿酒，可以用来吃，也可以用来提炼蓝色颜料，总之用途是很广泛的。”孙建平详尽向她介绍这种小果子的多种用途，钱慧珺顿觉自己又学到了好多知识！ 我哥真厉害！ 聪明的小脑瓜！ 等到半夜时分，孙建平也熬不住了，从外边拎进来几个装满水的水桶，放在地火龙上，随着温度升高，冰冷的河水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他打了个哈欠，“这样就行了，走吧媳妇，回家睡觉去！” “哥我知道，你放水桶的目的是利用水的水的比热容高的特性，让水吸收温度之后逐渐散热，进而保持大棚的温度……” “我媳妇太聪明了！” 孙建平哈哈一笑，弯下腰，“走，背你回家！” “猪八戒背媳妇？” 钱慧珺俏皮一笑。 “是啊，猪八戒背着孙猴子！” “讨厌！” 俩人也是又累又困，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孙建平睁眼一看好家伙，都上午八点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火急火燎跑到大棚里，老曹正坐在里面，手拿着一块木头往里面塞呢！ “起来了？”老曹一笑，“你这几个水桶放得好啊，我今早进来的时候这里面还暖和呢！”他抓起一根木棍抠抠地面，“你看这都化多深了！” “嗯，叔我来吧！” “拉倒吧你该干啥干啥去，就填两块木头的事！”老曹摆摆手，孙建平这才推门走出来，先去马厩把马喂了。 这边也不用他操心，老程头早早起来，把马都喂了一遍溜了一遍，看到他进门，马儿们都哕哕叫起来，似乎在嘲笑他起来晚了。 乌龙马撇着嘴，冲他不停抖耳朵，一副欠揍表情。 “再嘚瑟拉你们出去干活！”孙建平走到乌龙马身边，抬手拍了牠一下，小黑马看到他进来，嘶嘶叫着挣缰绳，想要出去玩。 “叔我把这个牵出去遛遛！” “去吧！” 孙建平解下小黑马的缰绳，先在场院里溜了一圈，刚满一年的小稞马活力十足，使劲挣着缰绳想跑出去，被孙建平硬扯着缰绳给拽回来，没法子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往老曹家里走。 小黑马刚进院子，就和豆包俩摽上了，豆包看着突兀出现的这匹小马，汪汪直叫，小黑马也不示弱，低头去咬牠，惹得豆包叫声更大了！ “都消停点！” 孙建平拍拍小黑马的脑袋，小黑马这才不闹了，一脸好奇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蓝色建筑物，低着头哼哧哼哧跑过去，隔着塑料布往里面瞅！ 快看快看，里面还有个小老头呢！ 小黑马一脸惊喜，调转身子去咬孙建平的袖子，半拖半拽把他扯到大棚旁，嘶嘶叫着让他看。 “是啊，小老头烧灶坑！”孙建平笑着揉揉小黑马的耳朵，这家伙跟牠爹一样，对啥玩意都好奇。 他试着把小黑马的缰绳松开，小家伙倒也不跑，只是一脸好奇的围着大棚转圈圈。 “对了建平……”老曹忽然想起一个事，起身推门出去，把小黑马吓得转身就跑！ (本章完) 第699章 瞅见了你就回不来了! 孙建平急忙拦住受惊的小马，轻轻拍了几下，小黑马不跑了，一双和牠老爹一样漂亮的大黑眼睛盯着从大棚里钻出来的小老头，嘶嘶叫着，小蹄子踩着地面，把头靠向孙建平。 这个人是爸爸的主人，也是马儿的主人嘛！ 主人是可以信赖滴！ “啥事叔？” “农科所的土豆子整回来没？要不先整土豆子吧？” “咋整？” “你不是说给土豆子脱毒啥的？” “行，等下午我去邮局看看到货没，对了叔你还要点啥不我都一气儿给你买回来。” “我能要啥，家里啥都不缺。”老曹瞅瞅隔壁冒烟的烟囱，“现在就指望着你们俩能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叔你这……”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再等几年吧，反正现在也不着急。” “你倒是不着急，我着急啊！”老曹一跺脚，“你大哥和你嫂子商量好了，寻思着再要一个，现在咱家不缺粮食了，也能养活得起，要是伱们俩一起要孩子，这俩小家伙般对般，正好能有个伴……” “再说吧！” 孙建平笑着搪塞过去。 大棚的地火龙从搭好到现在，就没有停过火，大棚里热哄哄的，温度始终稳定在三十度左右，把小老头热得汗流浃背。 孙建平赶上马车去了趟公社，果不其然，农科所邮寄的土豆也到了，足足两大麻袋，他把土豆搬上车，又给父母各自寄了封信，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再从小瓶子里取出一扇排骨拍到车上，这才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回了二马架。 “瞅见吕主任没？”老曹帮他把土豆和地瓜从车上搬下来，看到排骨，一皱眉，“这孩子净败祸钱！” “春天了干活了，可不得吃点好的补补！等会给您做个红烧排骨！” 孙建平哈哈一笑，咋还不让人家吃点好的了！ “好像是不在公社，去县里开会了。”孙建平把土豆堆在角落里，盖上两层土，再抓起水筲往上边洒点水，温度和湿度足够的情况下，土豆和地瓜很快就会发芽。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取牙胚进行组培了。 “开会开会，这个会我看啊……”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一口，“指不定能开个妈样！” “管他开妈样还是爹样，跟咱们没啥求毛关系！” 孙建平一笑，“现在是三十一度，温度有点高了，叔你把门开个小缝，降降温。” 老曹叼着烟袋走到门口，抓起一个圆滚滚的土豆子看了看，咧嘴一笑，“还得是人家农科所整的正经玩意，麻面土豆，烀熟了面烀，好吃，比那些水吧啦叽的土豆子强多了。” 孙建平皱皱眉头，土豆子还有这么多区别吗？ 他对此还真了解不多。 “这个地瓜也好，沙瓤的……”老头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你先在这看着，我去后山转悠转悠，前几天林场说有人让大兽给掏了，伤的不轻……” “嗯叔你先过去吧！”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往后山走，正巧李秀芝下工回来了，孙建平把排骨递给她，搞得李秀芝很不好意思，“你们两口子年纪轻轻多攒点钱，别老照顾我们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们贪嘴朝你们小两口要吃的。” “嫂子你想多了，一点心意而已。”孙建平笑笑，“麻烦嫂子了！” “跟嫂子客气啥，不过下次可不能买了，记住没？” “好了好了嫂子别墨迹了！” 孙建平笑着把她推出大棚，“我得干活了！” 他回手关上大棚的门，跳到自家院子里，从大衣里抽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载着自家院子里种植的三百多棵蓝莓的详细信息。 哪棵树上的蓝莓果子最甜，哪棵长势旺盛，哪棵果子最酸…… 一目了然。 当然了这里面有一半都是孩子们的功劳！ 他掏出匕首，分别割下几根蓝莓茎条，抓在手里，又回到大棚，将蓝莓荆条插进土壤里进行缓苗。 做好这些之后，他又想起了大山里的葡萄。 也是时候进山一趟，采集一些葡萄藤进行培育了！ 一直等到天黑，老曹才慢悠悠从山上下来，刚一推开门，香味直冲鼻子，老爷子嘿嘿一笑，“今晚又弄啥好嚼裹了？” “炖排骨，爸快点把鞋上的雪扫一扫……”李秀芝递给老公爹一把笤帚，老曹拍打拍打被雪水染湿的鞋面，“山里也开化了，到处都是水，我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这大兽在哪……” “要是瞅见了你就回不来了！”曹春贵一句话就点燃了老曹的怒火！ “王八羔子会不会说话！” “赶紧的坐下来吃饭吧！”崔玉芬笑着阻止了爷俩间的“战争”，老曹脱了鞋上炕，孙建平递给他一个杯子，“有好菜当然得有好酒，叔来我陪您喝两杯！” “诶呀嘿，你小子下手比老张还快啊，这不是婚礼上喝的酒么？”老曹一看瓶子，好家伙，杏花村！ 他都没注意到孙建平啥时候揣回来的！ “有好东西当然要留着慢慢喝了！”孙建平给曹春贵也来了一杯，“大哥尝尝，这酒可好喝了！” “还是我兄弟心疼我！”曹春贵咧嘴一笑，端起酒杯，咕嘟给干了！ “这虎玩意，知道啥叫品酒？这酒贵着呢，你得慢慢喝！”老曹白了儿子一眼，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崔玉芬碗里，“说起酒我想起来了，咱们可是和林场说好的，咱们帮他们整葡萄苗，酿酒往外卖，建平你说这事能成不？” “事在人为么！”孙建平也夹了块排骨递给钱慧珺，自个又夹了块塞进嘴里，排骨炖得软烂入味，肥瘦适中，吃上一口，香味直冲脑门！ “通化那边不是有个葡萄酒整得挺好，听说京城的大领导都喝他们的，我寻思咱们也不用干那么大，只要能在鹤城卖就行。” “叔你就放心吧，葡萄酒而已，没啥难度，等过两天上山整点野葡萄藤，看看能不能弄一批葡萄苗出来，到时候栽在后山，等过几年长起来，咱们酿酒的原料不就齐了么？” “组培啊？” 老爷子虽然不知道组培到底是个啥原理，但他可是亲眼见过那项技术的神奇！ 一颗小苗，半个月就能繁衍出成千上万个！ 简直比说书讲古里孙猴子的毫毛都厉害！ “嗯，我仔细研究了我叔给我留下的笔记，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孙建平拍拍媳妇的肩膀，“小钱同志，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当好助手哦！要不然组培失败了，就是你不配合！” “叔、婶你们瞅见没，这还没开始干活呢，就先把我赖上了！” 钱慧珺掐了他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哈哈，吃肉吃肉！尝尝粉条，粉条最好吃了！” 昏黄的油灯下，一大家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窗外，一轮明月普照大地，塑料大棚内，橘黄色的火焰散发出和煦的温暖，放在角落里的树条、土豆、地瓜都在逐渐萌发…… 而此刻，县城会议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不同意！”白桂洲直接拍了桌子！ (本章完) 第700章 你这是卖身了? “你不同意，你凭啥不同意？你知道现在全县最核心的工作是啥？修水库，要是这个水库今年修不成，到时候哪还有你拍桌子的份！” 姚忠平终于忍不了了，老白和老冯俩人沆瀣一气，故意拿水泥的事情卡他，想要把他这个水利综合治理小组长给撸了，换上自个亲信来弄！顺便提拔一下白远志！ 这不跟扯犊子一样吗？ 白远志…… 脑瓜子缺根弦，能干得了修水库那么复杂的事情？ “都消停一下，消停一下！”林县长现在被警告，一年内不准提拔，但上头念在这个县情况特殊，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掌舵，所以还让他继续担任县长一职。 这样一来，老冯这个代理自然而然就被撤掉了。 这几个月的代理当下来，现在想想，老冯真是别有一番感慨！ 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一切事情都需要你去点头，你想让谁干啥就干啥，你想批谁就批谁，想骂谁就骂谁的时候…… 那种感觉，简直爽歪歪！ 谁曾想一番折腾之后，老林还是老林，他老冯还是老冯，但现在的老冯已经不是当初的老冯了！ 对权力，他产生了一些想法！ 一些超出他职权范围内，不切实际的想法！ 关键林县长这个人书生气太浓，自个支棱不起来，那么…… 老子就来帮他一把！ “老姚伱不要跟我哇哇叫，乱扣帽子，水库现在是啥情况我比你更清楚！”老冯咳嗽一声，直接打断了林县长的话，“你以为是生产资料公司故意卡着水泥不给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知道今年的工程建设任务有多少吗？要用掉多少水泥？上头配给咱们的水泥够不够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算过这个账没？” “老冯说得对，今年上头配给咱们的水泥就那么多，得俭省着用，总不能全拉到太平山大队给你们修水库吧！” 老白马上给同盟帮腔，几句话噎得林县长哑口无言。 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计划时代，任何生产资料都要打报告，由上头进行配给，如果配给数额不够，那没办法，只能抠着牙缝省着用，要不然工程修到一半没材料了，就只能等第二年的配给下来，才能继续修。 “修水库是头等大事！” 姚忠平怒不可遏！ 这俩货现在穿一条裤子了！ “水库当然要修，但是其他的工程就不搞了吗？你只搞一个水库，把其他水利工程都耽搁了，让全县几十个公社的乡亲们怎么看？” 得，这大帽子扣下来，谁也受不了！ “别吵了别吵了……”林县长一个劲摆手，却没人听他的，双方正针尖对麦芒呢，哪有时间听他的！ “那我问你，上头给水库拨的十五万块款项呢，让你们给弄哪去了？” “老姚你这个人……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能把钱弄到哪里去，钱就在财政局的账上呢，你想要你自个去要，别搞得好像被我们贪污了似的！” “就是，净把屎盔子往我头上扣，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俩人一唱一和，夹枪带棒，把姚忠平气得脸都紫了，他霍的站起来，“好，我也不用在这跟你们大呼小叫费口舌，老杜呢，你去把钱给我提出来，我现在就下乡安排修水库的事情，瞅啥赶紧的！” “虽然上头拨下十五万，但是你顶多能拿走五万块！” 老冯翘着二郎腿，慢悠悠说道，“咱们今年要开工的工程多了去了，上头好不容易给批下十五万，你都拿走了，剩下的工程咋办？” “那是专款……” “老姚啊，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这上班了，就不要跟我俩装了，往年的拨款不都是这么用的吗？” “是啊老姚，咱们县财政困难，都指望着这笔拨款缓解一下，你要是全给带走了，很多事情就推不下去了。” 一直坐在角落里，从来不肯发表自己意见的副县长廖文合终于开口了，这个人五十岁上下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由于是分管卫生、教育等无关紧要的部门，所以一般不怎么参加会议，即便参加会议也从不发表意见。 老姚的目光望向林县长，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虽然他刚被警告过，但现在还是当家人。 这笔钱该怎么用，还是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修水库不是个小事，这样吧，多拨给他们一万，六万咋样？”林县长犹豫一下，老白和老冯说得也不无道理，本身县里财政就吃紧，去年受灾的地方多，把账面上那点钱花得一分不剩，如今总算上头拨款下来了，要是都拿去修水库，其他地方想用钱就没只能干瞪眼。 “行吧，六万就六万！” 姚忠平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摔门而去。 “老林你看看，他这脾气……”老冯点起一根烟，靠着椅背，慢悠悠抽了一口，“拍桌子摔杯子，吆五喝六，这还哪有点同事的样子？都成他自个家了！” “都消消气消消气！” 第二天一大早，姚忠平就坐上客车跑到杜尔基公社，将六万块往桌子上一拍，把吕主任吓了一跳！ “你这是……卖身了？” “啥卖身不卖身的，上头给咱们水库的拨款，就这些！” “这是一二三……咋才六万块钱？上头不是拨下来十五万吗？这点钱够干啥的！” “我也想多拿点，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县的财政一直都不太好，就这六万块，还是老林发了话，多给一万，要不那帮犊子只给五万……” “也就是说，这六万块钱，得开付修水库的钢筋、水泥、发电机、炸药……还有民工的伙食钱？” 吕主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忍不住笑出声，姚忠平也笑了，“你说这不是跟扯犊子一样吗？” “还能咋整，咬着牙往上整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水库不修好，咱们这边粮食产量就上不去，盐碱地改水田的计划也实行不了……” “你去把老曹、老于他们都叫过来，咱们开个诸葛亮会，想个辙，看看咋样用这六万块钱把水库修起来。” “行吧！” “对了别忘了把孙建平叫上！” “你都多余请那些人，要我看啊，叫建平一个人就行！”吕主任冲张富才招招手，“富才，你赶紧的，开拖拉机跑一趟！” “好嘞叔！” 张富才抄起摇把子，摇着拖拉机，突突突，冒着滚滚黑烟，直奔太平山方向而去。 中午时分，众人都到齐了，老姚清清嗓子，简单说了下情况，末了他咳嗽一声，“大家伙都明白了吧，现在手头资金有限，咱们得多想些办法，充分利用本地资源，尽可能的在不追加投资的情况下，把这个水库修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六万块钱，就想修个集养殖、灌溉、防洪排涝、发电于一体的水库？ 除非是喝高了！ 不然谁也想不出这种神仙办法！ “建平你有啥想法？” 见大家伙都低着头不吭声，姚忠平心里一凉，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本章完) 第701章 是你们那匹大黑马的? “我的想法……” 孙建平挠挠头，“修水库，头一号问题在于开山取石，挖掘水道，这就需要大量的炸药，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能不能自己做？” “自己做？”姚忠平眼睛一亮。 “嗯，草原那边有个羊绒厂，和我关系不错，我教他们用废弃的羊油熬制羊油皂，而羊油皂的副产物就是甘油，这个叔您应该知道。” “我了解，当兵的时候没少接触这些东西。”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去求助一下他们，如果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自造黑火药，这方面我们二马架村是非常有经验的。” 姚忠平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小子！ 一进门就给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老吕你安排一下，咱们明天坐拖拉机去草原，找一下那个羊毛厂，先把炸药的事情解决了！” “好！” 孙建平回去的时候，还不忘把王子臣王兽医也叫上，春天了，正是稞马发情的时候，他嘱咐王兽医从乌龙马身上取点东西下来，拿到草原上，作为给牧民们的礼物。 乌龙马不知是计，见孙建平拿着一瓶罐头冲牠招手，傻啦吧唧的凑过来，然后就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桩子上，王兽医戴上胶皮手套，一番操作之后，乌龙马虚弱站起来，连黄桃罐头也不吃了，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钻进马厩里再也不肯出来！ “这臭脾气！”孙建平一脸尴尬，看着玻璃管里来回游动的小蝌蚪，嘿嘿一笑，“王叔，这些质量咋样？” “非常好，不过你要记住，这些东西最多能在体外存活七十二小时，晚上的时候你务必要放在室外进行冷藏，但凡温度稍稍高一点，怕是都要死掉了！” “我知道了！” 王子臣不放心，又教了他一遍人工授精的操作方法和注意事项，这才上了张富才的拖拉机回了公社。 “哥，这些是啥？” 看到丈夫背回一书包玻璃管，钱慧珺好奇问道。 “装在套子里的生命。”孙建平逗趣说道，钱慧珺一脸懵懂，什么套子里的生命？ 神神秘秘的！ 她拿起一个，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蝌蚪，一脸惊喜，“哥你看还活着呢！” “那你猜猜这是啥？” “嗯……是一种小蝌蚪吧！我听说小蝌蚪刚孵化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你笑什么，到底是不是小蝌蚪啊？” 孙建平压低声音，嘀咕一句，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讨厌你故意逗我，坏蛋！” “不是伱非要刨根问底嘛！” 孙建平一脸委屈。 听闻他们要开拖拉机去草原，钱大小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再也不坐拖拉机了，墩屁股！” “那好吧，我明天先去，等过阵子草原的草都长起来，咱们再去！” “嗯嗯！” 钱慧珺瞅瞅挂在外面的那些玻璃管，小声嘀咕一句，“哥，那些小蝌蚪，放在外面不会被冻死吧！” “有可能哦！”孙建平嘿嘿一笑，“要是都冻死了，明天就得把大黑马牵过去喽！” “把大黑马牵过去……” “热乎的么，死不了！” “讨厌讨厌，净耍我！” 钱大小姐又羞又恼！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带上这些“礼物”，上了拖拉机，在钱大小姐依依惜别的目光中直奔草原而去。 三月初春，草原上还是一片枯黄，背阴处还残留着不少尚未融化的冰雪，老曹、老张、姚忠平等人坐在车斗里，不停探出头去，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都颇有些感慨。 “这么多的地，要是都开出来种上庄稼，一年能打多少粮食啊！” 老曹是典型的农民式思维，在城里看到路边的花坛里栽种的花花草草，也想铲了去，种上两棵苞米。 “不行啊老哥哥，你甭看这地面有草，下边可都是沙子，要是把草皮铲了种庄稼，没几年就黄沙满天飞了！” 姚忠平哈哈笑道，搞得老曹一脸懊恼！ 前方出现几个蓝白色顶子的蒙古包，前方就是包图大哥他们的畜牧点了。 离得老远，就冲出三四条体型健壮的四眼狗，冲着众人汪汪直叫，看到这些狗，孙建平揉揉眼，想要辨认出哪一条是豆包的母亲。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兄弟你盼来了！” 娜仁花姐姐听到狗叫声，抱着孩子出了门，看到孙建平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乐不可支，“我兄弟这大个子长得……比去年蹿了一大截，现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刚过一米八，这就是你们的孩子？” 孙建平的目光落在小家伙红扑扑的小脸蛋上。 小家伙是个丫头，长得和娜仁花很像，都是细眉长眼，这一点是包图和宝力德老爷子最开心的！ 万幸没遗传他们爷俩的眯眯眼！ 远处，两匹骏马飞奔而来，正是宝力德老爷子和车乐根队长，看到老曹，宝力德飞身下马，和他热烈握手，“是草原上的雄鹰把你们到来的消息告诉了我们，我的好兄弟，欢迎来到我们美丽的牧场！” 孙建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只海东青一直在头顶盘旋呢！ “给你们的礼物！” 孙建平把背包递给车乐根队长，他抽出一根玻璃管，对着阳光一看，顿时乐不可支，“是你们那匹大黑马的？” “嗯，昨天晚上采的，我猜春天到了，你们这的马群肯定有反群的，就给你们带来一些。” “真是顶顶好的礼物，太谢谢你了孙同志！”车乐根高兴得一把抱住孙建平，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你预测的没错，我们的马群现在有十几匹稞马已经开始反群了，我正愁该咋办呢，你们是长生天派来的最尊贵的客人，给我们送来了宝贵的种子！” “快点屋里坐！” 得知孙建平给他们带来了乌龙马的种子，宝力德老爷子也很高兴，他们现在最缺的不是物资，而是能够改良牲畜群的良种！ “你们先坐着，我去先给稞马配上，时令不等人啊！” 车乐根让娜仁花给他找一副橡胶手套抓在手里，一溜烟跑了。 宝力德老爷子抱着小孙女，小丫头咿咿呀呀叫着，一脸好奇看着远来的客人。 “乌云嘎，你看那个是你叔叔，顶顶厉害的人，将来你要向他学习记住了吗？” 小丫头咬着手指头，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歪着小脑瓜看向孙建平，忽然咯咯笑起来。 “这孩子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娜仁花姐姐把锅盖扣好，从公爹手里接过乌云嘎，捏捏她的小脸蛋，小丫头有些抗拒的撑着小胳膊，继续瞅向孙建平。 “这孩子和你亲。”娜仁花尴尬一笑，把女儿递到孙建平手里，没想到小乌云嘎立刻张开小手搂住孙建平的脖子，小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你们去年没来，不知道草原上的事情，去年有个磨刀匠来我们这……” 宝力德老爷子递给老曹一碗奶茶，慢悠悠说起草原上发生的怪事。 磨刀匠？ (本章完) 第702章 乌龙马的孩子! “那个磨刀匠倒是有一把好手艺，就是这个人吧，有点怪，在我们草原上东走西逛，好像在找啥东西，你大哥就上了心，大半夜的跟在他身后，你们猜猜找到啥了？” “不是找到金子了吧！” “啥金子……要是有金子，我们这早发财了！”老头嘎嘎一乐，“你大哥码着他的脚印钻进一个大獾子洞里，找到一大堆石头，花花绿绿啥样都有，把那么老大一个獾子洞都给塞满了，建平你见多识广，你帮我们分析分析，这個磨刀匠捡那么多石头干啥？” “那个磨刀匠是不是四五十岁左右，个头有这么高，吊眼梢眉，说话瓮声瓮气的？” “对对对，走道还有点踮脚，也去你们那了？” “去了，在我们那也磨了几天，后来往东走了。”老曹连忙把话头岔过去，宝力德老爷子一笑，“这人真是干啥的都有，你说他捡那么老多石头……” “跟着我的鹰往前走，等到了天边，就到头了！” “草原不比你们汉地，这边日子难过，有时候一场大雪灾下来，整个部落的人可能就连人带牲口全都冻死了。” “我不饿嫂子。”孙建平笑笑，继续和包图大哥攀谈，“去年牛羊繁殖了多少，填补上大白灾的损失了吗？” 吃饱了再去羊毛厂不迟！ “真是好玩意！” 毕力格厂长急忙招呼卖羊皮的几个牧民把货送进厂子，他大步流星迎上来，哈哈大笑，“我是左盼右盼，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娜仁花姐姐端着一个大铜盆走进来，里面满满的都是煮熟的羊肉，她热情招呼大家伙别客气，吃！ 越来越帅气了！ 包图大哥一把掰住小马的下巴，露出额头那道标志性的白色闪电，笑道。 “辛苦兄弟了！” 关键还能拉那么多人和东西！ “对喽！” “备不住！” 毕力格厂长如数家珍，向他介绍厂子这一年来的变化，有了羊油皂这些副产品，厂子有了活钱，能够置办一些洗毛机，修建卫生标准更高的厂房等等，如今的羊毛厂已经脱离最初的草台班子，越来越走向正规化了。 “你那匹马的种子是真好，就刚才那匹，已经有人出价这个数要买走，只是我阿爸舍不得，他还寻思着把那匹马好好培养培养，当成种马，到时候……” 光喝柴油不啃草，跑起来快极了！ 毕力格厂长正皱着眉检查每一张皮子的成色，忽然听到拖拉机响动，他手搭在额头上，眯起眼一眼，乐了！ “孩子睡了？” 好小子！ 变模样了！ 包图大哥毫不吝啬的夸赞着乌龙马的好“种子”，“你这又给我们送来一批，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今天还要走啊，在这住下明天再去呗？” “那边着忙修水库呢，等着材料开山炸石头，对了乌兰姐姐现在咋样了？” 孙建平抱着乌云嘎出了蒙古包，看着一眼望不到的黄色大地，远处草原上，一群群洁白的羊群正低着头，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干草，勤劳强悍的牧民们挺过了雪灾、旱灾，终于又熬过一个寒冬，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 “哈哈我大闺女真招人稀罕！”包图把女儿抱过去，小丫头又瞅了孙建平几眼，打了个哈欠，揉揉大眼睛，小脑瓜靠在包图的肩膀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她啊，年前刚提的干，现在是车间主任了，一个月开六十多块，我闺女的衣服营养品啥的都让她给包了……就是吧找对象费劲，相一个不合适，看一个相不中，都快把你大伯愁死了！” “多亏你，要不然现在也是家里蹲放羊的货！” 娜仁花走过来，从丈夫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小宝贝，“建平兄弟伱快点进屋吃点吧！” “没事别着急，乌兰姐姐条件不错，现在又提了干，好日子在后头呢！” “应该是想拿石头修个房子吧！” 包图大哥拍拍小马，一撒手，小黑马甩开大长腿，眨眼间就跑进马群里，不见了踪影。 “嫂子她喜欢我，我就多抱她一会。”孙建平低头在乌云嘎红彤彤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逗得小丫头又笑起来，小手胡乱往他脸上抓，被孙建平一把逮住，“小坏蛋，打屁屁喽！” 包图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到坐在孙建平怀里，歪着小脑瓜看羊群的女儿，笑着咯吱她一下。 “乌云嘎，过来跟额娘出去，别打扰大哥哥吃饭！”娜仁花蹲下来，拍拍手，没想到小家伙倔强一甩小脑瓜，双手紧紧搂着孙建平的脖子，生怕他跑了似的！ 老爷子把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个尖利的哨音，在空中徘徊的海东青收到命令，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前方！ 拖拉机在海东青的指引下，突突冒着黑烟，直奔羊毛厂而去。 “叔，实在没办法，去年我们那遭了灾，脱不开身……”孙建平只得解释一番，毕力格厂长大手一挥，“等下陪叔叔好好喝几杯！” 吃过午饭后，照例是张富才开着拖拉机，拉着一众人，直奔羊毛厂，老爷子也想女儿了，也同车前往。 张子义目不转睛的看着整袋整袋的羊毛被送进洗毛机里，一番轰隆隆机器响之后，另一边吐出的就是洁白干净的羊毛了！ “你看，这是你上次说的沉淀池，现在都做成地下的了，这样一来羊膻味就小了很多，省得别人以来就说我们都被羊膻味腌透了……” 车子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富才擦了把汗，扭头一看，竟然还能看到宝力德老爷子他们的蒙古包！ 这草原也太大了！ “哈哈小伙子，加油跑吧！”宝力德老爷子站在车上，冲他招招手，张富才一脸为难，“老爷子，这么跑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孙建平跳下拖拉机，和他热烈握手，被他一把拽进怀里，使劲拍了几下，“臭小子，是不是把你叔叔都给忘了，一年多没来，我是真想你啊！” 车子沿着平坦的草原一路向南，相比公社的烂泥路，这边草原没有所谓的道路，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只要车子不翻车，随你怎么走都可以！ “瞅瞅，像谁？” 包图大哥领着他来到马群前，吹了声口哨，一匹全身黑色的小马跑过来，站在他身边，长长的马鬃随风飘飞，看上去格外拉风。 “哪有那么容易！”包图大哥长叹一声，“得亏着你们帮忙，让我们运了几趟碱土，挣了点钱，这不是刚从别的部落买了四百多羊羔回来，对了给你看个宝贝！” 和众人一一见过之后，毕力格领着他们进了厂区，厂区规模似乎扩大了不少，也添加了一些新设备，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整洁干净，而且也没那么大怪味了。 “没说的！” 羊毛厂仍是老样子，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厂区大烟囱排出来的白烟，现在还没到剪羊毛的季节，厂子门口只停着几辆勒勒车，上边横七竖八堆着不少脏兮兮的皮子，看到众人坐着拖拉机迤逦而来，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 瞧瞧人家的大铁牛！ “这不是……我那匹马的孩子？” 小丫头看到爸爸，顿时眼睛一亮，小手指着孙建平，咿咿呀呀一顿婴语，似乎在向爸爸介绍这个“陌生”的叔叔。 “毕力格叔叔您好！” 老曹也是赞不绝口！ “我们正在筹集资金，准备再购进一台梳毛机，等有了梳毛机，我们就可以造毛线了。”毕力格厂长对厂子的未来非常有信心。 (本章完) 第703章 你受得了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现在羊油皂的销路咋样？” 孙建平问完之后就后悔了，羊油皂如今已经全部供应给各地供销社，据说很多都卖到了南方大城市，销路自然杠杠的！ “非常好，现在羊油皂是我们利润最大的产品。”毕力格也没想到，当初用鞣皮子剥下来的废羊油造出来的肥皂，如今竟然比主业鞣制羊皮的利润还要高！ 关键是供不应求！ 供销社的催货电话一天来一遍！ “对了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们的反应釜不是刚刚装上？现在大变样了，我跟你说新上的设备老好了，比以前快多了！” 提起肥皂，毕力格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一把拉着孙建平的手，就往肥皂生产车间那边走。 离得老远，他就看到双手按在桌子上，一脸严肃检查新生产出来的肥皂产品的乌兰姐姐！ 现在肥皂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 正式工！ 不不不，已经算是领导了！ “弟，你咋来了！”乌兰姐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父亲，急忙上前迎接。 跑了？ 没法子了，自己来吧！ “这虎孩子，啥卖不卖的，你要多少随便搬！只是这玩意挺危险，咋运输啊？” “不不不不抽了！”老曹这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合着这个什么“甘油”比火药都厉害啊！ “张叔！阿爸！” “你呀你呀，就知道拿伱姐我寻开心！”乌兰又走到老曹身边，一把握住曹叔的手，“叔，还认识我不？” “收到了，谢谢姐姐，等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也给姐姐送一份大礼！” 都是小钱！ 随便出几车肥皂，这钱不就来了？ 毕力格厂长不愧是军人出身，干事有胆气有魄力，拿出厂子一年的利润，从上海订购了这套半自动肥皂生产线，从最开始的烧大锅、熬大油，全凭手工操作的生产模式转为机器自动加热、自动搅拌乳化，半自动分离，切割包装的生产模式，将生产效率提高了十倍以上！ 只是如此一来，羊油反倒供应不上了！ 孙建平原以为吕志明和吴兰芳两口子应该能把这些东西处理好，没想到这两个不靠谱的“科学家”竟然蹽杆子跑了！ “哈哈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家老王爷去二汽了，不然你还真有机会见到他老爷子！” “一年多没见了怪想姐姐的，来看看你。”孙建平一句话把乌兰闹得满脸通红，“这孩子，跟你姐还开玩笑，我给你邮的结婚礼物收到没？” 质量也比之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米叔呢？” 孙建平皱皱眉，毕力格叔叔真是心直口快，都什么节骨眼了，还一口一个老王爷，要是被有心人给听到，打你一份小报告，你受得了吗？ “走了也好……”孙建平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读书人，尤其是读了很多书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而且都有一种神经质式的敏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青病”吧！ 林县长不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想起俩人，毕力格厂长就有些来气，不喜欢草原就不要来嘛！ 乌兰姐姐拿起一块还没定型的羊油皂，掰开，孙建平看着断面，连连点头，专业机器设备生产出来的肥皂和土法加工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色泽白皙如玉，入手绵软温润，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嗯，一来就犯叽咯，说我们这不行那不行，整天找事，我一气之下就让他俩滚犊子了！” “那个，不是还有吕志明两口子？” 毕力格厂长一把夺下他的烟袋，“你要是在这抽上一口，我们整个厂子都要去见长生天了！” 老曹忍不住咳嗽一声，掏出烟袋，刚想来上两口，把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老爷子……” “有，有这么严重吗？”老爷子讪讪一笑，孙建平也是吓得不轻，“叔，这玩意的威力是黑火药的几十倍，库房里又存了这么多，要是……” “跑哪去了？” “好像是给调到山西一个山沟沟里当什么技术指导……我也懒得问，反正他们的调令一下来，我就立马赶车把他们送走了。” 毕力格厂长领着他们来到一间用钢筋水泥修葺起来的库房，打开沉重的大门一看，好家伙，里面堆的密密麻麻的都是甘油！ 用木桶装着，没有三千也得有两千八！ “全在这了，本来包头一个厂子说是想要，但到现在也没来取，我寻思干脆找个地方一把火都给点了算了，放在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把我们厂子都给报销了！” “他啊，我把他派到省府去采购设备去了，真的想要在草原上办一个现代化的厂子实在太难了，我们把卖肥皂得来的利润全都投进去了，足有三十多万！” “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伙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县的农机局局长，也是水利小组的组长，姚忠平同志。” “你看这是我们刚刚生产出来的肥皂，质量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跑了！” 小老头最近进步神速，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这样吧叔，你卖给我一些，我们拿回去有用。” 乌兰热情和大家伙打招呼，一脸惊奇的看着张富才，捏捏他的脸蛋，“臭小子，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没豆杵子高，抱着我的大腿要牛肉干吃，现在都会开拖拉机了！” 咳咳！ 其实孙建平最关心的就是那两位“科学家”。 “姐你……别揭我的短嘛！”张富才臊得脸一红。 “我正犯愁这个事呢！” 说这话的时候，毕力格厂长一脸轻松，三十万而已！ “那生产肥皂剩下的甘油……” 来了又不安心工作，整天说这不好那不好，嫌我们草原太阳晒、风大土多…… “建平你快看，这是我们刚刚引进的肥皂生产线！” 孙建平这才想起来姚忠平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没吭声呢！ “你就是姚忠平？久闻你的大名，没想到今日在这见到了！”毕力格一把握住他的手，亲切寒暄，姚忠平也是一笑，“不敢不敢，你们草原骑兵名头赫赫，我也早就想来见识一下了！” “甘油”都这么讷了，那“湿油”是不是更厉害啊！ “可不是，现在乌兰是我们的车间主任，正式国家干部了！”毕力格厂长咧嘴一笑，而今这个当初走孙建平的“后门”招进来的放羊姑娘，已经是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乌兰啊，都长成大姑娘模样了！” 毕力格厂长眉头紧皱，诚然生产肥皂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是这种副产物也给他造成了很大困扰，这种东西的脾气太爆，稍有颠簸就会爆，所以把它们运出去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用拖拉机是不可能了，还是老办法，用勒勒车！” 孙建平拿定主意，不冒一点风险，甭想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704章 等会就把你拔了毛烤着吃! “你们几个帮着他们把东西送到位，拉脚钱找我来报销！”毕力格厂长大手一挥，将前来卖羊皮的几个牧民的勒勒车留下，粗声大气吩咐道。 “都听领导的！”几个牧民也很纳闷，这帮人疯了吧，敢运输那个东西！ 要是万一半路炸了，老家那边直接就开席了！ 像每天往公社输送牛奶一样，孙建平将一桶桶甘油装上勒勒车，再拿羊毛将装甘油的木桶之间的缝隙塞满，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抽烟！ 一共装了满满四大车，趁着天色还没黑，孙建平让张富才开着拖拉机在前面引路，四辆勒勒车跟在后面，借着落日的余晖往北走。 “要我说你们就住下，明天一早再走，这么着急干啥……到家都天黑了！” 毕力格厂长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恋恋不舍，他还想让他多住几天，帮他好好谋划谋划厂子未来的发展方向，没想到小兔崽子只是来转了一圈，就忙着往回跑！ “不行啊叔，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呢，等夏天农闲的时候，我领我媳妇过来让你们见见！” 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宝力德老爷子轻轻吁了口气，这些骆驼果然聪明的很，竟然在茫茫大草原上凭借记忆找到了部落！ “可不是嘛，熬一只鹰，要掉半条命的！” 不对劲，这不是我们的部落啊！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巴桑一脸歉意，“实在对不住了宝力德兄弟，我这头骆驼只认得回家的路途，刚才不小心把车拉到家里来了……” 宝力德老爷子哈哈一笑，急忙扯过一把羊毛递给他按在伤口上止血。 “阿爸，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睁眼瞎同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不然叨你！ 说话间巴桑的老婆也推门进来，细眉长眼，圆脸高颧骨，头发梳成一条粗粗的大辫子，抱着一个大铁盆，盆里装着一些还带着冰霜的羊肉，放在地上，用蒙语和丈夫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巴桑脸色有些窘迫，“大家稍等一下，等水开了就可以吃肉了。” 张富才挂上一档，跟在勒勒车后面慢悠悠往前蹭，宝力德老爷子的那只海东青就不行了，天黑了，高傲的空中霸主就变成了睁眼瞎，只能蜷缩在老头的羊皮大衣里，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歪着头看着身后的景色。 孙建平手按着羊毛，见海东青抻长脖子，全身羽毛乍起来，一副鸟子很凶你不要靠近的凶巴巴模样，心里着实有些怕，但想想要是能架着这样一只漂亮的海东青走在大街上，到时候回头率嗷嗷高…… “放心放心，肯定来！” “叔不用客气，我们带了干粮了。” “就是，再急也不急于一时。” “叔我帮你吧！” “嗯，八月份小鹰刚出飞的时候最好了，抓到当年的小鹰，然后熬，熬到牠低头了认输了，愿意吃你喂的东西了，伱就可以带着牠去打猎，去放羊，去干什么都行啦！” 老爷子好言相劝，孙建平眼珠一转，“确实够累的……” “那……要是我把海东青的蛋拿回家里，像孵小鸡一样孵化出来，是不是也能……” 包括姚忠平在内的众人都笑起来，老张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为啥要熬鹰呢，就是想用鹰的凶性来捕猎，你说你孵化出来的那玩意……那不就是自家院子养的走地鸡吗？” 只是这个部落…… “叔，熬鹰是不是要从山里抓小鹰啊？” “我们这边的牧民都是心底特别善良，特别热情好客的。”宝力德老爷子看得心里也是很不舒服，那半袋面明显是巴桑从别人家里借来的。 是吧！ 宝力德老爷子帮海东青挠挠痒，海东青立刻低下头，半张着翅膀，把后背往他手指上蹭，看上去贱兮兮的着实有些好笑。 “没事没事兄弟，反正天也晚了，没法子赶路，咱们就在这住一晚吧，明早再走。” “他们都是尊贵的客人，其其格快起来烧些水给客人们喝，巴雅尔你去抱一些牛粪饼进来……” “给我吧！” “孩子你就不要惦记啦，熬鹰很累的，碰上脾气倔的，要足足熬上七天七夜，有时候鹰能扛得住，人都扛不住啦！” 孙建平心有不甘，伸过手去，想捏捏海东青的脑门，没想到这货虽然夜盲看不清东西，但感觉十分敏锐，果断啄了一下，他的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众人顶着夜色，一步步往家走，大草原茫茫旷野，不辨方向，张富才开了一会就停下来，找不到道路了。 “这小玩意不大，脾气倒不小！” 海东青梗着脖子，使劲用锋利的喙拧他的棉大衣，两口就给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白色棉絮。 孙建平戴上厚厚的棉手捂子，一把把海东青按住，被扼住命运咽喉的海东青挣扎了两下，发出嘀哩嘀哩的求救声，不过孙建平可不惯着牠，用袖子蒙住海东青的眼睛，快步往蒙古包里跑去。 孙建平尴尬笑了笑，熬鹰…… 也是！ “四年了！”老爷子把海东青托起来，小家伙张开翅膀，发出滴滴的叫声，眼睛仍旧瞪得老大，却是啥都看不清。 “建平怕是要着急了，他媳妇还在家里等着他暖被窝呢！” “那行吧，说好了哦，到时候你要是敢不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骆驼不像鸟雀，没有夜盲症，即便天黑也能看得到路途，而且骆驼很聪明，走过几次之后就能记住路线。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孙建平也跟着笑了两声，跳下拖拉机车斗，那只海东青也扑啦啦拍着翅膀落在地上，歪着头，瞪着一双圆眼珠子，懵了。 “大伯，这只海东青几岁了？” 他家的蒙古包不大，天窗下面挂着一盏羊油灯，慢悠悠晃来晃去，把人影拖曳得老长。 “熬鹰……” 昏黄的马灯下，宝力德老爷子笑着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一撒手，海东青拍着翅膀飞到老爷子肩膀上，冲他一个劲的叫唤！ 似乎是在警告孙建平别碰牠！ 孙建平小心翼翼用手捂子捂住海东青的尖喙，阻止牠继续搞破坏。 “不行不行的，你们来到我家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必须要招待你们一顿好吃的！”巴桑说着走出门去，不一会不知从哪里弄来半袋白面，当着众人的面把羊骨头上的肉剔下来，加了点盐拌馅，和面准备包包子。 “过来吧你！” “小家伙很凶的！” “哈哈哈！” 巴桑笑呵呵招呼众人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孩子，想要驯服这种天空的霸主，不付出点辛苦是不行的，你想想那么多聪明的祖辈，为啥都是抓野鹰熬，而不是像你说的弄几个鸟蛋孵化？肯定行不通的！” “你个小东西还挺凶，等会就把你拔了毛烤着吃！” “那个，我也想养一只。” 得，果然瞎了！ 众人陆续进了屋子，巴桑的两个孩子也都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脸好奇看着这些陌生人。 “让骆驼在前边引路吧，骆驼记得路。”一個叫巴桑的牧民提议道，众人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咋能长成参天大树呢？ 孙建平吓了一跳！ 没见过这么热情好客的！ 孙建平洗洗手，扯过一个马扎，帮着巴桑和他的老婆一起包包子。 孙建平小心翼翼伸过手去，在牠眼前晃了晃，海东青仍旧瞪着眼珠子，浑然不觉。 “熬鹰很苦的，你吃不了那个苦！”老爷子笑着捏捏海东青的脖子，“我熬这只鹰，差点熬掉了半条命，这辈子怕是最后一只啦！熬不动啦！” 年纪大一些的巴雅尔哼哧哼哧的从外边抱进来一大堆牛粪饼，小姑娘其其格也没闲着，把烧开的水壶从炉子上取下来，抓了一点碎茶叶末扔进去，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热茶。 “真是好孩子！”姚忠平笑着捏捏其其格的小脸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纯铜的打火机塞给她，其其格腼腆一笑，接过来，跑到她阿妈身边炫耀。 (本章完) 第705章 瞅瞅人家这日子，真像样! “巴桑兄弟，坐！” 包子包好了，上了笼屉，不多时就飘出肉包子的香气，惹得孩子们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你们队现在的生产搞的咋样了？” “不行啊！”提及这件事，巴桑就是一肚子苦水，“我们这还不如你们那，前年那场大雪，死了一大半的羊，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一句话说得大家伙都很沉重，巴桑的老婆静静坐在炉子旁，听他们说话，她虽然不会说汉话，但能听得懂。 “你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牛羊的问题？” “是嘛，牛羊就是我们的命，牛羊少了我们就没吃的……算了说这个干啥，来吃包子，吃包子！” 孙建平也是饿了，吃了两个，见孩子们站在远处，眼巴巴看着他们吃，有些于心不忍，抓起一个递过去，巴桑的老婆连连摆手，宝力德老爷子也扯扯他的袖子，“吃你的，不要管。” 众牧民热情挽留，姚忠平笑着摆摆手，牧民家的生活水平啥样他一目了然！ 就这还商量着要杀羊款待他们呢！ “阿妈你看！” 也不对，世红不下来包队，也不能当成我女婿…… 孙建平反倒有些吃不下去了，他拍拍手站起身，来到外面，此时四大车甘油都放在空地上，骆驼也都解下来，整趴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吃着干草。 “那可不，我们养的那是进口奶牛，叫啥荷斯坦的，比你们这个大多了，你们这才多大点小玩意……长得跟豆杵子似的……”老曹得意从口袋里掏出自个的d员证，从里面取出一张小二寸黑白照，这是他让孙建平专门给他的宝贝大奶牛照的，递给他们看。 远处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忽远忽近，最后慢慢消弭于茫茫月色之下。 钱慧珺俏脸一红，“我看我爸呢！” “那太好了……” “爸，黄叔，知道这是啥不？” 孙建平抓了一把递给老岳父，笑道。 把宝力德老爷子送回部落后，众人这才算是真正踏上归程，越过几道低矮的山梁，就算是跨过农牧区界限，进入到农区了。 “有牤牛么，要是有的话，帮我们改良改良呗？” 其其格从屋子里跑出来，拎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拿出黄桃罐头、带鱼罐头、奶糖、水果糖…… 巴桑说得没错，他们这的牛羊可比宝力德老爷子他们那少了不少，估摸着有一千多只羊，一小群牛，几十匹马，二十多头用来拉车的骆驼，仅此而已。 “瞅啥，还怕你家老爷们丢了？” “咱们也歘早赶紧走吧！” 还有自行车！ 这是啥？ 塑料大棚？ 巴桑的老婆看着这些东西，抿了下嘴唇，红了眼圈。 里面还安着炉子呢，真像样！ 瞧瞧人家这老大马，得有两米高！ “叔你们先进屋坐着，慧慧来帮我烧火！”李秀芝麻利抓起抹布擦擦锅台，冲钱慧珺吩咐一声，钱慧珺立刻搬过小板凳坐在灶坑前，先扯了点碎刨花塞进去，再拿起两块木头压上，握着火柴，歪着小脑瓜往外瞅。 孙建平推门走出蒙古包，巴桑的老婆正在外边忙活，看到他，笑着点了下头，指指远处，孙建平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大步流星往人堆方向赶过去。 草原上的星空干净、清透，就像一面硕大的镜子倒扣在天穹之上，一闪一闪的，一轮镰刀状的月牙挂在西北天空，看上去颇有些“一钩淡月天如水”的意境。 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他！ 要是不能赶在春耕前把水坝修好，老白和老冯那两个犊子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吃了早饭再走……” 爷俩一时沉默无语。 过足了烟瘾的老头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到孙建平手里，“明早晨走的时候你把这個给巴桑兄弟，咱们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能装傻充愣占便宜……大家伙都不好过……” 关键是这蒙古包…… “你们那边也养奶牛啊？” 孙建平知道老头手里有钱，也就不客气把钱收下了，老爷子抬起头，看看清亮如水的夜色，悠悠叹上一口气，“折腾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折腾出个啥，他吗的一个个饭都吃不上溜了……” 舒坦！ “是那个漂亮大哥哥留下的！” 白音拉嘎畜牧点的牧民们争相传看着照片，看到上边一人多高的大奶牛，一个个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等过两年的，要是下了小牤牛蛋子我就牵过来，给伱们这边都配一遍！” 耽误了我女婿一年，要不早提拔了！ “才没有……” “这就是我们的大奶牛，像样不？夏天一天能挤一百多斤牛奶，那家伙奶呲呲的跟水似的往外冒……” “知道了叔。” 拉倒吧！ 四面透风冷飕飕！ 他是真住不习惯！ 眼瞅着快天亮了，他才困意上涌，沉沉睡去，等到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起身一看，老曹、老张等人都已经出了门，正在外边和部落里的牧民们交谈。 老曹一进门就吵吵着让李秀芝做饭，巴桑一脸羡慕的看着人家这边农民的小日子…… “儿媳妇赶紧的，焖点大米饭，还有肉没炒俩菜，大兄弟都饿了！” 巴桑站起身，打开笼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惹得众人都咽了口口水！ 大个羊肉馅包子，鲜美多汁，咬一口香到心坎里！ 众人喜出望外。 老黄和老钱也来了，正站在院子里，一脸好奇的看孙建平从库房搬出一个麻袋，从里面拿出一把把黄色矿石粉末。 老曹也走出来来，先确定了一下甘油所在的位置后，这才走得远远的，蹲下来，掏出烟袋美美抽了一锅。 可别厚着脸皮在人家这蹭饭了，赶紧往回蹽吧！ 休息了一夜的骆驼抖抖身上的的冰霜站起来，发出咯咯的叫声，勒勒车一辆接着一辆走出白音拉嘎部落，继续向东北方向行驶。 巴桑的老婆站在自家蒙古包前，看着丈夫牵着骆驼，一步一步走向远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他们一路平安。 众人听说老曹他们村子也养奶牛，都簇拥过来，一脸好奇追问道。 远处草原上，残存着大片白色骨殖，不用问，肯定都是前年大雪灾时冻死的牛羊牲畜留下来的。 姚忠平把巴桑叫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到他手里，巴桑死活不肯收，两人撕吧了半天，巴桑这才无奈收下了。 这一夜孙建平跟着大伙挤在地炕上，听着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竟然失眠了！ 路越发颠簸起来，众人小心翼翼沿着拖拉机轧出来的车辙，拽着骆驼一步步往前走，稍有轻微的晃动，都会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就这么足足走了一上午，总算有惊无险回到二马架，老曹擦了把汗，扭头看着小西山村口停的吉普车，有些纳闷，咋，建设厂又给他们派包队干部了？ 净坑人！ 这边，孙建平已经指挥众人将甘油轻拿轻放，放进仓库里，并在旁边贴上“易爆”、“危险”的纸条，严禁任何人随意靠近。 他老岳父是搞纺织的，对矿产一窍不通，倒是老黄捏起一块，仔细瞅瞅，“黄铁矿？” “对！” (本章完) 第706章 真做成了? “将黄铁矿煅烧之后，充入氧气，就可以得到氧化硫气体，再使用催化剂转变成三氧化硫，与水反应形成硫酸……” “至于硝酸就简单多了，只要用我们提炼出来的硝酸钠与浓硫酸反应，就可以得到硝酸和硫酸盐，再将硝酸倒入甘油中进行硝化，得到的就是硝化甘油……” “接下来再用从地里挖出来的一种名叫狼屎泥的土和锯末将硝化甘油搅拌定型，插上导爆索，就能使用了。” 俩老头听得云里雾里，合着这玩意…… 制备起来竟然如此简单吗？ “咱们可不能在这整，要不然一股子臭鸡蛋味，我媳妇非打我不可！” “你小子是想媳妇了吧！” 姚忠平比谁都着急。 “老哥哥你说，建平那招能行不？”姚忠平当然知道老曹和老邹的关系，故意问他。 孙建平嘻嘻一笑，钱慧珺一挑眉毛，“看我等会怎么修理你！爸你离他远点，那家伙就是个暴力分子，弄不好炸到你！” “我想她？切！”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乌龙马颠颠的跑过来，跟在众人身后，上了小桥往村子里走。 主意拿定，孙建平这才舒爽抻了个懒腰，瞅瞅西坠的太阳，“走吧叔，回去睡觉吧，昨晚上就没睡好！” 孙建平挠挠头，老黄一笑，“你小子能把这玩意造出来，也着实厉害，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想想问题出在哪？” 还有人性吗？ “是吧，再试试！”老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千万要小心！” “难办啊难办！”姚忠平仰头看天，一脸无奈。 老爷子呵呵一笑，望向孙建平的目光满是赞许！ “这是啥情况？” 老黄笑着摇摇头，“傻孩子，炸不了的！” “现在事情顶到这了，难办也得想法子办！”孙建平坐下来，“要不明天我去找邹场长说说？” “真做成了？” “嗯！”孙建平抬起头，看看徐徐飘散的白烟，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看着夕阳下的勒勒车拖曳出长长的倒影，老曹感慨不已。 俩人一唱一和，臊得孙建平脸色通红！ 老钱应了一声，一溜烟抛出老远，站在远处的稻田地里，抻长脖子往孙建平的方向张望。 老黄却仍旧站在原地，笑呵呵看着孙建平小心翼翼把导火索点燃，却是不闪不避。 没多一会这家伙也拉着车跑到下风向，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哈哈！” 果然老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不对，应该改一下，叫做学好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才叫“走遍天下都不怕！” 学不会！ 孙建平趁热打铁，又造了不少，用蜡纸每十枚包成一包，封存起来，留着水库动工时炸石头用。 “人家小两口感情好啊，那个词儿咋说的，郎啥妾啥？” “黄叔，要炸了，快跑！” “女婿，你加点小心！” 轰隆一声，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平地升起一朵白色蘑菇云，看得俩老头都惊呆了！ 成了！ 孙建平满是恶意的搓搓马耳朵，继续笑啊咋不笑了？ “可以了！” “知道了！” 他抓起一把碾成粉末状的狼屎泥和锯末倒进去，轻轻转动瓶子，让狼屎泥尽量吸附这些粘稠的液体，不一会里面的溶液就凝结成一块，他戴上胶皮手套，小心翼翼抠出来，用纸包好，插上一根导火索，放在空地上。 “嗯我知道了！” “哈哈，我也跟着建平多学些本领嘛！” 听到巨响，村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看着刚才被炸出来的半米多深的坑，姚忠平激动得一跺脚！ 最大的心病终于解决了，姚忠平那张绷了很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送走巴桑等几位帮忙运送硝化甘油的牧民，并支付了车钱后，他开始琢磨水泥的事情了！ “把这个拿着！” 至于数学…… 吃过午饭后，老黄和老钱已经让王连生给送回胜利农场了，廖启胜那家伙特别犊子，死活不同意俩老头在这过夜。 “这事吧我也说不好，以前隔三差五就去麻烦老邹帮忙办事，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开这個口了。”老曹心里明镜似的，修水库是给公社给大队修，又不是给我一个人修，你这个当领导的不抛头露面，让我个小老头跑来跑去…… “可不就是这个词！” 好家伙！ 真让这小子给鼓捣出来了！ “赶紧的你说咋整，我帮伱整，咱们弄出一些，就抓紧动工开山炸石头，时令不等人啊！” “夫人是我错了，夫人大人有大量，赶紧回屋烧火去吧！” “都是下苦人，不容易啊！” 还是拉倒吧！ 这也不是啥正经老头！ “咳咳咳！” 等臭鸡蛋的气味稍稍散去，孙建平这才捂着鼻子重新回到砖瓦窑，一番复杂的操作过后，罐头瓶子里面出现了一些好像蜂蜜似的淡黄色粘稠液体，这些就是经过硝化后产生的好东西——硝化甘油了。 我闺女眼光不差，找了这么个聪明的家伙！ “我听说他们要修江堤，得请老黄过去，要不咱们……” “爸、黄叔，你们都躲远点！” “我想起来了，密封空间！”孙建平捡起地上一颗二踢脚残骸，忽然想起来，开放空间，与氧气充分接触，当然不可能产生多大的压强！ 砰的一声门开了，钱慧珺双手叉腰，声音清清脆脆的，“我就知道有人在编排我！” 有点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可拉倒吧都写在脸上了！” 孙建平一扭头，发现岳父老大人已经跑出半里地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果然资本家的软弱性啊！ 说着他一把抓住孙建平的胳膊，指向呲呲冒烟的导火索，果然不出老头所料，但见那些经过钝化的硝化甘油只是不停冒出橘黄色的火焰，却根本没有产生爆炸，更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产生…… 孙建平套上马车，领着俩老头来到村外的砖瓦窑里，卸下一大堆瓶瓶罐罐，开始了自己的科研大业！ 不一会砖瓦窑上空就冒起浓浓黄烟，夹杂着一股子恶臭味，熏得俩老头转身就跑！ 他拿出做炮仗剩下的纸筒，先往里面塞进去一张蜡纸，防止渗透出来的溶液进入纸筒里影响威力，然后把两头封死，将钝化后的药塞进去，一头插上导火索，准备好之后再次点燃。 “郎情妾意？” “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巴桑临走的时候，老曹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小袋大米，巴桑红着脸不肯要，最终还是没拗过老曹，只得收下了。 孙建平也被二氧化硫散发出来的臭鸡蛋味给呛得不轻，捂着鼻子跑出来，看得乌龙马嘶嘶笑！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来到纳河农场，刚要进院子，就看到了老朋友！ 老崔！ 崔桑！ (本章完) 第707章 你要把我的办公楼炸了吗? 看到老朋友，孙建平激动得手都在抖！ “老崔，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别跑啊回来唠五毛钱的！” 老崔不跟他废话，拔腿就跑！ 我他么打不过我还跑不过么！ “真是无趣！”孙建平悻悻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崔桑，为没有和这位“好朋友”好好叙叙旧而感到惋惜！ “建平来了，坐！” 邹场长正站在门口监督运输建材的车辆，看到孙建平进门，急忙笑着迎上来，“你小子，最近忙啥呢，都不记得来我这给我帮帮忙！” 他往车上扫了一眼，“老黄呢？没搞定？”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好像二踢脚一样的东西，递给他，邹场长一看，摇摇头，“不行不行，黑火药威力太小，得用硝铵炸药，或者黄色炸药，你这玩意放着听个响还行，要是……” “今天咋还帮我洗脚了，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助于夫君？”孙建平故意打趣，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咋，还不让我心疼心疼自个男人了？” 孙建平跳下马车，找了块空旷地，将炸药摆在地上，招呼众人闪开，然后点燃。 邹场长刚喊了一声好，又想起一件事，“才一百多斤根本不够用，你现在一天能做多少？伱有多少我照单全收，现在一斤黄色炸药的价格是八毛钱，我就按照八毛钱收，至于里面赚了多少那是你自个的事，只要保证质量！“ “没问题！”孙建平没想到还接了个大单！ “水泥这事，的确挺难办，现在各地都在搞建设，水泥是紧俏货。” “你呀！真不会享受，帮你洗脚你还不干！”钱慧珺只得把毛巾递过来，坐在炕沿上，“哥，等水泥到位，咱们是不是真的要修水库啦？” “得亏着有黄教授，要不然还真干不了这活！” “哈哈哈，贤妻的心意已经收到，不过我这脚走了一天了，一股味，还是我自己来洗吧，别污了贤妻的手。” “这个您放心，我们修水库的款子上头已经给拨下来了，不差钱！” “您想听個响啊？那行！” 轰隆一声巨响，平地升起一朵蘑菇云，无数被炸飞的雪块碎渣碎土雨点般砸过来，打在身后的办公楼玻璃上，当场就稀里哗啦砸碎了一大片！ “嗯，缺炸药。” “黄叔就在我们屯子呢，明天把人给您送过来！”孙建平一笑，“叔，你们这就准备开工了？” 邹场长不以为意，不就是黑火药，能有多大威力？ 这孩子虽然聪明，就是有时候太…… “安全不？” 邹场长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真有你的，你们现在造出多少了？” 手头有东西却卖不出去，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回到家后已经是傍晚了，吃过晚饭，钱大小姐殷勤给他打来一盆水，不由分说扯过他的脚，按在水盆里，舒服得孙建平微微眯起眼睛…… “哥，小猫猫知道错了，你就别训牠了！”钱慧珺笑得不行，一把抱过小猫崽，握住小猫的爪子来回比划，“猫猫说我错了，以后不再抓鸟了嘻嘻……” “好小子！” “是缺什么材料吗？” 孙建平也低估了这玩意的威力，一骨碌趴在地上，被气浪吹进衣服里，撕扯他的皮肉，疼得他直呲牙！ 等到俩人再起身的时候，个个都被吹了一身土，邹场长扭头看看身后被冲击波震碎的办公楼玻璃，无奈摇摇头，快步走到安放炸药的位置上一看！ 好家伙！ 还没完全解冻的冻土上，竟然被炸出一个将近一米的深坑，里面还冒着徐徐青烟！ 他扯过小猫崽，教训一声，小猫崽低着头，翻着大眼睛，一副你说啥我都没听见的表情！ 老猫从窗户跳进来，蹲在窗台上，冷酷的眼神盯着孙建平看，孙建平这个暴脾气！ “咋的打你孩子你不服啊！” “叔，我说你都不信，我们昨天刚做出一款炸药。”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邹场长早就养成了肌肉记忆，就在爆炸刚响起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卧倒在地！ 爆炸掀起的气浪从他头皮上刮过去，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孙建平没想到事情竟然办得如此顺利！ 现在要考虑的只有两件事，一来是扩大炸药的产能；二来就是如何把小瓶子里的水泥神不知鬼不觉的卖给姚忠平…… 孙建平拿起毛巾擦干净脚，小猫崽蹦蹦跶跶从外面跑进来，纵身一跃跳上炕，嘴里还叼着一只小鸟，孙建平急忙一把按住小家伙，将可怜的小鸟从牠嘴里夺下来。 “以后不准抓鸟，听到没？” “是啊，黄教授才是咱们最珍贵的宝贝，可惜……”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蓝点颏的身体，见没有明显的伤口，这才放了心，打开窗户，抓起蓝点颏，一扬手，小鸟便扑啦啦飞出去，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也就一百来斤，得我自己亲自动手，一般人不敢碰这玩意……” “是啊，要开工了，不过有个老大难的问题。” 蓝点颏似乎被吓坏了，惊恐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张开小小的喙，发出滋滋的声音，翅膀乍起来，不停向后躲闪！ “这玩意，是你们自个做的？” 孙建平愣住，这是干啥，我这边刚打瞌睡，那边就给递枕头？ “上头没给批吗？” “嗯，现在就差水泥了。”孙建平搓着脚，慢悠悠说道，“到时候还得炸山取石头，用石头修葺出一个重力坝，再把咕噜河挖出一条泄水道，将那段河道的水排空，打上钢钎，浇灌混凝土……总之非常麻烦！” 这是一只蓝点颏，尖尖的喙，下巴有一丛蓝色羽毛，看上去十分漂亮。 “非常安全，用的是狼屎泥和锯末进行钝化，只要不接触明火就没事！” 老猫毫不客气，上去一顿霹雳喵喵拳，打得孙建平抱头鼠窜！ 呦呵，小兔崽子要造反啊！ “坏蛋猫！” “好，太好了！” 邹场长也有些为难，“这样吧，我回去给上头打个电话，要是还有存货的话就让他们运过来，不过这咱们可得把话说在头里，这些水泥，只能平价卖给你们，毕竟不是小数量，要是对不上账，倒霉的可是你叔我。” “喵！” “这事怪我，疏忽了，等到我把材料单交上去之后才想起这茬，不过今年的配额都分完了，只给我剩下不到两千斤，根本不够用，我寻思着找找门路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总不能拿手指甲往下抠石头吧！” 好爽！ 邹场长也被此物的威力给震慑住了！ “嗯，草原上不是有个羊毛厂嘛，我和毕力格厂长关系挺好的，从他那拿的甘油，自己硝化之后进行钝化，造出来的。” 小猫崽冲孙建平喵叫一声，一甩大尾巴，正抽在他的脸上！ 钱慧珺搂着小猫崽，乐不可支！ 火药制备十分危险，孙建平给自个做了一套防化服，一头扎进钻瓦窑里，钱慧珺站在外边，一脸紧张的往里面张望！ (本章完) 第708章 老大老二抄家伙! 不一会他从里面钻出来，带出一股子浓烈的臭鸡蛋味，熏得大家差点吐了！ “这回造了多少？”姚忠平顾不得臭味，一头扎进砖瓦窑，看着装满十几个玻璃瓶的硝化甘油，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这孩子简直神了！ 只试验过几次，就把硝化甘油的生产过程弄得明明白白！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用一个大木桶，将狼屎泥、锯末和硝化甘油搅拌到一起，形成一种黏糊糊的“泥”，再灌装到带有腊封的长纸筒里，这就是二马架特产炸药了！ 不一会地上就堆了一大堆这种三十厘米长，直径五厘米的炸药，姚忠平抓起来几个，冲老曹一努嘴，“走，上后山试试！” “嗯，走！” 大兴安岭经过几亿年流水、风力冲刷侵蚀，大部分山峦已经成了一个個丘陵形状，上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木，众人赶上马车，走出十多里地，才找到一座凸出地面的石头山，由张子义领着张富田，拿着钢钎去打炮眼，这边孙建平将导火索接好，随时准备点火炸山。 石头很硬，是那种带橙色斑点的花岗岩，老张家爷俩费了半天力气，也才打出一个炮眼，孙建平将准备好的炸药塞进去，将炮口封死，一点一点码着导火索，躲到一片树林后面，冲众人招招手！ “所有人都撤到我这来！” 众人躲藏好之后，孙建平这才点火，刺啦啦的导火索飞速烧向远方，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只傻狍子，这货看到呲呲冒烟的导火索，竟然一脸好奇的追过去看！ “女婿现在几点了？”老钱啃着香喷喷的狍子肉，听众人聊天谈话，忘了时间，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大棚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轰隆一声巨响，孙建平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乱颤！ 廖启胜推开大棚门，神气活现吼了一嗓子，俩老头急忙站起来，颤着手喊了声“到”！ “你们两个老东西，竟然敢夜不归宿，是不是想逃跑？来人啊，都给我带走！” “来来来接着吃，老曹你也是的，有好酒没，拿出来给哥们们尝尝啊，真抠门……” “领导你可闯了大祸了！”老钱吓得脸色都变了，“你把他打了，以后还有我们老哥俩的好果子吃吗？” “你，伱敢打我，来人，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廖启胜吃了个哑巴亏，也是火冒三丈，吵吵着招呼挎斗上的两个跟班下来，拔出手枪对准姚忠平，“包庇犯罪分子……” 还没等他们走出门，外边就传来挎斗突突的声音，孙建平往外边一瞅，好家伙，竟然是廖启胜亲自带人来抓俩老头了！ “七十四号，七十六号，出列！” “老钱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资本家就是耗子胆，有点风吹草动瞧把你们吓得……”姚忠平又回到大棚里，见众人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爽朗一摆手，“你们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他区区一个小管教，还动不了我。” 姚忠平却是满不在乎，啃了两口狍子肉，提起袖子擦擦嘴上的油，这才慢悠悠走出去。 “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出民夫啊？人吃马喂的，伙食咋解决？”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修水库的造价成本，“钢筋、水泥、发电机啥的都得现买，咱们那点钱都不够用……” 他刚要伸手去扯老黄的衣袖，不提防一只大手伸过来，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疼得他脸都变形了！ “你，你敢……” “你你你你干啥，放开我！” “放开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 不一会一辆解放大卡晃晃悠悠开过来，从车上跳下来不少人，张子义一看顿时火了，“他吗的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老大老二，回家抄家伙，跟他们干！” 姚忠平上去又是一脚，直接把他给踹出大棚！ 众人都看懵了！ 廖启胜纯粹属鸭子的，肉烂醉不烂，姚忠平也不跟他客气，抡起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滚！” 老钱又急又怕，扯扯老黄的衣袖，“要不咱们俩回去认个错，兴许能……” “这样吧，先把水利发电机组的位置预留出来，等将来买到合适的发电机了再安装上去，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大坝主体修好，再把附带的灌溉系统弄上，眼瞅着来到春天了，可不能耽误农时……” 糟了！ 姚忠平可不惯着他，抬手就是正反两个大嘴巴，抽得廖启胜顺着嘴角往外淌血！ “嘿嘿，这家伙的，直接送上门了！”张子义乐颠颠把被碎石打伤的傻狍子拖拽回来，掏出匕首，一下子了结了这个傻货的痛苦。 一道影子闪过，孙建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廖启胜的五四式手枪已经到了姚忠平手里，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小兔崽子，你也不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我姚忠平是谁，就敢跑到我面前来撒野！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回老家！” 忘回去了！ 黄教授摇摇头，“要回去你自个回，我还没吃够狍子肉呢！” 廖启胜摔了个大前趴，惹得众人都笑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姚忠平，啐了一口血，转身上了挎斗，回去叫人了。 “威力可以，这下可是帮咱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姚忠平爬到刚刚被炸开的石头山断面上，看着里面崭新的石茬，轻轻吁了口气！ 事到如今，姚忠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不是神仙，没法子凭空变出发电机组出来，所以也只能先修个半拉子工程。 “哎呀闯祸啦闯祸啦……” 姚忠平满不在乎的和大伙开着玩笑，众人心却都提到了嗓子眼！ “建平赶紧的套车送我们回去，要不等会点卯又得批我们了！” “别别别打，有话好好说……” 这要是…… 这可咋整！ 崩起来的碎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得到处都是，整个小山包直接被炸掉了一半，至于那只傻狍子…… 有了炸药，就可以从山上开山取石，作为修筑材料了！ 现在距离修水库又近了一步！ 晚上，大家伙都坐在塑料大棚里，啃着香喷喷的狍子肉，商量修水库的事情。 “你，你给我等着！” 果然好奇害死狍啊！ “老黄说得对……” “别冒虎气！”老曹急忙拦住张家三虎，“看看再说！” “混账东西，滚出去！” 雪亮的车灯下，站着一排身着制服的人，一个个穿戴整齐，手里握着枪，一脸紧张望向迎面走过来的中年人。 “领导，就是他，他刚才给我了两个大嘴巴，你看脸都肿了！”廖启胜指着一脸神气走过来的姚忠平，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 雪亮的车灯钱，站着一个身着绿军装的中年人，正是上次和孙建平有过一面之缘的，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迎面走来的姚忠平，忽然双腿并拢，举起右手敬了个礼！ 啥情况？ (本章完) 第709章 一百吨水泥可以出货了! “报告旅长，原四野七纵二十一师三团四连连长李东升向您报道！”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带出来的队伍？” 姚忠平狠狠瞪了他一眼，李东升臊得满脸通红，叫过廖启胜，抬腿就是一炮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的老上级，你不认识？” “我，我真不认识……” “抱歉领导，这完犊子操的东西净会给我捅娄子，还愣着干啥，向领导认错！” “对不起领导是我错了，我不知道是您……” “行了行了，小同志年轻不懂事，可以理解，现在由我作保，把这俩人暂时借给我们一段时间，帮我们把水库修上，你看咋样？” “爸你以后就住这屋吧！” “战后我被分配回原籍，您也知道我们家就是这片的，后来结了婚生了孩子，就这么一直干着了，倒是领导您，您不是在省城……” 大兴安岭的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领导你这么说，简直羞死我了！”老黄笑着摆摆手，“放心吧，这是我的家，我再跑还能跑到哪里去？” 行吧，蚊子腿再小那也是块荤腥！ 大清早，老曹就站在咕噜河旁边，看着汩汩流淌的河水，面露喜色。 李东升一拍桌子，吓得廖启胜一哆嗦，急忙双腿并拢，打了个稍息，继续喋喋不休的道歉。 “我是不乐意，不乐意你把我当外人！” “叔您也早点休息！” “甭提了，我先前是在省城，后来被外调到咱们这个县当县长，撤了，当了个挂名的农机局长，我闲不住啊，就主动请缨来修水库……” “反正我挣的钱都归你，到头来花的不还都是你的钱？” “不提这个，来喝酒吃肉，我们今天走字儿，进山里炸石头，炸死一只傻狍子，哈哈……” “我们见过面了。”李东升扯过马扎坐下，接过孙建平递来的狍子肉，啃了一口。 “哥，我爸住在咱家，你会不会不高兴？” 孙建平、钱慧珺还有老钱，一家三口回了隔壁院子，孙建平把西屋炕烧了一下，钱慧珺满心欢喜的拿出结婚时做的被子铺在西屋炕上。 “有道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整点好伙食不犯毛病，再说了也不差这几个钱！” “那行吧！你们俩也早去早回！” “嗯，昨晚上就开化了。” 姚忠平曾经和邹场长有过几面之缘，但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孙建平把马车停在农场门口，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种建筑材料，砂石、钢材、机械……尤其是那堆得小山一样的水泥，姚忠平眼珠子都红了！ “行！” “我咋了？” “请！” “嗯，现在各地都在大搞农田水利建设，水泥是紧俏物资，你们来的时候千万小心点，要是让上头知道……我也很难做啊！” “爸你跟我说这个……”钱慧珺促狭的咯吱老头一下，忽然有些伤感，“爸你说，要是我娘现在还活着该多好？” 姚忠平看着远去的大卡车，幽幽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建平你们小两口也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领导开口，那肯定没问题！”李东升急忙点头应允，他倒是很纳闷，“领导，您不是在省城……咋跑到我们这穷山僻壤里来修水库了么？” 三人分宾主落座，姚忠平开门见山，“我们的事，相信建平已经跟你说过了，上头迟迟拨不下水泥，工程也没法子动工，这不是寻思看看你们这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支援，我们按照平价购买……” 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玩意！ “稀客稀客！快请进！” 老曹揣上钱，跑进村子去找张子义了。 “啊啊……那还是不要来了……咱家本来就没多少家底……” “小脑瓜一天天的就会胡思乱想！” “这不是怕你不乐意……” “辛苦你了闺女。” 这也太少了点！ “挺好，建平你今天跟我去趟农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整过来水泥，那啥老曹你召集人手，上山上炸石头去，大河开化了，咱们更得抓紧了！” “嘻嘻，那好啊，明天我就写信，让我哥哥姐姐都上咱家来，吃穷你！”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李东升爽快答应让俩老头留在这帮忙修水库，然后带上闯了祸的廖启胜，乘着夜色回农场去了。 姚忠平一脸不耐烦的把廖启胜给赶了出去，“说说吧，你小子咋跑到劳改农场了？” “请！” 众人进了塑料大棚，姚忠平招呼众人坐下，一起吃肉喝酒。 “给你们介绍一下，孙建平，他爸也是一员虎将，现在在大西北看果园。” “你这……上头总共才拨下多少钱……” 钱慧珺被自己“愚蠢”的想法吓了一跳！ 夜色静悄悄的，俩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小猫崽也打着哈欠睡着了，窗外，初春的风轻轻吹拂大地，吹裂坚冰，吹醒树木，吹来一串串欢快的鸟鸣声。 廖启胜杵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人家吃肉喝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认识就好，我们这边忙着修水库，需要老黄这个技术人才，你先把他俩借我一个月，他要是跑了，你就把我抓进去凑数！” 见父亲情绪不佳，钱大小姐也不好再说下去，帮他把被子捂好之后，走出西屋，蹲在灶坑边，看孙建平烧火。 “开玩笑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求之不得呢！”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一个女婿半个儿，爹来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咋能不高兴，倒是你……” 邹场长比划出一根手指头，姚忠平皱皱眉，十吨？ 姚忠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塞到老曹手里，“中午给大家伙整点好嚼裹，出苦大力的，肚子里没点油水真干不动！” 对于李玉娴，老钱一想起来心就忍不住疼，可怜的玉娴，年纪轻轻就扔下慧慧撒手人寰了！ 唉！ “爸你早点歇着吧，都累了一天了……” “没说的！” “一言难尽啊，走，咱俩好好唠唠！” 去年旱涝频频，着实把农民们折腾得够呛，如果今年还是武开江，老头又要着急上火，怕这怕那了！ “今年肯定是个好年景！”孙建平自然不能给正在兴头上的老爷子泼冷水，笑着说道，老爷子哈哈一笑，“可不咋的，今年咱爷俩好好干，给周围屯子打出个样来！” “今年好啊，今年是文开江，你看这水流得多快！” “那天建平跟我说了，我也打电话给上头，上头说顶多能再给我匀出这个数，我寻思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就帮你们要过来了，今晚上就能运到。” “行了行了，伱先出去吧！” “都怪我，是我管教手下不严，还瞅啥，向领导道歉！” 老钱洗了脸推门进来，钱慧珺叽叽喳喳，“你看，全新的，都是张婶帮忙做的！” 姚忠平披着大衣，打着哈欠走过来，看着河水，“开化了？” “是啊……” “可惜了！” “那……那我们今晚上就来拉？” 邹场长满脸笑容迎出来，一把握住姚忠平的手，使劲摇晃几下，“早就想去登门拜访，怎奈脱不开身，去我办公室详谈吧！” “明白！” 孙建平眼睛一亮，看来我那一百吨水泥，可以出货了！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710章 给你每天三块钱的工价! 事不迟疑，当天晚上，太平山大队所有村屯生产队的马车，能出动的全部出动，通通赶到农场这边，准备装水泥。 “往这边来！” 黑灯瞎火的，马车排成一队，跟在孙建平身后，径直穿过农场，来到火车站前的一块空地上。 从“火车”上卸下来的水泥堆得跟小山一样，孙建平指着这堆水泥，“这就是农场平价卖给咱们的水泥，一共是一百一十吨，大家赶紧的，趁着天黑把这些运出去！” 姚忠平这才弄明白，原来邹场长比划出的一根手指头不是十吨，而是一百一十吨！ 为啥还多出十吨呢？ “还有，这是农场走后门串货串给咱们的，大家嘴都严实点，不要往外胡嘞嘞，要不然让上头知道，农场也得跟着粘包，都听到没？” “听到了！” 众人小声嘀咕一声，孙建平这才招招手，“那开始吧，轻拿轻放！装满赶紧走！” “好嘞！” 趁着夜色，大家伙都行动起来，将一袋袋水泥搬上马车，装满之后立刻调转马头直奔二马架。 鉴于小西山贼偷们的优秀表现，姚忠平果断放弃将建筑材料堆积在他们屯子的打算，转而舍近求远，以二马架作为物资集散地，由老蔡头领着小陆、范大傻子等几人，拿着扎枪日夜看守。 爱偷东西的刁民…… 惹不起啊！ 几十辆马车流水线似的往屯子里倒腾水泥，邹场长站在楼上，好奇向下张望。 “十吨水泥，他们运了这么久？” “农村人干活蘑菇，正常！”秘书笑着嘀咕一声，“领导您先歇着吧，我帮您盯着！” “睡不着啊，江堤修不好，水引不上来，耽误了农时，上头怪罪下来，我这个场长难辞其咎！对了你把建平那小子给我叫上来！” 不一会孙建平出现在邹场长办公室里，看到桌子上有苹果，他毫不客气抓起一个啃了一口。 还挺甜。 “那个老黄，黄教授，不是说就在你们屯子里吗？要不明天请他老人家来一趟？”邹场长笑着问道。 “本来今天我都想把他带来了，老爷子说要测测噜河水的流量和流速，就没带他来，等明天的，我一准把他送到您这！” “嗯，行，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对了炸药整得咋样了？” “昨天我又弄了一百多斤，等明天也给您一并送过来。” “你小子加点小心，别把黄教授和炸药塞到一个马车上！” “为啥？” “还为啥，万一走火了，把黄教授给炸飞了，你们的水库，我们的大堤还要不要修了！” 孙建平没想到邹场长也这么幽默，噗嗤一笑，“放心吧，保证把人安全送到！” “嗯，你办事我放心，还没吃晚饭吧，这有饭票，你去食堂垫补一点！” “等会装完就走了，回家再吃吧！对了叔，你们想好今年种啥品种了吗？”孙建平故意扯东拉西，分散邹场长的注意力，邹场长皱皱眉头，“还是稻花香品种，咋伱有啥好思路？” “扣大棚！提早育苗！” 孙建平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向邹场长谈起二马架的种植经验，“扣大棚提前育苗，不但能提高成苗率，避免出现缺苗断苗，而且还能提升稻苗的品质，就像我们去年，稻苗移栽到地里的时候都有十厘米高了……” “大棚育苗我们也在弄，不过成活率不高，要不你来给我们指点指点？别推辞嘛！你这样，只要你帮我们把苗育好，场子里这些机械设备随你用！” “真的？” “叔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就这么定了！” “那不行，我得先忙着修水库……” “你小子，给你每天三块钱的工价！” “好，成交！” 邹场长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调皮捣蛋的帅小伙，“你呀你呀，小财迷一个！”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邹场长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几点了？” “九点十五分。” “都这会儿了……送钢材的火车皮啥时候到？” “十点整。” “十点，我先眯一会……等到了九点五十你叫我。” 邹场长和秘书吩咐两句，冲孙建平招招手，“天也不早了，你今晚就留在这歇着吧，给你安排个雅间……” “不用叔，我得抓紧赶回去，我媳妇一个人在家害怕！” “呦呦呦，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都得惦记媳妇，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加点小心！” “知道了叔！” 孙建平抬头看看石英钟，糟了，已经九点十八了！ 还有四十二分钟，能把水泥都运完吗？ 他匆匆下楼，一路跑到火车站月台上，看看刚才堆成小山的水泥现在已经被运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撸起袖子，叫上乌龙马，也投入到运送水泥的队伍中来！ 十点钟，远处传来嘟嘟的火车汽笛声，他们也成功将最后一袋水泥装上马车，由王连生牵着，一步步走出火车站，上了主路。 邹场长披着大衣，慢悠悠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站在月台上，看着缓缓停下来的火车。 车上装的都是用来修大堤的钢筋建材，看得孙建平直咽口水。 哇塞！ 好多钢材！ “建平走回去吧！”王连生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这才转身牵着乌龙马，一步步踩着尘土飞扬的地面，顶着夜色向家走去。 一百一十吨水泥，整整齐齐码在二马架村前那块盐碱地上，看着这么多水泥，姚忠平焦躁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了些，有这些东西在手，就不愁修不成大坝了！ “建平，邹场长有没有跟你说这些水泥多少钱？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咱们不能装傻充愣不吭声……” “嗯，价格他跟我说了，这些水泥都是计划调拨的，价格比市面上便宜，按照一吨三百二来计算，咱们应该给人家三万五千两百块……” 一算账，把姚忠平吓了一跳！ 他总共也才拿了六万块过来，光水泥这块就要三万五千多！ “那个，你能不能跟邹场长说说，这钱咱们先给一部分，等剩下修完再给？要是开付了水泥钱，咱们就没钱干别的了！” “嗯，邹场长也说了，考虑到咱们的实际情况，可以先给一万块钱，余款由他们垫付，剩下的等以后拨款到位了再给也行。” 姚忠平感动得鼻子一酸！ 好人啊！ 老邹这人，可交！ “但是叔，人家邹场长也说了，这件事吧，不合规矩，要是哪一天捅出去，够他喝一壶的……所以呢，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懂懂！放心，我保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姚忠平打开带来的人造革手提包，取出十沓崭新的票子，塞到他手里，“麻烦你帮我跑跑腿，把钱给他们送过去。” “好的叔！” 孙建平心里暗笑送当然要送过去，不过之开付给他们十吨水泥的价格。 剩下的…… 当然要入了本少爷的帐喽！ (本章完) 第711章 要修就修百年工程! 扣除给邹场长十吨水泥的三千两百块，剩下的六千八百块就全入了他自个的口袋了！ 收获颇丰！ 孙建平找了个木头箱子，把造好的炸药一股脑塞进去，这才赶着马车去找黄教授。 来到纳河农场，看到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大卡车来回奔驰运送各种物资，黄教授顿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俺们搞水利的，做梦都希望能撸起袖子上现场，靠着一身本事改造大江大河，为老百姓造福！ 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黄教授，稀客稀客，您这尊大神大驾光临，令我们农场蓬荜生辉！” 邹场长紧跑几步过来，一把握住黄老的手使劲摇晃，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客气了领导……” “路上累了吧，快点上楼休息休息，我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茶……” “不必不必！”黄老头一摆手，扶了下眼镜，“眼瞅着春耕大忙了，咱们得抓紧进度，带我去现场吧！” “好，上我的吉普车！” 对于黄教授，邹场长非常敬重，这让在胜利农场成天被呼来唤去吆五喝六训成狗的老黄非常感动，站在即将动工的旧有江堤上侃侃而谈。 “我之前给你们规划过，你看，这片江面平缓且宽阔，嫩江干流来水每年有两次洪峰，分别是春天的桃花汛和夏秋季节的汛期来水，由于水面平缓，导致水在汛期流速增大，而在枯水期流速缓慢，最大的影响就是洪涝期无法阻隔洪水进入农场，而在枯水期又引不上水……” “是啊，这个问题自打农场建立以来就一直困扰我们，小鬼子当年修筑的引水渠太不靠谱了！” 邹场长感同身受。 “所以就要按照当前嫩江的水文水利特点，设置一条迭水江堤，提高水的流速，在枯水期也能顺利把水引进农场，同时又要限制引水量，避免洪涝时期大量洪水涌入，冲毁农田。” 黄教授手托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漫溢的桃花汛，因为春天积雪融水的原因，嫩江水位上涨，已经把先前立在河床里的水位高度表都给淹没了。 “建平你来，我问你一个问题，如何保证不让汛期过多的水顺着引水渠进入到农场里？” 黄教授有意提拔他，故意给他露脸的机会，孙建平上前一步，眯起眼看看眼前一望无际的浩瀚江面，“有两个办法，一来就是在江堤上设置闸门，一旦水流量大的时候，就关闭闸门，让水沿着江堤流向下游，汇入松花江。” “这个办法不错，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嗯……再来就是分河堤。” “怎么分，具体一点说。”黄教授冲邹场长使了个眼色，这孩子在水利方面很有造诣，如果能悉心培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江面上有好几条河流同时汇入嫩江干流，造成江面水量急剧扩张，如果想要阻隔春夏两季的洪水，我们就可以在咕噜河和嫩江干流之间修筑一道矮堤，分隔两侧水流，因为咕噜河水流速快而嫩江干流流速慢，如此形成内外两道江堤构造，也可以起到利用咕噜河水流速冲刷泥沙，淘深嫩江干流河床，避免泥沙淤积造成洪水漫溢，淹没两侧田地……” 黄教授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好小子，果然在搞水利方面有点天分！ “那么，如果一旦洪水太大，淹没矮堤，与咕噜河强行汇流呢？” “到那个时候矮堤就没用了，只能靠咱们修筑的江堤来阻挡洪水。” “哈哈！” “邹场长，你看要选择哪个办法？是修筑引水闸门呢，还是增加工程量，修筑两条江堤？” “这个……” 邹场长也有些懵了，“修江堤和引水闸门，能保多少年？” “十五年到三十年吧，主要看上游来沙量有多少，但三十年后必定被淤塞，到时候还得重修。” 黄教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斩钉截铁说道。 “要是修筑两道江堤呢？” “你知道都江堰吗？” “知道！” “你知道都江堰到现在用了多少年了？” “将近两千年了吧！” 黄教授伸出手，指着远处浩瀚江面，“如果按照建平小子刚才说的，修筑两道江堤，我不能保证用两千年而不损毁，但最起码也能用百年以上！” 一个是十五年工程，一个是百年工程…… 邹场长眉头紧皱，脑子里不断盘算着，自己今年四十八岁了，还有十二年退休，如果只修一道江堤，的确可以坚持到自己退休，而且成本做到最少，可是以后怎么办？ 如果按照这爷俩给出的方法，再多修筑一道江堤，成本最起码要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 “修两道！” 邹场长果断给出了答案！ 要修，就修百年工程，千年工程！不为后世子孙忧！ “你决定好了？” “就这么办吧，我不能贪图省事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后来人指着我的名字骂我！” 邹场长目光坚定望着江面，斩钉截铁说道！ “好，那咱们就这么干！” 黄教授今年也七十多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岁月，还有没有主持这种中大型水利工程的机会，他只知道这是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建设水利工程，无论如何都要修好，不能出一丁点纰漏！ 这里的每一寸江山，都是祖先们用鲜血和汗水打下的，一定要建设好，利用好，这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的责任！ 黄教授早就设计好了两套图纸，一套是简单的修筑江堤，开设引水闸门；另一套就是修筑一高一矮两道江堤，分隔嫩江水，提高水的流速，进而达到自流入农场的目的。 “伱看，这里是嫩江干流与咕噜河的交界处，现在因为两道水流纠缠在一起，淹没了岸边大量农田，想要修矮堤，就要从这里开始，将两道水流从中剖开……” 孙建平和邹场长坐在桌边，看黄教授详细给他们讲解这个矮堤的作用，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曹叔的老家曹家集。 那里不就正处于一江一河的交汇口，因为常年河水满溢，水害严重，地里不打粮，日子过得紧巴巴。 “我刚才下去测过了，咕噜河现在的水流流速是五米每秒，流量六百五十立方米每秒，采用这道矮堤束缚住水流后，就会产生很强大的推力，将淤塞在河底的泥沙一点点冲刷出去……如此年深日久，矮堤这边的泥沙全部被掏干……” “到时候嫩江水会不会倒灌过来？” “完全正确，到时候两侧河床出现高度差，一旦咕噜河来水量变小，或者水位降低，嫩江干流的水就会往这汇流，保证农场正常引水灌溉。” 黄教授抓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呦呵！ 还真是龙井！ 邹场长手里挺有货啊！ 等走的时候高低要他一二斤，拿回去慢慢喝！ (本章完) 第712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那么如果咕噜河来水量太大呢？” “如果咕噜河来水量太大，水自然就会漫过矮堤，分流道嫩江干流中去了，也不会对这边的江堤造成影响。” “原来如此！” 邹场长这才听明白，原来矮堤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划分内外水位，还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如果，我是说如果，嫩江干流和咕噜河同时来洪水，冲破大堤，把农场都给淹了，怎么办？” 邹场长搓着下巴，提出一个严苛的问题，黄教授一笑，“那没办法了，抓紧抱着木头逃生去吧！” 孙建平和邹场长也都笑起来，毕竟人力不能胜天，如果哪天水量太大把一切都给冲垮了，谁都干瞪眼！ “工程用料，成本控制方面是你的事，我只管设计，现在材料到齐了吗？” 黄教授放下笔，站起身，瞅瞅窗外，问邹场长。 “基本上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吧，先修筑围堰，打基桩，将基础做好。” “好，我马上安排下去！” 有黄教授坐镇，邹场长心里有了底，马上安排所有人开工，在老爷子的指导下开着大型机械，投入到紧张的建设中。 孙建平把炸药交给邹场长，邹场长一看只有一箱不到两百斤，笑笑，“这也太少了，建平你是怕我付不起钱吗？再多弄些，越多越好！现在工程开工了，需要的炸药数量不在少数，你就可着劲给我供货吧！” “那好吧！” 黄教授留在纳河农场，戴上安全帽，穿上厚重的水靴，亲临第一线，指挥工人们修筑两道江堤，孙建平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赶上马车回了二马架，投入到紧张的造炸药工作中去。 很快从草原上运回来的甘油就用光了，对于这种有利可图的东西，老曹比谁都上心，马上安排王连生等人赶上马车，从羊毛厂一批批运过来，孙建平这边也掌握了诀窍，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将硝化甘油的产量冲过去的每天十几斤一跃提升到每天两百斤！ 再掺上狼屎泥和锯末，装进纸筒内，安上导火索，就成了可以开山劈石的利器！ “叔，这一批是留着自己开石头用，还是卖给农场？” 看着刚刚造出来的一千根炸药，孙建平问老曹，老曹瞅了瞅，“昨天造的还剩下不少呢，这些你划拉划拉都拉到农场卖了，顺便看看老黄啥时候能回来，老姚说钢材这几天就能到，眼瞅着也要动工了！” “好的，那我先过去了！” 孙建平把一千根炸药装进木箱子，贴上封条，这才赶着马车慢悠悠往农场方向走。 离得远远的，就能听到机械的轰鸣声，修筑江堤这件事，对于黄教授来说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毕竟以他的身份、资历，在国内乃至国际水利工程领域，都算是行业翘楚。 让他来主持纳河农场江堤修建工程，实属于大材小用了！ 马铃铛哗啦啦响了一路，终于在路口拐了个弯，进入到纳河农场地界，几乎是同一时间，农场院里也盖起了好几座大棚，许多工人正在筛选稻种，看来是准备育苗了。 “建平来了，今天你小子的任务就是指导一下我们工人如何进行水稻育苗，这是你们新造出来的炸药？挺好，不错，多少钱等工程结束后我一并算给你。” “好的叔，那我先去大棚看看了！” “去吧！” 邹场长一脸笑容看着他的背影，臭小子，有些事离了他还真玩不转！ 大棚里，工人们正在往育苗盘上撒稻种，孙建平看得直皱眉，这帮工人的工作态度也太敷衍了，有的地方洋洋洒洒一大堆，有的地方稀稀拉拉扬上那么一点点，就像羊群拉粪蛋一样，东一堆西一堆，看得人脑瓜仁都疼！ “都停下都停下！”孙建平咳嗽一声，阻止工人们继续干下去。 工人们不解其意，都围上来，孙建平指着他们刚刚撒下去的种子，“同志们，我是个外人，按理说不应该管这些，但是邹场长有托，让我来帮忙指导一下你们大棚育苗的事情，伱看看你们撒的种子像什么样子，就这样能保证多少成活率？” 工人们一个个面带不屑，抱着胳膊，听他训话。 “这是哪来的小子？” “孙建平，你不认识？咱们邹场长的座上客！” “噢是他啊，是不是那次把老崔打得够呛的那人？” “可不就是他？” “都听到没？” 见工人们个个一脸倨傲，对他的话心不在焉，孙建平顿时动了真火，不过他仔细想想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像在二马架那样，要讲究那么一点点套路。 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果单凭我自己一个人虎啦吧唧的和这帮家伙对着干，不但有负邹叔的嘱托，还容易被这帮逼养的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出糗丢脸的可是他孙建平！ 得想个招…… 有了！ “现在农场盖了三座大棚是吧，按照邹场长的意思，要选出三个人当棚长，负责管理大棚的生产维护事宜，你们接下来每个人的表现都会被记录到我手中这个小本本上，最后按照表现来决定谁来当这个棚长！” 一听说还有这好事，这帮工人们顿时眼珠子都亮了！ “孙同志，你说说当棚长都需要啥条件？做到什么地步？你把话给我们说清楚了，我们也好开展工作不是？” 一个戴眼镜的农场工人站出来，迫不及待的向他询问，孙建平笑笑，“棚长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邹场长说了，想要成大事，就要先从小事着眼，由小及大，连育苗这种小事都干不好，以后还怎么提拔你们？” “对对对！”有几个家伙连连点头，惹来周边人一顿白眼。 一个个的，想当官都想疯了吧！ 连个大棚棚长都抢着当！ “我公布一下棚长的考核条件，首先要求育苗盘平整，土层厚度在十公分左右，不能有明显积水，撒种均匀……” 他手举着小本本，一顿胡编，听得众人都紧张起来，有几个还扭头看向自己刚才护理过的育苗盘，露出焦躁神色！ 糟了！ 刚才纯纯的糊弄一通，看这架势怕是不能选上棚长了！ “从现在开始，每人负责一定数量的育苗盘，进行管理养护，直到育苗盘种植的稻种发芽为止，在考核期内表现最优异的前六名，才有资格参与棚长的选拔！” 孙建平言辞灼灼，众人听完，一个个都用防贼的眼光看着身边的同事，生怕别人超过自己，获得竞选棚长的资格。 “好了大家开始吧，按照我刚才说的，先把种子摊平，不要都撒到一起，被我发现直接扣分，严重者直接取消竞争棚长资格！” 孙建平一摆手，众人纷纷跑到自己负责的育苗盘前，小心翼翼把刚才胡乱撒下去的种子又一粒粒捡起来，像绣花似的一颗颗插好，那认真劲儿，比伺候自家孩子还精心！ 邹场长满身灰土的从工地回来，站在大棚外面，看着那群自由散漫的工人一个个像被套上了嚼子的小稞驴一样，都在认真干活，孙建平则背着手，来回检查，不时指点一二，把邹场长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臭小子真有你的！ (本章完) 第713章 乡亲们，修水库喽! “简单，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我只是冒用您的名义，和他们说要按照个人的表现，选出三个大棚棚长，于是他们工作起来就很卖力气了。” 面对邹场长，孙建平侃侃而谈，邹场长初闻愣了一下，继而哈哈一笑，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你小子，算是把‘斗争’那一套给玩明白了，好，我就设三个棚长，看表现进行评比，选上棚长的每人涨一级工资！” “哈哈，谢谢叔的支持！” “客气，不过我看你小子只当个小队长是有点屈才了，要不来我们这当个主任吧，凭你的本事，相信不出半年，就能把我们农场治理得井井有条！” 邹场长笑道，自己手下的工人是什么工作状态，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本以为给孙建平出个难题，可没想到这小子只出了一个招就给轻松解决了！ 那就是，将他和工人们之间的矛盾转变成工人们内部的矛盾！ 而他则变成了规则制定者和执法者！ 进而将所有人都拿捏在手里！ 厉害厉害啊！ 不服不行！ “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散漫惯了，不愿意当官，对了叔，现在江堤修到什么样了？” “基础已经打好了，黄老爷子还在工地上盯着，大棚那头我就交给你了，我这边吃上一口饭还得抓紧赶过去，不能耽误工期啊！” 邹场长简单交代几句，又匆匆坐上吉普车，赶赴工地，孙建平这边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忽然想起一件事！ 每天三块钱的工钱还没给我结呢！ 这招以人治人的办法还真好使，他只需要每天跑一趟，去检查一下大棚里的育苗情况，就没别的事了！ 为了获得提拔升迁的机会，工人们干活都非常认真仔细，生怕被别人落下！ “大家表现都不错，不过越到这个节骨眼越要小心谨慎，如果你们这个棚子出了问题，导致稻苗无法发芽，那么对不起了，全棚人都要被取消评选资格！” 孙建平背着手，像个领导似的走进大棚，看看这看看那，颐指气使的向众人训话。 最开始这帮桀骜不驯的工人们现在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一口一个领导叫得那个亲切！ 检查一番，他出了大棚，站在农场院子里，两只眼睛到处撒么。 好多钢材！ 要不要也…… 不好吧，咱们又不是红胡子，总不能见到好玩意就复制一下！ 诶我草，这是谁啊？ 这不崔桑…… “老崔！”孙建平看到老崔，离得老远就冲他招手，崔桑吓得都没脉了，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啥人呢这是！”孙建平一脸愤慨，跑什么跑，我又不打你！ 把我孙建平当成什么人了！ 崔桑跑了，孙建平的乐趣也少了一半，他漫无目的在农场里转悠了好几圈，目光又落在那堆钢材上。 都是上好的钢筋，从鞍钢运过来的，他瞅瞅四下无人，凑过去，手按在钢材上，刷！ 直接复制了！ 简直爽歪歪！ 远处火车站，又一辆满载建筑材料的火车拉着汽笛驶入站台，把孙建平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瞧瞧人家农场，想要修点什么实在太容易了，一个电话，就有海量的建筑材料源源不断运进来，哪像我们，想要修个水电站都步履维艰，困难重重！ 唉！ 这边的江堤修筑速度很快，在这个缺少工程机械的年代，能够一下子集中这么多设备参与到江堤修建过程中，也着实让黄老小小震撼了一番！ 矮堤并不是简单的堆砌出一堵墙，隔绝内外两部分水域就完事了，而是修成了前宽后窄的橄榄核式结构，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水流冲击力，而在修筑过程中为了节约成本，黄老效法古人，用编制好的竹筐装入石头，一个个沉入水底，作为江堤护坡使用，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防止水流掏空江堤底部，造成溃堤事故。 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想到了，这些都是资深老工匠的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之谈！ 二马架这边也开始动工了，首先选取了一段河道，埋上大量炸药，现在他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一声起爆，顿时响声震天动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一片片白色烟雾腾空而起，地面上，被炸得疏松的土壤上出现了一个个圆锥状的洞，散发着徐徐白烟。 “乡亲们，修水库喽！” 老曹一声喊，从纪家油坊、小西山、二马架等各个村屯前来的劳动力们一拥而上，抬筐的、挑担的，推独轮车的，硬是凭着两膀子力气，将这些被炸松散的碱土运到远处！ 无数劳动力就像一群群爬行在盐碱地上的蚂蚁一样，靠着自己的双手，改变这片江山的面貌！ “哥你咋不去农场那边指导大棚了？”钱慧珺攥着一把铁锹，费力将炸出来的一大块土坷垃装进土筐里，笑着问丈夫。 “那边基本上不用去了。”孙建平蹲下来，肩头撑起扁担，试着直了一下腰，“再多装点，要不然让人看了笑话！” “切，还不是心疼你，怕伱累着！” 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下，又抄起铁锹，把两个土筐装满，“这下够了吧！” “还是我媳妇心疼我！给我装了这么多！”孙建平嘿嘿一笑，换来钱大小姐一个白眼，“少了也不行多了也不行，孙大少爷真难伺候！” “哈哈逗你玩的！” 孙建平干笑一声，挑着挑子，扁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双四十四码的大脚踩着地面，一步步走向远处。 钱大小姐双手撑着铁锹，一脸笑意看着丈夫挑担子，他这个人啊，拿起笔就能写出锦绣文章，抄起锄头就能种出丰收田地，提起枪又是一个好猎手…… 简直全才！ 本姑娘算是捡了宝了吼吼！ “想什么呢？”孙建平又挑着土筐走过来，见她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 “想你呢！”钱慧珺俏脸一红，“这回要多装点还是少装点？” “你要心疼我就多装点，要是更心疼我呢，就少装点！” “去去去，跟我玩绕口令呢，这回给你装满！”钱慧珺抄起铁锹，装了七分满，冲孙建平一努嘴，“快点奔跑起来吧我勤劳的小毛驴，别偷懒！” 孙建平笑笑，媳妇还真是心疼我啊！ 他挑起担子，一步一步往远处走，钱慧珺又扭头望向远处，看着屡屡行行如同蚂蚁搬家的人群，不由得心生感慨，流淌了几千万年的咕噜河啊，现在由我们用双手改造你，让你为我们造福了！ 很快，导流的泄水道修好了，沿着河床流淌千万年的咕噜河也不得不暂时屈从于人类的意志，稍稍转了个弯，顺着新挖好的泄水道流向下游。 原有的这段七百米左右的河道就被空出来，藏在水底几千几万年的河床终于重见天日。 大家伙都很好奇河床是个什么样子，纷纷跑去看。 (本章完) 第714章 白天想，夜里盼，盼到十五月儿圆 …… “哥，这些都是水硬生生冲出来的？” 看着光滑如镜面一般的石头河床，钱大小姐颇有些震惊！ 水至柔至弱，怎么能把坚硬的石头都冲刷得这般平整？ “是啊，常言道水利万物而不争，却能水滴石穿，平山填海，这大概就是平凡的力量，所以我们做人也要像水一样……” “哈哈，孙老师的课堂开课了，谁来听课？” 钱慧珺笑得不行，明天给我哥配个小眼镜，就像黄教授那样！ 让他去公社中学给人讲课去！ “黄老的图纸画得简直神了……”姚忠平翻出黄教授留下来的图纸，对着河床几个点简单瞄了一下，不由得暗赞一声，不愧是老水利专家！ 瞧瞧人家设计的图纸，甚至精细到了每一厘米！ “那咱们现在就开工？” 吕主任更是急得不行！ “先不急，咱们得把图纸弄明白，你看啊，按照图纸，咱们要在这里修建一个土石重力坝，首先要平整一下河床，选择石头底进行修建，该刨的刨，该炸的炸，那就是这块河床了，要是沙子底一冲就冲垮了……”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吕主任打着哈欠，含混应付着。 赶紧整吧，接下来还有一堆事没干呢！ 刚刚组建不久的业余宣传队也来到了工地上，蹦蹦跳跳给大家唱歌跳舞，鼓劲加油。 钱大小姐有些愤慨的看着夏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轻展歌喉，给大家唱了一首江南民歌，她抬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咱们干活累得要死，她们可倒好，说说笑笑唱唱闹闹，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下来帮咱们挖几锨土来得实在！” 孙建平掏出手帕，帮媳妇擦擦汗，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精神的力量！” “我看纯粹是扯犊子！” “别介，咱们屯子的小牛犊子一头好几千块，可不能随便扯，扯坏了他们配得起吗？” “噗！” 钱大小姐笑得合不拢嘴，捣了他一拳！ 油嘴滑舌！ 一天活干下来，大家伙都累得精疲力竭，一个个端着饭缸去山头打饭去，主厨张子义同志也累得不行，靠在一堆木头旁，嘴里叼着烟，竟然睡着了！ “瞧把我爸累得……”刘桂英心疼公爹，盛了一碗猪肉炖粉条递过去，拍拍张子义的肩膀，老张这才睁开眼，使劲抹了把脸，“诶嘛可把我累屁了，一下子给上千口子做饭，又是杀猪又是炒菜的，真顶不住了！” “张叔咋还累成这样呢？”孙建平把饭缸里的肉拣出来，放到媳妇饭缸里，笑问道。 “怪谁，还不是怪你曹叔，王八羔子，先说弄点土豆干蘑菇啥的炖吧炖吧就行，临中午的时候说让我去公社猪场抓猪，又要杀猪炖猪肉，熬猪油……” 张子义打了个哈欠，抓起饭缸往嘴里划拉，见钱慧珺皱着眉把猪肉上没刮干净的猪毛往外拔，笑笑，“这大小姐身娇肉贵的，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看你爸都大口造肉吃呢！” 钱慧珺抬起头，皱皱细眉毛，“张叔你干活糊弄，猪毛都没刮干净！” “哈哈，农村人的日子，就是这么混一天算一天，哪像伱们城里人，那衣服干净得都能照出人影，小脸擦得佻白佻白的，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孙建平也笑，“可不是么，所谓入乡随俗，吃吧！” “不和你们唠了，我去看看我爸去！” 钱慧珺小脸一红，端起饭缸跑了。 “这大小姐真是……”张子义一笑，“建平啊，你看咱们这个水库还得修几天？” “今天把地基清理了，明天应该就能上材料了吧，咱们修的是土石坝，简单省材料，也快……” “那个发电机能安上不？别修完了没发电机，我们这帮老农民白指望了！” “姚叔说帮着协调协调，争取争取……” 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张子义起身抄起饭勺子，又给每人添了一勺猪肉炖粉条，“来，吃，甭客气，咱们累死累活，还不兴吃点好的！” 咣当！ 一大块肉骨头砸在孙建平的饭缸里，坠得他手腕一沉！ “那人好像是白远志？” 孙建平手抓着肉骨头，一边啃，一边眯起眼睛看来人，果然是白远志，他身后还跟着他老子白桂洲！ 不用问，肯定是听说这边修水库了，就着急忙慌赶过来捞功劳来了！ “叔你看，大劳力来了！” 孙建平指指远处，张子义扭头扫了一眼，冷嗤一声，“就这帮揍性，一个个干活抓不着影，表彰个个露头，也就是现在把他们救了，要是搁以前，你叔我一枪一个，把他们全送上西天！” “现在咱们也有招，看我的！” 不用孙建平动弹，白大虎同志自动就闻着味找过来了！ “白哥！” “兄弟！” 孙建平站起身，把啃了一半的肉骨头扔给豆包，满是油腻的手重重拍在白远志的肩膀上！ “伟大的队伍又一次胜利会师了！” “是啊，我们白天想，夜里盼，盼到十五月儿圆，终于把亲人们给盼来了！”孙建平热切拉着他的手，“你看，多么壮观的场面！” “是啊是啊，多么伟大的工程！” 张子义看俩人站在山坡上，跟墙上贴的宣传画似的比划着手势，忍不住笑出声！ 这孩子太逗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从省城来的精英，听闻咱们在修水库，就主动请缨前来参加……” 白远志往身后一指，孙建平看到三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左右，穿着最时兴的绿军装，一个个小脸抹得佻白，挺胸抬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看就是领导家的孩子。 过来干啥了？ 当然是来捞功劳的！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太好了，热烈欢迎！”孙建平急忙迎上去，和众人握手，“我们正准备组建一个攻坚先锋队，正愁没有能发挥领导带头作用的同志，你们就来得正好，白哥！” 孙建平一把拉住白建功的手，“我提议，就由你担任这个攻坚先锋队的队长，由这几位城里来的同志担任组员，带领我们攻坚克难，完成修筑水库的伟大功绩，你意下如何？” “先锋队？”几人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不用问，这个所谓的“先锋队”自然是要攻坚在前，吃苦在前，给大家伙当标杆做表率…… 说白了就是带头玩命干活！ 这可不行！ 我们是来捞功劳摘桃子的，可不是来下苦大力帮你们修水库的！ 再说你看看我们的脸，我们的手，是干重活累活的人吗？ “白哥……”其中一个小青年刚要回绝，没想到孙建平竟然带头鼓掌！ “同志们，欢迎城里来的攻坚先锋突击队！” “大家鼓掌！” 哗！ 现场掌声一片！ (本章完) 第715章 挑灯夜战，大干快干! 知道什么叫道德绑架吗？ 这就是！ 跑老子的工地来捞功劳吃擎等…… 玩不死你们！ “白哥，接旗！” 孙建平早就准备好了一面写着“太平山水库工程攻坚突击模范先锋队”的红旗，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手握红旗，亲自塞到白远志手里！ 看到红彤彤的旗子，白远志顿时热血沸腾！ 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他上前一步，双手牢牢握住旗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旗子高高举起！ “好！” 张子义撑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大声吼了一嗓子！ 建平这孩子…… 是真坏啊！ 他要是想玩人，能把人玩死！ “同志们！” 白远志清清嗓子，还想来上两句。 “大家肃静，肃静，白远志同志要发表讲话！” 孙建平急忙冲众人招招手，嘈杂的工地上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看着这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皮肤白皙，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眼神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同志们，建设水库，造福一方，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白远志学着他老子发言时的手势、语气，拿腔拿调，“这条咕噜河，桀骜不驯，泛滥成灾，淹没田地，毁掉咱们的收成，不收拾不行滴！” “对，不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其余人也都跟着喊，老曹叼着烟袋坐在远处，忍不住笑出声，咕噜河咋了，招你惹你了？ 还不收拾不行，信不信一个浪花把你拍到南山外去！ “我们要以让高山低头，让大河让路的气魄，改造山川河流，驯服它们，让它们乖乖为我们工农兵服务！” “对，驯服咕噜河！” “驯服咕噜河！” 现场一片喊声，连刚才唱歌跳舞的夏莹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挥舞着小拳头大声喊起来。 “从现在开始，就由城里来的同志们带领我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放弃休息，挑灯夜战，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水坝建设工作！” 孙建平大声喊起来，现场有不少人直接笑出了声！ 建平这孩子，不是明目张胆坑人家吗？ 人家刚下车，水米没打牙，就要挑灯夜战？ “白哥，几位同志，有这个信心没有？” 孙建平一只手抓在旗杆上，问白远志，白远志顿时愣住！ “现，现在就，就干啊！” “对啊，发扬大无畏精神，向咕噜河宣战！”孙建平使劲攥了下拳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呃……”白远志那张马脸登时就绿了！ 他扭头看看正在和姚忠平谈事情的父亲，白桂洲不聋不瞎，他都看在眼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孙建平那个坏痞一步步拐进圈套里！ “我万万没有想到，白远志同志不但自己来了，还把他的父亲，咱们县人事局白局长都给带来，参加到我们修筑咕噜河大坝的劳动中来，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家为这对勇于奉献的父子鼓掌！” 来吧老东西！ 水坝是个坑，来一个我踹进去一个！ 大义在前，我看谁敢牙崩半个不字？ 白桂洲也蒙了，我就往那边扫了一眼，咋就把我也给呱哒进来了？ “你们这是……” “没法子，工期太紧，今晚要挑灯夜战，你看大家伙谁都没走么！”姚忠平也看出来了，孙建平是铁了心要好好耍耍这爷俩，干脆顺坡下驴，“老白你来这不也是参加夜间义务劳动的吗？” “不不不，我就是，就是过来……” “不是？那你来干啥的？”姚忠平“一脸诧异”，白桂洲顿时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总不至于说自己是专门把儿子和几个鹤城的领导子女送过来捞功劳的吧！ “既、既然赶上了，那我们也义不容辞，就帮伱们干一会吧！”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呢！” 姚忠平大喜，一把抓住白桂洲的手腕，生怕他跑了！ 他抓起放在凳子上的大喇叭，清清嗓子，“农民兄弟们，大家看到红旗了吗？站在旗子下面的，就是从县城来支援我们的先锋突击队成员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哗！ 一片掌声！ “他们将在接下来的劳动中发挥模范带头作用，领导我们完成艰巨的水库修筑工作！” 哗！ 又是一片掌声！ “好，现在我宣布，夜间劳动，开始！” 众人纷纷起身，抄起镐头铁锹土筐扁担等工具，投入到修理地球的工作中去。 一脸懵逼的白远志手里也被人塞了一根扁担，两个土筐。 “先锋突击队的领导，别愣着了，给我们打个样呗！” 徐金贵故意捏着鼻子喊道。 没法子，被赶鸭子上架的几个大少们哭丧个脸，提着工具来到河边，放下土筐，一脸郁闷的看着农民们拼命往他们的筐里装土。 白远志瞠目结舌的看着装得满满的两筐土，瞅瞅旁边的孙建平，他的筐里也才装了七成！ “这，这么多……” 白大虎并不太多的智慧总算发挥了一点点作用，他指着土筐，错愕问道。 装土的正是小陆，他点点头，“咋的嫌多啊？” 白远志瞅瞅孙建平的，再瞅瞅自己的，“不多吗？” “瞧你这嗑唠的，你不是先锋突击队嘛，突击队不就得吃苦在前吗？装少了那还突击个屁啊！” 白远志被噎得一愣一愣的，抬头看看插在半山坡上，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子，再看看装得上尖的土筐，一咬牙！ 干了！ 来前爸已经嘱咐过，不把这份功劳挣到手，以后再想提拔就难了！ 再说了，老子是谁，百分之十，精英阶层！ 区区土筐…… 我抬…… 我扛…… 我…… 我咋挑不动！ “你们这先锋队也都完犊子操的，这点活都干不了，还突击呢，草鸡了吧！” 小陆这孩子毫不客气的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着这群高贵的“上等人”，惹来周围一片哄笑声！ 白远志顿时火冒三丈，干脆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肩膀顶住扁担，只听得榆木扁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咔嚓一声竟然折了！ 现场又是一片笑声，就连握着铁锹装土的钱大小姐也笑得不行，这帮完蛋货，连根扁担都挑不起来，还敢跑过来摘桃子抢功劳…… 把你们美出鼻涕泡了！ 在群众们的哄笑声中，白桂洲阴沉着脸走过来，劈手夺下已经一折两半的扁担，换上另一根，冲儿子说一声看好了，便塌下腰，双手抓住两端的吊绳，厚重的肩膀向上一撑，双脚死死踩住松软的地面，沉闷哼了一声，硬是把两筐土给挑了起来！ (本章完) 第716章 瞧你问的弱智问题! “来，试试！”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白桂洲要把这两筐土挑走的时候，他竟然一弯腰，把扁担放下来，冲儿子招招手！ 白远志脸都绿了！ 爹你不带这么坑自己亲儿子的！ 没法子，摊上这么个爹，白远志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他学着刚才老爹的动作，将两筐土挑起来，近两百斤的分量全压在肩膀上，压得他胸口发闷，双脚发虚，摇摇晃晃走上两步，不提防脚下踩到一块土坷垃，出溜一滑…… 吧唧！ 白远志连人带筐摔了个四仰八叉，周围人笑得直拍大腿！ “真是笨的要命！”钱大小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孙建平冲小陆挑挑眉毛，好小子！ 干得漂亮！ “白哥没事吧！”他急忙放下土筐，把摔得七荤八素的白远志扶起来，这货也是倒霉到家了，摔了个跟头，额头被扁担上的铁钩子给划出一道血檩子，不停有血珠渗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看不行你这个先锋突击队的队长就别干了，让别人来吧！” 孙建平杀人诛心，“好心”提醒道。 “不行！” 没等白远志发话，白桂洲先不干了！ 他深知以儿子的学历、水平，想要获得提拔非常困难，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过硬的功劳和荣誉！ 错过这次修水坝的机会，怕是仕途上要落后同龄人一大截！ “这副担子都挑不起来，以后还怎么挑更重的担子？” 这家伙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今天让我儿子挑起这副担子，就是希望他以后能挑起更重的担子！ “起来！” 白桂洲扯着儿子的衣服领子把他给抓起来，指着横七竖八摔在地上的土筐，“给我挑起来，走！” 白远志从来没见父亲这般严厉，再狂妄的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老父亲的霉头，只得走到土筐旁边，用手把散落在地的土捧到筐里去，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咬着牙，将这两筐土给扛了起来！ 白桂洲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眼睁睁看着儿子把土筐扛到远处，倒下，再折返回来。 “爸，还挑吗？” “废话，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先锋突击队队长，你不带头干活，难不成要躺在后面睡大觉，等着别人把功劳送到你嘴里？” 白桂洲恨不得当场抽出皮带，狠狠抽他一顿！ 瞧你问的弱智问题！ 你老子我如此聪明睿智，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货！ “快点干活！” 白桂洲见他杵在原地不动，抬起一脚，踹在儿子的屁股上，吼道！ 白远志没法子，只得悻悻挑着土筐，走到小陆身边，小陆自然不跟他客气，又是装得满满两大筐！ 其余几个城里来的也吃了瓜捞，一个个看着装得上尖的土筐愁眉苦脸，跟死了爹妈一样。 “乡亲们，老少爷们们，给先锋突击队的同志们加油啊！” 孙建平不失时机喊了一嗓子！ 这回…… 不干也得干了！ 甩脸子撂挑子？ 行啊，吉普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走吧，只要抬脚一走，对不起，功劳就没伱们的份儿了！ “干吧！”一个梳着分头的帅小伙看着满满两大筐土，几乎都要哭出来，咬着牙扛起扁担，跟喝醉酒的壮汉似的，摇摇晃晃往远处走。 王月娥、刘桂英、陈艳芝等姑娘们忍不住捂嘴笑。 “宣传队呢，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歌曲唱起来，给我们的先锋突击队加油啊！” “来了！” 月上柳梢头，此刻的咕噜河边，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干了不到十分钟，白远志肩膀就被磨破了，鲜血把线衣都给浸透了，但没法子，还得继续咬着牙接着干啊！ 那几个跑来捞功劳的家伙也都被折腾得不轻，不是脚磨破了就是手起了水泡，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勉强挑着担子，摇摇晃晃往前走。 吧唧一声，一个小伙子摔倒在土坡上，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国土”了！ 他已经被完完全全淹没在国土里面了！ 晚上九点半，姚忠平放下担子，揉揉生疼的肩膀，冲老曹摆摆手，“让大家伙都歇着吧！干了一天了！” 老曹这才把铁锹戳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哨子嘟嘟吹了起来。 听到散工的哨子，大家伙都松了口气，那几位“突击队员”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明天打死我也不来了！” “这份功劳我宁可不要！” “简直要人命了……” 几位“少爷”、“小姐”们躺在冰凉的地上，大苦吐水，白远志却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眼望长空，一言不发。 “白哥你明天还干不？” “我们几个是不干了，宁可当逃兵，也不能把小命扔在这！” “你们看，星星！”白远志指着天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咧嘴一笑，“看到了吗，红星照我去战斗！” 我晕！ 几个家伙险些拿头撞扁担！ “你们不懂，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只要熬过去，相信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白哥你魔怔了吧！” “你不懂！” 月光下，白远志双眼闪烁“睿智”的光芒，伸手拍拍这位小青年的肩膀，邪魅一笑。 “毕竟你的智慧，还达不到我们百分之十的高度。” “是啊是啊，我不懂，可是你这个懂的八成要被累死在这了！” 众人勉强爬起来，相互搀扶着一步步走到吉普车前，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这个破地方，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来！ “这就走了？” 孙建平扛着扁担，看着几人狼狈钻进车里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想要摘桃子捞功劳，又不肯吃点苦，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呦呵白远志还在顽强坚守呢！ 罢了，念在你叫我一声兄弟份上，今天暂且放过你，明天保证让你露脸当先进，功劳大大滴！ 干了一天活，孙建平也累得不行，没时间去管白远志的烂事，他赶着马车，顶着月色回到家里，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老岳父今天也彻底累屁了，一进门就钻进西屋，躺在炕上累得直哼哼。 “爸，起来喝点汤，补补盐分。” 不一会孙建平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末土豆汤，老爷子撑着坐起来，接过粗瓷碗，咕嘟嘟先灌了个水饱。 “爸今天是不是累着了？” 当女儿的心疼亲爹，打来一盆温水，帮他洗脚，关切问道。 “建平我说你可别笑话我，你爹我从小养尊处优，这辈子没下过苦力，还好在农场的时候天天干活，要不今天估计都爬起不来了！” “哈哈这才哪到哪！我们前年修水渠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累呢！”孙建平递过手帕，让老头擦擦嘴角，钱国正长叹一声，“虽说咱们家现在也没剩下啥了，但毕竟还是享过福的，现在想想，真是……天下最苦是农民啊！” 得！ 您老爷子可算说了句良心话！ (本章完) 第717章 二婚带娃更有味儿! 第717章二婚带娃……更有味儿！ “农民永远是整个金字塔的最底层，也是维系整个社会的基石……” 孙建平抓起手帕递给老岳父，让他擦擦嘴角的汤汁，“这个水库还要修上十天半个月，爸你要是实在干不动，明天我和张叔说说，你去帮他烧火做饭吧！” “行吧，活太累，我是真的干不动了……”老岳父揉揉生疼的肩膀，“你们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屋睡觉吧！” “嗯，爸你好好歇着，有啥事就叫我们。” 钱慧珺一脸关切的帮老父亲揉揉肩膀，老钱抓过她的手腕，笑笑，“快回去吧！” 躺在被窝里，钱慧珺也累得不行，伸出一条洁白的小腿，压在孙建平肚皮上，“哥你帮我揉揉呗！” “呦呵，好一条大白萝卜……” “讨厌！”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你说那个白桂洲是不是疯了，想给他儿子捞功劳，干点啥不行，非得带到水库工地上……” “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但凡修水库，修公路，最后一步都是干啥？” “干啥？” “树碑立传啊！”孙建平轻轻揉捏着媳妇的小腿，慢悠悠说道，“伱去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库看看，不都立着碑，上边刻着有功人员的名字？” “还真是……” “名字刻在上面，虽说不一定能流芳百世，但也是一项重要的功绩，对将来提干、升迁都有极大裨益，人家白桂洲图的就是这个，你想想将来要提拔白远志的时候，履历上写上这么一笔：组织并领导了某某水库攻坚大会战，是不是很亮眼？” “我也是服了这帮人，真是绞尽脑汁，钻门盗洞往自己脸上贴金……” 钱慧珺眨眨大眼睛，一翻身，压在孙建平胸膛上，“哥，我觉得不该让他们跑来捞功劳，你想想办法把这帮蛀虫都赶走呗！” “让我启动一下聪明的小脑瓜……” 孙建平手按在太阳穴上，眼珠叽里咕噜的转，看得钱慧珺笑个不停！ “有了！” “明天我给白远志安排个活，保证让他爽上天……” “哎呦……” “捏疼了吧……” “今天这块磕着了……” “来让我看看……” “诶呀不要，羞死人了……” “哎呀不要……我是你丈夫还不让看？都淤青了，我帮你揉揉，忍着点……” 老猫趴在窗台上，眯缝着眼看着俩人躲在被窝里折腾，无聊打了个哈欠，扭头看看窗外的天。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了。 牠翻了个身，蜷成一个球，闭上眼，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爬起来，先去队部喂马，现在修水库全靠这些大劳力，可不能出任何人问题！ 早晨的草料里，老程头多加了一些过年榨油时剩下的豆饼，乌龙马低下头，大口大口捋着干草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一个快乐！ 小毛驴则歪着眼珠子，偷偷看身边那头母驴，现在小驴仔也长大了，拴上了笼套，小毛驴认为自己机会来了，见母驴低头吃草料，就一点点往人家身边凑合。 二婚带娃…… 更有味儿！ 可惜…… 缰绳不够长！ “你个狗东西贼眉鼠眼的想干啥？”孙建平放下笸箩走过去，捏捏小毛驴的下巴，笑问道。 小毛驴呲着大板牙笑起来。 春……春天啦！ 驴子想要快乐一下，把驴子优秀的种子繁衍下去！ “瞅你那贱样！”孙建平怒搓驴头，悄悄解开缰绳，往外放了一米多。 小毛驴眼里闪着快乐的光，冷不丁绕到母驴身后，忽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搭在母驴背上，出击！ 成功！ 正在吃草的母驴如遭雷击！ 三十秒后，小毛驴快乐摇着小尾巴，冲孙建平咧嘴笑！ 谢谢主子！ “真是服了你了！”孙建平又给小毛驴抓了一把豆饼，扔进槽子里，给你丫的补补！ 瞅你丫虚的！ 上午七点半，消停了一个晚上的水库工地又是一派繁忙景象，担土的担土，推车的推车，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 天气虽然冷，但大家伙都干劲十足，身上的汗溻透了衣服，被风吹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印迹。 孙建平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反正早晨带来的一瓶水，到现在已经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他抬起头，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媳妇仍旧挥舞着铁锹装土，难为她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也要干这等重体力活。 孙建平不得不表扬钱大小姐一下，昨天干了整整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累得全身酸痛，却没叫一声苦，喊一声累！ 真不愧是我的好媳妇！ 白远志哪去了…… 没有他，突然感觉生活失去了很多乐趣！ 吉普车姗姗来迟，白桂洲领着白远志下了车，白远志看着插在土坡上的红旗，心里就有些发憷！ “爸……” “儿子，你要知道，现在是你赚取功劳最好的机会，如果将来水库建成，你的名字被刻在记功石碑上，你想想会给你的仕途带来多大助力？” 白桂洲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果你现在拈轻怕重退缩了，逃避了，那你这辈子也仅限于一个中学教师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话不用我多说，路你自己选。” “爸您放心，我会坚持下来的！” “好儿子，你好好干，县城还有事，爸先回去了……” 不等白远志反应过来，当老子的出溜一下钻进吉普车，一挥手，“快开车！” “爸，爸你……” 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白远志有些懵！ 就，就这么跑了吗？ 把我扔在这？ 我还以为你能帮我干点活…… 我这个爹也是不靠谱！ “这不是我们的先锋突击队队长……咦白哥，昨天跟你一起来的那几个突击队队员呢？还没起来吗？” “他们，他们都回去了。” “回去了？”孙建平一脸诧异，“干得好好的怎么都回去了？” “家里有事……”白远志一脸为难，孙建平笑了笑，“理解，毕竟不是属于我们这样的精英，办事没有恒心没有毅力，真替他们感到悲哀！” “哈哈！” 白远志干笑两声，想起等会要进行的高强度体力活，心里也有些发憷。 “那个，建平，等下是不是要……” “根据工地指挥部的临时决定，我们要组建一支铁娘子突击队，鉴于你昨天的优异表现，一致决定由你担任铁娘子突击队的队长！” “让，让我当队长？” “对啊，别人干活没有你卖力气，也没有你有领导能力，除了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孙建平一顿彩虹屁拍得白远志心花怒放！ 刚才老爹临走时咋说的？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看吧，孙建平都上赶着求我当领导！ 这证明了啥？ 证明我这种精英，天生就是当领导的货！ 我不立功，还谁立功？ 那…… 必须的！ 白远志满心欢喜跑到铁娘子突击队那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眼前一幕吓呆了！ (本章完) 第718章 你和牠说人话牠能听懂吗? 这帮铁娘子…… 还真够铁啊！ “给大家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从县城来的白远志同志，组织上安排他当你们铁娘子突击队的队长！大家鼓掌欢迎！” 陈艳芝把小嘴一撇，“姐夫不对劲啊，我们是铁娘子突击队，队长应该是个女的啊，整个男的算咋回事呢？” “你们突击队刚刚组建，需要有个带头人领导一下嘛！”孙建平笑笑，“白哥那你就跟着她们干吧，我那边还有事！” 孙建平把他往这边一扔，转身跑了！ 白远志黑着脸看着这帮手持钢钎铁锤，在石头山上打炮眼的“铁娘子”们，搓搓手，“我，我该干啥？” “干啥，过来扶钢钎！” 陈艳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喊道。 “哥你咋给他安排到打石头那组去了？”钱慧珺抄着铁锹给他装土，小声问道。 “我怕再让他干一天重活给累跑了，那就没得玩了，干脆让他先去那边感受一下……” “切，我看你是怕他不跑，故意把那个活安排给他……” 钱慧珺可是深知打石头那活…… 比挑土累多了！ 关键是那是个技术活，没点本事还真搞不掂！ 大山里轰隆一声巨响，又一片石头山被炸飞了一半，民工门将大大小小的石头搬到一起，用铁锤敲打钢钎，将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敲成四四方方的块块，再由马车运送到工地上，留作护坡基石。 这个活…… 适合聪明伶俐的人干，像白远志这种反应慢、智慧不多的人，铁锤光往手上招呼了！ 不一会这货就把自己的左手砸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看得陈艳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队长，你能不能悠着点，咋还专往自个手上招呼呢！” “我……” 白远志顿觉尊严受到了严重侵犯！ 想我白远志，自幼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博览群书爱好广泛，并被孙建平列入到世界百分之十的精英人物中，怎么可能这点活都干不明白？ 这货一咬牙，握着钢钎，抄起锤子对准，当的一下！ 妥了！ 手指头又被砸中，鲜血呲的一下冒出来，把陈艳芝、陈艳琴姐妹吓了一跳！ “你赶紧滚犊子吧，这活你干不了！” 铁娘子突击队很不客气的把他给撵了回来，孙建平一看也有些懵，知道这小子不中用，但竟然不中用到这个地步…… 丢人不？ “要不伱还是去挑土？” 白远志脑瓜子拨楞一下，打死也不挑土了！ 太累了！ 肩膀都被磨破了！ “挑土不行，打石头也不行，你说说这个工地你还有啥活能干得了的……”孙建平皱着眉头转了一圈，“实在不行你去帮张叔做饭吧！” 做饭…… 这倒是个好活，但是想起张子义那凶巴巴的眼神，白远志还是退缩了！ “有了！”孙建平看到已经修出基座的大坝上，不少人牵着牲口，拽着石碾子来回碾压土石，他牵过小毛驴，交到白远志手里，“这活不但轻松，而且还可以和动物们培养感情，最适合你了！” 白远志眼睛一亮！ 不愧是兄弟，给我找了个轻巧活！ 一头小毛驴而已我还整不了牠！ 白远志急忙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使劲一扯，没想到小毛驴脾气上来，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远志火了！ 他娘的小毛驴也敢跟老子对着干！ 他抬起手，刚想在在毛驴屁股上抽一巴掌，被孙建平急忙拦住，“别介，这毛驴和别的牲口不一样，你得顺毛捋，万一惹急了尥蹶子踢你！” 白远志气闷哼了一声，只得放弃在小毛驴屁股上拍一巴掌踹一脚的打算，轻轻拽动缰绳，“走！” “走啊……” “前进！” “开路！” “go!” 白远志换了好几种说法，小毛驴仍旧杵在原地，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愚蠢的目光！ “那是驴，你和牠说人话牠能听懂吗？” 有人忍不住了，大声嚷嚷起来，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白远志脸涨得通红，气愤瞪了小毛驴一眼，翻翻眼珠子，一脸不情愿的仰起头，学着毛驴的叫声，根儿噶叫了起来！ 小毛驴诧异扭过头，看着这个学驴叫的人类，惊奇瞪圆了眼珠子！ 你还会这个？ 现场众人笑得趴下去，就连钱大小姐也笑得直拍铁锹！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诶我的妈呀愁死我了！”孙建平也被白远志的愚蠢行为给打败了！ 我终于知道这货属于哪个百分之十了！ 相比之下，范大傻子都比他聪明好几倍！ “白哥你听我说，赶牲口是有口令的，你看，驾！” 孙建平耐着性子，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嘴里喊了一声，小毛驴乖巧往前走了两步。 “稍！” 小毛驴比拖拉机还好使，果断向后退了两步，原地站定！ “喔喔喔……” 小毛驴顺着缰绳抖动的方向，来了个漂亮的九十度转弯！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远志恍然大悟！ 原来对驴不能说“前进”、“后退”、“开路滴干活！” 要用这一套专业术语！ 我丰富的知识库里又增加了许多内容！ “驾！” 这货接过缰绳，学着孙建平的动作，往前扯了一下，小毛驴原地站定，四个蹄子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喔？” 小毛驴歪着头瞅着他，一呲牙，露出一排大板牙。 “稍！” 小毛驴…… 继续保持微笑就好了…… “你踏马……”白远志怒不可遏，臭驴笨驴坏驴，欺负我是吧！ 我让你不走！ 他抡起巴掌狠狠拍在小毛驴的屁股上！ 小毛驴抡起后蹄，当的一下，正踹在白远志的肚子上，把他踹出去两米多远！ 干活的乡亲们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连声喊着这是从哪找来的大傻子，孙建平也实在受不了了，只得吹一声口哨，把小毛驴叫回来，拍拍驴头，把缰绳递给王连生。 “白哥我看这工地，好像没有你能干的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妥妥的废物一个！ “不行！”白远志反倒来脾气了，这货揉着被踹得生疼的肚子，“我来是帮你们修水库的，哪能无功而返？” 对啊对啊，你是来捞功劳的，哪能无功而返？ 这话没毛病！ “那就只剩下一个活了。” “啥活？” “这活轻巧，还不累，难度也不高，只要是个人就能干。” “兄弟你快点跟我说吧，别卖关子了！” “就是吧，埋汰点……” “不怕埋汰，我们干工作就是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脏的精神，是啥活你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去干！” “看见那边修起来的厕所了吗？” “看到了！”白远志眼珠子一亮，“你是让我去当厕所所长？” “不不不，我是让你去把厕所掏掏，现在里面基本上都满了！” 啊？ (本章完) 第719章 不准偷吃哦! 掏厕所？ 我那么大领导家的孩子，跑来掏厕所？ 将来水库修成，咋给我写功劳？ 白远志同志在修筑太平山水库中负责掏厕所，保证了民工们正常上厕所，取得了优异成绩？ 这不胡闹嘛！ “反正现在你能干得了的就这个活，你要干就干，不干就先回去养伤吧！”孙建平图穷匕见，绕了大半天弯子，总算把白大虎一步步套进来！ 不是我不给你安排好活，是你小子不中用啊！ 这就怨不得我了！ “干！” 白远志把心一横，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 要是现在就打退堂鼓回去了，昨天晚上和刚才的苦不是白吃了？ “白哥有气魄！”孙建平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嘛，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为广大人民服务，白哥来，接着！” 孙建平双手紧握一个粪勺子，像举行什么交接仪式似的，郑重其事递到白远志手里！ 白远志看着粪勺子上沾染的黄黄的东西，顿觉一阵恶心，但想想现在除了这个活也没啥能干得了的，也就向前一步，像接过什么传承一样，将粪勺子抓在手里！ “从现在起，你就是太平山水库建设工程厕所所长，负责男女厕所的清洁卫生工作！白哥你要记住，咱们劳动人民的粪勺子，要永远抓在咱们劳动人民手里！” 孙建平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秤砣虽小压住千斤，厕所虽小关系万人，你要坚守信念，将工作落到实处，不但要保证厕所的干净卫生，还要将这些宝贵的肥料收集起来，留作肥田，不浪费一块粑粑……” “呕……” 跟在身后的张富才都要听吐了！ “请兄弟放心！我保证兢兢业业，服务好每一个上厕所的同志！” 白远志斩钉截铁喊道！ “那就开始吧！乡亲们等着看你的表现呢！” 孙建平绷着脸，心里却要笑开了花！ 大傻子！ 智慧少得可怜！ 真好玩！ 哈哈！ 厕所非常简陋，就是在地上挖了个坑，里面塞上一口大酱缸，上边铺上两块板，周围用破旧木板简单垒了一圈围墙，上边再扣个顶，由于要承担几千民工的吃喝拉撒，所以厕所里早就满了，散发着浓浓臭味。 白远志捏着鼻子走进去，用粪勺子把里面黄汤状的液体盛出来，臭味夹杂着浓烈的尿骚味扑面而来，熏得白远志直淌眼泪，胃里也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手扶着厕所木门，张开大嘴一阵干呕！ “不准偷吃哦！” 孙建平扭头一看，还杀人诛心补了一句！ 哇！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话音没落，白远志哇的一声吐了！ 早晨在公社国营食堂吃的那点好东西一点没剩，全给“倒”在地上了！ “哥伱真是坏透了！”钱大小姐扭头看看呕吐不止的白远志，冲他眨眨眼。 “说过给他找个好活，那必须落实！”孙建平背着手，在工地上踱着方步，拍拍媳妇的肩膀，“好好干别偷懒！” “嘚瑟！”钱慧珺白了他一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接下来几天，白远志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整天守在厕所门口往外掏大粪，熏得他打嗝都是一股子臭味！ 他可是从头到脚都被厕所味给“腌”透了！ 陈艳芝和艳琴姐俩上完厕所，看到手持粪勺子站在门口的白远志，都捏着鼻子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人身上这味儿…… “白哥，吃饭了！”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白远志跑过来，就像一个臭味的源头，走到哪里，都把臭味和骚味分享给大家…… 真他娘的博爱啊！ 他一来，几乎所有人都捏着鼻子，抱着饭盒跑得远远的，只有孙建平还碍于面子，给他递来一双筷子。 “咱们的工程进展真快！” 时间一久，白远志也是“入鲍鱼之肆”了，全然不觉得身上有什么怪味，接过筷子，抱起饭缸一顿狼吞虎咽。 “还行吧，现在大坝已经修了五米高了，内外护坡都要贴上石头，上边也要上钢筋混凝土组件了……” 孙建平稍稍挪动了一下马扎，坐在白远志的上风位，这家伙的味儿太冲…… 辣眼睛！ 水库分为土石坝、重力坝、拱坝等，其中以土石坝造价最为低廉，结构也最简单，施工方便，适合中小水库使用。 孙建平他们修建的正是一个土石坝，在将咕噜河水引入临时炸出来的泄水道后，在原有河床的基础上进行平整，以土石堆砌出一个五米高的梯形平台，内侧迎水坡和外面的护坡全面采用从山里开采出来的花岗岩进行铺排，等到这一步完成后还要用沥青对迎水坡进行防水防渗处理。 在这个纯粹以土石堆砌的五米高台上，无数农民用双脚、用石碾子，甚至出动了公社仅有的三台拖拉机，拉上重物爬上大坝顶部，不停碾压，直到这些土石硬得和石头一样才算罢休。 大坝基础打好了，接下来就是沿着从河床底部预留的钢筋基桩，往上修筑水电车间的主体，这部分就不是普通人力能够轻易完成的了。 从回水区砍下的木头，以及林场支援的一百方木头终于排上了用场，一个个巨大的脚手架凭空搭建起来，那些从纳河农场弄来的水泥与鸡蛋大小的青石子混合搅拌在一起，形成混凝土，装在水筲里，靠着民工们肩扛手挑，一水筲一水筲倒进木板搭好的模板内…… “同志们加把劲儿哦！” 老曹挑着两水筲混凝土，踩着木板，一路小跑冲上脚手架，递给徐金贵，徐金贵接过来，顺着管道咕嘟嘟倒进下面的木模里，再抄起一根长长的桦木杆不停搅动，让混凝土与钢筋结合得更加紧密。 “大队长，我们干活这么卖力气，晚上给我们准备啥好嚼裹了？”一个纪家油坊的妇女叉着腰，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笑着问老曹。 “今天晚上有好菜！”老曹神秘兮兮一笑，“你们就擎好吧！” “咋，把你家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给我们熬鸡汤喝？” “咱们这工地上千人，我们家的小母鸡……除非长得和大象一样大，要不然一人一根鸡毛都分不到！” 大家伙都笑起来，孙建平也笑了，修大坝这活累，但也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经过长达一个礼拜的高强度劳动，他的胳膊晒成了古铜色，身子骨也更加强健了！ 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从车上下来俩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场长和老黄！ 他们那边的江堤已经基本上定型，接下来就是调动民工开展大会战了，黄老头一直惦记这边，就趁着工程间隙跑过来看一看，指导一下。 几天不见，黄教授的白头发又多了好几根，脸色也有些憔悴，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干，甭说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就是年轻人也扛不住。 老头踩着脚下硬如磐石的斜坡，蹲下来，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急忙从腰间拔出匕首递过去，黄教授双手攥着匕首，深深插入土石中间，却也只插进去一个三公分，就再也插不动了。 “基础打得不错，很扎实！” 老头站起身，蹭蹭匕首上沾的泥土，又递还给孙建平，满意点点头，他看着搭起来的木架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本章完) 第720章 我是要成为全公社最有钱的男银的! “建平，你们是完全按照图纸来施工的吗？” “对啊！” 孙建平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按照图纸施工，难不成还别出心裁自己搞出一套？ “那就好，一定要严格按照图纸施工，一丝一毫也不能差！” “嗯，黄叔您放心，有我在，保证差不了。” “对了，发电机什么时候能送到？” 孙建平瞅瞅姚忠平，老姚同志一脸尴尬，“暂时怕是……这个……” “唉！”老头叹了口气，“不急不急，先这么修上吧，反正我也预留了安装口了，到时候有再安装进去。”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那个老鬼子给咱们捐了两台小型发电机，要不……” 跟在后面一直没吭声的吕主任忽然想起这件事，问老曹，老曹摇摇头，“人家就是图嘴痛快说说而已，还真能捐啊！” “那也不一定，你看你们屯子的陈培林，人家不也给了不少钱……” 提起这茬，众人脸色各异，就在前段时间，外汇局的同志们找到陈培林，说是健太郎给他汇过来一百万日元，折合成现钱是六万三千块左右……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杜尔基公社！ 陈培林，这个地主家的落魄大少爷，因为成分不好，谁都能踹上两脚骂一句的窝囊男人，一下子成了全公社最有钱的男人！ 老曹顿时觉得小匣子里装的那五万八千块不香了！ 本来他是要成为全公社最有钱的男人的！ 现在这个荣誉头衔被人给夺走了！ 陈培林算是彻底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了，现在走路都迈着嚣张的八字步，抽烟全抽最好的云烟，见谁都用鼻孔瞅！ 老子现在…… 有钱人了！ 你瞧不起我……开玩笑凭啥瞧不起我？你一年才挣几个子儿？ 对于这部分钱，上头也很头疼，算捐赠吧，不对劲；算个人收入吧，也不行，最后将这一百万日元算作侨汇收入，经吕主任等人动员后，由陈培林“主动”将折算后的六万块存入杜尔基信用社，剩下三千块归他个人支配。 这大概是信用社自成立以来收到的最大一笔存款了！ 出于自尊心的原因，上头并不想要新垣健太郎老鬼子捐献的两台发电机，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 “我可以让我爷爷去争取一下！” 坐在半山坡上吃饭的白远志听到众人谈话，顿觉机会来了，嚯的一下站起来，主动请缨！ 终于能辞掉那个恶臭的厕所所长职务了！ 并不是所有的“所长”都是香饽饽！ 吕主任乍一看到白远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从哪个粪坑里钻出来的，尤其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就像一个移动厕所，走到哪，就把爱与光芒……呸呸，屎臭味带到哪里！ 整个一移动传播源！ “我觉得可行！”吕主任首先表了态，见他都点头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也都纷纷同意。 “这样吧，等会你跟我们走，我送你回县城！” 邹场长冲白远志招招手，指着远处的水渠，“伱先跳下去好好洗洗身上这股味……” 吉普车扬尘而去，孙建平蹲在地上，看着一点点修起来的水坝，心里也在盘算着如果不能及时安装上发电机，怕是乡亲们想要实现电灯照明的梦想又要泡汤了！ 听说一台五万千瓦发电机要十多万块钱！ 还得有上边的批条才能拿到手！ 唉！ 买不起啊！ 这边施工的进度很快，从山里开采出来的石头经过修整后，一块块铺在大坝的内外护坡和两侧山体上，防止出现渗漏，侵蚀坝体，酿成溃坝事故。 姚忠平不知道从哪弄来好几车沥青，在这个没有高分子防水材料的年代，这是最好的防水用料了。 天气很热，黏糊糊的沥青像酱汤似的装在拖拉机车斗里，孙建平抄起水筲，舀了满满两水筲，挑起来，踩着脚下粘着的好像狗皮糖似的沥青，一步步往大坝方向走。 大坝两侧的石板铺贴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一块块石头严丝合缝，牢牢护住这座由杜尔基公社几千民工的心血修成的大坝，等待蓄水后造福广大群众。 孙建平拿起一个一头钉着一根大号铁钉的小工具，将石头之间缝隙里残存的水泥清理干净，再用一把小铲子刮起黏糊糊的沥青，小心翼翼涂进缝隙里，再轻轻刮平，贴上一条马粪纸，就算搞定。 钱慧珺也蹲在他身边，像绣花似的给大坝做防水工作，看到媳妇小脸有些脏了，孙建平凑过去，掏出一张粉色卫生纸，帮她擦了一下。 “哥……”钱慧珺大眼睛里闪烁快乐的光芒，“这活真好玩！” “那好啊，这片都归你了！” 孙家平哈哈一笑，换来媳妇一记小拳头，“讨厌，把我累坏了你不心疼啊？” “心疼，当然心疼！” 钱慧珺抿嘴一笑，你敢说不心疼我！ 我揍你啦！ “哥，你说这个东西真能防止水坝不渗漏吗？” “当然可以！” “可是现在我咋感觉沥青都化了，万一天一热，沥青流下来，石头缝里不就……” “哎呀我的傻媳妇，你也不想想，等到水库蓄水之后，咱们站的这块地，会是什么样的？” “会被水淹没？” “对啊，然后呢？” “可太阳还会照在大坝上……”钱慧珺脑子灵光一闪，忍不住笑起来，“是吼，到时候水库蓄满了水，温度自然也降下来，就不用担心沥青因为高温暴晒融化了。” “除非水库里的水温度上升到一百度！” “一百度，那不是可以直接吃水煮鱼了？” “小馋猫！” “嘻嘻……” 李秀芝咳嗽一声，“那俩小孩别唠了，抓紧干活！” 钱慧珺吐吐舌头，嫂子真是的，我们俩正聊得开心呢！ 这座总高不过十五米的小水库总算修筑完成了，虽说没有按照先前设计，同步安进去发电机组，但黄老也给水库预留了四个安装小型五万千瓦发电机组的“后门”，只等将来弄到发电机组，就可以直接安装进去发电了。 那条临时炸出来的泄水道也被关闭了，从上游流下来的水源源不断汇入水库中，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与此同时，姚忠平又带领众人开始修建或改造从太平山水库通向纪家油坊、小西山、二马架、于圩子、三棵树等地的引水渠道，这一干就又是一个月！ 广袤的大兴安岭东麓，出现了一整套以太平山水库为核心，由多条通向四面八方的引水渠组成的立体灌溉体系！ 也就是从现在起，不单单小西山和二马架，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都可以实现引水灌溉，将荒废的盐碱地利用起来，种植水稻了！ 而白远志这个兔崽子一去不复返，等到工程都竣工了，也没见他把发电机组带回来！ “叔，出啥事了？” 孙建平坐在水库大坝顶部，眺望远处，看到老曹黑着脸走过来，急忙问老爷子。 “甭提了！”老爷子一屁股坐在被太阳晒得滚热的大坝上，“这帮王八羔子，干活的时候都跑没影，刻石碑记功劳的时候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本章完) 第721章 民意，都是民意! “是这事……” 孙建平笑了一下，这不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嘛！ 他从老曹手里接过纸条，上边明明白白写着要太平山水库建设小组综合衡量，慎重考虑，做好有关人员嘉奖和经验总结工作，并将胜利经验投入到洪泉公社等地即将展开的水利建设中去…… 卧槽，说得冠冕堂皇！ 跟老子整这套！ 也对，水库修成了，是时候论功行赏了！ “叔，我有个招！” “咋说？” “咱们这么整……”孙建平凑到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一听眼睛一亮，好小子，真有你的！ 趁着现在工程进入收尾阶段，大家伙还没散，孙建平把所有参与到工程建设的民工们都组织起来，开展了一个现场评选会！ 评选啥？ 当然是评选修水库时涌现出的先进人物和先进事迹了！ 这可有的唠了！ 上千人坐在大坝下面的空地上，看着专门从公社请来的放映员调试机子，准备给大家放电影“休闲一下”。 “同志们，兄弟们，这个大坝来之不易，在修筑过程中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一个个流血流汗，终于提前半个月把水库修好了！” 孙建平站在电影放映机前，借着两个大喇叭，清清嗓子，给大家伙做动员，“下面请大家评选一下在修建大坝过程中的先进模范人物！”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现场一片哄笑声，孙建平也不由得脸一红，往下压了压手，“我那有什么功劳，就是跟着大家伙一起卖卖力气罢了！” “我选张子义，老张！” 有人高高举起手，“老张做饭真好吃，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群众们齐声高呼，又都笑起来！ “顿顿都有肉！” “对！” “还想不想吃？” “不想！” 跟着起哄的众人笑倒一大片！ “同意给张子义记功的举手！” 唰！ 下面齐刷刷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手！ “好，那就给张叔记一功！”孙建平得意冲老曹挑挑眉毛！ 看见没，谁有功谁没功劳，大家伙心明镜似的！ 天大地大，群众的意见最大！ 上头指派，不好使！ “要说有功，我看姚局长应该算一个！”夏瞎子老爷子站起来，走到孙建平身边，对着话筒喊道，“乡亲们，我可是好几次都看到姚局长起五更睡半夜，为了修这个水坝，他是没日没夜的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个对，姚局长都瘦成王八犊子样了！” “可不是咋的，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都晒成黑梨蛋了！”有个妇女感同身受，大声喊起来，臊得姚忠平面红耳赤！ 没见过这么夸人的！ “大家伙同不同意给姚局长记功？” “同意！” 所有人异口同声，把老姚感动得鼻子发酸，红了眼圈！ “好，那咱们也给姚局长记一功！” 孙建平提笔写上他的大名，“还有谁？” “王兽医！” 群众们的反响十分热烈，在电影开演之前，孙建平已经在纸上写下十个人的名字，分别是起早贪黑给大家伙做饭的张子义；殚精竭虑，为建设水坝熬得瘦下一大圈的姚忠平；妥善安排，精打细算，施工期间没有丢失哪怕一袋水泥，一根木头的曹建民；忠于职守，二十四小时待命，为牲口诊治伤痛的兽医王子臣…… 当然还有统筹调度，居中配合，以工地为家，不叫苦不叫累的知青模范孙建平小同志！ “我提个人，这个人大家都熟悉，就是掏厕所的白远志同志，大家同意给他也记一功不？” 众人窃窃私语，一个掏厕所的，也能混上功劳？ 那不跟扯犊子一样吗？ “建平你别逗闷子，要是掏厕所的都能上功劳榜，那我这个挑大粪的更有资格了！” “白远志是那个领导的儿子吧！” “这帮王八犊子，干活的时候抓不到人影，邀功请赏的时候全来了！”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现场一片嘘声，这一幕都被吕主任看在眼里，他轻轻松了口气。 好！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等到白桂洲问起来，我也有话答对他！ “那张援朝呢？”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是啊没听过……” 孙建平杀人诛心，故意把那天来的几个领导子女都念了一遍，大家伙齐刷刷摇头，都不知道谁是谁，哪来的什么功劳？ “妥活！” 孙建平把刚才记下来的有功人员名单递给吕主任，吕主任一笑，“你小子，这是绑架民意啊！” “叔这话不对，这恰恰是民意的体现！”孙建平也笑，“谁干活谁没干活，谁干了多少，大家伙都瞅着呢！” “好吧，我把名单递上去，看上边怎么批示了。”吕主任想了想，从他手里接过铅笔头，在下面又补充上一句。 “此份立功人员名单由全体民工举手表决产生，真实有效。” “这就差不多了！” 县委大院，林县长捏着这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目光落在下面那行铅笔小字上。 修水库，对这个贫穷的内陆县来说，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了，打有历史以来，这片大地上长的是森林和草原，跑的是老虎和豹子，还从未有过水库这个东西。 现在水库竟然建成了！ 而且蓄水完毕，已经开始向十里八村的盐碱地放水淋盐了！ 这个速度…… 简直超出了林县长的想象！ 而干成这件事，姚忠平这个水利小组组长竟然只用了区区六万块钱！ 简直算得上是水库建设历史上的奇迹！ 现在有功人员的名单报到他这里了，按理说应该开个表彰大会，表扬一下，给众人发发奖状，鼓励一下士气，再接再厉，在县内其他河流上继续建设水电站，最终实现小水库遍地开花，水浇地数量扩大十倍的目标！ 可是现在…… 这份名单出了问题！ 领导家的孩子一个也没加上！ 这就有点…… 林县长承认，他的勇气和魄力不如姚忠平，行事还带着三分书生意气，但他是县长，掌控一县发展全局，自然要居中调停，既不能盲动，也不能保守，该拉拢的要拉拢，该打击的也要拉拢…… 他又把名单仔细看了一遍，心里念叨着一个名字。 白远志…… 这孩子…… 要塞进来吗？ 纠结啊！ 他却不知道此刻白远志家里早已翻了天！ 白桂洲坐在椅子上，气得脸色通红，手拍着桌子，“当初我就说不要这个儿媳妇，你这个败家老娘们，都是你叽叽喳喳说什么相中了，还玩举手表决，现在好了，你说咋办吧！” “干啥啊咋啥事都赖到我头上，伱这个老爷们是干啥吃的？”事到如今，朴美娟不从自身找原因，反倒把三角眼一瞪，胡搅蛮缠，抱怨起白桂洲，“我们当时还不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你不提醒我们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事马后炮，都赖到我身上……你丧不丧良心啊！” 白桂洲背媳妇给骂蒙了！ 合着到头来都是我的错了？ “爸，妈，你们别吵了，大不了就离婚！”白远志丧魂落魄走进屋子，这家伙头发乱糟糟好像鸡窝，眼窝深陷，脸上也没了当初盛气凌人的狂妄和嚣张，整个一霜打的茄子——蔫了。 “离婚离婚，说得轻巧，你们结婚才几个月就离婚，说出去你爹我的老脸往哪搁！” (本章完) 第722章 这虎玩意，越说越来劲了! 门吱嘎一声响了，高玉荣抱着一堆东西走进门，看到这一家三口都坐在一起愁眉苦脸，冷笑一声，“爸、妈，我跟你们说的事你们想好没？” “哼！”白桂洲转过脸去，不搭理她。 “爸你就答应我吧，你说我现在就当个小文书，有啥前途，一眼望到死的工作，想想都烦，现在远志修水库又立功劳了，过阵子一升迁，跟我更不般配了，是不是这个理？您就行行好，把我换个岗位，您是管人事的，还不是您一句话？” “想都别想！”白桂洲重重哼了一声，“没门！” “爸你可想好了，现在可不是我一个人要调动工作……” 高玉荣可不怕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你不心疼我也该心疼心疼您大孙子吧？我看爸你是不打算看到自己大孙子了，行吧，等会我就去医院找人把孩子做了……” 朴美娟吓得一哆嗦，急忙陪着笑脸走过来，一把握住高玉荣的手，“好儿媳妇，乖儿媳妇，调动工作这事吧，你得容伱爸多考虑考虑，咱们要调动就调动个好单位，清闲福利好的，这样你也好安心养胎不是？” “爸你看我妈这几句话说得多中听！”高玉荣噗嗤一笑，“其实吧我也不是一门心思想往上爬，这不是怀孕了吗，得考虑照顾孩子，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孩子出点啥事，那不成你们老白家的罪人了？” 白桂洲沉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高玉荣更加得意了，“我看供销社不错，挣得多，福利也好，要不爸你给我安排到供销社上班吧！” “供销社我决定不了……” 白桂洲咬牙切齿。 “那有啥决定不了的，您不是认识蒋明奇嘛！和他打个招呼就得了呗！” “蒋明奇是啥身份，我是啥身份，打个招呼人家就能给你安排工作？你咋净想美事呢！” 白桂洲终于忍不了了，一拍床铺坐起来，高玉荣顿时小鼻子一噤，眼泪就下来了！ “妈，妈你看啊，我好好和我爸说话，他就凶我……” “老白你想干啥！” 朴美娟顿时怒了，冲丈夫狠狠一瞪眼，白桂洲沉闷哼了一声，复又躺下去，手捂着额头，一副痛苦模样。 “乖孩子别怕，进屋歇着吧，你爷爷睡觉呢，小点声别吵了他……” 朴美娟好言相劝，总算把儿媳妇安顿下来，她走进屋里，狠狠踩了丈夫一脚，疼得他嗷的一声，从床上又坐起来，“你要疯啊！” “我要疯……我看你要作死！”朴美娟在他眉心按了一下，“听到没，儿媳妇想去供销社上班，你就找找蒋明奇，把这事办了，只要她平平安安把咱们孙子生下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咱们搓扁捏圆的？” “蒋明奇……”白桂洲有些为难，“人家是啥身份，咱又是啥身份？就算我现在跪到人家面前给人家擦鞋，人家都不带多瞅我一眼的。” “试试呗，办成了更好，办不成也正好堵了儿媳妇的嘴。” “行吧，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找找鹤城的老领导，看看人家能不能给咱们牵个线搭个桥，见上蒋明奇一面。” 白桂洲有些沮丧的抓抓头发，“我出去一下。” “天都黑了你干啥去？” “老娘们家家的，啥都管！” 白桂洲摔门走了出去。 大街上行人寥寥，这个纯农牧业的小县城没有多少固定人口，到了下午两三点钟，大街上就空荡荡的一片萧条，白桂洲心里惦记着儿子的“功劳”，在他看来，只要我在人事局这个位置上坐一天，我儿子就不愁找不到媳妇！ 到时候只要高玉荣把孩子生下来，就让她土豆搬家滚球子！ 但是儿子的功劳、仕途，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我不能在人事局的位子上干一辈子！ 得趁着我还攥着印把子的时候把他扶上马送一程！ 他慢慢悠悠走到大院里，看到正皱着眉，站在门口抽烟的林县长，白桂洲凑过去，脸上带了笑，“县长忙着呢！” “老白来了……”林县长把手里的名单递给他，“这是建设太平山水库有功人员名单，你看一下。” 白桂洲顿时心砰砰直跳，他接过来飞快扫了一眼，果然！ 没有他儿子！ “这个名单……不准吧！”白桂洲挠挠头，林县长一笑，“有啥不准的？谁干啥了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我是说，上边是不是遗漏了一些人，我听说上头张书记的儿子张援朝还去现场义务劳动了，怎么没把他加进去？” 白桂洲不是傻子，要是直截了当说咋没有我儿子，指定不行，干脆玩了个迂回战术，先把张援朝推出去，那小子干了一个晚上就挠杠子跑了，我儿子再不济也还看了半个月厕所呢！ “有他吗？这事我还真不太了解。” 林县长也不白给，明知道他想说的是啥，就是不接招，话锋一转，“你去问问老姚吧，他是水利小组组长，这些事都是归他负责的。” 一推六二五，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得罪人。 完美。 “那……那行吧，提拔干部，一定要斟酌再斟酌，慎重再慎重，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坏分子混进来……” 白桂洲嘀咕几句，揣上名单，匆匆走了，林县长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把烟头摔在地上，大脚踩上去，狠狠拧了半圈！ 王八羔子！ “别跟我俩兜圈子了老白，你就直截了当的说，还想加谁的名字，你儿子是吧？” 姚忠平可不惯着他，还没等白桂洲说上两句，直接瞪眼珠子拍桌子，把话挑明了！ “老姚你这是啥态度，咱们就事论事嘛！毕竟这份名单是民工们票选出来的，有些幕后英雄他们不了解，咱们要综合考量，不能以偏概全……” “就是没把你那个掏厕所的儿子加进去呗？” 一句话噎得白桂洲无言以对！ 他翻着白眼，狠狠盯着姚忠平，气愤站起来，“跟你简直没法沟通！” “你儿子有个鸡毛的功劳，也就配掏个厕所而已，我可把话给你撂在这，要是你把你儿子写上去，甭怪我跟你撕破脸！” 姚忠平追出去，跳着脚喊！ “喂喂喂，干啥啊这是，泼妇骂街啊！你说你以前当书记的时候，也不这样啊！”姚忠平的老婆苗玉琴从里屋走出来，冲丈夫抱怨两句，她也是年后刚从南方回来。 “以前我是给他们面子，现在我算是活明白了，这帮王八羔子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越给脸越不要脸！” 他一把扯开抽屉，抓出一把五四小砸炮，咔嚓一下拆开，“给老子整急眼了，老子也学草上飞，给他们这帮臭不要脸的来个三刀六洞！” “这虎玩意，越说越来劲了！” (本章完) 第723章 咱的功劳，刻在石头上! “当家的，你一提草上飞，我就想起南边剿匪时候了，那人死得……咋咱们这就……” 苗玉琴给他倒了杯水，让丈夫平息一下愤怒的心情，把话题扯到别处。 “没法子，咱们这民就是匪，匪就是民，白天为民晚上为匪，你怎么剿？除非把老百姓都杀绝了！” “也是……” 苗玉琴幽幽叹了口气，略带风韵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呀，你是常年跟土匪打交道，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土匪习性，现在动不动都要去捅人了！” “有时候真他妈的来气！你就说白桂洲那儿子，二虎吧唧的什么玩意！” 姚忠平消了些气，把手枪塞进抽屉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家建平那孩子把所有工作给他挨个换了一遍，就没有一个能干得了的，那是实在不行了才让他去掏厕所，现在竟他吗的臭不要脸跑过来要功劳！咋，掏厕所掏出个大金疙瘩了？” 苗玉琴忍不住捂嘴笑，“行了行了，消消气，远志那孩子，我看是有些狂躁症倾向，等哪天我给他开点药，看看能不能调理一下，对了总听你说孙建平孙建平，那孩子……” “建平那孩子还了得了？下乡不到一年，就把一个常年吃救济粮的穷队给救活了，去年全队平均每人口粮从二百八升到四百六，出售爱国粮十八万斤，你就说这孩子厉不厉害吧！” “人才啊！”苗玉琴虽不是农村出身，但也深知搞农业有多么不容易。 “我倒是想着把咱们家老三保给那小子，不过人家早有对象了，唉！”姚忠平颇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没法子，好小伙行情就是好，漂亮姑娘上赶着往上贴。” “他对象咋样？比咱家老三还好看？” “人家那小对象长得……这么跟你说吧，就跟画上走下来的美人一样，就是身份不行，她爸是钱国正，这人伱听过吧，大资本家。” “是他的闺女啊！”苗玉琴摇摇头，“白瞎建平那孩子了！” “啥白瞎不白瞎的，人俩口子现在过得不错，就是招工提干啥的难了，也好，他在农村待一天，乡亲们的日子就能一天好过一天，就这么地吧！” “这啥话，谁不求个上进，还能原地转磨磨？” “你这……刚才你又不是没看到，老白是一门心思给他儿子捞功劳，还能提拔孙建平？”姚忠平叹了口气，“我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下来的江山，咋就变成这样了？” “得了吧你，还不长教训，咋让人撸下来的忘记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跟你扯哩哏楞了，晚上想吃点啥我给你做点。” “整碗疙瘩汤。” “再给你卧个鸡蛋！”苗玉琴一笑，姚忠平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我！” “那是！” 过了没多久，一块花岗岩石碑稳稳立在太平山水库上，上边记载着有功人员的名字。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姚忠平，往下依次是吕主任、老曹、张子义等人，孙建平的名字排在第八位，本来黄教授是有资格排进去的，不过他身份特殊，最终名字被勾掉了，只在最后留下一片空白，等待后人去填。 “谨以此碑，向所有参加水库建设的民工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是他们靠着肩膀，聚土成山，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在这高歌猛进，万马奔腾的时代里，这是我们全县、全公社劳动人民在xxx思想的照耀下，改天换地，拼搏进取，在大修农田水利，改造大自然的斗争中取得的卓越成就……” 落款是纳河县g委会。 碑文是孙建平亲手题写，交给吕主任审查无误之后上报到县里，经林县长斧正后刻在花岗岩石碑上的。 “哥，你这小词儿整得挺硬啊！”钱慧珺和孙建平还特意跑来欣赏一下，看到丈夫的名字被铭刻在厚重的石碑上，钱慧珺开心得都要飞起来！ 这也算是“勒石记功，以传后世”了！ “那必须的！” 孙建平摸摸下巴，手抚着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呲牙一笑。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等多少年后，子孙后代来到大坝上，仍然能看到我的名字！读到我写的碑文，了解我的功劳！ 青史留名！ 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想想都美！ “今天高兴，走，买点肉去，晚上炖肉吃！” 孙建平一把抱起媳妇，把她托举到马背上，钱慧珺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已经成功蓄水，形成一个面积足有二十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在明媚的太阳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水库，心情畅快无比！ 咕噜河虽然被拦腰截断，但是因为要保障下游村屯的正常用水和灌溉需求，所以水库截留一部分后，仍照旧通过泄水道往下游放水。 水量虽然比先前少了一点，但仍然能够达到五百立方米每秒，在嫩江支流中已经算是比较水量比较大的了。 “哥你不是说要在水库里面养鱼？” 孙建平牵着马缰绳，两人漫步在大坝顶部的道路上，钱慧珺有些兴奋的指着水库叽叽喳喳，孙建平笑笑，“鱼是肯定要养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鱼苗从哪来？” “对了，你不是说还修了个什么鱼道？” “嗯，就在那边！” 孙建平伸手一指，就在这座东西朝向的水库北面，专门留出一条宽一米左右的“u”型水道，这也是黄教授特意设计出来，给河里的鱼儿们溯流而上留下的“通道”。 鱼道内部是一个个用水泥修成的隔板，将长长的鱼道分成无数个存满水的小池子，溯流而上的鱼儿们就可以通过这些小池子一步步向上爬，最终回流到咕噜河上游去产卵繁殖。 “走，去看看！” 钱慧珺对水坝上的每一处设施都很感兴趣。 鱼道里，远远就能看到有一群身呈棕红色的大马哈鱼正在奋力溯流而上，想要通过水库，回到大山深处的那口泉眼旁边，产卵孵化幼崽。 “这些鱼真的会顺着鱼道往上爬？” “当然了，鱼又不是傻子，牠们从遥远的太平洋一路游到这里，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跳，这点高度对牠们来说不算什么。” “这些鱼实在太厉害了！” “牠们也快死了。” 孙建平看着一条条足有一米多长，体型巨大的大马哈鱼正奋力扭动身体，像跳格子一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跳，心里也颇有些感动！ 为了生存，为了繁衍，连鱼儿都是如此努力！ 就在这个时候，鱼道下端猛地蹿出一条大狗鱼，沿着鱼道一路追上来，猛地一跃而起，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照着一条大马哈鱼狠狠咬下去！ (本章完) 第724章 掏厕所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哥你看，那条鱼！” 钱慧珺惊呼一声，连乌龙马都忍不住歪过头去看！ 那条凶悍的狗鱼一口咬住一条大马哈鱼的尾巴，猛地一甩头，两条鱼就这么翻滚着掉下鱼道，在水面冒出一片水花后消失不见了！ 咕噜河上飘曳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可见那条大马哈鱼怕是凶多吉少了。 “刚才那个是什么鱼？怎么那么凶？” 钱慧珺心有余悸的看着仍旧沿着鱼道源源不绝往上游“爬”的鱼儿们，问道。 “是白斑狗鱼，以前我钓到过，特别凶猛，不过肉还挺好吃的。” “可恶！”钱大小姐攥了下小拳头，“大马哈鱼从太平洋里游过来，多不容易，牠上去就把人家给吃了！” 孙建平笑笑，“这就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可不讲什么恭良忍让，谁够凶残够厉害，谁就能当大王。” “哦……小瓶子话里有话啊！” “都是好话！” “切！” 为了防止老百姓搞破坏，阻挡鱼儿溯流，鱼道设置得非常巧妙，正处于水坝最北段，紧靠着一片炸出来的悬崖峭壁，寻常人想要过去，只有通过大坝顶端这一条路。 顺利通过鱼道的大马哈鱼纵身一跃，跳进茫茫太平山水库中，摇摇尾巴，继续向上游进发。 而在鱼道下面，一排排鱼儿们仍在奋力向上，在冥冥中神秘力量的引导下，历经千劫万难，一步步游回出生的地方，完成繁衍后代任务。 远处天空，传来一声接一声清唳的鸟鸣，水库修成后，吸引来不少鸟儿在水库周边做窝，这片天空也变得热闹起来。 “走，回去吧！” “嗯！”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哒哒的马蹄声踩过铺成沥青路面的大坝顶部，走过这条三百三十米的长长大堤，顺着南边的路走下去。 往南，便是一条条引水渠，从大坝下方的泄水口引出，将清冽的河水引入盐碱地里。 现在盐碱地里面都被水浸泡着，有些高凸出水面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片片雪白的盐花，似乎在提醒孙建平，这片地的盐碱治理工作仍然任重而道远。 钱慧珺骑在马上，放眼望去，从纪家油坊一直到下游的五棵树，足足三十里长的盐碱地已经全部灌满了水！ 盐碱地改水田的任务圆满完成！ 接下来就是育苗插秧，等待丰收了！ 远处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孙建平定睛一看，一皱眉！ 竟然是林县长和老冯！ 还有白桂洲！ 他们几个咋凑到一起了？ “你们这个大坝修得很不错，气势雄伟！”林县长第一眼就被大坝吸引了，这条长达三百米的大坝虽然只是一个祖国大地上数十万座水坝中很小很小的一个，但也算是全县破天荒头一份！ 白桂洲则黑着脸，看着这座大坝，心里嘀咕着我儿子也做出了巨大贡献！ 为啥不把他的名字刻上去？ 奶奶个熊！ 掏厕所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人家掏大粪的都还当代表了呢！ 钱慧珺也不好再在马上坐着，纵身跳下来，和林县长打了声招呼。 林县长笑着应付一声，目光仍旧死死盯着大坝。 “总共用了多少建材？” “水泥一百一十吨，还剩下不到两吨；钢材用了五十吨；炸山取石，统共用了三十七万块左右；木材两百七十立方；剩下的就是土方工程……” “还不错，用料精打细算，节俭修水利！”林县长也没想到，区区六万块，就真的把大坝给修起来了！ “水泥你们从哪弄的？” 老冯有些气闷问道，他原本以为能拿水泥卡他们一下，把这个活揽到自己手里！ 到时候记功碑上刻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自己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从别处搞来了水泥！ “这个我不知道，是姚叔一手办的。”孙建平可不傻，若说是从纳河农场弄来的，老冯肯定会刨根问底，万一搞出事来…… 是吧！ 我就是个工地干活的，哪知道水泥哪来的？ 自个查去吧！ “这是用花岗岩石板铺平，用沥青做防水？真是不错，我没想到你们的工程质量会如此之好！”林县长一步步走上大坝，手拍着用厚重花岗岩石板做成的护坡，赞不绝口，“真他娘的结实，最起码能用上一百年！” “听到没夸你呢！”钱慧珺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咧嘴一笑，微微扬起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有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我让你做的工程总结写好没？” 林县长转了一圈又折返回来，拍拍手上的灰，孙建平嗯了一声，“写好了，就在家里放着呢！” “等下取来给我，对了跟你说个事，你们修建的这个大坝给咱们县大搞农田水利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我们准备在洪泉公社再修一个，规模跟伱们这个差不多，你小子要积极参加进来，发挥主导作用。” 老冯和老白听得脸色变了又变！ 啥叫发挥主导作用？ 这不就是让我们哥俩靠边站吗？ “他们那边也要修？” “对，他们那不是也有一条河流，叫什么呼多河么，也是嫩江支流，水量比咕噜河要大一些，流域面积也广，上头早就有筑坝取水，改旱田为水田的计划了。” “对对对，洪泉那边的地质条件比你们这好，那边平地多山地少，耕地也多，要是都改成水田，可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 老冯急忙抢话，惹得林县长一皱眉。 “好的县长，等明天我去那边看看。” “行，你把老黄带上，认真细致调查一番，尽快把图纸拿出来，只要条件允许，咱们立马就动工修建，赶在汛期之前将水坝修好！” “嗯！” 吉普车轰隆隆跑在前面，卷起一地烟尘，孙建平牵着马远远跟着，想起刚才林县长嘱托的事情，微微皱了下眉头。 “哥，看样子你不太愿意接这个活啊！” “你刚才没看到冯局长和白局长的眼神……恨不得能吞了我，要是真由我牵头修这个水库，他们肯定得使绊子！” 孙建平顿了顿语气，看到从草丛里蹦出一只小蛤蟆，抬脚把蛤蟆踢进水田里，“本来我是不想接的，队里一大堆活没干完呢，不过他们想跟咱们对着干，那咱们也不能犯怂！” “就是，谁怕谁啊！” 钱大小姐给丈夫加油鼓劲，“咱们把洪泉的水库也修起来，到时候石碑上刻着你的大名，让他们眼馋！” “哈哈真是我媳妇，说到我心坎里了！” 孙建平抱起媳妇原地转了个圈圈，河对岸冒出一个小脑瓜，“那俩小孩干啥呢，大白天的搂搂抱抱，不害臊！” 孙建平还以为是李秀芝，不过定睛一看，竟然是全村头号富婆，陈婶！ “姐姐！”隔着河，小铁柱也招招手喊起来！ (本章完) 第725章 都让你给带岔劈了! “婶你家都那么有钱了，咋还跑野地挖野菜呢？” 俩人过了小桥，绕到河对岸，看到陈婶挎着满满一筐野菜，笑着揶揄道。 “甭提了，那俩钱够干啥的，东揪一点西揪一点，扯吧扯吧就没了。”陈婶笑笑，抓起一把野菜，塞给钱慧珺，“拿回去焯焯水，放点酱油拌上，贼鲜灵！” “好吃！” 小铁柱仰着小脸，欠欠的要去摸乌龙马，乌龙马一瞪眼，一呲牙，吓得小家伙躲到陈婶身后，小手牵着“妈妈”的衣角，大眼睛怯怯看着这匹庞然大物。 乌龙马恶作剧得逞，呲着大牙笑起来。 “陈叔呢？” “你叔说要去供销社买个自行车，对了建平，你跟你姐说说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弄点工业券，没有工业券啥玩意也买不了啊！” “行，等明天我去大队问问我姐。” 孙建平蹲下来，抱起小铁柱，“铁柱想要骑大马吗？” 小家伙咬着手指头，怯怯看看乌龙马，转过小脸，贴在孙建平肩膀上，“大马咬人，害怕！” “哈哈，这小胆子……陈婶你忙吧，我们先回去啦！” “回去吧，我再挖点也回去了。”陈婶笑着摆摆手，看这俩人抱走小铁柱，轻轻吁了口气。 这日子啊，没钱难过，有钱也难过！ 当家的可别折腾了，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行吗？ 这一天天的…… 她叹了口气，又蹲下来，用一把小锄头将苦麻菜连根斩断，抖搂抖搂土，塞进土筐里。 草丛里跳出一只小蛤蟆，冲她呱呱叫了两声，后腿一蹬，纵身一跃，啪叽，掉进咕噜河里。 林县长大驾光临，自然不能慢待，李秀芝炒了几个鸡蛋，由老曹陪着，几个人坐在桌边一边喝一边说着修水坝的事情。 “现在就差发电机了呗？” 林县长夹了块咸鸡蛋，用筷子尖挑着腌得冒油的蛋黄放进嘴里，提起酒杯抿了一口，问老曹。 “可不是咋的，先前说的是这边修水坝，那边就把发电机准备好，到时候一气儿妥活，现在整得半拉嗑叽的，乡亲们白指望了！” 白桂洲只顾着挑鸡蛋吃。 “先前白远志同志说可以弄到发电机，可是等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发电机的影子。”孙建平看他来气，直接补刀。 白桂洲抬起头，翻了他一个白眼，嘴撇到天上去。 我儿子…… 就不能跟你玩！ 都让你给带岔劈了！ “发电机这事，确实有些难办，我之前去过哈市的发电机厂了，那价格不是咱们能整得起的。”林县长也没辙，“再说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大修小水电，咱们得排号。” “那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老曹小小发了点抱怨，林县长一笑，“等着吧，几千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年两年的，对了跟你说个事，现在水库修好了，伱这个大队长可得给我经管起来，尤其要严防坏分子搞破坏！” “明白明白，我这正找人看大坝呢！” 老曹连连点头。 “不光这个事，眼瞅着来到五月份了，是不是要种地了，今年都咋安排的跟我说道说道？” “咋安排，就那么安排……后屯山坡那几块地都种土豆地瓜，那些都是背阴坡，种苞米长不起来，种土豆地瓜正好；山坡地都种苞米，盐碱地种稻子，再弄点黄豆麦子甜菜啥的……” 林县长皱着眉头听完，“猪饲料咋整了？” “这不就是用土豆地瓜当猪饲料么？” “行吧你看着安排，但是有两条高压线不要碰：一来不要私自给农民扩大猪饲料地，因为这事不少人都挨批评了；二呢就是要坚持以粮为纲，少搞经济作物，在这方面我是犯过错误的，在此我改正，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动这个心思！” 这话就是说给老冯和老白俩人听的！ “领导放心，保证不搞经济作物！”孙建平笑着点点头，起身给他倒了点酒，拿起厚厚一沓草稿递给他，“这是我写的关于修筑水库的总结，您看下。” “好小子，写了这么多！” 林县长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等我回去慢慢看，还有个事，这个老曹你听好了，洪泉公社的呼多河的大坝也马上要开始修建了，你、建平、老张、老黄，还有老姚几个人随时准备前往支援，要发挥主导作用，帮助他们把大坝保质保量修好，记住没？” “记住了！” 孙建平偷眼瞅瞅老冯，老冯翻着白眼，仰脖看天花板，老白眯缝着三角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看来都对林县长的安排颇为不满！ 水坝都让他们“主导”了，我们干啥？靠边站？喝西北风？ 林县长手下无兵，眼巴巴盼着孙建平他们把大坝修好，立一份大大的功劳，他腰杆子硬了，说话才有力度！ 当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重用这帮“有功之臣”，架空老冯和老白这俩本地王八，省得他们在修水库过程中弄虚作假中饱私囊，造成巨大的安全隐患。 老杨、老汪、老滕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林县长并非要和这俩人争权，他一个空降下来的干部，哪里是人家“坐地户”的对手？他就是怕这两个狗东西勾结起来，沆瀣一气，胡搞瞎搞，酿成事故！ 现在林县长和老姚形成了攻守同盟，总算有底气和这俩王八抗衡，又有一个专门能干出成绩的“冒尖户”孙建平小同志，再加上老曹、老张等人从旁协助，形成一个听命于他，并且在当地有一定实力的小团体，林县长才有胆量小心翼翼的向俩人发动小小的挑战！ 真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啊！ “老冯、老白，你们俩意下如何？” 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还故意问了两人一下。 “修水库这事，当然要让有经验的上，我看就这么办吧！” 对他，老冯心里是不服气的！ 原本他距离县长这个职位只差一步之遥，没想到空欢喜一场，现在想想都气愤得不行！ 他吗的！ 这个水库让你们瞎猫撞死耗子给修成了，功劳捞了一大把，下一个轮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老白呢？” 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刚开口问老白，老曹看出了点端倪，清清嗓子，“这事不对，不对啊！” “咋不对了？” “我们会干啥啊，就是一群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下苦大力还行，要让我们指挥修水库，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 林县长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曹撂了挑子，一着急，险些站起来，孙建平也很清楚林县长这么安排有大问题，也急忙说了两句，“是啊县长，我叔说得没错，修水库这事，得人家黄教授出面当主力，我们听人家的就得了！” 老白和老冯刚要笑出声，这个老林，还以为自己能支使得动老曹，还没等我们哥俩开口，他那几个人就耗子动刀窝里反了！ 孙建平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比如说进账出账，财务核算，是吧叔？” “对对对，我一个，大队田会计一个，我们俩是一宿算半夜，分文不差！” 老曹一个劲冲林县长使眼色！ 修水库重点不在于谁去大坝上挑土干活，而在于…… 算盘掌握在谁手里！ 还没听明白？ 财政大权啊！ (本章完) 第726章 那我还捞什么啊! “对对对，都怪我，我这脑子喝点小酒就混浆浆的，这样，我简单安排一下具体事宜，老冯你和老姚搭班子，你当水利小组组长，老姚当副组长配合你，老曹你和老田你们俩当会计，负责财务监督，建平你配合老黄绘制图纸，指挥工程建设工作，就这么定了！” 老冯和老白一听，都傻眼了！ 财务大权给了老曹？ 玩呢！ 县局是干啥吃的？ 轮得到他来管吗？ 老白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悄悄踩了老冯一脚！ 什么他妈的让你当组长，就是把你推到前面当替死鬼，挡箭牌！ 万一修水库出点事，伱个老东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关键是财务大权归了老曹，我们想从里面弄点外捞都不可能了！ 老话说得好：这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们为啥一个劲鼓动修这修那，一来为了赚取功劳，二来…… 这二来…… 还用敞开唠吗？ 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我看不太好……”老冯强压着心头怒火，其实刚才的安排就很完美，让林县长这伙人冲锋在前，我们坐着捞功劳，可千防万防，竟然忘了老曹这个老阴比！ 还有那个孙建平！ 这一老一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几句话就把我们的如意算盘搅得稀巴烂！ “哦？” 林县长一笑，“哪里不好？” “按照工作流程，财务这块，应该归县财政局统一核算，统一调度，老曹和老田虽然有经验，但终究是野路子，万一账上出什么纰漏，担不起责任。” 老冯冷冰冰说道，老白也急忙附和，“是啊，上头前几天又拨下来十万块，加上修太平山水库没花了的九万块，现在咱们手头有十九万工程拨款，这不是一笔小数字，一定要用到刀刃上，更需要专业的财会人员……” 果然这俩王八开始使绊子了。 “这话说得没错，必须要县局支持，我们才能做好工作，我们强烈支持县局派人下来监督指导财务工作，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孙建平笑着表了态，老冯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没想到他下一句险些让老冯掀了桌子！ “这是我们修筑大坝的所有开销的账本，你们可以拿去作为参考。” 林县长有些懵，直到厚厚的账本都推到他手边了，他这才回过神，一把抓过来，“认真”翻看起来。 “这份账本做得好啊，你看每一笔进出款项都写得明明白白，没想到啊没想到，六万块钱修了水坝，还能剩下三百七十块！厉害！老冯你拿回去参考参考，对你们顺利完成大坝建设很有裨益。” 老冯不傻，孙建平甩出的这份账本，几乎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修水库我们是有经验的，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我们都是有账目有记录的！ 你要是敢胡搞，那对不住了！ “好，我回去好好看看。” 老冯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他吗的！ 老白刚才提出的十九万工程款，言外之意就是要用这十九万修好呼多河水库，至于这钱怎么花，那自然是县财政的事情！ 啥事就怕有参考有对比，原本十九万可这劲儿花也花不了，剩下的自然就…… 懂？ 现在人家六万块钱就把水库修好了，关键还修得那么好，通体花岗岩石板铺成，沥青勾缝防水，用上一百年也不会坏！ 你让老冯怎么办？ 也拿六万块钱修好大坝？ 那我还捞什么啊！ 孙建平脸色平常，心里却笑开了花！ 账单虽然记得明白，但有一个重大问题，就是水泥的数量和价款对不上！ 账面上水泥支出只有一万块钱，而实际上水泥的支出是三万五千块，姚忠平还“欠”纳河农场水泥款两万五千块呢。 而两万多欠款，并未体现在账簿上，老曹和田会计也是按照水泥总价一万块钱下的账。 如果他们真的按照那份账本去采购原料修筑呼多河大坝，怕是修到一半就…… 哈哈哈！ 你们就等着往坑里跳吧！ 林县长着急回县里开会，商议此事，吃完午饭后不再逗留，坐上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县里。 “这一个个的，看到咱们把大坝修好了，又都上赶着抢功劳，都他娘的不是好揍性！”老曹站在桥边，眼巴巴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拍拍身上的尘土，骂了一句。 孙建平仍是笑，笑得老曹莫名其妙，“你咋了？” “没事没事，叔你看这气温也上来了，咱们是不是该种地了？” 老曹眯起眼看了看天色，“不着急，我听收音机说这几天有雨，等下完雨再豁沟下种，就省得坐水种地了。” “那就再等两天吧！” 大棚里，密密麻麻全是组培出来的土豆和地瓜苗，一层层种在木托盘上，而下面则是提前育种好得稻苗，有些已经长到了十公分左右。 孙建平现在急着把这些苗栽种到地里，他好腾出地方组培蓝莓和葡萄树苗。 “林县长跟我说了，等咱们插秧的时候，要组织个现场观摩教学，让周边这些新种稻子的村屯都派人过来现场学习……” “这招行，反正咱们好好教，他们好好学，种不好是他们的事，跟咱们爷们不相干。”老曹叼着烟袋，拿起玻璃瓶，看着里面蓬勃生长的细嫩土豆秧苗，咧嘴一笑。 土豆子能种在玻璃瓶里，还长得那么旺！ 这西洋景要是让李大善人见了，还不得乐疯！ 果然当天晚上西北天空就漫上一片云彩，稀稀拉拉的春雨连绵不绝下了足足一天一夜，等到雨散云收的时候，原本光秃秃的大树上已经绽放出无数鲜嫩的绿芽！ 东北的春天，姗姗来迟！ 一大早，老曹就敲响队挂着的那块铁疙瘩，招呼乡亲们快点起来，春耕种地了！ “这是啥玩意，土豆栽子？” 当乡亲们看到一筐筐码好的土豆和地瓜秧苗时，都是愣了一下！ 往年栽土豆，都是把整个土豆切成一瓣瓣，确保每一瓣上都留有一个牙胚，然后按在地里，没想到今年的土豆栽子跟小树苗似的，密密麻麻排在一起！ “这就是咱们组培出来的脱毒土豆苗，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苗栽到后山那两块地上去，大家伙赶紧的吧！” 身为生产队队长，孙建平现在已经拥有了绝对的权威，他一声令下，乡亲们纷纷挎起土筐，排着队往后山走。 后山的地早已犁过一遍，重新打好垄，春雨过后，土地就像发酵的面团一样松软湿润，抓起一把都能攥出水来。 众人开始忙活起来，由他带领几个壮劳力挥舞镐头刨坑，妇女们跟在后面，将一根根土豆苗分开，插进土壤里，盖上土，等待它们扎根，生长。 天空传来一声清唳，孙建平放下锄头，看着飞快从头顶飞过的大鸟，他还以为是宝力德老爷子的那只海东青！ 但是这只脚上却没有环，明显不是老爷子那只！ “瞅见没建平，水库修完，这鸟也都跟着安家落户了！”徐金贵眨眨眼，“抓紧干，干完我去水库边捡几个鸟蛋去！” (本章完) 第727章 你金贵叔怕是扛不住了! “河边真有鸟蛋？” “有啊，水库那头，老林子里，现在密密麻麻全是鸟，我领你去！” 徐金贵神秘兮兮眨眨眼，孙建平笑笑，“那还是拉倒吧！” “去干什么？”钱慧珺凑过来，眨眨大眼睛嘻嘻笑着问道。 “去捡几个笨蛋给你吃，让你也变成笨蛋。” “找打！” 不修了？ 还是里面出啥岔头了？ 算了不管了，爱修不修！ 孙建平接过三个鹅蛋，仔细看了看，鹅蛋个头不小，每一个都有半块洗衣皂那么大，白白的外皮，抓在手里直坠手。 雨后播种的速度很快，全村所有劳动力一起出动，短短几天就把旱田作物种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水田了。 老猫叼着一只耗子跑进来，把正在腻歪的俩人吓了一跳，当着两人的面，老猫一口咬断耗子的脖子，嘴巴叼起来，往地上一甩，冲孙建平叫了一声，又摇摇尾巴，溜溜达达跑了。 这猫还挺勤快！ 不愧是天生的猎手，抓耗子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猫崽傻乎乎蹲在墙头上，看着猫爸爸和狗子抓耗子，见孙建平走出来，这货喵了一声，把脑袋往他身上蹭，撒娇求抱抱。 他亲自开着插秧机，现场表演了向水田插秧的全过程，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这是科学，有啥说不出口的！”孙建平笑笑，“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物的循环周期都是二十八天，比如月亮的满月周期，女人的生理周期，还有好多好多……” 孙建平只得起身把耗子扔出去，抬头往院子里一看，好家伙，老猫和豆包两个家伙竟然蹲在一棵蓝莓树下，一个个塌着腰，撅起屁股，眼珠子瞪得溜圆，在那合作狩猎耗子呢！ 这俩货不是不对付吗？咋还搅到一起了？ “花钱买是对的，徐金山他家的人情，咱们可不敢欠，到时候指不定就得从哪给人家还回去。” “快点干活干活！一个个的就能磨洋工，种不完这片地谁也甭想下工！” 钱大小姐神秘兮兮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大鹅蛋，孙建平一愣，“你从哪弄来的？” 今年注定是個丰收年！ 孙建平简单向大家传授了一下水稻育苗和栽培技术，众人都拿出小本子记上，准备等下回去好好研究本村的稻子该怎么种。 早晨钱大小姐打着哈欠坐起来，扯开窗帘一看，好家伙，昨天还一片灰蒙蒙的小院子，今天竟然一片碧绿！ 蓝莓的叶子小小嫩嫩的，短短几天就全部舒展开来，整个小院子一片碧绿！ 孙建平把组培出来的蓝莓苗也都种下去，又拿硫磺兑水浇在园子里，蓝莓生长需要酸性土壤，而硫磺进入土壤后会形成酸性的亚硫酸，促进蓝莓茁壮成长。 “还有呢？” 不服不行！ 修了也捞不着啥好处，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呢！ 小猫崽从墙头掉下去，委屈白了他一眼，老猫喵叫一声，小猫崽不得不颠颠跑过去，跟着猫爸爸学习抓耗子。 横是横竖是竖，一排排整齐划一，比人工手栽的强多了！ 老曹匆匆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孙建平也吓了一跳，“叔咋的了？” 有插秧机的帮助，水稻也很快种完了，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微风吹拂下，随风摇曳，看得人心潮澎湃！ 现在水库修好了，不怕咕噜河再发洪水！ 大兴安岭的春天很短，气温一下子就从零下跳到了零上二十度，树木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抽出嫩绿的枝条，蓝莓也不例外。 孙建平把被子盖上，“鹅的孵化周期是二十八天，猜猜还有什么东西的运行规律也是二十八天？” 在种植水田的时候，他特意从纳河农场借来耙地机，插秧机，各村屯也都派出代表前来现场观摩学习。 “有啥难的，看我的！” 没想到还有这种机械！ 种地简直跟玩儿一样！ 不一会一小块水田就种完了，看着矗立在水中，迎风摇摆的水稻苗，这些各个村屯的代表们都竖起大拇指！ 漂亮！ “伱这是拐弯抹角的夸我！” 他进了屋，翻出一床被褥，将三个鹅蛋塞进去，想了想不对劲，又掏出来，拿来两个保温的热水袋，取过暖壶往里面灌满热水，放进被窝里，再把鹅蛋放在热水袋上。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能行吗？” 啥意思？ 两口子都看懵了！ “我明白了，大猫是在抱怨你，地里全是耗子，牠这不是帮你清理呢么！” “嘻嘻我说的是事实嘛！” “哥你看这是啥？” 老猫一扭头，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孙建平急忙缩回摸猫崽的手，悄悄推了猫崽子一把。 “还咋的了，你金贵叔去山里打猎，让大兽给掏了，快点套车去！” “哈哈我看行，以后这几个蛋就归你了！你负责抱窝！” “徐大娘给我的，她说这个可以孵化出小鹅。上头不是规定养家禽不能超过三个嘛，多了算尾巴，我就买了三个……” 漂亮！ 突然一只灰色耗子从蓝莓树下钻出来，闪电般冲向外面，豆包一个转身，一把咬住耗子的尾巴，扬头一甩，可怜的耗子在空中划了半个圈，老猫纵身一跃，原地窜起一米多高，稳稳咬住耗子的脖子，前爪稳稳落地，咔嚓一下咬断耗子的脖子，一甩头，扔到旁边。 “所以……” 老曹追命鬼似的催促大家伙起五更睡半夜，总算把全屯的地都种完了，他原本以为上头会召集大伙去洪泉公社修呼多河大坝，但是左等右等，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孙建平转过头，邪魅冲她一笑，抻长脖子，张开双臂来回摆动，像鹅一样咯咯叫着，逗得钱慧珺笑弯了腰！ “这样行不？” 好残忍的说！ “建平，建平快点赶车，抓紧的送医院！” “这个造物主也真偏心呢，把我哥设计得这么聪明，什么都会！”钱慧珺促狭的搓搓他的头发，“除了生孩子……” “啊……” “嗯嗯，就是没有母鹅抱窝，哥你会不会抱窝？” 不一会这货又叼进来一只，同样咬断脖子扔给他。 关键是速度快！ “咱们这气候冷，无霜期短，进行大棚育苗，可以延长水稻的生长期，而且能够让稻苗粗壮，缓苗快分蘖快，提高单产……” 孙建平咳嗽一声，弯下腰，抓起一颗细细的土豆秧苗，栽进土里。 “嗯……满月也是二十八天！” 钱慧珺眼珠一转，俏脸微红，“哎呀我说不出口！” 他还以为是她从水库边捡来的。 “所以这个世界，是存在造物主的，这个造物主，在咱们汉地叫老天爷，在草原叫长生天，是祂设计出了这一切。” “放心吧能行！” 孙建平不敢迟疑，急忙翻过墙头，一溜烟跑到马厩，牵出乌龙马套好车，一路飞驰跑到后山！ 徐金贵的肩头、胳膊、大腿、肚子上全是血，连肠子都拖出一节，众人小心翼翼把他抬上车，帮他捂着伤口，孙建平急忙把“带”来的纱布什么的掏出来，让张叔帮他止血！ “驾！” 马车飞驰在乡间小路上，直奔县城！ “建平快点，你金贵叔怕是扛不住了！” (本章完) 第728章 好一条斩草除根的毒计! 乌龙马身高腿长速度快，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到了县医院，看到这人伤得如此之重，医生们不敢怠慢，急忙扯过担架，将他抬进手术室！ “到底是咋回事？” 看着徐金贵进了手术室，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孙建平问徐金水。 “我们这不是去水库那边捡鸟蛋嘛，捡了几个，你金贵叔就说去山里看看能不能弄点山货回去，我们俩就从水库北边往咱们屯子绕，刚走出几步就碰到一只大兽，看见我们俩就扑过来，我们俩开枪……就……就这样了……” “你们就作吧，开会时没告诉你们后山有大兽吗？还敢进去嘚瑟！”老曹气得直跺脚！ “该！” “我们还以为大兽走了呢……” “唉，抽一辈子了，改不过来啦！” 孙建平一挑眉毛，笑嘻嘻应承一句，老曹又使劲踩了张子义一脚，疼得老张嗷的一声！ “你嘎哈你要疯啊！” 林县长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你聪明，又有修水库的经验，你说说该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把呼多河水库修起来？” 林县长“教育”完老曹，自己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散给众人，凑到烟袋锅上对了个火，也咕嘟咕嘟抽起来。 林县长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这老三位，急忙和他们打招呼。 “这不是嘛，后山来了一只豹子，把金贵给掏了，我们送他过来抢救，县长你这是……” “是啊，明摆着的事！我干脆就别着他们，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动工。” 远处走来一人，老曹定睛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 “好像是豹子，那家伙速度太快了，根本防不住……” 老曹一脸尴尬，只得捏灭烟袋锅，逗得仨人都捂着嘴笑。 “病人现在急需输血，谁是a型血？” 原来他刚才在救徐金贵的时候也被大兽咬了一口，鲜血早已凝固，孙建平急忙叫过护士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同时打上一针狂犬病疫苗和青霉素，防止感染。 “有猎物了呗！”张子义白了老曹一眼，“在家伱也抽，进医院你也抽，咋不抽死你！” “我啊，我抓点药，老毛病了。”林县长一笑，“走，去外边唠唠！” 孙建平眼珠一转，“县长，我有两条计策。”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想想都闹心，这帮王八羔子，一天天的净整事，先前不是说修水坝嘛，我看啊他们就是变着法的想往外套钱！” 老曹皱皱眉，吧嗒吧嗒嘴里的烟味，“这大兽不撵走，以后还没人敢上山了！老张你这样，不行咱们就抄起家伙上山一趟……” “别说了，曹叔脸都绿了……” “想把钱揣自个腰包？” 套钱？ “四百毫升！” “我是！”孙建平高高举起手，小护士瞅了他一眼，“你过来吧！” “上一边去！” “为啥？” “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林县长！ 咋在这碰到他了？ “呦，老曹，建平，老张，你们咋跑这来了呢？” 嘶…… “哈哈哈！” “没事，我这年轻身体壮，那点血不算什么。”孙建平扯掉脱脂棉，见血已经止住了，这才穿好衣服，“水库修成了，没想到先来那么多鸟，豹子这下直接吃擎等，更不能跑了，弄不好都得在山里安家落户。” “有啥话好好说不行啊，艾玛这脚给我踩得……”张子义抱着脚揉了好几下，“这回水库修好，豹子更不能走了！” “那您的意思……” “那第二条呢？” 老曹恶狠狠瞪了他们俩一眼，“建平你给我消停的，不准上山，听到没？” 老曹从鼻子里冒出两股烟，苦笑一声，“那个，领导我问一嘴，洪泉的大坝还修不修了，这地都种完了，咋就没信儿了呢？” “这第一条计策，就是把工程的主动权抢过来，尤其是财政大权，你可以把我和曹叔还有田会计派过去，监督账目，只要有一笔账目不对劲，或者建筑材料的价格与我们的不符合，就可以随时中断项目，进行审计，尽可能地避免这帮狗东西中饱私囊。” 不一会孙建平披着衣服，手指捏着一块脱脂棉按在胳膊上，慢悠悠走回来，张子义压低声音，“抽了多少血？” “听我把话说完，不单单是建材的事情，你说说你们修太平山水库花了多少钱？还不到六万块，呼多河水库的体量和你们的太平山水库差不多，他们竟然要把上头给的十九万建设资金全用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们想干啥！” “说来听听！” 一提到钱字，老曹顿时兴奋起来，他往林县长身边凑了凑，“咋，修水利还能套钱？” “听到了叔！” “你说呢？”林县长苦笑一声，“拖了这么久没动工，就是因为这事，你看啊现在修水库，是不是建材啥的都得走生产资料公司的账？而生产资料公司和老冯穿一条裤子，他们要想弄点猫腻出来，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老曹点起烟袋咕嘟两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小护士，“公共场合不让抽烟啊，那老爷子抓紧掐了，整得冒烟咕咚的不嫌呛挺！” “县长，你这是……” “叔你看清那是个什么动物没？” “那不得一瓶子啊！” 孙建平想起自己从吕主任那里“复制”来的双筒喷子还没派上用场呢，小声问道。 他一边抽一边叹气。 “修是肯定要修的，我们这边也在积极准备，就是吧里面有点岔头。” 徐金水也是一脸委屈，他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精练的腱子肉，胳膊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第二条……”孙建平压低声音，“第二条就简单多了，放手让他们修，十九万建设资金都给他们，随便让他们折腾，等到工程竣工，咱们就卡着验收质量不合格，对老冯和老白进行检查，只要查出问题，直接抓走，判刑，抄家，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再来个拔出萝卜带出泥，借着查大坝的由头，把老冯和老白那伙人全部卷进来，连根拔起！看以后谁还敢反对您！” 来到医院外面的小花坛旁边，几个人坐在长椅上，林县长把抓来的药放在旁边，见老曹忙不迭掏出烟袋，压了一锅，美美抽上一口，一笑，“老曹大哥，烟那玩意能不抽就别抽了，抽多了伤肺子。” “走走走，这里面不让抽烟，可憋死我了！” 老曹走在最前面。 “警告你一下，不准进山！” 林县长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好小子，你是给我出了一条斩草除根的毒计啊！ 老曹听完，歪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建平！ 这是我们家的建平小子吗？ 干得…… 漂亮！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729章 要出了纰漏，你们俩提头来见! “不不不行，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林县长是忠厚老实之人，怎么会搞这种阴谋诡计？他连连摆手，“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县长我多说一句你别生气，你这个官当得老窝囊了，谁都能过来踩两脚，老话咋说的，当断不断……” “去去去滚犊子，没你说话的地儿！”老曹不耐烦的把老张赶走，林县长脸一红，“是，是啊，我这个空降下来的县长当得确实太憋屈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头头全是坐地户，个中关系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纵然有一身本事，却是甩着膀子也使不出来啊！” 他自嘲的苦笑一声，“你们先忙着吧，我等会还有个会，建平你过来，这个你拿着……跟我俩客气啥，拿着，眼瞅着中午了，还能不吃饭啊！” 说完他提起药，一步步走向医院大门，火辣辣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一个短短的影子。 孙建平捏着手里的两块钱，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喉结动了一下，“叔，咱们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你个王八犊子，不说话能憋死你啊，人家是县长，该着伱呲哒的！” “你别着急嘛，过几天白远志那个缺心眼的就要下乡修水库，要去三个月呢，到时候还不由着你？”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一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就想狠狠揍死他！”年轻人一脸沮丧的坐在床头，摆弄小闹钟，“不是说给你整到供销社上班吗？咋现在还没动静？” 白桂洲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这回总算轮到咱们爷们攥印把子，你好好表现，把功劳立得大大的，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姚忠平一听愣住了！ “嗯，去吧！” 白桂洲面带笑容，对儿媳妇的态度也破天荒好了许多。 “再说了！” 一声“散会”，众人纷纷起身，老冯和老白俩人凑到一起，掏出烟点燃，扭头看看提着公文包往外走的林县长，哈哈一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把这活又给了姚忠平呢！” 县委大院，会议室里，林县长端坐在长长办公桌的正位上，面带笑容，“我们当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大修农田水利，大搞基础设施建设，为农业增产增收打下坚实基础，所以呼多河水库工程要尽早开工，尽可能地赶在汛期到来之前完工！” “散会！” “大概得三个月吧！” 林县长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场众人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个书生县长这回真下狠茬子了！ “废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这个当妈的还分不清？”高玉荣在他眉心点了一下，“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毕竟我现在是白远志的老婆，还能不让他睡？” “快点上楼看看，金贵叔醒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瞅瞅四下无人，一把把高玉荣拽进去，伸手就去扯她的衣服扣子！ “人家白桂洲是专门管人事的，咱们的档案都在他那掐着，万一查出来……” 白桂洲一脸欣慰的看着自个儿子，好小子，路我也就能给你铺到这个程度，接下来该怎么走，全看你自己了！ 老曹暴怒，抄起烟袋杆，追着张子义打！ “真的是我的孩子？”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窗户开了，一个小护士冲楼下大声喊道。 前几天不是还说要我挑大梁，咋就…… “三零四的病人家属，过来交一下医药费和手术费！” “都一个月了，憋死我了，快点……” “领导放心，该用谁不该用谁，我们心里有数！” “好儿子，有志气！” 林县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站起身，“那就赶紧的吧，修大坝是个技术活，你们多向老黄请教请教，最好让他帮你们出一套图纸。” “白桂洲那个绿帽老王八，看我不顺眼，百般推脱，郝哥你这样，等过几天你换上一件好点的衣服，咱俩去白家，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哥，让白桂洲也给你提拔提拔，我看林县长这人是不行了，你在他手底下办事，早晚要吃大亏！” 俩人哈哈笑着走出县委大院，直奔街对面的国营食堂，进了雅间后点上三五个小菜，两瓶酒，开始商量起修水库的事情。 这些大大小小的头头们坐成两排，一个个翻着眼珠子听他讲话，林县长顿了顿语气，“我们要充分总结、学习太平山水库的修筑经验，多快好省的开工建设呼多河水库，老姚啊，这次修水库你就不要参加了，把农机局的事情好好搞一搞，现在是不是又要开始农机操作手培训工作了？” “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在咱们爷们的地盘，哪有他发号施令的份儿？” 大家伙着急忙慌跑进楼里。 “老冯，这回你和老白俩人搭班子，承担起修建呼多河水库工程的重任，你们两个放心大胆的干，资金、建材、劳动力方面我全都给你们开绿灯，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要赶在汛期前竣工，第二就是要严格把控工程质量，要是出一丁点的纰漏，你们俩……提头来见！” “那必须的！” “郝哥你干啥……咋这么猴急……” “查出来啥？他能查出个啥？咋的还不兴我有几门远房亲戚啊？你这人一到了裉结上咋就犯熊了呢？听我的没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高玉荣匆匆下楼，出了家属区，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一个胡同，来到一间低矮的砖瓦房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 “艾玛我老公太厉害了，要立功了！”高玉荣得知这个消息也凑过来，亲亲热热搂住白远志的脖子，“修水库是不是很累啊，还要在那边待上一阵子？” “还算是个识时务的，这回咱们老哥俩搭班子，可得好好整！” 高玉荣妩媚白了他一眼，“人家都怀上你的孩子了，你也不懂怜香惜玉，要是弄伤了孩子怎么办？” 年轻人大喜，一把搂住她，微微皱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天天跟白远志睡在一起，咋就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爸，我能去修水库了？” 白远志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险些没跳起来！ “嗯，这回由我和你冯叔担任水利小组组长，咱们要赶在汛期到来之前把洪泉公社的呼多河水库修起来，儿子，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你可不能给老子拖后腿，要干出个样出来！” “县长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那我也表个态，我保证按时、保质保量完成呼多河水库建设工程，请领导放心！要是出一点问题，我自个一头撞死在大坝上，给洪泉公社老百姓一个交代！” “那么长时间啊！”高玉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爸、老公，我出去买点菜，咱们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行，那我明天就去，你快坐过来让我嘬两口，可想死我了……” “轻点死鬼……”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730章 你是要打豹子还是要屠村? 坐在自家屋子里，幻想着立大功建大业，步步高升一步登天的白远志忽然全身哆嗦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英俊潇洒”的自己，一呲牙，露出一个微笑。 哪都好，就是这头发，咋感觉有点发绿、发青…… 孙建平坐在老张家里，把那支双筒猎枪亮出来，拍在老张面前！ “叔看看，这是啥宝贝！” “好东西啊！”一看到烤蓝还没褪的双筒猎枪，张子义激动得眼珠子都红了，一把抢过来，咔嚓一下掰开，眯起眼瞅瞅枪管的磨损程度…… “九成新？” “根本都没用过几次！” 孙建平紧张看着，他很想掏出照相机给东北豹拍两张照片，但想想还是算了，这货极为凶悍，万一发出声音惊动了牠，倒霉的怕是自己了！ 东北豹嗅了半天，也没嗅到什么特别的味道，这才放下戒心，慢慢悠悠走到野鸡面前，惊恐的野鸡看到眼前出现的庞然大物，吓得咕咕直叫！ “张叔喜欢玩就给他玩呗，我又用不上。”孙建平笑笑，老曹摇摇头，“咋就用不上呢，这回就得用得上了，山里这只大兽不收拾不行了，昨天又把于圩子一個孩子给掏了，赶紧收拾收拾家伙式，明天咱们上山，把那只豹子灭了！” “还玩两天？建平你这是肉包子打狗……” “下车下车！” “徐金山昨天去撒么了一眼，好多了，就是还得再养养，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他肠子都差点让豹子给扯出来，不养个一年半载的好不利索。” “嗯，好，又搁哪个粪坑里淘腾出来的？”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金贵叔咋样了？” 就在两个人互相瞪眼的时候，山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几个人急忙调转视线，往下一看！ 好家伙，一只足有两米多长，全身布满黑色斑点的东北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东北豹先是站在原地，提鼻子闻了闻，老曹屏住呼吸，静静看着东北豹杵在原地，他眯起眼比划了一下手指，距离太远，用手里这把喷子应该打不到。 张子义扫了半圈才看到藏在苗圃里的孙建平，冲他招招手，从腰上解下绳子递下去，孙建平会意，急忙跑过去，双手攥着绳子，一步步往上爬。 叼出去想干啥？ 难不成还有同伙？ 张子义冲老曹使了个眼色，指指慢悠悠往外走的东北豹，意思是咋整？ “你是要打豹子还是要屠村？” 屋外传来豆包哼哼唧唧的声音，张子义扭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最烦人的老曹！ 老曹撇撇嘴，拍拍手里的家伙式，示意有这玩意在手，有啥怕的！ “这老登又骚了骚了来了！” 关键时刻拿主意的还得是老曹，老曹当机立断，举起双筒猎枪，对准马上就要走出射界范围的东北豹，扣动了扳机！ 张子义又把霰弹抠出来，握着双筒猎枪比比划划，顿觉放在炕上的雷明顿1897唧筒霰弹枪不香了。 老曹让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来，他和老蔡头两人身上捆着绳子，绳子另一端挂着挠钩，往树上一甩，稳稳钩在树杈上，然后在孙建平惊讶的目光中，俩老头把绳子缠在腰间，脚踩着树皮，竟然爬了上去！ 我的天！ 不愧是资深老土匪，这手俊秀的爬树功夫，没有几年时间根本练不出来！ 这家伙直接钻进苗圃深处，趴在地上，压倒了好几棵杨树苗。 老曹一进门，就先把张齐氏训了一顿，张齐氏一笑，“他爱玩就玩呗！” “我都试过了，比你那支强多了！”孙建平笑笑，“这玩意只要装上霰弹，两发依次打出去，那就是无坚不摧的铁扫帚，甭说什么豹子，就是老虎也逃不掉！” 牠倒是够奸的！ 张子义拎着一只野鸡从山林里走出来，他把野鸡的一只脚挂在绳子上，另一头压在磨刀匠坟头的大石头下面，然后他也顺势爬上树，手里端着霰弹枪，紧张看向下面。 孙建平瞅来瞅去，看看身旁的大树，再看看茂密的苗圃，爬树他不擅长，那就只能…… 老曹叼着烟袋坐在炕头，踢了一脚握着双筒猎枪，比比划划瞄准自己的老张，“说你两句不乐意了，还要一枪崩了我啊！” “好，好东西啊！”张子义爱不释手，“借我玩两天？” 曹建民！ 曹贱人！ “齐子你也是的，就这么可着你老爷们祸祸？瞅瞅这炕造的皮片儿的，你就惯着他吧！” 到了苗圃附近，孙建平还有闲情逸致去检查一下杨树苗的生长情况，今年的杨树苗长势喜人，有些已经长到两米多高，只要等到秋后落叶，就能移栽到山里，给队里赚钱了！ “是时候组培一下椴树苗了……” “你们日本娘们啊……真是……要是你大嫂子活着那阵，我要敢这么祸祸，那巴掌撇子炮脚就上来了……” “老张你赶紧的，去打个野鸡过来！” 乌龙马也察觉到情况不对，转头就往山下跑，不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 “哪来的？” 看着眼前茫茫大山，孙建平微微皱眉，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没有足够的椴树，还真引不来蜜蜂！ 没有蜜蜂，就没法兑现与林场的约定！ 等到爬到大树上的时候，他才重重吁了口气，张子义狠狠冲老曹使了个白眼！ 你咋带的孩子！ 说完他一把抢过张子义手里的双筒猎枪，眯起眼比划一下，“这个好，明天我就使这个了！” 东北豹只一口就咬断了野鸡的脖子，然后叼起猎物，没有吃，而是一步步往外走！ 众人都看得懵了，这只大兽…… “这啥话，粮库卖给建平的，我借来玩两天。” “随便玩！” 没法子，张子义只得眼巴巴看着老曹背着从他手里抢走的双筒猎枪，惆怅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 建平呢？ 他那匹马呢？ 都跑哪去了？ 这虎孩子！ 张子义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一样，急忙伸手往回抢，老曹笑嘻嘻左躲右闪，就是不肯撒手！ 好玩意谁不稀罕！ 第二天一大早，二马架灭大兽小分队就上山了，一个个披挂整齐，武装到了牙齿，张子义甚至还提议把太平山大队库房里的那挺歪把子机枪拿出来，被老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伱个老登，自个有枪非得抢我的！” “呃……粮库梁主任卖给我的，他们粮库用来打鸟的。”孙建平扯了个谎，张子义也不疑有他，摸出两发复装的七号霰弹塞进去，咔嚓一声扣上枪管，“走，出去试试！” “我可不想咋的！”张子义笑嘻嘻凑过来，拍拍手里的新家伙式，“瞅瞅，好玩意，双筒的！” 俩人上了树，从背后解下枪支，上了子弹，见孙建平还站在树下，老曹把手指塞进嘴里吹了声口哨，似乎在提醒他赶紧找地方隐蔽！ 砰砰！ 两声喷子响，惊天动地，东北豹几乎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便甩掉野鸡，纵身一跃！ 噗噗噗！ 12号弹的破片虽然不多，但初速极高，接连扎进东北豹的后腿上，棕黄色带黑色圆点的豹皮上顿时鲜血淋漓！ (本章完) 第731章 你拿这玩意干啥! “嗷呜！” 受伤的东北豹凶性大发，窥得放冷枪的人在树上，竟然不跑，反而折返回来，前爪死死抠着树皮，往树上爬！ 只几下东北豹就爬到半树梢，张子义干脆破口大骂！ “你个王八犊子，爬哪外国溜的树，不知道豹子会爬树啊！” “别瘠薄跟我叽歪，你不也爬上树了么！” 老曹掰开双筒猎枪，往里面塞进去两颗霰弹，咔嚓一声合上，对准已经爬到身边的东北豹直接扣动扳机！ 砰！ 东北豹猛地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随即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对准老蔡头咬过去！ 老蔡头抱着的是一支三八大盖，枪身太长，树上枝枝叉叉的又多，砰的一声，子弹紧贴着东北豹的头皮飞过去，把牠的耳朵打飞一半！ 受伤的豹子更加癫狂，纵身跳上树杈，拼命挥舞爪子去抓两人，老曹一看势头不好，一甩手把枪扔到地上，手缠着绳子，出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 豹子看他跳下树，也急忙往下跳，却因为伤了后腿，行动不便，一个没抓稳，砰的一下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瞅鸡毛，开枪啊！” 老曹见豹子跳下树，张子义坐在对面的树上翘着二郎腿，嘿嘿笑个不停，破口大骂！ “我可不就瞅鸡毛呢！” 张子义得意挑挑眉毛，“你赶紧上树！” 老曹又顺着绳子往树上爬，张子义端着自个那把喷子，对住东北豹，砰砰就是两枪，打得树皮噗噗直响！ 东北豹狂性大发，调转身形，又来去抓老张，早已等候多时的孙建平紧紧握着插梭盒子炮，眼看着东北豹的爪子已经搭在树杈上，不由分说，啪啪啪！ 他接连扣动扳机，十发子弹雨点般喷出，尽数打在东北豹的脑袋上！ 东北豹瞪圆了眼珠子，身子向后一仰，重重从树上摔落，死了！ 呼…… 孙建平这才长出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张子义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胆色，比那老登强多了！” “别瘠薄说我，你刚才不也麻爪么！” 老曹嘴上绝不认输！ “赶紧的下去看看吧，我看这豹子拖着野鸡往外走，兴许是外边还有大兽，都加点小心！” 老蔡头也从树上滑下来，抓起掉在地上的双筒猎枪，拍拍灰尘递给老曹，叮嘱道。 “那老登刚才是不是吓尿了？” 张子义笑笑嘻嘻凑过去，将掉在地上的两颗铜弹壳捡起来，这玩意还得留着复装呢！ “去你奶个孙子的，就不能把嘴闭上？” 老曹又掏出一枚霰弹压进枪管，将倒出来的空弹壳扔给老张，“走，去周边撒么撒么！” 大家伙码着东北豹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跑远的乌龙马听得枪声停了，也颠颠跑回来，跟在孙建平身后，探头探脑往远处瞅。 看得出来，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北豹已经在这片活动有一段时间了，地上残留着不少脚印，孙建平跟在众人身后，卸下弹仓，一颗一颗的往里面塞子弹，目光却飘向四周。 山高林密，东北豹又有一身极好的保护色，万一冷不丁从哪窜出来，他要在第一时间内将插梭盒子炮里的二十发全部打出去！ 可是码着东北豹的脚印走出好远，也没看到第二只东北豹的踪迹，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乌龙马吸吸鼻子，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把他拽到路边一堆兴安杜鹃花丛旁边。 “这里？” 孙建平趴在地上，眯起眼往树丛下面看，果然看到了细细的树枝上粘着不少棕黑色的野兽毛，他不敢乱动，急忙冲老张他们招招手。 众人急忙跑过来，张子义一马当先，探出枪管，直指树丛，其余几人端着枪严阵以待！ 张子义扭头瞅瞅老曹，老曹点点头，张子义深吸一口气，猛地拨开兴安杜鹃！ 没有什么大兽，也没有尖牙利爪袭来，只有一个用各种动物毛皮和杨花柳絮堆成的窝，里面还躺着三只皮毛斑斓的小东北豹。 呼！ 众人都叹了口气！ 虚惊一场！ “艾玛这小玩意挺好玩啊！” 张子义玩心大起，一把抓起一只，捏在手里，还没睁开眼的小东北豹还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张开小嘴，嘬住老张的手指头，嘬得滋滋作响。 “你拿这玩意干啥！” 老曹一看到这仨小东西，吓了一跳！ 怪不得豹子那么凶呢，合着是下了崽子！ 护犊子的母兽最恐怖了！ 他急忙抓起一只，狠狠抛向半空，小东北豹飘飘悠悠飞上树林上空，砰的一下摔在地上，嘴角吐出鲜红色的血迹，死了。 孙建平急忙抓起另外一只，用手勒住脖子，掐得小东西粉嫩的小舌头都吐出来，蹬蹬着小腿，眼瞅着翻起了白眼。 “死了！” 他冲老曹晃了晃，老曹嗯了一声，“不准带回去啊，这玩意养不熟的！” “放心！” 孙建平悄悄把小豹崽塞进小瓶子里，老曹一看老张捏着那只小豹崽玩个不停，伸手去抢，“你整这玩意干啥！” “干啥，我拿回去给宝庆玩不行啊！” “作死的家伙，要是养大了伤着人咋办，你给出医药费啊！” “擦，事真多！” 张子义不得已，把小豹崽抛向半空，可怜的小家伙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重重摔在地上，鼻口喷血，回了老天爷那里。 “建平伱刚才抓的那只呢？” “掐死了，让我扔了！” “扔了就对了，不能往回拿啊！” “放心放心！” 将盘踞在后山，为祸一方的东北豹一家给“清理”掉后，老曹这才放了心，让孙建平套上马车，回了村子。 “瞅见没咱们的大水库！” 坐在马车上，老曹极目远眺，但见远处一泓碧水，与蓝天白云映照，端得一副人间美景，老头轻轻松了口气，“我这辈子也算是为乡亲们做点贡献了，死也瞑目喽！” 张子义挠挠头，也看着那个水域面积足有二十平方公里的巨大水库，“建平你不是说要养鱼吗？咋还没动秤呢？” “对了老曹这个水库归谁啊？”老蔡头提出一个尖锐的所有权问题。 “归谁，不归纪家油坊也不归小西山，归大队。”老曹咧嘴一笑，“前几天吕主任跟我说，水库要成立个太平山水库管理所，选个所长出来，我寻思这活别人干肯定不行，还得让建平干！” “让我管水库，当水库所长？” “对啊，你不干谁干？不过咱们队穷，没钱给你开工资，也没啥编制配套人员啥的……” “就我一人呗？” “对对对！” 孙建平一呲牙，合着光杆司令一个啊！ “不错不错，大小也是个官，以后就是孙所长了呗？”张子义笑着调侃，老曹摇摇头，“咋能叫所长呢，水库的头头，那就是……” “库头啊！” 孙建平一听，脸都绿了！ (本章完) 第732章 别靠近!这小崽子凶得很! 回到家后，孙“库头”第一时间把小豹崽放出来，他生怕把小东西给憋死了！ 没想到这小玩意心还挺大，躺在他手心呼呼大睡，孙建平这才放下心，将小豹崽放在孵鹅蛋的被褥上。 两只大猫溜溜达达跑进来，是老猫和牠的孩子，现在小猫崽也长成体长三十多厘米的大猫了，钱慧珺给牠起名叫咪咪，不过小猫崽对这个娘里娘气的名字似乎并不太满意，每次她这么叫牠的时候，小猫崽就会假装听不到，不理她。 老猫看到小豹崽，顿时呆住！ 一脸错愕的瞅瞅孙建平，再瞅瞅浑然不知危险降临，还在呼呼大睡的小豹崽，又瞅瞅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生的？ “啥眼神！”孙建平抬手拍了老猫一下，“山里捡的！” “喵！” 老猫凑上前，提起鼻子嗅了嗅，这一嗅不要紧，牠立刻闻到了这小东西身上残留的母豹子的味道，顿时全身猫毛乍起，龇牙咧嘴，双耳也高高竖起，前腿塌下后腿立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状态！ 小猫崽见爸爸如此紧张，也学着牠的样子弯腰塌背，呲着牙，被老猫毫不客气给了一巴掌！ 气势！ 气势懂吗？ 蠢闺女！ “哥你们这是干啥？” 钱慧珺抱着笸箩进屋，看到一人俩猫都盯着孵鹅蛋的被子，一副紧张模样，有些诧异，“你们在偷鹅蛋吗？” 随即她就看到了躺在被子上还在睡觉的小豹崽。 “这小玩意真好看！” 钱慧珺伸手去摸，老猫抬起爪子，一把拦住她伸过来的手，龇着牙，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别靠近！ 这小崽子凶得很！ 钱慧珺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瞪大眼睛，又害怕又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只熟睡的小家伙。 真小啊！ 只有巴掌那么大，一身白色中掺杂着些许灰色的皮毛，小小年纪嘴边就长了两撮小胡子，粉嫩的小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品尝母豹子甘甜的乳汁…… “哥，这个是豹子？” “嗯，东北豹的幼崽，母的。”孙建平压低声音，“别让曹叔知道，他不让养活。” “嗯嗯……”钱慧珺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被老猫一把拦住，她只得讪讪收回手，“哥，牠吃啥？” “等会弄点牛奶喂上，看看能不能活吧！” 孙建平转身出了门，去马厩整牛奶，钱慧珺坐在炕边，饶有兴致的欣赏这个小东西，老猫则领着闺女一脸警惕的看着小豹崽，生怕这个东西突然跳起来，给钱慧珺一口。 这玩意…… 可凶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终于醒了，牠现在还没睁开眼睛，只会像大虫子一样来回爬，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显然是饿得不行了。 钱慧珺一伸手，把小豹崽抓在手里，把老猫气得前爪搭在她手腕上，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威胁声！ 快放下！ 咬着你咋办！ 真不让喵子省心！ “牛奶来了，热乎的！” 孙建平匆匆跑进来，手攥着一个玻璃奶瓶，闻到奶味，小东西立刻像无头苍蝇一样寻着味儿乱钻乱撞，孙建平一把抓住牠，捏开小嘴，将奶嘴塞进去。 咕嘟咕嘟…… 小东西虽然个头不大，但还真有劲儿，一口咬住奶嘴，拼了命往肚子里裹，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奶瓶都一口吞了！ “真是狼崽子啊！” 钱慧珺见牠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一天没吃奶了，能不饿么！” 吃饱喝足的小东西哼哼唧唧趴在被子上，两只粉嫩的小爪子抱住小脑瓜，粉色小鼻头露在外面，伸手一摸，冰冰凉凉的，触感好极了！ “哥你看，这小东西……睁开眼睛了！” 钱慧珺手拄着下巴，静静欣赏这只猛兽幼崽，忽然小东西把小爪子放下，缓缓睁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这是牠这辈子第一次睁开双眼，见识到这个复杂且光怪陆离的世界，小豹崽一脸困惑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两口子把小豹崽藏在家里，不让老曹发现，小东西长得飞快，不到几天就会跑会跳，蹦蹦跶跶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呆萌又可爱。 老猫对这家伙始终提心吊胆，每每看到小豹崽，就龇牙咧嘴，吓得小豹崽躲在墙角不敢动弹。 “虎子，虎子？出来吃奶了！” 钱慧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吓破胆的小家伙从柜子下面抓出来，小东西有些畏惧的看着蹲在炕头，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老猫，悄悄把小脑袋扎进钱慧珺的上衣口袋里。 你看不到豹子看不到豹子…… 钱慧珺乐不可支，把牠的小脑袋揪出来，拿起奶瓶给这个小东西喂奶。 “喵！”老猫仍旧警觉的竖起耳朵，歪着头盯着这只小崽子！ “媳妇我去水库一趟！” “嗯，去吧哥，早点回来！” “知道了！”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骑上乌龙马，直奔太平山水库，现在他这个“库头”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不但要顾着村子里的大事小情，连水库也要规划进来。 因为上头太穷，买不起发电机，所以水库修完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也没安上发电机，只具备最基础的调节蓄洪和灌溉功能。 他骑着大马，一路来到水库大坝上，大马哈鱼的洄游还没有结束，反而越来越多了，一排排的鱼儿们顺着鱼道，排着队往上跳，颇有些鲤鱼跃龙门的架势！ 孙建平跳下马，坐在大坝上，乌龙马也屈起蹄子趴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瞪大眼睛欣赏这片难得的湖光山色。 “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该投放些什么鱼呢？” 他挠挠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遍，东北和中原地区不同，这边水域里可以养殖好几种冷水鱼，如鲂鱼、鳇鱼、鳊花、鲟龙鱼等，如果能培育一下，等到养成的时候拿出去卖，岂不是…… 哈哈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趁着现在正是鱼类产卵的时候…… “走！” 孙建平一拍乌龙马，这货腾的一下站起来，“去公社，买张渔网！” 公社仍旧静悄悄的，这个以农牧业为主的小公社没多少人口，也没有多大消费能力，无论任何时候来都是这个鸟样。 郎玉婷坐在柜台后面，抱着一本小人书看得捂着嘴笑，见孙建平进门来，急忙站起，把小人书倒扣在柜子上，“你要买点啥？” “有渔网吗？大的那种！” “有，三块钱一张。” “来两张！” 孙建平不差钱，直接掏出来六张一块的，拍在柜台上，郎玉婷疑惑看了他一眼，把钱收起来，从供销社某个犄角旮旯里取出两包缠得严严实实的渔网，扔到他脚下，腾起一股尘土。 他皱皱眉，提起渔网往外走，远远看到于长海蹬着自己那辆破自行车从公社大院出来，冲他招招手，“于叔忙着呢？” “建平你听说没？”于长海伸出一只脚，与地面摩擦，将车子停在他面前，神秘兮兮。 “咋了？” “出大事了！” (本章完) 第733章 知恩图报那必须的 第733章知恩图报……那必须的…… “县里能出啥事？” 孙建平把两捆渔网栓在一起，搭在马背上，笑问一声。 “还出啥事……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关心时事呢，人家古人说得好，要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 “得得得，叔你要说就快点说，我这边急着回去呢！” “你还着急了，是这么个事，奉天那边有个小子，考大学交白卷了，还写了一封信，上头一看这家伙好啊，完了人家那头今年招学生就都不考试了，直接进！” “这也行？” “可不行咋的？那小子这步棋算是走正当了，这回甭管分数多少，直接念大学喽！” “你是不是也想给你家宏杰推荐一下？”孙建平笑着问了一句，被猜中心事的于长海嘿嘿笑了一声，“再，再说吧，我们家那犊子才是个初中学历，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要呢！” 说完他蹬上破自行车，噶悠噶悠往于圩子方向骑去，孙建平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乌龙马也扭头看着主人，见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公社方向，长叹一声走过来，牵起缰绳。 乌龙马很乖巧的把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打了两个响鼻，用大脸蹭他的腮帮子，似乎在安慰他。 “走吧，回家去！” 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这家伙特别聪明，都看出我心情不佳了！ 上大学…… 水边，郝木匠正用刨子推木头，地上放着一大堆长长短短的木头，老曹蹲在一旁，拿着砂纸小心打磨木头上的毛刺。 “叔，这是干啥？” 孙建平把四张渔网放在地上，扯开，取出附带的铅坠一个个拴上，问老曹。 “做条小船，有水了哪能没船呢！”老曹嘿嘿一笑，“这渔网的大眼子可不小！” “抓大鱼么，专门挑大网买的。”孙建平笑笑，“我寻思着在水里养点鳇鱼、鲟龙鱼啥的，等到冬天咱们就捞出来卖，肯定能赚不少！” “行，咱爷俩想一块去了！”老曹点了下头，“这么老大水库，一年养鱼就能整不少，我说再围着水库边种一圈柳树……” 天空传来一声清唳，远处水库水面上扑啦啦飞起一片水鸟，孙建平抬头一看，好家伙！ 是一只全身白色，羽毛间有灰色斑点的海东青，正在水库上空盘旋！ 牠叫一声，鸟雀们便如临大敌，仓皇逃窜！ 再叫一声，水面上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一道道涟漪！ “啾……” 海东青擦着树梢飞过去，远远扎进远处的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叔，这玩意咋这么霸道？” 看到前来定居的海东青，孙建平皱皱眉，又想起了宝力德老爷子那只。 “可不霸道咋的，人家是空中一霸，啥老鹞子大雕，碰到牠都完犊子！”老曹扬起头，看着海东青消失的那片树林，“早在前清那会，京城里的王爷们都养这玩意，骑马架鹰，可是风光啊！” “哦……” 孙建平也暗暗记住海东青消失的方向，起身，将渔网一甩手，扔进水里。 “说起海东青我想起来了，咱们这养的少，人家草原那边养的多，那个宝王爷你记得不？他就养了一只，好像有一次和小鬼子打仗，把一个什么中佐的眼珠子给活活抠出来了，救了宝王爷一命，你说这玩意也讲究，知恩图报……那必须的……” 满肚子民间故事的郝木匠直了下腰，讲起关于海东青的传说，听得孙建平两眼亮晶晶的。 马我已经有了，而且很帅气很带劲，只是这个鹰…… 他手扯着渔网上的拉绳，一点点往外拽，眼神不断往水库的另一头飘…… “上鱼了！” 老曹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可不是么，渔网里裹着好几条足有胳膊长的大鱼！ 他一把把鱼抓起来，扔到草地上，郝木匠嘎嘎一乐，“这老大鳌花鱼，这下中午能过过瘾，拉拉馋了！” “哈哈，等会让张叔来帮忙炖上！” 孙建平随口应付一句，心里想的却全是海东青！ 要是…… 天渐渐黑了下来，孙建平领着豆包，一人一狗悄悄出了门，直奔白天海东青扎窝的地方！ 豆包一脸疑惑的跟在他身后，不时甩甩尾巴哼哼两声，大半夜的也要出来打猎吗？ “嘘……” 孙建平停下来，指指前方草丛，那里就是白天海东青落下去的位置！ 豆包往他身边靠了靠，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狗子好困的说！ “嘘……” 孙建平知道，除了猫头鹰等几种鸟内，绝大多数鸟类都是雀盲眼，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睁眼瞎，所以夜间突袭绝对可以！ 但是！ 海东青有着和猫头鹰一样的夜视能力！ 前方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堆杂草，杂草中隐约显现一个碗型小窝，两只鸟儿正互相依靠着蜷缩在窝里，把脑袋插在羽毛下面，正在睡觉。 豆包顿时兴奋起来，刚要冲过去，给这两只扁毛的一点教训！ 狗爷来了也不出来欢迎欢迎！ 整个啦啦队跳个舞啥的！ 还睡……睡你妹啊起来嗨！ 孙建平一把抱住躁动的狗子，比划一下手指，豆包有些委屈的哼哼一声，为不能冲出去给主子抓只鸟过来而感到惋惜。 两只海东青忽然发现了什么端倪，都竖起头，左顾右盼，锋利如刀的鸟喙半张着，发出滴滴的声音，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孙建平小心翼翼趴在地上，搞得豆包也紧张起来，学着他的样子趴下来，两只前爪深深抓进松软的地面，随时都准备冲出去，拧断这两只扁毛的脖子！ 过了足有三分钟，海东青才安静下来，那只体型大一点的撅着屁股，噗的一下，一枚圆滚滚的鸟蛋就掉在窝里。 “一二三……” 借着远处水面反光，孙建平看清这只海东青的肚皮下面已经有了四枚鸟蛋，但见牠低着头，有些烦躁的拨弄着这些蛋，忽然用锋利的脚趾抓起一个，扔出鸟巢！ 豆包一脸困惑的看看骨碌碌滚落的鸟蛋，再看看主人，啥意思？ 好好的蛋就不要了？ 孙建平一看鸟蛋滚落出来，干脆也不装了，猛地站起来，大步踩着草地，来到海东青窝前！ 被响声惊动的海东青夫妻扑啦啦飞起来，拍打着翅膀，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周围栖息的鸟类也都被惊动，一片片飞起来，天空中尽是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鸟毛！ 孙建平二话不说，抓起那枚被推出鸟窝的鸟蛋，攥在手心，冲豆包吹了声口哨，转头就跑！ 海东青夫妻拍打着翅膀在后边穷追不舍！ 我c！ 不是到了晚上就成了睁眼瞎吗？ 咋还能追上我？ (本章完) 第734章 知道我偷的是啥鸟蛋不? 豆包一看怒了！ 敢欺负主子，扁毛们找死！ “汪汪！” 豆包果断调转身形，冲飞过来的海东青狂吠不止！ “快走吧大傻子！” 孙建平一个箭步冲到豆包身边，一把抱起傻乎乎的狗子，发足狂奔！ 海东青夫妻凭借强大的夜视能力穷追不舍，锋利的喙狠狠啄向他的后背，只一下便把衬衫撕破，鲜血顺着汗衫往下淌！ “汪汪汪！” 豆包更加愤怒了！ 敢啄主子！ 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 这货像只大虫子似的来回扭动身体，吭吭乱叫，想要挣脱孙建平的怀抱，下去和两只海东青来个你死我活的战斗！ 不过孙建平却死死抱住躁动的狗子，跑得飞快！ 一直跑到小西山地界，海东青才不追了，拍打着翅膀飞回去，孙建平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怀里的狗子放下来。 “汪汪！” 狗子很愤怒！ 狗子要冲回去，和牠们大战三百回合！ 狗子…… “嘶……” 汗水顺着脖颈淌到伤口上，疼得他一呲牙，豆包急忙关切凑上前，两只前爪按着他的大腿，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没事没事！” 孙建平笑着摸摸狗头，“走，回家吧！” 豆包蹦蹦跶跶跑在前面。 “哥你这是咋了？” 钱慧珺正坐在灯下看书，见丈夫灰头土脸的进门，身后还跟着四眼狗，一脸诧异。 “汪汪汪！” 没等孙建平开口，豆包汪汪叫起来，似乎在向女主人叙述刚才的事情，可惜女主人一句都没听懂。 豆包郁闷趴在地上，摔打着尾巴，被吵醒的小豹崽也摇摇晃晃跑过来，歪着头看后背被啄了好几个伤口的男主人。 “是不是撕开挺长一条口子？这些猛禽是真厉害！” 孙建平咬着牙，让钱慧珺给他的伤口涂抹碘酒杀毒，他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偷来的鸟蛋，塞进盖着被子的鹅蛋里。 “你这是碰上老鹞鹰了吧，咋啄成这样？”钱慧珺忍不住笑，孙建平摆摆手，“别提了，我以为这帮鸟到晚上就全是睁眼瞎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追着我叨！” “人家鸟又不是傻子，你去偷蛋，人家肯定要给你点教训……还疼吗？” “亲一下就不疼了！” 吧唧！ 钱慧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回呢？” “舒坦！” 孙建平嘿嘿一笑，“知道我偷的是啥鸟的蛋么？” “肯定不是啥好鸟！”钱慧珺咯吱他一下，“让你嘚瑟，今晚你就只能趴着睡了。” “汪汪！”豆包站起来，叫上一声！ “呦豆包也去了？哥瞅瞅伱多完蛋，都让豆包笑话！”钱慧珺趴在炕沿上，促狭捏捏豆包的大脸，舒服得狗子眯起眼睛一阵享受！ “哥，这个蛋咋这小？能孵出来吗？” 大清早，钱慧珺就盘腿坐在炕上，拿起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卷成一个纸筒，将鹅蛋塞在另一头，对准太阳，想要看看里面的小鹅长啥样了。 鹅蛋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一团灰蒙蒙的物体正在缓缓蠕动，她满意点了下头，将鹅蛋放回被子里，又拿起那枚昨天晚上丈夫豁着后背不要，从野地里抢回来的鸟蛋。 里面也是一团血丝，也是一枚正在发育的受精蛋，只是个头太小了，比鸡蛋还小了两圈。 “其实这颗蛋是海东青的蛋，一对海东青一年会下三到四个蛋，但最终只会抚养一到两个，剩下的全部都要淘汰掉。” “那这个……” “这个就是被母海东青推出巢穴，淘汰掉的。” “唉，残酷的大自然。” 钱慧珺把这枚小小的蛋放进被子里，“你确定这只海东青孵化出来后，也能像野生的那样凶猛？或者……” 她噗嗤笑出声来，“我忽然想到，如果将来咱们家的三只鹅和这只海东青都孵化出来，这小东西跟在鹅身后一拽一拽的走道……” 孙建平也笑了，“这个可不好，天空霸主海东青，变成了走地鹅！” “你看，就像那小东西……” 钱慧珺一指窗台，他这才看到，小豹崽竟然被小猫崽搂在怀里，睡得正香！ “这俩家伙咋凑到一起了……” “嘘，你别弄醒牠，那小崽子更野性，睡醒了就要往外跑！” 孙建平只得讪讪收回手，窗外走来一人，砰砰敲了两下窗户，把正在睡觉的两只猫科动物给吵醒了！ 小豹崽顿时龇着牙，发出稚嫩的咆哮，被孙建平手疾眼快抓过来，一把抓在手里，“曹叔啥事？” “那啥，公社来话了，让咱们俩去开会，你抓紧准备准备！” “好的我去套车！” 孙建平急忙下地，甩手把懵圈的小豹崽塞到钱慧珺手里，钱慧珺冲窗外的老曹尴尬一笑，“叔，月月呢，都好几天没来了！” “月月啊，上学呢，等会下学我让她过来！” “嗯，我都想她了！” 小豹崽呲着锋利的小牙，一脸凶悍，被钱慧珺不轻不重掴打了一下，这才消停，闭上嘴，翻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开会开会，也不知道天天有啥好开的！ 钱慧珺穿鞋下地，小豹崽站在炕沿边，看着主人走出门，牠低头瞅瞅高如深渊一般的“炕”，吓得稚嫩喵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又扭过头，蹦蹦跳跳跑到窗台上，隔着玻璃，歪着小脑瓜往外边看。 外面的世界好大啊！ 这次开会，可不是简单的只去公社简单传达一下上边的精神，而是要求所有小队长以上人员全部去县城！ 有重大事情宣布！ “叔，是不是那个白卷英雄的事情？”孙建平想起昨天于长海和他提起过的事，问老曹，老曹摇摇头，“不知道啊，估计不是吧！” “你说那小子也是牛逼，不好好答卷扯这个犊子，这回好了，工农兵学员直接上大学，都不用考试了！” 于长海蹭他们的方便车，啰里啰嗦说着这件事，老曹皱皱眉，“现在干啥不都得要科学，种地都得要科学，不考试就去上大学，能行吗？” “行不行就那玩意了，这叫王八的屁股——规定！谁有啥招？” 张子义闷声闷气嘀咕一句，后脑勺被老曹拍了一下，“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马车跑到半路，孙建平还看到了洪泉公社的两个小队长！ 老曹认识他们，冲他们打了声招呼，两个小队长赶着马车追上来，“曹叔，你们也去县城开会啊！” “可不是咋的，到底啥事整得这么大饬？” “好像是我们水库的事情！” “你们那个什么呼多河水库修起来了？” “甭提了，修得半拉嗑叽的，现在领导也调回去了，扔在那晒阳阳呢！” 老曹一皱眉，水库咋修到一半不修了？ “建平，你不是前阵子和老黄去给他们出图纸了吗？”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黄叔给他们出了这么厚一摞子图纸，我估计这里边肯定有啥岔头，要不然不能轻易停工。” 孙建平有预感，这次开大会，肯定和呼多河水库工程有关系！ 马车到了县委大院，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互相交换带来的香烟，林县长黑着脸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人！ 是县公安局新来的韩局长！ “都进屋开会！” 林县长一声喊，众人顿觉气氛不对！ (本章完) 第735章 姓林的你敢阴我! 县大礼堂座无虚席，全县几百个小队长、大队长、民兵排长、治保主任等能到位的全都到位了，林县长端坐在正位上，脸色阴沉如水，身旁坐着老冯、老白、姚忠平、韩局长、副县长廖文合等人。 气愤压抑得吓人！ “都到了吧，杜尔基公社，老吕数数你们都到齐了吗？洪泉公社，青山公社的，都点点，缺谁少谁都记下来，会后通报一下。” 林县长清清嗓子，“把大家伙叫过来，说两个事，第一个事呢就是关于工农兵学员入学的事情，大家应该听到一些风声了吧，现在是基层推荐为主，免试入学，具体的省教育厅会下文件，到时候大家伙听信儿就行；至于这第二件事……” 他瞅瞅坐在身边的老冯，“冯源，说说吧！” 说什么？ 老冯愣了一下，笑起来，“老林，你是县长，这个会又是你召集起来，该你说啊，让我说啥？我又有啥可说的？” 林县长笑了笑，扯过人造革皮包，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本账簿，“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实话告诉你，老子忍你们很久了！” 现场气氛一时肃然！ 啪的一声，账簿拍在桌子上，林县长清清嗓子，“都给我听好了，冯源在修筑呼多河大坝过程中，伙同白桂洲、生产资料公司经理田景泰等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通过伪造发票，以次充好等手段，大肆侵吞工程建设款！” “姓林的你踏马的敢阴我！” 冯源一听顿时怒了，伸手去抢林县长手里的账簿，林县长一闪身，躲过他的手，“伱干啥，想造反不成！” “这是栽赃陷害，我和老白俩人清清白白，没有贪污一分钱工程款！” 冯源急了，冲现场几百号大大小小的公社主任、生产队长等人高声喊道，“姓林的他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县长拍了下巴掌，从后边转出一个人，老曹揉揉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老田！ 太平山大队的田会计！ 看到老田，冯源和白桂洲、田景泰等人脑子都是嗡的一声！ “姓林的，你真是卑鄙无耻，我说你把他塞进来干啥，闹了半天竟然是查我们的账！”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如何能将你们这帮蛀虫一网打尽？” 林县长指着这几个人，“老韩，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 “是！” 韩局长掏出哨子吹了一声，从外边冲进来一大帮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冯源一看事已至此，干脆把心一横，忽然一把抓住林县长的胳膊，抄起桌子上的钢笔对准他的颈部大动脉，一声尖喝！ “都别动！动一下我攮了他！” 唰！ 刚才还乱糟糟的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大家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孙建平凑到老曹身边，“叔，看来林县长是采取了我的办法，和他们撕破脸了！” “早就该这么干了！” 老曹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局面，手里攥着一节铅笔头，窥着一个空子，咻的一声把铅笔头扔出去，没想到铅笔头太轻，只是轻飘飘飞到台上，就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谁，谁放的冷箭？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我不好你们也都别想好，今天我冯源就跟你们拼了！” “麻烦了！” 见他一手勒住林县长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钢笔，对准他的颈部大动脉，老曹懊恼一跺脚！ “都别乱动！” 韩局长急忙冲手下们摆摆手，“老冯，有话好好说，现在放了人质，事情还有缓，你要是伤了老林，那就是死罪！” “缓你麻痹！” 没想到冯源张口就骂！ “草拟吗的姓林的，怪不得你踏马的整天装熊，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在这嘎达等着我呢，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今天算老子栽在你手里了，不过你也甭想活着！” “老冯，你自己拍拍胸脯说说，大坝修成啥样了？我要是不及时制止，万一蓄水之后溃坝了，淹死人可都要算在你头上！” “去你吗的别哔哔，我们的大坝修得好着呢！” 锋利的钢笔尖已经刺进林县长的脖子，红色的鲜血混着蓝色的钢笔水一滴滴掉下来，韩局长还在尽力安抚他不要乱动，但冯源已经决定鱼死网破！ 大坝修得咋样，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陪我一起下阴曹地府去见老马吧！” 说着他把心一横，攥着钢笔的手狠狠往下一扎！ 砰！ 突兀一声枪响，回荡在整个会议室上空，冯源低头一看，自己握着钢笔的右手已经被打出一个血窟窿，正喷水似的往外飙血！ “啊……啊……” 他惊恐抱住手掌，发出一声接一声恐怖的惨叫！ “快，上！” 韩局长急忙一摆手，手下人蜂拥而上，将冯源按在地上，白桂洲想跑，却是双脚发软，走了两步就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想走也走不了了！ “老白，老白你快起来！” 妇女主任朴美娟看到丈夫这般德行，急忙冲过来，一把扶起他，“快走啊，让人抓着你就完了！” “天大地大，我还能跑哪去？” 白桂洲苦笑一声，“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老林，阴沟里翻船，小泥鳅……” “起来吧你！” 几个工作人员冲上来，不由分说扯开朴美娟，将老白按在地上，咔嚓一声上了手铐！ 至于其他几个也都没跑得了，直接被一窝端了！ “好小子，枪法越来越准了！”老曹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你咋开会还带着枪呢？”张子义不解，拍拍他的肩膀，疑惑问道。 “这不是寻思路上打个鸡儿啥的……”孙建平搪塞一句掩饰过去，扭过头，眼巴巴看着被押走的几个人。 “姓林的，你不得好死！” “跟老子玩阴的，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几个人被工作人员押着往出走，冯源依旧强忍剧痛，依旧跳脚骂！ “县长您没事吧？” 现场众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原来林县长这人不是孬、怂、熊，而是一直隐忍不发！静待时机！ 最终反戈一击！ 成功铲除了老白和老冯！ 这份隐忍、心机，绝非一般人所能匹及！ 那些平日里看不起林县长，和他拍桌子瞪眼珠子叫板的“坐地户”都吓得麻爪了，纷纷跑过来上前嘘寒问暖，一个个热情得不得了！ 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摆摆手，拒绝了秘书递来的碘酒，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孙建平身上！ 如果不是这小子那一番醍醐灌顶的话，我可能现在还是个窝窝囊囊一事无成的县长！ 没想到真的一击得手，成了！ 好小子，叔谢谢你！ (本章完) 第736章 白远志终于雄起了! “建平你说得对，有时候人就得逼自己一把！” 散会后，林县长专门把他们几个叫过来，向孙建平表示感谢。 “县长你都多余自个动手，只要你点点头，我分分钟把他们几个都给插了！”张子义扯着嗓子喊起来，被老曹狠狠踩了一脚，“别这会儿又来吹牛逼了，老冯在位的时候你干啥了？” “还，还不让我吹吹了！” 张子义一脸尴尬！ 这老登就能可着我咔嗤！ “这下好了，他们几个证据确凿，等过几天在县城召开公审大会，到时候你们都来，受受教育。”林县长拉着孙建平的手，“建平你要明白，当官容易，但是想要当个清官、好官，难上加难，你要永远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千万千万不要像老冯一样，滋生个人野心，拿人民赋予的权力作威作福，贪污腐化！” “我知道了县长！” 老曹手捏着下巴，林县长似乎…… 话里有话啊！ “还没吃饭吧，今天高兴，走，我请你们去搓一顿！” “那敢情好！” 张子义一开口，脚面上又挨了一脚！ “啥，我爸被抓起来了？” 正做着捞功劳发大财美梦的白远志一听，顿时如遭雷击，呆呆杵在原地！ “嗯，伱爸被人抓到了小辫子，这回怕是完犊子了！”朴美娟哭得眼圈都红了，“儿子你抓紧收拾收拾东西，坐火车去吉林你姥姥家躲躲吧！” 白远志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哭把朴美娟哭蒙了，她一把抱住儿子，“孩子，孩子你要坚强，成家立业的老爷们，得自个支棱起来，快点收拾东西！赶紧走！” 门砰的一声开了，高玉荣黑着脸走进来，“姓朴的，是不是白桂洲被抓起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再不济我也是你妈……” “你算个几把，还我妈？话跟你挑明了吧，我就是冲着白桂洲能给我安排工作来的，现在他都翘辫子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你们演下去了！” “你，你……”朴美娟气得嘴唇直哆嗦，“狼崽子啊，我瞎了眼怎么看中你这么个儿媳妇，丧良心的狗东西，你给我滚，滚出去！” “你让我滚我就滚，白桂洲还没给我安排到供销社上班呢，我才不滚，对了有个事我还得告诉你一声，我肚子里孩子，也不是白远志这个囊货的，是我对象的哈哈哈！” “你，你……你这个畜生啊！” 乍闻此语，朴美娟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忽然她双眼一翻，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诶呀呀婆婆你可醒醒啊，可别一下气瘪谷了，要是你嘎嘣下瘟死了我还得给你披麻戴孝呢！” 高玉荣哈哈大笑，趁着白远志抱住朴美娟，一个劲喊妈的时候，冲进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大摞钱，扯了个人造革公文包塞进去，冲俩人摆摆手，“拜拜了您呐！” 她跑没影了！ “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的妈呀……！” 十分钟后，白远志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家属区！ “给你通报一个情况，老白你要扛住，你媳妇，也就是咱们县的妇联主任朴美娟同志，三天前亡故了。” 几天后，被关在号子里的白桂洲一脸茫然的看着韩局长，摆摆手，“死了好啊，一了百了，再没有操心事，我也马上要追随她去了。” “老白你别这样……” “我还能咋样？”白桂洲苦笑一声，“老韩你记住这句话，老林那人就是个读死书的，想不出这种阴损招，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呢，你以后千万小心着点。” “嗯，你好好休息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号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狭小的铁窗户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丧声。 一片白色纸钱，飘悠悠顺着窗户飞进来，落在他手里。 一行浑浊的泪水，噗噗打在纸钱上，留下一个个洇湿的印记。 白远志身着一身黑衣，胸戴白花，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推入火化炉，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分之十，更不是什么精英，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一份子。 想起往日轻狂，他苦笑一声，那只是父母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孙建平靠在马车边，扬起头，看着焚化炉的烟囱冒出的滚滚浓烟，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黄教授和老岳父说过的那两句诗，“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世上走一回。不如不来不去好，也无欢喜也无悲。” 也是，人空着手来，又空着手走，又能留下什么呢？ 白远志捧着一个骨灰盒从里面走出来，孙建平冲他招招手，俩人上了马车，直奔城北公墓而去。 “建平谢谢你，我家一出事，我爸妈那些亲戚同事都躲得远远的，也就你能伸手帮我把我妈的后事料理了，要不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客气啥，咱们是兄弟么！”孙建平摇着马鞭，“你爷爷呢？还在医院？” “嗯，我爷爷这下也病倒了，过几天我姑姑说要来接他去奉天住，不用我操心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突遭家庭巨变的白远志似乎一瞬间长大了，语气中再没有往日那种狂妄和不可一世，反而有些低沉，有些落寞。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姑说让我去奉天，她安排我进厂子当工人。” “那也挺好。” 马铃铛哗啦哗啦的响，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孙建平手按在口袋上，想想还是掏出五块钱，塞给他。 “一点心意。” “谢谢你建平，这辈子能交到你这样的兄弟，我也不算白在人世走一遭。” 孙建平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凡事想开些，没有跨不过去的火焰山。” “嗯！” 长天如洗，万里无云，白远志手捧骨灰盒，向远去的孙建平挥手告别。 “妈，您好好在这安息吧，儿子做完该做的事，就过来陪您！” 白远志跪下去，轻轻将骨灰盒放入湿润的泥土中，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乌龙马慢悠悠拉着车，沿着乡道往家走，见孙建平半天没说话，这货停下来，扭头瞅瞅他，嘶嘶叫上两声。 你咋了，你说话啊！ 怪吓马的！ 孙建平摇晃着鞭子，瞅瞅天上飞过的鸟儿，幽幽叹了口气，“白远志怕是也活不了几天啦！” 乌龙马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蠢萌模样。 三天后，老曹从收音机里听到一则消息：今日凌晨，纳河县发生一起凶杀案，凶手手持利刃，接连残杀一名怀孕的妇女和一名男性友人，并将其剖心挖腹，现场极为惨烈，现已将人犯白远志抓获，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云云…… 听到这则消息，正在吃饭的全家人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737章 坟头里还有东西? “白远志狂了一辈子，糊涂了一辈子，临了也算是个爷们，给他妈报仇雪恨了。” “那孩子……”老曹又想起白远志那张马脸，还有那副欠揍的表情，也是叹了口气，“是个血性汉子！” 平心而论，孙建平和白远志没啥大交情，但是想想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公羊传·庄公四年》说得好，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我总觉着白远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故意耍他，没想到这小子真就干出一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胆量去干的事，就凭这个，我服他！” 孙建平坐在水库边，将一条大鲟龙鱼翻了个个，拍上两张照片，又推回水里，鲟龙鱼摇头摆尾游走了。 “其实我也挺烦他，不过经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值得佩服的地方。” 钱慧珺扯过抹布擦擦手上沾染的黏液，“哥，我听说过几天就要公审大会了，你去不？” “去，毕竟朋友一场，给他送个行，告个别，也是理所应当的。” “哥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啥吗？”钱慧珺蹲在地上，一双漂亮的盈盈大眼看着丈夫，眉毛一挑，笑道。 “佩服我聪明绝顶，算无遗策？” “切，少臭美了，我就佩服你对朋友……真是没说的，前有个王金刚，这又来了个白远志，还有程叔、曹叔、富才、富田……用春贵大哥的话说，你真的很够哥们！” “你再这么夸我我会自豪的！”孙建平嘻嘻一笑，钱慧珺撇撇嘴，“你呀，表扬伱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那必须的……” 孙建平扯过小船，冲钱慧珺招招手，“夫人可愿随为夫入湖中一游？” “乐意之至！”钱慧珺兴奋站起来，拍拍手，“豆包呢，豆包过来，上船啦！” 豆包风驰电掣跑过来，跳上由郝木匠精心打造的小船，孙建平扶着钱慧珺也上了船，双手荡起船桨，小船便晃晃悠悠往水库深处划去。 “坐船的感觉太好了！”钱慧珺趴在船舷，把手伸到水里，立刻就有小鱼游过来，争先恐后往她手心里钻，痒痒的。 “咕噜河水质好，鱼也长得又肥又壮。”孙建平轻轻划着船桨，“这几年就是打基础，等过几年水里大鱼多了，咱们就搞冬捕，把鱼捞上来，往京城卖，肯定能赚大钱！” “哥，我听说人家现在大学都是推荐上学了，你说咱们……” 提及京城，莫名触动钱慧珺的心弦，她又想起了还在北边胜利农场关着的父亲。 虽然有姚忠平的关系，农场把钱国正的待遇提高了一点点，偶尔还能接他过来住一个晚上，让她这个当女儿给他做点好吃的，尽一尽孝道，可说破大天去也还是犯人！ “咱们没戏。”孙建平想起老爹，只要老爹一天不被放出来，他就甭想着迈进大学的门槛！ “嗯……”钱大小姐的神情有些落寞，“我二娘也给我来信了。” “二娘咋说的？” “她说让我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不要去管老太太的态度，老太太那人最自私……” “哈哈，我就佩服你爸，这家伙一个媳妇还不够，弄了四个，你妈是老四吧！老四之后还有没有没娶进门的老五啊？” “你还笑呢，咋再说那也是你岳父……”钱慧珺大囧，捏了他一下，“我听我娘说，我爸在外边还有个红粉知己呢，是个民国名流，叫什么蝶来着？” “胡蝶？” “不知道了，反正我爸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后来跑海外去了。”钱慧珺抓起船舱里一块小石头，抛向远方，石头紧贴着水面，打出一连串水漂，看得豆包眼珠子都直了！ 女主子好厉害！ 水上漂啊！ “走回去吧！” 俩人游玩一阵，又划着小船去了对岸，看到鱼道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鱼顺流而下，叽里咕噜滚进咕噜河里，忍不住一笑。 这帮鱼在这锻炼身体呢！ 北岸也有一个临时修建的小“码头”，孙建平把船靠边，拴上缆绳，拽着钱慧珺上了岸。 “你看那就是水库蓄水后被淹没的林地……” “这是把好几座山都淹没了？” “要不然水库哪来这么大的面积？”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豆包冲到最前面，“看到那没，那就是李大善人家的公子修的劝农乐业所，二叔的苹果树苗就是从那挖的……” 正说着，陈培林背着一个口袋从山里走出来，钱慧珺看了急忙迎上前，“叔，你又进山捡石头了？” “嗯，反正待着没事，我去捡点，人家给咱那么多钱，咱们也不能白拿不是？” 陈培林擦擦脑门上的汗，“你们小两口可得儿啊，游山玩水呢这是！” “我们来看看水。” 钱慧珺笑着和陈培林摆摆手，“叔你先回去啊！” “嗯哪，你们俩玩吧！” 陈培林对钱慧珺也很稀罕，毕竟是在自己家住过好几年的，把她当亲闺女对待，见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往山里走，陈培林轻轻吁了口气，这俩孩子多般配！ “哥你看，树苗长得真高！里面还藏着不少小鸟呢？” 俩人刚一靠近苗圃，就看到从里面窜出不少鸟雀，叽叽喳喳飞上树梢，似乎在抱怨两人吵扰了牠们的快乐生活。 “小鸟最喜欢生活在这种茂密的树丛里了，尤其是当树的叶子长起来之后，一来可以遮风挡雨，二来能够防御天敌，再者树丛里虫子也多……” “所以小鸟们还要感谢你种了这片树林呗？” “那是！” 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扭过头看看这片被列为薪炭林的树林，许多树都已经被砍掉烧火做饭了，地面上留下不少树桩，看来等到上秋的时候就该把杨树苗移栽出来，要不然这片薪炭林就要被砍秃头了！ “椴树苗我也培育出一千多棵，等过阵子也移栽过来，到时候整个浪这片都种上椴树，就能养蜜蜂了！” “一千多棵不够吧……” “嗯，夫人的意思是再多一点？那没问题，今晚上回去就加班加点，再弄出一万棵出来！” “哈哈，到时候椴树一开花，咱们的后山可漂亮了……” “是啊，到时候漫天飞舞小蜜蜂，嗡嗡嗡……”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孙建平又坐回到磨刀匠的坟上，挠挠头，看到坟头长了一棵不知名的植物，顿时好奇心大起，伸手一薅，竟然带起一大块泥土！ 埋藏在里面的那个褡裢露出一角，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反着光，孙建平一阵诧异，这个坟是他亲眼看着埋进去的，咋还有…… 他蹲下来，伸手一扯，把那个已经腐烂的褡裢扯出来，没想到褡裢里面竟然还有夹层！ 他扯掉烂布头，露出一份用塑料纸包裹的东西。 (本章完) 第738章 对白远志执行死刑! 孙建平皱着眉将塑料纸扯开，里面是一沓密封得十分完好的纸张，因为年深日久，已经有些发黄了，他拍拍上边散落的土，看着上边用黑色墨水写的字迹。 “小日本关东军特种情报课长宫本三雄少佐……” 落款的名字很长，而且都是用汉语写的，所以孙建平看得明白，他从这迭纸中抽出来一张，一点点展开，竟然是一张巨大的地图！ “兴安东省矿产资源分布图……” 孙建平捏着下巴看着用蓝、红等颜色笔勾勒出来的线条，上边清晰标注着鹤城、富裕、纳河等县市，至于下面的村屯部落、道路、河流、山川等，也是标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在地图上看到了二马架的名字！ 而且还用特殊符号标记出二马架后山存有少量的黄铁矿藏！ 看到这，他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 这个磨刀匠，原来真实身份是个潜藏下来的岛国特务！ “哥你干啥呢……哪里来的地图？” 钱慧珺正蹲在兴安杜鹃丛中摘着小小的黄色花朵，看到他蹲在地上，皱着眉头看一张地图，一脸好奇跑过来，“你从哪弄的？” “磨刀匠的坟里。”孙建平指指土里露出来的惨白色骨头，“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把地图绘制得这么详细，还藏得这么严密！” 他有些庆幸幸亏当时把他给弄死了，不然就由着他在山林里这么游荡，早晚将整个大兴安岭摸得一清二楚！ 万一传回岛国，将对我们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个磨刀匠太坏了！”钱慧珺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密密麻麻的矿产符号，一方面感叹大兴安岭矿产之丰富，另一方面…… 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走，回去！” 孙建平将地图收起来，站起身，瞅瞅磨刀匠的坟，刚想把他狗娘样的刨了，来个挫骨扬灰，但想想又摇摇头，他绘制如此详细的地图，肯定在等对接人，不如…… 他冷笑一声，把这些地图一股脑的全塞进口袋，领着钱慧珺下了山。 老曹、吕主任等人看到这份绘制得如此详细的地图，都是一惊！ “如果不是你发现了这个东西，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都解放二十多年了，山里竟然还有鬼子的情报员在活动！” “我想他们都是当年潜伏下来的，目的就是收集资料，为再打回来做准备。” “嗯，一定是这样的！” 吕主任拿起放大镜，看着这些绘制得极为精细的地图，一边看一边用手擦着汗，鬼子门的情报工作做得实在是太恐怖了，整个大兴安岭乃至于半个东北的地质地形地貌全都清晰标记，而且上边新修的铁路公路，各地的资源分布、地方病情况，新开垦出来的土地…… 甚至连二马架前几年开垦出来的那四十垧水田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单靠着这份地图，如果小鬼子发动偷袭，咱们鹤城地区怕是要被一鼓而下！” “是啊，太恐怖了！”许主任深感工作失职，再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幸而被建平发现了，要是…… 他真不敢想下去了。 “那个老磨刀匠，我记得已经死了？”吕主任把地图收起来，问孙建平，孙建平笑笑，“嗯，就埋在我们村的后山。” “还有一个情况，我得汇报一下，就是我们屯子的陈培林，现在天天啥活不干，净往家里倒腾石头，我听宝力德大哥说，这个磨刀匠也去过他们那，弄了不少石头藏在獾子洞里，领导你说这事……” “咱们现在的任何推测，都是没有依据的，不能因为人家捡石头就推断出什么结论，你说呢建平？” “我也是这么觉得，再者没有挖出新垣健太郎这人的根本目的之前，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孙建平想了想，“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这般这般……” “好主意！” 他把地图重新绘制了一遍，在死人沟的位置上画了一个象征金矿的圆形图案，又把这份地图装进塑料纸里，重新塞回到破旧的褡裢中，埋在磨刀匠的坟里。 他还劈了块木头给磨刀匠立了个碑，上边只用毛笔写了五个字！ “磨刀匠之墓！” “这不是怕你们找不到嘛！”写完之后孙建平抓起一把干土扬上去，拍拍手，哈哈一笑！ 鱼饵已经做成，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 深夜，灯下，孙建平和老曹继续皱着眉头研究这份详尽到极致的地图！ “建平这个四四方方的框是干啥的？” “那个代表煤矿。”孙建平的目光钉在死人沟的位置上，根据宫本三雄的标注，死人沟周边藏有极其丰富的矿藏，甚至还有小鬼子当年留下的一个矿业探测队，以及为了防备老毛子修筑的一整套地下防御体系！ “叔，要不咱们拿着这份地图去山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老曹抽了口烟，“小鬼子心肠歹毒着呢，大概是六几年吧，当时你还没来，林场那边发现一个山洞，和那个往外飞蝙蝠的那个洞是连在一起的，有人就进去了，等到出来的时候全身起大水泡，这帮人一看不行啊赶紧的送医院吧，还没等到呢人就瘪谷了……” “他们在山洞里下毒了？” “嗯，后来上头来人查，说是里面藏着啥毒气弹……” 孙建平皱皱眉，只恨当年李梅烧烤威力不足！ 小猫崽跑进来，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往外扯，老曹哈哈一笑，“都几点了赶紧回去歇着吧，猫都着急了！” “那叔我先过去了！” “嗯哪去吧，我也该睡觉了！对了明天县里搞啥公审大会，让咱们都去呢！” “爸我也去！”李秀芝从里屋探出头来，嘻嘻一笑。 “那热闹有啥好看的，去吧去吧！” 老曹笑了笑，打了个哈欠，“这人啊还得行正途走正道，你就像冯源，和林县长玩心眼，落得个啥下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对于林县长的“反戈一击”，老曹甚为赞同！ 我们可都盼着他早点支棱起来，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呢！ “哥我也去看！” 晚上，两口子钻进被窝，钱慧珺搂着孙建平的脖子，哼哼唧唧撒娇，央求道。 “好好好，带伱去！”孙建平伸出胳膊，拿出那颗还在孵化的鸟蛋，“不知道这小东西啥时候能破壳出来。” “哼哼哈哈！我看就算孵出来，也不是天空霸主，顶多一个拽来拽去的走地鸡！” “哎呀媳妇别泼冷水嘛！我还期待牠能飞起来，当个拉风的海东青……” “嘻嘻，快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第二天一大清早，二马架就赶出三辆马车，车上都坐满了人，浩浩荡荡直奔县城，去看公审冯源、白桂洲、田景泰等人！ 还有对白远志执行死刑！ (本章完) 第739章 验明正身，押赴刑场! 一大早，县城的大街小巷就挤满了人，都是从十里八村赶过来看热闹的农民，一个个抻长脖子，好奇看着县委大院门口临时搭起的牌楼，上边还挂着不少红纸标语，写着一排排口号。 “场面搞得好大！” 钱慧珺坐在马车上，歪着头看眼前的牌楼，从各地调来的业余宣传队正在进行表演，吹拉弹唱，一派热闹场面。 “是夏莹！”有人眼尖，在宣传队里看到了夏莹，此刻的夏莹穿着一身时髦的绿军装，梳着两条大辫子，白白的小脸蛋上略施粉黛，正舒展腰肢，和一群同样年纪的年轻人们表演《大海航行靠舵手》。 “还真是！” 孙建平眯起眼，瞅了两眼，在宣传队呆上一段时间后，这个娇滴滴的的南方姑娘如今算是彻底脱胎换骨，唱念做打、一行一止之间已经隐隐有了些许风采，看来只要再稍稍培养一下，将来可能会成为杜尔基公社乃至全县宣传队的台柱子！ 上午八点，在一阵喧闹的锣鼓声中，林县长带着手下们来到牌楼前，清清嗓子，大手一挥，“把人犯给我带上来！” 乱糟糟的现场霎时鸦雀无声！ 无数从各地赶来的乡亲们都抻长脖子，或好奇或愤怒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由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推上来的几个人，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一个牌子，写上他们的名字和罪行。 冯源！ 白桂洲！ 田景泰！ …… 一共七个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得台下的乡亲们议论纷纷。 “白桂洲……”孙建平看着这个马脸男人，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特别嚣张跋扈，现在呢？” 钱慧珺摇摇头，伸手指指旁边，正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个姑娘。 不是别人，正是冯源的女儿——冯亚娟、冯亚楠两姐妹。 “同志们！”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县长走上台子，对着话筒喊了一声，现场又安静下来，他清清嗓子，“这几位大家都认识吧，这可是咱们纳河县的名人啊，记住这一张张脸面吧，就是他们，把呼多河水库修得乱七八糟，现在还没建成的水库上面就有多达二十个渗漏点，大家想想如果这种大坝交付了，会是什么后果？” “溃坝！” 孙建平第一个喊起来！ “溃坝！” 现场一片山呼海啸声！ “我不服！” 冯源扯着脖子喊起来，林县长向下压压手，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他脸色一沉，“冯源你不服，你有什么不服的！” “是你，你这个王八犊子故意设套陷害我，派人查我的账！” “冯源啊冯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你修水库我就不能派人查账了？”林县长冷笑一声，冲韩局长一摆手，韩局长走上来，清清嗓子，扯过一纸判决书，“你自己看！” 冯源一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作人员牢牢按在地上，“老实点！” “我抗议！” “我要见领导！”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呼多河两岸的老百姓，我冤枉！我没有多拿一分钱！姓林的你看我不顺眼，就含血喷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今天和伱拼了！” 林县长把账簿扔到地上，“来，你自己看！” 看到账簿，冯源顿时消停了，韩局长摇摇头，“跟他废什么话，来人，拖下去，执行枪决！” “是！” 冯源被人扯着胳膊，推推搡搡带下去，冯源一扭头，看到孙建平，扯着嗓子喊起来，只是现场人声鼎沸，老百姓们纷纷抓起土坷垃等东西砸向冯源，孙建平也没听明白他在喊什么。 被拽出很远了，冯源还使劲扭头，冲着孙建平一个劲张嘴，脸上的表情极尽扭曲！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孙建平皱皱眉，唉！ 砰砰两声枪响，马车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生——冯源的两个闺女瞬间晕厥在地，众人急忙将她们扶起来，放在马车上，惹得乌龙马频频回头看。 “下面……” 白桂洲忽然挺着脖子，大声喊道，“我不对，我有罪，我忏悔，我检讨！请上头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吧！” 现场一片哄笑声，白桂洲却仍旧瞪着白眼珠子继续喊，“都是冯源干的好事，都是他逼我，我说我不干……你们做人要讲良心啊！” 林县长笑着看看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都说了吧！” 白桂洲紧张得脑门上的汗簌簌而下，他张大了嘴巴，还想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说啥？ 账本都落在人家手里了！ “我这么多年经兢兢业业，提拔了不少人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白桂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蔫了。 “下面……”林县长清清嗓子，当中宣读了判决书！ 这货听到最终判决，被吓得全身软成一团，大小便失禁，一股子臭味弥漫开来，惹得众人纷纷捂住鼻子！ 两个人架起已经瘫软的白桂洲，提起红笔，在他胸前的牌子上画上一个大红叉，然后拖着他往台下走。 “喊两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起哄，白桂洲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双脚拖在地上，像一条被抽掉主心骨的死狗一样被人架着，一路拖出二里地，来到刑场！ “跪好了！” 一名男子上前，手中的五四小砸炮对准白桂洲的后脑勺，咔嚓一声拽动扳机，“闭眼睛！” 白桂洲很听话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闪烁这辈子经历过的画面，忽然砰的一声响，他的脑子猛地颤了一下！ 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把，他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跪趴在地上，后脑勺鲜血如注，显然已经是死透了！ 那我现在…… 他忽然感觉全身无比畅快，一直压抑在心头的诸多种种都随风而去，整个人终于彻底解脱了！ 影影绰绰间，他听到远处传来高亢的喇叭声！ “判处……白远志……” 远志杀了高玉荣？ 果然没有我不行啊！家这么快就散了！ 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下辈子好好活吧！ 白桂洲的灵魂飘飘荡荡，悬在县城上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按在地上，砰的一声枪响，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从他身体中飘出来，白桂洲急忙飞过去，一把握住儿子的手…… 孙建平忽感后脑勺冷嗖嗖的，他扭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哥你咋了？”钱慧珺急忙握住他的手，孙建平摇摇头，“没啥……” “判处……” (本章完) 第740章 嘎嘣脆!鸡肉味! 一场判决下来，冯源、白桂洲、白远志三人被处以极刑，其余人都被判以十年到五年不等，鉴于白老爷子已经被接去奉天他女儿家，孙建平向林县长请示一下后，把白远志和白桂洲两父子的尸体拉到县殡仪馆火花掉，埋进城北的公墓里，让他们夫妻、母子三人合葬。 “建平这孩子仁义啊！” 众人都默默看着孙建平做完这一切，悄悄竖起大拇指！ 有良心！ 什么叫朋友？ 平日没事凑在一起喝酒吃肉吹牛逼的那不叫朋友！ 真正的朋友，就是在危难时刻两肋插刀，扶危济困的！ 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有一颗侠骨仁心！ “走吧孩儿，回家去！” 老曹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把纸钱洒在坟墓上，“白哥，你们一路走好！” “这人啊，真是没法说，老白那人以前多狂，啥时候正眼瞧过别人？可现在呢？” 老曹破天荒的卷了个烟卷塞进嘴里，和孙建平、钱慧珺小两口絮叨。 “这就叫福祸无门，惟人自招，狂得过头了，就要有灾祸临身了。”孙建平也想起白远志那家伙刚下乡的时候简直狂得没边！瞅谁都是下三滥！ 现在呢…… 做人啊，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钱慧珺紧紧攥着孙建平的手，打心眼里升起一股寒意，没想到杀人竟然那么简单，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砰砰两枪就给…… 万幸万幸，我爸至少现在还活着！ 什么财富、什么功名，都是身外物，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 钱大小姐对人生又有了新感悟。 “哥，我有点害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大小姐紧紧搂着孙建平的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跑掉了。 “哈哈说不让你去，你偏去，这下害怕了吧！”孙建平摸摸她的小脸蛋，亲了一口，“乖，有我呢！” “嗯，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说完又使劲抱住他，勒得孙建平喘不过气来。 想起白天的事，孙建平却有些睡不着了，想想生命不能承受之脆弱，想想人生如白驹过隙，一瞬而逝…… 钱大小姐已经睡着了，小手仍旧抱着他的胳膊，孙建平轻轻把胳膊抽出来，披上衣服来到外面，看着满天星光，惆怅叹了口气。 正在蓝莓地里抓耗子的老猫看到他出来，叼着一只耗子跑到他身边，扔下，抬起头瞅瞅他。 是不是饿了？ 喵子请你吃耗子！ 甭客气！ 孙建平苦笑一声，蹲下来，挠挠老猫的下巴，老猫舒服得躺在地上，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抱住他的胳膊。 远处又出现一道红色光芒，唰的一下闪过，夜空中，大片大片的蝙蝠从西北天空扑啦啦飞过来，像一片黑色的云，遮挡住了星星的光芒。 蝙蝠飞天，红叶落地。 看起来…… 孙建平到现在也不甚明了这则谶言真正的意思，但蒋明奇说得好，每一则谶言都对应着一个新的开始，新的变化，或许从今年起，沉寂如一潭死水的局面真的要“枯木喜迎逢春日，别开人间又一春”了？ 现在林县长终于支棱起来，以铁腕手段灭掉掣肘的本地派，而他本人是非常支持并鼓励发展集体经济的！ 或许我们…… 干了！ 老爸常说：胆小不得将军做！一直这么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啥时候能成大事？ 孙建平停下手，老猫却不干了，呲着牙，在他手指头上轻轻咬了一口！ 继续挠啊！ 喵子正舒服着呢！ “走啦，进屋睡觉！” 孙建平刚要抱起老猫进屋，这货却挣脱他的怀抱，一头扎进蓝莓地里。 他隐约看到蓝莓地里还有一只虎斑纹的大猫呢！ “这家伙！” 孙建平哑然失笑！ 老猫……可不缺女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钱慧珺就惊喜发现，鹅蛋破壳了！ 一只小鹅唧唧叫着从蛋壳里面爬出来，全身湿漉漉的，薄薄的肚皮里还能清晰看到没有完全吸收的鹅蛋黄。 几乎在同一时间，海东青的蛋也传来了极轻微的啄壳声！ 小小的鸟蛋上被啄开一个三角形的小口子，露出一个尖尖的鸟喙，钱慧珺大喜，急忙招呼正在做饭的丈夫来看看！ “哈哈，走地鸡终于破壳了！”孙建平急忙跑到外面挖了一些苦麻菜，剁碎了拌上一点苞米面，装在一个搪瓷碗里。 刚出生的小鹅还不会走，只能趴在被褥上，蹬蹬着两只嫩黄嫩黄的小爪子，歪着小脑袋，好奇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另外两颗鹅蛋也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破壳声，昨天的血腥杀戮过后，换来的是全新的世界，崭新的生命，象征新的开始，迎接新的希望。 而钱大小姐的新希望就是…… 这几只鹅能快快长大，快快下蛋！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吃鹅蛋了吼吼！ 海东青也终于钻出小小的蛋壳，和那三只小鹅一样，身材更加渺小的牠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张开肉肉的小翅膀，想着尽快排干身上的水分，让自己变得温暖起来。 钱慧珺伸手抓过小东西，真小，只有小药瓶那么大，爪子、喙都是白嫩白嫩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钱慧珺，发出稚嫩的叫声。 小家伙饿了。 钱慧珺挠挠头，把孙建平刚刚拌好的鹅食递过来，小东西晃晃悠悠低下头，瞅瞅又抬起头，没吃。 “这东西是吃肉的！” 孙建平从外屋地走进来，用一个小小的酱油碟装着几丝切好的肉，放在小东西面前，海东青急忙摇摇晃蹭过去，牠现在还不能控制好这具陌生的躯体。 当！ 锋利的喙啄住一条肉，嘴巴张开老大，使劲往里面吞！ 不愧是猛禽，刚一出生就如此凶悍，三下五除二就把几条肉丝吃得干干净净，只是吃到最后一根的时候孩子困了，叼着半根肉丝，一头扎在小碟子里，睡着了！ 睡着…… 钱慧珺一脸困惑的把牠托起来，小海东青仍旧呼呼大睡，她只得弄了一条小手帕把牠包好，放在窗台上。 窗外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小海东青的身上，晒干的绒毛白白的软软的好像一个小小的棉花球，钱慧珺伸手捏捏小东西锋利的喙，果然是猛禽，刚一出生才没多久，喙上的角质就已经硬化，锋利无比，用手指轻轻一触碰，便刺得手指隐隐作痛。 至于那三只小鹅，已经唧唧叫着冲到食盆前，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苦麻菜拌苞米面。 顺便再喝上两口水…… 舒坦！ 小鹅们三天后就能下地了，一拽一拽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饿了就钻进蓝莓地里，揪着地里的野草狂喧！一个个长得飞快！ 而小小的海东青也长大了不少，一身白毛，看上去毛茸茸的好像个线团。 不同于那些被父母们圈养在小小的鸟窝里，每天扯着脖子嘎嘎叫，等待父母投喂的雏鸟们，身形小小的牠此刻正跟在小鹅们身后乱跑乱窜！ 牠早把这三只小鹅当成了大哥大姐！ 跟着大哥大姐混…… 呃……呸呸呸不好吃！ 小海东青试着学着小鹅们啃了两口苦麻菜，这货立马吐出来，一偏头，看到树上爬来爬去的毛毛虫…… 嗯！ 嘎嘣脆！ 鸡肉味！ 孙建平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两只小猪正吭吭叫得厉害！ (本章完) 第741章 任命孙建平同志为太平山大队队长兼 “来吧媳妇，以后这两位就归你伺候了！” 孙建平把两头猪羔子倒进修好的猪圈里，两只黑乎乎的小猪抬起前爪，扒着土坯修成的猪圈，瞪大萌蠢的眼睛往外张望。 “呦呵哥你看到没，这两头猪还是双眼皮呢！” “可不是么，猪其实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只是大家对牠们有很多误解，而且猪也很爱干净……” “嗯，我哥和小猪一样可爱！” “你……” “嘻嘻，刚才你还说猪又聪明又爱干净，难道不可爱吗？” “可爱可爱，当然可爱！”孙建平瞪了媳妇一眼，扭头看到正趴在蓝莓树下睡大觉的三只小鹅，海东青这货竟然爬到一只鹅的后背上，全身蜷缩成一个毛球，也在呼呼大睡。 天气很热，地里的蓝莓蓬勃生长，开出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引来不少蜜蜂围着嗡嗡叫，吵得小鹅们从翅膀里伸出头来，啄啄羽毛，继续睡。 老猫嘴里叼着一条大鱼，颠颠的跑回来，径直来到猪圈，当着两口子的面把鱼放下，蹲下来喵喵叫着，锋利的牙齿扯开鱼皮，大啃大嚼。 孙建平顿觉受到了侮辱！ 这只猫太可恶了！ 你吃鱼就吃鱼，干嘛跑到我这来炫耀！ “建平，建平！” 老曹站在墙边，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踢了老猫一脚，转身跑过去，“叔咋了？有啥活没？” “等会去公社开会！鹅崽子孵出来了？那个趴在上边的是啥？” “是小鸡仔！” 孙建平含混应付过去，扭头一看，小豹崽竟然也溜溜达达从屋子里跑出来，急忙翻墙跳过去，挡住老头的视线，“叔，今天开会又是啥内容啊？” “不知道啊，反正告诉咱们都去，说是有重要人事任免决定……” “重要？” “嗯，等回去了就知道了，吃饭没？别让你媳妇忙活了，你嫂子刚才扒拉点疙瘩汤，过来喝两碗得了！” 孙建平嗯嗯答应着，把老头送进屋，翻身跳过墙头，一把按住已经跑到老猫身边，正低下头，一起撕扯鱼肉的小豹崽，“你遛跶出来干啥！” 小豹崽死死咬住鱼肉，死活不肯松口！ “真是狼崽子！” 牠不松口，孙建平只得松手，小东西又冲上前，两只锋利的小爪子抓住鱼皮，满是獠牙的嘴巴使劲撕扯下一条条鲜嫩的鱼肉，囫囵往嘴里吞！噎得直抻脖子！ 这恐怖的吃相把两口子都看呆了！ 饿死鬼投胎吗？ 闻到肉味，小海东青也猛地惊醒，像走地鸡一样一溜烟跑过来，牠太小力气也小，还撕不动鱼皮，只能捡老猫和小豹子啃剩下的肉末吃。 这么一条鱼，引来三只食肉动物一顿疯狂啃食，不一会正面的鱼肉就被啃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的两个小猛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看着猫大叔继续啃肉吃。 小豹崽意犹未尽的舔舔舌头，眼巴巴看着鱼肉，还想再来两口。 小海东青也撑得够呛，嗉子圆滚滚的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行了行了，吃饱喝足进屋里呆着去吧！” 钱慧珺伸手抓起小豹崽，小东西在她手心撑了个懒腰，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奶声奶气喵叫一声。 “小东西，还学会撒娇了！”钱慧珺挠挠牠的小肚皮，小家伙佝偻起四只小爪子，抱住她的手腕，作势要咬。 照例是孙建平赶车，老曹、老于、老张等人悉数到位，小西山竟然也破天荒的赶出他们的马车跟在后面。 自打包队干部罗世红回建设厂“接受更重要的任务”后，厂子换了一个名叫魏文海的包队干部下来帮助他们，不过这个人水平一般，也不善于团结群众，更不会主动为小西山村民谋福利，所以小西山又迅速恢复到往日的懒散状态，地里的草长得比苗还高。 老曹白了胡来福一眼，他这个队长当得一塌糊涂，被人家老韩家压得死死的，在屯子里说话还不如放屁。 马车叮叮当当洒下一路悦耳的铃铛声，终于来到杜尔基公社，吕主任和许主任早早在会议室等候，见人到齐了，便清清嗓子，“开会了，今天宣布三个事，一个事就是关于工农兵免试进入大学深造的通知，取消所有入学考试，实行‘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录取学员。” “不考试直接上？” 于长海眼睛一亮，虽然他早就从小道消息得知了这件事，但从吕主任口中说出来，那意义又不一样了！ 这是“规定！” 懂什么叫规定不？ “对，录取范围也放宽了，只要思想政治好，身体健康的工人、农民，战士，都可以经过推荐，上报到咱们公社批准，学校那边复核过了之后，就给发录取通知书了！” 老曹一听，脸一抽抽，他举起手，“照这么说，文盲也能上大学了呗？” 吕主任愣了一下，重新拿起文件扫了一眼，“老曹大哥伱别开玩笑，文盲……最起码也得识文断字，要不咋学习啊！” “你看我就说么，不能啥样的都要……” “知青呢，知青能上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来福，他巴不得把村子里的知青都赶出去！ 这帮兔崽子，一天天的活不认真干，就知道上山套兔子套野鸡！ 年底还得给他们分口粮！ “知青……当然了，知青是招收的重点对象……这个事就算通知下去了，谁有不明白的等会会下再找我，现在咱们宣布第二件事！” 孙建平握着一根铅笔，静静听吕主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他顿了顿语气，“这件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养猪的事，现在上头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甚至列入到干部考核评比中，哪个屯子的猪养得好，上缴国家的猪肉多，年底都有奖励！” “有啥奖励？”一个小队长多嘴多舌问了一句，吕主任瞪了他一眼，“奖励给你一个媳妇！” 众人都笑起来，那个小队长尴尬挠挠头，“我，我家里都有一个了，再来一个……嘿嘿……” “别稀得马哈的不当回事，年底可是要评比排大榜的，要是谁拖后腿，你看我怎么修理他！这件事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敦促乡亲们把猪养好，接下来说第三件事！” “那个，领导等一下，猪羔子咋整？咱们公社的养猪场猪羔子不够啊！” “这个事吧，正在协调，我们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县市调来一些小猪养，现在猪羔子可是香饽饽，大家伙都抢着要……” 胡来福郁闷坐下，翻着白眼瞅瞅石英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第三件事是人事任免，那个，都听好了，老曹，曹建民同志，自即日起被任命为杜尔基公社副主任，来公社上班，张子义同志为公社武装部长……”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孙建平，清清嗓子，大声念着材料！ “任命孙建平同志为太平山大队队长兼书记！”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掌声响起来！ (本章完) 第742章 重开马市! 听到这个消息，孙建平都是懵的！ 我这小队长还没干明白呢，咋就给我提拔成大队长了？ “建平，上级领导对你很是器重啊！”吕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年轻的小叫驴，就得多压重担多挑挑子，这回整个太平山大队都交到你手里了，要是干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建平站起来，敬了个礼，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基本上就这三件事，重点是养猪，一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首位，大家千万记好了，老曹你和建平回去做一下工作交接，从下周一开始来公社上班吧！” “好嘞！” 老曹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来公社上班！ 在公社、大队、小队三级领导体制下，只有公社主任、副主任、秘书等几个算是正八经的国家干部，其余都算是村民自治组织，算不上名正言顺的“官”。 现在老曹是副主任了，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称为“官”，这也圆了老头一辈子的梦想！ 数数他这辈子，先是给地主家扛活当长工，然后是保险队队长，土改工作队副队长，生产队小队长、大队长…… 把头发都熬白了，终于从农民熬成了“官”！ 不容易啊！ 老曹坐在马车上，想想就笑一声，想想又笑一声，把张子义给笑得莫名其妙，“你毛楞了？” “滚犊子！” 老曹掏出烟袋压了一锅，“这天真好，地里的庄稼长得也好，今年眼瞅着是个丰收年啊！” “是不是当官乐得找不着北了？”张子义嘿嘿一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句老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林县长攥了印把子，咱们几个给他立了那么多功劳，不提拔还真说不过去！” 张大炮手荣升公社武装部长一职，也是个响当当的“官”了！ “啥提拔不提拔的，你瞅瞅你这觉悟？”老曹白了他一眼，“那叫为人民服务！” “对对对，为人民服务，那你倒是不拿工资啊！” “上一边去，不稀得搭理伱！”老曹白了他一眼，“建平啊，咱们大队的事以后可就都归你了，咋样能干好不？” “有啥干不好的，不就是养猪、种地、搞村集体产业！”孙建平笑笑，“叔你不用担心我，反正我干不好就去找你。” “哈哈你小子，行，有啥不懂的尽管问叔！”老曹人逢喜事精神爽，路过太平山大队代销点的时候跳下来，“找我老闺女割块肉，再买瓶酒庆祝一下！” 孙建平带住马缰绳，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代销点里人不少，刘桂英已经被调到杜尔基供销社专门负责收山货去了，老曹搬了个板凳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女儿卖货，几次张嘴想和她炫耀一下，见她忙，就没好意思说。 “爸你来了！” 总算忙活完了，崔凤兰看到亲爹来了，热情跑过来，给三人各倒一杯水，“爸你今天咋这高兴，有啥好事和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咋说呢，就是吧工作上干出一点小成就，上头表扬，把爸提拔到公社，当了个副主任。” 老曹挺胸抬头，中气十足，和女儿把事情说了，崔凤兰高兴得拉住他的手，“那我爸现在就是干部了呗！” “也……也算是吧！” “那太好了……” “大侄女你别光顾着跟你爸俩唠嗑，看看你叔我，还有你弟，这都论功行赏给升了官了！”张子义踩了老曹一脚，拍拍胸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杜尔基公社武装部长，那位，太平山大队大队长！” “哇你们都升官了，真好，爸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不用了，我寻思整点肉，接你回家咱们包顿饺子，庆祝庆祝！” “肉这还真没有……要不去公社看看……哎呀你们就是从公社回来的，这事整岔劈了……” “费那事干啥，等会建平跟我上山，咱们打俩狍子扛回来，狍子肉包饺子，那才香呢！”张子义拍拍胸脯，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当狍子是你儿子呢，说打着就打着？” “凤兰瞅见没，刚当上官就跟我俩摆谱了……”张子义一把夺过老曹的烟袋，“别抽了一天天的跟烟囱似的，少抽两锅能死啊！” “上一边拉去，这么烦人呢！”老曹把烟袋夺回来，看着这个烟袋，他忽然想起送他烟袋的那个人。 王仲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人现在咋样了？ 多久都没消息了！ “咱们公社的粮食产量低，不少队都欠着国家的公粮交不上，账上一分钱都没有，想干点啥都干瞪眼，建平你说说，这玩意到底该咋整？” 兴奋劲过了之后，老曹盘腿坐在马车上，看着已经长到半米多高苞米苗，忧虑又爬上眉梢。 崔凤兰倒是高兴，给老爷子剥瓜子瓤吃。 亲爹升官，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也跟着沾光，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她！ 哼哼！ “有个招。”孙建平摇着马鞭，眼睛一亮，想起一个绝妙的主意，“叔，咱们杜尔基公社，以前是不是有个牛马市场？” “对对对，有过一个，就在公社对面，原先粮库那嘎达，后来就不让整了，也就黄铺子了。” 提起牛马市场，老曹马上想起甘南马市！ 是啊，方圆几百里就那么一个马市，但凡村屯要去卖马买马，都得赶着牲口走上上百里的路途，非常不方便！ 而且杜尔基公社处于农牧混合区，牲口多，如果真的能…… 到时候公社按照成交量收税，稳赚不赔啊！ 这孩子的小脑瓜简直没治了！ “我看行啊老登！”张子义对此也深表赞同！ 要是真的能把马市重新搞起来，就可以从牲口交易中分一杯羹，公社有了钱，干点啥不行？ 何苦现在一个个愁眉苦脸，守着仨瓜俩子儿没咒念！ “那就这么干了！等回去我就写申请，看看县里批不批吧！” 有时候拿主意出对策，只要寥寥几句话，就能解决一个大问题！ 孙建平连夜把申请写好，交给老曹，老曹第二天去公社上班，交到吕主任手里，吕主任一听说要申请重开马市，震惊之余也是暗暗佩服出这个主意的人心思活络，脑瓜聪明！ 方圆几百里，就剩下甘南马市一个交易市场，一来不方便，二来抽成都被人家给赚了！ 咱们也整！ 只要公社有了钱，干啥干不成？ 他坐下来，把孙建平写的申请仔细看了几遍，稍作修改，马上去隔壁邮局给邮寄出去！ 没几天，县里就发函批准杜尔基公社重开马市，位置就定在公社标志性建筑物——供销社门口！ 现在林县长大权在握，自然要实行他那一套搞活经济的办法，而杜尔基公社申请重开马市，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县里不但要求公社拨出五亩地作为马市的活动场所，还细致规定了马市税收政策，而且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向全县几十个公社进行宣传，“建议”他们去杜尔基公社马市去买卖大牲口，互通有无！ (本章完) 第743章 世事马上要变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各村屯的心思都有些活动了，尤其是那些没有牲口或者牲口数量比较多的生产队，更是蠢蠢欲动。 清早，乌云压顶，憋得人喘不过气来，老曹一大早就来到马厩，瞅瞅这匹看看那匹，最后目光落在乌龙马身上。 乌龙马从马槽里抬起头，也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他。 老曹伸手摸了一下，乌龙马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也算懂了一些人情世故，只是低下头在他手心蹭了蹭，没有像往常那样张嘴去咬他。 “咋，想卖马了？”老程头端着一个掉了茬的瓷碗走过来，唏哩呼噜喝着苞米碴粥，笑问他。 “卖啥卖，咱们最穷的那会都没卖，现在更不能卖了！”老曹又伸手摸了摸枣红马，这匹稞马是他最喜欢的，性情温顺，脚力快，不挑食，比建平那匹动不动就尥蹶子的儿马子强多了！ 他又转身进了牛棚，牛棚的塑料布已经全部撤下，取而代之的是红砖修葺的全新牛棚，四头牛一水站在食槽前，正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从田地里割回来的新鲜嫩草。 奶牛的伙食标准比马和毛驴高了一个等级！ 这两头奶牛又揣上了，每天产奶量能到一百斤左右，除了给供销社送过去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给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再就是让张子义制作成奶皮子和奶酪，隔三差五也卖给供销社。 单靠卖牛奶的钱，奶牛们就把自己的“伙食费”给挣出来了。 看到老曹进来，两头黑白花大奶牛抬起头，冲他哞哞叫了两声，牛通人性，知道谁对牠们好。 看到奶牛，老曹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他紧走一步，伸手挠挠牛角中心那一撮呆毛，把老牛舒服得眯起眼睛，静静享受。 “要不整点牛奶，拿马市上卖？” 老曹左看右看，真是舍不得！ 全是心肝宝贝！ 哪个都不能卖！ 不但不能卖，要是有好的牲口，他还要再买回两头接着养！ “这玩意死贵的，谁舍得花那个钱啊！”老程头笑了一声，把碗里的苞米碴粥一饮而尽，提起袖子擦擦嘴，“马市是啥时候？我也去看看。” “十六号。” “一个月就一次啊？” “一次就够了！” 小牛犊子也靠过来，哞哞叫着去舔老程头的手，老程头拿起挂在墙上的毛刷给小牛梳理毛发，小牛犊子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眯起眼，舒服得不得了！ 远处传来了响动，孙建平走进马厩，看到他，马儿们哕哕叫起来，一个个友好的看着他，他翻身跳进马厩，拍拍这个摸摸那个，被摸到的马儿们高高扬起头，一脸得意，没被摸到的急不可耐，抻长脖子往他手上碰。 老曹笑眯眯看着这一幕，这孩子不但人缘好，就连马缘也这么棒！ 小黑马嘶嘶叫着靠过来，气呼呼向他告状！花青马咬了牠的耳朵！ “跟一帮小孩似的，哪个都得伺候到位，要不真跟我尥蹶子闹脾气啊！”孙建平安抚完马厩里的“伙伴”之后，来到牛棚，老曹一笑，“你这个马倌当得好啊，这家伙民意杠杠的！” “哈哈还行吧，叔，马市不是要开了么，咱们咋去？” “我刚才寻思着挑一匹年纪大的干不动活的去马市卖了，可转了一圈，舍不得啊！”老曹感慨一声，“给咱们屯子干了一辈子活，临了把人家给卖了，那不是老爷们办的事！” “也是，毕竟个个都是有功之臣。”孙建平扭头看看马厩，发现乌龙马不吃草料，而是扭过头盯着他看，一人一马目光撞在一起，孙建平比划出一个手势，嘴里“啪”的一声，乌龙马很乖觉的翻着白眼，吐吐舌头，装出一副中枪倒地的模样，逗得三人都忍不住笑。 啥人养啥马。 “看看吧，要是有好马，咱们再买回两匹，现在牲口还是不够用啊！” 老程头看看马厩里那十几匹高头大马，心里暗笑这老爷子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这事！ 八成是想选一匹卖出去，又舍不得！ 买马？ 别逗了，等过了今年，那三匹小马也长起来，能架辕子套车了，就又多三头大劳力，还买？ 有多少地要种啊！ “我听说小西山那帮人好像要趁着马市整点别的。”老程头拽过一个马扎递给老曹，卷了根烟，“昨天这不是给我丈母娘送牛奶么，听韩老八说的。” “还扎笤帚卖啊？” “好像是……” “也对，那屯子人除了扎笤帚也不会干点别的。”老曹接过他卷好的烟卷点燃了，咕嘟一口，“那帮犊子生产队地里的庄稼看都不看一眼，那家伙荒得，草都没大腿，自个家那点猪饲料地伺候得跟绣花似的，真是服了！你说把生产队的地耪耪能累死啊！” “自私！” 老程头脱口而出，把孙建平震惊不小！ 看到没本村农民的文化素养直线上升！ “可不是咋的，就寻思糊拢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不顾大集体，老话说得好，大河无水小河干，生产队地里不打粮，年底吃啥喝啥？去年也就是靠着我女婿东跑西颠给他们送米送油，今年没人整了，我看他们秋后咋办！” “还咋办，偷咱们的呗！”老程头哈哈一笑，把老曹气得一翻白眼，“你瞅着今年夏天看青的时候让我逮着的，一个个的不学好，偷庄稼来劲了！” 老曹怒不可遏！ “行了别唠这个了，赶紧的收拾收拾，我去后山给牛犊子割点草，小牛犊子长得真快，看这样年底就能产奶了！” “我也去，这一天天的不干点活全身难受……” 俩老头抄起镰刀，各扯上一根绳子缠在腰间，叼着烟，一边唠嗑一边往后山走。 孙建平没出声，直到俩老头走远了，他才捏捏小毛驴的鼻子，翻身跳出马厩，一溜烟跑回家！ 我才不去割草呢！ 草刺扎得难受！ 吼吼！ 好逸恶劳的孙大队长溜溜达达回了家，看到自家院子里沸反盈天，小豹崽不知道啥时候从屋子里钻出来，正跟在老猫身后，撅着屁股竖起尾巴，前爪按在地上，小嘴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牙齿，跟着牠猫大爷学捕猎呢！ 这老猫也是真够意思，把小豹崽当成自个孩子，摆好姿势后扭头瞅了一眼，见小豹崽姿势不对，扭过头嘶嘶叫了一声，吓得小豹崽连忙学着牠的样子调整了一下姿势。 三只小鹅咯咯叫着找草吃，走地鸡小同志跟在牠们身后，捉捉虫子看看风景，惬意无比。 孙夫人正提着一桶猪食喂猪，看到他回来，噗嗤一笑，伸手帮他薅掉粘在头发上的马毛，“哥你不是说去大队熟悉一下环境吗？咋还没去呢？” “不着急，等会我寻思去水库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钱慧珺，“你看，现在风向好像要变了……” 钱慧珺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眉，“他又重新见报复出了？咱妈是不是给他当秘书？” “嗯，我看这世事很快就要变了！” 孙建平抬头看看天，清早积郁的乌云一点点散去，已经露出一小片晴朗的天空。 (本章完) 第744章 大队长来了，快坐! “所以，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钱大小姐提起一根木棍，轻轻晃了两下，吓唬吃食的小猪，“大黑又调皮，再把前蹄插进猪食槽子里，看我不揍你！” “好处……也是，没啥好处，又不让咱们上大学。” 孙建平想想就很郁闷，算了，不上就不上吧！ 现在当个大队长也不错！ “年纪轻轻别老长吁短叹的，把自己都愁老了！”钱慧珺笑吟吟咯吱他一下，“不是你说的，快乐为生活之本嘛！哥笑一笑！” “嘿嘿嘿……” 孙建平呲牙一笑，把正在吃食的两头小猪吓得吭吭叫着钻进窝里，钱慧珺笑弯了腰，“你要是把小猪吓坏了，看我怎么修理你！快去忙吧，我喂完猪还得跟嫂子他们进山采蘑菇去呢！” “抱抱！” 孙建平抱起媳妇原地转了个圈，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脸，“这么舍不得我？” “是啊，一想到要有好几个小时看不到你，心里就好难受哦！” “讨厌！”钱慧珺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快去忙吧我的大队长，咱们大队十多个村子等着您老人家去伺候呢！” “那我先过去了！” 孙建平放下媳妇，转身出了门，钱慧珺笑着摆摆手，又扭头看看探头探脑钻出来的两头小猪，噗嗤一笑！ 傻哥哥！ 大队部没什么人，只有田会计仍旧坐在会计室里，算那些永远也算不完的账目。 “队长来了！” 看到孙建平推门进来，田会计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笑，主动向他打招呼。 “田叔坐！” 田会计怎么也想不到，前几年还给自己打下手写材料的小伙子，现在竟然当上了大队长！ 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得巴结着点！ “我来就是看看咱们历年的账目……” 孙建平扯了把椅子坐下，他现在是大队长，自然没必要太和他客气，田会计点头哈腰，从抽离里拽出一串钥匙，打开身后的文件柜，搬出厚厚一大摞，“这是咱们太平山大队从成立以来到去年所有的账目汇总，您慢慢看！” 咣当一声，三尺多高的账簿堆在他面前，腾起一片灰土，呛得孙建平直捂鼻子。 田会计又殷勤的帮他倒了杯茶水，坐下来，继续打算盘算账。 孙建平一页页翻看着，原来太平山大队这边打四七年初就已经解放了，然后就是大规模剿匪、土改、分田分地…… 他甚至在账簿上看到了曹叔的名字！ 从五八年建立公社，将原有的十一个村子组建成十三个生产队，纪家油坊由于人口多占地广，一个村子被分成了三个生产队…… 上边清晰记录着组建生产队的时候村民以自家的耕牛马匹入股的情况，他特意看了一下二马架，原来二马架的那些马匹中，有三匹都是地主陈培林家的！两匹是曹叔的！ 有钱银啊！ 每年的粮食产量、人均口粮数量，本队的总资产折价…… 等他把这些资料看完，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田会计拿出一个饭盒，里面装着苞米碴子和大米焖的二米饭，几根咸菜条，他又打开百宝囊一般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咸鸭蛋，叮叮当当敲开一头，将腌得流油的鸭蛋黄挖出来，和饭拌在一起。 “大队长，你中午回去吃啊？” 田会计忽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个人呢，笑着问道。 “嗯，等会我还得去水库一趟。”孙建平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二点了。 “哦……那我先吃了！” 田会计捧起饭盒，唏哩呼噜吃起来，孙建平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将账簿合上，往外扫了一眼。 透过大队部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供销社代销点，凤兰姐还在忙活，一辆自行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姐夫罗世红。 罗世红走进代销点，抱住凤兰姐亲了一口，凤兰姐似乎是害羞了，捶了他两拳…… 有意思，有意思！ 孙建平眨眨眼，推门出去，走到代销点，使劲咳嗽一声！ 许久未见，正在搂搂抱抱的俩人听到咳嗽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孙建平！ “建平你要吓死我！”罗世红推开窗户，笑骂一句，“咋这么闲着呢？” “闲啥啊，他现在是咱们大队的队长了！”崔凤兰慌忙扯了一下衣服，靠到窗边，向丈夫介绍。 “大队长不是咱爸？” “咱爸去公社当副主任了，张叔也去公社当武装部长了。” “哦……”罗世红想起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纳河县的事情，一笑，“大队长同志，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没说的，本来刚才想把你们俩抓起来，大白天的跑破鞋，但是念在伱们是合法的两口子的份上就算了！” “臭小子连你姐都拿来逗闷子……”崔凤兰大囧，抄起鸡毛掸子打他，孙建平嘻嘻笑着躲开，“大姐饶命！” “哈哈凤兰别闹了，正好我问你点事，小西山现在咋样了？”罗世红笑着帮孙建平挡下鸡毛掸子，问了一句，孙建平摇摇头，“不好啊，自从你回厂子上班后，小西山又迅速变回老样子，现在地里的草有这么高，我放马的时候都不用往后山走，只要往他们地里……” “你小子也够坏的！” 罗世红叹了口气，“小西山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除非有个像咱爹那样的强势人物出场收拾局面，不然……” “现在建平不是大队长了么，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你就拿小西山立威，你年纪轻，就怕这些生产队的人不服你……” 崔凤兰叽叽喳喳帮忙出主意，孙建平笑着点点头，“不愧是我姐，我想啥都知道！” “那是！” 崔凤兰得意一挑眉毛。 简单吃了两碗疙瘩汤后，孙建平也不再逗留，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他骑上乌龙马，先在纪家油坊转了一圈，看到年过九旬的夏老爷子正顶着毒日头耪地，下马和他打了声招呼，聊上两句。 “你现在是大队长了，可得好好干，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起来！”夏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孙建平连连点头，顿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辞别夏老爷子后，孙建平又特意绕到小西山看了看，中午时分，小小的屯子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大人小孩，男女老幼，甚至有些人家养的狗都趴在阴凉处睡大觉，地里的草都长得没了腰，一个个的却全然视而不见！ 这帮王八羔子！ 孙建平在程叔的丈母娘家门口停下，推门走进去，大中午的，老太太正盘腿坐在炕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正扯着麻绳扎笤帚。 这是他们小西山老韩家的祖传技艺，当年韩家老祖宗闯关东过来后，就是靠着走村串巷卖笤帚，才攒下大洋买了地，在小西山安家落户。 或许是有女婿的牛奶供着，营养得到了补充，老太太的气色比上次看时好多了，瘦削的腮帮子也有了肉，她双脚踩住一块“t”字形木板，将一把捋得板正的笤帚糜子卷在一起，用麻绳勒紧，打结，再掉过头，将细细的枝杈熟练分成几半，手里的麻绳好像穿花似的缠绕在上边，不到两分钟，一把笤帚就扎好了。 老太太抄起镰刀，刷刷几下修干净笤帚头，放在一旁，炕里已经堆了好几十把做好的笤帚。 “大娘忙着呢！”孙建平咳嗽一声，“拿”出一盒麦乳精，两瓶罐头放在炕上，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他，咧着少了好几颗牙的嘴笑起来，“大孙子来了，快点坐，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 “路过来看看您！”孙建平拿起一把老太太亲手扎的笤帚看了看，不得不说老太太的手艺是真的好，笤帚扎得板板正正，美观又漂亮！ “快入土的老婆子一个，有啥好看的……”老太太踮着小脚下地，颤颤巍巍给孙建平舀了一碗水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看到炕头放着一床被褥，好奇伸手一摸…… 蛋蛋！ 是蛋蛋！ (本章完) 第745章 这家没有喵子早晚都得散伙 …… “我寻思捂几个小鸡仔啥的，我那姑爷子孝顺啊！见天的给我送东西，他自个一口舍不得吃，这不整几个鸡崽子，等上秋喂胖了给他拿回去……” 老太太还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太平山大队新一任队长，还笑着向他显摆自己孵化出来的小鸡仔，掀开被子后，一个个刚刚啄开蛋壳的小鸡仔发出啾啾的叫声，震得人耳膜疼！ 一共是十八个，已经远远超出上头规定的“每家不超过三只”的限制，看起来自己推断的没错，韩家老辈以卖笤帚起家，所以这一大家族的骨子里都浸染着商人的血脉，自然不可能安安分分的被捆在生产队的地上，按照上头的意愿，心甘情愿在土里刨食吃。 就像于圩子，那屯子的人就比较死性，倔、犟，就说去年，明明梯田都被冲垮了，一个个的还瞪着眼珠子刨坑点籽，先种豌豆后种萝卜白菜，好听点叫百折不挠，不好听就是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再比如说前几年造炮仗…… 甭提了！ 想想都闹挺！ “大娘，这些笤帚做完了都咋卖啊？” 孙建平问老太太，老太太咧嘴一笑，“不是说马市又要整起来了么？我寻思到时候偷摸上马市卖去，卖俩钱花花不也挺好……逮着了又能咋样，我老婆子土埋半截了……” 是挺好！ 马市还没开呢，这边就预备上了。 “那大娘您忙着，我就是过来看看您！”孙建平起身要走，老太太把他送到门口，看着孙建平骑上高头大马，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进了屋，把他送来的东西当宝贝似的放在柜子上，不停感慨着好人啊！ 家里闹哄哄乱作一团，小猫崽领着小豹崽满院子乱跑，老猫趴在隔壁曹叔家的窗户上晒太阳，小鹅们领着小海东青不知道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乘凉去了，豆包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听到马蹄声响，霍的站起来，摇着尾巴跑到门口欢迎主人回家。 “夫人不在家？” 孙建平进了屋，看到厨房里堆着一堆从山里采摘回来的蘑菇，他找出棉线和大码针，扯了把板凳坐下来，将蘑菇一个个穿起来，挂在屋外的墙上，等着自然晒干。 对于这个大队长怎么当，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谋划，这十三个生产队各有各色，也个个都是刺儿头，想要修理起来确实要下一番苦功夫。 至于林县长为何要提拔他当大队长，孙建平也心知肚明，林县长是想让他在基层接受锻炼，以便将来担更重的担子…… 将来…… 他又想起了仍旧被关在大西北的父亲。 唉！ 不知道老爸现在是不是坐在树下偷苹果吃呢？ 豆包跑进来，在他身边趴下，眯着眼睛看他穿蘑菇。 孙建平捏捏狗耳朵，豆包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一条威猛大狗了，不但可以看家护院，还能跟着张叔上山打猎，堪称二马架头一号好狗，而且豆包脾气也好，不像老猫那么凶巴巴的，动不动就翻脸挠人。 说谁谁来，老猫慢悠悠从开着的房门溜达进来，瞅瞅正在穿蘑菇的孙建平，又瞅瞅趴在一旁，眯缝着眼睛看热闹的狗子，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瞅瞅这一人一狗，尾巴高高竖起，径直来到狗子面前，抬起爪子，梆梆揍了豆包两下！ 豆包都懵了！ 狗子招你惹你了！ 不讲理的臭猫！ 豆包只得起身，绕到孙建平侧面趴下，老猫得了“雅座”，这才舒舒服服躺下来，大脑袋枕着前爪，打着哈欠看孙建平穿蘑菇。 “你是真霸道！” 孙建平搓搓猫头，也被牠梆梆揍了两拳！ 穿你的蘑菇！ 别叨欠！ 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胳膊，恶狠狠瞪了老猫一眼，他把一串穿好的蘑菇放进筐里，拿起另外一根棉线和大码针，当着老猫的面开始穿针引线。 老猫眼珠子瞪得溜圆，仔细看着棉线“穿”过针眼，一次没穿过，第二次也没穿过，第三次…… 把喵子急得都站起身，抬起雪白的前爪！ 孙建平扭头一看，好家伙，老猫这货都看对眼了！ 他哈哈一笑，这一笑把喵子笑急眼了，一把扒拉他的手腕，不行让喵子上吧！ 穿个针也整不明白…… 这家没有喵子早晚都得散伙…… 钱慧珺提着满满一筐蘑菇进了屋，老猫一看到她进来了，立刻气势汹汹的向她“告状！” “咋了哥你是不是又欺负牠了？” 钱慧珺把老猫抱起来，老猫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瞅着孙建平，吱哇一通乱叫，把孙建平气得比划起手…… 呦呵小瓶子胆肥了嘛！ 老猫上去就是两拳头，狗子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汪汪直叫，一时间猫狗之间气氛紧张，第475次猫狗大战即将爆发！ “好了好了出去玩吧！” 钱慧珺把惹事的老猫放到外边，这货颠颠跑出去，跳上院墙，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一片碧绿中。 “哥你听说没，好像县里从冯源家抄出七八万块钱呢！” 钱慧珺也坐下来，夫妻俩面对面穿蘑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那么多？我记得上头给他们的工程款是十九万……难不成都让他和白桂洲私分了？” “白桂洲倒是没听他们说，反正从那个生产资料公司的田经理家也抄出不少，陈婶说那个岗位油水最多了……” “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想起谁了？” “和珅啊！乾隆的宠臣，嘉庆上位之后国库没钱，就抄了和珅的家，后来得到足足一亿两白银，国库一下子就充盈了！” “那我明白了，咱们这个县是穷县，账上没有钱，干脆就……”钱慧珺冲他一挑眉毛，孙建平笑笑，“也不是啥高明手段，都是古人玩剩下的。” “哦，莫非孙大队长还有什么高招吗？”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耳朵，孙建平嘿嘿一笑，“这不是嘛，你老公我给公社出了条锦囊妙计，就是恢复牛马交易市场。” 钱慧珺继续笑，“刚才捡蘑菇她们都还说这事呢，说伱这下把甘南马市给截胡了，那边的人还不得找咱们的麻烦啊！” “谁怕谁！”孙建平满不在乎的提起一串穿好的蘑菇，“就准许他们开马市赚钱，咱们干不行了？再说了几百公里一个马市，老百姓买卖牲口也不方便嘛！” “我可听人说了，现在好多人都活了心思，寻思上马市整点货往外卖，这样一来马市不就成了农贸市场了么，到时候有人拿这个说话，说咱们趁机搞尾巴……哥你可得提前做到心里有数！” “还是我媳妇脑瓜子聪明！”孙建平竖起大拇指，“刚才我去小西山了，人家那边的老太太都在扎笤帚等着去马市上卖呢！” “他们胆子可真大！”钱慧珺把一串串蘑菇提起来，挂到外边房檐下，转过身来，“那……你这个大队长是让他们卖，还是不让他们卖？” (本章完) 第746章 你知道那小子是谁吗? “卖？卖什么？” 孙建平作糊涂状，钱慧珺又好气又好笑，“这脑子，刚才不是还说呢么，卖笤帚啊！” “卖什么我没看见啊，我也不知道啊，谁偷摸卖笤帚了你告诉我，我现在立马召集人手把他们一个个都抓起来，开大会批他们！” 孙建平嘿嘿笑道，钱大小姐白了他一眼，“你呀你呀，你这个大队长以后就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呗？” “装糊涂……”他拿起一个牛肝菌，扯过粉色卫生纸擦擦上边的黏液，穿在绳子上，“也是一门学问。” “哼，反正我到时候要去马市逛逛，我还没去过呢！” 想起马市，钱慧珺就莫名有些兴奋，农村本身娱乐节目就少，一年就放两场电影，这些年连赶集都停了，收音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台子，听都听腻了。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热热闹闹的马市，岂能轻易错过？ “嗯，到时候你骑驴去。” “为啥要骑驴……” “骑驴看唱本么！” “你……看我不修理你一顿……” 钱慧珺扑过来，被孙建平一把抱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 “小妞送上门了！” “讨厌！” 娇羞无限的小少妇满眼风韵，双手搂着孙建平的脖子，一声轻喃，听得豆包一哆嗦，急忙颠颠跑出门去！ 诶呀妈呀这俩人真不害臊！ 连狗子都看不下去了！ 眨眼杜尔基公社牛马集市就开集了，一大清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带上村子里这些喜欢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们，浩浩荡荡直奔公社！ 供销社正对的一片空地上早已用木桩子围了起来，门口立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牌，上书“纳河县杜尔基马市”几个大字！ 等他们晃晃荡荡到了马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此时牛马市场上人声鼎沸，马市里大大小小的拴马桩子上系着不少牲口，就连宝力德老爷子他们也赶着牛群来了。 钱慧珺说得没错，不少人都把马市开市当成一个绝佳的机会，偷摸在犄角旮旯里摆摊，有卖鱼的，有卖野味的，也有卖笤帚旱烟的，一个个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看到他这位新上任的大队长过来，吓得急忙拎起东西撒腿就跑！ “咳咳！” 孙建平一脸无奈，我又没说抓你们！ 都跑什么嘛！ “大哥！”孙建平和包图大哥撞了下肩膀，包图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兄弟最近可好，是不是快要当爹了？” 一句话臊得钱大小姐面红耳赤。 “哈哈哪有那么快，大哥伱们生意咋样？” “这不是么牵来三头小牤子，刚才一闹哄全给卖了……一头两岁口的小牤子卖了五百，那个大的卖了六百二……” 远处走来一个人，看到孙建平，急忙递来一支烟，孙建平定睛一看，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想起来了，牛牙子梁二！ 甘南马市有过一面之缘！ “梁叔！”孙建平急忙笑着握手，梁二也憨憨一笑，“小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梁叔你不是在甘南那边……咋跑到这来了？” “他们这些牛牙子，就跟苍蝇似的，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钻……”包图笑着揶揄两句，梁二也不恼，尴尬笑笑，“可不是咋的，地里不打粮食，就偷摸的跑马市拉个纤对个缝，混两个子儿养活一家老小……你们这是……又来买马了？” “啊……” 孙建平一愣，摇摇头，“就是过来看看热闹。” 眼瞅着远处有个男人走向一头牛，梁二马上窥得商机，和孙建平寒暄两句跑了过去，热情帮双方牵线搭桥起来。 “哥，那个人是……” 钱大小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专业性的交易市场，看什么都觉得好奇，对牛牙子梁二更为好奇，孙建平笑笑，“牛牙子，古代也叫‘侩’，所谓市侩市侩，就是从这个行当引出来的。” “老话说得好，车行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个牛牙子就是专门帮着双方牵线，对缝挣钱的。”看钱慧珺一脸迷茫，包图大哥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牙行帮助双方牵线搭桥，那是好事啊，可为啥‘无罪也该杀’呢？” “弟妹不明白？他们这行当咋说呢，良心好的就不说了，要是碰上丧良心的，就是两边抬价，吃了买家吃卖家……” “哦……”隔着木桩子，钱大小姐往里面扫了一眼，没想到小小的牙行，也有这么多说道！ 吕主任走过来，冲孙建平招招手，“等会县里领导要来，主持个开幕仪式，你帮我安排安排，腾出一块场地！” “好的领导！” 孙建平马上招呼一同来看热闹的张福田等年轻人，这帮小子们一哄而上，很快就在供销社和马市之间的道路上搭起一个台子，等待领导们前来视察。 刚刚完成一单生意的牛牙子梁二扭头看看招呼大家伙干活的孙建平，冲买家咧嘴一笑，“还是你们这边好啊，比甘南马市强多了，那边那群王八羔子都不让我们在马市拉纤。” “我们这边……”卖完牛，把钱揣进口袋的一个小队长笑着摇摇头，“你咋知道我们这边不管呢？” “你看这不都……那边还有卖笤帚卖鱼的！” 梁二指指远处，小队长继续摇头，往正在搭台子的人群指过去，“那你知道刚才跟你说话的那小子是谁吗？” “看样子像是个下乡知青……” “啥眼神啊，人家现在是太平山大队的大队长！那是不稀得抓你，要是真想抓你，你现在还能跑得了？” 啊？ 梁二吓得转身就跑！ 上午十点，林县长等人姗姗来迟，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表了一通有关设立牲畜交易市场，方便各个生产队互通有无的话后，又安排吕主任、孙建平上台发言！ 孙建平事前没有准备，只得硬着头皮上台，说了一些保护畜力，提升农业生产效率的话，钱慧珺看着意气风发的丈夫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侃侃而谈，那些乡亲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顿觉心里得意至极！ 看看，看看！ 这是我老公！ 牛牙子梁二更是震惊不小，这孩子才多大啊？ 二十岁刚出头？ 就已经是生产大队的队长了！ 人才啊！ 以后可得好好巴结着点，要不哪天他不高兴了把我抓起来，我连对缝的机会都没了！ “老吕你看，这个大队长还不错吧！” 看着意气风发的孙建平，林县长笑容满面，轻轻拍着手，这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干部！” “建平这孩子，脑瓜灵醒，学问多不怯场，是颗好苗子！”吕主任笑着点点头，“要往他身上多压担子，年轻人嘛，就得在实践中锻炼，才能提升！”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县长见孙建平讲完了，冲他招招手，直接把他叫到公社办公室里，让他坐下。 “现在当上了大队长，有什么心得体会，尽管说不要拘束！” 孙建平接过吕主任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润润喉咙，“要说心得体会……就是太平山大队太穷了，有些队的饥荒欠得……二十年都还不清！”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相比南边，我们这边基础差底子薄，乡亲们年年吃救济粮，饥荒一年比一年多……” 提及此事，吕主任也是直叹气，“现在也就二马架还好点，把历年欠队上的钱都还清了，其余的……” “这个情况我也了解过，但是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诉苦的，而是希望你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困难并不是借口，不积极寻找办法解决困难，反而一味的怨天尤人，这是怠政懒政的表现！” “我这几天想到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两位领导都很好奇，这小子又要拿出什么“锦囊妙计”了？ 孙建平想了想，抬手把窗户和门关上，两人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怪异的举动，都颇为好奇。 这小子……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孙建平提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下八个大字！ “分组作业，联产计酬！” 看到这八个字，两个领导脑门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本章完) 第747章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 “建平你这……分组，分的什么组？” 吕主任急忙问道，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将纸条点燃烧掉，“现在这么整不行啊，一个个的都磨洋工，我寻思着分成小组模式，这样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只是风险有点大，所以向你们取取经。” 老林叹了口气，这小子！ 是真能折腾！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把孙建平放在大队长的位置上！ 这小子上来就要搞个大的，直接把生产队来个天翻地覆的大折腾！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西山的地荒得不像样子，只见草不见苗，反倒是每家每户的猪饲料地打理得干干净净，连根草刺都没有，是他们懒不干活吗？不是，绝对不是！” 孙建平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媳妇她们上山捡蘑菇，早晨八点就到了，可您猜猜人家小西山的村民几点去的？” “几点？” “人家根本就不下山！直接在山里支起帐篷，锅碗瓢盆都倒腾过去，每年卖山货最多的也是他们村子……我觉得不是他们懒，而是大帮哄根本调动不了他们的生产积极性！” 林县长瞅瞅吕主任，吕主任皱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建平说得很有道理，大帮哄确实存在诸多弊病，磨洋工的情况也很普遍，但总的是好的……” “所以你就想着把生产队再细分成小队，让乡亲们都勤快一点？” “不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分组干活之后干多干少，分多分少的问题，如果还像现在一样，分了组，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干得多的得不到应有的回报，那还不如不折腾。” “建平别说了别说了，你这又要拆分小组，又要搞按劳分配，那生产队还有啥用了！”吕主任连忙打断他的话，林县长却摆摆手，“老吕你不要怕这怕那，咱们不是还没搞按劳分配嘛！探讨，探讨而已，可以畅所欲言，说得轻了重了不犯毛病！” 见领导都这么发话了，吕主任也不好多说，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今天得零上三十度吧！ 简直热死！ “我问你，农业生产的命根子是啥？” 孙建平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耕地” “不不不，再想想！” 林县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孙建平恍然大悟，“工分！” “对么，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明白了领导，要不改成鼓足干劲、比学赶超、分组作业、联产计分……” “好小子，一点就透，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你和老曹、老吕他们商量着整，老吕你多帮他把把关，别一不小心又搞出格了，到时候大家都跟着粘包。” “领导放心！”吕主任连忙点头。 林县长坐上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吕主任一笑，“伱小子刚才可是要吓死我了，一句话就把什么都给否定了，这可不行啊，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可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把什么都给一锅烩了！” “我知道了叔叔！” “不过你小子提的这八个字倒是很切合实际，这样吧，先拿问题最最严重的小西山试试，要是不行咱们及时调整，搞工作嘛，就得有百折不挠的精神，错了改，改了再错，一点点尝试嘛！” 老吕冲他招招手，“走，去马市看看。” 两人一出现在马市上，那些跑出来摆小摊卖东西的人吓得立刻逃之夭夭，吕主任视而不见，和孙建平一前一后进了马市，那些牛牙子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躲在牛屁股后面不敢露头。 吕主任倒是没有像甘南马市胡主任他们那样对所有牛牙子全部“赶尽杀绝”，只是走到许主任面前，看了看今天的收成。 今天总共进场牛三十五头、马一百零五匹，羊、骆驼、骡子等若干，按照大牲口每只进场费五毛钱，小牲口进场费两毛，由市场提供草料、饮水、修蹄子、看病、配笼套等服务。 扣除饮水和饲料成本，当天总共收取进场费一百三十七块钱，算是打了个开门红。 看着装在匣子里的一百多块，吕主任、许主任、老曹等人都面露喜色！ 这大概是杜尔基公社成立到现在的第一笔“外快”了！ “赶紧的把钱入账！”吕主任把钱匣子递给会计，又瞅瞅这个占地面积不小的牛马市场，摸摸下巴，“建平你仔细想想，还能在咱们这个牛马市场上做出点什么文章？” “如果能把咱们的兽医站好好发挥发挥，提供一下良种配种服务，每次收个块八毛的，要是量大，那也能挣不少！” “好！太好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在场众人忍不住拍起巴掌，这个主意简直妙极！ “还有个事，现在各地都在提倡养猪，如果我们再在牛马市场旁边弄个猪市……” “好小子！” 吕主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至于用那么大的劲儿吗？ “不过这事咱们得和公社养猪场好好商量商量，要是他们那边点头了，咱们倒是可以好好整一整。” 许主任却是皱皱眉头，养猪毕竟和牛马羊不同，里面牵扯的环节和利益太多，真想搞起来没那么容易。 “我就是提个建议，最终还是要领导们定夺。” “嗯，这事等我和养猪场沟通沟通，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至于你说的那个兽医站我看非常不错，老纪啊……老纪？” 这种大牲口聚集的场所，身为资深兽医的王子臣怎么会缺席呢？他正和杜尔基公社畜牧站纪站长商量大牲口改良的事情，听到领导叫他们，急忙走过去。 “你们俩过来过来，刚才建平说在马市旁边弄个兽医服务站，给牲口看病、防疫、配种……反正就你那一套活，你们意下如何？” “这个好啊！”纪站长几乎不假思索应承下来，虽说眼下农村兽医这个行当很吃香，但不比“八大员”，干的都是最埋汰的活，全年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不说，关键是拿的钱也不多。 要是真能在牛马市场旁边整个兽医站，服务广大农民，那可是大好事！ 关键还能就近推广良种…… “那就这么定了，建平你回去好好想想刚才林县长的嘱托，把社员们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杜绝大帮哄、磨洋工，让咱们今年粮食生产上一个新台阶！” “叔你放心，我回去仔细调查，好好研究，拿出一个可行性办法出来！” (本章完) 第748章 抱摔!脑瓜子嗡嗡的! 那边吕主任、许主任他们已经开始商量把畜牧站搬到牛马交易市场旁边了，此刻牛马集市也已经散了，包图大哥和宝力德老爷子和他们告别后，赶车勒勒车，揣着卖了三头小牤牛换来的一千六百块钱，踏上了归途。 “哥你看，卖东西的……别走啊，你的旱烟掉地上了！” 一个老农慌慌张张卷起掉在地上的一卷旱烟，撒丫子跑没影了。 钱慧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牛马集市上竟然有那么多颜色和种类的牛羊马匹！ 还有大骡子、小毛驴、骆驼…… 不过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的这匹大黑马最漂亮！ 往那一站，就引来不少人围观！品头论足！ “哥，下一次马市是什么时候啊？” “下个月十五号。” “那不是还要等一个月？” “是啊，毕竟刚开始，没有那么多需求，等以后名气打响了，来的人多了，就要改成一个月两次或者三次了。” 孙建平对牛马集市的前景非常看好！ 一来可以方便乡亲们互通有无，交换大牲畜，二来也可以搞活经济，最重要的是公社可以从中提成，增加收入。 只要公社有了钱，很多过去想干却干不了的事情，就都可以琢磨一下了！ 比如说，小型水力发电机！ 回到村子之后，孙建平也没闲着，骑上马来到后山，远远眺望小西山村，经过和林县长、吕主任会谈后，他已经决定先拿小西山做试点，尝试进行分组作业，提高乡亲们的劳动积极性。 小西山还是一如既往地熊色，地里的苗还没草高，男女老少都糊到后山里采蘑菇，串成一串串的，等着晾晒干透后卖到供销社去。 “建平忙着呢！” 远处走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于圩子的后起之秀于宏斌，小伙子嘴里叼着一根柳条，慢悠悠爬上山坡，冲他招招手。 “以后咱俩可是要搭班子干工作了！” 于宏斌笑着走到乌龙马身边，拍拍这匹高头大马，眼里全是羡慕的神色。 “这马真带劲！” 乌龙马低下头，张开大嘴去咬他，吓得于宏斌急忙往旁边躲。 孙建平跳下马背，拍了乌龙马两下，一抖缰绳，让牠自己去山里吃草，和于宏斌俩人席地而坐，指着这片莽莽群山，“今年雨水足，山货长得好，打从入夏到现在，我媳妇都捡了三十多筐蘑菇了。” “那你家今年可挣上了！”于宏斌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听闻此言叹了口气，“你这个大队长的三把火，准备先从哪嘎达烧起来啊？” “我啊……” 孙建平笑笑，“我寻思先把大锅饭给烧了，又怕乡亲们拎着铁锹打我，所以我就……” 他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分组作业，联产计分”办法和于宏斌简单说了一下，于宏斌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你这个招好，现在咱们这可不就是，一个个的大帮哄混日子，到了地垄沟不是抽烟就是扯外国溜，一天干下来，草没薅掉几根，净躺苞米地里扯犊子了！” “是不是行？” “行，我看我们屯子也该这么整，本身去年就收受灾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要是今年再不打粮食，到老秋西北风都喝不上溜了！” 于宏斌碎碎念一通，忽然想起一个事，叹了口气，“就是吧，我大爷那人……死犟死犟的，我又别不过他，八成不能让这么整。” “先不着急，从小西山开始试点，他们屯子的人不是不勤快，就是吧一个个小农意识浓厚，只顾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乌龙马欠欠的跑过来，趴在他身边打了个滚，搞得烟尘四起，气得孙建平站起来，扑棱扑棱身上的土，乌龙马恶作剧得逞，咧开大嘴嘶嘶叫起来。 “坏蛋！” 于宏斌哈哈一笑，扭头看看山里，树枝晃动间，走出几个漂亮大姑娘。 是陈艳琴、陈艳芝两姐妹，俩丫头看到孙建平，笑嘻嘻叫了声姐夫，提着满满两大筐蘑菇往山下走。 于宏斌不错眼珠的盯着身材丰满，前凸后翘的陈艳琴，使劲咽了口唾沫。 这丫头…… 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越长越开，越长越好看了，那小圆脸，大眼睛…… “咳咳！”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俩人的背影看个没完，孙建平忍不住咳嗽一声，于宏斌这才回过神，满脸红透，仰起头装模作样看树上跳来跳去的松鼠。 树枝晃荡荡颤悠悠，就像陈艳胸前那俩…… 这外国娘们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年纪轻轻长那么大俩咂…… “想啥呢？”孙建平满脸恶趣味的靠过去，“是不是相中了，要不我帮你提个亲，说说媒？” “可拉倒吧！”于宏斌吓得连连摆手，“人家现在是啥身份，全公社首富，家里老有钱了，能看上咱？” 于宏斌吓得连连摆手，孙建平歪着头，像看怪物似的仔细打量于宏斌，“不是心里话吧！说，啥时候瞄上老陈家闺女的？” “没没有的事，你别拉郎配……我还想再等两年……” “说正经的，你们屯子的群众基础比小西山好，也认干，我看土豆子地瓜长得都不错，水稻今年第一年种，还是要以养地为主，有空我教教伱从水里提炼碱土，这玩意卖出去也能挣一笔……” 俩人聊了半天，眼瞅着太阳下山了，于宏斌这才起身告辞，孙建平看看他的背影，咳嗽一声，抓起一块土坷垃扔过去，“要不我去老陈家帮你说和说和？” “不，不用了！” 于宏斌乍闻此言，脸红得像被鞋底抽过一样，连忙举起手晃了两下，落荒而逃。 “哎呀不用……眼珠子都快掉人家咂里了，还不用……”孙建平摇摇头站起身，冲树林子里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足有小羊羔大的猞猁！ 猞猁追着乌龙马咬！ “这招灾惹祸的马咋还得罪牠了……”孙建平也吓了一跳，慌忙掏出插梭盒子炮，刚要开火，就看到树杈上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自家老猫不知道啥时候蹿过来了，纵身从树上跳下来，沉重的冲击力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猞猁顿时如临大敌！ 放弃找乌龙马的麻烦，而是瞪大眼珠子，次牙咧嘴，和老猫绕着圈子，随时都准备扑上去，给对手致命一击！ 相比足有小羊羔大小的猞猁，狸花猫的身形并不占优，但老猫全然不怂，呲着牙，眼睛眯成一条缝，和猞猁来回绕着圈子，忽然窥见战机，老猫纵身一跃，两只前爪猛地抱住猞猁的脖子，狠狠向下一记抱摔！ 砰！ 连孙建平和乌龙马都听到了猞猁脑瓜子撞在地上的声音！ (本章完) 第749章 喵子牛逼不? 被老猫一记抱摔摔得头晕眼花的猞猁迷迷糊糊爬起来，呲着雪白的獠牙，向老猫扑过去！ 老猫身子软得像面条，灵巧躲过这致命一击，抽个空子抬起猫爪，照着猞猁的左脸颊就是一巴掌！ 啪！ 猞猁的脸皮猛地抖了一下，随即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两次交锋，猞猁都没有占到一分便宜，立刻变得谨慎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老猫也不示弱，慢悠悠靠过去，忽然向前一窜，猞猁顿时吓得掉头爬上树，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老猫蹲在树下，喵喵骂了一通，见猞猁缩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动也不敢动，这才像个得胜大将军一样抖抖身上的毛，慢悠悠走到孙建平面前，蹲下来，抬起头，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喵子牛逼不？ “牛逼！” 孙建平弯下腰，把老猫抱起来，老猫毛茸茸的大尾巴噼里啪啦抽着他的脸，疼得他直咧嘴！ 孙大队长骑着马架着猫，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进了自家院门，正坐在院子里穿蘑菇的钱慧珺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哥，你们仨这是干啥了，咋一个个都……” “喵！” 老猫轻快叫了一声，从孙建平肩头跳下去，轻轻落在窗台上，冲女主人撒娇叫了一声！ “真受不了！” 钱慧珺捏捏老猫的耳朵，老猫得意的靠在她胳膊上，眯起眼，舒服得不得了！ “真贱！” 一人一马齐齐撇嘴！ “刚才去后山逛了逛，碰上咋于宏斌了，聊了一会。”孙建平跳下马，乌龙马颠颠的钻进蓝莓地里，此时有些蓝莓已经成熟了，一颗颗蓝色的小果子像矗立于树梢上的蓝宝石一样，乌龙马也不客气，张开大嘴一顿猛吃！ 在树下打盹的小鹅们看到这个庞然大物，吓得嘎嘎叫着跑开了，只有小海东青，乍着短短的小翅膀，瞪圆了眼珠子，张着锋利的喙，发出滴滴的警告声，告诫眼前的庞然大物不要再向前！ 鸟子不是好惹的！ 乌龙马看看这个螳臂当车的小东西，抬起蹄子，如泰山压顶一般踏下来，吓得小海东青逃之夭夭！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明天我得去小西山一趟，找他们的队长好好谈谈，再这么干下去可不行啊……” “我听嫂子说那个屯子的人特隔路，不是那么好说话，哥你去的时候多加小心……” “放心吧，再不济我也是大队长，他们敢动我试试！” “是是是，孙大队长威风八面，谁也不敢惹，连山里的老虎都得给你打立正……德行！” 孙建平捏捏钱慧珺白嫩的小脸蛋，说也奇怪，人家别的老娘们见天干活，一个个晒得跟黑梨蛋子似的，我媳妇这小皮肤咋就那么白，不但没晒黑，反而越来越娇嫩了！ 都是我滋养得好…… 嘿嘿！ “去去去做饭去！”钱慧珺一把推开他的咸猪手，“我把这些穿完，再把猪喂了，就算完活！” “完啥活完活，晚上还有得忙呢！” “要死了你大白天的说这个，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钱慧珺想起晚上的“活”，臊红了小脸，这家伙真是的，烦人！ 晚饭是油梭子青菜炒蘑菇，新鲜的蘑菇焯水后用油梭子一炒，香味直钻鼻子，钱慧珺给老曹家送了一盘过去，不到三分钟就全让小兴文和小月月给“消灭”了！ 夫妻俩盘腿坐在炕上，喝着苞米碴粥，吃着油梭子炒蘑菇，相视一笑。 “哥你傻笑啥？” “就是看你越来越好看……” “你这人……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钱慧珺接过来他的饭碗，盛了一碗饭递过去，孙建平接过来，“说正经的，我看于宏斌好像瞧上艳琴了，你觉得这俩人……” 钱慧珺噗嗤一笑，“他看上艳琴了？这事闹得！” “咋了？” “还能咋了，那个叫啥健太郎的老鬼子不是给了陈叔家一百万日元嘛，现在人家成了全公社首富了，每天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那个媒婆王铁嘴伱认识不？” “认识啊，不就挺胖那个，整天脸画得跟下了霜的驴粪蛋……” “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反正现在艳琴、艳芝、艳朵姐仨行情可好了，我刚才还听嫂子说，那个于长海去陈家，给他儿子于宏杰保媒了呢，也是指名道姓要艳琴……” “这不扯呢么，堂兄弟俩抢一个闺女……” “还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记得刚去陈叔家住的时候，谁都瞧不起他，那帮熊孩子也是，整天逮着艳琴她们姐仨欺负，我还得帮他们撑腰……现在可倒好，一个个的上赶着巴结……”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入深山有远亲，世道从来都是这样……” 吃饱喝足，钱大小姐把桌子收拾下去，孙建平点起油灯，扯过纸张，在上边写写画画。 “写啥呢，刚才嫂子说要开会呢，走啊！” “开会开会，这一天天的，辛苦大家来开会，立正稍息排整队。我再简单说两句，坚持一下别瞌睡。” “哇哦，大诗人啊！”钱慧珺笑着捏捏孙建平的脸蛋，孙建平回手抱住媳妇就要亲上一口，被她伸手挡住，晃晃手腕上的手表，“六点开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那赶紧走吧，等回来再说！” “回来你也干瞪眼嘿嘿，我今天来事了！” “咋那么烦人呢，好不容易来了点兴致……”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等过了这几天好好补偿你，快走吧孙大队长！” 两口子说说笑笑出了门，看到老猫崽搂着小豹崽躺在窗台上，孙建平还欠欠的拍了一下，手腕上又被猫挠了好几条檩子。 “你手咋那么欠！” 钱慧珺拍了他一下，笑骂道。 队部里座无虚席，能来的都来了，老曹清清嗓子，扫了一眼屋里，“都来了，我说几个事，上头再次开会强调今年的重点工作是养猪，现在谁家抓猪羔子了都把手举起来，让我看看！” 钱慧珺把手举得高高的。 我们家今年……两头小猪呢！ 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吴老二你家啥意思，没养是不是？”老曹虽然现在不是小队长了，但人家是公社副主任！ 比大队长都高出一个级别！ 坐在炕沿边抽烟的徐金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这三个王八犊子都升迁了，现在村子里没有小队长，他奶奶的也不提这茬…… 你们升官了我管不着，那我跟着吃点剩的行不行？ 把小队长让给我当几天行不行？ 我求求你们几个比了！ 俺老徐做梦都想当队长！ 吴老二又被老曹骂了一顿，这货不服气的哼哼两声，坐下来，老曹一拍桌子，“眼下建平当咱们大队的大队长了，小队长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 徐金山立刻挺直了腰板，两只眼睛瞪得像灯泡！ “大家伙看看是让他干到年底再选啊，还是现在立马的就选新队长……” (本章完) 第750章 人家现在可是大队长了! “让建平哥干到年底！” 小陆第一个喊起来，随后那些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也都跟着嚷嚷起来，孙建平为人仗义，和这帮小家伙们处得都不错，关键是人家孙建平是真有两下子！ 才几年就把一个年年吃救济粮的穷村子给搞得风生水起！ “让建平一直干下去！” 徐金贵也来了，这家伙现在走道还得拄拐呢！ 徐金水、徐金城等人也跟着瞎嚷嚷，气得徐金山一个劲冲着帮兄弟们瞪眼珠子！ 干啥干啥，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不帮你哥我反倒帮外人！ 这帮揍！ 至于徐家年轻一代，更是孙建平的忠实拥趸！ 张家…… 那必须铁杆拥护者啊！ 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孙建平继续干下去，不同意重新改选队长，他们生怕再上来一个糊涂虫，搞来搞去把眼前的大好局面搅得乱七八糟！ “行……吧，我就受受累，干到年底！” 孙建平一脸为难！ 当队长太操心！ 大事小情，出工劳动，计算工分，整修农田……哪件事少了他能行？ “为了全村社员的福祉，你就好好干吧！”徐金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村子没了你是真不行啊！” 孙建平苦笑一声，没吱声。 “还有个事，就是工农兵学员的事，咱们队有两个推荐名额，得是思想好成分好，当然了这劳动表现也不能差了，谁想去的找我报名，不用考试，只要人家上头批了就能去上学。” 那几个知青一听，眼珠子都亮了！ 机会来喽！ 提及这件事，钱慧珺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唉！ 本少妇这辈子算是和大学无缘了！ “哥，你说咱们屯子谁能去上这个工农兵学员？” 晚上躺在被窝里，钱慧珺手指绕着他坚实的胸膛，问孙建平。 孙建平皱皱眉，“咱们村那帮能折腾的知青该走的也都走了，就剩下那么几个荒料，我看也都是稞马上不了阵，都得让人家给唰下来！” “有一个人肯定能去！” “谁啊？” “张翠玉！” “张翠玉长得不行，太丑……”他起身看看睡在窗台上的小豹崽，小东西被老猫成功“收编”，一天天的当成亲孩子一样搂着，连睡觉都不松手。 “上大学又不是比美，长得丑咋了，丑并不是她的本意……” “爱谁谁吧，反正咱俩没戏！”孙建平又躺下来，钱慧珺一撇嘴，“我还不稀罕呢！” “睡觉睡觉！” 孙建平吹灭油灯，银色的月光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沙…… 鸡窝里，小海东青趴在小鹅后背上，睡得正香，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夜行猫头鹰咕咕叫声，小东西睁开眼，拍打一下小小的翅膀，看看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把小脑瓜扎在翅膀里，又睡着了。 第二天，孙建平就叫上张子义，俩人来到小西山村队长胡来福家，此时胡家正忙着穿蘑菇，大筐大筐的蘑菇倒在地上，全家老少齐上阵，屋外房檩上已经挂满了穿好的蘑菇。 “队长来了！” 胡来福看到孙建平，心里是有气的，那年因为偷马的事情，把自己的堂兄胡主任都给送了进去，他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递给他一个马扎。 孙建平坐下来，“胡叔忙着呢！” “嗯哪。有事啊大队长？” “我就是来走一走看一看，你们屯子今年的农业生产搞得咋样？” “那不都摆着呢么！”胡来福没好气嘟囔一声，张子义顿时火冒三丈，刚要发火，被孙建平伸手拦住，“那你先忙吧，晚上别忘了召集村民开会，我有个事要宣布一下。” “慢走！” 胡来福哼了一声，他媳妇眼瞅着孙建平和老张走出门去，气得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老爷们作死是不是？人家孙建平现在是啥身份？大队长！你刚才那是干啥呢，跟他赌气呢？” “爱谁谁！” 胡来福继续穿蘑菇，他媳妇看着来气，一把抢过蘑菇，“挺大个老爷们，一天天娘们唧唧的，没点刚性，让人家老韩家熊得跟孙子似的，跟人家大队长耍起威风了，伱踏马的还能不能看出个眉眼高低了！” 胡来福一把摔了手里的蘑菇，靠在锅台旁生闷气！ “瞅瞅，瞅瞅，说你两句就整这死出，咋的我给你气受了不是？”他媳妇越看越来气，踹了他一脚，“跟你这样的老爷们倒了八辈子血霉，瞅啥啊赶紧给大队长道歉去！要不人家今晚上就给你撸了你信不信？” “我摊上你这样老娘们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胡来福一百个不情愿站起身，手搭着门框往外撒么一眼，见孙建平和老张走远了，臊眉耷眼回过身，“回去了。” “你是个死人啊，不能跑两步追上去？” “不愿意搭理他们！” 胡来福的媳妇气得脑筋直蹦，抓起锅台上的铝盆，咣当一下摔在地上，把胡来福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就嘚瑟吧，等人家给你撸下来，我看你咋在这村子立足！到时候还不得让老韩家人把咱们挤兑出去！” 胡来福双手掩面，一句话也不说。 孙建平转身去了韩老四家，身为前任队长，韩老四总觉得自己被人拿掉队长这事太过冤枉！ 韩老五也在，他因为和胡主任偷牛的事情被判了三年，因为表现良好，再加上韩老四他们兄弟们凑钱走了个后门，给提前一年放了出来。 看到孙建平，这货的脸耷拉得跟死了爹一样，把脸转过一边去，连声招呼都没打。 “四叔忙着呢！” 孙建平也没搭理他，推门进来，和韩老四打了声招呼，韩老四一看是新任大队长，急忙起身，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哎呀大兄弟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孙建平也没想到韩老四这么懂人情世故，寒暄两句坐下来，开始东拉西扯的闲聊。 “我们这个屯子咋说呢，就是吧一个个的不务正业，你说这一天天的扯哩哏楞行，干点活都完犊子，全顾着自家那点玩意，不是我当你这个大队长跟前讲究干部，就胡来福那王八操的，他会干啥？熊熊的一天天，连点活都派不明白，我瞅着都来气！” “哈哈，四叔你这话说得在理，胡叔还是差了点……”孙建平和韩老四聊天，韩老五坐在一旁颇觉尴尬，转身走出门，韩老四媳妇招呼一声，“老五回去啊？” “嗯，家里还有点活……” “等会过来呗，我炒俩菜，你陪大队长他们喝两盅，帮你四哥陪陪客人！” “嗯哪我等会再过来！” 韩老五跳墙头回了家，刚一进门就翻箱倒柜找东西，把他媳妇吓了一跳！ “你毛楞了？” “草，上哪说理去，孙建平当大队长了！” “前几天不是公布了吗？咋，来咱们屯子了？” “可不是咋的，正在四哥家唠嗑呢，我看是来报仇的，赶紧的收拾东西去老丈人家躲躲……” “我踏马……”韩老五媳妇刚要开骂，想想人家孙建平现在是大队长了！ 那是啥身份？ 想弄死我们两口子，那不就跟掐死两只臭虫一样？ “当家的，我这还有点钱，你赶紧的去供销社买两瓶好酒……给孙建平上个炮！” 韩老五媳妇虽然彪，但不虎！ 韩老四家炒了几个菜，硬是把孙建平留下来，陪着他喝了好几杯，韩老五拎着两瓶北大仓酒，顶着毒日头，呼哧呼哧走进门，咣当往桌子上一放，“大队长，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本章完) 第751章 滚回家里抱孩子去吧! “五叔你这是干啥，快点坐，就等你了！” 跟着老曹，孙建平也学了不少场面话，笑呵呵招呼韩老五坐下，韩老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之前那事吧……都是我一时糊涂，被胡来喜一撺掇，就不知天高地厚闯下大祸，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老农民一般见识……” “五叔你太客气了，那事早就过去八百年了还提他干啥，来我敬你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 “这个胡来福，王八羔子，你瞅瞅这都几点了，还没过来，我就跟你说这人办事老差劲了！” 韩老四瞅瞅外边，见太阳已经偏西了，故意加刚，说给孙建平听，孙建平笑笑，夹了口菜，没回应。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孙建平也没走，小西山的那口大铁钟叮叮当当敲起来，开会了！ 所有人都来到队部，他们这个队部是以前韩家老宅改的，青砖红瓦，铺着水磨砖的地面，窗棱上都雕着花，无声向孙建平诉说着老韩家过去的荣光。 卖笤帚咋就不能挣大钱呢？ 是吧！ “都来了吧？”孙建平清清嗓子，“不用我介绍大家伙也都认识我，今天来呢，是跟大家唠唠嗑，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能解决的我保证帮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 他顿了顿语气，一笑，“那也得想办法解决，事关群众福祉，是吧！” 众人都笑起来，孙建平也笑了，“魏文海同志来了没？” “我在这呢！”建设厂包队干部魏文海高高举起手，孙建平笑着点点头，“看到了，请坐吧！下面大家畅所欲言，想说啥就说啥，别拘束……” 众人伱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不肯开口说话。 万一一句话说不合适，让人家大队长笑话！ “那我先说吧！” 程叔的老丈母娘，韩张氏颤颤巍巍站起来，“大队长啊，生产队可不能这么赶下去了，那地里的苗都长啥样了……都成荒地了，咱们老韩家自打闯关东来这头，啥前把庄稼伺候成这样啊！” 韩张氏算是老韩家老一辈里唯一健在的老人了，她起了个头，众人便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孙建平皱着眉听着，他也听出了个大概，都是在抱怨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 “咱老韩家是哪种懒遢混日子的人家吗？就说周围这些屯子，哪屯子人能比咱们屯子人勤快？早些年我公爹活着的时候那过的是啥日子，二马架顿顿苞米面，咱们家顿顿烙饼擀面条子……” 韩老四媳妇也叽叽喳喳喊起来，“可说呢，咱家老辈让人家当当两枪给毙了，这人心就散花了，现在谁不看咱屯子的笑话？” “草他妈的！” 提起这事，韩家人无不愤慨！ “你们家老一辈的事情，我大约也听说过一些，不过那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活人还得向前看，给自己找出路，挣饭吃，大家说是这个理不是？” 孙建平知道不能揪着旧事不放，要不然就这么扯皮…… 扯到八月十五也扯不出个结果！ “胡来福不称职！”不只是谁喊了一句，但孙建平基本可以确认是韩家人喊的！ 小西山村以韩姓为主，极端排外，寥寥几户外姓，也多数是韩家招来的上门姑爷，所以对另外几户外来户非常排斥！ 孙建平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他始终认为要团结大多数，上头搞得那套想通过扶植外姓人压住老韩家人一头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也得亏着胡来福是个怂蛋性格，不然早闹出流血事件了！ “既然大家都不满意生产队长胡来福的作为，那么请大家表态，同意重新选举生产队长的请举手！” 唰！ 现场齐刷刷一片巴掌！ “好，现在我宣布，罢免胡来福小西山生产队队长的职务！” 胡来福坐在一旁，耷拉个脸，把他媳妇气得一个劲拿脚踹他！ 完犊子操行的老爷们！ 让人家给撸了吧！ 孙建平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既然现在轮到我当家做主，那我必须要换上对我言听计从的手下！ 你不是跟我俩耍肉黏筋吗？ 那对不住了，滚回家里抱孩子去吧！ “咱们现在就重新选，四叔你给我弄点红豆过来。” 韩老四跑出去，不一会抓回来一把红豆和两个碗，放在桌子上。 “等会咱们这么选，先选出两个候选人，然后大家伙排队，选谁就拿起红豆放到他对应的碗里，都挺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那就开始吧，谁有意向当这个生产队长？” 韩老四第一个举手！ 自打从队长的职务被撸下来的那天开始，他做梦都想着重新当上队长！ “好，四叔算一个，还有谁？” “我来！” 韩家年轻一辈里的一个小伙子站起来，孙建平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招招手，“报上你的名字！” “我叫韩宪宗，今年二十二，小学学历！” “可以，还有谁？” 一看老韩家对小队长职务势在必得，那些外姓都不敢吱声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在韩家老一代和年轻一代两个候选人之间瞅来瞅去，寻思着等会该支持谁。 “那就是四叔，韩殿臣，和韩宪宗，你们爷俩竞争了！” 孙建平掏出铅笔，扯下两张纸条，写上两人的名字扔进饭碗里，“现在开始吧！” 众人以此来到桌前，捏起一颗红豆，扔进对应之人的碗里，韩老四和韩宪宗都被撵到外屋地，面对墙站着，免得通同作弊，影响公正。 很快选举结束了，韩老四不负众望，以一百三十颗红豆高票当选！ 至于韩宪宗，总共也才得了不到十五颗红豆。 “下面我宣布，小西山村新一任生产队队长是韩殿臣！”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韩家人可算扬眉吐气了！ 胡来福坐在炕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事到如今他也没啥好说的。 至于包队干部魏文海，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既然现在已经选出新一任队长，胡叔，麻烦你把账簿、仓库钥匙以及队里的大印都交给四叔吧！” “嗯！” 胡来福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哼了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会吧！四叔你留下，咱们爷几个单独唠唠。” 孙建平虽然年纪不大，现在也才二十岁刚刚出头，但得益于他脑瓜聪明爱学习，再加上老曹和林县长、姚忠平、邹场长等人的悉心教导，早就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不显山不露水之间就把小西山的小队长给换了！ 关键这事办得让人心服口服！ 谁都挑不出毛病！ 胡来福……就算他哥胡来喜从监狱放出来，也得认下这个事实！ “这么整不行啊四叔，眼瞅着苞米都要穿穗了，得抓紧召集人手把地耪一遍，要不草长得太高，把苞米都给欺死了！到秋还能有啥产量？” “建平你说的这个我也在琢磨，虽说我能在老韩家里说上话，可毕竟不像我们家老辈那时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支使谁都能听话，现在一家一户早散伙了……” 韩老四也头疼！ “我倒是有个招，你看行不行，不行咱们再调整……” 孙建平提起笔，在纸上写下那八个字！ “分组作业，联产计分？” (本章完) 第752章 你是队长你来定! “对，把生产队拆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选出一个带头人，将你们队的土地分块分片，每个小组负责一块，到时候来个比学赶超，评选出第一名，不但要有精神上的奖励，也要有物质上的奖励。” “物质奖励？这个不太好吧，整不好就整岔劈了，万一让人逮着把柄，又是事了！” 韩老四毕竟是过来人，深知路线方针的重要，稍稍偏差一点，被人抓到小尾巴，那就对不住了，保证给你整到台上批一顿！ “物质奖励也分好几种，你要是直接给人家弄白面豆油那指定不行，我说的物质奖励，是这么这么办……” 孙建平附在他耳边嘀咕半天，韩老四听完笑着点点头，“还是你这个当大队长的有招，要是我，怕是又要被人说成搞物质奖励了！” “放心，只要咱们这么整，谁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出来。”孙建平掏出一张纸，上边是他早就写好的关于工分细化的内容，“每一组的劳动区别，不但要反映在奖励上，更要在工分上有所表现，我的意思是将工分细化，你看每天早晚出勤算一个工分，其余的工分都算到庄稼质量和最终产量上，打粮多的小组，工分就高；打粮少的工分也低……” “这个是不是又……” “是不是不平均了，没有照顾到大多数了？那叔你换个角度想想，为啥到年底也有的人工分高，有的人工分低呢？平均主义并非是绝对的平均，而是在照顾老少孤穷的基础上充分调动大家伙的劳动积极性，让他们觉得干活有盼头，自己的每一份劳动都能有所回报，你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那，那就试试吧，毕竟你是大队长……” 韩老四和其他村民一样，吃大锅饭吃惯了，冷不丁这么一改，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个底。 第二天中午，他就把全村劳动力都叫到一起，分成四个小组，其中老韩家的劳动力集中到一起，分成三个小组，剩余的外姓人家的劳动力单独划分到一个小组里，省得韩家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我们要深刻领会孙大队长的‘分组作业，联产计分’方法的精神，通过比学赶超，充分调动大家伙的劳动积极性，并在工分上有所差别……” 韩老四照着稿念了一遍，众人伱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脸色都是阴晴不定。 说实话，大锅饭吃着也挺香！ 不过等到年底分口粮的时候就难受了！ 二马架原先多穷啊，那家伙耗子进了屯子都抹眼泪走出去，现在再看，人家一个人的口粮就能分到四百多斤！ 我们这一年才分几粒米？ “四哥，按照孙队长这么整，就是多干多记工分，少干少记工分，不干没工分呗？”韩老八媳妇叽叽喳喳问道，韩老四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就是你早晚点了卯，去地里没干活待了一天，那也是没工分的！工分越多，年底分的钱越多，没有工分，就给发七成的口粮，饿不死算求，大家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 众人仔细一琢磨，这个办法还行啊！ 这样那些不干活的懒蛋就都傻眼了！ “人家孙大队长说了，蛇无头不行，每个小组还要选出一个小组长，加上我，再加上孙大队长组成一个评审小组，最后要核算每个人的工分，所以大家伙都收收心，把地里的活好好干，别一天天的净想些歪门邪道，干活是给谁干的，还不是给自个干的，一个个的咋就想不明白这点道理呢！” “那还说啥了赶紧的上地干活吧！” 小西山的劳动力们纷纷扛起锄头进了地，韩老四给自个捐了根烟，扛着锄头跟在队伍后面，心里也纳闷孙建平这招到底能不能行。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当天傍黑天下工的时候，有两个懒汉就被记了零工分，这俩人自打中午来到地里后就找了个犄角旮旯睡大觉，直到太阳偏西才起来，拿起锄头装模作样耪了两下。 要是搁在以前，只要早晚出勤点卯，多多少少都会给记上工分，不过现在不行了，看着记分簿上那圆滚滚的“鸭蛋”，两人顿时傻眼了！ 来真的？ “睡得咋样啊二小子？”韩老四扯过记分簿看了看，苦笑着拍拍偷懒的俩人，“你们两个完犊子操的，再这么混下去，等年底我让你们西北风都喝不上溜你们信不？” “四叔，你看多少给记两分，毕竟亲戚里道的……”被叫做二小子的那人急忙给韩老四递上一根烟，韩老四一把推回去，“你可拉倒吧，不是叔不给你面子，人家孙大队长可是把任务层层落实下来，要是我把这个工分给你记了，等年底出不了那么多粮食，这个工分钱就得从我账上扣，你说我犯得上犯不上？” 俩人尴尬笑着，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 这个孙建平下手太狠了！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吧，这个活到底是给我干的，还是给你自个干的，年底分不到工分钱，到时候老婆哭孩子闹，别厚着脸皮跑我家借钱，我家也没有！” 韩老四踹了二小子一脚，目光瞟向这一组下午的劳动成果，“这片是韩老七媳妇耪的？还行，就是苞米根下边还有些没耪到，算九个分，旁边那片是谁家的？你这耪得跟他妈狗啃似的，给你安排的是四根垄你这才整完一半，记三分……” “队长我……” “让我给你多记几分？行啊，等到年底我没钱了你借我俩子儿花花？” 那人尴尬一笑，悻悻往后退了一步，不吭声了。 “哥，你这套新式工分计算方法能行吗？” 晚上，钱慧珺手支着桌子，看孙建平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脸好奇。 小豹崽喵喵叫着跑过来，纵身跳上炕桌，撒娇似的往纸上一躺，亮出小肚皮，一把抱住孙建平的手腕，呲着雪白的小牙去咬。 “这小崽子！” 孙建平抓起小豹崽放在肩膀上，“你看我是按照往年小西山全部劳动力一年所得的工分总额进行划分，在保证总数不变的基础上，将工分按照劳动成绩进行分配，如果超出总额，那么超出部分由队长自己掏腰包补齐……” “这样做……是不是就可以遏制住工分无序扩大，免得小队长和小组长拿着工分送人情？” “还是我媳妇聪明！”孙建平捏捏小豹崽的粉嫩嫩的小爪子，肉乎乎的手感好极了。 “因为人力有穷尽，每年分的口粮也是有定额的，所以工分不可能随意增减，只要把这个上限封死了，再按照劳动表现进行分配就容易多了。” “也就是你这一肚子花花肠子，才能想出这种折腾人的办法！”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对了哥，咱们屯子不是还有两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吗？都给谁了？” (本章完) 第753章 糟了宝宝不干净了 …… “这个东西可难办了，现在不考试了，全靠推荐，所以各家各户都想要……” 想起这事，孙建平愁得直皱眉头，以前还有考试这道关卡筛掉一部分学识不高的年轻人，自打“白卷英雄”横空出世后，黑省也放弃了入学考试这道门槛，只要年龄在规定范围内，甭管男女，只要成分合格，都可以进大学“深造”了！ 虽说现在整天吵吵读书无用论，可话又说回来，谁家还不想出个大学生？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张子义也找孙建平，说看看能不能把福田整进去，徐金水、徐金贵等徐家人也都找过他，至于那几个知青，更是蹦高高的想要把名额要过来，农村这环境，这劳动……他们是一天都不想多呆！ 孙建平也很无奈，干脆把这些人的名单都递上去，最终谁去谁不去，让吕主任自己定夺吧！ 反正他和媳妇是去不上！ 门外传来趿拉趿拉的声音，人高马大的张子义推门进来，看到小两口盘腿坐在炕上写写画画，坐在炕沿边上，说话声像打雷！ “建平啊，明天把狗崽子借我使使，我进山打点野物……你这家伙真鬼，倒了给整家里了？” 张子义一眼就看到蹲在孙建平肩膀上，冲自己龇牙咧嘴的小豹崽，伸手去抓，小家伙凶得很，嘶嘶叫着就要咬他，被张大炮手一把给捏住嘴，小东西仍然露出锋利的爪子，去挠他的手腕。 “这小崽子咋这讷！” 小东西越凶，张子义越喜欢！ 他一个快五十岁的大老爷们，竟然凑过嘴去，在小豹崽的小鼻子上亲了一口！ 小豹崽如遭雷击，全身都僵硬了！ 糟了宝宝不干净了…… “真招人稀罕！”张子义哈哈笑着松开手，小东西咻的一下跳到窗台上，使劲晃荡两下脑袋，把三角耳朵甩得噗噗作响，一双圆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子义，发出奶声奶气的嘶嘶威胁声。 “小家伙气坏了！” 钱慧珺笑着拍拍手，小东西立刻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一跃跳到桌子上，躲躲闪闪看着坐在旁边的黑大个，见张子义把手伸过来，吓得直接钻进钱大小姐的衣服里，却仍凶悍的龇牙咧嘴威胁他不要靠近！ 豹子超凶的！ “哈哈张叔你别逗牠了，富田的名字我报上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行呢，现在大家伙都抢着要去，我也蒙圈……” “能去就去，不能去拉倒。”张子义搓搓手，“那个，把你那个双筒喷子借我使使。” “我给你拿……” 孙建平下了地，从箱子里拿出喷子递给他，张子义咔嚓一声掰开，扯过一张粉红色的卫生纸擦擦枪管里残存的火药灰，“这玩意才好使呢，要是有钱我也整一个。” “还整啥，这个你就拿着玩呗！”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张子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年到头没少麻烦你小子，你叔又穷得叮当响，你婶子也没个有钱的日本亲戚……” “叔伱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孙建平笑着握住张子义的手，“咱们都处这么多年了，我是啥样人你还不了解？再说了我可没少吃您打的野味！” “哈哈，这话说得不假，你记不记得去年你结婚的时候打的那头野鹿？现在鹿群又转悠到咱们后山了，我寻思弄两只卖点钱，等过了今年，你弟也该结婚了，虽说桂英那闺女明事理，但咱们当老人的也不能装傻充愣不是？看看能不能再批块地基，凑点钱给他们盖个新房子……” “这个倒是！明天我也去！” 孙建平一听他说起打猎，心里就直痒痒。 老猫领着小猫崽进屋，看到张子义来了，老猫不屑撇撇嘴，跳上炕头，蜷成一个毛球，喵了一声。 一帮小菜鸡！ 还打猎？ 打个溜溜球哦！ “啥人养啥猫，这猫和你曹叔一样烦人！”张子义见那猫眼神里满是不屑，抬手拍了一下，把老猫气得起身跳到窗台上，一个劲冲老张翻白眼。 “你瞅瞅那死出，跟你曹叔一样一样的！” 老猫气得调转屁股往窗外看！ 不乐意搭理你！ “行，那明天咱们起早去，要是真能整点鹿茸那可妥了！” 张子义提着双筒猎枪，起身往外走，孙建平穿鞋下地把他送到大门口，远远看到老曹坐和崔玉芬坐在院子里乘凉，张子义抓起土坷垃扔过去，“老登，好好管管你家猫！” “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老曹气得直翻白眼！ “哈哈，建平瞅着没，一样一样的！” 张子义哈哈大笑。 “哥你明天真的要和张叔上山打猎？” 钱慧珺把受了惊吓的小豹崽揪下来，小东西趴在桌子上，眼里泪光闪闪，委屈的不行，实在无法与凶猛的东北豹联系到一起。 “嗯，顺便看看，再去找一找野葡萄苗，还指望着弄葡萄酿酒呢！”孙建平进屋，手里托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小海东青一看到小豹崽，顿时乍起短短的小翅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威胁声！ 一个陆地之王，一个天空霸主——的幼崽碰在一起，顿时火药味十足，刚刚受了委屈的小豹崽果断抬起小爪子，冲眼前的白色小毛球抓过来！ 小海东青锋利的喙对准小豹崽的爪子狠狠啄了一下，疼得这家伙嗷嗷的叫，一头扎进钱慧珺怀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得胜的“小鸡仔”蹦蹦跳跳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把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 “过来！” 孙建平一伸手，小海东青乖巧跳到他手里，滴滴的叫，看上去十分开心的样子！ 孙建平去外屋地取来一块鲜肉，撕成两半，喂给两只小凶兽吃，小海东青狼吞虎咽，吃饱之后跳下他的手心，张开短短的小翅膀，在屋子里乱跑乱窜，活脱脱一只走地鸡。 小豹崽咬了一口，歪着头瞅着蹦跶的走地鸡，恨得牙根直痒痒！ “嗯，我看咱们组培的椴树苗也长得不小了，是不是也要移栽到地里？” “再等几天，等苗株再壮一些。”孙建平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咳嗽一声，“捂被睡觉了！” 老猫仍旧四仰八叉的躺在窗台上，摇摇尾巴，算是应了一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小海东青歪着脖子，看着挂在天上的圆圆“肉饼”，张开小小的翅膀呼扇了两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建平就叫上豆包，骑着乌龙马，跟在张子义和张富田身后进了后山。 豆包一脸兴奋的跑在前面，跑出一段距离后又折返回来，冲三人汪汪直叫，催促他们快点走。 “叔，你说的梅花鹿群到底在哪呢？” 三个人翻山越岭，甚至都走过了上次猎熊的地方，却也没看到梅花鹿群，张子义扯了下缰绳，从青骢马上跳下来，擦擦汗，向远处张望一眼。 “那不是？”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孙建平果然看到绿树掩映下，出现了一群移动的红白色斑点！ (本章完) 第754章 鹿茸质量杠杠的! 那便是梅花鹿了！ 此时正是上午八点，梅花鹿群潜身藏在一片茂密的阔叶林里，正抬起头，去捋树上的嫩叶吃，张子义刚要动手，被孙建平一把拦住，“叔，你这么一枪下去，鹿群立马就散花了！” “怪我怪我，太心急了！”张子义憨憨一笑，挠挠头，“要不咱们还是包抄？” “包抄……” 就他们三个人，外加豆包，三人一狗…… 而对面却有一二三…… 十三头鹿，其中有一头脑袋上长着巨大的梅花鹿角，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一看就是鹿王了！ 打包围…… 这到底是人包围鹿，还是鹿包围人…… “建平哥，这片我来过，前边是条山沟，要不咱们把鹿撵到山沟里，直接给打包圆咋样？”张富田小声提议道，张子义和孙建平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点了下头。 三个人牵着马，静悄悄跟在梅花鹿群身后，看到鹿群想要往西走，就故意弄出一点动静。 鹿这个东西胆子小，警惕性高，听到动静，看到灌木丛外出现影影绰绰的马匹影子，顿时慌了神，立刻掉头往北逃遁！ “跟上！” 张子义心中一喜，急忙招呼两人骑上马，轻轻扯着马缰绳，尽可能的压住速度，不让鹿群过于慌张而跑散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果然出现一个半月形的深坑，坑边满是半人多高的杂草，里面还存着一汪水，鹿群看到了鲜嫩的青草，纷纷跑上前去，吃草喝水，而鹿王则警惕的站在高埠之处，警惕打量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这个坑……” 孙建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水坑不太对劲，这个半月形也太圆了吧，而且边缘棱角分明，根本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似乎是…… “张叔，你看……” 孙建平往旁边一指，张子义揉揉眼，仔细瞅上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吗的！” “爸，鹿要跑了！” 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半月形水坑上，张富田眼睁睁看着梅花鹿们喝饱了水，转身要走，急忙喊了一声，这一声喊，人和鹿顿时都惊呆了！ 鹿王扭过头，一脸紧张的看着远远跟在牠们身后的那三个黑色小脑瓜！ “汪汪汪！” 豆包也感觉气氛不对，汪汪叫起来，这一叫鹿群顿时炸了窝，开始四散奔逃！ “快开枪！” 张子义大喊一声，猛地站起来，提起手中的喷子，对准鹿群砰砰就是两枪，他也不管打没打中，一边跑一边掰开喷子，将弹壳抠出来，换上新霰弹，砰砰又是两枪，打得草丛噗噗直响，无数草茎应声断裂！ 孙建平也站起来，紧紧握着插梭盒子炮，瞄准鹿王……又向旁边偏了一下，对准一头长出二杠鹿角的梅花鹿，扣动了扳机！ “往哪跑！” 张富田颇有乃父遗风，提着老张那支m1897霰弹枪，一边喊一边开火，豆包也不示弱，闪电般冲上前，拦住两头想要逃走的母梅花鹿，汪汪直叫，母梅花鹿被吓得惊慌失措，一不留神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竟然噗通掉了下去！ 打猎的三人都看懵了！ 梅花鹿…… 掉到地下去了！ “快点跟上！” 张子义收起喷子，将霰弹弹壳揣进口袋里，顺手拔出腰间匕首，走到那头被打倒的公梅花鹿面前，咔嚓一刀就割断了梅花鹿的脖子。 漂亮的梅花鹿挣扎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此刻鹿王已经领着其他梅花鹿跑到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被一刀抹了脖子的同伴，发出呦呦悲鸣！ 孙建平抬头看了鹿王一眼，摆摆手，示意牠们快走吧！ 幸好我张叔不是那种吃干嘛净斩草除根之人，不然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老二，把锯拿过来！” 张子义笑呵呵摸着这头梅花鹿头顶的鹿茸，伸手捏了捏，孙建平惊奇看到鹿茸的顶端竟然是软软的！ 上面还有好多细小的绒毛！ 就像…… “这是顶好的鹿茸，叫二杠，你看这不是有个分叉么……” 张子义踩着鹿头，抄起锯子，将两根鹿茸锯下来，甩干净里面残存的血，装进袋子里，好奇的张富田走到刚才那两只母梅花鹿掉下去的地方，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爸你看，这下边是个铁门！” 张富田像是发现了什么，急忙大声喊起来，两人匆忙跑过来，惊讶发现这个半月形的水坑旁边两扇小铁门，因为年代久远，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下边是个类似于地下室的空间，而那两头掉下去的梅花鹿正可怜巴巴的站在里面，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叔你看，这上边还有字呢……” 孙建平绕过半月形的水泥墙，看到上边刻着一面旭日旗标志，下面留有一行缺少笔画的外国字，有些已经被淤泥覆盖，看不太清楚。 “这他娘的，是小鬼子当年在大山里修的炮楼！” 张子义直起腰看了看，他这才发现，这个半月形建筑物旁边还有几个被树木掩盖的土墩子，朝西的树木普遍长得矮小，一看就是最近二十多年间新长起来的。 “建平你看啊，把前面的树全都砍掉，免得挡住眼线，这个叫清空射界，旁边那俩是机枪碉堡，咱们踩的这个水泥圈，就是炮位，你看固定大炮的螺丝还在这呢！” “那大炮呢？” 孙建平也终于明白了为啥这个半月形的“水坑”能存住水！ 下面都是钢筋混凝土修筑的！ “八成是让八路给拆走了。”张子义又眯起眼往下边看了看，那两头梅花鹿急得直蹦高，想要从里面逃出来。 “那这下边就是放炮弹的地方呗？” “嗯哪！” 张子义有心下去，把那两头梅花鹿也给提溜上来，但想想又放弃了，谁知道小鬼子在下边都放了些啥！ 万一砰的一下炸了，那我老张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孙建平掏出那份从磨刀匠的褡裢里找到的地图，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最后确认了一下这个位置，他发现地图上竟然没有标记！ 是磨刀匠没发现，还是故意没标下？ “爸，这两头鹿咋整？”张富田看着那两头掉进炮弹位下面的两头梅花鹿，眼里满是小星星！ 老张叹了口气，让孙建平和富田去砍了两棵树，顺着深坑递下去，两头梅花鹿在生死关头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本能，竟然当着三人的面，蹄子踩着树干，硬生生从里面跑了出来！ 梅花鹿一脸惊恐的看着三个人，张子义提起喷子，刚要把这两头梅花鹿就地正法，但想想又摆摆手，“算了，山里的牲口活着也不容易，走吧！” 说着他调转喷子，在两头梅花鹿屁股上各拍了一下，两头鹿顿时撒脚如飞，眨眼间就跑上对面山头！ 远处传来鹿王呦呦的叫声，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山中，孙建平蹲下来，往坑里撒么两眼，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本章完) 第755章 想送你哥上西天啊! “叔你看，这里边还有东西呢！” 孙建平急忙招呼老张来看，张子义低头一瞅，可不是咋的，里面不知道是啥玩意，黄澄澄亮晶晶，咋看咋像…… 那个东西！ “下去看看！” “叔你别下去，我下去吧！” 张子义纵然年富力强，但终究上了点年纪，孙建平一把拦住他，小心翼翼扶着树干，下到炮弹位下面的这个小小储存室里。 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揉揉眼，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张富田这虎孩子，不知从哪弄了块松明子来，用火柴点着，站在洞口冲他比划，“建平哥给你……” 老张一脚就把儿子给踹飞了！ “兔崽子！” 老张怒不可遏！ “下边都是炮弹，咋的想送你建平哥上西天啊！” 张富田委屈的揉揉屁股爬起来，一把拍灭松明子，“我不是想……” 趁着爷俩吵吵的空挡，孙建平“掏”出手电照了一下，这才闹明白刚才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不是别的，而是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原本装在木箱子里，刚才被慌乱的梅花鹿一蹬，把朽烂的木箱子踹碎，露出黄铜质地的炮弹。 储藏室很潮湿，水泥墙壁上被水浸染得黑一块白一块，好多箱子都已经被搬走了，想必是当年进山搜寻“洋落”的四野部队的“杰作”。 孙建平挪动了一下脚步，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蹲下来，从烂泥里挖出一根小棍子，擦掉外表的淤泥后，表面露出金光闪闪的颜色。 卧槽！ 捡到宝贝了！ 金的！ 纯的！ 孙建平把“战利品”揣进口袋，又环顾一圈，除了角落里几枚还没有开箱的炮弹之外，就再也没什么东西了。 “建平，下边咋样？” 张子义训了儿子两句，急忙跑到坑边，关切的问这个“儿子”。 “就几个炮弹！” 孙建平双手保住两根碗口粗的树，一点点往上爬，张子义一把攥住他的手，把他从坑里提溜上来，孙建平扯过一把杂草擦擦手上的淤泥，掏出刚才捡到的“战利品”，递给张子义，“叔看看这是啥？” “诶卧槽纯金的！” 张子义抓过来，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对着阳光一照，顿时金光灿灿！ “嗯，在下边捡到的，您拿着吧！” “这孩子，你捡到的就是你的……” “叔你跟我还客气……赶紧回吧，中午了。” “走走走，赶紧的，这深山老林的，等下指不定又钻出啥玩意……” 三个人一起动手，把那头梅花鹿大卸八块，肉都装进袋子里，驮在马背上，剩下的鹿头内脏一股脑扔进炮位下面的储藏室里，免得被猛兽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那张被打出好一排眼的鹿皮，也是好东西，孙建平抠了几把土洒在鹿皮上免得粘连，卷成一个卷，递给张富田。 几人翻身上马，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深山老林里传来阵阵野兽的咆哮声，不知道又有什么大兽被血腥味吸引，赶过来“开饭”。 “快走！” 张子义一夹马镫，催促青骢马抓紧尥！ 再不跑，等会就成人家的“餐后甜点”了！ 一口气跑过两个山坡，三人这才稍稍带住马缰绳，张子义扭头看看身后，轻轻吁了口气，“艾玛咱们这是跑哪去了？再往北一点就真进老林子了！” “叔，刚才那个碉堡……” “那是伪满的时候小鬼子修的，说是防备毛老子打过来。吴老二他爹就那个时候被抓了民夫进山修这个，活活累死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尸骨在哪。” “小鬼子修这个防备老毛子……” “小鬼子老毛子，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子义呸了一声，一夹马镫，“赶紧回去，把鹿茸里的血整出来，要不凝在里面就坏了！” “好！” 三人一路奔到队部，借用大锅将鹿茸烫煮过后捞出来，放在盖帘子上晾干。 孙建平拿起一根鹿茸，放在阳光底下看来看去，他实在想不到，这玩意就是历代帝王趋之若鹜的大补之物！ 要是咬上一口…… 是不是就…… 嘿嘿！ “建平要不来一块？”张子义凑过来，笑容里满是猥琐，“保证让小钱……咳咳！” “不需要！”孙建平一脸得意的挺起腰杆！ 咱现在年轻火力旺，那是杠杠的！ 大锅换上水之后，开始蒸煮起鹿肉，这是一头三岁公鹿，鹿肉非常鲜嫩，张子义撸起袖子大展身手，不一会就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鹿肉出来，摆在盘子里，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老曹叼着烟袋背着手，慢悠悠溜达过来，正坐在马扎上烧火的张子义抓起木头扔过来，“这老登，你他妈掐点过来的吧！” “嘿嘿，我估摸着伱上山肯定不能空手回来！”老曹笑嘻嘻躲过木头，坐下来，看孙建平在扒蒜，也扯过来一头青蒜，扒掉鲜嫩的外皮，扔进蒜缸里。 “建平啊，捣碎点，放点酱油，蘸酱油吃着香！” “你是真会吃！” 老程头笑着一挑大拇指。 老曹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我跟你说这玩意味儿老鲜灵了，我就是寻着味儿来的……” “你们下次把锅盖扣严实点，这鹿肉味直往我鼻子里钻！”说话间老蔡头和王连生俩人也走过来，身后跟着徐金山，还有拄着拐的徐金贵。 徐金贵充分发扬了重伤不下桌的优良作风，拄着拐也要提着鼻子过来尝尝！ “都来了，坐坐，月娥你去把桌子支当院子里！” 老张招呼二儿媳妇将桌子抬到院子里，众位老哥们团团围坐，看着一盘盘切好的鹿肉，一个个馋得口水直流。 “来来来甭客气，吃！”老程头找出筷子分给大家伙，徐金山第一个夹了一块肉，在蒜酱里蘸了一下，放进嘴里，把他香得眯起眼睛！ “艾玛这味……多少年没吃过这好嚼裹了！” 老曹也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又想起那年在二虎山上吃的水煮鹿肉。 现在想想…… 那前儿的鹿肉，咋就那么香！ 孙建平拎来两瓶汾酒，咣当往桌子上一放，“有好菜没好酒能行？来叔叔大爷们，尝尝这个！” “艾玛建平又破费了……” “整天跟着你沾光……” 大家伙笑着寒暄几句，老曹接过来，拧开瓶盖，给众人每人都倒了一碗，“还建平建平的，人家现在是大队长了，以后要叫孙大队长！” “叔你就别臊我了，富田别忙活了，过来陪叔叔大爷们走一个！” 孙建平招招手，张富田跑过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虎孩子！”张子义看看晾在盖帘子上的鹿茸，再看看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老哥们们，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媳妇给你看个宝贝！” 吃过喝过，坐在自家炕头上，张子义掏出孙建平从那个地下仓库找出来的钢笔，他刚才用水仔细清洗过一遍，这才发现钢笔的笔帽和笔壳都不是镀金而是纯金的！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笔夹顶部刻着一朵菊花图案，上还刻着一行小字，他不认识，就拿回来让媳妇辨认一下。 “御赐……安达圭介……这是御赐之物啊！” 张齐氏惊讶得喊了出来！ (本章完) 第756章 该折腾还得折腾嘛! “御赐之物？就是你们那个鬼子头给别人的东西？” “嗯，你看这个菊花章，只有皇室的东西才能用，普通老百姓用是要被枪毙的！”张齐氏指着笔夹上那个小小的菊花纹饰，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丈夫，“你在哪捡到的这玩意？” “是这么回事……”他也没跟媳妇隐瞒，把孙建平从炮弹储藏室里找出这支钢笔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齐氏皱皱眉，“这玩意可能是以前关东军哪个大官不小心丢在那的，还是纯金的，留着吧，将来等老大和桂英结婚的时候把金子融了，给儿媳妇打个金镏子……” “咋，你不留着当个念想？”张子义故意逗她，张齐氏哼了一声，“你可别提了，那帮玩意也没啥好东西！” “咋，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还欺负你们？” “咱小老百姓啥时候好过，我那俩哥咋死的我没跟你说过？都送到南洋战场当炮灰了……” “唉！” 张子义摆弄着这支金笔，摇摇头，赛回到媳妇手里，“伱收着吧！” 豆包颠颠跑进来，嘴里叼着一节肉骨头，作为今天狩猎的有功之臣，豆包也开了荤，吃得小肚溜圆。 “这狗真好，我也稀罕这狗，这是母狗吧，等将来下崽子了和建平说说，咱家也养一个！” 张齐氏冲豆包招招手，豆包放下骨头，摇摇尾巴叫上一声，叼着骨头又跑了。 “我寻思找个地方把鹿茸卖了，老大媳妇一直想着再修个小房……”张子义把鹿茸吊起来，尽可能地控干里面的水分，“建平说修大坝时还剩下点水泥，咱们花点钱买个十袋二十袋也就够了……” 张齐氏盘腿坐在炕上，慢悠悠穿着蘑菇，扭头看一眼在外屋地忙活的丈夫，噗嗤笑了一声。 人这一辈子，过得是啥？ 不就是一个盼头嘛！ 眼瞅着老大年龄到了，也要结婚了，等结了婚有了孩子，我也算是儿孙满堂…… 这几年老曹和建平那孩子整的不错，一年都能分不少粮食，还能隔三差五吃顿大米饭，小日子过得比在岛国老家时都好！ 这日子……以前谁敢想啊！ 还回国……回个外国六的国！ 安安生生守着老张过完下半辈子吧！ 外边孩子们又喧闹起来，大儿媳妇、二儿媳妇打打闹闹进了门，小宝庆也跑进来，小手攥着一根肉骨头爬上炕，“娘你吃，可香了！” “好儿子，娘吃过了，你慢慢吃别卡着嗓子！” “嗯嗯！” 不安分的小家伙又去找豆包玩，王月娥坐在炕沿边，帮着准“婆婆”穿蘑菇，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娘，真让富田去上工农兵大学啊？” 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富田要是上了大学，以后就是大学生了，还能瞧得起我这个关里来的穷丫头么？ “上啥大学上大学，他是那块料么？”知子莫若母，自己生的这几个小崽子都是啥德行，张齐氏心知肚明，她笑着摇摇头，将一串串好的蘑菇递给老大媳妇，“你爹就是闲得，凑那个热闹……” “噢……”王月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却还有些小小的窃喜…… 张富田你个大傻子，害得我为你提心吊胆的！ 天色渐渐黑下来，豆包拖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跑回了孙建平家，此时两口子正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两盘鹿肉两个酒杯，正你一杯我一杯的对月小酌呢！ 两个食肉动物——小海东青和小豹崽趴在桌子下面，正拔河似的抢一块肉吃。 “哥，你说山里是不是还有很多那种军事要塞？”钱慧珺听完他们今天的“奇遇”后，顿时来了兴趣，孙建平抿了一口酒，“有可能，我听曹叔说小鬼子把好多山都给挖空了！” “嗯……那你说那个死人沟，会不会是小鬼子藏宝贝的地方？” “在没有探查清楚之前，任何可能都会存在。”孙建平抿了一口酒，“我看那个磨刀匠留下来的地图，上边却没有把这个小火力点标记上去，不知道是为啥。” “可能是怕被人家发现呗！” “也许吧！” 钱慧珺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沙沙的蝉鸣声，河边的蛤蟆唱歌声此起彼伏，许多人都坐在自家院子里，干着农活乘着凉风，惬意无比。 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孙建平掏出一份报纸，钱慧珺抓过来一看，已经是六月份的了。 “津门与神户市缔结友好城市……” 钱大小姐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现在关系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北边的老毛子，而西方国家则是争取和结交的对象……” “哥你记不记得，咱们上学的那阵整天打着小旗上街散步……” “哈哈，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世事变化太快，谁知道以后又是个什么局面呢？”孙建平靠在炕头，一把抓起小海东青，小家伙倒也不挣扎，而是歪着小脑瓜，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肉。 “虽然现在大学都改成免试入学了，但未来肯定还是知识分子的天下，别的不说，你就说修水坝，没有黄教授出图纸谁敢动一下铁锹？” “是啊，还有种地，不也天天喊着科学种植，要是人才都没了，还怎么玩科学种植？”钱慧珺想起两人前阵子组培出来的各种树苗土豆苗地瓜苗，深有感悟，农民那一套种地方法已经过时了，无论上头愿意不愿意，农业科技人才都是必不可缺的！ 不然粮食增产就无从谈起！ “所以媳妇你要学习啊，你的《赤脚医生手册》看了几遍了？” 说到学习，钱大小姐俏脸一红，羞恼捣了他一下，“还不是你，人家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想看看书，你就过来折腾人家！”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从今天起不折腾你了，给你留够充足的学习时间！”孙建平哈哈一笑，臊得钱慧珺脸又红了，“那……那也不行！该折腾还得……毕竟两口子嘛！” 小海东青歪着小脑瓜看两人聊天，从孙建平手里钻出去，跳到桌子上，叼起一块肉大快朵颐起来。 “别撑着……这小馋猫……” 夜深了，两口子折腾完之后，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钱慧珺用指甲在他胸口上画圈圈，“哥，你说将来政策真的会变吗？” “政策变化与否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但是我看最近的报纸，好像风向确实改变了不少……”他慢悠悠说道 “对了媳妇，要不明天我把岳父大人接过来住两天？” 岳父大人可是个千金不换的宝贝！ 有他在，那件事指定能成！ (本章完) 第757章 不愧是纺织大王! “呦，这么孝顺呢！”钱慧珺心里暖洋洋的，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这个闺女真是不孝，看着老爹在劳改农场受苦，自己却趴在安乐窝里享受……” “有时候我们不必太过于苛责自己，毕竟我们过得好了，他老人家也能安心一些，你说是不媳妇？” “嗯！” 孙建平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岳父老泰山和黄教授都给接过来了！ 看着桌子上的酒肉菜肴，俩老头连话都不顾上说，抡起筷子一顿胡吃海塞，一直吃到肚子溜圆吃不动了，这才打着饱嗝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扯下一根笤帚糜子剔牙。 “舒坦！” 黄教授舒服得直哼哼，钱慧珺给他们端来一壶茶，“爸，黄伯伯，喝点茶水解解腻。” 黄教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蒲公英茶？” “嗯，我在山里采蘑菇的时候看到的，就手摘了两把回来。” “老钱你算是养了个好闺女啊！”黄教授抿了一口，感觉清香怡人，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我也跟着沾光，蹭一顿好吃的解解馋。” “那你得说我闺女命好！”老钱一脸得意，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杯，“建平干啥去了？” “好像是小西山那边出了点岔子，他去帮忙调解调解，现在他是大队长了，整天有操不完的心。” 钱慧珺话语里有些抱怨，有些炫耀，但更多的是…… 心疼！ 谁不心疼自个男人？ 是吧！ 说话间孙建平推门进来，钱慧珺急忙迎上去，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咋样，事情解决了吗？” “嗯，都是那个包队干部魏文海搞出来的，现在小西山分组作业，联产计分，他觉得不行，没有凸显出他这个包队干部的重要作用，就开始作妖整事，不过他一条小泥鳅能翻起多大的浪？没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多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嗯我记得了……” 看着小两口亲密互动，老钱乐得老脸都笑开了花，冲黄教授挤挤眼睛，“我说我这个闺女有福吧，你看人家俩，小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一样！” “好好好，我羡慕嫉妒还不行吗？一天天的，净跟我俩显摆，那我问你，你那一个正房，两个姨太太，还有个情人，这么多年了哪个给你写过一封信嘘寒问暖？都他吗的跟人跑了吧！” 老钱窘迫咳嗽一声，“喝茶喝茶！这蒲公英茶味道还真不错，回去我也弄点泡上。” “建平，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分组作业，联产计分，是个啥？” 老钱对这个非常感兴趣，见孙建平进了屋，急忙招呼他坐下，开口问道，孙建平笑了笑，“我这也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小西山那个屯子的人私心太重，一个个的全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队里的地荒得不成样子，我就把他们分成四组，锁定总工分上限，按照劳动表现进行记分……” “伱这让我想起以前我在经营厂子时的事情了！” 在自个女婿家里，老钱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再也不用像在劳改农场那样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被人抓起来批！ “爸您快跟我说说，你们当时都是怎么管理的厂子？” 孙建平急忙扯了把板凳坐在岳父身边，焦急问道。 “当时咱家产业大啊，手底下光纺织厂就二十多个，一个厂子最小的也有四五千人，最大的振华纱厂有两万两千多人，你算算吧咱家光纺织这块的工人就得有多少？” “十万？” 老钱笑笑，抿了口蒲公英茶，“这还仅仅是工人，像收购棉花、蚕丝、羊毛；机器的购进、维修、保养；布匹面料的仓储、配送、销售……整个产业里，最起码也得有五十万人在给咱家办事，女婿我问你，要是让你当头头，指挥这五十万人一起工作，你要怎么办？” “我……” 孙建平也没想到钱家当年的产业竟然如此之大！ 怪不得号称纺织大王呢！ “我想可不可以这么干，您看，收棉花的就收棉花，其余的啥也不要他管，收羊毛的就收羊毛……至于工人，每个工人只要做好自己那块就可以了，就像盖房子一样，每个人都只是一块砖头，而每二十个或者三十个人安排一个小头头，专门负责统筹他们与另一部门的沟通协作，就像墙里面安插的钢筋一样，这样整个厂子就被串起来了……” “哈哈，你呀，你小子年岁不大，主意倒是蛮多的，可惜咱家现在落败了，要不然我真想把家业传给你。” 老钱听完，哈哈大笑，连连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我的办法和你说的差不多，就是责任层层落实，明确分工，当然还有一个要命的事情，就是钱要给足，这样工人们能在厂子里赚到安身立命的薪水，就能安下心来好好工作了。” 孙建平连连点头，岳父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人家丰富的经验摆在那呢！ 毕竟老爷子也是享誉中外的著名民族资本家，没有点真本事，怎么能玩得转那么大的一摊产业？ 一番交谈下来，孙建平受益匪浅，高兴之余，决定带俩老头去太平山水库逛逛，散散心！ 水库修成也有一阵子了，黄教授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规划出来的杰作，看着那条长达三百多米的大堤横亘于茫茫大山之间，如同一条强壮的臂膀，守住群山环抱中的那一汪碧水，黄教授激动得老泪纵横！ 我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至少还给后人留了点东西！ “发电机一直没有运过来？” 黄教授悄悄擦了把眼泪，上了小木船，孙建平摇起船桨，一点点来到水库正中心。 “上头没钱，买不起，就只能先空着了。” “嗯，早几年晚几年安装都行，反正位置我已经预留好了，这水真清啊！” 黄教授弯下腰，伸手掬起一捧清水，看到里面还有不少小鱼苗在游动，抬起头，“建平，水库里面投放鱼苗了吗？” 孙建平摇摇头，“就是从下游捞了一些带鱼籽的鲟鳇鱼放进水库里，不过到现在我也没看到鱼苗，八成都让别的鱼给吃了。” “也难怪，你第一次养鱼没经验，我虽然不是渔业专家，但也略知一二，养鱼你可不能直接把鱼苗投进水里就拉倒了，要合理规划，咱们就以鲟鳇鱼为例，这种鱼属于活水鱼，喜欢在流动的水流里生活，那你就不能把牠扔进水库这潭死水里……” 身为水利专家，黄教授对养鱼也颇有心得，孙建平牢牢记在心里，只是水库里不适合养鲟鳇鱼这事让他感觉很郁闷！ 他原本还想着重点发展一下呢！ “东北号称有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其实最名贵的就属鲟鳇鱼，不过养殖方法需要调整一下，我建议你可以在咕噜河上游设置流放点进行养殖，还可以养殖鳌花、鲑鱼等……” (本章完) 第758章 还得给鱼装个电灯电话呗?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好多，孙建平没想到黄老不但懂水利，对于东北地区的渔业资源及每种鱼的生活习性都了如指掌！ 简直就是水利活字典！ 站在船上，孙建平取出渔网，照着水面撒下去，安装了铅坠的渔网飞快沉入水中，不一会他就招呼俩老爷子帮忙，将渔网给拽上来。 “好家伙！这水库里鱼够多的！” 船身太小，仨人又要保持平衡，又要将渔网拖上来，费了半天力气，才堪堪把渔网给扯出来！ 渔网里裹着十几条鱼，有大有小，最大的是一条足有胳膊长的岛子鱼也称为翘嘴、大白鱼，另外一还有一条鲟鱼。 “你刚才说鲟鳇鱼鲟鳇鱼，其实鲟鱼和鳇鱼是不一样的。” 黄教授抓起这条通体漆黑，后背上有两排骨刺的鲟鱼，“这个学名叫做史氏鲟，也叫七粒浮子，相比喜欢活水的达氏鳇鱼，这种鲟鱼喜欢在水深的地方活动，且是典型的河道鱼，终生不离开河道，不像大马哈鱼那样会溯流去大海里生活……” “那这种鱼的养殖难度，会不会比鳇鱼小一点？” “是会小一点，毕竟不需要那么多流动的活水……”黄教授又拿起一条凶猛的狗鱼，这货已经被捞上船了，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竟然还张着大嘴去咬船舱里的小鱼！ 狗鱼：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你在养鱼的时候肯定会想，把这些凶猛的食肉鱼都干掉，这样水库里的鱼才会多起来，能卖更多钱……其实这是错的，整个水系和陆地一样，都是一个严密的生态环，你把凶猛的食肉鱼都干掉，确实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产量，但生态环被破坏了，接下来带来的问题就是水质变坏，鱼类大量死亡，好好一个水库变成臭水坑……” 孙建平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教授，考虑问题从全局着眼，而非计较一时一刻的得失，诚可以为师矣！ 仨人把鱼挑了挑，留下那条大岛子鱼和凶猛的狗鱼，剩下的那条鲟鱼和一群小杂鱼则被扔回水里，逃生去也！ 不愧是黄教授口里“性格温顺”的鱼儿，被抓上岸后不挣扎也不乱咬，静静趴在船舱里等死，扔回水里后也不着急逃走，而是慢悠悠绕着小船转了一圈，然后才轻轻摆动尾巴向着水底游过去。 这鱼…… 简直了！ 孙建平又划着小船来到鱼道旁，看着上蹿下跳锻炼身体的鱼儿们，黄教授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看吧我就说万物有灵，鱼也不是水里的呆子，现在都学会爬楼梯了！” “咋的还得给鱼装个电灯电话呗？”老钱见他说得离谱，回敬一句。 孙建平强忍住笑，这老哥俩也挺能掐！ “前阵子有不少大马哈鱼从鱼道游上来，进大山里产卵去了。” “嗯，大马哈鱼的生活习性就是那样的，在淡水里出生，游到大海里生活，等到成年后再游回出生地产卵，之后死掉。” 黄教授说到这，颇有些感慨，“古语云狐死必首丘，鱼也是一样，就是死，也要历尽千难万险回到出生地，如何不让人感怀啊！” 老爷子眼圈微红，站在小船上，极目远眺，似乎…… 想家了。 孙建平叹了口气，目光也望向东南方向。 他有三个家，一个在京城，一个则是父亲的祖居地——山东文登。 从祖源和血脉上算，他是正八经的山东人。 至于第三个家…… 就在脚下。 当然这个家的邻居们也都是“山东人”。 他把船停在北岸那个小小的码头上，提着两条鱼，跟在俩老头后边往后山走，可恶的狗鱼竟然还没死，使劲弓起身子，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去咬另一条岛子鱼的鱼鳍！ 鱼兄！ 你就赶紧翻白眼死去吧！ 瞧瞧把岛子鱼给啃得…… 让我咋吃啊！ 孙建平停下来，抓起一块石头，对准狗鱼的脑袋当当两下，狗鱼眼珠子一翻，总算直挺挺去见老天爷了！ 即便这样，这货嘴里还死死叼着一块岛子鱼的鱼鳍！ “这片林子是林场划给你们的薪炭林？面积真不小！”黄老和老钱慢悠悠在林子里转悠，盛夏时节林子里清爽宜人，一道道阳光顺着树叶缝隙投射下来，洒下一道道耀眼的光柱，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蘑菇，松鼠们上蹿下跳，拔下蘑菇，飞快爬上树，蹲在树杈上咔嚓咔嚓啃着吃，小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爸你看，这就是我们给林场培育的杨树苗，这玩意长得太快了，我打算秋天的时候就挖出来移栽到山林里。” 看着茂密如同绿色林海一般的苗圃，俩老头也是小小震惊了一下，速生杨的生长速度是红松树的十倍以上，三年成林五年成材不是说着玩的！ “你们看到我组培出来的椴树苗了吗？我打算过几天把椴树苗也移栽到这里，到时候整个后山都是椴树，然后……” “养蜜蜂？” “嗯，只要椴树林成长起来，养蜜蜂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的蜂蜜也贵，要一块钱一斤，要是真能把蜜蜂养好，乡亲们就可以快速脱贫致富。” “不不不，建平你要记住，脱贫致富并不是个目标，而仅仅是个开始，真正想要致富，要学会钱生钱，把卖蜂蜜的钱都积攒起来，作为启动资金，就像……” “咳咳！”黄老咳嗽一声，“瞅瞅伱岳父，又开始絮叨他当年那点事了！” “哈哈，这深山老林的，你还怕别人听到不成？” 老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啊就是管不住这张嘴，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长点心吧！”黄老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建平你说说你岳父，嘚嘚嗖嗖给人家上千言书，说要搞什么经济，结果呢？没把你一枪崩了算你老东西命大，你跟我俩瞪啥眼瞪眼，我哪句说错了？” “你好，修三*门峡的时候你不是拍桌子反对，那家伙比我还能嘚瑟，现在呢，不和我一样让人塞劳改农场了？” 俩人互相揭短，看得孙建平只想笑！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我们在山里找到一个小鬼子修的要塞，有碉堡有炮位，只是大炮让人给挪走了……” 俩老头年纪大了，走了一会就累得直冒汗，孙建平找了块干爽的向阳坡坐下，和他们絮叨起来。 “那估计是小鬼子的大兴安岭防御体系中的一个节点。”老黄指着身后的连绵群山，“当年小鬼子妄图靠着大兴安岭抵挡老毛子的钢铁洪流，不过还没挺过七天，七十万关东军就被人打垮了。” “我倒是听来东北接收的那些大官说过，小鬼子溃退前把不少金银珠宝都藏进大兴安岭里，这些年你们没找到一些？” (本章完) 第759章 阔佬，借我百八十万! 钱国正当年国内外也是响当当的资本大亨，人脉极广，自然消息灵通，孙建平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大兴安岭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赶得上一个中等国家的面积了，小鬼子想藏点东西还不容易？” “也是！” 黄教授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地，站起身，“建平你觉得，现在谁最危险？” “这还用问么？”孙建平指指北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是啊，小鬼子尚且要跨海而来，北边这个只要一个突进，就能掐断脖子，它一天不瓦解，咱们睡觉都不安稳！” “咳咳，又扯哪去了，不怕被人抓回去崩了？”老钱笑着比划一下手指头，黄教授哈哈一笑，“算了算了莫谈国事，走回去吃鱼！” “我看你这大教授也是脑袋生得好灵光，可惜一肚子草莽！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别的？” “想别的？我不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黄教授哼了一声，“这年月就得吃得一个痛快，活得一个没心没肺，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对对对，没心没肺活得都长，你看那王八，趴在那一动不动，啥也不用寻思，千年王八万年龟……” “我说你整天猫个腰呢，合着后背背个王八壳子呢！” “对么，我是王八你是龟，咱俩携手把家回……” 炖鱼这活，必须得请全村著名大厨张子义同志亲自操刀，张叔风风火火赶过来，提起那条狗鱼，简单几下，就用刀背刮干净鱼鳞，开膛破肚。 “艾玛这鱼真讷，你瞅瞅这肚子里吃的都是啥！” 张子义扯开鱼腹，看着里面大大小小的鱼，大声嚷嚷。 老曹坐在炕头和俩老头唠嗑。 至于小豹崽，已经被他关到西屋去，免得被老曹看到，又是一阵絮叨。 “早些年是有这么个话，说是有人看见小鬼子用军车拉着不少箱子往山里走，再也没出来过……” “那是把宝贝都藏山里去了，寻思着将来还要打回来呢，小鬼子个不高野心不小……” 几个人唠得火热，外屋地也是热气蒸腾，不一会酱炖大鱼就端上了桌，孙建平拿出从供销社买来的北大仓酒，放在桌子上，“爸、黄伯伯、曹叔，你们尝尝这个！” “这是本地小烧啊？” 黄教授拿过来看了看，“五十三度纯酿……看着是不错！” 他拧开盖子，给众人都满上，老钱站起来，端着酒杯，“我家慧慧下乡来到这，没少受你们照顾，又给他们小两口安了家落了户，我这个当老人的打心眼里感激伱们，我先敬老曹大哥，老张老弟一杯！” “客气客气了，都是自家孩子……”老曹笑呵呵举起酒杯迎了一下。 “来来来吃鱼，我跟你说这犊子干别的不行，做菜在我们村那是头把！”老曹夹了块鱼肉放在老钱饭碗里，“人家想当年可是在鹤城的大饭庄子当了三年学徒呢！”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 你就虎嘞嘞吧！ “这肉真香，老黄你尝尝！” “谢谢曹兄弟，我自个来……”黄教授急忙接过老曹递来的鱼肉，咬上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和一般的鱼肉不同，这种凶猛的狗鱼肉质细嫩鲜美，还带着一丝丝甜味，鱼皮也爽滑筋道，比那些淡水鱼强多了！ 关键用的是自家做的大酱，给这道美味又多了一番风味！ 几个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品尝着难得的美味，聊着聊着就聊到太平花炮厂上了。 “我听建平说你们弄了个小厂子，专门整炮仗的，现在咋样？”老钱嗦着鱼骨头，问老曹，老曹尴尬一笑，“甭提了，我们那个小厂子才没虱子大，也就是给乡亲们挣个针头线脑钱。” “曹兄弟你这话说得不对，有道是积水成海，聚土成山……”老钱把鱼骨头扔在桌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手，虽然大资本家落魄了，但自幼养成的臭毛病可是一点也没改。 “你知道我们老钱家以前是干啥的？” “我听老姚说了，好像是大资本家，家里十多万工人……” 听听都吓人！ 人家……光工人就十多万！ 太平山大队满打满算也没五千人，光摆弄这几个猴人就把我累了个半死！ 人家那是咋管的呢！ “我听我们祖辈上说，大概是明朝嘉靖皇帝的时候，当时海边闹倭寇，我们家祖宗扛起挑子，挑起俩孩子往北边跑，这一路就跑到了开封府，去了也没个营生，就给地主家扛活，这一干就干了好几年，后来老祖宗一看这不行啊，给人家扛活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干脆卖豆腐吧！” 钱慧珺听过好多次自家的发家史了，作为钱家子嗣的必修课，几乎每年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长辈都会给他们讲述一遍。 “然后卖豆腐买下一栋宅院，娶了老婆又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儿子都挑着挑子出去做生意，卖豆腐的、卖烧饼的、卖笔墨的……” “没规矩！是你说还是我说？” 老钱瞪了女儿一眼，钱慧珺嘻嘻一笑，“爸那还是你说吧！” 老钱清清嗓子，继续说起来，“后来呢这家业越攒越多，宅院也是买了一套又一套，可老一辈一看不行啊，家里没人做官，就没人给撑腰，总受欺负咋办？干脆一大家子凑了钱，请来个教书先生，专门教孩子们读书……” 钱家的发家史和古代几乎所有富户的发家史如出一辙：赚到钱之后便将手伸向仕途，培养自家子侄进入官场，利用官场保护自家产业，再扩大规模…… 只要家族中代代都有杰出子弟登科入仕，就能永葆家族昌盛繁荣！ 如此家族财富便如滚雪球一般迅速扩大，终于在民国时期达到巅峰！ “我这可不是吹牛，钱家到我这一辈，已经分出十二房，我们家是第七房，剩下的那几房有搞航运的，搞种植的，搞开矿的……现在都在国外，国内就剩下我们家这一房了。” “你们家这已经不算是富户，而是妥妥的财阀了！”黄教授端起酒杯，“来，阔佬，借我百八十万！给你买个帽子戴！” “哈哈，我现在全身上下，就三毛七分钱！”老钱从裤袋里掏出几张毛票拍在桌子上，“拿去花！” “慧慧瞅瞅你爹那死出，要不是当着你们小两口的面，真想给他两撇子！” “黄伯伯，我爸跟您开玩笑呢！”钱慧珺笑了一声，看看桌子上磨得发白的钱，却是鼻子一酸！ 爸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说正事，那个花炮厂准备接下来咋整？建平你这个大队长得有个谋划啊，说来让我听听！” 老岳父开始给孙建平出难题了。 (本章完) 第760章 这下叫你有来无回! “我想动员咕噜河两岸所有的村屯，将盐碱地里的碱土都收集起来，以花炮厂为核心，办一个小型化工厂，生产炸药、火药、鞭炮、纯碱、化肥……”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眼下这个形势……”老钱叹了口气，“要是搞得太大，会不会有风险？” “不会，林县长全力支持我们搞集体企业。” “那还行……” “我就是喝多了顺便说一嘴，你们要整，就一定要吃透政策，尤其要注意千万不要去触碰高压线……” “我知道了爸！” 藤田株式会社大手一挥，无偿援助了石化总厂一小部分基建项目，所以才有资格在哈市设立了一个办事处。 “要多少？” 曹同志话都说不利索了！ 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现在二马架的温饱问题基本上算是解决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带动全大队的乡亲们脱贫致富…… “哈衣，我滴立刻去安排滴干活！” “我刚才看到陈培林，陈叔又骑自行车驮着一大袋子石头去公社了，我看是邮寄给那个老鬼子在省城的办事处……” “这小鬼子真没个好东西！”老曹愤愤骂了一句！ “你猜他们在山里找啥呢？” 老曹下意识摸摸兜，别算了！ 哈市，一栋别致的老式三层小楼里，藤田株式会社驻大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正紧张的把邮寄来的石头送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都是一些没有什么用的石头，根本找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八嘎！”办事处负责人藤野信雄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为上头交给他的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感到苦恼。 “你滴不知道这支笔的重要性，这是当年天蝗陛下赐给安达君的礼物，而当年向大兴安岭疏散的全部事宜，是由安达君全权负责滴！” 一窝鬼子顿时狂欢起来，藤野信雄急忙命令人备车，现在就去电信局，往国内拍加急电报！ 第三天中午，哈市飞机场，当下了飞机的老鬼子新垣健太郎看到那支金灿灿的金笔后，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按理说在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外国公司进入国内进行资源开发的，但是根据去年刚刚达成的“四三方案”，上头已经决定利用西方世界的资金和技术，在黑省建立石油化工总厂，生产化纤、化肥和石油制品。 吕主任咬着牙，推着被淤泥塞得严严实实的自行车，气得使劲踹了一脚，踹下不少泥来。 “终于找到了！” 大清早的，孙建平蹲在稻田旁边，看着泛白的大坑，从盐碱地里淋溶出来的盐碱又饱和了。 老曹吓得手一哆嗦，烟袋险些没掉地上！ “嘎……嘎哈呀？买发电机？那玩意得十来万一台，咱们上哪整那么多钱去！” “找到了安达君的这支笔，就相当于找到了大概的埋宝地点，埋藏在大山里的宝贝，终于要重新面世了！你滴，马上安排车子，我要去二马架村一趟！快快滴！” “对呗，咱们这么这么干……” “御赐安达圭介……这是天蝗陛下赐给安达前辈的礼物啊，竟然被找到了！万岁！” 听到钱，老曹眉头紧锁，钱他手头还有五万九千多块，最近卖牛奶又挣了不少，现在建平要钱整小化工厂，正在裉结上，要不要掏出一部分帮他把厂子整起来…… 而作为率先填饱肚子的二马架，必须要走在最前面，带领已经填饱肚子和即将填饱肚子的乡亲们走上工业发展之路，脱贫致富！起到表率作用，如此一来，老百姓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这個大队长走，自己也能在群众中树立威信。 “十多万？不止，安上发电机还得扯电线呢，电线、杆子、变压器……都是钱！” “藤野君，你看这是什么？”女秘书从麻袋里找出一根用纸包裹的东西，藤野信雄打开一看，顿时眼珠子都亮了！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找藏起来的宝贝呗！” 总之一句话，只要把这片盐碱地搞好了，让乡亲们尝到甜头，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拥护我这个大队长了！ “整那是肯定要整，我寻思上一套设备，光靠人工小打小闹，量上不去，啥玩意都白扯。就是吧现在缺钱……” “设备是要买，不过咱们得先把动力的问题解决了。”孙建平指指远处的水库，“想搞厂子，就得先把电接上，没有电买来的设备也转不动啊！” 老曹咬咬牙，心里怦怦直跳！ 要是要个三五千还行，一两万也能给掏，要是再多那可不行，攒点家底那么容易呢！ 见老曹绷着脸，紧张得脑门上都见汗了，孙建平忍不住笑起来，“叔，现在不是钱的事！” 二马架虽然不饿肚子了，但是小西山和那十几个生产队还没有解决温饱啊！ 还是继续留着钱下崽…… “这倒是，这倒是！”老曹连连点头，轻轻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立马掏钱呢！ “咱们手头不是还有点钱么，要不买个水利发电机吧！” 健太郎比谁都心急。 他那个“分组作业，联产计分”的办法目前看来在小西山执行得很好，一来工分体系搞得好，大家伙都很信服，二来人家也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二马架这几年的变化，眼睁睁见证了他们从吃返销粮到每人分到四百六十斤口粮…… “呦西，原来是这样！” 再算下去，你叔我就得砸锅卖铁了！ “叔，是不是血压都高了？”孙建平故意笑，老曹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净跟你叔闹，你是不是有招了？” “建平啊，建平别干了，过来过来！” 他在寻思前几天岳父大人说的那几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钱家不也是靠着几块豆腐起家的吗？ “没法子，您老又不肯出钱给我买发电机，那就只能借力打力了！”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走过来，往大坑里看了一眼，“建平，你老丈人说的那事，你寻思咋样了？这个化工厂咱们整不整？” 是一根擦拭得锃明瓦亮的金笔！ 笔夹顶端还刻着菊花图案！ “不是钱的事？你不是说要钱买设备……” 孙建平压低声音，凑到老头耳边嘁嘁喳喳说了好一会，老曹抠抠耳朵，“这招能行吗？” “前辈，这支笔……” 想要脱贫致富哪有那么容易！ 路边清一色都是水稻田，一眼望不到边。 “虎孩子，咱们那点钱够干啥的！”老曹磕打磕打烟袋，瞅了一眼村后的茫茫群山，冷冷哼了一声！ “老鬼子，这回老子让伱有来无回！” 吕主任擦了把汗站在地头，冲还在稻田里架设捕虫灯的孙建平招招手，“上头刚给我打过来电话，让你们马上准备一下，明天有个外宾来你们屯子参观！” 外宾？ 孙建平和老曹相视一眼！ 鱼儿上钩了！ (本章完) 第761章 能给多少钱啊? “啥样式的外宾啊？黑的还是白的？” “黑白花的！”吕主任没好气嘟囔一句，“还能有啥外国六的外宾，小鬼子呗！” “又是这帮犊子，来了又搭工又搭料，还得给整点好嚼裹……”老曹抄起铁锹，踩着泥泞的水田一步步走到田埂上，故意和吕主任抱怨，“招待费能给报了不？” “你这一天天的，真能整事！”吕主任笑着拍拍老头的肩膀，“我跟你说老曹，这回不光外宾要来，上头领导也要陪同下来视察，你给我整得漂亮儿的，别扣扣搜搜的，到时候让领导笑话，听着没？” “就这虮子大点的小事，还用得着你墨迹？放心吧！”老曹哈哈一笑，“到时候我给那老鬼子……” “喂喂喂说啥呢，外宾，外宾！”吕主任急得一跺脚，“别你当啷整出一句，闹出点国际纠纷，那热闹可大了！” “老太太，你看咱们是不是该整起来了？车快来了！” “去去去，上园子里抓耗子去，瞅啥瞅，这是你能瞅的……”孙建平踹了趴在一旁打盹的老猫一眼，老猫顿时暴怒，小瓶子叨欠是吧！ “哎呦哎呦……” 结结实实揍了孙建平一顿之后，老猫这才跳到锅台上，得意抖抖一身虎斑毛，一脸挑衅的喵叫一声，高高竖起尾巴，从马窗台跳了出去！ “这猫……下手真狠……媳妇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挠出血了……嘶……疼！” 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金镶玉了吧！ 简直烦死！ “是啊，人家这回来可是有目的的，说是要帮助咱们开发山里的矿产，到时候卖了矿赚了钱，就可以给我媳妇买好看的新衣服了！” 正在挑榛子的钱大小姐一听，顿时一撅小嘴不乐意了！ 一天天的，总来视察啥？ 本少妇还忙着进山采山货呢！ 这个人…… 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俊俏的笑脸，调侃道，钱大小姐把眼睛一瞪，“他们有那么好心？我可不信！”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又想起即将到来的老鬼子，不知道这次…… 钱小少妇粉面微红，娇羞无限。 老太太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精气神十足，双眼活灵活现，顾盼神飞，看得周围的老爷们们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老娘们……”老曹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觉背后一双锐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剜过来，急忙咳嗽一声，“骚了骚了的不干正事，跑这来拧大秧歌了！” 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大早，二马架众人就手持纸花，站在咕噜河小桥两边，一个个抻长脖子往远处瞅，等着盼着外宾来“参观访问”。 “这個时候要是有发电机该多好……” 孙建平冲老曹比划了个收拾，老曹阴恻恻一笑，这家伙来的够快的！ 吕主任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从自行车后瓦盖里往下抠泥，“我跟你说老曹，那老鬼……呸呸，外宾可是放出风了，要掏出一笔钱支援咱们搞建设呢，能不能弄到手，就看你们招待的好不好了！” “甭管是好心还是歹意，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毕竟人家是‘外宾’嘛！” 上次那老鬼子跑得快，老子还没动手就撒丫子挠杠子了，这回…… 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吕主任比划了个手势，冲车斗里的业余宣传队拍拍手，“同志们，接下来看你们表现了！” “真能给钱啊？”听到钱，老曹两只眼亮晶晶的。 老曹微微眯了下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让你嘚瑟！” “行那我知道了，建平啊，赶紧的招呼你张叔，看看能不能上山打点野物，外宾来了，可不得整点好的，不能顿顿给人家吃苞米碴粥啊！” 孙建平忍不住多瞅了两眼，暗暗想道。 前来参加欢迎仪式的崔凤兰看到金镶玉，急忙跑过去，亲亲热热叫了一声，金镶玉一看是徒弟，也笑着握住她的手，小声嘘寒问暖。 车斗里坐着不少人，都是公社业余宣传队的成员，一个个涂脂抹粉，脸上满是期待！ “都准备好了么？”吕主任从拖拉机挡泥板上跳下来，大声嚷嚷，今天要来的不止有外宾，还有省里县里来的领导，要是不把排面整足了，他这个主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差不多了！” 吕主任撸起袖子瞅瞅手表，皱了下眉头，走到金镶玉面前和她说了一句，金镶玉笑着点了下头，扬起手，“孩子们，都跳起来唱起来，迎接外宾！” 远处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为了迎接这位“外宾”，吕主任也是真下了血本，把公社的三台拖拉机都开了过来！ 三个长春拖拉机厂生产的十五马力小四轮在桥头一字排开，前车盖上插满了鲜花，搞得好像涂脂抹粉的六十岁老太太。 “年轻时也不是啥好蘑菇，老了还是这副婊子样！”崔玉芬狠狠白了金镶玉一眼，见老曹叼着烟袋，眼珠子还时不时往那边飘，气得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再瞅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这叫啥？ 刚打瞌睡就给递枕头了！ 孙建平百无聊赖的靠在桥边，看下面汹涌流过的咕噜河水，汛期到了，几场暴雨泼下来，咕噜河水位暴涨，上游太平山水库闸门全数打开，昼夜不停地往下游放水！ “师父？” 众人纷纷跳下车，夏莹下车的时候有好几个男生主动伸手去扶她，看得孙建平心里暗笑这丫头还挺抢手！ 一个老太太也从车上下来，虽然年纪已经六十有余，但由于保养得当，除了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岁月并没有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多少痕迹。 “是是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唠啥呢，那可是当着省里领导的面拍胸脯说的，你当是闹笑话呢！”吕主任把眼珠子一瞪，“就像伱们屯子那个陈培林，人家不也给了六万多么？我跟你说老曹，你们年轻那会杀鬼子那是保家卫国，现在不一样了，报纸上写得多好，要‘以史为鉴，面向未来’！你还副主任呢，这觉悟，简直了……” “又要来？” 钱慧珺也笑了，她这一笑，越发娇艳动人，看得孙建平心如野鹿乱撞，一把抱过媳妇，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讨厌，猫猫看着呢！” “放心吧，保准不能啊！” 现场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锣鼓声，金镶玉腰间缠了一条红丝带，带领业余宣传队的队员们扭起了大秧歌！ “我知道了叔！” “没没没瞅！”老曹大叫冤枉！ “叔，车来了！”孙建平急忙上前打圆场，老曹这才侥幸从暴怒的夫人的铁爪下逃脱出来，瞅瞅远处泥泞的乡间小道上开过来的面包车，他急忙拍拍手，“乡亲们，欢迎外宾！” (本章完) 第762章 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二马架、小西山、于圩子等村屯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一个个拿着纸花，一边摇晃一边喊，眼瞅着三辆面包车缓缓停在小桥前面，吕主任、许主任、老曹三个人急忙上前迎接！ 锣鼓更响了，金镶玉领着业余宣传队的队员们扭着秧歌来到车门前，车门缓缓开启，首先出来的是林县长！ “领导请！” 在上级领导面前，林县长也得乖乖给人家开车门引路，这位上头来的特派员下了车，急忙打开后车车门，弓着腰，脸上满是笑容，“新垣先生，请吧！” “呦西！” 车门缓缓开启，老鬼子探出头，看了一眼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他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竖起大拇指，“漂亮滴稻田，家乡滴味道！” “叔叔！” “大坝修上也白费啊！”老曹一脸痛苦状，“现在不是汛期了吗，你看这水，哗哗的往下游流走了，要是能拿来发电该多好！” 老曹一脸诧异，见谁？ “收到了叔叔，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 王特派员嘚嘚瑟瑟凑过来，附在老家伙耳边嘀咕一句，老家伙急忙站起身，望向窗外，“上次我滴就想见一见他，可惜没有机会，感谢你王桑，圆了我这个梦想！” “发电？是滴是滴，当年我们在丰满，建设了大大滴水电站，给半个满洲提供电力，那个工程大大滴宏伟！” 老家伙坐在船上，看着那三百多米的拦水坝，竖起大拇指，“你们滴人民，战天斗地，创造了美好生活，我们滴敬佩大大滴！” 吃过喝过，健太郎又兴致勃勃的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太平山水库，坐上小船，于水库中漫游，欣赏这一片湖光山色。 老东西看看站在桥两边，手持纸花喊着欢迎口号的姑娘们，咧着嘴嘿嘿笑起来，尤其是目光扫过王月娥的时候，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用水力发电，造福百姓，这个办法大大滴好，我们滴全力支持！”老鬼子摆摆手，“林桑、曹桑，我们滴可以去大坝上看看吗？” “美丽的湖泊，高高的大坝，你们顶顶厉害滴干活！” “您请！” 看在你说这话的份上，就多让你…… 众人把小船划到岸边，顺着大坝下面的台阶进了发电室，黄教授在设计之初就预留了四个发电机组的位置，只不过现在全都空着，空荡荡的透出一种无力感。 林县长脸一沉！ “我们这个大坝已经预留了安装发电机的位置，就是县里财政紧张，拿不出钱来买发电机……” 老鬼子笑起来，沙哑的笑声中透着些许阴森，听得孙建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先生笑了笑，“有道是相逢何必曾相识，或许我们有缘，曾经见过面吧！” 咳咳！ “我还行，年纪大了，头发白挺正常……” “哇哦，美丽的姑娘！” “老神仙说话就是这么有哲理，屋里滴请！” 林县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烧，毕竟出口求人办事，让他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们可以不认我这个女儿，但再怎么说，血脉是断不了的！ 陈婶还想多聊两句，那个王特派员凑上前，一只手拦在陈婶面前，弯下腰，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新垣先生，我们为您准备了东北特色菜，请您入席品尝！” 健太郎把每一道菜都简单尝了尝，每尝一道菜，便挑起大拇指赞不绝口，王特派员殷勤的倒酒倒水，说着恭维的话，看得林县长直皱眉头，搬起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村部里人头攒动，新垣健太郎端坐在桌边，看着满满一桌子菜，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曹桑，你滴大大滴好，都是我喜欢滴东北菜，家乡的味道……” “好滴好滴，我等下一定要好好品尝，幸子你辛苦啦！” 想起绝情的父母，陈婶眼圈一红。 “他们还好还好，就是你，比上次见到又瘦了一些，可怜可怜滴……” 健太郎拉着夏先生的手进了屋子，众人团团围坐，张子义端上一盘大鱼，菜就算齐活！ 健太郎居中，身边坐着夏先生和王特派员，往下分别是林县长、吕主任、许主任、老曹和于长海，老曹冲孙建平招招手，让他上桌，被王特派员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桌子都是领导，你个大队长凑啥热闹！ “真是美味啊！” “好滴好滴，我们滴稍后再聊！”老家伙瞅了一眼老曹，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曹桑，好久不见，听说你滴娶了新的老婆？恭喜恭喜！” 老曹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就，就是补办个婚礼，咋样啊新垣桑，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陈婶也就是新垣幸子手捧一把不知道从哪個垫道沟里采来的野花，站在桥上，当着众人的面，面带笑容，将这捧花递给他，老鬼子一看到“侄女”，脸上抽抽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一把接过来，“幸子，你滴气色大大滴好，我邮寄的钱收到了吗？生活可还满意吗？” 林县长一听，脸顿时黑了下来！ 家乡？ 张富田恨得牙根直痒痒！ “哦……特色菜？那我滴一定要好好滴品尝！” 老家伙没有听出老曹的弦外之音，还以为他是上次分别之后算起，咧嘴一笑，“我滴一切都好，曹桑的白头发又多了一点点，真是让人心疼呀！” “这是山里采的野生蘑菇，叔叔你尝尝！” 什么家乡？ “热烈欢迎新垣先生来我们县参观访问！”省城派下来的王特派员急忙上前搀扶老家伙，老家伙下了面包车，第一眼就看到了老曹，急忙拨开王特派员，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曹桑，好久不见了，你滴最近可好？” 陈婶还想唠两句，老曹咳嗽一声，她这才露出一个笑，“叔叔快尝尝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父母还好吧？” 老曹顿觉脸上有光！ 他往窗外一看，好家伙！ 一个须髯飘洒，仙风道骨的老爷子！ 夏先生！ 竟然也来了！ 新垣健太郎紧走几步出了门，一把握住夏瞎子的双手，“老神仙，伱滴还认识我吗？” 没钱，啥都玩不转！ “好好好，托福托福！”老曹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点请吧！” 陈婶端上来一盘小鸡炖蘑菇，刚要放到桌子上，被老家伙拦住，他眯起眼睛，吸着鼻子闻了闻，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小鸡炖蘑菇，大大滴香！” “哦……多么坚实的大坝，多么伟大滴工程！” 老鬼子伸手拍拍发电室的水泥墙壁，“你们这里需要什么型号的发电机组，告诉我们，我滴帮你们买过来，安装上！” (本章完) 第763章 豆包牛比，豆包霸气! 众人都是一喜！ 因为发电机组的事情，把林县长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可没想到在他眼里天大的事情，在人家老家伙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 老家伙招招手，把藤野信雄叫过来，“这件事你滴马上去办，买四台三菱重工的五万千瓦水利发电机组，一个月内将发电机组安上，给周围的村子统统滴通上电，你滴明白？” “哈衣！” 藤野信雄急忙点头，马上调转身形出了发电室，坐上面包车去办理此事。 孙建平跟在最后，看看匆匆离去的藤野信雄，微微点了下头。 这老东西，倒是心急得很啊！ 大坝参观完毕，众人又回到二马架村，村子里，藤田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大家伙分礼物。 就在两条狗一错身的功夫，豆包猛地一甩头，一口咬住狼犬的前腿肘！ 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咬穿狼犬厚实的皮毛，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下来，滴在地上，看得老鬼子心里咯噔一下！ 干得漂亮！ 孙建平暗暗攥了下拳头！ 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在狼犬的三角耳朵上，豆包使劲一甩头，直接把狼犬耳朵撕开一个大口子，疼得狼犬全身都剧烈抽搐了一下！ 两次交锋，狼犬不但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接连受伤，新垣健太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站起身，一脸严肃看着狼犬。 鱼儿开始咬钩了！ 钱大小姐大喜，急忙蹲下来拍拍手，豆包颠颠跑过来，大尾巴摇得像风车！ 钱慧珺一脸紧张的给豆包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还好，除了大腿上被狼犬咬掉一撮毛，就再也没别的创伤了。 这货估计是被摔出了脑震荡，四条腿捯饬了半天，总算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一瘸一拐走到老鬼子身边，低下头，发出呜呜的声音，看样子是想求得主人的原谅。 抱摔！ 小陆跑过来，悄悄附在孙建平耳朵旁嘀咕一句，孙建平瞅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你继续盯着，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 不枉喵子传授你绝技！ “我知道！” 豆包摇摇尾巴，不再绕圈子，而是站在原地，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已经近乎癫狂的狼犬，冲他叫了一声！ 你过来啊！ “你这老爷子，净说嘎啦话，要是咬伤了贵宾的狗，酿成国际纠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现场气氛一时肃然！ 狼犬嘴角淌着血，红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豆包，尾巴低平，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给豆包致命一击！ 钱大小姐看得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一把攥住孙建平的胳膊，白嫩的手指都抠进他的肉里，疼得孙建平直呲牙！ “哥……” 几乎是同时，两条狗齐刷刷冲向对方，就在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豆包忽然一跃站起，两只前爪探向狼犬，一把抱住狗脖子，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劲向旁边一摔！ 竟然是老猫的绝技！ “伱……” 说话间狼犬又被豆包给咬了一口，这回是左腮帮子，直接被锋利的牙齿给扯了个大大的三角口子，鲜血顺着伤口哩哩啦啦的往下淌，凶残的狼犬双眼发红，嘴角淌血，死死盯着豆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越发显得狰狞恐怖！ 新垣健太郎脸色非常难看，这条花费了上千万日元买来的纯种狼青犬向来以凶残著称，已经活活咬死不少对手，可没想到竟然被一条普通的农村四眼狗耍得团团转！ “喵呜！” 而豆包真正的攻击目标并不是牠的脖子！ 而是后腿纵身一跃，直接从狼犬脖子上跳过去！ 咔嚓！ 咣当！ 两条狗，两伙人，两个种族…… 狼犬挨了这一脚，顿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顺着嘴角往外一口一口的倒着血沫子，眼看着活不成了！ 至于那条狼狗…… 被抽得遍体鳞伤的狼犬吓得吭吭直叫，四处乱窜躲避，老鬼子不解恨，扔了皮绳，沉重的皮鞋重重踩在狼狗的后腰上，还使劲拧了两下！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哎呦不错哦小狗子！ 孙建平忍不住替爱犬捏了把汗！ 豆包看到凶恶的狼犬来势汹汹，大有将牠一口咬死而后快的架势，顿时紧张得耳朵都竖起来，往旁边闪了一下。 “嘘……”孙建平摆摆手，示意她静静看下去。 “建平哥，后山磨刀匠的坟让人给刨了！” “豆包真厉害！” 老曹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个特派员，叼着烟袋把脑袋往旁边一转，夹枪带棒损了他一句。 见狼犬还想爬起来，豆包上前一脚，狠狠踩在牠的脖子上，小家伙高高扬起头，冲围观的众人汪汪叫了一声！ 狗子胜利喽！ “豆包过来！” 王特派员吓坏了，急忙跑到老曹身边，一顿咬耳朵，老曹叼着烟袋哈哈一笑，“狗打架我能有啥招，牠又听不懂人话。” 这狗也太…… 聪明的豆包绝不选择恋战，而是在咬穿狼犬的腿肘后马上松口，向后跳开，被咬伤的狼犬顿时暴怒，呲着牙，发出凶狠的嚎叫，再次向豆包猛扑过来！ 豆包绝不和牠正面硬刚，而是不停兜圈子绕弯子，两条狗头尾贴在一起，不停绕着原地转来转去，都在寻找时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突然，正在绕圈子的豆包停下来，开始往外跑！ 蹲在木头桩子上看两条狗打架的老猫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豆包跟牠墨迹个毛线，赶紧处理掉！ 我的天！ 孙建平和钱慧珺，已经老曹、李秀芝、张子义等人都看傻了！ 老鬼子阴沉着脸，从秘书手里接过拴狗的皮绳，忽然像发狂了一样抡圆了皮绳，对准这条受伤的狗劈头盖脸一顿抽！ 老曹家里，豆包和老猫——这对“天敌”竟然并肩站在一起，瞪着眼珠子，龇牙咧嘴，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的那条东洋狼犬。 看到这条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眼神凶恶瞅着四眼狗的狼犬，于长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手紧紧攥成拳头，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是你们养的狗？很漂亮嘛！让牠们也友好滴交流一下！” “哈哈，这是我的太阳犬！大大滴聪明！” 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狗头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王特派员顿时怒了，瞪着眼珠子威胁老曹，让他想办法让豆包战败！给外宾留足面子！ “这事我也没辙，你要是会狗语你自個跟牠说去！” 小月月跑过来，一把搂住大狗的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进狗嘴里，豆包伸出舌头吧唧舔着小丫头的脸，开心得眯起眼睛，享受胜利者的该有的荣耀。 老鬼子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狼犬有多么优秀，拍拍牠的脖子，冲前方一指，狼犬咻的一下冲出去，径直奔向豆包！ “豆包！” 又去水田逛了一圈的老鬼子回到村子，就看到自己带来的那条狼犬正和老曹家的四眼狗吹胡子瞪眼，怪笑一声蹲下来，摸摸这条纯黑狼犬的耳朵，“牠滴，是血统纯正的德国狼犬的后代，非常凶猛！” 豆包加油！ 狼犬一看豆包犯怂了，不假思索追上去，就在即将追上的时候，豆包猛地一个掉头，来不及反应的狼犬顿时把脖子要害暴露在豆包锋利的牙齿前面！ 现场众人都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老猫蹲在木桩子上，轻轻晃动尾巴，眯起眼睛看着被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狼犬，抖抖耳朵。 看得钱慧珺急忙转过脸去。 “对不起，对不起曹桑、孙桑，我滴刚才失态了！” (本章完) 第764章 修最宽敞漂亮的沥青路! 老鬼子一摆手，命令手下把打得半死不活的狼犬扔进咕噜河里，转过身，又满脸笑意的冲众人点头哈腰，为刚才的冲动道歉。 小铁柱被他那副凶狠的样子吓到了，哇哇哭起来，老鬼子满脸堆笑走过去，一把抱起小铁柱，捏捏他的小脸蛋哄了半天，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胸针送给他，小家伙这才握着礼物，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凶得吓人，现在又满脸笑容的老爷爷。 “刚才好怕怕！” 小铁柱挣脱老头的怀抱，跑到钱慧珺身边，小手攥着她的衣角，躲躲闪闪看老鬼子。 老鬼子还呲着牙，露出满嘴糟牙，向他挥手打招呼。 “哥，那人也太狠了吧，就因为没打过豆包，直接就把狗给踩死了！” 藤野信雄被他晃得身子都在抖，急忙抽出手，揉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来到墙上挂着的杜尔基公社地图前，抬起手指着上边，“由我们出钱，你们滴出民工，修一条从这里到这里的路，到时候伱们就可以赶着马车去富裕县城，大大滴方便！” 田会计把大枣吃完，将枣核划拉进书桌下面的垃圾筐里，“反正这事您看着办，能修就修，不能修我们也不强求，这烂泥路都走多少年了……” “这还是砂石路，要是修成沥青路面，那造价还得翻两倍。你说你们辛辛苦苦跑到我们这帮我们修路，干脆就一步到位，修成沥青路面得了，你们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 “您这就不懂行了吧！”田会计打开抽屉，捧出一把黄河滩枣，用袖子擦了擦，旁若无人的啃起来，“我们这啥也没有，砂石水泥都得从外边运进来，原先路面也不行，全是烂泥坑，要通通挖掉才能修路，要不然马车轧上几年，又全是烂泥坑，还不如不修，再说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民工虽说都是义务工，但伙食费最起码也得给足吧……” “挺好挺好！”老曹也急忙拍手，“只要你们的钱到位，我们立马就能召集几千民工修路！” 第二天上午，吕主任歪着头看看一本正经的藤野信雄，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你们一群外国人，来到我们这修哪外国六的路？” “修路？” “那个时代过来的鬼子個个心狠手辣，哪个手上没沾染鲜血？”孙建平瞅了一眼隔壁正坐在马扎上，和王特派员等人谈话的老鬼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主任一看到从解放大卡上卸下来的东西根本就用不到水电站上，急了，一把抓住藤野信雄的胳膊，大声问道。 钱慧珺抱着小铁柱进了自家院子，月月、兴文、宝庆、富明几个小家伙也跟进来，冲进蓝莓地里一顿大快朵颐。 “用中国人的话说，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又要追加很多预算！” “那实在太棒了！我们滴也希望这条路快快滴修好，为你们做出大大滴贡献！” 深夜，藤野信雄坐在二马架队部炕头上，让人把门窗关好，借着手电筒昏暗的光芒，打开一张地图。 只那人，简直卑微得可笑！ 孙建平和老曹相视一笑！ 鱼儿咬钩了！ “你滴说什么，竟然要这么多钱！” “根据我们和你们滴上级达成的合作协议，我们滴要进入大山，帮助你们寻找藏在大山里的矿产，你们滴要完全配合我们！” “懒惰的农民，都不懂得修路才能致富的道理……” 这帮家伙们一顿抱怨，藤野信雄眼珠一转，拿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修路……呦西，我们滴可以以修路为借口，修一条从这里穿过大山，最后再绕到富裕县的路，那样我们就可以悄悄将大山里的宝贝运走，谁也不会知道……” 藤野信雄瞪着眼珠子和吕主任说道，这几天来他们走到哪里都受到各地的热烈欢迎，由此升起了骄纵之心，连对吕主任说话都不如刚来时客气了！ 就算我现在给他一顿大嘴巴，这个主任也会向我道歉！ 哈哈！ “发电机呢？” 等到田会计把工程预算核算出来，递给藤野信雄的时候，这家伙差点一蹦三尺高！ 藤野信雄站起来，说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借口，吕主任看看坐在旁边的老曹和孙建平，“你们俩是啥意见？” “那这些是干啥的？” “是啊真该死啊！” 就这么一条不到一百公里的砂石路，竟然需要足足五十万块！ 藤野信雄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侮辱！ “我们滴……为了回报乡亲们对我们滴热情招待！” 这张地图，就是他们从磨刀匠的坟里找到的那幅，他手持铅笔，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点，“董事长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藏在这里面的宝贝拿出来，运回国内！” “欢迎欢迎！”孙建平立马站起来，握住藤野信雄的手晃个不停，“说实话，我们做梦都想把那条烂泥路好好修一修，可惜就是没有钱……实在太感谢你们了！” 吕主任悻悻后退了一步，看村民们往下抬东西，问道。 看尔猖狂得几时？ 身为藤田株式会社的社长，老鬼子可是上头的座上宾，只在二马架住了一天，就被上头请到哈市、鹤城、北大荒等地“参观访问”，被当成贵宾热情款待。 “相比大山里埋藏的宝物，一点点预算不算什么啦！”藤野信雄很为自己的办法感到得意，“小仓君，你滴明天跟我一起去公社，给董事长打电话申请修路基金，这么贫穷的山村，修路又能花多少钱？呦西，这个主意简直棒极了！” 老曹和吕主任等人还眼巴巴等着老鬼子给他们买水利发电机组呢，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反倒是藤野信雄带着几台小型柴油发电机回来了。 他觉得董事长应给给他颁发个一吨重的奖章。 “可是这里是大山深处，路也实在太差了，到处都是烂泥坑，那些宝贝……我们就算找到了，又要怎么运出来，用马车吗？”一个手下压低声音问道，藤野信雄皱皱眉头，“八嘎，这帮混蛋，就不知道要把路修得好一点吗？” “发电机组需要订做滴干活，最起码也要一年，请主任大人冷静一下！”藤野信雄有些不耐烦的将吕主任的手掰开，招呼众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我，我尽量配合吧！” 藤野信雄看着造价单，耳畔回想着田会计的话！ 你们可以不修，但是这条路，我们必须要修！ “好吧，我们滴帮你们修路，修最宽敞漂亮的沥青路！” 藤野信雄咬牙切齿喊道！ (本章完) 第765章 新钱的味儿真香真好闻! 傻子都知道他们被这帮狡猾的农民给算计了，在一斤粮食八分钱的年代，修啥样的路要用上一百万元啊！ 白银铺地，黄金镶边？ 但是想想当年关东军撤退时埋藏在大山里的宝贝…… 那可是价值连城！ 走出太平山大队队部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藤野信雄的脸上，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什么淳朴的农民，八嘎！ 大大滴刁民！ 不过生气归生气，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所以无论是藤野信雄还是新垣健太郎，也都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从哈市办事处的账面上拨出一百万，准备修路，趁机偷偷摸摸把藏在死人沟里的宝贝运出来。 不过…… 当这一百万从信用社划到哈市，再划拨到纳河县，然后是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 看到这一幕的藤野信雄险些气炸了！ 八嘎！ 要不别梁子（劫道）插了他，到时候…… 这样败祸我们滴投资！ 可恶！ 藤野信雄这回学奸了，干脆通过外交关系向哈市信用社申请提了一百万现钞出来，装在面包车里，浩浩荡荡运过来，然后再存…… 老曹看到这么多钱，眼珠子都绿了！ 妈呀建平这招还真…… “你小子还真贪！”张子义哈哈大笑，帮他装了满满三大饭盒红烧肉，直起腰，抡着大勺喊起来，“还有谁要红烧肉的赶紧过来装啊！可能不能给小鬼子省钱！” “放心吧，我们给自个修路还能稀得马哈的糊弄？”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饭盒里的红烧肉，老曹干笑两声，“就是吧干体力活，得吃点好的，要不真没劲啊！老田，老田！” 干脆，这货直接把这两大麻袋钱锁在车里，反正这边的农民会开拖拉机的都少之又少，更别提开走面包车，抢走我的钱了！ “曹桑，你滴来看，九十三万，全在这里了，我们滴道路什么时候可以动工？” 五天就吃光了一万块钱伙食费！ “哎呀呀，藤野先生，你这是……从信用社提出来的？”老曹摸着这捆大团结，老脸上笑开两朵菊花，恨不得搂着这些宝贝纸片子狠狠亲上几口！ 原来九十三万竟然有这么多！ 简直是一群猪！ “现在这眼瞅着立秋了，人手也不够，要是修完……咋说也得十月了！”张子义做的红烧肉真是一绝，老曹吃得直打饱嗝，他提起袖子擦擦嘴边的油，“咋我们都不着急你们还着急了？” “就是么，白吃谁不吃！”于宏斌抱着三個大饭盒跑过来，“张叔，给我打点！” 吃也就算了，这帮人不但吃还自带饭盒往家里拿！ “多装点，省得晚上回家还得动火！”张子义帮着民工们往饭盒里压红烧肉，压得满满登登再扣上铝饭盒盖，用麻绳勒得死死的，递给他们，“反正鬼子出伙食费，不吃白不吃！” 藤野君深吸三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抬手拍拍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走到正蹲在地上吃红烧肉的老曹面前，“曹桑，这条路要修多久？” 装了满满两大麻袋！ 田会计靠在信用社门口，嗦着两分钱一根的冰棍，好心“提醒”他，藤野信雄气得一蹦，“你们滴良心大大滴坏了！” 藤野信雄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 “藤野君，你们不是想修路吗？赶紧回去想办法送钱过来吧，这都七月末八月了，等过了十月这边就上冻了，再想修就得明年五一了！” 快让我摸摸…… 这要都是我的该多好…… 吴老二也拎着饭盒跑过来。 到了田会计的账面上时，只剩下了不到七万块。 “打多少？” “钱滴都到哪里去了？”看着信用社存折上的数字，藤野信雄脑瓜子像被驴啃过一样，嗡嗡叫唤！ “伙食费滴管够，管够……” “我来我来！” 这货把孙建平和老曹叫上吉普车，抽出一个麻袋，打开，从里面抓出一捆捆的大团结，砸在座椅上，语气生硬的质问老曹！ 万一埋藏在大山里的宝贝让人发现了，我们滴不是白白滴忙活了？ 这些钱很多吗？ 你们山里埋的东西，是这一百万的几十、几百、几千倍！ 钱到位，啥事都好办，林县长一声令下，召集起上万民工，分成四个筑路大队，都带上家伙式赶上牛车马车，修建这条从纳河县城经杜尔基公社、纳河农场、太平山大队、林场直至富裕县的公路！ 这也算是杜尔基公社开天辟地头一遭！ 杜尔基公社这段，由吕主任担任纳——富公路杜尔基段筑路大队队长，老曹和孙建平担任副队长，田会计担任出纳，组织人手，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筑路任务中去！ 至于伙食，自然由张子义担任主厨，反正都是鬼子出钱，张子义也不跟他客气，每天杀猪宰羊，顿顿好伙食，把民工们吃得满脸油光。 他一咬牙，干脆又向新垣健太郎老鬼子申请了一百万元！ 吃，我让你们吃！ 撑不死你们！ 只要把路修通，将山里的宝贝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来，到时候花掉的成本不就都回来了？ 藤野信雄心里嘀咕这帮民工一个个的真能吃！ 老曹嘿嘿一笑，这话没错，伱们这回还真是送钱来的！ “田桑说得对，每一次给钱太麻烦滴干活，这回我滴给你这些……”这货叫过秘书，直接掏出整整一摞还没开封的大团结，塞到田会计手里，“路要快快滴修，早点修好，乡亲们早点受益嘛哈哈！” “打满！” 通通死啦死啦滴！ 他有心不给，不过想想要是钱不给到位，人家就有理由罢工，等真拖到十月份上冻，就是想修也修不动了！ “那还扯啥哩哏楞了，建平赶紧的，回去码人，开工修路！” 老曹跳下面包车，撸起袖子吆喝一声，藤野信雄阴恻恻一笑，真是愚蠢的农民啊！ 藤野信雄尬笑一声，“你滴告诉民工们好好滴修，要能扛得住解放大卡车，不要豆腐渣工程滴干活！” “我们滴不着急，不着急哈哈……” 田会计嘿嘿一笑。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良心好着呢！” 拉倒吧，人家是外宾，要是真出点事，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曹很为不能把这些钱弄过来，存进自己的小木匣里而感到惋惜，藤野信雄咧嘴一笑，“没错，你们滴上级大大滴坏，我们滴一百万，拨到这里就剩下七万块，我们滴信不过，要自己送钱滴过来！” 新钱的味儿真香真好闻！ 老曹把田会计叫过来，田会计也是干笑连连，“藤野桑，你看上次给了一万块钱伙食费，花没了，要不这回你多给点？省得隔三差五朝你要，你也麻烦不是？” “你问我我问谁去！”田会计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闭嘴！ 又不是老子经的手！ “八嘎，你们简直坏透了！” 我存他奶奶个腿！ 指不定这边存完，那边又给我搞没了！ 我们滴一百万，白花花的票子拨出去，怎么到这里就剩下那么一点点！ “对对对，要想富先修路嘛！” 老曹和田会计相视一笑。 这家伙的，他还急眼了！ (本章完) 第766章 咋这么不要个逼脸! 孙建平也靠在路边吃红烧肉，豆包蹲在在身边，冲他摇摇尾巴，孙建平夹起一块肉扔出去，豆包纵身一跃，把肉囫囵吞下去。 “哥，鬼子咋还大发善心帮咱们修路呢？”钱慧珺走过来，将饭盒里的红烧肉一股脑的倒进他的铝饭盒里，瞅瞅远处和老曹聊天的藤野信雄，有些纳闷。 “他们能有啥善心？还不是包藏祸心！”孙建平诡谲一笑，“照这个修法，没有两百万打不住！” “可不是么，一天天大鱼大肉的，把我都吃胖了！” “反正都是鬼子花钱，不吃白不吃。”孙建平哈哈一笑，看看太阳已经落山了，把饭盒递给钱慧珺，拿起大喇叭喊了一声，“乡亲们等下别走，藤野先生帮咱们把电影放映队请来了，等会给咱们放电影看！” “好！” 钱慧珺伸手捏捏狗耳朵，轻轻喊了一声，豆包扭头看看她，甩甩尾巴，一呲牙，笑得十分开心。 “来来来，喝酒！” “豆包！” 那边吓人倒怪的…… 藤野信雄脸黑得跟紫茄子似的，在吕主任、许主任等人的“劝说”下，不情不愿掏出十万块钱，交到苏场长手里。 小月月也凑过来，躺在钱慧珺怀里，豆包主动靠过去，吧唧舔了她的小脸蛋一下，小月月搂过豆包，红红的小脸蛋上满是快乐的光芒！ 既然是想修路，帮助我们发展，直接修一条直的不就得了么，又省工又省料，为啥非要在死人沟那边拐个大弯子呢？ 老曹提过酒瓶子给他倒满，咂摸着他刚才说的话。 白得十万块哈哈哈！ “管他呢，反正现在钱有了材料有了，抓紧把路修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老曹抓起花生米扔进嘴里，吕、许两主任连连点头，“这话没毛病，明天咱们抓点紧，万一人家回过神来撤资了，扔下个烂眼子工程，咱们也是干瞪眼！” “去吧去吧！顺便再留点伙食费就行！” 苏场长看到钱，一跺脚！ 现场一片欢腾！ 为了安抚民工，也为了早日把路修好，将当年关东军埋藏在大山里的宝贝挖出来，藤野信雄专门从县城请来电影放映队，在四个筑路段循环放电影，哄大家伙开心。 老曹站起身，“你们吃吧，我去看看电影。” 没法子，现在是我们滴求着民工们快快滴干活！ 今晚放映的电影是新上映的两部片子，分别是《小号手》和《艳阳天》，大家伙看得津津有味，钱慧珺也靠在孙大队长身边，捏捏豆包的耳朵，静静欣赏彩色电影画面。 “喝吧！随便喝！” 藤野信雄阴沉着脸转过身，望向老曹，“曹桑，你们滴逐筑路队快快滴动工吧，我滴还要去纳河县那一段看一看！” 除非…… 豆包赖赖唧唧靠在她怀里，也抬头看着眼前银幕，牠能不能看懂钱慧珺不知道，但看牠那副认真劲儿…… 钱慧珺扭头往后瞅了一眼，见老曹、吕主任、许主任等人正陪着那个叫什么藤野信雄的鬼子，坐在远处的工棚里推杯换盏，喝得五迷三道！ 林场苏场长不干了，我们这是国营林场，凭啥让你们进来修路，占用国有林场土地？ 还是…… 老曹叼着烟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难不成是看中了俺们大山里的山货？ 蘑菇？ 木耳？ 榛子？ 那干脆老子也杀你全家，把你儿子挑在刀尖上，然后再来一句“很不愉快”，你答应不？ 工棚里就剩下三个人，吕主任有些疑惑，“老曹你知不知道，他们因为啥跑咱们这来帮咱们修路？” 孙建平顿时呆住！ 这羊的身价噌噌往上翻…… 这鬼子明显有点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吕主任看他实在有些顶不住了，就让小仓保昭将他扶回车子里。 “人家心眼好呗！”老曹笑笑，并不说实话。 “可以可以，随便修，想修哪里修哪里！”苏场长喜笑颜开，让秘书把这十万块钱“修路补偿款”入账！ 今年林场创收任务圆满收工！ 大约是看入迷了吧！ 卧槽！ 吕主任扭头看看远处支起的大荧幕上放的电影，呵呵一笑，“藤野先生，伱们可是帮我们做了件大好事，这下等路修好了，再把水电站的电机装上，我们就有条件发展集体企业了！到时候还请你们前来指导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义就坐上拖拉机，从草原买了一大群羊回来，然后挨个放血，不一会大锅里就冒出羊肉的香味。 就这么短短一百公里的沥青路，到现在已经花掉了一百三十多万！ 还不算上次转账时被层层截留，最后只剩下七万块的那部分！ 连新垣董事长都对他的办事能力都产生了怀疑！ 你他娘的是修路呢还是借机贪会社的钱呢？ 这帮鬼子，脑子一个个都不正常！ 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抢走那么多宝贝，一句“很不愉快”就拉倒了？ 不行！ 雁过拔毛啊！ 得亏着新垣老鬼子家底雄厚，要不非得让你们给薅秃了！ 喝过美味的羊汤之后，民工们又开了一天的紧张忙碌，修路其实也是个技术活，首先要像挖鸡眼一样，将表层的烂泥坑彻底清理干净，一直挖透土层，然后再用青石子回填作为垫层，覆盖上石灰、碎砖和细砂组成的三合土的基层，最后一步才是铺上石子沥青的表层。 吕主任这两句话说得那是有深度有高度有厚度，藤野信雄嘿嘿一笑，举起杯子，“不用客气，毕竟我们两国同文同种，是父子兄弟之邦，只不过最近的一百年闹得很不愉快，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用你们的话说要‘以史为鉴，面向未来’，为了我们两国不再打仗，为了人民的友谊，干杯！” 反正都是老鬼子报销，那还不可着劲儿的造！ “叔，你没趁机买两只小羊羔自己养着？”孙建平握着匕首，帮他把羊皮蹬下来，小声问道。 不不不，二十万也少，干脆一口价五十万！ “拿着吧这就不少了！”老曹拍拍苏场长的肩膀，咳嗽一声，苏场长眼珠子一瞪，“戴手表了？” 反正你也喝不了多久了。 从纪家油坊到二马架这条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步铺上沥青石子，而通往大山里的路就麻烦许多，要和林场沟通，砍伐树木，修整土地，压实底层…… “藤野同志，难为你们千辛万苦，远涉重洋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帮助我们修桥铺路，我谨代表我们杜尔基公社广大社员同志感谢你们的无私捐助！” “心眼再好，也不至于一口气掏出好几百万，只为了给咱们修条路……”许主任觉得此事有蹊跷，但他却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为了啥而如此大张旗鼓的修路！ 这鬼子咋这不要个逼脸！ 给十万块钱损失费！ “嘘……”张子义瞅瞅四周，“你宝力德大爷他们给我开的价是八块钱一只，我给他们十二一只，往田会计那报账是二十一只……田会计账面上写的是四十五一只……” 他溜溜达达往大银幕方向走过去，吕主任皱着眉，就着马灯看工程图纸，越看越纳闷。 这是我的大“宝宝”！ 钱慧珺趁机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小腿，豆包现在长成大狗了，把她的腿肚子都压麻了！ “哥你看，那个老鬼子还在那喝酒呢！” 藤野再咋说也是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这点场面话还是说得蛮溜的。 “这些都好说，我们滴，你们滴……自然互相提携，互相进步嘛！” “嗯！” “苏桑，我们滴现在可以修路了吧？”藤野信雄这个窝火啊！ 孙建平打了個哈欠，扭头瞧上一眼，哈哈一笑。 要少了！ 早知道给钱这么痛快，就该要二十万！ 我呸！ 真是个好人啊！ 真舍不得他走！ (本章完) 第767章 纳富公路正式通车! 第767章纳——富公路正式通车！ 按照事先划定好的路线，这条从纳河县开始，经洪泉公社、杜尔基公社，在纳河农场单独分出一条岔路，向北一直通到太平山大队，过林场，经达斡尔自治旗，一路通到富裕县的沥青公路终于在九月中旬顺利竣工了！ 这条长达一百多公里的公路耗时一个半月，累计动用民夫两万余人，出动中大型机械两千余次，动用土方量十五万立方米左右，广大社员们仅凭双手，一路开山炸石，推平了十几座小山，硬是在茫茫原始森林中修出了这条宽七米的标准双车道沥青路！ 老曹叼着烟袋，站在新修的小桥边上，满心欢喜看着装满沥青的解放大卡轰鸣着缓缓驶来，粘稠的沥青和青石子拌匀后，均匀铺摊在压得坚实的路面上，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一片黝黑的光泽，看着是那么喜庆！ “老爷子，你们真有命啊，有人出钱给你们修这么好的路！”解放大卡的司机冲老曹按了两下喇叭，老曹嘿嘿一乐，“这话咋说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他吗的这好人咋不去我们屯子修一修……” 老曹仍旧是笑。 事儿还没完呢！ “这沥青路就是比土道好，不颠屁股。” “叔这羊咋了？” 张子义拽着一只羊走进来，在一个半月的公路修建过程中，张大厨收获颇丰，直接给生产队弄了二十多只羊回来，小陆也荣升羊倌，每天领着范大傻子漫山遍野的放羊，给记十个工分。 还想着冬天时候带着牠进山打猎呢！ “让让，让让！” 想想办法，再从老鬼子身上榨出点油水！ “嗯，叔你让叔叔大爷们把枪擦好，只要他们敢进死人沟，咱们就动手！” “可人家毕竟是外宾，要是……” 现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热烈的掌声中，交通厅牛厅长和新垣健太郎、林县长等人一起握着剪刀剪开红绸子，这条纳——富公路正式通车！ 父母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多么辽阔，多么富饶！ 如果现在还属于我们，该有多好！ “知道了叔！”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过了重修后的小桥，一条沥青路面穿过村子，笔直通向后山，这条并不是通往大山深处死人沟的主干道，而是在老曹的要求下专门修建的方便他们上山采山货的分线。 小东西把头插进翅膀里，蹭了蹭尖尖的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着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刚进家门，孙建平就看到木桩子上蹲着一只全身白色带棕黑色斑点的大鸟，正是小海东青！ 经过漫长的夏天，小家伙如今也长成了，羽翼丰满，只是由于生长环境有所偏差，这家伙竟然只会捉虫子吃，不会捕猎耗子，更别提兔子野鸡什么了！ “净糟践好玩意！”老曹伸手捏捏海东青的胸脯，好家伙，倒是挺胖！ “咩……” 为什么牠们可以长得那么大！ 孙建平拍拍手，海东青看到是他，发出快乐的滴滴叫声，张开翅膀，扑啦啦飞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贱兮兮的用脑袋蹭他的腮帮子。 俩人嘁嘁喳喳商量一会，眼瞅着解放大卡沿着咕噜河一路向东，直奔于圩子、三棵树、五棵树、七棵树…… “会飞就不错了，还捕猎……”孙建平挠挠海东青的下巴，这货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贴，眯起眼享受主人的爱抚。 孙建平赶着马车直奔队部，看到乌龙马回来了，小黑马也兴奋得嘶嘶直叫，爸爸回来了！ 小海东青歪着头，看着拴在马厩里的这些庞然大物们，蠢萌蠢萌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也算是老曹用手中职权，为二马架谋取的一点点“福利”。 “还咋了，这不是跟人家顶架，把羊角给干折了，我寻思拿锯给牠卸下来……通车仪式场面大不？是不是来可多领导了？” 这么胖还能出去打猎吗？ 鱼儿才刚上钩！ 月明桥！ 不用问，这么有诗意的名字，肯定是孙大队长的杰作！ 沥青铺完之后，这条路就算彻底修完了，九月十八通车的那天，省里都派下不少干部，陪同新垣健太郎等人，在纳河县起点举办通车仪式！ “养着玩呗！”孙建平终于有些脸红了，他和钱慧珺两口子活生生把一只天空霸主养成了走地鸡！ “我回呀，你把马车送队部去，等会来家里吃饭。” “叔，这条路修得……比京城的路都要好了。”孙建平递来两根冰棍，老爷子接过来，嗦着冰棍，“建平，我看那老鬼子这几天就得过来，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建平忙着呢！” 又一辆拉着大罐子的解放大卡车开过来，将沥青和石子的混合物洒在重修好的小桥上，桥头水泥桩子上还刻着一行字！ 要是能把发电机再通上，那就更美了！ 八嘎！ “就是费马掌。”孙建平笑笑，抡了一下鞭子，乌龙马的马蹄哒哒踩在坚实的路面上，如同一串串清脆悦儿的音符，从县城一直通到家里。 “林县长过几天也要过来，要是那帮鬼子歘他在的时候进了死人沟，还不好办了！” “哈哈我这不是忙着队里的事……有了这条路，以后咱们出门就方便了。” “没事，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张子义一脸好奇，孙建平一笑，“那可不，省厅领导都下来了，和林县长咔嚓一剪丝带，十五辆解放大卡排队往前开，那场面老盖了！可惜叔你没看着！” 说话间张子义已经从老程头手里接过锯子，招呼孙建平过来，仨人按住调皮捣蛋的羯羊，将牠受伤的羊角给锯下来。 “白瞎这只海东青了！”老曹看牠那贱样，使劲一拍脑门，“现在还不会捕猎吧！” 听说农场修完江堤后，他们那边水退下去不少，现在也都开始琢磨着种水稻了。 甭客气！ 终于到家了。 十五辆解放大卡排着长长的队伍，拉着各个公社的宣传队，缓缓驶上路面，车上宣传队员们捧起准备好的彩纸向人群抛去，现场一片欢腾！ 藤野信雄也站在车上，看着这条笔直通向远方的宽敞沥青路，心里也颇有些激情澎湃！ 看啊，美丽的满洲！ 等参加完通车典礼后，老曹坐在马车上，抱着双腿，深深吸一口混合着沥青味道的空气，往前看看再往后看看，笔直的沥青路面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横亘在大地之上，串联起一个个村屯公社，顿觉心情畅快！ 我就说今年是個丰收年么！ 不但风调雨顺，丰收在望，还修了水库、沥青路！ 老曹有些懊悔，当初和藤野信雄说说，把路往东一直修到曹家集好了！ 缺了一个角的羯羊歪着脑袋，瞅瞅扔在地上的羊角，一脸懵逼。 空气中传来一丝凉意，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地面上已经有了落叶，最晚到十月末，东北就又要进入漫长的严冬了！ 所以他笃定老鬼子们肯定要赶在入冬前动手！ 来吧！ 小海东青歪着小脑瓜看着这个因为少了一个角，脑袋被坠得歪向一边的生物，抬起爪子抓抓头。 好丑啊！ 这是什么动物？ “这小玩意长这么大了！”张子义看到蹲在孙建平肩膀上的海东青，顿时眼珠子一亮，伸手来抓，小家伙顿时紧张起来，张开翅膀，发出咯咯的叫声，锋利的喙张开，对准他伸过来的手背！ (本章完) 第768章 来了? 当！ 张子义的手背被海东青狠狠啄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漓，疼得老张一皱眉，“这玩意也太讷了，还不让上手……啥玩意……” “牠怕生。”孙建平有些尴尬的帮海东青解释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布条帮他把伤口缠上，自知闯了祸的海东青拍拍翅膀飞到马厩上边，嘀哩嘀哩叫了两声，见孙建平扭头看牠，急忙一溜烟飞回家了！ 快跑！ 不然等会要挨脑瓜崩！ 海东青飞得很低，几乎是擦着树梢飞行，张子义皱着眉，不错眼珠的看着远去的海东青，一跺脚，“建平不是叔说你，你是真把这只鸟给养废了，你瞅瞅那小家伙胖得……都飞不高！” “就是养着玩的，又不用牠捕猎……”孙建平红着脸解释一句，心里也暗暗嘀咕自己对海东青也确实太过溺爱了，要吃的就给，搞得半岁龄的小家伙胖得像个球…… 闯了祸的海东青一路逃回家里，看到钱慧珺挎着一筐猪草走进家门，扑啦啦落到她肩膀上，歪着小脑瓜啄啄她的头发，嘀哩嘀哩的叫！ “怎么了小白？是不是又饿了？”钱慧珺比孙建平更溺爱这个小东西，见牠嘀哩嘀哩叫个没完，放下土筐，进了屋，找出一块羊肉，切下一小块扔过去。 海东青鼓动雪白的翅膀飞起来，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在肉块落地的瞬间稳稳叼住，迅速拉升羽翼，最后稳稳落在窗台上，用洁白如玉的小爪子踩着肉块，使劲撕扯成小块往肚子里吞。 “慢慢吃，我还要喳猪食喂猪呢！” 钱慧珺笑着捏捏牠的小脑瓜，小家伙歪歪头，挺起脖子在她手心蹭了两下，继续低下头和这块羊肉战斗。 吃饱喝足的海东青终于舒舒服服飞上房顶，落在架设的收音机天线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女主人在喂那两只小肥肥，老猫趴在树上睡大觉，小豹子也长大了，正跟猫叔练习捕猎，鹅哥鹅姐在村口的小河里游泳，还会扎猛子，真厉害！ 有风从西北吹来，带来丝丝透骨凉意，海东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挪动一下白玉般的锋利爪子，目光望向远处的水库。 那片天空上，有好几只凶猛的同类正在乘风飞翔！ 海东青不知道那些就是牠的亲生父母和兄弟，作为人工孵化的产物，牠把孙建平和钱慧珺当成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管对外人多么凶，见到他们俩总是亲昵的凑上去撒娇。 而钱慧珺也把这个漂亮的“小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溺爱到无以复加！ “小白过来！” 钱慧珺喂完了猪，见海东青落在天线上左顾右盼，拍拍手，小家伙扑啦啦飞过来，稳稳落在她肩膀上，蹭蹭她的脸颊，快乐滴滴起来。 “慧慧你可别宠着牠了，慈母多败儿啊！”孙建平推开木门走进院子，指指水库方向，“你看看那些，都会逮兔子了，咱家这只连耗子都抓不到！” 看到他回来，海东青欢快飞过来，落在他头顶，调皮的伸出爪子，把他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挺好啊我觉得！”钱大小姐并不以为然，“牠怎么活得快乐就怎么活呗，干嘛非得训练成捕猎机器？” “可牠毕竟是猛禽，万鹰之神，天空霸主，现在训练成这样，带出去丢人……” “那就不要带出去！”钱慧珺有些生气了，拍拍手，叫回海东青，“走小白，咱们进屋去！” 海东青也是听话，张开翅膀飞过去，还不忘扭头瞅瞅孙建平。 孙建平忽然有些担忧！ 慧慧也太溺爱“孩子”了！ 得亏着这是一只鹰，如果将来有了儿子或者女儿，照她这个溺爱方法，还不个个都成白远志啊！ 麻烦大了！ 小豹子喵喵叫着跑过来，围着孙建平转圈圈，把嘴里叼着的兔子放在他脚下，见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急得一口咬住他的裤腿，哼哼唧唧。 “小花这么厉害了！” 孙建平这才注意到小豹子在向自己邀功请赏呢！ 相比海东青，由老猫一手带大的豹崽充分沿袭了老猫的野性，上树下河，捕猎抓鸟无一不擅长，虽说现在身量还没长成，也就一只大猫的体量，却是连大黄狗都敢惹！ 主打的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 “喵！” 老猫贱兮兮凑过来，瞅瞅地上的兔子，再瞅瞅孙建平，摇摇尾巴！ 咋样，老猫带的孩子…… 质量嗷嗷高！ 瞅瞅，喵子的作品！ “喵！” 小豹子轻轻叫了一声，叼起兔子放在老猫脚下，把孙建平都看傻眼了！ 这货还真把老猫当亲爹了！ 老猫瞅了一眼兔子，很大度的又给推……到孙建平脚下，抬起头瞅瞅他，喵叫一声，那意思大概是告诉他，兔子肉太柴不好吃，喵子不喜欢。 你自个留着吃吧！ 然后这货就在孙建平诧异的目光中摇摇尾巴，抽了小豹子一下，小豹子马上屁颠屁颠跟上！ 孙大队长拍拍脸，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像被驴踢过！ 啥情况？ 痛定思痛，孙建平绝对海东青进行一下特训！ 钱慧珺罕见的表示反对，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小白受一丁点的苦！ “不行，一定要让牠有独立生存的能力，要不然以后……”孙建平话音还没落，钱慧珺抹了把眼泪，默默无声的抱起海东青亲了一口，递给孙建平，“哥，你别打牠也别骂牠，牠还是个孩子……” “嗯……” 他接过海东青，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竟然挣脱他的手，又落回到钱慧珺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孙建平，见他伸手来抓，发出惊恐的咯咯声，一个劲往钱慧珺怀里钻！ 刚才还略有些伤感的气氛被牠这么一闹，颇为滑稽，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牠从怀里拽出来，摸摸头，“宝贝别害怕，等下带你出去训练伱，不是要揍你……” 海东青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孙建平，看到他又伸手过来，半张着喙，犹豫半天也没啄下去。 牠虽然不大，但还分得清谁是“爸爸”。 “先飞一圈！” 孙建平带着海东青来到外面，一扬手，将小东西远远抛出去，海东青绕着自家院子转了一圈，又落回到他的肩膀上，开始梳理被风吹乱的羽毛。 这只海东青还是挺爱臭美的。 “来，再飞两圈！” 当“爹”的毫不客气，一把抓起海东青再次抛出去，如此循环往复十几次，海东青终于耗尽所有精力，饿得肚子咕咕叫！ “去，自己打食吃！” 孙建平一指后山，没想到海东青歪着头瞅瞅他，拍拍翅膀飞起来，竟然一头扎进蓝莓地里！ 然后…… 啄出一条肥嫩的大胖虫子，叼在嘴里，飞到木栅栏上，当着孙建平的面一口吞了下去！ 嘎嘣脆！ 鸡肉味！ “你……” 孙建平险些气冒烟！ 你是万鹰之神，你是天空霸主啊小同志！ 怎么就…… 吃虫子……吃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丢人……丢隼不？ 远处传来滴滴的汽车喇叭声，孙建平顿时惊醒，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来不及去训海东青，翻身跳过墙头，悄悄老曹家的窗户，“叔，来了！” “来了？” 整盘腿坐在炕桌旁算账的老头急忙放下铅笔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放在柜子顶上的那支枪。 老伙计，也该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769章 通通死啦死啦滴! “哎呀呀新垣老先生，这么久没来，我滴怪想你滴！” 老曹学着新垣健太郎说话的口吻，新垣老鬼子也是满脸堆笑，一把握住老曹的手晃个不停，“曹桑，我们滴好朋友，我也想你大大滴！” “冷了吧东北就这天气，快进屋暖和暖和！” 锅里咕嘟嘟炖着肉，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老曹和孙建平把新垣健太郎请进屋子，见面包车边还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面目狰狞表情冷漠，老曹心里咯噔一下！ 这特么还带着帮手来的！ “都别搁外边杵着了，都进屋喝碗羊肉汤！”老曹热情邀请那些壮汉，新垣健太郎摆摆手，“他们滴已经吃过了，我们滴喝酒，我给你带来了我家乡的清酒，味道大大滴好！” “那太好了我滴一定要尝尝！” 藤野信雄姗姗来迟，附在老鬼子耳边嘀咕了两句，老鬼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过他手里的牛皮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盖着大红戳的“特别通行令”，推到老曹面前。 “我们滴要帮助你们开发大山里滴矿产滴干活，但是你们这里的条件太差太差啦，连合格的检测设备都没有，所以我们滴向你们申请将矿石标本打包运到我们东瀛进行检测，这样两全其美滴干活啦！” 卧槽！ 孙建平撇了一眼通行证，暗道这帮鬼子还真聪明哈！ 连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看来你们确实把我们研究得透透的！ “那是，那是，我们这条件……连个电都没有……”老曹还想着最后从老鬼子身上刮点油水下来，老鬼子迟疑一下，“发电机组滴，我们已经下了订单，估计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运过来，你们滴可以使用我们的柴油发电机，也是一样好用滴！” “柴油太贵了……一毛钱一斤呢……” 老曹这就有点…… 老鬼子的脸色变了变，想起修路时花的一笔笔冤枉钱，新垣健太郎脑瓜子就有些大！ 就算在岛国国内，修一条路也不过这个价格吧！ 这些农民大大滴可恶！ “那伱们这是要进山探矿？”孙建平站起身，往窗外扫了一眼，故意问老鬼子。 “是滴，根据与你们上头滴协议，我们滴需要马上进山，帮助你们勘探出大山里面的矿产……” 老鬼子比谁都着急。 “吃肉吃肉，尝尝我们的炖羊肉，新宰的羊，味儿老鲜灵了！”老曹笑呵呵拉住老鬼子的手，“再急不差这一时半刻！” “就是么新垣先生，大山里现在到处都是狼虫虎豹，你们这么冒冒失失的进去，万一出了点事咋整？要不等明天早上我们带你们进山，这样安全。” 孙建平笑着说道，老鬼子想了想，点点头，“那实在太感谢你们啦，你们滴好人大大滴！” 老曹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话算是说着了！ 我们可是好人！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叫上老张、王连生、于长海、于长河等人，一个个背着家伙，腰间挂着子弹带，全副武装，把老鬼子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山里最近来了只大兽，逮着人就咬，瞅见那个拄拐的没，肠子都让大兽给掏出来了……” 老曹指指一瘸一拐的徐金贵，吓唬老鬼子。 “沙虫你们听过没？”孙建平也跟着帮腔，“特别凶猛，专门在地底下来回乱钻，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活吞了！” “那可不，家伙式必须带足！”老曹拍拍手里的三八大盖，腰间的大镜面，“有备无患么！” 瞅瞅人家老爷子进步得…… 连成语都信手拈来！ “那是要带厉害滴武器！” 看到别人一水的五六半，老曹却还拿着一支三八大盖，新垣健太郎的眼神有些发直，三八大盖啊，当年我们帝国蝗军就是靠着这支武器横扫东亚，所向披靡…… 唉！ 可叹帝国之花渐凋零，百年大业一场空…… 一场战败，让我们吐出了明治维新以来所有的胜利成果！ 不甘心啊！ 八嘎！ “几点了是不是该走了？” 张子义拍拍手，把豆包叫上，豆包摇摇尾巴跟过来，嘴角还沾着不少猪食渣子，身为一条优秀的土狗，豆包啃得了骨头也吃得了猪食，从不像那些娇贵的品种狗那样挑这挑那。 “走了走了，建平赶紧的赶车！” 老曹催促一声，张子义吹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口哨，新垣健太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这种刺耳的哨声，他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时过境迁，记不清楚了。 三辆面包车，拉着几个彪形大汉，和小型发电机、帐篷、水、食物等物资，跟在马车后面，沿着新修的沥青公路缓缓进了大山。 新垣健太郎和藤野信雄坐在最后面一辆面包车里，两人正在用日语飞快对话。 “装金子的大卡车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停在杜尔基公社，只要我们这里得手，我就会发无线电通知他们，到时候他们就会过来将金子拉走，靠着特别通行证一路送到大连港，从那里装船！” “非常好！” 老鬼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怀里掏出那支纯金的钢笔，“安达圭介……你滴，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藤野信雄摇摇头，老鬼子凝视着笔夹章那个菊花图案，慢悠悠说道，“安达君是关东军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专门负责从只那搜集各种宝贝，因为工作突出，曾经受过天蝗的表彰，在四四年末，预感到局势不妙的大本营下令让他将满洲的宝贝全部埋藏进大兴安岭，以待将来作为复兴帝国之资本……” 原来如此！ “他将从东北官银总号中缴获的一百七十吨黄金藏进了大兴安岭内多个地点，后来这个人就消失了，直到幸子的丈夫捡到了这支天蝗御赐给他的笔，我滴才初步断定了黄金埋藏的位置！” “然后你又找到了特种情报课长宫本三雄少佐的遗物，我们才终于确定有一批黄金就藏在那个叫做死人沟的地方！” “董事长心思大大滴缜密，才能发现这些端倪，要不然我们滴就算再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那些埋藏在大山深处的宝物！” 藤野信雄急忙送上一记马屁。 “这帮可怜又蠢笨的农民啊，真是大大滴悲哀！”看看窗外慢慢向前行驶的马车，老鬼子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董事长，要是将金子运出来，这些农民怎么滴处理？” 老鬼子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藤野桑，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慈手软了，这些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农民，为了确保我们成功将这批金子运回国内，一定要将这些人杀人灭口！” 他举起手臂，重重向下一劈！ “你滴吩咐下去，只要金子运出来，这些农民通通死啦死啦滴！” “哈衣！” (本章完) 第770章 死人沟下面的矿洞! 死人沟到了。 距离上次来这边砍核桃树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树还是那些树，沟还是那道沟，只是草木越发葱茏，触目所及一片绿色，却也略微有了些许黄意。 秋天正悄然来到。 乌龙马瞪大玻璃般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忽然想起上次的经历，下意识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在提醒他这边有狼！ 好危险的！ “乖！” 孙建平抬手拍拍乌龙马，冲老曹喊了一声，“叔，就在这吗？” “嗯，就这吧，把东西抬下来吧！” 这是一台十千瓦小型柴油发电机，带了好几捆长长的铜导线，放在地上，有两个壮汉走过来，拧开发电机上边的油壶盖子，往里面倒进去半桶柴油，然后拽动一根绳子，就听得发动机传来突突的声音，上边一个红色的指示灯缓缓亮起来。 老鬼子带来的壮汉们捋着电线，一步步走下死人沟，初来乍到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么凶险！ “这帮家伙……”张子义悄悄凑过来，“啥时候动手？” “别着急，让他们先找找，都准备好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张子义扯扯衣领，“他吗的，老子也好多年没杀人了！” “别胡咧咧，下去盯着点！” 老曹踹了他一脚，扭头望向于长海，“长海，冤有头债有主，报仇的时候到了，你可不能手软！” “老哥你就瞧好吧！” “长河，动手的时候利索点！” “知道了大横把！” 于长河轻轻揩着锋利的匕首，冲他呲牙一笑。 这帮鬼子搞得煞有其事，从面包车里拿出一大堆铁管，一节节接好了，从小型发电机开始一直架设到死人沟沟底，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来探矿的。 新垣健太郎握着那支金笔，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死人沟，看着两侧人工开挖出来的陡峭土崖，因为多年的雨水侵蚀已经变得斑驳陆离，不由得感慨一声，“藤野桑，你看这里的土壤，光黑土层就有一米左右，多么肥沃啊！” “是啊董事长，真是可惜！” 这帮家伙还在为战败耿耿于怀呢！ “这里，金矿层滴干活！” 老鬼子走到土崖旁边，指着两层白色土壤中间夹杂的三十厘米宽的金黄色土层，抠了一把握在手里，“这些土里面黄金含量大大滴！” “是啊董事长，可惜我们不能将它们开采出来！” 老鬼子把手里的土倒在地上，远处传来两个壮汉的喊声！ “去看看发生什么滴事情了！” 藤野信雄急忙跑过去，原来是他们在土崖壁上发现一个用木头撑起来的矿洞！ 矿洞的入口很小，不仔细瞅根本发现不了，洞口早已被散落的石头泥土堵得死死的，几根已经腐烂的横梁从泥土堆里探出来，晃动横梁，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个岁月的土便哗啦啦落下来，露出一个拳头大小却极为深邃的洞。 众人急忙动手，用铁锹挖，用稿刨，将洞口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渐渐地，一个一米八左右高度，呈梯形的矿洞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矿洞内飘出怪味，于长海刚要上前一步，被老曹一把拉住，摇摇头。 老鬼子看到矿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也后退一步，似乎并不急于进去。 “曹桑，你们知道这里以前是做什么滴干活吗？” 新垣健太郎转过身问老曹，老曹挠挠头，“这嘎达以前好像是淘金的，就是吧我没来过，都是听人说的。” “淘金的，矿洞？” “叫‘碃’”王连生上前一步，和老曹相互使了个眼色，慢悠悠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一群人去北边淘过金子，那边都这么叫。” “哦，碃！”老鬼子咬文嚼字，“那么这个洞里面，还会有金子吗？”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连生笑笑，“你们都不敢进，那我先进，老曹、老张，你们在外边守着！” “不不不，你滴不要滴进去，里面危险危险滴！”老鬼子一看他要自个进去，担心王连生找到埋藏在里面的金子，急忙阻止，“我滴派人保护伱滴干活！” “那敢情好啊！” 王连生哈哈一笑，“那赶紧的吧！” “快快滴！” 老鬼子带来的几个彪形大汉马上行动起来，牵着电线，一个个猫着腰，一点点进入深邃幽暗的矿洞，每走出十米，就接通一个电灯，漆黑的矿洞顿时亮了起来，照见里面用方木撑起来的结构，如同一条多脚蜈蚣一样，一直斜斜探入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 “你们俩在外边守着，建平跟我进去！” 老曹冲老张、于长河两人比划了手势，老张刚要出言阻止，老曹已经猫着腰，顺着彪形大汉们架设的电线，一步步钻了进去。 孙建平下意识摸摸腰间匕首，也急忙跟了进去。 矿洞里漆黑阴暗，被昏黄的灯光一照，更显得阴森恐怖，往前走了不知道多远，孙建平就看到矿洞前方出现了一个斜坡，一直通向地底深处，新垣老鬼子和藤野信雄站在斜坡上，一个壮汉从背包里拿出手电，不停往下面照来照去。 “董事长！”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藤野信雄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大尉肩章，递给他，老鬼子接过来，凝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个壮汉将腰间的尼龙绳挂在木架子上，一点一点走下斜坡，不一会便停下来，矿洞深处晃来三道手电光芒。 “董事长，下面安全！” 藤野信雄这才放了心，冲老鬼子说道，老鬼子一笑，招招手，“曹桑，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看看？” “来都来了……” 老曹悄悄按了孙建平的手腕一下，示意他多长个心眼！ 孙建平嗯了一声，跟在老曹身后，曲起腿，双手紧紧抓住斜坡上的木架子，一点一点往下蹭。 坡度足有四十五度，很陡，而且因为汛期的缘故，从矿洞上不停往下滴水，借着灯光，孙建平小心翼翼来到坡底，脚上穿的纳底鞋刚刚踩到平坦的地面上，就听到咔嚓一声。 顺着电线上串联的灯泡光芒，他看清那是一块被积水泡得发黑的骨头，不知道是人骨还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已经被他一脚给踩得粉碎！ “叔加点小心……” 孙建平也来不及想太多，急忙转身扶住出溜下来的老曹，老曹站稳身形，顺着灯光往矿洞深处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足有两间房大小，一条条钢铁铺成的轨道通向四面八方，而在墙壁上还设置着多个铁门，锁得死死的，不知道又通往何方！ (本章完) 第771章 沙虫来了快跑啊! 在外边看，谁也不会想到，荒凉孤寂的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死人沟下面，竟然还埋藏着如此规模的地下空间！ “这里当年一定有很多人开采矿产……” 老鬼子也走下来，伸手敲敲那一扇扇封闭的铁门，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曹桑你猜，这些东西都是谁修的？” “这玩意……”老曹装模作样看了看，摇摇头，“上哪知道去！” “这里，是我们小日本关东军修建的！”老鬼子伸手抚摸着贴门上的印刻的标志，笑容变得越发狰狞，“感谢你们这些天来的热情招待，也谢谢你带我们找到了这里，下面就请你一起进去，和我们分享寻宝的快乐吧！” 老曹冷笑一声，“别墨迹了赶紧的，把门打开让我老头子也欣赏一下西洋景！” “快点！” 新垣健太郎瞅瞅藤野信雄，藤野点了下头！ “哈衣！” 他一挥手，三个手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撬棍，将尘封了二十多年的铁门一个个撬开，第一个门里面是一间办公室，到处堆积着还没带走的文件，一盏台灯重重摔在地上，地上一堆散碎的纸片中间，有一摊深色的印迹，不用猜也知道是血了。 老曹走进去一看，顿时双眼圆睁头皮发麻！ 就在那摊血迹旁边，是一个井口粗的大洞，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沙，沙虫！” 老曹脱口而出，新垣老鬼子也看到了那摊深色印迹和下面的大洞，“什么滴是沙虫？” “沙虫，就是一种大虫子，有石碾子那么粗，桦木杆那么长，没有脑袋也没有眼睛，专靠触感在地下穿梭，嘴里全都是锋利的牙齿，能一口把一个大活人给活吞了！” 孙建平解释两句，饶是那些个身强力壮的壮汉，听完了也是脑后冒凉风！ “根据我父亲留下的笔记，确实记载过东北存在这种恐怖的生物，只是那是在草原上，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藤野信雄的话更加证实了沙虫的存在！ “你们，快快滴把文件柜搬过来，将这个洞堵上！” 人年纪越大越怕死，听他们俩人一唱一和，老鬼子真有些吓破胆了，急忙招呼三个壮汉动手，将墙角已经生锈腐烂的铁皮文件柜搬过来，压在地面那个洞口上。 做完这些后，众人才擦了把汗，老曹指指旁边紧锁的几间屋子，“那边还有几个门，里面八成有宝！” 老鬼子皱皱眉，命令手下将另外几个门也打开，这几个门内无一例外都是装一些文件和矿山用物资的储藏室，根本没有半点黄金的影子！ 矿洞里面潮湿憋闷，老鬼子心情焦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不停擦拭脑门上的汗水。 金子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董事长，你看这里！” 咔嚓，最后一扇铁门被撬开，里面又是一个幽深的矿洞，不知道通向何方，门上还挂着一个牌子，用红油漆写着四个大字！ “立入禁止！” 遭逢绝路的老鬼子顿时像看到了新希望一样，急忙走过去扫了一眼，又抬头看看危险警示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曹桑，这里面宝贝大大滴有，要不我们进去看一看滴干活？” “行啊，反正来都来了……” 老曹探头往里面瞅瞅，“黑咕隆咚的，赶紧的把电线扯过来！” 电线拽过来了，昏黄的灯泡一晃一晃的，一个手下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将电线固定在木架子上，吓得孙建平连连摆手，“小点声，沙虫就靠着触觉和感知发现猎物，万一被牠察觉到，咱们都活不了！” 那个手下吓得手一哆嗦，锤子掉在地上，和铁器碰撞，发出尖锐的撞击声，吓得众人魂不附体！ “八嘎，你滴能不能小心一点！” 藤野信雄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打得那个手下脸顿时肿起老高，乖乖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孙建平从门上拧下一节锈迹斑斑的铁丝，将电线固定在木架子上，顺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出这条矿洞并不长，只有十几米，只是下面隐约折射出来的一道道光芒，似乎是某种不生锈的金属…… 难道是…… “你滴，下去看看滴干活！” 藤野信雄等人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金子，一定是金子折射出来的光芒！ 那个手下刚要往里面钻，被藤野信雄一把抓住脖领子，“伱滴不要下去，我滴下去！” 手下没办法，只得站在一边，藤野信雄拽了拽拴在门框上的尼龙绳，双手握着绳子，一步步往下走。 很快他就到了这条矿洞的底部，藤野君拔出手电筒，拧亮一看，顿觉大感丧气！ 原来那些被灯光一照一晃一晃的东西，竟然是些许破碎的玻璃片！ 等等，这里面怎么会有玻璃…… 他又拿起手电照了照，这才看到地上有一个被砸碎的玻璃相框，相框中还嵌着好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上边写着“康德三年大兴安岭矿产探测留念”，下面是一排坐在一起的人，有汉人也有岛国人，看上去…… 他把相框挪开，将照片抠起来，这才发现照片后边还有用毛笔写的一行小字。 “苍井君惠存……” 落款竟然是安达圭介！ 藤野信雄看到照片上的字迹，顿时如遭雷击！ 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 这里就是安达君当年工作过的地方！ 那么他一定会把金子藏在这里！ 只是……安达圭介到底将那些金子藏在哪一条矿洞里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忽觉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晃动，脚底板也酥酥麻麻如通过电一般，他暗道一声不好！ 地震了！ “快快滴拉我上去！” 藤野信雄双手扯住尼龙绳，众人一起使劲，将他从那个小小的矿洞里给拽出来，上边这层也没得好，剧烈的震动震得头顶的支撑矿洞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有些地方被震裂了，积水顺着裂缝滴滴答答流下来，在空旷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刚才是什么滴干活？” 惊魂甫定的藤野信雄问孙建平，孙建平皱皱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沙虫从地下钻过发出的震动！” 几个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沙虫？ 虽然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沙虫长啥样，但是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一条好似牛肠子一般的血红色巨大肉虫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发出凄厉刺耳的嚎叫声，将活人一个个囫囵吞下去…… 不敢想了！ 忽然脚下的大地再次震动起来，肉眼可见地面上的木板一块块来回跳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下面来回穿行！ “跑啊！” 老曹转身就往上尥！ 去你奶孙子的，小命要紧！ (本章完) 第772章 跑啊! 他带头一跑，其余几人也毛丫子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连滚带爬，来到那条斜坡下面，就在这个时候震动又停了，大家伙一个个喘着粗气，刚要开口说话，被孙建平一把堵住嘴！ 他一个劲冲众人使眼色！ 千万，千万别动！ 众人只得强自按捺住恐惧的心情，一个个小脸憋得发青，孙建平慢慢挪动脚步，看到台阶下面有有一跟散落下来的木头，抓起来，狠狠抛向矿洞深处！ 砰的一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连老曹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几乎在木头落地的一瞬间，脚下又开始传来酥酥麻麻如同过电一般的颤动，众人一个个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终于震动消失了，大家伙都长长吁了口气，新垣健太郎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倒出两粒药丸扔进嘴里，手按在胸口，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的脸色这才慢慢舒缓下来。 太吓人了！ 尤其是在这种漆黑幽闭的环境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降下，杀人于无形的感觉……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真的刚才他也紧张坏了！ 万一…… 藤野信雄看看老鬼子，似乎在询问他是否要继续寻找金子，老鬼子脸色一沉，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寻找金子吗？ 身为帝国军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不过看眼下的局势，这个矿洞下面的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把众人当成餐后甜点给啃了，还是先上去，从长计议吧！ “等等……” 藤野信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安达圭介留下来的照片，递给老鬼子，老鬼子一看，顿时两眼冒光！ “曹桑你看！” 他把照片递给老曹，压低声音，老曹接过来，就这墙上昏暗的灯光看了看，“这是啥？” “看背面！” 老曹翻过来，“惠存……啥意思？” “惠存滴意思，就是敬请收存，留作纪念……” 都啥时候了，藤野信雄还有闲心给老曹科普。 “如果我滴没有猜错，金子一定就在这里！” 孙建平直截了当来了一句，“你们不是来探测矿产的吗？” 老鬼子顿时脸涨得通红，眼珠子转了转，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滴认为这里存在黄金矿，而且数量多多滴，你看这位就是当年负责在大兴安岭探矿的人……” 他指指照片上的人，孙建平看了看，“安达圭介？” “是滴，他是出名的地质专家……” 脚下又开始传来轻微的震动，老鬼子急忙闭了嘴，不敢再开口了。 忽然头顶的木架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没等大家伙回过神来，就听得咔嚓一声，经过多年地下水侵蚀浸泡，一根木梁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直接断裂了！ 哗啦啦！ 大量泥块碎土如同倾倒的瀑布一般掉下来，很快就把通往上边的台阶给堵死了！ 更要命的还不止于此！感受到矿洞里的震动，那个酥酥麻麻的地动声又由远及近，奔着他们的方向飞快冲过来！ “跑啊！” 不敢再迟疑，孙建平一把抓起老曹，扯住事先预留在墙壁上的尼龙绳，飞快往上爬！ 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破了矿洞内铺设的地板，跟在最后面的壮汉刚要往上爬，就觉得身体被无数锋利的尖刺刺透，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藤野信雄忍不住扭头瞅了一眼，却见那个手下隐隐被一团肉红色的东西给裹住，眨眼间就被吞噬下去，一股红色血箭从怪兽巨口中喷涌而出！ “快快滴！” 藤野信雄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表了，手脚并用，像个仓皇逃命的大蛤蟆，飞快爬出矿洞！ 九月的阳光下，几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略带冰冷的空气，冷风一吹，孙建平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中村君，没有了。” 一个手下颇有些不甘心的瞅瞅矿洞，叹了口气，藤野信雄哈哈的喘着气，使劲拍拍胸口，这才止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刚才那一幕给了他足够的震撼！ 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每晚都噩梦连连了！ “董事长，金子滴……” 老鬼子摇摇头，“孙桑，以你滴看法，这里面会只有一条矿洞吗？” “绝不可能！” 孙建平摇摇头，“刚才我们所见的不过是矿洞内的一个小小办公区，我相信在这片山林下面，一定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采矿网络，只不过目前不得其门而已。” “我滴和你的看法一样！” 老鬼子轻轻松了口气，“藤野桑，我们滴休息，你滴派人马上在周围挖掘滴干活，无论如何要找出通往深处矿洞滴入口！” “哈……哈衣！” 藤野信雄摇摇晃晃站起来，说话都不连贯了。 张子义打了几只野鸡，熬了一锅鸡汤，给每个人都盛上一碗，他一个劲冲老曹使眼色，询问他啥时候动手，老曹却端着鸡汤滋溜滋溜的喝，全然没理会他的眼神。 “诶嘛可把我吓屁了！” 吃饱喝足，老曹躺在羊皮垫子上，长长吁了口气，“建平不是跟你吹，你叔我这么多年山场子水场子闯过几十回了，也没吓成今天这样……都尿了！” 老头扯扯裤裆，一脸尬笑，孙建平笑笑，瞅瞅坐在面包车里惊魂未定的老鬼子，“叔，这里边真有金子？” “嘘……”老曹摆摆手，“看他们啥时候能找出来！” 孙建平嗯了一声，想想刚才在矿洞里的经历，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一直等到晚上，老鬼子他们也没有任何举动，孙建平枕着手躺在马车上，看看满天星光，一颗颗亮闪闪的小星星慢慢变成了媳妇亮晶晶的大眼睛，想起媳妇，孙建平忍不住笑了一下。 傻丫头！ 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现在他和钱慧珺结婚了，再回头想想王玉梅……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王玉梅……不过是生命中一个难以忘怀的过客罢了！ 媳妇现在在家干啥呢？有没有想我？ 他正胡思乱想，老曹走过来，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咋了叔？” “刚才我看到那个藤野什么雄的又找到一个洞口，这会儿八成进去了……” “那咱们也……” “别着急，让他们进去找，我刚才瞅见车上都没人了，伱去……” 老曹指指停在一旁的面包车，瞅瞅四周，神秘兮兮从口袋里拽出一个14号扳手，递给他。 孙建平明白了，接过扳手，悄悄绕到面包车旁边，趁着众人不注意，附身钻到车下，翻过身，看着车底密密麻麻的管路，咽了口唾沫。 这玩意…… 咋整？ 我也懵圈！ (本章完) 第773章 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 孙建平左看右看，越看越迷糊，干脆不看了，抄起老曹悄悄偷来的14号扳手，对准面包车底盘一顿狂拧！ 这一拧不要紧，让他卸下好几颗螺丝！ 至于旁边那两辆，他也如法炮制，等到他从车底钻出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激动的呐喊！ “有动静了！” 明晃晃的灯泡挂在桦木杆上，死人沟沐浴在一片橘黄色的灯光下，引来不少飞虫围着灯泡嗡嗡乱叫。 老鬼子们终于又从两侧的土崖上找出一个矿洞入口，几个壮汉拽着电线，提着灯泡，充分吸收了先前的经验教训，小心翼翼走进狭窄幽深的矿洞里，不一会又钻出来，手里托着什么东西，向老鬼子汇报。 老鬼子的目光死死盯着手心里那个东西，那眼神几乎要想把东西吸进去，老曹叼着烟袋静悄悄看着，张子义则有些急躁的抄起双管猎枪，“跟他们废什么话，全崩了算了！” “别冒虎气！”老曹一瞪眼，“人家是外宾，外宾！出了事你能担起责任吗？” 张子义愤愤一跺脚。 “轻点，这下边有大兽，你再跺两脚把大兽引过来了！”老曹更来气了，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张子义一咧嘴，“你踏马的就熊我的能耐！” “闭嘴吧！” 老鬼子走过来，将手里那块黄澄澄的金疙瘩递给老曹看，“曹桑，你滴来看，这是什么滴干活？” “金子？” 老曹急忙捏起来，对准灯光，左看右看，“在山洞里找到滴？” 老鬼子笑着点点头，“山洞里还有多多滴，你滴，我滴，咱们统统都进去滴！” “哈哈这是闹哪样呢，你们是帮我们来探矿的，找到的金子……那必须是国家的……得上交……” 眼瞅着老鬼子带来的几个壮汉从一旁包抄过来，老曹冲张子义使了个眼色，张子义也急忙笑，“那啥，让我们帮忙呗？没说的！” “张桑大大滴豪爽，咱们一起进山洞找宝贝，一起发财滴干活！” 老鬼子哈哈一笑，让这些人跟他们一起进矿洞，把“金子”抬出来。 矿洞很长，和刚才那个应该是同一时期修的，规制宽窄大小都差不多，里面早已挂上了电线，被灯光一照，把人影拉得老长。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空间，和刚才那个矿洞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空间的铁门已经全数被打开，藤野信雄正站在其中一个铁门旁，身旁放着几个大铁皮箱子，箱子里满是金灿灿的东西，被灯光一照，明晃晃的刺眼睛。 金子！ 真的有金子！ 不光是老曹，就连于长海、于长河等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一箱…… 得有多少？ 十斤，二十斤…… 或者上百斤？ “曹桑，让我们尽情地庆祝吧，我们滴找到了金子，当年淘金的苦力留在这里的金子，多多滴！” 老鬼子终于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笑声震得矿洞内嗡嗡作响！ “是啊，可真不少！” 老曹尴尬笑了笑，“你们说是来探矿的，这下子妥了，探了这么老大一个矿，这回上头还得给你们发奖状呗！” “曹桑，我们滴找到了金子，也就不和伱装糊涂滴干活了，实话告诉你们，帮你们修路，就是为了这些宝贝滴！” “哦？” 老曹瞅了他一眼，“啊……那路修得不错！” “你滴还没有听明白？那好，我滴必须让你死得明白一点，你们后山那个磨刀匠的坟墓，知道他真实滴身份是谁吗？” “我来告诉你吧，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关东军特种情报课长宫本三雄少佐，我说的没错吧！” 事到如今，也该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孙建平笑着报出磨刀匠的真名，老鬼子顿时震惊不已，“你滴，你滴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磨刀匠，就是被我们弄死的！”孙建平指指他腰间口袋，“我猜那张地图现在你还揣着呢吧，不好意思，那张地图也是我照着临摹的，只不过稍稍改动了一点点！” “你，你……你滴良心大大滴坏了！” 老鬼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孙建平撇了一眼，矿洞上又开始往外渗水了。 “就算你们杀了宫本少佐又怎么样？已经太晚了，你们今天一个也不要跑出去！” 他冲藤野信雄使了个眼色，“藤野桑，送他们上路滴干活！” “谁敢！” 孙建平和老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缠在腰上的炸药，“这里面装的可是烈性硝化甘油，只要你们敢开枪，到时候炸塌矿道，谁也甭想活着出去！” “你们……” 老鬼子眼珠子都直了，他原本以为一切都胜券在握，没想到…… “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拉着一个，让你们开开眼界！” 孙建平二话不说拔出一根炸药，一只手攥住雷管，吓得老鬼子连连摆手，“孙桑，孙桑冷静，你们想要金子，我们可以给你们一成……三成，三成滴怎么样？” “唉！” 老曹长长叹息一声，从腰间拔出那把磨掉准星的驳壳枪，“别装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幸子的叔叔，也不叫新垣健太郎，我说的没错吧！” 这一句话把众人都问懵了，老鬼子盯着老曹看了好几眼，再看看他手里的枪，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段模糊的记忆终于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你，是……二虎山大横把，报号混江龙的干活！” “你，你是草上飞……” 于长河笑笑，拔出匕首，在手指上蹭了蹭，“难得你还认识我。” “你是老旋风……” 张子义一拱手，面带笑容，“承让承让！” 于长海有些不甘心的往前走了一步，咳嗽一声，“你还认得我不？” “你……我滴记不清了！你好像只是个小喽啰滴干活！” 于长海这个暴脾气哦！ “藤田宪兵队长别来无恙啊！”老曹笑了一声，“当年纳河县城一别，到现在正好三十年了，我没想到你踏马的竟然还敢回来！” “能够在这里再次见到大横把，我滴也是非常高兴！” 藤田隆义被老曹戳破假面具，干脆也不装了，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勃朗宁手枪，“自我介绍一下，我滴，小日本关东军鹤城宪兵司令，藤田隆义中佐！” 藤田！ 原来如此！ “曹桑，过去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你们滴放我走，金子我们滴平分怎么样？” “哈哈，耍我？”老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又跟我玩这套是不，要不要再招降我，封我个混成旅旅长当当？省省吧藤田，都啥年代了！” “既然你滴不愿意和我们和平，那就……” “干啥，想干啥！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 孙建平见他要动手，高高举起炸药，厉声喊道！ 矿道内的墙壁上，传来轻微震动。 (本章完) 第774章 长海，报仇的时候到了! “我们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老鬼子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万一一个不慎满盘皆输，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你看这里一共有八箱黄金，每箱一吨，你们滴拿走四箱，分给乡亲们过好日子，我们滴运走剩下的四箱，以后我们朋友滴干活……” “化干戈为玉帛！”藤野信雄插嘴道，老鬼子连忙点头，“我们要‘以史为鉴，面向未来’滴嘛！” “长海，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还杵在这干啥！” 老曹没有搭理老鬼子，而是冲身后的于长海努努嘴，于长海从裤腿拔出一把量尺多长的小攮子，红着眼，“老东西，当年我爹就是被你这个畜生亲手活剐的，今天我就宰了你，给我爹报仇雪恨！” “你爹是什么滴干活！” “我爹报号斩东洋！” “斩东洋……是那个高个子，刀疤脸马匪，我滴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是吧，那就送你上西天！” 于长海可不管那么多，抄起攮子，对准老鬼子猛地扎过去，几乎在同时，枪声响了！ 矿道里的灯泡直接被打飞，陷入到一片黑暗中，枪声响如爆豆一般，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开枪，反正都有一个念头！ 把所有子弹都打出去！ 忽然枪声戛然而止！ 矿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孙建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 砰砰！ 不远处亮起一豆手电筒的光芒，瞬间无数子弹噼里啪啦打过去，伴随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个老鬼子带来的手下直接被双方给打成了马蜂窝！ 矿洞内传来酥酥的震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靠近！ 漆黑如墨的空间里，寂静，静得让人害怕！ 此刻孙建平眼前闪过父亲、母亲……媳妇的身影，钱大小姐正冲他甜甜的笑，似乎在抱怨他怎么还不回家陪她…… 啪！ 插梭盒子炮猛地扣动扳机，黑暗中一人应声倒地！ 孙建平急忙就势一滚，紧接着雨点般的子弹排山倒海打过来，打在身后的木方上，噗噗声中木屑飞溅！ 孙建平躺在潮湿的木头地面上，子弹咻咻的从头顶飞过，心跳得越发厉害！ 怎么才能活着出去？ 忽的远处亮起一豆光芒，几乎是同时，又是一片枪声！ 是曹叔的烟袋！ 砰砰砰！ 老曹甩手扔掉王仲云赔给他的烟袋，窥准黑暗中亮起的火焰光芒，啪啪啪！ 藤野信雄直接被爆头！ 至于其余几个壮汉，也都哀嚎着倒在地上，手腕全部被子弹击穿！ “建平，把枪都捡起来！” “好！” 孙建平冲过去，将掉在地上的枪一股脑捡起来，卸掉弹夹，抽掉枪套，扔在角落里。 老鬼子藤田隆义肚子上挨了两枪，在昏黄的手电光芒下，酱红色的血不断往出流，看到老曹提着枪走过来，老鬼子吓得连连摆手，“曹桑，曹桑饶命，我还给你们发过礼物呢！” “唉！”老曹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老家伙，冲于长海努努嘴，“长海，冤有头债有主，给伱爹报仇啊还杵在这瞅啥呢！” 于长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真是把他吓坏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老鬼子忽然从口袋里拽出一把蝴蝶刀，照着老曹后背扎过去！ 老曹听得背后风声，一转身，老鬼子扑了个空，反倒被老曹一把揪住后脖领子，他膝盖顶住老鬼子的后背，嘴里喊一声你给我跪下吧！ 扑通一声，老鬼子乖乖跪在地上，老曹一瞪眼，“长海，长河，你们哥俩瞅啥呢，不想给老爷子报仇了！” “饶命！” 老鬼子终于害怕了，手电光芒下，眼睛里满是惊恐！ “我是外宾，是你们滴客人，你们杀了我你们也要……” “去跟我爹说这些吧！” 二虎山四梁八柱之“插千”，报号“草上飞”的于长河抄起匕首，一把抓住老鬼子的头皮，像杀鸡似的，锋利的刀刃飞快从他的咽喉间划过！ 一股鲜血直冲矿洞天花板，染红了一大片！ “去你码的，便宜你了！” 于长河擦擦匕首，揣在腰间，忽然矿洞内轰隆一声巨响，众人脚下酥酥麻麻如通过电一般颤抖不已！ 几乎在同一时间，支撑矿洞的木板被连片撞碎，一个狰狞的肉红色怪物从地下探出头来，一口叼住被打成筛子的那个壮汉，囫囵吞了下去！ “沙虫来了！” 危急关头，孙建平一把扯过被吓得直哆嗦的于长海，拼了命往外跑！ “金子……” 老曹眼巴巴看着储藏室里那些金子，刚想冲过去抓上两把，被张子义一把拦腰抱住，一路疯跑！“要金子还是要命！” 他们在前面跑，沙虫在后面追，年久失修的矿洞脆弱得跟纸糊一般，被凶猛的沙虫撞得七零八落，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一寸寸一段段轰然倒塌！ 孙建平抱着于长海，老张抱着老曹，于长河等人也没命往前跑！ “嘶……” 沙虫猛地钻出矿洞地面，满是獠牙的巨大口器猛地张开，发出凄厉的嚎叫，死死追着众人不放松！ 轰隆！ 前方就是出口了，孙建平使出全身力气把于长海扔出去，自己纵身一跳，直接跳出矿洞，又被早早等候在矿洞前的乌龙马一口咬住脖领子，拖着他就往死人沟外跑！ “放我下来！鞋，鞋跑丢了！” 孙建平气得直骂，乌龙马可不管那么多，撒开四蹄没命跑！ 命重要鞋重要！ 护主心切的乌龙马一口气干出两里多地，这才停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扭头看看尘烟大起的死人沟，被沙虫这么一折腾，脆弱的矿洞全数坍塌，就连沟旁边的大山也凹陷下几个巨大的深坑！ “完完犊子了，金子，金子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曹才失魂落魄走过来，孙建平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叔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就是吧……那么多金子……” “你个老登还真沉！”张子义灰头土脸从沟里走出来，扔给孙建平两个东西，“建平，鞋！” 孙建平急忙接过来，磕打磕打土套在脚上，“长河叔、长海叔、蔡叔他们呢？” “在这呢！” 哥仨相互搀扶着从死人沟里走出来，一个个造得皮片儿似的，衣服破了裤子也扯开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伙都还活着。 “你个虎了吧唧的玩意，刚才咋不摸过去抓两把揣兜里！”老曹还在为入宝山空手而归惋惜不已，张子义哈哈一笑，“别扯犊子了，刚才那家伙……枪子不长眼，打坏了你拿钱给我治病啊！” “去去去滚犊子！”老曹怒不可遏，给了他一炮脚！ “啥金子不金子的，能活命就是好事！”于长海、于长河老哥俩也算是劫后余生，擦擦汗，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直突突！ 紧张过度，开始后反劲了。 老曹颇有些不甘的扭头看看已经彻底塌陷的矿洞，使劲锤了一下拳头，忽然觉得少了点啥！ 他往旁边一瞅，顿时汗如雨下！ 面包车呢？ 刚才还停在死人沟出口的三辆面包车，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第775章 是什么光芒那么刺眼! “车呢？” 老曹急忙问孙建平，孙建平扭头一看，也是吃惊不小！ “叔，他们总共过来了多少人？” “那个老鬼子，还有那个叫啥子藤野的，还有一二三……七个手下，老鬼子让长河抹了脖子，藤野让我打死了，上午死了个叫中村的，刚才又让地底下的大虫子吞了一个……” “那还剩下仨……” “剩下那仨手掌都让我给打穿了……这不扯犊子么！” 老曹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抢过乌龙马，没想到乌龙马很非常抗拒，拨楞着脑瓜子不让老曹骑乘。 “我去追他们！” 孙建平握住缰绳，轻轻一抖，乌龙马乖乖站好，他翻身骑上去，沿着修好的沥青路面纵马狂奔！ 还没跑出多远，孙建平就勒住缰绳，折返回来，老曹急得一跺脚，“你咋回来了？” “叔，你们过去看看吧！” 孙建平翻身跳下马，领着众人往前走了不远，就看到三辆面包车都侧翻在路边，那三个手上中了枪侥幸逃出来的壮汉有两个躺在路边沟子里奄奄一息，另外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把他给我拽出来！” 于长海、于长河哥俩这下来劲了，像拖死狗似的将两个壮汉从车里拽出来，俩人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帮灰头土脸却又杀气腾腾的农民，急忙举起手求饶，“救命，救我们，我们是外宾，你们不能杀我……” 张子义听着闹心，摘下喷子，咔嚓一声掰开，倒出打空的弹壳，又塞进去两枚十二号弹，对准其中一人的脑袋，“别说话！” “金子，我们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拿了金子，都给你们……” 一听说金子，老曹立马按住老张的枪管，“金子搁哪呢？拿出来！快溜的这个墨迹……” “车，车上……” 听说车上有金子，众人一窝蜂的跑去看，趁着这个空档，那俩壮汉相视一眼，顾不得身上伤势沉重，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就往树林里跑！ 砰！ 砰！ 两声枪响，两人依次倒在地上，从后背伤口汩汩往外冒血，蹬了两下腿，就不再动弹了。 “哪几把来的金子……” 把面包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金子在哪，老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气得小老头狠狠踹了一脚面包车，疼得他嗷的一声抱着脚原地乱蹦！ “他吗的耍老子！” “那个跑没影的咋整？” 张子义把喷子掰开，重新填装好弹药，问老曹，孙建平瞅瞅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壮汉，再想想刚在矿洞里场面，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杀人如麻！” 在曹叔、张叔、于叔这些人眼里，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 尤其是杀小鬼子，更没啥心理负担了！ 他走过去，想把这两人拖到路边垫道沟里，免得被人发现端倪，却觉得两人腰间有什么东西冰凉梆硬…… 他伸手一掏…… 是什么光芒那么刺眼！ 金子！ 大块的金条，上边还刻着“东三省官银总号”、“库平二十两”、“成色991”等字样。 真是舍命不舍财啊！ 孙建平感慨一声，将金子“复制”进小瓶子里，随后大喊一声，“叔，你看这是啥！” “我草金子！” 老曹激动得一蹦高，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抢到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艾玛这老多！” 张子义也从另外一个人身上翻出了大大小小好几块金子，摆在地上，被落日余晖一照，明晃晃的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 于长海、于长河俩人看得直咽唾沫！ 一共十二块金子，摆在沥青路面上，老曹掂了掂，又放下，拿起另外一块，用牙齿咬了一下，看着上边明晃晃的牙印，老头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贼不走空！ 这趟没白折腾！ “老曹大哥，这些……”于长河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曹皱皱眉，把金子又放在地上，“这事是咱们老哥几个做的，金子咱们几个也分了，回去之后谁都不许胡咧咧，要不然……” 他一把抢过孙建平手里的匕首，插在沥青路面上，没插动！ 这路修得那叫一个结实！ 老曹有些尴尬的蹭蹭老脸，“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家法从事！” “没说的！” “听大横把的！” “那就每人两块，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老曹抓起两块大的塞到孙建平手里，“建平劳苦功高，给你俩大的，拿回去千万藏好，等风声过了还再……” “知道了叔！” “来，老张给你的，你跟我俩瞪啥眼，刚才数伱跑得最快！” “老蔡给你的……” 孙建平握着两根二十两金条，看着老曹给众人“散财”，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了！ 这种感觉…… 就一个字！ 爽！ “叔，跑掉那个咋整？” 孙建平把两根金条揣进口袋，压低声音问老曹，老曹把自己那两根二十两的金条揣进口袋，还不放心按了一下，伸手往腰间一模，想要抽一袋烟过过瘾，却摸了隔空。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白玉烟袋已经在刚才的混战中被打零碎了。 干他娘！ 没有烟抽的老头只能吧嗒吧嗒嘴，咽一口唾沫。 “这深山老林子庄稼莫克的，他还能跑到天外去？山里的狼就帮咱们解决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老曹，他话音刚落，远处就响起了喔喔的狼嚎声！ “这些……” “不用管了，等下黑大兽就过来帮咱们清理了，赶紧的套车回去！” 坐在马车上，老曹再次统一了口径，只说老鬼子……呸呸，新垣健太郎先生他们进入矿洞探矿的时候遇到了塌方，不小心全部“遇难”了！ “都给我记好了，谁要是给我说错一个字，别怪老子的枪子儿不长眼睛！” 老曹掏出枪，啪的一下拍在马车上，把众人吓得一激灵。 “老哥哥放心，我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于长河首先表态，于长海臊眉耷眼敲着两块金条，“那就这么说呗！” “把金子收起来，这要是让人看着了成咋回事了！” 老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疼得于长海一呲牙，“知道了，这家伙把你吓得那死出……” “诶，诶，想你那日本媳妇呢！” 见张子义翻着眼珠子盯着天空，老曹踹了他一脚，张子义这才回过神来，“你要死啊！” “我看你要死，刚才说的记住没？” “记住啦这个墨迹！” “叔，老鬼子的事咱们可以这么交代，可是那三辆面包车……还有车上的东西……” 老曹眼珠滴溜溜一转，“等明早咱们再来一趟，把发电机电线啥的都划拉划拉弄回去，都是好玩意，可不能整丢了……” 几个人正沿着刚修好的公路往家赶，忽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狼！” 借着月光，孙建平看到树林里有什么东西来回晃动，急忙掏出枪！ (本章完) 第776章 这玩意你还拿回去干啥!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老曹定睛一看，妈耶还真是狼！ 好几条狼围住一个人，正在拼命撕咬！ 至于那个人……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留着小平头，不是刚才那个趁机逃走的壮汉又是谁？ “救救我……” “快走快走！” 老曹撇了一眼，急忙催促赶车的孙建平快溜的撤！ 我们啥也没听着也没看着！ “拿回去糊窗户，这不挺好么！”徐金山敲了两下窗户玻璃，“这家伙的杠杠硬！” “他们在死人沟找到好几条过去留下的矿洞，说是要进去看看，我们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回来了。” “这小鬼子是真没人味啊！” 远处，张子义正大呼小叫招呼王连生把电线收起来，灯泡都拧下来带回去！ “回去拿点，跟我上趟二虎山，给兄弟们烧点纸钱花花。” “啥玩意百岁不百岁的，人这辈子活多大寿命都是有数的，到日子就得走啊！”老曹下意识的伸手去腰间摸烟袋，又摸了个空，尴尬笑笑，“烟袋给整没了，这个难受啊，想抽点烟都抽不上了！” 老曹像个没事人一样，两根手指掐着旱烟，慢悠悠的抽，孙建平和治保主任于宏斌俩人皱着眉头，将被啃得七零八落的两具死尸拖过来，摆在众人面前。 “哈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这玩意你还拿回去干啥？” 忽然窗外传来嚓嚓的脚步声，她急忙坐起来，披上衣服来到外边，果不其然，是亲爱的丈夫回来了！ “哥！” 见他连车窗玻璃都给卸了下来，老曹终于忍不住了训斥一句。 按照刚才老曹吩咐的，孙建平如此解释道，钱大小姐不疑有他，“这帮人我看也没安啥好心，说是要帮着咱们来探矿，开发山里的矿产，我看就是趁机来捞油水的！” 林县长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从他吩咐一声，上了吉普车，绝尘而去。 “知道了叔，保证守口如瓶！” “建平记住，这事跟谁都不能说，连你媳妇也不能说！” “建平，伱回去写个报告交给我！” 孙建平摸摸冲过来欢迎他的豆包，使劲点头！ 人命关天的案子，岂能随便胡咧咧！ 万一上头查下来，这些人都逃不了干系！ 夜深人静，钱大小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心里突突的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还差不多！” “那是我的不对的，走进屋，陪着你睡！” 足够把老头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老曹“火急火燎”坐上马车，去向吕主任汇报，昨晚在山里探测矿洞的藤野信雄、新垣健太郎等“友人”都遭遇了不幸，矿洞坍塌，全都被埋在里面了！ 吕主任一听吓得魂都飞了！ 外宾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要是上头追究下来，足够他这个主任喝一壶的！ “这孩子，说得吓人倒怪的！”提及沙虫，老曹吓得脸都白了，那只恐怖的虫子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撼。 钱慧珺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哥你们咋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外宾出事被埋在大山里，这下全省都惊动了，上头派下来不少人直奔死人沟，到了死人沟一看，心都拔凉拔凉的！ 这还救援個屁了！ 靠近死人沟的半座大山都塌陷下去了！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不管了，爱干啥干啥吧，困了，睡觉觉喽媳妇！” 众人都松了口气，没过几天，岛国那边派人，将被狼啃得七零八落的三具尸首火化了带回国，至于藤田老鬼子和藤野信雄几人，则在死人沟那边立了个衣冠冢，奉上几朵鲜花，就算完事。 “有啊，咋了叔？” 月亮照着大地，大山深处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被夜晚的风扯碎成断断续续的音符，回荡在茫茫狂野上。 “眼瞅着八月十五到了，去年冬天整的黄纸还有么？” 孙建平哑然失笑，“叔你忘了，咱们造的钱人家那头不收，还是去县城买点好的吧！” 林县长和王特派员也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吕你怎么干的工作！外宾出事了，我看你怎么和上头交代！” 王特派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吕主任全程黑着脸，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塌陷出来的深坑，一句话也没说。 老曹站起身，扭头看看二虎山方向，山川相隔，虽看不到二虎山，但老曹的心绪却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吕主任不等他说完，火急火燎往外跑，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抓起电话，直接打给上级！ “诶！” 徐金山撇撇嘴，我就要个窗户，你这家伙够狠的！ 连轱辘都给人卸了！ 俩人躺在被窝里，钱慧珺把温润的身子紧紧靠在孙建平怀里，十指相扣，“哥，咋就你们回来了，那些鬼子呢？” “还瞅啥，快点跟我去看看！” 前来“无私援助”的外宾被压死在矿洞里，这件事非同小可，省里不敢定夺，直接报到上头，上头一听也是麻爪，急忙找岛国商量，出人意料的是，藤田株式会社并没有深究，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选出了一个新董事长，负责管理公司日常业务，并郑重宣布要继承先董事长的遗志，持续加大对太平山大队的援助！ 老曹眼巴巴看着藤田老鬼子的几个孩子站在衣冠冢前，鞠了个躬，就转身上了车，不由得感慨一声！ “国小而民刁，力少而凶顽，性淡漠贪愎，唯以利是图，说的就是这些人。”孙建平坐下来，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塌陷成一个巨大深坑的死人沟，压低声音，“叔，你说那只沙虫，现在是不是还在地底下睡觉呢？” “叔你说啥呢，您老能长命百岁！”听他这么一说，孙建平鼻子有些发酸，急忙说道。 “才没有！”丈夫回来，她焦躁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下来，又显出顽皮的性子，伸手捏捏孙建平的脸，“我刚才睡得可好了，都是你吵醒人家了！” 马车溜溜跑回二马架，于长海、于长河两兄弟下了车，急匆匆往家赶，孙建平喂完马后也跟着老曹回了家。 吕主任双眼冒火，嗷的一声喊起来，把老曹吓得一跳！ “我们也是歘早去看，就，就看到山塌了……” “这他妈……的供销社卖的不也是那玩意……”老曹一想起这茬就气得不行，“建平啊，等我老了，你给我上坟的时候多烧点，你叔我一辈子穷命，总觉着这钱不够花……” 老曹白了他一眼，瞅瞅被拆得只剩下底盘的面包车，清清嗓子，“你把车轮子都卸下来，送队部去！” 徐金山也领着人，把那三辆面包车从垫道沟里抬出来，抡起钳子扳子斧子，一阵功夫就把面包车拆得七零八落，用马车拉着往回走。 孙建平把媳妇打横抱起来，“想我啦？” “你们咋才来报信！” “讨厌，别摸痒……咯咯咯……” “回去我给您做一个！” 孙建平一笑，这老爷子！ 老曹扭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秋日的暖阳下，一道道光照在脸上，温温的暖暖的，让又想起四十年前那个秋日，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本章完) 第777章 这钱得赶紧花出去! “走，回吧！” 老头背着手，慢悠悠走在最前面，孙建平跟在他身后，扭头往死人沟方向瞅了一眼，这里面还埋藏着多少金子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想把这些金子挖出来是比登天！ 曹叔是明智的，如果被人知道这里面埋藏着金子，那么在未来几百年内，死人沟这片都不会消停了。 至于那只沙虫…… 牠的存在，对死人沟来说，倒未必是件坏事。 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下来，九月的东北，时令已入仲秋，又是一年丰收时，今年二马架的粮食产量高得吓人，不但那四十垧育种田的产量再破新高，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每亩七百二十斤，其余水田的产量也都越过了五百三十斤，堪堪过了黄河！ “这稻子长得真好！” 秋收大忙季节，林县长率领全县的干部包村包点，撸起袖子跟着乡亲们一起下地干活，看着堆积如山的稻子，他瘦削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听话！” 孙建平卸下马车，将小黑马拴在马厩里，小家伙歪着头往外看，见他正用叉子将车上的稻草一捆捆插起来，扔到场院里，这货悄悄挣着缰绳，将一捆散落到马厩旁的稻穗勾到面前，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还不算，还有米面油啥的，基本上都是翻着番往上报，这些里外一反，又挣了一万三千多……” 老曹有些不甘心的放下账簿，“这笔钱先存在账上，就算是咱们得小金库，可不敢让林县长他们知道，记着没？” 丰收了！ 终于丰收了！ 这样的收成，是多少农民几辈子都盼不来的啊！ 相当可以了！ “没别的了？就这点？” “林县长呢？” “臭小子，还学会拍马屁了！”林县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快点干活，把这片子收拾完，晚上回去吃炖鱼！” “建平歇会吧！” 孙建平递来一个水壶，林县长接过来，吨吨吨灌了一通凉水，他擦擦嘴，“建平，小西山那边产量能勾多少？” “咋的你还寻思着一百多万都给咱们啊！”田会计咧嘴一笑，“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 “小馋猫！” 在钱的方面，老曹可上心了。 孙建平这才轻吁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我去把马喂喂。” 孙建平拎着笤帚走过来，在牠耳朵上捏了两把，喜小黑马嘶嘶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建平别忙活了，过来一下！” 老曹卷着烟卷，看田会计单手打算盘，提醒道。 队部里，粮食堆积成山，小黑马拉着马车慢悠悠走进来，看到稻草堆上金黄的稻穗，上去啃了一口。 林县长把水壶递给他，扯过两把稻草，对折稻穗拧在一起，踢起一捆稻子，弯下腰去，将稻子捆起来，放在田垄里，“我看今年收成不错，最起码不用再吃返销粮了，这里面有你一半功劳。” “总之吧修完这个工程，咱们总共挣了三万七千一百三十九块五毛四分，都在账上呢！”田会计把从老鬼子们身上呱哒下来的钱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曹和孙建平俩对视一眼，都是面露喜色！ 老曹有些不甘心，扯过账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不是不相信田会计，而是怕他算错了。 队部里，老曹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放下笤帚跳出马厩，匆匆进来一看，林县长不在，倒是队部的田会计来了。 小黑马吃饱了草料喝饱了水，舒舒服服躺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孙建平收马粪打扫马厩，一副蠢萌样。 “嗯，看来你那个分组作业的办法倒是起了一定作用……” 王连生走过来，一把从他手里躲过叉子，“这点活我就干了，你累了一天了抓紧回去歇歇！” “还是他们黑！” “算啥账？”孙建平坐在炕沿上，见田会计从口袋里掏出一個账本，上面清晰写着“纳——富公路太平山段财务记账簿……”字样。 孙建平一把扯过小黑马的缰绳，去年生下的三匹马驹现在也都架上车辕，成为队里的大劳力了！ 其余两匹倒还乖巧，就是小黑马，继承了牠爹乌龙马的顽劣性子，咬人、踢人踹人，偷吃东西，整个一顽皮孩子。 “嗯，说实话这条沥青路的造价可不低，那些解放大卡车都是从省运输公司雇过来的，一个司机一天三块的工钱，还要给省运输公司每天五块钱的租赁费，有钱维修保养啥的另算……” 孙建平扭头一看偷吃东西的小黑马，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捏捏牠的披锋耳朵，继续干活。 “还有猪呢，猪你没算进去？” 孙建平不好意思一笑，“得亏着您领导有方。” “都在这呢！” 林县长和吕主任坐在小船上，在太平上水库上泛舟游览，两人也在说钱的事。 “这特么的一个个坑人都不带眨眼的！”老曹笑嘻嘻骂了一句，可不是么，有肥羊大家宰，有毛大家拔，甭说人家公社主任，就是林场都讹了老鬼子他们十万块钱！ 一条公路修下来，整个纳河县的财政无比宽裕！ 怪不得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你这一天天的忙得脚不沾地……”王连生往手上啐了一口唾沫，抄起叉子，将剩下的半车稻子都扬到场院上，扭头看看去提水饮马的孙大队长，不由得感慨一声！ 好孩子！ 比村子里那几个知青强多了！ “去水库了，来建平咱们算算账。” “我刚才问韩四叔了，他们那水田能勾到三百五，旱田三百二左右，比去年高。” “上次藤野他们拨下来一百万块工程款，上头、咱们一层层都……伱明白我的意思吧，咱们的财政状况才好起来。” “记住了！”田会计合起账簿，“咱们弄的这点边边角角算啥，我听说吕主任、徐主任他们倒腾沙子，也弄了不少……” “县长喝点水！” “好嘞！” “咱们修路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坑那帮鬼子，就说这羊，你张叔报给我的是二十一只，我给鬼子们报是四十五一只，这一只羊咱们就挣了二十五块，修路一个半月，一天六只羊，总共吃了两百七十只羊，总共挣了六千七百五……你看这账写得明明白白……” 小四万块啊这是！ 再加上存在自家的那五万八千块，二马架现在总资产已经达到小十万块了！ “这事我听说了，县生产资料公司这回倒腾沙子水泥钢材，也弄了不少。”许主任抓起一块石头，在水面打出一连串的水漂，笑道，“我们公社也……” “嗯，生产资料公司总共挣了十几万，加上截留的二十多万，现在财政账上有将近四十万，我寻思着这笔钱可是烫手的山芋，不知道有多少红眼病盯着呢，得抓紧花出去！” (本章完) 第778章 今年过年不收礼了? “怎么花？” 林县长的目光望向水库大坝，“现在水库修好了，却不能发电，只能眼巴巴看着河水流走却不能给乡亲们做贡献，这是莫大的浪费！” “您的意思是，用那四十万买发电机，给水库装上？” “嗯，虽说先前藤田株式会社承诺过，要无偿捐助咱们四台发电机组，但我看基本是扯犊子，靠人不如靠己，等过几天我去趟省城，看看能不能弄来发电机组。” “省城您有认识的大领导吗？” 林县长摇摇头，“认识倒是认识几个，不过都是机关内部的，企事业方面基本上没有。” 吕主任弯下腰，掬了一把清亮的湖水，“建平正在研究在水里养鱼，等到将来把鱼养出来，卖到大城市，又是一笔好钱。” 这家伙的，今年过年不收礼了？ “以后别啥都往家里带！” 见他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羊肉，海东青咻的一下飞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这个水库修得真不错！不但存住了水，还修了那么多条引水渠，把上万亩盐碱地都变成稻田了！” 气死喵子了！ “县长来了！” 钱慧珺打开房门，老猫嘴里叼着一只吱吱乱叫的黄鼠狼进了门，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你招惹这玩意干啥！” 他急忙下地，从猫嘴里夺下黄鼠狼，送到屋外，黄鼠狼瞅了他一眼，一头扎进蓝莓地里，没了踪影。 孙建平气得冲牠比划一下手指，海东青歪歪头，继续吃肉。 “呦呵伙食不错啊，炖羊肉……有酒没？陪你喝两盅！” “哈哈哈！”林县长也忍俊不禁，“那孩子倒是挺能捣鼓……走吧回去，我明天去洪泉公社看看，筹集点资金帮他们把呼多河大坝修上，整个烂尾工程乡亲们会骂的。” 林县长幽幽叹了口气，看看飞翔在水库上空的鸟类，“你们这边还算是好的，南边你是没去过，真的太穷了，我寻思着把你们这做成个典型，让全县的乡亲们都能鼓足干劲，把粮食产量提上来……” “有，我去拿！” 孙建平摸摸猫头，老猫回爪子给了他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钱慧珺急忙去西屋拿来一瓶酒，林县长和吕主任上了炕，盘腿坐在桌边，接过钱慧珺递来的碗筷酒杯，“几个月不见，小钱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县长看到这只纯白色带褐色斑点的漂亮大鸟，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是只极品白玉爪，这要是放在古代可值钱……哎呦！” 说说可以，真正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弄不好就碰到高压线，甚至连他的仕途都要就此终结了！ “来领导，尝尝建平家的酒！”吕主任拧开瓶盖，给两人都倒上，林县长抿了一口，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这酒真够味儿，对了建平，我问你个事，听老吕说，你们要搞个小化工厂，现在整到哪一步了？” 不提还好，提起孙建平养的那只“走地鸡”，吕主任直接笑出了声，“那孩子根本不会养，好好一只海东青给养废了，只会抓虫子吃……” “现在还没动呢！”孙建平苦笑一声，“上次我岳父来跟我唠了唠，规划了一下，不过现在啥玩意也没有，想弄也困难。” 只是…… 老猫蹲在窗户上，气得喵喵直叫！ 吕主任笑起来，“领导你真敢让他放手干？那小子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老猫顿时怒不可遏，跳出窗户，直追海东青，海东青则绕着房顶和老猫兜圈子，最后落在收音机天线上，冲老猫滴滴叫！ 伱上来啊！ 钱慧珺小脸一红。 “这倒是……不过万事开头难么，先试着整一下，要是能整起来最好了……”林县长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思想开明，遇事不教条，总想着千方百计让乡亲们吃饱饭，把生活水平搞上去。 一声清唳，一只雪白的大鸟从水库上空飞过，林县长仰起头，看着这只漂亮猛禽，扯扯吕主任的衣袖，“我记得建平好像也整了一只这样的鸟？” 那些鬼子咋死的，林县长不知道，但他几乎可以确定，肯定不是所谓的“矿洞塌方”给砸死的！ “啾！” “南边和我们这边不一样，我们这边的人胆子大，不怕惹事，也惹出不少事……” 老猫跳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晃晃脑袋，别动！ 那小崽子超凶的！ 翻脸不认猫！ 林县长眼睛一亮，这猫真聪明！ “领导快屋里坐，吃了么？一起吃点吧！” 孙建平坐在自家炕头吃饭，海东青蹲在窗户上，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林县长笑着摆摆手，甩掉手背上的鲜血，又想伸手去抓起海东青仔细看看，“小东西还挺凶！” “他们还认识蒋明奇？我试试看！” 还没等老猫收回爪子，就见一道白光擦边而过，随即老猫脑瓜顶就被揪掉一撮毛！ 两人商议完毕，又看看这一汪碧水，都笑起来。 “哈哈！”林县长笑起来，纳河县分南北，南边是传统农耕区，北边则是农牧混合区，也是传说中盛产胡子的地方。 “这就是你养的那只海东青？” 不出意外，林县长也被海东青给啄了一口，手背上撕开一个一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来，钱慧珺急忙进屋给他找紫药水和纱布包扎伤口。 “农村眼下的局势，不放手干不行了！” “可不是么，有了这个水库，河两岸的乡亲们又能多开垦出一倍以上的耕地，粮食产量自然就提上来了！” “哈哈，小白开始护主了！”钱慧珺忍俊不禁，走到外边，冲海东青拍拍手，乖巧的海东青拍拍翅膀落在她肩膀上，歪着头冲老猫叫，把老猫气得像抽筋似的一蹦一蹦！ 这是哪来的贱鸟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蒋明奇这个人您听说过没？他去年来咱们这住过一段时间，和建平啊老曹啊他们关系都贼好，要不你走走他的门路？” 林县长深以为然点点头，“你告诉他，让他放心大胆的折腾，出了事我帮他扛着，那孩子一身本事，就是没出施展，都快窝住了！” 孙建平看到林县长和吕主任进了门，急忙下地迎接，海东青则继续蹲在钱慧珺的肩头，瞪大眼睛，轻轻乍起翅膀，一脸警惕的看着来人。 “你看看老猫又给咱们拿回啥了……” 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看筷子上的肉已经没了！ 海东青蹲在柜子上，一口一口撕扯着羊肉，见孙建平瞪着眼珠子看着他，得意拍拍翅膀，滴滴叫了一声！ “小兔崽子，耗子扛枪窝里横……” “不用，小伤而已！” 自打干掉冯源和白桂洲之后，林县长一直在考虑如何学习巩义县回郭镇，把集体企业做起来，将生产搞上去！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还只是个初步构想，他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孙建平身上，希望他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乡亲们创出一条路来。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779章 再送俩钱花花吧!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盐碱地都开出来了，从盐碱地里析出的盐分都是上好的化工原料，如果把这些东西利用好了，我们就可以变废为宝，在改良盐碱地的同时发展一下化工业。” 孙建平侃侃而谈，“您看，我们可以从盐碱地里得到苏打、盐、硫酸镁、硝酸钠等等十几种化工原料，而且我们后山还有一小片黄铁矿，可以从中制备硫磺，羊毛厂那边也能提供不少甘油，而且随着现在大规模进行农田水利建设，需要的炸药数量不在少数，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炸药方面入手……” 林县长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孙建平讲化工厂的发展规划，暗暗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 怪不得一点都不着急！ “那算没算过，办这个小厂子要置办多少设备，需要多少钱？我和县里说一声，看能不能支援你们点钱。” 孙建平眼睛一亮！ 这是主动送钱上门了？ 岂能轻易错过？ “虽说现在提倡因地制宜，节俭办厂，但该有的设备还是要有，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动力问题，需要电力……” 陈培林黑着脸，拎着两捆树苗，见俩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咳嗽一声，“快点干活！” “总共得多少钱？”林县长暗暗摆着手指头算了下，原本准备拿出那四十万给太平山水库买四台发电机组，既然要重修呼多河大坝，那就得扣掉十万！ 现在要买这么多设备，又要扣掉十万！ “咱爸再咋说也是地主家少爷，和普通小老百姓肯定想的不一样。”钱慧珺笑笑，安慰了两句干妹子，“你姐夫叫我了，我先过去啦！” “再有就是需要一台球磨机，还有反应釜、过滤机、蒸发器、分子筛、离心机等等……” “还能咋的，我妈那个叔叔不是死在山里了嘛，我爸犯愁以后没人给他钱花了，这几天跟我们甩脸子呢！” “略！”陈艳琴扮了个鬼脸。 “知道了爸！” “我过几天就去省里，看看能不能找人买两台发电机组回来，还有呢？” 至于亲爹是咋死的，他们没兴趣也没时间去调查，反正老鬼子不死，他们永远没有独霸家产的那一天！ 正因为藤田老鬼子死了，他们才有机会将偌大企业抓在手里，尽享荣华富贵！ “嘻嘻打不着……” “真墨迹！” “领导放心！”孙建平提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我一定竭尽全力把这件事办好！” 老天爷啊，再来一群鬼子送钱过来吧！ “五万到八万吧！” 两個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而老鬼子一死，最伤心的竟然是陈培林！ 他的“靠山”没了！ 钱慧珺踩着厚厚的落叶从大山里走出来，十月中旬，落叶缤纷，原本青绿的大山变成了红的黄的……不知名的小花迎风怒放，似乎在争取最后一点阳光和温暖，给冬日增添了一抹亮丽色彩。 那还好，省下两万是两万！ 林县长轻轻松了口气，“那行，我回去就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帮你把设备买齐，你争取在年前把这件事落实了，明年开春，不光咱们县，整个鹤城地区乃至于全国，都要开展大规模农田基础设施建设，到时候咱们的炸药就能派上用场了！” “伱……你还拿你姐我开玩笑……看我不打你！” 陈艳琴一脸郁闷，“姐你说爸咋那样！”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藤田隆义一死，偌大的藤田株式会社内爆发了激烈的权力争斗，他的三子一女为了争夺企业的领导权互相残杀，无所不用其极！ “挺大的姑娘家，养啥不好养这玩意！”钱慧珺噗嗤一笑，“咱妈呢？” “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艳琴抱起一捆树苗，一边走一边和钱慧珺絮叨，“我爸也是的，人家给俩糟钱，就把人家供起来了，那天还去死人沟一趟，说是要给大恩人上一炷香……” “这孩子太淘了，等下工了我去看看他……”听闻小铁柱坏肚子，钱慧珺也很担心，陈艳琴却笑着摇摇头，“铁柱可皮实了，没啥担心的，倒是姐你……你和我姐夫结婚一年了吧，咋还没给我生个外甥出来？” “姐，给我玩玩呗！”陈艳琴提着一捆树苗走过来，看到蹲在钱慧珺肩头的海东青，顿时来了兴趣，伸手去摸，海东青立刻惊恐的乍开翅膀，发出警告音，不让她靠近。 “小白！”钱慧珺瞪了一眼，海东青这才收敛翅膀，有些不甘心的缩缩脖子，把脑瓜探到陈艳琴手下，让她摸摸。 “艳琴我看咱爸好像不痛快，咋了？” 孙建平伸手去摸海东青，海东青有些抗拒的往后缩着脖子，他尴尬挠挠头，“陈叔咋了，心不在焉的，刚才险些撞马车上。” 孙建平一口气说出十多种设备，林县长和吕主任听得面面相觑！ 一个小小化工厂，竟然需要这么多东西！ 钱慧珺笑着搓搓海东青的小脑瓜，贴贴脸，她可是把这只漂亮大白鸟当成了宝贝。 呼…… 看来发电机组只能买俩了！ 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这钱咋就不够花呢！ 陈艳琴松开手，甫得自由的小海东青立刻逃也似的飞回钱慧珺肩膀上，缩着小脑瓜，叽里咕噜乱转的黑眼睛看俩人谈话。 林县长让孙建平帮忙给蒋明奇写了一封信，然后匆匆离开，老曹还担心老鬼子的事情会再起波澜，可一直等到十月中旬，也没啥消息传来。 “哇真滑溜！”陈艳琴终于摸到了梦寐以求的天空霸主，高兴得又喊又叫，“姐，你让姐夫也给我抓一只呗，我也想养一只玩！” “秋天种树啦！” “啥钱啊，存进信用社人家都不忘往出取，说是把那六万块取出来，信用社就没钱了，家里又买收音机又买自行车啥的，早花得差不多了……爸还寻思着让那老鬼子再给点……没想到人家死在山里头了……” 海东青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歪着头看着众人将杨树苗挖出来，装上马车，好奇滴滴叫了一声。 远处，夏天时种下的椴树苗已经长到三四尺高了，有紫椴也有糠椴，总共两万棵，大概明年就能少量开花，四五年后就可以大量开花了！ “妈在家里呢，铁柱吃东西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陈艳琴一把抱过海东青，被强抱的小家伙倔强抻着脖子，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使劲撑着翅膀，想要从陈艳琴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唉，有了姐夫就不要妹妹了，姐姐你好狠的心啊！”陈艳琴捂着嘴笑，钱慧珺白了她一眼，“等你将来结了婚，怕是乐得连家都忘到脑后了！” “合情合理，毕竟给你们那么多钱……” “还能咋，靠山倒了心情不好呗！”钱慧珺耸耸肩，“我那个‘爸’也是的，天天净想着天上掉饺子的美事，也不怕掉个个大的把自己砸着。” “这就叫陈叔的追求！”孙建平哈哈一笑，“跟你说个事……” (本章完) 第780章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孙建平笑笑，“前阵子于叔相中了艳琴，想让她给他儿子于宏杰当媳妇，没曾想人家于宏杰被省农业科技学院录取成工农兵大学生了，于宏斌这才跟我说，让我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宏斌那人挺好的，长得挺好看，个头也高，现在还是治保主任，等哪天我和艳琴说说，要是同意，倒是一门好亲事。” 于宏斌来过家里几次，钱慧珺对他印象不错。 她愣了一下，敏锐捕捉到一个问题！ “宏杰当上工农兵学员了？” “嗯！” 钱慧珺微微蹙了下眉毛，幽幽叹了口气，人家一个个的都上大学了，我们俩…… 唉！ 谁让我们两口子成份不好呢！ 海东青似乎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有些低沉，把小脑瓜靠过来，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两下。 钱慧珺伸手捏捏小东西的脑袋，小家伙抻着脖子往她手心里顶，一副贱兮兮求抚摸的小模样。 “哥你看，小白跟我多亲！” “是啊是啊，慈母多败儿，这小废物……” 孙建平话音还没落，就挨了好几拳！ “那俩小孩别唠了，麻溜干活！”李秀芝笑着揶揄一句，“这家伙的被窝里黏糊还不够，还跑到山上黏糊……” “嫂子你说啥呢！”钱大小姐羞得粉面红透，捣了李秀芝一拳头，李秀芝笑着搂过她，“瞧瞧我这兄弟媳妇，跟画上仙女似的，我兄弟家祖坟冒青烟，才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 “嫂子……”钱慧珺也发现自打结婚后自己反倒有些逆生长的趋势，越来越漂亮，难道这就是爱情滋润的结果？ “就是吧，都一年了也没给我兄弟生个一儿半女的，嫂子在此提出严厉批评！希望你们俩能麻溜的把任务落实下去，甭管丫头小子抓紧整一个，我们家老三都快来了！” 李秀芝笑着拍拍肚子，钱慧珺一脸惊奇，“嫂子你又……” “嗯，前几天去县医院检查过，又怀上了。”李秀芝一脸幸福，“你叔老觉着兴文一个男孩太孤单，整天墨迹让我们俩再生一个，我寻思现在也不缺粮了，就再生一个吧，反正生完这个我就算完成任务，老爷子再磨叽我也有话答对他……” 钱慧珺眨着大眼睛，望向孙建平，孙建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咳嗽一声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啥叫我不行，不是说再过几年再生么！” 回家的路上，孙建平赶着马车，有些郁闷的和媳妇絮叨。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提了还不行么！”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脸，“这把你委屈得……” “本来就是么！” 孙建平嘟囔一句，钱慧珺又想起一件事，“哥，伱真要搞那个啥化工厂？” “当然了，人家林县长可是全力支持，这不去帮咱们买机器去了。”孙建平躺在马车上，看着天上一个个跳出来的小星星，幽幽叹了口气，“古来万事悠悠，东流水，长河几万余里；望京畿，山外青山千丈，却看新岸峥嵘，一湾星，半轮月，垂钓江边客，相与诉春秋。” “呦呦呦，这是什么曲牌？不押韵也不平仄……” “瞎编的……” 孙建平坐起身子，一把抓过把脑袋插在羽毛里，正昏昏欲睡的海东青，甩手扔出去！ 海东青扑打着翅膀绕着马车飞了一圈，又落在钱慧珺肩膀上，有些生气的冲孙建平滴滴直叫！ 干啥啊睡的正香呢！ “这家伙胖得……今天是不是又在山里抓虫子吃了？” 孙建平瞪了牠一眼，海东青张开喙，一副鸟子很凶你不要靠近的德行。 “嗯，吃了一天虫子，你看那嗉子吃得都歪了……” 孙建平盯着海东青圆滚滚的嗉子看了好几眼，末了长叹一声！ 完犊子了！ 这只鸟养废了！ 明年春天再整一只吧！ “丢不丢人，丢不丢鸟……” 孙建平捏捏海东青的脖子，小家伙倒也不反抗，而是歪着小脖子，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两口子都无语了。 刚到家，就看到老曹一脸郁闷的坐在大棚里，漫不经心的往地火龙里塞木头。 大棚里种着最后一茬甜瓜，如今时令已至寒露，眼瞅着就霜降了，大棚里的甜瓜长势却越加旺盛，老曹蹲下来，挑熟的摘下一个，一掰两半，甩掉瓜子，慢悠悠吃着，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隔着蓝色塑料布，两口子见老爷子这般消沉，都眨咕一下眼睛，孙建平跳过墙头，钻进大棚里，“叔，寻思啥呢！” “你们回来了……树苗都给农场了？” 老曹将半个甜瓜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咬了一口，“都办妥了，一共是两万一千三百七十二棵树苗，林场按照五分钱一棵给咱们结的，一共是一千零点……” 孙建平把钱掏出来，递给老曹，看到钱，刚才还一脸郁闷的老爷子脸上顿时见了笑，急忙接过来，一张张的数。 孙建平啃着甜瓜，笑着看老爷子数钱，等到他把钱数完，这才开口问道，“叔，你咋了，刚才脸上没个笑模样……” “还咋了，你婶子……”老曹挪动一下屁股，“建平啊，叔把你当亲儿子看，要是两旁事人我可不跟他说这个，丢人！” “咋了你倒是说啊，我要是能帮上忙……” “你婶那个老不正经的，这不你嫂子又有了嘛，你婶子就动心了，说她还年轻，还想再生一个，她们老崔家就剩她一个女人，得生个小子传宗接代，要不老崔家就绝户了……” 啊？ 孙建平惊得险些把整块瓜都吞了！ 崔婶也太……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崔婶今年四十几了？我记得好像是四十五？” “四十三，属马的，我这正犯愁呢……” “叔你要是觉着不行，张叔那两根鹿茸还没卖呢，要不我帮你要点……保证您老……” “这虎孩子！”老曹气得一瞪眼！ 我是找你商量事的，不是让你看笑话的！ “要我说吧，既然我婶子有这个想法，那您也没啥好犹豫的，抓紧时间，就像以前供销社的蔡姨，她不也是四十多了才生了孩子？当断则断，万一过几年您老奔七十了，再想生可就只能干瞪眼了！” “这不你嫂子刚检查出来又有了，我寻思你婶要是再生一个，这俩孩子咋赁？叔侄，兄弟？这不乱套了吗！”老曹被孙建平三言两语说动了心思，叹了口气，卷了根烟卷塞进嘴里，点着火慢悠悠抽起来，“我今年都六十二了，等到他长大，还不得八十啊！拿啥养活……” “有我哥呢，再不济还有我，还能让他饿着咋的？” “这老娘们一天天的，正事没有扯犊子一个顶俩……” “说啥呢？” 大棚门开了，崔玉芬走进来，见老曹闭了嘴，柳眉一挑，“建平你帮我好好说说你叔，死脑瓜骨，认准一个门就没治了！” “要生你自个生，我生不了！”见媳妇又来跟他墨迹这事，老曹心情没来由一阵烦闷，嘟囔一句。 “可不是我自个生，咋孩子还在你肚子里啊！”崔玉芬瞪了他一眼，“啥眼神！” (本章完) 第781章 果然英雄出少年! 孙建平忍俊不禁，“叔你放心，这孩子生下来，我帮你们老两口带着！” “你别耷拉个脸，好像谁都欠你一百八十万的！你听听人家建平说得多好……再说了凭咱家这条件，一个孩子还养活不起？”崔玉芬得了孙建平的支持，觉得腰杆子硬了不少！ 孙建平虽说不是曹家人，但老曹两口子一向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这个“儿子”在家族内部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至于曹春贵…… 白费！ “那……那也不能姓崔……”老曹磨磨唧唧总算图穷匕见，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事！ 宗祧继承绝非小事，老子六十多岁辛辛苦苦生的孩子，不姓曹反倒姓崔，传出去丢人现眼不说…… 你们老崔家也太会捡便宜了！ “叔，不就是个姓的事，再说了凤兰姐前阵子不还吵吵着要把姓改回‘曹’吗！” “就是就是！”崔玉芬恍然大悟，要不还得人家建平！ 他要是不提起，这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老曹被俩人夹枪带刺一顿忽悠，总算松了口，站起身揉揉腰，一脸气闷，“生，那就生！地里多打点粮就不够败祸的了……” 说完他叼着烟头，转身出了大棚，崔玉芬冲孙建平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你！ 孙建平也不走空，摘了两个甜瓜回屋，老猫、猫崽子、豹崽子几个家伙正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见他拿了两个瓜回来，都溜溜跑过来，歪着脑袋看他把瓜切开。 瓜刚切好，小豹崽子叼起一块就跑！ 老猫则舒舒服服躺在桌子上，龇牙咧嘴啃着瓜，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惹得孙建平一个劲冲牠翻白眼。 “哥，曹叔咋了？” 钱慧珺喂完猪，把大鹅圈上，推门走进来，孙建平递给她一片瓜，把事情说了一遍，钱慧珺哑然失笑，“还生孩子？他都多大年岁了！” “从科学角度讲，男人如果身体保养得当，到八十岁也仍然会有生育能力，就像唐高祖李渊，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禅位后又生了五位公主和三位皇子……” “我的天！” 钱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密辛，惊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真是……” 嗯，今天的瓜好甜！ 老曹和崔玉芬怎么生孩子，孙建平不知道，不过秋收还没几天，就有好消息传来！ 林县长把水利发电机组买回来了！ 虽然只买回来一组，但也足够用了！ 一排解放大卡停在大坝前，林县长、吕主任、许主任、老曹等人都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车上装着的刷上绿色防锈漆的机器部件，激动得手都在抖！ “欢迎欢迎！” 蒋明奇真够意思，看了孙建平的信后，不但专门给哈市电机厂打了个电话，还动用自己的关系，从丰满水电站调来三名专业的安装师傅！ 太平山大队的乡亲们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着排成一溜停在大坝前的解放大卡，兴奋的窃窃私语，这回我们屯子可是要有电了！ 等通了电，煤油灯啥的就能扔到河沟里了！ 那玩意太呛挺！还没多大的亮光！ 这下我们有了电灯！ 林县长热情握着三位安装师傅的手，领着他们来到大坝内部，为首之人叫周鹏，四十五六的年纪，两鬓已经略有斑白，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大坝内部预留的发电机房，满意点点头。 “没想到啊林县长，你们乡下竟然还有修建得如此规整的大坝，是谁出的图纸？” “是黄教授。” “黄教授？”周鹏眼睛一亮，“伱说的可是……” 说谁谁到，孙建平赶着马车，把黄教授从农场接过来，老爷子看到发电机组到了，也是兴奋得不行，紧走几步到发电机房里，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一眼就认出了周鹏！ “老师？” “小周？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你！” 林县长懵了，闹了半天这个从丰满电站调来的安装师傅，竟然是黄老爷子的学生！ 周鹏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握住老爷子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 “老师您受苦了……” 黄教授笑着拍拍学生的肩膀，“你不在水利部坐办公室，怎么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唉！” 提及前途，周鹏叹了口气，“老师，我是受够了那帮人的瞎折腾，主动申请来丰满电站，进行日常维护和现场教学工作，这不是前几天受人所托，来帮你们安装这台水利发电机组，没想到您老竟然也在这！” “哈哈，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来，咱们爷们先干活，等把电机装好了，咱们再好好喝一杯，叙叙旧！” “好！”周鹏面露笑容，“这个大坝，也是出自老师您的手笔吧！” “哈哈闲来无事帮他们设计了一个，感觉怎么样？” “老师的设计功底越发精湛了！” “臭小子，十几年不见学会拍马屁了！” 有黄教授坐镇指挥，发电机组的安装工作进展十分顺利，黄教授特意把孙建平也叫过来，让他现场观摩发电机组的安装调试全过程。 “老师，这位是？” 看到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周鹏也有些纳闷，作为黄教授的得意弟子，他知道老师收徒的要求极为严苛，非水利水电专业高材生不收，怎么偏偏对这个毛头小子如此偏爱？ “这位算是我的忘年交，好朋友，孙建平小同志！” 黄教授有意提拔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水利方面的天才，这个大坝，还有纳河农场的江堤工程，都是他着手设计规划的。” “纳河农场的江堤？我听说过，据说修得十分巧妙，利用嫩江和咕噜河水流速不同，实现了水流自动切割淘深江堤，防止淤塞的办法，前去参观的人都赞不绝口。” 提起江堤工程，周鹏一脸憧憬，据高水里的同行们参观后回来说，那个江堤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完美利用两条江河的水流流速修筑矮堤，实现了自动淘洗泥沙的功能，堪称神来之笔。 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么一个天才的设计，竟然出自眼前这个二十岁年轻人之手！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周鹏顿时收起轻慢之心，上前一步握住孙建平的手，“小同志你好啊，很高兴能认识你！” 孙建平笑着寒暄两句，黄教授也很高兴，“来建平，我给你讲讲这水电站的构造，我们现在安装的这个叫做反冲式水电机组……” (本章完) 第782章 好一个化水患为水利! 孙建平跟着咋黄教授、周鹏，以及从丰满水电站调过来支援的两名安装工人一起，在村子里壮劳力们的协助下，靠着人力，将重达几十吨的发电机组一步步抬进发电机室，安装到位。 县里财政紧张，林县长硬是从牙缝里抠出十万块，帮他们买来这台发电机组，大家伙都跟宝贝似的生怕磕了碰了，尤其是老曹，不顾自己六十多岁的年纪，主动扛起杠子，和壮劳力们一起喊着号子，将发电机组的部件一个个抬进大坝内。 “这老大家伙！” 为了方便安装，老曹还把从老鬼子们那里得到的柴油发电机也贡献出来，伴随着轰隆隆的机器转动声，灯泡一个个亮起来，照得发电机室亮如白昼，老爷子一边搓着烟卷，一边抬头看着这个巨大的发电机组，他如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就是用这个机器弄出来的。 “接下来要做发电机机动平衡了！”黄教授咳嗽一声，让老曹等人暂时退到外面，由他和周鹏等人进行这项工作。 老曹站在外面，紧张的不行。 “是不是做完这个平衡就能发电了？” 见孙建平从里面出来，老爷子急忙问道，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哪有那么简单，还得进行机组过速、电机升流升压……三十多项试验呢！” “艾玛这么麻烦！” “可不是么，哪有那么简单！” 孙建平笑着将柴油桶拿进去，“不过刚才黄教授说了，快则十天半个月，慢也就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得一个月？” 老曹瞅瞅外边，隔着厚重的水泥墙体看不到外边，但是想想一个月后…… 那不入冬了个屁的！ 黄教授说得没错，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领着几人给这台来之不易的发电机组做了四十多项试验，总算将机器安装调试到位，并顺利通过了七十二小时试运行。 此时纳河县农电所的同志们也把高低压变压器接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正式合闸发电！ 十一月十一号上午十点，太平山水库大坝两旁站满了人，乡亲们一个个抻长脖子翘首以待！ 十点整，由林县长亲手合上开关，汹涌的咕噜河水顺着预留的水库进水口流入预留的大坝内钢管道，冲进主机房，带动涡轮旋转起来！再由尾水管排出！ 此刻架设在大坝顶部的工作指示灯几乎在第一时间亮起来！ 发电成功了！ 现场几千乡亲们一阵欢腾！ 茫茫大兴安岭深处，沉寂几十亿年的大山，终于迎来第一缕人类文明的光辉！ “姐你看，通电了！” 陈艳琴拉着钱慧珺的手，高兴得又蹦又跳！ “是啊，有电了，终于有电了！” 钱慧珺也激动得抹了把眼泪，不容易啊！ 为了这个水电站，多少人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又有多少人挥汗如雨，无私奉献…… 现在终于成了！ “来电了！” 老曹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拍拍小陆的肩膀，“孩儿，放鞭放炮！” “好！” 小陆跑到大坝顶上，点燃放在上面的礼花鞭炮，现场顿时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林县长也拍着手，满脸笑容看着这一幕。 “一件事的达成，需要多少仁人志士持之以恒的努力，就像这个水电站，从提出到建设，历经了几个岁月？” 黄教授摘下眼镜，慢慢擦拭上面的泪水，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主持修建的最后一个水利工程，就像他一手抚育的孩子一样，从无到有，从一个构想到落实，期间经历的种种，现在想来，让他唏嘘不已。 “我老了，也干不动了，将来这个水电站的维护和扩容工作，就全交给你了。”黄教授手按在孙建平的肩膀上，殷殷嘱托，“有了电，就有了光明，有了动力，建平，接下来带领乡亲们走向何方，也全看你了。” “叔你放心，我保证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原本设计安装四台发电机组的太平山水库，因为资金问题只安装了一台发电机组，经过周鹏、黄教授等人的系统培训后，孙建平、于宏斌、王子欣等人熟练掌握了水利发电机组的调试运作全过程，负责轮流看护机房，确保水电站二十四小时运转。 首先通上电的自然是二马架村，老曹把老鬼子们留下的电线划拉划拉，委托周鹏等人帮忙，架设了一条通往二马架的电线。 队部的棚顶上也早早装好了一个灯泡，老曹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从丰满水电站派来的周鹏同志将电线顺着窗框甩进屋子里，与灯泡上的接线接在一起。 做完这些后，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远处孙建平手持长杆，将架设在村口的变压器合闸！ 砰！ 原本昏暗的屋子顿时亮起来，刺得老头睁不开眼睛！ 老头眯着眼，脸上的肉遒结到一起，细细看着发射出黄色光芒的灯泡，一咧嘴，嘿嘿笑起来！ 电灯这玩意…… 是比油灯好哈！ 不冒烟，还亮堂！ “老爷子，这个是拉火……” 周鹏笑着递给他一根细尼龙绳，扯了一下，咔哒一声，灯灭了，屋子里又陷入到阴沉沉的黑暗中去。 老曹扯动一下，咔哒一声，灯又亮起来，老爷子顿时一脸新奇，“这玩意好玩嘿……谁设计的呢？” “反正不能是郝木匠！”孙建平也进了屋，调侃一句，周鹏也笑笑，“电力方面的知识，绝大多数都是舶来品，建平你在这方面还要多多学习啊！” “嗯嗯，确实在安装发电机组的过程中我觉得我对于电学的知识储备实在太薄弱了，需要重点攻克一下。” “等我回去给你寄几本这方面的书籍，你好好钻研。” 对于眼前这个帅小伙，周鹏是打心里眼里喜欢，不说他主持规划修建了纳河农场江堤，就是在安装发电机组的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聪明和悟性就足以让他叹服！ 小伙子实在太聪明了，一点就透，过目不忘！ 若是能好好培养，未来绝对是水利水电行业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安装完发电机组和配套设施后，周鹏等人与黄教授依依惜别，匆匆赶往下一个水电站，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兴修小水利，他们忙得很。 孙建平赶着马车把他们送到纳河火车站，坐在马车上，周鹏远远眺望江堤，暗暗赞叹一声！ “建平，伱设计这个江堤的灵感来自哪里？” “都江堰。”孙建平笑笑，“我小的时候，我姥爷就给我讲过都江堰的故事，我后来又买了基本相关书籍仔细研究过，我发现只有遵从江水流动的自然规律，因势利导，化水患为水利，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江口洪水泛滥的问题。” “好一个化水患为水利！” 听到这句话，周鹏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会对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器重！ (本章完) 第783章 十四万七千五百七十二块三毛一! 纳河火车站也在修筑江堤之后利用剩余物资翻新改造了一下，重修的候车大厅宽敞气派，外墙上贴着无数片红的白的蓝的马赛克，被阳光一照格外漂亮。 “建平，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你打这个电话！” 周鹏临走时留给孙建平一本书，一张纸条，纸条上记着一个电话号码，孙建平接过来，将提前准备好的特产递给三人，目送他们上了火车。 火车呼呼冒着白烟，拉着沉重的车厢，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咣当咣当驶向远方，直到火车走远了，孙建平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本和纸条收起来，赶着马车往回走。 天灰蒙蒙的，风停了，一丝冰冰凉凉的晶体从半空纷纷扬扬洒下。 开始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路过大坝的时候，他勒住马缰绳，阴沉的雪天，远处大坝上亮起的工作灯光芒格外耀眼！ 这代表大坝在正常发电！ “你知道为啥冬天大坝还能发电么？” 孙建平跳下马车，捏捏乌龙马的耳朵，乌龙马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咕噜河上游有一口泉眼，那里全年都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喷水，不会断流，而且大坝就算冰冻，也顶多冻上一米多深，下面的水还是流动的……” 乌龙马甩甩耳朵，完全听不懂！ “跟你讲也是对牛弹琴！”孙建平苦笑一声，捏捏马下巴，乌龙马咧开大嘴笑起来，显得十分开心。 “走啦，回家！” 他又往大坝方向瞅了几眼，然后抡起鞭子，喊了声驾，乌龙马这才拉起车，沿着崭新的沥青路面，颠颠往家的方向跑。 入冬了，又到了一年交公粮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往年都是在油灯下算账，今年我们有了电灯了！ “叔，给你的！” 孙建平推门进了队部，见老曹盘腿坐在炕上，咬着笔杆子直皱眉，从口袋里掏出前几天去县城买回来的烟袋，递给老爷子。 老曹看到烟袋，顿时眼睛一亮！ “艾玛可把我憋坏了！”老头一把抢过来，借着灯泡光芒仔细打量一番，纯铜的烟袋锅和烟杆，玛瑙的烟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王仲云赔给他的那个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孩子，又乱花钱！”老曹掂了掂这个新家伙，一瞪眼，孙建平哈哈一笑，“咋，还不让我尽点孝心了？” 老曹给给一乐，一把扯过炕上的烟笸箩，按了一锅，孙建平划着火柴帮他点燃，老头迫不及待美滋滋抽了一口，眯起眼，享受烟雾带来的舒爽感觉…… “痛快！” 老曹鼻子里喷出两股烟，惬意打了个哈欠，“这个烟袋好抽，还有那么一股子香味，挺好！” 孙建平拿起账簿看了看，今年秋粮早已收获完毕，颗粒归仓，与去年相比，今年的粮食产量再度破新高，那四十垧水稻的每亩产量达到了七百二十斤，而剩下的一百垧水稻亩产也达到了五百三十斤！ 大田作物的产量也不错，今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三百垧苞米的平均亩产在四百七十斤左右，高粱、谷子、糜子等产量一般，却也超过了去年。 “那四十垧的产量是二十八万八千斤，其余一百垧稻子是五十三万斤；苞米总共打了一百四十一万斤，高粱谷子的产量是七万三千斤……” 孙建平皱着眉看着账簿上的数字，去年旱田几乎绝收，而今年二马架的粮食产量是彻底飞起来了！ “总共是两百三十万斤，也就是一千一百五十吨……比去年增长六倍左右……” “嘿嘿嘿！” 老曹抽着烟袋，咧嘴一笑，“咱就说，就是李大善人活着那阵，十年也种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可不是么！”这个产量也让孙建平震惊不小，他还清晰记得刚下乡时赶上二马架分口粮，当时全年总共才打了十几万斤粮食，每人分到手才两百八十斤！ 还不及今年一个零头！ “我寻思今年就都给大家伙分稻子吧，别整苞米了……” “再把糜子都给乡亲们分了吧，要不然冬天都没啥包豆包……”孙建平提了一嘴，老曹仍旧是乐，“那可就超四百六了，你这个大队长真敢这么干？” “咋，还不让乡亲们包点豆包吃了？”孙建平坐在炕沿上，把账簿又看了一遍，“扣除牲口饲料粮、机动粮、战备粮、提留、公粮……今年我估摸着能交上一百五十万斤的爱国粮，按照四分钱一斤算，还能整上六万块，加上咱们之前存的那五万八，还有修路时整的……” “平常卖牛奶、卖树苗的钱你还没算呢！”老曹在算账方面可比孙建平精通得多，他略略掐了下手指头，便给出二马架预计的存款总额！ 总共是十四万七千五百七十二块三毛一！ 足够再买一台水利发电机组了！ 老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前几年村子还穷得叮当响，妇女们追着撵着公社主任要返销粮，这才几年啊就发达成这样了！ 手头存着十几万块钱！ 以前…… 做梦都不敢想！ “咱就说李大善人干了一辈子，啥前见过这老多钱？”老曹说话都底气十足！ 有钱就是腰杆硬！ 说话都大声！ 咋滴吧！ “叔，这么多钱咱们是存信用社，还是留在自个家里下崽儿啊？”孙建平故意拿老爷子开涮，老曹一听把眼珠子一瞪，“可不能存信用社啊，那老鬼子一百万是咋没的？还敢往那存！” 不用问，老爷子这是准备打造一个更大的存钱柜了！ “要我说咱们赶早不赶晚，抓紧把公粮交了把余粮卖了，钱到手好过冬！” “我看行，来到冬了，还得整炮仗，接着挣啊，钱这玩意不怕多，多了还能咬手咋的……”老曹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守财奴该有的品质！ 小富即安那不是咱爷们的追求！ 钱…… 越多越好！ 至于化工厂，那是肯定得整，不过整也得分咋整，最起码不能咱们花钱！ 这是老曹的底线！ 要都让我们花钱，那还要领导干啥啊！ 我们自个整不就完事了？ 想起整集体企业还得上缴利税，老爷子心里就老大不乐意！ 交啥税啊交税，都他妈穷得掉腰子…… “几点了，回家睡觉吧！”老曹瞅瞅窗外，早已积雪过尺，他趿拉着鞋下地，“回家还得忙活啊！” “我婶……咋样了？”孙建平坏坏一笑，老曹白了他一眼，“还能咋样，老母鸡抱空窝——不简单(不见蛋)呗！” “那叔你还得继续努力啊，要不要鹿茸补补？” “这虎孩子……” 老曹笑骂一句，推开门，顿时一股冷风冲进来，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差点忘了！”老曹忽然想起一个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那啥……” “咋了叔？” (本章完) 第784章 猪肉是真香啊! “死人沟那边你这几天没去吧？” “谁敢去啊！”孙建平连连摆手，沙虫可不是吃素的！ 闹不好把自己当点心给啃了！ “你说埋在那下边的金子……可惜可惜了！” 老曹叹了口气，“走吧，回家睡觉！” 爷俩一前一后，顶着漫天风雪，先去马厩撒么一眼，见牛马驴羊等一切安好，猪圈里的猪们也都睡得呼噜声震天响，这才放了心，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叔，下雪了，供销社是不是又要收猪了？” “嗯哪，今年开春的时候林县长三令五申，养猪是大事，对了咱们得土豆地瓜啥的还没清点呢，要我说直接拿稻糠和苞米糠喂猪就挺好，土豆留着拉粉做粉条吃……再整点猪肉炖上，那味儿老盖了！” 老爷子说着说着就说到吃上了。 “多少也得给各家分点土豆地瓜啥的，不吃点粮食猪不上膘。” “看看再说吧！” 老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都说今年产量不错，可零揪碎敲，东一疙瘩西一筷子，也就不剩啥了。 该说不说土豆子这玩意是真高产…… 尤其是脱毒的土豆子，今年长得旺盛，一亩地能打三千多斤！ 今年总共种了五垧土豆，五垧地瓜，光这两样就打了小三十万斤，都堆在队部的墙根脚，用沙土盖着，眼瞅着下雪了，再不分给大伙来不及了，万一冻坏了就全化成水了！ 第二天天一放晴，老曹就招呼各家各户过来领粮食，仍旧是每人顶格四百六十斤，不过今年大丰收，这四百六十斤都是实打实的稻子！ 另外每家再给“猪饲料”苞米两百斤，土豆三百斤，地瓜三百斤，包豆包的糜子每人又给分了三十斤…… 这下二马架各家各户可都发了！ 孙建平小两口得了将近一千斤稻子，零零散散的土豆地瓜糜子等总共八百六十斤，在西屋堆起一座小山。 “这么多，咱俩咋吃得完啊！” 看着小山似的粮食堆，钱小媳妇脸上满是幸福的苦恼！ 重点是今年有糜子了！ 这玩意俗称叫做黄米，磨成粉后就能拿来包豆包吃！ “慢慢吃呗！”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媳妇你在家歇着吧，我跟曹叔他们交公粮去！” “嗯！” 他刚出门，钱慧珺追出来，帮他把自己亲手织的围脖围上，瞅瞅四下无人，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诶诶诶大白天的干啥呢！” 孙建平故意拿她寻开心，钱慧珺小嘴一撇，“咋，我自个丈夫还不让亲了！” 海东青拍拍翅膀，落在天线杆子上，歪着脑瓜看俩人腻歪。 “我先过去了！” “嗯，哥早点回来！”钱慧珺有些恋恋不舍的抓着他的衣袖，“你帮我买两袋糖精呗，我寻思包点豆包吃。” “遵命！” “死相！” 钱慧珺笑着捶了他一下，“早去早回！” 孙建平转身踩着雪，走向队部，钱慧珺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吼吼，有豆包可以吃了！ “汪汪！” 豆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过来，见她面带笑容，摇摇尾巴叫了一声。 “呀，说豆包就来豆包！” 钱大小姐蹲下来，搓搓豆包圆润的大脸，豆包眯起眼睛，翘着嘴角，一副享受模样。 交完了公粮，老曹照例把钱用麻袋装着，催促大家伙风紧扯呼！ “建平你来一下！”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郎主任见他赶车过来，推开窗户冲他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勒住马缰绳，“叔，啥事？” “那个，这不眼瞅着入冬了嘛，根据上级供销部门的指示，后天县里刘主任就过来收猪，你回去通知一下！” “好我知道了！” 砰的一声，郎主任又把窗户关上，震落不少雪花。 “这就要收猪了？”张子义挠挠头，“我们家那俩小克朗才刚过一百三啊！” “那就不错了，我们家今年抓猪晚，都立夏了，才弄来俩猪羔子，现在满打满算一百斤，都不够上秤的！” 众人议论纷纷，孙建平想起被媳妇伺候得又肥又胖的两只小猪，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那可是媳妇一个夏天加一个秋天的心血！ 留着杀吃肉多好！ 反正家里不缺钱！ 小猪：你咋想的！ “大队长，你们屯子今年的口粮分完了吧！” 路过太平山大队的时候，孙建平碰到来上班的治保主任于宏斌，他一蹁腿坐上马车，和孙建平攀谈起来。 “刚分完，伱们屯子分了没？”孙建平摆摆手，把他递来的烟又给推了回去，问他。 “还没分呢，今年年景好，又开出了一百多垧盐碱地，我估摸着一个人能分个四百斤。” 于宏斌干脆自己抽，小伙子晃着两条大长腿，咕嘟咕嘟抽着烟，“就是往年欠账太多，我听我大爷的意思是少分点，多交点爱国粮换些钱，把欠公社的帐填一填……” “嗯……” 身为大队长，孙建平当然希望各村各屯都把欠公社的帐补齐，可是农村本身就没啥来钱道，只靠着地里产出的那点粮食，要是爱国粮卖得太多，影响了农民的口粮…… “你回去告诉于叔，先保证每人四百斤的口粮，至于欠公社的帐，早还晚还都一样，不着急。” “嗯！” 于宏斌点点头，抻脖子瞅瞅走在前面的二马架的车队，压低声音，“大队长，今年你们还整炮仗不？” “整啊，当然要整，要不咋挣钱啊！” “带我一个！”于宏斌兴奋起来，两眼直冒光，“还是像去年那样，我从你们那批发炮仗，偷摸拿鹤城去卖！” “没说的！”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于宏斌这小子有头脑，不像于长海，死脑瓜骨一个！ 整天把方针路线挂在嘴边，就是不想着带领乡亲们把生产搞上去，把日子过好！ 真是…… 孙建平又想到化工厂…… 林县长亲口承诺的各种化工设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运到呢！ 看看再说吧，不行就土法上马，自力更生，反正有羊毛厂帮他兜底！ 怕个球！ “卖猪？” 正盘腿坐在炕上挑豆子的钱慧珺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咱家那俩小猪还没到两百斤呢！” “嗯，卖猪！”孙建平也一蹁腿坐在炕梢，抓起一把都豆子看了看成色，这些豆子都是在蓝莓地里带着种的，有好有坏，想要做豆包馅，就得先把坏豆子挑出来。 “那没法子，现在的政策是‘购五留五’，要想过年吃上猪肉，就得卖一头，要不然人家都不让杀猪。” “唉！” 钱大小姐叹了口气，那两头小猪可是她一手喂大的！ 现在要卖掉一头，杀掉一头，想想心里蛮不是个滋味…… “咋了媳妇？”见她神色有些怏怏，孙建平关切问道，钱慧珺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事，哥你累了吧，歇会……我去看看猪，这回八成饿了……” 她趿拉着鞋下地出门，孙建平看着媳妇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 猪肉是真香啊！ (本章完) 第785章 你这个秤有问题吧! 转天就到了供销社收猪的时候，一般公社都有一个生猪经营站，杜尔基公社的生猪经营站就设在供销社内，走供销社的流转系统，方便办公也方便运输。 杜尔基生猪经营站的站长是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叫刘天福，俗称刘胖子，常年住在城里，只有在年底收猪的时候才会纡尊降贵来供销社“小住”几天，完成生猪收购事宜。 今天是正式收猪的日子，刘胖子也早早来到，不过他并不忙着开秤收猪，而是让大家伙把带来的猪都关到供销社后边的一个空屋子里。 “哥，这是干啥？” 钱慧珺实在心疼自己的小猪，也跟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诧异，小声问孙建平。 “媳妇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孙建平蹭蹭下巴，“你看那些猪的肚子……” “猪肚子怎么了？” 钱慧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空屋子里的小猪们，她这才发现，这些小猪的肚子…… 都撑得圆滚滚的！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大家伙想多卖几斤分量，早晨都把猪给喂过了，他把这些猪赶进来，就是想着倒空猪肚子里的东西……” “聪明！” 孙建平竖起大拇指，“媳妇，咱家猪你没……” “嘿嘿！” 钱慧珺尴尬一笑，怎么可能不多喂一点呢！ 再咋说这头猪也喂了半年多了，毕竟人非草木，总是有些舍不得…… 唉，罢了！ 老话说得好，猪羊一道菜！ 钱慧珺努力转过身，不去看被关起来的可怜小猪。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这个刘胖子把猪关起来，就是防止老百姓暗中搞猫腻，给猪添分量。 不到半小时，这帮猪就在空屋子里连拉带尿，一股子屎臭尿臊味，前来卖猪的农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冲自家不争气的猪直瞪眼！ 别拉了！ 这一泡屎还不得拉出一斤半分量！ 那可都是钱啊！ 刘胖子坐在供销社里，慢悠悠喝着茶水，一脸坏笑看着一个个急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农民，呸了一声！ 跟我玩？ 你们还嫩着呢！ “玉婷啊，你叔呢？” 刘胖子转身问郎玉婷，郎玉婷连忙陪笑，“我叔今天去县里开会了，叔您还想要啥尽管开口！” “不要啥了！” 他看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又撸起胖胖的胳膊瞅瞅手表，上午十点半了！ 刘胖子站起身，被压得几乎变形的木头椅子发出一连串嘎吱声，他推开门，冲外边吼了一嗓子！ “收猪了！” 轰！ 众人一窝蜂跑到供销社后面的空地上，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刘胖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胖子一招手，把他从城里带来的两个手下叫过来，其中一个瘦高个抄起一个大麻袋，翻身跳进空房子里，张开麻袋口，一下子罩住一头哼哼叫的小猪，被蒙住头的小猪顿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叫，另一人急忙跑过去，扯住猪尾巴，两人一拖一拽，把猪给抓到刘胖子面前。 地上早已摆放着一台从隔壁粮库借来的磅秤，刘胖子一脚踢在小猪的屁股上，疼得小猪滋哇乱叫，看得猪主人心都揪起来了！ “同志，同志，能不能轻点，你别一脚把猪踹掉后胯……” “咋那么多事呢！” 刘胖子狠狠白了一眼说话的农民，“爱卖卖不卖牵回去！操，好像成愿意伺候你了！” 这位农民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两句，红着脸低着头，跟在身后的半大小子怒目而视，刘胖子没理睬这对父子，而是拍拍磅秤，“小吴赶紧的，眼瞅着中午了！” 高个子抬手托了一下猪肚子，见肚子已经拉干净，这才和另外一个手下合力把猪抬在磅秤上，刘胖子拿起两个砝码挂上去，低头乜了一眼，随口报出一个数字！ “二等，一百五十七斤！” 猪主人欠着脚，上前扫了一眼磅秤，“同，同志，那不是一百六……” “损耗，懂吗？”刘胖子不耐烦摆摆手，“赶旁边那屋去，赶紧的！” “同志，同志……” “伱卖不卖？不卖自个牵回去！”刘胖子勃然大怒，抬手推搡了猪主人一把，猪主人被推了个趔趄，险些一脚踩空！ “哥，他咋这态度……” “没上手打人就不错了！”孙建平望向刘胖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的小火苗！ 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这方圆几十里谁说了算！ “在家泡秤一百六十三高高的，咋到这边就掉了六斤分量……”猪主人一脸沮丧握着刘胖子开出来的收据、一张生猪屠宰票和三斤猪肉票，磨磨唧唧领着孩子进了供销社。 高个子又去空房子抓猪了，这头猪长得戗毛扎刺瘦骨嶙峋，一看分量就不够一百三十斤，而只有重量达到一百三十斤的猪才能收购。 刘胖子皱着眉，捏捏猪的前脊梁骨，再摸摸后屁股，刚要开口，这头猪的主人急忙凑到他身边，陪着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梅烟塞到他口袋里。 “您高高手，帮帮忙……” “你这是干啥……”刘胖子推脱两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烟揣进口袋，然后报出数字！ “一等，一百三十一斤！” 这也行！ 钱慧珺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么明目张胆吗？ 要知道一等和二等之间，一斤猪肉差五分钱呢！ 孙建平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姓刘的给猪定等级称分量，完全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来，看谁不顺眼就扣你一等少你几斤，这帮老农民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说啥？ 多说一句，人家直接不收了！ 到时候猪卖不上价钱，换不来生猪屠宰票就是完不成任务，到时候就必须花高价去别人家买猪“缴任务”，要不然你就甭想过好这个年。 这也是林县长三令五申务必要安排好生猪养殖任务根本原因！ 没法子，上头压得太狠了！ 很快就轮到孙建平两口子了，虽然很多人都认出了眼前这位帅气小伙就是太平山大队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魄力的大队长，旁边那个漂亮得像花儿一样的小媳妇就是他老婆，都想着上前打声招呼，却被孙建平的眼神给制止了。 “这是你家猪？” 刘胖子伸手捏捏脑袋被套上麻袋，像无头苍蝇乱跑乱撞的小猪，感觉膘还可以，问了一句。 “是我们家的。” 孙建平笑了笑，刘胖子见这小伙长得又帅气又精神，身旁还站着一个挺好看的小媳妇，咽了口唾沫，冲他咳嗽一声，“膘差了点，上秤！” 孙建平当然知道他咳嗽那一声是啥意思，却仍旧杵在原地，面露笑容看他表演。 钱慧珺揪着心，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猪被人粗暴的扯着尾巴给拽到磅秤上，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出言阻止，一只手拦住了她。 孙建平冲媳妇摇摇头，静静看刘胖子拨动游码，最后停在“七”的位置上。 “二等！一百七十三斤！” 刘胖子的公鸭嗓又响起来，钱慧珺一看登时急眼了，我们家的小猪那么胖，咋才二等？ “同志，你这个秤有问题吧！” 孙建平终于开口了！ 现场上百号前来卖猪的农民齐刷刷望向他！ (本章完) 第786章 你踏马真敢吓死手 …… “你他妈的找茬是不是！” 话音未落，刘胖子顿时瞪圆了眼珠子，伸手抄起一个砝码，指着孙建平，“我他么生猪站的能使不准的秤？小子你别跟我逼逼赖赖，草拟吗你还跑这立棍来了……” 他满嘴脏话，骂骂咧咧，孙建平沉闷哼了一声，看到地上有翘起的砖头，一脚踹起来，砖头忽的一下飞到半空，他一把抓在手里，走到刘胖子面前。 “诶我草，谁裤裆没系紧把你小子给露出来了，耍横是吧，老子也是有一号的，来来来，你往这来，今天不把爷爷脑瓜子干开瓢，你踏马是我揍的！” 刘胖子也是个混不吝，见孙建平抄了家伙，顿时来劲了，一把扯下狗皮帽子，指着自己圆滚滚好似卤鸡蛋一般的光头，“朝这来！” “去你码的！” 孙建平二话不说，一砖头狠狠砸下去，顿时一道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刘胖子半边脸霎时鲜血淋漓，看得钱慧珺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上前扯住孙建平的衣袖，“哥，咱们快跑！” “跑啥跑！” 孙建平握着带血的砖头，一脚踹在刘胖子的胸口上，“还牛逼不！” “你踏马真敢吓死手……” 见他又靠上来，刘胖子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一只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脑袋，另一只手撑着胖胖的身子往后退，嘴里大叫大嚷，“小吴，小刘快点拦住他，这小子他妈的疯了！” “草拟吗还敢哔哔是吧！” 孙建平可不是啥好脾气，上去照着他的胸口当当踹上两脚，吓得刘胖子的两个手下只敢站在一边，虚晃着手喊着别打了，却不敢上前阻拦。 “干啥干啥，这咋还打起来了呢！” 兽医王子臣来畜牧站开会，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急匆匆跳下驴车，一把抱住暴怒的孙建平，“小钱，拉着点伱老公！” “哦……” 被吓坏的钱慧珺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扯住孙建平的衣袖，刘胖子看到王兽医来了，顿时又喊又嚎，“老王，老王你赶紧的去叫孙所长派人过来，把这个破坏生猪收购的坏分子给我抓起来！” 孙建平掂了掂手里的砖头，直接扔出去，砰的一下，不偏不倚砸中刘胖子圆滚滚的光头，疼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一旁的乡亲们看得解气，纷纷拍起巴掌，给孙队长鼓劲儿喝彩！ “说啥胡话！” 王子臣拦住暴怒的孙建平，又着急忙慌喊着小吴和小刘俩人把刘胖子拉起来，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建平你这脾气……老刘你不是认识他？太平山大队的新队长，孙建平同志，刚上来的！” “太平山大队不是老曹吗？咋是这……嘶……你轻点疼！” “老曹调到公社去了，他是知青，又是老曹的干儿子……” 见他龇牙咧嘴，两只三角眼死死盯着孙建平，似要择人而噬一般凶恶，王子臣眼珠一转，“他还认识蒋明奇呢！” 听闻孙建平认识蒋明奇，刘胖子那张满是愤怒火光的胖脸立刻舒缓下来，他强忍着脑门上的一抽一抽的疼痛，挤出一个笑容，“草，你不早说，闹了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刚才是哥哥不对，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建平！”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也挤出一个笑容，“真不好意思，我这人头脑一热就……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别坐下病！” “没事没事……你说这事闹得，误会，都是误会……”刘胖子摆摆手，“小吴，你去公社食堂吩咐一声，准备一桌，等会我请孙队长吃个饭，给他赔个不是！” “客气客气！” 孙建平指指已经摇着小尾巴跑到一旁荒草堆里，低头啃着枯黄灰灰菜的小猪，刘胖子顿时会意，“那孙队长都开口了，那咱兄弟也不能差事，小刘帮我把猪圈过来！” 钱大小姐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猪，上秤一称，一百八十斤，一等！ “瞅见没，高高的！” 刘胖子和孙建平谈笑风生，钱慧珺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暗道此人之隐忍，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我哥削了两砖头，竟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和他唠嗑！ 此人不简单！ “吃了没，走，我请客，那应该的，我得给您赔不是啊！都是哥哥我的错，我这人吧有时候就犯浑……刚才话赶话赶到那了……” 刘胖子脑袋上贴了两块纱布，一左一右很是对称，看上去颇为滑稽，嘴里仍喋喋不休的向孙建平道歉，然而他并非忌惮孙建平的砖头，而是…… 所谓一方蛐蟮吃一方泥，这些大队长小队长啥的都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要不把他们摆楞明白了，真要跟自己对着干，足够他刘胖子喝一壶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两砖头我他妈的不能白挨！ 孙建平是吧，你给我等着！ 虽然心里恨不得把孙建平撕成碎片，但刘胖子脸上笑容不减，热情将他们小两口连同王子臣三人请到公社国营食堂的包厢里，点上几个菜，于觥筹交错间“化干戈为玉帛”，把胸脯拍得震山响，张口闭口有事兄弟吱声！ 钱慧珺只顾着坐在一旁吃，见丈夫和那个胖子俩人有说有笑，微微皱眉，这些人！ 一个个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可信任！ “哥，那个胖子不是啥好人，估计早就恨死你了，心里憋着坏呢，你得多提防着点！” 吃饱喝足，孙建平赶着马车和媳妇往家赶，钱慧珺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给丈夫提个醒。 “他是啥人我当然知道了！”孙建平笑笑，脱下棉大衣给她披上，“这人其实挺可怕的，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揍他一顿，他还能跟我俩很称兄道弟，说说笑笑，可见有多隐忍了！” “是啊，人常说咬人的狗不叫，指不定哪天他就背地里捅你两刀。” “嗯，媳妇放心吧，他聪明我也不傻！” 孙建平指指大衣口袋，“把收据和生猪屠宰票拿好了，整丢了这猪就白卖了！” “唉！” 想想可怜的小猪，钱大小姐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 我可怜的猪宝宝，现在八成已经被…… “老刘那人最不是个物，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 回家之后，孙建平把这事跟老曹说了，老曹叼着他给买的玛瑙嘴烟袋，骂了一句，“遭瘟作损的玩意，揍他就对了！” “叔你要这么说……”孙建平笑着掏出一把糖，放在炕上，俩孩子跑过来抢，“我就该再给他两砖头子！” “这虎孩子，越说还越来劲了！”老爷子拿起一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都是场面上的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再说了……” 老爷子吧嗒吧嗒嘴，“这帮孙子都丧良心，背地里指不定憋着啥坏呢，你多加点小心！” (本章完) 第787章 就干你了!咋地! “我知道了叔！” 冷静下来一想，孙建平觉得老曹说得没错，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操，老子就得罪了又能咋样！ 有招使来！ 老子等着你！ 整不服你一个刘胖子，我还怎么摆弄太平山大队几千口人？ 就干你了！ 咋地！ 操！ 想到这，孙大队长豪气干云！恨不得现在就挥舞两把杀猪刀冲出去，给可恶的刘胖子来个三刀六洞！ “这瓜都罢园了……”李秀芝把大棚里的瓜都摘了下来，和曹春贵一起抬进屋子里，抓起一个熟透的扔给孙建平，“队长大人，这瓜咋整啊？” “给每家都分点吧！” 孙建平把瓜掰开，分给小月月和小兴文俩孩子，笑着说道。 “哥哥你看！”小兴文蹦蹦跳跳跑过来，指着书本上的一副黑白画，“老师说，我们的祖国好大啊，咱们这下雪了，人家那边围着火炉吃瓜呢！” “嗯嗯，你们也好好吃瓜！” 看着书本上的画，孙建平又想起了老爹。 不知道孙少将同志今年又偷吃了果园多少个苹果？ 下雪了，入冬了，交猪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孙大队长每天骑着马，在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之间来回穿梭，敦促各家各户抓紧卖猪，要是完不成任务，大家伙都没好果子吃！ 挨过孙建平两砖头的刘胖子消停了两天，伤刚好，又神气活现的对前来卖猪的乡亲们颐指气使，吃拿卡要，随意克扣猪的等级和分量，老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草他妈的！咋不嘎嘣瘟死！” 卖完猪的两口子推着独轮车，一边走一边骂，孙建平骑在乌龙马上，看他们从身边走过，咳嗽一声，“咋了董叔，是不是被克扣分量了？” “是大队长……” “大队长这么闲着呢……”两口子急忙和孙建平打招呼，孙建平笑笑，从马背上跳下来，“走，我去给你们讨个公道去！” “别了队长，你上次给他揍了，现在人八成还记仇呢，拥护这点事闹僵了，不好……” “是啊队长，咱们老农民能整过人家吗？拉倒拉倒吧……” “那可不行！”孙建平劈手夺下两口子手里的收据和生猪屠宰票，“咱们好不容易养大的猪，凭啥让他扣来扣去的，走！” 孙建平一蹬马缰绳，乌龙马扭头瞅瞅两口子，嘶嘶叫了一声！ 跟上啊！ 没法子，两口子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孙建平身后，来到供销社收猪点，看到他来了，刘胖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之色，随即笑容满面，急忙起身握住他的手，“哎呦呦孙老弟，咋这闲着呢，还来看看哥哥我！” “路过。”孙建平笑笑，抖抖手里的收据，“有件事我得请哥哥帮个忙，这两位，是我叔和我婶，实在亲戚，一年到头养点猪不容易……” “哦？” 刘胖子装傻充愣，孙建平眼珠子往地上扫了一圈，却发现翘起的砖头全没了！ 看来上次那两砖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你帮个忙，把猪抓出来重新称一次，也让我叔和我婶安心不是？” “兄弟，今天也就是伱，要是换两旁事人，我打死不能干的！都入账了还称来称去，我们又不是在这闹玩意玩呢！” 刘胖子纵然能忍，见孙建平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也有些搂不住火，不软不硬回击两句，孙建平笑笑，“咋，咱就讲话了，在供销社买东西还能退货呢，就是重新称下分量就不行了？”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肃然！ 老董两口子更是给孙建平捏了把汗！ 刘胖子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钟，哈哈一声笑，总算打破僵局，“哥哥这不是跟你闹笑话呢么，能，咋不能呢，你孙大队长的面子必须给啊！那个谁，小吴啊，你去把老董头家的猪拽出来，重新称一下，让董叔安心！”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震得孙建平耳朵嗡嗡响，孙建平脸上笑容不减，眼睁睁看着小吴用麻袋蒙住猪的脑袋，一步步拽到磅秤上。 刘胖子喉结动了一下，见孙建平仍不肯开口说话，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又松开，尴尬咳嗽一声。 孙建平就是故意不给他这个台阶下！ 毕竟前来卖猪的几百号乡亲们都看着他呢！ 如果自己想要在太平山大队树立威信，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至于刘胖子…… 操，怕个球！ 不服就揍他！ 空气再一次紧张起来，小吴和小刘一个扯着麻袋，一个拽着猪尾巴，都眼巴巴望向刘胖子，等待他最后的命令。 孙建平一摆手，“上秤！” 俩人面面相觑。 刘胖子脸色沉得像水！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而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几百号乡亲们的面，若是真的重新称量这头猪，那么…… “来来来，上秤上秤！”刘胖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走到磅秤前，嗓门高得吓人，却一脚狠狠踹在猪身上，疼得小猪吱哇乱叫！ 孙建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也走到磅秤前，亲眼看着他把砝码放上去。 一共三个砝码，分别是二十五斤、五十斤、一百斤的，但见刘胖子抓起一百斤的砝码放在码盘上，计量杠杆仍然高高翘起，他咽了口唾沫，又抓起那个五十斤的砝码放上去。 杠杆仍然没有落下去的迹象。 他扭头瞅瞅孙建平，目光里透出一丝哀求之色！ 兄弟，你给我个台阶下，行不？ 孙建平今天就是故意找茬，想要拿他立威，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台阶下，干脆，孙大队长大步流星走过来，抓起剩下的那个二十五斤的砝码放上去，杠杆叭仍旧高高挺立，他缓缓拨动游码，最后堪堪停在二十的位置上，杠杆终于平衡了。 两个砝码是一百七十五斤，加上这二十斤，就是一百九十五斤。 孙建平拿起董叔的收据，指着上边一百八十斤几个大字，手指弹了一下，冲刘胖子一笑，“刘哥，你说这事闹得，差出十五斤！” 刘胖子脑门上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掉，扯动伤口，疼得他一咧嘴。 “小吴，你这破秤在哪整的，咋差了这么多！”刘胖子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 好小子，你故意让我出糗是吧！ 好，你给我等着！ 他故意扯着嗓子喊，妄图把责任都归罪到磅秤上，小吴挠挠头，“不是你说的去粮库借的……挺好使啊……” “啥好使，差出十五斤分量好使个屁！”刘胖子气得一蹦三尺高！ 王八羔子！ 听不懂人话是吧！ “一头猪差了十五斤！”孙建平大声喊起来，那些前来卖猪的一听顿时炸了庙！ 一头小两百斤的猪，硬是给人家差出十五斤！ 没见过这么黑的！ “我家的猪重新称！” “我家也是！” 现场乱作一团！ (本章完) 第788章 还让他们反了天了! 群情激愤，一个个扯着嗓子要重新称重，刘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停摆手，“乡亲们，乡亲们你们听我说，这可不是我故意克扣分量，是这个秤不好使……” “刘胖子你踏马的克扣猪的分量不是一天两天了！” “干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揍他小舅子的！” 老百姓们一哄而上，孙建平急忙拦住，“乡亲们这是干啥啊，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别动不动就耍红胡子那套，还打人……医药费你们出啊！” “今天我就豁出去卖猪的钱揍他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农民扯脖子喊了一声，吓得刘胖子直往孙建平身后躲，“兄弟，兄弟你看这事咋整……” 孙建平冷笑，兔崽子，跟我俩玩？ 我玩不死你！ “都给我消停的！”孙建平一拍桌子，“一个个的干啥这是，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了？” 他这么一喊，众人顿时消停下来，一个个抬起头，看着站在桌边的俊俏小伙，“孙队长你给我们评评理，没见过这么办事的，小两百斤的猪给人家差十五斤……” “可不是咋的，一斤猪肉三毛八，这一差就是五块多！” 众人七嘴八舌，孙建平冲刘胖子无奈一摊手，“刘哥，不是兄弟我不帮你，伱自己说你这干的都是些啥事啊！得亏这今天我在这，要不这帮人非撕了你不可！” 刘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在这…… 你要不在这还惹不出这么多事！ 但是现在群众们愤怒的小火苗已经被点燃，刚才卖完猪的一个个吵吵着要重新称重，不然…… 刘胖子还真有可能挨揍！ “兄弟你说咋整吧！哥哥我都听你的！” 事到如今，刘胖子也不敢跟孙建平俩耍横了，只得小声哀求，要不等会挨顿揍实在犯不上。 “乡亲们，都肃静，听我说！”孙建平摆摆手，语气中透出三份得意，“刘哥你也让一步，给乡亲们重新称重，差多少如数补给人家，毕竟养猪不容易，你看咋样？” “那，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刘胖子还敢说啥？ 于是小吴和小刘两个手下忙活起来，把猪重新牵出来重新过秤，果然几乎每头猪的分量都少了三五斤，刘胖子看着轮番过称的猪，脑门上的汗唰唰往下掉！ 孙建平！ 我记住你了！ 王八羔子，故意跟我找茬挑事是吧！ 草了！ “刘哥你也是的，老百姓养头猪那么容易呢，你这可倒好，差这么多分量，你说这事要是让你们领导知道……” 孙建平凑到他身边，故意加刚，刘胖子想起王子臣王兽医说过的话，抬起手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满脸陪笑，“兄弟对不住，老少爷们对不住，这不是……秤不好使嘛，要不也不能出这么大纰漏！” “小吴过来！” 不等孙建平开口，他一把薅过小吴，当当踢了两炮脚，“你咋办的事，咋整了个这破秤，等会给粮库送回去，去县城买个新磅秤过来！” 被当做替罪羊的小吴哭丧着脸嗯了一声，继续扯着麻袋给猪过秤。 “兄弟你看这事……” 刘胖子强忍内心愤怒，陪着笑，掏出一盒刚才某个农民给他上炮的香烟，塞到孙建平上衣口袋里，“是哥哥不对，哥向你和乡亲们道歉了，你就抬抬手……” “行吧！”孙建平瞅瞅空房子里的猪，凑到他耳边，“别的大队我管不着，我们太平山大队的猪，你都给我实惠的整着，就当兄弟我拜托哥哥了！” “好说好说！” 刘胖子急忙拍胸脯打包票，“兄弟你都多余整这事，跟哥哥我说一声，哥哥就给你办了！” 孙建平冷笑一声，我不这么整一出，你还跟我俩劲劲儿的瞪眼珠子呢！ 操！ “行了你忙着吧，我也得回了！”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跑过来，刘胖子一看这匹黑得跟缎子面似的高头大马，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我去，还是匹儿马子！ 这小子造一阵子啊，能把暴烈的儿马子驯服！ 有点本事！ 孙建平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冲刘胖子一抱拳，“兄弟我先撤了，刚才拜托老哥哥的事情，还请哥哥放在心上！” “客气了兄弟，放心，保证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 刘胖子使劲拍拍胸脯，“靠谱！” “好！赶明老哥哥来太平山，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孙建平说完调转马头，沿着沥青路面，直奔北边而去，刘胖子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他是太平山大队的队长？”小刘凑过来，嘀咕一句。 “操，就算是太平洋的队长，老子也不怵他！”刘胖子又耍起威风，“惹急了我也给他脑袋干开瓢！” “叔，我听说太平山那边土匪胡子老讷了，一个个的杀人不眨眼，你千万可别去！” “我呸，还让他们反了天了！” 冷风一吹，刘胖子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小刘说得对啊，太平山那边…… 孙建平，你给我等着！ 孙建平可不惯着他，第二天又领着二马架的乡亲们来卖猪，他从供销社搬了把椅子就坐在磅秤前边，两眼直勾勾盯着砝码，把刘胖子气得嗷嗷叫！ 不带这么熊人的！ “老哥哥你这秤不行啊，这猪在家泡秤泡得好好的，一百七十二斤，咋到你这就掉了三斤分量呢？” 孙建平搓搓下巴，指着连生叔家的猪，一脸严肃的向刘胖子“反映情况”。 刘胖子一脸委屈的瞅瞅那头猪拉在磅秤下面的一坨还冒着热气的猪屎，叫小刘扯过一张铁锹，当着孙建平的面，把猪屎收起来，放在磅秤上。 “这回分量够了！”孙建平哈哈一笑，踹了小猪一脚，“这家伙的能吃能拉，一斤蹿出去一块多钱去！” 小猪摇摇尾巴哼哼一声，有屎不拉还憋着？ 乡亲们一个个都捂着嘴，忍着不笑出声。 建平这孩子，可是把刘胖子熊得够呛！ 该！ 这就叫恶人自有狠人磨！ 刘胖子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手慢慢攥成拳头，真想给孙建平一顿大电炮，出口恶气！ 不过显然他没这个胆子，至少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这个胆子。 “他吗的！” 傍晚，目送送猪的车远去后，刘胖子来到国营食堂，点了几个小菜，叫上一瓶酒，咕嘟嘟喝起来。 越想越来气！ 越想越憋屈！ 老子大小也是个主任，咋就让他一个小队长给欺负成这样！ 老子也是要面子的人好吧！ “叔你慢点喝……”小刘和小吴坐在一旁，有些畏惧的看着脸色铁青，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的刘胖子，小心翼翼提醒道。 “操！” 刘胖子将酒杯狠狠顿在桌子上，砰的一声酒杯碎了，把俩人吓得一激灵！ “小吴、小刘，帮我想个招，好好治治那小子！” (本章完) 第789章 八成有啥事! “领导，要我说，咱们就打黑枪，干他……” “叔可不能让他这么祸祸咱们了，要真是可丁可卯的收猪，咱们还赚啥油水了！” “你们俩聋了？没听着我说啥了？我让你们给我想个招！一天天的，咋的收猪收成猪脑子了！”刘胖子很不客气的给小刘，也是他亲侄子一炮脚，小刘一脸委屈，“这不是想招呢么！” “领导我看不如这样……”见自己打黑枪的方案没有被领导采纳，小吴有些沮丧，不过马上凑到他耳边嘀咕一句，刘胖子一听，嘿嘿笑出声来，“整他的黑材料举报他？这招好啊，就是再厉害的大领导也怕这招，你明天就下屯收集他的黑材料，然后投出去，我就不信整不服他个小逼崽子了！” “要不是他在这烂搁楞，咱们今年早完成收猪任务了！” “操，小崽子当了个小官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得了“锦囊妙计”的刘胖子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拍拍桌子，“小吴，去再点俩菜，看看想吃啥，你们一天天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不能白吃这份辛苦！” “好嘞领导！” 孙建平这边还在统计今年各村屯的交猪情况，目前看来二马架完成的最好，于圩子和三棵树拖了后腿，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小西山今年不但粮食产量上来了，交猪情况也仅次于二马架，只有韩老五等寥寥几家没有交上！ 其余各家基本上都完成了任务！ “那帮犊子，一天天就划拉自己家里头拿点东西，可不能完活咋的！”老曹叼着烟袋看着表单上各家各户交猪情况，咧嘴一笑，他吗的小西山真有能人！ 韩老八一家就卖了三头大肥猪！ “叔，没交上的那些人家咋整？”孙建平有些犯难，年前开会已经三令五申，要“一家一猪”，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要“一人一猪”。可如今全大队仍有三成左右的人家没有猪可交，让他这个当大队长十分头疼。 “你看看谁家交的多，动员动员，发扬下风格，把指标让给没交的人家……多少出点钱就行……” 老曹也没辙，他又不能凭空变出猪来，帮着这些人家把猪的任务交上。 “行吧，明天我看看……咱屯子吴老二家还没交……” “他交个屁交，他家今年都没养活，这不一猫冬，两口子又开始放局耍钱了！”老曹气得一摔铅笔，“就不能学点好！” “叔消消气，等我明天去他家看看。” 孙建平抬头一看，好家伙！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东青竟然落在窗台上，隔着窗玻璃冲他滴滴叫！ “这小玩意越长越带劲了！”老曹也看到了海东青，凑到窗边敲了一下，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一脸凶狠的咯咯直叫，看得老曹合不拢嘴。 “叔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瞅瞅这间他住了两年的正屋，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回去吧，小钱自个在家呢吧，多陪陪人家，早点生个孩子是正经！” “叔你还说我呢，你那事……” 老曹脸一红，摆摆手，“去去去，麻溜回家去，啥都瞎打听！” 孙建平哈哈怪笑一声，推门走出去，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臭美似的提起一只雪白的小爪子蹭来蹭去。 小东西的爪子上沾雪花了。 等到家里一看，钱大小姐竟然也不在屋子里！ 干啥去了这老娘们…… 一天天的不着家…… 欠揍了是吧！ 孙建平一撇嘴，转身去了陈培林家，果不其然，媳妇正盘腿坐在人家炕头，跟陈艳琴姐妹几个打扑克呢！ “咳咳！” 孙建平咳嗽一声，推门进来，陈艳琴、陈艳芝坏坏一笑，咯吱钱慧珺一下，“姐夫来了！” “建平屋里坐！” 陈婶正在外屋地炒瓜子，看到孙大队长推门进来，急忙笑脸相迎。 “婶忙着呢！” 孙建平进了屋，看到这么多人，海东青吓得扑棱棱从门口飞出去，躲在外屋地柴火垛里，不敢露面。 “这熊玩意！” 他也没管，一蹁腿坐在炕沿边上，小铁柱溜溜跑过来，给他抓了两把还温热的炒瓜子，“哥哥嗑瓜子！” 孙建平笑着接过来，仔细一想差辈了这不是！ 我跟王金刚称兄道弟，他儿子管我叫哥…… 乱套了！ 彻底乱套了！ 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生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你玩不玩？”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孙建平挪动了一下屁股，嘎巴嘎巴嗑着瓜子，“伱们玩吧，我看着就行。” “嗯！” 她们“四姐妹”玩的是一种叫做“扛旗”玩法，五十四张扑克牌，分为两组对家，牌面可以成对，可以串联，输了的话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 钱慧珺抓了一手牌，凑到孙建平身边，“哥你帮我看看咋出……” “大姐不带这么玩赖的，还自带参谋……”陈艳芝不干了，叽叽喳喳喊起来，钱慧珺把眉毛一挑，“羡慕啊，有本事自己也找个对象去！” “略略路！”陈艳芝小脸一红，吐吐舌头。 “这不是三四五六七八……，再加上jqk连对……” 孙建平帮她把牌重新摆了一下，钱慧珺得意甩出一个连，陈艳芝啪叽直接四个十！ 炸弹！ “哈哈，炸死你，不让你出牌！” “你咋都给我说露馅了！”钱慧珺捏了丈夫一把，孙建平哈哈一笑，急忙查过话题，“对了艳琴，我听说于圩子的于宏斌相中你了，说是要来提亲，来了没？” “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提及此事，陈艳琴小脸红透，连忙表态，陈艳朵嘻嘻笑道，“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那整双眼睛不就看上了！” “烦人吧啦的上一边去！” “那人还挺不错的，现在是治保主任，早晚能升公社主任，到时候你就是主任夫人了……”钱慧珺跟着添油加醋，陈艳芝一脸嫌弃，“瞅着他我都不烦别人！” “这叫啥，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艳琴被妹妹揶揄得无言以对，抬手拍了她一下，被进屋的陈婶看到，咳嗽一声，“干哈呢！一天天的就知道叨欠！” “妈管管你老闺女，提了个破车嘴成天造谣！” 陈艳琴气呼呼喊道。 “虎扯扯的净冒虎气！”陈婶给了女儿一巴掌，“让你姐和姐夫笑话！” 孙建平笑了笑表示理解。 将来我们家要是有这么多孩子…… 估计比这打得还热闹！ “婶我有个事想问你……”孙建平嗑着瓜子，和陈婶攀谈起来，“你认识一个叫藤田隆义的人吗？” 孙建平早就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陈婶一听，脸色有些异样，连连摆手，“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没等孙建平接着问下去，陈婶起身进了外屋地，嘴里嘟囔着屋子里有点冷，我再填口柴火…… 孙建平微微蹙眉，这里面…… 八成有啥事！ (本章完) 第790章 生产标兵，上台领奖! 钱慧珺悄悄捏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下去了，陈婶已经不乐意了！ “我始终觉得陈婶有啥事瞒着咱们。” 打完扑克，两口子带着海东青回家，孙建平一边嗑瓜子一边嘟囔，钱慧珺皱皱眉头，“瞒着就瞒着呗，她不愿意说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这么刨根问底，反倒让她下不来台。” 也是！ 孙建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豆包摇摇尾巴，满脸憨笑跑过来，钱慧珺一把抱起大狗狗原地转了个圈，把豆包乐得吐出舌头，小尾巴摇得快要掉了！ “哥你是不是没喂狗？” “我还以为你喂过了！” “你呀你呀，我去给豆包弄点食吃！” 豆包乖巧蹲在门口，等待女主人给牠弄饭，不一会一份烫熟的苞米面就摆在豆包面前，豆包也不嫌弃，低下头哼哧哼哧一顿猛吃，忽然发现苞米面下边还有两块大骨头！ 开心的狗子绕着食盆转了两圈，一口叼起大骨头，溜溜跑到墙角里，藏在一片碎砖碎瓦下面。 吃饱喝足，豆包啃着骨头，竖起耳朵听屋子里两位主人唠嗑。 “张叔问咱家杀不杀猪，要是杀的话卖给他家一半，他寻思买点肉给王月娥家邮寄过去，他们那日子不好过……” “唉，想起我可怜的小猪猪，我这心啊哇凉哇凉滴……”钱慧珺躺在孙建平怀里，小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画着圈圈，“那还要啥钱啊，咱们可没少吃张叔打的猎物，哥要我说等杀猪的时候把叔叔大爷们都请过来，请他们吃一顿，毕竟人家帮过咱们那么多……” “知恩图报，这才是我的好媳妇！” 吧唧！ 窗外的豆包抖抖耳朵，俩不害臊的又亲上了。 豆包打了个哈欠，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耳朵。 没法听！ 又下雪了，屋子里的声音也渐渐消沉下去，雪花轻飘飘落在豆包的耳朵上，鼻尖上，冰冰凉凉的。 豆包颠颠的跑回狗窝，全身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只露鼻子在外面。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隆隆碾过，豆包抬起头往外边看了一眼，却见天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道青灰色的残影。 狗子哼哼唧唧一声，把头缩回去，继续睡。 杜尔基公社的生猪交售任务已经进入尾声，只要是太平山大队的猪，普遍都比其他大队人家的猪要重上那么三两斤，这也直接拉升了太平山大队的整体交猪量。 其余大队看着来气，却又没胆子给刘胖子两砖头让他给自家的猪也提提分量，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惹不起啊！ “你们今年的生猪交售任务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五？不错不错，已经是咱们公社最高的了！” 看着孙建平递上来的账簿，吕主任连连点头，“青山堡大队到现在才交上百分之六十五，还差一小半呢，愁死我了都！” 我去！ 还有扯后腿的！ 那我还担心个屁！ “叔，我们大队剩下的这些都是刺头，交不上咋整啊？” “还能咋整，把他们叫过来，进行集体教育，年前三令五申，说过多少次了，养猪交猪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一个个的还稀得马哈不当回事……” 吕主任这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是脱产干部，没养过猪也没下地打过猪草，当然不知道养猪的难处！ “我们算是交的最多的队了呗……” “嗯，你们现在是表现最好的……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向东北要粮要肉吃，咱们可不能落在后面，让全国人民失望！” 孙建平听着有些刺耳，转过身望向窗外，青山堡大队、李福岗大队、凤山大队等几个大队队长也都来交账了。 第二天县剧院大礼堂，座无虚席，场面搞得比上次还要大，能来的大小头头都来了，一个个抽着烟扯着淡，看到孙建平和老曹进门，都笑呵呵冲他们俩打招呼。 “建平，听说你小子把刘胖子给揍了？” “伱也真胆大，人家可是收猪站的，你打了他。还不得克扣你们队的分量？” “他敢！” 孙建平把眉毛一挑，大家伙又都笑起来，“行，哥哥我服你，以后你要是碰到刘胖子，帮我都削他两砖头！” “那王八揍的打死都不带冤枉的，一年收猪可搂老了……” 众人七嘴八舌。 林县长也走过来，看到孙建平，嘴角带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个亲密劲儿，看得其他人眼红心热！ 瞅瞅人家！ “重点表扬一下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今年人家一个大队十三个生产队，累计上交爱国粮三百万斤，是去年的五十倍，创下咱们公社乃至咱们县有史以来的记录，大家鼓掌！” 会议开始了，林县长清清嗓子，直接报出太平山大队今年的成果，把众人震惊得一愣一愣的！ 三百万斤？ 爱国粮？ 我滴妈我们一个小队一年才打十几万斤粮食，东扣西扣最后能剩下两万斤爱国粮都算多的！ 人家一个大队光爱国粮就交了三百万斤！ 现场一片掌声，太平山大队的大小干部生产队长等人把手心都拍红了！ “下面有请太平山大队队长孙建平，治保主任于宏斌，一队队长王子平、二队队长王子民、三队队长王子和……八队队长于长海等人上台领奖！” 全大队十三个小队长，加上队部的几个人，也包括田会计，都被叫到台上，由林县长亲自为他们颁发“生产标兵”的奖状，另外每人给一打印着“奖”字的纯棉汗衫！ 老曹看得眼泪都下来了！ 好小子，真给你“爹”长脸！ “咋样，我就说建平这孩子错不了，今天受表扬，明天坐朝堂，这下子整大发了！” 张子义坐在老曹身边叽叽喳喳，老曹眼珠子一瞪，“别胡咧咧！” “操，咋还不让我说两句！” “你别搁这说，你去坐林县长身边，把他踹下去你说！” “一天天的净能抬杠！” 孙建平捧着大红奖状和一打棉布汗衫走回来，坐在老曹身边，“叔，给你的！” “这孩子，你自个得的奖自个留着穿呗！”老曹嘴上这么说，手却不闲着，拿过他手里的奖状，对着灯光读起来。 “奖状！孙建平同志在1973年农业生产中取得了优异成绩，特发此状，以资奖励……” 老曹咧嘴笑起来，这大奖状，真好！ “下面请孙建平同志上台，分享他们太平山大队的生产经验！” 还没完，当着所有人的面，林县长把孙建平请上台，站在话筒前，望着眼前黑压压一大片小脑瓜，孙建平深吸一口气，“同志们，在过去的一年里，在曹建民同志和我的带领下，太平山公社截断咕噜河，修建了集发电、灌溉、养殖为一体的太平山水库，靠着这个水库，我们开垦出两千多垧水田……” 众人一个个听得眼红心热！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太平山大队以前是最穷的！ 那一个个穷得……一家好几口穿一条裤子！ 你再瞅瞅人家现在！ (本章完) 第791章 众星捧月的感觉美滋滋! 第791章众星捧月的感觉……美滋滋！ 发达了！ 真是发大发了！ 人均口粮都过了四百斤，还能交出三百万斤的爱国粮，要不是实打实存在粮库的粮仓里，谁能相信！ “在新的一年，我们将坚决遵守上级的指示，坚定不移的走‘以粮为纲’的道路，大力开垦可耕荒地，推广使用良种，让粮食生产再跃上一个新台阶！” “好！” 现场掌声如雷！ 林县长和姚忠平等人都一脸赞许的看着孙建平，好小伙子！ 年纪轻轻就能扛下这么重的担子，把一个大队治理得井井有条，粮食产量、上缴爱国粮数量更是破了历史记录！ 真没看错你！ 孙建平脸有些红，从台上走下来，两旁的大小干部们争先恐后把手伸过来，和他使劲握手！ 这种感觉…… 众星捧月！ 美滋滋！ 林县长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好小子，真给我长脸！ “大家安静，都安静一下，在过去的一年，太平山大队的工作表现十分亮眼，也非常突出，但是要戒骄戒躁，兢兢业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孙建平大声喊道，惹来一片笑声。 “好，有决心，我等着看你下一年的表现！”林县长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表彰完先进，咱们再来说说落后的，凤山大队的大队长陈贤武来了没？” 陈贤武低着头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哼哼一声，“领导我……” “你先不要说话！”林县长清清嗓子，“截止到目前，凤山大队人均口粮是二百三十五斤，上交爱国粮数量为零，生猪交售任务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七……你这个大队长的工作表现很突出啊！” 现场一片哄笑声，林县长压压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些，“古语有云见贤思齐，看过人家太平山大队今年的优异表现，再看看你们，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 “想好了！” 陈贤武扯脖子喊起来，“我们要坚决向太平山大队学习，把粮食生产搞上去！” “好，坐下，等会后咱们细聊，下面我总结一下咱们县今年的工作情况。” 林县长清清嗓子，将这一年所干的大事小事娓娓道来，并说了一下明年的具体工作。 “明年的头号任务，就是完成冯源、白桂洲两个坏分子留下的烂尾工程，修筑呼多河大坝，并酌情安装发电机，像太平山水库一样具备发电能力，为工农业生产提供动力！” 老曹一皱眉，有我们一个发电机就够了呗！ 整那么多干啥！ “这第二件事呢，就是筹集资金，以太平山水库为核心铺设电网，争取给每个村屯都通上电！”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孙建平，看得他全身刺挠！ “嘿嘿，到时候哪屯子嘚瑟，直接把他们的电线给掐了！”张子义得意喊了一声，惹来众人一片哄笑。 林县长也笑了，“老张你懂电路么？别没掐了电线，先把自己个给电了！” 笑声更响亮了。 老张臊眉耷眼的挠挠头，嘟囔一句那玩意谁不会咋的…… “静一静，说一下第三件事，就是关于良种培育工作，娶妻娶好妻，才能生好孩子，种地也要有好种子，在获得省农科所支持，并经县里商议决定，选定太平山大队为良种培育基地！” 众人面面相觑，这下好了，人家太平山大队表现突出，啥好事也都落到人家头上了！ 咱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最后一件事，就是养猪工作，今年的我们县的生猪交售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从交售情况来看，有些队的意识还是不到位，存在敷衍了事和蒙混过关的现象，我再强调一遍，生猪养殖工作是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我们要高度认识……”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站起来，“县长我有话说！” “哦，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林县长一看，是洪泉公社的一个干部，他清清嗓子，“那我就说了，虽说上头整天吵吵着养猪养猪，我们也得有猪羔子养不是？今年我们队三十七户人家，总共也才抓到十一只猪羔子，还有二十六户没有猪羔子，您说这咋养？”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七嘴八舌，说的都是猪羔子太少，养活啥啊！ 这个事…… 林县长并非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既然人家现在提出来了，他这个当领导的就得想办法解决！ 可他又不是神仙，能够徒手变出几千只猪羔子给大家伙养活，林县长皱皱眉，“这个问题咱们会后再说，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坐下！” 林县长发完言，其余几个部门的领导也都多多少少说了一些，眼瞅着到中午了，孙建平饿得肚子咕咕叫，会场上打哈欠的打哈欠，闲聊的闲聊，闹哄哄一片。 “好了，我看大家也都饿了，都去食堂用餐吧！” 林县长很是“善解人意”的摆摆手，众人一听急忙起身，来到县委食堂。 食堂里早给这些来开会的干部们备了饭菜，白面里掺了三成苞米面蒸的大馒头，肉片炒白菜，酸菜炖粉条，再来一个小咸菜，就是午饭的全部阵容。 孙建平抓着馒头，就着酸菜粉条汤一顿喧，老曹坐在桌边，掰着馒头往嘴里塞，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打量身边这些大大小小的“同事”们。 “味道咋样？” 林县长端着一个大瓷碗走过来，扯着椅子在孙建平身边坐下，“刚才开会说的猪羔子那事，你有啥想法没？” 孙建平抬起头，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擦擦嘴，“我倒是没啥想法，县里咋安排我就咋执行！” “伱小子，越来越滑头，我是问你该怎么办！毕竟你在农村生产第一线，经验比我丰富。” 孙建平嘿嘿一笑，换来林县长一个白眼，“别虎嘿嘿，赶紧的想个招！” “县长刚才您也说了，种地需要良种，那养猪也需要良种，咱们本地的黑猪虽说肉吃着香，但是长得太慢，费粮食，不像人家外国的大白猪长膘快吃粮少……” 老曹眼珠子瞪得老大，还有这种猪？ 咋没听建平小子提起过！ “那你的意思是……” “你看良种培育基地都搞起来了，要不再整一个良猪培育基地呗？整上几头品种公猪，专门给母猪配种，至于生下来的小猪羔子……” “小猪羔子你准备咋办？”林县长听到这才算听明白了，这小子是处心积虑给我挖坑，让我犯错误啊！ 母猪哪里来？当然是各家各户饲养的！ 这样的母猪下了猪羔子，算个人的还是算公家的？ 要是算公家的人家主人肯定不能干，凭啥我们辛辛苦苦养的母猪下的猪羔子转手成公家的了？ 要是个人的…… 那就更麻烦那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搞尾巴啊！ 林县长瞪了孙建平一眼，孙建平憨憨一笑挠挠头，眼珠子一翻，“这个嘛……” (本章完) 第792章 真，真下手啊?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给我仔细说说！” “其实也简单，现在每个公社都有自个的养猪场，我觉得可以以养猪场‘委托抚养’的名义，放开各家各户养老母猪下猪羔子，然后由养猪场收购上来，再转卖给缺少猪羔子的乡亲们……” “委托抚养……” 林县长皱皱眉，好小子，你是真能发明新词儿！ 前阵子搞了个什么联产记分，现在又整了个委托抚养…… 干脆你别干大队长了，去报社当记者吧！ 一天天的…… “毕竟每个公社的养猪场规模都不大，养不了那么多母猪，也生不了多少猪羔子，要是分散到各家各户……” 老曹眼睛一亮！ “县长我看行，你看哈，委托抚养，那这个猪本质上还是养猪场的，社员搭工搭料把老母猪养大了，下崽子了，拿猪羔子顶工钱也没毛病……” “就是么，社员耪地出工还得给工分呢！老母猪下猪羔子，也得给工分……”张子义附和一句，被老曹踩了一脚，疼得他直呲牙！ “我回去研究研究，不够再去打饭，甭客气！” 林县长若有所思，抱着瓷碗匆匆走了，老曹瞪了张子义一眼，“不会说话你别瞎嘞嘞，让县长笑话！” “就行你说不让我说……” “我说的那是人话，你说的是啥话？你家社员和老母猪画等号啊！” “我说的咋就不是人话了，那老母猪……也是有贡献的！” “得得得伱给我闭嘴吧，别跑这丢人现眼！” 老哥俩又掐起来了。 下午开会的内容就很简单了，主要是各部门汇报一年以来的工作情况，听得孙建平昏昏欲睡，台上也不见林县长的踪影，估计是忙别的事情了。 “艾玛睡着了……” 老曹一个激灵醒了，抬手擦擦哈喇子，“几点了？” “三点十五。”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墨迹的没完没了了，等会天都黑了。” “干正事不行，扯犊子一个顶俩。”老曹看了一眼台上说话的干部，不耐烦挪动一下屁股，脑袋靠在椅子背上，眼巴巴看着天花板，等散会。 后门开了，林县长的秘书匆匆走过来，把他们几人叫到他的办公室里，当着众人的面，他扔给孙建平一个信封。 “自个看看吧！” 孙建平扯开一看，忍不住念出了声。 “尊敬的领导，我实名举报太平山大队队长孙建平乱搞男女关系，光天化日之下强j女知青秦某某，另外贪污贿赂……” 落款是刘天福，也就是传说中的刘胖子。 他一边念一边笑，林县长也跟着笑，等到他把这封举报信又放回到桌子上，林县长叹了口气，“你小子，官不大得罪人倒不少，咋样有啥感想？” “最好别让我媳妇看到这封信，要不然非揍我一顿不可！” “哈哈！” 林县长乐不可支，“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怕老婆的，我倒是挺纳闷你咋就得罪了刘胖子？” “是这么个事……”孙建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林县长听完，摇摇头，“这帮人也太过分了，等会我找他们领导好好说说，现在咱们还是讨论猪的事，我把你的想法和老姚、老廖他们都说了，他们认为这么做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猪羔子的数量，但存在一定风险。”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吗？你的办法是可行的，就是在措辞方面需要仔细斟酌，尽可能地符合上头的方针政策，你回去写个报告交给我，我看看，然后呈给上头，等上头批准后就可以干了。” “好！” 孙建平点点头，他发现自打上次“冯、白事件”后，林县长整个人沉稳了许多，做事也越来越严谨，细致，小心…… 他越来越像个成熟的领导了！ “草踏马的刘胖子，敢举报你，我他么现在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回来的路上，张子义五马长枪舞舞扎扎，老曹一摆手，“对对对，你现在一枪崩了他，赶紧的去啊瞅啥呢！” “真，真下手啊？” 这回轮到张大炮手瞪眼了。 “瞅把你能的，消停听建平的得了！”老曹踹了他一脚，扭头问孙建平，“建平，你看这事咋整？” 孙建平抡了一下鞭子，打出一个响，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 这老哥俩，不多想想猪羔子的事情，注意力都集中到写举报信的刘胖子身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 “啥意思？”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听不懂！ “你这一天天的收音机都白听了！”老曹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换来张子义两个大白眼！ 你能！ 一天天的，听个收音机还把你听成文化人了！ “我的意思是，他写举报信举报我，那我也写举报信举报他，看看谁底子不干净！” “嘿嘿这招行啊！我跟你说那王八犊子可他么黑了，这些年收猪没少搂钱……” “刘胖子这人虽说不咋滴，但我听说他好像是老廖的侄女婿……” “老廖？哪个老廖？” “林县长的那个副手，廖文合啊，开会时你没看见他？耷拉个老脸杵在那，跟谁都欠他一百八十万似的，最不得意这路货！” “那老王八犊子最他妈咕动，我总琢磨着冯源和白桂洲那事，都是他在背后使坏……” “没凭没据的别胡咧咧，让两旁事人听了又得惹出事来。” “知道了这个墨迹……明天我用下马车，给月娥她家邮点东西，他们那日子过得难啊……” 提起关里老家，老曹有些郁闷的叼起玛瑙烟嘴的大烟袋，向着东南方向瞅了一眼。 唉！ 马车铃铛哗啦哗啦从县城一路响到家，孙建平跳下马车，卸下笼套，跑了一天的乌龙马抖抖一身缎子似的黑毛，嘶嘶叫上两声，马厩里马上有了回应！ 小黑马凑过脑袋，和亲爱的“爸爸”碰了下头，孙建平揉揉小黑马的披锋耳朵，“小兔崽子，明年开春你也得干活喽！” 小黑马歪歪头，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的顽皮模样。 “回来了建平！” 老程头正端着饭碗坐在外边吃饭，碗里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如今二马架不缺粮了，他的伙食标准也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嗯！”孙建平一笑，“叔没整几个菜？” “这咋讲话……咱们地里种出来的大米，艮啾筋道，空嘴吃都香，还用啥菜下饭啊！” “那倒是！”老爷子说的不差，得益于咕噜河的山泉水灌溉，二马架乃至于整个咕噜河两岸产出的大米晶莹剔透，油亮透明，做熟后软糯清甜，入口回香，吃上一口，香味直冲脑门，比啥菜都好吃！ 不过老爷子终究是年纪大了，味觉减退，吃了两口大米饭后，又从炉灶里扒拉出两个烧得稀酥嘣脆的干辣椒，咬上一口，再就着大米饭，一口口吃着，看得孙建平肚子咕咕叫起来。 “那个，叔，我问你个事……” 孙建平扯过马扎坐在他身边，老程头停住筷子，“咋了孩子？” “你们给李大善人家扛活那阵，他们家是咋养猪的？” (本章完) 第793章 驴子要有后了! “当时哪养猪啊……” “不养猪？” “养，咋能不养呢，就是吧不像现在这么养，当时叫放猪！” 孙建平颇为好奇，放猪？怎么个放猪法？ 像放羊一样？ “嗯哪，就跟放羊一样……”老程头瞅瞅后盖起来的羊圈，那里面还养着二十多只夏天买来的羊呢！ “当时吧咱们屯有个傻孩子，就是范大傻子他爹，他干啥呢，就是放猪……” 老头把饭扒拉完，将饭碗放在一块木板上，掏出烟叶口袋给自己卷了根烟，一边抽一边和孙建平絮叨当年的事情，“那家伙也虎了吧唧的，要不说虎这玩意也随根，他放猪的时候就整根绳子拴在一头公猪脖子上，拽着往前走，公猪不走他就连打带踹，有一次让李大善人看见了，拿扁担把他一顿揍，这下给打老实了……” “当时李大善人家养了多少头猪？” 孙建平不关心范大傻子他爹是怎么放猪的，追问道。 “二十多吧，一大群，过年了就挑两头杀了，炖猪肉酸菜吃。”老爷子眯起眼，慢悠悠抽着烟，“你说当时的猪肉酸菜咋那么香呢！” 得，老爷子这是馋猪肉了！ “那猪羔子呢？” “猪羔子还能咋整，老母猪带着呗，前边一走，后边呼呼啦啦跟一大群猪羔子，后来李大善人让人家小鬼子给杀光了，这帮猪也让小鬼子给赶走了……” “哦……” 孙建平点了下头，合着李大善人那会的养猪模式还属于粗犷散养，怪不得猪长不大，繁殖率也低…… 甭说那个时代，现在也有不少人家都是散养猪，大清早打开圈门往外一撒，猪就摇着小尾巴跑出门去，等晚上吃饱了又溜溜跑回来。 老曹整天天不亮就提着筐出去捡粪，捡的是啥？ 就是这些猪和牛马羊等牲口路过时拉的粪！ “叔你歇着吧，我去把牛马喂了。”孙建平起身给牛马拌草料，喂完牲口后又去猪圈里撒么了一眼，开春抓的猪早已经都卖掉了，现在猪圈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石槽子，里面还冻着半槽子冰。 孙建平啥也没说，转身进了马厩，拍拍乌龙马，捏捏青骢马、大白马、大黑马、卷毛马、枣红马…… 小毛驴根儿噶叫着和他打招呼，摇摇小尾巴，一脸得意的瞅瞅站在身边吃草料的稞驴。 怀了驴子的宝宝了！ 驴子要有后了！ “哈哈！”孙建平笑着抱了一下小叫驴的大脑袋，把这家伙美出鼻涕泡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叔就拎着杀猪的绳子和攮子进了孙建平家的院子里，钱慧珺、陈婶、陈艳琴等人远远躲在一旁，看着张叔、曹叔等人将她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夏天一个秋天的小猪拉出来，一刀给攮了。 鲜血汩汩流进下面的铁皮盆子里，孙建平撅了两根高粱杆放进去，慢慢搅拌，免得血块凝结，到时候灌血肠就不好吃了。 王连生在猪腿上划开一个口子，呼呼的往里面吹气，不一会小猪就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张子义拎着磨得飞快杀猪刀凑上前，咵咵刮着猪毛。 黑色的猪毛下雨一般落在地上，豆包支棱起身子，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这一切。 将近中午的时候，孙建平家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青烟。 “叔，尝尝这个！” 孙建平端着一大海碗烀猪肉，匆匆走进马厩，递给还在叮叮当当打铁的老程头，老程头吓了一跳，“你家这是杀猪了？” “嗯，眼瞅着过年了嘛，杀头猪吃！” “这猪肉挺肥啊，你媳妇真像样……” 这算是对一个农村妇女最高的“褒奖”了。 “多少斤？”老程头拿出一个铁盆，把这一大碗肉折进去，将还泛着油花的大海碗递还给孙建平，随口问道。 “一百七十多。” “那也不小了……”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猪肉的香味直冲脑门，老头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叔你先吃着，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啊！” “嗯，路上慢点！” 家里人声鼎沸，外屋地大锅里咕嘟嘟冒着泡，炖着满满一大锅猪肉烩酸菜，张子义拎着两根灌好的血肠，小心翼翼放进热锅里。 小兴文、小月月、小铁柱等孩子跑来跑去，豆包兴冲冲跑进蓝莓地里，挖了个雪坑把大骨头藏起来，留着以后吃。 东西两屋，地上炕上，各支开一张桌子，老少爷们团团围坐，大口大口吃着猪肉。 “爸您尝尝这个！” 今天杀年猪，孙建平自然要把老岳父和黄教授都请过来，给老哥俩解解馋。 “呦呵，杏花村啊！”老钱接过来女婿递来的酒瓶，用袖子擦擦一看，乐了！ “你赶紧的！”黄教授焦急催促道！ 都馋了！ “急啥，岂不闻座上杯中酒，先敬有功人？”老钱咬文嚼字，拧开瓶盖，给老曹倒了一杯。 “哈哈哈，我还成有功之人了！” “那可不你老有功了，一天天的啥活不干，净盘腿坐炕上吃擎等！” 张子义端上一盘热乎乎的血肠，放在桌子上，笑骂一句，脑袋就挨了老曹一记筷头子！ “这犊子，三天不打皮子刺挠是不！” “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 黄教授急忙打圆场。 院子里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吕主任来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主任快点屋里坐！”孙建平急忙把他请进门，吕主任哈哈一笑，“我就说我是有福之人，这不刚一出门，就碰上你家杀猪了！” 孙建平把他请到西屋，大家伙彼此间都熟识，急忙招呼他落座。 “大主任姗姗来迟，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啊？”黄教授笑着揶揄道，吕主任倒也不含糊，抓起杯子直接一饮而尽，“我是晚辈，就先干为敬，伱们老哥几个随意！” “好酒量！” 吕主任擦擦嘴角，把孙建平叫出去，“林县长让你写的那个材料你上点心，那边等着要呢。” “我知道！”孙建平有些纳闷，这才刚开完会几个小时？ 吕主任肯定犯不着因为这点事专门跑一趟！ “主任还有啥事你就直说！” 吕主任瞅瞅屋子里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皱皱眉，“没，没事你先忙着吧，等过后咱们再细聊。” “主任你这……跟我还藏着掖着，你就照直说吧！”孙建平急得一跺脚。 “那我就跟你说了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叔你快说吧，简直是要急死我了！” “我听我同学说，刘胖子把举报你的信交到省里了，省里说这段时间要下来查你呢，你做好心理准备！” 操！ 孙建平觉得两砖头拍得有点轻了！ 刘胖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本章完) 第794章 咱家也有钱杀年猪了! “查就查呗，我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孙建平满不在乎一撇嘴，吕主任皱皱眉，“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你也别太托大，最近这段时间消停点，处理村民矛盾的时候讲究点方法策略，别动不动就把砖头拎起来了。” “知道了主任，快点进屋吃猪肉吧！” 孙建平笑着把他推进屋子里，老曹、老黄等人急忙招呼他落座。 屋里屋外热热闹闹，老少爷们们忙了一年也累了一年，总算能安安心心坐下来，吃一顿好嚼裹，唠一唠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感，再憧憬一下美好的明年！ 钱慧珺有些郁闷的端着饭碗坐在门口，看着那一筐猪毛发呆。 可怜的小猪，就这么…… 唉！ 她夹起一块猪肉放进嘴里，肥瘦相间的土猪肉嫩滑爽口，香气扑鼻，她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肉在唇齿间流溢出来的味道。 海东青无声无息落下，飞快啄起碗里一块肉，囫囵吞下肚去，发出快乐的滴滴声！ “小馋猫！” 钱慧珺伸手捏捏海东青的小脑瓜，小家伙贱兮兮的张开翅膀，把小脑袋凑到她手心里蹭来蹭去。 “呦，钱饲养员为小猪哀悼呢！” 孙建平抱着小铁柱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家伙手里攥着一块肉骨头，啃得满嘴是油，钱慧珺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讨厌！” “姐姐，肉真香，真好吃！”小铁柱蹬蹬着小腿要挣脱孙建平的怀抱，把手里的肉骨头递给她吃，钱慧珺笑笑，摆摆手，“姐姐不吃，铁柱你吃吧！” “嗯嗯！” 小铁柱站在地上，两只小手抱着肉骨头，大口大口啃着上边肥瘦相间的猪肉，看着他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钱慧珺忽然心中一动…… 这孩子多可爱！ 要是我和我哥也有这么一个…… “咋了，是不是不开心了？”见她情绪有些低沉，孙建平关切问道，钱慧珺摇摇头，“就是吧……想想小猪觉得心里不好受，可是猪肉又挺香……” “哈哈！那你换个角度想想，咱们养活了小猪大半年，牠用肉来回报咱们，是不是就好受些了？” “也是！”钱慧珺笑了一下，“刚才吕主任叫你出去干啥？是不是又有啥事了？” “收猪的那个刘胖子，不是让我揍了么，给上头写举报信举报我。” “他那人怎么这样啊！” 钱慧珺一听就来气，他收猪的时候弄虚作假，肆意克扣猪的分量和等级，我们还没说啥呢，他可倒好，倒打一耙！ “我去找他评评理去！” 钱大小姐的脾气也不小！ “诶诶诶，咋了，气蒙眼了？人家敢告咱们，还会怕咱们去评理吗？” “那你说咋整？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 “放心吧媳妇，到时候……”孙建平诡谲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有什么妙计快点说说，说说嘛！再藏着掖着，今晚上不让你进被窝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么，这小暴脾气！”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的白嫩的小脸蛋，“被窝里没有我，你能睡得着嘛？” “要死了当着铁柱说这个！” 钱少妇臊得粉面红透！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老少爷们们这才揉着肚子起身，醉醺醺的迈着八字步，和孙建平小两口挥手告别。 “明天我们家杀猪，建平早点来啊！” “知道了叔！” 二马架的日子眼瞅着兴旺起来了，已经有好几家也准备杀年猪，打打牙祭了！ 李秀芝站在锅台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出来的清亮猪油，钱慧珺辛苦了一个夏天外加一个秋天，把这头小猪喂得胖胖的，足足有四指膘，除却卖给张子义家一半，剩下的猪网油、猪板油、肥肉什么的都被她切成麻将大小的肉块，一股脑倒进大锅里，加了点水开始熬油。 “这么多！” 钱慧珺拎着两个洗刷干净的坛子走进来，这俩坛子先前是李秀芝用来腌咸鸡蛋的，现在就手给了小两口，用来装荤油。 “尝尝这个！” 李秀芝把炸成棕褐色的猪连体捞出来，钱慧珺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抓起来，吹了口气，放进嘴里，热油炸好的连体入口香脆软嫩，带着一股特别的味道，让她眼睛一亮！ 没想到这玩意油炸之后竟然如此好吃！ 钱大小姐三口两口就给吃完了，又有些不甘心的看看锅里油炸的猪腰子，李秀芝笑着摇摇头，“那玩意可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伱家老爷们吃的！” “嫂子你……讨厌！” 钱少妇小脸一红。 两大坛子热油，用铁皮水舀子舀出来，放在阴凉处，剩下的油梭子也盛到一个盆里，留着剁碎了包饺子吃。 “嫂子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钱慧珺拿出一条三四斤重的五花肉递给李秀芝，毕竟她从头帮着忙活到尾，也是累了一整天，李秀芝笑着摆摆手，“你们自个留着吃吧，嫂子家过几天也要杀猪了！” “拿着拿着，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李秀芝提着肉，推开房门，一看已经是满天星光了！ 艾玛！ 杀头小猪，忙活整整一天！ 黄、钱两位老汉已经躺在西屋睡着了，孙、钱小两口却是躺在被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今天又是烧热水烫猪毛，又是烀肉炖酸菜，末了还烧火油，整个灶坑就没闲着！ 整整一天烧下来，炕席都要烧冒烟了！ “哥……” 钱慧珺转过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下，月光下明媚的大眼睛满是娇羞，“烫屁股！” “我也是！” 孙建平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坐起来，一脸苦恼的看着窗外。 “你说的那招，能行么？”钱慧珺拢着被子帮他披在身上，好奇问道。 “当然行，到时候我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群众的力量！” “嘻嘻，谁也没你坏！”钱慧珺靠在他肩膀上，“哥炕好热，咱俩今晚只能坐着睡了……” “唉，都怪张叔，我说烧西屋那个灶坑，他说东屋的灶坑好烧……” “嘻嘻张叔纯粹是故意的……你抱着我睡……嗯不要嘛……就要你抱着我……亲亲……” 俩人腻歪着抱在一起，看得老猫直呲牙！ 能不能考虑下喵子的感受！ 反正闲来无事，俩人拧开收音机听起来。 “本年，由袁xx率领的水稻育种团队成功培育出强优势杂交籼型水稻，这是水稻育种方面的重大突破，在这一领域的研究居于世界领先地位……” 杂交水稻？ 孙建平蹭蹭下巴，是了，搞农业，就得先攻克良种关，只要有了良种，粮食想不丰产都难！ 对了二叔去山东培育果树苗了，现在回来没？ 和慧慧结婚一年了，还没去他家一趟，认认门呢！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打着哈欠爬起来，看看仍然睡熟的媳妇，小心翼翼穿鞋下地，在她白皙细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窗外一片雪白，干冷的空气吸进肺子里，冰得他一个哆嗦！ 好个冷酷的冬天！ 刘胖子啊刘胖子，我不惹你你却不知死活的来搞我！ 是该好好给你上点眼药了！ (本章完) 第795章 你说咋整，揍他啊! 刘胖子写举报信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孙建平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出手，足够刘胖子喝一壶的！ “咱们今天开会，就两个事，一来是盘点今年推行的‘分组协作、联产记分’耕作模式的成果，二来呢，就是聊聊生猪养殖方面遇到的困难和问题，现在开始吧！” 吃过早饭，孙建平径直去了小西山，把村子里的社员都叫到队部，开总结会！ 包队干部魏文海臊眉耷眼的坐在角落里，相比罗世红，他这一年也没干啥具体工作，完全是跟着瞎混，建设厂那边已经通知他明年继续扎根农村，进行帮扶工作，他心里老大不乐意，却也不敢说什么。 孙建平清清嗓子，韩老四首先站起来，拿着账簿，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孙大队长，“我们今年打下半年才开始推广分组协作，不过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你看这是前五年的平均产量，这是我们今年的产量……” “嗯……” 孙建平看着账簿上的数字，前五年小西山的平均苞米产量维持在每亩三百斤左右，而今年每亩产量提高到了三百七十斤。 至于水田，去年小西山的水稻平均亩产才二百二十斤，今年提升到了亩产三百八十斤！ 进步非常明显！ 还有就是工分，这方面的差距就拉开了，在限定总工分数量的前提下，实行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不干不得的计分标准，以任务完成程度作为给分依据，由此一来，那些勤快的干活多的工分自然就多，而那些懒汉们则现出了原形，再也不能跟着大帮哄混工分了。 “今年总共交了多少爱国粮？十七万斤？有进步！” 孙建平连连点头，“咱们屯子一共有整劳力一百七十三个，半劳力三十一个，工分合计……照这么算的话，一个工分大概合四分钱，就按照这个标准发下去吧！” 此言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赚得工分少的，自然就拿不到多少现钱了，甚至填不上历年积欠生产队的窟窿！ 赚得工分多的，自然喜笑颜开，已经开始摆着手指头盘算着要怎么花这笔钱了！ “第二件事，就是生猪养殖，县里已经下了新的通知，鉴于咱们公社养猪场规模太小，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猪羔子，所以会从每个村选出几头身体状况良好的母猪进行配种，按照配种后产下的猪羔子数量划拨一部分的猪饲料，并负责照价收购，家里有老母猪的都来韩叔这报个名，过几天养猪场就会派人下来视察了。” 这就是孙建平给林县长等人出的“高招！” 委托抚养嘛！ 不犯毛病吧！ 哈哈！ 那些妇女们一听，顿时眼珠子直冒光！ 这不是明摆着让赚钱吗？ 那必须跟上啊！ “我报名！” “得亏着我们家那头猪没劁，我也报名！” 立刻就有好几只满是老茧的手举起来，争着抢着给自家猪争取名额。 “对了，前阵子卖猪的时候，那个生猪收购站的刘胖子有没有刁难你们？要是有的话……” 孙建平掏出一个小学生田字格本和一节铅笔，“你们都写下来，我报到上头，帮你们追回损失！” “大队长你这可是办了件好事，我跟你说姓刘那个王八犊子最他妈不是揍性，我们在家泡秤泡得高高的，一百九十六斤，到他那个秤上就掉了十斤分量！” 他话音一落，队部里顿时炸开了锅，妇女们七嘴八舌，一个个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痛骂刘胖子的祖宗十八代！ 这事…… 说来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想多卖个三毛五毛的？ 所以这帮妇女在卖猪的那天早晨拼了命给猪喂好吃的，把猪小肚撑得溜圆，可刘胖子早就识破了她们这点小把戏，直接把猪先关起来，一直等到中午，猪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连拉带尿…… 妇女们哭丧着脸看着自家那不争气的猪一泡泡的拉屎撒尿，对刘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 现在有报复的机会了，岂能轻易放过？ “来三婶子你自个写……”孙建平把田字格本扯开，给每位妇女发了一张。 “咋写？” 老韩家三婶握着铅笔头，抬起头问孙大队长。 “你就这么写：尊敬的领导，我是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小西山村谁谁谁，我实名举报生猪收购员刘天福，在生猪收购过程中故意压低分量……” “我是杨翠花，我实名举报生猪收购员……” 三婶这一笔字写得歪到月球上去！ “二嫂不会写字啊？谁会写字帮她一把，来，海峰，伱不上四年级了吗？帮你婶子写俩字……” 十分钟后，孙建平心满意足的握着厚厚一沓举报信揣进口袋，“四叔，工分钱你就看着往下发吧，我得抓紧去一趟纪家油坊，年前得把各个队都跑一遍！” “嗯，队长你去吧，这点小事不用你操心！” 韩老四把他送到门外，眼看着年轻帅气的大队长骑上黑缎子似的漂亮大黑马，沿着沥青路直奔西边，不由得感慨一声！ 怪不得说书讲古的有句老话，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 瞧瞧我们这大队长，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就能把我们这个穷大队治得那么好！ 纪家油坊也是同样的操作，眼瞅着中午了，孙建平谢绝了队长王子和留下来吃饭的美意，骑上马往家走。 刚出队部，离得老远就看到夏先生坐在路边看风景，他想了想，调转马头去了趟代销点，给老爷子买了两罐子麦乳精、两瓶罐头，牵着马走过去，冲老爷子一笑，“老爷子闲着呢！” 说着把东西递过去，夏先生一看是他，也笑了，“哎呀呀，世事真是变了，大队长还给我这个老棒子送礼呢！” “一点心意！” 孙建平接过他递来的马扎也坐下，看老爷子身上就套了件薄薄的棉衣，不由得暗道一声不愧是修道之人，心中自有一团天地正气！能够不惧寒暑，百邪不侵！ “还得是你啊，你这一上来，家家户户都不缺粮吃了。”夏先生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沉稳有力，手劲儿大得出奇。 “我就是把自己手头工作做好……”孙建平尴尬一笑，最近他受到的表扬实在太多了！ “行啊，好好干！”夏先生笑了笑，“家里头咋样了？” “家里还好……”孙建平伸手按了按怀里的举报信，微微皱了下眉头，压低声音，“老爷子，有人在背后鼓捣我，写信举报我，你说我该咋整？” “咋整？”夏先生稍稍顿了一下，眼珠一瞪，语气一下高了好几度，“你说咋整，揍他啊！咱爷们还能让他们给熊住？” 卧槽！ 孙建平顿时震惊了！ 没想到这老爷子……九十多岁的修道之人，竟是如此洒脱！ “用我们道家的话说，有仇不报，道心不稳，容易走火入魔，所以……” 老爷子站起身，撒么一圈，拎过来半块砖头递给他，“有仇不报非君子，走，干他去！” (本章完) 第796章 那你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老爷子…… 看着他手里的半块转头，孙大队长都蒙了！ 修道之人…… 都这么狂野吗？ “那个，老爷子，你们不是主打一个清静无为吗？” “这啥话，都写举报信搞你整你了你还咋清净？” 一句话醍醐灌顶，孙大队长恍然大悟！ “行了老爷子您呆着吧，我回家啦！”孙建平笑着把老爷子递过来的半截砖头又给推回去，翻身骑上马，“老爷子多保重！” “嗯哪，慢点！” 夏先生目送孙建平离开，这才提着东西，背着手往家走。 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熊人熊到家了，不干他能行？ 有了夏先生醍醐灌顶的那句话，孙建平更来劲了，不光是太平山十三个生产队，他又找了一些别的生产队的乡亲们，鼓动他们写举报信，举报刘胖子在生猪收购过程中故意克扣分量和等级，中饱私囊等恶行！ 三天后，一个巨大的包裹从杜尔基公社邮局邮寄出去，里面装了足足五百封举报信！ 全部都是实名实姓举报刘胖子的！ 你不是举报我吗？ 好啊，那我也举报你！ 看看咱俩谁能玩死谁！ 鹤城政99治处收到举报信后吓了一跳！ 五百封，全部都实名实姓，齐刷刷举报一个叫刘天福的生猪经营站站长！ “这家伙到底是得罪了谁啊，犯得着这么整他……” 一个叫李国华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的将这些信一封封打开，逐一阅读。 “国华，下班了你还不回去啊？” 同事大姐瞅瞅时间，冲他喊了一声，李国华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陈姐你先走吧，我等会还得去蒋叔叔家一趟。” “那我先走了，伱把门窗关好，大冬天的生炉子的多，指不定从哪就飘进来火星，万一把这些信烧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姐，你放心吧！” 李国华皱着眉头又拿起一封看起来。 时钟滴滴答答转到七点，他这才站起身，将办公室的门窗关好，这才下了楼，出了大院，直奔蒋明奇家而来。 时近春节，蒋明奇的几个子女也都从外地赶了回来，厨房里煎炒烹炸，浓郁的香味在屋子里萦绕，蒋明奇看着夫人赵玉兰端上来一盘菜，趁着子女们不注意，他用手指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干啥呢，没规矩！”赵玉兰白了他一眼，蒋明奇憨憨一笑，“饿了。” “你呀你……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叫孙什么平的小孩……” “孙建平！” “对，是这个名，我总忘，你不是说要把咱家老三保给他？” “你这记性，人家小孙都结婚一年了，还保媒……黄瓜菜都凉了！再说了咱家老三……”蒋明奇扫了一眼正在厨房里炒菜的三女儿，摇摇头，“虽说在我这个当爹的心中，我女儿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过和人家孙建平媳妇一比，还是差了那么几个档次……” “是是是，都怪我，没给你生个漂亮闺女！”赵玉兰一撇嘴，“自个啥种子不知道，还想结出好庄稼来……等会国华要来，你好好跟人家孩子说话，别老拿出你社长的架子！” “知道了，夫人赶紧去做菜吧，我都要饿坏了！” “见水渴见饭饿的，等着！” 见丈夫又把手伸过来，赵玉兰拍了一下，噗嗤一笑。 德行！ 七点半，敲门声准时响起，蒋明奇急忙让二女婿去开门。 “阿姨过年好，蒋叔过年好，大哥大嫂过年好，二姐二姐夫过年好，三妹过年好……” “你这是在哪学得精致的淘气？干脆你把我们家的猫也问候一遍算了！”蒋明奇的三女儿，也就是他曾经想过保给孙建平的那位——蒋春梅站起身，把李国华拎着的东西接过来，冲他招招手，“快点坐吧，就等你了！” “哈哈，礼多人不怪嘛！”李国华扯过椅子坐下，“整这么多菜，大哥大嫂、姐姐姐夫辛苦了！” “切，他们只顾着吃擎等，都是我和我妈炒的！”蒋春梅瞟了他一眼，年方二十五岁的李国华英武帅气，又在省里政99治处工作，年少有为，她自然心动。 “那我要好好品尝一下三妹的手艺了！” 李国华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满意点点头，“能把鳊鱼做得这么好吃，我还是头一次尝到，就是有点咸了，看来我以后要常来监督三妹的厨艺……” “切，谁稀罕！”蒋春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他夹了一块牛肉丸子，“尝尝这个！” “这个肉打得好细嫩，把里面的筋都打碎了，入口细嫩爽滑，真是天上难得，地上难寻的美味！” “国华你别再吹了，等会你都把三妹吹得飘起来了！”二姐蒋红梅笑道。 “我这做菜手艺，那可是有名厨指点过的！”蒋春梅一脸得意，蒋明奇这才清清嗓子，“好了好了别吵了，吃饭！” 席间众人闲聊，李国华简单说了下自己最近的工作，有人写举报信举报一个叫做孙建平的年轻人，说他收受贿赂，乱搞男女关系，蒋明奇和老婆赵玉兰纷纷皱眉！ 谁在那乱嚼舌根子！ “孙建平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我还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是好是坏我不妄加评论，你自己下去仔细查，记得一定要深入群众，耐心细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要以客观中立的态度去评价孙建平这个人。” “我记住了蒋叔叔，上头安排我调查孙建平的同时，也要调查一下太平山大队的具体情况，他们今年的工作非常亮眼，上头认为存在弄虚作假的嫌疑，要我下去仔细看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虚报夸大，还是确有其事。” “你是说他们一个大队向上头交了三百万斤爱国粮的事情吧？这件事我也有耳闻……” “一个大队交了三百万斤粮食？”赵玉兰惊得筷子掉在桌子上，她急忙捡起来，“真有那么多吗？” “你要下去调查的孙建平，现在就是太平山大队的队长，这个人嘛……”蒋明奇神秘一笑，“有句话说得好，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你去好好走访调查一下，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你看他是什么样的人？”赵玉兰乃至于三个子女儿媳女婿，也包括李国华，对孙建平越发好奇了！ “我说过了，你们自己去调查！而不是听我说，先入为主的给他定了性！”蒋明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那个人……绝对让你们大开眼界！” “孙建平……” 李国华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脑子里不停盘桓着这三个字。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本章完) 第797章 等会就把他冻得嘚儿呵的! “你能来我家吃饭，梅姐我很高兴，希望改天也能去你家吃饭，那么本姑娘就更高兴了！” 吃完饭后，俩人沿着马路慢悠悠往前走，李国华瞅瞅四下没人，一把攥住蒋春梅的手，蒋春梅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春梅，我看蒋叔对那个孙建平非常欣赏，你见过他吗？” 蒋春梅摇摇头，“我也只是听我爸说过，那人可厉害了，下乡没几年，就把一个常年吃救济粮的村子给变成了产粮村。我爸那阵还要把我保给他，不过人家好像没看上我。” “他没看上你？” 李国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蒋明奇的亲生女儿，供销社正式工作人员，而且长得也不差，浓眉大眼瓜子脸，走到哪都让人多看上几眼，孙建平竟然连她都没看上？ 那小子也太狂了吧！ “嗯，我听我爸说娶了个五类子女，姓钱，好像是一个挺出名的大资本家的女儿。” “算了不说这些，我明天就要下乡了，大概年跟前才能回来，你可不要太想我！” “切，德行，我想你？我想我们家猫咪我也不想你！”蒋春梅捂着嘴笑，李国华一脸郁闷，“等回来的时候，你来我家一起吃年夜饭，顺便让两方老人商量一下咱们的婚事咋样？” “谁说要嫁给伱了？还商量婚事……不害臊！” 蒋春梅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不过去你家蹭顿年夜饭我是乐意滴！” “你……”李国华有些幸福又有些苦恼的看着古灵精怪的蒋家三女儿，他深知如果能和眼前这个女孩子结婚，对自己的仕途和未来都将是莫大的助力！ “那咱们说好了，不见不散！” “嗯，知道啦这个墨迹，跟我妈一样唠唠叨叨……” 夜深了，路灯亮起来，蒋春梅一脸兴奋的看着远处朵朵绽放的烟花，“国华哥你看，真好看……要是有人也给我放几个烟花，那实在太幸福了！” 李国华暗暗记在心里，瞅瞅天色不早，“春梅我送你回家吧！” “哎呀真是无趣的男人，才几点啊！就这么急着回家去睡觉？走咱们去看电影吧！” “那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国华黑着眼圈爬起来，坐上从鹤城通往纳河县的班车，直奔乡下而去。 孙建平对于他的到来一无所知，蒋明奇也没有给他写信或者打个电话招呼一声，他认为孙建平无论从人品、工作业绩、私生活等方面都无可挑剔！ 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把柄，可是不容易呢！ “多多少少就这些吧！” 孙建平帮着张子义把车上的大米白面什么的都搬下来，邮局小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大包小裹的邮寄东西，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哥，你们这是要搬家吗？” “哈哈！”孙建平笑了，“那倒不是，给山东老家的亲戚邮寄点吃的过去，这不过年了嘛！” “哦，你也是山东人？”小丫头一脸欣喜！ “我爸是山东人，山东平度的。” “老乡啊！”小丫头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我爷爷说，我们老家也是山东平度的，清朝的时候闯关东过来这边的！” “那敢情好啊！”张子义拍拍手上的面粉，冲搬东西的二儿媳妇王月娥招招手，“咱们这可都是山东人了！” “可不是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小丫头喜笑颜开，帮着他们给东西打邮包，打铅封，忙得不亦乐乎。 “爸……真是过意不去……”王月娥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米面，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傻孩子，一家人不说这个！” 张子义豪气掏出一块钱，塞到儿媳妇手里，“去，买一斤糖块拿回去吃！” “嗯！”王月娥点了下头，转身往供销社方向跑去。 “同志，年前能到吗？”张子义问道，小丫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差不多，也就年前那两天。” “那还赶趟，邮费多少钱？” 远处传来嘟嘟的客车喇叭声，孙建平循声望去，见远处粮库门口停下一辆从鹤城来的客运班车，从上边走下一个高个子年轻人，穿着一件时兴的呢子大衣，扎着蓝白格子围脖，戴着一顶绒线帽，脚下一双踢死牛的大皮鞋，一看就是标准的城里人打扮。 “这家伙的……”孙建平瞟了他两眼，嘿嘿一笑，“等会就把他冻得嘚儿呵的！” 张子义也顺着他的目光瞅了瞅，摇摇头，“这哪来的虎孩子，大冷天的穿那么点……” “在城里装就算了，跑农村还穿这套……装个毛啊！”邮局小丫头叽叽喳喳，“好了都打好铅封了，进屋交邮费吧！” “好嘞，辛苦丫头了！赶明叔给你介绍个对象！” 张子义憨憨笑道，小丫头眉梢一挑，“那得介绍个跟孙队长一样好看的！” “这可难了……像他这样的多少年才出一个……” 张子义匆匆进了邮局，孙建平又瞅了那人两眼，却见他径直奔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劳驾……同志，太平山大队怎么走？”那人站在孙建平面前，却发现眼前这位帅小伙竟然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他不得不稍稍抬起头和他打听路线。 “太平山大队啊，沿着沥青路一直往北走二十里就到了。”孙建平笑着给他指路，李国华嗯了一声，却没有如孙建平预料的那样“借车拉个脚”什么的，而是又问他公社有没有招待所！ “南边公社大院对面有个招待所，你去吧！” “谢谢！” 李国华转身直奔公社大院，小丫头一脸好奇，“孙队长，这人是个生面孔吧，从来没见过！” “八成是下来办事的。” 孙建平也扫了李国华的背影两眼，摇摇头。 没见过。 “拜托拜托了！” 张子义交完邮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出门，冲小丫头摆摆手，想不到我张子义也能给远在山东老家的亲家邮寄一点东西，表表心意了！ 不容易啊！ 马车铃铛叮铃铃的响，张子义、王月娥坐在车上，孙建平赶着马车，沿着被冰雪覆盖的沥青路面往家走，行到半途，孙建平还不忘下车走进路边的农田里，用手比划秋天割完庄稼留下来的茬子，推测一下这片地的产量。 “叔，我寻思歘这几天去我二叔家一趟。” “去那干啥？”张子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你说干啥！ 还不让人家去自个亲叔叔家串个门了！ “咱们这不是整了个良种基地嘛，我寻思让他帮我参谋参谋，看看该怎么培育良种，想把农业搞好，没有好种子可不行！” “这倒也是……你曹叔去不去？” “他说指定去，还说要去农科所弄一头大牤牛回来，到时候帮着宝力德老爷子他们给牛群改良……” “那我也去逛逛，反正闲着没事……”张子义跳上马车，扭头望向远处的公社大院，却见吕主任正和刚才那个穿得十分抻头的年轻人闲聊，微微皱眉，“这八成又是谁儿子下来贴金了！” “爱谁谁吧！” 孙建平瞥了一眼，摇摇头，吹了声口哨，乌龙马立刻颠颠跑起来。 (本章完) 第798章 这虎玩意没整! 第798章这虎玩意……没整！ 老曹正坐在自己家炕头上，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要拿出多少钱才能买回来一头大牤牛。 要是…… 一头牤牛，一个春天就能给整个牛群配一遍，要是配一次两块钱，那么一个牛群一百头母牛，就是两百块…… 牤牛这活……累啊！ 得吃点好的，还得多喂点精料，整点骨粉啥的补补，这一来一去，饲料费也是一笔钱…… 左算右算，老头得出最终结论，买一头牤牛配种，绝对稳赚不赔！ 草原那边要改良的牛可不少，要是从头到尾配一遍，那可挣老鼻子钱了！ 想到这，小老头嘿嘿笑起来，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票子雪片般飞过来，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叔忙着呢！” 孙建平拎了两盒麦乳精，两瓶罐头走进门，老曹一看，把眼珠子一瞪，“你这是干啥，咱自个家还送东西……” “您老留着慢慢喝呗！”孙建平一蹁腿坐在炕沿边上，老猫瞅瞅他，喵叫一声，抻了个长长的懒腰，纵身一跳，跳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小肚皮，龇牙咧嘴的咬他手指头。 孙建平帮着老猫挠痒痒，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刚才在公社看到的那个年轻人，老曹点起一袋烟慢悠悠抽着，“八成是上边又有啥指示了，这一天天的，过年也不让人消停。” “叔，你看是不是得开会再选个队长出来，我在屯子里当着小队长，大队当着大队长，累啊，我寻思交出一摊去，也能轻快不少……” “别扯淡啊！”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挨个扒楞扒楞咱们屯子这几个荒料，有哪个能扛得起小队长担子的？你就消停接着干吧，要是换别人上来，指不定整出个妈样……” “也不给我开双份工资……”孙建平的建议被老爷子无情拒绝，他有些郁闷的挠挠头，在老猫脑门上敲了一下，气得老猫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留下四个深深的小牙印。 “哈哈，咋那么认钱呢！”老曹倒打一耙，冲孙建平笑笑，“队长这个活，除了你别人也干不好，你就顺带着干呗，又不是不给你工分。” “行吧行吧！”孙建平掴打老猫两下，老猫龇牙咧嘴，抱着他的胳膊左右拧来拧去，大尾巴一摇一摆的，显出十分的轻松与惬意。 “对了叔，咱们啥时候去哈市买牤牛啊？” “年跟前再去吧，顺带着给你二叔带点大米啥的，人家帮了咱们那么多，咱们也不能装聋作哑不吱声不是？” “这个倒是……” 孙建平打个了哈欠，一把抱住拿自己的胳膊练习捕猎的老猫，把牠夹在腋下，“叔我先回去睡觉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嗯回去吧！” 老曹起身下地，把他送到门口，老猫挣脱他的怀抱，纵身一跃跳到木桩子上，呆呆看着满天星星，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挠挠头。 “走啦喵子，回去睡觉啊！”孙建平拍了牠脑门一下，老猫斜着眼喵了一声，跳进园子里，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喵子出去找三花大美喵去喽！ 才不去听伱们小两口的墙根！ 送走孙建平，老曹转身进了屋，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上头又派人下来干啥？ 莫不是查我们的底细？ 不应该啊…… 算了不想了，该来的躲不开，该走的留不住，睡觉去！ 门砰的一声开了，曹春贵拎着磨得飞快的杀猪刀走进屋，粗声大气喊了一嗓子，“爸，明天杀猪啊！你看我这刀都磨好了，嗖嗖快！” 老曹白了儿子一眼，“嗯哪，杀猪！” “嘿嘿多少年都没杀猪吃肉了，明天我可得好好造一顿……” 曹春贵把杀猪刀放在锅台上，嘴里唠唠叨叨，老曹无奈看了儿子一眼，忽然觉得崔玉芬的话是对的！ 是该考虑再要一个了！ 这虎玩意…… 没整！ 二马架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林县长的化工设备，干脆土法上马，继续造炮仗！ 作为本公社“比较”著名的集体企业，吕主任相当重视，开工当天就蹬着自行车来到，要求老曹一定要做好财务台账，照章纳税，可不敢偷税漏税！ “你们还真挺能整景啊！” 吕主任把自行车支在砖窑旁边，赫然发现砖窑旁已经立起了一块牌子，上边用黑色毛笔写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社队企业是伟大的、光明灿烂的希望！” 孙建平憨笑两声，“主任这可不是我们胡整，瞅见没，上头的指示精神在这摆着呢！” “对对对，你全对，你有理！”吕主任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好好整，多卖钱，我好过来收税！” “你可拉倒吧！”老曹把嘴一撇，“我们这小打小闹的，能挣几个子儿？你把牛马市场好好整整，备不住能多划拉点！” “啥划拉不划拉的，那叫照章纳税！”吕主任压低声音，“建平听说了没，上头现在派人下来查你的事了，你最近多留个心眼，多加点小心，别让人揪到小尾巴，还有老曹你让屯子里的人嘴把严实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胡咧咧……尤其是你们屯子吴老二两口子，一天天闲着没事净扯老婆舌……” “建平咋了，上头就派人查他？”老曹故意问道。 “还能咋，不是生猪收购站那个姓刘的嘛！写了封举报信捅到省里了，省里让鹤城派人下来查查，我估摸着没啥事，不过讲话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不怕这个！”孙建平拍拍胸脯，很是自信，吕主任摇摇头，“那也别太托大了，加点小心终究是没错，行了你们忙吧，我得撤了，这眼瞅着牛马集市快散了……” “赶紧走赶紧走！”老曹张开手，像赶大鹅一样往外扇了两下，吕主任笑嘻嘻捏住他的大烟袋，“再嘚瑟把你烟袋给你砸了！” 孙建平笑着看两位叔叔辈闹，忽然想起今天是牛马集市了！ 唉！ 没带钱大小姐去逛逛，这丫头八成不乐意了！ 吕主任蹬着自行车，来回四五十里，他正值壮年，这点路途对他不算什么，等回到公社一瞧，好么，牛马集市还没散呢！ 今年太平山大队那边换上了孙建平当队长，领着乡亲们干得不错，所以那边的生产队一个个都鼓足了干劲儿，都跑到牛马集市上来选购畜力，准备明年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来个开门红呢！ 路边有人偷摸卖笤帚卖烟叶，还有卖山里的蘑菇榛子的，看他过来，夹着包就跑，吕主任视而不见，径直走进牛马市场。 “主任好！” 来往的乡亲们都热情和他打招呼，吕主任笑着和每个人招招手点点头，算是回应，他扭头一看，那个从上边下来的李国华也站在牛马集市里，正一脸新奇的看这看那！ “你好同志，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李国华看远处一个六尺多高的中年人正拉着买卖双方的手，唾沫飞溅的说着什么，好奇凑过去，“你认识一个叫孙建平的人吗？” “认识啊，咋了？”牛牙子梁二一看他这般打扮，还以为是上头下来的干部，吓得急忙松开买卖双方的手，一双小眼睛不停往出口瞥，只要苗头不对，马上拔腿就跑！ “你觉得他那人咋样？” 梁二瞅瞅这个穿着抻头的年轻人，长长吁了口气！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要抓我呢！ (本章完) 第799章 你们对他评价咋样? “挺好啊咋了？” 还没等李国华回话，买卖双方倒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我们孙大队长那还了得了，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就说地里的活队里的活，啥养猪啊喂马啊种地啊……就没他不会的！” “那是，人家再咋说也是知青下乡，大学苗子，我跟你说同志我们孙大队长那是这个……” 这位来买牛的老农挑起大拇指，“真真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见过这么讷的孩子，去年我们屯子还挨饿呢，今年一人就能分到四百六十斤粮食了！” “讷？” 李国华一脸懵，啥意思？ “就是说他这个人特别的……”牛牙子梁二挠挠头，绞尽脑汁想到一个词儿，“特别的厉害！” “噢……” “那你们对他评价咋样？” “那还有得说了？头子！” 头子？ 李国华又蒙圈了！ “那个，他在当队长的时候有没有欺男霸女，收受贿赂，或者贪污腐败，乱搞男女关系啥的……” 仨人都笑起来，一旁围过来凑热闹的乡亲们也都忍不住笑出声，“他乱搞男女关系？你是没看到我们大队长……那小伙多带劲，一米八大个，好看，他媳妇也好看，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 “可不是咋的，甭说我们公社，就是把我们整个纳河县翻个遍，也找不出比他媳妇更带劲的闺女出来！” “真的假的？” “你当在这跟你闹笑话呢？” “诶老马，你说大队长和他媳妇生的孩子，是不是也得老带劲了？” “那可不，好种长好苗，人家两口子那么带劲，孩子肯定差不了！” “我高低和大队长他家噶亲家！” “你可拉倒吧就伱那小孙子……小鼻子小眼的，都没个孩子样……还跟人家噶亲家？别糟践人家的好孩子了！” “你行，你孙子长得好看，跟瘦猴成精似的……” “行了行了两位叔叔别吵了，我就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孙建平这个人，看来你们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哈！” 李国华笑着阻止了两位老人的争吵，心里却也犯了嘀咕！ 连春梅那么漂亮的都看不上…… 再加上村民们对他和他媳妇的评价…… 他对孙建平这个人越发好奇！ 吕主任笑呵呵走过来，牛牙子梁二一看领导来了，吓得往下扯扯帽子，出溜一下钻进牛马堆里不见了踪影。 “感觉我们这咋样？” “挺好……”李国华瞅瞅远处根儿噶唱歌的叫驴，再看看那些趴在地上懒洋洋倒嚼的骆驼，倍感新奇，“特别热闹，也特别红火！” “这个牛马集市，就是孙建平提议设立的。”吕主任笑笑，领着他走出集市，“本来我们这是有牛马市场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关停了，再加上公社财政困难，就想着开源节流，是孙建平提议我们重新开启牛马集市，收取一定的费用……” “噢……” 李国华瞅瞅被木栅栏围起来的牛马集市，门口的位置还挂着一个“杜尔基公社兽医站”的牌子，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兽医正在帮一头牛看病。 “我们这个很牛马集市农忙的时候是每月十五开集，农闲的时候逢一号和十五号开集，到现在开市大半年了，累计成交数量大中型牲口上千头，上缴利税七百余块，大大缓解了公社的财政压力……” 又是孙建平！ 李国华微微蹙起眉头，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在杜尔基公社里的名头如此之响亮！ “吕叔……” “嗯？” “没事没事！” 李国华欲言又止，他想起蒋明奇说过的话，要他“兼听则明”，从自个的角度去评判孙建平这个人。 是啊，事物都是对立、辩证且统一的，如果大家伙都说一个人的好话而没有任何流言蜚语，正常吗？ 非常不正常！ “我想下乡去看看。” “下乡啊，行，等会你就蹬我的自行车去，车钥匙给你。”吕主任哈着手，哆哆嗦嗦把裤腰带上解下来一串钥匙，从中拧下一把递给他，“赶天好的上午去，早点回来，可别回来得太晚，我们这可不比城里，一下黑山里的老虎狼啥的都冒出来了……” 李国华心里咯噔一下！ 我这是真正进入“深山老林”了！ “我知道了叔，我就围着周边屯子逛逛，不往远走。” 他接过钥匙揣进大衣口袋里，迈着步子走到吕主任的自行车前，扭头看看仍然热闹的牛马市场，笑着摇摇头，掏出钥匙拧开车锁，骑上去，直奔北边而去。 北国冬天，万里冰封，触目所见，全是白茫茫冰雪，远处依稀可见一道道黑色的线条，横亘于苍山白雪之间，那便是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 李国华哼着小曲骑行在这片空旷孤寂的世界中，偶尔有一两辆马车飞快跑过，车上的乡亲们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打扮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外乡人，有些还冲他招手，要拉他一阵。 他笑着摆摆手，拒绝了热情淳朴的乡亲们的好意，把自行车蹬得飞快，沿着修好的沥青路面，直奔北边的太平山大队。 纪家油坊就是太平山大队，太平山大队就在纪家油坊里，这是个规模不小的村子，此时正值下午两点，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东北的冬天天短夜长，睡觉早，再加上是农闲时节，所以家家户户都吃两顿饭。 “同志，有槽子糕吗？” 李国华把车子支在供销社代销点门口，推门进来，一股热浪扑脸，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净利落，曲尺形的玻璃柜台擦得直反光，地中间支着一个铁炉子，好几个农村妇女搬着马扎坐在旁边，一边唠嗑一边纳鞋底。 他走到柜台前，抬头一看，好么！ 这个营业员长得真漂亮！ 蛾眉皓齿，袅娜娉婷，就是在城里，他也没见过几个这么好看的！ 这人…… 难道就是乡亲们说的，孙建平的媳妇？ “有，同志你要多少？” 崔凤兰见有客人上门，急忙热情招呼，一旁纳鞋底的大婶仍旧叽叽喳喳唠着嗑，“凤兰啊，这眼瞅着都过年了，你不得去趟城里啊？” “苗婶瞧您说的，我去城里干啥啊？” “你老公不是在城里建设厂当大官的嘛！这十天半月来回来一趟也就算了，过年了还不接你回去见见公婆？” “哈哈，我不愿意去城里，到处都是人，闹哄哄的，等过年了我就回我爸妈家……” “老曹真是白捡了个好闺女！” 李国华听得一阵一阵的懵圈！ 啥意思？眼前这位美人的老公，在城里工作？ 她爹姓曹？ 难道她不是孙建平媳妇？ “同志你的槽子糕，拿好千万别磕碰了！”说话间崔凤兰已经将半斤槽子糕包好递给他，李国华急忙拿出钱和粮票递过去，“再给我来一瓶汽水……” “又要过年了，这日子不扛混啊，眼睛一卡码，一年就过去了……” “可不是咋的，你记不记得去年建平领咱们去农场拾荒的时候，现在想起来就跟昨个一样……” 孙建平？ 拾荒？ 李国华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本章完) 第800章 这人咋就那么厉害! “那可不，去年可真是掐脖颈要命的年景，我还寻思着又得出去逃荒了？可人家孙大队长一摆手，呼啦一下子，这些屯子都跑到农场去拾荒，北边农场不让进，孙队长差点没跟人家打起来！” “建平这孩子，有事他是真上，比别的干部强多了，凤兰不是婶说你爸的坏话，你爸那人吧……啥都好，就是太油了，不像人家建平小子，敢打敢干，不让拾荒是吧，枪都掏出来跟他们干！” “那是，孙队长可比以前什么老杨、老黄那帮犊子强多了，你就说说那帮丧良心的王八羔子除了捞钱还会啥？草他们妈的，还不是人家孙队长到处跑关系把咱们的水库修上了，光咱们屯子就借了多大力？” “可不是咋的！”苗婶咬断线头，把大码针收起来，瞅瞅时间不早，“光咱们三队，靠着灌溉渠就开垦出五百多垧水田，一垧地再不打，也能打出两千斤粮食，你算算这一来一去又是多少？要我说上头就是瞎了眼，孙队长这样的干部不重用，净他妈提拔一些烂眼子丧良心的玩意……” “行了吧你，别冒虎气，有两旁事人听着呢！”钟婶笑骂一句，“两点了，我也得回去喂喂猪，给老不死的整点饭，要不又跟我俩墨迹上了！” “婶有空来坐啊！” 崔凤兰笑着把几位老婶子送出代销点，扭头一看李国华还杵在原地，就着汽水往下咽槽子糕，笑着摇摇头，提起坐在火炉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同志，你这是从哪来？” “我……我从城里来的，下来办点事。”李国华慌忙接过，放在窗台上，瞅瞅那几位走远的大婶，一脸疑惑，“同志我打听一下，刚才她们说的那个大坝……” “你是说太平山水库吧！往前走不远就到了！” “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国华往外看了一眼，窗外一片白茫茫全是冰雪，根本看不到大坝在哪里。 “这个大坝，是你们的孙队长组织人修起来的？” “别听苗婶他们瞎说，我弟可没那么大本事，他就是帮着忙活忙活……”崔凤兰回到柜台里，翻看着账簿，李国华一脸好奇，“伱是孙建平的姐姐？” “嗯，干姐姐。”崔凤兰头也没抬，“他在我家住，认我爸当了干爹，我就成他姐姐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国华总算厘清了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还想问点什么，却见门开了，从外边走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背着满满一大麻袋东西，咣当一下放在地上，把青砖铺成的地面砸掉了好几块。 “凤兰你看看，这鱼能卖多少钱？我刚从水库里捞出来的！” 张子义扯掉帽子，呼哧呼哧扇着风，头顶像锅炉一样呼呼冒着热气，粗声大气的冲崔凤兰吼了一嗓子。 “叔你也不嫌累挺……艾玛今天打的这鱼可真大，用我弟那张网打的？” 崔凤兰提起一条足有半人来高，腰杆粗细的大胖头鱼，惊呼一声，张子义憨憨一笑，“甭提了，我这冬捕的法子还是建平教的，瞅瞅这老大鱼，鳌花，用酱一炖，再来点小酒……老美了！” 孙建平，教导当地农民学会了冬捕…… 李国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建平是神仙吗，他怎么什么都会！ “这条给你和你妈吃，别给你爸，你爸虎扯扯的不让我去冰面捕鱼，说是怕掉下去淹死，真想给他两撇子！” “叔你就不怕我和我爸说？”崔凤兰捂着嘴笑，这一笑仿佛五月桃花开，李国华瞬间觉得屋子里都亮堂起来！ 小小乡村，藏龙卧虎，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呸呸，少妇，少妇！ 和她一比，春梅确实有点…… 就……就那么回事吧！ “哈哈叔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还是张叔了解我，这些鱼不错，不过现在鱼吃的人少，收购价也低，才八分钱一斤，叔你要是卖那我就过秤……” “八分钱也是钱啊，过秤吧！” 一百二十斤鱼，卖了九块六毛钱，张子义从凤兰手里接过钱，揣进口袋，想想又把六毛钱掏出来递过去，“买点糖。” “给宝庆买的呗！” 张子义憨憨一笑，“该说不说人家孩子叫咱一声爹，那……必须的，来到年了么！” “叔你都多余买这些糖，再过阵子我弟就得做麦芽糖了，到时候吃那个多好……” “孩崽子不是馋，等不到那时候嘛！建平现在忙着造炮仗，忙得都飞边子了，我也是歘空出来弄两条鱼对付俩钱，给你俩兄弟媳妇每人买套新衣服穿……” 张子义挠挠头，接过崔凤兰递过来的水果糖，抓起两块扔给站在一旁抱着水杯喝热水的李国华，“接着爷们！” “谢谢！”李国华接过两块水果糖，伸手就去掏钱，张子义爽朗一笑，“你这城里人真能装假，两块糖还要啥钱……凤兰我先回了啊！” “张叔慢走！” 崔凤兰把他送到门口，看到他赶着马车往远处走了，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代销点，见李国华还没走，皱皱眉，“同志你还要点啥不？” “不要了不要了！”李国华连连摆手，他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打听个事，你们这还有人会做麦芽糖？” “会啊，”崔凤兰见他一脸惊奇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我弟就会。” “那造炮仗……我刚才听那个大叔说造炮仗，好像他也……” “嗯，我们屯子都整好几年了，还开了个小作坊，一年能挣不少呢！” 崔凤兰拿起鸡毛掸子，轻轻将落在柜台上的槽子糕渣子扫下去，笑着回应，“我们这十里八村的都放他们造的炮仗，还有礼花，可带劲了！” “嗯……” 李国华满腹狐疑走出代销点，瞅瞅天色不早，他有心去水库看看，要是能去趟二马架，亲眼看一看，瞅一瞅，认识认识孙建平这个人…… 这人咋就那么厉害！ 听着帮村民所言，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全才！ 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走，去看看！ 瞅瞅日头还高，李国华一跺脚，蹬上自行车，一直往东而去！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平坦如同镜子面一般，这里便是冰封后的太平山水库了。 三百米长的水库大坝上，一盏工作灯正在闪烁，大坝下面一派水雾蒸腾，带着热气的水奔腾而下，带动水力发电机组，沿着河道汹涌东去。 大坝两侧遍植树木，早已被蒸腾的水汽所笼罩，凝结出一片片白色的冰花，远远看去，仿佛玉树琼华，被风一吹，发出叮铃铃的碰撞声，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而在大坝尽头，则立着一块记功碑，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孙建平的名字！ 李国华驻足碑前，手指轻轻抚掉石碑上沾染的冰花，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 (本章完) 第801章 我是蒋明奇的女婿 第801章我是蒋明奇的……女婿 “这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碑文落款处，再次出现了孙建平的名字，向他昭示这篇激扬意气，文采斐然的碑文，正是出自他之手！ “孙建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国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走！” 想到这，他推起自行车，沿着新修的沥青路面继续向东走！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条公路修得实在太好了，路面平整用料十足，甭说纳河，就连省城哈市也没几条！ 难不成也是孙建平的杰作？ 不可能吧！ 过了小西山，前方就到二马架了，此刻的二马架人头攒动，一派繁忙的劳动场面。从小西山、纪家油坊、三棵树、五棵树、于圩子等地过来干活的乡亲们一个个干得冒了汗！ 李国华把自行车支在路边，瞅瞅对面开垦出来的连片水稻田，沿着咕噜河一字排开，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天边！ 远处一条条水泥修葺的灌溉渠道如同蜘蛛网一般从河流大坝的下游向田地里延伸，将生命之源输送到每一块地方。 他们这还自己造纸？ 看着一张张烘干的纸张被收起来，放在铡刀下铡掉边角，剩下的毛料又投到远处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水池子里，重新还原成纸浆，李国华惊讶得不得了！ 他们竟然自己造纸，拿来做炮仗？ 那么火药…… 嗵的一声巨响，吓得李国华一哆嗦，他扭头一看，但见一枚二踢脚呼啸着飞上半空，轰隆一声炸开，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小陆，上一边放去！”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站起身，冲远处吼了一嗓子，被叫做小陆的半大小子嬉皮笑脸，“建平哥，我放个礼花行不行？”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放炮仗！”孙建平笑骂一句，“再嘚瑟等会扣你工分！” 这个人……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破旧棉大衣，坐下来手法娴熟的往直筒里灌火药的年轻人，李国华忽然觉得很面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了，这不就是我刚来那天向他问过路的那位？ 就是他！ 我的天，没想到孙建平竟然还是个熟练的车把式！ 这家伙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他想了想，大步流星走过去，来到孙建平面前，弯下腰，“同志，同志？” 孙建平一抬头，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从客车上下来的那个穿着十分抻头的那个“城里人”吗？ 咋还追到家里来了！ “你好！”孙建平急忙站起身，摘下已经被火药染黑的手套，和他握了下手，“你是……” “我叫李国华，是鹤城来的。”李国华笑容满面，孙建平愣了一下，鹤城来的？ 来干啥的？ “噢……忘了和你说了，我是蒋明奇蒋叔的……女婿，这不眼瞅着来到年了嘛，他不方便过来，委托我来给你们拜个早年。” 孙建平一脸笑容看着他，看得李国华心里发毛！ 咋…… 拜年……就红口白牙说两句完事了？ 你的诚意呢！ 你的红包呢？ 啥玩意也没有，还拜年，我都替你臊得慌！ “那个，伱们这是……” 李国华窘迫的摸摸口袋，急忙指指远处正在忙活的众人，转移话题，“在做炮仗吗？” “嗯，我们这穷山僻壤的，要啥啥没有，就盐碱地里还产点硝，拿来加工一下，做点炮仗卖钱。” 孙建平递给他一个马扎，李国华坐下来，靠在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长条形大石槽子前烤了烤火，石槽子里都是研磨成柳絮状的植物碎屑，两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正用抄网将这些东西捞出来，一层层迭起来，再覆盖上一层木板，压上大石头，将里面的水分挤出来。 看起来…… 很简单！ 倒也很繁琐！ “你们这个造炮仗的手艺，是村子里的老工匠流传下来的，还是……” 孙建平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得莫名其妙，“造炮仗还不简单吗？那用得着什么老工匠，我就琢磨了几天就自己弄出来了……” “哦哦哦，还有这造纸……” “多容易啊！” 孙建平觉得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傻子吧！ 连造纸都不会，还跑来问东问西！ “同志你远道而来累了吧，快点进村子里好好歇着吧，这里是我们干活人呆的地方……”孙建平笑着把他领进村子里，免得他站在一旁问这问那，老曹迎面走过来，嘴里唠叨着老张又他么骚了哪去了，看到孙建平领回一个生面孔，也是愣住了！ “建平，这位是？” “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蒋叔的女婿，这不是专程代蒋叔来给咱们问个好的，这位是曹叔，我们村的主心骨。” “曹叔您好！” 李国华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小老头，是不是就是太平山大队代销点里那个漂亮少妇说的，孙建平的“干爹？” 也是她亲爹？ 备不住！ “你好你好同志，蒋同志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外边冷快点进家里歇着，你瞅瞅我们这，寒冬腊月都不消停啊，天生就是干活的命……” 老曹絮絮叨叨将李国华请进自家小院，豆包看到陌生人来到，汪汪叫起来。 老猫则蹲在木栅栏上，眯缝着眼睛，眼神犀利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对他非常警惕！ 孙建平走过去，欠欠在老猫脑瓜子上弹了一下，老猫顿时暴怒，抱着他的胳膊使劲咬了两口！ 李国华见此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个孙建平，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算下来也还是个毛头小子…… 可这一路走来听来，却满是关于他的故事！ 这个人…… 不简单啊！ “叔，今天晚上做啥好吃的？”钱慧珺翻墙过来，和孙建平拍了下巴掌，笑着问老曹，这才发现老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小脸一红，急忙止住脚步，冲他礼貌笑了一下。 李国华顿时愣住！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般穷乡僻壤，竟然竟有如此美人！ 他原本以为刚才在代销点看过的那个少妇就已经是国色天香了，可和眼前这位美女一比，终究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 这位……真如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一样，只往那一站，就足以艳压群芳！ 至于蒋春梅…… 算了还是聊聊天气吧！ 今天天气蛮好的，多云转暴风雨，雪后转沙尘暴…… 钱慧珺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咳嗽一声，李国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咳嗽一声，此时孙建平也打开了房门，白了他一眼，“同志请进吧！” “好，好！” 李国华慌忙进屋，他的脸有些发烧，刚才自己着实被这个女子给惊艳到了！ 她大概就是孙建平的媳妇吧，马市上那些叔叔大爷们说得不错，果然是个绝色美人！ 真的是太漂亮了！ 这位“城里人”束手束脚的靠在墙边，打量着这两间老旧的土坯房内部，因为被老曹这个大烟枪常年“熏蒸”，墙壁上糊的报纸已经被熏成黄褐色，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烟袋油子味，让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很不舒服。 “同志坐啊，吃点榛子！”老曹殷勤招呼李国华坐下，扭头往外边看了一眼，见孙建平两口子已经走远了，咳嗽一声，抽出大烟袋，给自己压了一锅，点燃，甩灭火柴，“蒋同志还好吧！” “还好还好！” (本章完) 第802章 你们都有电灯了! “我们这一年到头都没个消停，寻思去鹤城看看他吧，又倒不出工夫，坐啊同志！” 老曹殷勤给他抓了一大把榛子，李国华捧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有些尴尬的冲他笑笑，“叔叔，你们屯子造的炮仗，都往哪卖啊？” “就是周边这些村屯，远点的就是县城，不是啥大买卖，就是给生产队对付个种子化肥钱……”老曹急忙顾左右而言他，“同志你是干啥工作的？” 李国华一听，眼珠一转，“我，我也在供销社上班，营业员，站柜台的。” “站柜台的好啊，我闺女也是站柜台的……”老曹往外边扫了一眼，见徐金山走了进来，咳嗽一声，徐金山权当没听见，推门走进来，看到炕上笸箩里放着炒熟的榛子，抓了一把嘎巴嘎巴嗑起来，“没火药了咋整？” “还能咋整，没有就弄呗！”老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赶紧的，找建平看看能不能在弄点硫磺，可不能停工啊，这一停工得少造多少炮仗！” “知道了，这位同志是……” “我是李……” 徐金山凑过来想和他握手，被老曹连推带搡给拽到外边，站在院子里冲隔壁喊了一声，“建平、小钱啊别腻歪了，没硫磺了，抓紧整点啊！” “知道了叔！” 孙建平和钱慧珺俩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戴上厚厚的手捂子，钱慧珺踮起脚，帮他把一个狗皮帽子扣在头上，促狭捏捏他的脸蛋，“肉嘟嘟的真好玩！” “你……” 两口子肩并肩往小桥方向走，钱慧珺扭头看看老曹家，压低声音，“哥，我看那人不是啥好人，瞅我的眼神都这样……” “哈哈！”孙建平笑笑，抓住媳妇的小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看他啊……” “他怎么……” “一屁俩晃儿，顺嘴跑火车。” “为什么这么说？” “你记不记得咱俩结婚之前，蒋明奇给我来信说要介绍她三闺女给我？” “嘻嘻我记不清了！”钱慧珺心里有些小得意，什么三闺女五姑娘的，到头来还不是本小姐胜利了？ 大傻子归我喽！ 谁也不准惦记！ “刚才他一露面，就自报家门说是蒋叔的女婿，人家蒋叔的大儿子和大女儿早就结婚了，剩下三闺女，要是她结婚，蒋叔一定会告诉我去喝喜酒，这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好！” “也许人家早就和蒋叔的三闺女处对象了呢！” 孙建平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很好，夕阳西下，一道道红色的晚霞映照在一片片如鱼鳞般的云彩上，照得周天红透，煞是好看！ “这个人，有些自以为是的清高，和……” 小铁柱颠颠的跑过来，手里握着一根孙建平最新研制的呲花，站在两人面前，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哥哥姐姐！ 孙建平心里这个万马奔腾啊！ 我跟你爹是一辈的！ “姐姐帮我点！” “好，我们家铁柱最乖了！”钱慧珺笑着蹲下来，将细细的呲花插在地上，掏出火柴，点燃呲花的引线，砰砰砰，一个个闪着各色光芒的亮珠飞出纸筒，在半空炸开，乐得小铁柱又蹦又跳！ 看到孩子，钱慧珺心里某处柔软又微微动了一下……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丈夫，红唇微抿，刚要开口，却见孙建平叹了口气，“爱慕虚荣！” 嗯？ 钱慧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八成不是傻了吧！ 哈哈！ 小兴文领着小宝庆等一群孩子，一个个挎兜里揣满了炮仗，兴冲冲跑到河边，孙建平冲他们招招手，指指还在呼呼冒着热气，汹涌流淌的河水，“大坝放出的水热，不结冰，你们放炮的时候离远点，别掉里边！” “知道了哥哥！” 这辈分都差到天上去！ 孙建平懊恼一拍脑门！ 早知如此，刚来的那会就不该让孩子们管他叫“哥哥！” “哥……” 钱慧珺轻轻一声低语，把孙建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自己媳妇，嘿嘿一笑，“我还以为又从哪冒出个孩子呢！” “讨厌，你才是孩子！”钱慧珺抱起小铁柱，“来铁柱，亲一个！” 小铁柱也不客气，搂着她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吐吐舌头略略略，“姐姐好香！” “伱看这小孩子多好玩！” 孙建平抱过铁柱，咯吱他一下，小家伙忍不住笑起来。 “亲叔叔一口！” 铁柱也不客气，吧唧亲了一口，呸呸呸吐起来，“哥哥好臭！” “哈哈小兔崽子找打！” 他把小铁柱放在地上，小家伙追着小兴文他们，一溜烟跑没影了，孙建平扭头看看撅着屁股蹲在稻田里的孩子们，也是轻轻松了口气，“最甜莫过少年时啊！” “嗯！” 钱慧珺看看孩子，又看看身旁高大帅气的丈夫，蓦然心有些悸动。 要是…… “同志，你们供销社待遇是不是可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曹特意把孙建平叫过来陪李国华喝两盅，闲聊中谈到供销社，老曹的语气满是羡慕。 现在凤兰虽说也在供销社工作，但那不过是个小小的代销点，指不定哪天人家就给撤了，要是蒋明奇能伸伸手帮帮忙，把凤兰调到鹤城的大供销社去，到时候不就能和罗世红一起在城里生活了？ 要是能顺带着把户口解决了…… 更美了！ “还，还行吧！”李国华有些后悔编这个谎，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他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端起饭碗接过老曹夹过来的肉片子，咬上一口…… 正经的农家土猪肉，就一个字！ 香！ “叔，我看你们这家家户户过的都挺好的……” “都是建平小子的功劳！”老曹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他刚来那阵，我们村一家才分多少粮食来着？那家伙的都数着米粒子下锅，你嫂子她们实在逼得没法了，拎着麻袋去堵大队长，要返销粮吃……” “爸你可别说那丢人事了！”李秀芝端上一盘子猪肉炖粉条，放在孙建平面前，她对这个弟弟非常关照。 “人家建平来了之后，就领着我们把下洼那块盐碱地开起来了，当年一亩地就打了三百多斤，我看这行啊，干脆自个凑钱修水渠，开垦盐碱地，放水淋盐种稻子，后来又把大坝修上，安了发电机，你瞅瞅……” 老曹把手伸到炕沿下边，扯住一骨碌尼龙绳使劲一拽，只听咔哒一声，头顶立刻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电灯啊！” 李国华震惊不小！ 没想到这边都通电了！ “那可不！”老曹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得意！ (本章完) 第803章 我不懂你懂! “整挺好！” 孙建平并没有过多言语，只顾着低头吃菜，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干得不错，乡亲们现在都吃饱饭了，要归功于我？ 咱可不是那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人！ 李国华望向孙建平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一路走来，听到的几乎都是关于孙建平的种种“传奇”，见到本人后，他觉得孙建平除了相貌很英俊，媳妇很漂亮，为人很低调，似乎…… 他这个人太过于沉闷了！ 似乎不是很擅长言辞？ 只是针对自己，还是…… 算了，吃饭吧！ “吃这个，这个肉香！”老曹仍旧殷勤的给他夹菜添饭，一边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话，看能不能把凤兰调到城里大供销社去。 李国华只是含混应对，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睛瞟孙建平，似乎想要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 他……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对李国华，孙建平的评价并不高。 “我觉得那个人非常虚伪……” 晚上两口子“交完作业”后，孙建平双手背在脑后，和媳妇攀谈起来。 钱慧珺咯咯笑起来，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个虚伪法？”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假模假式的，说话尽是些虚伪客套，我还是喜欢张叔那样直来直去的炮筒子脾气。” “嗯，我也觉得他那个人不真诚，笑容里都透着三分假，就像，就像……” 钱大小姐有些郁闷的皱皱眉，“就像在刻意隐藏什么东西一样。” “於我心有戚戚焉！” 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俏丽的小下巴，抓起手表看了一眼，“天还早，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行不行啊？” “开玩笑你老公我超勇的！” “嘻嘻别咯吱我好痒……轻点死鬼……” 老猫抬起爪子捂住耳朵！ 这俩玩意真不害臊！ 天亮了，孙建平睁开眼，看看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正熟的媳妇，昨晚可是把她折腾坏了。 “媳妇起来了……” “不要，再睡一会……” 一双白腻的胳膊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孙建平无奈，只得瞪着眼珠子，和老猫俩互相翻白眼！ 老猫喵了一声！ 你就惯着她吧！ 海东青扑啦啦飞过来，落在孙建平脸上，使劲踩了两脚，疼得他直呲牙，一把抓过调皮捣蛋的小鸟，“一大早就过来闹！” 海东青滴滴叫了两声！ 饿了！ 啥前儿开饭啊！ 门外，小豹子和小猫崽俩家伙咣咣砸门！ 主人起来没？ 整点饭吃啊！ 快饿抽抽了！ 钱慧珺又睡了个甜甜的回笼觉，她梦到自己生了个小丫头，整个一小混世魔王，把她气得抄起鸡毛掸子追着打…… 老猫舒舒服服躺在被子上，见她醒了，喵叫一声。 “早啊猫猫！” 老猫摇摇尾巴，算是回应。 “起来了媳妇，快点洗漱一下吃饭吧！”孙建平已经去马厩喂完了牛马驴羊，又弄了些吃的把家里这帮活兽们喂得饱饱的，钱慧珺俏脸一红，“哎呀睡过头了……” “哈哈！” 孙建平走进屋子，捏捏她的小脸蛋，“大懒虫！” “那你咋不叫我一声！” “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咋舍得！”孙建平笑着把衣服递给她，“快点吧，陈婶他们都去上工了！” “嗯！” 夫妻俩吃完了饭，来到砖窑一看，好家伙，上午八点，这边早就干得热火朝天了！ 看到他俩手拉着手走过来，那些婶子大娘们都笑起来，“大队长昨晚又忙活一宿吧！瞧这家伙累得……直打哈欠！” “可不是，你看小钱越长越水灵了，这女人啊就得有男人滋润才行……” “人家年轻火力旺，你个老白菜帮子，想让人滋润都润不起来了……” “滚一边去，你不也满脸褶子……” 钱慧珺臊得小脸通红，看到陈艳琴姐几个坐在一旁卷纸筒，急忙走过去坐下来，和她们一起干活，不时扭头瞅瞅孙建平，见丈夫进了砖窑，不一会里面就冒出带着些许臭鸡蛋味的黄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国华也掺和进来，跟着老曹学习捞纸，他自幼养尊处优，哪里干得过这样的重活，还没捞出几张就累出一身汗，老曹一看这小伙也是个马屎外面光，肚里一包糠的荒料，只能安排他去帮忙晾纸。 这个活还算轻松，就是把用木板和石块压出水后半干不干的黄纸抄起来，挂在砖瓦窑里，靠着里面炉子的热气将纸张烤干，然后收集起来，一摞摞迭好，用铡刀裁切掉边缘后，交给妇女们卷成纸筒，留着备用。 他小心翼翼把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纸揭下来，挂在木杆上，不时偷眼瞅瞅孙建平，孙大发明家拎着一桶还在往外冒出淡淡黄烟的不明物质走过来，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硫磺，李国华一脸好奇，像硫磺这种化工原料现在是紧俏货，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这是我们自己用黄铁矿提炼出来的。”孙建平笑笑，将满满一桶硫磺递给徐金城，让他拿去配火药，和李国华攀谈起来。 “那伱懂化学方程式吗？” 孙建平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想和他好好说两句，这家伙就…… 我不懂你懂！ “这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黄铁矿高温下通入氧气……” 李国华有些震惊的听他侃侃而谈，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对化学也如此精通！ 厉害！ 只是…… 这和举报信的内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是时候想办法查查他们太平山大队的账目了！ 再说了还有那个刘胖子，也要好好调查一下！ 李国华秉持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去看待孙建平这个人，他的媳妇诚然美若天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乱搞男女关系，毕竟有些人的品味是很特殊的。 他也由此想到自己，李国华在心中反复问自己会不会做出对不起蒋春梅的事情，最终他笃定自己是个高尚的人，有着崇高理想和追求，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会从一而终，对爱情坚贞不屈……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这种怀疑一切的态度，让孙建平很是鄙视他，这些自以为是的城里人啊！ 总是把自己看得很高贵，而把别人看得很低贱！ 话不投机，孙建平干脆又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往纸筒里装火药，而李国华则眼珠子飘来飘去，瞅瞅陈艳琴、陈艳芝姐妹，再看看王月娥，眼睛又是一亮！ 小小的山村，美女倒是不少！ 虽然我心里早有了蒋春梅了，和她结婚对我未来的事业和前途也大有裨益，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一下美女…… 毕竟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对吧！ 当天下午，李国华便骑上自行车和老曹等人告别，径直来到太平山大队队部，向田会计亮明身份后，开始查队上的账！ 这一查不要紧…… (本章完) 第804章 这个人很虚伪! 从解放、土改到现在，太平山的账目全都堆在他面前了，李国华皱着眉一页页翻看着，不时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算一下，他越算越头疼！ 账目上几乎就没有是正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负的！ 也就是说，自打太平山大队成立到现在，除却寥寥几个年份，剩下的都是在欠账过日子！ 而这些欠账，在今年的账簿上，一下子就全都变成了正的！ 一大笔款项从各个生产队拨出来，将所有欠款全部还清！ 而这些款项，来自于十三个生产队的提留款！ 不光如此，“三提五统”中的“教育附加费”也从历年的零变成了一千元，这就意味着太平山大队接下来要大力发展教育事业了！ 也就是说，太平山大队的十三个生产队手头宽裕了，有了余钱，才有能力把历年的欠账还上！ 而这一切都是在秋收后，各个生产队卖完爱国粮后发生的！ 归根结底，还是粮食丰收了，队里有钱了！ “这个孙建平……” 李国华有些郁闷的把账簿合上，没有挑出毛病让他感觉很是不爽！ 身为政99治处的工作人员，我们的工作宗旨就是怀疑一切！否定一切！以性恶论的角度去衡量每一个人！ 是孙建平隐藏的太深了，还是他本身就很优秀，很突出，很有能力？ “田叔，你帮我约见一下纪家油坊的队长和村民代表们，我要召开一个民主测评会，专门讨论一下孙大队长的问题。” 李国华想了想，终于决定拿出杀手锏！ 走群众路线！ “整这玩意干啥？”田会计见他来势汹汹有些发蒙，忍不住问道，李国华笑了笑，“您就听我指挥行不？我这不也是为了全面、综合、客观的去衡量每一个干部嘛！” “那，那行吧，我去帮你叫人！” 田会计匆匆出了队部，来到街上，没有直接去找王子和等人，而是先进了代销点。 “凤兰啊，你还忙活啥呢，世红回来了，你们俩赶紧的，回家告诉建平一声，就说上头派人下来查他了……” 田会计不傻，他很分得清谁大谁小，你个什么调查员不过是空降下来的，早晚要离开，我犯不着因为他去得罪老曹和老张他们。 那俩犊子……杀人不眨眼，前几任老黄、还有杜正海等人的死他还历历在目呢！ 再说了建平那孩子不错，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前程！ “啥时候来的？”一听此事，罗、崔两人都是一惊，田会计指指办公室，“那不就在队部里坐着呢么，赶紧的快去！把店关了吧，我去找子和他们！” “嗯！” 两口子匆忙骑上自行车，直奔二马架而去。 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在太平山大队的队部，纪家油坊三个队的小队长以及部分有头有脸的村民代表全都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互相借着火抽烟，聊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一队队长黄耀杰，二队队长王子峰，三队队长王子和互相递了个眼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上好的云烟，凑到李国华面前，塞到他手里，“同志，抽烟！” 李国华早就被烟味给呛得难受，见他们又把烟递过来，连连摆手，“别了叔叔们，我不习惯抽烟，我也奉劝你们不要抽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这话咋说的，抽了小半辈子了，想戒都戒不掉啊！”黄耀杰干笑一声，把嘴角的旱烟卷拿下来在，扔到脚下踩灭，“今天开会啥流程啊？” “等会我会告诉大伙的。” 李国华皱着眉，手捏着鼻子，耷拉个苦瓜脸，似乎很不能享受满屋子的旱烟味道，他终于忍不了了，推门走出去，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吹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些！ 农村人咋都这样啊！ 一个个的，往死了抽烟！ 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李大少爷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群众打成一片，但自幼生长在城里高知高干家庭的他却总是自觉或不自觉的表现出他高人一等的狂傲与清高，而且…… 孙建平给他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这个人…… 很虚！ 虚伪的虚！ 他撸起袖子看看手腕上的梅花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冬天吃两顿饭的农村人早已结束了晚餐，三三两两的凑到相熟的人家，或是打牌，或是唠嗑，有些人家甚至传出了收音机的美妙旋律。 唉！ 李国华哭丧个脸，硬着头皮回到满是烟雾的屋子里，强忍着辣齁的旱烟味道，咳嗽一声，“乡亲们，咱们都静一静，开个会，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鹤城政99治处的工作人员，我叫李国华，此次来到你们这，是来调查孙建平同志的一些相关事宜……” 王子和靠在炕头，慢条斯理的卷着烟卷，听他说完这段开场白，嘴角不经意撇了一下。 调查我们孙队长？ 我们孙队长有啥可调查的？ “我希望大家伙能够踊跃检举揭发，只要查证属实，我们一定会对他严加惩处，绝不宽容！” “那个，李同志，你是说有人写信举报我们大队长？”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李国华不疑有他，嗯了一声，现场顿时炸了庙，好几个人都扯着脖子喊起来，让他高速大家伙是哪个王八羔子写的举报信！ “老子现在就去一刀攮了他！” “就是那些红眼病鬼，看我们吃了几顿饱饭心里不痛快，写信举报建平，这种人咋不一个雷劈死他！” “作损的玩意，早晚嘎嘣下瘟死……” 现场乱糟糟的炒成一片，李国华从来没经过这种场面，顿时慌了手脚，急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安静！ “我不知道举报信是谁写的，但是我认为孙建平一定是存在某些问题的，比如说他的出身……” “伱都知道人家写举报信了，咋还不知道是谁写的？”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敏锐捕捉到了他言辞中的漏洞，大声喊道，现场一片哄堂大笑！ 李国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当众嘲笑过，脸憋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陡然高了好几度！ “听不懂人话吗？都给我安静！” 唰！ 现场鸦雀无声！ 王子和慢悠悠把卷好的卷烟塞进嘴里，凑到身旁他亲哥王子平身边点燃，幽幽吐出一个烟圈，一脸玩味的看这个年轻的愣头青如何收场。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不公布举报者的姓名这是我们的工作纪律！” 李国华不得不拿身份压制乡亲们，免得他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跟着起哄，大家伙闹了个没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闭了嘴巴不吭声了。 “下面我提问题大家来回答，你们是否对孙建平的家庭和出身背景有所了解？” 谁也不吭声。 队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孙建平站在外边，透过橘黄色的电灯光芒，一脸笑容看着李国华上演的独角戏。 这人…… 水平不行啊！ (本章完) 第805章 训孙子呢? “没有人知道吗？” 李国华脸色涨得通红，没想到这帮农民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我再不济也是领导，你们多多少少得给我一点尊重吧！ 操！ 李国华被呛了个哑巴亏，翻着眼珠子瞪了他两眼，愤懑叹了口气，“再来说说孙建平的母亲，她母亲周婉莹是民国著名画家周某某的女儿，专门给四大家族及权贵作画，是典型的无耻御用文人，后来为了逃避我们对他的制裁，将女儿嫁给孙建平的父亲寻求庇护，两人沆瀣一气……” “最为严重的是孙建平的媳妇，也就是钱慧珺，她是钱国正的女儿，早在解放前她爸爸靠着手里二十多家纺织厂压榨百万劳动工人的血汗，过着奢靡荒淫的生活……” “所以，他们这一家子根子都不正！” 李国华清清嗓子，却发现下边众人早已议论纷纷！ “老钱头挺不错的，看谁都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可不是咋的，那人挺好啊……” “孙建平他妈我也见过，长得是真好看，见人先笑，挺好的一个人……” “看建平那孩子就知道他爸长得也差不了，好种出好苗嘛！” “安静，安静！” 李国华的控场能力着实差的可以，他使劲拍了下桌子，把手都拍红了，众人这才消停下来，歪着头，一脸烦躁的看着他。 “一队队长，是谁，请举下手！” 黄耀杰坐在炕头，一动也没动。 “一队队长黄耀杰同志，来了没？” 李国华无奈又喊了一声，二队队长王子峰悄悄捅咕他一下，黄耀杰这才不情不愿的举起手，喊了声“来了！” “来了咋不吱声呢？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别整肉黏筋这出！” 李国华这下真生气了，干啥啊一个个的看我年轻，初来乍到的就欺负我！ 我该着你们欺负的？ 怪不得都说农民愚昧、麻木！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 真是气死我了！ “嗯！”黄耀杰没好气哼了一声，嘴里小声嘀咕一句我他妈五十岁的人了，你算干啥地啊想呲哒两句就呲哒两句！ 训孙子呢？ “那个，我问你，孙建平自打下乡到现在，有没有出现欺男霸女，收受贿赂，贪污腐败等现象？” 没等黄耀杰回答，他又补充一句，“如果知情不报，被我们调查出来了，与孙建平同罪！” 黄耀杰咔吧两下眼睛，挠挠头，“我没听说过！” “不是问你听没听说过，是问你他有没有上述几种行径！” “领导你这话问得有意思，他一来不是我儿子，二来不在我们村子住，我上哪知道他有没有欺男霸女？”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得笑起来，李国华烦躁的拍拍桌子，“安静安静，保持会场纪律这点小事还用我再三强调吗？一个个的，自由散漫，一团散沙！” 窗外的孙建平干脆蹲在窗台下面，听着屋子里传出的李国华气急败坏的喊声，摇摇头，这个人…… 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很…… 虚伪！ 自以为待人和善、平易近人，但心理素质极其脆弱，稍有忤逆，就气急败坏拍桌子瞪眼睛…… 原因嘛！ 很简单！ 温室长大的花朵，没有经历外面风雨雷电的摧残，始终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骨子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所有人都要以他为中心迁就他，顺从他…… 也可以称之为：巨婴症，又叫没长大的孩子。 被他这么一顿大吼大叫，众人都消停了，不吱声了，夏先生觉得这种会议开得简直是浪费时间，老爷子从炕里蹭到炕沿边，提起鞋子套在脚上，转身就要往外走。 “伱没听到我刚才说啥吗？保持会场纪律！老爷子你要干啥？回去坐好，会还没开完呢！” 不知深浅的李国华以为这老爷子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农村小老头，冲他吼了两嗓子，这下包括王氏家族、夏氏家族在内的纪家油坊老百姓都不干了！ 夏先生德高望重，是我们村子的活神仙，你算哪根葱？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李国华话还没说完，夏先生的重孙子夏云峰就冲过来，砰的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疼得李国华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几步，手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望向那个年轻人！ “兔崽子，跟我太爷爷说话客气点！” “你……” 见几乎所有人都冲他瞪眼睛，李国华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子和一把拦住暴怒的夏云峰，“你干啥你，咋还敢出手打人呢！赶紧的送老爷子回家去！” 夏云峰狠狠瞪了李国华一眼，扶着夏先生出了门。 “李同志对不住哈，我们这边的人吧，一个个虎啦吧唧的缺心眼，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伤着哪了让我看看……艾玛这兔崽子真敢下死手……二十七哥，二十七哥过来给李同志看看！” 二十七哥就是王子臣，纪家油坊“子”字辈兄弟足有五十多个，充分体现了王氏家族强大的生育能力，按照年龄和排了齿序，彼此间都以“xx哥”相称呼。 没法子，兽医王子臣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帮他仔细检查了下伤口，幸而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您们这些农民……”李国华刚想说你们这些农民太野蛮了，想想又觉得打击面太大，万一再让人揍一顿…… 犯不上！ “你们这些人，真是无组织无纪律！”李国华觉得委屈，我肩负重要使命来你们这，你们不但不好好招待也就算了，不配合我工作，还动手打我…… 这也就是在农村，这要是在城里…… “建平哥！” 夏云峰扶着老爷子走出门，一抬头，竟然看到孙建平站在队部门口！ “孩儿啊你赶紧走吧，人家上头派人查你了！”夏先生急忙紧走两步，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言辞间满是焦急！ 孙建平笑笑，“老爷子甭担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会会这个人！” (本章完) 第806章 态度极其蛮横 …… “云峰快点拦住你哥，这是干啥，咱们民不与官斗……” 夏老爷子急忙让重孙子阻拦住孙建平，阻止他做傻事，可没想到夏云峰竟然一挥手，顿时有十来个人也跟在孙建平身后，浩浩荡荡回了队部！ 怕啥！ 不服就揍他！ 砰的一声门开了，王子臣等人一看进来之人，顿时吓了一跳！ 说谁谁来！ “大队长还没歇着呢！”王子和眼珠一转，急忙拦住孙建平，笑呵呵把他往外推，“正好我要向你汇报一下工作，咱们外边说……” “不用，就在屋里说吧！”孙建平一蹁腿坐在炕边，冲捂着脸，疼得眼泪在眼里直打圈的李国华一笑，“李同志辛苦了！” “还，还行……”李国华勉强挤出个笑容，“都是为了工作嘛！” “一天天的这么查我，查出点啥没？”孙建平笑呵呵直截了当问他，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紧张的望向两人。 “孙建平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不是我故意在背后查你，而是有人写举报信举报你，组织上派我下来查清事实！” “那事实查清楚了没有啊？” 李国华无言以对，干脆翻着眼珠子不吱声。 “这都好几天了啥也没查出来，你这办事效率也不行啊！”孙建平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吧，你想了解啥，直接问我就行，别人不知道我干没干坏事，我自己可是心明镜似的！” “你有没有……” 李国华终究还是太嫩了，竟然真的要开口询问，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李同志，回去多看看书，多学点东西，提升一下办事能力，别总闹出些低级笑话，传到蒋叔耳朵里就不好了。” “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孙建平如此羞辱，李国华气得险些蹦起来！ 啥意思你！ 说我学历低，我特么可是高中生！ 还我办事能力不行，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早点回去休息去吧，明天早点起来，继续查我，对了我和小西山的韩老五、胡来福，二马架的吴老二不对付，你可以去找他们搜集一些我的黑料。” 孙建平说完转身走出队部，身后一群人呼啦啦跟着他出了门，只留下李国华一个人杵在原地，捂着发烫的脸寻思自己刚才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没错啊！ 强调会场纪律，我有错吗？ 都是这帮农民，一个个的开会也没个正行，抽烟嗑瓜子扯犊子…… 混吃等死！ 逆来顺受！ “人家是上头派下来的领导，钦差大臣，你把他得罪了，以后非给你穿小鞋不可！”回到家里，听完丈夫的“丰功伟绩”后，钱慧珺咯咯笑起来，捏捏他的脸蛋，“我们家的叫驴又尥蹶子了！” “我可不傻！”孙建平笑着咯吱媳妇的咯吱窝，钱慧珺痒得不行，笑着求饶。 “我是挺烦他的，看到长得好看的大姑娘就俩眼直勾勾的瞅，那天都把月娥瞅毛了……你说他咋那样啊！”钱慧珺对李国华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尤其是那双眼珠子，瞅人的时候好像两把钩子，似乎要把人心挖出来看个仔细一样，忒吓人！ “估计他也没吃过啥好猪肉……”孙建平搂着媳妇的肩膀，“哪像我，怀抱天仙美女，享尽齐人之福……” “切，少臭美了！”钱慧珺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小手画着圈圈，“哥，你说他能不能为了完成任务，生编硬造出一些你的事出来，回去交差？” “难说！”孙建平从不惮于从最坏的角度去衡量每一个人，毕竟在这个年代，女儿举报母亲，儿子举报老爹，都是非常正常而且屡见不鲜的事情。 “那咱们该咋办？” 钱慧珺忽然有些担心，丈夫就是他的一切，要是他突然出事了，那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放心放心，为夫自有妙计！”孙建平笑嘻嘻转过头，亲了她一口，把老猫嫌弃得跳下窗台，故意从两个人的被子上踩过去！ 喵喵喵！ 那俩人！ 亲亲抱抱不害臊！ “上一边去！”孙建平抬手把捣乱的老猫抓起来，扔下炕，“刘胖子给我写了封举报信，他就下来查我，我给刘胖子整了那么多举报信他却视而不见，分明就是有意刁难我！” “我看他纯粹就是嫉妒！哥你一定想到了整他的好办法！” “当然了，虽然从现在看起来，他是上头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可以名正言顺的查我的毛病，咱们不能跟他硬刚，硬刚就是给他提供把柄，我们要学会曲线迂回，围魏救赵……” “怎么个围魏救赵法？快点说小瓶子，别卖关子！”钱慧珺急不可耐！ “你呀你，咋那么激动，躺下躺下，别冻着……”孙建平贴心的扯了下被子，盖在媳妇白皙的肩膀上，神在在摇了下手指头，“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可以捏造我乱搞男女关系，我也可以捏造他李国华在调查期间工作简单粗暴，思想作风有问题……” “噢……” 钱慧珺笑起来，伸手捏捏孙建平的脸蛋，“你是真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万一他真查出你点什么问题呢？”钱慧珺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促狭问道。 “唉，要是真的查出点什么问题，你老公我就得夹着被褥去蹲班房，到时候手里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钱慧珺吓得心怦怦直跳，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准胡说，你行得端做的正，什么都查不出来！不准查出来！” “哈哈，你老公我是啥人你还不了解？想我孙建平洁身自好、清廉正直、平易近人、敬老恤贫、乐善好施……真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大好人啊！” “瞎说什么，这不是找到了！”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耳朵，“老公，困了，睡觉吧！” “遵命！” 俩人总算睡着了，老猫打了个哈欠，跳到柜子上，全身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大尾巴一甩一甩的，眼珠子瞪得像灯泡！ 女主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第二天一大早，老猫没出去玩，而是趴在炕沿边上，歪着头看孙建平写信。 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棍子好奇怪啊，从白白的纸张上划过，就能划出一条条黑黑的线条！ 老猫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伸出爪子扒楞了一下钢笔。 “别闹！”孙建平挠挠老猫的肚子，老猫舒舒服服躺下来，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小瓶子伺候得蛮周到嘛！ “尊敬的领导，我现在举报李国华同志在下乡调查过程中态度蛮横粗暴，不讲究工作方法和策略，态度极其蛮横……” (本章完) 第807章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老曹有些郁闷坐在砖窑旁边抽烟，目送于宏斌领着于圩子十几个小兄弟，赶着马车，拉着满满几大车炮仗，奔向鹤城方向而去。 “卖便宜了！” 老爷子抽完一袋烟，磕打磕打烟灰，嘟囔一句，孙建平走过来，“叔，硬展展的票子，想要不？” 老曹那张老脸立刻笑得像花一样，从他手里接过厚厚一沓票子，手指抿了一下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孙建平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笑呵呵看着老曹数钱，老爷子那眼神……几乎要黏在白花花的票子上了！ 真受不了！ “这车又拉走多少啊？”老曹把钱数完，确认没错后，解开棉衣的衣襟塞进去，还不放心的用手指按了按，随口问道。 “两百捆双响子，五百挂小鞭，还有三百个呲花，现在小鞭走货快，我寻思安排下多生产一些……” “嗯哪，你看着办！”老曹从地上抓了把雪，塞进烟袋锅里，尽可能地将火星压灭，这才站起身，看看已经冒出袅袅炊烟的二马架，轻轻吁了口气，“等忙过这段，歘年前歇工的时候，咱们就去城里买个大牤牛蛋子回来！” “嗯，赚钱么，不寒碜！”孙建平附和一句，老曹嘎嘎笑起来，“咱这日子，过的有奔头！” “可不是么！” 孙建平想想李国华还在查他，心里就像吞了一个苍蝇一样！ 恶心！ 查我？ 你咋不去查刘胖子！ 就看我眼睛里有呲目乎（眼屎）呗！ “哥，曹叔，回家吃饭啦！”钱慧珺站在小桥上冲爷俩招招手，今天凤兰姐和罗世红回来，拿回家不少鱼肉菜，小两口把张叔一家也叫上，说是要全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 “诶，来了！” 老曹瞅瞅钱慧珺，瞪了孙建平一眼，“我是等着盼着抱孙子，你们俩是一点也不着忙是吧！” “不急不急……” “还不着急，你不着急，你问问你爸你妈着不着急？一天天的，没正事呢！” 老爷子唠唠叨叨的抱怨，孙建平跟在他身后，悄悄比划了一下拳头，还催我呢！ 崔婶还催你要个孩子呢！ 伱那孩子呢？ 略略略！ 曹家炕上，好几个孩子们嘻嘻哈哈连滚带爬打打闹闹，王月娥和刘桂英、钱慧珺正扯着一块绣花枕巾指指点点，看到孙建平进门，刘桂英悄悄掐了钱慧珺一把，指指门口，“慧慧姐，你男人回来了！” “去去去，别闹！”钱慧珺小脸一红，故意提高了一下声音，“桂英啊，我听说过了年，张叔就要给你们盖新房子，到时候你和富才也要结婚了？” “慧慧姐你说什么呢！”刘桂英大囧，“我们，我们还没定日子呢！” “定日子还不简单，等会吃完饭，我赶上马车，去纪家油坊找夏先生问一嘴就行了！”孙建平故意揶揄一句，刘桂英臊得小脸通红，“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我！” “哈哈，我们两口子不光要欺负你，还要欺负这个呢！”钱慧珺捏捏王月娥白皙的小脸蛋，“王家有女待字闺中，不知何时才得婚配如意郎君啊！” “嫂子你……” 王月娥臊得脸红脖子粗。 “哈哈哈！” 钱慧珺终于报了自己做姑娘的时候被人揶揄调侃的时的仇了！ “开饭开饭了！” 一张崭新的柳木大桌面从外面滚进来，张齐氏和李秀芝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外屋地走进正屋，摆在桌子上，老曹也拿出半瓶好酒，招呼大家伙一起坐下！ “眼瞅着过年了，我这闺女姑爷子孝顺，拿回这么多带鱼和猪肉羊肉啥的，我这个当爹的有福啊！” 老曹还要说上两句，罗世红握着筷子，笑呵呵听老丈人“发言”，不时瞅瞅坐在炕桌的媳妇，冲她一挑眉毛。 “废话我也不多说，今年咱们村子整的正经不错，家家户户都分到不少粮食，建平也升任大队长了，以后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就数你大哥最完犊子……” 曹春贵很是郁闷的白了老爹一眼，大喜日子你非得歘哒我两句是不！ “行了，明年继续努力，世红啊，你和凤兰努努力，明年争取要个孩子，建平你和小钱也是，这是任务，年底我要抱上外孙子和孙子，别一提这事就眨咕眼睛，传宗接代……老重要了，我就说这么多，来吃菜喝酒！” 老曹坐下来，首先提起酒杯，美美干了一口！ 舒坦！ 人逢喜事精神爽，兜里有钱心不慌！ 回顾这过去的一年，那可是收获满满的一年！ “我敬爸一杯！”罗世红主动起身，给老丈人敬酒，老曹心里高兴，来者不拒，不一会就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瞅瞅你爹跟醉猫似的……”张子义抱着羊骨头啃，见老曹有点喝多了，一个劲在那挤弄眼睛，嘿嘿笑起来。 “你才像醉猫呢！”老曹白了他一眼，“建平啊，那个叫李国华的还没走呢？” “没，现在挨个村子调查呢，我看那个比不抓到我的把柄不带罢休的！”孙建平将还带着不少肉丝的羊骨头扔给豆包，豆包跳起来一口叼住，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肉骨头啃得正香。 “操，查鸡毛查，我看纯粹就是找茬，不行就灭了他！”张子义一听火了，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瞅瞅你那死出……”老曹踹了他一脚，“咱自个家孩子啥样咱心里明镜似的，让他查，我看他能查出个啥！” “就是，我可不怕他那一套！”孙建平抓起手绢擦擦手上的油，又夹起一段红烧带鱼接着啃，满不在乎摆摆手。 “话也不能那么说，人家老话说得好，防小人不防君子，咱们时不时也得盯着点，这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我知道了叔。”孙建平当然知道老曹所说的“没好人”究竟是哪几位。 “吃饭吃饭，来建平尝尝叔做的酥白肉，我跟你说以前城里的大饭庄子招大师傅，就看三道菜，一个酥白肉，一个溜肉段，再就是炖鲤鱼……” 孙建平夹起一块，先在凉水碗里蘸了一下，再放进嘴里，酥白肉外壳裹上了一层糖壳，经凉水一拔变得酥脆无比，里面是被烧化的猪肥膘，软糯香甜，别有一番风味。 “张叔我看你这手艺，比京城大饭庄子的厨子都讷了，要不你去鹤城开一个大饭店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福源阁咋样？” 张子义闻言，脸色微红，幽幽叹了口气，“开大饭庄子……你以为我不想咋的，当年但凡能有个活路，你叔我也不至于……算了说这些干啥，吃菜吃菜！” 孙建平无奈摇了摇头，动荡的年代，硬生生把一个颠大勺的厨子给逼成了拿双枪的土匪！ 呸呸，是保险队！ 砰的一声门开了，小陆匆匆跑进来，老曹咳嗽一声，“这孩子毛了阵光的，咋让狗撵了？” “才没呢！”小陆看到满桌子的菜，使劲咽了口唾沫，老曹一笑，扯过一把凳子，“没吃饭呢吧，坐下来垫补一口，老闺女给孩子拿双碗筷！” 小陆也是饿了，坐下来抡起筷子一顿狂喧，一边吃一边嘴里嘟囔，“建平哥，那个穿呢子大衣的高个又来咱屯子了，遥哪打听吴老二家在哪……” “这个人真是……”孙建平给他夹了块肉，笑了笑，“我看他不查出我点毛病，晚上都睡不着觉！” “操，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张子义一脚踢开凳子，“老大老二，走，去看看！” (本章完) 第808章 来大兄弟，坐下陪嫂子唠唠嗑 “坐坐坐下，干啥啊这是，又冒虎气！” 老曹连忙摆手，“让他查，我看他能查出个妈样出来！” “当家的，吴老二两口子可不是啥好蘑菇，指不定胡嘞嘞出啥来，要我说咱们还是去看看……” 崔玉芬有些担忧，老曹嗯了一声，“这话对，那两口子整天提溜个破车嘴啥话都往外嘞嘞，你们吃着我去盯着点……” “叔我跟你去吧！” 孙建平站起身，张子义也要去，被老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消停的在家喝酒吃菜，去干啥啊，虎了超光的，别再惹出点啥事出来！” “好像你多奸似的！”张子义被老曹一顿数落，沉闷哼了一声，坐下来，给小陆夹肉骨头，“来孩儿，吃，把好吃的都吃光，让你叔啥也吃不着！” “嗯嗯！”小陆一个劲往嘴里塞，逗得孩子们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老哥俩，动不动就掐！ 孙建平和老曹出了门，径直奔向吴老二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村子里有些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橘黄色的电灯光芒，但仍有些人家舍不得点灯，天刚黑就早早睡下了。 “夜生活的匮乏，间接导致了人口出生率暴增……”孙建平跟在老曹身后，望着星星点点光芒的小山村，忽然想到这个事！ 吴老二家到了，远远就能看到他们家亮着灯光，屋子里有两个人影晃动，老曹皱皱眉，刚要进院，被孙建平一把拽住！ “叔你看那个男的，好像不是吴老二……” 老曹揉揉眼睛仔细一瞅，艾玛还真是！ 吴老二长得跟豆杵子成精似的，可这个人长得很高，身量很长，而且…… 坐在炕头搔首弄姿的不用问，百分百是吴老二媳妇了！ “叔我进院看看！” “我也过去！” 俩人猫着腰，翻过土坯垒成的院墙，悄悄进了院子，吴老二两口子好吃懒做，家里连条狗都没养，别人出来进去都没个报信的。 孙建平悄悄凑到窗边，眯起一只眼往里边看，这回他看清了，高个的那位不正是上头派下来查他的李国华？ 不过现在李国华好像有点麻烦。 “小哥哥你脸咋那么红？咯咯咯都怪嫂子，嫂子把屋烧得太热了……”吴老二媳妇娇笑连连，伸手去解棉袄上的盘扣，“艾玛这老柳树根烧火就是旺……热得嫂子都冒汗了……” 李国华一脸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娘们扯着他的衣袖不让走，另一只手伸进已经解开一个口子的胸前，不停摩挲，看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边的老娘们…… 咋都那么白！ 就像卤水大豆腐…… “咯咯咯，咋看直眼了？”见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两只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口，吴老二媳妇娇滴滴一笑，“来大兄弟，坐下陪嫂子唠唠嗑……坐那么远干啥，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国华臊得脸红脖子粗，屁股顿时像坐在热锅上一样，噌的站起来，“嫂子那我先走了……” “走走走，伱要走立马滚球子！”吴老二媳妇见这小子四六不上线，顿时怒了，一拍炕沿，一双勾魂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你要是出这个门，我就去找孙建平，说你趁着我家男人不在，来调戏我！” 李国华心里暗道一声苦也！ 我就是来调查调查情况，咋就被这个女人给粘上，脱不了身了！ “嫂子你，你别这样……我就是来调查一下情况……”李国华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脸臊得通红，尽量把视线从吴老二媳妇身上挪开，可这骚了娘们…… 直接把棉袄脱了！ 露出里面一件月白色肚兜，上边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俩大咂鼓囊囊的顶起来，看得李国华咕噜咽了口唾沫！ “诶呀，诶呀我这好像长了个痦子……大兄弟你来帮我看看，婶子我看不着……” 吴老二媳妇俏皮白了他一眼，转过身，把白皙的后背亮给他，娇憨两声，李国华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白得像豆腐一样的xx，感觉一股火蹭蹭的往上窜！ 他一把抱住…… “咯咯咯大兄弟还挺有劲的，轻点……你把婶子弄疼了……” 窗外偷听的老曹和孙建平面面相觑！ 这就……那啥了？ 老曹这会儿酒彻底被吓醒了，他悄悄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炕上翻滚的俩人，又缩回头揉揉眼，一脸不可思议！ 小李同志……没有经受住考验啊这是！ 老曹瞅瞅孙建平，孙建平缩回头，指指头顶，两根手指头对在一块，嘿嘿贱笑一声！ 土坯房子的窗户隔音差，就是一层木窗棱钉上几块玻璃，冬天再在外边挂一层塑料布防寒，天色黑了下来，喧嚣了一天的风也安静了，屋子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孙建平听得脸红脖子粗！ 这虎老娘们……也太能喊了！ “叔……” 孙建平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李国华不是到处挖空心思找我的茬，抓我的生活作风问题吗？ 那对不住了，我先抓抓你的生活作风吧！ 俩人互相点了下头，顺着土墙悄悄溜到门口，打开房门，慢慢混了进去。 屋子里那俩人正在拼刺刀呢！ 忽然李国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边一晃，他猛地回头一看，顿时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两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两个人，脑子瞬间短路！ “啊……” 吴老二媳妇也看到了进来的俩人，吓得妈呀一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尖叫起来，“你们俩啥时候进来的！” “进来有一会了！”孙建平很满意两人惊恐的表情，一蹁腿坐在炕沿上，冲李国华一笑，“李同志挺忙啊！白天调查我，晚上跑来和吴婶吊膀子，累不累啊？我这有鹿茸给你补补呗！” “孙建平，你，你别含血喷人！”李国华脸涨得通红，大声争辩，“我……” “你啥你，先把裤子穿上再说吧！” “啊……” 李国华尖叫一声，急忙蹲在地上，不敢起身。 “这事闹得……”老曹和孙建平爷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叼着烟袋瞅瞅炕上的，再瞅瞅蹲在地下的，嘿嘿一笑，“孩儿啊赶紧的起来吧，地上凉别冰着！” “你们把脸转过去！” “叔，这事俗名是不是叫跑破鞋？学名叫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孙建平咬文嚼字，老曹点点头，“那可不，我听说好像又叫啥生活作风问题……” “对对对，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干部，一律不予提拔，是不是有这条？” “有有有，前两天收音机里还说呢，人家上边明确说了，这样的干部就是害群之马，要坚决清理出去……好像是这么个话……” 俩人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听得李国华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猛地站起来，又蹲下来，指着躲在炕梢不敢出声的吴老二媳妇，“曹叔，真不是我故意犯错误，是她先勾搭我！” “小畜生你还有脸说，刚才我让你帮我看看后背长没长痦子，这牲口犊子嗷的一声就扑我身上了……” 吴老二媳妇尖利的嗓音刺得老曹耳朵发疼！ (本章完) 第809章 把你美出大鼻涕泡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勾引我！” 李国华气急败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找吴老二两口子了解一下情况，竟然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被这个不要脸的农村女人给…… 拖下水！ “老曹你给我评评理，啥叫我勾引他？你妈了个逼的臭不要脸的小子，跟疯了似的往我身上扑，老曹你瞅瞅，你瞅瞅，咂都给我嘬肿了！” “赶赶紧穿上！”老曹吓得一把捂住脸，抓起月白肚兜扔过去，吼道。 “李同志，你看这事咋整吧！” 吴老二媳妇嘴里骂骂咧咧，隔着被子把肚兜和棉袄穿好，李国华也把裤子提上了，黑着脸蹲在墙角，脸红得像峨眉山的猴屁股，不时抬起头，拿眼瞟一下老曹和孙建平，脑子里不停想着脱身之计。 跑…… 是跑不掉的，不说老曹这个小老头，孙建平那个犊子天天干活，早就练出一身精练的腱子肉，而自己常年坐办公室，养尊处优，身子骨终究还是差了点…… 万一打起来，三个自己也打不过孙建平一个人！ 认怂…… 我凭啥认怂？我啥身份他们啥身份？我要是认怂了，那到底是我找他们的麻烦，还是他们找我的麻烦？ 不行，打死不能认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见老曹和孙建平两位领导早就杵在那，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吴老二媳妇担心等会村里人来串门撞见这种事，干脆捂着被子嘤嘤哭起来。 “呜呜呜领导你得给我做主啊，这小子进门就拽我胳膊，扒我衣服，我说我不干，他非得……艾玛传出去我以后还咋做人啊！” 她反倒倒打一耙，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哭，你还有脸哭，母狗不翘腚，公狗不上身！自己啥样心里没数吗？” 吴老二媳妇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媚眼狠狠白了老曹一下，重重哼了一声，“咋，伱还要把我抓起来批我啊！” “你消停呆着吧！” 今晚上的重点不是吴老二媳妇，老曹和孙建平俩人的目光继续盯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李国华，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了，等会吴叔打完牌回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我的调查员同志，你倒是赶紧的拿出个章程啊，就这么蹲在人家地上不吭声算怎么回事！” “我……” 李国华涨得脸红脖子粗，瞅瞅老曹又瞅瞅孙建平，蠕动了一下嘴唇，“咱们能出去说吗？” “出去？出去干啥啊外边死冷的，这屋烧得挺热乎，就在这赶紧的说吧！”孙建平笑笑，你踏马一天天骚了骚了的东家跑西家蹿，到处查我，咋现在我这刚揪到你一点把柄你就受不了了？ 出去说？ 把你美出大鼻涕泡了！ “我，我也不想……就，就是婶子太……太勾人了！”李国华艰难挤出几个字，孙建平险些笑出声，他急忙咳嗽一声，一脸严肃，“你从实招来，到底是谁先勾搭的谁！” “婶子先勾搭的我！”李国华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霍的站起来，指着坐在炕里的吴老二媳妇喊道，吴老二媳妇顿时暴怒，冲过来去扯他的头发，“臭不要脸的小逼崽子，我他么让你帮我看看后背长没长痦子，你妈的就把我按在炕上拽我裤……” “干啥干啥！” 老曹连忙把俩人扯开，李国华漂亮的三七分头被泼妇抓掉好几撮，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一双眼睛愤恨盯着这个给他造成极大困扰的女人，“你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我要那玩意干啥，不过领导你倒是个要面子的人哈！”吴老二媳妇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建平、老曹，这事我也不深究，毕竟跟谁睡不是睡，不过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你画个道！”老曹推波助澜。 “我也不多要，给我一百块钱，我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要是不给我钱，我明天就去县里，去省里告他，就说他强奸我！到时候我看他还咋当这个领导！” “一百块，不多！你啥意见？” 老曹望向李国华，李国华巴不得掏钱息事宁人，但想想还是觉得要抗争一下，“一百太多，五十，五十行不？” “你踏马当老娘这是窑子呢，还带打对折的！”吴老二媳妇嗷的一声尖叫起来，吓得李国华急忙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一张，两张，三张…… 崭新的十张大团结拍在炕沿上，吴老二媳妇一把抓过来，手指粘上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口说无凭，我看你们双方还是立个字据，省得将来一方反悔，再整出点事来，让我们也难做。”一直没吭声的孙建平直接抛出了杀手锏，李国华一听脸都绿了！ 掏钱息事宁人还好说，要真是白纸黑字写上去，再画押按手印，那就是板上钉钉铁证如山！ “咋样李领导，这个字据你是立还是不立？”孙建平一脸玩味的冲他笑，笑得李国华心里发毛！ 没抓到孙建平的把柄，竟然先让人家给…… 唉！ 先捱过这一关再说吧！ 他无奈点了下头，孙建平马上掏出纸笔，刷刷刷一蹴而就。 “调解书：兹有李国华、何翠花（吴老二媳妇），双方于某年月日晚七点于二马架村吴老二家行苟且之事，被正义的孙建平、曹建民二人撞破，双方由此产生纠纷，经孙、曹二人协商达成协议，由李国华赔付何翠花壹佰元整，双方均不再提及此事，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一式三份，李国华盯着上边“行苟且之事”五个字，臊得脸红脖子粗，悄悄扯扯孙建平的衣袖，“能，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说法？” “这个不好听啊，要不写‘跑破鞋’咋样？” 李国华连连摆手，还，还是这个吧！ 这个比较文雅！ “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了，那就签字画押吧！”孙建平挤出一点黑色钢笔水，滴在炕沿上，俩人对视一眼，都用手指蘸着钢笔水在三张调解书上签下大名并按了手印。 作为见证人，孙建平也按了手印签了字，拿出一份迭好揣进口袋，将另外两份递给他们，冲李国华笑笑，“李领导别怪我说话太损，你以后吧收敛点，别整天遥哪骚了骚了搞破鞋，这要是传到蒋叔耳朵里，影响多不好！” “你……” 李国华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天也不早了，李领导要不你们俩继续？我看你们刚才玩得挺起劲的……叔走吧咱们别打扰人家了……” 孙建平杀人诛心，扯扯老曹的衣袖，“叔咱们走吧，要不人家领导不好意思……” “孙建平你！” 李国华气得脑筋绷起多高，孙建平嘿嘿一笑，“不打扰，撤喽！” 吴老二媳妇见俩人跑了，手捏捏下巴，冲李国华抿嘴一笑，“咋样领导刚才还舒坦不，要不要再来……” “来你妈！” 李国华难得爆了句粗口，一脚踹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主人！ 吴老二！ (本章完) 第810章 他没给钱吧? 吴老二一脸狐疑的看着李国华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推门走进屋，指指窗外，“刚才那人干啥的？” “还能干啥的，干*你媳妇的！” 吴老二媳妇倒也不藏着掖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被孙建平和老曹抓包，顺带着讹了李国华一百块钱的事情。 “操，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也是个管不住裤裆的主！”吴老二并不觉得媳妇给他戴绿帽子是啥丢人事，反正自家还老娘们就摆在那，谁睡不是睡？ 吴老二主打就是一个心大！ 主要是…… “他没给钱吧！” “草拟吗吴老二你把老娘当成啥了？”吴老二媳妇暴怒，一脚把他踹下炕，吴老二揉揉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人家城里人都是拿工资的，都有钱，以后他再来你朝他要点钱……” “滚滚滚，填你的大坑去！” 吴老二媳妇觉得他说得难听，一脸不耐烦的掏出两块钱摔在他脸上，见了钱，吴老二喜出望外，一把抓起来，“我再去玩两把！” “你敢出门，我就招男人进门！” “你爱招谁招谁，不整上脏病就行！” 吴老二揣着钱，一溜烟往村外跑。 “操！” 吴老二媳妇一脸郁闷的看着跑没影的丈夫，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嘴里骂了一句还没过瘾呢…… “你们俩是真咕动！” 回到老曹家后，家人们早已用餐完毕，孙建平把张子义叫到一边，将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张子义做梦也没想到人模狗样的李领导竟然能被吴老二媳妇给拿下！ 就那老娘们…… 吊眼梢眉大嘴叉，前凸后翘像蛤蟆！ 还不如我们家齐子一半好看呢！ “他咋想的？” “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反正俩人就……”孙建平苦笑一声，“那小子估计也真没见过啥好蘑菇。” “嗯，应该是！”张子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前儿你弟妹就跟我说，说李领导总盯着她看，我还寻思找他说道说道……这事闹得，还查伱呢，他自个屁股都没擦干净……” “以后看他表现了！” 孙建平笑了笑，小子，抓我把柄？ 这回你的半条命可都攥在我手里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把这事跟媳妇说了，钱慧珺正在喝水，当她听到李国华竟然和吴老二媳妇俩那啥那啥后，一口水喷了出来！ 小猫崽和小豹子正在一起嬉戏打闹，顿时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他咋想的？”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孙建平提起手绢帮媳妇擦擦身上的水，“你呀你，喝点水还能呛着……” “看他那个人人模狗样的，像个正人君子……” “啥正人君子，那些自称为正人君子的，其实都是伪君子、真小人。” “那你呢，你是小人还是伪君子？”钱慧珺俏皮咯吱他一下，孙建平转转眼珠，“我嘛……我既不是伪君子，也不是真小人，就是个普通人。” “对，一个普通‘坏’人！” 钱慧珺捏捏他的脸蛋，老公脸上细细嫩嫩的，捏起来软弹软弹的，可舒服了！ 大半夜的，李国华蒙着被子躺在太平山大队队部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越想越恼火！ 越想越烦躁！ 他吗的孙建平！ 真卑鄙！ 我查他……我干嘛查他，还不是人家上边下命令让我调查他的底细和工作表现，而且我也是认真负责，为上头遴选人品和能力兼优的后备干部…… 我有错吗？ 没错！ 我问心无愧！ 李国华并不认为自己到处搜集孙建平的黑材料有什么错，毕竟事物都是辩证统一的，一个人有好的一面，自然就有坏的一面，孙建平表面被乡亲们吹得天上地下的，背地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龌龊勾当！ 我就不信他一个大队长，一年经手那么多钱，不会趁机搂一点中饱私囊！ 再者他的父母……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他的父母是好人，为啥又会被关起来呢？ 看吧，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叫事物的对立统一！ 蒋叔那么推崇他，我……想想都来气！ 我就不信挖不出一丁点黑料！ 李国华很为自己高深的理论水平而感到自豪，不过想想刚才的事，莫名烦躁起来！ 孙建平真是卑鄙无耻！ 这下抓住了我的把柄，万一哪天我查出他点黑料，他拿那张纸条威胁我怎么办？ 威胁我倒还是其次了，万一捅到蒋叔叔那里去，到时候春梅肯定会跟我翻脸，要是娶不到春梅，就得不到蒋叔叔的支持，我在仕途上想要再进一步也是不能了…… 该死的！ 李国华懊悔不已，一来后悔去吴老二家搜集孙建平的材料，二来恨吴老二媳妇水性杨花，连我这样的正人君子都被她勾下了水，这事…… 这是明目张胆的围猎、设计陷害年轻干部，我甚至都可以怀疑吴老二媳妇和孙建平他们都是一伙的！ 睡不着了！ 李国华一脚踹开被子，坐起来，看到旁边有烟笸箩，扯过来，学着那些老农民的手势，笨拙的给自己卷了根烟，点燃，咕嘟咕嘟抽起来。 旱烟真辣真呛嗓子！ 不过也真够劲！ 去你码的，不睡了！ 他爬起来，穿着呢子大衣来到外边，还没站上一分钟就被冻得嘚呵的，急忙跑进屋子里把田会计留下的那件羊皮大衣套在身上，看看明晃晃的大月亮挂在天空上，越发觉得体内一股邪火往上窜！ 去你码的！ 老子就睡女人了咋滴吧！ 想到这，他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到二马架村吴老二家，此时他家还亮着灯，吴老二媳妇坐在灯下美滋滋的数钱。 砰的一声门开了，吴老二媳妇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小子咋又杀回来了？ “大，大胸弟，你，你这是干啥，刚才不是说好了……” “刚才是说好了，可还没弄好呢！” 李国华蛮横的拽住吴老二媳妇的胳膊……（此处省略十万字）。 清晨鸡鸣二遍了，吴老二才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探头往屋子里一看，嘿嘿笑起来。 “咳咳！” 过了十多分钟，屋子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吴老二这才钻进屋子，见媳妇还赖在被窝里没起来，嘻嘻一笑，搓搓手指头，“他这回给钱了吧！” “钱钱钱你踏马的就知道钱，干脆你跟钱过去吧！” 吴老二媳妇柳眉倒立，凤眼圆睁，从枕头下掏出两块钱摔在他身上，“滚！没种的老爷们！” “嘿嘿嘿有钱就好，赶明他再来你给他炒俩菜喝点，好好招待招待，备不住还能多给你俩子儿……” “吴老二你咋那么不知磕碜呢，还炒俩菜……我把你俩大溜溜捏出来给他炒一盘！” (本章完) 第811章 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整来了! 吴老二被媳妇骂得狗血淋头，忙不迭跑了出去，何翠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起昨晚和李国华的折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愧是年轻人，小伙腰杆硬，火力壮，折腾半宿才把他累趴下！ 舒坦！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来了…… 他要是来，我就给他炒俩菜好好补补…… 嘿嘿嘿该着老娘享福…… 那事……真得劲儿！ 一大清早，太平山花炮厂就开始上工了，徐大娘拎着一筐纸筒，眼巴巴看着李国华推着自行车从吴老二家里走出来，眼珠子亮得像灯泡！ 农村啥事传的最快？ 当然是这种带颜色的花边新闻！ 其实吴老二媳妇啥德行大家伙都心知肚明，早就见怪不怪，也犯不着传她的瞎话，不过这回的男主角不一样，据说还是鹤城派下来的干部！ 厉害了嘛！ “我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就听到狗叫，就看到这个小李骑着车子进了吴老二家的院子……” “可不是么，吴老二媳妇也太不知磕碜了，那家伙嗷嗷的叫，我寻思春天还没到呢，这野猫咋就起秧子了呢……” 妇女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编排李国华和吴老二媳妇那点事，老曹走过来，咳嗽一声，“一天天的干活不积极，扯老婆舌一个顶仨，赶紧的！” “我说老曹，你也不管管？” “他咋管？再管让人家吴老二媳妇也给拽进被窝里……” “老曹不能，都老白菜帮子了……” “给我消停的干活！要不然扣光你们工分！”老曹被这帮妇女左一句右一句嘲讽得脸红脖子粗，愤怒吼了一嗓子！ 众妇女们终于闭嘴了，老曹一脸郁闷的往吴老二家扫了一眼，他吗的，怎么整了这么个祸害在村子里！ 败坏屯风！ 鹤城，蒋明奇家里，蒋春梅正红着小脸听屋子里两个老头唠嗑。 “国华这孩子还是蛮不错的，人品、能力无可挑剔，只是吧我们家丫头长相不出奇，工作不突出，没啥能配得上你们家国华的，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再考虑考虑……” 蒋春梅一听，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她刚想推门进去问个为什么，门吱嘎一声开了，李国华的父亲阴沉着脸走出来，见她站在门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走了出去。 “爸爸……” 蒋明奇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女儿坐下来。 “春梅，爸爸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国华，爸爸都看在眼里，但是你首先要明确一个问题，你要找的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对象，还是能和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 “我找对象，不就是想要一个能和我过一辈子的丈夫嘛！”蒋春梅一脸疑惑，“这之间有冲突吗？” “有，当然有！如果只是处对象耍朋友，爸爸不反对，可如果伱说你选中的未来结婚对象，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就是他李国华，爸爸是不太赞同的。” 蒋明奇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和女儿谈论人生大事。 “为什么，是国华哥表现不够优秀吗？” “恰恰相反，正因为他表现得太过优秀，几乎达到了‘完人’的境界，所以我更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蒋明奇顿了一下，见女儿一脸惶惑，清清嗓子，补充一句，“他这个人，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了！” “伪装，什么伪装？爸爸我感觉你对国华哥有很深的成见！” “没错，现在我是挑不出他什么毛病，他也没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但你爸爸我这辈子阅人多矣，总觉得李国华那孩子……这么跟你说吧，他的笑容里总是透着三份虚假，给人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这点让爸爸非常反感！” “可是……” 蒋春梅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铃叮铃铃响起来，蒋明奇急忙起身接过电话，严肃的脸色瞬间又罩上了一层冰霜！ 放下电话后，见女儿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蒋明奇叹了口气，看着女儿这般难受，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丫头，古诗说得好：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或许爸爸对他的审核标准太过严苛了，也许是他把自己伪装得太好……这样吧，爸爸也不反对你们交往，但前提是必须要对他这个人进行严格考察，综合衡量！” “可……那要考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还约我过年时去他家吃年夜饭……” 蒋春梅像每一个怀春少女一样，期待拥有甜甜的爱情，她没想到俩人之间最大的阻力竟然是一向支持他鼓励她的爸爸！ 蒋明奇皱皱眉，“这样吧，等过两天我给你建平哥去个电话，问问情况再定。” 孙建平孙建平，又是孙建平！ 我的终身大事，还用得着他一个外人置喙吗？ 蒋明奇拿起电话，看看女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春梅，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先出去逛逛散散心，爸爸打个电话。” “好吧！” 蒋春梅情绪低沉的走出客厅，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瞪着眼睛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 国华哥哪里不好了，为什么爸爸对他的成见这么大？ “喂，是老吕啊，最近可还好？我这边能有什么事，哈哈谢谢谢谢，也提前祝你新春快乐，麻烦你通知建平一下，让他明天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些事想向他了解一下……好好好太感谢了，有空来鹤城告诉我一声，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放下电话，蒋明奇轻轻吁了口气，扭头看看窗外的太阳，也是无奈摇头！ 吕主任刚要起身出门，去找孙建平，从公路上开来一串解放大卡车！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县长！ 车子刚停下来，林县长就一脸兴奋的走进公社大院，一把握住老吕的手，“瞅瞅这是啥，全套的化工设备，都让我给弄来了，你这是要干啥去？走，跟我一起去趟二马架，把设备送过去！” “这么老多！” 看着像串糖葫芦似的停在路边的十几辆解放大卡车，车厢里都装满了各种机器设备，吕主任也是大喜过望，急忙招呼许主任一起上车！ “你们这的路真好！” 上车后，解放大卡的司机还不忘称赞一声，“我天南海北跑了十几年了，也没碰到过一条像你们这么宽敞这么板正的沥青路！” “哈哈，要想富先修路嘛！”吕主任有些得意的挺直了腰板！ 都是老曹和建平定下的“妙计”，才让我们有了这条高等级公路！ 沿着宽敞平整的路面，车队浩浩荡荡开赴二马架村，正在忙活的村民们一脸好奇的看着车队，纷纷议论起来。 这又是有好东西送上门了！ “建平，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整来了！”林县长摇下车窗，冲他招招手，大声喊道！ (本章完) 第812章 这么快就把你婶子给忘了? 真的搞来了！ 孙建平一看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林县长指挥乡亲们用木杠子把车上装载的设备都扛下来，暂时放在地上，“看，这么多设备，什么筛分机、浮选机、反应釜……总共才花了三万不到！咱们捡到大便宜了！” 孙建平的手按在这些涂了蓝色外漆的机械设备上，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靠着这些设备，搞出一个小型化工厂不成问题！ “小子，这些东西我都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弄，争取半年投产两年回本，要是办不到，看我怎么修理你！” “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建平敬了个像模像样的军礼，把林县长和众人都逗得笑起来，林县长一摆手，“赶紧的，大家伙搭把手，卸车！老曹你去预备点饭菜，把炕烧得热乎点，人家司机同志赶了好几天的路了！” “好！”老曹招招手，“老张，老张，走，跟我回去给司机同志们炒几个好菜去！” “好嘞！” 二马架收到了一大批设备，全村上下喜气洋洋，李国华该死不死的又溜过来，看着一堆堆机械设备，眉头紧皱，他掏出小木梳梳了梳三七分头，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这才理理衣领子，准备好好查一查这笔“账”！ 要是孙建平在采购机械设备的时候中饱私囊吃回扣…… 那我必须严格执行纪律！ 他想到这里，推着自行车进了村，站在老曹家门口，看到一个面容清瘦，穿着厚重军绿色棉大衣的中年人正拉着孙建平的手，一脸兴奋说着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纳河县林县长。 李国华实在想不明白为啥孙建平区区一个大队长竟然和林县长的关系会好到这种地步，难道是…… 他刚想上前和林县长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他看，扭头一瞅，把他吓得一激灵！ 吴老二媳妇何翠花正靠在墙根脚站着，一边嗑瓜子一边冲他嘻嘻笑呢！ “哎呦领导，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这么快就把你婶子给忘了？”吴老二媳妇娇笑两声，拧着大腚走过来，一把挎住他的胳膊，“好几天不见你死哪去了，怪想你的！” “吴婶，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正要向林县长汇报工作呢！”李国华臊得一脸红，急忙推开这老娘们的咸手，正色道。 “装，接着装，还我正经一点，伱说这话也不害臊……”吴老二媳妇呸呸吐掉两片瓜子皮，“现在装得人模狗样，忘了把我按炕上那时候了……” “你别说了！” “哎呦呦还不让我说，咋……戳你心了？要不我去找林县长说道说道？” 何翠花的手指头使劲戳着李国华的胸膛，疼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你……” 李国华有预感，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要毁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上！ “哎呀害什么臊嘛，走，上我家去，婶子炒几个好菜给你解解馋，你叔前几天刚弄回点鹿鞭酒，等会你喝两口，可得劲儿了！” 李国华被吴老二媳妇半拖半拽给拉扯到了自己家，砰的一声关上门…… “咯咯咯死鬼我就说你这人最能装正经……轻点别给我扯坏了……” 孙建平瞟了远去的两人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和林县长聊天，向他详细说了一下自己对化工厂的规划，目前还是以加工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盐碱为主要工作方向，产品包括小苏打、炸药、盐、氯化镁、氯化钾、氯化钙等化学原料。 “思路和方向都很正确，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操作了！” 林县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咱们这批设备是怎么来的吗？” 孙建平一脸疑惑不解。 “是省城一个老领导，听说咱们要在盐碱地发展化工业，改良土壤，提升综合利用效率，所以老人家主动找到我，将自己几十年的积蓄都捐了出来，并帮着跑前跑后，靠着他的关系才拿到了这些设备……” “那个领导是……” “等以后你就知道他是谁了，这是你养的海东青？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海东青拍拍翅膀从房顶飞下来，落在孙建平肩膀上，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林县长。 林县长噗嗤一笑，这小家伙身上一点也没有天空霸主的凌厉与凶狠，反而有些呆呆傻傻的！ 就像…… 地主家的傻孩子！ “都让我们俩给惯坏了……”孙建平伸出手指帮牠挠挠羽毛，小家伙惬意抻长脖子，一脸舒爽的享受来自主人的爱抚。 “我就说这玩意让建平两口子给养废了，好好一只海东青……白瞎了！”最惋惜的是老张！ 他还盼着哪天架起海东青去山里捕猎呢！ 不过看牠那萌蠢萌蠢的眼神，还捕猎…… 捕个溜溜球！ “这是咱们杜尔基公社有史以来第一个上规模的厂子，你们一定要重视起来，一定要给我好好整，不能疏忽大意，整好了我给你们邀功请赏，整不好别怪我拉下脸来修理你们！” 吃饭的时候，林县长耳提面命，他对这个小小的化工厂寄以厚望！ 现在最起码太平山这片是不缺粮了，那就要想办法搞搞工业，有了工业才能谈得上富裕俩字！ 不然乡亲们仍是要过穷日子！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当着大家伙的面，孙建平拍着胸脯作保证，林县长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来，招呼大家坐下喝酒吃菜。 “咱们县穷，底子薄，光靠着农业打的那点粮食够干啥的？还得要搞工业，有了工业咱们的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林县长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现在设备给你解决了，我再厚着脸皮去给你找找销路，人才、技术问题就需要你自己解决了。” “领导放心，这都不是事！” “哈哈好小子，就知道没看错你，来喝酒！”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忙着把队部收拾出来，将机械设备一样样抬进去，从水库扯上一根三百八十伏的工业用电线，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装调试工作。 而林县长则好事做到底，亲自带着孙建平给的小苏打、氯化镁等样品，匆匆赶到鹤城，去拜见蒋明奇同志。 “蒋同志您好，我是纳河县县长，此次登门拜访……” 林县长有些拘谨的坐在蒋明奇的办公室里，来了个开场白，蒋明奇笑笑，“久仰久仰，不知道林县长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我们县太平山化工厂生产的一些东西，请您帮忙看一下，能不能上供销社的渠道销售……” 林县长急忙站起身，把孙建平给的样品拿出来，其实所谓的“太平山化工厂”产品，所言倒也未必准确，毕竟到现在为止，化工厂还没正式投产呢！ “太平山？好耳熟的地方！”蒋明奇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都是用牛皮纸包装的，里面是些白色粉末。 “这个是我们从盐碱地提炼出来的小苏打，也叫面起子；这个是盐；这个是氯化镁……” “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是孙建平让你来的吧！”蒋明奇把东西放在一边，拍拍手上的残渣，笑问道。 “还是没瞒过您的眼睛……” “哈哈，我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一定是那小子的手艺，咋样他们那现在？” 提及孙建平，蒋明奇的语气和缓许多，招呼林县长坐下，热络攀谈起来。 (本章完) 第813章 还能让他一个小家雀钎了眼睛? “现在搞得正经不错，今年粮食产量破了记录了，连省里都给他们发了表扬信，农闲了又开始造炮仗……” “嗯，造炮仗这事我知道，我是说建平那小子现在咋样了？好几年不见了，怪想他的。” “人家现在小两口小日子过得不错，夫唱妇随，家里还养了三只大鹅两头猪，一只猎豹一只海东青，就是那只海东青被他们小两口给养废了……” “哈哈哈！” 听到孙建平小两口的近况，蒋明奇哈哈笑起来，“这憨小子，对了前阵子有人写举报信，上头派人下去调查，我心里这也七上八下呢，咋样现在查出点啥没有？” “这事倒是没听他提起，我们通过李老的关系弄了一批化工设备，准备在那建设一个化工厂，将当地丰富的盐碱资源利用起来，现在他们正忙着安装调试设备呢！” “哦？那意思是你们还没有做到量产？” 林县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些是他们土法手工做的，我寻思着能不能先把销路打开，这样就能……” “要是别人，我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子的，不过既然是建平那小子弄的……我信得过他，你回去告诉他们，有多少给我送来多少，但要保证品质！” “好，谢谢领导，请领导放心！”林县长喜出望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白跑一趟了！ 没想到一提孙建平，蒋明奇就如此爽快的把事情应承下来！ “你先等等！” 蒋明奇抬头看看时钟已经中午了，招呼夹着人造革皮包就要出门的林县长，“走，跟我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 “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要是让老曹他们知道你来我这一趟让你饿着肚子走，他们还不得戳我的脊梁骨！” “哈哈不能！” 林县长美滋滋一乐！ 建平和老曹他们爷几个的面子还真大！ 咱也跟着沾光了！ 用过午饭，送走林县长后，蒋明奇坐在办公室里，想想女儿那个糟心的“对象”，再想想刚才从林县长那里得知的二马架新变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抓起电话打给吕主任。 “喂，老吕啊，你们县长刚才来了，已经回去了，你们现在搞得不错啊，都开始弄化工厂了……啥小场面，太谦虚了，告诉建平一声给我好好弄，销路不用犯愁！我这边能解决的都帮他解决掉！” 他换了一只手握住话筒，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那个，我昨天让建平给我回个电话……啊……他跟你说了……没事是吧，没事就好，伱要是碰到李国华，让他早点回来，人家没啥问题别总揪着不放……行了我就这么个事，你先忙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下电话，蒋明奇揉揉脸，叹了口气！ 这个李国华，办事太喜欢钻牛角尖，看来不找出孙建平点毛病是不带善罢甘休的！ 或许我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嫉妒，毕竟那孩子自小就是他家里的掌上明珠心头宝，心高气傲，自尊心特别强，遇到比他还强的同龄人，自然而然就生出攀比之心…… 温室里养大的花朵，终究不如苦水里泡大的孩子皮实耐草！ 蒋明奇叹息两声，瞅瞅窗外，眼瞅着又要过年了，这一年年的熬过去，他的头发也白了许多。 愁啊！ 赵玉兰推门进来，冲他招招手，“老头子，走，下班回家了！” “几点了？”蒋明奇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正好石英钟叮叮当当敲了五下，他收拾收拾东西，跟在媳妇身后出了楼。 一路上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冲他打招呼，蒋明奇含混摆摆手，赵玉兰扭头瞅他两眼，皱皱眉，没有说话。 来到外面，蒋明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生产”烟，点燃塞进嘴里，赵玉兰凑过来，掏出火柴帮他点燃，“有心事？” “嗯！”他吐出一个烟圈，幽幽叹了口气，“还不是老三的事，真是愁挺！” “我看老三和国华挺好的啊，咋了你没相中那孩子？” “哼！”蒋明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试玉要烧三日满，辨人须待七年期，你咋知道李国华那孩子挺好？” “高挑大个，长得不错，又在政99治处工作，挺有前途，咋，还配不上咱家老三？” “是不错，正因为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反倒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呀你，你这个人就是戒备心太强，看谁都像来占你便宜……” “哈哈，也许是吧，这么多年大风大浪熬过来了，没点戒备心，我早被人给打倒，送去劳改了！”蒋明奇苦笑一声，看看已经亮起路灯的街道，“下手晚了，要是早点把老三保给建平，我就不用操这么多心……” “你这人，张口孙建平，闭口孙建平，那孩子到底有啥好，让你念叨到现在！” 赵玉兰是很不服气的，身为一个母亲，她坚信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可听丈夫的意思，那个孙建平简直就是冠绝前后五百年横空出世的绝代英才！ “那孩子，有伊、吕之能，王佐之才，若能好好培养，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得得得，你这么吹他，当心把他吹漏气了！”赵玉兰调侃一句，瞅瞅四下没人，瞧瞧挎上丈夫的胳膊，“看着眼前的灯光，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 “是啊，那段日子……” 两人慢悠悠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远处传来建设厂叮叮当当的铸造机工作的声音，给这静谧的夜平添了几分灵动气息。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查出了我点什么，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第二天中午，孙建平赶着马车来到杜尔基公社，给蒋明奇回了个电话，孙建平倒是没把李国华和吴老二媳妇的花边新闻说出去。 蒋明奇这才放心，让他过阵子来一趟，便挂断了电话。 “设备安装调试的咋样了？”吕主任见他从里间屋走出来，急忙招招手问道。 “差不多了，现在处于人员培训和试运行阶段，等到年后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了。”孙建平搬了把椅子坐下来，见吕主任面前放着一包花生米，他也不客气，扯开袋子就开吃。 “嗯，好好整，昨天林县长还给我打电话问这事呢！”吕主任给他倒了杯热水，又递给他两个大苹果，“咱们这边要啥没啥，你就说这水果，都得从南方调运，唉！” “也有不少呢，山楂、嘟柿、海棠果……” 孙建平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东三省中，黑、吉两省算是难兄难弟，气候冷，纬度高，在水果方面确实缺乏可陈。 中原地区最常见的梨子、苹果、大枣……在这边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能吃到可不容易呢！ “对了，你不是说你二叔去山东培育新型苹果树了吗？咋样有结果没？” “那指定是不能结果啊！”孙建平噗嗤一笑，“他就拿走两棵这么长的小树苗，咋能结果？” “这孩子跟你叔俩也闹！”吕主任笑着拍了他一下，“李国华那人你提防着点，我看那小子没憋啥好屁！” “放心叔，咱老鹞鹰还能让他一个小家雀给钎了眼睛？” (本章完) 第814章 你们这也太能扯了吧! 第814章你们这也……太能扯了吧！ “这家伙的，底气挺足啊！” 吕主任笑着把苹果塞进他的棉大衣口袋，瞅瞅上边缝得细密的针脚，一愣，“你媳妇女红活不错啊，还绣了朵花！” “啥啊……这是我自个缝的，她那家伙笨得十个手指头不分家……” “哎呦呦你又能上了，你媳妇家不是开纺织厂的么，咋连个针线活都不会？”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个……叔我先回去了，下午还得继续培训操作员呢！” “去吧去吧！” 吕主任笑呵呵看着孙建平走出门，轻轻吁了口气，好小子，好好干吧，多少人都指着你干出点成绩呢！ 孙建平回到太平山大队，田会计仍旧坐在会计室，算账！ “田叔歇会吧，一天天的看那些账簿，眼珠子都看串花了！”他掏出一个苹果扔过去，田会计伸手接过，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这老大的国光……我就稀罕这个味儿，酸酸甜甜的……” 他吭的啃了一口，孙建平指指隔壁，“那家伙还睡呢？” “嗯哪！”田会计把账簿合上，站起身，凑到窗边，往隔壁房间瞄了一眼，“今早上回来的，不知道又跑哪骚了去了！” “这人……” 不用问，肯定是又去找吴老二媳妇“拼刺刀”了！ “得想个法把他整走啊，这一天天的碍眼不说，还动不动就查这个查那个，咱们大队的账都让他翻三遍了！” “想挤走他还不容易？”孙建平附在田会计耳边嘀咕两句，田会计一听，一脸为难，“这，这能行吗？编瞎话我不擅长啊！” “叔，用得着咱们编瞎话吗？这家伙说是下乡来查我的，可你看看现在都干啥了？白天睡觉晚上跑破鞋，我都替他臊得慌！你这样，就隔三差五去我姐那代销点坐坐，唠唠，那帮老娘们自然而然的就把还话给传出去了！” “噢……那我试试！” 田会计这辈子还没学过扯老婆舌呢！ 他习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 要不然老黄的事…… 算了甭提了，要是让老曹他们那伙人知道，还有我的活路吗？ 在孙建平的鼓动下，连最老实的田会计也被拉下了水，每天都去代销点坐坐，抱怨两句上头下来的那位李干部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大半夜跑出去和二马架的吴老二媳妇俩跑破鞋，第二天早晨回来补觉…… 农村没啥娱乐项目，那帮憋得五脊六兽的老娘们一听还有这新奇花边新闻，顿时来劲了，关于李国华的花边新闻像长了腿似的短短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杜尔基公社，现在全公社的老娘们都知道上头下来个跑破鞋的小年轻！ “有人瞅见了，那家伙的……和吴老二媳妇满炕打滚啊，整得嗷嗷瞧叫唤的，有一次让吴老二给堵被窝里了，那个姓李的被逼得没法子，钻柜子里憋了一宿……” “不是吧，我听说是从烟囱里钻出去的，裤衩都没穿……” “净扯犊子，你家烟囱能钻出个大活人啊！那是钻灶坑里躲着了，吴老二抱柴火烧火，把他给烧出来了，那家伙光*腚拉喳往外跑，多少人都瞅见了……” 孙建平路过代销点，听到这帮长舌妇们如此编排李国华，险些抓狂！ 你们这也…… 太能扯了吧！ 还钻灶坑，伱咋不说钻炕洞里了呢！ 一个个扒瞎都不带睁眼睛的！ 李国华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气得眼珠子直冒火！ 他再笨也能猜到是谁搞出来的流言蜚语！ 孙建平！ 你无耻！ 你下贱！ 你不要脸！ 李国华终于忍不了了，他决定反击！ “孙建平，我要马上开会澄清一下！”他径直找到还在安装调试设备的孙建平，脸色气得通红，孙建平抓起破抹布擦擦手上的机油，“李同志你要澄清什么？” “你甭管我澄清什么，我现在要求你马上召集全大队所有队长开会！” “你这人……好吧好吧，开会是吧，小陆，小陆！” 小陆匆匆跑进来，“建平哥，噶啥？” “你赶紧的骑上毛驴，去各个生产队通知一下，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不行，今天下午！”李国华黑着脸纠正道。 “行行行，今天下午去大队队部开会，每个人都要到齐哈！还有别的事吗李同志？” “孙建平，你……算了，等下午会上再说！” “有啥事就在这说呗！”孙建平追出去，这小子已经蹬上吕主任的自行车跑远了。 “这家伙的有点事还藏着掖着……”孙建平撇撇嘴，正巧钱慧珺过来送饭，看到李国华气呼呼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子，有些纳闷，“哥，你和他吵吵了？” “我犯得上和他吵吵么！” 孙建平搬了个马扎坐下来，打开饭盒一看，好么！ 红烧肉！ 他夹起一块，递到钱慧珺嘴边，钱慧珺连连摆手，“张叔送来的，我热了一下，你快吃吧别管我！” “这啥话，咱们两口子不就得有福同享，来张嘴！” “那，那好吧……” 钱慧珺实在拗不过他，张开樱桃小嘴，咬了一口红烧肉，张子义的手艺真不是盖的，红烧肉做得软烂香嫩，吃在嘴里香到心坎里！ “再来一块！” “不要啦都让我吃了……” “快点吃，要不我生气了！”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饭盒里的红烧肉，钱慧珺扭头瞅瞅外边，“哥，我听说那个姓李的干部，好像和吴婶有点……” “有点啥？”孙建平故意问道，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讨厌，你都知道还问我！” “哈哈！”孙建平大笑一声，“这个人啊，你要搞调查就好好调查，跑这来扯哩哏楞，丢人现眼！” “孙队长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吧！”钱慧珺瞅瞅没人，笑着咯吱他一下，孙建平连连摆手，“你老公我这么正直的人……好吧是我干的！” “哥……传瞎话不太好吧！”钱慧珺有些郁闷的捏捏丈夫的手腕，她这个赤脚医生学了快好几年了，到现在也没出徒。 “媳妇你知道最厉害的两个阳谋是什么吗？” “不就是推恩令和金刀计？”钱慧珺一挑眉毛，这个爸爸给我讲过滴！ “还有一个，就像李国华下来调查我……” “还真是这样！”钱慧珺托着下巴想了想，深觉丈夫言之有理！ 幸而我老公平日里洁身自好，行事正直无私，不然让他稍稍抓到一点把柄，恐怕今天都不能坐在这跟我唠嗑了！ 可就这样，这个李国华还不甘心，赖在这不走，就指着哪天再从犄角旮旯搜集出我老公的一点黑料出来，到时候只要他…… 果然是难解的局啊！ “所以你就传他的瞎话？” (本章完) 第815章 关于我和吴老二媳妇是纯洁的同志友 …… “当然了，人家是上头派下来的，想怎么查咱们，咱们都得受着，这就是他的‘阳谋！’” 孙建平飞快把饭盒里的二米饭吃光，放在一旁，钱慧珺掏出手帕，悉心帮他擦擦嘴。 “那你怎么破他的阳谋呢？” 钱慧珺急切问道。 “想破阳谋，只有两个办法，自污，或者污人，自污就是放低姿态，装疯卖傻，逃过他的调查，不过这种办法太怂也太窝囊了，我才不会去干！” “污人，就是……”钱慧珺眼睛一亮！ “对么，敌人势大，又身怀‘尚方宝剑’，挟‘大权’以制裁我，不能正面与之交锋，不然很容易被人家抓到把柄；干脆咱们批亢捣虚，从他的弱点下手，侧面迂回，让他自身陷入流言蜚语的漩涡中不能脱身……” 呀呀呀！ 我们家小瓶子好聪明啊！ “可是万一人家不当回事呢，那你这一招批亢捣虚，不就打在了棉花包上？”钱慧珺笑着咯吱丈夫一下，坏蛋蛋！ 小脑瓜里怎么那么多阴谋诡计！ “我还有一张底牌没出呢！” “什么底牌？” “蒋明奇，蒋叔！”孙建平自然不会和媳妇藏着掖着，“我从他嘴里套出不少话，看得出来，他希望获得蒋叔的认可和助力，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不过显然他不太清楚蒋叔那个人是什么脾气秉性，如果蒋叔知道他趁着下乡搞破鞋，哼哼……” “可是哥，这终究属于阴招，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傻媳妇，想要干成点实事，就不能学宋襄公，被所谓的‘光明正大’束住手脚，林县长的教训还不够惨痛么，他那人正直无私，一心为公，结果呢，被冯源和白桂洲等人合伙排挤，要不是最后反戈一击，现在他指不定被那伙人祸祸成啥样子呢！” “所以说……”孙建平把饭盒盖盖上，递给媳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不好好查我，整天挖我的黑材料，摆明了就是嫉妒我，想借机整我，好在蒋叔面前显现自己的办事能力，我自然不能放任他这么毁我！” “嗯嗯……这个人太不要脸了！咱们底子干净，身家清白，他仍旧死揪着不放！”钱慧珺也有些愤慨，“明天我也去传他的瞎话去！” “哈哈媳妇冷静！”孙建平笑笑，“大势已成，这小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窗外探过来一个大脑袋，乌龙马一口咬住门上的把手，拽开房门，颠颠跑进来，用大脑袋蹭蹭钱慧珺的胳膊。 来都来了，咋不来看看马儿呢！ “哥，咱家大马长得真好看！” 钱慧珺站起身，搂了一下马脑袋，身为孙建平的媳妇，她自然知道这匹马实际上的所有权是属于他们俩的，只不过没和生产队分得那么清而已。 乌龙马瞪着黑玻璃般的大眼睛，抖抖耳朵，享受女主人的抚摸，牠抬起前蹄，欠欠踢了孙建平一下，孙建平无奈，只得从口袋里把吕主任给的苹果掏出来，递给钱慧珺。 “小馋猫！” 钱慧珺促狭捏捏马鼻子，把苹果托在手心，乌龙马一口咬下，噗的一声，苹果汁飞溅，落了两口子一身！ “坏蛋大马！” 乌龙马呲着牙笑起来，恶作剧得逞让牠格外开心！ 孙建平也站起身，扯过马缰绳，“时候差不多了，我也去队部开个会，看看李大领导又有什么高论！” 他把马牵到外边，取来全套的马鞍套上，翻身骑上去，又冲媳妇伸过手。 钱慧珺感觉整个人飘忽忽飞起来，稳稳落在马背上，她一脸新奇的看着周围的景物，果然坐得高望得远，骑在高高的马背上，甚至可以看到村外冒着白气的咕噜河！ 马儿跑起来了，身子也随着马的步伐一前一后的颠簸起来，感觉特别…… 爽！ 到家了，孙建平托着媳妇的腰把她放下去，钱慧珺双脚稳稳落地，老猫立刻跑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女主子，喵喵叫了一声。 豆包也急忙跑过来关怀。 “哥你慢点！” “嗯，外边冷，你先回去吧！” 孙建平骑着乌龙马跑远了，钱慧珺抱着老猫，一直到看不见马儿了，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进了屋。 真是的…… 一分一秒也不想和我哥分开！ “我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嗯？”钱慧珺捏捏猫耳朵，老猫懒洋洋喵叫一声，打了个哈欠。 队部里鸦雀无声，自打上次开会大家伙见识了李领导的“脾气”后，这帮小队长们都选择了闭嘴，免得被他一顿呲儿！ “大家伙都来了，左右都瞅瞅还有谁没到？开个会这个墨迹！”孙建平从外边走进来，众人一看他来了，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 “坐吧！” 孙建平大马金刀的坐在炕沿上，三棵树的小队长刘士贵抓了把炒熟的瓜子给他，孙建平接过来，嘎巴嘎巴嗑着瓜子，问他，“不是说李领导要给咱们开会吗？他人干啥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刘士贵一耸肩，“不知道！” “这人还能干点事不，开个会还这么墨迹……” 正唠叨着，李国华从外面走进来，阴沉着脸，手里握着一沓油印的文件，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轮到孙建平的时候，他恨恨瞪了他一眼，拿起一张，啪的一下塞到孙建平手里，然后转过身，站在桌子旁，清清嗓子，“这是我自个手写的，大家都先看一看！” 孙建平皱皱眉，难不成是上头的新指示？ 他把油印的纸摊平，仔细一看，险些当场笑出声！ “关于我和吴老二媳妇（何翠花）之间是纯洁的同志友情的声明……” 孙建平小声念出这个长长的题目，一旁的刘士贵、王子和、韩老四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李国华脸色铁青的拍拍桌子，“大家快点看，看完后我有话要说！” 孙建平强忍笑意，不得不暗赞一声李国华果然某人的忠实拥趸啊，连行事风格都大同小异！ 搞这套！ “都看完了吗？我简单澄清一下！”李国华也不管别人看没看完，清清嗓子，自顾自的“发言”起来。 “首先，我去二马架只是为了调查孙建平的工作和生活表现，绝对不像传闻那样是去和吴老二媳妇跑破鞋的；” “第二，散播谣言的人其心恶毒至极，分明就是有意污蔑和中伤我，利用流言蜚语诋毁我，影响我在基层群众中的形象；” “第三点，用这种桃色新闻的方式污蔑一个正直有为青年的阴谋不会得逞的，必将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和鄙视！” 他咵咵咵说完三点，把桌子一拍，“我希望开完这个会后，大家伙都回去约束一下本村的那些老娘们，别一天天的造谣扯老婆舌，过几天我下去查，要是再有说我和吴老二媳妇坏话的……” 他把手一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本章完) 第816章 大家都别瞎传言，听到没? “我，我立马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去蹲班房，不信就试试！” 孙建平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听他说完，微微皱了下眉毛，十二个小队长齐刷刷都望向他！ 没法子，他现在是大队长，所有人的主心骨！ 孙建平冲刘士贵使了个眼色，刘士贵会意，“李领导，你把我们召集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要不还能有啥事？” 众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都憋了一肚子气，大雪泡天的跑这跟你扯犊子来了！ “都散了吧散了吧，记得回去宣传一下会议精神，李领导和吴老二媳妇是清白的，没任何事啊，大家都别瞎传言，听到没？” 孙建平还杀人诛心的强调几句，叮嘱几句，可是在李国华耳朵里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 “孙建平，你有意见你当面锣对面鼓的跟我说，别整这套下三滥！” 等人都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国华干脆把话挑明了，孙建平一脸“无辜”，“领导你说啥我听不明白啊，什么下三滥？” “你，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我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都是从哪传出来的！” 孙建平笑笑，“领导您这可是冤死我了，老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啥时候散播你的谣言了？” “伱，你别得意！” 起初李国华对孙建平还是很欣赏的，可随着对他的逐渐了解，看到他给杜尔基公社做了这么多事，再加上蒋明奇一直心心念念要把春梅嫁给孙建平，让他逐渐升起嫉妒之火，想要找出他点毛病，向蒋明奇证明，他所相中的孙建平，也不是完人一个！ 就这样一念之差，差之千里，最终被孙建平反将一军，落得现在深陷舆论泥潭而不能自拔的地步！ 孙建平这个人…… 太可怕了！ 正反两面手段玩得简直出神入化，我，我…… 我一定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不过现在孙建平完全不承认自己是谣言的幕后推动者，李国华也真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队部，气得一蹦三尺高！ “哈哈哈！”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颠颠的跑过来，他骑在马背上，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大声读起来！ “我和吴老二媳妇……括号何翠花……括回来……是清白的，没有发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更遑论睡觉跑破鞋，我向xxx保证，一切关于我们俩人的流言蜚语都是别有用心的恶意中伤……” 经他这么一吵吵，在代销点唠嗑的妇女们也都探出头，冲他招手，“大队长，你念的是啥啊！” “岑婶你拿回去看看吧，李领导给我们发的，声明！”孙建平低头一看，好么，纪家油坊最鸡婆的几位妇女都在！ 那必须给他宣传宣传！ 他欠着身子把那张《声明》递给岑婶，故意喊得很大声，“都给我消停的啊，以后谁也不兴传吴老二媳妇的瞎话，要不然人家领导一生气，把你们都抓进去蹲笆篱子！” 妇女们都笑起来，崔凤兰也笑，我这个弟弟啊！ 真能胡闹！ “都互相通知一下！我先回去了！”孙建平一夹马镫，扭头瞅瞅队部，嘴里念叨一句跑这跟你扯哩哏楞来了！ 他跃马扬鞭，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无影无踪，那帮妇女们拿着《声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这回村头代销点又有话题了！ 李国华站在队部大门口，恨得牙根直痒痒，孙建平，你踏马的是故意的吧！ “那个，领导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算账了……”田会计见大家伙都走了，他也小心翼翼凑上前，“那个领导，你别怪我多嘴，你那份《声明》咋不收上去呢？” 李国华这才恍然大悟！ 别人怎么瞎传那只是嘴上的活，可落到纸面上的《声明》就是如山铁证啊！ 糟了糟了，事情越发难以收拾了！ 我这脑子咋就……咋就想了这么个昏招……这要是送到蒋明奇的办公桌上，他还能提拔我吗？ “岑婶，把刚才孙建平给你的那张纸还给我！” 李国华急忙冲进代销点，吵吵把火的要那张纸。 他这个《声明》不写还好，这一传扬开，整个杜尔基公社都沸腾了！ 缺乏娱乐的乡亲们盘腿坐在炕头，拿着那张神奇的《声明》，眉飞色舞的编排着俩人“好事”，最后竟然传出十几个版本！ 孙建平一边调试机器一边笑得肚子疼，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要是不声明，不吱声，不回应，也就那么回事了，只不过是传几句瞎话，又能把你怎么样？ 再说了跑破鞋这事，你情我愿谁能管得着？ 可这个缺心眼的虎子偏偏沉不住气，竟然搞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硬是头铁要钻进这个圈套里！以身入局！ 不玩你死玩死谁？ 孙建平真想骂他一句！ 傻逼！ 就这脑子，这心智，还不如白远志呢！ 唉，想想俺们白哥……也没了大半年了，眼瞅着来到年了，也是该去给他烧点纸，再咋说都是哥们…… 想起白远志，孙建平一挑大拇指！ 白哥又强又硬！ 手刃高玉荣和奸夫，是个爷们！ “外边都传黄天了，你还在这呆着呢！”老曹叼着烟袋进来，造炮仗的时候不能抽烟，可把老爷子给憋坏了。 “咋了叔？啥事又传开了？”孙建平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能啥事，李领导和吴老二媳妇那点事呗！”老曹坐下来，点燃烟袋，甩灭火柴，“你说他那人咋想的，啥好事啊，还整个声明，他咋不上广播喇叭喊一喊，让全公社社员都知道知道！” “人家领导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孙建平哈哈一笑，“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虎了吧唧的玩意，净办这烂眼子事！”老曹一脸郁闷，“啥前去买牤牛啊？” “再等等，我把机器调试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去。” “嗯！”老曹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孙建平，往外边瞅瞅，“快点吃！” “哪来的苹果？” “甭管哪来的，快点吃，别让人瞅见！” 说完老头起身走了出去，孙建平攥着这个苹果，感觉心里暖呼呼的。 我“干爹”真心疼我！ 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哼着小曲继续安装调试机器，窗外王月娥和陈艳琴两个丫头路过，说的竟然也都是李大聪明的那点花边新闻！ “这人的脑子啊，得钱治了！” 其实李国华搞这么个类似于“辟谣会”倒也不是他心血来潮的独创，早些年三虎同志不就这么干过？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前有车后有辙，再“深论”一点就是跟着好人学好样，跟着黄鼠狼学偷鸡…… 还学了个糊了半片，闹得满城风雨…… 照猫画虎都画不明白，就这路货色，还妄想着被蒋叔提拔？ 做梦娶媳妇，咋净想美事呢！ 这种桃色花边新闻的传播速度简直快得惊人，不到十天，整个纳河县的鸡鸭鹅狗猫就全知道了！ 然后鹤城政99治处也听到了风声，紧接着蒋明奇也知道了！ 啪！ 一张皱巴巴的油印《声明》拍在桌子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马大姐拿起《声明》扫了一眼，忍不住念出声。 “我和吴老二媳妇……” 一旁政99治处的领导脸都是绿的！ (本章完) 第817章 叔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好奇的! “别念了！” 马大姐刚念了个开头，政99治处贺处长就一把夺过来，揣进口袋，“回去干活，都杵在这干啥，一个个的咋那么好事呢！” 他这一吵吵，众人也都没了兴致，纷纷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却还压低声音，传李国华的那点花边新闻。 “听说没那小子……人家男人进屋了，他没处躲，钻进大衣柜里憋了一宿……” “我听说好像钻灶坑让人家抱柴火生火，差点没给烧死……” “我还听说……” “你们哪来那么多听说！” 贺处长吼了一嗓子，吓得众人不敢再言语了。 他铁青着脸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抄起电话直接打给纳河县，“喂，老林吗？我是老贺，我们这一个小同志，李国华去你们搞调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通知他一下抓紧回来吧，眼瞅着过年了！”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一下！” 放下电话，林县长、姚忠平等人都笑得不行，林县长咳嗽一声，摆摆手，“那谁……老廖呢？” “老廖今天没来。” “噢……那明天你们通报他一声吧，这孩子经验还是不足啊，闹得满城风雨……” “小年轻管不住自己裤裆，正常！”姚忠平笑得一拍桌子，“谁还不犯点错误了！” “你倒是想得开！”林县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建平这孩子是真狠啊，李国华下去查他，他几招下来就把人家搞得灰头土脸，名声扫地。” “我就说那孩子贼聪明，一般人真玩不过他！”姚忠平毫不吝惜的夸奖起孙大队长，“这点他就比你强得多，人家是该下手就下手，根本不会被所谓的书生意气束缚住手脚。” “你说的没错，跟那帮人斗，就需要建平这样敢打敢干的年轻人，现在他们那个厂子的设备也都买齐了，就看他能扑腾成什么样子……” “这个不假，不过上头这回做得有些过分了吧，刘胖子一封举报信，他们就派人下来查，把整个杜尔基公社都翻了个底朝天，那个好几百人举报的刘胖子反倒没事……我看这个李国华就是故意针对孙建平，不行我要去找上头掰扯掰扯，要都这么干，凉了年轻干部的心，以后谁还正经干工作了？” “是该向上头反映一下，不能让建平受委屈。”林县长深以为然点点头，“走吧，咱们去把李同志接回来，送到鹤城去，顺便再向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走走走赶紧的，这都几点了！” 一心想闹出点动静，把孙建平的“黑料”挖出来，搞出个大大的“功劳”的李国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回合还没斗下来，就险些把自己陷入身败名裂的境地，他一脸不甘的坐上吉普车，愤恨瞅了一眼太平山大队这个“破”地方，绝尘而去。 回到城里后，李国华的父亲李彬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什么都不要想，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天塌下来有爸爸妈妈扛着！ 洗澡的时候，李国华又想起吴婶那俩大咂，微微红着脸，慢慢仰起头，眯着眼，半张着嘴，心驰神往…… 二马架…… 留下的也并不都是不好的回忆！ “领导我要和你们说道说道，没伱们这么办事的哈，孙建平就被举报一次，你们就派下人，到处捕风捉影，搜集他的黑料，对于那个好几百人举报的刘胖子连碰都没碰，啥意思，是不是看我们孙同志做出点成绩了，你们一个个都眼红，逮着他不放，非得查出点毛病才舒心？” 姚忠平不管那个，直接跟贺处长拍了桌子，贺处长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推脱是李国华年纪轻，经验少，办事莽撞…… “你们那位李同志啊，能力确实差了一些。”林县长坐在桌边，抱着搪瓷茶缸捂手，笑呵呵说道，“年轻嘛，谁都会犯点错，但可不能一错再错。” “是是是，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批评他，你们两位难得来一次，走，我请客，咱们去尝尝我们鹤城最出名的烤肉咋样？” “让你破费了！” “客气！” 转过天李国华回单位上班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有些人甚至偷偷笑出了声！ 李国华顿时小脸挂不住了，紧走几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抬头，贺处长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呢！ “来了！” “嗯……” 贺处长拉了把椅子，招呼他坐下，“国华啊，我和你爸爸妈妈都是老同事了，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优点我就不多说了，咋下乡一次，就犯了错误呢？” “他们，他们欺负我！” 李国华一听触动内心酸楚，顿时按捺不住情绪，哇的一声哭出来！ “行了行了行了，至于委屈成这样吗？”贺处长只得好言相劝，“以后办事多长几个心眼，别再干傻事了记住没？” “嗯嗯，领导我记住了。” 李国华扯着粉色卫生纸抹眼泪，含混点点头，贺处长拍拍他的肩膀，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摇摇头！ 这孩子…… 和人家孙建平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也是难为他了！ 贺处长哀叹着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咳嗽一声，“那个，你和那个吴老二媳妇，到底有没有事？叔没别的意思啊，就，就是挺好奇的！” 啊？ 李国华都震惊了！ “孙建平，孙建平，孙建平！” 整整一天，李国华啥都没干，就坐在办公桌前拿剪子剪小人，上边写上孙建平的名字，拿针戳，拿刀子划，发泄自己的愤怒！ 等到下班的时候，最终考验来了！ 蒋春梅站在楼下，冲他招手。 “国华哥，你回来了！” 李国华的心跳骤然加速！ 尤其是看到路灯下蒋春梅的眼睛里泛出点点水一样的光芒，他更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台阶上愣了足有两秒钟！ “国华哥？国华哥？” “哦……” 李国华这才反应过来，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准备去拽蒋春梅的衣袖，却被她轻轻躲开。 李国华有些郁闷的张了张手掌心，跟在小丫头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空旷的大街往前走，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天下雪了…… 蒋春梅抿着嘴唇，忽然停下脚步，跟在身后心事重重的李国华险些和他撞在一起，她瞅瞅李国华，忽然笑了。 这一笑，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没来由一阵轻松！ 放下了！ 我终于放下了！ 这一笑笑得李国华心里发毛，刚要开口，蒋春梅又笑了。 “国华哥，或许我爸说的是对的，咱们俩真的不是很合适。你不要去我家了，以后咱们也不要见面了。” 此言一出，李国华如遭雷击！ 我还指望着你爸爸提拔我一把，咋就…… “你，你再说一遍！”李国华顿时怒不可遏！ 臭女人！ 你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 咋那么听你的呢！ (本章完) 第818章 对我公平吗? “我是告诉你说，咱们俩不合适，结束了，听明白没有？” 蒋春梅见他那一脸凶狠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但仍一字一顿的向他说明白，“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我不是谁是，孙建平是吧，我就知道你们家都喜欢孙建平，拿我跟他比，我怎么跟他比啊，那小子坏得要命，卑鄙小人，故意编排我和吴老二媳妇的事……” “我问你，你和吴老二媳妇有没有那事？” “我……” “说实话！” 蒋春梅的声音高了好几度！ “有！又怎么样！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一点小错误而已，就被你们这样揪着不放，对我公平吗？” 李国华怒目而视，吼道！ “你跟我吼什么吼！你拍拍良心想一想，对我公平吗？”蒋春梅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珠子和他对着喊！ “伱这个女人就是矫情！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好爹，我呸！老子不稀罕！” 李国华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啪的一下把帽子摔在地上，“我就是得意吴老二媳妇，人家那皮肤多白，你瞅瞅你跟小黑梨蛋子似的；人家那俩大咂……颤巍巍肉嘟嘟，你踏马不看脸都分不清正反面；我喜欢亲就亲喜欢摸就摸，你踏马一天天憋憋个小脸跟我装正经，不让摸不让碰……” “去你码的，爱找谁找谁去！” 李国华终于吐出心里话，顿时感觉爽多了！ 他妈的！ 一天天盯着那张臭脸真恶心！ 还是和吴婶拼刺刀来得快活！ 李国华说完，捡起帽子扣在脑袋上，转身就走，留下被骂懵的蒋春梅杵在路边，一脸震惊的看着远去的男人！ 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他不是学富五车、知书达理、乐于助人、彬彬有礼…… 咋下了一趟乡就变成了这样！ 一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蒋春梅抬头一看，是父亲。 “爸爸……” 蒋明奇望着李国华远去的背影，“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经过这番折腾，现在他终于卸下了伪装，吐露了心里话。” “可……” “你要庆幸你们两个没有继续走下去，不然……”蒋明奇拉着女儿的手，慢悠悠走在雪中，“伪装出来的表象只是一时的，没有人会伪装一辈子，而当他揭下伪装的时候，就是你痛苦生活的开始。” “嗯，爸爸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在最后一刻看清他的本来面目……唉，找个对象真难！” “哈哈傻丫头，人生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这回多亏了孙建平，要不然……爸爸真担心你会头脑一热，选择和小李……” “爸爸，我也来越好奇了，建平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次可把李国华整惨了！” “那个臭小子……怎么形容呢，比好人更好，比恶人更恶！”蒋明奇托着下巴想了想，“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不是烂忠厚的老好人呗？” “那指定不是！” “真想见上他一面，对了爸爸他有没有什么哥哥弟弟啊，应该也长得和他一样好看吧！” “他们家就他一个孩子……” “唉，真可惜！” 雪簌簌落下，父女俩的谈笑声逐渐远去，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脚印，沿着小路一直牵向远方。 李国华虽然灰溜溜的逃回鹤城，但是他的事迹还在纳河县流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花边新闻的另一位主角——吴老二媳妇何翠花，却反而没受到多大影响，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这叫啥，这就叫反差，大家伙都知道吴老二媳妇是个啥德行，能干出这事也没啥好好奇的，但是李国华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大城市来的人，有为青年，干部身份，竟然跑到咱们这穷乡僻壤和吴老二媳妇搅在一起……反差非常明显！” 孙建平盘腿坐在队部的炕上，唾沫飞溅的给张富才、富田、于宏斌、于宏民、于宏洲、夏云峰等人闲崩坑，设备安装基本上差不多了，手下这几个人也都是他从各个村屯里选出来的具备初中以上文化水平的“青年才俊”，组成化工厂的初始班底。 当然了这里面张富才、张富田、夏云峰这仨都是关系户，张叔的俩儿子当然要多多关照！ 夏云峰嘛……夏先生的重孙子，上次帮自己出头来着，小伙子虽然只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念了，但为人憨厚朴实，身强力壮，往那一站像半截铁塔似的，拿来当打手……呸呸，当帮手再好不过了！ 本来孙建平还想把于宏杰叫过来帮忙，不过于宏杰人家产房传喜讯——升了，被鹤城农业高等专科学校录取，跑去当工农兵大学生了，孙建平不由得扼腕叹息！ 白瞎他那个人了！ “吴婶确实够浪的……”这帮还没结婚的年轻小伙子听得两眼直冒光，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于宏民喉结动了好几下，“建平哥，他们……被窝里吊膀子，是不是可来劲了？” “哈哈哈，咋的想试试？” 于宏民臊得脸色通红，挠挠后脑勺，尴尬笑起来，孙建平瞅瞅窗外，陈艳琴又来挤牛奶了。 “要是想了就赶紧的找个对象，别整天胡思乱想！”孙建平眉毛一挑，贱笑一声，“瞅瞅你们这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冒绿光，都别瞅了，给我起来干活！” 陈艳琴探头往屋子里瞅了一眼，噗嗤一笑！ 大队长发怒喽！ 她和于宏斌四目相对，顿时小脸一红，急忙转过身去，提着一桶牛奶进了隔壁房间。 “于宏斌那人，瞅人咋那眼神……” 她小脸红红的进了厨房，大锅里正熬着牛奶，红红的火光映衬得王月娥小脸粉嫩娇红，平添三分动人姿色。 “人家肯定是看上你了呗！”王月娥一捋头发，笑嘻嘻拿她寻开心。 “我可看不上他，瞅人那眼神……贼溜溜的，可烦人了！”陈艳琴又羞又恼瞪了王月娥一眼，将满满一桶牛奶倒进大锅里，她忽然想起一个事，“月娥姐，我听我爸说，你们关里都是娃娃亲，你家没给你整个？” 提及山东老家，王月娥闪亮的眸子黯淡下来，她抓起一块木头塞进炉灶里，轻轻叹了口气，“有啊，咋没有呢！” “那你……” “我邻居家有个小孩，和我是同一个月出生的，两家大人就给我们俩定了个娃娃亲，不过他三岁那年得了场感冒，就死了……” “可怜可怜哦！” 王月娥坐在马扎上，手托着下巴，目光穿过小小的二马架，似乎想要越过重重关山，看到山东老家…… 唉！ 一声叹息，饱含多少无奈！ “不知道公爹给家里邮寄的东西到了没……” (本章完) 第819章 赶紧吃，别让外边人看见! “老王大哥，你车上拉的是啥啊？” 山东老家，临沂兰山村，老王头拉着一辆板车，车上满满登登都是关东的亲家给邮寄过来的好东西。 邻居杨二看到了，羡慕得眼珠子通红，故意问道。 “关东家的亲戚给邮过来一点破烂衣服，老二你吃了没？” “吃了，苞米糠窝头，拉嗓子！”杨二上前帮他推车，“还挺沉！” “沉啥沉，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行了老二你抓紧回家吧，这几步道我自己就能走回去了！” 杨二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老王头把满满一板车邮包拉进他自家院子里，儿媳王蓝氏急忙上前，“大你咋大白天的就去取东西，被人家看见咋整！” “我怕不取回来，再让人家给偷了，亲家辛辛苦苦邮寄过来的……”老王头急忙让儿媳妇把院门关上，屋子里几个孩子冲出来，争先恐后的把车上邮寄过来的东西往屋里搬。 “都加点小心，别磕了碰了，都是你大爷他们好不容易邮过来的……” 老王头压低声音叮嘱道。 土炕上堆满了绿色的邮包，全家人聚集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拿剪子的爷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老王头盘腿坐在炕上，扯过一个沉甸甸的邮包，瞅瞅儿媳妇王蓝氏，王蓝氏轻轻点了下头，他这才抄起剪刀，剪掉邮包上的铅封。 里面又是好几个布口袋，他伸手提溜出一个，扯掉袋口的麻绳，抓起一把，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大，是大米！” 王蓝氏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嗯！好大米！” 老王头握着这把大米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孩子们一个个急得两眼发蓝，“爷，我也闻闻……” 老王头小心翼翼捏出几粒米，放在宝福、宝和手里，一旁的月芝、月蓉也急了，“爷，我们也要……” “都有都有……” 王宝和接过米粒，眯起眼，深深闻了闻，趁着爹娘不注意，一张嘴，把米粒扔进嘴里！ 咔嚓咔嚓…… 生大米在唇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王宝和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大米真好吃！ “干啥干啥，一个个的，咋能吃生大米！”老王头见孩子们都有样学样，把米粒塞进嘴里，急忙一瞪眼，“老大媳妇，你等会熬一锅大米粥，给孩子们解解馋！” “嗯！” 王蓝氏也馋，但她这个当娘又当儿媳妇的不好意思说而已。 “看看这袋……这袋是白面……这袋是榛子……” 一家人欢天喜地，把张子义邮寄过来的几个大邮包全都打开，一共是一百五十斤磨好的大米，五十斤白面，三十斤榛子仁，还有一大袋子奶皮子，一袋牛肉干。 里边还有一封信，是王月娥写给家里的。 “爹、娘，爷爷，我和宝庆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张叔一家待我俩也好，我都胖了，随信附上照片一张和五十块钱，勿念，等我和富田结婚后就回去看你们……” “嫚儿长高了，也长胖了……” 王蓝氏从信封里倒出女儿和小儿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儿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身旁站着自己的准女婿张富田，小伙子也比那年见的时候高了不少，国字脸大眼睛，英武不凡，颇有他爹的神韵。 至于小宝庆…… 小家伙照相也不好好照，吐着舌头扮鬼脸，看得王蓝氏噗嗤一笑，随即眼泪就下来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 “娘，钱！” 王宝福又从信封里倒出五张崭新的大团结，递给王蓝氏，王蓝氏直接把钱递给王老爷子，老头看到钱，眼珠子瞪得溜圆，急忙接过来，吐着唾沫数了数，正正好好五张！ “大，现在有钱了，也有大米了，你看要不要和老李家说说，抓紧把老大和他家嫚儿的事定下来？” 王蓝氏这个当娘的比谁都着急。 “不急！”王老爷子把钱掖进口袋，伸手按了按，“月芝，羊喂了没？” “喂完了。” “嗯，出来进去千万把地窖门关好，别跑出来，要是让生产队知道，非得给没收不可！”王老爷子趿拉着鞋下地，“老大媳妇，等会伱喳一锅大米粥，再整俩菜，我把老李头请过来说说话！” “行！” 王蓝氏像宝贝似的打开柜子，将千里迢迢邮寄过来的这点东西小心翼翼放进去，看到孩子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抓出两把榛子仁，冲闺女小子们招招手。 “赶紧吃，别让外边人看见！” “知道了娘！” “娘这个是啥果子啊？真香！” “大概是榛子吧！娘就上次在你张叔家吃过两粒……” “娘你也吃……” “娘不吃，你们吃吧！” 王蓝氏笑呵呵看着剩下的孩子们，忽然想到，如果当时把月芝、月蓉也留在大兴安岭，现在是不是也过上好日子了？ 出去干活的王宝龙、王宝民也回来了，离得老远就闻到自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哥俩急忙紧走两步，“大哥，是不是大妹从大兴安岭给咱们寄的东西取回来了？” “兴许是！” 哥俩推门进来，看到自家大锅里正熬着白花花的大米粥，馋得俩人直咽唾沫！ 屋子里，本村的小队长严文举、邻居李老二等都在，桌子上放着一碟腌咸菜，一碟咸鸭蛋，还有一盘散发着肉香的牛肉干炒芥菜疙瘩，每人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小队长严文举正托着饭碗，滋溜溜喝着香喷喷的大米粥，一边喝一边吧唧嘴，把孩子们馋得口水直流。 “那个，这不是嘛我们家大嫚儿从关东山那头寄来点东西，请队长和老李兄弟过来尝尝……” 老王头站在桌边，点头哈腰陪着笑，来了段小开场白，严文举放下饭碗，夹起牛肉干塞进嘴里，孩子们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一错一错来回咀嚼的下巴，都要冒出火来！ 这个队长真不要脸！ 牛肉干……那是姐姐给我们邮寄来的！ 严文举似乎也注意到了孩子们异样的表情，哈哈一笑，“关东山那头富裕啊，要我说你就是想不开，还回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干啥，直接在那边安家落户多好！” “这不是祖宗的坟都在这头……故土难离嘛！”老王头尴尬陪着笑，“那个……老李兄弟，你看俩孩子的事……” “老王大哥，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哥们了，我也不朝你多要，就三十斤雪花白面，二十块钱，把俩孩子的事风风光光办了，就行！” “二……二十啊……” 老王头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老李歪着头看着他…… “二十不多了，人家隔壁杨柳村老成家娶媳妇，还给了三十五块钱彩礼呢！”严文举又托着饭碗滋溜溜喝起大米粥来，插话道。 “你看我没朝你多要吧！”李老二有些得意的提高了声音，兰花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村，而老王家又是最穷的一家，他家要是能掏出二十块钱，我特么都敢当场给他磕一个！ “二十都没有？”小队长严文举慢悠悠问了一句，老王头一脸为难，“有，有……” “有你倒是拿出来啊！” (本章完) 第820章 那三十斤白面呢? “啪！” 二十块钱，拍在桌子上，把正在喝粥的严文举吓了一跳！ 李老二也吓得一栽楞，险些没摔倒在地，他揉揉眼拿起来仔细一看，艾玛还真是嘎嘎新的票子！ 上边好几个小人…… 大团结！ “你家哪来的钱？”队长严文举把眼珠子瞪得溜圆，用质问的口气问老王头，老王头憨憨一笑，“我家嫚儿从关东山给邮过来的。” “不是你偷摸搞尾巴挣来的？” “队长你可冤死老汉了，不敢搞啊！真不敢搞尾巴！” “真的队长你看邮包还在这呢！”王蓝氏急忙把迭好的绿色邮包拿过来，指着上边的邮戳给他看。 严文举这才放了心，坐下来，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可不敢搞尾巴啊，要是让我发现了，我他妈扒你皮！” “不敢不敢……” 老王头连连摆手。 李老二吧嗒吧嗒嘴，觉得自己价码是不是开的有点低了…… “那三十斤白面呢？” “白面……有！” 王蓝氏把提前准备好的面口袋提溜过来，放在李二面前，李老二这下没话说了，瞅瞅严文举，严文举嘎嘎一笑，“有个好闺女就是享福哈，行了二哥，人家彩礼都过了，我也没啥说的，俩孩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这关东山的大米熬粥是真好喝，还有没，等会给我装点，我拿回去。” “有有有！” 王蓝氏急忙把准备好的一小袋大米递给队长，满脸陪笑，“辛苦大兄弟了！” 严文举接过来，不耐烦的摆摆手，“抓紧挑个日子给宝龙和涵韵把事办了吧！我先回啊！” 说完他拎着大米，拧哒拧哒出了门，哼着郯马调回了家。 “老二兄弟，你看队长都那么说了……”见李老二仍旧坐在桌边，有些不甘的盯着那袋白面，老王头小心翼翼凑过去，提醒一句。 “人家队长都放话了，我还能说啥，找人挑日子吧！” 李老二沉闷哼了一声，把二十块钱揣进口袋，提起三十斤白面，“那我先回啊，挑好日子告诉我们这头一声！” “诶，好嘞！” 看着李老二远去的背影，一家人都齐刷刷松了口气！ 老大的婚事，总算有了眉目了！ “当家的……” 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光秃秃的枣树，王蓝氏扭头望向遥远的北方，“你说，当时咱们家都留在关东山那头，是不是就不用受他们的气了？” 王月娥的爹苦笑一声，“咱们山东这地界，有点血性的可不都走出去闯天下了，咱们这些无用打撒的留在这受气……” “他妈的！”王蓝氏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行咱们就搬家，去关东山投奔老张兄弟去！”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告诉队长，又是事了……” 过了没几天，王月娥就收到一封从山东老家寄来的信，信中说大哥王宝龙已经和同村老李家的二姑娘李涵韵结婚了，说他们在家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云云…… “干啥呢！” 钱慧珺悄悄走进队部，看到她傻愣愣的握着一封信发呆，拍了她一下，把王月娥吓了一跳！ “慧慧姐……” 王月娥急忙把信收起来，笑了一声，“伱咋来了？” “我来看看我们家那傻子，想啥呢看你一脸闷闷不乐的……” “没，没事……”王月娥有些腼腆的摆摆手，“建平哥好像骑马出去了，慧慧姐你坐下陪我唠唠嗑呗！” “正好我也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天气很好，冬季难得的暖阳照在队部的场院上，两个漂亮少妇/姑娘坐在马扎上，手抱着膝盖，谈论着最近公社的花边新闻。 “慧慧姐，我听说那个干部……” “李国华！” “对对对，李国华在城里好像还有对象呢，你说他咋还和吴婶整出这事……” “有时候男人的品味很难说的……” 海东青拍着翅膀飞过来，稳稳落在钱慧珺的肩膀上，王月娥一脸羡慕的看着这只漂亮的白色大鸟，想要伸手去摸，没想到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半张着喙，眼珠子瞪得溜圆，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好凶啊！” “呵呵最近不知道为啥有点变大了……嗯？” 钱慧珺低头看看，再看看凶巴巴的海东青，瞅瞅王月娥，俏脸一红！ 原来是那个“凶！” 我还以为…… 张富明、王宝庆、月月、小兴文一帮孩子呼啦啦跑过来，小月月扑到钱慧珺怀里，甜甜叫了一声嫂子！ “小傻瓜，都叫差辈了！”钱慧珺笑眯眯搂着小丫头，小丫头小手欠欠的去摸海东青，海东青一视同仁，仍是凶巴巴盯着熊孩子，吓得小月月急忙缩回手，冲海东青撇撇小嘴。 臭鸟！ 不和你好了！ “姐姐，这只大鸟真好看！”张富明赖在王月娥怀里，一年多相处下来，他和王宝庆一样，把这个漂亮二嫂当成了亲姐姐。 “富明，你要是胆子大，就去河边捡个鸟蛋回来自己孵，你哥这只就是自个去河边摸鸟蛋孵出来的……” 钱慧珺笑着揶揄道，三个小子顿时眼珠子直冒光，“真的，那我们哥仨一起去！” “嗯，去的时候记得背一口大铁锅。” “为啥？” “还为啥……海东青可凶了，把你大哥的后背都给叨烂了，那血淌了大半盆，最后还是我给上了药才止住。” 三小只吓得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小命要紧！ “我去看小牛！” “我去看小猪！” “我去看小驴……” 野孩子们又一窝蜂的跑没影了，看着这帮每天开心快乐，浑然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家伙，钱慧珺蓦然触动心弦，要是…… 要是我和建平哥也有这么一个…… 那该多好玩！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孙建平、张子义、张富田三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对象回来了，王月娥俏脸一红，装模作样进了厨房，将凝固的奶皮子用筷子挑起来，放在盖帘子上，不时偷偷拿眼角余光瞄他。 “富田你好好学，要是学得好，我就提拔你当班长，要是学得不好，抓紧滚回去种地去！” 孙建平拍拍张富田的肩膀，粗声大气喊了两嗓子，张富田连连点头，“哥你放心，我学不好我就去跳水库自杀！” “好，有这个决心就好！”孙建平瞟了张子义一眼，“张叔，你看看还缺啥短啥不？抓紧备齐了，明天就举办开工仪式，到时候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得来，咱们事上不能差！” “都预备好了！” 张子义一脸欣喜，大儿子当了拖拉机手，大儿媳妇去了供销社，二儿子现在又要提拔！ 我张子义时来运转了！ “那就行！” 孙建平一挥手，“只要咱们好好干，日子绝不比城里人差！” (本章完) 第821章 还咋了，你媳妇怀孕了呗! “慧慧姐，瞧瞧你男人那样……手一挥……好像林县长！” 王月娥捂着嘴，笑着和钱慧珺开玩笑，钱慧珺正抽着丈夫比比划划搞动员，悄悄掐了王月娥一把，“切，我男人咋了，我男人老厉害了！” “是是是，恭喜慧慧姐嫁了个如意郎君！” 孙建平瞅瞅嘁嘁喳喳说悄悄话的两位美女，咳嗽一声，钱慧珺冲他抛了个飞眼，臊得孙建平脸一红。 这丫头！ 又来搞怪！ “都赶紧准备准备，检查一下机器，原材料都准备好没？明天要现场给领导表演生产过程，兴许省里的记者还要来报道呢！” 孙建平咳嗽一声，给众人都分派好工作，这才走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媳妇，“你不好好在家看书，跑这来干啥？” “嫂子想你了呗！” 王月娥和陈艳琴捂着嘴笑，钱慧珺有些羞恼的瞪了她们俩一眼，转过身，“我，我来看看咱们的工厂！没想到规模才这么大一丁点！” “哈哈，新生的事物总是很渺小的，不过我有信心把它慢慢变大……” 孙建平一把牵起媳妇的手，“天冷了，走吧回家去吧，别冻着。” “嗯！” 俩人夫妻双双把家还，陈艳琴眨眨眼睛，“月娥姐，是不是看着可眼馋了？” “我眼馋啥？” “我听人家说，两口子干那事，可得劲儿了，要不那个李干部咋连脸都不要了，还一个劲往吴老二媳妇被窝里钻！” “小丫头不大点，就想那事了？真不害臊！”王月娥小脸红透，在陈艳琴脑门上戳了一下，陈艳琴又羞又恼，“我，我才没想呢，我是想问你和富田俩啥时候……嘻嘻别打我，我不说还不行么！” “死妮子拿我寻开心呢，站住不要跑！” 回到家后，孙建平切菜炒菜做饭，钱慧珺坐在灶下给他打下手，忽的叹了一声，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你咋了？” 海东青拍拍翅膀落在菜板上，叼起一块猪肉就跑！ “没事，最近总是犯困，就像睡不醒似的……”钱慧珺打了个哈欠，在他腿上踹了一脚，“都怪你，一到晚上就折腾人家！” “哈哈对不住了媳妇，那今晚不折腾你了，睡个好觉！” 钱慧珺瞟了他一眼，抿嘴一笑，“不折腾……也不行，咋……不想交作业了？” “我看你就是累着了，这一天天的卷纸筒造炮仗……明天领导们来视察，我和曹叔说了，明天咱们的花炮厂放假，伱在家好好歇着吧！” “我才不歇着呢，明天是你这个厂长走马上任的日子，我要亲眼去看看我男人有多风光！” “唉，累啊！” 孙建平把肉下了锅，炒出油水来，海东青偷了一块肉没吃饱，又飞回来，盯着锅里滋啦啦冒油的肉片，瞅瞅孙建平，发出滴滴的叫声！ 再给一块呗！ 孙建平一巴掌把牠给拍飞了！ 刺啦一声，切好的葱段下锅煸炒出香味后，酸菜下锅，倒上一点盐、一点酱油，咣当一下盖上锅盖，猪肉烩酸菜就算做好了。 “哥，这个厂长你不会要一直干下去吧！” 孙建平一把把媳妇抱起来，进了屋子，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调皮的往他耳朵里吹气，刺激得他直痒痒。 “我带着干一段时间就要交出去了，我看宏斌那小子不错，到时候把厂子交给他，我还得继续当我的大队长不是？” 两口子坐在炕沿上，絮絮叨叨聊着天，见孙建平仍旧搂着女主子，老猫不乐意了，走过来，一脸严肃的蹲在俩人面前，抬起前爪拍拍孙建平的手背！ 孙建平一脸惶惑，啥意思？ 见他没有动作，老猫又不耐烦的喵叫一声，伸出爪子挠挠他的手背。 放手放手放手！ 看不懂咋的！ “有事您说话！”孙建平搓搓猫耳朵，老猫不耐烦喵叫一声，张开嘴巴，露出四颗锋利的牙齿，作势要咬他的手腕子！ 咋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呢！ 他这才看明白老猫不想让他搂着钱慧珺，只得讪讪一笑，收回手，老猫更加得寸进尺，干脆撅着屁股挤到俩人中间躺下来，毛茸茸的前爪悬在半空，大眼睛盯着孙建平，见他又伸手摸向钱慧珺，顿时龇牙咧嘴！ 钱慧珺忍不住笑起来，这猫…… 猫崽子领着小豹子从外面跑进来，小豹子已经长得比老猫还大上一圈，一身黄黑相间的皮毛，配上霸气的眼神，妥妥的一只小号东北豹！ “喵！” 这货跳上炕，嘚嘚瑟瑟跑到钱慧珺腿上趴下，尝尝打了个哈欠，孙建平故意伸手去扯牠的舌头，换来小豹子一个白眼！ 不靠谱的主人！ “哥你看，这小家伙都……哎呦好沉！” 钱慧珺捏着小豹子的耳朵，帮牠挠痒痒，喜小家伙舒舒服服眯起眼睛，享受主人的爱抚。 海东青也飞进屋，落在钱慧珺肩膀上，冲孙建平气呼呼的滴滴叫！ 小猫崽和小豹子抢着抢占钱慧珺大腿上的位置…… 孙建平一看媳妇众星捧月一般，自己这边…… 他咳嗽一声，“豆包，豆包进来！” 门开了，豆包咬着门把手把房门扯开，摇摇尾巴跑进来，瞅瞅孤家寡人的孙建平，再瞅瞅众星捧月的女主人，汪汪叫了一声，摇摇大尾巴，竟然趴在女主人脚下，贱兮兮的抬起头，冲孙建平呼哧呼哧喘气！ “连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主子了！” 孙建平蹲下来，扯扯豆包的大脸，豆包把大尾巴摇得像风车！ “算了吃饭了！” 孙建平把做好的饭菜盛出来，放在桌子上，三只“猫”都吃饱了，对猪肉烩酸菜不屑一顾，豆包乖巧的趴在地上等着主人一会儿喂牠剩饭剩菜，只有没吃饱又没虫子可抓的海东青急得不行，看到钱慧珺夹起一块肉，急得张开翅膀，发出滴滴的叫声，探着喙去抢筷子上的肉。 “小馋鸟……” 钱慧珺笑了一声，忽然觉得五内翻涌，急忙捂住嘴，飞快下了地，蹲在外边干呕半天！ “你咋了？” 孙建平也急忙放下碗筷，跑到外边，帮媳妇拍了好几下后背，关切问道。 老猫舒舒服服趴在窗台上，乜着眼看主人那傻样！ 咋了，还咋了！ 还不是你的小虫子惹的祸！ “慧慧你这是……”隔壁李秀芝刚好推门出来，看到钱慧珺蹲在地上干呕，哈哈一笑，“你不是有了吧！” “有，有什么？”小两口抬起头，一脸惶惑。 “还能有啥！” 李秀芝是过来人，也不避讳，指指自己的肚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呗！” (本章完) 第822章 给你弄几只飞龙吊汤喝呗? 啊…… 两口子面面相觑！ 说好的再过几年再要孩子，没想到小家伙竟然等不及，自己跑来报到了！ “不会吧！” 钱慧珺一脸不可思议。 孙建平也顾不上吃饭了，出了门就要去套马车，准备去县城大医院检查一下。 “喂，哥你是不是昏了头了？眼瞅着都天黑了呀！”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拦住他，指指已经落山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道余晖，斜挂在西方天空。 “你瞧瞧我，我还真是昏头了！”孙建平尴尬笑了笑，“现在感觉好些了么？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想吃点酸酸甜甜的……” “要不整个酸菜帮……” “不要，酸菜一股子怪味，哥你给我弄点酸奶喝呗！” “小馋猫，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奶过来！” 酸奶做好后，钱慧珺喝了一小杯就不喝了，那三只猫科动物围着装酸奶的大搪瓷碗，眼巴巴看着。 “哥你看，这才叫馋猫！” 钱慧珺笑着捏捏老猫的胡子，将剩下的酸奶分成几份，这仨家伙立刻扑过去，脑袋扎进饭碗里，用舌头舔得飞快！ 孙建平瞟了一眼嘴馋的猫科动物们，目光落在媳妇身上，把钱慧珺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没事，你别这么瞅我！” “嗯！” 孙建平轻轻点了下头，孩子…… 孩子来了！ 是啊，小家伙不请自来，以后我这个当爹的就要搂着她哄着她护着她…… 到时候她骑我的马打我的狗抓我的海东青……我不但不能生气还得拍着手笑着说干得好…… 想想都…… 有趣！ 来吧小宝贝，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盼着伱来呢！ “哥，早点睡吧，我没事的！明天还要早起招待领导们呢！” 钱慧珺双手抱着孙建平的胳膊，见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促狭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笑道。 “不行，你现在是咱家重点保护对象，从此时此刻起……” 孙建平一把抓过落在炕头睡觉的海东青，“要好好保护女主人，听到没有？” 海东青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把两口子都逗笑了！ “你看牠答应了！” “老猫呢？” “好像是跑那院了……” “算了，你，明天给牠们仨开会传达一下会议精神！”孙建平捏捏海东青，海东青支棱起翅膀，滴滴叫了一声！ 开会开会…… 你当鸟子是你呢，天天开会！ “好了睡觉吧！” 孙建平一甩手把海东青扔出去，这货扑啦啦落在柜子上，抖抖被弄得乱糟糟的羽毛，把脑袋插进翅膀里，不一会也睡着了。 “哥……” “嗯？” “老公！” “嗯？” “相公！” 孙建平侧过身，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柔和月光，看着媳妇那张漂亮小脸蛋，“夫人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就是看你睡没睡着。” 钱大小姐缩在他怀里，有些甜腻的撒娇，“哥，你希望是个儿子还是女儿？” “我啊……儿子也好，女儿更好！” “切，敷衍！”钱慧珺一撇小嘴，“到时候有了孩子，只顾着照顾孩子，你是不是就不关心我了，不爱我了不要我了……” “嘘……” “净说傻话，人家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 “哼哼，咱们俩是真爱，那你以后就不心疼孩子了？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打咱们的娃？” 钱大小姐气呼呼拍了他一下，孙建平尴尬笑笑，这怀孕的女人啊！ 真难伺候！ 不过我媳妇生气时都是那么可爱！ “到时候看她听不听话了，要是不听话，哼哼，小皮鞭架上！” “你这个当爹的好狠的心啊，孩子还没出生呢，小皮鞭就准备好了！” 孙建平比划了个手势，“小点声，别让那小东西听见！” “咯咯……她现在……才多小啊都没成型呢！” 钱慧珺乐不可支，见她总算高兴了，孙建平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搂过她的肩膀，“睡吧！” “不要，你给我讲个故事！” “想听什么故事？” “鬼故事！” 艾玛！ 孙建平吓得一激灵！这咋刚怀上，连口味都变了！ 以前的睡前故事，不都是赵大郎千里送京娘，赵子龙单骑救主，今天咋…… 口味都变重了！ 孙建平眨眨眼，“我听二叔说，早在民国初年，在哈市，有这么一个老太太，眼瞅着人都要死了……” 等故事讲完后，两口子眼对眼，两脸懵！ “讨厌啊，你讲这么吓人的鬼故事！” “唉！我也没想到这个故事的效果那么强！” 没法子，小两口只得缩在被窝里，尽量不去想刚才的故事…… 可又咋能不想啊！ “有了媳妇，我再给你讲一个，讲个啥呢……” “不准讲鬼故事！”钱大小姐刚才可是被吓了个够呛！ “好好好不讲不讲，给你讲个人参姑娘的故事……” “后来，人参姑娘用头顶的红参籽治好了婆婆的病，和小伙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孙建平讲完，再看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的媳妇，低头亲了她一口，扯好被子，“睡吧我的宝贝，明天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钱慧珺早早就醒了，推开房门一看，把她吓了一跳！ 自家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只兔子！ 看到门开了，落了一身冰雪的老猫喵喵叫着，似乎在抱怨他们两口子咋才起来开门！ 老猫得意竖起尾巴，像一柄胜利的旌旗，大摇大摆踩着半夜叼回来的兔子，从钱慧珺面前经过。 猫崽子和小豹子急忙跟上。 老猫纵身一跃跳上炕，看到孙建平还在睡觉，干脆一屁股趴在被子上，抡起大尾巴，噼里啪啦先抽了他一顿！ “干啥干啥你……” 正在做梦哄孩子的孙建平被猫尾巴给抽醒了，急忙挥舞着手格挡老猫雨点般抽过来的尾巴，老猫把眼珠子一瞪，喵喵叫起来！ 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一天天的，不够跟你们小两口操心的！ 明天喵子不管了，回那院睡去！ “哥你看！猫猫给咱们送来的礼物！”钱慧珺拎着三只兔子进门，促狭在孙建平结实的胸肌上摸了一把，笑道。 “呦呵不错啊，很懂人情世故！” 孙建平顿时明白了个大概，动物比人有灵性，综合老猫这段时日的反常表现，牠大概早就知道慧慧怀孕了吧！ 所以…… 弄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兔肉又柴又干巴，不好吃，明天抓几只野鸡回来，听见没啊？” 孙建平抬手拍了老猫一下，老猫气得一瞪眼！ 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给你弄几只飞龙吊汤喝呗？ 瞅把你嘚瑟的！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把兔子剥皮剁成块，焯水去腥，用土豆炖了，不一会满屋飘香，老猫提鼻子闻了闻，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又睡着了。 吃完土豆炖兔肉后，两口子来到队部，此时队部前早已人头攒动，老曹正忙着一项项核对等下举行开工仪式要用的东西，看到孙建平和钱慧珺来了，笑了一声，“慧慧你就别来了，在家好好养着吧！” “我……” 钱慧珺这才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 友善、关切、和蔼…… “叔我没事！” “啥没事不没事的，咱女人怀孕可不敢马虎！”李秀芝亲亲热热握住她的手，“好好熬过这十个月，把小崽子生下来卸了货，也就好了！” “嗯……” 钱慧珺俏脸一红。 把小崽子卸货…… 噗！ 要是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知道大家这么称呼她，估计要耍驴了吧！ 远处传来吉普车的声音，老曹急忙上前一步，“都准备好了没，我喊一二三，大家喊欢迎！” (本章完) 第823章 简直是梦中情牛!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吉普车缓缓在队部门口停下，林县长、姚忠平、廖文合……还有鹤城报社来的记者，刚一下车就对准他们咔咔拍照！ 林县长喜气洋洋，他这个人是一贯提倡搞活经济，发展小型集体企业，站在众人面前，看着于宏斌等人徐徐启动机器，不一会一包包的小苏打就从出料口鱼贯送出来，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鼻子有些酸…… 这一路走来…… 不容易啊！ “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老曹把媳妇的手表都给借来了，戴在手腕上，撸起袖子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急忙吆喝着招呼徐金贵去放炮！ 徐金贵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跑过去，蹲在地上，将药捻子点燃，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空气里满是火药的味道。 林县长瞅瞅姚忠平，姚忠平一笑，“领导讲两句？” 林县长皱皱眉，看看远处正在咔咔拍照的记者，清清嗓子，“讲两句？那就讲两句！” 喧闹的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大家伙都屏气凝神，等待县长大人发表一下“高论”。 “咱们公社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又是旱又是涝的，不过现在咱们有了水库，再也不怕水旱灾害，还有了电，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大家鼓掌！” 孙建平第一个带头拍起巴掌！ “咱们大家伙一起加把劲，把这个小厂子搞好，将来变成大厂子，赚大钱，让乡亲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现场掌声更加热烈了！ 林县长、姚忠平、吕主任、老曹、孙建平等人每人握着一把妇女们剪线头用的剪刀，对准一块红绸子，在鹤城报社记者的指挥下，咔嚓！ 一同剪开红绸子，现场的掌声又响起来！ “媳妇瞅见没，咱们的好日子快来了！” 张子义握着张齐氏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慨。 “是啊，这样的日子有奔头……” 钱慧珺也拍着手，一脸欣喜的看着被众人簇拥，推推搡搡进了“化工厂”的丈夫，心里满是小小的得意！ 孩子看看你爹，多厉害！ 年纪轻轻，就能自己搞化工厂了！ 以后可是饿不着咱娘俩！ 一番闹腾之后，厂子的开业典礼终于结束了，林县长简单用过午饭后，驻足在队部门口，听着里面徐徐传出机器轰鸣声，内心也是激动不已！ 这年月，想要干出点事情，太难了！ 为了这么一个小厂子，从上到下，从我到李老，再到建平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许多！ 总算是开工了！ “领导！” 孙建平走过来，林县长笑笑，“小子，以后这个厂子全靠你了！” “领导放心，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孙建平听得林县长话里有话，眼珠转了转，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您……” “上级已经通知我去党校学习，过完年就去。” 孙建平闻言一惊！ 林县长这么好的领导实在太少见了！ 怎么突然间又要调走…… “叔……” “傻孩子，不用担心我，我是去高升了，不是被降职……”见她面露担忧之色，林县长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放心！” 孙建平什么都没说，只是使劲攥住林县长的手，重重点了下头！ 一切都在不言中。 太平山化工厂就以这种面目正式开始运转了，目前主要生产一些化工原料，如小苏打、盐、氯化镁、氯化钾等等，通过机器分离出来的这些化工原料用麻袋装着，一车车送到县城供销社，进行结算之后再由供销社进行分装，销往各地。 最挣钱的还是小苏打，用孙建平他们自产的黄纸包装，一小包二十克，给供销社的进价是一分钱一袋，供销社往外卖则是三分钱一包，孙建平看到这个差价，总是一撇嘴！ 这种坐地赚钱的生意要是还能干赔了，那可真是人才！ 小苏打也有大剂量包装，每袋一百斤，作价十五块钱，这些则是提供给羊毛厂的，羊毛厂现在生意兴隆，经常一百袋一百袋的订购，让小小的化工厂获利颇丰。 毕竟这玩意…… 没啥成本！ 都是从地里盐碱水里提炼出来的！ 冬去春来，老曹硬是别着孙建平和老张去了趟农科所，买回一头黑白花的荷斯坦大牤牛回来，这头牛的体格大得惊人，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威风凛凛，颇有些斗牛的气势！ 这头牛刚刚运到家，王子臣王兽医就闻着风赶过来，拍拍牛的后胯骨，看着胯下那一嘟噜零件，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一头大牤子！ “建平，老曹，我看不如这么整，我和上级打个申请，咱们弄个冰箱，就放在马市门口，把牛种存进去冷藏处理，逢初一十五赶马市的时候，要是有的牛要配种，咱们就拿牛种给牠配上，至于钱嘛……咱们对半分咋样？” “那敢情好啊！” 老曹正为买这头牤牛花了足足两千块钱而心疼呢！ 一看回本的机会来了，岂能轻易错过！ “那就这么整吧，要是上头不给批，我就自个掏腰包买个冰箱，这大牤子真好……啧啧啧……” 王兽医绕着牤牛转了好几圈，那眼神，比看他媳妇都…… 深情！ 王子臣：媳妇算个屁，媳妇能配种赚钱啊！ 这头牤牛，那就是一台小印钞机！ 眼瞅着来到开春了，到时候有得牠忙活的！ 果不其然，过了年第一个牛马集市，老曹就听从孙建平的建议，把牤牛牵了过去，黑白花的纯种荷斯坦大牤牛一亮相，就引得无数小母牛哞哞直叫！ 太帅了！ 简直是梦中情牛啊！ 看到这么多起秧子的小母牛，大牤牛也有些躁动，看到一头草原红牛凑过来，一把挣脱缰绳，就要骑上去，和这头母牛好好“快乐”一下。 “干啥干啥，咋还毛楞了呢！”老曹、老张、老徐等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暴躁的牤牛给扯下来，在王子臣的指挥下将牤牛牵进一旁的马架里，用牛皮勒住肚子，叫牠动弹不得。 身强力壮的大牤牛眼巴巴瞅着不远处的小母牛们，急得哞哞直叫！ 别拦着牛！ 让牛牛去和牠们“快乐快乐！” 王子臣戴上橡胶手套，让孙建平拿来一个消过毒的玻璃瓶，蹲在牛胯下一顿忙活。 一阵哆嗦后，牤牛同志顿觉眼前的小母牛们索然寡味，眯起眼，张大嘴巴，长长打了个哈欠！ 孙建平看着玻璃杯里的白色液体，挠挠头，牛这玩意量还真不小！ “建平来帮我个忙！” 王兽医趁热，取来消过毒的玻璃吸管，将牛的种子吸起来，注射进一个个细细的玻璃管里，老曹和张子义等人则站在兽医站里，一脸好奇的看着摆放在角落的那台冰箱。 “艾玛还真凉快！” 老曹欠欠的把冰箱门打开，伸手进去，顿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老头嘿嘿一笑，“建平说这玩意好像能做冰棍啥的……” “只能冷不能热乎啊……那买这玩意干鸡毛，咱这外头都零下二十多度了，这小破冰箱才零下十八度……” “净冒虎气，冬天零下二十度，夏天咋整，夏天你给我弄出个零下二十度出来！”老曹瞪了他一眼，老张憨笑挠挠头，“那倒也是哈……” (本章完) 第824章 你听听叫声，都是外国腔! “配牛啦，纯种的荷斯坦大奶牛种！” 孙建平双手拢在嘴边，冲牛马集市大声喊起来！ 他顿时觉得…… 这种事有点…… 丢人现眼！ 没法子，挣钱嘛！ 不寒碜！ 很快就有人凑上前来询问配种的价格，老曹竖起两根手指头，两块！ 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 纯种荷斯坦大牤子，一次怀不上赠送一次！ 乡亲们一脸狐疑的看看孙建平手里的玻璃管，再看看被拴在一旁低头吃草的大牤子，都有些心动。 听说…… 这种黑白花大牛配出来的牛，产奶量嗷嗷高！ “试试呗！” “那就试试？” 不一会，兽医站门口前来配牛的就排起长队，王兽医戴起胶皮手套，手忙脚乱的给母牛人工授精，孙建平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可怜的母牛们连一点快乐也享受不到，就被种下了种子，等待一年后瓜熟蒂落，吧唧，掉下个串串出来！ “两块啊，不能抹零，这老大牛……纯种的，人家农科所开飞机从外国运回来的，收两块咋了？都实在亲戚才收两块，要不在外边配，没十块钱能下来？” 老曹唠唠叨叨的帮着收钱，他有些小愤慨，咋，一个个的种了一辈子地，连好种出好苗的道理都不懂？ 往们家这头大牤子，那可是进口货！ 外来牛！ 你听那哞哞叫的声，那都是外国腔！ 配一次还不值两块钱？ 瞧不起谁呢！ 一个上午忙活下来，靠着大牤牛的“努力”，净赚七十二块！ 王子臣拿了三十六块，剩下的三十六块都被老曹收进口袋，见大家伙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没法子，小老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不情愿的掏出一块钱，塞到孙建平手里，“建平啊，你去给大家伙买点槽子糕汽水啥的对付一顿……” “你可拉倒吧叔，大家伙都忙活一上午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孙建平哈哈笑着从老头口袋里拽出一张五块的，扬了扬，“走，咱们下馆子去！” “这败家孩子！”老曹气得直跳脚！ 偏巧吕主任也在国营食堂吃饭，看到他们老几个进来，急忙招呼他们坐下，给每人点了一碗打卤面，外加两盘小咸菜。 “厂子现在咋样了？” 吕主任让孙建平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 “挺好的，现在每天能提纯出小苏打一百五十斤，盐两百斤左右，用工四到五个人……” “那还行，好好搞！水电站那头你也隔三差五去溜溜，我听说好像要架设电网，把电引到全县各个村屯……” “咱们就那一台小发电机，能带动起来吗？” “带不带得动不管了，反正人家上头是这么要求的……” 吕主任手拄着筷子，叹了口气，“林县长调到省城党校学习去了你知道不？” “年前他跟我说过了。” “唉，说是要高升，其实就是怕他再惹出点事来，把他夺了实权，毕竟他那一套……”吕主任言尽于此，苦笑着摇摇头，“吃面，吃面！” “那林县长调走了，新县长啥时候到？” “不知道，听上头的意思，好像还要用老姚，不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吕主任忽然觉得自己当这么个小公社主任挺好的，甭管上头的风向怎么变，都波及不到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身上。 杜尔基公社虽然穷，但有老曹和孙建平两个得力助手帮忙，让他轻松不少，一年到头也能捞不少功绩。 挺知足！ 这就不错了！ 还要啥自行车！ “对了吕叔，那个李国华现在咋样了？”孙建平还有闲心关心一下那位。 “不知道，没动静了。” 孙建平皱皱眉，这就没动静了？刘胖子呢？我他妈写了五百多封举报信，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不行，我还得撺掇人接着写！ 把我折腾个一溜十三遭，自己躲回城里当缩头乌龟了？ 美得你！ 家里一切安宁，钱慧珺有了身孕，日子尚短，还没显怀，却已经被关怀过度的老猫猫崽豹子豆包等重点保护起来，见天的不是野鸡就是兔子，把钱大小姐都给吃胖了。 “喵！” 老猫这回直接叼回一只花尾榛鸡，也就是飞龙，钱慧珺坐在炕头穿蘑菇，老猫把飞龙扔在外屋地，扒着门缝进了屋，舒舒服服躺在炕头，不停用小舌头舔着爪子。 “猫猫真勤快！” 钱慧珺捏捏猫耳朵，老猫抻了个懒腰，喵叫一声，继续舔毛。 这货贼能臭美。 “慧慧，今天感觉咋样？” 门咣当一声响了，老猫欠着身子抬起头，瞅瞅进来的人，一看是孙建平，喵了一声，又躺下来，叽里咕噜翻了个身，露出肚皮，伸爪子去抓他的手腕，抱着啃！ “今天还行……”钱慧珺接过他递来的网兜，一看里面装着罐头、麦乳精、糖、国光苹果……全是好东西！ “哥我这才两个多月，伱就……”钱慧珺有些哭笑不得把罐头拿出来，“不就是怀个孕，瞅把你紧张得！” “净瞎说，我自个媳妇我能不心疼？”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嗯，脸色不错，猫猫你帮我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走干重活，记住没？” 老猫瞟了一下眼睛，继续抱着他的胳膊，摇头晃脑使劲啃！ “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猫猫给抓了一只飞龙，哥你把飞龙收拾收拾炖汤喝吧！我还挺得意那个味儿的！” “好！” 小豹子冒冒失失钻进屋子，被孙建平一把抱住，“走，跟我做饭去！” 海东青已经早早守在飞龙旁，歪着脑袋想要叨上两口，看到主人过来了，这小家伙拍拍翅膀飞到他肩膀上，看着孙建平烧热水，秃噜鸡毛，然后把鸡肉切成小块…… 海东青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忽然一展翅膀飞下去，叼起一块胸脯肉就往屋子里飞！ “你个小兔崽子！” 孙建平气得一跺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转过年就到了春耕时节，钱慧珺的肚子明显大了起来，却还坚持跟着乡亲们一起下地干活，孙建平屡次劝她都不听，没法子只得让李秀芝帮忙照顾着。 自打林县长被调到党校学习后，一直没有给指派新县长，县里的事情都由副县长廖文合全权处理，廖文合这个人能力平平，也没啥雄心壮志，只想着早点熬到退休早点回家抱孙子，所以自打他上任后，基本上啥事也没干成。 至于呼多河那个修了一半的大坝，也就此闲置下来，气得两岸老百姓跳脚骂！ 春耕结束后，孙建平抽空领着怀了孕的媳妇上山散散心，去年种下的两万多棵椴树正在茁壮生长，阳光斜斜的透过树荫，落在地上，照出一片片斑斓的色彩。 “哥，这里真好！” 钱慧珺蹲在地上，看着椴树上结出的一串串小花苞，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哥，到时候椴树开花是不是特别好看？” “那肯定的！” 孙建平一把抱住躁动不安的豆包，这家伙在家时还好，只要一到了山里就像疯了一样到处乱跑。 山里指不定还有什么狼虫虎豹呢！ 可不敢让牠乱窜！ “嘻嘻……”钱慧珺笑着看丈夫和豆包俩较劲，拍拍手，豆包摇摇尾巴跑过来，哼哼唧唧的向她撒娇！ 要出去逮兔子！ “不准跑远啦！” “汪汪！” 她一撒手，豆包咻的一下蹿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大山里！ 不一会这货又呼哧呼哧跑回来，嘴里叼着一只黄鼠，咔嚓一口咬断脖子，放在孙建平脚下。 孙建平一脚就把黄鼠给踢飞了！ 豆包又跑过去，趴在地上，将黄鼠给扯吧扯吧吃了。 “这个磨刀匠的坟还杵在这呢！”钱慧珺站起身，绕着树林走了一圈，看到磨刀匠的坟茔，她有些好奇，“哥，我记得以前这没有墓碑啊，谁给立的碑呢？” “估计是他的亲人吧！”孙建平干笑一声，钱慧珺顿时多愁善感起来，“唉，多可怜啊，一个人孤零零的，逢年过节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 “是啊是啊！” 孙建平随声附和，赶明我就把坟刨了，把这小鬼子的骨头拉出来挫骨扬灰！ “慧慧坐！” 孙建平拿来马扎，钱慧珺慢慢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乌龙马在一旁吃草，看到女主人冲牠招手，嘶嘶叫了一声，继续低头吃。 “大马傻乎乎的……”钱慧珺笑了一下，“哥，你说那帮鬼子被埋在山里后，他们家人都没来找一下？” “小鬼子刻薄寡恩，没人味的东西……”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慧慧，你在陈婶家住的时候，陈婶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几个叔叔？” (本章完) 第825章 野蜂怎么驯化? 钱大小姐摇摇头，“这个她倒是没跟我说过。” “那她真的姓新垣吗？还是……还有其他的姓氏？” 钱慧珺手托下巴想了想，“陈婶以前跟我说过，她们家就是姓新垣，而且这个姓氏……” 她把肩膀靠在孙建平身边，眉毛一挑，“哥你帮我揉揉腿，我才说！” “又撒娇……” “哼哼撒娇不行啊！”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帮媳妇轻轻揉腿，钱慧珺这才慢悠悠说起来，“陈婶说，新垣这个姓，本不属于岛国，而是琉球的姓氏，她们家老祖宗是随着明朝闽南三十六姓东迁琉球定居过去的，所以从根子上论，她也是咱们大陆人的后代。” “哦……”孙建平还真不太了解这段秘辛，不过这些话究竟是陈婶为了能获得乡亲们的认同编出来的还是恰有其事，这就见仁见智了。 “算了，都过去的事情，犯不着刨根问底！”孙建平站起身，看看已经结出一串串花苞的椴树，“眼瞅着椴树的花期就要到来，我得抓紧弄一批蜜蜂，到时候咱家小宝宝生下来，就有甜甜的蜂蜜吃了！” “哼哼我说什么了，有了宝宝你就忘了媳妇了！”钱慧珺一脸幽怨，孙建平哈哈笑起来，扶着她来到马车旁，“连孩子的醋你都吃！羞羞羞！” “就吃，就吃！”钱慧珺娇憨一撇嘴，“某人可是说得好，咱俩才是真爱，孩子都是意外……” “好好好，采了蜂蜜先让我媳妇吃饱饱！” “这还差不多！” 说是弄蜜蜂，哪有那么简单！ 目下甭说在黑省，就是东北养蜜蜂的都少之又少，只在南方有一些流动的养蜂人，每年逐着花期天南地北的跑，却也极少来大兴安岭这边。 前方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灌木林，此刻正是兴安杜鹃怒放时刻，漫山遍野一片粉紫色，红绿两种颜色在茫茫大山中交替辉映，煞是漂亮！ “真好看！”钱慧珺看得有些呆了！ “可惜没把照相机拿过来，不然给你拍两张照片……” “那倒不必，等孩子出生后咱们再来这片林子拍照，到时候把照片镶在相框上……”钱慧珺一脸幸福的摸摸肚子，“小宝宝你快点出来吧，我们俩都好想看到你呢！” 小宝宝：不的！ 俩人牵着马，叫上玩累的豆包，顺着山坡往下走，远远看到陈培林仍旧蹲在半山坡捡石头，一边捡一边嘴里还念啥时候再给我点钱啊…… “唉！” 孙建平一脸崩溃！ 这人…… 还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呢！ 孙建平开始很认真的搜集蜜蜂了！ 他先给农科所打了个电话，是二叔接的。 “你小子，不是说过年带着小钱来吗？小钱人呢？你二婶做梦都想看看侄媳妇！” 孙建平尴尬笑笑，“她不是有身孕了嘛！不能乱走动，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俩抱着孩子去！” “臭小子，就会敷衍我，说，又是啥事？” “二叔伱们那有没有蜜蜂？我在树林子里种了两万多棵椴树苗，有些已经结花苞了，我想着赶在花期前弄点蜂蜜……” “这个暂时没有，你去山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野蜂，驯化一下……” “野蜂怎么驯化？”孙建平一脸懵，蜜蜂又不像豹子，难不成还得弄几千根麻绳，勒住小蜜蜂的脖子，让牠们去树林里采蜜？ 大写的扯淡！ “很简单，我有个同事在饶河搞东北黑蜂的研究工作，我把他的笔记誊写一份，给你邮寄过去，你好好学着，现在蜂蜜可贵，一块钱一斤……” “好吧！” 孙建平有些吃味的放下电话，我可不是知道蜂蜜贵咋的！ 关键是…… 没有蜜蜂我也不能拿手采蜜啊！ 那还不得活活累死！ 从来到二马架到现在也有几年时间了，后山去的次数不少，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发现什么蜜蜂的踪迹。 或许是自己平常不太留意？ “大队长！” 小陆背着半袋刺老芽从山里走出来，这几年这小子长得飞快，现在个头已经堪堪过了一米八，就是身材还是偏瘦，晃荡荡的好像一根电线杆，头发长长的，都遮过了眼睛。 “上山采野菜去了？”孙建平笑着冲他招招手，小陆的目光却都落在蹲在他身边的豆包身上。 “嗯，春天没啥吃的，我爷让我上山弄点菜，包大菜包子吃！” 他抓出一大把山野菜，塞到孙建平手里，“大队长你吃不吃？我采了不少呢，等会分你一半！” 孙建平笑笑，“问你个事，你知道山上哪里有蜜蜂吗？” “蜜蜂？”小陆有些懵，低头想了想，“是不是大马蜂子？” “不是不是，就是那种会采蜜的小蜜蜂，大马蜂子不要。” “这我好像还真没见到，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肯定知道！”这小子背起口袋，神秘兮兮冲他招招手，“你跟我来！” 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往大山深处走，豆包颠颠的跑在前面，小陆欠欠的伸手去摸豆包的大脑袋，“建平哥，这狗真好，等下崽子了给我一只行不行？” “哈哈，牠是公狗，公狗咋下崽子啊！” “哦……”小陆一脸沮丧。 “等过阵子我找一条好狗配了，等下了狗崽子给你一个！” “那咱们说好了！” “我还能忽悠你咋滴……” 两人一狗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就看到范大傻子坐在一条小溪旁边，正守着一堆火，在那烤什么东西吃。 “大傻子！” 小陆喊了一嗓子，范大傻子猛地站起来，身板拔得溜直，粗声大气喊了一声“到！”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大傻子，自从上次看完电影后就学会了，别人一喊他他就整这出。 “吃啥呢？” 孙建平坐下来，拿起小树棍一看，好家伙，这傻子在小溪边烤鱼呢！ 就是这鱼烤得…… 一边糊了，另一边还是粉嫩的生肉！ 吃这种肉也不怕坏肚子！ “范大哥，我问你个事！” 孙建平看到地上还摆着好几条鱼，死状都极其凄惨，这大傻子抓鱼后使劲往石头上摔，把鱼脑袋都给摔碎了。 他拿起一条穿在木棍上，放在火上慢慢的烤，慢悠悠问他，“你在山里看没看到蜜蜂？” “风？山里的风可大了，呼呼的，艾玛吓人！”大傻子有些畏惧的看看西北方向，凑到孙建平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过蜜蜂？” “蜜蜂？”范大傻子瞅瞅孙建平，又瞅瞅小陆，“蜜蜂是哪来的风，不知道！” 他把脑袋摇得像风车。 唉！ 孙建平一脸郁闷，和这大傻子真是没法沟通！ “蜂蜜吃过没，可甜了，这么大的小虫子，会蜇人的，可疼了……一飞起来嗡嗡响！” 孙建平只得尽量解释得明白一些，大傻子似乎听懂了，嘿嘿一笑，“嗯哪蜂蜜可好吃……” “我不是说蜂蜜好吃，我是说见没见到蜂子……” “老疯子？三棵树有个老疯子，女的，可带劲了……” 咳咳咳！ 孙建平被他气得直咳嗽！ 这虎玩意！ (本章完) 第826章 队长，我要娶媳妇! 他掏出纸和铅笔，简单画了一下蜜蜂，递给他看，“看到这玩意没？” “看到了！”大傻子歪着头瞅了半天，使劲喊起来，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我是说你看没看到这玩意？树林里哪有？” 孙建平只得按捺住脾气，尽量用和蔼的语气和他说话，大傻子挠挠头，指着纸上的蜜蜂，“这嘎达有！” 我晕！ “吃你的鱼吧！”孙建平把烤好的鱼塞到范大傻子手里，这货哼哧哼哧啃起来，还别说孙建平烤的鱼就是好吃！ 他站起身，看着小溪边长着的一丛丛兴安杜鹃，现在杜鹃花还没有开败，花丛中有一群群嗡嗡乱叫的小虫子正在紧张忙碌的采集花蜜，孙建平轻轻捏起一只全身绒毛的胖胖蜜蜂，小家伙的翅膀短短小小的，全身肥肥胖胖的，让他有些怀疑这玩意究竟能不能飞起来…… 他一撒手，熊蜂立刻震动双翅，耳边顿时传来嗡嗡的轰炸机一般的轰鸣，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这只胖乎乎的熊蜂愤怒拍动短短的小翅膀，逃之夭夭！ “这小玩意……” 孙建平笑笑，蹭蹭鼻子，这山里不会连一只蜜蜂都没有吧！ 还是还没找到牠们老巢在哪里？ “建平哥吃鱼！” 小陆也烤好了两条鱼，递给他一条，孙建平接过来，这种没有添加任何佐料的炭烤冷水鱼味道十分鲜美，他一边吃着一边和小陆说起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关于蜜蜂的生活习性——这些小东西总是喜欢把巢穴建在森林深处阴冷潮湿的地洞或者树洞中，用以躲避天敌。 小陆眨着细长的眼睛认真听着，似乎他对这些小东西也非常感兴趣。 “走吧，先回去！” 眼看寻觅蜜蜂无果，孙建平有些不甘心的吹了一声口哨，跑远的豆包闪电般从山林深处窜回来，蹲在他身边，大尾巴摇得像风车。 他弯下腰，捏捏豆包圆润的大胖脸，把吃了一半的烤鱼递给牠，豆包三下两下吃完，舔舔舌头跟在主人身后，往山林外走。 “走啊大傻子，回家了！” 小陆喊了一声，范大傻子扑棱一下站起来，疯跑到孙建平身边，大脸红红的，“队长，我要娶媳妇！” “哈哈，你要娶媳妇，那也得有人嫁给你才行啊！” 孙建平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傻蛋！ “我就看中那三棵树那老疯子了，可带劲了，队长我要娶她！” “想娶人家，你得准备彩礼，你现在有多少彩礼啊？” “我有钱！”范大傻子把眼珠子一瞪，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孙建平接过来一看，皱皱眉，除了几张一毛两毛的，剩下的都是从彩色画报上撕下来的纸片子。 显然这傻子让人家骗的不轻。 “队长你帮我提亲去！”范大傻子上了脾气，使劲跺着脚，一脸不依不饶，孙建平勉强点点头，“行行行，等过几天我就去三棵树找那老疯子家里，看看人家闺女愿不愿意嫁给你吧！” “嘿嘿，她可稀罕我了！” 孙建平扭头瞅瞅范大傻子——说实话，大傻子长得确实不错，身材魁伟，四方大脸，剑眉入鬓，鼻直口方，要不是脑子有些问题，找对象还真不犯愁！ 孙建平想起范大傻子的事情——这小子的父母前段时间双双故去了，还是老曹领着人发送了两位老人，老头临死的时候握着孙建平的手，让他帮忙照看着…… 老爷子走的时候都没合上眼！ 唉！ 大傻子终究还是傻子，走着走着就开始走马观花，看到路边有好看的花也都摘下来，扎成一把，拿在手里，不时低头闻一闻，看得小陆脑瓜子嗡嗡的！ 整天跟这个大傻子玩…… 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傻子啊！ 前面就是沥青路面了，出了树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豆包悄悄躲在孙建平背后的影子里，摇摇尾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好凉快！ “给伱哒，你是大好人！” 范大傻子忽然跑到孙建平面前，把一路收集到的各色花朵扎成一束，递到他手里，说完转身就跑了！ 孙建平看看远去的大傻子，再看看手里的这把花，蓦然心中一暖！ “这个范大傻子，看来也不是太傻嘛！” 回到家后，孙建平找了个玻璃瓶子，把花放进去，倒了点水，钱慧珺一脸好奇，等到他说完这束花的来历，这才微微点了下头，凑到花前闻了闻。 好香啊！ 海东青顺着窗子飞进来，看到这束花，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刚要拍拍翅膀飞过去，孙建平一把抓住躁动的鸟子！ 从花朵里，竟然飞出一只蜜蜂！ 果然山里是有蜜蜂的！ 就是不知道老巢藏在哪里！ “哥，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钱慧珺眼睛一花，就看到一只小蜜蜂嗡嗡冲出窗子，海东青急得滴滴直叫！ “能不能有点出息，抓只兔子不行吗？一天天的吃虫子……丢不丢人！丢不丢鸟！” 海东青臊眉耷眼的低下头，啄啄雪白的爪子，偷偷歪着头看向孙建平，见他转头去看那束花，扑棱棱飞起来，直奔菜园子！ 这货落在钱大小姐一手开垦出来的白菜地里，欢快捉着菜虫，逮着一只吞进肚子里！ 嘎嘣脆！ 鸡肉味！ “丢死人了！”孙建平隔着窗子看着海东青捉虫子，使劲一拍脑门！ 鹰隼界的耻辱！ “范大傻子还让我帮他娶媳妇呢！”孙建平将小陆给的刺老芽焯水，又去外边的酱缸里叨了一碗大酱，摆在桌子上，蘸酱吃别有一番风味。 “有哪户人家的姑娘会嫁给他呢？”钱慧珺来到东北后也喜欢上了这种纯天然原生态的吃法，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就把一盘子刺老芽都给消灭了！ “说是三棵树有个疯丫头，等过几天我还得去请郝木匠订做几个蜂箱，到时候顺便去一趟，要是人家愿意，倒也是件美事。” “嗯！哥你就这点好，心善，谁求你办点事你都当正经事办！”钱慧珺笑着夹起一筷子刺老芽，“张嘴！” “啊……” “不知道能不能成呢！”孙建平苦笑一声，当大队长啊，那就是全队的保姆，啥事他不跟着操心能行？ 二叔邮寄过来的笔记到了，顺带着还给他邮寄过来一瓶蜂蜜和一块蜂巢残片，看过笔记后才知道，原来是要先订做蜂箱，然后将蜂蜜倒进去，再把蜂巢残片点燃，蜜蜂就会顺着气味找过来。 看起来倒是蛮简单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来，大傻子，走，带你去见媳妇去！”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找出一套自己穿过的九成新的中山装，一双黑皮鞋，给大傻子打扮上，又帮他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俩人身量差不多，这套衣服鞋子正合身，再加上范大傻子本身长得就不错，稍稍修理一下，再在脸上抹点钱大小姐的雪花膏后，那俊朗的五官，犹豫的眼神，欷歔的胡茬子…… “诶呦嘿，太带劲了也！” 钱慧珺捂着嘴笑！ (本章完) 第827章 不，他听着呢! 只是这货一开口…… “嘿嘿嘿真好看，嘿嘿嘿……” “你少说话！” 孙建平一瞪眼，一天天的就知道冒虎气！ 他赶上马车，带上大傻子和小陆，张富田看到了，也凑上车，一屁股坐在上边，把范大傻子嫌弃得要推他下车！ “你都有媳妇了，别跟我抢媳妇！” 张富田小伙子也是犟种，你不让我去我还就非去不可！ 他双手死死掰着车厢板，和大傻子较劲，这俩家伙力气都不小，把杨木车板掰得嘎嘎作响！ “咳咳！” 孙建平咳嗽一声，“你们俩要是把车板给我掰坏了，我就把你们俩钉上去！” 俩家伙互相一瞪眼，这才松手，范大傻子不服气，还用屁股顶了他一下，险些没把张富田给挤下车。 “建平哥，你们去三棵树找郝木匠啊？” “嗯，找他打几个蜂箱，咋你哥要结婚了，是不是还得预备一套家具啊！” “嘿嘿！”张富田憨憨一笑，“我爸的意思，让他就手也给我打出一套，再过两年我也到结婚年龄了……” “你小子！”孙建平笑着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伱和月娥处得咋样啊？” “挺好，她天天晚上还给我打洗脚水呢！”张富田腰板拔得溜直，“比我大嫂强，我大嫂一天天彪呼呼的，我们家月娥可文静了！” “呦呵，还显摆上了！”孙建平扭头瞅瞅小陆，“人家一个个都忙着找对象，你干啥呢，有相中的没？” “谁能相中我啊！我山里野孩子一个！” 小陆咧嘴笑笑，情绪有些低沉的叹了口气，“要啥没啥……” “这啥话！” 孙建平拍了他一下，“小兔崽子，咋能这么没志气！” “嘿嘿……”小陆挠挠头，“我爷说，做人得认得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家里啥也没有，谁能看上我啊！” “你要再说这些丧气话，就麻溜的给我滚犊子！”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你就跟着我好好把养蜜蜂的这活扛起来，到时候大把票子揣口袋里，还怕找不到媳妇？” “嗯嗯！” 张富田也凑上前，“建平哥，你也教我养蜜蜂呗？” “你还是拉倒吧，跟着宏斌把化工厂好好弄弄，让我省点心行不？” “噢……” 张富田有些郁闷的看着孙建平的后背，他和他爹张子义一样，都是野性汉子，不想着一辈子都被捆在小小的化工厂里，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 多没劲！ 哪有在大山里打猎来得爽快！ 说话间三棵树到了，作为太平山大队治下的一个小村子，这边经过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后也是水道纵横，稻浪飘香，大片大片被开垦出来来稻田一眼望不到边，蛤蟆的叫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都疼。 郝木匠不在家，出去揽活了，孙建平和他媳妇郝张氏交代了一下，叫他回来后去趟二马架，有点活让他帮帮忙。 “没说的，大队长喝点水，这孩子我认识，老陆头的孙子，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这个是老张家的二小子，这个是……” 看到一身簇新打扮，帅气英武的大高个，郝木匠媳妇愣了一下，仔细瞅了好几眼，艾玛一声，一拍大腿！ “这不是老范家那小谁……大傻子嘛！咋这个打扮！都没认出来！” “嘿嘿……”范大傻子一呲牙，把小老太太吓了一跳！ “婶，你们屯子是不是有个疯丫头？” “有啊，老秦家的，秦翠红，打小的时候就那样，这都多少年了，咋了队长……有啥事啊！” “那啥……” 孙建平一指范大傻子，脸一红，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不是嘛，老范，相中人家了，非得让我领他来看看，要不就作我……” “哈哈，该说不说这大傻子挺有眼光啊，翠红那丫头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可招人稀罕了，就是那个疯病……” 老太太话说到一半，见大傻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感到后脑勺凉风直冒！ “大队长，他没听着吧！” “不，他听着呢！” 老太太顿时不敢说了，转身出了门，不一会抱了一捆木头回来，说啥也要留他们在家吃顿饭。 “别忙活了婶，你说的那个秦翠红家在哪，我领他去看看，要不这家伙不带死心的！” “去看看！” 大傻子嚎唠一声，把小老太太吓得一激灵！ “那行，我带你们去，这虎玩意一打扮还挺像样……”老太太瞅瞅范大傻子，大傻子把眼珠子一瞪，老太太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秦家也挺穷，虽说现在每个村都不缺粮食了，也能吃饱了，但想在短期内带领乡亲们拔掉穷根，盖上新房子过上好日子，怕是还要再艰苦奋斗上几十年。 三间土坯房子，虽然残破，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秦家兄弟姐妹该结婚的都结婚了，也都分了家另过，就剩下老头和老太太守着一个疯丫头过活。 “这翠红也不是总疯，好的时候和没事人一样，一疯起来那就不行了，几个人都拦不住……”郝张氏唠唠叨叨说着秦家的事，“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操心，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放不下这么个疯闺女啊！” 说着她推开秦家的柴门，喊了一嗓子，“老秦大哥在家没？” “哎呀大妹子稀客，快点屋里坐，大队长也来了……” 十里八村谁不认识孙大队长？ 知名度嗷嗷高！ 屋子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姑娘，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在那姑娘的脸上，乍一看颇有点古装仕女的美感！ 那姑娘听到有人进来了，扭头一看，孙建平瞄了一眼她的正脸，暗暗点头，这丫头长得还真不错！ 若要说有多漂亮，自然是没法子和自家媳妇相比，大概在陈艳琴和王月娥之间吧！ 只是那姑娘瞅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人瞅，似乎要把人一眼看穿！ 孙建平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急忙背过身去，和秦老太太寒暄。 “这个是范……”孙建平刚想给老太太介绍一下范大傻子，忽然想起一个要命的事情！ 他一时间懵住，忘记大傻子叫啥名了！ 范…… 范啥来着？ 大家伙常年都是范大傻子范大傻子的叫，他也跟着叫，一来二去，就把他本名给忘记了！ 对了，范新明！ 幸好本队长聪明睿智，及时想起了大傻子的名字，才没当场掉链子！ “这位是范新明同志，今年三十八了，你们都听说过吧，不犯傻的时候吧和正常人一样一样的，犯傻……也没啥事，就是冒冒虎气，说些浑话啥的……不能动手，我们家大傻子文明着呢！” 老秦头和老秦太太瞅瞅范大傻子，该说不说这中年老小伙捯饬一下，还真挺带劲！ 三十八…… “我家翠玉今年二十六，他俩正好差一旬。”老秦头倒是聪明，马上明白了大队长领范大傻子来可不是走亲戚串门子而已，看那意思，大概是要撮合这俩“残障人士”，来个“喜结良缘”？ 秦翠红瞅了一眼范大傻子，忽然嘿嘿一笑。 (本章完) 第828章 是有点虎了吧唧的 …… 老秦头也在瞅杵在一边，扯着衣角，小心翼翼靠在墙根脚，生怕把衣服弄脏的范大傻子，清清嗓子，“那个，新明啊，你过来，叔问你点事！” 范大傻子瞅瞅他，又瞅瞅孙建平，挠挠头，不知道老头在叫谁。 “过来！” 孙建平没办法，只得冲他一招手，范大傻子这才明白是在叫他，走到炕沿边，冲老头嘿嘿一笑，“干哈？” “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谁啊？一年能挣多少个工分？能养活自个不？” 老头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范大傻子有些茫然的望向孙建平，孙建平看出他初到陌生环境有点害怕，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怕，该咋说就咋说！” “我今年三十八了，属小耗子的，老爹老妈都没了，我一年能挣这么多工分……” 这家伙把手指扎开，比划半天，把老秦头晃得眼珠子都花了，也没弄清楚这老小子一年到底能整多少個工分。 “叔你别看他有点傻，干活是不惜力气的，每年都能拿满工分……” 孙建平一瞪眼，大傻子不敢说话了，站在一旁手搓着衣角，扭头瞅瞅盘腿坐在炕上的秦翠红，嘿嘿咧嘴一笑。 “是有点虎了吧唧的……” 老秦头又瞅瞅坐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大傻子的自家疯姑娘，皱皱眉，“那个，大队长啊，你说这事……” “叔有啥你就说，咱们爷们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孙建平急忙陪上笑脸，没法子，谁让大傻子看上人家姑娘了呢！ 要不把这件事整得明白儿的，到时候范大傻子闹起来，他可受不了！ “三十八了，年纪大点倒也罢了……还楞超光虎了吧唧的……我们家翠红不犯病的时候可好了，跟没事人一样，要是真给了他……有点……嘿嘿！” 孙建平撇了老爷子一眼，这个老秦头也不是啥好蘑菇！ 嫁不出去的疯姑娘，看到大傻子上赶着来娶亲，就端起来了，想要来个坐地起价！ “虽说老范年纪大点，不过不也没过四十嘛！还年轻，再者他这人也挺有孝心的，到时候肯定把您二老当亲爹亲妈对待，给您养老送终……曹家集有个瞎眼姑娘，人家上赶着要保给他，我都没同意……” 孙建平也拿这话搪塞他，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悠着点！ “我们家这闺女虽说吧有点毛病，但也是黄花大闺女，你得明媒正娶，要不我们可不干，是不闺女？” 老太太发话了，捅咕一下秦翠红，秦翠红使劲一点头，“嗯哪！” 老秦头瞪了老婆子一眼，没看到我和大队长谈条件呢嘛！ 伱跟着瞎掺言啥！ “老爷子你也不用跟我俩绕弯子了，咋样才能让你同意他们俩的事你给我划条道出来吧，赶紧的，行就行不行拉倒，我们等会还得去曹家集看那个瞎眼姑娘呢！” 孙建平面带笑容，对付这个小老头，还不是手拿把掐？ “别别别，大队长你等等！” 看孙建平抬腿就要走，老秦头急了，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满脸笑容，“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好说你倒是说啊！” “你看我们俩吧，年岁也都不小了，土埋脖颈，几个孩子也都他妈的是白眼狼，结了婚就都滚球子，也不管我们俩，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让小范给我们俩养老……” “这个不行！” 孙建平毫不客气的摆摆手，“你要说让老范隔三差五来看看你们两口子，那没问题，要是给你们养老，他连自个都养活不明白呢，拿啥养活你们？” “你们二马架不是有钱……” 孙建平闻言把眼珠子一瞪，这老爷子咋的，娶你们家一个疯丫头，就赖上我们了？ “新明，走，去曹家集！” 孙建平转身就往外走，把老太太吓得一拍大腿，急忙一个劲冲老头使眼色！ 这虎了吧唧的玩意，咋不知道见好就收呢！ 这下把大队长都给得罪了吧！ “队长队长，别走，再唠唠！”老秦头一看搞砸了，懊恼不已，急忙跑出去，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言辞间满是哀求，“队长是我说错话了，我打嘴，不用他养老了还不行么，只要把翠红嫁出去，我们俩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就是现在嘎嘣下死了也能合眼了！”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秦叔你这人……”孙建平“一脸无奈”拍拍他的手背，“心眼都让你长了，还算计一个傻子……” “是我的错，我不对……”老头满脸赔笑，又把几人请回屋子，此时秦翠红也坐不住了，正手扒着窗框往外瞅。 “翠红啊，别瞅了回来了，回来了！”老太太在她耳边嘀咕两句，秦翠红扭头看到孙建平，又看到范大傻子，咧着嘴嘿嘿笑起来。 “刚才您老有句话说得没毛病，毕竟你们家翠红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们得明媒正娶，不能差事，这样吧，彩礼呢老范没有，我这个当队长的帮他出了，再给他们两口子做两床被子，打一套家具，再把房子拾掇拾掇，你看咋样？” “都您说了算！” 老秦头生怕把孙建平惹火了，自家这疯闺女怕是要一辈子赖在家里当老姑娘了，连连点头，倒是老太太发话了，“大队长，你看我们家翠红就稀罕花花绿绿的布料，他俩结婚的时候能不能陪送几件新衣服？再咋说也是姑娘出门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 说到心酸处，老太太抬手抹了把眼泪，秦翠红呆呆的看着母亲掉眼泪，伸手帮她擦擦眼睛。 孙建平想了想，点点头，“应该的。” 他坐在炕沿边上，冲秦翠红喊了一声，“翠红，你愿不愿意和他结婚啊？” 他指指站在门口，双手捧在一起，歪着头偷眼看她的范大傻子，俩人四目相对，大傻子急忙转过头去，捂着嘴嘿嘿笑起来。 秦翠红使劲点点头。 “以后你就给他当媳妇了！” 秦翠红连点三下头！ “那行，我回去找夏先生帮忙查个日子，再帮老范把房子拾掇拾掇……”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拍在炕沿上，“这是彩礼，瞅好了，收了这钱，你们可不准反悔啊！” “那指定不能！” 老秦头看到钱，眼珠子直冒绿光！ “大队长慢走啊！” 老两口一路点头哈腰，把孙建平等人送出院子，疯姑娘秦翠红手扒着窗框，目不转睛的看他们走远。 “大傻子也有媳妇了！”坐在马车上，张富田笑着揶揄一句，范大傻子嘿嘿直笑，“嗯哪我有媳妇了，以后能生小宝宝了！” “别冒虎气！” 孙建平瞪了他一眼，大傻子有些害怕的捂住嘴，一个劲冲张富田瞪眼珠子！ 郝叔还没回来，几人只得坐上马车，直奔二马架，小陆忽然想到一件事，“建平哥，我看那个翠红挺正常啊，咋都说她是疯子呢？” “那叫间歇性疯子，没发疯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发疯了，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往南边瞅了一眼，“现在这样的人太多了！” (本章完) 第829章 这他娘的是土匪蜂啊! “噢……” 小陆有些焦躁的挠挠头发，扭头瞅瞅手里掐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花，正嘿嘿傻笑的范大傻子，幽幽叹了口气，“人家大傻子都有媳妇了，我咋整啊！” “咋，你也想媳妇了？” “能不想么，我们家就剩我一根独苗，我今年也十七了……” 起初小陆没把这个当回事，不过眼瞅着每天喝自己玩的范大傻子都找到了个好看的媳妇，虽说有疯病吧…… 那也比光棍一个强啊！ 这可咋办！ 小伙子终于有些犯愁了！ “才十七岁，不着急！”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相中的没？要不要我帮你拉嘎一下？” “嘿嘿……” 小伙子脸一红，尴尬笑起来。 第三天头上，郝木匠才背着木箱子姗姗来迟，孙建平翻出二叔邮寄过来的笔记，上边清晰标明了蜂箱的构造和尺寸，郝木匠扫上一眼就熟记于心，抄起锯子就咔咔破起木板来。 “郝叔来尝尝这个！”孙建平掏出一盒烟塞到郝木匠手里，郝木匠停下手，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孙建平划着火柴帮他点燃。 “这啥烟啊挺香……”郝木匠咕嘟一口，感觉不错，拿起烟看了看烟杆，发现上边还印着字呢！ “黄金叶！” “哈哈我是享受不到这玩意了！”孙建平笑笑，郝木匠也笑了，“我看知青点那些知青一個个都成了老烟枪，你咋一颗都不抽呢？” “我啊……我媳妇不让抽，嫌呛挺！”孙建平把媳妇拉出来当挡箭牌，郝木匠撇撇嘴，“大老爷们还能让媳妇给管住了？” “不过抽烟也确实没啥好的，浪费钱，还伤肺子……” 郝木匠又咕嘟两口，吐出一股白色烟雾，自言自语絮叨两句，“我听说你把我们屯子那个疯姑娘保给你们屯子的范大傻子了？” “嗯哪，我正寻思跟您说一声，等会就手帮他们打一套新家具，木头我都备好了。” “打套家具倒不是啥难事，就是吧……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以后咋过活啊！” 郝木匠叹了口气，“就得劳烦你这个大队长多帮衬帮衬了！” “那没法子，老范眼瞅着奔四十的人了，再不找个媳妇，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孙建平苦笑一声，“他来人间走一遭，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 “建平啊，叔就服你这一点，你这人啊，心善，要是两旁事人，去他妈的，他大傻子结不结婚跟我有鸡毛关系！” “哈哈！”孙建平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也算是给还没出生的小宝宝积德行善做好事吧！ “来了老蒯！” 老曹悄咪咪走过来，在郝木匠后脑勺掴打一下，疼得他一咧嘴，扭头一看，“伱咋还没死呢？” “啥话……你还活着呢我死干啥！”老曹从背后拎出一瓶酒，“中午整两口？” “整两口？有好下酒菜没？我最近听个可好听的事，整点好菜，我给你们唠唠！” “行，我去水库钓两条鱼，给你们老哥家做点下酒菜！”孙建平起身往外走，郝木匠瞅着他的背影，竖起大拇指，“我跟你说老曹大哥，建平这孩子，绝对是这个！” “那是！”老曹一脸得意，“我儿子还能差了？别瘠薄光知道唠嗑，麻溜的干活，干不完不给你工钱！” “草，你个老几把蹬，就支使我的能耐，帮我把刨子拿过来！” 郝木匠的手艺不是盖的，没到一天，就帮孙建平打出七套蜂箱，一水刨得平平展展的黄松板，连蜂箱边缘都做了倒角，可见老头干活之精细。 他又马不停蹄去给张子义家做家具去了，眼瞅着老大张富才和准儿媳刘桂英婚事将近，张子义把去年修路时“赚”下的钱都拿出来，准备烧两窑砖，给小两口重新盖一栋好房子，让刘桂英风风光光嫁进家门。 眼瞅着种下的椴树花苞越来越多，花期将近，孙建平叫上小陆和范大傻子，仨人一起进了山，寻找山里的野蜜蜂，看看能不能驯化一下。 大山茫茫，一片寂静，清晨刚刚下过一场雨，路面十分湿滑，乌龙马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这货有些郁闷的看看湿漉漉的山林，一百八十个不想进去。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孙建平伸手搓搓马耳朵，乌龙马低下头，嘶嘶叫了两声。 刚下完雨，正好！ 他把蜂箱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在一块山坡上，翻出二叔给的笔记，细细扫了一遍。 按照笔记上的记载，在东北活跃的野蜜蜂大概都可以归属到东北黑蜂这一品类中，这些蜜蜂体型与目前主流的意蜂相似，胜在蜂王产卵力强，蜂群发展快，性情温顺，抗寒能力强，可以适应东北的严苛气候。 东北黑蜂的活动范围大概在以蜂巢为中心的十五公里之内，一般情况下相距较远的蜂群不会互相杂交，能够保证种群的纯正…… 二叔这个同事是在密山等地做黑蜂种群繁育研究的，所以对东北黑蜂的生活习性非常熟悉，孙建平看完之后，将笔记本揣进口袋，此时太阳也已经上来了，树林间蒸腾的水汽如同白色的烟雾一般袅袅上升，溅落到林间的阳光照在上面，如梦似幻，真如仙境一般！ 远处的兴安杜鹃林中传来嗡嗡的声音，孙建平跑过去一看，好家伙！ 又是前几天看到的小胖墩熊蜂！ 这些小家伙一个个全身毛茸茸胖乎乎的，落在紫花苜蓿上，沉重的体重几乎都把苜蓿给扯弯了！ 而且…… 他蹲下来，仔细近距离观察熊蜂采蜜，但见这个“小胖墩”撅着屁股钻进花瓣里，毫不客气的用强而有力的下颚咬开花蕊，将里面的花蜜一点不留，全都给“打包”带走！ “这他娘的是土匪蜂啊！”孙建平看着采满了花蜜，嗡嗡如同轰炸机一般起飞的熊蜂，嘿嘿一笑！ 要不赶明也弄一批这种蜜蜂养着玩？ 挺有意思的！ 算了干正事要紧！ 眼瞅着一群蜜蜂嗡嗡飞进花丛中，孙建平也急忙行动起来，他将二叔邮寄过来的那块蜂巢点燃，小心翼翼放进蜂箱里。 由于空气湿度太大，蜂巢点燃后直冒烟不起火，徐徐青烟顺着风轻飘飘飘进树林里，那些出来采蜜的野蜜蜂闻到蜂巢的味道后有些蒙了，一时之间竟然辨认不出哪里是家！ 有些不辨方向的蜜蜂鼓动翅膀，嗡嗡向着蜂巢飞过来！ “建平哥你看，蜜蜂飞过来了！”小陆眼尖，大声喊起来，孙建平摇摇头，“不找到蜂王，这些蜜蜂也待不了多久就得飞回去！” “那要咋整才能找到蜂王呢？”小陆急得直跳脚！ “你这样……” 孙建平交代几句，小陆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选择照做！ 两人一狗，呈扇面形分开，紧紧跟在那些蜜蜂身后，孙建平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跟丢了，而豆包…… (本章完) 第830章 成功收编野蜂一群! 聪明的豆包早就记住了蜂巢的味道，这货才不像孙建平那样傻了吧唧的盯着蜜蜂找，而是低着头，不停用鼻子嗅来嗅去。 味道越来越近了！ 狗子可以确认，主人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附近！ “汪汪汪！” 豆包叫起来，孙建平抬头一看，好家伙！ 树上竟然长猫了！ 老猫领着猫崽子还有小豹子，正趴在一棵大榆树上往远处看呢！ 看到孙建平领着豆包过来，老猫摇摇尾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一天天把你们几个给闲得……明天整个笼套给你们套上，下地干活去！” 孙建平冲老猫一顿咆哮，老猫乜了他一眼，撇撇胡子！把脸转过一边去！ 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孙建平拍拍豆包，示意牠继续搜索，不一会豆包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面，低头嗅了嗅，看到地上有不少黄黄的米粒状的东西，歪歪头，双爪按在树上，仰起头，汪汪直叫！ 孙建平和小陆急忙跑过去，仰头一看，好么！ 还真是！ 好大一个蜂巢！ 这個蜂巢的位置十分巧妙，处于大树的一个分杈下面，被层层树叶遮盖，要不是豆包鼻子灵，根本发现不了！ 蜂巢里，大大小小的蜜蜂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小陆瞅瞅孙建平，豆包也瞅着孙建平。 咋整？ “幸好我早有准备！” 孙建平记下这个地点，回到林子外面，将蜂箱和准备好的防蜂服和防蜂帽拿过来，给两人穿戴上。 豆包一脸抗拒的不想戴，孙建平没法子，只得先把豆包抱出去，这货使劲扭动身子，像个大泥鳅一样想跟在主人后面，把可恶的小蜂子收进箱子里！ “你个傻大胆！” 孙建平被躁动的狗子逼得没办法，只得扯过马鞭，把狗子拴在马车上，豆包可怜巴巴的望着主人走进树林深处，摇摇尾巴，乌龙马凑过来，欠欠的低下头，去咬牠的尾巴。 “汪汪汪！” 豆包毫不示弱，和乌龙马打了起来！ “这俩货……” 孙建平笑了笑，将防蜂服穿在身上，扣上带了纱网的防蜂帽，另一边小陆也有样学样，穿戴好后看看树上硕大的蜂巢，活动一下筋骨，“建平哥，我爬树上把蜂巢割下来呗？” “你能行吗？” “能行，我打小就爬树，整这玩意不跟玩似的！” 孙建平又递给他一副白棉线手套，嘱咐一番，小陆嗯嗯点着头，带上手套，将裤脚扎紧，全身收拾利落之后，双手抱住树干，嗖嗖嗖几下就窜了上去。 孙建平拿起一个捆着艾草的火把，站在树下，抬起头，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看到他爬到树上，孙建平将火把点燃，沾了水的火把冒出滚滚浓烟，他高高举起，凑到蜂巢旁边，那些被烟雾熏得头昏脑胀的蜜蜂们纷纷逃之夭夭，有不少都落在地上，像蚂蚁似的来回爬动。 眼瞅着蜂巢上的蜜蜂少了不少，小陆从腰间拔出匕首，开始动手了！ 仍有不少蜜蜂嗡嗡叫着飞过来，落在他的衣服上、脸上，使劲用锋利的尾针去刺他的衣服，妄图用这种方式撵走入侵者。 幸而两人准备充分，小陆不耐烦的伸手划拉一下飞过来的蜜蜂，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切开蜂巢，眼瞅着巨大的蜂巢失去支撑点，摇摇欲坠，孙建平急忙展开双手，冲他点了下头！ 小陆一刀刺透蜂巢，使劲一划，蜂巢砰的一声掉下去，紧接着里面冲出数不清的蜜蜂，围着两人嗡嗡直叫！ 啪！ 蜂巢稳稳落在孙建平手里，震得他双臂发麻！ 这个蜂巢…… 最起码也得有二十斤！ 孙建平顾不得围着他嗡嗡乱叫的蜜蜂，抱着硕大的蜂巢，一步步走到郝木匠帮他打造的蜂箱前，将整个蜂巢囫囵放了进去！ 砰的一声，盖子扣上！ 他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眼瞅着那些围着自己嗡嗡叫的蜜蜂们纷纷飞走，在信息素的引导下飞入新蜂箱，继续伺候蜂王殿下。 “好甜！” 小陆一骨碌从树上滑下来，拍落身上沾着的蜜蜂，舔舔匕首上粘着的蜂蜜，嘿嘿一笑！ “臭小子！”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后脑勺，“咋样没被蛰吧？” “没！” “那就好！” 孙建平抱起蜂箱，一步步往外走，豆包和乌龙马两个家伙还在大眼瞪小眼，看到孙建平从林子里走出来，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手里抱着的那个东西。 小陆急忙跑过去，把豆包撒开，豆包使劲抖抖身上的皮毛，颠颠跑过去，抻长脖子想要看看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忽然嗷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两只爪子使劲捂着黑黑的鼻头，疼得乱蹦！ 孙建平急忙把蜂箱放下，按住躁动的狗子，从他鼻子上拔出一根还连着肠子的蜜蜂尾针，伸手帮牠揉揉伤口。 狗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看得他哭笑不得！ “让你别好事，你还不听，这下老实了吧！” 豆包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牠愤愤瞪了一眼蜂箱，一扭身挣脱主人的怀抱，躲得远远的！ 臭小虫子！ “瞅见没，想要养蜜蜂采蜜，第一点就是要做好安全防护工作，千万不可以疏忽大意……” 说实话孙建平心里也没底，蜂王大概还在蜂巢里吧！ 只要蜂王在，就不怕飞远的工蜂不找过来！ 他猜得没错，蜂群是以蜂王为核心生活的族群，慌乱了一阵子后，蜜蜂们又恢复了秩序，一只接一只从蜂箱下面的小出口飞出去，采集山里的百花蜜，再运回到蜂箱里，给蜂王和幼虫提供营养。 现在还没到椴树花期呢！ 孙建平又观察了一阵子，果然，刚刚俘获的这群蜜蜂中有不少蜜蜂已经可以顺利找到蜂箱，并顺着缝隙钻进去，将采集来的花蜜进行加工储存，也有不少蜜蜂因为种种原因原地打转，闹不清楚现在究竟是啥情况。 “再等等！” 按照二叔给的笔记，这种蜜蜂，也就是东北黑蜂的繁殖能力强盛，繁殖速度特别快，只要营养充足，蜂王可以在每年六月和八月两次产卵，壮大种群。 现在正是六月中旬，待蜂群稍稍稳定下来，就是培育新蜂王进行分箱的大好时机！ “这个蜂箱就先放在这吧，等到椴树开花的时候，咱们就要在山林里搭窝棚，守着这帮小东西采蜜了！” 孙建平笑着搓搓小陆的脑袋，俩人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范大傻子，竟然没影了！ “这个夯货！”孙建平急了，走进山林里喊了半天，却也不见大傻子从里面出来，他一跺脚，糟了，这大傻子不会被狼虫虎豹给偷袭了吧！ 他刚要让小陆回去叫人，一起进山搜寻，就看到远处大傻子呼哧呼哧跑过来！ “你干啥去了？” (本章完) 第831章 一斤蜂蜜卖一块钱! “我……嘿嘿……” 大傻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饼，递给俩人，孙建平伸手一摸饼竟然还是温热的！ “跑哪去了你？队长都要去找你了！” “上我老丈人家了嘿嘿！” “你老丈人家……” 孙建平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个大傻子自己偷偷跑去三棵树看“媳妇”去了！ “这虎玩意！”小陆踢了他一脚，“你咋去的，跑着去的？” “嗯哪！”大傻子很不服气的拍了小陆一下，“你干哈你别打我！” 孙建平一脸郁闷，“这个饼也是你老丈母娘烙的？” “嗯哪！”大傻子搓搓耳朵，“烫，让我等会再吃，你们吃，可香了嘿嘿……” “伱丈母娘给你烙的饼，你吃吧！”孙建平又给递了回去，“看到你媳妇没？” “看着了！”大傻子倒也不客气，接过大饼，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噎得他直抻脖子， 孙建平冲小陆使个眼色，小陆把带来的罐头瓶拧开，递给他，大傻子咕嘟嘟直接干了个底朝天，他抹抹嘴，“我媳妇……还跟我说话了呢！” “说啥了？” 小陆比谁都好奇。 “她说……嘿嘿嘿……不好意思说……”傻子一把捂住脸，憨憨傻笑，“她说我二虎吧唧的，说不跟我俩困觉……嘿嘿！” 得！ 你们俩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折腾一天，总算有所收获，孙建平刚进家门，就看到老猫趴在炕头，见他进门，喵叫一声！ “你娘了個腿的倒是跑得快！” 他怒搓猫头，往窗外一看，勤快的钱大小姐正在后院耪菜园子呢！ “这点活你等我回来干不就得了，万一累着了咋整！”孙建平捏了一下猫耳朵，跑出屋子，一把从媳妇手里抢过锄头，嗔怪一声。 “我不是看后院太荒了嘛！让人笑话……”钱慧珺揉揉发酸的腰，挺着隆起的肚子，轻轻抚摸，“哥，小宝宝踢我了！” “你看咱家孩子多懂事，怕你累着不让你干活，以后这些活你都留着，我干不完就等她生下来让她干！” 小宝宝：我不出去了！ 钱慧珺咯咯一笑，帮他把衬衫上沾着的树叶揪掉，“咋样，找到蜜蜂了吗？” “找到了，已经成功收编一支蜜蜂小队！”孙建平嘿嘿一笑，“等着吧，再过一阵子椴树开花了，咱们就可以拿蜂蜜蘸柿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切！”钱慧珺捏捏他的耳朵，“吹牛吧，当心把小蜜蜂们累死！” “哈哈！” 老曹一听孙建平他们成功“收编”了一巢蜜蜂，非得过来看看。 “叔你看见没，椴树这么高就开始打花苞了……” 第二天几人早早来到山里，孙建平蹲下来，指着椴树上一串串鼓起的花苞，语气里满是轻快！ “你这树咋种的，咋还高高低低……” 老头看着也高兴，椴树蜜老值钱了！ 一块钱一斤呢！ “嗯，一共两万棵树苗，有糠椴也有紫椴，都是沿着山坡种的，你看山脚下这些已经结花苞了，山上那些才刚冒芽……椴树的花期在十五天到二十天，如果都种在平地上，蜜蜂数量太少采收不过来，就浪费了！” “哦……那照这么整，山下的花落了，山上的才开花？” “对对对！”孙建平非常佩服曹叔的智慧！ 自打听了收音机后，小老头的智慧直线上升好几年了！ 现在已经超越小本，堪堪达到中本（中学本科）水平！ “这样就可以错开花期，尽可能的多采集一些椴树蜜。” 老曹摸摸下巴，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椴树，笑眯眯点点头，不愧是城里来的孩子，连种树都能算计得这么精细！ “紫椴和糠椴的花期也不一样，糠椴要比紫椴提晚十天左右，我就把糠椴都种到了山顶上，到时候随着山下的紫椴沿着山坡一路向上开，到最后才是糠椴开花，如此能把花期延长到三十五天左右……” “好，好啊！就是树有点少，看看能出多少蜜吧，要是出的多，咱们再和林场说说，再种他几万颗树……挣钱……咋还怕钱咬手咋的！” 自打进山到现在，老头脑子里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 眼下这个时节，一斤蜂蜜能卖一块钱！ 乖乖，现在猪肉才多少钱一斤！ 关键不搭工不搭料，就靠着一群小蜜蜂忙活……要不说老祖宗也是厉害，谁发明的呢，用蜜蜂采蜜…… 太讷了！ “看情况，如果过阵子采蜜量还可以，我就再组培出一批树苗种下去！” 孙建平对此也是信心满满！ 就是…… 蜜蜂数量太少了！ 得想想办法，抓紧把蜜蜂分箱！壮大种群！ 要不然花期到了，“劳动力”不够，不是白瞎了这片椴树林吗？ 老曹终于看到了蜂箱，上边爬着不少大脑袋蜜蜂，通体橙黄色，肚子上有三道粗粗的黑杠，更多的蜜蜂嗡嗡叫着从远处飞回来，一只接一只，排着队从蜂箱下边预留的小窟窿里钻进去，另外一些则从另外一个窟窿钻出来，飞进树林里采蜜。 一夜过去后，蜜蜂们已经适应了这个坚实又暖和的“新家”，开始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建设中去。 孙建平戴上手套，勒紧袖口，戴上防蜂帽，将蜂箱上盖打开，昨天放进去的两张巢框上已经有不工蜂来回忙碌，构筑巢脾。 蜂巢都是小小的六角形轮廓，据说每个角度都近乎完美的109°28′，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 “叔你看看，就一夜功夫，工蜂就弄出这么大一块……” 孙建平指着上边逐渐成型的六角形蜂巢，老曹扇着飞来飞去的蜜蜂，探过头一看，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异的结构。 怎么说呢…… 要是手搓，他肯定搓不出来！ “到时候蜂蜜就放在这里边呗？” “嗯，里面放蜂蜜，也放花粉，到时候蜜蜂再用蜂蜡把这些蜂巢堵上，等到饿了的时候就咬开蜂蜡吃里面存的蜂蜜……” 孙建平把巢础又放回蜂箱里，轻轻盖上盖子，相信不久之后工蜂构筑完巢脾后，就会把产的卵搬过来，放进里面进行孵化了。 “你看看能不能再整两窝，就这么一窝不够干啥的……”老曹摸摸下巴，望向茫茫大山，他倒是想一口吃个胖子！ “我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几个野生蜂巢吧，就怕牠们到时候打架，就麻烦了！” 蜜蜂还打架？ 老曹可是听得稀奇！ “能，咋不能呢！”孙建平掏出二叔给的小本本，“你看着不写这么，如果花蜜减少，蜜蜂之间为了争夺花蜜，很有可能爆发群架……再就是新老蜂分群的时候蜂王也会决斗……” “嘿嘿这小玩意和人差不多哈！”老曹对蜜蜂越发好奇了！ “对了建平，我总听说熊瞎子吃蜂蜜吃蜂蜜啥的，你说咱们这玩意放在野外，那熊瞎子能不能过来祸祸？” “备不住！” 经他这么一说，孙建平也紧张起来！ (本章完) 第832章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些熊瞎子可不管这些蜂箱是谁的，逮着就啃！ “要不这样，让你张叔半夜端着喷子趴树上看着，要是来到了熊瞎子就给牠一枪！” 孙建平皱皱眉，“叔，这事你同意，张叔也不能同意啊！这大夏天的树林里都是蚊子和小咬，要是趴一宿，还不得把张叔给吃了！” “我都同意了，他咋不同意！” 老曹把眼珠子一瞪！ 老张那王八犊子……干点活拈轻怕重！ 完蛋玩意！ “我看看在周围下几个对子，要是熊瞎子来，就……” “那也行！” 老曹可怜巴巴的看着目前仅有的一箱蜜蜂，想象着一下子变出一千箱，一万箱，到时候漫天遍野都是嗡嗡叫的蜜蜂，采来几千几万吨蜂蜜拿去卖钱…… 吼吼吼发财了！ “别着急啊叔，明天我拿个搪瓷盘子放在这，再拌点白糖水倒进去，蜜蜂就能过来喝水了……” “蜜蜂还得吃糖啊！” “可不咋的，人家一天十八个小时的活，累啊！” 老曹悻悻蹭蹭鼻子，养蜜蜂还是个技术活！ 孙建平每次上山都把小陆叫上，手把手教他怎么伺候蜜蜂，小陆脑瓜子灵，很快就学了個七七八八。 这批抓来的野生蜜蜂数量比较多，放在蜂箱内没多久就装不下了，有点要分箱的迹象，孙建平急忙按照二叔给的笔记，取出事先放在里面的巢础，此刻巢础上已经被工蜂筑满了巢脾，有些上边已经有封起来的格子，里面装满了蜂蜜。 孙建平把这页巢础放在新的蜂箱里，满心希望这些蜜蜂能够自动修筑王台，培育出新的蜂王，进而实现分群，可没想到这些蜜蜂竟然陆陆续续又都飞回到原来的蜂箱中，把这个巢础给抛弃了！ 究竟问题出在哪呢？ 他把笔记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找出问题的所在！ 巢础里没有合适的幼虫，而蜂王目前生育力还很旺盛，如果单靠牠们自然分化出新蜂王，八成新蜂王就带着一部分蜜蜂分箱跑掉了！到时候种群数量不但不会增多，反而会大大减少！ 还得想办法人工培育出新蜂王！ 到时候就可以实现分群了！ 孙建平盯着笔记冥思苦想好几天，他试着从蜂箱中取出几条体型硕大的幼虫，用蜂王浆进行饲喂，希望能够从中培养出体型较大的工蜂，进而成为新蜂王…… 海东青凑过来，歪着头看着小瓶子里来回蠕动的大白虫子，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张开喙就要去尝尝味道！ 孙建平一把揪住牠脑袋上的一撮白毛，“丢不丢人，丢不丢隼！就不能自己出去抓个耗子吃？” 海东青滴滴叫着，拍打着翅膀召唤女主人救命！ 钱慧珺敲敲窗户，海东青气呼呼挣脱孙建平的手，飞到女主人肩膀上，气得乍起翅膀，一个劲的滴滴叫！ 牠在告状！ “哈哈，哥瞧你把孩子气得……都快说话了！”钱慧珺咯吱一下海东青的翅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这小样……脾气还不小！” “等明天我就把牠带山里去，不逮着猎物不让牠进家门！” 孙建平瞟了海东青一眼，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果不其然，第二天海东青还缩着脖子呼呼大睡的时候，就感觉一只大手把自己抓了起来，随后出了门，小家伙脑袋随着“巨人”身体的移动晃来晃去，晃得牠头晕眼花！ 好晕啊！ 鸟子要再睡一觉…… 树林里，清晨刚下完露水，蜜蜂们都一排排站在蜂箱上盖，奋力煽动翅膀，排干水分，然后一群群依次飞起来，像航母上起飞的战斗机一样，成群成群飞进树林里，开始一天的紧张忙碌工作。 看到这么多肥美的大胖虫子，海东青眼珠子瞪得溜圆！ 好吃的！ 这货使劲挣着翅膀，想要从孙建平手里逃出去，飞到蜂箱上大快朵颐，没想到小小的海东青却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扑腾好几下也没飞出他的手掌心！ 海东青急了，拧着脖子，张开锋利如刀的喙，想要在他手背上啄一下，不过长久以来的饲养让海东青还是停了下来，滴滴叫着，哀求孙建平放飞牠。 “建平哥，这只大鸟真好看！”小陆早早赶过来，看到他手里抓着的海东青，一脸羡慕。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完蛋。” 孙建平撇了一眼远处，昨天他就发现附近有一只猎隼在转悠，要是…… 说啥啥来，远处树梢上空飞起一片棕灰色的影子，那只猎隼来了！ 孙建平奋力把手里的海东青抛出去！ 海东青也看到了迎面冲过来的猎隼，吓得这货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扑打着翅膀，一溜烟逃回来，一头扎进孙建平怀里，吓得全身直哆嗦！ 小陆险些笑岔了气！ 此刻孙大队长的脸色…… 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一阵黑……跟打翻了颜料瓶似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孙建平气急，扯扯海东青的翅膀，海东青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又畏惧的打量着在头顶盘旋，迟迟不肯离去的猎隼。 好怕怕！ “真完蛋！” 孙建平搓搓海东青的脑门，这货瞪着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探出小脑瓜，一脸警惕的看着在天上不断盘旋的猎隼。 直到猎隼飞远了，这货才欢快滴滴一声，抬起头瞅瞅孙建平。 “别说我认识你！” 有些小愤怒的孙大队长将海东青扔出去，这货扑啦啦飞到远处的大榆树上，臭美似的梳理被主人弄乱的毛羽。 孙建平瞟了牠一眼，臭美吧你！ 一天天的，还抓虫子吃！ 他不得不承认，这只海东青让他给养废了，孙建平有些郁闷琢磨着要不要过阵子再去水库边看看，能不能再弄一个海东青的蛋拿回来自个孵化，或者等到秋天小鹰出飞的时候抓一只过来熬鹰…… 自己养的这玩意…… 他摇摇头，把蜂箱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小蜜蜂顺着他的手往上爬，试图用尾巴上的尖刺刺穿厚重的衣服，狠狠痛击“入侵者”。 “这个巢础已经全部筑好巢脾了！”孙建平冲小陆招招手，小陆跑过来，一脸新奇的看着木框子上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六角形小格子，不得不暗叹一声蜜蜂真厉害！ “建平哥，这些咋办啊？” “咋办，还能咋办，现在培养不出新蜂王，没法子，只能暂时让牠们继续在箱子里面带着，等过阵子山里的椴树开花流蜜了，估计这窝蜜蜂就要分群了。” “分群，万一跑了……” “是啊，到时候咱们就得整天整夜看着，万一跑掉就麻烦了！” 培育新蜂王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接连试过几个幼虫都失败了，现在就只能静等蜜蜂主动分巢，再将其引入空蜂箱里。 范大傻子跑进椴树林里，不一会摘了一把花出来，插在脑袋上，冲俩人嘿嘿傻笑！ 孙建平看着他头顶的那一簇簇小白花，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大傻子你没事就呆着，别祸祸人！” 小陆气得要踢他两脚，好好的椴树花，等着采蜜呢，全让这大傻子给糟践了！ 孙建平眼睁睁看着一群蜜蜂嗡嗡飞过去，落在范大傻子手里那一簇簇椴树花上…… 椴树的花期，到了！ (本章完) 第833章 蜜蜂跑了! 几乎在一夜之间，山脚下的两千多棵椴树都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虽然每棵树的花都不多，也就十几串而已，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一瞬间后山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花带，被风一吹，淡淡的花香气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跑到后山去看椴树开花，孙建平也拿出照相机，挨个给大家伙拍照！ “哥，这里！” 钱慧珺领着陈艳芝、陈艳琴、陈艳朵三姐妹，站在半人多高的椴树前，身后是一片白色的花海，冲孙建平招招手，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留下孙夫人最美的瞬间！ “都别上山祸祸了，好不容易栽的！” 老曹一看一个个都跑到后山拍照片看花海，气冲冲跑过来，见到满地白色花瓣，更是气得嗷嗷直叫！ 等着这玩意挣钱呢！ 一个個的种树不吱声，祸祸人一个顶俩！ “去去去都滚蛋！” 老曹怒气冲冲把人都撵走了，看到有被折断的花枝，气得脸红脖子粗，拿出绳子绑好。 “叔，至于吗？”孙建平忍俊不禁，两万多棵树呢，再祸祸又能祸祸多少？ 还不如让大家拍个照快乐快乐！ “至于，咋不至于呢！”老曹弯下腰，一棵树一颗树的检查，这些椴树也真添乎人，才多高就开花了！ “等到明年椴树长起来，那才是真正丰收的时候！”孙建平瞅瞅排着队往椴树林里飞的小蜜蜂们，冲老曹招招手，“叔你来看看这个！” 老曹接过他递来的防蜂帽，戴上手套，勒紧袖口，走到蜂箱前，孙建平打开上盖，抽出一个巢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黄白色的六角形小格子，每个格子都用黄色蜂蜡封装好，上边还有几只蜜蜂正在紧张忙碌。 他用手指轻轻驱赶走忙碌的蜜蜂，拔出匕首，割开一个小小的蜂房，从里面流出明黄色的液体，老曹看得眼珠子都直了，“这玩意就是蜂蜜？” “嗯，这就是椴树蜜！”孙建平将这个巢框放在一个空蜂箱上，用匕首轻轻割开蜂房上覆盖的蜂蜡，露出粘稠的蜂蜜，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圆形木桶里，固定好后转动把手，轻轻摇动起来。 老曹双手按着膝盖，目不转睛的看着圆形木桶下面流出晶莹剔透的蜂蜜，忍不住伸手蘸了一点，隔着手套舔了舔，咧嘴一笑，“艾玛还挺甜！” “现在花期到了，这片又只有咱们这一窝蜜蜂，所以蜂蜜产量很高，以后大概每隔两天都要摇一次蜜……” 说话间他已经把这一框巢框的蜜摇完，重新放回到蜂箱里，再取出另外一个巢框，重复上述动作。 老曹眼看着木桶下面的玻璃瓶装满了，急忙又拿过来一个替上。 “照这么整，一箱蜂子能出多少蜜？” “大概一百多斤吧！” 老曹皱皱眉，一百多斤，也不多啊！ “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椴树，而是蜜蜂太少，要是有个几百箱蜜蜂，那又是啥产量……”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将收集来的蜂蜜倒进另外一个木桶里，上边罩了一层纱布，可以把蜂蜜里残存的杂质都过滤掉。 “想想招，多整几箱子蜜蜂……”老曹脱下防蜂帽，摘掉手套，接过孙建平递来的一个小碗，碗里已经盛了两勺新鲜蜂蜜。 吃一口，从嘴里甜到心里。 “我也在想该咋整，前几天试过了，也没培养出新的蜂王，眼瞅着这窝蜜蜂越来越多，都挤不开了，我估摸着这几天可能就要分群……” 孙建平有些幸福又有些苦恼的看着蜂箱里忙来忙去的小家伙们，先前从树上摘下来的那个巨大蜂巢还搁在箱子里，蜜蜂们在它的基础上不断扩建，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形蜂巢，里面究竟还有多少蜜蜂和幼虫他都不得而知。 他有心把这个蜂巢捣碎，全部换上巢框，让蜜蜂们在巢框上建设巢脾，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操之过急，蜜蜂们再跑掉，就得不偿失了！ 就先这么摸索着干吧！ 眼瞅着天黑了，忙碌一天的蜜蜂们也逐渐回巢，一群群聚在搪瓷盘旁边喝着糖水，孙建平和老曹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树林，回到村子里。 “是不是分了家，那群蜜蜂就跑了？” “不一定！”孙建平安慰老爷子，“我掰了一块巢脾放进新蜂箱里了，备不住分巢的蜜蜂自己就钻进去了呢！” “那还挺好！” 老曹呵呵一笑，老天爷保佑吧！ 这一晚孙建平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蜂群动向不对，他躺在炕上，努力回忆下午离开的时候，蜂群好像…… 他枕着胳膊，看看睡在身边的媳妇，悄悄爬起来，不小心惊动老猫，老猫顿时投来愤怒的目光！ 干撒去！ 不好好陪着女主子，天天就知道骚了骚了遥哪乱窜！ 老猫冲过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下地出门。 “哥，天还没亮呢！” 钱慧珺醒了，看他穿衣服要出去，懒洋洋问了一声，老猫气得直瞪眼，看看吧整醒了吧！ 让你嘚瑟！ “我去后山看看蜜蜂，你再睡会吧！” “嗯，穿好衣服，别让蜜蜂把你蛰了！”钱慧珺噗嗤一笑，一把搂过老猫，“猫猫抱抱！” 被强抱的老猫耷拉个脸，像受刑似的躺在钱慧珺怀里，一个劲的冲孙建平翻白眼！ 烦人吧啦的！ 孙建平下地出门，海东青也颠颠的跟过来，落在他肩膀上，快乐的滴滴叫！ 吃虫子去喽！ 清晨的小山村还有点冷，昨晚刚下过露水，他抱着胳膊，沿着沥青路一步步往山后走。 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起来，落在前方一棵树上，歪着头看着他，等到他走近了，又飞下来，继续蹲在他肩膀上搭顺风车。 “你但凡能抓只耗子，也算得上空中霸主，一天天的……” 见牠嘴里又叼着一只毛毛虫，孙建平一脸无奈。 海东青眼珠子瞪得溜圆！ 耗子？ 能有虫子好吃？ 嘎嘣脆！ 鸡肉味！ 一人一隼来到后山树林里，天此时蒙蒙亮，勤劳的小蜜蜂们已经嗡嗡叫着飞进椴树林，开始紧张忙碌了！ 孙建平穿戴好防护设备，打开蜂箱一看，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蜂箱里的蜜蜂竟然少了一大半！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蜜蜂，果然分群了！ 他急忙盖上蜂箱盖子，瞪大眼睛努力向树上瞅，寻找那些已经分飞出去的蜜蜂！ 可是这茫茫大山，人渺小得就像一粒沙，怎么去找那些飞走的小精灵们？ 孙建平气得一跺脚！ 早知如此，昨晚就该在这守着！ 这下麻烦了，蜂群飞走了三分之二，再想恢复种群数量，最起码也得三个月！ 可花期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 糟了糟了！ “建平哥，这么早！”小陆打着哈欠上山，看到一脸焦急的孙建平，也是预感不妙！ (本章完) 第834章 上好的东北椴树蜜! “快找找，那些分群的蜜蜂都跑哪去了……肯定跑不远，蜂王活动能力差，飞不了多远，估计就在这附近……” 孙建平急得满脑门是汗，招呼小陆和他一起找，俩人仰起脖子，一棵树一棵树的搜寻着，连最初发现蜜蜂的那棵大榆树也没放过，可那几千只蜜蜂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踪迹皆无！ 太阳出来了，树林里雾气蒸腾如同仙境一般，苦寻无果的两人一脸沮丧回到蜂箱旁，孙建平一跺脚，本以为…… 他吗的！ 早知如此，就拿麻绳把蜜蜂挨个拴起来！ 让你们乱跑！ “建平哥，你看那……” 小陆一屁股坐在马扎上，目光落在远处一个空蜂箱上，孙建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惊愕看到空蜂箱里也爬出不少蜜蜂！ 他嚯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掀开蜂箱盖子！ 分群的蜜蜂正簇拥着新蜂王，在里面忙着建设新家园呢！ “呼……” 看到“失而复得”的蜂群，孙建平长长吁了口气！ 好险好险！ “那块巢脾，是……”小陆也凑过来，看到蜂箱底部放着一块巢脾，忍不住问道。 “我这脑子，那是我昨天掰下来扔进去的，兴许是这些蜜蜂顺着巢脾的味道飞进来，在这安家落户了！” 孙建平挠挠头，嘿嘿一笑！ 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心插柳柳成荫！ 要不是昨天扔进一块巢脾，估计这群蜜蜂早蹽杆子跑没影了！ 万幸万幸！ 这也给他提了个醒，养蜜蜂可不像养猫养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着！ 万一哪天蜂王女士心气不顺，带着手下的工蜂们跑了，他可是连哭都没地儿去！ 蜜蜂顺利分巢，此时半山坡的椴树也逐渐开花，每天能割五六斤的蜂蜜，算是上了正轨。 就是蜜蜂的数量还是太少！ 如果能有几百箱蜜蜂…… 他哼着小曲把收获的蜂蜜都倒进一个大木桶里，经过过滤后的蜂蜜清亮透明，闻起来有一股淡淡花香气。 上好的东北椴树蜜！ 嘎嘎板正！ 这一桶大概有五十斤左右吧，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他把蜂蜜复制了一份，存在小瓶子里，等着回家给媳妇泡水喝，那可是亲媳妇！ 每天陪咱睡觉陪咱解闷，现在又给咱生孩子，能不好好伺候着？ “建平啊别忙活了，郎主任来了！”老曹颠颠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推着自行车的郎主任，孙建平一脸好奇，郎主任？ 稀客啊！ 他上前一步，握住郎主任的手晃了两下，“主任咋这闲着呢！” “听说你们养蜂子了，过来瞅瞅。”郎主任和他握握手，眼珠子盯着摆在地上的三個木头蜂箱，咳嗽一声，“现在出多少蜜了？” “好几桶了……” “嗯，我看看……” 他走到木桶前，打开盖子，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蜂蜜，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嘴，“味儿挺正，有多少我都收了，一块一毛五，咋样？” “您说多少就多少呗！”孙建平一笑，果然是抢手货，连尊贵的郎主任都自降身段，主动上门来收了！ “那行，有多少都给我送过去吧！”说着郎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出三十四张递给孙建平，“我先订三百斤。” 说完他转身骑着自行车走了，老曹瞅瞅他的背影，撇撇嘴，“这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行了叔，人家大主任能跟咱们说话就挺不错了，还要笑模样……咱们又不是蒋明奇，人家还能舍得给咱们笑模样？” 孙建平把钱塞到老曹手里，老曹推了两下，这才接过来，啐了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那倒也是……供销社那路货，都是看人下菜碟，去买点东西跟求他们似的……” “供销社……放头猪上去都能挣钱，竟然还能干赔了，也是人才！” 老曹把钱数了一遍，抽出两张递给孙建平，瞅瞅身后的蜂箱，“三百斤能整出来么？” “不是事！”孙建平把钱揣进口袋，“现在椴树花期才刚开始，以后流蜜一天比一天多，我估摸着等到花期结束，最起码也能割四百斤左右的蜜。” “四百斤也足够了……”老曹挠挠头，“要不让郎主任帮帮忙，再给咱们多弄几箱蜂子？” “叔，他要是能弄来蜜蜂，他自己就整人在山里采蜜了，还用得着花钱从咱们手里买？”孙建平笑笑，老曹想想也还真是这么回事，“要是能再在山里整两窝野蜂子就好了！” “等会咱俩去林场一趟……” 老曹眼睛一亮！ 林场…… 指定有招！ 咣当！ 两大玻璃瓶椴树蜜拍在苏场长的办公桌上，他拿起来一看，嘿嘿笑起来，“建平我就服你这点，整啥玩意都那么像样，这说是整蜂蜜，就能给整出来，比我们林场那帮抓抓鸟强多了！” “那是！”孙建平一脸得意，“叔你尝尝，咱这是不是正经玩意！” “那我尝尝？” “尝尝！” 苏场长拧开盖子，用小勺舀了一点放进嘴里，他连连点头，“还真就是这个味儿，挺好挺好！” “挺好是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们林场划给我们薪炭林，我们帮你们种树苗养蜜蜂，我们没晃点你们吧，树我们种上了，蜜也采出来了，您看……” “有啥伱就直说，咱们爷们之间整那虚头巴脑的干啥！”苏场长暗暗点头，建平这孩子行啊！ 说整啥就能给整出来，还能整得贼像样！ 就说这蜂蜜…… 比他尝过的任何蜂蜜都纯，都要甜！ “我寻思吧扩大一下规模，再种他几座山的椴树，到时候一年光卖蜂蜜就能挣老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林场给不给批……” “批，那必须得批！”苏场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你说咋整就咋整，只要把蜂蜜这个行当给我搞起来，让林场工人有钱挣，都听你的！” “那就好，现在急缺蜜蜂，据我所知咱们东北这片养蜜蜂的也少，就饶河那边有一点……” 孙建平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发动一下林场职工们，多搜集一些野生东北黑蜂……” “这么个事……”苏场长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意思是把山里的野蜂子弄过来驯化，然后放到椴树林里采蜜？” “对对对！” “我倒是听工人说山里有几个地方有野蜂子，这样，明天我让采伐队领你们上山，你们看着整咋样？” “行！” 孙建平激动得一拍巴掌！ 单凭他和老曹这几个人，茫茫大山上哪找蜜蜂去！ 要是真能把野山蜂收编过来，到时候蜂群又能壮大不少！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苏场长瞅瞅蜂蜜，吧嗒吧嗒嘴，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本章完) 第835章 小蜜蜂尽享九九六福报!亚克西! “叔您说！” “我们也派出几个人，跟着你学养蜜蜂，到时候你得教我们。” “那没说的！” 孙建平心里暗笑我自个还是个二把刀呢！ 还跟我学？ 臭棋篓子只能教出臭棋篓子，教不出无双国士！ “那个谁，你去把老董给我叫进来！”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赶着马车，带上小陆和老曹，还有三個空蜂箱，跟着采伐队上了山，自打苏场长痛定思痛，改变经营模式后，林场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变革，采伐队春秋种树，秋冬砍树，力争实现林业资源的可持续发展。 对于这片位于大兴安岭东麓的山林，采伐队比他们更熟悉，走了没多远，董队长就指着前方一棵大柳树，“孙队长，你看那棵树上有个树洞，树洞里就有一窝蜜蜂。” 孙建平眯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不其然，大柳树树干上有个洞，里面正源源不断飞出不少东北黑蜂。 他和小陆对视一眼，穿上防蜂服，戴上防蜂帽，扎进袖口和裤管，一个搬着箱子，一个腰间别着斧头，握着匕首走过去。 小陆手脚麻利的爬到树上，两只脚勾住树杈，整个人吊在半空，来了个“倒挂金钩”，顶着扑面飞出来的蜜蜂，把手中刀子插进树洞里试了试。 “小心点，千万别伤了蜂王！”孙建平站在树下，大声叮嘱他。 “知道了！” 小陆收起匕首，拔出斧子，叮叮当当一阵劈砍，树洞两侧长得乱糟糟的柳树枝条和树疙瘩都被砍掉，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蜂窝。 他将斧子别在腰间，又拔出匕首，冲孙建平喊了一声，孙建平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把匕首插进树洞里，将这个篮球大小的蜂窝整个割下来，小心翼翼往下递。 孙建平急忙上前，高高举起双手，接住蜂巢，顾不得哗哗往外流的蜂蜜，手疾眼快放进打开盖子的蜂箱里，然后砰的一下关上！ 蜂巢连同蜂王，就被这样“收编”了，从此坐享九九六福报，没日没夜的给人类干活。 “漂亮！” 看俩人配合默契，轻而易举取下一个蜂巢，董队长暗挑大拇指！ 甭看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一身精练的腱子肉，却最怕那些嗡嗡叫的小东西！ “前边还有！” 董队长领着他们又找到两个野生蜂窝，同样被顺利拿下，装进蜂箱里，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便和董队长告辞，赶上马车，带着新收获的三箱蜜蜂回到二马架后山。 东北黑蜂的活动范围大概在十五到二十里的同心圆内，一般各有领地，互不干扰，现在他贸然弄回三窝蜜蜂，生怕和原先分巢的蜜蜂打架，争夺地盘，所以彼此间放得很远，避免相互干扰。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现在正是椴树的花期，那三窝野生蜜蜂来到后，立刻投入到紧张的采蜜中去，彼此间也算相安无事。 他终于松了口气。 老曹的意思是再多弄几箱蜜蜂，不过孙建平觉得贪多嚼不烂，先把这几箱蜜蜂玩明白再说吧！ 对于这些新来的蜜蜂，孙建平也增设了几个搪瓷盘，倒上糖水，给牠们补充水分，安定情绪，免得出飞逃跑。 气温逐渐升高，东北的盛夏时节终于到来了，椴树一片片的开花，蜜蜂们每天忙极了，经常能在蜂箱旁边看到累死的蜜蜂，看得孙建平十分感慨！ 为了这一口甜的，也真是难为这帮小家伙了！ 至于摇出来的新鲜椴树蜂蜜，他都经过过滤后装进一个个木桶里，等凑足了三百斤，就赶着马车给供销社送过去。 郎主任正站在“金碧辉煌”的供销社门口，向远处张望，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喔喔喔！” 孙建平赶着马车来到，郎主任看到马车上装蜂蜜的木桶，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紧走几步迎过去，“不少啊！” “嗯，您要三百斤，我给您送来五百斤，都在这了！” 孙建平自然要“复制”一下！ 留下一百斤，给媳妇增加营养！ “行，有多少我收多少！” 郎主任让他把蜂蜜放在供销社门口，当场又给他开了两百块钱，孙建平拿着钱买了点烟酒糖茶日用品，花掉三十多块，刚出门，就见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停在供销社门口，郎主任满脸堆笑迎上去，握着下车的矮胖子的手晃个不停。 那个人…… 没见过！ “请您多多费心了！” 郎主任说话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丝钢丝般的尖利声线，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但从他卑躬的表情和略略前倾的身子来看，这个人的职位一定远在他之上，而且掌握着他的升调大权！ “客气客气了老郎……”那个矮胖子一脸笑容，说着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郎主任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矮胖子顿时眼睛一亮，走到装蜂蜜的木桶前，掀开盖子，用手指蘸了一点塞进嘴里。 “好，上等的好椴树蜜，这等稀罕玩意，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从哪弄来的？” 胖子品尝完甜美的蜂蜜后，咧着嘴笑起来，郎主任凑上前，一脸讨好，“我们这大山里要啥没有，您就是要人参鹿茸豹胎虎骨，我也能给您弄过来！” “哈哈，老郎啊，你这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行吧，你说的那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的！小周，小马，过来一下！” 从吉普车上下来两个人，将蜂蜜桶搬上车，矮胖子冲郎主任摆摆手，“你就坐等好消息吧！” “拜托了！” 郎主任深深鞠了一躬，身子与地面平行，态度之谦卑，让孙建平叹为观止！ 原来他这个人不但会笑，还会客客气气说话，而且还会鞠躬行礼！ 只不过普通小老百姓可享受不到他这番待遇！ 那个胖子得是多高的领导…… 车子走远了，郎主任还目送远去的车辆，目光久久凝视，眼神中似有期待…… “孙队长伱还没回去呢？” 过了足有一分多钟，郎主任才转过身，眼光一瞥，看到孙建平站在马车旁边，装模作样扯乌龙马的肚带，问道。 “啊……我们队的小马驹生病了，我得去找王兽医开点药！”孙建平笑笑，牵起马缰绳，“主任您先忙着！” “嗯！” 郎主任只是哼了一声，转身推开门进了供销社，孙建平撇撇嘴，跳上马车，喊了声驾，直奔兽医站。 小黑马确实是生病了，这几天兴许是吃青草吃得太多，有些坏肚子，他去抓了一点止泻的药，然后赶着马车回了家。 可怜的小黑马躺在马厩里，看到“爸爸”回来，有气无力叫了两声，乌龙马解下笼套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马厩，一脸关切的看着生病的孩子，低下头，在牠耳朵上碰了一下。 孙建平弄了一些温水，又往里面放了点蜂蜜搅拌开，将买来的止泻药倒进去，提到马厩里，喂给小马驹喝。 小黑马勉强站起来，低着滋溜滋溜喝着加了蜂蜜的甜水，喝完后小家伙的精神好了不少，凑到孙建平身边，亲昵的用大脑袋蹭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这家伙的，又粘人了！” 小黑马哕哕打了个响鼻，咋，现在人家可是病号呢！ “好了好了！”孙建平抱着小黑马的马头拍了两下，这才松开，老曹匆匆走过来，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叔，咋了？” 孙建平探头往外扫了一眼，问他，老曹愣了一下，挺住脚步，摇摇头，“没啥，没啥，马驹子咋样了？好些没？” “刚喂了药！”孙建平拍拍马头，走出马厩，见老曹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又出啥事了？” “他吗的王八犊子，看咱们养蜂子都眼红了，跑来偷师学艺了！” 老曹愤愤骂了一句！ (本章完) 第836章 她咋那么能埋汰人呢! 孙建平一愣！ 偷师学艺？ 谁啊！ “还能有谁，于长海呗！”老曹着实有些气不过，叼起烟袋咕嘟两口，“我说刚才那王八犊子上门干啥呢，原来是朝咱们要蜂子的，说他们也要养蜂子，我呸！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会养么？到时候蛰死他个王八羔子！” 于长海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抢生意，如何不让老曹愤怒？ 蜂蜜…… 老值钱了！ 一块钱一斤呢！ “哈哈！” 孙建平哑然失笑，“叔，他们养不养咱们也管不着啊！” “建平你给我看好了，要是他们敢养……”老曹拿起烟袋杆蹭蹭后背，“敢钻进咱们的椴树林里，就给他娘的一个个揪出来，掐死！” “叔啊，几千几万只蜜蜂，咋能挑出来哪个是咱家的，哪些是他家的？” 老曹显然是有些气糊涂了，低头想想也是，好几万只蜜蜂掺和到一起，确实分不开谁是谁家的。 “反正不让他们养，吃咱们的花蜜！” “好了叔消消气，你看我给你买的好烟，来抽这個……”孙建平把买来的云烟塞到老曹手里，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又败祸钱！抽着好烟干啥，抽一口心疼半天！” “那您老就留着慢慢心疼吧！” 孙建平哈哈一笑，转身走出队部，“我去后山看看！” 老曹握着香烟，想了想扯开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美美吸了一口！ 真香！ 后山，小陆正忙着将蜜蜂巢框上的蜂房割开，大傻子站在一旁，一下一下摇动摇蜜机，把蜂蜜摇出来。 呦呵！ 没想到范大傻子现在也能干这么精细的活了！ “最近没去你老丈人家啊！”孙建平和范大傻子打趣，范大傻子嘿嘿一笑，“去了，我丈母娘给我擀面条吃！” “还好招待呢！” 孙建平瞅瞅已经落了不少花的椴树林，眼瞅着山下的花期已经快结束了，山顶的糠椴才刚刚开花，他招呼俩人把蜂箱都抬上车，在山顶找了块平地放下，这样一来蜜蜂们就可以就近采蜜了。 蜜蜂们嗡嗡叫着飞出蜂箱，扑向山头已经逐渐盛开的糠椴花丛中，孙建平坐在一块石头上，皱着眉头把账算了一遍。 虽说现在椴树还没长大，开的花不多，但胜在数量优势，这片林子里还有没有别的野蜜蜂也在采蜜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椴树一年年成长起来，以后这片林子能容纳的蜜蜂数量绝对不少！ 两万棵椴树啊那可是！ 而且他已经决定再培育出两万棵椴树苗，争取让这一片的山，还有咕噜河两岸全都布满椴树！ 到时候光蜂蜜一项收入，就足够村子的正常开销了！ 现在于圩子也要掺和一脚，这个事…… 孙建平挠挠头，于圩子那帮人，一天天的就会瞎几把折腾，一个个还都是犟眼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纯粹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让他们也进来搅局，那这蜜蜂就真没法养活了！ 一天天的！ 先把地种好不行么？ 看别人挣钱就眼红！ 树上掉下来一只小松鼠，叽叽喳喳叫了一通之后跑开了，孙建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大腿，站在山坡上向远处眺望，但见碧绿的群山如同一块巨大的绿毯子，从脚下一直绵延到极远之处，茫茫群山此起彼伏，山中不时有一两群飞鸟飞过，给这单调无聊的大森林平添了几分活气。 这大山里，会不会有熊瞎子啊！ 孙建平忽然想起这事，他急忙掏出插梭盒子炮，一发发填装进子弹，小心翼翼向前边走了几步，低着头眯着眼，往树林深处看去。 里面啥也没有！ 熊瞎子这会儿…… 八成午睡呢！ “呼！” 孙建平仍不敢掉以轻心，把子弹卸下来，只留一颗顶在枪膛上，然后收进小瓶子里，往远处看，小陆还在那小心翼翼过滤蜂蜜，范大傻子拿着水舀子往木桶里装蜂蜜，看小陆不注意，伸出舌头舔舔过滤蜂蜜的纱布。 “咳咳！” 孙大队长咳嗽一声，把大傻子吓了一跳，急忙装模作样的继续干活。 “建平哥，这回又摇出三十多斤！都过滤好了！”小陆兴冲冲跑来报喜，孙建平笑笑，“我看这糠椴的花期还得持续十几天，按照每三天摇一次蜜计算，估计还能收获不少！” “嗯嗯！” “学得咋样，现在能自己上手不？” “你放心，我现在能自个伺候蜜蜂了！” “好，那等明年我就不跟你们上山了，到时候你们俩一起整蜂子，我和曹叔说说，给你算全工分，再给伱们一点提成咋样？” “建平哥，提成我不要，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个媳妇，我爷昨晚上又念叨这事了！” “找媳妇……”孙建平有些挠头，“你嫂子帮你问陈艳朵了，人家不干，说你是山里的野猴子，整天没个消停时候……” “她咋那么能埋汰人呢！”小陆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我看她还是花老抱子（抱窝的母鸡）呢！” “行了行了，消停会儿吧你，等我再帮你回去问问！” 瞅瞅天色不早，为了避免半夜山里的野兽摸过来，孙建平和小陆、范大傻子把蜂箱又都装上马车，运到山脚下，那里早已用木头盖了个简易窝棚，他们把蜂箱抬进去，将门锁上，这才赶上马车回了家。 钱大小姐挺着大肚子在生火做饭，把灶坑烧得冒烟咕咚，呛得她直咳嗽，看到孙建平回来，钱大小姐一脸委屈的走过去，“哥……灶坑不好烧，冒烟！” “傻媳妇，今天阴天，气压低，你还用苞米杆引火，那指定不好烧啊！”孙建平取来一些去年夏天剩下的木炭塞进灶坑里，点燃，熊熊燃烧起来，锅里的水发出滋啦啦的声音，终于可以煮饭做菜了。 孙建平先烧了一点水，凉凉，掏出一玻璃瓶蜂蜜，舀了两小勺放进去，递到钱慧珺面前，钱慧珺看着淡黄色的液体，噗嗤一笑，捏捏他的耳朵，“抓到工贼一个！” “切，整天摆弄蜜蜂，还不让咱们喝一口蜂蜜了，快尝尝！” “嗯嗯！” 钱大小姐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好甜！还有一股花香味！真好喝，哥你也尝尝！” “我都喝过了……”孙建平把锅里的热水盛进一个水桶里，又倒了一些清水，“想吃点啥，哥给你做！” “熬点粥就行，天太热，吃啥也吃不下去……” “好吧！”孙建平舀了一碗大米，倒进锅里，再加点水，从坛子里捞出两个腌好的咸鹅蛋，“大米粥就鹅蛋，味道棒极了！” “你呀，比老猫都馋！” 钱慧珺噗嗤一笑，扭头看看院子里的三只鹅，那可是小鹅们辛辛苦苦下的蛋！ “你说猫我想起来了，那家伙领着豹子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是啊，好几天没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钱慧珺有些担忧的往外瞅瞅，忽然眼睛一亮！ 老猫领着小猫崽、小豹子从远处匆匆跑回来，嘴里叼着一条大鱼！ “得，这鹅蛋我是吃不上了！”孙建平瞅瞅摔在地上的大鱼，挠挠头，只得把捞出来的鹅蛋又放进坛子里，拿起大鱼，用刀背刮干净鱼鳞，开膛剖腹，等着一会炖上。 “猫猫去哪了？跑了好几天也不回来……”钱慧珺抱起猫仔，捏捏胡子，猫崽现在已经长成了大猫，但一如既往地粘人，凑到钱慧珺腮边喵了一声，气得老猫一瞪眼！ “孙大队长在家没？” 门外突兀闯进来一个人，孙建平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生面孔！ 没见过！ (本章完) 第837章 原来人家要高升了! “你是？” 孙建平急忙扯过抹布擦擦手，伸过去，和这个壮汉握了一下，“请进！”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洪泉公社下洼大队六队的，我叫纪云魁，我老娘眼瞅着就不行了，临了就想吃一口蜂蜜，我上供销社去买，供销社的人说你们这养蜜蜂，我就赶过来，您看能不能卖我点蜂蜜……” 孙建平和钱大小姐面面相觑。 见两人略带迟疑之色，纪云魁噗通给跪下了！ 连老猫都都惊得瞪圆了眼珠子！ 呕吼！ “快起来快起来，大兄弟你别这样……” 孙建平急忙把他扶起来，钱慧珺递来两个马扎，孙建平招呼他坐下，纪云魁这才欠着屁股坐在马扎上，伸手抹了把眼泪，“我老娘吃了一辈子苦，眼瞅着没几天活头了，就这么个念想，我寻思上山找找有没有野蜂蜜，也没找着，杜尔基公社那边说有人看到您赶着马车拉着蜂蜜去供销社卖了，我又去供销社买……” 他顿了一下，接过钱慧珺递来的一碗水，咕嘟嘟一饮而尽，“供销社说没有，我就直奔您这边来了……” 孙建平看着他干裂曝起的嘴唇，顺着脑门往下滴答滴答淌的汗，不由得暗赞一声大孝子啊！ 他冲钱慧珺招招手，钱大小姐会意，马上把放在碗橱上的那一瓶蜂蜜拿过来，塞到他手里。 “这……这多少钱，我给钱！” “啥钱不钱的，难得你一片孝心，拿回去给老太太冲点蜂蜜水润润喉咙吧！”孙建平笑着把他递过来的皱巴巴两块钱又给推了回去。 纪云魁鼻子一酸，霍的站起来，将玻璃瓶子放在地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不由分说，砰砰给两口子磕了三个响头！ “受不起受不起！” 孙建平慌忙把他搀起来，“眼瞅着天黑了，要不你先去我们队部对付一宿，明天早晨再走？” “不了，我娘也就这几天了，我得麻溜的赶回去！” 纪云魁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喉结使劲动了一下，“孙大队长，这份情我记住了！” “客气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 孙建平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纪云魁深深点了個头，抓起地上的玻璃瓶，扭头瞅了孙建平一眼，甩开两条大长腿，径直走向远方！ 孙建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呦，孙队长又做了件大好事！”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扭头一看，老曹也趴在墙头上，叼着烟袋往远处张望。 “这家伙的，这会儿都知道咱们这有蜂蜜了！”老曹吐出一个烟圈，揶揄一句，孙建平招招手，“叔吃了没，过来吃点，炖的大鲤鱼！” 老曹笑笑摇摇头，“你炖的鱼不好吃，一股土吧味儿，还是你张叔炖的好吃。” “切！” 孙建平一挑眉毛，小老头还挺挑剔！ “吼吼蜂蜜没有了，猫猫也喝不到喽……”吃过晚饭，钱慧珺坐在炕上，捏捏小猫崽当消遣，孙建平从蓝莓地里走出来，拎出半筐蓝莓，倒了一些洗干净，放在炕沿上。 “哥你干啥去？” “小马驹坏肚子了，我去看看好些没！” “噢！” 钱慧珺抓起一把蓝莓，递给小猫崽，猫崽子一脸嫌弃，她又递到老猫前面，老猫连瞅都没瞅！ “小馋猫！” 她扯扯猫耳朵，老猫没好气喵了一声，顺着窗子跳了出去。 小马驹已经好多了，正在低头吃草料，看到孙建平拎着半筐蓝莓过来，立刻凑上前，张着大嘴就要去吃。 他一股脑的将蓝莓倒进马槽里，小黑马低下头一顿狂喧，吃得墨蓝色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看到他单独给小黑马开小灶，马儿们都不干了，哕哕嘶嘶叫成一片，王月娥从后厨走出来，冲他招招手，“建平哥，伱这是惹了众怒了？” “唉，没法子，都怪我，把这些牲口都喂馋了！” “这匹最好看！”刘桂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供销社回来了，和王月娥一起手牵着手进了马厩，伸手摸摸枣红马，枣红马也温顺低下头，一副乖巧模样。 “对了桂英，你看到我卖给你们供销社的那几百斤蜂蜜了吗？” 孙建平问了一嘴，刘桂英抬起头，一脸诧异，“蜂蜜？没看着啊！啥时候的事？” “就是前儿个……” 刘桂英使劲摇头，“打我去供销社上班，就没见过啥蜂蜜，八成让郎主任自个给匿下拿去送礼了！” “备不住！”孙建平又想起那个胖子，“郎主任最近有啥变动啊？” “好像是县供销社出了个空缺，他正活动要往那调呢！” 原来如此！ 怪不得朗大主任能够降下身段，主动钻进大山里去找他买蜂蜜！ 原来人家要“高升”了！ “那有没有接替他的人选？” 刘桂英摇摇头，“他能不能调上去还不一定呢，不过我看他有心让郎玉婷接手……” “那供销社不都成他家的了？” 王月娥插了句嘴，刘桂英不屑白了一眼，“我看即便郎主任升上去了，上头也得派人下来，就郎玉婷那逼样的，整天杵倔横丧，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也就郎主任是她大爷……” 看得出来，刘桂英这个“火爆小辣椒”很不服郎玉婷啊！ “你还准备竞争一下子呗？” “我还真不怕，要是敢公开选供销社主任，我第一个报名！” “行了行了别做美梦了，回家吧！”王月娥笑着咯吱她一下，“建平哥我们回去了！” “嗯，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孙建平抓起刷子给乌龙马刷毛，一边想着刘桂英刚才的话，郎主任要上吊……呸呸，上调，要进步，供销社以后怕不是要有大变动，我们现在好多山货都靠着供销社出货，要是…… 乌龙马被刷子扯疼了，嘶嘶叫上一声，这才把他从沉思中惊醒，他扯下厚厚一撮马毛，促狭捏捏乌龙马的鼻子，搞得大马一脸无奈。 “要是郎主任真调到县里了，以后怕是事情有些难办！” “咋难办了，我觉着咱们和老郎关系处得挺好啊！” 孙建平给乌龙马刷完毛后，转身去了老曹家，老曹还没睡觉，整坐在炕头，握着他给的那盒云烟，寻思着要不要抽一根解解馋。 “好啥啊，那家伙人如其姓，就是一条狼，叔你要是不信，就瞅着吧，他真当上县供销社主任，肯定得把他们家亲戚安排到杜尔基供销社当主任，我听人说他们老郎家有不少人都在供销社里工作……” “甭管谁上来，敢跟咱们爷们疵毛，就干他！”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抽出一根云烟，凑到煤油灯上点燃了，有电老爷子也只在小兴文和小月月写作业的时候用一会，等孩子们睡觉后他立马把灯关了，把煤油灯支起来。 这老爷子省钱省到令人发指！ 他美美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斩钉截铁说道！ “那必须的！”孙建平一拍桌子，“敢挡咱们的财路，找死！” “哈哈！”老曹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你小子啊，要是早生三十年，妥妥的大扛把子！” “叔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了，前阵子我听姚叔的意思，咱们化工厂那套设备，好像有个姓李的老头帮忙掏了不少钱，又找了关系，你说这人是不是跟咱们屯子有啥渊源啊，要不干啥费劲巴力帮咱们？” “姓李的老头？”老曹皱皱眉，“李大善人一家都让小鬼子给杀绝户了啊，哪还有啥姓李的！” “那……能不能是你们那个大掌柜？” (本章完) 第838章 杀畜生有啥害怕的! “大掌柜他也不姓李啊！” 老曹两根手指头夹着云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大掌柜姓郑，报号穿山甲。” “穿山甲？咋不铁乌龟呢！”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换来老曹一个白眼，“瞎说啥，人家这个报号可不是随便起的！那是有一年，我们几个绺子……呸呸，保险队合起伙打小鬼子一個据点，那家伙高墙大院，上不去也钻不进，这可咋整，后来人家大掌柜就想了个招，干啥呢，都躲进苞米地里，从苞米地往据点挖地道，前边挖后边就拿木头支上，该说不说大掌柜搞这套是行家……” 老曹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将烟头按灭，慢悠悠吐了一口气，“当时正是七月天，苞米长得高，挡得严严实实，我们就白天歇着晚上干，忙活了十多天，你猜把地道挖哪去了？” “挖进小鬼子的炕头了？” 老曹忍不住笑，“于圩子于长海他爹，虎啦吧唧的玩意，把地道口挖到小鬼子茅坑里了，我眼瞅着一股黄汤从上边下来，把那家伙浇了一身！” 孙建平也笑起来，门外传来猫爪子啪啪的拍门声，他急忙跑到外屋地，把老猫放进来。 老猫没好眼色瞅他。 无情的男人啊！ 咋不回家陪你媳妇呢！ “后来咋样了？” 孙建平抱起老猫，捏着两只前爪，比比划划，焦急催促道。 “后来大掌柜说这下好，出其不意，就都从茅坑里钻出去，大半夜的摸进小鬼子的据点，把十多个小鬼子都给抹了脖子，枪、子弹、粮食啥的划拉不少，干完后赶紧的风紧扯呼，小鬼子吃了个哑巴亏，气得嗷嗷叫，让所有据点一里地内都不准种苞米……” 想起往事，老曹脸上仍是按捺不住的得意，“你叔我亲手宰了俩！” “叔，宰小鬼子是啥感觉？” “感觉？咋说呢……”老曹搓搓手指头，“当时我有一把小攮子，这么长，磨得飞亮飞亮的，都能照出人影，这不是半夜摸进去了嘛，小鬼子还躺在炕上烀猪头呢，我就摸过去，先捂住嘴，然后小攮子架在脖子上，使劲这么一拉……” 孙建平听得脖子一阵发凉！ “刺啦一下子那血就喷出来了，能有一米多，我也没管那个，赶紧的又把他旁边那个给抹了脖子！” “我是说您杀了俩鬼子，没害怕？” “害怕？还啥怕？杀畜生有啥害怕的！”老曹嘿嘿笑起来，“就是崩了一身血，白瞎我那件月白绸子小褂了，夏天穿在身上可凉快了……” 得！ 我问你杀小鬼子害不害怕，你跟我说着小褂子沾血洗不出来了…… “后来大掌柜不就领人往南走了嘛！当时你大哥也好几岁了，我也不想跟他们折腾，就领着几个老兄弟留在这嘎达了，大掌柜那人，心狠，不过话说回来，心不狠也当不了头头……” 老曹自言自语，似乎是向孙建平解释，也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当年他跟着大掌柜一起往南走，兴许现在也能混个官当当？ 唉，寻思那些干啥！ 现在日子就不错了！ “张叔呢，张叔杀了多少？”孙建平一提起这个就不困了，扯着猫爪子问个没完。 “你张叔那虎了吧唧的玩意，有一次拿个老大刀片子跟小鬼子拼刺刀，小鬼子那个武士刀挺讷，那个刀贼快，划在身上就是一道血口子，那虎玩意也挺奸，往衣服里塞了两块大树皮，小鬼子一刀砍过来，把衣服都划开个大口子，一看里面是树皮，当场就懵瞪了，你张叔抡圆了大刀，一下子砍过去……” 老曹一只手比划着往下劈，“咔嚓一下子，咱也不知道他到底使了多大劲，把那小鬼子脑瓜子劈成两半了！”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打了个哈欠，他本意是想问问张叔到底杀了多少小鬼子，结果老爷子咔咔一顿比划，把他也都给干蒙了！ 不过人的颅骨是全身上最硬的部位，一刀把颅骨砍成两半，最起码也得使出几百斤的分量吧！ 厉害厉害啊！ “慧慧自个在家呢，叔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拿回点蜂蜜，让张叔给咱们做蜂蜜拔丝土豆！” “少拿点，还留着卖钱呢！” 小老头满脑子都是钱！ “吃不穷啊！”孙建平笑着站起身，冲老猫拍拍手，老猫一脸傲娇，走到老曹身边，枕着他大腿趴下，冲孙建平喵叫一声伱回去吧！ 喵子要陪老主人！ “明天扇你俩大耳雷子！” 孙建平冲老猫比划一下，起身出门，他跳过院墙，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正在缝衣服的媳妇，窗户上映出的剪影美不胜收！ “回来了！” 钱慧珺略略欠了下身子，想要给他倒杯水喝，孙建平急忙扶着她坐下，“你现在是咱家重点保护对象，有啥活都我来，你就不要伸手了！” “我看这么决定是完全正确的！”钱慧珺噗嗤一笑，“曹叔又给你讲啥故事了，快点跟我说说！” “躺被窝里说，这个故事老带劲了，说的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拔小鬼子据点的事……”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清亮的月光下，小两口躺在炕上，一脸兴奋的听老一辈杀鬼子的故事，星星一眨一眨的探出头，好奇注视着这一方静谧祥和的小世界。 小豹子长长打了个哈欠，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椴树花期终于结束了，蜜蜂们的工作重点也从采集酿造椴树蜜转向山里另外一种蜜源植物——胡枝子，不过相比椴树蜜，胡枝子的蜜无论是色泽、甜度、纯净度方面都差了不少。 孙建平将最后一批椴树蜜摇出来，过滤之后装进木桶里，由于蜜蜂数量太少，到现在也才仅仅五箱蜜蜂，好多椴树蜜没等采完就落了，他皱着眉看着一排排钻进胡枝子林的蜜蜂们，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快速壮大蜜蜂族群…… 今年就算了吧！ 采完胡枝子，也就到了八月中旬了，到时候天气渐凉，蜜源减少，就得安排蜜蜂们过冬了！ “建平哥，这一桶也装满了！” 小陆提醒一声，孙建平拿起盖子将木桶盖上，放在一旁，上次给郎主任送去的三百斤蜂蜜，他“复制”了一下，交过去五百斤，自己的瓶子里还存着一百斤。 现在又打出最后两桶一共一百斤蜂蜜…… “来，搭把手！” 俩人把蜂蜜抬上马车，小陆瞅瞅还在忙碌的蜜蜂，“建平哥，胡枝子的蜜，是不是得单独放一个桶里啊？” “嗯，我看胡枝子的蜜源质量一般，顶多还能再割两次蜜，剩下的就得给蜜蜂们留着过冬吃了！” “蜜蜂过冬？要怎么过冬？要像土豆一样挖个坑埋起来吗？”小陆对养蜂非常感兴趣，追问道，孙建平笑笑，“把蜜蜂埋进去，你就不怕长出一棵蜜蜂树出来？到时候我教你！” “那太好了！” “大傻子又跑哪去了？” “八成又去他老丈人家了……这一天天的不够他显摆的！” “嗯，等会你回村，给乡亲们每家送一斤蜂蜜过去……” 一辆吉普车沿着崭新的沥青路面，飞驰而过，孙建平手搭凉棚瞅了一眼，有些纳闷，这个车…… 从来没见过！ (本章完) 第839章 你是二少爷? 第839章你是……二少爷？ “走吧先回去！” 孙建平赶着马车，瞅了一眼远处的吉普车，发现吉普车竟然沿着乡间小路，直奔远处废弃的土围墙方向而去！ 那里原本是李大善人家的宅院，被小鬼子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平日里极少有人过去。 这是干啥的？ 跑来寻幽访古，畅怀哀思？ 真是…… 闲出屁来了！ 他摇摇头，算了，还是抓紧回去，让张叔帮忙做蜂蜜拔丝土豆要紧！ 吉普车停在废墟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老头，七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已经尽数花白，他从随行的薛秘书手里接过一捧鲜花，瞅瞅已经荒废多年，被风霜和雨雪侵蚀后变得越发残败的废墟，不由得悲从中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李老……” 随行的秘书急忙弯下腰，“节哀！” 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秘书悻悻点了下头，转身站在车边，不再打搅他祭祀先人。 “爹娘，伯伯伯母，哥姐弟妹……不孝的老二回来了！” 平地里刮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旋风，卷着细小的砂砾，打在吉普车上，发出细碎的砰砰声，薛秘书扭头瞅了一眼，此刻李老早已泣不成声。 良久，李老才从地上站起来，再看一眼残破的旧时宅院，声音仍然有些哽咽。 “李老，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唉！”老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李家老宅就修在二马架村后面，一块平坦的开阔地上，站在废旧宅院的门口，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滚滚东流的咕噜河水，错落分布的房舍家宅，李老头凝视许久，末了一声长叹，“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看到这片山水，想想我当年走出这個村子去奉天求学的时候……就像在昨天一样……” 李老说着眼圈又红了，他掏出手帕擦擦眼泪，“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要不是……我是真不敢回来啊！” 不等薛秘书回话，他转过身，望向西边，那里，有一片果树仍在恣意生长。 老头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手扶着足有腰粗的果树，眼泪又唰唰的往下落，“这是我当年栽种的那棵山楂树，没想到还活着！” 回首看一眼已经杳无人迹的家园，再看看这棵当年亲手栽下的果树，李老又是一番泪洒衣衫。 树丛里钻出几个小脑瓜，是小兴文、小月月他们，看到这个站在树边抹眼泪的老头，喜小兴文凑上前，歪着小脑袋，“老爷爷，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 看到这群孩子，李老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蹲下来，捏捏小兴文的小脸蛋，“小孩，你是这个屯子的吗？” “是啊，我们几个都是！”小兴文拍拍妹妹的肩膀，“那个不是，他是山东来的，小山东！” “我才不是小山东！”小宝庆气呼呼一挺小胸脯，大声喊道，“我是正经的东北爷们！” 李老和薛秘书都被他憨态可掬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曹，我叫曹兴文，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呢！” “哦，你爷爷的大名是不是叫曹建民啊？” “对啊对啊，老爷爷你咋知道我爷爷的名字啊！” “你爷爷的大名还是我给他起的呢，筑城以卫君，建廓以守民，唉，日子过得真快，小曹的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李老一把抱起小兴文，“今年几岁了？上学了吗？” “上了，上三年级！” “现在能吃饱饭吗？” “嗯嗯！”小兴文使劲点头，“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闻言李老轻轻吁了口气，瞅瞅不远处的小山村，有心进村子里走走看看，却又近乡情怯，踟蹰了。 “能吃饱……” 李老声音有些哽咽，自言自语，小兴文歪着小脑瓜，一脸疑惑，这个老爷爷好奇怪啊，怎么又哭了！ “老爷爷有谁欺负你吗？伱告诉我，我让我哥哥帮你揍他！” “你哥哥是谁啊？” 李老急忙擦擦眼泪，笑着问了一句。 “我哥哥好厉害的！”提起“哥哥”，小兴文兴奋得比划起小手，“我哥哥会熬糖，会做炮仗，还会开工厂，会养牛养马，会赶马车，还会养蜜蜂，会修水库，造大水车……还会做豆腐，还会，还会……” “我哥哥还会当大队长！” 小月月见哥哥挠头，急忙喊起来！ “对对对，我哥哥现在是大队长，可厉害了，大家伙都听他的！” “你哥哥会这么多呢！那不比神仙都厉害了！” “嗯嗯！”小兴文使劲点头，“我爷爷说，我哥哥就是xxx派给我们的大神仙！” “真的呀？那爷爷想见见你哥哥，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孩子们蹦蹦跳跳来到吉普车前，扒着小手，翘着小脚，好奇往里面看，薛秘书看着他们脏兮兮的小手在车身留下的一个个小巴掌印，微微皱了下眉，李老却笑呵呵的打开车门，“孩子们还没坐过车吧，来上车，爷爷带你们兜风！” “嗯嗯！” “上车车喽！” “长大我也要开汽车，滴滴滴……” 这帮小呆瓜们一窝蜂的钻进吉普车，瞅瞅这摸摸那，兴奋得不得了！ 李老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扭过头，“小朋友们都坐好了哦！” “嗯嗯，老爷爷快开车吧！” “我都等不急啦！” 李老哈哈一笑，冲薛秘书使了个眼色，“走，进村子看看。” “李老，您不是……” “再怎么说，这也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是我的家，回家看看，又有什么不行？” 李老的声音有些沙哑。 薛秘书不再多说话，挂上档，轻轻踩下油门，吉普车缓缓驶上沥青路面，老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中百味陈杂，久久无语。 “我哥哥还会种稻子！” 小铁柱忽然喊了一声，把李老逗得直笑，这孩子…… “那才不是你哥哥，你得叫叔叔！” “就是嘛，我们才叫哥哥，你是晚辈，来叫一声姑姑听听！” “叫叔叔！” 小铁柱气呼呼的瞪了他们一眼，“就是哥哥，就是哥哥！” 连不苟言笑的薛秘书也被孩子们逗笑了。 车子缓缓停在老曹家门口，孩子们一窝蜂跑下车，老曹正握着锄头在自家院子里耪地，看到停在门口的吉普车，也是一愣。 谁来了？ 吕主任？不对啊，吕主任的级别也配不上吉普车啊！ 难道是林县长？ 林县长去党校学习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曹放下锄头，来到门口，见一个白发老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尘封已久的记忆中搜寻此人的信息…… 李老看着已经发已斑白的老曹，眼眶有些湿润，他微微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走到老曹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建民，还认识我吗？” “你是……二少爷？” (本章完) 第840章 东家，你咋才回来呢? “嗯，是我，我是李景辰，我回来了！” 李老再也按捺不住压抑的情感，一把抱着老曹，放声痛哭，真令听者伤心，见者落泪！ 孙建平正在向张子义学习蜜蜂拔丝地瓜的做法，听到隔壁传来哭声，吓得他急忙跑出屋子，却见吉普车停在门口，老曹握住一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的手，也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曹叔这是咋了？”钱慧珺也走出来，好奇往隔壁张望。 “二少爷，你……当时老程是亲眼看着小鬼子进了院子，你是咋逃出来的？” “唉！”回想往事，李景辰悲从中来，“我爹不是为了藏大洋，在墙里修了个夹层么？小鬼子冲进来那会，我娘就把我往夹层里塞，我……” 老曹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家二公子竟然还活着！ “快点屋里坐，老张，老张别忙活了，过来看看谁回来了！” 老曹冲隔壁喊了一嗓子，“建平啊，你去把你程叔、王叔、徐叔都叫过来，再把于长海也叫过来！” “好嘞！” 孙建平撒开两条大长腿，直奔屯里而去。 李景辰望着孙建平的背影，不由得暗道一声好帅气的小伙子！ 不多时程叔、王叔等人都到齐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就是当年他们的少东家，李二公子！ “东家，你咋才回来呢？” 程叔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泪簌簌往下掉，当年给李大善人家扛活的众人中，唯有程叔对他们家感情最深！ 人家给他娶了个媳妇呢！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了别哭了，让小辈笑话……”李景辰笑着拍拍程叔的手，王连生等人也俱都落泪，各述衷肠。 “我这些年，跟着组织南征北战，也算是立了一点点功劳，本想着在南边定居算了，可这几年一做梦，就梦到家里，唉，终究是故土难离，想着临死前回来看上一眼，死了也就能闭眼了……” “东家，你结婚了没？” 程叔坐在他身边，看着当年意气风发的帅小伙现在也垂垂老矣，不由得内心一阵酸楚。 “结了，我媳妇是南方人，给我生了三個孩子，现在都在京城工作……老程你咋样？这些年没再找一个？你媳妇……唉！” “不找了，一把年纪了还找啥啊！”程叔苦笑着摇摇头，“土埋脖颈的人了，还扯那里根楞干啥！” 老曹脸一红，悄悄踹了他一脚。 “现在屯子各家日子过得咋样？” 李景辰看看老曹家屋子里的陈设，竟然还有收音机！ 还有电灯！ 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挺好！”王连生咧嘴一笑，“伱要是三年前来，我们保准得跟你哭穷，让东家你放放血，现在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 “那还用问么，二马架出了个好干部呗！”徐金山闷声闷气嘟囔一句，看得出来这家伙还有气呢！ “我倒是听说你们去年光缴爱国粮就缴了三百万斤，我还纳闷呢，我爹在世的时候，一亩地才打几斤粮食，这是又开始浮夸了？” “都啥年月了，可不敢浮夸啊！”老曹连忙摆手，“这不是嘛，上头派下不少知青，有个小伙子挺讷，领着我们修水利，种稻子，来前你看到那个大坝没？就是他一手修起来的！” “谁这么厉害？” “孙建平，就刚才我让他去喊人那小子……建平哪去了，铁柱，去把你哥叫过来！” “吼吼，就是哥哥，不是叔叔！” “快点去吧你！”小月月拍了他一下。 不多时，孙建平就出现在李景辰面前，他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帅气小伙，一米八几的身高，相貌俊朗，自带一股威武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这位就是孙建平小同志吧，你好，我是李景辰，原先也在这个村子里住的。”李老打量他一番，暗暗点头，单看相貌，倒是个出类拔萃的好青年！ “老先生您好，您的故事我早如雷贯耳了！” “哈哈，都是这些老兄弟们瞎传言而已！”李老瞅瞅在后厨忙活的张子义，“那个，老张家那小孩，咋还赌气呢，过来跟我说两句话啊！” “可不敢！”张子义急忙擦擦手，走进来，盯着眼前这位故人，虎目中闪烁泪花！ “那年我说送你去鹤城学徒，你还吱吱扭扭不愿意去，躲到后山跟我闹别扭，现在瞅瞅，你这手艺学得还不错！” “东家你可是看走眼了，这家伙的手艺可不是颠大勺，是耍杆子（开枪）！” 王连生笑着揶揄一句，张子义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愿意干那行呢！” “哈哈，子义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可淘了，整天磨着我带他去后山玩，猎兔子抓百灵子，可把他忙活得够呛！” 看着自己年轻时的小“跟班”，如今也有了些许白发，李景辰一阵唏嘘，拍拍他的肩膀，“你结婚了吗？” “人家老张还娶了个外国货呢！” 老曹毫不客气的揶揄一句，张子义脸一红，“死，死人堆里捡了个日本娘们，凑合过呗！” “那还行，家里都好，孩子都好呗？” “都好都好，劳东家惦记……”张子义抹了把眼泪，小时候他整天缠着李二公子带他玩，现在再见，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回想眼前，真恍如隔世一般。 “别墨迹了，赶紧的炒几个菜，咱们老哥几个陪东家喝两杯，东家就别走了，多住些日子！” “嗯，我可是要好好尝尝小张的厨艺，要是做不好，我可不给饭钱！” “哈哈，东家说笑了！” 张子义苦笑一声，转身出了门，又提起袖子擦擦湿润的眼角。 “叔，我去水库弄几条鱼过来！再噶块肉！” “嗯，去吧，加点小心！” 张子义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叮嘱一声。 桌子上杯盘罗列，各色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李景辰和众人寒暄着，让薛秘书把带来的汾酒拿出来，给大家伙都倒上。 村子里三老四少，有些年纪的都来到老曹家里，拉着李景辰的手和他叙旧，众人谁也不敢相信，李二公子竟然从熊熊烈火中逃了出去，去南方加入组织，一路熬到现在，如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您是陆老爷子吧，当年在我们家赶车的车老板子，您老身子骨还硬朗？” “还行还行！”老陆头坐下来，拉着李景辰的手，“二少爷啊，你不知道小鬼子可把咱们祸祸惨了，那是见人就杀，连我老伴都给……” “是我对不住乡亲们，给村子招来那么大的祸！” 想想老程媳妇的死，老陆头老伴的死，还有很多无辜的乡亲们被牵连其中，李景辰内心一阵愧疚，忽然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仨响头！ “东家你这是干啥……” “快起来地上凉……” “乡亲们，是我李景辰对不住你们，因为我们家的事连累你们了，我……”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老曹把他搀扶起来，“都过去的事了，你还提那干啥？！” “唉，那年月，小鬼子走了老毛子来，老毛子跑了中+央军又来，一茬茬跟割韭菜似的，可没轻了祸害老百姓……” (本章完) 第841章 果然虎父无犬子! 张子义慢悠悠转着酒杯，“我们这帮人能活下来，还得说这老登脑瓜子好使，整了几条枪上山当胡子……” “净胡咧咧！”老曹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说一百八十遍了，那叫保险队！” “你家保险队还报号啊，胡子就胡子呗，又不是啥丢人事！”有东家撑腰，张子义可不怕老曹了，把眼珠子一瞪，争辩道。 “哈哈，那年月，不当胡子也活不下来！”李景辰对此表示理解，他苦笑一声，“我从村子里跑出去之后，就出了山海关，去了南边，先当兵，后提干，一步步升到现在……” 他掀开衣服，孙建平清晰看到老爷子身上清晰可见的十几道伤疤，“也算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侥幸活到现在。” “东家，你在南边就是一直干这个了？”张子义比划了“八”的手势问道。 “嗯，我周周转转去了山西，在那边和小鬼子打，后来跟随刘邓兵团南下，一路打到国境线，这才被调回京城工作。” “那你指定不认识建平他爸了！” 老曹还有些惋惜！ “这位小同志的父亲，也是……”李景辰愣了一下，孙建平苦笑一声，“叔，说那些有啥用！” “那该说也得说，建平他爸叫孙长林，你认识这个人不？” 李景辰低头想了想，“听说过。” “他爸是好样的，帮咱们老百姓说话！”王连生嘀咕一句，老曹一瞪眼，“别胡咧咧，来来来，喝酒喝酒！” 李景辰提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眼光却落在孙建平身上，瞅了好几眼！ 没想到他竟然是孙长林的儿子！ 果然虎父无犬子！ 小伙子不错！ “前些年戎马倥惚，每天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没工夫去想家里这些事，这些年老了，闲下来了，一合眼，就梦到这条河，梦到你媳妇端着个大盆来河边洗衣服，我在下游钓鱼，还嫌她洗衣服动静太大，把鱼都吓跑了……” 吃完饭后，李景辰领着这帮老兄弟来到河边，看着汩汩流淌的咕噜河水，和老程头絮叨，“这一眨眼就是三十多年，现在想想真像做梦一样。” “可不么，日子不扛混啊！”老程头被他勾动心怀，忍不住大声咳嗽一下，红了眼圈。 “都怪我，过去的事情还替他干啥，徒增伤感……”他瞅瞅远处的水坝，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你们修起来的？” “嗯，是我们全公社几千人没日没夜干了好几个月才修起来的！” “走，过去看看！” 李景辰没有乘车，而是脚踩着平坦的沥青路面，他这才发现，脚下这条路…… “这条路啊，是建平骗来的！” “噢？路还能骗来？”他顿时起了好奇心！ “这不是嘛前年有伙鬼子说是要帮着咱们挖掘山里的矿产，建平就和他们说要想开矿那得先修路啊，就这么着，小鬼子帮着修了这条路。” “哈哈，白得的呗！” “那可不！” “那山里的矿……” “小鬼子派去探矿的都给压死在山洞里了，现在也没個动静！”老曹急忙把话茬岔过去，生怕老哥几个一不小心说走了嘴。 “还挺好，白得一条这么宽敞平整的路！”李景辰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你们的水田？长得真好！我爹活着那时候我就说把盐碱地都开起来，那老爷子眼珠子一瞪比谁都犟，死活不肯……” “都是建平领着我们干的，瞅见没东家，从这，往西一直到纪家油坊，往东一直到七棵树，现在全是稻田！” “那得上万垧吧！” 李景辰惊讶不已！ “差不多！” 老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点点头。 “你们弄水利发电机组这事，我也知道，不过这玩意太贵了，靠我那点工资和补助也整不起，帮不上啥忙……伱们那个林县长是个好样的，为了帮你们整这个水电机，把大大小小部门都跑遍了，农村就需要这样的好干部啊！” 站在大坝下面，看着高高立起的变电站，如同蜘蛛网一般密集的电线通向四面八方，李景辰幽幽叹了口气，又提起林县长。 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太好。 “那个……东家你知不知道拥护啥把林县长给撤职了？”老曹心里一直画魂，干的好好的咋就给送党校了？ “还不是你们搞的那个小厂子，咱们这边不比南方，思想陈旧，宁可少一事不敢多一事，林县长又是搞什么分组作业，又是整集体工厂，你们这的领导觉得他这个人思想上很危险，怕捅出篓子，就给撤了职，送去党校进修……” 众人这才得知事情原委，都有些不忿，林县长那么好的人，咋就危险了？ “上头的权力争斗一直非常残酷，小林那个人太过于正直，而且没有靠山，要不是这几年在你们这做出了一些比较亮眼的成绩，估计等待他的就不是去党校进修，而是……” 李景辰欲言又止，但大家伙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李老，来坐船转一圈吧！” 孙建平跳下小船，冲他招招手，李景辰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笑了笑，“我做梦也没想到，咕噜河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他一脚踩在小船上，小船晃了两下，孙建平急忙握住他的手，将他扶到船里坐下。 “这片水域面积有多大？库容多少？” “现在水面面积是二十平方公里，占用了林场好几片林地，库容么，根据测算，大概是在四亿立方米左右，水最深处有三十米……” 孙建平简单给李景辰介绍了下这个人工修成的湖泊的基本情况，李老伸出手去，掬了一把清亮的湖水，惊讶发现湖水里竟然还有不少小鱼，摇着尾巴游来游去，一副轻松惬意！ “现在这个湖里有鳌花、鳊花、鲫花、法罗、哲罗等几十种鱼类，还有从太平洋回流的大马哈鱼，我们都保护起来，设置了休渔期，每年春三月开始，一直到七月，不准老百姓进水库里捕鱼，也不准在河边使用农药……下一步我们准备在河两岸一百米的范围内种植椴树，发展养蜂业……” 李景辰听着他的叙述，微微点头，这小伙子头脑灵活思路明晰，办事有远见有格局，能够走一步看十步，提前规划未雨绸缪，是个人才！ “小孙，我问你一个问题。”李景辰清清嗓子，冲他一笑。 “李老您有什么尽管问！” “怎么样才能让乡亲们的日子过得好起来？” (本章完) 第842章 好一个人中龙凤! “这个……” 孙建平尴尬一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咋说！” “尽管说，放宽心说，反正咱俩已经到了湖中心，出了你的口，入了我的耳，别人听不见的！” “那我可就说了！” 孙建平向四外看了看，“我爸是山东人，前几年也有不少从山东过来乞讨逃荒的乡亲，和山东老家那边一比，咱们这片大山可算是地大物博土产丰厚，又有这么一条水量不小的河，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在这嘎达也能饿死人，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哦？”李景辰一愣，这个观点…… 很是新奇嘛！ 他想起父亲李有田生前提起二马架，一口一个“穷乡僻壤”，似乎对这片土地非常嫌弃！ 可没想到在这個小伙子眼里，这片穷山恶水，竟然是块风水宝地！ “现在的口号是‘以粮为纲’，相比南边的吉林等地，咱们这土质瘠薄，粮食产量确实不行，但换个角度想想，大山大河里能产出多少好东西啊！水库里的鱼，山上的木耳、蘑菇、榛子、红松子……乃至于蜂蜜、木材……都是可以拿出去换钱的，如果能够开放市场，咱们靠山吃山也能混个肚饱！” “你这么想，的确让我茅塞顿开，相比南边，咱们这边虽然气温低，土地贫瘠，冬季漫长，但胜在面积广大，物产丰厚，只是现在……” “我知道您老要说什么，但集约化的生产队经营模式并不是枷锁，反而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体现，如果没有生产队，这个大坝，还有那条公路根本修不起来的！” “哦？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自由*经济的崇拜者，没想到……” “在没有实现大规模机械化之前，生产队这种模式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还是那句话，集中力量办大事，要是走小农经济之路，大家伙把地分了，又恢复到一家一户各自为政，扯旗单干的时代，不出五十年，最多三十年，农田水利设施基本上都要报废，土地开始大规模向富户集中，像您家那样的大地主又要出现了！” 李景辰低着头，细细咂摸孙建平刚才说的话。 今天和这个年轻人的谈话，让他对集体经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大集体虽然有诸多问题，但能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地集中人力和物力资源进行农田水利建设，如果全部拆分…… “不说这个问题了，说说咱们山里的特产吧，刚才那道蜂蜜拔丝土豆做的不错，我听老曹说，蜂蜜是咱们村子自个产的？” “嗯，我们打去年开始就在后山种植了两万多棵紫椴和糠椴树，今年夏天的时候把山里的野蜜蜂抓起来，收进蜂箱里，现在已经有了五箱蜜蜂，产了四百多斤蜂蜜，接下来我寻思能不能扩大一下规模再在山里和河边种上椴树，扩大蜂群，大力发展蜜蜂养殖业。” “挺好挺好，现在蜂蜜可是金贵玩意，不过我们这一片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谁会养蜜蜂，你这个养蜂技术……”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递给他，“我二叔在省农科所工作，这是他给我抄的养蜂笔记，我也是现学现卖。” 李景辰接过来，翻看两页，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不由得暗暗点头，这孩子还挺爱钻研！ 挺好挺好！ “搞农业，还真就得有你这份敢于钻研的劲头！”李景辰望着远处，那里就是他当年搞起来的“劝农乐业所”，“我年轻那会也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咱们家乡的面貌，我要在二马架设立果园，建立农业研究站，搞学校培育人才……” “当时是何等豪情壮志，可是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想法太天真也太单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且微不足道的，唯有团结全国千千万万个有志青年，携起手来，改天换地……” 他叹了口气，“你和我年轻时很像，只不过比我更加沉稳，也更切合实际。” “您老赞谬了。”孙建平笑笑，“农村基础差，老百姓知识水平低，觉悟低素质差，仅靠几个带头人的力量是不行的，要几代人持之以恒的努力奋斗，才能真正让乡亲们挖掉穷根，过上好日子。” “我很高兴认识你，小伙子，你能来我们二马架下乡，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我很感谢伱！” 和孙建平一番交谈之后，李景辰发现自己嘀咕了这小子的能力和思想境界，和他一比，自己年轻时改造二马架的那些想法简直荒唐得可笑！ 孙建平只是笑笑。 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孙建平，“这是我攒下来的工资和稿费、补助，一共有两千多块，拜托你帮我把这些钱分给乡亲们，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也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孙建平接过来，揣进口袋，“您放心。” “天涯倦客，归来故园已荒颓；山中归路，须发早已半斑白……” 孙建平皱皱眉，这种思乡之情，他暂时还无缘感受。 他的家…… 是文登老家，是京城的老房子，还是二马架的小土坯房？ 他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了。 李景辰的眼睛红红的，望着早已颓败的李大善人家的老宅子，声音有些哽咽，“建平，靠岸吧！” 孙建平大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将小船靠在北岸，他踩着茂密的青草，来到“劝农乐业所”前，看着那些已经结了不少的果子的果树，笑了一声。 “你别看这棵树结的果子小，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野苹果树，是王连生的父亲王大伯赶着马车带我去大山深处挖回来的，我还寻思着用这棵树嫁接一下试试，看能不能培养出新的果树品种……这棵是山楂树，都结这么大了……这棵李子树可是从吉林买回来的，花了我爹三块大洋，把老爷子心疼得要揍我……” 李景辰如数家珍，孙建平笑了笑，“您不知道，您这棵野苹果树可是起了大作用了，前年我二叔来，从这挖走两棵幼苗，带到山东去嫁接育苗了，前段时间跟我说嫁接成功了……” “太好了太好了！”李景辰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握住孙建平的手，声音哽咽，“没想到我三十年前栽种的树木，还能为祖国做贡献，我太高兴了！” “是啊，我二叔说，这棵苹果树是现存唯一一棵高寒纬度野生苹果母树，要我好好保护起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劳烦你一定要把它保护起来，可不能有啥闪失！” 两人正在闲聊，远处山坡上走来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李景辰瞅了她一眼，顿时愣住了！ (本章完) 第843章 能上山捕猎吗? “你是……老韩家四婶？” “啊……”韩张氏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已经尽数斑白的七旬老人，瞅了半天，“你是不是李大善人家那个老二？” “难得四婶还认识我！”李景辰没想到老一辈还有活着的，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老太太手，“您老身子骨还硬朗？” “还行还行……”老太太眯着眼，双手撑着拐杖，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曾经的李二公子，“我就记着你那年考上大学，你爹请全公所的人吃流水席，那时候你和建平差不多，现在头发也白成这样了……” “早几年就全白了，我要是没记错，您老今年八十多了吧！” “八十七了！”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起来，“年轻少壮的都死了，就剩我这个老干巴瓤子，阎王爷也不收啊！” “这啥话，您老是老来得福，长长久久，就跟山里的松树一样！” “那不成老妖精了！” 老太太一句话把仨人都逗笑了，远处老程头急忙跑过来，“娘你咋自個来了？” “统共也没几步道，我过来遛跶遛跶。” 老程头急忙扶着老岳母，一步步往屯子里走，闲聊中提到老一辈现在就剩下老陆头，再就是纪家油坊的夏先生了。 “你要是能早回来一年啊，兴许能看着范大傻子他爹妈，那俩老东西也挺能活……前两年绝收，老于头子扎脖梗把自己饿死了，再也就不剩谁了……” 韩张氏絮絮叨叨的和李景辰数落着村子里他们那一代老人，提起夏先生，李景辰叹了一声，和孙建平小声嘀咕，“夏先生也算是我的授业恩师了，明天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孙建平很是好奇，夏先生，竟然还教过李二公子？ “哥，那个李二公子今年多大年岁，头发眉毛咋全白了？” 晚上回到家后，钱慧珺一脸好奇，孙建平皱皱眉，“你看伱这就不懂了吧，那是忧国忧民愁的，把头发都愁白了！” “那照你这么说，没心没肺的头发就不会白了呗！” “净抬杠！”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圆润的小脸，怀孕后媳妇身材有些发福，脸上也有了肉，看上去雍容典雅，颇有些微胖美人的风韵。 “讨厌！”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招招手，海东青飞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乍开翅膀，两只白玉爪来回捯饬，看样子很不安分。 “今天我数了数，李老爷子总共哭了十三次，你说媳妇是不是人越老越就越想家？”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钱慧珺躺在他怀里，故意咯吱他。 “那你想不想家？” “我啊……关键是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我的家啊！”孙建平停下查钱的手，抬头看看天棚，悠然一声长叹，“是这里，是京城，还是我爸的老家？” “唉，可怜的小瓶子，都无家可归了！”钱慧珺噗嗤一笑，孙建平反问一句，“那你呢？” “我啊……”她眨眨大眼睛，“没结婚的时候，爸爸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结婚之后，你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吼吼感觉好绕口！” “吼吼哪里来的钱，从实招来！” “是李老给的，让我不要给曹叔，偷摸分给村子里各家各户，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钱慧珺坐直身子，看看这些钱，虽然都是十块大面值的，但很多都是发黄发旧的，不少边缘都磨得起毛了，显然这些钱都是老爷子一分钱一分钱攒下来的。 “我觉得这老爷子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嗯，英雄所见略同……” 清晨，阳光洒满大地，李景辰站在老曹家的小院子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天上来回盘旋的那只白色海东青，神情一时有些痴了。 孙建平从马厩喂马回来，海东青看到他，一个猛子扎下来，就在距离他头顶只有两厘米的位置上猛地拉起，使劲鼓动翅膀，像一柄利箭直插天空！ “漂亮！” 李景辰一挑大拇指！ 孙建平笑笑，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在院子里绕了个圈，稳稳落在他肩膀上，很为自己刚才的炫技而得意，滴滴叫起来！ “你养的？” “嗯，从河边捡的鸟蛋，自己孵化的。”孙建平拍拍海东青的脑门，双手按在墙头上，和李景辰攀谈起来。 “能上山捕猎吗？” 孙建平脸一红，瞅瞅海东青，这货麻溜把脑袋扎进翅膀里，不敢见人！ 估计牠也觉得羞愧了！ “只会抓虫子，到现在连只耗子都没逮到过。” “哈哈哈！”李景辰笑着摸摸海东青光洁如白玉般的羽毛，“那是你不会训练。” 他顿了顿，“年轻那会我也梦想着骑马架鹰带狗，悠游山林，当个浮世浪荡公子哥，只是可惜马无好马，狗无好狗，人也不够潇洒倜傥，这个梦就做不下去了。” 孙建平干笑两声，老爷子还挺幽默。 “来，我帮你看看你这只海东青……呦呵还是白玉爪，上品啊！” 李景辰虽然已有几十年没抓过这玩意了，但是刚一上手，体内尘封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当年，我也有这么一只漂亮的海东青…… “李老，李老？” 见他抓着海东青呆呆出神，孙建平忍不住提醒两句，李景辰这才回过神来，冲他歉意一笑，“抱歉抱歉，想起了一些往事，你这只海东青嘛……” 他扯开海东青的翅膀，又捏捏腹部，搓搓爪子，海东青一脸惊恐的嘶嘶直叫，却像个大号玩具一样被人抓在手心里来回摆弄，一点不敢反抗。 “挺好，就是有点胖，饿两顿就好了！” “饿过，不过放飞之后又去抓虫子吃，简直都要把我给气死了！” 孙建平伸手捏捏海东青的脑门，小家伙瞪着大眼珠子，使劲歪头，想要摆脱他的魔爪。 “嗯……这个可不好，吃虫子……自个孵化的海东青是这样的，因为没有母鹰的训练，这样吧，从现在起，你每天给牠喂耗子，让牠习惯去撕咬猎物，不要再让牠吃虫子，也不要给囫囵的肉块……看看能不能激发牠的野性。” “我试试看！” 李景辰一撒手，海东青立刻箭一般蹿出去，落在房顶的收音机天线上，冲着老头一顿狂叫！ 看起来小家伙很生气，而且…… 骂得很脏！ “哈哈哈！”老爷子笑着冲牠摆摆手，“建平，今天我就要回去了，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拜托了！” “您这就要走了？不多住几天？”短短两天相处下来，孙建平对这位曾经的李二公子评价很高，听说他要走，心里颇有些舍不得。 “唉，田园虽好，却已非当年旧模样，不如早点去，省得触景生情，徒增伤感。” (本章完) 第844章 他到底是多大的官? 老爷子扭头看看村子后面那一片废弃的宅院，又是红了眼圈。 有吉普车不坐，老爷子非得让孙建平套上马车，送他去纪家油坊看望当年的恩师+恩人夏先生。 薛秘书没办法，只得发动吉普车，慢慢跟在马车后面。 “这匹拉车的大马真好，是什么品种？”老爷子对这些大牲口非常感兴趣，看到这匹神俊非常的拉车大马，好奇问道。 “虎头马！”孙建平扬了下鞭子，把乌龙马的来历说了一遍，老爷子点点头，“这马身也高个头也大，带着一股子冲劲儿，拉车都带风，可不就像一头威猛的小老虎似的！”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孙建平一笑，“牠知道您在表扬牠呢！” “哈哈，还挺通人性！有名字没？” “我给牠起了个名字，叫做踏雪乌龙。” “好名字！恰如其分！”老头竖起大拇指，“好好养活吧，这么好的儿马子不多配几匹稞马可惜了！” “这家伙在草原那边妻妾成群呢！” 乌龙马瞥了孙建平一个大白眼！ 在哪里？马儿怎么没看见？ 净胡说八道！ 虽然自他离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夏先生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你是景辰吧！” “是我，老师您还认得我？” “哈哈，认得，咋能不认得，那年不是说你们一家人都被小鬼子给……” “我娘把我塞进藏大洋的夹层里，躲过去了……” 乌龙马歪着头去听屋子里面的谈话，孙建平拎了一桶水出来，递到牠面前，捏捏马耳朵，“你咋就那么好奇呢！” 乌龙马歪歪头，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咕嘟嘟把一桶水都给干了！ “这家伙的……粘我一身毛！” 孙建平拍拍裤子上的马毛，乌龙马翻着眼珠子，一咧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建平哥！” 夏云峰走出来，“这老爷子是谁啊？” “要说他的来历，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李大善人你知道不？” “知道啊！不是以前可有钱的一個大地主？后来让小鬼子把他家都给突突了……” “他就是李大善人的儿子，李二公子……” 过了许久，李景辰眼眶红红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夏先生一家人把他送到大门口，李景辰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师，学生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还请老师千万保重身体！” “嗯，去吧去吧，只要你心里惦记着咱们这些穷乡亲们，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夏先生笑着冲他摆摆手，老爷子这辈子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些许离别，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李景辰又给老爷子行了个礼，这才走到孙建平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建平，我虽然走了，但心还记挂着这片土地，你能不能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写一封信，说说家里的变化？” “没问题！” “好孩子，拜托你了！” 李景辰回到吉普车里，不一会拿出一个照相机，递给他，“本想着拍些风景带回去，唉！这个你会用吗？送给伱了，记得帮我多拍些照片邮寄给我，聊慰我的思乡之苦。” “我有照相机，就是没彩色交卷……”孙建平把胶卷收下，“李叔您放心，我一定多给您拍些咱们乡亲们的生活照！” “好，好，好！” 李景辰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上了吉普车，看看这片山，这片水，这方生他养他的土地，不由得再次泪洒衣衫。 “走吧！” 他掏出手帕擦擦眼泪，一摆手。 吉普车沿着沥青路缓缓向前，夏先生和孙建平还有乌龙马都站在原地，目送这位离家三十余载的游子远去…… “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 夏先生叹了口气，他的孙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闷哼一声，“爷，他现在是多大的官啊，还给配吉普车呢！” 夏先生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进屋吧，云峰等会是不是还得去化工厂上班？赶紧收拾收拾跟你建平哥过去，都几点了……这孩子没个紧慢劲儿……” 老爷子训了重孙子几句，夏云峰急忙跳到马车上，冲老爷子摆摆手，“太爷，我去上班了！” “去吧，好好干！” 孙建平也很纳闷，李景辰现在到底是什么职位？ 吉普车…… 按照用车规定，一般县高官才有资格乘坐吉普车，但也仅仅是乘坐，并非单独配备，看李景辰的言谈举止，以及身边那个薛秘书的表现来看，他现在最起码也得是省部一级！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咱们也不方便去问，赶紧回家干活算了！ 山里的蜂箱又该割蜜了！ 李二公子来匆匆去匆匆，仿佛一颗流星划过二马架上空，张子义每每想起，都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 “我打小就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漫山遍野乱跑，后来他上了学，回来就和我爹说不能老让我在家这么野着，要么念书，要么就学门手艺，我爹说把我送鹤城大饭庄子当学徒，当时我才多大，十二三岁，一听说去鹤城就不干了，耍脾气跑后山躲着不想去，他就找我，劝我去……” 张子义坐在马扎上，看着孙建平往外摇蜂蜜，欷歔一声，“我现在还记得他给我做的木头枪，不知道撇哪去了……” “他这个人，看上去还蛮好的……” 孙建平打了一勺蜂蜜递给他，张子义抿了一口，“纳河县第一个大学生，那还了得了？上大学那天，县长都亲自来送！” “那是挺厉害！” 在那个年代，大学生可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还得是人家读过大书见过大世面的人有出息，这出来进去都坐吉普车，有专门的秘书了……” 张子义感慨一声，“建平，他跟没跟你说现在他是多大的官了？” 孙建平摇摇头，“那倒是没说，不过我猜最起码也得是高官的……” “比蒋明奇还高？”在张子义的认知里，蒋明奇就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嗯！”孙建平把割下来的胡枝子蜜灌进玻璃瓶里，递给张子义，张子义接过来晃了晃，嘿嘿一笑，“还是椴树蜜好，这个不行……” “胡枝子的蜜放上几天就结晶了……”孙建平将割完蜜的巢框又放回到蜂箱里，打扫了一下周边卫生，看着累死的蜜蜂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抄起小铁锨挖了个坑，将这些蜜蜂掩埋了。 张子义仍旧举着玻璃瓶翻来覆去的看，时不时拧开盖子，用小树棍挑起一丝丝粘稠的蜂蜜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嘴。 还挺甜。 “叔，我寻思把养蜂子这个活交给小陆，那孩子聪明，性子野胆子又大，干这行正合适。”孙建平坐下来，和张子义攀谈起来，张子义挠挠头，“这活小陆一个人也整不过来，要不让你二兄弟也过来帮他忙活吧，我看那王八羔子也不正心在化工厂干活，一天天跟掉了魂儿似的……” “哈哈，那行！” 孙建平笑了两声，张叔这个当爹的真疼儿子啊！ 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刚要塞到张子义手里，远处传来一声咳嗽，吓得他手一哆嗦，急忙又把钱揣回口袋。 可不敢让曹叔看见！ (本章完) 第845章 我傻狍子你虎哨子，咱俩正好凑一对 “这他妈的在这养大爷呢！” 老曹咳嗽一声走进来，见张子义坐在马扎上，手里攥着一瓶蜂蜜，踢了他一脚，“这点玩意你也要我也要，都他妈分吧分吧得了！” “又不是吃你的蜂蜜，你心疼啥！”张子义一瞪眼，反驳道。 “你这话算是说对了，要是我养的蜂子，连一丁点也不让你沾上。” 老曹也扯了把马扎坐下，瞅瞅紧张忙碌的蜜蜂们，叹了口气，问孙建平，“建平啊，还能采几天蜂蜜？” “估摸着还有十天，这茬胡枝子的花期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就只能采些野花蜜了。” “嗯，你看着整吧，多给蜜蜂留点过冬，要是都饿瘪谷了，明年开春拿啥采蜜啊！” 老头还挺懂可持续发展！ “放心吧叔，保证给牠们留得足足的！” 张子义踢了老曹一脚，“咋，景辰二哥回来，没给你扔俩钱花花？” “你和他亲，我和他可不亲。”提起刚刚远去的李景辰，老曹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家不是请了个私塾先生么，那年李大善人让我跟上他，还有一帮小小子去私塾上课，我背课文没背下来，那个老学究就拿这么宽的竹条子打我手心，都拍肿了，那个疼啊……伱看现在还有伤呢！” “然后呢？”孙建平没想到李大善人竟然还有这等好心！ “然后啥，然后我就跑了，死活不去念书！我爹看我这副德行，就让我跟着长工们下地干活了。” 老曹末了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犟种，要是一直跟着他们学，兴许也能考个大学啥的！” “你这……大白天就做起美梦了！”张子义笑着咯吱他一下，“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咱们屯子的叫驴都能当個教授了！” “那你也考不上！” 老哥俩又开始互相伤害。 孙建平坐在一旁，抽出巢框，用小刀轻轻割开蜂房上的蜂蜡，笑呵呵听着两位长辈拌嘴，抬头看看天，天瓦蓝瓦蓝的，几朵雪白的白云点缀其中，空中不时有飞鸟经过，一声声清亮的鸟鸣，衬托得这片山林越发清幽娴静。 “叔，葡萄树的事，你看该咋整？” 孙建平一直心心念念这件事，老曹叼起烟袋，“我寻思你二叔那有没有好的葡萄树苗，要是有就整两棵得了，山葡萄太酸……” “那个，我是说酿酒的事……” “你个老登，听个话都听不明白！” “你那么能，葡萄树你就找吧，三天内给我找十棵野葡萄树回来，要不你就别回来了！” “你这不是抬杠么，我上哪给你找十棵葡萄树！” “两位叔叔你们不要吵了，来喝点蜂蜜水！”孙建平笑着摇摇头，给两人每人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凉水，“葡萄树这事，靠谁都不如靠咱们自己，等过几天我去大山里好好找找，要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咱们再想办法呗！” “你听听人家建平说话多中听，你个虎了吧唧啊的玩意，动不动就跟我俩瞪眼，还瞪眼，把你俩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你能，一天天的！” 老曹将杯中蜂蜜水一饮而尽，抬头看看那片椴树林，“要是椴树能一直开花多好……” “叔，今年椴树的花期足足持续了四十七天，正经不错了！”孙建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俩人身边，掏出一个小本本，和老头报账。 “你看哈咱们这五箱蜜蜂一共是弄了四百七十三斤椴树蜜，一百三四斤胡枝子和百花蜜，每次摇完蜜我都记上一笔……郎主任收蜂蜜是一块一毛五一斤，咱们卖了三百斤，我寻思等胡枝子的花期过了，再去卖一批，再咋说也能弄个千八百块的，一垧地苞米才能卖几个钱啊！” “你听听你听听，就这几箱蜂子，就顶上三垧地苞米了！”老曹有些得意，指指脑壳，“要不说挣钱还得靠这个，出苦大力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那也是人家建平和小陆挣的，好像你有多大功劳似的……” “我咋没功劳了，我参与指导……” “你可拉裤兜子去吧，用得着你指导……” “诶你这人……嫉妒，纯粹的嫉妒！” 老曹气得一跳脚！ 张子义冲老曹挑挑眉毛，看老伙计气成这副德行他非常开心快乐！ 该！ 气到你翻白眼！ “不跟你扯犊子喽，我上山看看打俩傻狍子，拽回家炖肉吃去！” “打傻狍子……还用往山里走吗，这不现成的一个？”他踢了张子义一脚，张子义也不恼，“我傻狍子你是虎哨子，咱俩正好凑一对！” 孙建平滋溜溜喝着蜂蜜水，听老哥俩斗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凑到水碗边，尖尖的喙张开，含起一口水，骨碌碌咽下去。 “又吃了几条虫子啊，都吃渴了！” 孙建平挠挠海东青的下巴，这货眯起眼睛享受主人的挠痒痒服务，滴滴叫了一声。 “真是……”这只鸟算是养废了！ 等明年吧，去湖边看看还有没有海东青产蛋下崽，弄一只回来！ 完蛋玩意！ 见他停手不给牠挠痒痒了，海东青急了，瞪圆眼睛，张开锋利的喙，一口叼住孙建平的手指头，使劲晃了两下！ 再来嘛！ 臭主人！ “好好好！把你给美得！” 没法子，孙建平只能继续帮牠挠痒痒。 胡枝子的花期也很快结束了，在割完最后一茬蜜后，孙建平站在山坡上，向大山深处眺望！ 八月中旬，只剩下柳兰、金莲、野菊花、野百合，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仍在迎风怒放，蜜蜂们每天的采蜜量直线下降，而且因为气温下降，蜜蜂们每天出蜂巢采蜜的时间也大大推迟了。 “这是今年最后一茬蜂蜜了，再不能割了，要不然蜜蜂没有食物过冬了！”孙建平吩咐小陆和富田俩人把蜂箱抬进一个山坳里，那里因为气温高，仍然有不少花朵还在迎着秋风怒放。 张富田如愿从化工厂解脱出来，跑到大山里和小陆一起养蜜蜂，把小伙子乐得嗷嗷叫！ “建平哥，蜜蜂冬天要怎么保存啊？” 天气确实有些冷了，张富田搓搓手，问孙建平，孙建平笑笑，“好办，到时候把蜂箱都放进一个空房子里，窗户都用黑纸糊上，不要见一点阳光，再在屋子里放一些糖水，蜜蜂们渴了就会出来喝水，等到第二年春天再打开黑房子，把蜜蜂们放出来就行。” “不用生火吗？牠们会不会冻死啊？” “不会，到时候蜜蜂就会在蜂箱里抱团取暖了，要是一生火，蜜蜂们以为春天到了，就会飞出去采蜜，肯定要被活活冻死。” 两个年轻人使劲点点头，瞅见没，单单养一个蜜蜂，就有这么多说道！ 跟着建平哥，真长学问！ 鉴于先前已经给每家每户分过一斤椴树蜜，最后这批蜂蜜孙建平就不打算分给大伙了，而是全部装上马车，送到杜尔基供销社。 刚到供销社门口，孙建平就觉得气氛不对，平日里空荡荡的郎主任办公室竟然有人影在晃动！ 难道说…… (本章完) 第846章 来了老弟，想买点啥? 他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郎玉婷气呼呼摔门走出供销社，后背背着一个包，冲着供销社大门狠狠啐了一口！ “去你吗的，老娘我不伺候了！” 张富田歪着头瞅瞅郎玉婷，顿时被她一口吐在脸上！ “瞅瞅瞅！回家瞅你妈去！” 张富田这个暴脾气！ 孙建平一把按住的张家老二，“别跟她一般计较，去进屋看看！” “嗯！” 张富田跳下马车，推开供销社的房门，看到柜台边站着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相貌俊俏的年轻女子，见他进门，这女人未语人先笑，“来了老弟，想买点啥？” “呃……”这一句话把张富田给整不会了！ 这是供销社销售员该有的态度吗？ 不应该是斜楞我一眼，嘴一撇，再顺带呲哒我两句，然后把东西摔在柜台上？ 走错门了？ 这虎孩子倒退一步，手扶着门框，再次瞅瞅门牌，没错啊，供销社三个大字他还是认得的！ “艾玛老弟咋了，第一次来啊！”那女人笑容满面，“想要点啥姐给你拿！” 张富田实在受不了那女人的笑容，怎么看都感觉热情过度，而且那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 “我，我们是来卖蜂蜜的。” 卖蜂蜜？ 一听说是蜂蜜这等金贵玩意，那女人顿时眼珠子一亮，冲着郎主任办公室喊了一嗓子，“老魏，老魏你干啥呢，有老乡来卖蜂蜜了！赶紧的！” 郎主任办公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個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留着最时兴的三七分头，看到杵在供销社里，一脸茫然抽着俩人的张富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一下，“同志，你们是来卖蜂蜜的？那太好了，在哪呢，走带我出去看看！” 门开了，孙建平眯起眼看着这个中年人，小陆也一脸好奇，“建平哥，供销社真换人了！” “嗯！” 孙建平跳下马车，迎着这位姓魏的中年人走过去，和他握了下手，“老乡太好了，我正四处找蜂蜜找不到呢，没想到你们竟然给送过来了！” “你好你好，郎主任……”孙建平瞅了一眼供销社，中年男人尴尬一笑，“伱瞅瞅我这记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供销社新来的主任，我叫魏立峰，屋子里那位是郝翠娟，郎主任已经被调到纳河县供销社采购科任职了。” 好个郎主任，果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功成！ 这不就跳出了乡村供销社这个烂泥坑，去县城当领导去了！ “我叫孙建平，是太平山大队的队长。”孙建平笑了笑，也自报家门，魏立峰顿时面露喜色，“原来你就是孙队长，早就听闻你的大名，快点屋里请！” 孙建平冲小陆使了个眼色，让他守在马车旁，自己则领着张富田进了办公室。 “我们俩人搭班子刚调到这来，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你们，实在抱歉……”魏立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嘴里唠唠叨叨说着，“初来乍到，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孙大队长多多担待！” “客气了！” 孙建平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我们大队在山里养了几箱蜂子，这是今年割下的最后一茬蜂蜜，你看……” “蜂蜜现在可是金贵玩意，尤其是椴树蜜，想弄点都弄不到……喝茶喝茶！” 孙建平微微皱起眉毛，这家伙看似热情憨厚，实则绵里藏针，这是故意拿话点我，想让我上点炮，给他们弄些椴树蜜呢！ 嘿我就当没听懂，不接招！ “这茶不错，是毛尖吧！”孙建平故意扯到茶叶上，魏立峰笑笑，“嗯，我一个老领导在南方工作，给我们邮寄过来的，孙大队长要是觉着好，等会送你二两，拿回去慢慢品！” “那倒不用！”孙建平站起身，瞅瞅窗外，乌龙马也扬起头，歪着脑袋瞅他。 这家伙！ 生怕我走丢了！ 魏立峰的“搭档”，也就是新任售货员郝翠娟推门进来，冲孙建平一笑，招招手，把魏立峰叫了出去。 两人躲在后面嘁嘁喳喳商量半天，张富田竖起耳朵想要偷听，却是啥也没听到。 “建平哥……” “嘘……” 孙建平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我倒要看看他们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久等了孙队长，刚才我和郝同志商量了一下，难得你们大老远的把蜂蜜送过来，我们不收倒是辜负了你这一番好意，走咱们出去看看蜂蜜质量咋样吧！” “好啊！” 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魏立峰手里拿了一个小东西，大步流星走到马车旁，打开一个木桶，顿时一股淡淡花香味扑面而来，惹得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真是好蜂蜜！ 单单这个味道…… 就比他经手的那些蜂蜜强上不知多少！ 他没有做声，而是从郝翠娟手里接过一个勺子，打了一勺倒进一个瓷碗里，然后把手里拿着的玻璃管插进去，屏气凝神，盯着玻璃管上逐渐的气泡。 “建平哥，他们在干啥呢？” 小陆一脸疑惑，孙建平笑了一声，“测蜂蜜的波美度呢！” “啥叫波美度？” 小陆和张富田都挠头，波美还有个度吗？ 好看就得了呗！ “哎呀呀孙队长，你这蜂蜜是好，就是含水量有点高，你看波美度才三十八……” 郝翠娟盯着波美计上边显示出来的指数，叽叽喳喳喊起来，孙建平笑笑，走过去，拿起波美计，“郝同志，这个东西不是那么用的！” 他把波美计拿出来，掏出手帕擦干上边的蜂蜜，再次插入瓷碗中，轻轻往下按了按，很快气泡冒出，最终刻度也重新显现出来。 “波美度四十一，也就是说含水量在21%，含糖量77%左右，我说的没错吧！” 郝翠娟狠狠瞪了魏主任一眼，魏立峰也是一脸尴尬，他原本以为孙建平这样的土包子见都没见过波美计，更别提什么波美度了！ 没想到人家比自个还懂行！ 没蒙住他！ “这，这破玩意放时间长了，总不好使……”魏立峰干笑两声，“现在供销社蜂蜜收购价是七毛一斤，看在你孙大队长的面子上，给你八毛五咋样？” 小陆和张富田一听险些没炸了！ 前阵子人家郎主任上门去买，还给了一块一毛五的价呢！ 我们这送货上门，才给八毛五！ “魏同志，不是我驳你面子，说实话，我们不是第一次来供销社卖蜂蜜了，啥价我们心里都有数，你这个价格太低，我们真卖不了。” “孙队长你看……价格是上头定的，我也是照章办事……” 孙建平摆手，“小陆、小张，上车，咱们回去！” “别，别介……” (本章完) 第847章 月娥姐的脸香不? 见他们转身要走，魏立峰急得直跳脚，狠狠瞪了郝翠娟一眼，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急忙追过去！ “你看上头给的价格就是这个，要不我给上边打个电话，给你们申请一下？这么好的胡枝子蜜……” 他急忙紧跑几步，拦在马车前，一脸陪笑，“等我打个电话咋样？” “看在咱们这么投缘的份上，行吧！”孙建平带住马缰绳，勉为其难点了下头，“尽快吧！” “好好好等我五分钟！” 隔着窗玻璃，魏立峰站在办公桌前，装模作样抄起电话，孙建平晃着腿等他出来，张富田嘴里嘟囔一句这他妈是拿咱们不识数呢…… 供销社的旋转门咣当响了一声，孙建平摆摆手，示意富田不要说了，他跳下马车，走到魏立峰面前，“魏主任咋样，上头给开了个什么价？” “原本上头是要坚持按照指导价收购的，我和上头说你们的蜂蜜质量好，而且是你孙大队长出马，面子不能不给，上头被我说动，最后出了一块一毛五的价格，这可是一斤足足高出了三毛钱啊！” 魏立峰比划着手指头，似乎给孙建平争取到了天大的好处，孙建平也不戳穿，只是淡淡一笑，“那多谢魏主任了！” “客气客气，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共事呢，这個忙我能帮当然得帮，来卸货吧！哎呦呦小心着点，可不敢磕了碰了……” 三桶胡枝子蜜，扣除皮重，总共一百四十六斤半，卖了一百六十八块四毛七分五，小陆拿着条子去找新一任供销社销售员郝翠娟取钱的时候，这个女人只给了一百六十八块四毛，又随意抓了几块糖，就顶那七分五了。 小陆这个气啊！ 七分五就不是钱了？ 拿几块破高粱饴就给打发了！ 啥人呢！ “孙队长慢走，以后有山货就送过来！” 算完账，付完钱后，这俩人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告别。 “建平哥，这个供销社主任太不是东西了！办事比郎主任都差劲！”小陆掏出糖，递给孙建平和富田，气得直骂。 孙建平却不以为然，接过糖撕掉糖纸扔进嘴里，“人家郎主任要的是权，这个魏立峰要的是钱，你看着吧，过阵子收山货的时候，指不定咋往下压价呢！” “不服就干他！”张富田把糖塞进口袋，闷声闷气喊了一声。 “用不着！”孙建平冷笑一声，“小兔崽子，跟我俩玩这套，治他们卑服的！” 他把刚才卖蜂蜜的钱掏出来，给俩人每人二十块，“你们这阵子跟着风里来雨里去，忙也忙个够呛，累也累个够受，拿着自个留着花吧！” “谢谢哥！”小陆看到二十块钱，乐得合不拢嘴，张富田更是高兴，“这活好，比在化工厂看于宏斌的臭脸强多了！” “你小子！”孙建平抬手拍了他一下，“没长进！瞅你那点出息！” “嘿嘿嘿……”憨小子挠挠后脑勺，“我就是稀罕大山林子嘛！” 马车晃晃荡荡到了队部，王月娥和陈艳琴正忙着煮牛奶，现在村子里订牛奶的人也多了，往供销社送的就少了。 张富田冲王月娥招招手，漂亮的山东姑娘红着脸走出去，张富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没舍得吃的高粱饴糖，剥开糖纸塞到她嘴里，王月娥俏脸通红，把糖含在嘴里，看看眼前傻笑的憨小子，低下头浅浅一笑。 糖……真甜！ 一直甜到心坎里。 “建平哥……给我的，伱收着……” 他又掏出二十块钱，塞给王月娥，王月娥推脱几下，只得揣进口袋，张富田瞅瞅四下没人，凑到她身边，在左脸颊上吧唧一口，换来一声娇嗔讨厌…… “嘿嘿嘿真好玩诶……”小陆站在干草垛上，挠挠头，看俩人卿卿我我，忽然觉得…… 豆包蹲在干草垛下，歪着头瞅俩人腻歪，又抬起头瞅瞅小陆。 一人一狗齐刷刷叹气！ 张富田红着脸走过来，豆包冲他摇摇尾巴叫了两声，小陆也凑过来，“富田哥，月娥姐的脸香不？” “上一边去！”张富田脸涨得通红，孙建平冲他们俩人招招手，“过来，帮我干点活！” “干啥建平哥！” 俩人匆匆跑过去，原来是化工厂有一台机器的皮带断了，孙建平、于宏斌、夏云峰等人喊着号子将长长的传送皮带抽出来，团成一圈送到马车上，准备拉到县城去修理一下。 “这下太耽误生产进度了！”于宏斌看着停摆的设备，一脸忧愁，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正好眼瞅着要秋收了，先忙秋收，等忙完了皮带也就修好了，到时候再开工也不迟！” “也只能这么样了！” 于宏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账本，递给他，“这是从六月份农闲之后开工到现在所有的收益，每一笔我都写在上面了，建平你拿回去和曹叔对对账。” “行！”孙建平当然知道他是啥意思，对账的画外音就是顺便把我们几个的工钱给开了！ 这小子！ 忙活了一个夏天的化工厂终于短暂歇工了，于宏斌等几个人迈开大长腿回了家，孙建平则赶着马车将坏掉的皮带送到县城去，准备好好修一修。 “富田，跟我去一趟！” 他冲张富田招招手，小陆也吵着要去，孙建平一瞪眼，“你去后山好好看着蜂群去！” “又不带我！”小陆一跺脚，捏捏豆包的耳朵，“走，咱俩上山逮兔子去！” 豆包瞅瞅他，又瞅瞅正在套车的孙建平，嗷的叫了一声，一扭身跑到孙建平身边。 “你……”小陆望着远去的马车呃，倍感孤独！ 要是像富田哥那样有个媳妇…… 上哪淘腾个媳妇呢…… 小年轻春心躁动，盯着忙来忙去的陈艳琴，咕噜，使劲咽了口唾沫。 天气一天天冷下去，花蜜也越来越少了，当清晨的露珠已经变成了雪白的寒霜，预示着今年的采蜜工作也基本告一段落了。 天刚蒙蒙亮，马铃铛就哗啦啦响起来，今天孙建平要上山把蜜蜂们接回来，准备过冬了。 孙建平穿了两件外套还不觉得暖和，不得不下了马车跟着乌龙马跑了一段，这才觉得身上有了热气，平日里不觉得，自从养上蜜蜂后，他就养成了细心观察路边花朵的习惯。 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东北黑蜂出来活动了，只有胖乎乎的熊蜂像个小土匪一样趴在花朵里，撅着屁股，疯狂收割娇嫩的花蕊里最后一点蜂蜜和花粉。 很……野蛮！ 也很符合这片蛮荒世界的生存法则，在即将到来的酷寒中，只有最精明、最强悍的生命才能活下来，稍稍疲弱一点，懒惰一点，胆怯一点……都会被残酷的大自然那无情淘汰！ “建平哥，天真冷！”小陆冻得直搓手。 “这孩子，曹叔给你的那件老羊皮大衣咋没穿上？” “我给我爷了嘿嘿……” 小兔崽子，还挺孝顺！ “瞅你冻得嘚呵的，抓紧找个媳妇吧！”张富田嘚嘚瑟瑟凑过来，“看我这个毛衣，我媳妇给我织的！” “整个山东棒子媳妇不够你嘚瑟的了！”小陆气急，捶了他一拳，张富田往旁边跑开，“打不着，嘿嘿打不着气死猴！” “别吵吵了！” 离得老远孙建平就能看到远处的蜂箱，好像有什么东西围着蜂箱转来转去！ 他一把抓起放在马车上的喷子，“小陆，富田，千万小心！” (本章完) 第848章 海东青发飙了! “草踏马谁敢动我们的蜜蜂，老子灭了他！” 张富田一把接过孙建平手里的喷子，小陆没拿枪，而是带了一把弹弓，他从路边抓起一把石子扣在自行车内胎做成的弹弓上，眼瞅着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靠向蜂箱，顿时急了，一松手，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飞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熊瞎子黑黑的鼻头上，霎时鲜血长流！ 孙建平一跺脚！ 这熊孩子！ 把黑熊吓唬跑就行了，咋还…… 暴怒的熊瞎子一把捂住鼻子，鲜血仍然顺着熊爪缝一滴滴往外滴落，这货忽然嗷的一声，原地乱蹦！ “哈哈这虎玩意后反劲……”小陆和富田俩家伙还有心情笑！ “赶紧的上马车！” 孙建平一看大黑熊瞎子冲出树林，直奔他们这边过来，急得一拍车厢板，俩小王八蛋！ 就会闯祸！ 两个家伙急忙跳上马车，孙建平调转马头，转身就往村里跑！ 蜜蜂…… 命都要没了还顾什么蜜蜂！ “建平哥熊瞎子跑得咋这么快！” “废话，给你鼻子一拳，你比牠跑得还快！” 孙建平抡圆了鞭子，啪的打了个响，乌龙马撒开四蹄，直奔村子里！ “富田，给你爸发信号！” “好嘞！” 张富田捏了个手势，放进嘴里，吹出一连串又尖锐又急躁的口哨，不多时就看到张子义、王连生、徐金城等壮汉拎着长短家伙跑出来，张子义一摆手，张富田一把按在孙建平的后勃颈上，“建平哥，低头！” 孙建平双手死死抓住车辕，身子深深伏下去，就听得脑后风声大作，子弹咻咻飞过去，吓得他手一哆嗦，连马鞭都掉到马车下面了！ 熊瞎子一看小村子里冒出这么多人，悻悻停住脚步，转身要往回走，孙建平也已经勒住狂奔的乌龙马，调转马车，望着呆立在原地，愤怒拍打着胸膛的熊瞎子，长长出了口气！ 好险好险！ “孩儿没事吧！”老曹急匆匆跑过来，帮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叔，肯定是熊瞎子闻着蜂蜜味溜达过来了！” “唉，好东西人稀罕，这熊瞎子也稀罕……” 忽然天空中一道白色亮光闪过，还没等众人看清楚，那道白光便紧贴着熊瞎子的脑袋上飞过去，就见熊瞎子忽然痛苦的倒在地上，一個劲打滚！ 唰！ 白光一闪，稳稳落在孙建平的肩膀上，原来是海东青！ 海东青锋利的喙上全是鲜血，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时乍开翅膀，望向熊瞎子方向，发出警告的嘶嘶声！ 孙建品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小东西，竟然敢单挑熊瞎子了？ 厉害厉害！ “喂，老登赶紧的，咱们把这熊瞎子打了！”张子义匆匆跑过来，手里拎着他那把连发喷子，大声嚷嚷，老曹摇摇头，“你可拉倒吧，熊瞎子被这小家伙钎了眼睛，没瞅见么正跳老虎神呢，你过去正好，把你撕成一百八十片，到时候拿簸箕都收不起来！” 张子义眯起眼仔细一瞅，还真是！ 现在熊瞎子距离他们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虽然可以保证一击命中，但不一定一击致命！ 此刻的熊瞎子左眼鲜血淋漓，这货一只爪子捂住受伤的眼睛，另一只爪子薅起路边一颗擀面杖粗细的小树，一较劲，直接把小树连根拔起，抡得呼呼带风！ “都别开枪！” 老曹一看这熊瞎子是真发狂了，要是真冲过来…… 他急忙按下双手，扯脖子命令所有人！ 大家伙一个个不错眼珠的看着疼得嗷嗷嚎叫的熊瞎子，紧张得脑门都是汗！ 熊瞎子嚎叫一会，总算消停下来，扔了小树，一步步往山林走去，小陆、张富田俩臭小子一个劲擦着脑门上的汗，而海东青仍旧瞪圆了眼睛，一副高度戒备状态！ 孙建平伸手摸摸海东青的白玉爪，扭头瞅了一眼。 小家伙今天英勇护主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 这家伙不是不能搏击长空，称霸山林，而是…… 完全就是被自己和慧慧给惯得！ 就像养孩子一样，越娇惯越宠溺，孩子就会越来越懒越来越馋，越来越不上进…… 看来以后要对牠狠一点了！ 黑熊总算钻进树林子里跑没影了，孙建平等人惊魂初定，这才赶上马车，重新来到山林里，看到一个蜂箱已经被熊爪扯掉两块板，里面存储用来过冬的蜂巢蜜也被啃掉了一大块，失去家园的蜜蜂们倾巢而出，落在蜂箱上，不停来回爬动。 孙建平皱皱眉，向森林深处扫了一眼，看来这只熊瞎子伤的不轻，应该已经回去养伤了吧！ 海东青落在他肩膀上，瞪大眼珠子看着蜜蜂们！ 好吃的！ 大胖虫子！ 这老多！ 滴滴滴！ 孙建平一把抓住海东青，把牠塞进大衣口袋，省得出来祸害小蜜蜂。 “富田，给我拿块板子……” 三个人穿上防蜂服，戴上防蜂帽，叮叮当当将破损的蜂箱钉好，一个个装在马车上，拉回村子里。 队部装粮食的仓库里还有不少空地方，孙建平栅出一间小房，四周都用染了墨的黄表纸糊上，将五个蜂箱都抬进去。 地上用砖垒砌起几个台子，小陆和张富田抬着一个沉重的蜂箱放在红砖台子上，免得耗子什么的溜进来祸害蜜蜂。 五个蜂箱，几万蜜蜂都安置好了，孙建平打开一个蜂箱，最后瞅了一眼，天气越发冷了，蜜蜂们也已经开始抱成团，缓缓蠕动身躯，将蜂王牢牢护在核心。 一张张巢脾上密密麻麻都是用蜂蜡封好的蜂房，里面装着秋天最后一茬蜂蜜，足够蜜蜂们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 “走吧！” 孙建平接过来搪瓷盘子，往里面倒上白糖水，摆在蜂箱上，又瞄了一眼，冲俩人摆摆手，悄悄退了出去。 劳累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小蜜蜂们终于可以歇歇了。 不过又有多少能熬过寒冬，活到明年春天呢？ “哥你没事吧！” 钱慧珺挺着大肚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马厩，看到丈夫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孙建平急忙扶住她，“你不在家好好歇着，来干啥？” “我听秀芝嫂子说伱们被熊瞎子盯上了，我担心就过来看看……” 被塞进口袋的海东青听到女主人的声音，立刻滴滴叫着求救！ 呼！ 憋了半天的海东青总算钻出口袋，气呼呼瞪了孙建平一眼，拍拍翅膀飞起来，绕着他头顶转了一圈，噗嗤，拉了一泡屎！ 把孩子都气坏了！ “你个小兔崽子！”孙建平暴怒，海东青滴滴两声，拍拍翅膀逃之夭夭！ 再不跑要挨揍！ “哈哈！”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忽然脸色一滞，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疼……” (本章完) 第849章 我姐快生了! 孙建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着媳妇坐下，陈艳琴也匆忙递上一杯热牛奶，钱慧珺喝了两口感觉好一些了，扭头一看丈夫的小脸一片煞白，噗嗤一笑，“瞅瞅你，都吓冒汗了！” “媳妇你可别吓唬我，你要是有个闪失，我……” “瞎说啥呢，让人家听了笑话！” 身后传来陈艳琴和王月娥嗤嗤的笑声。 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还真恩爱啊！ 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担心你嘛！” “担心我就不要去后山冒险了，刚才听到你们被熊瞎子追，把我也吓坏了！”钱慧珺嗔怪一声，“我现在只有你了……” 孙建平蓦然心里一暖，搂住媳妇的肩膀，身后的笑声却大了起来！ “姐、姐夫好甜蜜啊！” 陈艳琴哈哈大笑，臊得钱慧珺脸一红，“你就会欺负你姐！” “嘻嘻……姐姐就是用来欺负的嘛！”陈艳琴跑过来，一把推开孙建平的手，搂住钱慧珺的脖子，“姐姐，孩子出生后给我玩好不好？” “好好好，到时候伱得帮姐姐伺候小崽子，要不然那不给你玩！” 孙建平讪讪一笑，她们姐几个关系倒是好！ 秋收又开始了，钱慧珺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下地干活自然是干不动了，但她也没闲着，每天都扶着肚子来到村部的场院上，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今年的收成很好，相比去年略有增长，而且不光是他们，整个咕噜河两岸种稻子的村屯都获得了大丰收，小小的太平山大队一下子就出售了五百万斤爱国粮，全县轰动！ “这小子果然是個人才！” 京城，李景辰坐在办公室里，将薛秘书给他准备好的报纸拿起来，一页页翻看，当看到《鹤城日报》上看刊登的“热烈庆贺我市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出售五百万斤爱国粮，创下全市记录”的新闻后，笑着摸摸下巴，感到由衷高兴！ 这下好了，乡亲们倒是可以不用再挨饿了！ “小薛，那个，孙建平的父亲孙长林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李景辰放下报纸，问薛秘书。 “正在调查，基本上有眉目了，他是在五九年某次会议上说了一些过激言论……” “就这些吗？” “嗯，就这些。” “这样吧，我等下去见见郑老，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最起码把他从西北沙漠转移回来，就近关押也好……” “领导，恕我直言，孙长林的问题虽然简单，但毕竟……” “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李景辰站起身，“孙长林的妻子呢？” “她现在在xx部门担任文书工作，也是因为孙长林的缘故，一直没有被重用。” “她有没有和孙长林划清界限，或者离婚什么的？” “没有。”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李景辰站起身，又想起一件事，“建平今年应该二十二了吧，正是进学校读书的好年纪……” “领导，在孙长林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孙建平想要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入学读书，怕是有些难度，政审这关就过不去……” “行了我知道了！” 李景辰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匆匆出了门。 薛秘书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领导对这个年轻人也太过于关心了吧！ 谁不知道他父亲的问题……就是个马蜂窝，谁敢去触碰？ 万一…… 时令已近初冬，天色渐渐黑了，孙建平提着一个铁皮水筲从河边走回来，乌龙马站在队部院子里，大口大口捋着新割下来的稻草，吃得满嘴直冒沫子。 “你是真馋！”孙建平捏捏乌龙马的耳朵，将水筲放在地上，乌龙马颠颠凑过去，低下头，咕嘟嘟，将冰冰凉凉的河水一饮而尽。 “哥，你快点回家看看吧！” 陈艳琴慌慌张张跑过来，把孙建平吓了一跳！ “咋了？” “我姐快生了！” 孙建平一听，脑子嗡的一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赶紧去找张叔，让他套上马车去前屯把王小眼媳妇请过来，我回去看看！” “嗯嗯！” 慌慌张张的陈艳琴一路往北跑去，孙建平甩开大长腿，脚下生风，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 此刻陈婶、徐大娘、陈艳芝等人早已聚在屋子里，钱大小姐躺在炕上，看到孙建平进来，立刻就被陈婶给轰了出去！ “去去去，女人生孩子，老爷们凑过来干啥！” “建平你抓紧烧一锅热水！” 说话间张齐氏也领着俩儿媳妇推门进来，“你叔去前屯请王小眼媳妇了！” “嗯嗯！” 孙建平没来由一阵慌乱，抬头瞅瞅仍旧躺在炕上，发出疼痛的呻吟的媳妇，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的众人都屏气凝神，陈婶握着一块毛巾，不停帮钱慧珺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婶，我哥呢？” 钱慧珺感觉肚子一阵阵痉挛似的剧痛，疼得她全身都湿透了，她一把攥住陈婶的手，虚弱问了一声。 “在外屋地烧水呢！” 陈婶关切的拍拍她的手背，看到干女儿如此痛苦，她的心也不好受！ “放心慧慧，女人头胎都这样，我刚生艳芝的时候比你疼得还厉害呢，可生老二老三的时候就轻松了，那家伙提里吐噜往外钻，没啥感觉呢孩子就掉炕上了……” 钱慧珺被逗笑了，可刚一笑，肚子里又开始一阵绞痛似的痉挛，脑门上再次汗水涔涔！ “姐喝点蜂蜜水！” 陈艳琴端了一碗蜂蜜水凑过来。 王小眼睛媳妇终于到了，这个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刚一进门，就把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给轰了出去，只留下陈婶和徐大娘给她打下手。 徐大娘急火火的跑到外面，收了满满一簸箕草木灰进来，孙建平吓了一跳，“大娘你是干啥……” “去去去，老娘们生孩子，老爷们别跟着瞎掺言！” 徐大娘推门走进去，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屋子里传出钱大小姐痛苦的哀嚎，夹杂着王小眼媳妇不停地“用力，使劲”的声音。 “咋样了现在？” 老曹匆匆走进门，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焦急问道，前几天李秀芝刚刚生下一个男孩，正在家里坐月子，她有心来看看却也来不了。 “不知道。”孙建平摇摇头，老曹这才发现这个马上要当爹的小伙子早已紧张得手心手背都是汗！ “别急别急，小钱那孩子一脸福相，肯定没事的！” 老曹安慰他两句，瞅瞅外屋地，见柴火不多了，自己出门，给抱进来不少木头。 屋子里又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声，把孙建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向来不信鬼神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双手合十，像多兰嫂子那样，向老天爷祈祷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窗外咻的闪过一道红光，孙建平擦擦眼睛，推开门往外一瞅，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本章完) 第850章 刚出生就这么粘我了 …… “加油，使劲，再咬咬牙！小脑瓜露出来了！” “快点，挺大个老娘们这点劲儿都没有，来，深吸一口气，一二三往外挤……” “全出来了！金山媳妇赶紧的把脐带用棉线勒上……” “是个丫头，咋还不哭呢！” 王小眼媳妇一把提起小家伙白嫩的小腿，啪啪，在带有青蓝色瘢痕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屋子，孙建平几乎就要冲进屋子里去，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小宝贝！ “出去出去！” 他刚推出一道门缝，就被陈婶给轰了出去！ “水烧开没？兑点凉的送进来！” “嗯嗯嗯！” 透过门缝，孙建平看到了自己女儿，小家伙小小的，闭着眼睛，全身黏糊糊的胎脂还没褪净，正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小兔崽子，嗓门倒是不小！”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将烧开的水倒进搪瓷盆里，又兑了些凉水，手伸进去试了试，感觉可以了，这才敲敲里屋的房门。 陈婶把盆接过来，放在炕上，和王小眼媳妇一起给小丫头洗澡。 至于钱大小姐…… 已经累得晕了过去。 弄瓦之喜。 “生了？” 站在外边急得直跺脚的老曹听到孩子的哭声，急匆匆钻进门，孙建平点点头，“嗯，生了，是个丫头！” “丫头……挺好！”老爷子愣了一下，哈哈一笑，指指窗外，“建平刚才你看没看到一道红光？” “看见了！”孙建平一脸疑惑，“叔，那是啥？” “我也没瞅仔细，就恍惚看到一道红光从天上掉下来，一晃就没了。” 俩人面面相觑，此时屋子里又传来陈婶的声音，“建平，再换一盆水进来！” “好嘞！” 忙活了大半宿，妇女们终于开恩，打开房门让孙建平进来，此刻钱大小姐也悠悠转醒，看着用小被子包好放在自己身边，已经睡着的女儿，再看看一脸关切的盯着自己看的丈夫，噗嗤一笑。 “哥你这么瞅我……让人笑话！” “谁爱笑话谁笑话去……”孙建平一把握住她的手，“媳妇辛苦了！” “嗯……”钱慧珺轻轻转过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宝贝，小家伙睡得很熟，时不时吧嗒小嘴，当妈的皱皱眉，“哥，咱闺女好丑啊！” “没事，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等长开了就好了……”孙建平捏捏女儿伸出来的小手，小小的手肉肉软软的，只有不到半张一毛钱大小，似乎感觉到来自父亲的温暖，小手收紧，使劲攥住孙建平的手指头，不让他走。 “看到没，刚出生就这么粘我了。”孙建平望向女儿的眼神几乎要化掉了！ 钱慧珺哼了一声，“果然是有了女儿就不要媳妇了，无情的男人啊！” “哈哈，还不让我稀罕一下了！媳妇饿了吧，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随便弄点粥就好……” “那可不行，你现在可是要担着俩人的饭量了……” 正在这個时候，门开了，张子义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铁锅走进来，“来，侄媳妇尝尝这个，炖飞龙！” “哇！” 钱慧珺眼睛一亮！ 孙建平望着端进来的飞龙汤，也是感动不已，张叔总是在不经意间默默关怀着他们…… “真好喝！” 生完孩子累得够呛的钱大小姐躺在炕上，孙建平用小勺一下下把汤舀给她喝，鲜美的飞龙汤让她食欲大开，连喝了两碗才被王小眼媳妇给制止。 “那个，大队长啊，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能不能找个人送送我，这庄家莫克的，万一半路窜出点啥，还不把我吓个好歹！” 接生婆瞅瞅已经是下半夜了，产妇状况良好，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才让孙建平整个车把他送回去。 “当家的，你去送送嫂子吧！”张齐氏捅咕一下老公，张子义这才回过神来，“嗯哪，老嫂子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艾玛太谢谢了！” 孙建平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给王小眼媳妇，王小眼媳妇哪里敢要？ “婶你就拿着吧，辛苦伱大半夜跑一趟……” “那，那行吧！多给你媳妇弄点好吃的，催催奶。” “知道了！” 孙建平摆摆手，张子义赶起马车，顶着满天星光，向前屯驶去。 老猫叼着一只野鸡从木栅栏上跳下来，身后跟着小豹子和猫崽子，牠摇摇尾巴，瞅瞅孙建平，跳下木栅栏，扒开房门进了屋。 “真的，我这辈子接生的孩子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咱们大队长人也好看，多立整的小伙，将来这丫头肯定差不了！” “那是，我们家建平……你当是一般人呢！”张子义有些得意的晃晃马鞭，心里也有些直痒痒！ 哈哈！ 这也算是我孙女了！ 盼了半辈子，可算盼来个丫头！ 王小眼媳妇坐在马车上，手心攥着那五块钱，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兄弟刚才瞅见一道红光飞进屋子没？” 张子义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啥红光？” “啊……那没事了，大队长真不差事，这家伙硬塞给我五块钱，按理说这钱吧我不能收……” 张子义一撇嘴，你可不可以闭上嘴消停一会？ 烦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钱慧珺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宝宝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咬着手指头，歪着小脑瓜看着她。 而身边…… 老猫、猫崽子、豹子、海东青…… 围了一圈！ 这帮家伙不打也不闹了，而是乖乖蹲在她身边，望着小宝宝，一个个那眼神…… 都直了！ 豆包急得汪汪直叫，两只前爪扒着炕沿，探出一个大脑袋，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主人的孩子。 “饿了吧我的宝贝！” 钱慧珺欠着身子把孩子抱起来，掀开上衣给她喂奶。 小家伙裹得滋滋作响，当妈的笑眯眯摸摸女儿的小脑瓜，“跟小老虎似的，真有劲儿！” “醒了媳妇！” 孙建平端来做好的饭菜，炖鸡炖鱼什么的都端上了桌，钱慧珺皱皱眉，“哥，我就想喝点粥，你这……准备开席啦？” “哈哈，主要是我怕把咱们闺女饿着！” “怕啥，我奶好！”钱慧珺有些得意的挺了下胸脯，“哥你看咱家小崽子……” “艾玛这小腮帮子鼓得……行了别喝了等会把你妈抽干了嘿嘿……” 小宝贝循着声音抬起头，瞅瞅老爹，吧嗒吧嗒小嘴，继续喝！ “哥，还没给咱家宝贝起个名字呢！” “正在想呢，盼盼、果果、佳佳、呆呆、多多、莉莉、娜娜、乐乐……” 钱慧珺有些哀怨的撇撇嘴，“你还是大队长呢，连个名字都起不好……还呆呆，我打你个呆呆样！” “哈哈，这些都是小名嘛，大名我早就起好了！” 孙建平递来一张纸条，钱慧珺打开一看，忍不住念出了声，“孙凤仪、孙彩云、孙熙明、孙嘉瑶、孙……” “这么多！” 钱大小姐读到一半就不读了，因为她惊讶发现，丈夫竟然给孩子起了一百多个备用名！ 我哥这文采…… 每个名字都土了吧唧的！ 没一个相中的！ (本章完) 第851章 孙雪梅同志，你笑一下行不? “孙雪梅，这个……” 钱慧珺盯着这个名字想了半天，“雪后梅花独自香，我感觉这个不错诶！” “确实很不错，这是取自古诗‘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钱慧珺笑着摇摇头，“这个我可不信，自古咏梅的诗词太多了，我还说取自‘素艳明寒雪，清香任晚风’呢！” “你这首诗词里也没有梅花啊？” “可你不知道这首诗词的名字就叫《咏梅花》么？宋代李少云写的。” “那你要这么犟，我看还不如用‘孙瑶华’这個名字，这个来头更大，是《楚辞》·《九歌·大司命》中‘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这句摘抄出来的！” “不要不要，又是‘遗’又是‘离’的，太丧气！” 小两口争执半天，最后达成了共识，选来选去，还是孙雪梅这个名字还勉强凑合，而且赋予了女儿坚韧不拔的精神，希望她能在以后的人生路中如雪后梅花一般坚强，应对各种挑战！ “小名我看就叫乐乐吧，希望她一辈子都开心快乐，万事不愁！”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手，由衷祈望。 “也……行！” 孙建平犹豫再三，点点头。 “哥对不起，没给你生个儿子……”给女儿起完名字后，钱慧珺颇有些歉意的把女儿放在襁褓里，可是小崽子却老大不愿意！ 还没吃饱呢！ 小乐乐同志吧嗒着小嘴，想要再嘬两口，但一阵困意上涌，竟然睡着了！ “没事咱们再努力呗！” “你呀……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钱慧珺笑着戳了他一下，把孩子放在被子上，凑到桌边，“她吃饱了也轮到我这个当妈的开吃了，哇塞还有羊肉！” “嗯，咱们队里不是养了羊嘛，我就买了一只，让张叔帮我杀掉，给你补充营养。” “那我吃了羊肉，咱家孩子以后会不会咩咩叫啊！”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看着媳妇！ “嘻嘻……”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你把羊肉给张叔还有曹叔送去一点，人家没少帮衬咱们。” “已经送过去了，羊头和羊蹄子我给程叔了，他喜欢吃那个味。” “羊头……看着都吓人，还是羊肉好吃！”钱慧珺摇摇头，夹起一块红焖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品尝。 海东青扑啦啦飞到孙建平肩膀上，歪着头瞅着襁褓里的小宝贝，滴滴叫了一声，似乎在问他那个是谁啊！ “是我们俩的女儿，以后伱们可不准欺负她！” 孙建平捏捏海东青的小脑袋，海东青咻的一下飞出去，闪电般抓起钱慧珺刚刚夹起来的羊肉，落到柜子上，快乐的滴滴叫，使劲撕扯着羊肉往下吞！ 小兔崽子！ 都会用兵法了！ 孙建平扭头一看，好家伙，老猫竟然小心翼翼躺在襁褓旁，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小乐乐，眼神里全是温柔！ “哥你看，猫猫好像很喜欢孩子……” “我算看出来了，这家伙是在拉拢咱家闺女当牠的小跟班！” 老猫瞅瞅他，龇牙咧嘴喵了一声！ 别吵吵！ 吓到孩子！ “诶呀哈，这大胖丫头！” 人未进门声音先到，崔玉芬推门进来，笑声把小乐乐都惊醒了，“那个，凤兰给你们拿了点东西，我房门口了，给孩子起名了没？” “起了，叫孙雪梅。” 孙建平急忙出门招呼崔玉芬，崔玉芬一笑，“你嫂子前几天这不也生了嘛，又是个胖小子，叫曹兴武，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正好他们兄妹俩般对般，还有个伴！” “嗯嗯，我这几天忙着，就没倒出功夫去看嫂子……嫂子现在咋样了？” “她能咋样，都生了俩了，第三个还没啥感觉呢，躺炕上自己就钻出来了，我先回去了，你姐弄了些大骨头，我去给你嫂子熬两碗汤喝，等着！一会也给们端来点！” “谢谢婶子！” “谢啥谢，这不就跟自个闺女一样么！”崔玉芬不愧是开大车店的，嘴皮子功夫了得，一番话说得孙建平小两口心里热乎乎的！ “光听说你端过来，你倒是端过来啊，一天天的，净能卖好人情！” 说话间张齐氏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砂锅，“来建平接着点，趁热喝了，给你媳妇补补身子骨！” “艾玛这家伙的，你家倒是整得挺明白！” 崔玉芬尴尬笑了笑，张齐氏也笑了，“闹笑话呢嫂子别在意，这不是么昨天孩他爹上山打了点猎物，就都给焖上了，端过来给小钱补补身子。” “行你们忙吧，我得回家炖大骨头了！” 崔玉芬嘴一撇，匆匆出门，张齐氏隔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咋样小钱，还疼不？” “不疼了！” “嗯好好养着吧，这一个月尽量别上外边遛跶，千万把身子骨养好了！”张齐氏叮嘱两句，“建平你多费点心，生孩子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可不敢马虎！” “放心吧张婶！” “抓紧喝吧，家里那帮小崽子还没吃饭呢，我得麻溜回去……” 张齐氏说完转身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孙建平微微点了下头，这个个子不高的日本女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无可挑剔！ 要不怎么说娶妻娶贤呢！ 没有她里外操持着，就张叔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早把家过散花了！ “你看张婶多厉害，给张叔生了仨大小伙子！” “没事你努努力，咱们也生仨小子！” 孙建平揶揄一句，将砂锅焖狍子肉端进来，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连老猫都忍不住吸吸鼻子！ 好香啊！ 老猫凑上前，双爪扒着饭桌，瞅瞅热气腾腾的砂锅，喵叫一声！ “猫猫想吃了？”钱慧珺夹了一块放在桌子上，老猫顾不得烫，一口咬住，颠颠跑到小宝贝身边，看样子，是想把肉喂给她吃！ 两口子都忍俊不禁！ 看得出来，老猫是真喜欢这孩子！ 都主动投喂了！ “建平在家没？”王连生王叔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 陆陆续续好多乡亲们都来登门拜访，送上一点米面鸡蛋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一来感谢孙建平这么多年带着他们种地修水坝，填饱了肚子，二来也是对这两个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小两口的关怀。 “这么多！” 钱慧珺瞅了一眼外屋地堆积成小山的礼物，噗嗤一笑，“孙大队长犯错误了，公然收受礼物，严重警告一次！” “哈哈！”孙建平笑笑，有些感动，多好的乡亲们啊！ “哥，你看要不要给爸爸妈妈写封信告诉他们？”钱慧珺恨不得立刻就把女儿出生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亲戚朋友！ 除了大妈。 “嗯嗯，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来你抱着孩子我拍张照……我说那个谁啊，孙雪梅小同志，你笑一点好不好，干啥耷拉个脸……” 钱慧珺抱着女儿，笑得花枝乱颤！ (本章完) 第852章 这是你猫叔! “景辰叔，见字如面，今年我们又迎来一个丰收年，咱们二马架不但圆满完成了公粮上缴任务，还向国家出售爱国粮三百一十五万斤，比去年多了十五万斤，每个人分到稻谷四百八十斤，饲料粮四百四十几斤……” 李景辰小心翼翼把孙建平的信扯开，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起来。 “抱歉景辰叔，你给我的那两千块钱，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分给乡亲们，而是决定将这些钱划拨到大队账上，作为教育专项资金，为孩子们整修教室，更换桌椅板凳和教具，你曾经跟我说过，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您会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吧！” “随信附上我女儿的照片一张……” 李景辰使劲一拍桌子！ 好小子！ 又是一個大丰收！ “小薛，去食堂给我买一包花生米回来！” 李景辰从柜子里拿出珍藏许久的一瓶白酒，拧开盖子，看一段信，喝上一口！ 爽！ 这下乡亲们再也不用怕挨饿了！ “领导什么事那么高兴？” 薛秘书常年跟在他身边，当然知道李景辰的那点小喜好，每当有开心的事情时，总是喜欢喝上几杯，他端来一个方盘，里面摆放着从机关食堂买来的油炸花生米、拍黄瓜、干豆腐拌海带丝、咸鸭蛋等下酒菜，放在桌子上，笑着问道。 “好事，天大的好事！” 李景辰把信递给他，“今年我的家乡，又一次获得粮食大丰收，还向国家出售了五百万斤爱国粮，这还不值得喝上一杯？” “一个生产大队就出售了五百万斤粮食？放在中原地带，抵得上好几个公社的量了！”薛秘书听到这个数字也是震惊不小！ “要不说我们老家是块风水宝地呢！就看谁去开发利用了！”李景辰抓起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你往下看，还有惊喜呢！” “呦呵，这小孩长得还……”薛秘书拿起孙雪梅小同志的照片，噗嗤一笑，“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家那丫头也是……” “哈哈，小孙两口子长得都不差，这孩子将来错不了！”李景辰给他也倒了一杯，“我这些年一做梦，就梦到乡亲们拄着棍子四处讨饭，每每醒来心里就难受的不行，现在好了，有粮食吃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有小孙坐镇，您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薛秘书端起酒杯，和李景辰胖了一下，笑着宽慰一句。 “嗯，那小子是个人才！” 李景辰抿了一口酒，把信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领导，上边的批示下来了，原则上准许将孙长林调到康城监狱关押，您看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建平一声？” “不必了。”李景辰摆摆手，“暂时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和职位，免得让那小子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对了他母亲那方面……” “经过协调，也基本查清楚了事实，已经恢复正常待遇了。” “那就好，来，再陪我喝一杯！”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小乐乐长得飞快，小脸蛋也长开了，遗传了父母优良基因的小家伙长得特别漂亮，孙建平又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小丫头咯咯笑着，显得十分开心。 “这傻孩子！” 钱慧珺抱起女儿，捏捏小手，小丫头忽然不笑了，眨着大眼睛瞅瞅一旁的老猫，又开始笑！ 老猫仰起头，一脸紧张的看着钱慧珺抱孩子，见她伸手去拿东西，立刻急得不行，窜上前，挡住她的手！ 好好抱孩子不行吗？ 磕着碰着咋办！ “闺女你看，这是你猫叔，多关心你！” 小丫头歪着头瞅瞅老猫，又开始笑。 海东青也跑来凑热闹，歪着头往小家伙身边靠，蹭着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发出悦耳的滴滴声，似乎在唱歌给她听。 “你鸟叔也来了！” 门开了，冲进屋子一股冷气，不用问，又是豆包！ 这家伙每天准点过来“看小宝贝！” “汪汪！” 豆包蹲在地上，冲小乐乐叫上两声，逗得孩子又是一顿笑！ “你家这丫头嗓门真大！” 李秀芝抱着满月不久的老三走进门，曹兴武小朋友大眼睛大额头大招风耳，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小乐乐伸手去抓哥哥的小手，吓得曹兴武小朋友哇哇大哭！ “完蛋玩意！” 李秀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家伙不哭了，瞅瞅小乐乐，又把头扎进母亲怀里，打了个哈欠。 “妈，弟弟好像困了……”小月月也跑进来，坐在炕上，托着小下巴看小乐乐。 “刚睡醒又要睡，伱要冬眠啊！”李秀芝拍拍三儿子的小脸，“别睡了，现在睡够了晚上又要闹我！” 小乐乐有些畏惧的看看眼前的“慈母”，下意识往母亲怀里靠了靠！ 好怕怕！ “我听建平说，凤兰姐也有了？” “嗯，前几天去县医院检查出来的，你说这孩子要么不来，要么一窝蜂的往这赶，等凤兰的孩子生下来，他们小哥几个可是般对般了！” “听到没大闺女，你有同伴了！”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手，小家伙长得飞快，才两个月，小手就比出生时长大了一圈！ 小丫头歪歪小脑瓜，小手调皮的拨楞开母亲的大手，去捏老猫的耳朵。 外边传来嗵嗵两声炮响，李秀芝往外撒么一眼，“又开始造炮仗了？” “嗯，今年咱俩是不用去了。” “我看啊咱家老爷子是一门心思要往大了干，这不又从于圩子招了十多个人……” “我听说那个郎主任好像当什么县供销社的采购科科长了，他会不会卡咱们啊？”钱慧珺有些担心，因为怀孕生孩子的缘故，她今年没去卖山货，不过听陈艳琴姐妹说，新来的那个供销社主任简直是一条黑心狼，往死里压价，还伪造收购单据，中饱私囊！ “郎主任……不能吧！” 李秀芝瞅瞅窗外，拍拍儿子的小屁屁，“老儿子你可快点长吧，耽误你妈我少挣多少钱！你妈的！” 钱慧珺瞅瞅李秀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怪不得曹叔对嫂子那么好，合着俩人…… 都是认钱的主儿！ 孙建平赶着马车，拉上满满一车炮仗，直奔县城。 钱大小姐担心的，也正是他所担忧的，郎主任那人是啥德行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又当上了县城供销社采购科的科长，手握印把子，到时候肯定得“便把令来行”啊！ 因为王金刚的事情，让他损失了一万七千多块，再加上疏通关系，上下打点，又花掉了一大笔，现在屁股坐稳了，可不就得想办法收回成本，顺便再多捞几笔？ 要不然那么大的亏空咋办？ “老狼老狼，得志便猖狂，当个小科长，吃拿卡要都在行！” 于宏斌念叨一句，被孙建平踹了一脚，“你别胡咧咧，让人家郎主任听到，又得揪我的小辫子了！” “你自己编的顺口溜，还不让我说了！”于宏斌嘿嘿一笑，“建平，你老闺女长得真带劲，我寻思抓紧找个对象生个孩子，咱俩家噶亲家咋样？” 孙建平咧嘴一笑，“你这是傻闺女结婚——现上轿现扎耳眼，晚喽！等你找到媳妇生出孩子，黄瓜菜都凉了！” “靠，我办个加急的不行啊！”于宏斌撇撇嘴，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儿大不由娘，现在定下来顶个屁用，等小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管你什么娃娃亲，一概不承认！” “唉！”于宏斌惋惜一声，眼前又闪过陈艳琴的倩影。 要不…… 到了县城供销社，孙建平推门进去，冲门卫传达一声，门卫摆摆手，压低声音，“建平，郎科长正发火呢，你先别过去……” “郎科长咋了？” “嘘……” 孙建平一抬头，看到怒气冲冲的郎科长迎面走过来！ (本章完) 第853章 小名狗剩子! “建平来了！” 自打当上科长后，郎科长那张脸越发冷峻严肃，仿佛青铁打造的一般，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看到孙建平来，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走，去我办公室！” “哦……” 孙建平急忙跟上。 于宏斌站在外边守着马车，隔着窗户玻璃看到俩人，尤其是郎科长那张阴沉得吓人的脸，心使劲揪了一下！ 这家伙的，官上去了，架子也越来越大了！ “坐！” 郎科长推门走进去，嘴里吐出一个字，孙建平扯过一把椅子坐下，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个难得一见的橙色橘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橘子是什么味道了？ 记不清了。 等会看供销社有没有吧，买回几个回家榨了汁，给小宝贝尝尝！ 当爹后的心境就是不一样，凡事都首先想到女儿。 “又是炮仗的事情？”郎主任掏出一根烟，点燃了，两個手指夹着，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把孙建平看的一愣，在他的印象中，郎主任几乎是不抽烟的！ 咋进了城，连这个爱好都培养出来了？ “是啊，这不是眼瞅着来到年了，我们……” “要是别人，我指定不能批，不过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不能不给你面子，只是按照上头的规定，今年的指标要减半，余下一部分要还给别的厂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给你们厂子的指标都是从别的厂子那里挤出来的，这也挪用好几年了，也是该……” “那对！”孙建平怎么会不记得？ 不过这事…… 指标是鹤城供销总社给批的，你郎科长一上来就给我砍掉一半，拿去讨好其他的鞭炮厂，这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吧！ 再说了人家蒋明奇都没发话，你又着什么急砍我们的配额？ “那就这么定了，本来应该请你吃顿饭，你看我这忙得要命，一个个的办事太不让我省心了！”郎科长把抽了一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瞅瞅外边抱着一堆文件，焦急转圈等着他审批的手下，无奈叹了口气，“要不建平你过来给我帮忙吧！” “我……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开玩笑给伱帮忙？ 周建设咋死的我还没忘呢！ “那行吧！” 郎主任刷刷刷，重新开了一张条子，递给孙建平，“魏立峰那俩人现在干的咋样？” “不咋样，吃拿卡要，缺斤少两，民怨极大！” “这两个犊子也不让我省心！你先回去吧，等会我给他们去个电话，就不留你吃饭了！” 孙建平悻悻点了下头，握着条子出了门，焦急等在外边的于宏斌急忙靠过来，“咋样？” “还咋样，把咱们的配额砍了一半！” “草他妈的！” 于宏斌可不像孙建平这般好脾气，张口骂了一句，孙建平急忙扯扯他的衣袖，“走，先卸货，回去再说！” “建平你咂摸咂摸，是不是咱们没给郎主任——呸呸，郎科长上炮啊，所以故意拿着咱们？” 回家路上，于宏斌背着双手躺在车厢板上，胡思乱想。 “你以为送两条烟两瓶酒，就能把郎主任那人收买，乖乖把指标吐出来？你也太小瞧他了！” 孙建平冷笑一声，“人家老郎费尽千辛万苦才坐上那个位子，肯定要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那可咋整，我看曹叔的意思今年还要大干一场呢，卖不出去……都留着自己放啊！”于宏斌越想越憋气，心里早把郎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光骂又有什么用！ 能骂掉人家一根毫毛？ “别急，我想想招……”孙建平抬头看看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又落下来，今年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 “下雪了……” 钱慧珺抱着裹成一个棉花包的女儿，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小宝贝还没见过雪呢，看到天上纷纷扬扬落下来的东西，调皮的小家伙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把小手伸出去，接住雪花，眼睁睁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 “啊啊啊……” 她现在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提醒母亲快来看！ “宝贝知道这是啥吗？”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软软弹弹的手感好极了！ “啊啊……” “哈哈不知道了吧小傻蛋，这是雪，下雪了，冬天就到了，咱们一家三口就要猫冬喽！” 钱慧珺在女儿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逗得小家伙咯咯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把她这个当妈的心都笑化了！ 我的小宝贝！ 爱你死了！ 目光一瞥，她忽然发现女儿的左胳膊上，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好像是被什么夹子夹出来的，伸手捏一捏，却早已愈合，只是一道细细的痕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闺女我一向伺候得很好啊，从来没磕了碰了，胳膊上怎么会有伤呢？ 远处传来清脆的马铃铛声，小家伙听到声音，立刻竖起耳朵，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那个专注劲儿…… 铃铛声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宝贝的视线中，看到爸爸，小家伙高兴得啊啊直喊，孙建平把马鞭插在车辕上，大步流星走进院子，从媳妇手里接过小宝贝，狠狠亲了一口！ 粗硬的胡茬子扎在小宝贝细嫩的小皮肤上，有些弄疼她了，小丫头皱着眉毛，小手有些抗拒的想要推开热情过度的老爹。 “哈哈，还不让爸爸抱了！”孙建平把女儿还给媳妇，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橘子，看到橙黄色的橘子，小丫头的眼睛又一次直了！ “来拿着吧！” 当妈的也是不靠谱，在大橘子塞到女儿手里，小丫头小手小小的根本攥不住，急得小鼻子一抽，险些要哭出来！ “好好好妈妈帮拿着……哎呦这小脸……要哭了！” “一二三掉眼泪！” “还真准！” 没心没肺的两口子见女儿一脸焦急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养孩子真好玩！ 老猫蹲在木栅栏上，看两口子戏耍孩子，气得喵喵直叫！ 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妈！ 曹家，老曹抱着小乐乐，捏捏小丫头的小手，小丫头也乖巧的把小脑袋靠在老曹胸膛上，一副亲昵模样。 “你说这玩意也怪，你曹叔抱她就行，我抱她就不行！”崔玉芬一脸郁闷的看着人家爷俩相依相亲的样子，向钱慧珺发牢骚，钱慧珺笑了笑，“她和曹叔亲嘛！” “妈你要是想抱孩子，来这个给你了！”李秀芝抱着儿子曹兴武从屋子里走出来，这孩子现在也有了个响亮的小名！ 狗剩子！ 贱名好养活！ “呦呦呦瞧瞧我们家狗剩，这小样……让奶奶抱抱！” 小狗剩子打了个哈欠，躺在奶奶怀里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看得李秀芝直叹气，“跟他爹那死出一模一样！” 似乎是听懂了，小乐乐咯咯笑起来，老曹笑呵呵捏着“孙女”的小手，也跟着笑起来。 大孙女真招人稀罕！ “郎主任现在当上采购科科长，就开始不干人事了，直接把咱们今年的指标砍了一半，老爷子你看这事咋整啊！” 于宏斌坐在一旁，一脸羡慕的看着人家抱孩子哄孩子，吧嗒吧嗒嘴，转移话题。 “那犊子没啥好道眼子！”老曹一听，气得直骂，扭头瞅瞅孙建平，“要不咱们找找蒋明奇？说道说道？” “用不着！” (本章完) 第854章 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那你说咋整？” 见他一脸信心满满，老曹急忙问道。 “咋整不咋整，我先不跟你们说，看着吧，我有招！” 孙建平一副神在在模样，老曹捏起宝贝孙女的小手，要去揍他！ 小丫头被逗得笑个不停，屋子里众人也都笑出了声，这丫头果然是全家人的开心果，走到哪都是笑声满满，还从没见过她有哭的时候！ “去去去，别在这趴窝，去前边盯着点！” 老曹看着他们几个来气，一窝蜂的全给撵跑了，自个抱着孙女嘿嘿乐！ “来给我抱会儿！” 人高马大的张子义也走进来，从老曹怀里抱过小乐乐，小丫头仍旧很是乖巧的躺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把张子义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瞅见没这孩子跟我多亲！” “你可拉倒吧，赶紧的给我，别把孩子吓着！”老曹急忙伸出双手，想把小宝贝抢回来，张子义一瞪眼，扭过身子，“我还没稀罕够呢，干啥给你！” “你赶紧的，虎了咣激的玩意……” “你好！” “我好不好关你球事，赶紧把孩子给我……” 见两位“爷爷”为抢自己而吵起来，小丫头小嘴一憋憋，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俩人一看唬得魂飞魄散，也不敢再争抢了，只得乖乖把她放在炕上，逗她玩。 “来乐乐，给爷爷笑一个！”张子义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根长长的野鸡毛，塞到小乐乐手里，小丫头小手紧紧攥着，一脸好奇的看漂亮的羽毛。 小傻子又笑起来，这一笑，把老哥俩的心都给笑化了！ “真招人稀罕！” “可不么，我做梦都想要個闺女，这下好了……” 老哥俩破天荒没有吵架，而是都盯着小乐乐，满脸笑容。 孙建平和于宏斌、曹春贵、钱慧珺、李秀芝都被老曹赶出来，来到村口砖窑，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大家伙都忙着捞纸造炮仗，一派热闹场面。 “建平你说这可咋整，光造卖不出去……” “伱着啥急！”孙建平一笑，一副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再多三倍的量，咱们也卖得出去！” “卖给谁去！” “放心吧！” 孙建平拍拍于宏斌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钱慧珺也有些懵，老公怎么说话云山雾绕的？ “哥，你说咱们的炮仗真能卖出去吗？” 晚上小两口伺候小宝贝睡着后，谈起白天的事情，钱大小姐又开始刨根问底。 “当然了，你没看咱们县今年粮食大丰收，都上报纸了么？” “可是这和咱们卖炮仗有啥关系呢？” 钱慧珺实在无法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那我问你，现在咱们的代县长是谁？”孙建平搂着媳妇，老猫欠欠的跑过来，在小宝贝身边躺下，长长打了个哈欠！ 俩不靠谱的！ 就知道天天黏糊在一起，也不想照顾孩子！ 跟你们真操不起这个心啊！ “不是那个姓廖的？” “他这一年干了啥没有？” “啥也没干……”钱慧珺眼睛一亮，“你是说，眼瞅着来到年底了，那个姓廖的是不是要整出点动静？” “对喽！” 孙建平在媳妇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人家林县长搞得那么好，他这一年啥也没干，年终岁尾了，老百姓得怎么看他，县里的大小领导怎么看他，关键是上级要怎么看他？” 孙建平顿了顿语气，“我猜今年上头拨下来的预算他们还没花完呢！” “可是这和咱们的炮仗……” “你说要是过年的时候，在县城搞一场烟花表演，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钱花出去，还能给上头和乡亲们有个交代？” 哦原来是这样！ 钱慧珺做梦也不会把这两件事牵连到一起！ 也就是我哥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才能想出这等妙计！ “等明天我去趟县里，找姚叔好好唠唠，要是真能办成，最起码也能整个三五千块，今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你去县里啊……顺便帮小宝买点爽身粉……” “嗯我记住了，睡吧！” “睡什么睡，我说孙建平同学，你是不是都好久没交作业了？”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去，老猫守在小乐乐身边，忽然抬起头，往窗外张望一眼，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老猫又瞅瞅已经睡着的两口子，往小乐乐身边靠了靠，用长长的大尾巴盖住她伸出来的小胳膊，沉沉睡着了。 “你看咱闺女胳膊上这道伤……” 吃早饭的时候，钱慧珺有些忧虑的撸起女儿的小胳膊，指给孙建平看，孙建平愣了一下，继而一笑，“没事，应该是睡觉压的，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什么嘛……我看好像是胎记……这么长一条……” “等过阵子暖和了，咱们抱她去医院看看，时候不早了我得抓紧出门了！” 孙建平指着放在柜子上的俩橘子，“别忘了给孩子榨汁喝！” “知道了这个墨迹！” 钱慧珺帮他理了理衣服领子，“别忘了给孩子买爽身粉！” “放心吧这个墨迹！” 孙建平匆匆出了门，来到外面，他抬头看看远处的山林，脑子里想起那年的事情…… 不会这么巧吧！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孙建平并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可是女儿胳膊上的那道痕迹…… “建平，咱们今天去哪？” 于宏斌打着哈欠从队部走出来，现在炮仗卖不出去，他比谁都着急！ “跟我去趟县城！” 孙建平牵出乌龙马，套上马车，俩人跳上车，急匆匆直奔县城而去。 县城还是老样子，对于这个没什么工业基础的纯农牧业小县城来说，所谓的繁华跟他们完全不沾边！ 能称得上热闹的，也就是被称为圈楼的百货商店，再就是供销社、火车站和客车站，如此而已。 姚忠平打着哈欠走出农机站，年底了，农村基本上都歇冬了，他这个农机局局长愈发闲得无聊，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农村走一走看一看。 远处传来一串串悦儿的马铃铛声，一匹高头大马拉着胶皮轮大车颠颠跑过来，姚忠平仔细一看，乐了！ 这不是…… 老孙家那小谁嘛！ 臭小子，刚念叨他他就来了！ “姚叔！”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冲他招招手，“上车！” 姚忠平咧嘴一笑，一蹁腿上了马车，和于宏斌握了下手，“建平，你可有日子没来看我了！” “这不是我媳妇生孩子……现在才倒出时间来看看您！”孙建平拍拍马车上给他带的礼物，“叔你们最近还挺忙啊！” “你媳妇生孩子了？咋没告诉我一声！闺女还是小子？” 姚忠平急忙追问道，没想到建平现在都当爹了！ “生了个千金小宝贝！”于宏斌笑着插话，“那孩子长得可带劲了，我就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孩子！” “那是，建平两口子长得都不差……” 孙建平的到来让姚忠平十分高兴，非要拉着两人去国营食堂点上两个菜喝一杯，孙建平笑笑，“叔，吃饭喝酒不着急，我这次来是找你帮个忙……” “你小子，我就知道肚子里憋着坏水呢，说吧，这回又想调理谁？” “啥叫调理谁？我是来说正事的好不好？”孙建平一撇嘴，我这么伟光正的人物，是那种见谁就调理谁的坏分子吗？ 当然不是！ “说吧啥事！” “也简单，你看看咱们县这一年也没整出个动静，这叫啥？” “叫啥？” “不作为，懒政啊！” (本章完) 第855章 这个人很不老实啊! “得得得，你小子这大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姚忠平连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今年粮食丰收了，又获得了上级的表彰，上了报纸，要不在县城搞个烟火晚会什么的，庆祝一下？” “烟火晚会？”姚忠平愣了一下，瞅瞅孙建平，见他一脸真诚，拍拍他的肩膀，“我看是你们屯子产的炮仗没人买了吧！跑我这找销路来了！” “嘿嘿，我不也是为了咱们县好吗！让乡亲们都来看看烟花，热闹热闹！” “臭小子，光热闹可不行，关键是咱们这个热闹，得让别人看见，才算数！” 孙建平皱皱眉，咂摸一下姚忠平的话，似乎…… “要不从鹤城报社请几个记者过来，给报道一下？” “哈哈，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就去请吧！” 姚忠平哈哈大笑，好個孙建平，小算盘打得真够精明的，都把县城这点事给咂摸透了！ 自打林县长被调到党校进修后，暂代县长位置的廖文合深刻汲取了前几任领导和同事们的经验教训，主打的就是个不折腾，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上头指派的任务就好，至于其他的如兴修农田水利、推广良种、建设拦河大坝之类，能不干就不干！ 他年纪大了，眼瞅着要退休了，可不想在临退休的时候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像老杨、老汪等人那样，把自己送进去。 或者…… 连小命都保不住！ 不过廖代县长也在琢磨，年底了，是该闹出点动静，捞点功绩，要不没法和上头交代啊！ “领导忙着呢！” 姚忠平不请自来，把廖文合看得一愣！ 他来干啥？ 两人向来不对付，在姚忠平当县长，俩人搭班子的时候就开始了，虽说这几年彼此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也没达到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地步。 不过廖文合对姚忠平还是很敬佩的，老杨倒了，老滕和老汪惨死，白桂洲和冯源吃了枪子，林国桢被送进党校“深造”了，只有他姚忠平仍旧历经大风大浪而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 此人虽然外表如莽汉般粗犷豪爽，脑子里却是满满的精明算计！ 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和他打交道，要提起十二分精神！ “呦，咋这么闲着呢，坐！”廖文合皮笑肉不笑，给他倒了杯水，“这眼下又到年底了，农机站现在没啥活了吧！” “刚培训完一批新拖拉机手。”姚忠平坐下来，抓起茶杯抿了一口。 廖文合微微蹙眉，好奸诈的家伙！ “你今年的工作报告我看过了，很有成效，也很见成果，值得表扬！”廖文合继续递招，姚忠平笑笑，“只不过是和去年一样，把本职工作干完就拉倒，有啥值得表扬的！” 草！ 拉拢你你跟我装傻充楞不接招是不？ “这年月，能把本职干好就不错了。”廖文合苦笑一声岔过话头，“有啥事没？有事尽管说！” “也没啥事，这不眼瞅着来到年了么，我寻思请几天假，回家看看我爹，这都多少年没去了，老爷子想重外孙子想得厉害。” “哦……那行，你把工作安排安排，我放伱一个月的假，对了你家……” “不远，就在哈市，老爷子前几年退下来了，在家待着没事，就想让我带着小重外孙回去看看他，你也知道这隔辈亲那是要命的，老爷子就稀罕我个重外孙，几天不见就想得厉害！” 姚忠平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廖文合手搓着下巴，挤出一个笑容，“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就希望你们能多陪陪他，你把工作安排一下就去吧，家里这头不用担心，有啥事我及时通知你。” “谢谢领导！” 姚忠平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留下廖文合一个人坐在那瞎琢磨。 请假，去看老爹，退下来了…… 这几个词不停地在他脑子里来回绕圈，看似只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儿子回家看望老爹，可廖文合越想越不对劲，姚忠平这个人他是了解的，此人军人出身，作风正派，工作认真负责，几乎很少会请这么长的假期去陪家里人…… 他突然一反常态请这么长的假，不会是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去走关系，把自己重新扶上县长的位子吧！ 廖文合越想越觉得脑后冒凉风！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自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姚忠平在背后搞小动作想把他换下去，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廖文合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只希望能在代理县长或者县长这个位子上坐到退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给替换下去，随便安排个无关紧要的闲职，他可真是要憋屈死了！ 咋办？ “小高，小高你来一下！” 思前想后，他把自己的秘书兼心腹叫过来，面授机宜，小高点点头，出了门，骑上自行车，直奔农机站而去。 农机站里，姚忠平苦笑着摇摇头，把孙建平刚才写好的一份材料放在桌子上，到现在他也弄不清楚那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一转身，影绰间看到廖文合的秘书小高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使劲咳嗽一声，转身关上房门，拿起锁头挂在上面，转身走出去。 小高悄悄跑过去，一看门锁竟然没锁上，顿时大喜过望，钻进他的办公室，赫然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份材料！ 他拿起来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份写给上级的申请！ 《关于在过年期间举办思想汇报会暨烟花烟火表演会的申请函……》 小高脸色一沉，好一个姚忠平，果然背着领导搞小动作！ 这个人很不老实啊！ “他吗的！” 廖文合一听，气得一拍桌子，我说嘛，你好模好样的怎么就突然请假去见你那个什么爹，闹了半天是想越过我，给上级打报告，搞政绩，显摆自己多有本事是不？ “领导……” “有话说有屁放！” 小高动了一下嘴唇，“按照上头的工作要求，思想教育要年年搞月月搞，常抓不懈，搞个思想汇报会不但没啥毛病，而且还……” “还怎么滴！” “还能体现出我们的工作全面系统……” “行了不要说了！” 廖文合仔细想了想，“接下来该咋办？” “这个……”小高眼珠子转了转，“这事吧，咱们还就真不能反对，毕竟思想工作这事，不搞是不行的，搞得不好也不行……” “别跟我扯这些犊子，你就明白的说吧，该咋整！” “要我说，咱们这么这么整！”小高凑到他耳朵旁边，“与其让他写报告，不如咱们主动出击，截个胡，咱们这般这般……” 廖文合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好，好小子，这件事就全交给你去办！” “啊……”小高眨眯两下眼睛，愣住了！ (本章完) 第856章 不上咱们这买，去哪买? “领导，领导等等！” 小高追出去，没想到人家廖代县长早已脚下生风，一溜烟回家抱孙子去了！ “草！” 小高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唉，没法子，谁让咱们的前途都攥在人家手里呢！ 干吧！ 还能咋整！ 姚忠平家里，他老婆苗玉琴第一次见到孙建平，刚一照面她就是一愣！ 这小伙子长得好精神啊！ “老婆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孙建平同志！”姚忠平笑呵呵将两人迎进屋，“这位，于宏斌，都是太平山大队的人才！” “你就是孙建平？稀客稀客，快点进来吧，平日里没少听老姚念叨你！”苗玉琴急忙招呼两人坐下，端茶倒水送水果，又是一番忙活。 “你还甭说，这孩子长得真带劲！” “那是你没看到小孙的媳妇，人家那小丫头长得才叫一个漂亮！俩人往那一站，就像画上的仙女童子……” “真的假的？” “我还能蒙你？”老两口在厨房嘁嘁喳喳说着悄悄话，孙建平看到果盘里的橘子，又想起宝贝女儿…… 慧慧有没有把橘子榨汁给小宝贝喝？ “叔、婶，别忙活了，我们坐一会就得回去啊！” “回啥回，今晚就在这住吧，等会我炒几个菜，你们哥俩陪你叔好好喝几杯！”苗玉琴又从冰箱里拿出汽水，起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看得于宏斌悄悄竖起大拇指，我今天算是沾光了！ 这家伙的…… 绝对的贵宾待遇！ 门开了，姚忠平的大女儿，姚嘉珍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岁的儿子，老两口都是一愣，这个节骨眼上她咋回来了？ “姥姥！”外孙子小军蹦蹦跳跳跑到苗玉琴身边，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姥姥我好想伱啊！” “姥姥也想你……”苗玉琴抱起外孙，“你没和云泰一起回来？” “都离婚了还扯啥，我早八百年都不跟他联系了！”姚嘉珍冷哼一声，“我和上级打报告了，申请调回来，一来能照顾小军就近上学，而来也能伺候你们老两口……” 苗玉琴没吱声，瞅瞅丈夫，姚忠平恶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丢人现眼的玩意！还学人家离婚，长本事了吧！” 小军看到放在冰箱上的汽水瓶子，立刻喊着要喝汽水。 “呦，家里还来客人了！”姚嘉珍脸有些红，故意转移话题。 家里的汽水瓶子象征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平日里节俭的父母几乎很少去喝这种昂贵的饮料，只有在来重要贵宾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款待客人。 她一偏头，看到客厅里坐着两個年轻小伙子，顿时眼睛就直了！ 那小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至于另外一个也不差，就是土里土气的，看着就是个土老帽！ 于宏斌也看到了姚嘉珍，顿时眼珠子一亮！ 今年二十六岁姚嘉珍长相不差，肤白貌美，浓眉大眼，又会打扮，穿着一件鸡心领绿色毛衣，露出里面雪白的翻领衬衫，长长的头发烫成波浪卷，鹅蛋脸上轻描翠蛾，略施粉黛，乍一看时髦、洋气又美艳！ 于宏斌的心怦怦直跳！使劲咽了口唾沫！ 真带劲！ “这位是孙建平同志，这位是于宏斌，都是我的忘年交，建平这是你姐！” “你好，孙建平同志，总听我爸提起你。”姚嘉珍大大方方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孙建平礼貌一笑。 “我，我叫于宏斌。” 等到和姚嘉珍握手的时候，于宏斌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心都在颤，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连说话都结巴了！ “嘻嘻……” 姚嘉珍抿嘴一笑，这个人，瞅人时两眼直勾勾的，怪吓人的！ “你去帮你妈做饭去！” 姚忠平冷着脸把大女儿赶进厨房，外孙小军跑进来，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啃起苹果，“姥爷，我要听收音机！” “好好好，姥爷给你开收音机……”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姚忠平急忙抄起话筒，“喂，我是姚忠平，什么事？” “姚局长你好，我是县委办公室的，现在通知您下午两点的时候去县委会议室，开会总结今年的全县思想教育工作……” “好好好，我会按时参加！” 姚忠平放下电话，冲孙建平诡谲一笑！ 你小子！ 孙建平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也笑了，笑得于宏斌莫名其妙！ 开个会而已，你们都傻笑啥？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当天下午的会议上，廖文合就宣布召开全县思想汇报文艺汇演暨新春烟火晚会！ “现在的形势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在这大好局面中，我们要总结经验教训，奋发图强，用绚丽的焰火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为明年的思想教育工作开创崭新局面！打好提前量，打出满天红！” 该说不说高秘书这两句小词儿整得还挺硬！ 哗！ 现场一片掌声！ 姚忠平拍着手，瞅瞅廖文合，发现那家伙也在看他。 姚忠平笑了一下，笑得廖文合心里有些发毛，他笑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能吧！ “什么焰火晚会，我看啊就是到年底了，上头拨的预算还没花完，突击花钱呢！” 开完会回到家后，孙建平和于宏斌已经赶着马车回乡下了，苗玉琴听完会议内容，冷冷哼了一声，“老廖那人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比林国桢差远了！” 姚忠平想起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笑，把苗玉琴笑得莫名其妙，“你咋了你？” “我是笑啊咱们都是棋盘中的棋子，人家孙建平才是执棋人啊！” 他把刚才的事情和媳妇说了一遍，苗玉琴皱皱眉，仔细想了想，“闹了半天，这些都是建平那孩子故意设的局？” “可不么，刚才我还纳闷呢，那小兔崽子一个劲撺掇我又整文件又去找老廖唠嗑，到底想干啥？刚才开会我才弄明白，他就是为了卖他们那产的炮仗！” “爸，我看那个孙建平是不是想多了？至于那么费事吗？搞焰火晚会，直接和廖叔提一嘴不就得了？” 姚嘉珍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塞进嘴里插话道。 “你懂啥，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虎了吧唧的去找人家老廖说，那成啥事了？啊你一个中层领导，帮一家小鞭炮厂卖东西，撺掇搞焰火晚会，是不是收了人家的贿赂？到时候还不得揪着我的小辫子把咱家翻个底朝天？” “可不是咋的，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被老廖那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咱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苗玉琴瞪了女儿一眼，“你呀，在政*治上太不成熟了！” “对对对，我不好，我不成熟，我幼稚，那个孙建平厉害，你们干脆收他当儿子算了！” 姚嘉珍一翻白眼，苗玉琴急忙抓起一块苹果堵住她的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因为你和云泰的事情，都快把你爸气出病了！” “我……” 姚嘉珍瞅了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老爸，终究还是明智的选择闭嘴！ “建平，你这个办法虽然好，但县里真的能上咱们这来买烟花吗？”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于宏斌一脸担忧。 “县里不来咱们这买，上哪买？”孙建平笑着一摊手，“别的地方也没有卖的啊！” (本章完) 第857章 是不是跟你猫叔学的? “这个……” 于宏斌想了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他去年可是在鹤城打了两个多月的游击，卖了不少烟花爆竹，还真就从来没见过供销社有卖礼花的！ 除了双响子就是小鞭，连呲花都没有，产品单一得令人发指！ 貌似方圆百里，还真就只有我们这产礼花！ “咱们就在家里安心等着天上掉钱吧！” 孙建平对此信心满满。 于宏斌手抹了一把脸，又想起在姚忠平家看到的那位风姿绰约的美人，小小的心脏又是一扑腾！ 真是…… 又美又洋气！ 带劲！ 就是吧，还带个孩子…… 不好整！ 现在最头疼的是老廖的秘书小高，举办思想汇报文艺演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个焰火晚会，就着实有点…… 关键是我上哪去找烟花爆竹？ 实在不行，就得去供销社找找了！ 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小高安排完文艺汇演的事情，又马不停蹄的骑着自行车，直奔供销社，他刚进县城供销社的大门，就看到新上来的郎科长脸色铁青的站在院子里训人！ 挨训的几個手下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郎科长把他们从头到尾挨个骂了一遍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院子，去忙事情了。 “原来是高秘书，稀客稀客！” 郎科长看到来人竟然是县长的秘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急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哈哈，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有事来求您大科长来了么！” 小高跟在郎主任身后进了办公室，郎主任欠着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小高瞅了瞅，扯开话匣子，“刚刚接到县里通知，准备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举办一场烟花晚会，到时候还请你们供销社多多支持啊！” “支持那是自然，只是这个烟花……”郎主任倒水的手顿了一下，烟花？ “对，烟花，就是电影上演的，一炸漫天红的那种烟花，可不是你们这卖的小鞭和双响子，要是拿那玩意整焰火晚会，还不得让乡亲们笑掉大牙！” 小高挪动一下屁股，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我听说那玩意不太好整，不过要是好整我也求不到你大科长这边了，拜托拜托，想想办法帮我弄一些！” 他说着抽出一张单子，递给郎科长，郎科长接过来，皱着眉扫了一下，挤出一个笑，“没问题，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还是和大科长办事痛快！”小高笑了一声，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价钱嘛……您看着定就行，反正今年咱们县账面上……” 他瞅瞅四下没人，凑到郎科长耳边嘀咕一句，郎科长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这就好！ “那我先走了，有消息通知我！” 小高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郎科长站在窗口冲他摆摆手，又拿起那张单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快速褪去，又换成那张阴沉得吓人的脸！ 他想了想，抄起电话，打给鹤城供销总社，不一会又一脸失望的放下电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郎科长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有些僵硬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拨通了电话。 “喂，县供销社，给我接杜尔基公社！喂！吕主任啊，好久不见了哈哈……我这不是刚上来，忙嘛！有空一定回去请你喝两杯！我这边有个事想拜托你一下……” 家里，孙建平搬了把凳子坐在炕沿边，用自制的榨汁机给宝贝女儿榨橘子汁喝。 门开了，钱慧珺抱着女儿走进来，“孙大队长，你说说伱闺女，真是给你这个当爹的长脸！” “我家宝贝又闹出什么笑话了？”孙建平站起来，小宝贝看到他，立刻咯咯的笑，拍着小手让他抱抱。 “还说呢，人家连生叔好不容易留几根胡子，全让她给拔了，把老爷子疼得眼泪都下来了！”钱慧珺点了下女儿的小鼻子，“小坏蛋！” 小丫头歪歪头，张开小手，露出两根花白的胡子，递到老爹面前，嘚嘚瑟瑟的向他邀功。 “你是手真欠，是不是跟你猫叔学的？”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又嘻嘻笑起来。 老猫气得直瞪眼！ 是谁欠爪子天天叨欠喵子的？ “来尝尝这个！” 孙建平把榨好的橘子汁递到女儿面前，小丫头瞅瞅橙黄色的液体，吧嗒吧嗒嘴，抻着小脖子凑上前，张开小嘴，发出啊啊的声音，看样子很想品尝一下。 “小馋猫！” 钱慧珺一把抢过来，装着抿了一口，把小丫头急得啊啊直叫，大眼睛里水珠乱滚，眼瞅着就要掉金豆了，她这才把杯子递过去。 小家伙伸出小舌头一尝橘子汁，小嘴吧嗒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一下把两口子都看笑了！ 小呆瓜！ “来闺女慢慢喝……”钱慧珺握着杯子，轻轻把橘子汁喂给女儿喝，小丫头喝着喝着就玩起来，咕嘟嘟往橘子汁里吹泡泡，看到泡泡，圆润的小脸蛋上全是坏坏的笑容！ “孙队长瞅瞅你闺女，又玩上了！” “唉，没办法啊，谁让咱家闺女天生活泼好动！” 总算伺候小宝贝喝完了半杯橘子汁，小丫头躺在炕上，小手揪着猫尾巴，想把她猫叔拽过来陪她睡一觉！ 没想到平日里凶巴巴的老猫竟然没有发火，而是打了个哈欠，紧贴着小丫头身边躺下，把头枕在小宝贝的胳膊上，打起了呼噜！ “他们俩倒是关系好！” 当爹妈的都一脸诧异！ 凶巴巴的老猫，对女儿好温柔啊！ “哥，他们真能来买咱们的炮仗？”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把白天的事情和媳妇说了一遍，钱慧珺放下土豆，一脸诧异，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掰下一块大白菜帮子，将土豆捏碎，撒上一点葱花，又沾了点酱倒进去，包起来放在嘴边，大快朵颐！ 这就是东北著名小吃：饭包！ 来东北好几年，他也喜欢上了这种吃法！ “媳妇你就等着吧！” “我不信，县里的人又不是咱家丫头，啥都听你的……” “那咱们噶钟呗？” “好啊，要是你输了，你给我按按后背，这几天抱着小崽子到处走，真的要把我累死了！” “不输也给你按后背！” “瞅见没小崽子，还是你爹对我好！”钱慧珺俏皮捏了一下女儿的小耳朵，小丫头白了他一眼，翘起小脚，小手悠闲的捏着猫尾巴，一副轻松惬意模样。 “诶呦嘿，这家伙的还摆上谱了！” 钱慧珺捏捏女儿白嫩的小脸蛋，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也和老曹说了，老曹的反应与于宏斌、钱慧珺一模一样！ “你这……有点扯了，人家供销社啥玩意没有，还能求到咱们这？”老曹叼着烟袋，表示不信。 “那你看那边过来个啥？” 老曹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靠！ 这不是吕主任吗？ 他来干啥了？ (本章完) 第858章 我一锤子拍死你算了! “传达两个事，第一个事，就是县里拟定于腊月二十八在县城举办七四年迎新春思想汇报演出，到时候咱们公社的业余宣传队队员都要到场啊，可不能给我整掉链子了！” 吕主任把自行车支在老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粘了口唾沫扯开，大声朗读起来，“第二个事，就是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在县城举办大型烟花表演，准备从你们这采购礼花，至于这个采购价嘛……” 老曹一听，顿时愣住，不过老爷子这辈子也是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稍稍定了定心神，抻长脖子往他手里的纸条上瞅。 吕主任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多少钱你倒是说啊！” 老曹急得一跺脚！ “这不写这么，面议！” “面议是多少？”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们自個商量呗！”吕主任传达完两件事，把纸条叠好又塞回口袋，踢了下自行车脚蹬子，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从棉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拨浪鼓，递给孙建平，“给你家孩子的，拿着玩吧！” “谢谢主任！” “客气啥，我再去于圩子传达一下……” “还费那劲干啥，等会我让宏斌回去的时候和于叔说一声不就得了？”孙建平笑道，吕主任挠挠头，“也是哈，那行，我先回去了，业余宣传队一定给我整立正儿的，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主任！” 孙建平拍拍胸脯，吕主任笑着捣了他一拳，蹬起自行车，回了公社。 “还挺有心！” 孙建平晃动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老曹瞅瞅已经做好的烟花，再看看孙建平，嘿嘿笑起来。 “还得是你啊！” “那必须的！”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叔你看咱们要啥价合适？” “啥价……”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烟花的成本可比双响子什么高得多，又是纸卷又是亮珠的，那怎么滴还不得…… “还不得一块钱一组啊！” 老曹咬咬牙，报出一个天价，孙建平摇摇头，“叔，一块钱，这亏本买卖我可不干！” “那你说多少？”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 “多多多少？” 老曹觉得自己都够黑了，没想到孙建平比他还黑！ “那么贵人家能买吗？” “这啥话，他不上咱们这买，还能上哪买？”孙建平把拨浪鼓塞进口袋，“再说了，这又不是花他们自个的钱，你啊甭操心甭害怕，咱们这个价肯定能卖出去！” 老曹总觉得此事悬得慌！ 果然第二天，高秘书就坐着吉普车来了！ 同行的还有郎科长和吕主任！ “诶呀大领导啊可算把伱给盼来了！”老曹急忙端茶倒水好招待，冲孙女小月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隔壁把孙建平叫过来。 小月月蹦蹦跳跳跑出屋，欠欠揪了豆包耳朵一下，豆包摇摇尾巴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进了隔壁院子。 孙建平和钱慧珺正握着拨浪鼓，叮叮当当，逗孩子玩呢！ “哥，我爷叫你过去！”小月月坐在炕沿边上，小手托着腮帮子，好奇看着躺在炕上的“侄女”。 小乐乐看到“姑姑”，也是欠欠的伸出小手，把月月乐得一笑，“嫂子你看她要和我玩呢！” “那你就陪她玩玩呗！”钱慧珺轻轻松了口气，孩子虽然好玩…… 但也烦人啊！ 还好小乐乐不哭不闹也不生病感冒，还有老猫帮忙照顾，倒是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你陪她玩会，让你婶子歇歇。”孙建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算是给小月月伺候孩子的“报酬”。 小月月嬉皮笑脸，“哥哥我可不可以天天都来伺候她啊！” “那可太好了！”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摸摸小月月的头，傻丫头，两块糖就把你收买了！ “来，婶婶给你扎个马尾辫！” “嗯嗯！” 小月月乖巧坐在炕沿边上，钱慧珺解开她的长头发，用木梳轻轻梳着，小乐乐瞪大了眼睛看妈妈给“姐姐”梳头，小手也不经意摸摸剃得光溜溜的小脑瓜。 嘻嘻！ “这位就是孙队长吧，久仰久仰！” 隔壁，看到孙建平进门，高秘书急忙起身，满脸堆笑和他握手。 郎科长那张紧绷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模样，礼貌性的和孙建平碰了下手，坐在炕沿边上，绷着脸，仿佛谁都欠他一百八十万的德行。 “我们现在生产的有双响子、小鞭、呲花、麻雷子、闪光弹还有礼花等几种产品，不知道领导想要什么样的？” “你们那个礼花……”高秘书转转眼珠子，“都有啥样式的？是不是和电影里演的一样，一炸满天红那种？” “这个嘛……” 孙建平笑笑，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我们现在生产的礼花品类有很多，有‘七彩流星’、‘万紫千红’、‘火树银花’、‘孔雀开屏’、‘闪闪红星’等等，规格有二十四发、四十八发两种规格，您看您要哪种？” “那个，可以现场实地看一下吗？” 高秘书一听，一拍大腿，还真就来着了！ 瞧瞧人家这名字起得…… 那叫一个…… 庸俗！ 艳俗！ 很不符合现在一片大好的形势嘛！ “哈哈，领导想看看？那没问题！” 众人都来到门外，孙建平找了块空地，让徐金城把几种款式的烟花都搬过来，点燃。 虽然白天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漂亮的烟花也足够给这几位“领导”以震撼。 “领导感觉咋样？”看完烟花，老曹叼着烟袋，不无得意的问高秘书。 就咱们屯子生产的烟花爆竹，质量那是杠杠的！ 放眼百里以内，没有对手！ 那必须的！ “挺好挺好！正经不错！”高秘书满意拍拍手，“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就是吧，我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 孙建平、老曹、老张等人都相视一笑！ 这单买卖…… 有门！ “你们的烟花看起来挺不错，就是吧名字还是差点劲，什么姹紫嫣红啊，火树银花啊，一听就是小资情调浓厚，我建议改一改。” “哦？领导请赐教！” “你看刚才那个火树银花，多像金灿灿的谷穗，我觉得可以改成‘以粮为纲’嘛！”高秘书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也行？ “还有那个‘星河灿烂’，多像我们的卫星遨游在茫茫太空，向世界昭示着我们的伟大胜利，要不改成‘人定胜天’咋样？” 孙建平一听脸都绿了！ 这都哪跟哪啊！ “行，您想改成啥样就改成啥样！”孙建平不愿意跟他废话，只要你付款买下，就是改成你爹你妈上天我都不干涉！ “我，我还有个要求，刚才那个红星整的不错，要不孙队长你发挥一下，用烟花组成一串连排大字咋样？” “啥字？” “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建平一听脸都黑了！ 我一锤子拍死你算了！ (本章完) 第859章 秋苞米烀熟更香! “能做，能做！” 老曹见孙建平要翻脸，急忙接下来这个活，“就是吧，做这种连排大字，费工费时又费料，这价钱也要稍稍高一点……” “多少钱您老出个价！” “这个数！” 老曹竖起五根手指头，众人面面相觑，高秘书有些肉疼的一呲牙，“不能便宜点吗？” “我的大领导啊，一分钱一分货，做这种标语，我们可是要担着风险的，你说万一出了点纰漏打不出来，那我们这帮人都得跟着沾包！” “行吧，五百块就五百块！” 这回轮到孙建平等人瞪眼了！ 老曹吧嗒吧嗒嘴，“我说的是五十……” 孙建平手疾眼快堵住老头的嘴，忙不迭点头，“干了干了，这个我们接了！一组能够吗？要不再整一组咋样？” “要不再来一個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行，好，就这么说定了！” 孙建平一把抓住高秘书的手，使劲晃动两下，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生怕他反悔！ 一千块，到手！ “那个其他的都多少钱？” “二十四发的是五块钱一组，四十八发的是十块钱一组……” 烟花爆竹这玩意利润贼高，按照成本核算，一组二十四发的礼花加上人工，成本也才七八毛钱，孙建平一张口就翻了五倍多，不过人家高秘书显然不懂行，也没啥讨价还价的经验，而且…… 反正又不花他的钱！ 他才不管那么多呢！ “那就来两百组四十八发的吧，啥时候能做完？” “很快，十天内保证把货给您送到！” 老曹一脸谄媚的笑，望着“大金主”的眼神都拉丝了，连称呼都变成了尊称！ “老张赶紧的，上山打点野味，款待领导！” 老曹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 大金主…… 那必须的！ 优待大大的！ 高秘书也真不含糊，当场就给开了条子，让他们交货的时候去县供销社领钱，看着条子上明晃晃的“叁仟圆整”的字样，老头乐得哈哈的！ 赚钱了赚钱了！ 三千块，那不是个小数字！ 建平这孩子真有招嘿！ 得知太平花炮厂拿下一个大单，在场的社员们一个个也都喜形于色，干劲儿更足了！ “郎科长你看吧，咱们这单生意……” 坐在吉普车上，高秘书喝得迷迷瞪瞪，拉着郎科长的手，意有所指。 郎科长笑了笑，“怎么说呢，既然县长把这事交给领导您了，那就摆明了是要给您好处啊，这个钱您要是不拿，岂不是辜负了领导一番美意？” “哦……哈哈，老郎你净跟我打马虎眼，别绕弯子了，说说咋整吧！” 郎科长也不傻，冷笑一声，“按理说这批烟花爆竹，应该走县财政局的账吧，既然领导选择从我们供销社采购，那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可就多了！” 他清清嗓子，瞅瞅司机，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六千的收据咋样？到时候您两千，我占个小头，拿个辛苦费……” “嘿嘿，谁也没你奸！” 高秘书心满意足的拍拍他的肩膀，“有前途，赶明我在你们供销社领导面前好好替你美言几句，提拔提拔你！” “领导费心了！” 郎科长皮笑肉不笑。 哼哼，把柄抓在我手里，到时候你还不得乖乖听我摆弄？ 区区一个秘书，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贪污两千块，都他娘的够毙了！ 对于孙建平他们来说，制作几个“特效”大字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制作成功了，十天后，他和众人赶着马车将做好的炮仗全都送到县里，又拿条子去供销社领了钱。 看到硬展展的三千块，老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今年也算是不白忙活！ 他把孙建平叫到一边，抽出五百块塞在他手里，孙建平连忙推辞，老曹一瞪眼，“让伱拿着你就拿着，没有你咱们这单能做成么！拿着！给我大孙女买点好吃的！” “你大孙女现在只能喝粥……”孙建平嘿嘿一笑，“勉为其难”的把钱收了，老曹又抽出五十块钱，“等会再买点东西给人家姚局长送过去，这回人家可没少帮咱们！” 孙建平接过钱，冲于宏斌招招手，“宏斌，你去买点东西给姚领导家送过去，早去早回！” 于宏斌愣了一下，继而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去！” 这小子捏着钱，一溜烟钻进供销社里去了。 “这咋个话？”老曹有点蒙，他还寻思跟过去找姚忠平好好唠唠呢！ “叔你不知道……”孙建平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老曹听完咧着嘴笑起来，“妈的小兔崽子，遍地黄花大闺女不要，还就看上二手货了！” “这啥话，秋苞米烀熟更香，二婚的老娘们更疼人！”张子义凑过来偷听俩人唠嗑，冷不丁来一句，老曹一瞪眼，“别跑这胡咧咧了，还老苞米……凤珠你咋不要呢？” “我……”张子义憋得脸通红，“有水灵灵的小嫩白菜谁还啃老梆子？” “草，这他妈也不是啥正经蘑菇！” 老曹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哈哈一笑。 转过天高秘书就收到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扯开一看，好家伙，嘎嘎新的两摞票子，全是连号的！ 他咧嘴一笑，瞅瞅身边的同事们，急忙咳嗽一声，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将这两千块钱“外快”塞了进去。 “小高啊，小高！来一趟！” 隔壁传来廖文合苍老的声音，小高急忙站起身，推开门，来到县长办公室，廖文合一指凳子，“坐，那个前几天说的汇报演出啥的，准备咋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小高眉飞色舞，“领导我跟你说，咱们这回淘腾到宝贝了，不是那个什么焰火晚会吗？我们在杜尔基公社找到一个鞭炮厂，人家能做那种焰火字，我就让他们做了两句话，一个是……” 廖文合皱起眉毛，“能行吗？” “那指定能行啊，人家现场给我们放烟花了，整得老带劲了，往天上一打，这么老大一个五角星！可像样了！” “我警告你啊，标语这玩意要么不整，要么就给我整得万无一失，要是出点错，跑不了我也饶不了你！” 一番话说得高秘书也紧张起来，不过在领导面前不能露怯！ 要是露怯，不就自打自脸，说咱们办事不行？ 以后领导还咋提拔重用？ “领导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看好戏吧！” “你给我好好整啊，别弄出事来，我还得给你擦屁股！”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廖文合也轻轻吁了口气，吓唬他。 “放心吧！” 给领导灌完迷魂汤后，高秘书回到自个办公室，打开抽屉，将那两千块钱悄悄揣进口袋，出了县委大院的门。 供销社的一个小伙子躲在门口，瞅见他径直奔信用社而去，阴恻恻一笑。 (本章完) 第860章 别让人家抓着! 杜尔基公社业余宣传队又出动了，这回的场面搞得特别宏大，由县里出钱给他们统一定做了演出服，一个个外边套着清一色的绿色棉军大衣，里面穿着演出服，描眉画线的，坐上张富才开的拖拉机，浩浩荡荡奔赴县城，准备参加年前的汇报演出。 许主任比较喜欢掺和这种事，所以吕主任就全权委托他带队了，至于老曹，现在挣钱都挣红眼了，这不正在年集上扯着脖子卖炮仗么！ “你干啥你，注意点形象，再咋说也是公社领导，咋能当垆卖酒呢？” “没卖酒，哪来的酒？这不是嘛，小洋鞭、双响子、呲花……”老曹不太懂那个成语的意思，嘿嘿笑起来，吕主任瞪了他一眼，“咱们公社的宣传队已经去城里了，你看看明天咋整，是各村选代表参加啊还是都去啊？” “都去呗，累了一年了，还不让大家伙热闹热闹？” “去是去，你得安排妥当，让大家伙守规矩，别到时候人一多一闹哄，踩着人就不好了，我听说去年西北有个县城也搞活动，人太多踩死不少……” “那他么一個个就跟虎似的，还能瞪眼往大活人身上踩啊！”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到时候再说吧！” “卖你的炮仗吧！一天天的咋那么认钱呢，干脆你搬钱眼里住得了！”吕主任笑骂一句，老曹也不恼，嘿嘿一笑。 “要是能搬进去，你当我不想去呢！” “说说你还喘上了……” 他一扭头，看到孙建平身后背着一个大号“棉花包”走过来，从里面探出一个软嫩嫩白兮兮的小脸，看到老曹，小丫头咯咯一笑，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得老曹心都化了！ “这就是建平家丫头……艾玛这小玩意长得也太带劲了！”吕主任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忍不住凑上前，捏捏小丫头的脸蛋，小丫头也不生气，而是歪着头，咬着手指头，一脸好奇看着这位国字脸叔叔。 “小兔崽子在家闹得厉害，非要找我，没法子，我只得把她带过来了。” 孙建平扭过头看看女儿，小丫头吐吐小舌头，冲他调皮笑笑。 “就这小样……多招人稀罕！” 老曹也是笑容满面，“大孙女，来让爷爷抱抱！”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听懂了，立刻伸出小手拍了两下，随即就被老爹无情镇压，“老实的，等回家再让伱爷爷抱！” 小丫头立刻撅起小嘴不开心了！ 这娇憨小模样看得老曹和吕主任都笑起来，真好玩这小玩意！ 瞧瞧那小样…… 简直是杜尔基公社第一小可爱！ “孩子都能带出来了？”夏先生也凑过来，伸手捏捏小乐乐的小脸蛋，这丫头也是个人来疯，看到这位已经年近期颐的人瑞，又咯咯笑起来。 “嗯，在家一点也不老实，我就给带过来了。” “起名字了吗？” “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孙雪梅，小名叫乐乐。” 夏先生手捻胡子品了品，“这个名字还行，她是啥生日时辰？” “癸丑年十月十四，晚上八点。” “那就是戌时……” 老爷子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又瞅瞅小丫头的面相，笑着点点头，“这孩子天生带着一股灵性，与你有莫大机缘，要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一番话说得孙建平满头雾水，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整天就知道作妖，哪来什么天生灵性？ 机缘嘛…… 那当然了，谁让我是她爹呢！ “哥，这集市上也没啥好东西……”钱慧珺从远处走过来，看到夏先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夏先生一笑，“小钱气色越发好了，不过还是要多多休养，你们忙吧，我去那边逛逛。” “老先生慢走！” 小两口冲老爷子摆摆手，吕主任见远处不少人躲躲闪闪的往炮仗摊看，却不敢上前来买，故意咳嗽一声，“公社还有点事，我先过去啦！” “主任慢走！” 他抬脚一走，那些要买炮仗的社员们才凑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挑挑选选，见哪个都好，可是摸摸口袋，又依恋不舍的放下去。 每个人买的都不多，一两挂两百响的小鞭，十几个双响子，有些家里有孩子的或者有点闲钱的还买两根呲花，塞进随身带来的网兜里，一边抽着孩子们伸进来的小手，一边去其他摊位走走看看，捏着手指头盘算着口袋里还剩下几个子儿。 “叔，要不要通知一下乡亲们明天去县城参加文艺汇演？”孙建平把襁褓解下来，背在胸前，小丫头伸出小手，一脸得意的向他炫耀自己刚刚从夏先生下巴上薅下来的几根白胡子，看得孙建平脑瓜子嗡嗡的！ 这小欠爪子！ 像谁呢！ “等会让吕主任拿广播喇叭喊一遍就行了。”老曹看到有人来买炮仗，急忙笑脸相迎，小丫头咬着手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爷爷”满脸陪笑招呼客人们。 天气很好，没有风，冬日少有的暖阳天，大喇喇的太阳照在身上热乎乎的，小乐乐眯着眼睛瞅瞅大太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脑袋缩进“棉花包”里，靠在爸爸胸前睡着了。 “小兔崽子，这就不愿意在家呆了……” “大一点还不得满山跑啊！” 两口子见女儿睡着了，也不敢打搅，小声岔咕两句。 “你们俩赶紧回吧，这边有我呢！”老曹催促道，可他刚一开口，小脑瓜又从棉花包里钻出来，嘿嘿一笑，险些让仨人直接暴走！ 闹了半天你没睡啊！ “社员同志们，都听好了，都听好了，明儿县城有文艺汇演，后天傍黑天有焰火晚会，大家伙能去的都去啊，给咱们公社宣传队壮壮场面，都去啊！” 公社大喇叭嗡嗡响了起来，小乐乐歪着小脑瓜循着声音源头望过去，看到那个大铁皮喇叭，挠挠头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那是个啥啊！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杜尔基公社就沸腾了，乡下本身娱乐活动就少，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个文艺大汇演，那必须得去凑凑热闹啊！ “张叔你这整得是啥？” 照例孙建平赶着马车，钱慧珺坐在车上，怀里抱着女儿，小丫头不安分的像条大虫子似的蛄蛹来蛄蛹去，钱慧珺有些生气的拍了她一下，她也不生气，稍停一会又开始摆弄小手，目光直指王连生下巴那几根胡子。 王连生吓得急忙缩起脖子，不让她看见。 张齐氏一伸手把她过来，隔着厚厚的棉被，捏捏小脸蛋，小丫头总算不闹了，躺在她怀里，随着马车来回晃动，终于睡着了。 张子义笑呵呵看着小丫头，随口嘟囔一句，“这不是么，麦芽糖，学你那年整的，我寻思等会人多偷摸卖点，能出俩钱是俩……” “你这……太岁头上动土啊，悠着点，别让人家抓着！” “能有啥事！”老张把眼珠子一瞪，粗声大气喊了一嗓子，换来媳妇一个白眼！ 张齐氏指指怀里睡着的小丫头，老张马上捂住嘴，不敢出声了。 到了县委大院门口一看，好家伙！ 这人也太多了！ (本章完) 第861章 这妮子真带劲啊! 漫山遍野，触目所及全是黑乎乎的脑瓜！ 不管咋说，高秘书还是有点能力的，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人肯定超多，所以提前安排，将县委大院门口的广场及主干道封锁，划分成十几个区，每个区用红绳圈起来，上边立着牌牌，写着每个公社的名字。 到时候每个公社的社员就直接进本公社的区域，并提前命令各個公社的领导管束本公社进场的社员们，免得闹哄哄乱成一锅粥。 随着汹涌的人流，孙建平赶着马车排着队进入杜尔基公社区域，往前一看，好家伙，李福岗大队、青山堡大队的人早早都来了，占了前边最好的位置，把太平山大队的人气得嗷嗷叫！ 这他妈的干活不积极，看戏倒是跑得快！ 没办法，谁让太平山大队离县城最远呢！ 孙建平卸下乌龙马，从车辕上取下一根木棍支起胶皮轮大马车，这样乡亲们就可以坐在车上看演出了。 乌龙马也抻长脖子往前瞅，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呢！ 不过牠更关心主人的小宝贝！ 没一会这货就悄悄溜到大车旁边，探头探脑往襁褓里看，小小的丫头已经睡醒了，正眨着大眼睛左顾右盼，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呢！ 乌龙马把头凑过去，一脸温柔的看着软嫩嫩的小丫头。 小“傻大胆”倒也真不害怕，伸出小手去摸乌龙马的下巴，咯咯笑起来。 “哥，这马……没事吧！” “没事，牠还挺稀罕咱家孩子的！”孙建平笑着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乌龙马把湿润的鼻子靠在小丫头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小丫头眨眨大眼睛，伸出小手搂着乌龙马的大脑袋，也学着爸爸的动作拍了拍！ “我的傻闺女啊！” 钱慧珺有些哭笑不得的吧把乌龙马赶走，女儿还有些恋恋不舍，扭过头，指着大马发出啊啊的声音！ “等你长大了就能骑大马了！”张齐氏点了下她的小鼻子，小丫头似乎是听懂了，瞅瞅被爸爸牵到一边去吃草的大马，小小的嘴角往上一扬，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骑大马…… 上午九点，县城广场上早已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从各个村屯赶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吵闹声，嬉笑声，互相打招呼寒暄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如同一阵阵沉闷的雷声从耳边滚滚滑过，震得钱慧珺很不舒服。 而骡马排泄物的味道，积年老羊皮大衣、棉大衣上的汗泥味，躁动的人群踩踏起来的泥土味，浓烈的旱烟味，再加上某些不讲卫生的村民张口说话的口臭味掺杂在一起，熏得她直捂鼻子！ 小乐乐倒是不觉得，而是悄悄从襁褓里探出小脑瓜，一脸新奇的打量着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 好多和爸爸妈妈一样的人啊！ 真好玩！ 终于，在一阵刺耳的喇叭尖叫声中，现场稍稍安静下来，高秘书手里捏着发言稿，大步流星走上台，伸手拍拍话筒，大喇叭里立刻发出了砰砰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都肃静，肃静！” 高秘书的公鸭嗓响起来，他扯开发言稿，“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我们纳河县审时度势，充分总结去年的思想教育工作经验，评选出咱们县的思想教育优秀集体和先进个人，下面我公布一下名单，念到名字的请到台上来！……” 孙建平只是冷嗤一声，思想工作当然要搞，但当前首要的任务不是先填饱肚子吗？ 真是胡闹！ 果不其然，选上台的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都是比较穷困的出来的，太平山大队一个也没轮上。 吕主任脸色有些难看，当着全县十几个公社的面，自己领导的杜尔基公社被剃了光头，让他感觉非常…… 丢人！ 这个高秘书故意的吧！ “草，咋没咱们公社的？”于长海一看如此高贵的荣誉，自己竟然没有拿到手，心里早有三分不满，再一看全公社没有一个得到的，心里这才平衡不少，故意凑到吕主任身边，大声喊起来。 吕主任瞪了他一眼，吓得于长海不敢吱声了。 “下面请廖县长为思想教育先进集体和个人颁发奖状和奖品！” 哗！ 现场一片掌声。 孙建平瞪了高秘书一眼，这家伙的还真会搞场面表忠心啊，连“代”字都拿掉，直接就成廖县长了！ 好一条舔狗！ 受到表彰的先进集体代表和个人还逐一陪廖文合拍照，场面搞得很是热烈！ “接下来，请打开宝*书……” 全场一片翻书页的声音！ “伟大xx教导我们说……” 全场上万人的声音汇成一道滚滚洪流，在广场上空激荡，震得孙建平耳朵嗡嗡乱响，聪明的小宝贝出溜一下钻进襁褓里，眨着大眼睛，好奇的从襁褓缝隙里仰头看天。 天好蓝啊！ 高秘书又举起右手，现场上万人也都齐刷刷举起右手，跟随他的动作向右上方挥舞三下！ “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不怕牺牲！” 轰隆隆的音浪排山倒海般向四周传播，吓得一群群飞鸟们惊慌失措，拍着翅膀逃之夭夭！ “下面进入汇报会下一项，请大家欣赏由洪泉公社宣传队编排的舞蹈——《红色娘子军》！大家鼓掌！” 众人都松了口气，靠在马车旁边，叼着烟嗑着瓜子，欣赏文艺汇演。 “啥时候到咱们公社的？”有人焦急问道，老曹皱皱眉，“等着呗！” 对于娱乐项目匮乏的农村来说，能够来县城参加这么一场规模浩大的群体活动，让他们感觉兴奋又激动，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各个公社选拔出来的俊男美女们唱歌跳舞，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也正是高秘书和廖文合想看到的结果！ 看看我们的工作，开展得多么热烈！ 群众们的反响多么强烈！ 都忍不住给自己鼓鼓掌，吧唧吧唧两下了！ 十几个公社，每个公社的宣传队都上台演出，乡亲们逐一对那些宣传队员——尤其是漂亮的女队员们品头论足，等到杜尔基公社宣传队上台的时候，大家伙眼睛都是一亮！ 这个女娃子的扮相…… 也太好看了吧！ “这是谁家的闺女啊，长得真带劲！” “好像是南方来的知青，叫夏莹，二马架的，以前就上台表演过……” “夏莹……” 看着临时搭就的舞台上轻轻舒展身姿，展现妖娆一面的“草原女民兵”，高秘书咕噜咽下一口唾沫！ 这妮子真带劲啊！ 那小身段，那小模样…… 看着都让人火大！ 忽然，扮相俊俏的夏莹转过身，瞥见躲在舞台后面，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高秘书，微微一挑尖下巴，嘴唇一抿，冲他抛了个媚眼！ 高秘书险些当场晕倒！ (本章完) 第862章 那人好像是夏莹 …… 孙建平靠在马车旁边，打着哈欠看台上的歌舞。 小宝贝的襁褓也重新背在他的肩膀上，女儿对这些歌舞似乎很感兴趣，从襁褓里探出小脑瓜，小手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傻闺女……”孙建平帮女儿把帽子戴好，小丫头扬起小脸瞅瞅老爸，咯咯一笑，继续看。 孙建平一脸爱怜的捏捏她的后勃颈，尽量扯起襁褓的边角，免得闺女冷着冻着。 “下面有请县机关宣传队上台表演！” 众人都是一愣，县城机关的宣传队也要上台表演了吗？ 这个倒是要好好看看！ 要不说还得是人家城里姑娘，机关宣传队一上台，就把大家伙的眼珠子都勾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姑娘，个个都是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盘靓条顺，梳着大辫子，合着音乐节拍跳舞，看得老少爷们们口干舌燥！ 连老曹都忍不住多瞄上几眼！ “咳咳！” 见孙建平盯着台上姑娘们看，钱慧珺忍不住咳嗽两声，孙建平急忙转过脸，一撇嘴，“整得都啥玩意呢，跳得乱糟糟的……” 钱慧珺噗嗤一笑，装，接着装！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好像我不让你看是咋滴！ “这大长腿……”张富才嘿嘿笑，还没笑两声，耳朵就是一疼！ “瞅瞅瞅，咋，瞅进眼里拔不出来了！”刘桂英使劲拧了一下，疼得张富才直咧嘴，“妹子，不看了，不看了！” “你还有那个脸！” “妈，救命……” 张齐氏笑着拍拍准儿媳的手，“大闺女你别让他看，一天天的没個正行！” “就是么！”刘桂英得到了婆婆支持，这才得意松开手，“挺大个老爷们，放着自个对象不看，盯着人家瞅，好像咋回事了呢！” 王月娥坐在马车上，捂着嘴偷笑。 “大嫂”真彪悍啊！ 然而她一扭头，发现张富田也…… “瞅啥呢！”王月娥小脸一红，轻嗔一声，张富田急忙低下头，一个劲摆手，“没，没瞅啥……” 见他那副犯了错的乖宝宝模样，王月娥哭笑不得。 这帮老爷们啊！ 县机关宣传队表演完毕后，县供销社、粮库、糠醛厂等单位的宣传队也纷纷上台表演，让大家伙着实大开了一番眼界！ 今儿个可算没白来！ “张叔呢？” 看到一半，孙建平扭头一看，见张子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领着俩小儿子：张富明和王宝庆，悄悄扯开身上背着的布袋，向众人兜售麦芽糖。 孙建平急忙跑过去，把三个人叫回来，“张叔你就不怕让人抓着？” “我这不是……” “快点回来！” 孙建平急忙把他拽回马车边，张子义老脸涨得通红，尤其是看到老曹那双严厉的眼神！ “你干啥你？” “不干啥！” “不干啥你东家走西家窜的！”老曹劈手夺下他手里的布口袋，扯开一看，里面都是切得四四方方的麦芽糖，老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呦呵，闹了半天，这是给我们大伙买糖吃去了？多少钱？” 张子义不明其意，老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给他，招呼乡亲们都过来，“来来来，大家伙吃糖吃糖！” 轰！ 二马架的大人小孩都簇拥过来，你一块我一块，不一会就把满满一兜子麦芽糖给分光光了，张子义捏着十块钱，吸了下鼻子，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 “晚上去我家一趟！” 老曹又瞪了他一眼，扯过小马扎支在地上，继续叼着烟袋看台上的表演。 钱慧珺也给小乐乐掰了一块麦芽糖，小家伙看到母亲手里拿着的金黄的糖块，急得啊啊直叫！ “小馋猫！三婶我来抱一会吧！” 钱慧珺从张齐氏手里接过孩子，小丫头使劲吧唧着小嘴，提醒母亲宝宝馋了，宝宝要吃糖！ 钱慧珺把糖掰成细碎的小块，放在女儿唇边，小家伙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尝到糖的甜味，顿时开心得嘻嘻笑起来！ “傻样！” 当妈的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把她搂在怀里，也扭过头去看台上的表演。 很快表演结束了，高秘书又跳出来，照着稿一顿大喊大叫，钱慧珺打了个哈欠，女儿也打了个哈欠，娘俩齐刷刷瞟了一眼台上上蹿下跳像耍猴一样的高秘书，嘴角一撇！ 孙建平偷眼一看，险些笑出声来！ 不愧是亲娘俩！ 最后廖文合也上了台，拍拍话筒，“通知一下，明天晚上五点，就在这，咱们县要举办一场大型烟花晚会，欢迎乡亲们到时来参加！” 现场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往出走啊，别挤别乱，那个翻坑底公社的伱们能不能消停点，等人家三岔口公社的走完再走？一天天的，无组织无纪律！” 高秘书站在台上，大呼小叫的指挥各个公社有顺序撤离现场，那口气就像训孙子一样，惹得翻坑底公社的社员们都斜楞眼瞅他！ 你算个几把毛你指挥我们！ 老子闯山场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卵蛋里呢！ 草！ 不过即便他们有气，也不好在这爆发，只能忍气吞声，等人家隔壁三岔口公社都走完了，这才赶着马车，拉上乡亲们往外出。 “看不出这小子还有两下子！”王连生坐在马车上，瞅瞅对着话筒呼号喊叫的高秘书，老曹撇了一眼，笑笑，“烂船还有三斤钉呢，再不济人家也是县长身边的人物，没点真本事能行？” “那倒是！” 王连生伸手捏捏小乐乐的小脸蛋，看到这位留着胡子的老爷爷坐在身边，乐乐小同志的小手又刺挠了！ 她费劲巴力的从襁褓里抽出小手，对着空气抓了两下，吓得王连生一把挡住胡子！ 马车上的人都笑起来，孙建平乐不可支的扭头瞅瞅女儿，拍了一下，“小坏蛋，不准薅你王爷爷的胡子！” 小宝贝似乎听懂了，一撅小嘴，眼珠子斜了一下，看得大家伙又是一阵大笑！ 好可爱的小开心果啊！ “叔，明天咱们还得早点来，帮他们布置焰火晚会的燃放现场！”孙建平轮着鞭子，慢悠悠说道，老曹嗯了一声，“得带几个人过来啊？” “用不了几个人，你、我、富才、富田、金贵叔、金城叔也来呗？” “没说的！” 徐金贵养了一年多的伤终于好了，见有表现的机会，立刻应允下来。 至于徐金山…… 他咳嗽一声，想要说两句，见没人理他，只得尴尬的扭过头，把一口老痰啐在路边。 草，现在干啥都不带我了！ 老子再咋说，也是徐家的带头人，你们不鸟我，不代表我不存在！ 明天我自个来！ “那人好像是夏莹……”眼瞅着前边就出城了，孙建平目光一瞥，看到路边墙角站着一个倩影，忍不住嘟囔一声，便觉后背好像有刀子扎过来一样，扭头一看，孩儿她妈正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嘿嘿……” 孙建平讪讪闭嘴，老曹寻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咦？ 那不是刚才大喊大叫的高秘书？ (本章完) 第863章 明年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我一个 马车粼粼碾过破败的石子路面，直奔远处的沥青主路而去，高秘书鬼魅一般凑到夏莹身边，嘿嘿一笑，把夏莹吓了一跳！ “领导你找我？” 夏莹张开白嫩的手心，露出一张纸条，这是刚才表演结束颁奖时高秘书悄悄塞到她手里的。 “嗯，找你了解点情况！” 高秘书又板着脸，恢复了正人君子模样，“前面就是国营食堂了，饿了吧，走，咱们边吃边聊！” 夏莹脸一红，肚子也不适时宜的咕咕叫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小手搓着棉大衣的衣角，“领导，有什么要了解的你尽管说！” “走走走，咱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哈哈！” 高秘书一把抓住夏莹的手腕，爽朗一笑，夏莹红得小脸红透，轻轻挣扎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 “你们下乡的大队是叫太平山，对吗？” 进了国营食堂，高秘书扫了一眼菜牌，今天中午有小鸡炖蘑菇，烩酸菜，主食是肉包子和大米饭，他每样点了两份，放在夏莹面前。 夏莹看到大米饭，微微皱眉，二马架最近几年分的粮食多，大米她都吃够了，就是这个肉包子…… 她拿起一个肉包子，慢条斯理啃起来，轻轻点头，“嗯，我在太平山大队一个名叫二马架的村子里住。” “你们那的队长是不是叫孙建平？领着乡亲们搞什么化工厂和鞭炮厂？” “嗯，他那个人挺厉害的！” “厉害？”高秘书顿时停下筷子，两只眼珠子往上翻着，嘴角一撇，不屑冷哼一声，“厉害個屁，林国桢的狗崽子，净会搞尾巴！” 聪明的夏莹马上眼珠一转，笑着点点头，“孙建平那人挺黑的，啥好事都可着他自己来，他和钱慧珺一对五类，为了抢房子，还把我们村的韩叔给打跑了……” “你听听你听听，这不是明摆着的土匪恶霸吗？”高秘书顿时来劲了，一拍桌子，把夏莹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毕竟我这个人正义感比较强，最看不得这些小干部欺压老百姓……”高秘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扁玻璃瓶，拧开盖子，倒了一杯递给夏莹，“怎么样小夏同志，陪我喝一杯，助助兴咋样？” “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今天文艺汇演你获奖了，我这也是替伱庆祝，来就一杯，给个面子！” 夏莹怯怯伸出手去，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酒……好辣！ “来来来吃菜吃菜，甭客气，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要是那个姓孙的欺负你，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看我怎么修理他！” “嗯，谢谢领导关心！”夏莹吧嗒吧嗒小嘴，眼珠一转，手扶着额头，“领导，这酒劲儿真大，有点迷糊……” 高秘书眼珠子一瞪，不会吧，啥酒量啊！ 一杯就趴下了？ “怎么了小夏同志？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扶你去我家休息休息吧！” 见夏莹没吱声，高秘书舔舔嘴唇，扯过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夏莹偷偷眯眼瞅瞅高秘书，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惊愕”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高秘书家的大床上，身旁的高秘书正鼾声如雷！ “呜呜呜……” 夏莹嘤嘤哭起来，小拳头雨点般打在高秘书身上，把高秘书硬是给锤醒了！ “畜生，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么让你给霸占了，呜呜呜我不活了……”夏莹哭哭啼啼，高秘书也慌了，急忙一把抱住她，“小夏同志，我是喜欢你的，正是因为太喜欢你，就情不自禁，犯下大错，我请求你原谅我！” “呜呜呜畜生，你不要脸！”夏莹伸出手去，高秘书一把抓住她白皙的手腕，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你打吧，要是能出气，你打死我都行，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要不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高秘书急忙赌咒发誓，夏莹立刻不哭了，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真的？” “对xxx发誓！我要有半句谎话，让天打五雷轰！” “我不准许你这么说自己！”夏莹一把捂住他的嘴，甜甜一笑，看到他笑了，高秘书心花怒放，傻妞就是好骗啊！ 这么快就被我拿下了！ “刚才玩的不过瘾，来，咱们再来一次……” 说着他就把夏莹扑倒在床上，刚要开始，被夏莹一把抓住命根子，“高秘书，你想跟我好，我依你，但你也得依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高秘书扯开他的柔夷，眼珠子红红的好像一头公牛。 “明年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我一个！” “好，这点小事，我动动笔杆子就帮你办了！额哦……” 这货一脸舒爽！ 夏莹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 总算能逃离二马架那个鬼地方了！ 大清早的，孙建平就背着小“棉花团”来马厩喂马，小丫头趴在爸爸的后背上，瞅瞅这瞅瞅那，一双大眼睛都不够用了！ “傻丫头，这是你驴叔！” 孙建平敲了敲有些酸的老腰，将一桶温水倒进驴槽子里，直起身，摸摸小毛驴的耳朵，笑着向女儿介绍。 小丫头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驴叔！ 马叔！ 牛叔！ 小毛驴一脸得意瞅瞅趴在稻草堆上的小驴，那是他和草原驴的孩子，这货又探出头，舔舔孙建平手上的盐块，好奇瞅向他背后襁褓里探出的小脑瓜，根儿噶叫上一声。 你孩子？ “介绍一下，我女儿，孙雪梅！” 孙建平也是一脸得意！ 甭以为就你有小崽子！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小乐乐听到大马的呼唤，焦急的发出啊啊声，孙建平急忙转过身，走到乌龙马身边。 乌龙马的大脑袋探过来，目光温柔的看着主人的孩子，小乐乐伸出小手，抚摸着乌龙马的大嘴，咯咯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洒满了马厩。 大黑马、大白马、青骢马、小黑马、枣红马、卷毛马…… 一个个都望向饲养员同志的孩子，友善的目光看得孙建平都有些嫉妒了！ 小兔崽子人缘还真好啊！ 喂完了马，他也转身回家，此时钱慧珺已经烧完一通火，屋子里热气腾腾，被冻得小脸通红的小乐乐一进屋，就眯起眼，舒爽打了个哈欠！ “这家伙是真扛冻，大冷天还出去嘚瑟！”钱慧珺抱怨着把女儿接过来，放在炕上，解开襁褓给她换介子。 小丫头乖乖躺在小被子上，歪着头看看老猫，勾勾手指头，老猫颠颠跑过来，挨着她趴下。 “哥你看咱闺女手上那道疤咋还没消呢！” 钱慧珺又抓起女儿的左手腕看了看，皱皱眉，这个东西…… 好像是胎里带来的！ 这是在我肚子里跟人打架让人给划了？ 孙建平推门进来，仔细捏起女儿的手腕，最近女儿长了不少也胖了不少，白嫩如玉藕的小胳膊上，那道伤疤越发明显。 细看之下，伤疤上有四个齿状结构，好像是被什么夹子给夹的…… 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件事！ (本章完) 第864章 瞅你那损色! “没事，这大概是胎记……你看怎么捏都不疼……” 孙建平马上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推测有些太过于荒诞了，安慰媳妇两声，钱慧珺也只能将其理解为胎记，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抱起女儿，掀开上衣给她喂奶。 “也是奇了怪了，兴武那孩子都感冒好几天了，咱家这犊子跟没事人一样……”钱慧珺提起手帕擦擦女儿的小下巴，这家伙的，喝奶跟小老虎似的，这个使劲！ 看样子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抽干不带罢休的！ “咱家孩子身体素质好么！”孙建平把昨晚的剩菜剩饭热了一下，端到炕上，又给媳妇端来一碗热牛奶，“来，喝！” “我把牛奶喝了，变成奶再喂这个犊子……”钱慧珺皱皱眉，端起碗，“费这二遍事干啥，直接喂给她不就得了么！” “啥话……这是牛奶，你就不怕喝完哪天咱家孩子哞哞叫？” “你呀你呀，真能开玩笑！”钱慧珺笑着白了丈夫一眼，把满满一碗牛奶一饮而尽。 小家伙喝完左边喝右边，一边喝一边翘起二郎腿，那小样…… 太悠闲了！ “昨天曹叔把张叔叫过去了，从队上的账里借给他一千块钱，让他给富才盖房子……” 孙建平夹了块土豆，涂上一点酱塞进嘴里，絮絮叨叨说着村子里的事，钱慧珺轻轻拍着女儿，“张叔也是够难的，仨大小伙子，再加上宝庆就是四个，每個都得结婚盖房子，我听说富明学习挺好……” “嗯，富明、兴文学习都不错，我寻思着抽空给他们小哥几个补补课，农村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唉！”提起读书，钱慧珺叹了口气，“这屯子就走出李景辰一个大学生吧，对了哥，曹叔他们不是还有个大掌柜？” “嗯，大掌柜现在在省里当大官呢！” “那咋不回来看看？” “咋回来？你别看曹叔嘴硬，一口一个保险队，明眼人谁不知道，那就是土匪绺子，人家大掌柜现在是大官，做梦都怕别人把他这段黑历史给翻出来，还敢回来看看？到时候一抓一个准，没跑！” 孙建平摇摇头，顿了顿语气，“曹叔说他们绺子三百多人，有两百多都跟着大掌柜走了，差不多全死在战场上了，就剩下大掌柜一个人吃香喝辣。” “这是用兄弟们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啊！” 两相比较，钱慧珺还是觉得李景辰李二少爷更加有情有义。 “可不是么！”孙建平吃饱喝足，抓起粉红色卫生纸擦擦嘴，“我先去县城帮他们布置现场了，你下午跟着金水叔他们过去吧！” “知道了，这个墨迹！”钱慧珺放下已经在自个怀里吃饱喝足的小宝贝，帮丈夫理了理衣服领子，“干活自己加点小心，别磕了碰了，你现在可是咱家的顶梁柱。” “放心吧！” 孙建平欠欠的搂了媳妇一把，换来她一记粉拳！ “讨厌，孩子看着呢！” “看啥看！转过头不许看！” 孙建平冲女儿一瞪眼，小家伙咯咯笑起来。 “小傻子！” 他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走出门去，小丫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出了门，才伸出小手揉揉眼睛，小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啥。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那十几个定做的能打出字效果的烟花爆竹排列好，安好引线，到时候一点火，字逐一打出去，非常漂亮。 高秘书嘚嘚嗖嗖走过来，看到孙建平等人干活，比划着手，“都给我好好干啊，要是字整错了到时候看我不扒你们皮！” 张富田一听顿时脸沉了下来，抄起棍子就要让他尝尝教训，被孙建平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干啥，消停点，干活！” “哥，他妈的这王八羔子跟我俩晒脸……” “等会伱看我这么治他的！”孙建平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赶紧的，傍黑天就得放了！” “哼！” 很快就到了傍黑天，此时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赶来看放烟花了，高秘书又扯着公鸭嗓，拍着话筒命令各个公社按照昨天划分好的区域有序进入，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建平，准备咋样了？” 姚忠平领着女儿姚嘉珍匆匆赶来，每人手里都提了两个大网兜，里面装的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饭菜，招呼大家伙过来垫垫肚子。 于宏斌也凑过来，见是热气腾腾的蒸饺，心中一喜，刚要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姚嘉珍轻轻踩了他一脚，从往兜里拿出一个小饭盒递给他。 于宏斌顿时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来，“谢谢姐！” “傻样！”姚嘉珍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还不是感谢你给小军买玩具……” 说着她自己脸都红了，于宏斌憨笑挠挠头，“我，我可稀罕那孩子了！” 姚嘉珍噗嗤一笑，“行了快吃吧，等会都凉了！” “嗯嗯！”于宏斌使劲点点头，打开饭盒一看，好家伙，满满一饭盒红烧肉！ “好吃不？”姚嘉珍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一股子肥皂香味往他鼻子里钻，于宏斌脸一红，“好吃，姐你厨艺真好！谁娶了你可是要享福一辈子的！” “唉！姐一个离婚的女人，还带个孩子，谁愿意要姐呢！”她幽幽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宇间攀上一丝愁容，看到身边娇弱温柔的美人，于宏斌恨不得扔了饭盒，一把抱住她…… “姐你这么好，肯定有人愿意的，真的……” “吃你的饭吧，臭弟弟！” 姚嘉珍站起身，俏皮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笑骂一声。 “什么味？”孙建平凑过来，吸吸鼻子，“骚得哄的……” “没，没啥！”于宏斌急忙转过身，生怕被他发现姚嘉珍给自己开小灶。 “领导你看，万事俱备，只等今晚上您老亲自点火，到时候那场面……” 高秘书跟在廖文合身后，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廖文合腆着大肚子，目光冷峻的看着偌大的场地上摆放的一排排烟花，满意点点头，“那几个字都按照顺序排好了？” “都排好了，您看这不是‘世’、‘界’、‘人’、‘民’……” 这货脚踩着引线，走进场地，低着头，指着礼花上标记的字样，一个个念出来。 孙建平冲张富才、张富田两兄弟使了个眼色，走过去，一把将他架起来！ “干啥干啥，放我下来，你们两个聋了吗？” “对不住了高秘书，这几个字事关今晚上焰火晚会的成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请你尽量离得远一点！” 孙建平冷笑一声，高秘书顿时急了，“诶我说孙大队长，我们可是花高价定做的，咋，领导看看都不行？” “花高价？那我问问你花了多少钱呢？”孙建平抱着胳膊，问出这个要命的问题。 “花……花老多钱……” 这货顿觉脊背发凉，扭头一看，廖文合正用能杀死人的凶狠眼光盯着他！ (本章完) 第865章 不讲两句他心里刺挠 “好好整你们的炮仗得了，啥钱不钱的！” 高秘书连忙把话头岔过去，望向孙建平的眼神满是哀求！ 求求你别说了！ 再说…… 全露馅了！ 孙建平冷笑一声，“领导你也看到了，为了整这些烟花，我们是又搭工又搭料，几天几宿没睡觉，早晨起个大早跑来了，到现在水米没打牙，饿得肚子咕咕叫，你们不给工钱，多少也得安排一顿饭吧！” 廖文合脸一沉，“小高，怎么招待的社员同志们！” “领导对不起，是我工作疏忽，我检讨，现在活干完了吧？走，都跟我去机关食堂垫补一口！” 这货现在都不敢瞅廖文合的眼睛！ 他生怕廖文合顺藤摸瓜，把自己和郎科长狗肚子里的那点事给翻出来！ “我来县里这么多次了，还没去机关食堂吃过饭呢！” “走走走，早就饿得抽抽了……” 众人一窝蜂似的跟在他身后往食堂方向走，孙建平瞟了廖文合一眼，搓搓手指头，咳嗽一声，“金贵叔，你先在这看着，别让外人进来，领导我们去吃饭了！” “去吧去吧！”廖文合皱着眉头，想想刚才孙建平给他的暗示，似乎…… 难道说小高有问题？ 备不住！ 老子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退休，他要是敢给我整事惹出乱子来，看我到时候不来个“挥泪斩马谡！” 他望向高秘书的眼神多了些许戒备。 下午五点半，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钱慧珺背着自家小宝贝，坐着马车来到县城看焰火表演，她挤过密不透风的人群，找到临时燃放点附近的丈夫，解下身后的襁褓，揉揉勒得发疼的肩膀，“孙大队长，你瞅瞅你闺女，下午睡醒了不见你，就哇哇开哭，哄都哄不好！” “是吗？还得是我闺女，和她爹这么亲！”孙建平把襁褓背在胸前，小丫头从里面钻出小脑瓜，看到爸爸，有些委屈的憋憋小嘴，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当心别冻着！”孙建平抓住女儿的小手亲了一口，奶香奶香的，味道好极了！ 小丫头又笑了，大家伙也都凑过来，捏捏小脸扮鬼脸逗她开心。 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又瞅瞅远处临时搭建的台子，此刻高秘书也在紧张看着发言稿。 “咋，一个焰火晚会，领导还得上台讲两句呗？” “那是必须的！”孙建平笑笑，“领导嘛，领导一切，不讲两句他心里刺挠。” 果然，两口子话音还没落，就见高秘书匆匆跑上台，对着话筒砰砰拍了两下，霎时现场安静下来，众人一个個抻长脖子，等着盼着看烟花表演。 不过领导非要讲两句。 “同志们，乡亲们，社员兄弟们，今天我们相聚于此，共同庆祝我们县今年粮食大丰收，各项事业都取得了圆满进展，想过去看今朝，成绩斐然；齐心力再出发，共创辉煌……” 孙建平撇撇嘴，这个高秘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歪才的。 “下面请廖县长讲话！” 这货长篇大论磨磨唧唧唠了十多分钟，急得下面的老百姓们直跺脚！ 有完没完了！ 要不是鸡蛋太贵，早拿鸡蛋丢他了！ 廖文合笑眯眯走上台，看到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内心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满足！ 谁说咱老廖这一年没干实事了？ 乡亲们满意快乐，这就是最大的实事！ 他大手一挥，“放烟花，庆祝丰收！” “好！”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喊声！ 刷！ 广场上的灯光瞬间暗下去，孙建平深吸一口气，掏出火柴，点燃了引线。 刺啦啦的引线冒着火光，飞速钻进地上的烟花内，嗵的一声，把小宝贝吓得一激灵！ 孙建平急忙双手搂住襁褓，低头瞅瞅女儿，“宝贝别害怕，爸爸在呢！” 没想到小傻子根本没理他，而是仰起小脑瓜，目光顺着逐渐升高的亮点，啪的一声，一朵巨大的“菊花”当空炸开，溅落无数橘黄色的花瓣，看得现场传出一片惊呼！ 真好看！ “哇！” 小宝贝张开小手，圆圆的小胖脸上全是笑容！ 第二枚烟花也渐渐飞上天，轰的一声炸开，化作一朵绚丽的红色梅花。 “老闺女伱看，梅花啊！”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把她伸出来的小手又给塞回襁褓，小宝宝却倔强的又把小手伸出来，学着远处乡亲们的样子拍起巴掌。 “没事的……” 孙建平用大手护住女儿，仰头看天。 第三朵“牡丹花”也顺利升空，他轻轻吁了口气，这一组花朵造型倒还简单，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几十个字！ 要是打不出效果，或者效果太差…… 到时候可是真的要砸招牌的！ 相反，如果真搞成了…… 绝对能一炮走红！ “老公你看，多漂亮！” 凤兰姐和罗世红也来了，罗世红还专门带了一台照相机，眼瞅着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凌空炸开，化作无数绚丽的花瓣，他急忙提起照相机，咔咔拍下！ “好看不？” “你有身孕，别太激动……”罗世红急忙搂住兴奋过度的媳妇，轻声提醒道。 “讨厌，我又没七老八十的，你看又飞起来一个，猜猜这个是什么花？” 砰！ 一朵巨大的莲花在众人头顶炸开，罗世红咔咔拍下好几张，这组焰火就算放完了。 忽的一声，好几组礼花几乎同时打响，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嘶鸣，一个个亮珠升到半空，轰隆炸响，霎时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五角星图案！ “领导你看，我说的就是这个，这个更大，更漂亮！” 高秘书兴奋得直跺脚，叽叽喳喳向廖文合喊道，廖文合手捏着下巴，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不断炸开的亮珠，拼接成一个巨大的五角星图案，震惊之余，也是暗暗赞叹好一个孙建平！ 手真巧！ 这也能做得出来！ 五角星图案之后，又飞起镰刀图案，麦穗图案，甚至还有一艘大船！ 现场的惊呼一阵接着一阵，老百姓们根本无法想象用简单的烟花就能做出这么多美轮美奂的图案！ 至于小乐乐同志，已经咬着手指头，看傻了！ “啊啊啊……” 她伸出小手抓住妈妈的胳膊，另一只小手指着天上绽放的烟花，嘴里发出焦急的声音！似乎在提醒老妈快点看！ 好漂酿哦！ “嗯嗯，真好看，你把手缩回去，别冻着！”钱大小姐扭头看看丈夫，心里满是浓浓的敬佩！ 我老公…… 岂是等闲之辈！ 吼吼！ 捡到宝了！ 很快四组礼花放完，紧接着就是最绚丽，最有难度，也是风险最大的组合字礼花了！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刚要点火，就见高秘书冲他摆摆手，他收起火柴，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二货跑到台上，对着话筒扯脖子喊起来！ “乡亲们，现在请大家欣赏由我本人亲自参与设计，最最漂亮，最富有想象力的烟花！大家鼓掌！” (本章完) 第866章 你上去嘚瑟个啥啊! 台下一片嘘声！ 圆润的滚开吧二逼！ 别打扰我们看烟花的兴致！ 高秘书满心欢喜还想嘚瑟嘚瑟露露脸，没想到被人家一顿嘘声给轰了下去，他尴尬挠挠头，瞅瞅廖文合，没想到廖文合也在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你上去嘚瑟个啥啊！ 翅膀硬了不服管教了吧！ 以他多年的经验，愣是没想明白自己秘书这么个中专毕业的聪明人，竟然会在众目睽睽干出这种脑子抽风的事情！ 要不是老子快退休了不想惹事…… 唉！ 廖文合叹了口气，摆摆手，“赶紧的吧！”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到妻子女儿都在看他，他笑了一下，冲她们竖起大拇指，这才划着火柴，点燃了引线。 呲呲呲…… 随着引线飞速燃烧，不光他，富才、富田、徐金水乃至于二马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给搞砸了…… 不敢想象！ 嗵！ 第一个亮珠被火药推向半空，轰隆一声炸响！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個，第四个…… 一片片亮珠齐刷刷飞上天空，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战”字显现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又是一片亮珠飞起，炸开，变成一个“无”字！ 刷刷刷！ 一排排礼花不断喷出火焰，仿佛万炮齐发，事先拍好的字迹也都按照次序一片片打开！ 前来看烟花的老百姓们都震惊了！ 礼花能打出各种绚丽的花朵图案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了，可是竟然还能拼成字！ 这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邹场长混在人堆里，看着天空一排排升起的大字，连起来正好是一句目下最流行的口号！ 震撼！ 震惊！ 惊愕！ 惊叹！ 他还在想这是哪里来的花炮厂，竟然能把小小的礼花玩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人家二马架真有能人啊！” 旁边一群看热闹的老太太叽叽喳喳。 二马架？ 莫不是出自建平的手笔？ 是了，除了那小子，也没人有这个才能和智慧！ 邹场长咧嘴一笑，臭小子！ 有好东西还藏着掖着！ 紧接着天空中又依次显现出第二排大字！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还没完！ 后面又打出一片亮珠，飞上半空，轰隆隆炸开，在空中拼成一只振翅飞翔的和平鸽图案！ 硝烟弥漫中，和平鸽的身影慢慢消失，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看到的美景中不能自拔！ 就连小家伙也咬着手指头，歪着小脑瓜，呆呆瞅着天空中和平鸽最后消失的方向，眨眨大眼睛！ 好漂酿哦！ 哗！ 不知是谁带的头，现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众人都使劲拍着巴掌，把手都给拍红了，一个个脸上满是餍足后的愉悦！ “真是一场难得的视觉盛宴啊！” 姚忠平抱着小外孙，站在人堆外面，仰头看看消失的和平鸽，由衷感慨一句。 “老头子，你平日里吹孙建平怎么怎么厉害，我就不信那个邪，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今天一看我是心服口服了，人家这孩子是真有本事！” “咋样嘉珍？” “好看！”姚嘉珍也由衷赞叹一声，“我在奉天也看过焰火表演，和咱们这的没法比！” “哈哈！”姚忠平哈哈大笑，“啥叫人才，建平这样的才叫人才！” “对对对……” 而另一旁，正准备上台讲两句的老廖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领导，领导？” 高秘书喊了他两声，见没回应，悄悄推了他一把，“您上去说两句？” “啊……” 廖文合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没啥好说的了，你让乡亲们都散了吧，有序撤离，千万别发生踩踏事故！” “好！” 这货又嘚嘚瑟瑟跳上台，清清嗓子，“乡亲们，焰火表演好不好看？” “好看！” 台下传来雷鸣般的吼声！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想不想再看？” “想！” 又是一片山呼海啸！ “明年，咱们相约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看好不好？” “好！” 他此言一出，现场又是一片热烈的鼓掌声，此刻高秘书得意极了，瞅瞅我策划的活动，是多么受老百姓欢迎啊！ 他却没注意到一旁廖文合的脸沉了下来！ 兔崽子，谁让你自作主张说那句话的！ 还明年接着搞，你自个掏钱搞啊？ 孙建平等人也是一愣，这小子到底想干啥？ “嘿嘿嘿生意上门了！”老曹乐得烟斗一颤一颤的，钱慧珺咯吱老公一下，“哥，这个人太能表现自己了！” “这就叫挟民众以令领导！”孙建平倒是把小小的高秘书看了个通透，“今年咱们的焰火晚会获得了圆满成功，所以他干脆趁热打铁，把明年的焰火晚会也敲定下来，一来给大家伙一个盼头，二来也能拿着这件事要挟领导，想不想办好焰火表演了？想要办好就得重用老子！” “还挺有心机！” “那是，只不过这招只对廖文合好使，要是换上姚叔，去他奶奶个孙子的，没了你地球还不转了？麻溜滚犊子，老子再找人照样能把焰火晚会整起来！” 小宝贝笑得嘎嘎的！ “傻孩子！”孙建平从媳妇手里把孩子接过来，背在胸前，捏捏她的小圆脸，小宝贝看完了焰火表演，心满意足钻进襁褓里，打了个哈欠。 宝宝困了，宝宝要觉觉喽！ “孙同志！” 廖文合走过来，笑容满面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太谢谢你们了，今年的焰火晚会圆满成功，你们功不可没啊！” “我们也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 “太谦虚了，这是伱家孩子？” “嗯嗯，我女儿。” “真好看，这小丫头真可爱！”廖文合很是亲民的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又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好好干，我是很看好你的！” “多谢领导！” “嗯，明年的焰火晚会也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准备，争取超过今年！” “请领导放心！” 廖文合只是年纪大了，不是痴了呆了傻了蠢了，能让他高秘书一个小跳蚤窜上天？ 开玩笑！ “刚才太好看了！” “那个大五角星咋拼出来的？真带劲！” “放那些字儿的时候我真是心都揪起来了！要是哪个亮不起来，那不体腾了！” 乘着夜色，众人赶着马车往家走，路上都是各个村屯前来看烟火的马车，大家伙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在一片欢笑声中回忆方才见过的美景。 “哥……” 钱慧珺听着乡亲们的谈话，言辞中满是对方才焰火晚会的赞美和回味，悄悄咯吱了一下赶马车的孙建平，“你刚才害怕不？” “害怕，咋不害怕呢！”孙建平想想确实有点后怕，要是真的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字没打出来，或者缺少笔画，到时候连他在内都要粘包！ (本章完) 第867章 发财了，又来一笔大单子! “嘻嘻，我也挺担心的，不过还是你艺高人胆大，要是搁别人，都不敢接这个活！” 钱慧珺想想刚才的美景，轻轻吁了口气，这样的美丽景色，人生中又能见到几次呢？ 回到家后，老曹回想起焰火晚会，兴奋得睡不着，捅捅身边的女婿罗世红，“世红，你跟你们领导说说，也整个焰火晚会呗？你爹我还能挣一笔。” “爸……”罗世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扯扯被子，“这事回来的时候我也在琢磨呢，等我回去找领导好好说道说道……对了我还拍了好几张照片，等回城里冲洗出来给领导看看，就八成大概差不离！” “那赶紧的，眼瞅来到年了！” 一提赚钱，老曹顿时两眼像灯泡似的直冒光。 “嗯，我明天就回！” 隔壁孙建平两口子伺候完小宝贝后也终于可以躺在被窝里好好歇歇了！ 这一天可是把孙大队长累坏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扯过外套，从里面掏出一沓钱，塞到媳妇手里，钱慧珺一愣，“哪来这么多钱？” “这不是么咱们接下焰火晚会这一单，人家给了三千块钱，曹叔说我有功，给了我五百。”孙建平一笑，“奖励！” “大闺女看看你爸，真给咱们娘俩长脸！”钱慧珺欣喜把钱接过来，掖到枕头底下，“对了哥，后天过年了，你看要不要把我爸接过来住两天，老爷子到现在还没亲眼见过外孙女呢！” “我明天去农场看看，应该问题不大……”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要不把黄叔也接过来住两天？老爷子可没少帮咱们的忙！” “你是一家之主你决定，我都听伱的！” “真的？”孙建平坏坏一笑，凑过去，“忽然想起来今晚还没交作业呢！” “去，死相！” 钱慧珺娇羞一笑。 第二天孙建平刚把老岳父和黄教授接回来，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停在老曹家门口！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邹场长！ “你们那个焰火做得实在太漂亮了，昨天看完后我一宿都没睡，翻来覆去寻思的都是这些事，我想你们能不能在我们农场也搞上一场，就当是给全场职工的福利了！” 邹场长笑呵呵捏捏小乐乐的脸蛋，和老曹说出自己的想法，老曹抱过孩子，故作“为难”的想了想，“按理说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但是这眼瞅着来到年了，人也不凑手啊，冷不丁要整那么多，有点……嘿嘿！” “你個老东西，跟我俩打擂台是吧！”邹场长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沓钱拍在炕沿上，“定金我都给你拿来了！” “那就好说，那就好说！”老曹看到钱，老脸都笑开了花，笑得小乐乐一脸疑惑，伸出小手挠挠后脑勺，爷爷为啥笑得这么开心哩？ “那就弄‘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和‘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万万岁’这两排字吧，你们做起来也方便，再附赠两组和平鸽呗？咋就不行？抠死你得了！” 一番激烈而“友好”的争论后，双方终于敲定了细节，约定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进行燃放，至于价码嘛…… 三千块，不讲价！ “你个老登，整天钻钱眼里去了，我就给你两千八百八十八，你爱要不要！”邹场长故意甩给老曹几沓钱，老曹慌忙接过，“咱们也是多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差那点，中午饭吃了没，春贵啊，去招呼你三叔过来，给邹场长做顿好饭！” “好嘞爹！” 曹春贵噌的一下站起来，捏捏小乐乐的小脸蛋，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去找张子义了。 小乐乐一脸疑惑的看着这帮爷爷叔叔们比比划划，然后扔出一堆四四方方的东西，而爷爷一边笑一边数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片，好像…… 唉，大人们的世界，真的好难懂哦！ 这个老爷爷看上去好和蔼，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气息…… 或许是血脉相连，看到进门的亲姥爷，小乐乐不由自主的张开小手，想要让他抱抱。 “诶诶诶这是我的外孙女，真好看！”钱国正看到女儿的孩子后，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见小家伙冲自己张开小手，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小家伙，吧唧亲了一口，逗得小乐乐咯咯笑起来！ “看到这孩子，我这心都热乎乎的，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当了！” 老钱抱着外孙女，老泪纵横，众人看了，心里也都蛮不舒服。 回到家后，老钱坐在炕头，拿拨浪鼓逗小乐乐玩，黄教授也坐在一旁，看老伙计含饴弄孙，享尽齐人之福，也是羡慕得不得了。 “爸、黄叔，晚上包饺子吃呗？”钱慧珺扎着围裙，从外屋地探过头来，询问二老的意见，老钱摆摆手，“刚才老曹说好了，等会让我们俩一起过去，闺女你就别忙活了。” “行吧，反正我也包不好。”钱慧珺走进屋，坐在老爹身旁，看看乐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的女儿，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这小傻子！” “我外孙女可不傻，比你小时候精多了！”老头抱起外孙女，吧唧又亲了好几口，“长得也比你小时候好看！” “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你等她长大的时候，保证比你还漂亮！” “是是是，您外孙女嘛，能不好看么！”钱慧珺有些吃味的捶了老爸一下，“有了外孙女就贬低自个闺女，没见过这么当爹的！” “哈哈，这是我的心肝小宝贝！”老钱把外孙女抱起来，顶着额头，像个老小孩一样逗小丫头开心。 “告诉咱家人了吗？” “给我哥我姐，二妈三妈都寄去照片了。” “你大妈呢？” “她知不知道有什么用？浪费我邮票钱！” “这孩子……再不济她也是你妈，你……多少也得告诉她一声！” “我妈早没了！”钱慧珺冷哼一声，摔门走了出去，老钱一脸无奈瞅瞅老黄，“瞅瞅，瞅瞅，这大小姐脾气上来，谁都干瞪眼！” 老黄尴尬笑笑，伸出手，“来让我抱抱！” 天色渐渐黑下来，队部里，喧闹了一天的机器终于停了下来，老黄、老钱也坐在一旁旁听生产队开会。 今天来的不光有本村的各家户主代表，还有小西山的韩老四、于圩子的于长海，孙建平清清嗓子，“都安静一下，咱们的花炮厂今天又接了个大单，正月十五就要，过年的时候大家伙怕是要加个班了，谁要是有事加不了班，就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别人上岗，当然了毕竟是过年嘛，我和曹叔商量过了，过年时加班的，每人按照一天八毛开工钱！” 众人一听，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一天八毛，十天就八块！ 要是两口子一起上场，那就是十六块！ (本章完) 第868章 这老爷子，掉钱眼里了吧! “谁有事不想加班的，来我这报一下！”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谁不想过年时再挣上一笔？ “没有是吧，那行，明天开始咱们接着干，争取把这单生意干好，把名头打出去！”孙建平拍拍桌子，“再就是从猫冬到现在大家伙的工钱，眼瞅着过年了，也一并给大家开了吧！” 老曹叼着烟袋，颠颠的从人堆里钻出来，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左手握着算盘，右手握着铅笔，他清清嗓子，“陈显春，一共出了三十五个工，得了三百零三个工分，今年的工价是一毛，三百零三除以十……三十块零三毛！” 孙建平搬着小板凳坐在他身边，从事先准备好的钱匣子里掏出三张大团结，还有三枚硬币，递给这个叫陈显春的纪家油坊的社员。 陈显春兴奋接过来，啐了口唾沫，把三张钱数了好几遍。 “徐金水，满勤七十三天，工分六百七十二个，另外满勤奖励两块钱……” 老黄越听越觉得蹊跷，这咋出满勤了，工分咋还有零头呢？ “你不知道，老曹那老登可犊子了，这一天活干完，还得检查，检查不合格的扣工分，上次我他么干了一天，就因为贴错标签，愣是把我一天的工分给扣没了！” 张子义抱着双腿看俩人给众人发工钱，向老黄抱怨。 “那确实……”老黄一笑，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这就对喽！ 干工作，不就得这么整吗？ 要不干多干少一個样，干好干坏一个样，花炮厂迟早蹬腿完蛋！ “张子义，出勤六十二天，工分四百一十五个！”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曹叔太狠了，把张三叔的工分扣得吓人！ “你个老登，天天净咔嗤我！”张子义一脸无奈的从孙建平手里接过钱，照着老曹脑门弹了一下，逗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老黄和老钱也笑起来，小宝贝竟然也笑了，看来她也看懂了！ “明天上午八点，照常开工，大家伙加把劲儿，把这单生意干好，都听到没？”发完所有人的工钱，老曹清清嗓子，喊了一声！ “听着了！” 众人信心十足。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各家各户都早早起来，来到砖瓦窑这边开始忙活。 虽说天很冷，但是想想每天八毛钱的高工价，大家伙都干劲十足！ “这家伙的搞得我都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罗世红推着自行车和崔凤兰走到村口小桥，看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连嫂子也把小兴武交给崔玉芬，亲自撸起袖子上场干活了！ 一个个的挣钱不要命了！ 崔凤兰瞅瞅老爹，老曹正背对着他，低着头，往药筒里塞黄泥，再用铁棍子倒实。 这个步骤她懂得，叫做“捣结！” “爸，嫂子，我们先回去了！”崔凤兰使劲咳嗽一声，老曹这才扭过头，仍旧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这就走啊，路上加点小心，对了世红，那事你别忘了问一嘴！” “知道了爸！” 罗世红骑上自行车，崔凤兰一把抓住后车架，一蹁腿骑上去，“爸我们先走了，等大年初三再来看你们！” “要是忙就甭回来了！” “再忙也得回啊……” “你这一回来，我还干不干活了！” 老曹一句话把女儿女婿噎得直翻白眼！ 这老爷子，掉钱眼里了吧！ “反正我们俩初三回来！”崔凤兰倔强一撇嘴，“就不让你干活！” “好好好，回来，都回来，到时候爸给你们炖肉吃！” 小两口蹬着自行车走了，老曹扭头看了一眼，笑笑，继续手里的活。 这一单两千八百多块呢！ 那是小数字吗？ 干好了以后大钱哗哗的，挣都挣不过来！ 孙建平也忙着用竹镊子夹起各色亮珠，拼接出各种字体，陈艳芝站在一旁耐心细致的看，孙建平演示一遍后，起身把竹镊子递给她，“你试试？” “嗯！” 她坐下来，从一个印着“黄色”的木盒里夹起一个亮珠，小心翼翼沿着事先画好的线粘上去。 钱慧珺也在忙着搓纸筒，这活她都干了好几年了，手熟得不得了，孙建平走过来，在她肩膀上按了一下，惹得钱大小姐仰起头，“干活呢！” 孙建平塞给她两百块钱，压低声音，“曹叔给的！” “上一单不是还五百吗？这单咋少了？” “老头心疼了呗！” 钱慧珺噗嗤一笑，“哥伱先来替我一下，我回去给孩子喂奶。” “嗯，去吧！”孙建平坐下来，冲媳妇摆摆手，抄起一张黄纸，用刷子刷上一点浆糊，滚在铁管上，刷刷两下，一个口径为二点五厘米的纸卷就卷好了。 他抬起头，看看远去的罗世红，心里也有些期许，要是建设厂再能下一单，那可真的美滋滋了！ 罗世红两口子把自行车寄存在纳河农场，上火车直奔鹤城，到家之后他找了一家冲洗照片的照相馆，加急将拍的烟花照片洗出来，拿在手里，径直奔向建设厂。 “世红接你媳妇回来了？” 孙厂长正站在门口，和几个建筑工人商量工厂扩建的事情，看到罗世红和他的漂亮媳妇崔凤兰走过来，笑着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厂长，你过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罗世红神秘兮兮把他叫到一边，将刚刚洗出来的照片递给他看，孙厂长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些彩色照片，那些牡丹花啊大五星什么的，都在他们厂子放过了，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当他看到一排排打上天的标语时，也是愣了一愣！ “这些标语，是挂的气球还是？” “这可不是气球，这是我那个小舅子自己弄出来的，都是礼花拼出来的，像样不？” “像样像样，真带劲！”孙厂长对着照片看了又看，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好小子，真有你的！ 这家伙的不但红旗上天，连标语都上天了！ “要不咱们厂也整一批？我问过价了，不贵，一套字才五百块钱，咱们今年也没搞什么活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是吧，表表心意，毕竟咱们是军工企业，态度很重要！” “你小子，就会给我下套！”孙厂长拍拍罗世红的肩膀，“你现在是宣传科长，我给你拨五千块钱，你看着办！” “有您这句话那就妥了！”罗世红憨厚一笑，孙厂长瞅瞅站在门口的崔凤兰，“你媳妇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哪能那么快，还得三个来月呢！” “你小子，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好说好说，到时候我弄几瓶好酒给领导您尝尝！” “那行了赶紧回家吧，别把你的小娇妻给冻着了！” 罗世红笑笑，心里盘算着五千块钱宣传费，可倒是不少！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放烟花时的惊险一幕，要是出了哪怕一丁点纰漏，恐怕就…… 远处走来一个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祁天龙，这小子年轻气盛，做事随心所欲，向来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罗世红眼珠一转，冷笑一声，冲他招招手，“小祁，过来一下！” (本章完) 第869章 又进账三千块! 当老曹得知自己的好女婿罗世红又给自己拿下一个订单后，高兴得直拍桌子！ “你们要派人过来啊，好，行，赶紧过来吧，钱啊……钱不着急，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自个姑爷子嘛！行行行，那就这么定了！” 放下电话，老曹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乱跳！ 又是一个三千块！ 乖乖！ 这才几天啊，光炮仗就卖了小一万了！ 那句话咋说的：人有十年运，鬼神不敢挡，该着我老曹发家致富啊！ 哈哈哈！ “呦呵不错嘛，又来一笔？”吕主任笑呵呵把话筒放回原位，“那个税是不是该交了？” “老吕你这啥话……人家钱还没送过来呢，我拿啥交……建平，建平啊，赶紧的咱们走吧，眼瞅着天黑了……” “黑個屁，大上午的你就吵吵天黑，我不管啊，照章纳税是每个集体企业的义务！” “交，交！一天天的这点钱都给你们挣的……”老曹气鼓囊囊掏出钱，塞给他，“刚才建设厂那个不算数啊，人家钱还没打过来呢！” “知道知道！等钱到了再交也不迟！”吕主任哈哈一笑，把钱揣进口袋，这老鬼，天天跟我俩打擂台！ “我寻思要是能宣传宣传，一年接他个十个八个这样的大单子，那咱们公社可发了！”吕主任掏出一盒牡丹烟，抽出一根递给老曹，自己也点了一根，“这玩意利大，要是整好了，手里存点钱，咱们就再买他几台拖拉机，到时候那又是啥场面……机械化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玩意也不好整，咱们这片有几个那么趁钱的单位啊！”老曹对了个火，咕嘟一口，吐出个烟圈，“先就这么看着整吧，谁知道上头啥政策呢，万一哪天再给咱们关了，到时候怕是连这几个钱都划拉不着喽！” “那倒不能……”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孙建平从隔壁邮局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被退回的信，上边写着四个大字。 查无此人！ 怪哉，爸爸被人挪地方了，还是……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折返回邮局，按照一个字七分钱的价格给母亲拍了一封电报。 “父在何方？急！” 拍完电报后，他忧心忡忡出了门，来到公社，敲敲窗户，“曹叔，走，回去了！” “不跟你俩在这扯犊子了，耽误我挣钱！”老曹把抽剩的烟头掐灭，转身走出去，吕主任笑了一声，“记得钱到账后把税补上！” “上一边拉去吧，还补税，先帮我们干几天活！” “这老犊子！” 吕主任笑骂一句，“慢点走！” “知道了！” 等到俩人到家的时候，去纳河农场送货的张子义也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建设厂宣传科的宣传员，祁天龙。 “曹领导您好，我是您女婿罗世红罗科长派来学习燃放烟花的，我叫祁天龙……” 小伙子掏出一封罗世红的亲笔信，老曹看过后才明白，原来是女婿怕出什么纰漏，特意派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过来学习一下，免得到时候出错，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哎呀欢迎欢迎！”老曹握住小伙子的手使劲晃了两下，一脸笑容，“吃饭没，没吃走上家里垫补一口去，辛苦小同志了过年还得来我们这工作……” 孙建平瞅瞅祁天龙，微微蹙眉。 我这个姐夫…… “爸是不是让人给换地方了？”回到家后，钱慧珺一听老公公竟然“查无此人”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我可怜的孩儿要没爷爷了？ “兴许是吧……”说到这，孙建平心里有些酸楚，想起父亲的言传身教，眼眶有些湿润。 他抱起小宝贝，小家伙歪着头看着他，忽然抬起小手，轻轻帮他擦拭眼角的泪水。 孙建平心里一暖，我闺女真懂事！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哥……” “嗯……” 一双温润的玉臂搂过来，一股淡淡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孙建平侧过身，借着窗外的星光看着这位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爱人，轻轻叹了口气。 “别怕，有我和闺女呢！” “嗯！放心吧慧慧，我没事的！” 夫妻俩相互依偎着，虽然没有再说话，但他焦躁的心也渐渐平息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到邮局，邮局小妹看到他来，急忙招招手，“孙大队长，有你的电报！” 孙建平一把抢过来，仔细一看！ “父在康城，勿忧，我孙安好？” 康城监狱…… 孙建平擦了把汗，看来老爹的待遇提升了嘛！ 不过他这回怕是偷吃不到苹果了！ “有纸笔没？” “有有有！” 他提笔匆匆写了封信，又掏出女儿的照片塞进去，抄起浆糊封好口子，递给邮局小妹。 走出邮局的时候，他感觉全身一阵轻松，想起昨晚的慌乱无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抗击打能力还是不行啊！ 小伙还得接着练！ 马车路过太平山代销点的时候，老曹瞅瞅已经上了锁的大门，嘟囔一句大过年的正是挣钱的时候，摇摇头。 “那你还不让人家小两口放个假了！” 孙建平笑着揶揄一句。 “建平，咱爷俩唠实嗑，你说伱姐夫那人咋样？” “挺好的啊！” “你觉着挺好的？” “嗯哪！”孙建平可是牢记一句话：疏不间亲，再咋说罗世红是曹叔的亲女婿，他这个当干儿子的还能说人家女婿的坏话么？ “我看那人啊……”老曹点起烟袋，等会到了家就不能抽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这年头有点花花肠子好，要是心眼太直，还不得被人家耍得溜溜转？” 老曹想想也是，吧嗒抽了一口，“唉，他爱咋扑腾咋扑腾吧！” “就是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曹撇撇嘴，皱皱眉，儿孙…… 还说呢，和玉芬折腾半年了，孩子也没折腾出来！ 春贵那个王八羔子没指望了，我把兴文和兴武好好培养培养吧！ 老天爷也是不开眼，给我那么一个虎儿子…… 老曹心里很是不舒服，自己那儿子总是脑瓜子好像缺根弦，一天天的除了在冒虎气，就不能干点别的？ 看看人家建平，都当上大队长了！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得了，抓紧挣钱是正经！ 这不眼瞅着就到正月十五了？ “那个小孩学咋样了？”老曹问孙建平，孙建平懵住了，“哪个小孩？” “还哪个小孩，就是你姐夫派来的那个，叫啥天龙的！” “啊，你说的是祁天龙吧，小孩挺聪明，上手也快，就是把……”孙建平停顿了一下，皱皱眉，“人有点狂。” (本章完) 第870章 把他家那头泡篮子抓过来! “年轻人狂点不是毛病，你可得千万给他教好了，可别到时候掉链子，那要是出事……”老曹点燃烟袋锅，慢悠悠抽着，“就像小学校那个老师，因为写了一首啥诗，不就让人家给抓起来了？” “嗯！”孙建平点点头，“叔，说到小学校我得跟你商量一下，前儿李景辰来，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分给大伙，我寻思这钱要是零揪几下就扯没了，还不如拿去小学校给孩子们做几套桌椅板凳，再添置一些粉笔黑板啥的……” “你是大队长你看着办！” 老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别看现在一哄哄的吵吵读书无用论，我看人家城里的小姑娘小小子哪个不都玩命学呢？咱们农村孩子本来就差，再不上赶着点，将来只能土里刨食吃，连个发票都看不明白……” “是啊！” 孙建平深有感触。 很快姐夫罗世红就把三千块钱打了过来，收到钱后老曹懵了，这边要给纳河农场赶工，那边又要给建设厂做礼花，搞得他一個头两个大！ “实在不行，咱们就得挑灯夜战了！”孙建平放下手中的活，向老曹建议。 “大半夜干活……倒也行，就是这个钱咋算啊！”老爷子是又想让大家伙“加班”，又想不给工钱，惹得孙建平笑起来，“叔，多少给人家加个三毛两毛的，再供顿饭，要不谁能下苦大力干啊！再说了咱们这是精细活，稍微一个不经心，出点事咋整？” “这个倒是，这个倒是！” 老曹听完，肉疼的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张子义，“赶紧的，你去咱屯子陈贤武家，把他家那头还没卖的泡篮子（猪）给抓过来，宰了给大家伙整点烩酸菜吃！活上来了，这伙食也得跟上！” “再整点蘑菇，炖点小山鸡啥的呗？” “你看着整！” 老曹焦急催促道。 “好嘞！”张子义一招手，叫来大儿子和二儿子，爷仨匆匆直奔陈贤武家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天渐渐黑下来，砖瓦窑里，硕大的灯泡亮堂堂的，大家伙一边唠着嗑，一遍紧张忙碌手上的活。 张富才、富田两兄弟抬着一个大号洗衣盆走进来，里面装的满满登登的都是大肥猪肉片子烩酸菜，富明和小宝庆也没闲着，两哥小家伙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搬来一个大搪瓷盆，摞得上尖的雪白大馒头晃得大家伙眼晕！ “开饭了开饭了！” 张子义抱来一大摞碗筷，咣当往桌子上一放，“来，吃完了才有劲儿干活！” “诶呦嘿，老曹、老张，今晚上月亮打地底下钻出来了，这么好的嚼裹……”一个纪家油坊的中年妇女，也是关永华的三婶接过老张递来的满满一大碗猪肉烩酸菜，嘿嘿笑起来，“这是挣了大钱了吧，咋工钱不给我们涨点啊！” “涨涨涨，大家伙都涨，每人每天多五……三毛钱！”老曹比划出五根手指头，又急忙缩回两根，露出三根！ 众人都笑起来，笑得老曹面红耳赤，“一天工价都一块一了，这好活上哪找去？就是人家郝木匠，一天才整几个子儿啊！一个个的就不知足，草，不挣钱都给你们得了……” 老曹急头白脸一番辩解，大家伙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孙建平也笑，他坐在角落里，把大海碗里的瘦肉都挑出来，放在媳妇碗里。 钱大千金则慢条斯理的把馒头掰成小块，一边听大家伙打趣曹叔，一边抿着嘴笑。 “哥，伱看那小子……” 她往远处一指，孙建平抬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 好你个祁天龙，这才来了没几天，就想着要勾搭陈艳琴，当我们二马架的女婿了？ 话说艳琴这丫头的行情还真好啊，光他知道的追求者就好几个了！ “你说能成不？”钱慧珺压低声音问他，孙建平摇摇头，“我看那小子就是玩玩而已，人家是建设厂的正式工，拿国家工资的，咋会找艳琴这么个农村姑娘当媳妇？就算他同意，他爸妈那关都过不了！” “也是……”瞅瞅和祁天龙谈笑风生的“妹妹”，钱慧珺眉梢爬上了一丝淡淡的忧虑。 这一干又到了晚上九点钟，满天星光下，累了一天的社员们慢慢站起身，一边唠唠叨叨抱怨着老曹这个王八犊子说加班就加班，一边心满意足的从他手里拿过今天的工钱，揉着酸疼的腰，各自奔家而去。 孙建平和钱慧珺小两口也累了个够呛，看到捏在手里的两块两毛钱，钱慧珺苦笑一声，把钱揣进口袋，“走吧哥，回家看看咱家犊子咋样了！” “你先回吧，我去马厩瞅一眼。” “嗯，早点回来！” 钱慧珺咬咬牙，挪动已经坐麻的腿，一步步往家走。 家里灯光仍旧亮着，老钱和老黄正坐在灯下，用硬纸壳剪成圆形，又画了一张棋盘，竟然下起棋来！ 小宝贝侧着身子躺在炕上，小手攥着猫尾巴摇来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姥爷和黄爷爷俩人下象棋。 “喵！” 钱慧珺推开门，冲女儿扮了个鬼脸，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拍拍小手，急不可耐的招呼母亲快点抱抱她！ “想妈妈了吗？没想？找打！”钱慧珺抱起女儿，小家伙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扭头望向正在下棋的俩老头，啊啊喊着，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妈妈，俩老头好厉害啊！ “想不想学？等你大点了，就让你姥爷教你下棋……臭孩子，不准咬人！” “回来了！” 老钱冲女儿笑着招招手，“咱家这丫头是真好带，不哭也不闹，懂事又省心，比你小时候强多了！” “我小时候比她还乖呢！” “你可拉倒吧，你小时候大半夜喊着出去看星星，不让看就耍驴，我不说你拉倒吧……” “爸……”钱慧珺大囧，急忙瞪了老爷子两眼，惹得黄教授忍不住笑出声，“我可啥都没听见哈哈！” “你这也回来了，我也困了，睡觉去喽！” 老钱一看时候不早，把纸片往棋盘里一裹，堆在炕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刚要点着，钱慧珺急忙摆手，“爸你出去抽烟行不，别呛着丫头！”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老钱哈哈一笑，捏捏宝贝外孙女的小脸蛋，“是姥爷不好，姥爷呛着小宝贝了，姥爷出去抽……”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钱慧珺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坐在炕头，掀开衣服，小家伙已经饿极了，像小老虎似的扑到她胸前，咕嘟嘟大快朵颐。 “轻点……艾玛跟小抽水机似的，你是不是要把你妈抽干啊！” 孙建平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玩心大起，一把捂住媳妇的胸口，冲女儿一瞪眼，“叫爸爸，要不不给你吃！”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小手执拗的掰开他的手指头，继续喝。 “哥你别闹了，等下整哭了不好哄！”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他的手挪开，“还有几天能做完啊？” “照现在这个进度，正月十五之前指定能完事，就是吧……” 孙建平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871章 是不是你猫叔教你的 “咋了你倒是说啊，咱俩你还藏着掖着！” “我看姐夫的意思……我不说你也知道，反正到时候我就把建设厂的单子送到位，让祁天龙自个弄，我去纳河农场那头。” “你是担心……”钱慧珺也不笨，马上明白了他的画外音，孙建平点点头，“姐夫那个人，可不是烂忠厚没用的好好先生，他……” 孙建平见女儿吃饱了，抓起手帕给她擦擦嘴，调皮的小丫头一下扑倒在他胸膛上，小手抠着他的嘴巴耳朵，咯咯的笑，似乎是在报复孙建平刚才不让她喝奶。 “他咋了？” 钱慧珺放下衣襟，扯过被子铺在炕上，老猫打了个哈欠弓起腰，跳到窗台上往外边瞅了瞅。 “我听说自打从小西山支农回去后，姐夫就一路飙升，现在是宣传科科长，好像过阵子又要兼任工会主任，甚至副厂长都不是问题！” “咋……姐夫背后有人啊，咋升得那么快！” “会来事呗！”孙建平把女儿搞搞举起来，“我家大宝将来也会来事，当个女厂长！到时候给你爸你妈盖栋大房子！” 傻丫头仍旧咯咯的笑。 “好了哥赶紧睡觉吧，都几点了……”钱慧珺看看手表，催促道。 “嗯！” 他刚要把女儿放下，忽觉脸上淅淅沥沥的下雨了！ “小兔崽子……” 做了坏事的小乐乐双手护住小脸，嘿嘿的笑，孙建平作势掴打两下，扯下尿芥子给她换上干爽的。 “是不是你猫叔教你的？嗯？是不是！” 老猫气急，窜下窗台，对准正在“拷问”女儿的孙建平就是一顿大逼兜！ 啥事都往喵子头上赖！ 打伱打你打你！ “夫人救命啊，这只猫疯了！”孙建平急忙抄起枕头抵挡，把钱慧珺笑得肚子疼！ 该！ 让你嘚瑟！ 西屋，已经躺下的俩老爷子听到东屋传来的笑声，也是忍俊不禁。 “你这女儿算是找了個称心如意郎君啊！”黄教授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感慨万千。 “是啊，少年夫妻，最是亲昵。” “那你呢，你和你那几个姨太太没亲昵亲昵？” “去去去睡你的觉！” 老钱一脸郁闷的扯过被子蒙住头。 我那几个姨太太…… 现在都咋样了？ 爱咋咋样吧！ 就这么紧赶慢赶，总算在正月十五之前把这些烟花做完了，孙建平马上安排王连生、徐金城两人带上祁天龙，将做好的炮仗运送到鹤城建设厂去。 至于纳河农场那份，由他和张富才、张富田亲自送过去。 “千万记好了，按照上边编好的数字排列，顺序燃放，万万不能弄反了弄差了，记住没？” 临行前他千叮万嘱，祁天龙忙不迭的点头，“放心孙队长，我都记好了！” “那就好，放的时候别忙别乱，找好对应的引线……燃放场地务必清空，严禁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一直目送他们远去，孙建平这才坐在马车上，摇起鞭子，喊了声“驾！” 乌龙马颠颠的沿着沥青路面往前跑，他又看了一眼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马车，微微抿了一下嘴，但愿祁天龙能圆满完成这个任务吧！ 正月十五这天，正好是纳河农场举办黑省农垦会议，开完会后，一场绚丽的烟花表演再次上演了！ “漂亮！” 前来与会的都是各个农场的领导，看到天空中不断闪现的各种漂亮烟花，纷纷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小邹啊，你们这个焰火表演搞得非常好啊！又生动又形象，凸显了我们农场扎根农业，报效祖国的的决心，不错不错！” 农垦总局的领导一脸笑意看着天空中打出的一串串标语，眼底闪过小小的震撼！ 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竟然也有如此高明的烟花爆竹制造技术！ “还请领导多多指教！”邹场长心里也是美滋滋！只是表面还要稍稍谦虚一些，客套一些。 “指教谈不上，这个烟花表演搞得不错，让人印象很深刻啊！” 大领导发话了，下边这些大大小小的农场场长们也纷纷赞扬不已，纷纷想要在明年的时候也订购一批试一试效果。 燃放结束后，孙建平轻轻松了口气，又是惊险刺激的一天！ 要是稍稍出点纰漏，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是不知道建设厂那边咋样了…… 不过他现在干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帮不上祁天龙一点忙！ 此刻鹤城建设厂门口的广场上，一朵朵巨大“牡丹花”正依次炸开，引来围观群众们一阵阵惊呼！ 太漂亮了吧这也！ 王玉竹和老爸王仲云也混迹在人群中，仰着头看着在头顶炸开的绚丽烟花，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王玉竹的老公，同为一重厂的一个钳工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痴痴地看着漫天绚丽的烟火，突兀来了一句，“要是大姐在就好了……” “在不在又能咋样，就当没这个人吧！”王仲云叹了口气，因为某些原因，他已经从宣传科长的职务上被一撸到底，被安排进厂子，当了个小小的钳工。 而女婿康平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小徒弟，见小伙子人不错，就撮合他和二女儿王玉竹结婚了。 王玉竹呆呆的看着烟花，又想起姐姐，以及她那个帅气的——对象。 建平哥现在咋样了？ 应该结婚了吧！ 上次在商店门口看到他们俩……那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唉！ 姐姐现在咋样了？到底是生是死？ 砰！ 突然，最后一组烟花轰然炸响，“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岁”字只爆了一半，变成了一个“山”字！ 现场一片哗然，大家伙都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罗世红看着天上渐渐消失的“山”字，脸色阴沉如水，目光死死盯着祁天龙！ 而原本以为大功告成，接下来就等着接受领导表扬的祁天龙顿时吓得满脑门都是汗！他颤着手，几次想要凑到药捻子上，将最后两组和平鸽点燃，手却哆嗦得不行，几次都没成功！ 罗世红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火柴，划着，点燃引线，呲呲燃烧的引线飞速钻进药筒里，嗵的一声，天空升起一只展翅高飞的白色和平鸽，现场的气氛又变得热闹起来！ 紧接着又飞起一只和平鸽，两只一左一右，交相辉映，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缓缓淡去，偌大的广场上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孙厂长也捏了把汗，走到罗世红跟前，皱皱眉，“美中还是有不足啊，宣传工作，容不得半点纰漏，要总结经验仔细检讨，回去写份报告给我！” “知道了！”罗世红连忙点头。 孙厂长瞅瞅祁天龙，转身走了，罗世红又恨恨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去花炮厂学习，你就学了个半拉嗑叽回来给我交差？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还想着提拔重用？做梦！” 祁天龙吓得乖乖站在原地，红着脸，眼泪簌簌往下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行了行了，训两句得了呗……”崔凤兰上前给他求情。 (本章完) 第872章 你现在比李大善人都有钱了! “哼！” 罗世红这才心满意足的白了祁天龙一眼，“回去给我写份检讨，明天上午交上来！一个个的，翅膀还没硬就敢支棱起来了……” 崔凤兰有些诧异的看着丈夫，似乎觉得他这个人…… 自从当上领导后，对下属越来越严厉，说话也越来越刻薄…… “媳妇你不懂，为上位者，当小心提防主疑、臣妒、已娇、下陷……” 回到自己住的四合院里，罗世红烧了壶热水，兑了点凉的，端到媳妇面前，殷勤帮她洗脚，嘴里碎碎念叨着，“用咱爹的话说，我这两年升得太快了，难免有小人嫉妒，所以时刻都得提防别人给咱们下绊子，你在农村你不知道，城里人坏着呢……” “啊……”崔凤兰安心享受着来自老公的“优待”，只要两人在一起，罗世红必定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但包揽了全部家务，还每天晚上都给她洗脚按摩，堪称模范老公！ 就是吧…… 在下属面前越来越能抖威风了！ “‘主疑’我知道，就是防备功高震主呗？” “还是我媳妇聪明！”罗世红拿起毛巾帮她擦干脚上的水珠，凑到她腮边亲了一口，臊得崔凤兰俏脸一红。 “我和孙厂长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他是我的学长，所以平日里对我多加关照，但除了他厂子里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個领导，什么副厂长、总经理、书记……谁还没几个铁杆手下？现在看着孙厂长提拔我，早就眼气得不行，正挖空心思寻我的把柄呢！” “要是真抓到咱们的把柄，会咋样？” “轻者一撸到底，去车间当工人抡大锤，重者……” “重者会咋样，你倒是快说啊！”崔凤兰急得不行。 “重者那就直接进监狱，判刑，还有枪毙的！” 崔凤兰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小小的建设厂，内部倾轧竟然如此激烈，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我觉得建平有句话说的很对，想要打败坏人，就得比恶人更恶，比奸人更奸，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你别以为我对祁天龙太苛刻，他要是捅出了篓子，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足够我喝一壶的！” “看来官当得太大也不好……” 崔凤兰转了个身坐在床上，伸手按了按床垫，睡惯了炕，隔三差五睡这个东西让她很不适应。 “都怪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让你跟着我提心吊胆的……”他有些愧疚的把媳妇搂在怀里，“几点了，要不做点作业咋样？” “讨厌！”崔凤兰双颊绯红，捣了他一拳。 孙建平得知建设厂放烟花时出了小小纰漏，“岁”字只打出一半，变成了“山”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不应该啊！”老曹挠挠头，在纳河县、农场两地放烟花的时候都没有出问题，怎么到了建设厂就只打出一半？ 孙建平笑而不语。 “到底咋回事？”于宏斌焦急问道，孙建平摇摇头，扯扯手里的药捻子，于宏斌顿时恍然大悟！ “岁”字的下半部分，都是靠着一根引线连接的，再分出三根引线，点燃串联在一起的几组礼花，如果一不小心将主引线弄断，那么这几组礼花自然就打不响了！ “有人使坏？”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可啥也没说哦！” “这他妈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老曹骂了一句，“那个祁天龙没事吧！” “咋能没事？从宣传科给撸下来，去看大门了。” “草，我就跟你说这城里人老咕动了，一天天的变着法祸害人……只要不是咱们炮仗的毛病就好啊，要不真卖不出去了……” 老曹碎碎念，在他看来，伱们爱折腾折腾你们的，别拿我们的礼花说事就行！ 我们还指着这玩意卖钱呢！ 晚上，老曹盘腿坐在炕上，把钱都倒出来，好家伙，这几年挣了不少，但孙建平也没想过会赚这么老多！ 足有十七八万之多！ “爸，你现在比李大善人都有钱了！”李秀芝抱着小兴武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月月和兴文，看到满炕的钱，小月月眼珠子亮晶晶的，“爷爷发财喽！” “哈哈，可不发财了嘛！”老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去年交了三百二十七万五千五百斤爱国粮，一斤是四分五，这就是是十万块，都让我存信用社里了，前年统共剩下十四万，今年咱们又整了化工厂又卖炮仗卖牛奶，到现在挣了三万零点……” “那咱们现在手头有三十万？” “三十万多。”老曹和孙建平交了实底，“我寻思拿这些钱买几台拖拉机，人家收音机里不都成天吵吵着机械化么，那玩意劲大，还不闹毛病，给点油就能跑……” 提起机械化，孙建平心里有喜有悲，我可怜的踏雪乌龙，这么快就要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啦！ 没法子，时代在发展，落后的生产工具必然会被更先进的所淘汰！ “咱们这水田现在也不少了，买几个小手扶拖拉机吧，那玩意马力小，好掉头，用在水田里最好了！” “再买个自动插秧机，能省不少劲儿……” “大田就得上四轮拖拉机了，我寻思去长春看看，那边有个拖拉机厂，买俩东方红28就行，马力大，干活也省劲……” 老曹抓着钱，听他讲各种拖拉机的功能，心都在滴血！ 好不容易挣点钱，又要大把大把花出去了！ 这个心啊…… 拔凉拔凉滴！ “爷爷你咋愁眉苦脸的？”小月月跳上炕，搂着老头的脖子，歪歪头一瞅，噗嗤笑出声来。 老曹一瞪眼，这虎孩子，没点眼力见么！ 你爷爷我…… 这不是心疼钱嘛！ “没事没事……”老曹摆摆手，“那建平你算算，咱们村子得买多少拖拉机，得花多少钱啊，账可得整明白了，这年头攒点钱那么容易呢……” “行我回去算算！” 孙建平心里暗笑老爷子这是心疼钱了！ 不过赚来的钱不花，还留着下崽啊！ 他瞅瞅天色不早，站起身，冲小月月拍拍手，“月月，去看看你妹妹不？” “去！” 小丫头一下子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嘿嘿的笑，“妹妹现在是不是可淘了？” “那可不，一天天的净耍驴，打又不能打，骂又听不懂……” 老曹瞅瞅孙建平背着小月月出了门，再看看满炕的钱，有些苦恼的抓抓头发，这没钱的时候吧，盼着有钱，现在有钱了，又怕花光了！ 钱这玩意，真是他娘的王八蛋！ “你说啥，他们又卖出两大单烟花爆竹？”郎主任——现在应该叫郎科长了，一听说孙建平他们的太平花炮厂又做了两笔大单，足足赚了五千多块，嚯的站起来，眼珠子通红，声音都变了味！ (本章完) 第873章 会叫妈妈了? “嗯哪，让纳河农场和鹤城建设厂买去了，放着可好看了……那家伙好几万人都去瞅啊……” 收下看郎科长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不敢吭声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 郎科长红着眼珠子背着手，在办公室里不停踱步，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可是花了不少钱，不过虽说采购科油水大，但到现在他也才弄了几千块钱，远远填不上先前欠下的窟窿。 好你个孙建平，我刚砍了你们的指标，你就敢违背统购统销政策，擅自把烟花爆竹卖给别的厂子！ 他娘了个腿的，谁不知道烟花爆竹那玩意利润贼大，不能从中捞一笔，这个感觉…… 郎科长的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不行，得想個招…… 思来想去，郎科长终于拿定主意，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大步流星向客车站走去。 “要我说咱们就先买个小手扶试试行不行，冷不丁买那么一大堆拖拉机也没人开啊！”老曹蹲在稻田边和孙建平商量，老爷子想起要花那么多钱就心疼得不行！ “叔你说的也对，毕竟这年头，出头的椽子先烂，本来咱们屯子就够招风了……”孙建平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发，“今天正月二十二了吧，眼瞅着出了正月又要种地了！” “老农民不就是这么一年年熬过来的？”老曹笑笑，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你老丈人和老黄又回去了？” “嗯，人家农场那边来信了，再不回去就要把他们老哥俩抓起来。” “哈哈，你老丈人那人啊，我是看透了，那是一脑瓜子主意没处施展啊，都窝住了！”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岳父那些主意…… 上级也不敢让他随便施展啊！ 豆包摇着尾巴跑过来，乖巧蹲在孙建平脚下，汪汪两声，远处钱慧珺抱着孩子走过来。 小丫头一双大眼睛盯着不停冒出滚滚白气的咕噜河，又歪歪头看看河两岸已经被雾凇沾满，好似一棵棵晶莹剔透的“玉树”的景色，忽然一把抓住妈妈的手指头，啊啊喊着，让她看！ “就是树挂嘛！都看得够够的了！”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眼神还挺好使！ 孙建平远远就看到女儿那张小脸，站起身冲她拍拍手，小丫头立刻急得啊啊直叫，催促老妈快点过去！ “那是谁啊？”钱慧珺故意逗她，小丫头着急了，憋憋着小嘴，忽然开口冒出两个字！ “爸爸！” 啊…… 几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小兔崽子，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四五个月，竟然…… 竟然会开口叫爸爸了！ “再叫一声！” 钱慧珺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急忙咯吱她一下，催促道，可小丫头叫完一句后就再也不肯开口，把当妈的急得够呛！ 见她停在原地不肯往前走，小丫头急了，又张开小嘴，发出“啪啪”的声音，钱慧珺这才听清楚，是小丫头模仿鞭炮爆炸时的“啪啪”而不是“爸爸！” “再叫一声老闺女！” 孙建平紧走几步抱起女儿，捏捏她的小脸蛋，诱导她。 “爸爸！” “曹叔你听到没，叫得可真亮了！” 老曹笑笑，钱慧珺有些不服气的捏捏女儿的小手，塞进襁褓里，“我听的可是啪啪，曹叔伱说呢？” “我不知道，我没听清！”老爷子憨憨一笑，又一如既往地搅混水了！ “来大闺女，叫妈妈！” “跟妈妈学，把嘴张开，这样，妈……妈……” “啪啪！” 小丫头一张嘴，吐出雨点般的吐沫星子，崩了钱慧珺满脸，逗得孙建平哈哈大笑！ “哼哼让你嘚瑟，晚上不给你喂奶了！” 钱大小姐生气了！ 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手，“这下完了，口粮给你断了！咋整啊大闺女，要饿肚肚喽！” 小丫头眼珠一转，伸出小手抱住妈妈的脸，吧唧亲了一口，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看她心里都明白，就是故意跟着咱俩对着干！” 钱慧珺气呼呼白了女儿一眼，哼哼两声！ 小坏蛋！ “我闺女可不是跟咱俩对着干，而是只跟你这个当妈的对着干，是不是啊大闺女？” 小丫头嘿嘿笑起来，这一笑当妈的更生气了！ 什么破孩子！ “呦呦呦你妈要掉金豆了，快点哄哄！”孙建平一看媳妇真生气了，知道玩大了，急忙抱着女儿过去，小丫头欠欠的搂着钱慧珺的脖子，忽然开口，吐出俩字！ “妈妈！” 嗯？ 钱慧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小丫头又开口叫了一声！ “妈妈！” “嘛嘛嘛嘛！” 当妈的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的好大闺女，真好……”钱慧珺一把包过孩子，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孙建平急忙帮她擦擦，“完蛋不，叫你两声妈你就抹眼泪！” “我高兴嘛！” 钱慧珺吧唧亲了女儿一大口！ 真是我的心肝大宝贝！ “哈哈！”老曹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场面，忍不住笑了一声，扭头看到徐金水蹬着自行车从远处回来。 “呦，这么大点就冒话了？”徐金水把自行车支在沥青路面上，走过去逗逗小乐乐，小乐乐也不怯，咯咯的笑，徐金水也笑了，“这孩子真招人稀罕！” “叔你这是去公社了？” “嗯哪，去趟公社，年前这不剩点榛蘑么，我寻思拿供销社卖了，要不过完年就得生虫子，他吗的供销社那帮王八操的！” 提起供销社三个字，徐金水气得直骂！ “又咋了？” “还能咋了，往死里压秤呗，我在家称得好好的，七斤半的蘑菇，到了供销社就他妈的给我称出个六斤三两，草他妈的，就当是喂狗了！” 徐金水气得直骂，孙建平两口子面面相觑…… “供销社那俩人也是太黑了，年前我和艳琴去卖榛子，也给我们克扣了不少分量……”钱慧珺抱着孩子，说起去供销社卖山货时的遭遇，老曹也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张叔他大儿媳妇不是在供销社吗，咋不去她那嘎达卖？” 老曹忽然想起这茬，刘桂英嘛！不是早就安排到供销社上班去了？ “她也白扯，临时工，说不上话……” 众人站在地头议论起供销社的事情，远远看到又一个人赶着马车过来，不是别人，正是于圩子的于长河！ “都闲着呢！”于长河勒住马缰绳，跳下车，在老曹肩膀上拍了一下，歪着头瞅瞅钱慧珺怀里抱着的小宝贝，嘿嘿一笑。 “这小玩意长得真招人稀罕！” 小乐乐也嘿嘿一笑，那笑容，和他一模一样，把大家伙都给逗笑了！ “你这不在家好好猫着，又出去嘚瑟个啥，别让人给你抓进笆篱子！”老曹打趣一句，于长河倒也不在意，“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他吗的这俩犊子太他么黑了，净卖些破烂货，你瞅瞅这鞋……拿到手就开胶了！还不让换！” 老曹眉头紧皱。 过分了！ (本章完) 第874章 他吗的一群刁民! 小乐乐歪着小脑袋瓜，听爸爸妈妈和爷爷们聊天，忽然有些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扭头瞅瞅远处挂满冰晶的树，被风一吹，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声！ 树上跳下一道黑影，小乐乐一看，顿时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猫叔！ 老猫也看到了她，颠颠跑过来，蹲在钱慧珺身边，仰起头，一脸关切的看着小乐乐，见她把胳膊伸出襁褓，忍不住扯扯钱慧珺的裤腿，抬起爪子指指小宝贝！ 这个当妈的寻思啥呢！ 孩子的手都露出来了！ 一天天的就跟没长心似的…… 老猫气得拍了她一下，钱慧珺这才察觉到，急忙抓起女儿的小手又给塞进襁褓里，但倔强的小崽子又执拗的把小手伸出来，把当妈的和当“叔”的气得够呛！ 啥破孩子！ 一点也不听话！ “哥，孩子困了，我先回去啦！”钱慧珺冲丈夫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嗯了一声，“你先回吧，等下我去趟公社。” “嗯！” 钱慧珺转身往小桥方向走，老猫颠颠的跟在后边，走两步还不忘抬头看看襁褓里的孩子，急得喵喵直叫！ 那孩子的手咋还在外边露着呢！ 不怕冻坏了啊！ 老猫比当妈的还操心！ 孙建平去马厩套上马车，老曹一蹁腿坐上去，爷俩直奔供销社而去。 公社还是老样子，年刚过完，该买的也都买了，该花的也都花了，杜尔基公社农民们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欲望已经降至最低点，也由此导致供销社和国营食堂门可罗雀，售货员郝翠娟站在柜台后面困得直点头。 至于新来的主任魏立峰，正站在桌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脸恭敬的给郎科长端茶倒水。 “最近乡亲们对你们俩意见很大啊！”郎科长摆摆手，把冒着热气的姜糖茶推到一边，歪着头，望向站在面前的魏立峰，直接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我们，我们可是认真工作，服务乡村，可没……” “科长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死我们俩了，你也不瞅瞅来的都是些啥农民，他吗的一群刁民！”郝翠娟一听炸了，推门进来，噼里啪啦一顿连珠炮，“你就说收上来的山货吧，一袋子榛子，上边个头是大的，下边全是瘪子和带虫眼的，谁看了不来气！” “对对对，蘑菇也是，净往里面掺破烂货……” 郎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扬起头，静静听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编排农民们的不是，末了他拍拍桌子笑了一声，“你们说的这些情况，我也都见识过，不过这些都是个别现象，不能以偏概全，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俩人面面相觑，科长到底是啥意思？ 这胳膊肘，到底是往里还是往外拐？ “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农村工作，尤其是直面基层的工作，很难干，突发和意外情况很多，而且要不可避免的承受更多的刁难和别有用心的恶意中伤，这就需要伱们俩……” 他站起身，在魏立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要认真细致，更要包容理解，农民这么干为了啥，还不是想多卖俩钱？你们一個劲的往下压价，人家不就得往里面掺沙子掺破烂货来挽回损失？” 两人低着头，虚心接受郎科长的“教诲”，见两人态度良好，郎大科长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你们想挣钱，但不要总是计较山货那块八毛的利润，农村有大买卖等着你们去干呢！” “农村就是个粮食，不过收粮归人家粮库，咱们也插不上手啊！” “你看看你，是不是又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把自己局束在供销社里，要经常下去走一走看一看，来来来我问你，杜尔基公社都有哪些特产？” 郎科长扭头往外一瞅，看到一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胶皮轮大车缓缓走过来，眉头一皱！ “有……有苞米、麦子、高粱、小米……” “那是大田作物，是特产吗？”郎科长头也没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马车，沉闷训斥一句！ 郝翠娟悄悄踩了魏立峰一脚，清清嗓子，“我知道，有松子、蘑菇、木耳、榛子、猴头菇，最近又多了个蜂蜜！” “小郝功课做的不错，值得表扬！说到蜂蜜……”郎科长笑了笑，“你看，那个东西的利润就很大，当然那还有一样你们都没有想到。” “是啥？” “烟花爆竹。”郎科长绕了个大圈子，终于图穷匕见，“你们知道世界上最暴利的三个买卖是啥吗？” 俩人齐刷刷摇头。 “毒+品、军火和化妆品。这个烟花爆竹虽然不属于这三种中的一个，却是咱们供销社所能接触的利润最大的一个行当，黑火药……说白了就是土，卷上纸卷插一根药捻子就能卖三五块钱……” 他目光死死盯着窗外，伸手去摸茶杯，魏立峰急忙抓起来递给他。 郎科长握着茶杯抿了一口，幽幽吐出几个子，“简直就是白捡钱啊！” “可咱们这也没造炮仗的……嗷呜！” 魏立峰还没说完，脚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郎科长没理他，放下杯子，推开门走出去，那张冷峻的扑克脸上带了一丝笑容，紧走几步，一把握住迎面走过来的老曹的手，“曹老哥，好久不见了，您老越活越精神了！” “哈哈托福托福，啥时候回来的？” “咱俩前后脚！” “诶嘛我还来着了！” 三人进了屋，一看来这是公社副主任和太平山大队队长，魏立峰不敢怠慢，急忙也给两人端茶倒水。 “坐！” 郎科长招呼老曹坐下，“家里都好？” “托福，挺好，这不嘛我儿媳妇又给我添了个小孙子！” “添丁进口，恭喜恭喜哈！” “客气了，主任您这不也高升了？”老曹不愧是在山场子水场子滚过几十遭的，心里早把郎科长这条狼妈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能不改颜色，与他谈笑风生！ 单单这份定力，就足够孙建平学习一二的！ “啥高升不高升的，领导错爱……”郎科长苦笑一声，“还没吃饭吧，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国营食堂对付一口！” 孙建平一个劲冲老曹使眼色，郎科长的饭谁敢吃？ 那他娘的妥妥的鸿门宴啊！ “艾玛还真到饭点了，您看你这都开口了，我也不好……那就都来呗！” 老曹一听有免费的饭这么划算，那必须…… 叫上魏立峰两位啊！ 郎科长脸一抽抽，我就谦让一下，你是真不客气！ (本章完) 第875章 说出来吓死你! 国营食堂今天人也不多，一个个呆得哈欠连天，看到郎主任一行五人进门，急忙把他们请进小包间里，点上几个菜，要了一瓶酒，众人边说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郎科长终于图穷匕见，“听说你们那产鞭炮？” 这就等于是一句废话，孙建平都往供销社送了多少次炮仗了！ 但是废话并不是废品，而是有它的用处！ 提纲挈领，才能引出“利润”嘛！ “啊，这不是嘛这两年丰收了，乡亲们买两挂小鞭放放，热闹热闹！”老曹笑呵呵的给孙建平夹了块排骨，往前递招。 郎科长咬了一下筷子，一双三角眼叽里咕噜转了一下，“你们的鞭炮整得真挺好的，我在纳河看到了，那打到天上的一个字一個字咋拼出来的呢？太讷了！” “哈哈，都是建平想的招，拼成一个字可不容易，得十多组礼花一起点，费劲不说，要是稍微出点岔头，那可要闹笑话了！” 老曹继续兜圈子。 “那是那是，炮仗那玩意一点就炸，可不得悠着点……”郎科长有些郁闷的戳了下筷子，心里暗骂好你个曹贱人，故意跟我俩扯哩哏楞是吧！ “我听说你们卖给纳河农场和鹤城建设厂不少？” “啊……这不是为了支援国家建设，赠送给他们的嘛！他们给了我们点手工费……” 郎科长当场被搪塞得没词儿了！ 咋…… 人家是赠送！ 赠送懂吗？ 这就跟大过年的时候供销社领导去慰问基层群众，扯不到统购统销上去！ 好你个老登！ 赠送？ 把我当傻子？ 你咋不给我们赠送点呢！ “炮仗是门好生意啊！”郎科长咳嗽一声，给老曹倒了一杯酒，继续揪着炮仗不放。 老曹笑眯眯看着他给自己倒酒，突兀来了一句，“是不错，就是吧卖不出去啊，本想着从你们供销社走货，你们这……把我们的指标又给砍了一半……” 老曹直接反守为攻，把责任推到郎科长身上，老狼顿时憋得老脸通红，一脸尴尬！ 老曹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急忙赔笑，“伱们供销社有苦衷，这个我们理解。” “哈哈……”郎科长干笑两声掩饰尴尬，“是啊，都以为我这个位子多风光，可这里头的事……谁的面子敢不给？官场难混啊！” 魏立峰看着仨人唠嗑，一脸懵。 “可不么，这年月谁还没个靠山呢，你那个位子，方方面面都得照顾着，不能差事！”老曹一语双关。 老郎，你“差事”了！ 你有靠山，我们又不是没有！ 说出来吓死你！ 郎科长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又不是不知道老曹他们的靠山是谁。 正是自己如今的顶头大上司！ 蒋明奇！ 这么快就摊牌了吗？ 他抓起桌上的手帕擦擦脑门，嘴里嘟囔一句这屋真热…… 孙建平心里暗笑还得曹叔来收拾你！ 让你嘚瑟！ “还是老哥哥懂我，真的我算个啥啊，就是一小虾米，谁都得给点面子，要不人家真拿着你啊！”郎科长放下手帕，笑着向老曹“解释”。 “干工作嘛，都不容易！”老曹举起酒杯，“这事儿吧，都是人办出来的，招也是人想出来的，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那对，那对！” 这顿饭吃得十分郁闷，郎科长觉得自己全程都被老曹各种“教训”，不但没完成既定目标，还窝了一肚子火！ 草！ 老几把蹬！ 你倒是有理了！ 往死里损我是不？ “其实砍掉你们一半指标这事，我心里也不好受，再咋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亲不亲故乡人呢，咱们这整个厂子容易吗？可这话说回来，咱们厂子规模太小，真没法子跟人家南边大厂子比啊！” 郎主任开始反击了，你们那个小破厂子算个毛！ 给你们点指标就不错了，还跑到这跟我翻小肠！ “这话对，谁不想把厂子往大了整呢？可供销社那点指标能挣几个子儿？没招啊，就得往外边折腾！” 孙建平插了句话，老曹紧跟着帮腔，“你还甭说，人家建设厂还挺认咱们这玩意，这不刚通知我们备货，说明年正月十五还要搞焰火晚会呢！” 俩人一唱一和，噎得郎科长说不出话来。 郎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悄悄踩了魏立峰一脚。 魏立峰正抱着大猪肘子使劲，冷不丁脚上一痛，习惯性骂了一句，“瞎啊……” 郎科长愤怒盯着他！ 这货总算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那个，曹叔、科长你看这菜还行不，要不再点点？” “不用了这就挺好！”老曹提起手帕擦擦嘴，郎科长总算能借坡下驴，也急忙点点头，“没想到朱大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咱们走吧？” “走走走，眼瞅着天黑了，这他么一晃就是一小天啊！”老曹见目的已经达到，笑呵呵冲郎科长一抱拳，“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郎科长一脸笑容。 郝翠娟提着牙签跟在后面，见走在前面的三个人“谈笑风生”，捶了魏立峰一下，“咱们科长这是花钱找骂来了！” “这不聊得挺好吗？” 魏立峰不明所以。 “叔，你说老郎接下来得咋整？” 俩人坐在马车上，颠颠的往回跑，孙建平扭头问老爷子。 “那家伙贼他妈咕动，刚才让咱俩一顿歘哒，现在指不定多生气呢！”老曹慢悠悠抽着烟袋，“这人就是拿咱们熊，你等着，他要是再不给咱们指标，我就去找蒋明奇去！” “他可不是不给咱们指标，而是想从咱们身上搂点。”孙建平一语道破事情的本质，“他从供销社主任活动到县采购科当科长，可是花了不少钱，现在攥着印把子，还不得赶紧多捞点钱把窟窿堵上？” 老曹愣了一下，想想还真真是这么回事！ “叔你看着吧，明天早上这家伙就得杀过来，说帮咱们把指标争取回来了，完了就得拿礼花说事，那玩意利润大，他要是不争到手里，睡觉都不安稳……” “那咋整？”老曹挠挠头，他还真没想到这茬！ 本以为今天把郎科长气得够呛，以后肯定跟自己甩脸子！ “你信我的话，咱们这么这么整……” 老曹嘿嘿一笑，还得是你小子！ 越来越“卑鄙”了！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第二天上午八点，一辆吉普车不请自来，稳稳停在老曹家门口，把正在吃饭的一家人给吓了一跳！ 当老曹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郎科长时，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 还真让建平给猜着了！ “哈哈，老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太平花炮厂的指标，让我给争取回来了！” 老曹愣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 “卧槽还真准！” (本章完) 第876章 国营太平山花炮厂! 啊？ “那敢情好啊！” 老曹急忙掩饰过去，趿拉着鞋下地，来到门口和他握手，表示欢迎！ “走走走进屋唠，吃饭没……对付一口？” 郎科长坐在老曹家炕沿上，看着人家七口吃饭，崔玉芬让李秀芝去再拿一套碗筷过来，郎科长连连摆手，“早晨吃过了，老嫂子别忙活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曹，老曹眯着眼瞅了瞅，嘎嘎一乐，“艾玛这回指标多给不少啊！这下我们的炮仗有销路了！” “别人的忙我可以不帮，您老哥哥的忙，我义不容辞！”郎科长语气里满是轻快，“咱们这好不容易弄了个小厂子，你说我不支持，还等谁去支持？” 老曹心里暗骂你支持？ 甭以为我不知道你狗肚子里那点事！ 还不是想从我们身上捞点！ “那是那是，人老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個帮，没你们这些领导帮忙，啥买卖他也开不起来！” 老曹乐呵呵把纸条叠好揣进口袋，郎主任瞅瞅他，又瞅瞅屋子里曹家人，想要开口，却又觉得不妥，扯扯老曹的衣袖，俩人来到外边。 “咋了科长，是不是有啥事啊？” 老曹依旧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个，你们那个礼花，现在整得挺好！” 郎科长恨得牙根直痒痒，咱们水贼过河甭使狗刨，要不是为了礼花，我至于费劲巴力跑这一趟吗？ 装，接着装！ “啊……还行，这不都过完年了嘛，没人买，就都散伙了，等今年年跟前再整吧！”老曹憨憨一笑，摸摸跑过来冲他摇尾巴的豆包，继续和郎科长兜圈子。 孙建平早起刷牙，看到俩人站在院子里唠嗑，干脆牙也不刷了，站在墙根脚，笑呵呵看他们俩高手过招。 “也是，那玩意也就过年卖一阵……现在一年能整多少啊？” 郎科长不死心，继续追问，老曹挠挠头，“那玩意咋说呢，要是有买的还行，没买的平常也不做，太费事！” 见老曹有意结束这个话题，郎科长急了，上前一步，“那玩意我听说利润可不小，要是整好了一两个就能挣不少。” “还行吧，就是费工又费料，不乐意整那玩意。”老曹“一脸嫌弃”，郎科长嘿嘿一乐，“老哥哥瞧你这话说的，有钱还能不赚？怕咬手啊！” 老曹被他反将一军，蹲下来挠挠狗头，忽然眼珠一转，冲隔壁喊起来，“建平起来了？丫头咋样，昨晚闹没闹？” “还行，挺好！”孙建平笑着向郎科长招招手，“郎叔这么早！” “哈哈，早睡早起习惯了！” 郎科长有些郁闷的看看老曹，再瞅瞅孙建平，这一老一少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 孙建平刷牙漱口，将茶杯放在窗台上，翻身跳过围墙，气得豆包汪汪直叫！ 一个个的都不走门！ “孙队长来得正好，我问你个事，你们那个礼花一年最多能整多少？我听那玩意是按照‘组’算的？” “嗯，我们那个礼花和别地方卖的不一样，都是一组一组拼起来的，伱要说一年能整多少我也没算过，有单子就做，没有单子就搓小鞭弄双响子，啥还不卖个钱了！” 孙建平准备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看看老狼同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们那个连排大字弄得不错，我寻思要不要从你们这进一批货，价钱方面你放心，肯定不会比现在低的！” 郎科长终于翻了底牌，孙建平和老曹对视一眼，也笑了，“郎叔您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好像显得我不懂事，这样吧，一组连排大字，我们是一个字五十块钱，您要是想订购，那就一个字七十，你看咋样？” “这孩子真不懂事，给你郎叔的咋还涨价了呢？”老曹故意“嗔怪”一声，孙建平哈哈一笑，“郎叔也不能跟着白忙啊，是吧叔？” 郎科长老脸憋得通红，他尴尬笑了一声，“难得孙队长还惦记我，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按一个字七十的实价，不过开票的时候，可得给我照一百开！” 孙建平这么做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名义上说是五十的进价，开七十的票子，给他留了二十块钱的利润，但也变相留下了他老狼的把柄！ 万一双方闹掰了，只要他们把账簿捅到上边，那指定一告一个准！ 他吗的孙建平，我以为我都够黑了，你踏马的比我还黑！ 草，干脆要黑就黑到底！ 你不是要五十吗？我让你订到七十！ 让你再多挣二十！堵住你们的破车嘴！ 另外给我开一百的票子，我还有三十的利润，比刚才还多十块！ 至于卖不卖得出去，那就是不是他老郎考虑的事情了！ 开玩笑供销社还有卖不出去的东西？ 闹呢！ “郎叔爽快！” 孙建平冲老曹挤挤眼睛，老曹笑着点了下头，好小子！ 谁也没你鬼！ 事情谈妥，郎科长又给他们开了个条子，要他们在端午节之前准备出二十套连排大字的礼花，至于字的内容，也一并交给他，无非就是些眼下最流行的宣传口号而已。 “这老多！” 老曹接过条子，看着上边用铅印印的“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之类的标语，这才明白郎科长是有备而来！ “人家既然能拿出这个，八成早把下家都找好了。”孙建平凑上前扫了一眼，像这种漂亮、气派，又能表忠心的烟花，一般人家用不着也用不起，最大的消费客户就是那些大工厂大企业，也是现在最有钱的主。 “甭管咋地，咱们有钱挣就行。”老曹把纸条揣进口袋，“歘现在还没春耕动犁，赶紧的把大家伙都叫过来，整完了给他送过去！” “嗯！” 老曹总觉得郎科长那人不靠谱，指不定哪天就翻脸把单子取消了，所以还是抓紧把礼花整出来，在把钱赚到手里是正经。 老曹虽然着急，但过了年就开始备春耕了，每个社员都很忙，所以这单生意就拖拖拉拉拖到了阳春五月。 等孙建平赶着马车把礼花送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十二号了。 在这批新出厂的礼花上，为了彰显“品牌价值”，孙建平特意自己给太平山花炮厂生产的每一件炮仗上都卷上一层套印的油纸，上边印着大红戳！ 红戳上边刻着茫茫大兴安岭和太平山的地标性建筑物——太平山水库！ 下面则是一排魏体大字！ 国营太平山花炮厂！ 他们这个小小的集体企业，和所谓的“国营”扯不上什么关系，无非就是拉虎皮扯大旗，但必要的排面是要有的，不然人家真不敢买啊！ 县供销社采购科，郎科长一如既往地在厉声训斥手下，孙建平把马车停在窗外，轻轻敲了两下，郎科长扭头一看是他，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看得孙建平叹为观止！ 瞧瞧人家这脸，变得多快！ 妥妥的变色龙啊！ (本章完) 第877章 净赚一万四千块! “您这给我们下了二十单，我们加班加点搞出了四十单，这车一共装了五单，等会我再跑一车……” 郎科长看着外边带有崭新包装和红戳标志的礼花，一笑，“整得不错，挺像样，能拿得出手！” “哈哈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郎科长倒也痛快，直接给他开了条子，让他把马车赶到仓库那边，等所有礼花都送齐了再去财务领钱。 “你看我们多出的那二十单……” “你都拉过来吧，我全收了！” “那好！” 孙建平来回跑了好几趟，把总共四十单礼花全都给送过来，平均一单就是一组标语，大概在十个字左右，按照一个字七十块钱，算下来就是七百元…… 坐在马车上，孙建平哼着小曲将两万八千块钱一分为二，一部分是交到队上的，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复制出来的“收成！” 乌龙马跑着跑着停下来，扭头一看花花绿绿的票子，两只眼也是直勾勾的瞅！ 主子发财了嘛！ “瞅啥！再瞅也不给你！” 孙建平哈哈一笑，将那一万四千块一股脑塞进麻袋里，勒紧袋口，又从口袋掏出五块钱晃了晃，“走，买罐头吃去！” 乌龙马嘶嘶的叫！高兴得撒蹄狂奔！ 可以开小灶喽！ 阳春五月，路边的树木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气息，鹅黄色的迎春花已经迫不及待向着阳光怒放了，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东北又迎来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回到家后，他把装钱的麻袋往炕上一扔，把老曹吓了一跳！ “这么多！” “您老要是嫌多，我给郎科长送回去点！” 老头一把把麻袋抓在手里，白了孙建平一眼，“这虎孩子瞎嘞嘞啥！” 他扯开袋口的麻绳，掏出一摞钱，往手指上啐了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孙建平瞅瞅曹叔数钱时那眼神……真叫个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老爷子！ 见钱眼开！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叔，你别光盯着眼么前这点钱啊，再想想看还有啥来钱道呗！” “挣多少是多啊！”老曹挠挠头，这孩子净打岔！ 数到哪了？ “您老慢慢数吧，我先回家看我大闺女去喽！” 孙建平起身离开，老曹抓起一沓钱扔过去，孙建平反手又给扔回来，“叔，等你把我的工钱一起结了再给我吧！” “这孩子！” 老曹郁闷接过来，“你有空去队部看看蜂子咋样了，这不开春了么，要是能放出来就赶紧的，别憋死了！” “知道了！” 孙建平出了曹家，径直奔向队部，五個蜂箱就放在库房里，周围用黑纸糊上，省得见光影响到蜜蜂们冬眠。 他握着手电，小心翼翼进了黑屋子，周围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咔嚓一声手电亮了起来，照出一道笔直的光柱。 蜂箱就摞在远处的砖头架子上，旁边散落着零星的蜜蜂尸体，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过去，将手电咬在嘴里，打开蜂箱上盖，放在一旁，又拿起手电往里面照了一下。 蜜蜂们都猬集成一团，好像个密密麻麻的大号蜂球，正在缓缓移动身体，保持身体的温度。 而蜂王就处于这个蜂球的核心，被工蜂们小心翼翼保护着。 有些已经寿终正寝的年老工蜂的尸体被拖出来，扔到蜂巢外面，有一半的蜂房已经空了，里面存储的蜂蜜成了越冬蜜蜂们的食物。 放在蜂箱内部的盛水盘子里的水只剩下一点点，是时候又要加水了！ 他把五个蜂箱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还好还好，蜜蜂们都结团越冬，活力也还不错，再过几天，等气温稳定在零上八度左右，就可以把蜂群放出来，继续采蜜了！ 他又给蜜蜂添了点水，将蜂巢盖好，又检查了一下黑房子的边角，看看有没有老鼠洞什么的，确认无误后这才轻轻退出去，关上房门，让小蜜蜂们熬过这个严冬的尾巴。 这么一晃已经是中午了，乌龙马像个傻子似的杵在马厩里，吧嗒着嘴回味罐头的味道，小毛驴躺在驴棚里睡大觉，此起彼伏的鼾声像闷雷一样，那头牤牛则趴在牛棚里悠闲反刍，年前生下来的两头小牛犊子看到他来，躁动的哞哞叫，想要出去撒欢。 “这家伙的牛马成群了！” 远处走进来一个人，孙建平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后山林场的苏场长嘛！ 他咋来了？ “稀客稀客啊！”孙建平上前一步，和他握握手，苏场长满脸带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来求你了嘛！” “叔瞧您说的，有事您说话！” “哈哈你小子……老曹在家没？” “在家查钱呢！” “这老爷子，今年又挣大发了呗！” “凑合事呗……” 俩人一路闲聊，来到老曹家里，刚进门孙建平就喊了一嗓子，“叔，苏场长来了！” 老曹吓得慌忙把还没查完的钱一股脑塞进麻袋，手忙脚乱递给老伴。 “放哪？” 崔玉芬也有些麻爪，把老曹急得一跺脚，“放柜子里！” “嗯嗯！” 崔玉芬急忙打开柜子塞进去，此时孙建平和苏场长已经到了门口，老曹慌忙穿鞋下地，险些和俩人撞了个满怀！ “哈哈，哈哈……”小老头干笑两声，“咋这闲着呢！” “我是有事求到您老头上了！”苏场长笑着低头瞅瞅老头，慌乱之下，老爷子把两只鞋穿反了…… “哈哈这着急忙慌的……” 孙建平急忙蹲下来，帮老爷子把两只鞋换过来，苏场长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赞建平好样的！ 怪不得老曹把他当亲儿子待！ 就是他亲儿子…… 也没见给老爷子亲手换过鞋！ 进了屋子之后，苏场长坐在炕头，嗑着瓜子，委婉将林场的困境和俩人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随着国内对木材的需求暴增，给林场下达的指标也越来越多，苏场长实在没办法，只得找他们俩来让他们帮忙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完成上级下达的采伐任务。 这个事…… 俩人面面相觑，林场的困境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这事还闹出不小的风波，但闹归闹，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还是种速生杨呗？”孙建平试探问了一句，苏场长皱皱眉，“速生杨……也得五年才能成材，现在上头要的急，实在不行就得把秃岭子那片红松林给砍了！” “别别别！” 孙建平连连摆手，那可是一片生长了几百年的老红松林，产出的红松子个大饱满，最好吃了！ “我也不想砍，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苏场长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孙建平和老曹面面相觑，报应来得这么快吗？ 刚驴完郎科长，人家苏场长马上就反踢回来了！ “这事……容我考虑考虑，上头是不是就要木头，交不上足够的木头就算没完成任务呗？” “嗯，这不是嘛要搞三线建设，现在全国都向东北要木头，那没法子，只能层层压任务……” 其实除了红星林场，其余的林场都能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办法很简单，管他什么百年老林千年老林，咔咔就是砍！ 砍完今天的树，谁还管以后的事！ 完成任务，立功受奖是正经！ 不过苏场长想的不一样，他想给大兴安岭留下最后一片原始森林，舍不得去砍伐那些珍贵木材，所以上头对他的工作也十分不满，屡次公开点名批评，如果今年再完不成任务，那对不起了，走人吧！ “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孙建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本章完) 第878章 把林场领导干掉? “快说说，是啥！”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孙建平的胳膊，惹得崔玉芬都笑出了声！ “你们坐着，我给你们做点饭吃去！” “婶子简单弄点就行！”苏场长有些不好意思，他马上又把头转向孙建平，“快说说是啥招！” “有句话说得好：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啥意思？把林场领导干掉？”老曹吓了一跳，这孩子也太敢想了！ 老子就是当土匪……啊呸，干保险队的时候，也没敢这么想过啊！ “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孙建平哭笑不得，摇摇头，“我是说，要不要给你们林场的直属领导上个炮，让他通融通融？” “那不就是……送礼……” 苏场长连连摇头，他这个人行得端做得正，这辈子没干过那样的事，孙建平一笑，“叔，我知道你不屑于去做这些事，不过你想想看，秃顶子那片老红松林子，你就舍得砍掉？还有后泉沟那些百年水曲柳，还有狗熊岭上那些杉木，都有合抱那么粗了……” “唉！” 苏场长想起茂密的原始森林，抬起手拍拍自己那张脸，“你说的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是得送点啥啊？” “送礼是门技术活，我问伱，你们领导多大年岁，啥学历，平日里都爱好啥……” “他今年五十多，学历嘛……好像是解放前一个什么高等师范学校毕业的，喜好呢……就是写写画画……” “写写画画，那就是比较喜欢书法艺术呗？” “对对对！” 孙建平眼珠转了转，喜好这些东西…… “喜欢钱吗？”老曹突兀来了一句，苏场长一脸尴尬，他就是喜欢钱，也不能明摆着告诉我吧！ “行，我想想看，现在着急吗？” “得在这個月底把事情搞定了，我听说下个月就要召开林业部门大会，到时候可能我就……” 苏场长想到这，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保护原始森林与支援国家建设，我该选择哪一头？ “今天是阳历七四年五月十四，农历四月二十三……” “那不就剩下十几天了吗？” 老曹一脸惊讶！ “半个月足够了！”孙建平压低声音，“我上次去草原的时候，看到有一户牧民家里挂着一幅画，看样子是一副古人真迹，等会吃完饭我去跑一趟，看看能不能买回来……” “那得不少钱吧！”老曹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没见到哪家的蒙古包里还挂那玩意！ “这样建平，我先给你三百，你看着整，要是不够回来再朝我要！”苏场长也真不差事，来前他就准备好了，毕竟求人办事，不能光空口白牙沓人情不是？ 不拿点真金白银出来，谁给你办事？ 他刷刷数出三十张大团结塞到孙建平手里，孙建平推脱一下，只得收了。 “那叔我就收拾收拾去一趟吧！” “正好也有阵子没去看宝力德老爷子了，你帮我捎点东西给他，草原那边不比咱们这，日子不好过……” 老曹又趿拉着鞋去仓房装粮食，崔玉芬急忙跟过去帮忙，苏场长瞅瞅俩老人的背影，叹一口气，“建平，这招能行吗？” “行不行不也得试试看么！” 那倒也是！ 他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全靠你了！” “放心吧叔！” 回到家后，孙建平冲媳妇一挥手，“夫人，快溜滴收拾东西，我们草原滴干活！” “你疯了？” 钱慧珺放下孩子，伸手摸摸他的脑门，“还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去草原干啥？” “为了让咱家小宝贝见识一下美丽的大自然，顺便弄点牛肉干回来！” “她连牙还没长齐呢，哪能咬得动……” “她是咬不动，可是孩子她妈咬得动就行啊！”孙建平笑着咯吱她一下，“你自打生完孩子就没好好休息，正好去草原逛一逛，放松放松心情。” “你这家伙跟抽风似的，一阵一阵的，好端端的冷不丁要去什么草原……”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俏脸一红，“说实话，我还真有点馋羊肉了！” “现在这个时候还真吃不到啥好羊肉……” 孙建平心里嘀咕一句，至于苏场长嘱托的事情…… 他想着用那年在废纸堆里发现的那幅画，应该就能顺利过关！ 毕竟是米芾临摹的王右军的《疗疾帖》真迹，莫说他区区一个林业局的领导，就是送给京城的大干部，也照样能拿得出手！ 再说了给他的又不是原件，而是用瓶子复制的出来的复印件！ 至于去草原云云，说实话他惦记好久了！ 一来是去看看包图大哥他们，二来嘛…… 给豆包找个伴！ 豆包现在可抢手，哪次张叔上山都得叫上牠！ 再说了豆包一天天孤零零的看着都…… “哥，咱们现在就走啊！” “你着啥急，明天早晨再走呗，咋，馋牛肉干馋成这样？” “你……”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抬手捶了他一下，“就不能跟你俩好好说话！烦人吧啦的，上一边去！” “略略略！” 小丫头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悠闲晃来晃去，看爸妈俩吵架，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还捡个笑！”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圆脸，“大闺女想不想去大草原？” “妈妈！”小丫头咯咯笑着，叫了她一声，钱慧珺抱起女儿亲了一口，小兔崽子，这才几个月啊，吐字发音就这么清晰了！ “爸爸！”小丫头指着出了门的孙建平，脆生生喊道。 “嗯，是妈妈好还是爸爸好？” 女儿的小脸软嫩q弹，捏上去手感好极了！ 小丫头把头塞进钱慧珺怀里，嘻嘻笑个不停，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套上马车，带上媳妇和孩子，还有那只蠢笨蠢笨的海东青，直奔草原而去。 小丫头还没见过春天的大兴安岭呢，刚出家门口不远，她的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妈妈！” 树上飞过一只漂亮的小黄鹂鸟，小丫头兴奋的喊起来，钱慧珺外头瞅了瞅，笑笑，“是小鸟啊！” “鸟……”小丫头的吐字发音还不是很标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树上的小鸟看来看去，原来这个东西就叫做小鸟啊！ “鸟……” 她指指蹲在爸爸肩膀上睡大觉的海东青，扭头望向妈妈，钱慧珺笑着捏捏她的小手，“对，那个是小鸟，这个是大鸟！” “也是傻鸟！”孙建平插了句话，换来媳妇一个白眼，“一天天的，不教点孩子好的！” “难道不是么？傻了吧唧的……” “嘻嘻嘻……” 看到爸爸妈妈吵架，小丫头咯咯的笑，舒舒服服躺在妈妈怀里，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的观察着这片崭新的世界。 过了几道山岭，树木越发稀少起来，前面出现了大片嫩绿色的草原，小丫头看着一群群吃草的牛羊，挠挠脑瓜，指指牠们，“妈妈……” “那个红白色的不是牛吗？你见过的，咱们生产队队部里的，哞哞叫的……” 小丫头有些困惑的挠挠头，那个不是黑黑的吗？ 这个是红红的…… “白白的是羊群，咩咩叫……” 像任何一个负责的父母一样，钱慧珺耐心指着路边的每一样景物，教给孩子，小丫头也很聪明，看过一遍就记了七七八八。 “牛怎么叫？” “哞哞……”调皮的小丫头把手放在头顶，扮成牛角模样，歪着小脑瓜学着远处牛群的叫声，逗得两口子直笑。 这丫头也是个活宝。 空中闪过一道白色光芒，紧贴着孙建平身边擦过，夫妻俩还没看清楚，只听到耳边砰的一声，仿佛什么高速飞翔的物体与空气碰撞产生的强烈激波！ “什么东西！” 孙建平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护住妻女，抬头一看，顿时惊了！ (本章完) 第879章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一道白光从马车后面冲过来，速度快到让人眼晕的地步！ 不过孙建平还是看清楚了！ 飞过去的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宝力德老爷子养的那只海东青！ 而自家这只海东青…… 哪去了？ 孙建平左顾右盼，找了半天，钱慧珺也从慌乱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瞅瞅半空中绕着他们马车转悠的海东青，气愤骂了一句！ 讨厌的小臭鸟！ 故意的吧！ “哥你找啥呢？” “咱家那只海东青跑哪去了？”孙建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那么一闪，速度实在太快了，小海东青…… 不会被宝力德老爷子那只给干掉了吧！ “在那呢！” 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孙建平低头一看，险些没气炸了！ 小兔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自己大衣里面，正缩着小脑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害怕的往天上瞅！ 熊蛋玩意！ 孙建平伸手去抓，没想到海东青一副抗拒模样，双爪死死抓住大衣不肯松开！ “好丢人啊！” 钱慧珺终于感到些许羞愧了！ 宠来宠去，把一只天空霸主给弄成了胆小如鼠的走地鸡！ 让人家吓唬一下就钻进大衣里不敢出来！ 小宝贝似乎也看懂了，咯咯一笑，指着海东青，“熊！” “对，熊蛋，以后咱们不和牠玩！” “嗯嗯！” 小宝贝使劲点头。 “哈哈哈，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 宝力德老爷子站在蒙古包前，身边跟着自己的小孙女乌云嘎，两年不见，乌云嘎长高了不少，也会说话了，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她那双细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这家人…… 都好漂亮啊！ “当然是吹绿草原，吹红脸膛的温暖春风喽！”孙建平勒住马缰绳，一把抱起乌云嘎，“都长这么大了，不认识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乌云嘎臊得小脸一红，包图也骑着马从远处跑过来，冲女儿一瞪眼，“乌云嘎，这是你叔叔，孙建平孙叔叔，叫叔叔！” “叔叔好！”乌云嘎怯怯叫了一声，眼睛直往马车上瞟，嗫喏喊了一声，“婶婶好！” “乖孩子！” 孙建平把她放在地上，掏出一把糖塞进她的口袋，乌云嘎小手捂着口袋，又欣喜又好奇的看着这远道而来的一家三口。 “妹妹！”她悄悄扯扯爷爷的衣袖，指指小丫头，嘟囔一句。 “嗯，是你妹妹！”宝力德老爷子笑呵呵看着喜小丫头，“这丫头长得真带劲，像你媳妇！” “也是个小惹祸精！” 钱慧珺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包图大哥哈哈笑着走过来，一把抱过小丫头，“几个月了？” “八个月……” 小丫头歪着头看看抱着自己的粗犷壮汉，不但不害怕，反而伸手摸摸他红堂堂的脸庞，咯咯笑起来。 “傻……” 钱慧珺急忙瞪了女儿一眼！ 说啥呢！ 就不怕挨揍？ 小傻蛋！ “起名没？”宝力德老爷子也笑呵呵捏捏她软嫩的小手，钱慧珺一笑，“起名了，大名叫孙雪梅，小名叫乐乐。” “挺好挺好，赶紧的屋里坐吧……” 小丫头被包图大哥抱着一路走向蒙古包，初来乍到的她看什么都好奇，尤其是看到蹲在蒙古包前，一脸戒备的看着她的那些体型硕大的蒙古獒，她挠挠头，指指狗子们，“大狗狗！” “嗯，大狗狗！” “这么大点就会说话了？” 老爷子和包图、娜仁花等人都是一脸惊奇！ “这孩子发育的早……”当妈的讪笑一声，心里却有些得意！ 我闺女……那是一般战士么？ 进了蒙古包，娜仁花急忙给他们一家三口倒上奶茶，累了一路的小丫头似乎有些渴了，小手抱起木碗，咕嘟嘟，咕嘟嘟……看得孙建平直挠头！ 闺女啊，咱们是来作客的，这咋一进门就灌上了呢！ “慢慢喝别呛着……”钱慧珺悉心帮女儿擦掉嘴角溅出的奶茶，小声叮嘱。 小丫头直接把满满一碗奶茶干了个底朝天，她放下木碗，满足打個了嗝，小嘴里吐出“哈”的一声，把大家伙逗得都笑起来！ 这小样！ 太招人稀罕了！ “对了大哥，车上有我和曹叔给你们带的大米，伱拿下来吧！”孙建平冲包图大哥吩咐一声，包图大哥脸一红，“总吃你们的东西，我这心里真过意不去……” “你跟我客气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行，等会我给你杀羊吃！” 不一会包图大哥从外边扛进来两大麻袋大米，咣当一下放在蒙古包的地上，宝力德老爷子抓起一把看了看，低头闻闻米香，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你们去年收成咋样？” “蛮好，这不是水库修好了么，引水灌溉也方便了，去年和前年粮食都大丰收，挣了一点钱。” “那还挺好，最起码不缺粮食了！” “嗯，不缺粮了……” “草原这边咋样了？” “还是老样子，这几年虽说没啥水旱灾害，草也长得好，可这家家户户也没好到哪里去……”娜仁花嫂子舀了两碗大米，用水唰了一下，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两块风干牛肉，用刀斩成小块，放在一旁备用。 小丫头大眼睛亮亮的，盯着娜仁花婶婶做饭，看到她把大米下锅后，又把牛肉一股脑的倒进去，悄悄扯扯母亲的衣袖，“肉肉！” “嗯，肉肉！宝贝喜不喜欢吃肉肉？”钱慧珺抱起女儿，捏捏小手手，小丫头抿着小嘴，小脸一红，轻轻点点头。 “小馋猫！” 她年纪小，牙齿刚刚萌发，倒是吃过几块煮的软烂的猪肉，从此以后就记住了肉肉的味道，看到爸爸妈妈炖肉，就馋得口水直流。 “走大闺女，去外边看看大草原！” 孙建平一把抱过女儿，夹在腋下，把宝力德老爷子看得直跳脚，“建平你好好抱孩子，咋咋还能夹着……伤了咋整……” 来到外边，孙建平把女儿放在草地上，小丫头现在虽然不会走路，但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的地好平啊，草好绿啊，可为什么没有树捏？ “宝贝你看，大狗狗！” 孙建平蹲下来，往蒙古包旁一指，几只凶巴巴的蒙古獒看到小丫头，一个个龇牙咧嘴，吓得她一把抱住爸爸的胳膊，“怕怕！” “完蛋玩意，不用怕！” 孙建平拍拍手，从蒙古獒后面钻出一条虎头虎脑的小狗，全身白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看到小丫头，奶声奶气叫了两声，又跑回去，钻到一条蒙古鞑子犬也叫大耳笨后面，躲躲闪闪望向小丫头。 小丫头顿时眼睛直冒光！ (本章完) 第880章 啥叫古画? “爸爸！” 小丫头执拗的扯扯孙建平的衣袖，指指躲在母亲身后，好奇打量这对远来客人的小白狗，拍拍小手，“抱抱！” “爸爸也想让你抱抱，可是狗妈妈不让啊！”孙建平瞅瞅靠在蒙古包旁，身材魁伟，骨架粗壮，全身毛发浓密，一双眼睛好似铜铃一般的大耳笨母狗，悻悻把手缩回去。 要是真打起来…… 自己和女儿加起来…… 应该够这条狗吃几顿的。 “不去看羊，又跑这晒太阳了！”娜仁花嫂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脚踢开懒洋洋晒太阳的狗群，小丫头这才发现狗群后面还多藏着好几只毛色各异的小胖狗呢！ “乐乐要哪个？” 娜仁花扯起围裙擦擦手，抱起一只四眼狗，小丫头使劲摇头，小手指向刚才冲自己摇尾巴的小白狗，“内个！” “内个是哪个？”娜仁花故意逗她，又抱起一条细狗，小丫头急得直跺脚，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内個！” “啊，是这个……” 小丫头几乎都要气哭了！使劲扯扯爸爸的衣袖，指着小白狗，“那个！” “这才对嘛！”孙建平笑着拍拍手，“嫂子别逗她了，哭了不好哄。” “哈哈，瞧那小样，真稀罕你家这个小崽子！”娜仁花这才把小白狗抱过来，放在小丫头身边，小丫头想蹲下来好好摸摸小白狗，没想到脚下一滑，吧唧坐在地上，摔得她直皱眉头。 小白狗汪汪叫了两声，胆子大的小丫头把手按在牠脖子上，小白狗不叫了，乖乖翻过肚皮躺下来，两只前爪抱着她的胳膊，作势龇牙咧嘴要咬她。 小丫头嘿嘿笑起来，娜仁花嫂子走上前，在她小脸上掐了一下，“咋就那么喜欢猫狗呢！今晚让你搂着牠睡觉觉！” 傻丫头笑得更开心了。 屋子里，钱慧珺正抱着乌云嘎，翻看一堆上头发下来的文件，乌云嘎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漂亮婶婶，捏捏她的耳朵，扯扯她的头发，“婶婶，你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啊！”钱慧珺握着她的小手，帮她捋捋长头发，乌云嘎小脸一红，“我才不好看呢，眼睛不好看！” “眼睛也很好看啊！” “嘻嘻……”被她夸赞两句，乌云嘎小小的心里满是快乐，靠在她肩膀上，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孙建平给的糖，剥开糖纸，“婶婶吃糖！” “婶婶不吃，宝宝吃吧！”钱慧珺扭头看看外边，丈夫正领着宝贝女儿在那逗小狗玩呢！ 锅里飘出米饭和肉的香气，她站起身，来到外面，小丫头看到她，急忙指指抱着自己胳膊啃的小白狗，“大狗狗！” “这个是小狗狗！”钱慧珺也蹲下来，抓起小狗翻看了一通，她生怕狗身上的虱子跳蚤什么的爬到女儿身上。 “哥，这是啥狗？” “嗯，对，傻狗！” “我问你这是啥狗？” “对么，傻狗！” “你……”钱慧珺气得笑了，“我是问你，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傻狗品种的狗！” “哼，伱们是一路货！” “哈哈，这个叫鞑子犬，也叫大耳笨，俗称大白狗，这只看样子好像断奶没多久，要是长大了，能长这么高，一百多斤！” “那不比一头小猪还沉了！” “是啊，这种狗性情很温顺，也很聪明，关键是对主人绝对忠诚。”孙建平翻弄着小白狗，小白狗也不甘示弱，一口咬住他的衣袖，摇头晃脑使劲扯。 “那只呢？” “那个就是蒙古獒，也叫獒犬，是不是和咱家豆包很像？” “嗯，好像都有四只眼睛……” “不过蒙古獒的体格可比咱家豆包壮硕多了，这种狗个头大，性情凶猛，甚至可以咬死狼。” “真厉害……那旁边那条又高又瘦的……” “那个叫蒙古细犬，也叫契丹犬，是专门用来打猎的，跑起来特别快……” “那个么……那条红色的呗，那个好像是鄂伦春猎犬，也是捕猎用的，看牠那眼神就知道很凶猛喽，最好别去招惹……” 两口子领着孩子，饶有兴致的对部落里这些狗狗们品头论足，而这些大大小小的狗狗们也都用或友善或警觉的目光看着这三位不速之客，只有那只傻乎乎的小白狗又跑到小丫头身边，乖巧趴下来，摇摇尾巴，汪汪一声。 “上次你抱走那只四眼现在长多大了？”娜仁花嫂子招呼他们一家进屋吃饭，小白狗颠颠跟着跑到门口，低头嗅嗅屋子里传出来的香味，摇摇尾巴，最终还是乖乖趴在门槛旁，眼巴巴往屋子里瞅，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钱慧珺一惊，好懂规矩的小狗啊！ “已经有这么高了！”孙建平接过筷子擦了擦，递给媳妇，“那条狗聪明，又会打猎，村子里都喜欢，我寻思再从你们这要一条狗回去和牠做个伴，下几个崽子，要不总有人来要。” “也是哈，有条好狗看家护院，能省心不少。”娜仁花嫂子往外边瞅了一眼，“你回去的时候把恩齐纳带上吧，那条狗聪明，年岁也不大……” 恩齐纳？ 钱慧珺一愣，这是…… 人名字还是狗名字？ 孙建平悄悄捅咕她一下，钱慧珺眨眨眼，这才没有当场问出来。 风干牛肉饭的味道好极了，去年新磨的大米渗透了风干肉的香味，咬上一口，一股浓郁的米香和肉香的混合香气冲击着舌尖上的味蕾，香得两口子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小丫头看到他们两口子一人抱着一碗饭吃得正香，急得啊啊叫！ “你喊啥你又吃不了！”钱慧珺笑着撕下一块肉丝放在女儿嘴里，小丫头咀嚼着美味的牛肉，咯咯笑起来，扭头一看躲躲闪闪站在外面，一个劲往屋子里瞅的小白狗，忽然眼珠一转，小手飞快的从妈妈…… 妈妈不行，妈妈会打的…… 她马上从爸爸的饭碗里抓出一块肉，转过身扔给小白狗，小白狗眼巴巴瞅着那块肉掉到蒙古包外面，飞快捡起来，一溜烟跑到勒勒车下面，一口吞了下去！ 速度快到…… 孙建平一愣，看看饭碗里的小手，再瞅瞅已经吃完肉，吧唧吧唧嘴又颠颠跑过来的小白狗，一脸诧异。 干啥这事？ “嘿嘿嘿……”小丫头收手不及，尴尬笑了笑，抬起小手，把沾着的饭粒捏下来，递到爸爸面前。 “啊……” 孙建平张开嘴，任由女儿把大米饭粒塞进嘴里，扭头瞅瞅小白狗，“刚才咋了？” “没咋，吃饭吃饭！” 钱慧珺强忍笑意催促道。 小兔崽子手真够快的！ 傍晚的时候，包图大哥牵了一只羊回来，按理说现在是春天，羊正瘦弱的时候，可贵宾来到，要是不杀羊款待，又总觉得慢待了孙建平两口子。 “大哥你可别忙活了……”孙建平一把抢下他手里的刀子，解开羊毛绳，得到自由的山羊咩咩叫着跑开了。 “兄弟你这……还不让我给你们整点好吃的了？” 包图大哥一脸窘迫的看着跑远的羊，孙建平笑笑，“我还能挑你的理咋的，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事，你们这有没有人家有那种古画的？” “啥叫古画？” 包图大哥眼珠子一瞪。 (本章完) 第881章 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孙建平本来也只是故意放个烟幕弹，省得将来老曹他们来的时候问起这件事起疑心，可就在俩人唠嗑的时候，宝力德老爷子走过来，“建平你要古画干啥？” “啊……是这么个事，我们屯子后边不是有个林场嘛，他们领导想整点古物往上头送礼，就寻思弄点古董啥的送过去，我寻思上你们这边来看看，要是有那就手买回去，不就省事了么！” “原来是这么个事……你想要古画，还真有！” 真有？ 孙建平一愣，不会吧我只是随口一问…… “老王爷家里以前就有不少古画，后来都让祥大爷一把火都给烧了……” 孙建平挠挠头，都烧了…… 你说这还有個溜溜球用啊！ 我还以为真有呢！ “你别急，听我说完啊！”宝力德老爷子哈哈一笑，“光复之后，那个康德皇帝不是跑了吗，伪满皇宫里有不少人就趁机往外偷东西，我们这有个人当时在伪满皇宫里当差，也拿回不少东西，都让他给偷摸藏起来了，你想要的话，我领你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卖给咱们一两幅。” “那太好了！他现在在哪？” 孙建平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翅飞过去！ “在隔壁苏木，明天早晨我赶车带你们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宝贝也不老实，像个大虫子一样在被窝里爬来爬去，被孙建平一把按住，“大闺女听话，好好睡觉，要不大灰狼来抓伱了！” “不听不听！” 小家伙执拗的挣脱爸爸的大手，钻出被窝，呼呼喘着气，“看小狗狗！” “傻孩子，小狗狗也睡觉觉了啊！”钱慧珺抱过女儿，“等明天早晨小狗狗睡醒了，咱们再去看牠好不好？要不吵到小狗狗睡觉牠会不高兴的！” “哦……”小丫头似乎听懂了，咯咯一笑，躺在钱慧珺的臂弯里，忽的又爬起来，吧嗒吧嗒小嘴，“饿……吃奶奶……” “你事咋那么多！”孙建平都要抓狂了！ “哈哈！宝宝饿了，来妈妈喂宝宝吃奶奶！” 她悄悄踹了孙建平一下，小孩子嘛！闹一点也是正常的！ 吃完奶，小家伙终于躺下来要睡觉了，忽然又站起来，“渴！” 我晕！ 孙建平只得伸手把随行带来的水壶拿过来，小宝贝咕嘟嘟灌了两口，擦擦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钱慧珺一脸温柔的看着女儿，“要不要上厕所？” “要！” 得！ 大半夜的还得折腾她去外边！ “我来吧！” 孙建平抱着女儿跑到外边，嘘嘘完毕后抱着她又跑回来，飞快钻进被窝，“诶嘛外边真冷！” “冷吗大闺女？”钱慧珺抱着女儿亲了一口，笑问道。 小丫头打了个哆嗦，“嘎嘎冷！” 这一句把两口子都逗笑了！ 小小开心果，再怎么折腾也心甘情愿！ “快睡吧！” 钱慧珺搂着小宝贝睡着了，孙建平枕着胳膊，借着头顶天窗下投下的星光，瞅瞅媳妇和孩子，也笑了。 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坐上勒勒车，和宝力德姥爷子一起去找那个当年在伪满皇宫当差的老头子。 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了一排排白色蒙古包，宝力德老爷子勒住马缰绳，指指前面正坐在蒙古包前整理羊毛的老头，“就是他，海勒金！”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海勒金老爷子抬起头，一看来人是宝力德，急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羊毛，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我的兄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您老爷子，顺便给您送点大米。”宝力德老爷子抱起一小袋大米塞给他，“建平他们种的大米，香得很哦！” “哈哈谢谢你了，这位是？“ “你好老爷子，我叫孙建平，是从东边过来的。” 哦？ 海勒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身高一米八，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语气里多了一丝丝戒备，抬头瞅瞅宝力德老爷子。 他转身走回自家蒙古包，弯着腰将散落在地的羊毛收拾起来，装进一个柳条筐里，“老了，干不动了，弄点羊毛打个绳子交给牧业队，换点工分……宝力德，你们那现在咋样了？” “还能咋样，凑合过呗！”宝力德老爷子跟在他身后，三个人进了蒙古包。 蒙古包里阴沉沉的，宝力德皱皱眉，伸手抄起放在墙角的桦木杆，将天窗捅开，外边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这才亮堂不少。 “坐吧！”海勒金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递到面前，孙建平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远处的相框上，里面镶嵌着几张黑白照片，他站起身走过去，仔细打量一番。 都是老照片，已经发黄了，有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也有和媳妇孩子的合照，海勒金从碗橱里翻箱倒柜找出一盘馓子放在桌子上，悄悄指指孙建平，宝力德老爷子哈哈一笑，“您老放心吧，老曹的干儿子，咱自家孩子，靠得住！” “老曹的儿子……” 海勒金紧张的脸色这才松弛下来，热情招呼孙建平坐下来，吃东西！ 孙建平掰了一块馓子放进嘴里，险些立刻吐出来，不知道这盘东西放了多久了，吃到嘴里，一股浓烈的哈喇味！ 他想吐，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硬是咽了下去。 估计这盘馓子都珍藏许久了，老爷子舍不得吃，看到有贵客上门，这才拿出来。 只是…… 宝力德冲老爷子招招手，附在他耳边嘀咕一句，海勒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早就让我的婆娘给烧掉了！” “烧掉了？”宝力德老爷子一皱眉，“不能吧，那些东西可值钱呢！” “烧掉了就是烧掉了，留着会引来祸患的，不敢留着……” 啪！ 孙建平直接掏出一沓大团结拍在桌子上，把俩老头都看懵了！ “老爷子，我又不是白要你的东西，这是一千块钱，你看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加！” 孙建平觉得磨磨唧唧的沟通方式太费劲！ 直接掏钱就得了！ 墨迹个嘚儿！ 俩老头面面相觑！ “建平你这……” 啪！ 孙建平又拍上一千块钱，“老爷子，您也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宝力德瞅瞅孙建平，再瞅瞅海勒金，海勒金两眼直勾勾盯着这些钱，喉结动了一下。 “真，真没有，都，都烧了……” 孙建平瞅瞅宝力德，直截了当的把两沓钱拿起来，“没有那就拉倒吧，叔咱们走……” “别介……” 海勒金脱口而出，宝力德瞅瞅他，又瞅瞅孙建平，暗暗一挑大拇指，好小子，愣是让你给诈出来了！ “那个，小伙子，你把门口的铁锹拎进来。” (本章完) 第882章 不是你说的那个狼! 孙建平心中暗喜，好你个小老头，还跟我俩藏着掖着！ 我就不信还摆不平你了！ 虽说心里这么想，孙建平面不变色，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将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豁口铁锹拿进来，海勒金指指地面上的某一点，叹了口气，“从这往下挖吧！” “好嘞！” 孙建平挥着铁锹，往下一探，下面都是干土，一挖尘土飞扬。 挖了不到三十公分，铁锹头当的一声，似乎是撞在什么铁器上，他急忙扔了铁锹蹲下来，用手一划拉，下面赫然是一块生锈的条形铁，上边还有几个铆钉，钉在一块木板上，似乎是箱子的一部分！ 他顿时来了劲，哼哧哼哧，几下子就把土都挖出来，下面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他冲宝力德老爷子招招手，俩人一起使劲，将这个箱子给抬了出来。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三個纸筒，外边包裹的牛皮纸已经呈灰黑色，散发着一股陈旧纸张的霉味，箱子下面放着好几块石头，在天窗投下来的阳光照耀下，熠熠发光，似乎是某种珍奇矿石。 “我的事，兴许宝力德都跟你说过了，我年轻那会在新京的皇宫当护兵，那年老毛子打进来，康德皇帝坐飞机跑了，我和一群护兵兄弟负责看守小白楼，看到楼里有不少樟木箱子，有个叫金香蕙的以前当过小学老师，就说里边是不是藏着宝贝，我们就都偷偷翻进去，一看装着都是些字画，他说这玩意比金子值钱，这帮护兵就疯抢上了……” 宝力德老爷子掏出一盒烟塞给海勒金，海勒金接过来，扯开，点燃一根，美美抽了一口，从鼻子里冒出两股烟，“我这一看别人也抢了，那我也甭客气了，抢吧，我就抱着这个箱子掉头就跑，后边人喊我我也当没听见，这不就从新京一路跑回来了……” 孙建平拿起一个纸筒，借着阳光仔细辨认上边的字迹，上边贴着好几张发黄的白纸，用工整的楷书写着“乾隆五十六年翰林院封”、“珍宝”等字样，还盖着不少红戳，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有心拆开看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些东西，单看外边的这层牛皮纸包装，就知道非寻常物品！ “老爷子，这里一共是三幅画，您开个价，我都买走行不？”孙建平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实在不忍心这些东西继续埋在大草原上，反正现在手里还有还有两万多块，要是可以的话…… “小伙子，你相中了你就拿走，给叔随便扔点就行，这玩意我留着也没啥用，要是让旁人知道反倒是个祸害……之前拿回十几幅呢，都让老婆子给烧火了，剩下这几个……” 孙建平一听直跺脚！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这样，我也不占您老的便宜，这里一共是三幅画，我按照一幅画一千块钱的价格给您咋样？” “太太太多了！”老头吓得连连摆手，“给，给两百就行！” “不不不，你甭看这玩意就是些纸片，但是它值这个价！” 孙建平倒是觉得一幅一千块实在有些玷污了这些价值连城的传世瑰宝！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三沓钱，推到老头面前，老爷子慌忙抓起两摞要塞到他口袋里，被孙建平按住手腕，“老爷子，您要么全都收下，要么我一张不买，您看着办！” 海勒金瞅瞅箱子，再瞅瞅摆在面前的这些东西，最终还是沉沉叹了口气，“那行吧！” “钱您收好了，这几幅画还有那个箱子我拿走了，这件事天知地知咱们三个知道，不要向外透露一个字，要不然咱们仨都得粘包！” “我懂我懂！这些年我就提心吊胆的，就怕人家找上门，现在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老头瞅瞅摆在桌子上的三千块钱，咧嘴笑起来。 没想到这些废纸片片还真值钱啊！ 败家老娘们，那些要是不烧火，兴许也能卖不少钱！ “这些石头……” 孙建平从箱子里取出一块石头，仔细瞅了瞅，老爷子摆摆手，“石头你要你就全拿走，要是不要就倒掉扔了……” “老爷子，这些石头是从哪来的？” “这个咋说呢……”海勒金眯起眼睛，回想起往事，“那年不是老毛子往北撤了了嘛，他们有一辆车翻在草原上了，正好我放羊打那路过，看到沟里掉了好几块这样的石头，我还以为是金子呢，就都划拉家里来，后来一看不是，干脆就拿来压箱底了。” “哦……”孙建平盯着石头看了两眼，老毛子当年可是没少从东北划拉好东西，他们往回运的石头，肯定不是普通的石头！ 甭管是啥，先带回去！ 主意拿定，他笑了笑，“我看这石头也挺好看的，拿回去压酸菜缸正经不错，那我就都搬上车了！” “都带走吧都带走吧，我这留着也没啥用！”海勒金老爷子把两人送出蒙古包，眼睁睁看着他们跳上勒勒车走了，这才轻吁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跑回屋子，一把抓起那三沓钱，啐了口唾沫，从头到尾查了一遍！ 整整三千块！ 他就是给生产队放一辈子羊，也挣不了这老些钱！ 他呲着牙嘿嘿笑了一通，眼睛瞅瞅自家蒙古包，好像没有能藏钱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挖出来的土坑上，找了块羊皮把钱包好，放进土坑，想想又摇摇头，不行不行，万一下雨给浸湿了咋整？ 要不？ 他又抬头瞅瞅天窗，仍旧是摇头，不保险！ 不安全！ 藏哪呢…… 老爷子愁得直抓头发！ “建平，伱花那么多钱买这几幅画干啥啊？”回家的路上，宝力德老爷子十分不解，三千块钱，那不是一笔小数字！ 一个牧民一年工分才能换来百十来块钱而已！ 他这一出手就是三千块！ 我滴个乖乖，二马架现在富裕成这样了？ “啥啊叔，我这也是帮人家买！”孙建平笑笑，自然不能让宝力德老爷子知道自己小金库的秘密，故意搪塞两句。 “哦……这帮当官的也是真下血本，三千块，都够买多少羊了！” 草原人对钱的概念很模糊，通用的度量衡就是羊，大羊八块钱一只，羯羊七块五，小羊羔五块钱仨…… 三千块钱，那还不得买上四百多只羊啊！ 乖乖…… “这算啥，我们供销社那个郎主任，为了往上调，光送礼就送出一万多块钱，我们去年产的三百多斤蜂蜜全让他给包圆了，一块一毛五一斤……对了我还给你拿了两瓶蜂蜜，有空您尝尝……” “姓狼？还有这个姓呢！”宝力德老爷子倒是对郎主任的名字十分好奇。 “是这个郎，不是你说的那个狼！” 孙建平在手上比划了一下，老爷子挠挠头，“那不还是狼吗？” 得…… 没法解释！ (本章完) 第883章 难不成是金子? “不过你们那个郎主任也是真够狠的，花一万多上调，啥时候能挣回本来？” 宝力德老爷子实在无法理解这帮人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供销社主人的官已够大了，一个个的还不知足，还想着往上爬…… “正常，现在不都讲个‘追求进步’嘛！”孙建平坐在勒勒车上，看看眼前的景色，五月份的大草原，小草刚刚吐出嫩芽，一排排一片片好似无数碧绿色的细针，迎着阳光奋力生长。 在某些向阳坑洼处的嫩草早已绽开了叶子，一坨坨一片片，好似散布在广袤绿毯上一块块浓重的色彩，从脚下一直连到天边。 雪白的羊群悠闲的啃食着新生的草芽，刚刚出生，还在学跑的小羊羔们咩咩叫着，在草地上撒欢奔跑，尽情释放蓬勃的生命力！ 孙建平打了個哈欠，翻开箱子，又把那些画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这些东西年代已经久远了，外皮的牛皮纸也有些破损，他想了想，伸手一扯，牛皮纸应声而裂，从里面露出一幅装裱精致的古画，发黄老旧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不下上百个红戳！ “长春居士……” “千潭月印……” “乾隆御览之宝……” 不用问，一看就是盖章狂魔乾隆的杰作！ 好好一幅画，边角空白处被他盖得乱七八糟，红彤彤一片，主打一个就是视觉污染！ “原来是虞世南的《积时帖》……”孙建平看着上边的文字，想起姥爷曾经让他临摹过的这些古人书法精粹，微微皱眉，不是说这幅字帖早就毁掉了吗？ 竟然沦落到了草原上！ 还好被我给收回了！ “你们汉人啊，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书啊画的……”宝力德老爷子扭头看看那些笔走龙蛇的字迹，笑道，“我们蒙古认可不懂这个！” “哈哈，这个东西，就是我们汉人的传承嘛！”孙建平笑了笑，“您看这幅字帖，是一千三百多年前一个叫虞世南的古人写的。” “一千三百多年？”宝力德老爷子皱皱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我们蒙古人呢！” “有，怎么没有，你们蒙古人的老祖宗是室韦，室韦归属于东胡，而东胡又是匈奴一部，匈奴的老祖宗是我们汉人老祖宗夏禹的后代淳维，所以说咱们归根结底都是一个老祖宗。”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摇摇头，“你这……又是什么匈又是什么胡的，都给我整糊涂了。” “哈哈！” 孙建平也笑了，拍拍老爷子的肩膀，“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个对，一家人嘛！”老爷子憨憨一笑。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坐在蒙古包门槛前逗小狗玩女儿，小丫头看到孙建平，也站起来，扬起小手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诶呦嘿，我的宝贝闺女！” 孙建平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抱起女儿，原地转了个圈圈，“想爸爸没？” 小丫头嘻嘻一笑，摇摇头，孙建平眼珠子一瞪，咯吱她一下，“小坏蛋，都不想爸爸？” “爸爸，小狗！” 小丫头指指蹲在地上，一个劲冲自己摇尾巴的小白狗，糯糯说道。 孙建平皱皱眉，小狗是好，就是吧…… 这俩词儿放在一起，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和小狗玩吧！” 他把女儿放在马扎上，小丫头不老实，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捏捏小狗的耳朵，小白狗也很乖巧的趴在草地上，任由她搓弄。 孙建平抬头一看，好家伙，自家那只海东青不知道啥时候从大衣里钻出来，正落在蒙古包上，扯着一块羊肝在那大快朵颐呢！ “我说别杀羊，到了还是杀了……”孙建平抱怨两句，和宝力德老爷子搬起箱子进了屋。 果不其然，屋子里钱慧珺正撸起袖子，露出莹白如玉一般胳膊，帮着娜仁花嫂子灌血肠呢！ 包图大哥正在把羊肉切成小块，看到孙建平进来，憨憨一笑，“兄弟回来了……” “大哥你再这样我们以后可不敢来了！”孙建平看看铺在地上的羊皮，红白相间的羊肉，皱眉说道。 “不，不是专门给你杀的，这羊不老实，跳圈把腿别折了，你看……”包图有些窘迫的扯起一根羊腿，咔嚓一声掰断，递给他看。 孙建平哭笑不得看他撒谎都撒不明白，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看着整吧！” “哈哈，就是嘛，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咋能让你们吃不到羊肉就走？媳妇水烧开没？赶紧的羊肉下锅了！” “早就开了！” 娜仁花提起灌好的血肠，盘在一个搪瓷盆里，端到外面，乌云嘎小朋友正坐在灶台前，绷着小脸，认真往灶坑里添干牛粪。 锅里咕嘟嘟冒起了水泡，羊血肠下锅，刺啦一声，肠子表面飞快变白，翻了几个水花后扭作一团，娜仁花嫂子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做针线活的细长钢针，小心翼翼戳着血肠鼓起的部位，发出呲呲的冒气声。 水花滚了几滚，羊血肠就煮好了，娜仁花嫂子把血肠捞出来放在搪瓷盆里，扯出一根用刀子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冲女儿一努嘴，“乌云嘎，端进去！” “嗯嗯！” 乌云嘎端起盘子，趁着额吉不注意，抓起一块塞进嘴里，换来娜仁花一声笑骂，“小馋猫！” “吼吼吼！”乌云嘎得意的笑。 而孙建平和宝力德老爷子正坐在木箱子旁边，研究那几块用来压箱底的石头。 研究书画……老爷子也不懂啊！ 钱大小姐洗了手，正坐在旁边，托着下巴，一脸玩味的欣赏孙建平带回来的几幅传世古画。 “叔你看，这石头是金黄色的，在自然界中，能够呈现金黄色的矿物有黄铁矿、黄铜矿、黄铁砷矿、辉锑矿等，黄铁矿我比较熟悉，一般都是四棱四角的，这个显然不是，黄铜矿泛青，好像也不是……” “难不成是金子？” 孙建平皱皱眉，从腰间拔出匕首，轻轻戳了两下，上边立刻有细碎的石英石掉下来，“要不这样，包图大哥你帮我找个盆，咱们烧一下试试！” “行！” 包图大哥一听说石头里有金子，顿时两眼直冒光！ 他火急火燎的跑到外边，找了个掉了底的搪瓷盆端进屋子里，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起身来到外面，向远处眺望。 就在部落不远处有一个水坑，里面存着不少冬天冰雪融化的积水，两头牛正在坑边咕嘟嘟的河水。 “就这个了！” (本章完) 第884章 最起码也得有二两! 半个小时后，一个简易的炉子就搭了起来，孙建平用羊皮做成一个“鼓风机”，抓起来再按下去，不停向炉灶内输送氧气。 从草原上捡来的沙柳树根非常坚硬，也十分耐烧，众人眼瞅着用泥和树枝架起来的简易炉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烤干，烧红，甚至窜出了橘红色的火焰！ 而包图大哥和宝力德老爷子则按照孙建平的吩咐，将整整一大块石头敲成碎渣，用筛子过滤，将那些白色的石英石块都分离出去，剩下还在一堆或黑或黄色的细碎金属。 “就这些吧！”孙建平接过包粗选后的那堆金属，扯开纸包，一点点倒进炉灶上那个细长的“坩埚”里。 温度还在持续升高，众人都觉得烤得厉害，纷纷后退，孙建平仍旧坐在马扎上，不疾不徐的用羊皮鼓风机往炉灶里吹气。 用黏土做成的坩埚很快就被烧得通红，再由红转橙，看那样子，估计一会也要被烧化了！ “阿爸你看，融了！” 包图大哥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就见刚才倒进去的金黄色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融化成一個个圆滚滚的橙红色小球，随着重力滚落到坩埚底部，而坩埚内掺杂的杂质也噼噼啪啪的炸开，吓得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建平啊，是不是行了？小点火，要不等会都烧炸了！”宝力德老爷子担心他的安全，小声劝道。 “不用怕，我常年整这些玩意！心里有谱！”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抓起一块木头塞了进去。 “这玩意真能烧化？”宝力德老爷子一脸诧异，孙建平笑笑，“要是寻常的炭火当然烧不化，但是这种炭火的温度能达到一千两百度左右，而黄金的融化温度在一千度左右，如果石头里面那些黄色的东西真的是黄金，绝对能烧化！” “但愿吧！” 老爷子一脸热切的看着坩埚底部已经烧得近乎发白的颜色，暗暗念叨。 终于，烧了半个小时后，孙建平戴上厚手捂子，小心翼翼把坩埚提起来，放进水桶里。 刺啦一声，水桶冒起一片白雾，坩埚里的金属渐渐凝固下来，众人都抻长脖子往里面瞅，希望里面真的能烧出黄金来。 “大哥，锤子给我！” 孙建平伸伸手，包图递来锤子，他把坩埚从水里拿出来，放在一块木板上，当的一声敲碎，露出里面还没有完全冷却的金属坨坨。 他把金属坨坨攥在手里，用手捂子蹭了几下，外皮附着的黑灰被蹭掉，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颜色。 “真的是金子？” 宝力德老爷子激动得一把抓过来，张嘴咬了一口，看到上边明晃晃的牙印，老爷子嘿嘿笑起来！ 对嘛！ 金子很软的！ “是金子，就是不纯，里面还有杂质。”孙建平笑着拍拍手上的灰，“看来那几块也都是金矿石了。” “艾玛这块最起码也得有二两！”包图忙不迭的从老爹手里接过来，掂了掂分量，笑道。 “大哥你拿着玩吧！” “这啥话，你炼出来的就该归你……” “行行行，归我，归我，这块就顶我在你家的饭钱和住宿钱咋样？” “越说越离谱了！”宝力德老爷子一瞪眼，众人都笑起来。 吃饭的时候包图还攥着这块二两多的金锭子不松手，看得娜仁花直笑，“得，你晚上搂着它睡吧！” “嘿嘿，要是能成天搂着它睡觉，那可……” “说啥呢！” 他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娜仁花使劲拧了一下，疼得他直拍桌子，“松手松手，不说了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 宝力德老爷子也笑，他给孙建平切了块羊肉，扭头瞅瞅那些还没提炼的金矿石，“建平，你说这些东西，老毛子都是在哪整的呢？” 这个…… 孙建平也是愣了一下，是啊，听海勒金的意思，老毛子没少往回拉这些金矿石，那么他们是在哪座大山里找到这些石头的呢？ “我听曹叔说过，咱们东北是‘三千里江山，黄金镶边’，别的地方不说，光大兴安岭里就藏着不少金矿，等回去我好好查查，看这矿石的品位，兴许真能找出一个大金矿出来。” “能不能是死人沟？”包图握着金疙瘩来回摆弄，插上一嘴。 “不能。”孙建平很有底气的摇摇头，死人沟那边…… 他可比谁都门儿清！ “回去找找吧，要是真有金矿……”宝力德老爷子瞅瞅放在地上的那些“大石头”，“建平，要不咱们把这些都烧了？看看能不能再整出来点？” “爸你小点声，要是让生产队知道，全给伱没收了！” “虎玩意就他妈知道胡咧咧……赶紧的吃饭！” 宝力德老爷子脸一红，骂了儿子一句。 大半夜的，老爷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抬头看看摆放在门口的石头，终究还是起身，将这些石头一块块搬回箱子里，再扯过一张羊毛毯盖在上面，这才放了心，躺下去睡着了。 金子…… 老爷子想起藏在自家蒙古包下面的几块金子，思绪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宝王爷不知道现在咋样了，他那个女儿萨仁格日勒现在过得还好吗？ 有空得去看看他们…… 唉！ 老了老了，出趟远门真费劲…… 等老爷子醒来的时候，惊愕发现孙建平已经把那些石头里的金子都提炼出来了！ 一坨坨的摆在桌子上，总共是六个，表面都是金光灿灿的，孙建平拿起来一个，对准阳光看看成色，摇摇头。 里面还有不少杂质，但设备不足，没法子把杂质提炼出来。 “发财了嘛！”钱慧珺看到这些金疙瘩，也是一惊，“这么多得值好多钱吧！” “现在金价是两块钱一克，不过你要是想拿金子换钱的话，人家就会问你金子哪来的？祖上是不是大地主大财主，好你个漏网之鱼，抓起来，搜他家，打成五类，游街示众……” 人家小两口打趣聊天，倒把老爷子吓了一跳，悄悄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 太吓人了！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奶茶！” 娜仁花从外面端进来一盘子热气腾腾的奶茶，盛在木碗里，散发出诱人的奶香味，小丫头颠颠的爬过来，低头深吸一口，大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陶醉的小表情，看得几个大人都忍俊不禁。 “小馋猫！” 孙建平端起一碗递给宝力德老爷子，他忽然想起一个事，“叔，这些牛奶，是我们那头牛的牛种培育出来的吗？” “哈哈，那倒不是，你们的牛种培育出来的小牛，现在还没到产奶的时候呢！”老爷子笑了笑，“再说了这也不是牛奶啊，这是羊奶。” 羊奶？ 孙建平一脸懵。 小宝贝可不管什么奶，抱起小碗就是滋溜溜一顿灌，喝完之后挪动小短腿，手扶着柜子扎巴扎巴往外边走，蹒跚学步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乐乐加点小心，别摔了！”娜仁花笑着叮嘱一句，小丫头回头冲她嘿嘿一笑，又继续往外走。 “这狗的吸引力这么大吗？”当妈的品尝着别具风味的羊奶茶，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儿“挪”到外面，一把抓住小白狗，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蒙古包！ 唰！ 外面一道白光闪过！ 吓得孙建平几乎条件反射式的冲出去，一把抱住女儿！ (本章完) 第885章 呕吼!好腻害! 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白得耀眼，快得如同闪电划过天空，孙建平抬起头，一脸惊愕的看着宝王爷那只海东青直插云霄，越来越小，几乎消失不见了！ 而半空中，一只想要偷袭小白狗的老鹞鹰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打着斜从半空跌落下来，落地扑腾了几下，脚抽筋似的蹬蹬着，脖子像拧麻花似的盘旋一圈，翅膀一扎，倒在地上死了。 躲在蒙古包上快乐吃肉的海东青呆呆仰起头，看着刚才那惊险一幕，眼珠子瞪得溜圆，喙也张得大大的！ 呕吼！ 好腻害！ “咋了这是？” 众人急匆匆跑出门去，看到掉在草地上已经死翘翘的老鹞鹰，那只海东青拍拍翅膀从天空上飞下来，稳稳落在宝力德老爷子的肩膀上，抖抖翅膀，发出滴滴的叫声，似乎在向主人请功。 孙建平一脸羡慕的瞅瞅人家的海东青，再瞅瞅自家带来的那只，这个气儿……就像烧开的锅炉一样层层往上蹿！ 海东青叼起还没吃完的肉，鬼鬼祟祟躲起来，不敢让他看见。 好怕怕！ 孙建平看到海东青在蒙古包上露出的鸟尾巴，恨得牙根直痒痒！ 熊蛋货！ “这么老大的老鹞子！”包图大哥跑过去，把被自家海东青干掉的老鹞鹰捡起来，孙建平急忙凑上去一看，可不是么，这只老鹞鹰体型可真不小，翅膀扯开足有一米二，脑袋上鲜血淋漓，孙建平抓住牠的脖子仔细看了看，惊愕发现这只老鹞鹰的脑袋竟然被海东青锋利的爪子直接刺穿！ 甚至还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脑浆！ 他抬头看看天空，不敢想象海东青的一爪之力竟然有如此恐怖！ 按理说自家的海东青，应该也有这等实力…… 自家那个…… 那个兔崽子！ 跑哪去了！ 孙建平再往蒙古包上一瞅，发现这货竟然叼着肉飞到了乌龙马身边，躲在乌龙马的阴影下大快朵颐！ 吃也就算了，一边吃还一边滴滴叫！ 似乎吃得很爽很快乐！ “这老鹞鹰现在可烦人了，专门抓小羊羔，八成把小狗当羊羔子了！” 娜仁花嫂子抱怨两句，一把扯过老鹞鹰的尸体，甩手扔给狗群，两条蒙古獒窜过来，咔咔两口，就把老鹞鹰一扯两半，鲜血漓漓啦啦撒了一地，看得钱慧珺心一突突！ 好残忍！ 没办法，这就是草原生物的生存之道。 “多兰姐姐现在咋样了，也有阵子没见到她了……”回到蒙古包里，孙建平继续敲着两个融化出来的金坨坨，问宝力德老爷子，老爷子一笑，“那丫头现在是车间主任了，成了正式工，也入了d提了干，一個月能开六十多块呢！” “可不是么，每次回家都大包小裹的往回带，我们家乌云嘎吃的用的，都让她姑姑给包了……”娜仁花笑着附和道，“我和她说你们厂子啥时候还招人，我也去跟着干干，兴许也能混个正式工呢！” “你老实在家呆着得了，遥哪骚了骚了走啥啊！”包图大哥一听当场就不乐意了，嘟囔一句，娜仁花白了他一眼，“是是是，天天在家陪着你！” “那还差不多！”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阻止两口子吵下去，“得亏着你呀，要不是你，多兰现在八成也嫁给巴雅尔家那个浑小子，每天早起挤奶放羊，唉……人这一辈子啊，指不定哪天就有贵人相助……” “阿爸，咋没有贵人提拔提拔我呢？”包图哼哼一句，被媳妇拧了一把，“你呀，你就等着天上掉饺子吧，还贵人提拔你……” “我咋了，我要求也不高，让车乐根滚犊子，我也当两天牧业队队长过过瘾！” “出息！”娜仁花拍了他一下，噗嗤一笑，“过来帮我和面，咱们中午包大包子吃！” 孙建平往外瞅了瞅，海东青吃饱喝足，正趴在自家马车上，把脑袋钻进洁白的翅膀里呼呼大睡；乌龙马低着头，悠闲品尝草原上新萌发的嫩草；女儿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小手抱着小白狗，趁爸爸妈妈不注意低头亲上一口，弄得一嘴狗毛；远处传来了牧羊女高亢嘹亮的歌声…… 他站起身，来到外面，看着一群群赶过来的牛群，牛有红的白的，也有黑的白的…… 黑白花的牛虽然不多，但都是一岁左右的小牛，甚至还有不少刚出生的小牛犊子摇着尾巴跟在牛群后面往草地上走，时不时跑上两步撒个欢。 很明显，黑白花的都是二马架那头荷斯坦大牤牛的后代！ “建平来了！”放牛的不是别人，正是牧业队的队长车乐根，看到孙建平，他笑着抡了一下鞭子，驱马跑过来，翻身跳下，“啥时候来的，咋没告诉我一声呢！” “前天来的。”孙建平笑笑，摆摆手把他递来的“红河”烟推回去，“牛群不错啊，比前年多了不少了！” “还行吧，现在就指望和伱们配的那些牛犊子打栏了！”车乐根也不扭捏，冲老爷子招招手，把烟扔过去，老爷子一把接住，凑上来和他对了个火，慢悠悠抽着。 孙建平扭头一看，马群也过来了，有不少黑缎子色的小马，眉心也都有一道道白色闪电状的白毛，不用问，这些基本上都是乌龙马的孩子。 乌龙马低头吃草，对身边跑过去的“子女”们浑然不觉。 “我寻思着能不能也像他们二马架那样，去农科所买两头大奶牛回来，咱们这的草原红牛产奶太少了，跟人家没法比！” 宝力德老爷子试探着问车乐根，车乐根把手一摊，“我也想啊，这不手头没钱嘛！” 老爷子嘴唇动了两下，想起孙建平清晨说的那番话，终究还是选择闭嘴。 金子那个东西，就是惹祸根源，要是万一漏了底，倒霉的不光是自己，怕是还要把海勒金老爷子给捎带上！ 拉倒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有牛打栏您就赶到杜尔基马市上，那边直接就给配了！都是我们那头牤子的种！”孙建平冲车乐根摆摆手，车乐根抽了下马鞭，意思是收到！ 他骑着马，双腿夹着马镫，径直冲牛群奔过去。 “叔，我看牛群恢复不少了……” “还行吧，这两年没闹灾，草也长得好，牛群才繁殖起来，不知道明年啥样呢！”老头低着头往家走，忽然停下脚步，“建平，你说买几头大奶牛是不是行？” “那指定行啊！”孙建平一笑，“你们现在没钱是吧，我告诉你们个招……” “老曹那犊子把钱把得死死的，还能借给我？”宝力德老爷子连连摇头，自己那位“把兄弟”是啥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 那家伙一分钱能掰成两瓣花！ 恨不得搬钱眼里住！ 借给我？ “你就哭穷呗，要是能借出三千块钱，就能买两头回来，人家老话说得好，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等到牛群繁殖起来，咱们就拿牛奶做文章，也整个小厂子，就往城里送牛奶，一斤一毛钱……” “人家能买吗？” “啥……能买？都得疯抢！” 看他一本正经的白活，宝力德老爷子还真就动了心！ (本章完) 第886章 宝贝!真正的宝贝! “在城里，想喝牛奶，还得走后门你们听说过没？” 虽说已经是五月份，但草原这边还是两顿饭，吃下午饭的时候，孙建平向包图和宝力德老爷子详细说了下他们这几年给杜尔基公社送牛奶，以及鹤城、哈市等大城市牛奶的分配情况。 “我们现在虽说就两头大母牛产奶，不过量也不小，春秋差不多一天能产六十多斤，夏天多，平均每天一百斤牛奶，扣除本村人买的，剩下的都送到供销社……” “有人买吗？”娜仁花放下钱慧珺给她带来的鞋样，好奇问道。 “不少，你像公社领导、粮库、国营食堂、招待所……基本上送过去没几分钟就抢没了，我们那两头母牛也快打栏了，等打栏完怀了牛犊子，也就能产奶了……” “两头加两头，那就是四头牛了！” “是啊，四头牛产奶量就翻倍了，熬奶整出来的奶皮子我们也都卖给供销社，一斤五毛钱，哪个月不得卖个十斤二十斤的，这不都是钱么！” “行，等我和队长他们商量商量！” 老爷子这么一盘算，人家两头奶牛就能挣那么多钱，要是我们也整上几头…… 这不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吗？ 你算算，一头牛一天能产三十斤牛奶，一年产奶十个月，按照一毛钱一斤算，那就是一个月九百斤牛奶，十個月九千斤……九百块钱到手了！ 两头牛就是一千八！ 他们的奶牛多少钱一头来着？一千五！ 你瞅瞅，两年，两头牛就回本了！ 以后全是干剩钱！ 细算下来，这个生意行啊！ 宝力德老爷子越算越开心，越开心越觉得日子有奔头，好小子，咋要不咋说搞农业、搞牧业都得有能人呢！ 人家随便给咱们指条路，就能发家致富！ 要是买四头大奶牛，是不是还能翻倍？ 老爷子有些贪心的想到。 “这样，现在不是五月份么？等下个月，六月十八跟前，您去二马架一趟，我和曹叔说说，要是行咱们就直接坐火车去哈市，把奶牛买回来，对了包图大哥你记着点，提前把证明开了，要不人家不让上火车……” “我知道了兄弟！” 包图也高兴，真要是有那么两头大奶牛，早晨就能喝到牛奶奶茶了！ 羊奶茶…… 太腥！ 此间事了，孙建平也不便久留，吃完下午饭就领着媳妇闺女，赶上马车往家走，此次草原之行，海东青受到了极大刺激，躲在他的大衣口袋里不肯出来，看那样子，八成是抑郁了。 “哥，牠咋了？”钱慧珺把海东青抱出来，捏捏小白玉爪，海东青臊眉耷眼的看看她，又把脑袋扎进翅膀里，装死狗。 “还能咋的，看人家老爷子那只海东青那么霸道，害怕了呗！”孙建平捏捏海东青的脖子笑道，“熊蛋玩意，看到老鹞鹰吓得都躲起来了！” “完蛋！” 小丫头抱着小白狗，咯咯一笑，吐出两个字。 “还有你，咋到底把人家的小狗给抱走了？不怕你娜仁花婶婶打你啊！” 小丫头憋着小嘴，倔强别过小圆脸蛋，摸摸小狗爪子，一副我的狗谁也不准碰的小模样。 钱慧珺尴尬笑笑，这个犊子！ “哥，那几个金坨坨到底是不是金的？我看包图大哥跟个宝似的揣口袋里……” “是金的，就是不纯，得再好好提纯一下。”孙建平掏出三个，递给媳妇，“我给老爷子一个，给嫂子一个，剩下仨让我拿回来了，媳妇伱收着吧！” “收着有啥用，不当吃不当喝的，又不能拿出去换钱……整不好让人给抓起来……” “哈哈，收着吧，等过阵子我把金子融了，给咱闺女弄个八斤半的大金链子戴上！再给咱爹镶个大金牙，满口的，一张嘴金光灿烂……” 钱慧珺被逗得直笑，挥起粉拳砸了他两下，“讨厌，我爸才不要呢！” “哈哈哈！” 孙建平笑起来，乌龙马也嘶嘶叫着，也在笑！ 和主人一家在一起的日子，真快乐！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钱慧珺把娜仁花嫂子给的牛肉干分成三份，准备明天给老曹还有张叔家送过去。 “媳妇看看这是啥！” 夜深人静，孙建平瞅瞅已经睡着的小宝贝，扯上窗帘，关好门窗，神秘兮兮的把那三幅古画拿了出来！ “哇，竟然是虞世南的《积时贴》！” 钱慧珺凑上眼一瞧，顿时惊呆了！ 虞世南！ 初唐首屈一指的书法名家！ “这一幅呢？” 孙建平把另外一个牛皮纸包扯开，里面只有半张，不过看上边的题跋仍然能够认出来是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三马图》一部分！ “哥，这些宝贝你们从哪得来的？” 钱慧珺细细欣赏这幅只剩下半张的《三马图》，眼睛里全是惊喜！ 宝贝！ 真正的宝贝啊！ 孙建平把最后一个牛皮纸袋扯开，这里面装的是明代董其昌的《关山雪霁图》。 这幅画…… 他皱皱眉，听姥爷和他的画友说这幅画现在不是藏在故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 “媳妇你看看，这幅图是真的还是假的？” 钱慧珺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但自幼出身于豪富之家，也见过不少画作，她俯下身子瞅了瞅，摇摇头，“看不出来，我看这幅画的用纸用墨，还有运笔功底，浑然天成，有一种纯粹自然随性的笔锋，应该是作画之人历经多年世事蹉跎，磨去了棱角，所以画作也显得浑然一体……” “那就对了，这幅画据传是董其昌八十一岁高龄的时候所作，八十多岁的人，肯定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剩下的只有对生活的随心随性，随遇而安……” 孙建平基本可以确认，手里这幅画，才是董其昌的真迹。 至于故宫那个…… 那就见仁见智了。 “哥，这几幅画你都要拿去给苏场长送礼吗？”钱慧珺最喜欢的还是那半张《三马图》，图上的马和自家那匹乌龙马好像啊！ “当然不能送这么珍贵的画作，我早就准备好别的了。”孙建平敷衍过去，“咱家小犊子干啥呢？” “还能干啥……” 当妈的往炕上瞅一眼，吓得大惊失色！ 光顾着看画了，大闺女跑哪去了？ 夫妻俩急得一跺脚，急忙出门去找，刚一推开门，就看到老猫蹲在门口，愤怒的冲两人喵喵直叫！ 两个没长心的！ 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孙建平只得赔笑一声，蹲下来摸摸老猫的脑门，老猫抬起爪子拍了他一下，往窗台下瞄上一眼。 自家小崽子正舒舒服服躺在她“狗叔”——豆包身上，怀里抱着小白狗，小嘴里哼哼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诶嘛犊子，一身狗毛啊！”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女儿抱起来，拍拍身上的狗毛，“新买的条绒裤子，这下你自个洗吧！” 小丫头嘿嘿一笑，吧唧吧唧小嘴，“吃奶奶！” “吃你个大头鬼！” 钱慧珺拍了女儿的小屁屁一下，小丫头也不恼，指指蹲在地上，一个劲冲他们摇尾巴的小白狗，“抱抱！” “今晚就把你塞狗窝里让你搂着狗睡！” 孙建平忍不住捂着嘴笑。 媳妇生起气来……也是那么好看！ 第二天孙建平就把自己复制的那份米芾临摹王羲之的《疗疾帖》给苏场长送了过去，看到这等“宝贝”，苏场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马上坐火车，将这幅来之不易的字画拿到哈市，送给上头，没多久上头传下话来，将他们红星林场的砍伐任务削减了一半，同时也下了另一份文件！ 看到这份文件，苏场长的手都在抖！ 这，这能行吗？ (本章完) 第887章 你自己看着办! 孙建平也拿着这份文件，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大概是上头也感受到了林木蓄积量持续减少带来的影响，文件中一方面强调各个林场加要“深挖潜力”，加大力度搜集成材树木进行砍伐，为祖国输送“栋梁”；另一方面则要求所有林场配合国家植树造林政策，开展广泛的植树造林活动，每个林场职工必须种植一千棵树以上，确保让每一寸荒山都披上绿衣服！ “植树造林就是建设‘绿色银行’，存得住水，也存得住土壤，树叶落下后可以变成腐殖质肥田，提高粮食产量，还可以抵御风沙……” 他把文件上的内容念了出来，苏场长苦笑一声，“其实我打心眼里不想送礼，但送礼还真有效果，这不把我们今年的砍伐量减少了一半……” 他轻轻吁了口气，得亏着建平帮他想了这招，不然把他逼急了，真的要拿那片红松林下手了！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左手砍树，右手种树’呗？” 孙建平抖抖文件，问苏场长。 “嗯，这次去省里，林业局还专门给我们开了个会，要求我们切实行动起来，植树造林绿化荒山，实行可持续发展……” “可持续发展……”孙建平挠挠头，他最佩服那些笔杆子，瞧瞧人家这小词儿给你整得多硬！ 不但要“可持续”，还要“发展”呢！ “那咱们接着整树苗呗？” 他问了一句，苏场长苦笑一声，“嗯，种树苗。这回我想好了，咱们种树之前得好好规划一下，该种啥不该种啥拿出个章程，至于树苗嘛，还是老规矩，你们帮我们育苗，我们按照一毛钱一棵收，咋样？” “行，没问题！” 像这种闭眼睛都挣钱的买卖，孙建平必须接下啊！ “上头也给我们推荐了一些速生树种，如大叶杨、落叶松、樟子松等等，这些树生长速度快，成林快，很符合眼下亟需木材支援国家建设的现实，建平你怎么看？”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应该的，毕竟现在国家急需优良木材，我们可以单独的划出几座山种植这些速生林木，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可不可以趁机多种植一些其他树种？” “你说的其他树种是……” “榛子、板栗、核桃、椴树、红松……” 孙建平一口气念出十多种东北特色树种的名字，苏场长皱皱眉，“这些树虽然有一定的经济价值，但是成长速度太慢，不符合当前的政策，这次进省城开会，人家上头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千方百计提升木材蓄积量，做到有树可伐，有木可用……” 孙建平皱皱眉，看来老苏对我的看法不是很认同啊！ 那算了，我们自己搞！ 回到家后，他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曹叫了去！ “新接到县里的通知，准备在咱们这开展大面积的植树造林活动，建设农田防护林，人家南边的吉林早在去年就行动起来了，咱们这边今年才动秤。” 老曹把文件递给他，孙建平翻看两页，目光一亮！ “房前屋后，路旁溪边，谁种归谁所有……” “叔，这条算数不？”他指着这句话问老曹，老曹瞄了一眼，“啊，文件上那不写这么呢！” “葡萄树算不算树？” “净抬杠，葡萄树能砍了当柱子使啊！” “可葡萄可以吃……” 老曹笑着摆摆手，“反正文件呢，我传达到大队了，剩下的怎么干那是你这個大队长的事，我出去遛跶遛跶……” “叔你别走啊，到底要栽啥树……” “你自己看着办！” 老曹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趿拉着鞋一溜烟跑了！ 你都当大队长了还啥事都问我！ 我也不知道咋整！ 自个看着整！ “嘿嘿嘿！”孙建平把文件有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让我自个整是吧，那就好说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欣赏《三马图》，看了半天，扭头一瞅丈夫竟然坐在炕桌旁，盯着一幅小鬼子留下的地图左看右看，不时用红蓝铅笔在上边涂涂画画，忍不住咳嗽一声，“我说那个谁，伱倒是说句话啊！” “咯咯咯……”孙建平还没说话，小丫头反倒先笑起来。 “小傻子！”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这不是上头要开展植树造林大会战嘛，我正寻思着咋整呢！” “咋，又要大会战？” 下乡这么多年，钱慧珺可是怕了什么所谓的大会战，一帮人一窝蜂的胡干蛮干，结果呢？ 全他妈白干了！ “是啊，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农田防护林的建设工作，房前屋后每一块地皮都要种上树，要不然就撤了我这个大队长的职务，让我回家喝西北风去。” “哈哈不怕，我养你！” 钱慧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孙建平一挑眉毛，“其实我也这么想的，毕竟软饭嘛……香……哎呦哎呦夫人冷静冷静！” 看着爸爸妈妈打打闹闹，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 一对傻！ “那你想好怎么弄了么？” “差不多了，我是这么规划的，水库两侧五百米的范围内，全部种上树，还有咕噜河两岸两百米宽度也都种上，农田防护林嘛……水田不需要，旱田就得好好规划，曹叔说种速生杨……” “种速生杨？那种树十年就能成材，成材之后咋办，归集体还是归个人砍伐？” “这也是个问题……” 孙建平挠挠头，文件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谁种归谁，可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大家伙都不太相信。 有前科嘛！ “要我说就都种上榛子和板栗，这样我们就有地方捡榛子了！”钱慧珺抱过孩子，给她换了一块干爽的尿芥子，提议道，孙建平嘿嘿一笑，“要不直接种摇钱树吧，春天种下去，秋天结出一串串的金币……” “你要是有摇钱树的种子……”钱慧珺忍不住笑，“先给我两颗我试种一下。” “哈哈！” 孙建平也被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给蠢笑了，“我想好了，拿出一部分地来种植速生林，河边多种水曲柳和椴树，至于后山么，种上几片红松，等到三五十年后，孩子们就有松子可以吃了！” “三五十年……”钱慧珺扭头看看躺在炕上，翘着小二郎腿抠脚丫子的女儿，“到那个时候，她也要当妈妈了！” “是啊……”孙建平也看了一眼女儿，悠悠叹上一口气。 说是种树，不久之后上头就送来满满一拖拉机杨树条，同来的还有一个林业技术员，只见他手持剪刀，教导大家把杨树枝条剪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在根部蘸上石灰水避免发霉，再把这样的小树枝插进土壤里就可以静待成活了。 “大家剪树杈的时候，要千万注意，树杈上最少要有两个芽孢，这样的枝条才能快速成活！”这个叫孟少波的林业技术员握着一把剪好的杨树条冲大家比划，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孟少波一脸好奇。 都学会了？ (本章完) 第888章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孙建平也笑，笑得这个林业技术员莫名其妙，“大家都听懂了吗？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众人齐刷刷望向孙建平，孙建平咳嗽一声，“孟同志，你这种办法早就落伍了！” “嗯？”孟少波一愣，“这些树苗是从东瀛引进的生长最快，成材最快的速生大叶杨品种，扦插法也是短时间内最快的树苗繁育方法，你怎么就说我的办法落伍了？” 孙建平招招手，小陆递拿出来一个罐头瓶，里面装着由他组培出来的杨树苗，递到孟少波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树苗啊！”孟少波瞪圆了眼珠子往瓶子里瞅，心里也在打鼓，他们这个树苗…… 怎么还装在罐头瓶子里？ “那我问你这是什么树苗？” “就，就杨树苗……” “错，这是我组培出来的杨树苗！” 组培？ 孟少波一脸蒙圈，什么叫组培？ 他当林业技术员也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词！ “那個，能请教一下，你这个组培技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着玻璃瓶里面茁壮生长的杨树苗，孟少波终于确认这是一项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先进植株繁育技术，他低下头，好奇问道。 “这是一项先进的植物培养技术，怎么说呢，就是利用植物强大的再生能力，在培养基内进行愈伤培育，进而通过无性繁殖，生产出大量与原植株具备同样性状的全新植株。” 孟少波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吗？” “你这一拖拉机的杨树苗，能繁衍出多少棵杨树？”孙建平笑着问道，孟少波瞄了一眼拖拉机车斗里的杨树条，“上千棵是有的。” “我已经培育出了一万棵杨树苗，只用了这么两根树条。”孙建平捡起一根杨树条，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 “真的？” 孟少波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根本不敢相信区区两根树条，就能繁育出一万多棵树苗！ 这简直就是…… 天方夜谭！ “孙同志，我可以看看你组培出来的树苗吗？” “这边来吧！” 孙建平知道这个所谓的“林业指导员”，说白了就是上头派下来进行植树造林大会战的“小头头”，不把他搞定，恐怕田间地头，山后的薪炭林次生林，农田里的防护林全都得按照他的意思种上杨树！ 杨树虽然生长速度快，成林快，很符合现在急需木材的现实情况，但是杨树也存在诸多缺点，比如病虫害较多；杨絮漫天飞舞，造成火灾隐患；树种单一，破坏本地原生态的植被结构…… 仅仅不到十天，从上到下，从县城到偏僻的乡村，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卷起植树造林运动的高潮，而首选树种就是速生杨。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选择“逆潮流而动”，说杨树这不好那不好，不用担心，他上午说，下午就得被人抓起来，扣上个“蓄意破坏植树造林大会战”的罪名！ 不信就试试！ 看着这个孟技术员文质彬彬，应该是个比较醉心于技术的…… 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幽幽想到。 两人来到老曹家里，塑料大棚早在三月就支起来了，现在里面早已郁郁葱葱，到处都是组培出来的树苗，原本孙建平就打算在河道两岸种植椴树了。 “这些都是你培育出来的树苗？” 看到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棵椴树苗，孟少波也是颇为震惊，在他们林科所，想要培育出这么多树苗，最起码也得十几个人耗费一到两年时间！ 可人家一个人就搞定了！ “嗯，椴树苗，我们这不是发展养蜂业嘛！”孙建平拿起一棵已经有十公分高，绿叶层层叠叠，好似一座绿色小宝塔的糠椴树苗，递给他，“从三月份就开始了，现在六月初，正好移栽到地里。” “这个是……” “那个是水曲柳，名贵树种……” “水曲柳……我听说这种树很难培育……那个是秋核桃吧！” “对，还有黄玻璃树……” 孙建平如数家珍的给他介绍大棚里现有的树种，东北几大名贵树种在他的苦心钻研下终于都被他给组培出来了！ “真好，你一个人的工作量，顶得上我们半个林科所！”孟少波属于技术派人才，而今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看到如此之多的名贵树种幼苗，听到“组培”这个略有印象的植株繁育“新技术”，就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一样，眼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都直冒光！ 好一座植株宝藏库啊！ “这个是……红松？” “对，红松，我正在研究一种新技术，看能不能在砍伐过的红松树墩上扦插红松树苗，利用其原有根系加快红松树的再生速度。” “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全新的课题！”孟少波眼睛一亮，急忙掏出一个小本本记上一句，他站起身，又看看这些宝贝似的树苗，“孙队长，咱们这现在总共有多少树苗？” “这个棚子里有杨树苗五千棵，椴树苗七千棵，水曲柳一千……旁边那个棚子里还有椴树苗一万三千棵……” “伱不是说杨树苗有一万棵……” “哈哈，那五千棵已经被红星林场买下了，过几天就会取走。” “哦……” 孟少波脸上略有失望。 “怎么样孟技术员，是继续扦插杨树条啊还是把我这些拿出去栽种？” “你这五千棵也不够……” “不是还有一万棵紫椴和糠椴树苗嘛！还有这么多宝贝树种……”孙建平拿起一棵黄玻璃树苗，培育这种树苗可是把他给折磨疯了，完全不成活！ 最后还是用了点特殊方法才勉强培育出五百棵黄玻璃树苗。 “糠椴还行……紫椴生长速度太慢了，要是种下去，十年内能成材吗？”孟少波有些为难。 孙建平站起来，“当前的首要任务，不应该是迅速完成植树造林大会战吗？至于十年内成材……不是还有杨树吗？” “你的意思是？” “套种！” “套种？一行杨树，一行椴树？” 孙建平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你的年岁应该比我大，我冒叫你一声孟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全靠着这点蜜源植物养点蜂子卖蜂蜜挣个零花钱，再说了这个组培技术……” 孙建平瞅瞅工作台，孟少波两眼也直勾勾盯着他的工作台，想弄清楚这个所谓的“组培”技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学吗？” “想！”孟少波使劲点点头！ “我教你啊！” “好！” 被孙建平一顿迷魂汤+加画大饼，把孟少波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马上拍板决定沿咕噜河两岸套种杨树紫椴、糠椴、水曲柳等树种！ 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大会战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拉开了帷幕！ (本章完) 第889章 这个犊子是不是扯得有点大了! 按照孙建平和孟少波商量好的，水库和咕噜河两岸五百米范围内全部种树！ 一圈杨树，这是为了应付检查！ 两圈椴树，这是为了栽种更多蜜源植物，大力发展养蜂业！ 至于水曲柳、黄玻璃、秋核桃等名贵树种，则栽种到后山，免得被有心人盯上，还没长大就被人给砍了，拿回去做铁锹杆。 光在水库和咕噜河两岸的绿化工程，需要的树苗就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农田防护林呢！ 再者林场也要向他们买苗进行绿化工作，由此一来，现在最急缺的东西就是树苗！ 孙建平和孟少波两人开启了加班加点培育树苗的工作，这种所谓的“组培”技术实在太神奇了，小小一棵树苗，剥离出芽孢，放入营养基后，就能在阳光的照耀下自动生长，有的甚至都不需要阳光！ 长大的树苗再次剪断进行分化，短短半个月，十几根树条就制造出了成千上万棵杨树、椴树、红松、樟子松等树苗，将两个大棚堆得满满登登！ 为了确保成活率，这些树苗要先移栽到后山的苗圃里，等到秋天的时候再进行二次移栽。 “这个组培技术的精髓就在于利用植物本身强大的自我繁殖能力，快速提升植物的分化，进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多的单体植株。” 孙建平端着茶杯，轻轻吹着热气，站在孟少波身后看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将一棵杨树的芽孢取出来，投入到玻璃瓶里，笑着说道。 “这项技术实在太神奇了，是你自己的发明，还是？” “我二叔教我的。”孙建平笑了笑，“他是省农科所的，现在正在山东研究新型抗寒苹果树呢！” 孟少波皱着眉头想了想，脑子里搜寻着自己认识的姓孙的科研人员，摇摇头。 自己大约是不认识他二叔的！ 鉴于他们生产的树苗供应不上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大会战，老百姓们不得不选择土办法笨办法，把树条剪成小段，蘸上石灰水插在土壤里，浇上水就算完事。 这种栽种方式的成活率达到了七成，一個月后已经有不少杨树都开始抽条发芽了，不过孙建平对这些树木的能不能成材始终有自己的看法。 农田防护林工程也开始了，具体的做法就是将旱田分成横平竖直的方块状，中间留出三米六到四米的空地，两边以人力挑出排水沟，再在这些地块上种植杨树、樟子松、落叶松等。 这还不算玩，上边还要求每个大队最少拿出五百亩土地组建属于集体的林场，一来用于作为苗圃，培育树苗，二来大量种植树木，完成国家要求的林木种植数量。 老曹有些挠头，虽说二马架和其他几个村子的旱地都是些山坡地，土质不太好，不过一下子就拿出五百亩种树，这个犊子是不是扯得有点大了！ 那得少打多少粮食！ “建平你看着这事……”本着“遇事不决问建平”的原则，老曹叼着烟袋将上头的要求和他说了，孙建平嘿嘿一笑，真是刚打瞌睡就给递枕头！ 正愁没地方栽种我的经济林木呢！ “叔，我看咱们和小西山中间那片麦子地产量就不行，地里都是石头，一年下来也打不了多少粮食，要不就把那片地拿出来当集体林场咋样？” “你这……”老曹叼着烟袋想了半天，摇摇头，“扯犊子呢，临哪也不能临着小西山啊，到时候那些犊子还不得把林子都给你偷光了！” “那咋整？屯子前面一直到前屯，全都是盐碱地，种树也费劲……” “要不靠于圩子……”老曹马上把这个想法也给果断否决了，小西山一帮贼偷，于圩子就好到哪去了？ 一个个的也都是三只手！ 没一个好揍性！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种咱们自家炕头了！”孙建平开了个玩笑，把曹春贵笑得直拍大腿，“你要那么说，干脆炕洞里得了个屁的！” “去去去滚犊子！”老曹毫不客气踹了大儿子一脚！ “一天天的净他妈冒虎气！瞅你都不烦别人！” 曹春贵捡了个骂，挠挠头进了西屋，小月月眨眨眼睛，凑到给弟弟喂奶的妈妈身边，“妈，我爸又挨呲儿了！” “你爸就长个挨呲儿的脑袋！”李秀芝瞪了丈夫一眼，“人家爷俩商量工作呢，你别老往前凑合，春贵伱去抱点柴火，我听收音机说明天可能有雨！” “知道了！” 曹春贵匆匆出了门，老猫趁机钻进来，跳上炕，看到孙建平还和老曹唠嗑呢，气得喵喵直叫，伸出爪子扒拉了他两下！ 这个没长心的爹！ 你大闺女在家嗷嗷哭呢！ 也不会去看看！ 孙建平当然不知道孩儿她“猫叔”喵喵叫是啥意思，只是伸手给老猫挠挠痒痒，老猫舒舒服服躺下来，打了个哈欠。 “那个孟技术员人咋样，靠谱不？” 老曹卷了根烟，叼在嘴里，孙建平拿出火柴帮他点燃，“人还行，比较喜欢钻研技术，就是吧笨了点，那个组培技术我教了好几次也没学会……” 老曹嘿嘿一笑，那是学不会吗？ 你小子藏着掖着不肯教人家绝活…… 建平这孩子越来越鬼道了！ “那就照你说的办，把后山李大善人果园那一片都划拉划拉圈上，凑出五百亩，弄个集体林场，种啥树都想好没？” “也就是樟子松、落叶松、杨树、栗子树、榛子啥的……” “榛子啥的能种啊？” “叔，那可不是咱们种的，那是土里自个长出来的，是这么回事不？” “哈哈！” 老曹忍不住笑出声，臭小子，你倒是会找理由！ “行吧你看着整，反正到时候也是老吕下来查，赶紧回去看看孩子吧，这个点我大孙女是不是都睡着了？” “睡啥啊睡，那小兔崽子现在是白天迷迷瞪瞪，晚上两眼亮晶晶，这个点估计又作妖呢！” 孙建平冲老猫拍拍手，“走啊，去不去了？” 老猫瞪了他一眼，蛄蛹蛄蛹钻到小月月怀里，打了个哈欠。 孙建平白了牠一眼，推门走出去。 窗外月凉如水，大棚里，孟技术员还在挑灯夜战，攻克“组培”难关呢！ “你自个慢慢研究吧，我得回家陪媳妇喽！”孙建平哈哈一笑，翻身跳过墙头。 他猜的一点也没错，家里炕上祸祸得皮片儿的，什么小猫崽、豹子、小白狗……在炕上打打闹闹，自家闺女骑在小豹子身上，嘴里啊啊不知道喊着什么，笑声震得他耳朵直响！ 钱慧珺抄起鸡毛掸子，威胁女儿快点下来！ “不，就不！” 小丫头趴在豹子身上，一撅哒小腿，冲老母亲扮鬼脸！ “太气人了，你看你爸回来咋收拾你！” 钱慧珺气得脑袋冒烟！ “咋了夫人，谁敢欺负我夫人？” 孙建平推门进来，立刻吓得猫崽子和豹子逃之夭夭，剩下小乐乐一脸懵。 自己这俩手下…… 也不靠谱啊！ “过来过来！”孙建平冲女儿招招手，小乐乐咬着手指头，一脸陪笑躲到窗台，“爸爸，不打！” “放心爸爸不打你，来大闺女过来！” “真哒？” “说不打就不打，爸爸啥时候骗过你？” 孙建平笑容满面，小乐乐信了他的邪，悻悻挪过去，张开双手，“爸爸抱！” 孙建平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小丫头最近又长了不少，已经会走路了。 “瞧瞧这一身猫毛……媳妇赶紧的把水盆弄过来！” “知道了！”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就得你爸回来收拾你！” “略略略！”小丫头吐吐舌头，冲妈妈扮鬼脸。 不过三分钟后小乐乐就再也乐不起来了。 “肥皂有，刷子也有，水也温乎的，还缺啥你吱声！” 两口子把女儿按在小马扎上，前边摆着一个装了半盆水的搪瓷盆，里面放着被她弄得一身毛的衣服。 小乐乐可怜巴巴仰起头，“爸爸，帮我洗！” “艾玛对不起宝贝，爸爸还有工作没忙完呢！” 孙建平摸摸小丫头的脑门，“加油哦大闺女，洗不完不可以睡觉哦！” (本章完) 第890章 这么快就学会这个词儿了! “啊……” “你啊什么啊，快点洗，都几点了！” “是啊洗不完不让上炕睡觉！” 夫妻俩说完，纷纷溜进屋子里，隔着门缝看女儿抓耳挠腮，小手试着往水里伸，似乎被烫到了，又飞快抽出来，揉揉手指头，可怜兮兮的瞅瞅东屋房门。 “嘘……” 小丫头憋憋着小嘴，想哭，忽然眼睛一亮，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法…… 两口子一脸郁闷的看着女儿用小手扬起水花，把外屋地弄得到处都是水，钱慧珺瞅瞅丈夫，“哥，你这招也不好使啊！” “唉，没办法，谁让咱家丫头太聪明！” 两人相视一眼，苦笑一声，推开门，紧接着一片水花飞过来，溅了他们一身！ “小兔崽子！” 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瞅瞅她弄湿的前襟和袖子，这是十分钟前刚刚换上的！ “爸爸……”小丫头眼珠一转，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宝宝乖！” “真是要被你打败了！” 孙建平无奈把女儿塞给媳妇，自己扯过小马扎坐下来，帮女儿清洗衣服，收拾烂摊子。 “嘻嘻……”小丫头咯咯笑，被钱慧珺掐了一下下，“小坏蛋，你爸爸都累了一天了，还让他干活，你不心疼他啊！” “可疼了！”小丫头眯起大眼睛，搂着妈妈的脖子吧唧也是一口，钱慧珺有多少气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这个小鬼精灵！ 真拿她没办法！ 眼瞅着六月份快到了，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大会战像一阵狂风横扫龙江大地，很快又沉寂下来，大片大片新栽种下去的树苗迎着初夏和煦的风茁壮成长，而孟技术员也带着学了半拉嗑叽的组培技术回了省林科院，准备继续此项研究。 造林运动暂告一段落，山上的百花也已经迎风怒放，趁着晴好天气，孙建平把五箱蜜蜂从黑房子里搬出来，用纱网罩上，赶着马车送到后山。 憋了一个冬天的蜜蜂们躁动不安的在纱网里爬来爬去，小丫头好奇的看着路边景致，她还是第一次来后山呢，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孙建平向李二公子当年弄出来的“劝农乐业所”方向望了一眼，王连生正领着一帮老娘们——呸呸，女社员栽种树木呢！ “大傻子你回来！” 小陆气得直跺脚，这个大傻子，有马车不坐，自己撒丫子往山林子里跑！ “大傻子没提结婚的事？” 孙建平问小陆，小陆挠挠头，“结啥婚啊结婚，人家那边好像又要变卦了，说是纪家油坊有人给那個疯姑娘介绍了跛子，人家看不上他了……” 孙建平一皱眉，看来有空还得去三棵树一趟！ 抓紧帮大傻子把婚事定下！ 要不然夜长梦多了！ 说话间就到了林子里，孙建平把马车卸下，小陆抬起蜂箱放在空地上，撤掉纱网。 苦熬了一个冬天的蜜蜂们争先恐后的往外钻，在阳光下尽情舒展翅膀，向着盛开的兴安杜鹃花丛飞过去。 孙建平取来防蜂帽，咣当一下给女儿扣上，小丫头小手扯着上面的黑纱，冲爸爸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小调皮！” 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好好在这坐着，爸爸去弄蜜蜂了！” “嗯嗯！” 小丫头使劲点头。 孙建平瞅瞅乌龙马，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他这才走向蜂箱，一个个打开盖子，发现里面一框框的蜂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随着气温上升，聚成一团的蜜蜂也都逐渐散开，纷纷飞出蜂房去采蜜，孙建平这才得以一窥蜂王的本来面目，看上去和一只大号工蜂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尺寸大了点，肚子长了点。 好几只工蜂围在蜂王身边，给蜂王嘴对嘴的喂食蜂王浆，也有的在蜂王身上爬来爬去，帮牠清洁身体，看来这些就是蜂王大人的“贴身侍从”了。 孙建平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这才把盖子盖上，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足足半年的漫长时光，有不少蜜蜂没有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死掉了。 工蜂们在清理蜂巢的同时，也在忙碌的往外搬运死掉蜜蜂的尸体，看着不一会就散落一地的蜜蜂尸骸，孙建平的心里很不好受。 没办法，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之道。 很快，第一批出去采蜜的蜜蜂带着今年新鲜的花蜜飞回来了，排着队顺着蜂箱上预留的小“门”钻进去，休息了一个冬天的蜂巢再次换发了活力，像一台台精密的采蜜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你们这些蜜蜂不错啊，都顺利越冬了！” 苏场长带着一顶遮阳帽，拎着一把磨得秃了尖的铁锹走过来，看到忙忙碌碌的小蜜蜂飞来飞去，笑道。 “主要是料给的足，去年最后一茬蜜一点没动，全都给牠们留下了。”孙建平笑着招呼他去马车那坐下，小乐乐看到这个国字脸，文质彬彬的叔叔，也是一乐。 “你家闺女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叔叔抱抱！” “就是淘气！” 小乐乐张开小手，让苏场长把她抱起来，指指马车旁一边吃草，一边看着她的乌龙马，“大马！” “对，大马，等伱长大了就像你爸爸一样，骑大马好不好？” “嗯嗯！” “真乖！”苏场长笑着捏捏她的小手，“现在就五箱蜂子，有点少啊！” “大概在椴树流蜜之前就能再次分巢了。”孙建平对这个很有信心。 “我看你们种了不少椴树，从这到山顶得有一万多棵吧！” “两万棵，另外在河边和水库那也种了一万棵，一半糠椴，一半紫椴。” “那就是三万棵，养活几百箱蜂子都不成问题了，而且糠椴长得快，大约十年八年就能丰产……”苏场长最近也在恶补关于养殖蜜蜂方面的知识。 他深知林场这种无限制砍伐的经营模式是无法持久下去的，一棵红松树从种下到成材最起码也得六十年，两代半人的时间，而砍伐一棵树只需要几分钟。 显然上头到现在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活动，不过为时晚矣！ 在原生树木都砍伐殆尽，新的树木还没有成材起来这六十年里，林场人吃什么喝什么？靠什么活下去？ 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靠山吃山！ 要不然怎么办？ 山砍秃了，植被没了，原本郁郁葱葱的大兴安岭砍成了秃顶老汉，难不成吃土活着？ 矿藏…… 别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唠点实际的吧！ 他觉得林场职工未来的希望就在蜂蜜、松子、木耳、蘑菇等山货上面。 关键这些东西不是一次性就能采光，而是年年采摘年年有，属于“可持续发展”的东西。 当孙建平从苏场长嘴里听到“可持续发展”这五个字后，忍不住笑了一声，果然是“与时俱进”，紧跟时事！ 这么快就学会这个词儿了！ (本章完) 第891章 啥意思!想反悔是吧! “这个植树造林大会战，到底是一阵风，还是要坚持下去啊？”孙建平瞅瞅远处往树上爬的范大傻子，抓起一块木头扔过去，“傻子，下来！当心摔着！” “不知道呢，其实关里早就开始种上了，不是有个兰考么，咱们这边晚，也是受吉林那边影响，那边白城地区的跑风地打从去年开始就搞什么农田防护林，今年这股风就刮到咱们这了。” “其实植树造林是对的，但也不能太盲目，都种一样的树，和种地有啥区别……”孙建平瞪了范大傻子两眼，“要真按照上头的政策，都种速生杨，山里的喜鹊、松鼠啥的都得饿死了。” “是啊，杨树结的籽鸟雀吃不了，又满天飞到处都是毛毛，还得多种一些榛子橡子板栗啥的，对了葡萄那事……” “我整到葡萄苗了，这不正寻思找一块好地种上，一拖拖好几年哈哈……” “你还好意思笑！”苏场长扭头看看嗡嗡叫的蜜蜂们，“我现在就指望着你们把蜂子好好养活，到时候传授给我们一些经验，这样就算我调走不干了，林场的工人们也能靠这个东西吃一口饱饭……都是抛家舍业来咱们这大山里支援国家建设的，不容易……” 唉！ 孙建平也切身感受到苏场长是真心实意为林场职工着想的好干部！ 两人又聊了一会，苏场长催促孙建平快点把葡萄种起来，只要葡萄林搞成，到时候做葡萄酒拿出去卖，也能增加一笔收入。 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可以为林场培育葡萄苗，也可以帮助他们把葡萄林搞起来，但如果说双方合伙搞葡萄酒厂…… 那就有点…… 林场和二马架不同，二马架这种地方，一个小队长能干十年二十年，甚至有些小队长完全就是终身的！ 这样就能保证项目持续推进，而林场三天两头换领导，今天羊场长明天马场长后天驴场长，走马灯似的，每個上来都得折腾一番…… 谁受得了！ 到时候甭说赚钱，弄不好都得把曹叔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那点底子都赔进去！ 所谓“交情归交情，生意要分明”，孙建平虽然不好意思向苏场长挑明这件事，但他心中早已下了决心！ 必须分割！ 你们干你们的，我们干我们的！ 别往一起乱掺和！ 大傻子哭哭啼啼走过来，孙建平瞪了他一眼，“咋的了你，是不是磕了碰了？” “建平，疼！”范大傻子三十九岁的人了，像个小孩似的一个劲吸溜着鼻涕，一脸委屈。 “哪疼？不让你上树你非得上树，咋就不听话呢！” 小乐乐坐在苏场长怀里，看着眼前这位叔叔哭鼻子，咯咯一笑，握着苏场长的手指指范大傻子，“哭，不好看！” “嗯，小宝宝哭不哭啊？” 小丫头使劲摇头，拍拍小胸脯，“可乖了！” “这么好呢！”苏场长看她憨憨的小模样，忍不住亲了一口，“真是乖孩子！” 孙建平扯过范大傻子，检查一番，没看到有明显的伤口，范大傻子抹了把眼泪，指指心口，“心里疼！” “咋了心里闹毛病了？” “人家不要我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看得小乐乐直撇嘴！ 宝宝都不哭呢！ 叔叔还哭！ 真完蛋！ 孙建平叹了口气，看来疯姑娘秦翠红的事情对他打击挺大。 “行了别哭了，等会我领你去三棵树看看，礼钱都收了，咋还能说反悔就反悔……” 孙建平想起秦翠红她爹秦老头那一脸市侩的死德行，心里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膈应。 “真领我去啊？” “嗯，赶紧的起来，地上凉！”孙建平把他拽起来，甭看这傻子虎了超光的，可倒是有一身蛮力，险些把他扯了个跟头！ “建平伱先忙着，等葡萄苗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见他这边有事，苏场长也不好久留，起身告辞。 “嗯，知道了叔！” 孙建平接过女儿，握着她的小手冲苏场长比划两下，“说叔叔再见！” “再见！” 小丫头调皮的眨眨眼，就说两个字！ 略略略！ “哈哈，下次叔叔给你带糖吃！”苏场长转过身，冲他们父女俩摆摆手，扛起铁锹又去山里植树了。 大傻子也摆摆手，小丫头扭头瞅瞅她的“傻伯伯”，咯咯一笑，指着他，“傻！” “就你聪明！” 孙建平叫过小陆，让他照看下蜂箱，自己则套上马车，带上大傻子直奔三棵树。 疯姑娘秦翠红竟然不在家，秦老头一看是大队长来了，不敢怠慢，急忙端茶倒水。 “我来就是问问翠红和我们屯子新明的婚事，你们老两口是咋打算的，新明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能办就抓紧办了吧！” 秦老头面露为难之色，“那个，大队长啊，你不说这事我也要去找你说道说道，就是吧我闺女没犯病的时候可好了，跟正常人一样，给这么个傻了吧唧的……” 孙建平顿时怒目圆睁！ 啥意思！ 想反悔是吧！ “大队长您别生气，我们这不是……不是舍不得闺女嘛！”老太太一看孙建平脸色变了，急忙陪笑，“我也挺稀罕新明这孩子的，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就是我们两口子现在全指望翠红养老呢，你说新明这孩子……自个都伺候不了自个，咋还能伺候我们老两口，我看这事就拉倒吧！” 孙建平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两口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确有些过分了，见孙大队长一声不吭的盯着他们，悻悻站在一边，也不敢再开口了。 小乐乐也被吓坏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爸爸发火呢！ 她怯怯钻到爸爸怀里，歪着小脑瓜，眼神有些畏惧的望向爸爸，小手忍不住哆嗦起来！ 孙建平这才长长哼了一声，自己生气不要紧，别把女儿吓到。 “你们就是不同意了是吧！” “是……大队长您别生气，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老太太有些同情的瞅了一眼范新明，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十块钱，“这是你给的彩礼钱，我们一分没敢花，都在这呢！” “好，好！”孙建平劈手把钱夺回来，“婚姻自由，你们不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事上见吧！” 他把钱揣进口袋，一招手，“新明，走，回家！” “诶！” 范大傻子匆匆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挠挠头，“建平，他们啥时候给我们俩办婚事啊？” 听到他这么问，孙建平眼圈顿时红了，这他妈的摆明了是欺负傻子不识数是吧！ 去你码的！ 他看到地上有砖头，捡起来，照着秦家的玻璃砸过去！ 哗啦一声，玻璃应声碎裂，吓得老头老太太面面相觑，大气都没敢喘！ “老头子咋整啊，这回可是把大队长得罪得透透的，以后他还不得给咱们小鞋穿啊！”老太太说话都带了颤音！ “没，没事，他那人正派，不能打击报复咱们，咱家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咋能给一个傻子……咱闺女没犯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一样的……” 老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你可别往外胡咧咧，刘瘸子还不知道咱家翠红有病这事……” “瞅瞅我我这张破嘴！你告诉街坊四邻一声，都把嘴闭严实了，别往外胡咧咧……” 回家的路上，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乌龙马不时扭头看看他，嘶嘶叫上一声，一脸担忧。 你咋了？ “爸爸……” 小乐乐怯怯看看盛怒中的爸爸，悄悄扯扯他的衣服，糯糯喊了一声。 (本章完) 第892章 谁掉河里了? 呼！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怒火压制下去，冲女儿露出一个微笑。 小丫头见爸爸的脸色缓和下来，这才拍拍小胸脯，刚才真的把她也给吓坏了！ “怕怕！” 她拉着孙建平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砰砰的！” “吓到宝宝了，是爸爸不对，爸爸向宝宝道歉！”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来亲爸爸一下！” “爸爸臭！”小丫头俏皮咯吱他一下，又趴在他胸膛上，小脸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爸爸不生气！” “好啊好好，爸爸不生气！爸爸都听宝宝的！” 真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这么小就知道关怀老爸的情绪了！ 孙建平又扭头瞅瞅坐在马车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范大傻子，傻子虽然傻，但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被人无情抛弃了！ 媳妇没了！ 傻子吸吸鼻子，捂着脸，干嚎两声，又抬起头，呆呆看着远处的山林，眼神空洞、无助且可怜。 “唉！” 孙建平瞄了他一眼，摇摇头，只能再帮傻子找找了！ 可找…… 哪户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傻子呢？ “建平哥你们回来了！” 小陆一把抱过小丫头，俩人碰了一下鼻子，小丫头咯咯的笑，小陆也把她悠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圈！ 树林里满是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 笑过闹过，小陆忽然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他小心咯吱了一下小丫头，“咋了？” 小丫头摇摇头，以她现在掌握的词汇量，还不足以把整件事说清楚。 “你帮我寻摸寻摸，看看哪屯子还有和傻子一样的，找一找……”孙建平手按在小陆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沉闷。 小陆不像傻子，这孩子非常精明，马上看出了事情不对，他点点头，“嗯，建平哥你放心，我帮你打听打听！” “嗯！你们在这好好看着蜂箱，我先回去一趟。” “好的建平哥！” 小陆把孩子递给孙建平，小丫头摆摆小手和他“再见”，小陆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逗得小丫头直笑。 “傻……” 她又扭头瞅瞅蹲在树下，拿着小树棍划来划去的傻叔叔，竟然也像她爸爸那样，长长叹了口气！ 唉！ 傻叔的婚事…… 还把她愁了個够呛！ 孙建平回到家，钱慧珺跟着生产队去栽树了，家里就剩下老猫悠闲躺在炕头，打着哈欠睡午觉。 “微微，猫大爷，赶紧的起来了！” 老猫瞪了他一眼，继续悠闲的晃着尾巴，看着窗外的风景。 小豹子——现在已经长成小羊羔大小的中等豹子了——从开着的窗户跳进来，和老猫撞了个满怀。 老猫不满的哼哼两声，又趴下去，忽然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大猫猫！”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把搂住豹子，躺倒在炕上，咯咯直笑，豹子也不恼，任由她欺负。 “喵！” 老猫叫了一声，孙建平循着牠的叫声往外看，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忍不住一跺脚，说了声我草！ 他拍拍豹子，让牠照顾好女儿，自己则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此刻村子里的人也都三三两两走出来，看着这些衣衫褴褛，从遥远的山东一路走过来逃春荒的乡亲们，脸上满是同情。 王月娥也拉着弟弟宝庆的手，一脸紧张的在人群里搜寻亲人的踪迹。 还好还好，今年大和娘他们没来，看来日子还过得去……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汉，身上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中山装，口子只剩下三个，斜斜挂在衣服上，手中拄着的拐棍早已磨得包浆了，他走到小桥上，冲老曹一拱手，“大兄弟，我们是关里来的，上你们这讨口吃的，您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 老曹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逃春荒的山东乡亲们，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建平啊，赶紧的收拾收拾队部，让乡亲们住下来，老张，老张呢？取几袋大米磨了，上大锅熬粥，快溜的！” 老曹一声令下，乡亲们都行动起来，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舂米的舂米，点火的点火，老曹一把扶住老头，“老哥哥，你们这是打哪来啊？” “山东文登！” 孙建平一听，顿时呆住！ 山东文登，那不是自己老家？ 老曹也是一愣，瞅瞅孙建平，孙建平连忙冲他使了个眼色，急匆匆去收拾队部了。 这回来的人不少，足有三十来口，队部住不下，只能把桌子摆在院子里，每人盛上一碗黏糊糊的大米粥，夹上两筷子腌芥菜疙瘩，蹲在墙根脚，唏哩呼噜的溜着碗沿，一口一口吃着香喷喷的大米粥。 老曹掏出平日里舍不得抽的半盒云烟，递给老爷子，“老爷子，你们这一路可是不容易啊！” “唉！” 老爷子接过烟，叼在嘴上，凑到老曹身边对了个火，“没法子啊，年年闹旱灾，地里不打粮，上头又要催公粮，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得学老祖宗下关东，找一口吃的。” “谁说不是呢！”老曹叼着烟，抬头看看天上漂浮的朵朵白云，“我家祖上也是闯关东过来的，武定府商河县的！” “哦……听说过。” 老爷子叹了口气，“早些年我们老段家也有几股人下关东了，这回来看能不能寻到他们，老家实在没法活了……” 姓段。 老曹瞅瞅孙建平，还以为是伱小子的本家呢！ 孙建平苦笑一声，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老哥你说你是文登的，我听说你们那还出了个大官呢！”老曹提起马扎往他身边凑了凑，“有个叫孙长林的你认识不？” “孙长林？哪个堡子的？”老段头被问懵了，一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堡子的，反正挺讷的一个人，封了个少将……” “啊，你说他啊！”老段头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孙家窑的，孙二愣子的儿子，他三舅家二姑奶是我们老段家第十五房段老赶的闺女，我们还有点亲戚呢！” 孙建平忍不住想笑，这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啊！ 还往上硬凑！ “叔吃饱没，再添一碗？” 孙建平主动上前，拿起饭勺，问道，老段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饭碗递过去，“盛半碗就够了……” 孙建平直接打满。 “孙长林是挺出名，那不是那年小鬼子来了么，这个孙长林就领着一伙人拉杆子扯大旗，和小鬼子干起来了，后来人家这官啊就越做越大，后来这不就进京了么……” 老段头接过饭碗，呲溜喝了一口，“不过人家做多大官跟咱有啥关系，人家小洋楼住着，小汽车开着，也没一毛钱落在我们这些穷乡亲身上……” 听他这么评价父亲，孙建平心里倒不是个滋味。 照段老爷子这么说，老爸和二马架那个大掌柜有啥区别？ 小陆匆匆跑过来，“建平哥，曹叔，不好了，有人掉河里了！” “谁掉河里了？”众人吓得都站起来！急匆匆往河边跑！ 大傻子一马当先！ (本章完) 第893章 建平，我媳妇没了 …… 咕噜河岸边，不时传来求救的呼喊声，大傻子人高腿长，跑在最前面，眼瞅着前边就是波涛汹涌的咕噜河了，他纵身一跃，直直跳进水里！ 随即他就被一双手死死抱住，拖得他往下沉了沉，范大傻子虽然傻，但自幼在河边长大，水性很好，他急忙屏住气，双脚踩着水，硬是把这个八十多斤的瘦弱姑娘从河水里给拖上来！ “傻子，这边！” 孙建平早已抄起一根桦木杆探进水里，大傻子一把抓住，像猴子爬树似的手脚并用，不一会就爬出水面，长长吐了口气！ 他低头一看，刚才落水的那个姑娘仍旧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快点上来！” 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两人扯到岸上，一看那姑娘早已呛水晕死过去，孙建平急忙扯住她的两条腿，腿朝上头朝下，让小陆帮忙拍打她的后背。 哇！ 这姑娘终于吐出一口口呛进去的水，过了一会苏醒过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被段老头抬手抽了一个大嘴巴！ “你个死妮子，好端端跑河边干啥，这不是作祸吗？” “我……我想洗洗头……” 挨了打的姑娘不敢说什么，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行了行了老哥哥，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老曹笑呵呵上前去劝，没想到范大傻子跳出来，抬手给了老头一個嘴巴！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打蒙了！ “你干哈打她！” 范大傻子一声怒吼，震得大家伙耳朵嗡嗡响！ “你要干哈！” 老曹也怒了，这傻子又跑出来冒虎气！ 被老曹一声训斥，大傻子顿时蔫了，悄悄躲到孙建平身后，手拧着衣角的水，嘟囔一句真吓人！ 那个姑娘悄悄瞄了范大傻子一眼，蓦然脸一红。 孙建平冲陈艳芝使了个眼色，陈艳芝会意，急忙上前把她搀起来。 一场因为洗头闹出来的小小风波就此平息，老曹安排众人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老段头就起身告辞，准备带领众人继续往北走，寻找他们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闯关东来到东北这嘎达的“族人”们。 老曹有意挽留，但老爷子去意已决，没办法，只得给他们带上足够的干粮，一路沿着沥青路把他们送出老远。 “大，你看三妮这样还能走了吗？” 昨天落水的那个小姑娘发起了高烧，躺在炕上起不来了，老段头伸手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 “就把孩子留在这吧，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路过我们这，再把她带回去。”老曹提议道，老段头想都没想就连连点头，“那就有劳老哥哥帮忙照顾这孩子了！” “没说的，都是山东老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爽快答应下来。 “爷，我要留下来照顾姐姐！”四妮瞅瞅烧得满脸酡红，病病殃殃的姐姐，脆生生喊道，老头眼珠子一瞪，“你留在这干啥？” “让孩子留下吧留下吧，顺便帮我们干点活，我们这正缺人手呢！”老曹笑呵呵替小丫头求情。 “是啊大，三妮一个人留在这，我也不放心……” 一番“商量”后，老段头决定把俩孙女都留在二马架，而他们这群人继续往大山深处走，他们此来的目的并非逃荒，而是准备找到族人后在此定居，“赖”在这头，再也不回山东老家了！ 不过他没跟老曹说这些。 这些逃荒的人又一次上路了，二马架的乡亲们都站在后山路口，眼巴巴目送他们远去。 王月娥也攥着弟弟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此刻她又想起了山东老家。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看上一眼…… “那俩闺女咋整？”孙建平问老曹，老曹用烟杆蹭蹭后背，“还能咋整，让她们先跟着月娥整牛奶，喂喂牛，正好帮你分点活！” 孙建平一笑，这是又送来俩“牛倌”呗！ 一直等到这些逃荒的乡亲们的背影看不到了，众人这才哀叹着转过身，议论纷纷。 远处三棵树地界，突兀响起一片刺耳的鞭炮声，孙建平踮着脚向远处眺望，隐约可见一点鲜浓的红色从树木掩映间显露出来，喇叭匠的唢呐声也遥遥传来。 “这是谁家嫁闺女了……” 徐大娘顺嘴说了一句，范大傻子一听，登时愣在当场，两眼直勾勾盯着唢呐声传来的方向，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掉！ “这傻子是不是又犯病了？” 孙建平急忙走到他身边，拍拍肩膀，“大傻……新明，你别想太多！” “建平，我媳妇没了……” 范大傻子支吾一声，“我媳妇，我媳妇啊……” 他噗通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看得众人心里都酸溜溜的难受。 “孩儿啊，起来吧，别哭……挺大个老爷们得扛事……”老曹双手把范大傻子搀起来，帮他擦擦眼泪，“瞧把我们家孩儿委屈得……别哭了，不就是个老疯子么，咱们不要，叔给伱去个好媳妇！” 范大傻子提起袖子擦擦眼裂，哽咽着，“叔我没媳妇了……” “好孩子，媳妇有的是……走回家，叔给你炖小鸡吃……” 哄劝半天，范大傻子这才不哭了，红着眼睛向三棵树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目光涣散，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跟在老曹身后，一步一步往村子里挪。 孙建平看着范大傻子，再看看钱慧珺，忽然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媳妇！ 要不然我还不得沦落到大傻子一样的境地…… 为了平复范大傻子的情绪，免得他冲动之下干出什么傻事，老曹专门让崔玉芬炒了几个菜，陪他喝上两杯。 大傻子的情绪很低沉，看到桌子上的山蘑炖小野鸡、大葱炒鸡蛋、腌咸鸭蛋、油梭子芹菜大蒸饺也没了胃口，只坐在那，抽搭着鼻子，想想就抹两滴眼泪。 “来，新明哥吃个鸡大腿！”孙建平把鸡大腿夹给他，大傻子瞅了一眼，撇撇嘴，“建平你吃吧，我不吃，心里难受……” “你这出跟我以前相对象时一样一样的……”曹春贵也给他夹了块鸡胸脯肉，“多黄几个就好了……” 老曹狠狠踩了儿子一脚！ 咋说话呢！ “放心吧，你这事包在曹叔身上，保证年底就让你结婚，明年抱小宝宝，咋样？”孙建平拍拍老曹的肩膀，给大傻子打包票，唬得老爷子险些没拿大烟袋抽他！ 啥叫包在我身上？ 我上哪给大傻子淘腾媳妇去！ 孙建平笑着冲他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要让我干点别的行，给傻子找对象，这特么好有一比啊！” 晚上老头盘腿坐在炕上，孙建平推门进来，“咋个比法？” “拿别人虱子往自个衣服里塞，净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有点事给你愁得……你就去十里八村划拉划拉，看有没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给人家牵个线搭个桥，成不成另说呗！”崔玉芬抱怨两句，老曹一撇嘴，“你懂个啥，谁家有闺女也不能给傻子！” “我不懂你懂！”崔玉芬拿起装榛子的笸箩往孙建平面前一推，“建平你跟你叔俩唠吧，我去看看我大孙子！” (本章完) 第894章 警报!发现老鹞鹰! “叔，我觉得我婶说的是对的，您老人脉广，朋友多，就帮忙找找呗，兴许人家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呢！” “净扯哩哏楞，谁能跟傻子看对眼？除非那也是个傻子！” 老曹抓起一颗榛子扔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了，嘟囔一句，孙建平笑了笑，“这么半天唠啥呢，正常人家的闺女那指定不行啊！” “那要照你这么说，傻子找傻子，再生个傻子……” “那不对，傻子和傻子，还真就未必再生出傻子！”孙建平比划着手指头，“这是科学！” “这算哪门子的科学！”老曹并不赞同，“再说吧，蜜蜂咋样了，熬了一冬还剩下多少？” “蜂群很健康，您老就放心吧！”孙建平笑道，“等过阵子还得让郝叔来一趟，这回多做几个蜂箱，我寻思以后照着五百箱的规模搞，林场那边也准备大力搞蜜蜂养殖了，说是什么可持续发展……” “那他们的蜂子得上咱们的树上采蜜吧？”老曹一听眼珠子一瞪，好你个红星林场，这是跑我们这来占便宜了！ “嗯，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候给后山椴树上都立個警告牌，告诉林场的蜜蜂别来咱们的树上采蜜，要不全抓起来送笆篱子！” “这招行……”老曹愣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孙建平险些笑出内伤！ “那俩闺女咋整？” “先让她们在队部住着吧，反正那两间房空着也空着，抛家舍业的，都不容易……”每每看到闯关东逃荒的人，老曹的心就很不好受。 但凡能吃一口饱饭，谁愿意背井离乡，走几千里地出门要饭？ “不跟你唠了，您老早点歇着吧，明天我还得去水库看看，这一天天的都要把我给忙死了！” 孙建平抱怨两句，老曹嘿嘿一笑，“那可是吕主任说的，要给你多加担子，好好锻炼，你找他去！” “叔你就折腾我吧，把我累出个好歹，看你心不心疼！” 孙建平笑着走出门，老曹趿拉着鞋把他送出门，“心疼，我咋能不心疼呢！” 窗外，夜凉如水，静谧的初夏，传来一声接一声闷雷般的蛤蟆叫声，老曹叼着烟袋，“老天爷啊，保佑今年风调雨顺，再给我们来个丰收年吧！” 孙建平笑笑，这老爷子，要求还挺多！ 家里早也没得好，小丫头和小豹子、小白狗等一干“祸害”把炕上造得皮片儿的，破马张飞一大片，钱大小姐正抱着胳膊和闺女俩赌气！ “我查十个数，你麻溜的把炕给我收拾干净了，要不就让伱尝尝鸡毛掸子！” 小丫头吐吐舌头，抱起小白狗，吧唧亲了一口，又张开小手，“妈妈抱！” “抱你个大头鬼，赶紧的给我收拾炕！” 嘎吱一声门开了，小丫头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样，站起身跺着小脚，“爸爸，爸爸抱抱！” “诶呦，我大闺女又祸祸家里了！”孙建平笑着把女儿抱起来，小丫头吧唧亲了一口，他挠挠脸，咋这么痒痒呢？ 这是啥啊？ 狗毛？ 你个小兔崽子！ 可怜的孙雪梅小同志被父母一顿男女混合“双打”，终于抹着眼泪把造得破破烂烂的炕收拾了一遍，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她躲在角落里，怯怯看爸爸妈妈虎着脸吓唬她！ 哼！ 小丫头比划着小拳头，想要报仇，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鸡毛掸子抽在身上挺疼的…… “哥，你说段老爷子他们能找到亲戚吗？” 钱慧珺把被褥铺好，冲女儿拍拍手，小丫头溜溜爬过来，扑到她胸前，嘻嘻一笑，吧嗒吧嗒小嘴，“吃奶奶！” “再祸祸家里明天就制裁你，断你口粮！” 钱慧珺捏捏小调皮的脸蛋，解开衣服，小丫头欢呼一声扑上去，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难说。” 孙建平扯过被褥铺好，打了个哈欠，今天可是把他累坏了，“就算找到了又能咋样，人家都过来小一百年了，还能认他们这支族人吗？” “那倒也是……” “但愿他们一路顺风吧！” 钱慧珺捏着女儿细嫩的小手，向窗外看了看，他们钱家也有很多族人，不过大部分都远涉海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兴许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来到水库边上，水库两岸早已种满了新生的树木，弱弱小小的，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海东青也嘚嘚嗖嗖跟过来，沿着水库边缘飞了一圈，又转回来，落在孙建平肩膀上，滴滴的叫。 “你还好意思叫呢！不怕把同类招过来揍你一顿？”他笑着捏捏海东青的白玉爪，揶揄道。 自家这只海东青在颜值上绝对是能拿得出手的，一身晶莹如初雪的白毛，被阳光一照粼粼反光，只有背部零星分布些许灰色斑块，双爪白如玉钩，乌溜溜的大眼睛，锋利如弯刀一般的鸟喙上还有两排好似虎牙一般的锯齿，往肩膀头上一蹲，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就是吧，马屎外面光，看着挺抻头的，遇上什么猛禽走兽就吓掉了魂，玩命往他口袋里钻。 海东青有些不满的叫了两声，鸟子超勇的好不好？ 就知道贬损，咋就不鼓励鼓励呢！ 哇有大绿虫子！ 这货拍着翅膀飞到不远处的大树上，叼起一只足有手指头粗细的大绿虫子，一口吞下，心满意足的飞回来，继续快乐的滴滴叫。 “连我都羞愧了……”孙建平无奈叹了口气，拍拍海东青的脑门，“你要耗子尾汁！” 海东青歪歪头，耗子不好吃！ 鱼道上，大量洄游的大马哈鱼正沿着鱼道奋力向上游动，准备回到出生地……咕噜河上游的那口泉眼附近，交配、繁殖，最终完成生命的轮回。 一条条大马哈鱼终于游上十几米搞的鱼道，摇摇尾巴钻进浩瀚的水库里，继续向上游进发！ 海东青看到一条累死在鱼道旁的大马哈鱼，张开翅膀飞过去，锋利的爪子扯开鱼腹，大口撕扯起来。 好鲜好嫩…… 味道嘎嘎好！ 孙建平使劲一拍脑门，瞧你丫那点出息！ 再看看老王爷养的那只海东青，别说老鹞鹰，连天鹅、金雕、大鵟什么的都敢比划比划！ 你也只敢对鱼使劲！ 关键还是一条死鱼！ 他吹了声口哨，吃鱼正吃得过瘾的海东青抬起头，滴滴叫了一声，大概是告诉他等会，还没吃饱呢！ 孙大队长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总算等到海东青大爷吃饱了，这货又飞到水库边的大堤上，低着头，含起一口水，脖子高高仰起，咕噜噜，咕噜噜，悠闲自在的喝起水来。 瞅把牠嘚瑟的！ 孙建平又吹了一声口哨，这货不紧不慢喝饱了，这才抖抖翅膀飞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啄羽毛，臭美。 “走，去上游看看！” 他一提马缰绳，乌龙马沿着河堤一步步往前走，上次在草原看到的那些金矿石他一直惦记着，如果此行能够回溯到咕噜河的源头——那口泉眼，大概就能找到一些线索。 泉眼、裂谷、断层山，从地质学上讲都可可以一窥地表内层结构的位置。 “要是真能找到金矿……”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忽然蹲在肩头的海东青望向空中飞过来的两个黑影，嘶嘶叫上一声！ “鹞鹰！” 孙建平眯起眼一看，好家伙，果然水库这边的树林子都被一群猛禽占领了！ 海东青…… 海东青正撅着屁股往他上衣口袋里钻！ (本章完) 第895章 你不结婚了吗?咋 …… 孙建平气急败坏，自打大傻子惨遭“退婚”后，他这几天心气都不顺！ 他一把把海东青抓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扔向半空，海东青慌乱的拍打着翅膀，像澳洲土著人抛出去的回旋镖一样，又飞速向他飞过来！ 乌龙马都看傻了！ 大白天的，主人在这遛鸟玩呢！ 不过空中那两只鹞鹰也已经发现了海东青的踪迹，发出嘎嘎的叫声，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海东青真的吓坏了！ 这回要面对的是两只膘肥体壮的鹞鹰！ 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跑回主人那里，不过现在较大的那只鹞鹰已经从背后飞过来，截断了牠的退路！ 海东青只能不停的鼓动翅膀向上飞，越飞越高，越飞越慢！ 孙建平也紧张得满脑门是汗，虽说自家这只海东青懒了点、馋了点、胆子小了点，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说没有感情那是蒙人！ 他拔出插梭盒子炮，眯起眼睛往天上瞅，海东青飞得高极了，大概这是牠的鸟生里飞得最高的一次，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色小点，不仔细瞅根本看不清！ 这个飞行高度，大概得有一百三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了吧！ 两只鹞鹰也看出了这只海东青完全就是一個新手，嘎嘎叫着互相传递信息，也张开翅膀往上飞，似乎非要致牠于死地不可！ 孙建平擦擦汗水，想要给海东青提个醒，但想想还是算了，物竞天择，如果海东青连这个关卡都过不去，那就证明是一只废鸟！ 废鸟是没有资格在这片蛮荒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 呼！ 海东青仍在继续往上飞，一百五十米，一百七十米，两百米…… 从地面上看，已经完全看不到牠的踪迹，此刻太阳升起来了，水库两岸的土地逐渐升温，气流上升，海东青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稍稍修正方向，利用上升气流往上飞！ 再高一点！ 哇看到主子了，好小的一点啊！ 还有他那匹大黑马！ 海东青平生第一次飞这么高，牠有些兴奋的鼓动翅膀，像一架高速飞行的歼击机一样，努力鼓动翅膀，持续不断往高升！ 哇，水库好大！ 就像一块蓝色的宝石，好漂酿！ 看到家了…… 孙建平揉揉酸疼的脖子，打刚才开始就完全看不到海东青的踪迹了，这货现在到底飞到哪了他也不知道！ 一声刺耳的嘎嘎声把他的视线又吸引回天空，两只鹞鹰仍然穷追不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天空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海东青收敛翅膀，借助水库上方的下沉气流，像一柄刺穿空气的锋利长矛，从半空俯冲而下！ 仿佛一道利箭从天空飞速俯冲！ 孙建平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 啪！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那只体型较大的鹞鹰在半空翻了个滚，随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斜斜坠向水面！ 唰！ 白光紧贴着孙建平眼前飞过，带起的风刮得他脸上生疼！ 只这么一闪而过，他甚至听到翅膀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刺耳呼啸声！震得耳膜嗡嗡的叫！ 海东青再次向高空爬升，准备下一次俯冲，另一只鹞鹰惊恐的拍打着翅膀，牠这才惊恐的意识到，眼前这只白色海东青完全就是在扮猪吃虎！ 牠有足够的实力干掉牠们两个！ 水中一道浪花翻起，忽然窜出一条一米多长的狗鱼，咬住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垂死扑腾翅膀的鹞鹰，直接拖进了水里！ 快跑！ 鹞鹰惨叫着掠过水库，投入北边的茫茫森林里，不见了踪影。 一道白光从半空滑落下来，稳稳砸在孙建平的肩膀上，疼得他一呲牙！ 这玩意俯冲的力道，简直大得惊人！ 他急忙揉揉肩膀，笑骂一声小兔崽子，差点没被你砸死！ 海东青初战得胜，左右爪子交替蹦来蹦去，似乎在跳什么快乐的舞蹈，嘴里发出连串的滴滴声，开心得不得了！ “好好好你厉害！”孙建平笑着挠挠牠的脖子，这货立刻贱兮兮抻长脖子，享受来自主人的奖励。 海东青只一个回合便单杀老鹞鹰，足见其实力不菲！ 只是…… 只是太懒了，平日里被他们两口子好吃好喝招待着，没有外出捕猎的动力。 看来以后要对牠严厉一点了！ 孙建平暗暗嘀咕。 乌龙马一路沿着河道溯流而上，过了纪家油坊，就又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咕噜河的源头就藏在这片大森林里。 “去！” 孙建平拍拍海东青，这货立刻拍着翅膀飞起来，刚才战斗胜利给了牠极大的信心，这货咋咋呼呼绕着林子上空转了一圈，又飞回来，落在孙建平肩膀上，嘴里叼着一只来回扭动的大绿虫子，递到他嘴边。 尝尝？ 嘎嘣脆，鸡肉味！ “吃你自己的！”孙建平一脸嫌弃的拨开牠的脑袋，海东青也不扭捏，一张嘴，把虫子囫囵吞下去，歪着头往林子深处看。 这片林子，就是先前他和苏场长提过的有这一大片原始红松林的“秃顶子”，由于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所以这边侥幸躲过了林业工人的电锯，这片原始森林也得以保留。 前方树林茂密，已经不能骑马了，他只得翻身跳下来，沿着河道继续往上走。 脚下的地面湿漉漉的，遍布腐朽的落叶，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积水很快就填满了马蹄踩踏出来的脚印，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 越往前走，越是难行，大概走了不到一公里，前方就已经再也没有路，只剩下一片片茂密的灌木丛，而咕噜河沿着山势九转十八弯，每过一个弯，水流的速度就加一分，等转到了他的脚下时，水势已经汹涌澎湃，看那架势，颇有冲破青山，纵横天下的意味！ 可惜不能再往前走一走看一看，亲眼目睹一下这条河的真正源头——那口泉眼了！ 果然金矿难寻啊！ 算了回去吧！ 孙建平瞄了一眼这片茂密的树林，远处树木森森，笔直如炬，高耸入云，不用问，都是些百年，甚至两百年，三百年的红松树！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片林子保住！” 孙建平脑子里暗暗盘算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海东青蹲在马背上，把脑袋钻进翅膀里，呼呼大睡！ 刚才战斗…… 累啊！ 路过纪家油坊的时候，他去队部看了一眼，于宏斌被他调到二马架去管化工厂了，现在队部就剩下田会计一个人，坐在那百无聊赖的扒拉算盘珠子。 “叔忙着呢！” 孙建平推门进来，田会计笑了笑，“忙啥忙啊，账都算完了，你要不来，我还寻思着眯一会，下午回家把园子种了。” 孙建平这个大队长老黄、于长海、老曹他们都不一样，他从来没要求田会计有事没事都得留在队部呆着，有事就干没事就回家干活，这是他的原话。 “叔我打听个事，你们屯子那边有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子？” “嫁不出去的？你说寡妇啊！” “都……都行！”孙建平一摆手，“甭管是什么寡妇瘸子傻子，有没有吧！” “哈哈，你不结婚了吗？咋……”田会计打开抽屉，捧了一把花生放在桌子上，诡谲一笑，“我跟你说建平，伱年纪小，前途无量，可别在这方面犯错误啊！” “叔你想哪去了！”孙建平急得一跺脚！ (本章完) 第896章 啥叫破烂闺女? “哦……你要是说给范大傻子找媳妇，那我就明白了！” 经他一番解释，田会计这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是给大傻子找媳妇啊！ 我还以为你小子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再说了你那媳妇长得多俊啊，十里八村挑不出第二个！ 你还…… 啊……给大傻子找媳妇，瞧瞧我这脑子！ “行，我回去帮你看看，好像杨大眼睛家那闺女也三十多了，虎了超光的找不着婆家……” “拜托了叔！” “客气客气，来吃花生！” 交代完这件事后，孙建平又转身进了代销点，老姐崔凤兰正忙着呢，他一扬手，海东青扑打翅膀飞过去，落在她肩膀上，滴滴哩哩的叫。 “你咋来了！”崔凤兰伸手捏捏海东青的脖子，海东青往孙建平的方向瞄了一眼，崔凤兰一笑，“弟弟来了，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大叔您要哪个？” 忙活半天，崔凤兰这才腾出空，她拿过一旁的暖壶，给他倒了杯水，“你这个大队长咋这么闲着呢，家里的活都干完了？” “活是干不完的！”孙大队长一脸愁苦，“姐，伱帮我问问，谁家有嫁不出去的破烂闺女，我寻思给咱屯子大傻子保个媒。” “啥叫破烂闺女？你这话让人听了，还不揍掉你两颗大门牙？”崔凤兰笑起来，一笑牵动肚子，疼得她皱皱眉头。 “姐你……快生了吧！” 孙建平急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 “约摸着是快了，妈这两天住在我这，这会儿估摸着去园子里种菜去了，要不你先坐会？” “不了姐我先回了，队里一堆活等着呢，我姐夫啥前儿回来，要不要我去公社给他打個电话？” “不用！”崔凤兰笑着摆摆手，“生孩子而已，多大个事……他工作忙走不开，犯不着折腾他。” 得，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我让慧慧每天过来陪着你吧！” “不用啦，你们两口子也挺忙的……快回去吧孙大队长！” 崔凤兰扶着肚子把孙宁建平送到门口，海东青绕着小代销点飞了一圈，落回到孙建平的肩膀上，扭头瞅瞅她，滴滴叫了一声。 “你想留在这？” 海东青眨眨眼睛，低下头啄着脚丫，权当没听见。 晃荡一上午，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孙大队长连忙赶着马车匆匆回到家，给老婆孩子做饭！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连同猫狗鹰又睡了个午觉，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嚯！ 好忙碌的一天啊！ “我去后山看看。” 他他趿拉着鞋出了门，直奔后山，大傻子还呆呆的蹲在一棵树下，两眼直勾勾望向三棵树的方向，小陆握着锤子，叮叮当当修补蜂箱，看孙建平来了，咳嗽一声，大傻子仍旧一动没动。 “他这样多久了？” “吃过中午饭就开始了。” “那就是吃得太饱了！”孙建平咳嗽一声，大傻子终于舍得回过头，瞅了他一眼，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行了行了，我托田会计帮你找了，别着急。”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想想这大傻子也是可怜，父母是姑表亲结婚，生下好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结果还是个傻子…… 为他操心一辈子的老两口到死都没合上眼…… “建平哥，新来的那俩小姑娘长得挺带劲的！”小陆手拎着一个巢框，细细检查每一个蜂房，随口说了一句。 “咋，看上人家了？” 小陆憨憨一笑，挠挠头，“我看上人家，人家可没看上我！” “那有啥看上看不上的，咱们这不缺吃不缺穿，哪像他们，穷得都出去要饭了！”孙建平笑了一声，又想起段家人是从文登老家来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老家的亲戚们日子过得苦啊！ 至于那俩姑娘…… “大一点的那个叫做段红花，小一点的那个叫段红娟，这姐俩现在都在队部住着，我警告你小子悠着点，别给我惹出事来，要不然我扒你皮！” 孙建平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警告小陆。 “哥我知道，我又不是二杆子缺心眼，你还不放心我？”小陆又把巢框放回到蜂箱里，“咱有手有脚的，努力挣钱呗，等我攒上千八百块钱，到时候媳妇还不随便咱挑？” “好小子有志气！” 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瞅瞅蜂箱里，经过这几天的忙碌，小蜜蜂们又采满了整整一巢脾百花蜜，用蜂蜡封上，留着备用。 他又走到一棵紫椴树旁边，虽然这棵树矮矮小小的，还没到自己的腰高，但已经结出了一嘟噜一串串花苞，看样子马上又要迎来椴树的花期了！ 山里的蜜源是足够的，就是不知道今年蜜蜂能不能分巢…… 啥时候能搞到五百箱蜜蜂啊！ 晚上生产队又开会了，照例是生猪养殖会议，老曹亲自宣读了上头关于大力发展生猪养殖的文件，孙建平搬了个马扎坐在一旁，抱着不安分的女儿，一个字一个字的咂摸上头的意思。 提起养猪，他就来气！ 有个仇他还没报呢！ 刘胖子你给老子等着！ “那个谁，段红花、段红娟，你们俩就暂时加入我们生产队，帮着王月娥忙活忙活，红花今年多大？” “二十！” 段红花烧退了，神情仍然有些恹恹，坐在炕头，举起手，冲老爷子说了一声。 “红娟呢？” “大爷我十七了！”段红娟声音脆脆的，充满青春活力，老曹点点头，“那就给你们俩算整个人的工分，你们这初来乍到的没吃没喝……建平你看要不要先给她们姐俩预支点口粮？” “那就先预支半年的吧，等年底分粮了再往回找补。”孙建平按住女儿躁动的小爪子，笑着说道。 段氏姐妹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嗯，那就这么办，等会开完会你们俩跟孙队长走，去仓库领粮食。”老曹瞟了一眼，见范大傻子坐在窗台上哈欠连天，咳嗽一声，“咱们屯子都别看大傻子的笑话，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都实在亲戚，还能看他的笑话啊？” 段红花扭头瞅瞅身后的大傻子，红娟捅咕她一下，嘻嘻一笑。 段红花羞得低下头，手搓着衣角，若有所思。 冗长的会议终于开完了，孙建平打着哈欠，叫上富才和富田两兄弟，来到仓库，开始给两姐妹称口粮。 “我们这一个人一年分毛粮四百八十斤，你们姐俩半年也是这个数，有麦子和稻子，要哪个？” 姐妹俩一听两眼直冒光！ 分四百多斤麦子？ 我的天啊！ 在山东老家，也就是过年那两天能吃上连顿白面饺子！ 这个屯子看着不出奇，咋这么富裕呢！ “一半大米一半麦子行不？”段红娟年纪虽然小，却比她姐姐有主意，眼珠一转，向孙建平提出申请。 “行，咋不行呢，还有每人一百五十斤的苞米，两百斤土豆和地瓜，这是给猪的饲料粮，也一并扛回去吧！” 姐妹俩面面相觑！ 人家这的猪，都比我们吃得好！ (本章完) 第897章 五短身材，中年老成! “大哥，你们这有会做鏊子的人吗？” 段红花怯怯问了一声，孙建平停下手里的秤，一笑，“鏊子？是不是烙煎饼用的？” “对对对！” “你问问程叔，他是咱们村子里的铁匠，他应该就能做。” “嗯！” 段红花轻快点了下头，这个大队长不但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文雅，让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孙建平又帮着她们把粮食扛进队部，看着满满几大麻袋的粮食，姐妹俩眼里闪烁喜悦的光芒，这边真好！ 能吃到正经粮食！ 在山东老家，顿顿都是土豆地瓜加糠菜团子，吃得胃里直反酸水！ “磨坊就在徐金山家前面，你们要舂米磨面就去那边，我先走了！” 他伸手拍拍肩膀上的灰，会来事的段红娟眼珠一转，急忙扯过一条毛巾，“大队长我帮你！” “姐，我看这屯子的人都挺好的！” 两姐妹躺在炕上，枕着胳膊看窗外的明月，小妹段红娟嘀咕一句。 段红花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在哪呢……” “唉！” 段红娟秀气的眉毛上染了一丝愁容，“我听娘说，咱们老家那支族人，闯关东的时候定居在密山县了，妹子你说这密山县离咱们这有多远？” “估计挺远的吧！” 夜深了，姐妹俩还在碎碎叨叨的唠嗑，想想不知道还在何处的父母，潸然落泪。 过了没几天，等孙建平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惊愕发现家里锅台边放着厚厚一摞“纸！” 他拿起一张扯了扯，好家伙，竟然是煎饼！ 只是人家这煎饼烙得那叫一个漂亮，薄如纸白如雪，咬上一口劲道弹牙又不黏嘴，他扯了一块放进嘴里，看到钱慧珺扛着锄头从远处回来，嘿嘿一笑，“没想到我媳妇深藏不露，还有这等烙煎饼的好手艺！” “你净夸我！”钱慧珺噗嗤一笑，“才不是我烙的呢，是咱们村新来的那俩山东姑娘给咱们送过来的，说是感谢你这个大队长对她们的……照顾！” 孙建平大囧，连连摆手，“我哪里照顾她们了，可没有啊别瞎造谣，凭空污人清白……” “瞧把你吓得！” 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脸，“我看那俩姑娘挺不错的，懂礼数，又勤快，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要不伱和曹叔说说，让她们以后就住在咱们这得了呗！” “这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 孙建平拍拍手，往外面瞄了一眼，“咱家闺女呢？” “在曹叔家，月月看着呢！” “诶我的妈，你胆子也是大……” 孙建平二话不说，翻墙跳到隔壁，他里里外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女儿和月月，一转身，看到屋后躺着豆包，豆包身上躺着小丫头，怀里还抱着小白狗！ 豆包看到主人，轻轻摇摇尾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孩子。 小丫头睡得正熟，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一双嫩白的小胖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小狗子，小白狗也躺在她胸口，睡得舌头耷拉出老长…… 豆包轻轻哼哼一声，瞅瞅你闺女那小样！ “嘘……”李秀芝隔着窗户冲孙建平招招手，他蹑手蹑脚进了门，压低声音，“啥时候睡着的？” “有一会了……” 李秀芝家灶台上也放着一摞煎饼，不用问，肯定是段氏姐妹送来的。 “瞧瞧人家这煎饼烙得……真薄啊，都能看见人影……” 李秀芝毫不吝惜的赞扬两姐妹的手艺，“我吧，在老家当姑娘的时候就跟我妈学过烙煎饼，可总是烙不好，不是糊了就是厚了，没少挨骂……要不说还是人家关里人手巧，谁能娶上这样的媳妇，那老爷们可是享福了！” “嫂子照你这么一说，我可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钱慧珺也进了门，冲孙建平眨眨眼，孙建平指指后边，意思是女儿就在那，她这才放下心，扯过一张煎饼，“哥你知道煎饼是怎么来的么？” “还请夫人见教！” “说是古代有个秀才，去一個富贵员外家当私塾先生，一来二去就和这家的小姐看对眼了，不过员外不同意，说是我家大家闺秀，怎么能嫁给你个穷书生？就把他关起来，小姐急了，人不吃饭能行？就想了办法，用米糊烙成薄薄的饼，切成一沓沓的好像纸张一样，就给书生送了过去，书生饿极了，就大口啃着纸，员外一看这人不是疯了吗？赶紧的把他赶出府去。”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书生考中了状元，回来迎娶小姐，俩人过上了甜甜蜜蜜的生活喽！” 孙建平笑而不语，见他笑得猖狂，钱慧珺气呼呼踩了他的脚一下，疼得他嗷的一声！ “小点声，别吵醒了丫头！” 当妈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向房后指一指，孙建平急忙收声，三个人相互眨眨眼睛出了屋子，来到外面。 “嫂子，兴武呢？” “兴武让他哥领着去河边了，对了凤兰好像要生了，要不哪天去看看她？”李秀芝咯吱一下钱慧珺，钱慧珺忙不迭的点头，“我可不是想去来着，不过某人不想让我去！” “天地良心，谁说过不让你去来着？” “吼吼你就是说过！” 看俩人吵吵闹闹的模样，李秀芝羡慕得不得了！ 看人家小两口多甜蜜！ 再看看我家那个，一天天的躺炕上就烀猪头！ 睡醒了就折腾我！ 王八羔子，你等晚上的！ 说话间老曹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孙建平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纪家油坊那个谁…… 王二牤子嘛！ 大名王子石，是王子和的亲哥哥，此人一向老实巴交，万事不出头，就连上次王家人大闹队部，他也是在一旁看着，没有跟着瞎掺和。 孙建平对此人印象不错，只是他咋来了？ “大队长！” 王二牤子站在孙建平面前，打了个招呼，孙建平笑笑，“叔咋这闲着呢？” “我这不是跑这保媒拉纤了嘛！” 孙建平一愣，继而想起来自己确实和田会计说过，要让他帮帮忙，给傻子找个媳妇的事情。 “过来吧，有啥害臊的！” 王二牤子冲外边喊了一声，木栅栏后面躲躲闪闪走出一个姑娘，孙建平定睛一看，险些没笑出声！ 这闺女长得…… 五短身材，中年老成！ 个头大概能有一米四？ 或许还高点，长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褶子，看上去比老曹还老！ “进来啊！你还外道啥？” 王二牤子招招手，这个矮个子姑娘才走进门，手搓着衣角，看到孙建平，支吾一声队长好。 “这是我媳妇的本家妹子，叫贺凤琴，今年三十五了，也没结过婚，我寻思和你们屯子那个范新明不正好凑一对嘛，就把她领来了，让他们俩见个面呗？” “你们先在这等会，喝点茶水，媳妇你帮嫂子招待招待他们，我去找大傻子回来！” 孙建平虽然对这个姑娘的长相颇有些看法，但没法子，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了，有个就不错了！ 他转身要往后山跑，小丫头醒了，骑着豆包来到前院，看到爸爸，立刻啊啊喊起来，“爸爸抱！” “得，越着急越来活！” (本章完) 第898章 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孙大队长抱着女儿，女儿怀里抱着小白狗，一溜烟的往后山跑。 “大闺女你这……你新明叔等着相对象呢，你跟着凑啥热闹！” 孙建平抱怨两句，小丫头嘿嘿一笑，小嘴一撇！ 就让爸爸抱！ 树林里，大傻子正忙着帮小陆搬蜂箱，眼瞅着又要到椴树流蜜的季节了，小陆让他把蜂箱从兴安杜鹃花丛搬到山脚，这样等山脚的椴树一开花，蜜蜂就可以就近采蜜，不用再来回飞那么远，效率能提高不少。 “新明，新明……” 孙建平喊了两声，大傻子浑然不觉，他急了，一跺脚，“大傻子！” “诶！” 范大傻子扭过头冲他咧嘴一笑！ 孙建平又好气又好笑！ 叫名字听不到，非得叫外号是吧！ “过来！” 他招招手，大傻子匆匆跑过来，“干啥？” “你瞅瞅你造的……把头发理理，有来相对象的了，你赶紧过去瞅一眼！行不行给人家一个话！” “真哒？” 大傻子乐得一蹦三尺高！ “嗯！” 看他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孙建平着实不想再给他泼一盆冷水，上前帮他扯扯衣服，“等会好好人跟说话，别冒虎气，听着没？” “听着了！” 范大傻子嗷的一声喊，把孙建平吓了一跳，他挠挠头，嘿嘿笑起来。 “你呀你……” 孙建平摇摇头，看看他脚上已经成张嘴鳄鱼的鞋子，“徐大娘不是给伱做了两双新鞋吗？咋……舍不得穿？” “留，留着相对象穿呢！” 大傻子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现在可以穿了！”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大闺女你说，你傻叔是不是挺带劲的？” 小乐乐抱着小白狗，歪头瞅瞅眼前一米八大个子傻叔，眨眨大眼睛，指着他，“傻……” “就你聪明！” 他一把抱起女儿，“小陆你好好看着蜂子，我带傻子去相对象去！” “知道了建平哥！” 小陆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有些吃味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匆匆下了山，嘴里嘟囔一句我啥时候相对象啊…… 嗡…… 一只小蜜蜂飞过来，他烦躁的挥挥手赶走捣乱的蜜蜂，也往屯子里瞄了一眼。 陈艳琴…… 要不要跟嫂子说一声？ 我也相中艳琴姐了！ 钱慧珺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妹”陈艳琴现在成了抢手货，好几個年轻人都盯上了她，不过她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件事。 她正忙着给李秀芝打下手做饭呢！ 屋子里，换上新鞋新衣新裤子，头发也简单洗了一下，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范大傻子站在众人面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王二牤子和他小姨子的“审查”。 小姨子贺凤琴嗑着瓜子，歪着头把范大傻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点点头，看上去还挺像样，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 就是吧…… “你家里有几间房啊？” 贺凤琴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尖利刺耳，就像多少年没校油的门轴开启时发出的吱嘎吱嘎声，听得孙建平一咧嘴。 啥动静呢这是！ “三间！” 范大傻子比划出两根手指头，想想不对，又急忙竖起一根，憨憨一笑。 “都是土坯房吧？” 贺凤琴呸呸吐着瓜子皮，手抱着小短腿，盘坐在炕沿上，眼角斜视四十五度，撇撇杵在他面前，晃荡荡好像一根柱子似的范大傻子，“你坐下，晃得我眼晕！” 范大傻子憋着嘴，闷声扯过凳子坐下，手指头插在一起，躲躲闪闪看着眼前这位满脸褶子的中年“少女”，见她瞅向自己，急忙把脸转到一边。 “家里就剩你一个了？” “嗯嗯！” 大傻子忙不迭的点头，“就，就我一个老跑腿子！” 一句话把屋子里众人都给逗笑了，王二牤子也忍俊不禁，这人咋说呢…… 说虎吧，有时候看着跟正常人一样； 说精吧，冷不丁就冒出一句，把人吓一跳！ “存多少钱了？” 贺凤琴突兀问了一句，大傻子又站起来，贺凤琴把眼珠子一瞪，“坐下坐下，站起来干啥！坐着说！” 大傻子没办法，只得欠着身子，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去年我挣老多了，建平让我藏起来，不让两旁事人知道，要不那帮逼样的一天天就逗嗤我，让我给他们买雪糕吃……”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大傻子往外掏钱，钱慧珺也笑，凑到他耳边，“哥，我觉得新明傻乎乎的还蛮可爱！” “他这个人心思纯粹，没啥坏心眼子……”孙建平想到这，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活着，这个世界就没那么多战争、杀戮和阴谋了！” 钱慧珺眨眨眼，似乎…… 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哈！ “你看你看，这么老多！” 范大傻子把满满一大把钱塞到贺凤琴面前，贺凤琴一脸嫌弃的瞅了瞅，“一十……二十……就这么一百多块，还多啊！” “咋就不多呢，我都花不了！” 大傻子急了，把眼珠子一瞪，焦急辩解道！ “哼！” 贺凤琴不屑哼了一声，“你想要跟我好，行，不过呢我再咋说也是个全乎人，正八经的黄花大闺女，你可得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这彩礼呢……” 王二牤子见小姨子说得过分，咳嗽一声，贺凤琴顿了下语气，白了她姐夫一眼，清清嗓子继续说，“我也不多要，给五百就行，三转一响的你都得给我配齐了，来前我和我姐夫路过你家那小破房了，啥破玩意啊都快塌了，你得给我盖三间砖瓦房……少一样我都不跟你扯这哩哏楞！” 范大傻子再傻，也知道这些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有些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插进茂密的头发里，一声不吱。 正在外屋地做饭的李秀芝一听顿时火了，这他妈的是来相门子的还是来敲诈的！ “建平你别拦着我……我擦你妈欺负傻子不识数是吧……” “慧慧快拦住嫂子！” 钱慧珺一把抱住暴怒的李秀芝往外边拽！ “咳咳！” 王二牤子也听不下去了，使劲咳嗽一声，贺凤琴这才悻悻搓搓脚腕子，弹出一撮皴泥，“就，就这么些吧，我可跟你说明白了，结婚以后我可不下庄稼地干活，每天你得给我做饭，要顿顿大米白面，有鱼有肉，我还喜欢赶集，你得隔三差五给我十块八块的，少一分我可跟你急……”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黑布鞋从外屋地飞进来，不偏不倚正揍在她那张薄薄的嘴唇上！ “我去你妈的，你他妈跑来吃擎等了，赶紧给我滚犊子，要不我一烧火棍削死你！” 暴怒的李秀芝一把挣脱钱慧珺的束缚，冲进屋子里，揪住贺凤琴黄毛似的头发，噼里啪啦两个大嘴巴抽得这家伙晕头转向！ (本章完) 第899章 闹心! “我操你妈的，给我滚，再敢来我打折你的狗腿！” 李秀芝抡起桃木烧火棍，连打带踹，把贺凤琴一路撵出去，拎着两瓶酒回来的老曹一看直跺脚，干啥啊这是！ 我一时不在家就招灾惹祸的！ “去你码的，你们二马架灶坑那么好烧呢！谁他妈愿意来这破地方！” 贺凤琴跑到门口，手扶着木栅栏，对着李秀芝跳脚骂！ “今天不给你脑袋开开瓢透透亮，你是不知道老娘我的厉害！”李秀芝抄起压大棚的半截砖头，一溜风的追到门口，贺凤琴一看苗头不对，挪动小短腿撒丫子就蹽杆子！ “干啥！放下！” 老曹一瞪眼，李秀芝这才悻悻扔下砖头，指着跑没影的贺凤琴，“爸，她妈的也太熊人了，欺负大傻子，活该遭报应！出门让车撞死！” “行了行了，不怕人笑话！”老曹一瞪眼，他可是一向都把李秀芝当亲生女儿看待，训了两句心里也觉得不落忍，“进屋吧，消消气！” 范大傻子又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往外瞅，两眼直勾勾的吓人。 看到孙建平进门，他空洞的眼神才略略闪过一丝活彩，嘴唇蠕动一下，“建平，我这辈子是不是娶不上媳妇了？” “净胡说！” 孙建平急忙拍拍他的肩膀，“那是她们有眼无珠，你别着急，田会计也帮你找呢，这礼拜还有一个，说是过几天就来和伱见个面！” “真有啊？” 大傻子心思单纯，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咋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两眼亮晶晶的直冒光！ “可不么，一米七大个，长得还好看……” 大傻子憨憨笑了两声，“不，不要太好看的……” 看着他一脸天真的相信了孙建平的谎话，大家伙心里都很不是个滋味。 “来，新明坐这，陪叔喝两杯！喝完酒回家好好睡一觉，醒了就啥都有了……” 老曹悄悄抹了把眼泪，笑着招呼他入席，喝酒吃菜。 “姐你听说没？你那個救命恩人上午相亲了，那姑娘长得……跟土豆子成精似的……” 队部里，段氏姐妹正忙着帮王月娥熬煮牛奶，小妹段红娟拎着烧火棍，眉飞色舞比比划划，“就这么高！” 段红花捂嘴一笑，“范大哥相中了？” “他可不是么！我听屯子里人说了，范大哥是个傻子，这有问题，要不然也不能拖到三十八九奔四十的人了，也没个对象。” “那他真够可怜的……”段红花用水舀子豁楞着锅里的牛奶，若有所思。 “就那样的还要三转一响呢，一开口就要五百块彩礼，还腆着脸说结婚以后不下地，顿顿大米白面，有鱼有肉……你猜后来咋整了？” “段大哥同意了？” 她抬起头，捋了一下长长的头发，不知为何有些…… 闹心！ “同意啥啊同意，让曹叔儿媳妇一鞋底给拍出去了，追着打……姐我跟你说关东人真野性，我就喜欢这样的！” “喜欢……” 段红花噗嗤一笑，“那也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啊！” “嘿还真让你说着了，这边的人都是炮筒子脾气，瞅你不对路子直接开骂！” 段红娟兴奋得小脸通红，“咱老家可倒是，孔孟之乡么，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吃饭都不让女人上桌，这边你试试？直接饭桌给你掀了！” “唉！” 段红花幽幽叹了口气，“总这么赖在这也不是个法子，四妹，我跟你说个事……” “田叔也是的，给人保媒也不好好看看，咋能挑进筐里就是菜呢！” 回到家后，钱大小姐也颇多怨言，孙建平笑笑，“田叔这不也是着急嘛！” “就贺凤琴那样的，活该嫁不出去！我看她就是猪八戒啃猪蹄——自觉不错！” “孙雪梅同志，快来哄哄你妈，瞧把你妈给气的！” 小乐乐颠颠跑过来，这丫头成长速度飞快，现在已经能一溜小跑了！ “妈妈不生气！”她拉着钱慧珺的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宝宝都不生气！” “好，妈妈不生气，妈妈抱抱我的大宝贝！” 她把孩子抱起来，“想不想吃奶奶？” 小丫头咧嘴一笑，嘬嘬小嘴，使劲点点头！ “小馋猫！” 她掀开衣服给女儿喂奶，“哥你下午干啥啊？” “下午……扦插山葡萄苗，我这一天天的你就不用问了，干不完的活……”孙建平俯下身子，“乐了，爸爸去干活了，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干活啊？” “啊……” 小丫头一脸无辜的眨着大眼睛，“不干活！” “小懒虫！” 他拍了女儿一下，“慧慧那我去干活了，你要是累了就歇会！” “知道，早点回来！” “嗯！” 钱慧珺扭头看看匆匆出门的丈夫，轻轻吁了口气，这一天天家里家外，可把我哥给忙坏了！ “小宝宝你要乖乖听话，你看你爸爸为了咱们这个小家多累啊！”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耳朵，肉肉的耳垂摸上去可舒服了！ 都说耳垂大的人有福，就不知道自家这个犊子将来到底能有多大的福分…… 小丫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喝着奶，一副我是宝宝家里大人忙和我有什么关系的德行。 孙建平抄起铁锹一顿忙活，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组培出来的山葡萄树苗种在地里，这种经过再三筛选的山葡萄树苗长势十分旺盛，关键是数量够多！ 足足好几千棵！ 人多力量大，还没到天黑的时候，葡萄苗已经栽种到地里了，这种山葡萄最大的好处就是耐寒抗冻，在东北冬季零下三十四度的低温中也不用下架掩埋就可以安全越冬。 他擦擦汗，瞅瞅西坠的太阳，感慨着又一天过去了，从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碎花衬衫，梳着长辫子的姑娘，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来的段红花吗？ 老段家也是没能人，咋给姑娘家起这么个名字…… 我看就是没当回事，随便糊弄起的！ “孙队长！” 段红花冲孙建平招招手，孙建平走过去，“咋了小段同志，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那倒也没有，就是看你们栽树挺累的，我和我妹摊了点煎饼给你们送过来。” 段红花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厚厚一摞薄如纸，白如玉，香气扑鼻的山东特色大煎饼，孙建平一看乐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先代乡亲们谢过了！” “要说谢的人是我们。”段红花小脸一红，“那个，孙队长我能问个事吗？” “有啥你就直说呗！” “范大哥……就是你们屯子的大傻子，是不是现在还没对象呢？” “是啊，这是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中，都把我给愁坏了！小段同志你要是有什么人选可一定要给我介绍介绍啊！” “我……” 段红花眨眨眼，“我这还真有个人选！” “谁？你快说啊！” (本章完) 第900章 我给当媳妇你要不要? “就是，就是怕范大哥相不中！” 她有些扭捏的低下头，小手搓着衣角，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笑了，“还他相不中……疯子、傻子、瘸子、矬子……啥样的破烂姑娘他没相过？没一个能瞧上他的，他还有得挑了？” “那……” 段红花红着小脸，仰起头，“你看我中不中？” “你？” 孙建平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嗯嗯！” 她使劲点点头。 “你是说，你要给范大傻子当媳妇？” “嗯嗯！” 段红花继续点头。 “这个……小段同志我可要批评你了，人家范大傻子虽说是傻子……但也没这么开玩笑的，说正经的你要介绍的那人到底是谁？” “孙队长你不信？” “废话，我要信就见了鬼了！唠正经的别闲扯！”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想嫁……给他，打他把我从河里救起来那会，我就认定他了！” 段红花脸红红的，一字一顿，声音越来越小，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这回轮到孙建平吃惊了！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吓……”段红花有些生气的跺跺脚，“孙队长！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好吧好吧，就当伱说的是真的，可你家里人……” “我都听到我爹和我娘说话了，他们……”段红花眼圈红了，轻轻吸了下鼻子，“他们说我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死了就死了，赶紧走，万一死在你们这，还不得赖上他们……” 孙建平气得一跺脚，怪不得段老爷子他们走得那么匆忙！ 闹了半天是怕…… 唉！ 关里重男轻女，他早有耳闻，传言在南方经常有溺死女婴的事情发生，想必他们也是怕段红花死在这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想想王月娥…… “你同意不算数，我得问问大傻子同不同意，他要是同意了我没说的，要是他不同意，你就抓紧收了这個心，好好干活，安心等你爹娘他们回来接你们。” “那……孙队长你可一定要帮我问问啊！” 段红花把煎饼一股脑的塞给他，转身跑了。 孙建平抽出一张，卷起来慢慢啃着，望着段红花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好端端一个姑娘家，非要嫁给一个傻子！ “咋了？” 老曹看他边走边摇头，好奇问了一句，孙建平苦笑一声，“还不是范大傻子的婚事。” “大哥，我看要不咱们凑点钱，给大傻子买个媳妇吧！” “买媳妇？”孙建平愣住了，扭头瞅瞅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金水的儿子徐二娃子！ “嗯哪，我看人家洪泉那边就有买媳妇的，从关里买的，一个三百块钱，给了钱人家就跟咱们走……” “别胡咧咧！你当胡子绑票呢，还三百块钱！”老曹一瞪眼！ 徐金水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 “我打你个三百块钱的！” 徐二娃子吓得不敢吭声了。 “那个谁，段红花刚才跟我说了，要嫁给范大傻子当媳妇……” 孙建平话一出口，老曹就剧烈咳嗽起来，他急忙抬手帮他拍了拍，老曹深吸两口气，“你说啥？” “我是说……” “得了别说了，我都听着了，她咋想的，好端端二十岁的大姑娘，不找个正经人，非得找个傻子？这闺女脑子有毛病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么，可……”孙建平感觉有些懵，段红花…… 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神有问题？ 二马架好小伙一大片，随便挑哪个都成！ 咋就…… “你去把大傻子给我叫过来！” 老曹烦躁的把抽了一半的烟按在地上，冲孙建平一摆手，孙建平起身往树林里走去，老曹想想又把半截烟捡起来，吹吹上边的土，掏出火柴点燃了，接着抽。 不能浪费。 大傻子一听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咋，你不想要媳妇了？”孙建平扭头瞅瞅老曹叼在嘴里那半截皱巴巴的烟，问他，大傻子把大脑袋一拨楞，“我不要，她好看，我丑，我缺心眼……” 得，这傻子…… 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有时癫狂有时呆，咋还跟抽风似的，一阵一阵的！ “你可想好了，人家闺女上赶着找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老曹郁闷把烟头按在地上，大傻子把眼珠子一瞪，“嗯嗯！不要，打死也不要！” “行吧，等会我去趟队部和小段好好说说，你们做活吧！” 老曹起身，背着手往山下走，孙建平急忙抬脚踩灭烟头，省得等会老头又捡起来抽。 “建平，我啥时候能有媳妇啊？”大傻子拉着他的袖子晃了两下，一脸哀求。 孙建平苦笑一声，白给你你不要，非得要那些破烂闺女？ 你这人…… 虽然傻，却也知道好歹。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天慢慢黑下来，众人也都扛着工具，三三两两往家走，范大傻子一边走一边扯着煎饼吃，没到家就把几张煎饼全都吃进肚子里了。 他进了门，一把掀开水缸，舀了一舀子水，咕嘟嘟灌了个水饱，打着哈欠推门进屋，躺在炕上，扯过枕头垫在脑袋下面，脑子里混浆浆的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像塞了一团乱麻一样，越想越心烦，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 “困觉！” 他转过身，合上眼睛，没一会就听到外屋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猛地坐起来，两眼直勾勾瞅着外面，“谁？是不是有人？” 人影一闪，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编着长辫子的姑娘推门进来，范大傻子再傻也认得出来，此人正是他前几天跳进河里救上来的段红花！ 看到这么一个齐齐整整的大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范大傻子一脸惊恐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你要噶啥？” 段红花噗嗤一笑，“范大哥，我来看看你不行啊！” “看我，我有啥好看的，我一点都不好看！”范大傻子一瞪眼，“走，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范大哥，我给当媳妇你要不要？” (本章完) 第901章 你得对我负责! “不要不要不要！” 大傻子使劲摇脑袋，“你是个全乎人，我傻，咱俩不搭，我不要！” “可我……” 段红花眼珠一转，“俺们山东家有规矩，姑娘让人看了身子，就嫁不出去了，那天你救我的时候看了也摸了我的身子，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你得对我负责！” 大傻子顿时愣在当场，瞅瞅段红花，忽然光着脚，顺着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 这下子把段红花给弄懵了！ 窗外豆包汪汪叫起来，孙建平正坐在桌边看书，钱慧珺坐在一旁织毛衣，听到狗叫，他凑到窗边瞅了一眼，就看到大傻子光着脚，穿着条带补丁的大裤衩一溜烟跑过来，孙建平眉头一皱，推开窗户，“你让狗撵了？” “建平，建平救命啊，人家赖上我了！可咋整啊！” 大傻子扑到窗前，又哭又嚎，急得直跺脚，“这我得赔人家多少啊！” “别着急慢慢说！” 孙建平让媳妇给他倒了杯水，大傻子接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刚才那个段啥的跑我们家去了，说我摸了她身子，要我负责，建平你快点给我想个招吧，我这可咋整啊！” 钱慧珺噗嗤一笑！ 这个段红花，还挺有恒心！ 孙建平也笑，“你别着急，我跟你去看看！” “快溜的吧，都堵我家门口了！” 大傻子一蹦高！ “你是铁了心要嫁给他了？” 坐在范家的炕头，孙建平语重心长问段红花，段红花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孙队长我决定了，不管他是好是孬，他救了我一条命，我就还他一条命，俺们山东人不欠人情！” “好样的！”孙建平一挑大拇指，“但伱也要想清楚了，新明这人，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你要能接受啥都好说，要是脑子一热到头来后悔，那就不好办了。” “我……” “你不用这么快答复我，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啥都不用干，就好好考虑这件事，考虑好了给我個答复。” 孙建平咳嗽一声，“三天后嫁与不嫁，给我个准信，你甭担心，你要是寻思过味了改了主意也没事，这村子人绝不会逼着你嫁。” “那我知道了……” 段红花瞅了大傻子一眼，出了门，范大傻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痴了。 “大傻子，人家闺女相中你了，要给你当媳妇，我让她回去考虑三天，你咋想的？” “我……”大傻子挠挠头，“她好看，心也好，还给我送这么老大的煎饼，我也挺稀罕她……” 他蹲在墙根脚，低着头用手指甲扣着黑土地面，眼神呆呆的看着翻起来的土，“我知道自个啥样。” “别丧气，你有手有脚，还怕挣不来钱，养活不了一家人么？” 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后我听你们的回信。” “嗯！” 这三天俩人谁都没有出工干活，大傻子躺在坑上，翻来覆去寻思这事，饿了就跳到园子里摘几根黄瓜，拿衣服蹭了蹭，啃完就算一顿饭。 吃完黄瓜，他翻了个身，瞅瞅发黄的天棚，尝尝叹了口气！ 女人！ 女人！ 至于段红花…… “姐……你可想好了，那是个傻子！” “他一点都不傻！” 段红花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今天是第三天了，也是该给孙队长一个交代了！ 她洗了头洗了脸，又从灶坑里翻出一块黑炭，拿刀子刮细了，描描眉，取出红纸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才甩着大辫子去找孙建平。 “孙队长我想好了，一来救命之恩，二来我也喜欢他那憨样，我就嫁给他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就不是咱山东人！” “好，你既然拿定主意我也不劝你了，大傻子你呢？” 范大傻子激动得站起来，高高举起手，“向xxx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对段同志好，不犯傻，做个机灵人！” 噗！ 段红花忍不住笑出声，瞧那傻样！ “曹叔你看这事……”孙建平很明智的把老曹拽来当垫背，省得以后万一出点啥事再把他这个“媒人”赖上。 小瓶子越来越奸诈了…… “就这么滴吧！”老曹一看挡也挡不了，人家姑娘一门心思要嫁给这傻子…… 唉，老辈人不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大概就是丫头和傻子的姻缘吧！ “小段啊，你看傻子这人吧……其实心眼挺好，这么多年在屯子里不招灾不惹祸的，以后你多担待这点，这房子呢，等上秋了我和建平烧几窑砖，给你们盖新房子，什么三转一响的叔都给你安排上，再让你婶子她们动动手，帮你们做几床新被褥，傻子命苦，我们这帮当长辈的得让他风风光光把媳妇娶进门！冲冲喜气！” 老曹难得大出血一回，指望着能留住段红花的心，让她好好和范新明过日子。 “那我先谢谢曹叔了！” 还没等段红花表态，段红娟快人快语，直接应承下来！ “这丫头！” 老曹一笑，心里却对她颇有微词。 这姐俩……老三忠厚老实，知恩图报，这个老四就有点滑头……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亲姐俩相差竟如此悬殊！ “瞅瞅傻哥乐得，嘴都闭不上了！”小陆咯吱范大傻子一下，范大傻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红，低下头，只拿眼角余光瞟自己未来的“媳妇”。 真好看！ 越看越好看！ 段红花也白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那我们俩的事就拜托叔了！”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孩子，叔保证帮你们把婚事办得利利索索的！”老曹叼着烟袋满脸笑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总算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 “叔，你说那个段红花是真心实意要和范大傻子好吗？”吃晚饭的时候老曹把孙建平一家也都叫了过去，钱慧珺心里还有些画魂，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怎么就看中了大傻子？ 像我和我哥，我们是日久生情，她们好像总共也没见上几面吧！ 图财？ 拉倒吧大傻子家穷得叮当响，耗子进门都哭着出去，要不是这几年生产队打粮多了，家家户户不愁吃的，他估计还像知青们刚下乡那会，整天进山刨树根啃呢！ 图色？ 范大傻子确实长得不错，一米八的大个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可…… 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傻子啊！ “我看差不离！”老曹抱着小乐乐，捏捏她的小胖手，亲上一口，真比对亲孙女都亲。 “可是他们没啥感情基础……” “你还当都是你们俩那样的呢！”老曹苦笑一声，“就像你大哥他妈，我们俩结婚的时候才见过几面？徐金山和他媳妇俩，人俩结婚之前都没见过，现在不也过一辈子了？” “呃……” 出身高贵的钱大小姐确实有些理解不了农村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她始终怀疑这样凑合在一起的夫妻，之间会有所谓的爱情吗？ “建平呢？” 她皱着眉想了一阵，扭头一看自己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 “他跟傻子上坟去了！” (本章完) 第902章 郝木匠的媳妇? 东北规矩，除年节之外，家里有红白喜事，也要去祖宗坟茔前烧一把纸钱，告诉先人们一声。 范大傻子此刻正跪在他爹范老蔫和他母亲范白氏的坟前，握着一把烧纸，一张一张往火上放，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每一张黄纸，细碎的纸灰随着火焰冉冉上升，被风一点点吹散。 “新明，你跟你爸妈说一声，就说你找着对象了，领来给他们老两口看看，等明年有了孩子再抱过来给他们瞅瞅！说！” 孙建平拍拍大傻子的肩膀，重复一遍，大傻子挠挠头，瞅瞅站在一旁的段红花，憨憨一笑。 “爹，娘，你儿子找着对象了！” 范大傻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纸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使劲磕了个头，声音大得像打雷！ “你说，让他们两口看看，把把关！” 孙建平在一旁当狗头军师。 “他们俩看看，把把关！” “你们俩！” “你们俩看看，把把关！” 段红花捂着嘴噗嗤一笑，傻样！ “你们老两口别惦记了，等明年生个孩子，抱过来再给伱们俩看看！” “你们俩别惦记了，我挺好的，等明年让你们看看孩子！” 嚯！ 大傻子还挺有语言组织能力！ “行了把纸烧了，红花你过来，给你公公婆婆磕个头，进了老范家的门，就是老范家的人……” “嗯！” 段红花跪在大傻子身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范大傻子歪着头一脸关切，见她俯身磕头，急忙伸过手去垫在地上，“别碰着头！可疼了！” 段红花心里一暖，谁说范大哥傻？ 这不挺会体贴人嘛！ “好了起来吧！”孙建平把范大傻子扶起来，大傻子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建平你们俩先回去吧，我……” “你咋了？” 见他眼眶微红，孙建平关切问道。 “我，我就是想陪我爹妈呆会……” 段红花还想上前关怀两句，孙建平知道这傻子的脾气秉性，冲她招招手，俩人躲到一旁的小树林里。 不一会就听到坟茔前传出了范新明的哭声，但见他伏在坟包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倾泻出来，哭得两人也都心酸酸的难受。 过了一会，哭声停了，孙建平这才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掏出手帕帮他擦擦眼泪，“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哭一哭，哭出来就好了。” “嗯嗯！”范大傻子像个孩子一样杵在原地，任由孙建平帮他拍落身上的尘土和碎草，段红花也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抬起头，眼神温柔的看着这个傻大个。 “新明哥，以后有啥糟心事你跟我说，别自个憋着。” “嗯嗯！” 大傻子咧嘴一笑。 “来来来都坐下，没啥好菜……” 李秀芝热情招呼这“小两口”入席，递给段红花两双筷子，老曹抄起酒瓶，给俩人满上。 “前儿建平去找夏瞎子查了个日子，下个月初八就挺好，我寻思先帮你们把事办了，房子嘛等上秋再盖咋样？” “都听叔安排！”段红花俏脸一红，“三转一响的别置办了，怪费钱的。打两套家具做两床新被子，意思意思就行。” “不不不不行，闺女这么跟你说吧，你叔我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时候！” 孙建平抱着女儿坐在桌边，忍不住捂着嘴笑。 老曹瞪了他一眼，孙建平这才强板着脸不笑了，他清清嗓子继续说，“你是外来户你不知道，给你交个实底吧，咱们队有钱，甭说你们一套房子，就是把全村都换成砖瓦房，都整得起！” 段红花一听，眼睛亮晶晶的！ 这倒是实话，这个村子虽然看着破，但是真有钱！ 连分的口粮都是稻子麦子！ 在山东老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两顿白面饺子，这边…… 顿顿都是！ “那就拜托叔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喝酒！” 老曹举起杯，一饮而尽。 曹副主任言而有信，没过一个礼拜，就和孙建平去了趟鹤城，帮他们把“三转一响”给买回来了，戴着崭新的手表，看着锃光瓦亮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和红灯牌收音机，段红花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真舍得花钱！ 郝木匠也被请过来，老曹把压箱底的两骨碌水曲柳翻出来，给他们打了一套家具，郝木匠又顺手帮孙建平打了二十多个蜂箱，留着备用。 六月中旬了，车乐根、宝力德和包图等人赶着勒勒车来找老曹借钱，要去哈市买奶牛，正好赶上郝木匠打家具，包图看着漂亮的水曲柳木材，心里也直痒痒。 “你嫂子打去年就跟我墨迹，要打个碗柜，草原上也没个木匠，到现在也没整上，要不建平你帮我说说，就手帮我打一套咋样？多少钱我给！” 孙建平一脸诧异的看着包图大哥，出门在外还惦记着给媳妇弄套新碗柜！ “行，等会郝叔歇了我去找他说说，现在草原咋样了？” “今年还行，偏了两场雨，现在草都没脚脖子了。”包图瞅瞅坐在豆包身上，抱着小狗玩的小丫头，拍拍手，“乐乐，还记不记得叔叔了？” 小乐乐挪着小短腿，一溜烟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叔叔！” “叔叔叫啥名？” 包图一把把她抱起来，亲了一口，细密的胡茬子扎得小丫头一皱眉，小手轻轻推了下他的大圆脸，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 “包图叔叔！” 呕吼！ 大家伙都是一愣！ 小丫头才多大啊！ 就能记住包图的名字了！ “我呢我呢？”小陆嘚嘚瑟瑟凑过来，指指自己，小丫头歪着头瞅瞅他，“陆兆奇！” 钱慧珺还是第一次得知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的名字，兆奇……看来他爷爷在他身上寄予厚望啊！ “他呢，你知不知道他叫啥？”段红花笑着捏捏小乐乐的小胖手，指指范大傻子，小丫头羞答答一笑，小手挡在面前，吐吐舌头，“傻……” “哼，他才不傻呢！” 段红花作势要生气，小乐乐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可乖了！” 她忽然有些担忧，走到钱慧珺面前，“嫂子，你读的书多，又是赤脚医生，你说我和范大哥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 “不会不会！”钱慧珺有些汗颜，自己这个赤脚医生当得很不称职啊…… 她又补充了一句，“这种事的概率是很小的。” “概率？”段红花一脸懵，“嫂子你说的我都不懂，我没念过书……” 没念过书？ 钱慧珺一愣，不应该啊！ “我爹说，女娃子家迟早要嫁人的，念书没用，男孩子才能念书……” 这是什么父母啊！ 钱慧珺气得小脸通红！ “都在这杵着干啥，赶紧的，后山那块苞米地草又满漾了！”老曹抄起锄头，咳嗽一声，“建平你留在家里照看着，金山啊，叫上你们那组的人跟我上山耪地去！” 正在队部看郝木匠做家具的众人都有些不满的哼哼两句，纷纷回家去取工具，钱慧珺捏了丈夫一把，“还得是你，天天好逸恶劳，不干活！” “开玩笑我干活的时候你们是都没看着吧！”孙建平一脸得意甩甩头发，“咱是谁，劳模，有证的！” “去，说你两句你就喘上了，看好孩子，我耪地去啦！” “嗯，放心吧！” 孙建平目送媳妇远去，扭头往小桥方向一瞅，咦？ 那不是…… 郝木匠的媳妇？ 郝张氏！ 她来干啥？ 家里出事了？ (本章完) 第903章 用得着您老来劝吗? 这也是郝木匠看到媳妇时的第一反应！ “咋，大孙子有病了？”他匆忙放下刨子，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往家走，被郝张氏一把拦住，“干啥毛了阵光的，没事！” “没事你来干啥？”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了？你个老登，我他么怕你一天天骚了骚了在外边养活小的！”郝张氏骂了一句，郝木匠嘿嘿笑着挠挠头，“净扯犊子，我这造得一身埋了咕汰的，谁能看上我？” “那大傻子都有人相中呢！”郝张氏瞄了一眼蹲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木头的范大傻子，揶揄一句，“你这手艺人我可得看紧了！要是跟人跑了，我不得喝西北风啊！对了大队长呢？” “去马厩喂马了！” 郝木匠往旁边一指，郝张氏匆匆走过去，“大队长，孙队长，你来我跟你说个事！” “这老太太，有啥事还藏着掖着！”郝木匠嘟囔一句，瞅瞅瞅得两眼都直了的范大傻子，嘿嘿一笑，“傻子，要结婚了高兴不？” “高兴！”范大傻子挠挠头，瞅瞅正帮着王月娥烧火熬煮牛奶的“媳妇”的背影，憨憨一笑。 “来，你帮叔踩着点这块板子，叔好好给你打套新家具！整得立整儿漂亮儿的！接新娘子过门！” “嗯嗯！” 孙建平又给马添了一遍草，听到郝张氏叫他，走出马厩门，拦住想要跑出去撒欢的小驴崽子，笑着问道，“大娘咋，不放心我叔啊？” “我不放心他？我跟他过得够够的了！”郝张氏听丈夫刚才那套话，觉得有些纳闷，但还是伸手一指蹲在地上帮郝木匠锯木板的范大傻子，“那个，傻子那事有缓！” “咋个话？” 孙建平微微皱眉。 “这不是么，老秦家，秦翠红，不是让刘瘸子给娶走了吗？到那没几天就犯病了，脱光膀子遥哪跑啊，按都按不住，刘瘸子一急眼，赶着毛驴车就把人给送回来了，说啥也不要了……” “所以……秦翠红没嫁出去呗？” “可不咋的，伱说这事闹得……要我说那闺女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自個啥样不知道……老两口抹不开面子，让我来跟你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再……” “婶子，不是我这人记仇，上次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家可是把话都说绝了，现在让人给退回来了想起我们家傻子了！” 孙建平提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火！ “他们俩不懂事，婶子代他们两口子给你赔不是了，你是大队长，大人有大量，再说了傻子这样的……谁好人家的姑娘能给他，凑合凑合得了……” 孙建平手挠着小驴崽的脖子，低头沉吟一声，郝张氏满脸陪笑，“你看我都把人领过来了，要不见个面说道说道？行的话今天就把事定了！” 没等孙建平答话，她冲外边招招手，秦老头和秦老太太老两口满脸带笑，小心翼翼走进来，和孙建平打了个招呼。 孙大队长哼了一声，“新明就在那呢，你们自个跟他说吧！” 秦老头一脸厌恶的瞅瞅范大傻子，下一秒又换上一张笑脸，腆着老脸凑过去，“新明忙着呢，叔跟你说个事，你还愿意跟你妹子好不？” 大傻子正锯木头锯得起劲呢，扭头一看是他，脸唰的沉下来，嘟囔一句上一边去！ 秦老头闹了个没趣，尴尬挠挠头，“那个，你妹子在家等你的信呢，只要你松松口，我立马把她送过来，你们俩结婚，彩礼啥的照旧三十，你再给整个三转一响……” 段红娟皱着眉头听着院子里老头老太太说话，聪明伶俐的小丫头马上闹明白了！ 她急忙冲进屋子，一扯姐姐的袖子，“姐你还傻不愣叽的烧火呢，你家后院都起火了！” “啊？” 段红花急忙跑出屋子，往范大傻子家方向瞄了一眼，“没啊？” 段红娟气得一跺脚！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们俩一对傻子！ “艾玛真是笨死了，还没听明白？那个，老头要把他闺女保给我姐夫！” 段红花瞅瞅围在范大傻子身边，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黏着不放的秦老头，又瞅瞅孙建平，孙建平冲她轻轻点了下头。 段红花早就听他说过大傻子之前这事，她顿时火冒三丈，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把妹妹手里的烧火棍抢过去，怒气冲冲出了门。 “叔，你没看我们家新明忙着么！”段红花笑呵呵走过去，秦老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大姑娘，愣住了，“这位是？” “新明，我是你啥人啊？” 段红花笑着拍拍大傻子的肩膀，一挑眉毛，故意问得很大声。 “我媳妇！” 大傻子一看媳妇来了，急忙擦擦手上的木屑，憨憨一笑，把秦老头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媳妇？ “听着没？” “不，不是我说闺女，你说你有胳膊有腿，耳不聋眼不瞎的，啥样好小伙找不着，咋相中这么个货？” 秦老头气得一蹦高高！ “叔瞧您这话问得……我听说您闺女也有胳膊有腿，耳不聋眼不瞎，啥样的找不着，咋就盯上我们家新明欺负呢？” 直接给秦老头问懵了！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指头抠抠鼻子，“闺女，好小伙有的是，你犯得着找这么个傻子么？听叔一句劝，别和这傻子打涟涟了……” “叔，我也是这套话送给你，天底下好小伙多了去了，您闺女那么金贵，最起码也得找个科长主任啥的！就别惦记我们家新明了！” “你这孩子咋不听劝……” “我们俩的事用得着您老来劝吗？”段红花冷嗤一声，“我今天还就把话撂这了，这辈子我跟定这个傻子了！” “你，你早晚得后悔！” 秦老头都要气炸了！ 原本范大傻子和闺女好好一桩婚事，在他一番神奇的骚操作下，愣是把闺女砸手里了！ 他还寻思拉傻子当个垫背的，可没想到人家产房传喜讯——直升新郎官了！ 他吗的这姑娘也是眼瞎…… “草拟吗，我姐后不后悔管你鸡毛事！” 正说话间，段红娟抄起收灰的小铁铲子从后面冲上来，照着秦老头一顿狂拍，吓得秦老头撒腿就跑！ 段红娟不依不饶，一口气追到大门口，这才喘着粗气，双手叉腰，跳着脚一顿臭骂！ 哦吼！ 连马儿们都看呆了！ 这是谁的部将？ 竟然如此勇猛！ 孙建平也是眼睛一亮！ 好彪悍的小姑娘！ “婶子不是我这个当小辈的说你，你这不是欺负傻子不识数吗？” 教训完老秦头两口子，段红娟火力全开，对着郝张氏一顿狂喷，说得老太太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连连摆手说家里还有事，转身跑了。 “该！”郝木匠把铅笔别在耳朵上，看看落荒而逃的媳妇，哈哈大笑，“以后你别啥烂眼子活都接，让人劈头盖脸训一顿心里得劲啊！” “干你的活吧！”老太太扭头瞪了丈夫一眼。 “这老娘们……三斤鸭子二斤嘴，还搁那死犟呢！”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 (本章完) 第904章 说，师父在上! 夜晚燥热得很，孙建平把窗户打开，瞅瞅满天星光，又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父母。 孩子出生到现在，也快两年了，老两口除了照片，连一面都没亲眼见到呢！ 唉！ 小乐乐颠颠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他后背上！ “啪！” 小丫头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啃了一口，又上手捏捏他的脸，抓抓头发，一个劲的祸祸她爹。 “乐乐不要淘气！” 孙建平笑着背过手去，在女儿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小丫头终于安静下来，和他一起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你们爷俩在那干啥呢，撅个腚……” 钱慧珺端来一碗温牛奶放在桌子上，她拍拍手，“乐乐过来喝牛奶！” “哞……” 小丫头作怪似的把小手放在脑门上，“我是老牛！” “是是是，你是勤劳的大黄牛，快点过来喝牛奶！” 这家伙一骨碌从孙建平身上滚下去，爬到桌边坐下，看看牛奶，又看看妈妈的胸膛，吧嗒吧嗒嘴，使劲摇头，“不要这个奶奶，要那个奶奶！” “都一样，你就喝吧！”钱慧珺铁了心要给孩子断奶了！ 小丫头低头想了想，干脆端起饭碗，咕嘟嘟，咕嘟嘟，把整整一碗牛奶全给灌进肚子里。 “哈……” 喝完之后还不忘张张小嘴，打個奶味的饱嗝，又跑到孙建平身边，扯他耳朵抠他鼻子，“爸爸瞅啥呢？” “爸爸在看星星啊……大闺女你看那颗星星多亮……” “吼吼！” 小丫头看了两眼就厌倦了，一骨碌跑下地，抱起小白狗，撅着屁股往炕上爬。 钱慧珺把饭碗收拾起来，扭头看女儿上炕，忍不住笑了一声，“孙队长，看看你闺女，上炕都费劲！” “哼哼，才不呢！” 小丫头瞪了母亲一眼，把小白狗放在地上，双手撑着炕沿，蹁腿爬上去，低头一看，小白狗正蹲在炕沿下冲她摇尾巴呢！ 小丫头又跳下炕，抱起小白狗，再往炕上爬…… 爬不上去！ 她把小狗放下，又爬上炕，瞅瞅小狗还在地上…… 如此反复好几次，看得钱慧珺都懵了！ 你是在做运动吗？ “哥，你看看你那傻闺女，和范大傻子有得一拼了！” 钱慧珺笑着帮女儿把小狗抱到炕上，小丫头高兴了，一把抱起来，冲到窗边，趁着父母不注意，吧唧亲了一口！ “小傻蛋！” 孙建平伸出手，搓搓女儿的小脑瓜，“慧慧，伱说像大傻子那样的，干点啥能行？” “他不是跟着小陆俩放蜜蜂吗？”想起小陆，钱慧珺就想起他的大名陆兆琦，在这个普遍都是张三李四王二牤子的农村，能起这么个名，足见他爷爷对他寄予的厚望。 “不行，养蜂子那个活得精明强干的人才行，他一上手就发蒙，有一次差点把一整箱蜂子给放跑了，我寻思让他干点别的。” “他还能干啥呢？”钱慧珺皱皱眉，一把扯过女儿的小腿拽过来，拍拍她的小手，“又亲狗，整得一嘴毛！” 小丫头倔强歪着头，和老母亲对着干！ “他那人吧，心思纯粹，就能干点简单不复杂的活，我看他今天和郝叔锯木头锯得挺起劲的，要不和郝叔说说，让他当学徒学木匠咋样？” “学木匠？这个活好啊，木匠挣得多，还是个技术工种，我看行！” 钱慧珺眼睛也是一亮！ “要不哥你也去学木匠吧！” “我学木匠啊……”孙建平转过身，瞅瞅正在给女儿换衣服的媳妇，嘿嘿一笑，“我倒是想学铁匠，给咱闺女打一件铁皮衣服，省得天天脏天天洗。” “嘿嘿嘿！”小丫头倒先笑起来了。 “傻样！”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圆脸，“去找你的狗朋友玩吧！” 一大清早，队部里就传出嘎吱嘎吱的锯木头声音，郝木匠叼着烟袋，用刨子使劲推着一块松木板，一旁范大傻子握着钢锯，使劲把一块木头破成一张张的木板，累得他汗如雨下。 “新明哥，过来！” 段红花冲他招招手，大傻子愣了一下，继而想起自己的名字，憨憨一笑，放下锯子走过去，段红花提起毛巾帮他擦擦脸上的汗，递给他一碗牛奶。 “这个得花钱的，不能随便喝！” 一看是牛奶，吓得这家伙连连摆手，段红花瞪了他一眼，“我当然花钱了，咱们可不是随便占公家便宜的人，快喝吧，瞧把你累得……” “嘿嘿！” 范大傻子这才端起饭碗，咕嘟嘟干了一半，他瞪着眼珠子瞅瞅剩下的一半，递到段红花面前，“你喝，可好喝了！” “我都喝过了，你喝吧！” 段红花心里一暖，大傻子还挺会心疼人的！ “你喝你喝！”这家伙仍旧不依不饶，硬是把半碗牛奶塞到她手里，段红花一看拗不过，只得接过来，全喝了。 看她喝了牛奶，范大傻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使劲拍拍手，段红花笑着帮他拍拍衣服上的木屑，“自己干活注意点，别磕了碰了！” “嗯嗯！” 孙建平走进来，冲郝木匠招招手，段红花一脸诧异的看他们俩人小声议论，不时往自己这边瞅，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昨天来闹的那两口子又来了？ “新明，大傻子，你们俩过来一下！” 孙建平冲他们招招手。 “傻子，想不想和郝师傅学木匠活？” 大傻子歪头瞅瞅孙建平，又瞅瞅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郝木匠，憨憨一笑，挠挠头。 段红花略感诧异，仔细一想，要是新明哥学会了木匠活，也就算是个手艺人了！ 手艺人走到哪都能混碗饭吃！ “行不行啊，你倒是给个话！”见他只顾挠头傻笑，孙建平催促道，大傻子瞅瞅身边的“媳妇”，“我，我说不好，听我媳妇的！” “这事我看行，人家老话不是说么，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傍身，我支持新明哥学木匠活！”她捏了一下大傻子的胳膊，“新明哥你咋想的？” “媳妇让我学，我就学，我听媳妇的！”这家伙继续挠头傻笑，看得几人都笑起来。 “看在孙队长的面子上，我就收了你这个傻徒弟，去，给我倒一杯水过来！”郝木匠叼着烟，笑呵呵吩咐一声，反倒把大傻子给闹不会了，当木匠要水干啥？ “你渴啦？” 他问了一声，换来郝木匠一个白眼！ 这傻玩意！ “我去给师父倒水！”段红花立刻明白了，这是要行拜师礼啊！ 她匆匆进了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饭碗装了半碗水，递给大傻子，大傻子接过来就要喝，手背被段红花拍了一下。 “傻啊，给师父喝的！来，跪下！” 大傻子虽然不解其意，但他非常听段红花的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说，师父在上！” “师父在上！” “受徒儿一拜！” “受徒儿一拜！” (本章完) 第905章 我全都要! 郝木匠笑呵呵接过来水碗，抿了一口，把剩下的水倒在地上，“起来吧！” “嗯！” 大傻子噌的一下蹿起来，把郝木匠吓了一跳！ “用现在起你就是我徒弟了，头一年没工钱，给我打下手，跟着我学手艺，一年以后你要是能学出手艺，我就给你分活让你干，要是学不出手艺，那也怨不得我了！” “听明白没？” 见他俩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得郝木匠心里发毛，忍不住咳嗽一声，问道。 “听明白了！” “行，那就接着干活吧，你今天的活就是把那几骨碌木头都破成板子，再给我刨得溜干净的，不能有一丝毛刺，别杵着了动手啊！” 郝木匠催促一声，大傻子这才醒过神来，一把抓起锯子，嘎吱嘎吱，开始锯木头。 “也不知道你姐夫能不能学到这手艺……” 段红花烧火熬牛奶，时不时往外瞄上一眼，忧心忡忡。 “我姐夫……” 段红娟撇了一嘴，对于这个傻子姐夫，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的，要不是我们姐俩没住的地方，想着…… 唉！ 就那么回事吧！ 姐姐和人家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我管不了，我自个可得挑个好对象！ “好好学，多研究多琢磨，凡事不怕慢，就怕用心，弄明白了就一通百通了！”孙建平笑着拍拍大傻子的肩膀，“我待会去趟哈市，回来给你买糖吃！” “要大白兔的！” 范大傻子停下锯子，提起衣袖擦擦脑门上的汗，憨憨一笑。 郝木匠也忍不住笑了，这傻玩意还知道大白兔呢！ “行，给你买一斤！”孙建平忍俊不禁。 还挺识货！ “建平，走了！” 包图大哥冲他招招手，孙建平匆匆赶上马车，出了队部大门。 他和老曹、宝力德、车乐根再加上包图几个人，去纳河农场上了火车后直奔还哈市，留老张在家留守。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后，终于到了哈市，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们轻车熟路，很快就坐郊县客车到了农科所大门口。 看到老曹来，农科所的人都热情出门迎接！ “大哥，想死我了！”首先迎面走过来的竟然是個漂亮大姑娘！ 二叔的大女儿，孙建平的堂妹孙玉歆！ 几年不见，这丫头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大高个白净鹅蛋脸，大眼睛细眉毛，看到孙建平来，她欢呼一声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哥伱咋才来啊！” “咳咳！注意点形象！”孙建平瞅瞅后面站着的农科所领导，拍拍她白皙的胳膊，咳嗽两声。 孙玉歆这才悻悻松开手，“我侄女呢，咋没把她带来？我嫂子呢？” “你侄女在家统帅两军，太忙了，没工夫！” 统帅两军？ “可不么，有猫有狗有老鹰，陆空两军，正在谋划对河里的小鱼发动大规模战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玉歆噗嗤一笑，“哥你猜我现在干啥呢？” “你爸给你安排到农科所上班了？” 孙建平一看她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胸口还印着“哈市农科所”字样，立马猜了个大概，孙玉歆一脸兴奋点点头，“嗯，贾所长说我们家挺困难的，我爸又勤勤恳恳工作这么多年，就给了我一个临时工名额，现在一个月开十八块钱，隔三差五还发毛巾肥皂啥的……” “不错嘛，也算有个正经工作了！” 孙玉歆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领导说了，干几年就推荐我去工农兵大学，等回来了就能给个正式编制，到时候工资还能再提一提……” “呦呵，到时候你就是孙大技术员了！” 孙建平打心眼里高兴，玉歆的工作有了着落，二叔肩头的担子就能轻松不少。 “哥你净取笑我！”孙玉歆小脸一红。 贾所长大步流星迎上来，先和老曹使劲握了握手，又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好小子，你现在可是出了名了！” “还得感谢叔你们的良种！” 孙建平笑了笑，叫过包图他们几人，逐一介绍，贾所长一一和他们握手，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我们这次来呢，是想买几头奶牛，送到草原去繁育，为将来建设牛奶加工厂打基础。”孙建平开门见山说出了此行目的，贾所长一乐，“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这么上赶着给我们送钱来？” “哈哈，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嘛！”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刚刚从西方引进了一个新品种，走，去看看！” 孙建平和老曹对视一眼！ 有新玩意？ 众人来到农科所的研究基地里，眼下的研究基地和前几年来时已经大不一样了，所有动植物都分门别类，划分成一个个区域，而其中面积最大，设施最齐全的就是奶牛区。 牛棚里拴着上百头牛，孙建平认出了几个品种，有草原红牛、荷斯坦牛、延边黄牛，剩下的只能看牠们耳朵上打的标牌，才能认识一二。 “我们最近引进了不少西方牛品种，你看这个，叫做蒙贝利亚牛，产奶量虽然比荷斯坦弱了一点，但平均每年下来产奶量也能达到一万斤左右，而且公牛肉质极佳……旁边那个叫瑞士褐牛，虽然个头略小，但牛奶的乳蛋白含量比荷斯坦高出很多，适合放牧，如果是在草原散养的话，我推荐这个品种……” 贾所长如数家珍，向他们介绍每一个品种牛的性状特征，听得宝力德老爷子兴奋不已！ 他当了一辈子牧民，成天和这些牲口打交道，现在见到这么多优良品种，如何不让他兴奋？ 就像…… 就像寻宝人突然钻进了一座藏满金银的宝库，他叼着烟，左看右看，摸摸这个拍拍那个，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好了！ 我都想要！ 可是想想囊中羞涩…… 他悄悄扯了下孙建平的衣袖，“建平，带来的钱是不是就够买俩的？” “多买几个也行……”孙建平笑着拍拍腰间，“钱足足的，您就放心大胆的买吧！” 老爷子使劲一拨楞脑袋，“那不行，买多了饥荒就多了，到时候还不上咋整啊！” 得，这老爷子还挺心疼钱！ “对了领导，我二叔呢？”孙建平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他二叔孙长国，忍不住问贾所长，贾所长一笑，“你二叔现在可是大忙人，还在山东培育新型苹果树苗呢，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 “那是不是我们那以后就能栽种苹果树了？” “这个还不确定，即便现在取得了性状优良的新型果树，但未必能受得了咱们这的湿冷气候，还是要看实地栽种的效果！” 孙建平微微蹙眉，看来搞农业，尤其是搞研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老曹也很手痒，虽说现在已经有了四头大奶牛，又有两头揣了崽子，到明年过年就变成了六头奶牛，不过在老爷子眼里看来这种繁育速度实在太慢了！ 反正现在手里有钱，要不再买俩？ 他扭头瞅瞅孙建平，却发现孙建平已经被参观队伍远远落在后边，正蹲在地上，盯着一个笼子发呆。 (本章完) 第906章 再嘚瑟就把你了! “这是啥？” 老曹也凑过来，盯着笼子里咯咯叫的“大家伙”发呆。 “狮头鹅，看看这个头，都能把我家那三头鹅装下了！”孙建平双手按在膝盖上，细细打量笼子里这只体型庞大，足有三十斤重的巨型大鹅，寻思着要是把这玩意买回家去，媳妇还不得可劲夸我一顿！ 也许会打我一顿也说不定…… “这老大鹅，一锅都炖不下吧！”老曹摸摸下巴，由衷感慨一句！ “得两锅！” 孙建平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老曹把手伸进笼子里，想要看看狮头鹅的翅膀，没想到狮头鹅十分凶悍，张着嘴就冲他手臂一顿杵杵，吓得老头急忙缩回手！ “再嘚瑟就把你了！” 老头悻悻揉着通红的手背，怒骂一声！ “哈哈！”孙建平站起来，“等回去的时候弄点鹅蛋带回去，看能不能孵化出来。” “试试吧！” 老曹看着狮头鹅，想象着美味的铁锅大鹅…… 艾玛，馋了！ 爷俩匆匆追上众人的脚步，又进入到羊圈，相比牛，羊的品种更多，大大小小千奇百怪，最起码得有上百种！ 宝力德老爷子看得眼珠子都穿花了！ 这么多种羊！ 各式各样，有专门剃毛的，取绒的，产奶的，杀了吃肉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老爷子，要不选几样带回去？”贾所长见这几位蒙古兄弟们直勾勾盯着羊圈，眼神都和看别的不一样了！ “都多少钱啊？” 宝力德老爷子恨不得把羊圈里这几百只羊全都赶回草原！ “有便宜的也有贵的，您买是买，但得配合我们搞科研……” “配合，必须配合！” 宝力德老爷子忙不迭点头，扭头瞅瞅牧业队队长车乐根，“队长，要不你挑挑？” 车乐根则是一脸肉疼的看着这些还在咩咩叫的东西，品种羊就是比草原上的羊要贵，草原上一只绵羊才八块钱，这边是多少来着？ 一只三百！ 乖乖！ 我得养多少羊才能换来这么一只品种羊？ “那就，那就买俩吧！”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狠狠心，咬咬牙，终于选中了两只兴安细毛羊。 足足六百块啊！ 车乐根看着被牵出来的两只细毛羊种羊，心都在滴血！ 至于牛…… 他们看了马，看了驴，又看了看猪和小型家禽，转过一圈后又回到牛棚，开始认真研究起奶牛的事情。 “这个母牛还是一千五一头？” “嗯！” “真够贵的！”车乐根嘟囔一句，走进牛圈，伸手拍拍一头体型硕大的荷斯坦大奶牛的屁股，该说不说人家农科所整的这玩意是真好，单看个头，就比部落里养的草原红牛大出好几圈！ 再看看旁边的瑞士褐牛，蒙贝利亚牛，他和宝力德老爷子一样陷入到了深深的选择困难症中去！ 挑哪个？ “三样都各来一头吧！”见他们几個犹豫不决，孙建平一挥手，帮他们做出了决断！ “行，行吧！” 宝力德老爷子瞅瞅牛群，忽然希望自己能像儿媳妇给小孙女讲的故事那样，也有一个神奇的百宝袋，把这些牛啊羊啊马啊什么的一股脑全给装回去！ 到时候发财了嘿嘿嘿…… “给我们挑带犊子的！”老头留了个小心眼，大呼小叫喊起来。 “放心吧！” 贾所长笑笑，这些牧民真是可爱！ 孙建平他们也不是跟着白跑一趟，他买了二十个狮头鹅种蛋，又买了几头小猪羔子，用麻袋装着，小猪羔子们在里面乱窜乱动，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还买点啥不了？”老曹接过麻袋，又瞅瞅偌大的动物繁育试验场，总有一种入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买什么回去。 买匹马？ 队里的马已经足够了，可不敢再要了！ 买群羊？ 不要不要，羊这玩意直肠子，这边吃那边拉，也不能套上犁杖下地干活啊！ 算了还是按照既定计划，再买两头荷斯坦大奶牛，要带犊子的！ 这样我们就有了四头产奶的牛，两头即将产奶的牛，再加上肚子里揣的四头犊子，一二三四…… 统共是多少来着？ 差点忘了还有头牤牛蛋子养在公社王兽医那嘎达…… 选好了牛，老曹跟在孙建平身后，匆匆进了农科所的财务室，一把扯开随身背着的帆布书包，一沓一沓的往外掏钱！ 农科所的会计都被吓了一跳！ 这老爷子胆也是大，自己背着一万块钱巨款来买牛！ “闺女你看能打个折不？” 眼看着八千两百块钱被人家收进去，一张一张的数，老曹觉得心都在滴滴答答的淌血！ 不忍直视！ “大爷，这事您得找我们领导谈，我这只管收钱！”会计抿嘴一笑，老曹嘟囔一句问也是白问，从她手里接过收据和发票，抖了抖，回手塞给孙建平。 “你瞅瞅能不能给我报了……” 孙建平哑然失笑，我倒是想！ “这样吧，你们这些年对我们的工作很是支持，我们呢也是该好好表示表示，要不您去我们的植物园挑挑，看中啥了就选两样？” “那敢情好！” 植物园和动物试验场不一样，这边全部都是大棚，长长的大棚每一个都有上百米长，远处还有大片的试验田，栽种着玉米、黄豆、水稻等农作物。 老曹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他一头扎进大棚里，第一眼就盯住了密密麻麻的葡萄藤！ 好家伙！ 这葡萄长得真好！茎秆粗壮，枝条繁密，一嘟噜一串的葡萄垂在架子下面，绿绿的好像无数颗绿宝石！ 老曹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巨峰……” 孙建平则翻看着上边的标签，这里面的葡萄品种超级多，有巨峰、沙巴珍珠、早玫瑰、里扎特、龙眼葡萄、木纳格葡萄…… 足足四十多种！ 老曹看着这么多大小各异，颜色不一的葡萄，馋虫被牵动，伸手摘了一颗塞进嘴里，顿时涩得他吐了出来！ “老爷子，现在葡萄还没熟呢！” 贾所长笑了笑，“我推荐这个巨峰品种，栽种难度小，品质好，果实个大耐储存，而且冬季护理比较简单。” “那行，就这棵……这棵吧！” 老曹拍拍一棵足有足有胳膊粗细的葡萄主干，贪心说道。 贾所长笑着摇摇头，“选葡萄树可不像挑西瓜，专挑个大的来，这棵树已经栽种十来年了，早过了丰产期，目前是用来取接穗用的，小孙，你帮老爷子挑几棵好的！” “多挑两棵啊！”老曹很贪心的喊道。 不一会，孙玉歆抱来一捆还没萌发的“树条”走过来，老曹定睛一看，这些葡萄树也就胳膊长短，上边连片叶子都没有，根系都干巴了！ “能活吗？” “这是我们培育的两年苗，放在地下室恒温恒湿的条件下保存，这些您拿回去，只要种在地里，当气温和土壤水分足够的时候，这些葡萄苗自然而然的就能萌发了！” “这是啥品种啊？”老曹皱皱眉，扯起一根葡萄藤，嘴里嘟囔一句。 “巨峰！” “没别的了？” (本章完) 第907章 来了老妹儿! “这老爷子！” 半个小时后，看着老曹扛着满满一麻袋各色葡萄苗，兴冲冲往外走，贾所长忍不住笑！ 真能想方设法占便宜！ “你大哥那人是个成事的，他要是真能把这些葡萄苗和野葡萄嫁接，产出新品种，也算是咱们高寒地区在葡萄繁育方面的重大突破。” “我哥可厉害了，指定能整出来！” 孙玉歆对哥哥很有信心！ “但愿他能搞成吧！” 贾所长看着他们上了市运输总公司派来的大卡车，由衷祝愿一声。 车乐根和宝力德老爷子他们就直接坐着大卡车回到草原，老曹和孙建平则坐着另一辆车直奔二马架，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旅程后，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时分到了家。 又是两头大奶牛！ 孙建平跳上车厢，驱赶着两头奶牛下了车，哞哞叫着进了牛圈，先前那几头奶牛看到来了新伙伴，也纷纷哞哞叫着冲牠们打招呼。 来了老妹儿！ “这两头好像更大……”王月娥、陈艳琴、段红花等人站在门口，一脸兴奋的看着牛圈添丁进口，“那头牛肚子咋那么大？” “揣崽子了呗！”陈艳琴嘿嘿一笑，促狭摸了摸王月娥的小腹，“等你揣崽子的时候，肚子比牠还大！” “净胡说八道！”王月娥臊得小脸一红。 得知队里又买了两头大奶牛，乡亲们连地里的活也不干了，扔下锄头一溜烟跑回来看稀奇。 孙建平取下一个小竹篓，递给媳妇，钱慧珺接过来一看，好么，二十个大鹅蛋！ 每個都有拳头大小，上手一掂，足有半斤多！ “哥，这是恐龙蛋啊？” “还史前巨鳄呢！”孙建平回怼一句，换来媳妇一个白眼！ 净抬杠！ “狮头鹅的蛋，咋样个大吧？我们在农科所看着了，一头鹅长大得有三十斤，这么老高！” “三十斤，那不比一只小羊都大了！” “嗯，我就买了二十个鹅蛋，一个三块钱，真是贵得要命！” “三块钱？”钱慧珺也是震惊不小！ 就这么几个蛋，足足六十大元！ “姐夫又弄啥好东西了……”陈艳琴凑过来，看看竹篓里的大鹅蛋，一脸惊奇，“艾玛这老大，姐夫你从哪淘腾的？” “农科所呗！那边好玩意可多了！” “姐夫你下次去带上我呗？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去去去，想去抓紧找对象，让你对象领着你去！”钱慧珺咯吱她一下，逗得陈艳琴直笑，“那个谁啊，带上你家大傻子一起去呗？” 段红花抿嘴一笑，段红娟却小脸一沉！ 跟谁俩呢！ 热闹过后，孙建平拍拍手，把乡亲们都叫到一起，“这回买了八只猪羔子，都是新品种，叫什么长白猪，据说是从花旗国引进的……” 孙建平指着身后猪圈，从农科所买回来的八头小猪已经摇着小尾巴，大口大口吃灰菜了。 “六只母猪，两只公猪，我我曹叔商量了，这八只小猪都不劁，留着下猪羔子……” 众人都抻长脖子往猪圈里瞅，议论纷纷。 这些外国种的猪和本国的就是不一样，一个个白白净净的，一点杂毛都没有！ “大家伙也看到了，咱们队部这嘎达又是牛又是马的，现在又整来了这么多猪，得专门安排个饲养员，我的意思呢就是让段红花同志当这个饲养员，她虽说初来乍到，但做事细心，干活麻利，又在队部住，也方便伺候牲口，大家伙看行不行啊？” 老曹叼着烟袋发表了一下“意见”，在二马架这个小天地里，他的“意见”基本上就是结论，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于去反驳。 果不其然，大家伙纷纷点头，只有段红花还谦让两句，老曹一笑，“放心吧，只要你把猪养好了，我让队上给伱开全工分！” 段红花小脸一红，嗫喏一声应下来。 猪倌…… 她踮着脚，抻长脖子，一脸好奇的瞅瞅身后猪圈里那些白白净净的小肥猪。 “红娟也帮着艳琴忙活忙活，好好伺候这些奶牛！”老曹也给段红娟分配了任务，不能整天干吃粮不干活吧！ “嗯！”段红娟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奶牛啊！ 我一边养牛，一边喝点牛奶不过分吧！ “那就这么着吧，都忙去吧忙去吧……” 老曹叼着烟袋，瞅瞅牛棚马厩，又看看场院上锯得半拉嗑叽的木头，咳嗽一声，“老郝呢？活还没干完呢他咋挠杠子没影了？” “郝叔领着大傻子进山里找木头去了。”小陆吱应一声，老曹挠挠头，嘴里嘟囔着扣他半天工钱，这才慢悠悠往家走。 “富才、富田、金水叔、金贵叔，走帮我个忙！” 孙建平叫了几个人，扛上从农科所弄来的葡萄树苗，浩浩荡荡奔赴后山，趁着下午太阳不热的时候把这些树苗栽种上。 “建平哥，这些都是啥树苗啊？” 富田拿起一根细竹竿似的“枯枝”，伸手从上边扯下两条树皮，“都掉皮了，能活吗？” “这个叫做巨峰葡萄，能活！” “巨峰……”富田挠挠头，没听过！ “我能拿一棵回去种院子里么？” “拿吧！”孙建平挑了几棵分给大家伙，“种的时候弄点粪下进去，当底肥，这玩意长起来老快了……” “今年就能结葡萄吗？”包括徐金水在内的几人握着葡萄苗，都是一脸兴奋！ 大葡萄啊！ 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这是两年苗，今年好像结不了……”孙建平笑笑，搞得几人有些丧气。 “葡萄苗都有了，还差这一年半年的？我听农科所的人说，巨峰这葡萄贼高产，一亩地能产两千多斤！” “那么高！” 众人都是一惊，现在一亩地苞米才能打多少粮食？ 五百斤算顶天了！ “是啊，南方有个老头，家里种了一棵巨峰，就那么一棵葡萄树，占了整个院子，一年能摘三千多斤葡萄！” 众人听完，顿觉手里的小树苗…… 太珍贵了！ 要是自个手里这棵树苗也能产三千……不要三千斤，一千斤就行！ 到时候天天吃顿顿吃，小日子岂不美哉？ “行了抓紧干活吧！” 见大家伙一脸期待，孙建平笑着招招手，把带回来的葡萄树苗一棵棵种下去。 “这个是山葡萄，这个是巨峰葡萄，这个叫珍珠葡萄，旁边那个是龙眼葡萄……” 孙建平也每样选了一棵拿回家里，种在自家院子，小乐乐颠颠跑过来，握着一把小铁锹，抢着帮他干活。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抱住捣乱的女儿，给她介绍每一棵树苗的名字。 “爸爸……”小丫头咬着手指头，看看这些干枯好像树根一样的东西，“不好吃！” “哈哈傻丫头，树皮当然不好吃了，等树上结了果子，那个才好吃呢！”他把女儿嘴里咬着的树皮抠出来，“爸爸要干活了，你去一边玩好不好？” 孙建平冲蹲在窗台上看热闹的老猫招招手，老猫瞥了他一眼，要命了！ 天天让喵子带孩子！ (本章完) 第908章 葡萄在哪呢你就请人家吃! 自打种下这一排葡萄苗后，小丫头可是有事干了，每天早晨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子里看葡萄发芽没，她年纪小，也没有品尝过葡萄的味道，但听妈妈说…… 葡萄可好吃了！ 小丫头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这几棵枯枝，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一丁点迹象，小丫头顿时失望的哭了！ 她一哭可了不得，老猫第一个跑来安慰，随后是豹子、海东青、小白狗…… 一群动物聚在她身边，一个个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小宝宝哭了，咋整啊！ 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进屋子里，冲正在做饭的孙建平滴滴叫，孙建平扭头一看，女儿正坐在葡萄藤旁边抹眼泪呢！ “这丫头……” 他只得放下手里的笊篱，推门出去，把女儿抱起来，“咋了丫头？” “臭葡萄，坏葡萄，现在还不长叶子，吃不到葡萄了呜呜呜……”小丫头哭得小脸通红，憋憋着小嘴一抽一抽的，气呼呼抡起小拳头，要揍不听话的葡萄树一顿！ 孙建平蹲下来，仔细瞅了半天，最后在一颗红宝石葡萄树上找到了一个和米粒差不多大小的嫩芽。 “葡萄才没不听话呢，人家也在很努力的生长……你看，这不是冒芽了吗？” “嗯？” 小丫头一听，急忙抹一把眼泪，仔细看看，顿时破涕为笑。 “是不是错怪葡萄树了？” “嗯嗯！”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它长得太小了，没……没看见嘛！” “哈哈傻闺女！”孙建平狠狠亲了女儿两口，简直可爱死了！ “以后这些葡萄就归你管理了，你要每天给葡萄浇水施肥捉虫子，把葡萄苗养得壮壮的，到时候结出大大的葡萄，好填饱你的小肚肚！” “嗯嗯！”小丫头使劲点头，“爸爸我可勤快了！” “那去玩吧！” 孙建平把女儿放在地上，小丫头咻的一下跑出去，洒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傻孩子！ 孙建平抱着胳膊，笑呵呵看着女儿跑出门，去隔壁家找小月月一起玩。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无拘无束的奔跑在京城的胡同里，去找王玉梅玩…… 现在回头想想看，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自己那個青梅竹马，现在又在何方呢？ 葡萄树渐渐开始发芽了，长得很快，不到两个月就爬满了架子，当爹的特意给女儿做了一张小床，这样女儿每天中午就可以躺在葡萄架子下面乘凉了。 “大闺女你快点啊，这个磨蹭，等会人家都开席了！” 农历七月初八，阳历七四年八月二十五日，在老曹和孙建平的安排筹备下，本村大傻子范新明同志与山东逃荒来的段红花同志举行了婚礼。 一身新装的两人站在自家院子里，由孙建平手持照相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范大傻子多年心愿达成，乐得合不拢嘴。 而穿着绿军装，胸前佩戴大红花的段红花则握着范大傻子的手，对着镜头羞答答笑了一下。 “傻子，快点拜高堂！” 小陆把老曹推到主位，冲大傻子喊道！ 大傻子转过身，噗通跪在地上，作势就要磕头，被孙建平一把扶住，“干啥毛了阵光的，等等你媳妇！” “嘿嘿，忘了！”大傻子挠挠头，瞅瞅媳妇，“媳妇，给曹叔磕头啊！” “嗯！” 段红花也跪在地上，两人一起给老曹磕了三个响头，磕头的时候大傻子还把手垫在媳妇额下，生怕碰疼了。 “艾玛瞅瞅人家傻子，甭说人家傻，是真疼媳妇啊！” 村里众老娘们羡慕得不得了！ “你瞅瞅人家！”李秀芝捏了丈夫一把，曹春贵憨憨一笑，“下次你磕头的时候，我也帮伱垫着点！” “德行！”李秀芝白了他一眼，“孩子呢？” “那不都搁那边……” 一帮小家伙已经早早占住位子，握着筷子叮叮当当敲碗，催着上菜呢！ 我的活爹们啊！ 李秀芝一跺脚，匆匆跑过去，把孩子们的筷子抢下来，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一个个的，没规矩！” 阿偶…… 小乐乐悻悻缩缩脖子，婶婶好吓人啊！ “乐乐听话，不能用筷子敲饭碗，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 小乐乐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 “葡萄树可好看了！” 小乐乐比划着小手，向哥哥姐姐们炫耀家里的葡萄树，小宝庆咳嗽一声，“大侄女，树上有葡萄么？” 乐乐歪歪头，掰着小手指头想了想，“有，这么老大的！” “你家葡萄树咋结得那么大？” “就是那么大！” 小乐乐小手夸张的张开，“有房子那么大！” 钱慧珺悄悄捅咕一下正在照相的丈夫，“哥你瞅瞅，那小玩意多能吹！” 孙建平扭头瞟了一眼，苦笑一声吹二代诞生了！ 真是长江后浪吹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吹啊！ 大写的服！ 一番热闹过后，大傻子和段红花就算正式结为夫妻，吕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他们的结婚证书，现场一片掌声！ “艾玛咋还不开席啊！”小兴文眼巴巴瞅着手握小红书，对着画像庄严发誓的俩人，抱怨两句。 “嗯呢，肚肚都咕咕叫啦！”小乐乐也急得跺跺脚。 “来啦来啦！” 张大厨端着一个方盘冲他们走过来！ “爷爷！” 小乐乐大声喊起来，“给我好吃的！” “小馋猫！”老张笑着捏捏小乐乐的脸蛋，“尝尝爷爷做的拔丝地瓜！” “嗯嗯！” 婚礼搞得很热闹，但是这一切和孩子们无关，小家伙们一个个抡圆了筷子一顿狂吃！ “妹妹吃这个！”月月还很贴心的抱着小乐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给她夹菜吃。 “姐姐真好！” “那哥哥就不好了？”小兴文也给她夹了块肉，虎着脸问道。 “哥哥也好！” “我呢我呢？”小宝庆凑过来，嘿嘿笑道。 “叔叔……可好可好了！” 小丫头眼珠一转，嘻嘻直笑。 “去我家吃大葡萄！” 我晕！ 孙建平和钱慧珺两口子听女儿拍着桌子，一脸豪横的请孩子们去吃葡萄，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葡萄在哪呢你就请人家吃！ 啃葡萄藤啊！ 范大傻子的婚事也在整个杜尔基公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作为全公社“著名”傻子，人们普遍不看好这桩婚事，都担心那个从山东逃难过来的姑娘会在某一天早上，带上大傻子多年的积蓄逃之夭夭。 而现实总是很打脸。 小乐乐正坐在葡萄树下，歪着头看那串黑黑的巨峰葡萄，这是十几棵葡萄树里唯二结出来的一串葡萄，另一串是山葡萄树结出来的，看着好看，黑红色的，吃上一口却是又酸又涩，难以下口。 “大闺女，查清楚有几颗葡萄了吗？”钱慧珺坐在小床边，抱着女儿，指着头顶的那串葡萄问道。 “好几个！”小丫头夸张的比划着小手，“有这么多！” “这么多是几个？” “就是一二三……”小家伙数到三，挠挠头，憨憨一笑。 “小傻子，三之后是四……” 钱慧珺也瞅瞅那串葡萄，忍不住笑了一声，就这么一串葡萄，女儿可是挂念了整整一个夏天了！ “妈妈……”小乐乐从一数到十，盯着那串葡萄，吧嗒吧嗒小嘴，“馋了。” “小馋猫！”钱慧珺伸手摘下一粒，剥掉外皮塞进女儿嘴里，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水点在舌头上，舒服得小丫头眯起眼睛，小嘴里含着葡萄静静享受！ “好吃吗？” “嗯嗯！妈妈也吃！” “宝宝吃吧，妈妈不吃！”钱慧珺站起身往外撒么一眼，哥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呢？ 是不是队里又来事了？ (本章完) 第909章 上头又有啥新指示了?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孙建平现在不但是有事，而且是有大事了！ 经上级批准，代理县长廖文合被正式任命为县长，上任十天后廖文合以五十九岁的年纪正式申请内退，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想在自己的履历上留下“县长”这个光荣的称谓，圆满结束自己这一生的工作。 对于这个人，孙建平没什么好评价的，在给姚忠平、林国桢等人当副手的时候，他默默无闻，从不提出任何有建树的建议，也没有做出什么卓有成效的工作，几乎等同于空气一般的存在。 要不是林县长因为步子迈得太大扯着了蛋，被担心他闯出祸来的上头强行“高升”到党校学习，他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担当正职。 不过他代理的这将近两年时间里，除了一场绚丽的烟花表演，就再也没给乡亲们留下什么印象，人们甚至一度以为纳河没有县长了！ 孙建平趁机大力推行生产队分组作业，联产计酬，反正你也不管，那我还不由着我的主意来？ 是吧！ “那以后谁当县长啊？是姚忠平吗？” 孙建平做梦都想让姚叔上来！ 那个人才是真正干实事的！ 提起姚忠平，坐在一旁的于宏斌微微欠了一下身子。 “能不能是老马？”青山堡大队的蓝凤和小声嘀咕，吕主任瞪了他一眼，“爱谁谁，反正不是你！” 蓝凤和眨巴两下眼睛不吭声了。 “现在还没消息，兴许是上头派下人，也许是内部提拔，那就不是咱们能干涉的事情了！”吕主任叼着烟，又嘱咐了几句，“眼瞅着来到秋收的时候了，今年上头对咱们公社寄予厚望啊，你们回去都好好安排安排，尽可能地做到颗粒归仓，尤其是太平山大队，今年咱们公社粮食产量能不能再上一个新台阶，全看你们的了！”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领导放心吧，前阵子估产的时候就大体算出了，今年的产量预计比去年高两個百分点！” “那就不错！“吕主任又瞅瞅其余几个大队的队长们，“你们没事多跟孙队长交流交流，为啥人家那边能搞得那么好，你们这一个个的混吃等死……” 其余几个大队的队长都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两声，一脸不服气。 “行了都回去忙吧，建平留下！” 李福岗大队的崔毅崔队长，蓝凤和蓝队长等人悻悻带着本队的干部们出了公社大院，孙建平凑到吕主任身边，“叔，咋了？” “你们屯子那个大傻子结婚了？” “嗯，都结婚有一阵子了，现在人家媳妇都怀上了。” “都怀上了？”吕主任震惊不小，“那傻子还挺讷，为啥跟你说这个事呢，就是有人举报说那女子是伱们花钱买来的，属于贩卖人口，我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咋可能！”孙建平心里暗骂是哪个王八犊子乱嚼舌根！ “不是就行，你回去让她把户口本拿过来，我和山东那边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帮她把户口迁到咱们这……背井离乡那么容易呢！” “那我先代他们两口子谢谢叔了！” “你小子净跟我玩虚的，对了回去告诉老曹一声，你们花炮厂的税得交了啊，这都快拖一年了！”吕主任笑骂一句，孙建平也挠挠头，压低声音，“叔，现在上头咋样了？” “不太好。”提及此事，吕主任叹了口气，让他把门窗关上，压低声音，“我也只是听京城的小道消息，说是那位领导已经病入膏肓了，郑老可能要接他的班……” “还有你爸的事情，我听我一个同学说，上头有个大人物一直在帮助你爸洗清嫌疑，要是顺利的话，估摸着不久就能放出来了。” “会是谁呢？” 孙建平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爸出事后，他曾经的那些领导们一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顶风帮他说话呢？ 爱谁谁吧！ 希望老爸能早点出来吧！ 唉！ 一眨眼十多年不见，老爸现在啥样了？应该都有了白头发吧！ 怀着郁闷的心情，孙建平出了门，吹了一声口哨，正在路边啃草的乌龙马颠颠跑过来，有些兴奋的向旁边瞄了一眼。 “你是不是又做坏事了？嗯？”孙建平扯过缰绳，顺着牠瞄的方向瞅了瞅，见不远处拴着一匹漂亮的大白马，笑着拍拍牠的大脸。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你别凭空污马儿清白！ 就那样的，马儿还看不上呢！ 孙建平笑了笑，掏出一块糖塞进马嘴里，翻身骑上，“走，回家！”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乌龙马自动“刹车”，停下来往里面瞅了瞅，孙建平瞪了牠一眼，翻身下马，推门走了进去。 乌龙马嘶嘶的叫！ 别忘了买罐头！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大队长啊，稀客稀客，想来点啥？”郝翠娟满脸堆笑，孙建平往办公室瞄了一下，“老魏不在？” “嗯，下去收鸡蛋了，对了孙队长你们今年的蜂蜜产量咋样啊，我们这眼巴巴等着收你们的蜂蜜呢！” 郎科长已经催过好几次了，他眼下急需二马架的优质椴树蜜去送礼，打通关节。 “蜂蜜早就摇出来了，这不等着你们去收嘛！”孙建平和她打马虎眼，郝翠娟撇嘴一笑，“孙队长我现在是品出来了，你这个人啊，净挑好听的说，你说让我们去收，那我们五毛钱一斤你卖不卖？” “这啥话？五毛钱一斤，我们的椴树蜜也不止这个价啊！” “你看看你看看，价格低吧你还不卖，还拥护我们不去收，里外的理都让你给占了，我还能说点啥？” “要是收你们就抓紧，兴许过几天人家林业部门就都给收走了，先给我来一瓶罐头吧，有没有锯子再给我来一把，锉刀也来一个……” 孙建平笑着把话头岔过去，郝翠娟挑挑眉毛，什么林业部门收走不收走的，我也知道蜂蜜那玩意利润大，但我也只是个售货员而已！ 收不收那是上头领导的事！ 对吧！ “还是黄桃的呗？” “嗯！” 孙建平拎着黄桃罐头和锯子锉刀出了门，乌龙马贱兮兮凑过来，明亮的大黑眼睛盯着黄桃罐头，吧嗒吧嗒嘴，馋得口水都下来了！ “瞅瞅你那点出息！” 孙建平笑着捏捏牠的下巴，伸手拧开玻璃罐头瓶子，用树枝插着黄桃喂给牠吃。 这匹马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来，张嘴！” 说是黄桃罐头，总共也不过十瓣，很快就吃没了，吃完罐头的乌龙马觉得不过瘾，一口咬住玻璃瓶的边缘，高高扬起头，咕嘟嘟，把里面的糖水也喝得一点不剩！ “好一只大馋猫！” 孙建平笑着搓搓大马的脸，乌龙马高兴得嘶嘶直叫，他把玻璃瓶收起来备用，翻身骑上马，“走，回家了！” 乌龙马撒脚如飞，风驰电掣一般跑回家里，站在木栅栏外面，歪着头瞅坐在葡萄树架下面的小丫头。 “妈妈，大马！” “嗯，是你爸那匹大黑马！” 钱慧珺抱起女儿来到门口，“咋才回来？” “开会呗！”孙建平牵着马进了院子，小丫头好奇打量，欠欠的伸出小手去摸乌龙马长长的马鬃毛。 真好看！ “上头是不是又有了新指示了？” “那啥，廖文合不干了，不知道以后谁来接替呢！” “他干不干都一个样，好几年了啥也没干成……对了哥刚才你出门的时候那谁来了！” “谁？” “就是三棵树的老秦头……” (本章完) 第910章 你让驴踢了? “他来干啥？” 孙建平一皱眉，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刚才吕主任可是说得明白，有人举报说段红花是花钱买来的，叫啥子拐卖人口，八成就是这老爷子在背后使坏！ 早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还能干啥，就是扯东拉西，问大傻子现在过得咋样。” “你是咋回他的？” “我就照实说呗，人家俩现在过得可好了，一天天的一起出门一起回家，甜得跟掉进蜜罐子里一样，红花最近又有了身孕……” “哈哈，你这么说都能把那老爷子给气死！” “可不么，我还没说完呢，他那脸色就青了，推门就往外走，你瞅瞅都把咱家门给推坏了！” 孙建平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木头大门桩子被推歪了，他皱皱眉，“等会我修一下，刚才吕主任跟我说了，说有人说红花和红娟……” “这帮乱嚼舌根子的！”钱大小姐很是生气！ “好了好了消消气，等会我去看看他们两口子……” 小乐乐颠颠跑过来，小手紧紧攥成拳头，站在孙建平面前，拍拍他的大腿，“爸爸！” 孙建平笑呵呵抱起女儿，“咋了大闺女？” “闭眼睛！” 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孙建平依言合上眼，这丫头还伸手扒了一下眼皮，“不准睁眼睛！” “好好好不睁开！” “吼吼，爸爸你睁眼睛！” 孙建平故意不睁眼睛，把小丫头急得嗷嗷叫，“爸爸快睁眼睛啊！” “哈哈，看看宝贝给我准备什么好东西了！”他定睛一看，是一颗玻璃珠大小的黑色葡萄粒！ 孙建平瞅瞅硕果仅存的那串葡萄，再看看手里这颗，顿时感动得鼻子都酸了！ “爸爸吃！” 小丫头执拗的把葡萄塞进孙建平嘴里，“甜不啊？” “甜，可甜了！” 酸酸甜甜的葡萄入口，甜在嘴里，暖在心里！ 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不枉爸爸心疼你！ “妈妈呢，妈妈还没有呢！” 孙建平把葡萄吃完，捏捏小鼻子，故意逗她。 小丫头钻出他的怀抱，抱着大腿出溜一下滑到地上，挪动小短腿，跑进院子里，仰起头数着那串葡萄，一二三…… 她踩着小木床，看看这粒看看那粒，哪粒都舍不得！ 两口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闺女你就抠门吧！ 都让你曹爷爷教坏了！ “这个小……” 她肉疼的咧咧嘴，摘下一颗小葡萄粒，颠颠跑过来，托在手心，“妈妈吃这个！” “谢谢宝宝！” 钱慧珺接过来，放进嘴里，轻轻咬开，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荡漾，酸酸甜甜的汁水仿佛一道甘甜的清泉，瞬间流遍全身！ 这个味道…… 绝了！ “大闺女想吃葡萄啊？” “嗯嗯！可好吃了！”小丫头扭头看看硕果仅存的葡萄，摆着小手指头一个個的数，看到大鹅领着狮头鹅们嘎嘎叫着过来，吓得她直蹬蹬腿，“妈妈快打跑，打跑大鹅！” “这个小抠门！” 钱慧珺促狭捏了女儿的小脸蛋一把，孙建平一笑，“想吃你和爸爸说啊，后山好多呢！” “真哒？” 小丫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说过谎！” 就在一家三口唠嗑的时候，乌龙马已经悄悄打开木栅栏门，钻到葡萄树下，看着那串黑黑的外皮还带着白霜的巨峰葡萄，乌龙马馋得口水直流！ 小丫头还板着小脸听爸爸忽悠，扭头一看，吓得嗷的一声！ “妈妈快，大马大坏蛋！” “我的娘诶！”钱慧珺二话不说冲过去，一把扯住缰绳，乌龙马悻悻看看那串葡萄，后退几步，终究没敢下嘴。 “嚯……”小丫头擦擦汗，吓坏宝宝了！ 乌龙马也很委屈，那么一大串葡萄挂在那，不就是用来吃的嘛！ “好了好了，伱赶紧的自个回马厩去！” 孙建平“气急败坏”，当着女儿的面狠狠“教训”了一顿乌龙马，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乌龙马这才乖乖跑回马厩。 “爸爸，去后山，吃葡萄！”小丫头还没忘了这茬呢！ “好好好，走走走！” 孙建平只得背起女儿，来到后山，此时种植在这里的葡萄早已长成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攀援的枝条都捆在木架子上，远远望去，好像一条漂亮的绿色长廊！ 小丫头趴在爸爸的后背上，小手捏着他的耳垂，仰起头，好奇又兴奋的看着那一串串黑嘟嘟的大葡萄！ 按照生长习性，两年苗的巨峰就可以结出少量果子，而野葡萄当年扦插当年就可以结果，至于其他品种要等到三四年以后才会陆续结果。 一共是五十棵巨峰树苗，结出了三十几串葡萄，挂在木架子下面，有些还泛青，有的早已经成熟了，看到前面有一串又大又好的葡萄来回晃荡，小丫头立刻支棱起小身板，伸出小手，就在一错身的功夫，果断摘下来一个大葡萄粒！ “吼吼吼！”小傻子笑得十分开心！ 她用小手擦擦葡萄，塞进嘴里，咬开，顿时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甜啊！ “前边是野葡萄了，可酸了，不能吃哦！” 孙建平瞅瞅前面结得一嘟噜一串，密密麻麻的野葡萄，不由得感慨野生的植物生命力就是顽强！ 不但抗严寒耐干旱，而且萌发早生长快结果多，除了果实略小，口感酸涩，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这大概就是山野葡萄在严酷的自然条件下进化出来的能力吧！ 有时候相比大自然，人类实在太渺小也太自以为是了！ “嗯嗯！” 小丫头使劲点点头，但最终还是…… “呸呸呸！” 酸涩的野葡萄酸得她鼻子眼睛都挤到一块，一脸嫌弃的吐出来，惹得孙建平哈哈大笑！ 小馋猫！ 这回看你还馋不馋了！ 前面就是放蜂子的半山坡了，椴树蜜花期早就过了，得益于今年是流蜜大年，蜂群得到了充足的食物来源，再次进行分巢，现在他们已经拥有十箱蜜蜂了！ 所有摇出来的椴树蜜都装在木桶里，足足有十几桶，而小陆现在正忙着将刚刚采下来的胡枝子蜜摇出来，放在另外一个木桶里。 “哇哦？”小丫头闻到蜂蜜散发出来的甜香味道，吧嗒吧嗒嘴，小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呦呦呦这是谁啊？” 小陆看到她，促狭眨眨眼睛，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小馋猫，说，你是不是小馋猫？” “喵！” 小丫头咯咯一笑，“叔叔我想……” “想也不要想，这些要拿去卖钱的！”小陆故意逗她，小丫头转转眼珠，伸出小手指头，“就，就要这么一点点……” 孙建平看着女儿憨憨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就这还不是馋猫？ 于宏斌穿过葡萄长廊走过来，孙建平瞅瞅端着水碗，咕嘟嘟喝起蜂蜜水的女儿，再瞅瞅愁眉不展的于宏斌，主动问了一句，“咋了这是？你让驴踢了？” “我……我特么……”于宏斌一脸苦恼，把手插进头发里，长长叹一声，“建平，人家大傻子都娶上媳妇了，你说我……我可咋整啊！” “别着急，你慢慢说！” 小丫头抱着饭碗跑过来，碗里的蜂蜜水漾得到处都是。 “叔叔喝水，可甜呢！” (本章完) 第911章 那是啥味儿? “乐乐真乖！” 和所有人一样，于宏斌也超喜欢孙建平家这个憨憨可爱的小丫头，做梦都想有一个！ “姚忠平，姚叔你知道吧！” “知道！”孙建平点点头，“他给你保媒了？” “你听我说！”于宏斌抱着小丫头，将自己的闹心事一点点说出来，“这不是嘛，姚叔家大闺女，姚嘉珍，你见过的！” “嗯，见过，长得挺带劲的，打扮还洋气！” “爸爸我带劲不？”小丫头咕嘟嘟喝完蜂蜜水，听到爸爸说“带劲”俩词儿，抬起头，露出小牙嘿嘿一笑。 “带劲带劲！我大闺女最带劲了！”孙建平捏捏她的耳朵，“别打岔，听你叔把话说完。” “虽说她离过婚，还有个儿子，不过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相中了，你就说咱们农村哪有那么带劲的女人啊，又美又飒，走道都带着股味儿，真的一下子就把我的魂儿给勾走了……” 尼玛！ 孙建平险些脱口而出！ 你小子口味够重的！ 还又美又飒…… “那她啥意见？” 孙建平追问道，于宏斌挠挠头，“她对我也挺相中的，人家办事多敞亮啊，就挑明了跟我说，她也不图我啥，只要我能接受她儿子，就和我扯证结婚……” “那你能接受吗？” 小陆连蜜也不摇了，凑过来听于宏斌的八卦。 “能，我咋不能呢！建平我也不瞒着伱，打认识到现在，我们俩都睡十多次了……” “你等会！” 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交给小陆，“你领她上一边玩去。” 他又转过头，拍拍于宏斌的肩膀，“你详细的，细致入微的，纤毫毕露的把你们这十多次睡觉的全过程跟我说一遍，不要落下任何细节！” 啊…… 于宏斌一脸懵。 “我要听！” “我也要听！” 小丫头举起小手，大声喊道！ “去去去你们两个未成年跟着凑什么热闹！” 于宏斌苦笑一声，都啥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睡，睡觉不就是那点事么，她说跟我睡觉可得劲了，她之前那個丈夫不行，软趴趴的都起不来，让她整天守活寡……” “去，滚一边去！这是你们俩该听的吗？” 孙建平瞪了女儿和小陆一眼，两个“未成年”都嘿嘿笑起来，跑到摇蜜机那，装模作样摇蜜。 “你继续！” 孙建平吧嗒吧嗒嘴，正听得来劲呢！ “还说要是每个月都能跟我睡一觉，她死了都值了……” “停！”孙建平急忙打住，这女人也太…… 饥渴啊！ 让我这个正人君子都听不下去了！ “唠点干的！你们这都两情相悦了，咋还……是不是有人反对啊？” “嗯，我爹，我大爷，我三叔、四叔他们都不同意，说我们老于家往上数那也是名门大户，哪能让二婚带孩子的女子进门？因为这事我爸还扇了我两撇子……”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说说情？” “嗯嗯，他们现在就听你的，你去帮我说道说道，指定能行！”于宏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嚯的站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建平，真的我是没招了，我……我爱姚嘉珍，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得得得，瞅你那点出息！”孙建平不屑撇撇嘴，被人家一个老娘们轻松拿住了？ 德行！ 你看看我，往那一站，那些小姑娘跟苍蝇似的，乌泱乌泱往我身上扑！ 啥叫个人魅力懂不？ 啊呸呸呸，这个比喻有点恶心…… “这事吧，按理说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跟着瞎掺言，但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交情摆在那，你这个忙，我必须得帮！” 他坐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要是直接去帮你说和，或许你家老人会听我一句劝，让你们俩凑合在一起，可以后咋整？婆媳关系咋处？这些都是问题！” “那……我该咋办？” “咋办？好办！”孙建平扭头瞅瞅正歪着头看小陆摇蜜的女儿，压低声音，“从现在起，你隔三差五就去找姚嘉珍睡觉！” “那是干啥？” “干啥，你说干啥，当然是干……”孙建平觉得有些不保险，扯过衣服领子挡住声音，“我这招有点损，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想看，只要你们俩有了孩子，你爹你妈，你叔叔大爷，你们老于家会咋办？” “这个……” 于宏斌眼珠子一亮！ 对啊！ 只要我们俩有了孩子，不就…… “建平你这招行，我们老于家最看重传宗接代，要是真有了孩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于宏斌真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要不说还得是人家孙建平！ 一下子就拿捏住了问题核心！ “对，就这么干，要是你爸你大爷他们不同意，你就说姚嘉珍要打掉孩子，看他们怕不怕！” “真打啊？” “真傻啊！”孙建平拍了他一下，“吓唬吓唬他们而已，真打掉你舍得？” “嘿嘿嘿！”刚才还哭丧个脸像死了爹一样的于宏斌咧嘴笑起来，他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要是…… 要是…… “要是我们俩怀不上咋办？” 孙建平瞅瞅他，意味深长一笑，“人家不说你小伙子猛、强、得劲嘛，咋能怀不上呢？” “那倒也是！” 于宏斌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站起身，“建平那我先过去了，化工厂我请几天假，你帮我照看照看……” “去吧去吧，不把媳妇弄到家别来见我哈！” 孙建平向他摆摆手，小陆凑过来，一脸贱笑，“建平哥，我听说他之前不是相中陈艳琴了么？这下咋又改招子勾搭城里娘们了？” “陈艳琴哪有姚嘉珍又美又飒？”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看上人家陈艳琴了？” “嘿嘿……”小陆憨憨一笑，挠挠头，算是默认了。 孙建平摆摆手，“陈艳琴那丫头心野，你把握不住，等将来哥给你找个好的！” “你光说给我找，到现在也没找着，人家大傻子都要当爹了，我这……” “你还没到结婚年龄呢你急啥？”孙建平笑了笑，扭头一看女儿，吓得他一跺脚，一溜烟跑过去，一把抱住摇摇晃晃往蜂箱旁凑合的女儿！ “祖宗啊，你还真是傻大胆，让爸爸看看蜇没蜇着……” 孙建平抱过女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小丫头嘿嘿傻笑，“爸爸，小蜜蜂好可爱！” “是啊，蜇你的时候就不可爱了！” 他扯过一个防蜂帽，咣当扣在女儿的小脑瓜子上，“小陆你看着点她，我检查检查蜂箱！” “好的哥！” 小陆抱着小丫头坐在半山坡上，看着从远处山林里走出来的采山货的姑娘们，一个个洋溢着青春笑容，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钻进耳朵里，钻得他年轻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在于宏斌和姚嘉珍的“努力”下，终于在某一天，姚嘉珍早起刷牙，一顿干呕！ 苗玉琴是过来人，看女儿这般反应，脸都绿了！ 女儿和女婿都离婚好几年了，咋就…… “谁的孩子？”姚忠平虎着脸坐在客厅里，冲女儿狠狠一跺脚，大声质问道！ (本章完) 第912章 好小子!没给你老子丢脸! “爸、妈，我自个的事你们就甭管了行不？” 姚嘉珍拍拍胸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心里暗骂于宏斌小崽子劲儿够大的，这才几天啊…… “我不管？你说得轻巧，我不管你踏马的都能上天！”姚忠平早就看大女儿不顺眼了，现在又未婚先孕，气得脑筋乱蹦！ “说，是你和哪个小王八羔子的野种！” “妈你听听我爸说话多难听，什么叫野种，生下来不也得管您叫姥爷吗？” “我他妈……”姚忠平险些气炸了肺，抓起茶缸摔在地上，“我他妈不认这个小杂种！” “你爱认不认！” 自打上次失败的婚姻后，姚嘉珍就笃定一个主意：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 坚决不能再让父母插手，跟着瞎掺和！ 她摔门走了出去，去找于宏斌，留下气得浑身直哆嗦的姚忠平，本来女儿离婚就很让他没面子，现在又整出这一出…… 苗玉琴吓得不敢吱声，伸手拍拍丈夫的后背，被姚忠平一把扒楞开，“拍啥拍！给我拿点钱，我下乡一趟！” “老大的事你不管了？” “我管？我咋管！他吗的小野种都整出来了，我管他妈了隔壁！” 姚忠平简直要气炸了，破口大骂！ 苗玉琴恨恨瞪了丈夫一眼，你骂闺女就骂闺女，干嘛把我捎带上！ 暴怒的姚忠平连早饭都没吃，坐上跑线客车，来到太平山大队，此刻孙建平正召集各村小队长布置秋收工作。 “姚叔来了，快请坐！” 见他进门，孙建平喜出望外，急忙起身相迎。 “唉！”姚忠平叹了口气，摆摆手，“伱忙你的！” “我这也快完事了！”孙建平冲王子和等小队长嘱咐两句，“大家回去就马上安排秋收工作吧，今年风调雨顺，稻子长得好，要尽可能地做到颗粒归仓，不要让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浪费，好了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告辞，于长海瞅瞅姚忠平，眼神有些复杂。 他跟着众人出了队部，蹲在自行车面前，装模作样上车链子，耳朵却竖起来，想要听听两位领导都在谈什么。 “老廖早就该退下了，尸位素餐，混账王八蛋一個！” 今天的姚忠平说话格外冲，刚提起廖文合，就是一顿臭骂！ 孙建平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给他倒了杯水，“叔，尝尝我们的蜂蜜！” 姚忠平接过来抿了一口，感觉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躁动的心情也平复不少，他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古人说得很对，在其位谋其政，他是咋干的？放任自流，搞无为而治，正式任命不到十天，竟然拍拍屁股申请退休了！是，给自己留下一份光鲜亮丽的履历，可给老百姓干过啥事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干啥，上头有没有消息接下来咋整？那么重要的岗位不能总空着啊！” “我倒是听到一点消息，有领导提名由我二次出任县长一职，不过我真是干够了，操不起那个心，也生不起那个气……” “我个人非常支持您继续担任县长，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孙建平站在窗边，瞅瞅外边装模作样修车的于长海，故意说得很大声！ 于长海一听，眼珠子亮得像灯泡！ 上头又要启用姚忠平了？ 那要是宏斌那个小畜生和…… 不就成了县长女婿？ 于长海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容！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和姚忠平不就成亲戚了？ 到时候只要他稍稍抬抬手，我在“仕途”上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叔，还有啥事么？”见他一直装模作样的修车，赖着不走，孙建平冲窗户外喊了一声，于长海连忙举起满是油污的手，“车链子掉了，建平有抹布没给我一个，我擦擦手！” “接着！” 孙建平抄起一块破抹布扔给他，于长海接过去，慢条斯理的擦手，孙建平眼珠一转，又坐下来，“叔，到时候公社和大队的大小领导是不是也要动一动啊？” “动是肯定要动的，把那些不合格的都刷下去，提拔一些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干部上来……” 姚忠平咳嗽一声，想想女儿搞出来的荒唐事，着实把他给气炸了！ 于长海在外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心中暗喜机会来了，把沾了机油的破抹布放在窗台上，冲孙建平和老姚摆摆手，“那我先回啊！” “路上慢点！” 姚忠平勉强挤出一个笑，于长海嗯了一声，推上除了铃铛不响哪都乱响的自行车，慢悠悠出了队部。 “这个人……” 孙建平摇摇头，姚忠平瞟了一眼，“老于今年多大了？” “五十多了，五十六还是五十七？好像比曹叔小几岁。” “那也快到年龄了……” 姚忠平站起来，“走，去你们屯子瞅一眼！” “那太好了！” 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上，姚忠平看着路边一片片金灿灿的庄稼，顿觉心旷神怡，因为女儿闹出来的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看到了吗叔，从这一直到七棵树，现在全部都是稻子！”孙建平赶着马车，伸手指向左手边，那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稻田，如今已经是稻叶金黄，稻穗低头，一派丰收景象！ “得亏了你小子啊！”姚忠平感慨不已，“我当年下乡的时候，这两边还都是盐碱地，风一吹，全是碱面子，直往脸上呼……这才几年啊，变化就这么大！” 他盘起腿，从口袋里掏出半盒还没抽完的烟，抽出一根点上，“这就等于多开垦出了好几万亩水田，你们这一片现在不愁口粮了吧？”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愁吃的了！” 姚忠平咧嘴一笑。 这是他最爱听的。 “对了建平，那帮鬼子说帮你们修路，进山探矿啥的，现在咋没动静了？”姚忠平低头看看整洁的沥青路面，又想起这事，小鬼子良心发现，还给我们这修了一条高标准的公路呢！ “不知道啊！我们也纳闷呢，这鬼子也是真有钱，好好的路修完了就不要了……” 孙建平打马虎眼，姚忠平嘿嘿一笑，“不要正好，咱们白得一条路，那帮畜生，进山里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子！” “那是，大鼻子小鼻子没一个好东西，我前儿去草原，就听人说老子撤走的时候，用车拉了不少矿石往北走，说是金矿……” 姚忠平眉头一皱，金矿？ 没听说纳河地界有什么金矿啊！ “可不么，大鼻子小鼻子，都包藏祸心，想要把咱们东北这块地抢过去，别看你叔我年纪大了，但话说回来，他们哪个要是再敢来东北嘚瑟，老子照样挎上枪跟他们干，大不了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叔，够硬！”孙建平一挑大拇指，“到时候算我一个！” “好小子！没给你老子丢脸！” 刚进孙建平家里，就看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跑过来，一把抱住姚忠平的大腿，小乐乐抬头一看，吐吐小舌头，呀，抱错了！ (本章完) 第913章 爷爷也很漂亮啊! “认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姚忠平一把把小丫头抱起来，吧唧亲了一口，小丫头眨眨大眼睛，“那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哩！” 哈哈哈！ 一句话把姚忠平给逗笑了，郁闷的心情霎时一扫而光，他抱着小丫头，捏捏她的小圆脸，“不认识我？你得叫我爷爷呢！” “爷爷好！”小丫头也是乖觉，小手摸摸他的脸颊，“爷爷的胡子都白啦！” “是啊，爷爷老啦！” 姚忠平叹了口气，钱慧珺走出来，冲他笑了笑，“姚叔来了，快点屋里坐！” “一阵子不见，小钱又漂亮了！” 钱慧珺臊得脸一红，矜持一笑。 小丫头歪歪头，突兀来了一句，“爷爷也很漂亮啊！” 孙建平两口子齐刷刷盯着女儿！ 你这张小嘴…… 还真会唠嗑！ 坐在屋子里，姚忠平看着趴在炕头呼呼睡大觉的豹子，着实吓了一跳！ 这只豹子足有一条土狗大小，身上遍布黄黑色斑点，是一只纯种的东北豹！ 他下意识往炕梢靠了靠，指指炕头这只，“建平，你养这玩意干啥？” “山里捡的，又不舍得扔，就养着了。” 小乐乐一溜烟爬过去，一把搂住昏昏睡觉的东北豹，吧唧亲了一口！ 姚忠平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爷爷你看，这是我的好朋友，叫大花！” “大花”缓缓睁开眼，一双黄褐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炕梢那个陌生人，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吧唧！ 随即东北豹的脑门就被小丫头拍了一下，这货立刻乖得像只猫，一头扎进小丫头怀里使劲蹭脑袋，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大花一点也不乖！” 小丫头抱着东北豹的脑袋晃来晃去，又嘚嘚瑟瑟站起来，翻身骑上去，东北豹也不恼，直起腰，驮起小丫头，绕着炕头转了一圈。 姚忠平都看傻了！ “孩子没事吧？”他悄悄扯扯孙建平的衣袖，一脸担忧。 “不怕，这豹子是看着她长大的……”孙建平抱起女儿，抬手拍了一下东北豹，“去，出去！” 东北豹低低嘶吼一声，但还是纵身跳下土炕，抬起头冲小丫头喵叫一声！ 声音有点…… 姚忠平险些没笑出声！ 没想到那么一只凶兽，叫起来竟然像小猫！ “吼吼大花一起玩喽！” 小丫头也撅着屁股下了炕，捏捏东北豹的耳朵，迈着小步子往外走，东北豹像个温顺的保镖一样紧紧跟在他身边，尾巴高高竖起，好似旌旗一般，看得姚忠平连连称奇！ 俩城里知青，愣是养出了个乡下野孩子！ “成天没个消停时候……”孙建平笑笑，“叔你先坐会，我去弄点饭，再把曹叔叫过来，咱们爷几個喝一盅！” “家常便饭就行，别整太多！” 姚忠平打了个哈欠，女儿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让他心力憔悴，躺在孙建平家的炕上，顿感一阵轻松，他翻了个身，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到他醒来的时候，顿觉神清气爽，撸起袖子瞅瞅手表，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叔醒了，走，吃饭去吧！” 孙建平隔着窗户敲了两下，冲他招招手，姚忠平脸一沉，“伱这孩子，随便弄点得了，又……” “您可别赖我，这是曹叔的意思！” “老曹一天天的净能扯哩哏楞！” 姚忠平拍拍有些发木的脸，下了地，来到老曹家里，桌子上早已摆了好几个菜，老曹热情招呼他坐下来，吃吃喝喝。 “尝尝水库里的大鱼，这可是建平亲自去给你钓的！” 老曹笑呵呵给他夹菜，让姚忠平有了一种回家的温馨感觉！ “老张别忙活了，这几个菜够了！”他冲外屋地喊了一声，老张端上来一盆炖豆角，“就这几个，来领导尝尝这个，黄金勾，贼面呼，老好吃了！” 酒过三巡，他拉开话匣子，“不是我这人碎嘴子，说老廖的坏话，你说他办的那叫什么事啊！呼多河大坝放了几年了？留了个半拉嗑叽的工程，谁看了不骂上一句？还有洪泉公社的百万亩盐碱地改造工程，上头文件都批下来了，乡亲们也都眼巴巴等着，他呢，都没拿当回事……” 姚忠平夹起一块咸鹅蛋，用筷子挑了一点放进嘴里，鹅蛋腌得入味，入口沙沙的，在舌尖不停跳跃，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看最适合县长这个位置的人，就是这位！” 他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老曹、老张、曹春贵等人都笑起来，“要是建平当县长，那咱们老百姓可有好日子过了！” “叔你别开玩笑！”孙建平苦笑一声摆摆手。 “我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还不知道吧，市里组织部早就把你列为重点培养名单里了，就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才一压再压……唉！” “对了老姚，建平他爸那事……” “这事吧，我也是听我一个d校的同学跟我透的风，不保准哈，好像是上头有个大人物一直在活动，这不是把他从西北沙漠给迁到康城监狱了么……” “那个大人物，是谁啊？”老曹等人都非常好奇。 “他没说我也没敢问，能在那个层面活动的人物，绝不是咱们能随便接触到的……”姚忠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明年又要开大会了，听小道消息说，到时候上头人事方面说是要有新变化，兴许到时候建平他爸就能被放出来也说不定。” “要是真能放出来，那可妥了！”老曹等人喜形于色，他们也想见识见识孙老的风采。 “就算不放出来，在康城监狱待遇也能好不少，那个是模范监狱，每人都有小单间，天天有肉吃，还能看报纸。” “还有那么好的监狱呢？” 老曹听着跟天方夜谭似的，那还是坐牢吗？不是去享福养大爷去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张子义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抓紧帮大儿子把房子盖起来，早早和桂英把婚结了，给他生个大胖孙子是正经。 “来，喝，今天喝个一醉方休！” 姚忠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姚叔这是有心事啊！” 吃过饭，老曹和孙建平抄着镰刀割稻子，割了一会停下来，擦擦汗，掏出烟袋点了一锅，咕嘟咕嘟抽着，慢悠悠念叨。 “刚才他跟我说好像上头又要让他当县长，他不想干了，什么东西都规定的那么死，像一家要养多少牲口，口粮分多少工分评多少……他没有施展空间，干够了……” “咱爷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农民咋种地还用得着别人来比比划划吗？就让大家伙甩开膀子干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不就跟我媳妇放羊一样么，总怕羊跑偏，就把羊死死圈在一个地方，羊把草都吃光了也不让挪地方，把羊饿得咩咩叫，放了两天就让程叔给撵回来了……” 老曹哈哈一笑，“说一千道一万，不就这么点事……算了不说了，我听他那意思，好像他闺女……” 正说着，身后哗啦啦骑过来一辆自行车，老曹头都没回，“老于啊，你抽空把你这破车子修修，都快晃散架了还骑呢，指不定哪天车轱辘都骑飞了，把你卡巴裆顶稀碎！” “你踏马就不能说我点好！” 于长海跳下自行车，“姚局长还没走呢？” (本章完) 第914章 要说啥你就说!瞅我干鸡毛! “不是等着喝你的喜酒么！” 于长海把眼珠子一瞪，“喝我啥喜酒？” “还能是啥，唢呐一响，白布一盖，老少爷们等上菜……” “建平你听听这老东西嘴多损，就不能说我两句好的！”于长海踹了老曹一脚，顺便蹲在地上，抠了一把黢黑的淤泥，“该说不说你们这地养的不错啊，都有黑泥了！” “那是，我们这地可是往死了下粪肥，你可别偷吃啊！” “去你爹了个腿的！”于长海笑骂一句，“唠正经的，老姚这次下来，是不是上头又有啥新指示了？” 孙建平笑笑，“倒是没啥指示，就是自己家那点事，说起来这事和叔你还有关系呢！” “还和我有关系？” 于长海揣着明白装糊涂，孙建平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不就是你大侄子，于宏斌，和他闺女那点事么！” 老曹眼珠子瞪得溜圆！ 姚忠平的闺女，和于宏斌勾搭上了？ “啥事我咋不知道呢？”于长海这老东西鬼精鬼精的，故意套话，孙建平也就把两人之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宏斌跟我说，就是你反对他们俩，说是伱们老于家再咋说也是大户人家，不能娶二婚带孩子的女子过门，这是不是你的原话？” 被拆穿底牌的于长海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好像，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那都是闲扯淡，现在文明了，婚姻自由，我又是干部，哪能做这种干涉人家婚姻自由的事呢？” 老曹一撇嘴，屁的干部，就一个小队长，还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了！ “您这话说得靠谱，人家年轻人爱咋滴咋滴呗，咱们跟着瞎掺言啥，万一哪天人家俩人成了，你说到时候见面多尴尬！” 孙建平半是劝解，半是开玩笑的和于长海说道两句，于长海点头如捣蒜，“可不是这么个理么，见了姚局长我可得好好劝劝他，年轻人的事嘛，就不该管，瞎管啥啊……” “咳咳！” 姚忠平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站在田埂上咳嗽两声，把于长海吓了一跳，“局长您啥前来的？” “有一会了！” 姚忠平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我不是那种看不开事的老人，刚才你也说得对，婚姻自由么，咱们肯定不能干涉，不过我生气在于那俩王八羔子处对象，都有身孕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说说哪个当爹的能受得了这個？” “啊？” 这下轮到于长海瞪眼了！ 有身孕了？ 这不体腾了么，没孩子还好说，有孩子……这下抖都抖不掉了！ “你回去告诉于宏斌一声，等会来一趟，我和他好好唠唠。” “诶！” 于长海闹了个没趣，推上自行车，悻悻往于圩子方向走，走了一会扭头看看已经撸起袖子抄起镰刀，帮着老曹他们割稻子的姚忠平，又嘿嘿笑起来。 倒也是…… 好事！ 一来添丁进口，二来这下和姚忠平噶亲家没跑了！ 我要求不高，就是把老吕踢下去，让我当两天公社主任过过瘾就行！ 他哼着小曲，感觉全身都轻松畅快！ 傍晚的时候，于宏斌心情忐忑来到二马架，被姚忠平叫到河边，俩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至于聊的是什么，谁也没听见。 “吼吼骑大马！” 小乐乐无忧无虑的在自家院子里招猫逗狗，看到姚忠平从外面走进来，颠颠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爷爷笑得真好看！” “你更好看！” 他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指指葡萄架下硕果仅存的那串葡萄，“爷爷，大葡萄！” “呦，这么大一串！宝宝能数明白现在还有多少么？” “有……”小丫头掰着手指头，又抬起小脚丫，“一二三四……有这么多！” “这么多是多少啊？” “就，就是这么多！”小丫头羞答答一笑。 “叔回来了！聊得咋样？”孙建平急忙帮他擦擦脖颈里散落的稻叶，姚忠平笑笑，“还能咋样，就那么回事呗！” “想好没啥时候办事？” “再研究吧，对了建平明天跟我去一趟于圩子，找他们家人好好唠唠。” “嗯，行，叔你抓紧洗把脸，乐乐过来，别烦着爷爷！” “爷爷才不烦呢，爷爷可心疼我了！”小丫头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孙建平皱皱眉，像谁呢这是？ 他把小丫头抱过来，躁动的小丫头又从他怀抱里钻出去，跑到院子里，仰起头，一个一个查起葡萄来。 老猫也跑过来，趴在小木床上，歪着头瞅挂在葡萄架上的那串葡萄。 小白狗也跑过来，跳上小木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汪汪叫上一声，被小丫头一把按住，“别吵，又数错了！” 孙建平抓起一把稻糠拌了，喂给大鹅们，笑着看女儿数葡萄。 这“小狐狸”数学底子不行啊！ 应该是修炼时没学这门课程吧！ 第二天他抽空赶上马车，带上老曹、老张、老徐、姚忠平等人，匆匆来到于圩子队长于长海家里，此时于长海和他的亲二弟，也就是于宏斌的亲爹于长河，堂兄于长顺、于长山、于长有等于家老中青三代都到齐了，一个个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看着鱼贯走进来的二马架诸人。 “这事吧，长海也跟大家说过了，你们放心，宏斌和嘉珍的事，我这个当老人的绝不干涉，至于小军呢，留给我和我老伴俩养活，不用你们一粒口粮，结婚以后他们俩要是想回去看呢就回去看看，不回去看我也不挑这个理，咋样？” 姚忠平不愧是当干部的，三言两语就把态度表明了，于家老少爷们岔咕一阵，最后还是于长海站出来，“既然领导都表态了，那我也说道说道，建平说得对，婚姻自由，两旁事人不能跟着瞎掺言，爹妈也不行……” 他顿了顿语气，瞅瞅站在身边的亲弟弟于长河，于长河没好眼气白了他一下！ 要说啥你就说！ 瞅我干鸡毛！ 好像是我带头不同意咋的！ “那两个孩子既然两情相悦花前月下，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牛郎织女，我看挑个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当着领导面，于长海还想显摆显摆自己高深的文学造诣，不过这几个词…… 姚忠平强忍着，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都哪跟哪啊！ “行，你们是娶媳妇，我们是送闺女出门子，日子你们挑，挑好了告诉我们一声。”姚忠平咳嗽一声，“你像彩礼啊，三转一响啊啥的就都别置办了，大家伙刚吃饱饭，日子都不容易，再说了我们家也不缺这些，找几个人帮忙做几床新被子，把这里外屋拿报纸重新糊一遍，整得干净儿立整儿的就行。” 于家人个个喜形于色，不愧是当领导的，瞧瞧人家！ 移风易俗！ 坚决抵制封建糟粕！ “面儿上也得过得去……”于长海寒暄两句，“老婆子还忙啥呢，赶紧的生火做饭！” (本章完) 第915章 你猜猜第二只虎是谁? 姚忠平也想明白了，儿大不由娘，更何况闺女都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屈从于眼下这个局面，撮合两人成就这段姻缘。 孩子都有了还扯啥哩哏楞啊！ 按照东北习俗，女儿出门子前一天，娘家人要摆酒招待宾客，但是姚忠平没有摆酒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亲自下厨给女儿做了一顿饭。 “爸……” 看着父亲微微有些驼的背影，姚嘉珍眼圈有些红，她这个当大姐的不但没有给弟妹们做出好表率，反倒成了最让父母操心的那个，这着实让她羞愧难当。 “嫁过去就好好跟人家过日子，改改自己的臭脾气，别三句话不和就摔盆子摔碗的，谁家的盆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姚嘉珍坐在桌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听父亲絮叨，有多久没和父母一起平心静气聊天了？ 很久很久了…… “小军呢你也不用带过去，留在我们这也挺好，我们俩帮你带着，你想他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姚忠平瞅瞅坐在桌边的外孙子，小家伙也不像往日那般闹腾，而是乖乖坐在桌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他十一岁了，再也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也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 “姥爷，明天我送我妈出嫁！” 他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大声说道，姚忠平一脸欣慰的看着外孙子，招招手让他坐下，“好孩子，有出息，咱就别给你妈添堵了，眼瞅着入冬了，明天你帮姥爷压煤球好不好？” “嗯嗯！” 小军抹了把眼泪，瞅瞅亲妈，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吃饭吧！”苗玉琴长叹一声，给丈夫盛了一碗大米饭。 第二天，姚嘉珍坐上太平山大队派来的拖拉机，在父母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家，奔赴自己的新生活。 “于圩子这帮人真是黑了心了，人家随礼都随一毛两毛，他们这可倒好，三毛！” 钱慧珺拎着钱包走回来，唠唠叨叨，今天是于宏斌结婚的大喜日子，他们一家三口也过来坐席了。 大厨仍旧是张子义，他正领着自己的俩儿子俩儿媳在厨房里煎炒烹炸，挥汗如雨。 “一个屯子有一個屯子的风俗……”孙建平笑着帮她挪动了下凳子，“咱家闺女呢？” “月月看着呢！” 钱慧珺伸手一指，小乐乐和一群孩子们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没个消停时候。 “这位是孙大队长吧！”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爷子坐在他们两口子对面，笑呵呵问道。 “难得您老还记得我！”孙建平欠着身子给老头倒了杯茶水，推过去，老头哈哈一笑，“艾玛这我可受不得，大队长还给我这个孤老棒子倒茶喝！” “您老甭客气了，我要是记得没错，您老是洪泉公社老白家的？” “孙队长记性真好，鄙人白文广，字建德，光绪三十年秀才！” 钱慧珺震惊不小，没想到在这片穷山沟里，竟然还有前清的秀才！ “失敬失敬！”孙建平压低声音，“您老和老于家也是亲戚？” “嗯，我两姨姐就是于长海的亲妈，他得叫我一声舅舅。”白老爷子一笑，“人家都说太平山大队有个能人，把涝洼盐碱地硬是改成了稻田，让乡亲们吃饱了饭，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拜访拜访，见识见识。” “那您老感觉咋样？” 白老爷子笑着竖起大拇指，“行，你小子造一阵子，这要是搁在前清，非给你树碑立传不可！” “哈哈使不得使不得……” 文化人之间交流起来就是轻松畅快，孙建平和白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唠得热火朝天，唠着唠着就唠到四十年代了。 “那时候小鬼子讷啊，杀人不说，还要搞什么皇-民化教育，让孩子都学倭国话，这是要亡国灭种啊！” 老爷子感慨一声，“我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不能像别人那样拿枪去和小鬼子们干，干着急。正好有一伙人打东边过来，说是什么抗日义勇军，我就提着一个小包袱入了伙，给他们当文书……” “后来呢？” “这后来啊，义勇军被打散了，我就跑啊，跑回家里躲了一年，没法子只能下地干活啊，没过几年小鬼子败了，大鼻子来了，这大鼻子比小鬼子还邪乎，到处烧杀抢掠……” 老爷子瞅瞅四周，压低声音，“我也就敢跟伱说这句话，他吗的大鼻子还不如小鬼子呢！” “怎么个话？” 孙建平顿时来了兴趣。 “那帮畜生，到处找大姑娘，吓得十里八村的大姑娘都拿锅底灰把脸蹭得黢黑，抓不着大姑娘就干毛驴子，把毛驴子整得吱哇瞧叫唤，你说这是人赶出来的事？还他妈不如畜生呢！” “我当时在纳河农场，看着他们把什么铁轨啊厂子啊全给拆了，装上火车往北运，呼呼啦啦足足运了三个多月，唉，那都是人家老张家一手建起来的……全给搬走了！” “对了老爷子，他们除了运走机械设备，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其他的？” “对，比如说矿石啥的？我听草原上一个牧民说他有次看到大鼻子的车翻了，掉了不少金矿石……” “好像是有！”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离咱这不远，好像是红星林场后边有一片山砬子，传言说大鼻子把那块儿围了，用大机器抠了好几个月，你去那边瞅瞅。” “好，我有空去一趟！” 说话间菜流水般传上来，孙建平给老爷子倒了杯酒，“您老算是咱们这片学问最高的人了，那些瘪犊子没难为您吧！” “难为我？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老爷子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里面又是一层层的手绢，包得严严实实。 是两张小小的厚纸片，虽然年代久远，但仍可以依稀看清上边铁画银钩的字迹。 “东北抗日联军第六军教导队副队长白建德……” 还有一张是老爷子的d证，上边还盖着大红戳，孙建平看完，把这两样宝贝小心翼翼还给老人，“您老可千万收好了，不敢弄丢了啊！” “哈哈，前些年说是要批我，我就把这俩玩意往出一亮，他吗的一个个全鼠迷了，我虽是一介文弱书生，也是为咱民族流过血做过贡献的，我怕他们那个？” “那是，老爷子您一身正气，不怕那帮魑魅魍魉！” 这句话说到白老爷子心坎上了，他咧开只剩下两个门牙的嘴笑起来，“来来来，咱们爷们喝酒吃菜！” 白老爷子很是健谈，也说了很多从老曹嘴里套不出来的“密辛”，比如说他们的绺子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不光二马架，于圩子也有好几个，而且他们当年是以心狠手辣著称于东北绿林界的。 “这二虎山呢，说是山上有两只虎，第一只虎是大掌柜，你猜猜第二只虎是谁？” “难不成是……” 孙建平扭头瞅瞅身后的人群。 (本章完) 第916章 好消息，大好消息! “当时道上传言说二虎山两只虎，走道莫过午，这其中一只虎，说的就是老曹。” 虽然孙建平心中早有猜到了一二，但是冲老爷子嘴里说出，也着实让他震惊不小！ “你曹叔年轻那会，那是有勇有谋，有一次说是要并南边一个大绺子，人家说同样是绿林道混饭吃的，凭啥让我们去靠窑（并伙）？你曹叔就领着几个人，赶上马车，带着猪肉柈子烧酒就过去了，人家一看这是来送礼的，立马请进去，你曹叔就跟人家拼酒，等这帮人都喝得迷瞪的时候他就让人悄悄把绺子大门打开，大掌柜领着大股胡子就进来，把这伙人的家伙给下了。” 白老爷子摸摸胡子，“那是没费一兵一卒，得了两百多条枪，一门土炮，三百多个崽子！赚大发了！” 孙建平想起第一次去大车店的时候，崔玉芬叫老曹“大横把”，原来曹叔先前就在二虎山坐第二把交椅！ “那个，大掌柜是谁？” 这也是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一個谜团。 “说来惭愧，老朽这辈子就考上个秀才，可人家大掌柜可是正八经的国立燕京大学的学生，那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想当年夜袭纳河县，杀了小鬼子七十多号；又突袭千叶拓殖会社，杀了三十多号小鬼子的武装开拓团，抢到二十把长枪，三支短枪；牤牛岗子三次设伏，打得小鬼子丢盔卸甲……” 孙建平听得热血沸腾，这个人果然不一般！ 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后来小鬼子跑了，他们这帮老兄弟也就都散伙了，大掌柜领着队伍往南走，路过洪泉的时候还在我家住了一宿，劝我跟他一起往南走……” “您老没去？” 老头笑着摇摇头，“孩儿啊，都说功名只在马上搏，可那是白骨攒孤冢，只为将军觅战功啊！我这个没用的书生怕死，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被窝，没敢去。跟他走的那两百多，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孙建平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头一兴奋就喝得有点多，散席后被他的两个孙子搀了回去，孙建平细细咂摸他的话，似乎大家伙都对这个大掌柜又钦佩，又怨恨。 钦佩他有勇有谋，怨恨他用兄弟们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 “哥，听入迷了？”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来，冲媳妇一笑，“吃饱了？走咱们回去吧！” 钱慧珺冲女儿招招手，小丫头颠颠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油炸花生米，踮起小脚递给她，“妈妈吃，可好吃！” “还是我大闺女心疼她老娘！”钱慧珺笑着把宝贝女儿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臭宝！” “才不臭呢！” 小丫头咯咯的笑。 “叔，听说你年轻时可讷了？”回家的马车上，孙建平故意问老曹，老曹把眼珠子一瞪，“是不是白老爷子又跟你胡咧咧了？我看你们俩唠得黏糊。” “可不是人家乱说啊，人家说你有勇有谋，领着几个人就收服了一个三百多人的大绺子！人家不能胡编吧！” “都过去的事了还扯啥啊！”老曹支吾一声，拍拍手抱过小乐乐，小乐乐从口袋里掏出花生米，“爷爷吃，可好吃了！” “还是我大孙女心疼他爷，不像某人，一天天的净刨根问底！” 老曹抱怨一句，孙建平干笑两声，看来老爷子是不太想把自己年轻的事抖搂出来啊！ 也是，土匪有啥好炫耀的，再说眼下这个形势，备不住哪天就让人抓起来，查清“底细”了！ 秋收之后没多久就入了冬，大雪纷飞，东北再次进入了酷寒的冬天，小乐乐一脸无奈的坐在炕头，抱着猫崽子看着外面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愁得直叹气！ 不能出去玩喽！ 孙建平顶着漫天大雪从外边走进来，刚进门就大声嚷嚷，“慧慧，好消息，大好消息！” “咋了？” 钱慧珺正在从酸菜缸里捞酸菜，准备炖个酸菜吃，见他一身雪从外面闯进来，急忙上前帮他拍拍身上的雪，“谁来的信？” “咱爸来的！” 他摘下帽子磕打磕打雪花，挂在墙边的挂钩上，两口子进了屋，打开心一看，果然还是老爸的笔迹！ 足足十几张纸，写得密密麻麻！ 一如既往地长篇大论！东拉西扯！ 洋洋洒洒上万字！ “建平吾儿，乐乐的照片已经看到，不愧是我大孙女，真是又乖巧又可爱，这几天做梦都能梦到她，真想亲手抱一抱……你老子我已经被无罪释放，咱们家的老房子也还回来了了，我和伱妈一切都好，勿念，只盼着能早日见见小宝贝，回想这十几年的囹圄生涯，真如大梦初醒……” “爸现在算是被‘解放’了呗？” 孙建平看前面这几页，钱慧珺看后面几页，她挠挠头，指着其中一段问道，孙建平撇了一眼，“嗯，看爸的意思，好像是要去趟南方，见一见他的老领导？” “应该是，这不写这么，‘年前有意携夫人前往南方一游，拜见诸位同仁，以谢尔等未落井下石之恩’……” “爸怨念不小啊！” “谁被无缘无故关十几年，心情都不会太好。” “那倒也是！” 钱慧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老公爹从五九年末到今年，足足被关押了十四年之久！ 乖乖！ 几乎是横跨了我哥的少年和青年阶段！ 可怜的娃！ 小小年纪爹就被关起来了！成了没有父爱的孩纸！ 她促狭搓搓孙建平的脑袋，孙建平倔强推开她的手，“看信呢！” 小乐乐站起来，搂住老爸的脖子，歪着小脑瓜看上边的方块字。 阿偶…… 看不懂！ “大闺女你看，这是你爷爷，这是你奶奶……” 钱慧珺从信封里倒出一张两人的合影，指给女儿看，经过长达十四年的囹圄生涯后，当年意气风发的孙大领导如今已经须发斑白，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爷爷……”小丫头歪着头看看，“奶奶真好看！” “那当然了，你奶奶年轻时就可漂亮了……”钱慧珺有些八卦的咯吱一下孙建平，“哥，你还没跟我说过公公婆婆他们俩的事呢！” “他们俩那点事……” 孙建平叹了口气，“我姥爷之前是个挺出名的画家，和什么大千啊，白石啊都是称兄道弟的，解放后就觉得自己很危险，毕竟……你懂得嘛！就想着逃到外面去。” 小乐乐搂着爸爸的脖子，眨眨大眼睛，画家，是干什么的？ “当时我妈在燕京女子学校就读，思想比较激进，不想去海外，就和我姥爷俩闹翻了，干脆学也不读了，直接去街道报名参加工作，正好当时我爸从高丽打仗回来，被街道请去给工作人员做演讲，我妈就坐在台下，动心了……” “然后呢然后呢？公公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出来横刀夺爱？”钱慧珺两眼闪烁八卦的光芒！ “想什么呢！”孙建平推了她一下，钱大小姐又不依不饶的凑过来，“咋能没有呢，你都有……” 得，这个坎怕是一辈子都绕不过去了！ “哪来什么青梅竹马！”孙建平瞪了媳妇一眼，“会后我妈就主动找到我爸，要了他的地址，然后俩人就三天一封信五天一张照，后来我姥爷一看局势，没个靠山也不行，就从反对变成了默许，当然我爸本身也不差，长得好看不说，工资也高，能支持我姥爷读书作画……” “那姥爷现在在哪呢？” “对吼！”小丫头捏捏他的下巴，“姥爷干啥去了？” (本章完) 第917章 脑瓜子直接干开瓢! “什么姥爷，你要叫太姥爷！” “太老？那有多老？”小丫头弯着腰，小手背在身后，学着程叔的老岳母韩张氏走道时弯腰驼背的动作，走两步还咳嗽一声，“小孙啊……” 夫妻俩笑得肚子疼，这孩子，咋那么能搞怪！ “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笑过之后，孙建平抱过女儿，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希望姥爷吉人自有天相吧！”钱慧君握着他的手，也只能如此安慰了。 孙建平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女儿搂得更紧了。 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嘎吱一声推开房门，拍打拍打身上落得厚厚的雪，小白狗汪汪叫了两声，看清楚来人后，便摇摇尾巴，一路跟着他进了正屋。 “建平忙着呢！” 看到这一家三口坐在炕头上，旁边还散落着几张信纸，张子义闷声闷气喊了一声，孙建平急忙招呼他坐下。 小乐乐颠颠跑过去，小手从笸箩里抓了满满一小把瓜子递过去，“爷爷嗑瓜子！” “艾玛还是我大孙女疼我！”张子义一把抱过小乐乐，高高举过头顶，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叔咋这么闲着呢？”钱慧珺也把笸箩递过去，张子义抓起一把嘎巴嘎巴的嗑着，“这大雪泡天的想干点啥也干不成啊，就寻思上你家串个门，看看我大孙女。” “爷爷最好了！” 小乐乐从张子义腋下钻过去，露出一个小脑瓜，“喵！” “这孩子，上一边玩去，别烦你三爷爷！” 钱慧珺笑骂一句，小乐乐撇撇小嘴，“妈妈大坏蛋！” “你给我过来吧你！”孙建平一把扯过女儿，让她乖乖坐好别捣乱，不过活泼好动的小丫头才不会干，抱着张子义的大腿出溜一下滑到地上，一把抱起小白狗，“出去玩喽！” “小兔崽子，又不穿鞋！” 钱慧珺急忙追了出去。 “哈哈！”张子义看着小乐乐，笑得合不拢嘴，他这辈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或者孙女，可惜这個愿望到现在也没达成。 “你看看这是啥玩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石头，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定睛一看…… 石头表面呈红棕色，内部夹杂不少白色的石英石，而在石英石内部，有一条细细的金线从中穿过，他皱皱眉，这块石头…… 和从海勒金老爷子那里找到的那几块特别像！ “叔，这石头你在哪找到的？” “我前儿个进山寻思打两只狍子好过冬，家里人口多，费嚼裹，这一走就走出老远，一直过了林场，看到一大片石砬子，上边有不少这样的石头，我就让你兄弟抠下两块带回来……” 石砬子…… 好像和白老爷子说得有点…… 关联！ “那片石砬子就是在林场北边吗？” “对，就是往北走，有一年不是闹地震么，震出一个大坑，就是从那个大坑东北那嘎达，走几里地就到！” 原来如此！ 孙建平想起那个飞出不少蝙蝠的大坑，以及那句谶言，顿时了然于心。 “等雪晴了咱们套车去看看。” “嗯哪，给伱拿了块狍子肉，放锅台上了。” 孙建平一拍大腿，急忙趿拉着鞋推开屋门一看，果不其然，海东青正站在锅台边，快乐撕扯着狍子肉呢！ 张子义笑得嘎嘎的！ “你呀你啊，干啥都整得挺好，就是这只鸟，到了给整废了！” 张子义伸手去摸海东青，凶悍的小家伙立刻乍起翅膀，发出滴滴的警告声，孙建平一看牠就火大，抬起手，吓得海东青缩着脖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躲躲闪闪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唉！我也不会训啊！” 孙建平终究还是没舍得下手，叹了口气，张子义扯扯海东青的翅膀，“这鸟子多带劲，没训出来可惜了……这样，等过阵子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训一训，十冬腊月，大雪封山，正是牠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把张子义送出门，抬头一看，媳妇已经抱着乐乐去隔壁曹家作客了，他讪讪一笑，回到屋子里，看到海东青仍旧蹲在锅台边，一只脚踩住鲜嫩的狍子肉，锋利的喙扯起一块筋膜，像拔河似的往下拽，使劲拍了下脑门！ 这货…… 好吃懒做！ 混吃等死！ 老猫带着一身雪跑进门，看到大快朵颐的海东青，不屑一抖胡子，喵喵一声！ 完蛋的小菜鸟！ 都不会自己打食吃！ 喵子…… 净吃新鲜的！ “你可别给我扯巴了！”孙建平扇飞海东青，拔出匕首，把被牠啃食过的狍子肉都片下来，切成小块抛向屋顶。 海东青立刻拍起翅膀飞过去，在肉即将落地的瞬间飞快叼起来，又奋力鼓动翅膀迅速拉升，稳稳落在他肩膀上，一口吞下去！ “还不错！” 孙建平捏捏这货的小脑瓜，海东青快乐的滴滴叫！ “再来一块！” 他一甩手，又扔出去一块肉。 “哥你听说了么？供销社那个魏立峰让人给揍了！” 孙建平正在炖肉，钱慧珺抱着女儿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兴奋！ “谁这么勇？把他都给削了？”孙建平用笊篱把锅里的浮沫捞上来，倒进一旁的泔水桶里，笑着问道。 “说出来你都不敢信，是从山东来的那个丫头，叫段红娟的，我刚才听嫂子说那小丫头才厉害呢，一砖头拍在魏立峰脑瓜子上，当场就给干开瓢了，那血噗噗往外喷啊！” “得得得……”孙建平连忙阻止媳妇的胡说八道，“你这是把人直接给拍死了？” “死倒是没死……反正伤得不轻，这是张叔送来的狍子肉？大闺女中午有肉吃了！” “嗯，这都多嫩，等下加点酱红焖一下！” “吃肉肉！”小乐乐乐得直拍手！ 半个小时后，一家三口团团围坐在桌边，小乐乐笨拙的握着筷子，迫不及待的去夹肉！ 她费了半天劲，一块也没夹上来，气得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小脸通红，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完蛋玩意！ 孙建平险些没笑出声。 “大闺女慢点！没人跟你抢！”钱慧珺给她夹了一块，吹吹气，放进她嘴里。 小丫头总算吃到了狍子肉，把她美得眯起眼睛，吧嗒小嘴，像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样，小眉毛都挑上了天！ “好吃么？” “好吃！”小丫头高兴地举起小手，“还想吃！” “慢点别烫着……” 外边豆包的叫声不适时宜的响起来，钱慧珺往外瞅了一眼，大雪茫茫，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哥你是不是没喂狗？” “喂过了啊……” “那豆包叫啥……” 孙建平起身来到门口，影影绰绰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从车上走下两个穿着军绿色棉大衣的中年人，其中一个歪戴狗皮帽子，露出还带着血的白色纱布！ 这不是…… (本章完) 第918章 这是你们队人干的好事! “魏主任，你咋来了？快点屋里坐！” 孙建平把两人请进门，魏立峰一屁股坐在炕上，扯下帽子，指着缠得好像个粽子似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哭腔，“孙队长你瞅瞅，你瞅瞅，这是你们队人干的好事！” “咋了这是……你这脑袋……” 孙建平明知故问，还特意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包得挺严实啊，咋了长蘑菇了？” 噗！ 钱慧珺正在喝汤，险些没一口直接喷出来！ 老公说话也太赶劲了！ “长什么蘑菇长蘑菇，让你们队的人给揍了！” 魏立峰气得两眼珠子通红，“这么老大一块砖头子，啪叽一下子呼下来，我还没醒过神呢，就感觉脑瓜子呼嗵一下子，然后咣当一下子，紧跟着吧唧一下子……” 钱慧珺勉强把一口狍子肉汤咽下去，低着头捂着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人说话还带节奏的！ 小乐乐则一脸好奇的看看他那颗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脑袋，忽然像有了什么新发现一样，扯扯钱慧珺的衣袖，“妈妈，大包子！” “闭嘴吧你！” 她夹了块肉塞进女儿的小嘴里，免得她童言无忌胡说八道。 “这下手可不轻啊，谁打的？” “还能有谁！就是你们屯子范大傻子他小姨子！” “伱这……”孙建平笑了笑，“这么肯定吗？你看清了？” “我咋没看清呢，我看得真真亮亮的！”魏立峰一指身边的同事，“小赵当时也在，小赵你说说！” “孙队长，确实是你们屯子范大傻子他小姨子干的，我亲眼看到这么老大一块砖头子……” 孙建平瞅瞅这位供销社工作人员，再看看脑袋包得像个粽子，说话颠三倒四歇斯底里，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的魏立峰，皱皱眉，“这个我就要说你几句了魏主任，你想想范大傻子……那就是個傻子啊！” “是啊，他是个大傻子，全公社都出名！”钱慧珺跟上一句，看来丈夫是有意给段红娟开脱。 “是吧，你说一个傻子的小姨子……那多多少少脑袋也是有点问题的，要是没点问题，咋能让她姐嫁给傻子？” “他小姨子……”魏立峰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烧脑，所以，傻子娶了个傻媳妇，拐带着小姨子也是傻子…… 好像还很…… 对！ “傻不傻我不管，反正打了人，都把我脑瓜子干开瓢了，我就得找他们评评理，说道说道！顺便再赔偿我的医药费误工费……” 孙建平不慌不忙，给他们俩人每人倒了一碗温水，“魏主任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你找傻子评理，那不是对牛弹琴吗？他要是讲理，那还是傻子吗？” 好像…… 魏立峰敲敲脑瓜子，怎么今天的问题都如此复杂，脑瓜子有点转不过弯了…… 肯定是把我给拍的！ 智商都跟着下降不少！ “那，那我咋整，不能白挨这下吧！”魏立峰气闷喊道，孙建平笑笑，“放心，等会我去他家看看，问问到底是啥情况，吃了没，坐下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供销社那头还有事，就拜托孙队长帮我这个忙，给我狠狠出这一口恶气，什么世道啊都敢打领导了……” 魏立峰骂骂咧咧走出去，孙建平把他们送到门口，招招手，目送他们离开。 “哥，这个魏主任，脑子有点问题吧！” “被拍过的都这样。”孙建平扯过板凳坐下，夹起一块肉，“来大闺女，吃肉！” “他不会借机找范大傻子的麻烦吧！”钱慧珺有些担忧，孙大队长笑着摆摆手，“他也得有那个胆子！” “哥你这话就有些武断了，有句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再咋说也是供销社主任，得罪了他，以后肯定不能有范大傻子他们的好果子吃，总不能……” “对正常人来说，当然谁也没胆子随意去得罪他，但是范大傻子不一样，他是个傻子，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一个傻子你能咋办？和他讲理？讹他一笔还是抓起来送笆篱子？都不切实际嘛！” 钱慧珺抓起手帕给女儿擦擦小嘴，“那照你这么一说，大傻子还纵横乡里无人敢碰了呢！” 孙建平也笑了，“其实我也早就想揍他一顿了，这回好了，不用咱们自己动手，段红娟就把他修理了，我去他家看看，你把桌子收拾收拾，别忘了等会给小崽子热点牛奶喝。” “爸爸，我不是小崽子！” 小乐乐高高举起小手，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喊道，“我是孩子！可乖的孩子了！” “对对对，你是乖孩子，乖孩子要懂得帮爸爸妈妈干活啊！”孙建平俯下身子，捏捏她的小圆脸蛋，“院子里还有几骨碌没劈的木头，等会你拿斧子帮爸爸劈了，要不晚上没啥烧火了！” “啊……” 小丫头挠挠头，嘿嘿一笑，“那……我还是当小崽子吧！” “小懒蛋！” 孙建平笑了笑，转身走出门，豆包看到他往外走，也摇摇尾巴跟上。 范大傻子家老宅子旁边，已经拔地而起一栋红砖房，外墙已经葺好，只是还没有上房梁，里里外外都落满了雪花，与矗立的红墙交相辉映，给纯白色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 孙建平踩着没脚面的大雪，一步步走到范大傻子家门前，自打和段红花结婚后，勤快的小媳妇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利落，门口堆放着整整齐齐的木头堆，院子里干净整洁，就连窗户上也贴上了漂亮的红色窗花。 此时他们一家人也在吃饭，一张小炕桌，三人团团围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是小鸡炖蘑菇，大傻子坐在炕沿边上，正握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姐你吃这个！” 段红娟夹出一块鸡胗放在姐姐碗里，段红花笑着摇摇头，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大傻子的饭碗里，“你吃这个，干了一天活了！” “我不吃，你们吃！” 大傻子慌忙摆手。 “你不吃我生气了！”段红花瞪了他一眼，唬得大傻子憨憨一笑，夹起鸡肉放进嘴里，“真香，嘿嘿！” “香吧，张叔领我上山打的，明天我还和他上山打猎！” 段红娟得意一挑眉毛，红花微微蹙眉，“你个姑娘家，整天跟着一帮老爷们上山套野鸡打狍子，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了！” “谁爱说啥说啥呗！”段红娟抓起一个馒头，一掰两半，“草，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新明哥你听听，这都是从哪学的……还一套一套的！” “骂人……不好！”大傻子挠挠头，段红娟瞟了他一眼，没说啥。 “吃着呢！” 孙建平这才推门进来，豆包摇摇尾巴跟上，瞅瞅桌子上的鸡骨头，歪歪头，乖巧蹲在一边。 “大队长来了，快请坐，新明哥赶紧的给队长倒杯水！”段红花催促道，大傻子嗯嗯点着头，跑到柜子前抓起暖壶给他倒水喝。 “别忙活了，我来是了解个情况。” “啥情况？”段红娟顿时警觉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 (本章完) 第919章 你还有这手艺! “啥情况你心里不是明镜似的么？” 孙建平一笑，接过范大傻子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段红娟小脸涨得通红，揪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嘟囔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现在魏主任直接就进炼人炉了。” “咋了队长，红娟你是不是闯祸了？”当姐姐听他们俩话锋不对，急忙问道。 “哎呀姐你别听大队长白活，没啥事！都小事，吃饭吃饭！”这丫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大队长有啥话咱们俩出去说，别打扰我姐和我姐夫吃饭！” “坐下！” 段红花一声断喝，吓得妹妹激灵一下，手里的馒头当啷掉在炕上，她瞪着眼珠子，“姐你这是干啥？” “孙队长，你不用瞒着我们俩，就在这说，把她干了啥一五一十说给我们俩听！” “都跟你说了没事，伱别生气啊姐，气坏了身子咋办，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段红娟有些急了，红花的态度却很坚决，“你要是怕我生气，就不要在外边招灾惹祸的，咱们抛家舍业来东北这地界讨碗饭吃那么容易呢！” “我……” 段红娟尴尬挠挠头，嘿嘿一呲牙，“姐你着啥急，都说了小事，就芝麻粒那么大一丁点……” “要是小事，大队长犯得着亲自来一趟？赶紧的给我说！” 段红花气得小脸通红，红娟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大傻子，大傻子挠挠头，只顾着傻笑。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处理这种复杂的人情往份的事情，对他来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算了我说吧，刚才魏主任来我家找我了，说是你把他脑瓜子干开瓢了，缝了好几针，现在大声说话脑瓜子都迷糊，问我咋整，让我给挡回去了。” “死妮子你一天不招灾惹祸心里刺挠是不是！” 一听妹妹竟然如此胆大，敢把供销社主任脑瓜子给开个天窗，段红花怒不可遏，抄起鸡毛掸子打过来，被大傻子一把抱住，“媳妇不生气，听话不生气……” 段红娟马上逃之夭夭！ “真，真是气死我了，不省心的玩意！”段红花气得全身直哆嗦，“大队长，你看这事咋办，要是人家赔钱，我们认赔！” 孙健平暗暗点点头，红花这丫头确实不错，不但为人仗义，而且敢作敢当，他笑了笑，“你们是不是气糊涂了，我刚才都说了，让我给挡回去了，没啥事，红娟啊回来吧外边挺冷的……” “汪汪！”豆包也跟着附和一声。 “姐你看我都说了嘛，没啥事你还不信……” 段红娟嬉皮笑脸回到屋子，气得段红花又想揍她。 “以后吧办事多过过脑子，别虎劲儿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那是蠢人才干的事情，现在都讲究玩智慧，记住没？” 他顺带着训了段红娟两句，红娟嬉笑着连连点头，“队长说的是，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你还能有那个脸！” 段红花白了妹妹一眼。 “建平你来，我给你看个宝贝，可好玩了嘿嘿！” 孙建平难得来一趟，大傻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他拽到仓房里，定睛一看，孙建平愣住了！ 这个大傻子…… 他拿起一张做工精巧的小凳子，翻来倒去看了一通，小凳子做工非常精细，严丝合缝，里里外外都用刨子刨得光鉴可人，足见傻子是用了心的。 “给你闺女的嘿嘿……” “那我先代她谢谢你了！”孙建平摆弄着这個小巧玲珑的小板凳，一笑，看不出这傻子在木匠活方面还有点天赋。 “这个是……” 他一低头，看到做木工活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木头小人，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魁伟，女的俏丽秀美，惟妙惟肖，传神极了！ “你做的？” “嗯嗯！”大傻子看到这俩玩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笑着挠挠头，“这个是我，这个是我媳妇，还……还差一点，就……” 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看不出啊新明哥，你还有这手艺！” “嘿嘿嘿！” 大傻子羞答答挠着后脑勺，“好……好看不？” “好看，真好看，跟真人一模一样，赶紧的拿去给你媳妇瞅一眼！” “还，还没刻完呢……”大傻子一把抢过来，藏在身后，像极了小时候课堂上玩铅笔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 “好样的！”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当时他也只是觉得对大傻子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来说，学木匠能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手艺，没想到这家伙在木匠方面造诣挺高，这才跟着郝叔学了多久，就能自己雕刻小人了！ 还有那小板凳…… 还有这些桌椅板凳…… 连新房子用的窗棱窗框都做好了，刷上蓝油漆，摆在一旁等着备用呢！ 可以看得出来，傻子是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去做这些家具的！ 这大概就是希望的力量吧！ 有了希望，一个傻子也能点起生命的火焰，尽其所能把日子过得红火！ “这样新明哥，你弟妹平时喜欢看看书写写字，我想给她打造一个书桌，我这笨手笨脚的也不会做，要不你帮我整一个？图纸么我等会画给你！” 他掏出两块钱，塞到大傻子手里，“手工费！” “我，我做不好的……”大傻子连连摆手，把钱又给推了回去，他有些兴奋却也有些踟蹰，要是做不好，队长会不会骂啊？ “放心大胆去做，做坏了也不要紧！”孙建平直接把钱塞到他手心里，“谢谢你的小礼物！” “嗯嗯！” 大傻子扭头看看盯着风雪走出去的孙建平，捏着两块钱，一脸兴奋的跑回屋，像献宝似的把钱递给媳妇，“钱，队长给的！” “队长没事给你钱干啥？”段红花正在教训妹妹，红娟坐在炕梢，憋着小嘴一脸不服气。 “他让我给他做个书桌，给我的手……”大傻子挠挠头，想起孙建平刚才说的那个词，“手工费！” “那还真不少！”段红花笑着把钱手下，见妹妹仍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抖了抖钱，“都说你姐夫傻，可人傻点咋了，他一不招灾二不惹祸，整天琢磨做木匠活挣钱养活咱们一家，你呢，卖点山货都能把人家脑瓜子干开瓢，得亏着大队长帮你把事压下去，要是人家要你赔医药费，你拿啥赔？” “不就是做个桌子挣点钱么！”段红娟一撇嘴，“我将来要干大事，做大买卖，挣大钱！你别总歘哒我！” “是是是，段四小姐将来还能当大干部呢，到时候您手指缝漏点渣子，就跟我和你姐夫吃喝一辈子了！” “那是！” 段红娟一脸得意，气得红花抓起鸡毛掸子扔过去，“小姐身子丫鬟命，赶紧吃饭，吃完饭把碗刷了把地扫了！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 “嘿嘿嘿……”大傻子憨笑起来。 傻子办事还是比较有效率的，第三天下午就把桌子做好了，还过了两遍清漆，被灯光一照，熠熠反光，孙建平拍拍桌子，见做工极为精细，一丁点毛刺都没有，冲他竖起大拇指，又掏出一块钱塞给他。 “你都给钱了！” 大傻子一看急了，连忙往回推，孙建平直接塞进他口袋，“给你的奖励！收着，不然我生气了！” 范大傻子把钱抓在手里，紧紧攥着，生怕弄丢了。 “对了你回去告诉你小姨子，最近这几天消停在家待着，别出来招灾惹祸，魏主任正在气头上，要找人收拾她呢！” (本章完) 第920章 敲闷棍么，这事以前常干 …… “嗯嗯！” 大傻子使劲点头，“谁，谁敢动我小姨子，我就打他，往死里打！” “好了好了消停点吧，这件事有我呢，只要你们不再闯祸就行。”孙建平把他送到门口，又从媳妇手里接过一口袋豆包塞给他，“拿回去慢慢吃吧！” “谢谢建平！” 钱慧珺噗嗤一笑，我哥挺厉害嘛！ 把傻子都教得这么有文明懂礼貌！ “吼吼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桌了！”回屋之后钱慧珺欣喜不已，冲坐在炕头小板凳上的女儿招招手，“那小孩，把你妈的书拿过来，你老娘我要读书学习了！” “你若再提读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孙建平靠在门边，阴阳怪气来了一句，换来媳妇一个白眼，“你给我出去……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 两口子都哈哈笑起来，笑得小乐乐一脸懵。 爸爸妈妈说话怎么都怪怪的！ 还不是也变傻了？ 唉！ 真不让孩子省心！ 孙建平一把抱过女儿，“你傻叔做的小板凳好不好看？” “好看！”自打拿回这个小板凳，小丫头就爱不释手，走到哪都搬着。 “走闺女，跟爸爸出去串门去，别打搅你妈学习上进了！” “你们俩出去玩，扔我一个人在家学习，我才不干呢！”钱大医生马上扔了赤脚医生手册，跟在孙建平身后扯过围巾，“走大闺女，妈带伱到河边滑冰去！” “你这個赤脚医生算是废了！” “切，我还不愿意当呢！” 钱慧珺在陈培林家住过一段日子，和他们家那几个丫头处得跟亲姐妹一样，一出门就直奔“娘家”，而孙建平则转身去了张子义家里。 “咋没把丫头抱来呢？”张齐氏看他自己一个人进门，问了一声，孙建平笑了笑，“让孩她妈给抢跑了。” 坐在一旁缝被褥的王月娥捂着嘴偷笑。 “咋就你们娘俩在家呢，我叔和富才、富田他们呢？”孙建平往里屋瞄了一眼，刘桂英不在，张家四虎也不在，就连张叔也不知道跑哪骚了去了。 “他们爷几个上山打猎了，你叔那个人啊，就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一到冬天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往山里蹿，咱也不知道山里是不是有相好的狐狸精，把他魂儿都给勾跑了。” 王月娥一边钎被角一边捂着嘴笑。 婆婆说话咋也这么赶劲。 “婶你不知道，打猎那玩意上瘾！”人家爷们都不在家，孙建平也不好再坐下去，转身出了门，扣上帽子，径直奔向老曹家。 说实话他不太愿意去陈培林家，主要是比较讨厌陈培林那个人。 老曹家里人倒是全乎，连凤兰姐也抱着孩子回来了，一个大胖小子，白白净净的，一笑还有俩小酒窝，看着贼招人稀罕。 “大儿子看看谁来了，这是你舅舅，叫舅舅……完蛋玩意就知道哭……” 啪啪！ 可怜的大胖小子又挨揍了。 “我大孙女呢？”老曹盘腿坐在炕上，笑呵呵看着女儿教训自己的大外孙，问孙建平，孙建平皱皱眉，“让她妈给抢跑了。” “建平看着你哥没？”李秀芝风风火火从屋外走进来，抱着一大抱柴火，咣当一声扔在地上，砸得雪花飞溅，孙建平摇摇头，“没瞅见，估计又上吴老二家去了吧！” “这他妈没出息的老爷们，整天骚了骚了往那钻，你等哪天让我逮着影儿的！” 老曹嘿嘿一笑，趿拉着上鞋，抓起狗皮帽子扣在脑袋上，“走，去地里瞅瞅。” “爸你把大衣披上，外边嘎嘎冷！” 崔凤兰关切叮嘱一声。 “这不是么，供销社那个魏主任，让咱们屯子的段红娟把脑瓜子干开瓢了，这就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前几天来找过我一次，我给压下来了，上午去队部，听田会计说那家伙现在窝了一肚子火，正变着法找茬挑刺呢！” “那俩货也活该挨揍，卖点山货往死里压份量，把乡亲们恨得牙根都痒痒。” 俩人溜溜达达来到河边，看看还在咕噜噜流动的河水，因为上游修了太平山水库，每天发电流出来的都是液态水，所以也把这段变成了流动河流。 “这不眼瞅着要开大会了嘛，说是公社里的人员也要变动一下，明年老许就要调走了，到时候让我转成正的，我听那意思好像你也要往公社调动……” “让我接吕主任的班呗？”孙建平打趣一句，老曹一瞪眼，“接啥老吕的班啊，现在县长不空着呢么，你就直接上，没事叔在后边顶着你！” “叔你可别逗闷子了……”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瞅瞅咕噜河，“叔，其实我觉着吧揍魏主任一顿是好事，这个逼样的太他么能熊人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出手打人也是有讲究的，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直接把他打服，整这半拉嗑叽的活，闹得满城风雨的，不好。” 老曹显然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孙建平一听眼睛一亮，“那叔你的意思是……” “敲闷棍么，这事以前常干……咳咳咳！”老爷子自知语失，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孙建平嘿嘿一笑，“叔，还不承认是吧，你自个都说走嘴了！” “去去去上边去，谁年轻还没点……别老揪着不放！”老曹窘迫的划拉一把老脸，“因为卖山货的事情，你嫂子抱怨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他妈看着也来气，这样，明天晚上你叫上老张，咱们这样这样……” “行！” 现在事情明摆着，郎科长调走之后换上来的这俩王八犊子最不是揍性，见天克扣老百姓的山货，不是压等级就是压分量，再不就拿糖豆当找零，闹得民怨沸腾，谁不想抽他俩大嘴巴解解恨？ 说实话孙建平也想。 “那必须干他们啊！” 天黑的时候张子义终于领着张家四虎从山上下来了，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他们此次上山收获颇丰，打到了一只傻狍子，两头小野猪，还有兔子、野鸡等等。 连小宝庆都学会下套子套野鸡了！ 张子义把好几只野鸡甩手扔到孙建平家柴火堆里，吩咐他抓紧烧点热水把野鸡秃噜秃噜毛，要不一会冻硬拔不下来了。 “曹叔是这么跟我说的，咱们这么这么干……” 孙建平取过暖壶，把热水倒进洗脸盆里，一边拔鸡毛一边和张子义说着接下来的行动，张子义嘿嘿笑起来，“你说你这个大队长，还整这套，要不干脆和上头说一声，把那俩王八犊子整走得了！” 孙建平尴尬皱皱眉，“叔，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供销社不隶属于公社，我们也管不了，再说了人家这叫阳谋，就是利用职权明目张胆的克扣咱们的山货，咱们就是想整走他们，也没正当理由啊！” “那老曹就给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不不不，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 (本章完) 第921章 你还想一棍子呼死他啊! “你可拉倒吧，揍人就揍人，还反其道……啥道，猫道狗道？” 孙建平也笑了，“就是看他们不顺眼，要揍他们！这个理由行了吧！” “这就对了，王八羔子一天天的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净他妈跟咱们爷们晒脸！”张子义也没少受魏主任他们的气，撸起袖子，“明天叫上你俩兄弟，咱们都去！” “用不着，修理他们还用得着叔您亲自上手么？我叫上富田，还有段红娟就够了。” “段红娟？就是那个山东来的丫头？” “对，前几天就是她把魏立峰脑瓜子干开瓢了。” “哈哈那丫头胆大，办事咔嚓脆，挺对我脾气的！”老张一听是她，顿时笑起来，“要不是老大老二都有媳妇了，我是真想把她也……” 孙建平笑了笑，“那行叔，咱们明天就这么干了！” “嗯，下手时点到为止就行，别真给人打出个好歹，人命关天……” “知道了叔！” 第二天下午，约摸着天刚擦黑的时候，孙建平赶着马车，带上一男一女俩帮手，拎着麻袋，悄悄来到杜尔基公社。 “建平哥，他们是不是还没下班呢？” 段红娟扯扯身上披着的白色床单，这是孙大队长教给他们的“伪装色”，果然，白床单像个斗篷似的往身上一披，再把帽子往下一扣，甭说人，就是天上的飞机都发现不了。 “快了……” 孙建平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顺带着把段红娟手里的铁棍子抢过来，“你还想一棍子呼死他啊！” “我想把他大卸八块！” 小丫头咬牙切齿说道。 “消停点！”孙建平摆摆手，“趴下，等会看我手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明白！” 张富田嗯了一声，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供销社大门口。 魏立峰，你個王八羔子，隔三差五就得修理一顿！ 下午四点半，天已经黑了下来，供销社里的灯也逐一灭了，魏立峰哼着小曲从里面走出来，戴上翻毛皮的黑手套，推着自行车，和郝翠娟挥手告别后，沿着杜尔基公社唯一一条公路往前走。 “三二一！” 眼瞅着他从三人眼前经过，孙建平一摆手，张富田噌的一下蹿出去，从后边抡起麻袋，猛地套在魏立峰的脑瓜顶上！ “干啥干啥，是不是有人……谁？艾玛啥也瞅不见了……” 哗啦一声，自行车倒在地上，车轱辘转个不停，魏立峰也被张富田一脚踹在屁股上，踉跄往前冲了两步，吧唧一下摔在地上，段红娟嗷的一声冲过去，抡起拳头，叮叮当当一顿胖揍！ “我去尼玛的！” 张富田跳起来，照着魏立峰肥硕的大屁股狠狠踹了两脚！ “嗷呜！” 魏主任疼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孙建平掐着点，看俩人乒乒乓乓打了一分钟，冲他们挥挥手，撤！ 段红娟仍不觉得解气，她蹲下来，一把掏在魏立峰的裤裆下面，狠狠捏了一把，疼得这家伙脸都紫了！ 孙建平看得一呲牙，顿觉下边冷风直冒！ 这妮子下手真够黑的！ 仨人飞快消失在沉沉夜色中，一溜烟跑到公社墙根脚，扯过临时停在那的马车，绕着小路离开杜尔基公社，逃之夭夭！ “舒坦！” 坐在马车上，段红娟兴奋得小脸通红，一把扯下帽子，“真他吗痛快！” “哈哈，要我说打人你得动脑子，不能蛮干，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那成啥事了！”孙建平笑起来，早就该狠狠揍这个犊子一顿了！ “建平哥我算是看透了，咱们这片你是这个，我服你！”段红娟解了气，又没留下把柄，心情畅快，对孙建平的钦佩也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俺们大队长，那真是有勇有谋！ 头子！ 绝对的！ “这下可够那兔崽子受的了！”张富田也是兴奋得不行，“我上去一炮脚，抬手一巴掌，又补上一脚……” “我可跟你们俩说好了，嘴都给我封死了，别打人一时爽，自己说秃噜嘴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建平哥！” “小段伱刚才那下猴子偷桃够狠的……” “嘿嘿嘿嘿……” 段红娟扯着路边的树条，拽下一把雪花擦擦脸，“我他妈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以后别这样了，老爷们最怕这个！” “行！” 这丫头倒也爽快，一拍胸脯，满口应承下来。 张富田乜了她一眼，往旁边靠靠。 还关里孔孟之乡来的呢，虎不愣登的玩意，跟傻老娘们似的！ 谁也没我月娥姐好！ 孙建平说得没错，魏立峰这人皮糙肉厚，打一顿倒也没啥，就是他下边…… 这货在家趴了一个礼拜养伤，等再上班的时候，走道得挎着两条大腿往前走，谁看都笑得不行！ 好端端一个主任，咋还四腿拉胯走起螃蟹步了？ “呦呵，这不是魏主任嘛，好久不见了！” 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炮仗——冬天来了，二马架又开始造炮仗了——看到他像个螃蟹似的撅个腚，俩腿拉胯往前拐，急忙“热情”打了声招呼。 “是孙队长啊！” 魏立峰每走一步，就扯动伤口，疼得他一张胖脸抽抽成拉皮状，看到他，勉强挤出个笑，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咋这造型呢？挺别致啊！” “骑，骑自行车的时候卡巴裆刮了一下，就，就这样了……你们去县城啊！” “嗯哪！”孙建平强忍笑意，但跟在后面的于宏斌等人早已笑得弯下腰去，张富田更是笑得直拍车厢板！ “以后骑车注意点，别把篮子卡掉了生不了孩子，成了太监，那不完犊子操了！” 孙建平还好心好意“提醒”一下，路边路过的乡亲们一个个笑得蹲在地上，有些眼泪都笑出来了！ 孙建平我日你妹！ 嘴咋那么损！ 魏立峰心里这个恨啊！ 骂人别揭短，你当我乐意这样呢！ 魏立峰没搭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迈着螃蟹步，撅着腚拱开供销社的门，走了进去。 “笑死我……哈哈哈岔气了……帮我拍拍……” 坐在马车上的老曹笑得烟袋差点掉在地上，“你们是真能作妖啊！” “叔你别冤枉好人啊，这事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老爷子口风也不行啊，差点让他说走嘴了！ 纳河县城一如既往地安静，往年还能整个焰火晚会热闹热闹，今年廖文合退休了，也没人提焰火晚会的事情了，把老曹急得两眼直冒火星子！ 你们不整焰火晚会，我们的炮仗卖给谁去啊！ “不知道新县长选出来没？”路过县委大院的时候，老曹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往里面张望两眼，摇摇头。 “谁知道呢！” 孙建平现在对这个不怎么关心，也没想过要爬多高当多大的官，对他来说，升迁反而意味着风险，毕竟父母的事情在没有一个明确结论之前，他向上走每一步都危险重重。 老曹探头探脑往里面撒么一眼，只看到高秘书丧魂落魄的坐在办公室里，握着一根铅笔戳脑瓜子，老曹嘟囔一句今年的焰火晚会还搞不搞了…… “叔咱俩打赌啊？”孙建平撇了一眼高秘书，呵呵一笑。 “赌啥？” “赌这个家伙年前就能找到新靠山，而且还会把焰火晚会搞起来！” 老曹眼珠子瞪得溜圆，真的假的？ (本章完) 第922章 故意往外透话呢这是! 孙建平嘿嘿一笑，“不行咱们就看着！” 老曹又瞅了高秘书一眼，摇摇头，“这事吧我多少也懂点，按理说秘书这行，就是伺候领导的，他不是跟着老廖的么，现在老廖回家抱孩子了，人家别的领导都有秘书，谁还能用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你看着吧，他得想尽办法攀高枝……”孙建平顿了下语气，“关键这人还有点歪才。” “他咋攀高枝都行，只要把焰火晚会整起来……”老曹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能让咱们大把大把赚票子，那才是好领导！” “哈哈！”孙建平干笑一声，摇着马鞭驱赶乌龙马往前走。 县城供销社，郎科长正坐在窗前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果然采购科是块肥肉，这一年折腾下来，他不但把那年因为王金刚盗窃事件搞出来的窟窿填上了，顺带着还把自己调动工作送礼上炮花的钱也都一并补齐，另外还小赚一笔！ 他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满意极了！ 只要供销社不倒，他郎科长以后必定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开玩笑供销社倒掉……那得是下辈子的事！ “呦，建平来了！” 看到赶进院子里的马车，郎科长急忙站起身，来到外面，早有搬运工们上前，把车上的烟花爆竹都搬下来，放进仓库里。 “叔最近挺好啊，我看您这气色不错！”孙建平摘下手捂子，和郎科长握了下手，寒暄一句，郎科长挤出一个笑，“还行，还行，屋里坐吧！”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这也符合郎科长一贯的风格，孙建平和老曹扯过椅子坐下，郎科长亲自给他们俩每人倒了一杯茶，“尝尝，铁观音，味道不错。” “你们这供销社人不少啊！”老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他来说茶叶这个东西，不管多少钱的喝起来都是一個味。 苦不溜丢，不如酒好喝。 “还行吧，这不是来到年了，乡亲们都开始购置年货了……你们公社那个供销社现在咋样了？” “还行！” 老曹悄悄踩了孙建平一脚，提醒他不要说走嘴了。 “我听说魏立峰让人给揍了？” “有这事吗？我挺长时间没去了！”老曹一脸“惊愕”，孙建平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刚才来的时候还瞅见他了，应该是得罪人了，要不然谁能下死手揍他。” “是叫人打的吗？不是说骑自行车卡着裆了？” 老曹还在装糊涂。 郎科长冷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们那的坏话，整个纳河县，就你们杜尔基公社的人最生性，脾气还爆，属翻脸猴子的，三句话不合就动刀子……” “哈哈，我们那民风是彪悍了一点……” “魏立峰挨揍也是他自找的，现在县城供销社有个缺，我寻思把他调过来，省得总在农村挨揍，对了今年县里还整焰火晚会不？” “不知道啊……不知道！” 老曹一摊手，“刚才我们瞅见高秘书了，跟他娘霜打的茄子似的，我也没好意思问。” “那就再说吧，现在鹤城有几个大厂子下了单子，你们抓紧加个班，把这些生产出来，钱呢还是按照老规矩……” 郎科长绕了半天弯子，终于拿出一沓纸，递给老曹，都是各种标语口号，老曹嗯嗯点着头揣进口袋，瞅瞅时间不早，“那科长我们先撤了，等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慢走，我就不送了！” 郎科长冲两人摆摆手，低下头，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的看。 “这人多他妈奸，故意从咱们嘴里往外透话呢！”坐上马车，老曹拍拍胸口，扭头瞅瞅郎科长的办公室，啐了一声！ “他刚才说要把魏立峰调回来，我看啊……” 孙建平压低声音，“就是故意说给咱俩听的，大概就是让咱们给魏立峰带个话，然后……” “真的假的？” 对于孙建平的推测，老曹有些疑惑，郎科长虽然挺奸，但也不至于奸成那样吧！ “你看我说了伱还不信，要不噶钟？” “又来了这孩子！”老曹嘎嘎一笑，“走，去圈楼逛逛，给我大孙买点好吃的！” 俩人买完东西，赶着马车再次路过县委大院，前面出现一个拎着包裹的女人，领着一个半大小子，孙建平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别人，而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姚忠平媳妇——苗玉琴！ “婶出门啊？” 孙建平急忙勒住马缰绳，冲苗玉琴打招呼，苗玉琴一看是他，也愣了一下，继而笑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婶你这大包小裹的要去哪啊？” “去乡下，于圩子，看看我那不争气的闺女！” “那正好顺路，上车吧！” 孙建平拍拍车厢板，小军噌的一下跳上去，盘腿坐在上面，“姥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 苗玉琴一脸爱怜的帮小外孙戴好帽子和围脖，“建平你们最近忙不？” “还行！”孙建平抡起鞭子，赶着乌龙马一路出了县城，行驶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 出城的十字路口两边停放着很多大型机械，老曹眯着眼睛看着，想要辨认出上边的字迹。 “啥啥啥株式会社……” 草！ 老曹眼珠子一瞪，咋又是小鬼子的东西！ 还真不少！ 足足排出两里地！ 孙建平和苗玉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目光也落在这些重型矿山机械上，心里咯噔一下！ 哪来的这么多机器！ 想干啥？ “建平你结婚了是吧？我还没见过你媳妇呢，等会到你家站一脚，我去看看媳妇和你家孩子……” 老太太碎碎念，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好端端的城里人不当，非要找个乡下农民！ 气死我了！ “欢迎欢迎！” 孙建平笑着应对一声，心里却在纳闷上头是不是又有啥大动作了？ 咋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呢？ 马车叮叮当当跑了一个多小时，乌龙马口轻体健跑得快，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家，孙建平把苗玉琴从马车上扶下来，老曹早早跳下车推开木门，“大妹子进来吧！农村就这环境，甭嫌弃！” “挺好挺好，这小院收拾得挺立整！”苗玉琴拎起一个小包裹走进去，钱大小姐正在抓狂，看到丈夫领着不认识的一对祖孙俩进了院子，急忙拍拍调皮捣蛋的女儿，“来，快点把炕收拾收拾，看让你祸祸的，等会你爸回来非抽你不可！” “才不呢！” 小丫头蹬蹬两条小短腿，“就要，就要吃糖！” “不听话是吧，我去叫你爸！” 钱慧珺来不及和女儿置气，推开门走出去，和苗玉琴寒暄起来，小乐乐一把抱过老猫，好奇往外瞅。 这是谁啊？ “呦小宝宝真好看！” 苗玉琴走进来，带进一股凉气，她捏捏小乐乐的小脸蛋，“今年多大了？” “奶奶你猜！”小丫头俏皮眨眨眼，反问一句，把老太太给整不会了！ 这孩子，不按套路出牌！ “你养的猫啊，真好看，这老大狸花猫……”苗玉琴尬笑一声，又伸手去摸猫，被老猫一把推开手！ (本章完) 第923章 我看你还得劲不! “你俩干啥！” 孙建平虎着脸一瞪眼，老猫往小丫头怀里靠了靠，冲孙建平白了一眼，不搭理他了。 眼前这一幕让孙大队长很是恼火！ “这是我猫叔！” 小乐乐拍拍老猫的肚皮，突然冒出一句，逗得苗玉琴笑起来，“你猫叔听不听话啊？” “可不听话了，还打爸爸妈妈，坏猫猫臭猫猫！”小乐乐低下头亲了猫猫一下，老猫舒服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这孩子真招人稀罕！” “来来来吃糖！哥你去弄点茶水去！” 钱慧珺把糖拿出来，倒在盘子里，又给小军抓了一把，笑着招呼祖孙俩人。 苗玉琴转过身，“侄媳妇别忙活了，建平还得麻烦你一下啊，把我送到于圩子，他们屯是这个名字不？” “对，于圩子，婶您来之前和嘉珍姐打招呼了么？” “没，我就是想看看她现在过得咋样。”想起不省心的女儿，苗玉琴嗓音有些哽咽。 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 “婶吃过饭再去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顺路看看孩子……”苗玉琴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块钱，塞到钱慧珺手里，“来得匆忙，也没带啥东西，给孩子买糖吃吧！” “您这……来都来了还给啥钱……太外道了！” “拿着吧，给孩子的……别撕吧了……” 俩人推推搡搡，“谦让”半天，小乐乐趁机抓起一块糖剥开糖纸，咬了一半塞进老猫嘴里。 这丫头倒是挺讲义气！ 老猫吧唧吧唧嚼着糖，扭头瞅瞅窗外走远的众人，伸出爪子一指装糖的盘子，喵了一声！ 快点抓糖啊小傻蛋！ 小丫头手疾眼快抓了一把糖塞进口袋，然后抱起老猫，装模作样躺在炕上，闭上眼呼呼大睡！ 一边装睡，小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在那嚼着糖呢！ “这人真是的，还给钱……”钱慧珺进了门，把糖重新装回袋子里，扭头瞅瞅装睡的女儿，眼珠一转，凑上前，“乐乐，大闺女？困了？” “妈妈别吵我睡觉觉喽！” “睡觉咋还说话呢？”钱慧珺伸手按在她的衣服口袋上，唬得小丫头噌的一下跳起来，嬉皮笑脸，“没有糖，真没有！” 哈哈哈！ 钱慧珺强忍笑意，小傻子，不打自招了吧！ “妈妈不是不让你吃，只是要少吃，要不牙会长虫子的，到时候大半夜嘎吱嘎吱啃你的牙，啥好吃的都吃不了，到时候看你咋办！” “我让猫叔给我抓虫子！”小乐乐一把抱住老猫，笑得十分开心！ 老猫长长打了个哈欠，傻孩子！ “还得你爸回来收拾伱！” 钱慧珺往外瞅了一眼，看到马车已经走了，幽幽叹了口气，她倒是好奇姚局长家的闺女，怎么就看中了于宏斌？ 想不明白！ “这就是于圩子了？” 马车叮叮当当往前走，苗玉琴看着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小村子，心莫名紧张起来，她紧紧攥着小外孙的手，声音也有些发抖了！ 自打上一次女儿回门子，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吧！ 她现在过得咋样，吃得饱穿得暖吗？ 有没有挨打受气？ 听说农村老婆婆都特别凶悍，有没有欺负她？ 我那个闺女脾气倔，性子硬，保不齐要和婆婆吵起来，她现在又有了身孕，万一…… 当妈的内心忐忑不安，孙建平看出了她的忧虑，笑了笑，“嗯，于圩子，这個村子人还不错！” “还不错……” 老太太嘀咕一句，那就是不咋地！ 进了村子三拐两拐，总算来到于长河家门口，孙建平把马拴在一旁的大树上，扶着老太太下了马车。 老太太看着木栅栏围成的院墙，堆积得整整齐齐的木柈子垛，还有那居中坐落的三间土坯房，心里一阵酸楚，原来女儿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啊！ 门开了，穿着一件碎花棉袄，身子有些臃肿的女人走出来，来到木柈子垛前，费力弯下腰捡木头。 苗玉琴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小军一溜烟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仰起头，“妈！” 姚嘉珍被这一声喊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顿时愣住！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她一把抱住儿子，哭了起来！ 孙建平最看不了这个，帮着老太太把马车上的包裹都拎进屋子里，瞅瞅简单整洁的屋子，于宏斌、于长河等人都不在家，就剩下姚嘉珍一个人。 “婶，姐，那我先回去了！” 人家母女久别重逢，孙建平也不好在这久留，和两人告辞之后出了门，赶上马车，溜溜往家跑。 乌龙马还欠欠扭头瞅瞅于长河家的小院子，嘶嘶叫了一声。 就把人扔在这里了？ “快走吧，你跟着操啥心呢！”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这才撒开四蹄一路狂奔。 “你老丈母娘来了！” 他赶着马车来到队部，此时于宏斌正在挥汗如雨的操纵机械打包小苏打，一听说丈母娘来了，顿时紧张起来。 “在哪呢？” “我给送你家去了！” “诶我的哥哥啊！”这货火急火燎摘下手套，说一声帮我盯着点，转身跑了出去！ “干啥毛了阵光的！” 孙建平把手套捡起来，放在窗台上，看看跑远的于宏斌，嘿嘿一笑！ 兔崽子，让你猛，让你得劲！ 这回丈母娘来收拾你了！ 我看你还“得劲”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孙建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小宝贝一把抱住，小丫头仰起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孙建平弯下腰抱起女儿，捏捏小圆脸，“看到爸爸就这么高兴啦？” “爸爸你闭上眼睛！” “闭眼睛干啥？” “快点嘛乖！” “好好好！”孙建平只得闭上眼睛，小丫头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扯掉糖纸，想想又舔了一口，吧嗒一下小嘴。 “张嘴！” “啊……” 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荡漾开来，孙建平睁开眼，使劲亲了女儿一口！ 真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有糖不忘给她爸爸吃！ 真不白心疼你！ “甜不甜？” 小乐乐搂着他的脖子，一脸兴奋，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甜，都甜到心坎里！”孙建平咯吱一下女儿，逗得小丫头咯咯的笑。 真是爱死她了！ “你妈呢？” “嘘……妈妈学习呢，不让我吵，把猫叔都给揍了！” 孙建平把她放在地上，轻轻推开门，看到媳妇正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他悄悄摸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吓得钱慧珺激灵一下，扭头一看是丈夫，这才松了口气！ “哥你要吓死我！” 粉拳抡过来，打得孙建平哎呦哎呦喊疼，他拿起媳妇看的书，从里面又掉出一本小人书，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双绣花鞋》！ 怪不得吓得那副鬼样子呢，原来在这看恐怖小说！ “哈哈，不好好学习，看小人书，今天本大队长就要好好惩罚你这个不认真学习的学生！” 夫妻俩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看得小乐乐直叹气，爸爸妈妈好幼稚哦！ 呦呵！ 小丫头进步飞快，都学会“幼稚”这个词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睁眼一看，外边又下了一层雪！ 唉，东北的冬天啊，就是扫不完的雪！ “喵呜！” 小丫头睡醒了，蛄蛹蛄蛹钻到他身边，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爸爸，想吃糖！” “等会爸爸去供销社给你买……” “不用买，柜子里就有。”小丫头指指装衣服的柜子，话音还没落，另一只手伸过来，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下，“一大早就吃糖，不怕虫子啃你的牙啊！” “哼哼妈妈不给我吃糖！”小乐乐一骨碌爬到自己的小被窝里，抱着猫崽子生气！ “哈哈等会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冲媳妇眨眨眼。 这个犊子！ 一肚子心眼！ 吃过早饭，孙建平赶上马车，直奔供销社，此时供销社也才刚开门，惨遭“爆蛋”酷刑的魏立峰正坐在桌边，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核对账目。 “魏主任忙着呢！”孙建平推门进来，魏立峰一看是他，挤出一个笑脸，“坐，哎呦呦我这伤一直不太好，来喝点水……” “我昨天去县里供销社了，听到一个消息。” “啥消息？”魏立峰耳朵立刻竖起来！ (本章完) 第924章 你让人给阉了? 县城供销社！ 那是自己的上级直属单位！ 莫非是有啥变动…… “好像是关于人事调动的……” 孙建平笑了笑，“这个消息我也不保准，就是吧……” 他扭头看看外面，起身把门关上，魏立峰也不是傻子，悄悄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塞进两张纸票推过去，“建平辛苦了！” “主任你这是干啥，快点收起来！” 孙建平板着脸“义正词严”把信封接过来，捏捏厚度，感觉还可以，“是郎主任跟我说的，他那边现在还缺个帮手，想在下边这些供销社里选一个能干的调上去，说实话我觉得主任你人品也好，工作能力也强，正适合这個岗位！” “谢谢了太谢谢了！” 魏立峰一听，激动得站起来，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几下，“兄弟你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嘶……” “快坐下吧，瞅把你给疼得……” 孙建平忍不住想笑，只能硬憋着，魏立峰哼哼两声坐下来，“他骂了隔壁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帮犊子大半夜敲我闷棍，你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这帮人也太坏了！”孙建平附和一声，义愤填膺。 “可不是么，一帮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王八蛋！”魏立峰伸手挠挠疼得厉害的部位，“见笑见笑，这个消息靠谱不？” “那咋不靠谱呢，郎主任亲口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 魏立峰还想站起来，但最终只是欠了下屁股又坐下去，“建平啊，咱们爷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这可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说你们公社的人不好，就是刁民太多……” “理解，我们做基层工作也很难，一帮肉黏筋滚刀肉，想想都头疼。” “是吧，我就说么，出土匪的地界，能长出啥好蘑菇出来，我可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干了……嘶……疼……这他妈的下手真够狠的，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魏主任呲着牙，疼得直抽冷气。 “不行上医院看看吧！” “不用，等会我去趟县里，找郎主任问问，看看咋能调过去，这他么破地方……” “能行吗？” “小伤，小伤而已……” 十分钟后，在孙建平和乌龙马惊愕的眼神中，魏主任甩着大胯，迈着螃蟹步，一瘸一拐上了去县城的客车！ 呕吼！ 乌龙马都看呆了，这到底是个人还是…… 什么奇特的生物啊！ 走路竟然那么走！ 笑死马儿了！ “走，回家！”孙建平坐上马车，一摇鞭子，乌龙马颠颠跑起来，直奔二马架。 他把信封掏出来，抖抖里面的三张大团结，嘿嘿一笑！ 情报费到手了！ 拿这钱给闺女买点好吃的，它不香么？ 魏立峰一路来到县城，径直奔向供销社，郎主任看到他眼珠子都直了！ “你让人给阉了？” 魏立峰急忙扯过椅子坐下，伸手揉揉巨疼的卡巴裆，痛苦摆摆手，“甭提了领导，我这不是收山货时要求严了一点，正直公平一点，铁面无私了一点么，就让那帮王八羔子记恨了，趁我下班拿麻袋套我头上，把我这顿揍啊！你看看屁股上还有伤呢！” 他说着就去解裤腰带，唬得郎科长连连摆手，“穿……穿上，干啥啊这是，大白天的跑我这扯这个！” “就是想让您瞅一眼那帮犊子下手有多狠……”魏立峰尴尬笑了两声，“领导，我听咋个话，县城这边有空缺了？” “伱咋知道的？” “孙建平孙队长跟我说的啊！”这货欠了一下身子，压低声音，“领导，您就给我交个实底，咋样才能调回来？我在杜尔基那边可是受够了，一群刁民！没个整！” “啥实底不实底的，要走组织流程，综合考察择优选拔，咋你还要走后门？”郎科长佯怒，心里却暗暗震惊好一个孙建平，小伙子年纪不大，倒是很会揣摩上意！ 我只是随便点了一句，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把话带到了！ 好小子，有前途！ “对对对，当然要综合考量，还请领导帮我美言几句！”魏立峰诡谲一笑，装，接着跟我装！ 还考察，还择优…… 谁不知道你狼肚子那点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推过去，郎科长脸一沉，“你这是干啥，拿回去拿回去，一天天的不学好，净整些歪门邪道！” “领导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看您工作辛苦……没多少，就一包烟钱！” 郎科长冷着脸接过来，捏捏厚度，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行吧，等会你填个表，我帮你申请一下，成不成我可不保准啊！” “领导您净跟我开玩笑，成不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魏立峰嘿嘿一笑，扶着桌子站起身，郎科长脸一沉，“伤这样就别遥哪骚了了，去医院瞅瞅吧！” “那行吧领导我去一趟，太特么疼了，别的倒不怕，就是怕把我篮子捏坏了，将来断子绝孙啊！” 这货一拐一拐迈着螃蟹步走了出去。 朗科长打开抽屉，将魏立峰给的信封扯开，抽出厚厚一沓票子，没有四千也有三千，他嘿嘿一笑，小兔崽子，在乡下没少搂！ 还是这个位子来钱快！ 不过不能自满，不能骄傲，要想办法接着往上爬！ 无限风光在顶峰！ 等过几天去孙建平那再多买些蜂蜜，眼瞅着过年了，大大小小的领导哪个不得上点炮，孝敬孝敬？ 郎科长心情大好，竟然破天荒哼起小调来！ “媳妇给你的！” 孙大队长到家后，直接掏出三十块钱，拍在媳妇面前，把正在看小人书的钱慧珺吓了一跳！ “哥你……哪来的钱？” “情报费！” 钱慧珺一头雾水，孙建平扯过板凳坐下，“事情是这么个事情……” “所以，那个魏立峰魏主任，真就去县城找郎科长了？” “可不么，强拖着两条腿，扎巴扎巴上了客车，我亲眼看到的。” 钱慧珺笑着摇摇头，“啥人呢这是，为了往上爬不要命了都！” “这让我想起一个笑话，说这帮人爬来爬去，其实都是爬的一棵叫做‘全力’的树，从树上往下瞅，全是笑脸，往上瞅全是屁股，所以就得用热脸去贴上边的冷屁股……” 钱慧珺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比喻也太……不过咱俩关门自家说话，郎科长那人也太贪了，你算算光从咱们的鞭炮烟花上就划拉了多少？更别提别的了！” “他贪多少，自有上头去查，咱们就没必要操这个心了，对了这几天县城来了好多重型矿山机械，应该是哪座山发现大矿了。” “不会是……” (本章完) 第925章 铁锅大鹅一锅装不下! 第925章铁锅大鹅……一锅装不下！ “我也正琢磨呢！” 孙建平把张子义从山里找到的那块石头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钱慧珺定睛一看，柳眉微蹙，“这不是和你在草原上找到的差不多吗？就是个头小了点！” “张叔说这是他在林场后边的一座山里找到的，我寻思这几天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是金矿的话……” “要是金矿该怎么办？”钱慧珺好奇盯着石头里那条金线，急忙问道。 “如果真是金矿，那我就拿炸药把它炸掉！”孙建平叹了口气，“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多少人都毁在这些黄白之物上，所以在上头没有批准咱们进行大规模开采之前，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才好。” “然后留着咱们自己开采？” 钱慧珺促狭咯吱他一下，“心眼子都让你给长了！” “什么嘛我只是出于好心……” 孙建平也笑了，如果自己的猜的没错，小鬼子仍然没死心，想借着“协助”上头开采矿产，支援建设的名义，捐赠大批机械设备，暗中给自己捞好处。 毕竟那么多设备，甭说纳河县，就是国内也挑不出几个熟练工去操控，到头来还不得让小鬼子帮忙，从岛国派人来操纵？ 只要他们的人一过来，山里有啥秘密不都一目了然？ 兴许他们已经知晓了死人沟的秘密？ 难说！ 孙建平始绝不会相信这帮鬼子有什么好心，他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张叔和他说过的话，那是他们在围堵小鬼子南撤的武装开拓团的时候一个鬼子叫嚣的原话，说他们要在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再杀回来，到时候把所有老百姓都杀光，要彻底霸占东北一千年一万年！ 门开了，孩子们的笑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孙建平扭头一看，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月月，她抱着小丫头，两个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 “咋这么高兴？”孙建平把买回来的果丹皮和国光苹果拿出来，递给孩子们吃，小月月比划着小手，“我弟弟可笨了，打個喷嚏，把猫猫吓跑了哈哈！” “哈哈！” 自家那个小丫头更是笑得满炕打滚，孙建平和媳妇面面相觑，有那么好笑吗？ “我去张叔家一趟！” 他抓起帽子走出去，小乐乐躺在炕上，啃着果丹皮，指指外边，“爸爸干啥去？” “你爸爸当然是干大事啊！”钱慧珺望了一眼丈夫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一天天的净瞎操心！ “那些大机器我也看到了，就前几天公社让我们去县城拉化肥，可多了，还都是新的……”张富才一听立刻插嘴喊道，张子义也是直皱眉，“这他妈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等明天咱们上山看看，多带点炸药，不行就他娘的给炸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建平慢悠悠说道，“山里的矿藏不是不能开采，而是要留着咱们自己开采，要是让小鬼子给划拉去了，那岂不是愧对祖宗？” “是这个话。”张子义挠挠头，瞅瞅坐在炕头缝枕头的媳妇，“那个，斋藤女士，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嫁给你我就是中国人，你说我该咋看？”张齐氏笑着比划手里的缝衣针，“别一天天拿我逗闷子，信不信我给你一针？” “咳咳，爸妈你们小点声，我嫂子搁那屋补觉呢！”王月娥小声嘀咕一句，唬得两口子连忙闭嘴。 桂英那丫头最恨岛国人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婆婆是岛国人。 “明天进山看看。”孙建平把从供销社买的东西拎到炕上，“平日里没少吃伱们的野味，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留着闲嘎达牙吧！” “你这……净整这隔路事，赶紧的拿回去！” “给孩子的！”孙建平转身走出门，张子义送他出来，“建平，我听老曹说你爸是不是放出来了？” “嗯，算是自由了吧，现在在家呆着呢，不知道上头以后咋安排呢！” “估摸着肯定差不了，你爸级别在那摆着呢！”张子义憨憨一笑，“这上头也是的，你爸那么大的官，说关就关起来，十来年啊，这要是一般人早憋疯了！” “是啊……”孙建平回想起来，也是感慨万千，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概和小月月差不多的年岁，有一天好几个穿军装的冲进来，把爸爸带走了，自此一直到现在，就再也没见过他。 这一别就是十几年啊！ 或许是因为张叔这几句话，孙建平心里反而有了个疙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你咋了你？学咱们闺女了？”钱慧珺感觉到他的异样，睁开眼睛，捏捏他的耳朵，“有心事？” “我寻思今年过年要不要回家一趟，看看爸妈，十多年没见咱爸了，再说了乐乐也得见见爷爷奶奶啊！” “回家……” 钱慧珺悠悠吐了口气，“羡慕你还有家可回，我连家都没了。” “净瞎说，这不就是你家嘛！还有你的宝贝闺女，还有我这个宝贝丈夫……” “切，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宝贝……我看看你哪里宝贝……” 两口子又闹起来，孙建平笑着搂住躁动的媳妇，“说真的，你想不想回去？” 钱慧珺摇摇头，“说实话，不想回去，我一会去，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就想起我妈，想起我那个家，心里就堵得慌。” “那算了，你不回去，我回去也没啥意思，再说吧！” “真话假话？” “真话，比珍珠还真呢！” “切，我不信，口是心非的小瓶子！”钱慧珺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捏着他的耳朵，“哥，你说时局以后会不会变啊？” “当然会了，我听姚叔说，这不马上那谁就要上来了……” “唉，他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也不知道把咱们下放到农村干啥，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种地耪地了，我早就把学校里学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能帮上乡亲们什么忙啊！反而是个拖累……” “诶诶诶钱慧珺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好好的赤脚医生不当，天天看小人书，能帮上乡亲们个鬼！” 孙建平咯吱她一下，钱慧珺眨眨大眼睛，“有你在我还当什么赤脚医生，我就安心享福喽！” 说完吧唧亲了他一口，“说真的哥，我听说现在冬季招兵呢，咱们知青点那些同学好像都想去报名。” “谁爱去谁去吧，反正我现在想去也去不了喽！”他瞅瞅睡在一旁的女儿，小丫头睡得好香啊，月光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小嘴时不时努动两下，似乎在梦中也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嗯，曹叔说把队部养的狮头鹅给咱们两只，剩下的留着下蛋孵崽……” “那大鹅可不小，一只得有三十斤吧！” “差不多！” “要是来个铁锅大鹅……一锅都装不下！” “大鹅？在哪，在哪？馋了，想吃！”小乐乐忽然睁开眼睛，吧嗒吧嗒小嘴，把两口子笑得肚子疼！ (本章完) 第926章 草你喊谁儿子呢! 孙雪梅小朋友最终还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铁锅大鹅！ 他老爹从农科所买回来的二十个狮头鹅种蛋孵化出来的小鹅，都交给生产队饲养，每一只都长到二三十斤，一个个一身棕色羽毛，张开翅膀足有一米多，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把羊圈里的羊吓得咩咩直叫，就连豆包这种凶猛的四眼狗都不敢上前。 作为奖励，两只体型硕大的公鹅被挑出来，给了孙建平，孙建平也不吃独食，他抄起匕首把大鹅抹了脖子，拔毛过水，炖了满满三大锅，给各家各户都分了一点尝尝鲜。 “好吃吗？” 钱慧珺、刘秀芝还有王月娥忙得热火朝天，三个小家伙盘腿坐在炕桌旁，抱着鹅肉啃得正香。 “真好吃，婶婶也吃！”小乐乐油乎乎的小手抓起一块鹅肉递过去，李秀芝摆摆手，“孩子吃吧！” “这老大鹅真胖！”王月娥擦擦脑门上的汗，“我婆婆说明年高低整俩养活，比养羊都强多了！” “可不么，一只羊才能出多少肉……还整天咩咩叫，烦死！养活这玩意省心落日的，到年底就杀了吃肉，多好！” 李秀芝又回到外屋地，“上边整天吵吵一家就能养活仨，我看人家小西山家家户户小鸡小鸭都不少养活，明年我整牠二十個，到年底一刀全抹了脖子，能从腊月底吃到出正月！” “不怕让人给割尾巴啊？”钱慧珺忍不住笑，李秀芝把眉毛一挑，拍了她一下，“就是割尾巴，也是先割你这个大队长媳妇的尾巴！” “嫂子你……讨厌！” 钱大小姐满脸娇羞。 哥他们上山去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希望一路平平安安，可别碰上什么狼虫虎豹…… “今年还行，雪下的不大……” 照例是两副马爬犁，载着张家三虎、小陆、徐金山徐金水等人，一路越过林场，径直插向前些年塌陷的那个深坑，绕过去之后再往前走不到十里的路程，就能看到大雪覆盖下显露出来的一片棕黄色石砬子，如崖璧般陡峭，被明晃晃的太阳一照，刺人眼球。 这里便是张子义之前捡到石头的地方了。 “吁……”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下了爬犁，走到石砬子下面抬头往上看，但见岩石孤傲耸立，如刀削斧劈。上边虽然早已被积雪覆盖，却仍难掩其锋芒。 “好一片石砬子！” 他踩着散落的碎石走到山脚下，从石头缝里掰下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让张富才把手电筒拿过来，对着石头表面照了又照。 石头表面呈现棕黄色，用手指一揩，蹭掉表面的氧化层，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白色石英石和细细的金线脉络。 “建平哥，这个就是金子吗？” 张富才看得眼红心热，恨不得一把抓过来。 “是不是还要等回去检验之后再说。”光凭一块石头，孙建平也不敢确认那些黄色的细线就是人人都爱的金子。 不过其余几人很快就用新发现让他对这片石砬子有了新的认识。 张富田这个憨小子，拿了一节炸药，叮叮当当钉进石砬子的缝隙里，喊了一声大家伙都躲开！然后点燃了导火索。 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碎石散落，张子义捡起一块，直接用手指头从上边抠下来一条细如松针的黄色金属线！ 他递到孙建平面前，孙建平接过来，用手捂子擦掉表层，露出金灿灿的质地！ “这个……” 看成色，好像不是纯金，表面虽然金黄，但有些发青，可能掺杂了其他金属…… “建平，这个到底是不是金子？” 老张见他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焦急问道。 “像！” 孙建平把这根金属线掰了两下，“我也说不准，得等拿回去用火烧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这有火柴！” 张富田嘚嘚瑟瑟跑过来，被他老子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悻悻把火柴揣进口袋里不吭声了。 “那现在咋整？” 看着眼前这片绵延足有好几里地的石砬子，孙建平也是有些一筹莫展，用炸药炸掉？很明显马车上带的那点炸药根本不够！ 或者…… 留在这等着小鬼子过来开采？ “你瞅瞅这是啥！” 徐金水从石头缝里找出一个勋章，背后还印着cp”字样，看到这个东西，孙建平基本可以确认这里就是海勒金老爷子说的运矿石的车上的那些矿石是从哪来的了！ 虽说不一定都是从这运走的，但这块一定被大鼻子开采过！ 虽说过了三十年，但细看之下，石头之间仍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咋整？” 见他盯着勋章发呆，张子义问了一声，孙建平想了想，“回去！” “回去？就这么扔在这了？” 张子义等人一听都急得直跳脚，这片山明明有金子嘛！ 刚才那块石头上抠下来的金丝就是！ 咋还能就这么扔在这，留给小鬼子？ 等小鬼子们的大型机械一到，啥也剩不下！ “光靠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对付不了这么老大一座山……”孙建平又捡起一块石头蹭了蹭，“想要不让这座山里的好东西落到小鬼子手里，就得发动群众……” “发动群众，咋发动群众？” “这样，等会回去，你们多拿些石头，挨个村子里传谣言，就说这座山里有金子……” “可你这么一整，大家伙都知道了，金子还有咱们的份儿吗？”徐金水急得一跺脚，他爹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金子哗哗像水一样往家里淌，现在总算找到了这么一座有金子的地方，建平小子昏了头了，竟然要告诉别人！ “对，就是要告诉大家伙！” 孙建平把徐金水、张子义等人叫到一边，“叔，你们是不是忘了死人沟的事情了？” 经他一提点，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啊，想要金子，为啥不去把死人沟埋藏的那些挖出来？ 那可是纯金锭！ 不比这玩意强得多？ “去他奶奶个孙子，小鬼子净他妈惦记咱们山里的宝贝，这回我让他们惦记，连个毛也不给他们剩下！” 张子义大吼一声，“儿子们上车，走，回去！” “草你喊谁儿子呢！”正要上爬犁的徐金贵一瞪眼，张子义嘿嘿笑了一声，“尼玛……谁承认谁是我儿子！” “不稀得搭理你！” 短短几天，整个杜尔基公社以及临近的农场、林场等地，就像平地卷起一股风一样，都传言说林场后山的石砬子有金子！ 有不少人都捡到手指盖大小的金豆子，还有人捡到了狗头金！ 老百姓们顿时骚动起来！ 金子！ 那玩意可值钱！ 于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之时，山里莫名多了很多赏景的“游客”，一个个拎着麻袋扛着小镐头，装模作样看两眼雪景，咬文嚼字喊上一声“大雪啊，一片白”的诗词，愣装文化人。 然而当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来之时，石砬子下面一片细密如鸡啄米般刨石头的声音！ (本章完) 第927章 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张子义也领着俩儿子加入到刨石头的大军里，大半夜冷风刺骨，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度，但老张仍是热得冒了汗。 “爸你歇会，我来！” 张富才一把抢过老张手里的锄头，抡圆了对准石砬子，咣当一下，被寒风和严冬摧残了几千万数亿年的石砬子早已崩碎成松散的块状，受到重击后稀里哗啦的掉下来，被张富田用簸箕收起来，装进麻袋里。 远处，孙建平坐在马爬犁上，手里拎着个铁皮喇叭，正在那嗷嗷喊着：“严禁私人盗采矿产，请你们马上停手！” 远处又一队人赶着马爬犁，呼呼啦啦冲上前。 “警告你们啊，严禁私人开采矿产！” 孙建平冲带头的于长海翻了个白眼，这个老王八羔子，十处打锣九处有他，大半夜的跑这嘚瑟个球！ 于长海嘿嘿一笑，一挥手，于氏子弟们呼啦一声冲上去，选了片没人的石砬子，叮叮当当一顿乱刨。 “严禁使用炸药等爆炸物破坏矿产啊！” 孙建平抓起一管二马架生产的简易炸药晃了晃，继续扯着脖子嚷嚷。 张子义等人心领神会，纷纷跑到他这来领炸药，轰隆几声响过后，石砬子山崩地裂，月光下无数金灿灿的光芒照得大家伙眼珠子冒金光！ 冲啊！ 挣大钱的机会来了！ “咋回事！” 得知林场后山的石砬子惨遭暴民袭击，被开采不少之后，吕主任气得一蹦三尺高！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赤果果的抢夺公家财产！ 他马上蹬着自行车一路赶到石砬子这边，远远就看到阴沉的暮色下无数老百姓正在奋力挥动镐头，从巨大的山岩上面往下刨石头！ 而太平山大队长孙建平同志正坐在马爬犁上，手里拎着個铁皮喇叭，正像一只病鸡一样有气无力的嚷嚷着所有矿藏均是公有财产，任何人不得私自开采…… “又是这个兔崽子！” 吕主任气得脑筋绷起多高！ “孙建平，你在干啥！” “啊……” 耳边一声怒吼，把孙大队长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杜尔基公社头头吕主任！ “嘿嘿，领导你别怪我，真劝不住啊！”孙建平干笑一声解释道，吕主任瞅瞅已经被刨掉不少的石砬子，再瞅瞅孙建平，“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领导你这可是冤枉我，我这也是为了保护集体财产，就是吧……你瞅瞅这帮刁民，从八岁到八十岁全上阵了，我能有啥招？” “伱媳妇也在！” “可不么，在金子面前，亲爹亲妈都反目成仇，更别说媳妇了！” 孙建平嬉皮笑脸，冲媳妇招招手，把吕主任都要气炸了！ 小王八蛋！ “你小子少给我扯哩哏楞，现在马上命令乡亲们停下来，不准再开采了！” “警告，警告，矿山资源属于公有财产，你们这帮吊毛不要再抠了，都麻溜的回家去，听着没！” 孙建平拎着大喇叭喊了一通，一摊手，“主任你看真不怨我，完全不听我的！” “张子义呢？民兵连长呢，把民兵都给我调过来！” 吕主任气得眼珠子通红！ “搁那呢！” 孙建平手一指，好家伙，张大炮手正领着俩儿子俩儿媳忙得热火朝天！ 吕主任身子一哆嗦，险些没气得晕过去！ “叔，叔你冷静！气性咋这么大呢……”孙建平急忙扶着他坐在马爬犁上，掐了下人中，吕主任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我跟你说实话吧建平，看到县城路边停的大型机械设备了吗？那是小鬼子援助我们，专门用来开采山里的矿产的，你们现在把矿都刨没了，到时候人家来开采啥啊？” “叔此言差矣，有道是咱们东北三千里江山，黄金镶边，山里有的是金矿，不差这一小片！” “你当金矿是土豆子呢，随便一片地都能挖出来……”吕主任又被他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使劲咳嗽两声，“赶紧的让他们停了，要不上头追查下来，谁都没好果子吃！” 孙建平又抄起铁皮喇叭，“都给我听好了，现在马上撤离，不准再开采矿产了，都听见没啊一个个的耳朵塞鸡毛了……” 他一摊手，“你看，完全不听我的嘛！” 吕主任狠狠白了他一眼，坐起来，一把抢过铁皮喇叭，“乡亲们，我以杜尔基公社g委会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停止开采这片石砬子，否则我马上通知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铁镐，扭头瞅瞅吕主任，那眼神…… 吕主任吓得后退两步，心里暗暗念叨果然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帮老农民一个个都疯了！ 要是再多说一句，备不住冲过来，把我乱镐敲死也说不定！ 太吓人…… 丁丁当当的刨石头声音再次响起来，孙建平瞅瞅吕主任，吕主任也在瞅他。 真……管不了啊！ 没人搭理他！ 俩人干脆坐在马爬犁上，抱着腿，你瞅我我瞅你，大眼瞪小眼。 “主任，咋办啊？”孙建平指指热火朝天刨石头的人群，一脸“无奈”。 “你问我我问谁去！”吕主任没好气嘟囔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梅烟，递给他一根，孙建平摆摆手，吕主任又把手缩回去，把烟点燃咕嘟一口，“这事是谁先起的头？是不是你？” “主任你可真是冤枉死我！”孙建平一摊手，“要是我，那我肯定偷摸的把石头搬进家里，打枪的不要，还能大张旗鼓的招呼乡亲们一起来弄？我看啊，八成是县里有人知道上头要用小鬼子的机器来开采，故意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给上头添堵！”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吕主任咕嘟咕嘟抽着烟，眉头紧皱，“我跟你说啊，那批机械可是国际友人无偿援助给咱们的，这要是闹出点纠纷，到时候你、我、包括县里都得跟着粘包！” “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还不懂服从大局的道理？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县的好，故意散播谣言，煽动老百姓破坏国际友人给咱们的支援！” “那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吕主任微微点头，好小子，分析得那叫一个有理有利有节，只是…… “对谁有利那就是谁呗！” “对谁有利？我看对他吗的高秘书有利！”吕主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个小王八羔子，以前给廖文合当秘书，跑前跑后狐假虎威，成能装大屁眼子了，现在老廖退休了，又没给他安排个好岗位，这小子心里一直有气，保不齐故意使坏，散播谣言，破坏咱们县的发展大计。” 孙建平一脸崇拜的看着吕主任！ 神推理！ 神分析！ 神判断！ 妈呀高秘书躺着也中枪！ (本章完) 第928章 叔，给你看个宝贝! “那指定是他干的！” 孙建平也看不上高秘书，但也没办法推倒吕主任的猜测，只能顺坡下驴，附和一声，吕主任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瞅瞅这座已经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石砬子，“建平，这座山里真的有金子？” “也许有！” 孙建平咳嗽一声，“四几年的时候有人看过大鼻子从山里拉走不少矿石，还有人在这嘎达捡到了这个。” 他拿出在那枚勋章，吕主任撇了一眼，沉闷点了下头，“大鼻子最他妈不是揍性，可没轻了祸祸咱们！” “是啊……” 孙建平站起身，咳嗽一声，拍拍手，“大家伙都停一下！” 唰！ 现场好几百人齐刷刷停手，他拿着手电筒，来到石砬子旁，用手捂子蹭蹭石头表面的灰尘，“大家伙看好了，从我手底下往上，这是一条线，也是金矿矿液顺着缝隙往上走的脉络，刨这条线里面的，别瞎几把一顿乱刨，弄一些破烂石头拿回家白费事，记住没？” “记住了！” 众人纷纷喊了一声，孙建平收起手电筒，摆摆手，“继续吧！” 现场又是一片刨石头的声音。 吕主任看得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丫的刚才不是说…… 小兔崽子，拿我不识数呢！ “叔，给你看个宝贝！”孙建平见吕主任一脸怒气，随时会爆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递给他。 吕主任接过来，拧开手电筒一看，但见一片白石头断面上，赫然印着一片明晃晃金灿灿的“松树叶”！ “这是……” “这个怎么说呢，还是人家黄教授告诉我的，说金矿一般诞生于岩浆之中，经过热流作用进入岩石缝隙的内部，关键是黄金这玩意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根本不会生锈，所以历久年深就保存下来，咱们这天气冷，昼夜温差大，岩石会从缝隙处崩解……” “倒是挺漂亮的……” 黄金人人爱，吕主任是人，他也爱。 看到这么漂亮的金矿标本，他拿着手电照来照去，爱不释手。 “还有不少呢！” 孙建平嘿嘿一笑。 吕主任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还真有本事，寻金问脉也懂。” “都是黄教授教得好。”孙建平憨憨一笑，挠挠头。 大家伙一直干到下半夜，眼瞅着气温越来越冷，月亮也划出地平线，夜色黯淡下来，这才一个個套上爬犁，拉上今天的收获往家走。 吕主任惊愕发现林场的苏场长也在！ “你们也过来刨金矿啊！” “老吕瞧你这话问得，有钱谁不赚？”苏场长嘿嘿一笑，掏出一个装甘草片的小玻璃瓶，小心翼翼拧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瞅见没，这是啥？” “是啥？” “金豆子，金叶子！” “艾玛还真是……” 吕主任瞅瞅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大山，再瞅瞅苏场长手心里那点明晃晃金灿灿的东西，使劲咽了口唾沫！ 考验一个干部的时候到了！ “这点玩意，能有八克多，现在金价是两块七，都赶得上我半个月工资了！”苏场长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意外之财！ 吕主任有些口干舌燥的看着他把来之不易的金豆子装进瓶子里，又扭头看看身后那片石砬子，恨不得一把抢过锄头，刨他娘的二斤狗头金下来！ 人为财死嘛！ 吕主任首先是个人！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爱财的！ 君不见死人逢年过节还得烧纸钱呢，更况活人乎？ “真好！” 他喉结动了一下，吐出俩字。 “明天晚上你也来，你看老徐、老曹他们这不都在刨呢么！”苏场长炫耀完，还不忘拉他一把…… 拉他下水。 “再，再说吧！” 吕主任口是心非嘟囔一句。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哥你看，我找到一块大的！” 钱慧珺跑过来，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迫不及待的向他炫耀自己的收获，孙建平摆摆手，“咱们回家说。” 深夜十一点，一排排马爬犁从林场后山绕出来，分好几个方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乌龙马奋力向前，马爬犁上拉着大大小小的麻袋，孙建平和老曹、张子义等人憋足了劲在后边推！ 这一爬犁东西可不轻啊！ 好歹到了家里，乌龙马累出一身汗，孙建平急忙把爱马卸下来，绕着场院转了两圈消消汗，瞅瞅众人不注意，掏出一瓶黄桃罐头给马喂上，补充一点体力。 “艾玛这老沉，爸伱咋整这么多！” 曹春贵扛起老曹那个麻袋，嘴里嘟嘟囔囔，被老曹踢了一脚，“麻溜滚家去，你嘚嘚个屁！” “草！” 曹春贵挨了顿骂，只得灰溜溜背起麻袋往家走，孙建平栓好马，也背起钱大小姐的收获，回了家。 小丫头被送到隔壁交给李秀芝照看，钱大小姐一进家门就累得躺在炕上，大呼小叫喊累。 “哥快点看看我的收获！” 她拉了下灯绳，屋子里顿时沐浴在一片明黄色的灯光中，钱慧珺招呼孙建平把麻袋拎过来，一股脑倒在炕桌上，借着灯光一个个查看。 “媳妇你这也不行啊，全是大石头！”翻看几块之后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钱慧珺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黑灯瞎火的，我也瞅不清，看到有反光的就往麻袋里塞……对了你看我这块！”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也就鸡蛋那么大，剖面呈白色，一条细细的金线从石头底部冉冉上升，沿着岩石脉络呈鱼骨状排布，被灯光一照金灿灿刺眼。 漂亮！ 怪不得古往今来人们都爱这个东西呢！ 孙建平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连连赞叹，钱慧珺噗嗤一笑，“我说孙大队长，你又找到什么宝贝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根足有二十厘米长，弯弯曲曲麻麻癞癞，好像两根破麻绳似的东西，咣当往桌子上一放，钱慧珺接过来擦擦表面的灰尘，竟然露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个是……” “麻花金，和你手里那块的成因差不多，都是因为熔岩作用金液进入岩石缝隙形成的，不过我这两根……” 他顿了一下，眉毛一挑，显出十二分的得意，“最起码也得二两！比你那个沉多了！” “切，你那个有我这个好看么？” 夜已深了，两口气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仍旧兴致勃勃的在一堆石头里翻找任何金灿灿的金属痕迹，窗外传来砰砰的敲窗声，把俩人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929章 你用意何在? “你干啥！” 孙建平往窗外扫了一眼，不是人，而是老猫！ 他擦了把汗，训斥一句，不知道猫吓人吓死人啊！ 这一天天的，神出鬼没！ “喵！” 老猫气呼呼叫了两声，俩没长心的，记不记得你们还有个孩子呢！ “哥，小宝还在曹叔家呢！” “艾玛把她给忘了！” 两口子匆匆穿鞋下地，一溜烟跑到老曹家，不过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可爱的小宝宝已经跟着月月睡着了。 “看这小样，多招人稀罕！” 李秀芝打着哈欠俯下身子，指给钱慧珺看，钱慧珺这才放心，轻轻帮女儿掖好被角，“那今晚上就让她在这睡吧，省得来回折腾了。” “嗯，看看我们家春贵给我捡的……”李秀芝迫不及待的向她炫耀起老公得来的宝贝，是一片好似树叶似的金片，足有巴掌大，在灯光下明晃晃的发光。 “嫂子你这个好看……你看看我找到的……” 钱慧珺撸起袖子，向她炫耀孙建平给她的那两根麻花金，已经被她缠在手腕上当金镯子了！ “这得有二两吧！” “不止呢，戴上都坠手……” “真带劲，明天晚上我也去……” 老曹和崔玉芬正坐在正屋的炕上，打着哈欠翻弄一大堆石头，说实话虽然是金矿，但是含金量仍是少得可怜，绝大多数都只是被红土浸润的白石头，只在寥寥几块石头上能找到一丝丝金线。 运气好的，还可以在石头上找到一些松针似的金叶子。 “叔明天还去啊？”孙建平帮他们老两口扒楞石头，随口问了一句。 “去，咋不去呢！明天天一擦黑就去。”爱财如命的小老头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挣钱机会？ “那咱们的炮仗厂可就得歇工了！” “歇工就歇工吧，一天能整几个子儿，这要是咣当找一大块金疙瘩，那不比造炮仗来钱快！” 得！ 果然金子的光芒能蒙蔽人的双眼，如曹叔这般精明的，也被金子迷得晕头转向了！ 孙建平一脸无奈，只得把挑出来的小金粒子扔进搪瓷盆里，每每金子落盆的“当”一声响起，老曹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分。 “曹叔看金子那眼神，都吓人！” 俩不靠谱的爹妈直接把丫头扔在老曹家，自個回家钻被窝里卿卿我我了。 “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孙建平蓦然心中升起一丝忧虑，“你说如果山里再找到一个金矿，老百姓会咋样？” “那还不得抢疯了！” “是啊……所以咱们得赶在大伙抢红眼之前多抢点……” “难得小宝不在，哥，你是不是作业落下好多了？赶紧的起来做作业！” “不要吧媳妇都累了一天了……” “快点别墨迹……” 老猫气得喵喵叫！ 这俩不要臭脸的！ 第二天晚上，前来挖矿的人比昨天多了足足一倍！ 连吕主任也蒙着一方花头巾，捂住嘴脸免得被人认出来，扣着狗皮帽子，扛上麻袋，混入挖矿的人群中，低着头，哼哧哼哧捡起一块块石头，借着月光看来看去。 “诶，干啥呢吕叔！” 孙建平突兀拍了他一下，把吕主任吓得一激灵！ “我都捂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吕主任一把扯下头巾，惊愕问道！ “乡里乡亲的，谁还不认识个你！”孙建平笑着蹲下来，拿起一块石头，“伱要找这样的，瞅见没，这样能反光的才有金子，你刚才捡的那些都是废料！” 吕主任咧嘴一笑。 呦，没想到找金子的学问也这么多！ 杜尔基公社社员哄抢金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县城，只可惜上头还在等年后大会的安排，一直没给县里指定县长，县里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只能把领导们都叫到一起，开会研究。 虽然姚忠平不属于重要领导，但是其在县里威望无人能及，还是被列入会议名单内，一起叫过来开会，商议此事。 “这帮刁民！”首先发言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秘书！ 作为前任县长的贴身秘书，他的正式职务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自然是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 高秘书最近简直郁闷得要死，老廖那个王八羔子，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回家抱孙子，把他扔在县里原地打转！ 高秘书这个气啊！ “我建议马上出动民兵将这些盗窃矿产的坏分子们都抓起来！”高秘书歇斯底里的吼道，他知道这是个机会！ 如果能趁着这次村民偷矿石的事情闹出点动静，干出点成绩，自己或许还能再捞一把功劳，未来…… 嘿嘿！ “你别听风就是雨，什么金矿银矿，谁说他们挖的是金矿？”姚忠平自然要为杜尔基公社的乡亲们说话，高秘书眼珠子瞪得溜圆，一拍桌子站起来，“姚局长，我请你认清你的身份，你是被特邀前来旁听的！” “抛却我的职务不谈，我最起码也是个老百姓，我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怎么你还想学周厉王堵塞悠悠之口吗？” “我……”很明显在口才方面，有点歪才的高秘书根本不是姚忠平的对手，他憋得老脸通红，刚想再反驳两句，一个姓赵的组织部部长拍拍桌子，“坐下坐下，有啥事好好商量不行吗？吵吵，一上来就吵吵，要是吵吵能解决问题，大家伙一起吵吵算了！” 高秘书悻悻坐下来，瞪了姚忠平一眼，他并不是缺心眼，相反…… 这个人很聪明，在座的众人都是县里的实权单位的领导，哪个都不能得罪，只有姚忠平是被邀请过来参会的，而且只是个农机局长。 更重要的是他是从原先的县长职务上撸下来的，几乎不可能再在仕途上有所进步，所以高秘书可以放心大胆的跟他对着干。 “老姚，先说说你的意见。”赵部长清清嗓子，先让他开口。 “你们首先要向我交个底，县城路口那些大型矿山机械是从哪来的，要干啥用的？” “这个事按理说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你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了，这些矿山机械都是藤田株式会社无偿捐助的，要帮助咱们开采大山里的矿产，根据他们当年留下来的资料，红星林场后边的那片石砬子附近有一个金矿富矿……” 赵部长见瞒不住了，干脆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在四十年代的时候被大鼻子开采过一次，运走不少矿石，后来这件事就搁置下来，直到藤田株式会社的友人们向我们提及此事，我们才知道这座金矿的存在。”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他们给我们那么多机械的用意何在？” (本章完) 第930章 三十多斤的狗头金! “确切来说，是他们株式会社的社长新垣公野先生替他的父亲新垣健太郎赎罪，至于那些机械，不用担心，如果我们的人操作不了，他们会派人来开设培训班为我们培训操作手，或者直接操作机械帮助我们开矿。” “所以，免费的呗？” “是这样的，而且这件事上头也已经批准了，作为两国和好的一个重要项目来推进，现在你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开采出来的金矿归谁？” “当然是交由上级财政统筹支配……咱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是如何处置杜尔基公社老百姓私挖矿产，你要分清主次和重点。” “老百姓知道那是金矿吗？” 这个问题把大家伙都问蒙了，高秘书白了他一眼，“他们要是不知道山里有金子，那跑过去干什么？挖石头拿回家压酸菜缸啊！” 一句话大家伙都笑了，赵部长也笑着摆摆手，“你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小高说得没错，他们肯定是认识金矿，而且明知道私自挖矿是非法的，现在咱们要讨论的是如何阻止他们，并追回损失。” “对么，现在我们开会研究的不正是这个问题？”姚忠平冷笑一声，“那还有什么可商议的，直接派人下去把被老百姓挖走的矿石收上来不就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個事！ “大家谁还有其他意见的，都可以说一说。”县里没拍板的领导，赵部长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会议的主持人，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选择不去触碰这个刺头。 要是别的地方还好说了，关键是杜尔基公社…… 那是有名的出土匪的地方！ 号称村穷、地贫、民刁！ 这几年粮食产量上来，也不算太穷了…… 不过民风依旧彪悍，现在都有人怀疑老汪和老滕是被那边的人给弄死的！ 犯不着得罪他们…… 高秘书一双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见众人都不吭声，他举起手，“报告组织，我想下去看看！” 大家伙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他，有人还偷偷笑出了声。 “你年轻，资历浅，威望又……能行吗？”赵部长一脸疑惑，这个蠢货，难道还没看清楚今天为啥把老姚请过来吗？ 杜尔基公社的事情，除了老姚，谁也摆不平！ 你跳出来干个毛线啊！ “向组织保证，我一定能完成任务！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期待！” 这货站起来，大声嚷嚷，赵部长等人瞅瞅姚忠平，姚忠平笑着一摊手，意思很明白。 我无所谓！ 他爱出风头就让他去呗！ “好吧，你就下去把这件事处理一下，我给伱提个醒，先不要轻举妄动，找曹建民、孙建平等同志商议一下，他们资历深，威望高，说话好使……尤其要注重工作方法，尽量稳妥的解决这个问题，千万千万别激起民愤！” “我知道了！” 高秘书心花怒放，不就是对付一帮刁民么？用得着那么麻烦…… 不过我也不能太刚愎自用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那边情况复杂，先去找曹建民老同志商量商量再决定…… 姚忠平笑着摇摇头，姓高的，你可真能作死啊！ 杜尔基公社那是个啥地方，你跑那去耍横立棍？ 有道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可志大才疏事难成啊！ 这臭小子去受受教育也好。 高秘书立功心切，开完会就一溜烟干到客运站，上了去往杜尔基公社的客车，等下了车首先迎接他的便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冻得他直哆嗦。 这货匆忙跑进供销社，买了一个狗皮帽子扣在脑瓜子上，这才觉得暖和了些，他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看到不少乡亲们都抄着铁锹铁镐，三五成群往北边走，有些好奇，叫过一个小伙子，“哥们，你们这干啥去？” “去林场后山挖金子啊？” “真有金子啊？”高秘书眼珠子一瞪，小伙子嘿嘿一笑，“有，咋没有呢，听说昨个李福岗大队一个老爷子挖出这么老大一个狗头金！上称称三十斤！” “真的假的？”高秘书都懵了！ 三十多斤的狗头金！ 破世界纪录了吧！ “不跟你俩唠了我得抓紧过去了！”小伙子眼瞅着同伴们都跑远了，急忙追上去，留下高秘书一个人杵在路边，瞅着来来往往的乡亲们发呆。 咋整？ 先找老曹和孙建平商量商量，还是…… 这特么还商量个屁啊！ 等开完会拿出主意，人家都把金矿挖没了个屁的！ 他瞥见一旁的派出所，顿时心生一计，我要是制止住这帮刁民挖石头，不就是等于遏制住了这股歪风邪气，然后再去各家各户把石头都收上来，顺利完成任务…… 好，就这么干了！ 派出所孙所长一听脸都绿了，我们这划拉划拉才几个人，就要去林场后山阻止老百姓们挖石头？ 这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吗？ “孙同志你的思想觉悟实在太低了，你想想这么大一个金矿，能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效益，现在全被这帮五类给抢跑了，这个损失如果上头怪罪下来，是你能承担得起，还是我能承担得起？” 高秘书也不忙，一顿慷慨陈词，连忽悠带吓唬，搞得孙所长无言以对，只得叫起手下那十几个人，把唯一一辆三蹦子打着火，高秘书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挎斗里，大手一挥，“前进！” 孙所长狠狠白了他一眼，拧动钥匙出了局子，直奔林场后山而来。 孙建平照例坐在马爬犁上，拿着铁皮喇叭嚷嚷着私人不得盗窃自然资源，不过大家伙都忙着，没人理他。 又一伙村民浩浩荡荡冲进来，是从李福岗大队来的，这帮愣头青们直接霸占了一处山岗，抡起斧头镐子一顿刨，纪家油坊老王家、小西山老韩家、二马架老徐家、于圩子老于家、三棵树老秦家等家族一看，好家伙，猛龙来过江了这是！ “你们想干啥！” 王子平第一个冲过去，拦住正在刨石头的小伙子，厉声喝道！ “干啥，凭啥你们能刨我们就不能刨？” 这帮愣头青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顿时吵吵起来，王氏族人一听呼啦一声冲过去，将这帮人围得水泄不通！ “干啥！”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到这帮人中间，这帮家伙一看孙大队长来了，都放下手里的家伙式，低头问好。 “你小子姓崔是吧！” “是！” “老崔家人跑到我们这来立棍了，给你脸了是吧！”孙建平抬手一巴掌，抽得那小子原地转了个圈，伸手捂住肿起来的脸，不敢顶撞他。 “你们李福岗来的，都去北边那个山头挖，青山堡的去西边，赶在小鬼子的大机器来之前把这片给我挖干净，听着没？” “听着了！” 众人按照他的吩咐，拎起工具，去往划分好的山头去挖石头，老曹手拄着铁锹瞅瞅耀武扬威的孙大队长，咧嘴一笑！ 好小子！ 青出于蓝啊！ 现在的威望比我都高了！ 远处传来三蹦子突突的咆哮声，吓得挖矿的众人魂飞魄散！ (本章完) 第931章 所有人，停手，都给我停手! 有些胆小的看到一路飞驰而来的挎斗子，吓得手都麻了，扛着铁锹铁镐就要跑，有些胆子大的则是一脸戒备，悄悄把自己挖来的石头扯到脚底下，那些老人们也都停下手，招呼自家子侄们不要乱动，看看情况再说。 孙建平也拿起铁皮喇叭，嗷嗷喊着严禁个人开采矿产！ 看着眼前诡谲又神奇的一幕，高秘书有些发蒙！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太平山大队的队长，正在“全力”阻止乡亲们挖石头，而那些乡亲们却熟视无睹，照例抡着铁锹铁镐，叮叮当当往下刨！ 好好的一座山，现在已经被刨得支离破碎，让人家的大机器怎么过来开发？ 简直胡闹！ “所有人，停手，都给我停手！” 挎斗子刚停下来，高秘书就窜了出去，一把扯住一个还在抡起镐头刨石头的老头，“我说话你没听见啊！停手，别刨了！” 老头被他这么一拽，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老头的子侄们一看怒了，纷纷围上来，指着高秘书的鼻子，“你他妈干啥打人？” “我，我打人了吗？我就是拽了他一下，这……” 面对这么多气势汹汹的村民，高秘书把眼珠子一瞪，“干啥，你们还要造反咋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下子还真把村民们给唬住了，大家伙面面相觑，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老头的俩儿子也把他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打你？我特么打你都是轻的，谁让你们跑这来挖金矿的？这是私自采矿你们知道不知道？孙所长，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孙建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吆五喝六耀武扬威，孙所长瞅瞅孙建平，再瞅瞅这位上边派下来的“大干部”，有些为难。 孙建平冲他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他走过去，冲高秘书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高领导啊，啥前儿来的？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公社接伱啊！” “孙大队长！”高秘书看到他，皮笑肉不笑，“你们这嘎达闹得挺大啊，都跑来盗掘矿产了！” “唉，我也没招，制止不住啊！”孙建平无奈摇摇头，“正好领导你来了，你快看看咋整吧，这才几天啊就把山挖掉一小半了！” 我？ 高秘书顿时意识到自己被孙建平给绕进去了！ 我咋整？ “那個，这个事吧，还得你们发挥主导作用，你马上下令本大队的民兵抓紧集合，还有你们杜尔基公社的吕主任在不在？赶紧的集合所有民兵，各个村屯生产队的大队长小队长都过来报道，咱们开个现场会，你这老爷子别挖了，咋还说不听呢！” 高秘书还是有点能力的，小嘴叭叭着把基层组织调动起来，很快杜尔基公社的民兵们都扛着铁锹铁镐斧子站在他面前，张子义扯着嗓子命令众人集合、向左向右看齐、报数、稍息！ “同志们咋都这个打扮？” 看到大家伙手里的家伙，高秘书马上明白过来了，合着民兵们也跑来挖石头了！ 这他妈…… 一个个的！ 算了等以后再算这个账！ “同志们，这座金矿是国家财产，严禁私人胡乱开采，现在我命令你们，马上制止在场所有人的开采行为，各村屯队长带领本村村民依次撤出，孙大队长，你组织人设置木栅栏，将这片地区围起来，并安排人手看管，严禁任何人擅自闯入！” “坚决拥护领导的指示！”孙建平第一个喊起来，众民兵们也都跟着喊起来，高秘书一脸得意，哼哼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 还怕引起什么纠纷…… 屁的纠纷！ 我三言两语就给搞定了！ 艾玛就我这办事能力……当个县长都是屈才了！ “大家伙赶紧行动起来吧，听从领导指示，各村屯的大队长和小队长带领本村村民依次撤出，把挖到的矿石都放下，干啥啊一个个的红胡子啊跑着来抢东西了……所有矿藏属于国家不知道吗？” 孙建平吵吵嚷嚷，“我再警告你们一下，晚上不准摸黑来挖，听着没！” “听着了！” 乡亲们都笑起来，孙大队长你这也太…… 故意的吧！ “赶紧走赶紧走！都赖在这干啥！” 高秘书抄起一把铁锹，驱赶众人往外走，几乎所有人都用能杀死人的眼光盯着他！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金矿就摆在眼前，虽说一问一个不吱声，但几乎所有人都笃定，有不少人都从山里挖到了金子！ 那谁家那小谁，不就挖出一个三十多斤的大金疙瘩吗？ “草拟吗，人家孙队长都让挖，他一过来就不让了！” “都赶上他家的了！” “这还看不明白吗？他把咱们撵走了，自个圈起来自己挖……” “真他吗不是人揍的！” 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高秘书气得老脸通红，刚想上去跟他们理论理论，却被孙建平拉住，“领导你这气性……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啥说啥呗，接下来咋整啊？” “咋整，当然是挽回损失，孙队长你有啥好办法？”高秘书眼珠一转，他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是相当得罪人的，所以有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要不然乡亲们把矛头都指向我，我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了！ “我也没招啊，这帮人一个个的死皮赖脸在这聚着挖石头，你听听我这嗓子都喊哑了，拦也拦不住啊！” 高秘书白了他一眼，你那是制止不住？ 我看纯粹就是你授意的！ 装！ 接着跟我装！ “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啊，被老百姓挖走的石头可都是国家资源，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追回！” “对对对！”孙建平连声附和，“大家伙都听到了吧，领导的意思是必须追回被乡亲们挖走的石头，是这么个意思不？” “对！” 高秘书有些气闷的哼了一声，他明知道这是孙建平故意给自己下套，也只能暗气暗憋，忍着！ 反正到时候我完成工作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跟我球毛关系也没有了！ “现在人也撤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先从哪个村子开始收缴？”孙建平问高秘书，高秘书想了想，“哪个村子挖的最多？”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高秘书把眼珠子一瞪，这就有点不配合了！ 什么叫你不清楚，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宣传不让乱挖吗？ 咋还能不清楚？ “要不咱们从最近的开始吧！”孙建平见他斜楞眼珠子瞅自己，嘿嘿一笑，提议道。 “最近的是哪个？” “林场！红星林场！” 高秘书的脸当场就绿了！ (本章完) 第932章 你这是压酸菜缸的吧! 孙建平！ 你踏马纯粹是故意的！ 红星林场，人家是国营林场，厂长都是正科级的干部！ 你让我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啊呸呸，去老百姓家做做工作还行，先从林场开始收缴，万一闹出事来咋办？ “领导意下如何？”孙建平指指不远处的红星林场，笑道。 高秘书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他沉闷叹了口气，“先找几个小屯子开展收缴工作，同时动员广大社员积极主动上缴非法盗采的矿石，就这么安排吧！” 孙建平冷哼一声，你说啥就是啥？ 那不是显得我这个大队长很没用？ “所谓杀鸡儆猴，如果不从林场开刀，把他们拿下，那么以后的收缴工作也很难执行，而且农村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要是……” “不用说了，就按照我的意思办吧！”高秘书知道孙建平是在故意给他挖坑，去找林场的麻烦。 我特么脑子让驴踢了我先拿林场开刀！ “那就先从三棵树开始吧！” 孙建平挑挑眉毛，这个高秘书还是有点脑子的！ 只可惜不多！ 若是在关里，老百姓比较温良和善，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你也得先分清楚脚下踩的这块地是哪里！ 这是东北！ 绝大多数农民都是闯关东过来的！ 能挑着挑子走上几千里路，抛家舍业来这边安家落户，与蛮荒搏斗，与大自然抗争，给自己和老婆孩子挣一口饭吃的汉子们，哪个是善茬？ 是那么容易摆弄的？ “走吧，咱们先去三棵树看看！” 孙建平招招手，高秘书又钻进挎斗里，冲孙所长一摆手，“前进！” 孙所长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是你司机啊还前进！ 你咋不说“开路”呢！ 三棵树村子不大，人口不多，绝大多数都姓秦，孙所长开着挎斗载上高秘书，身后跟着十几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再往后则是张子义率领的民兵，浩浩荡荡冲进村子，把大家伙吓了一跳！ 三棵树的小队长照例也姓秦，叫秦广田，一看到众人进了村，急忙上前，一脸疑惑，“大队长咋了这是？” “那个，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头派下来的高秘书……” “主任！”高秘书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纠正一下。 “对对对，高主任，这不是么咱们最近有不少村民去后山盗掘金矿，这是不行的，矿产资源咋能随随便便乱挖，你马上传达一下，让乡亲们把挖来的石头都送到村口，任何人不得私藏！” “那我明白了！”秦广田麻溜的跑进村子里，把自己的平辈兄弟们，如秦广地、秦广水、秦广泰、秦广财等人都叫出来，让他们去各家各户通知一下，麻溜的把山里开采出来的石头送到村口！ 然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各家各户，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黑的白的……各种各样的石头堆满了村口。 高秘书蹲在地上，抽抽着老脸看着眼前这堆石头，伸手摸摸上面，凑到鼻尖一闻，一股酸菜味。 “这是压酸菜缸的吧？” 他站起来，嫌弃的掏出手帕不停擦啊擦，秦广德嘿嘿一笑，“就，就是从山里挖回来的嘛，看着个头大，就压酸菜缸了！” “胡说八道，伱当我不识数呢，这他么酸菜味儿都浸到石头里了，最起码得用上十年了吧！你跟我说是从山里挖来的？” 被戳穿“谎言”的秦广德憨憨一笑，挠挠头，“这个，这个真是从山里挖的，领导你咋不信呢！” “我信你个鬼我信，孙队长，带人去他家搜搜！” 一听他这么说，三棵树老秦家的人呼啦一声围上来，高秘书把眼珠子一瞪，“干啥你们，你们想干啥？还想打我啊！孙所长，谁敢动手就把他抓起来！” 乡亲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孙建平咳嗽一声，“你们这帮人也是的，那就是些烂石头，哪来什么金子银子的，赶紧的都拿过来吧！” “赶紧的赶紧的，一个个想金子想蒙眼了，还瞅啥啊把石头都拎过来！” 小队长秦广田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纷纷散去，回家去拿石头。 很快村口就堆出了一座小山，高秘书蹲在地上，皱着眉翻看着这些石头，金子？ 哪他么来的什么金子！ 就是一堆风化崩解的石英石！ 他转念一想，我能看出这些只是石头，那些村民看不出来吗？ 那些有金子的石头，想必还藏在他们的家里没有交出来！ “一个个的真他吗不老实！”高秘书勃然大怒，马上冲孙建平招招手，“孙队长，你带人给我挨家挨户的搜，要是找到金矿石，全家抓走！” “领导这样不好吧……”孙建平冲秦广田使了个眼色，秦广田会意，悄悄捏了一下弟弟秦广友的手腕子。 “什么好不好的，这是什么行为，盗窃国家资财，要判刑的！”高秘书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这个孙建平，从我下来到现在就横扒拉竖挡着阻挠我调查此事，看来后山金矿被疯抢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我先完成任务，再收拾你小子！ 你丫的现在都被组织部列入重点提拔名单了，他吗的想想都来气！ 凭啥？ 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搞搞你，我心里这口气出不来！ “那也不能进人家里搜查！”孙建平的态度很坚决！ “孙队长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高秘书把眼珠子一瞪，手指头戳在孙建平的胸口上，“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队长，要配合我工作，明白？” “没错，我是该配合你工作，但工作有工作纪律，不能擅自进入老百姓家里搜查！” “孙建平，你放肆！” 高秘书一看他如此不配合，气得一蹦三尺高，“你被罢免了，回家去吧，张子义，你带着人跟我走，去挨家挨户搜查！” “你算个几把！” 张子义双臂抱在胸前，冲他嘿嘿一笑，身后的民兵们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你，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高秘书脸都紫了，“我，我……我现在就罢免了你们俩！” “领导你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罢免我？我这个大队长是经太平山社员代表大会选举出来的，也只有社员代表大会才有资格罢免我，明白？” 孙建平说的不错，按照程序，每一任大队长都要经社员代表大会投票选举产生，但在实际操作中，往往由当地d支部决定一切，社员代表大会成了摆设，所以才让高秘书误以为自己有资格罢免他。 “至于民兵连长张子义同志，和我一样，你同样没资格罢免他！” “对，没资格！” 张子义神气活现把腰杆一挺，吼了一嗓子！ “孙所长，你瞅啥呢把他们俩都给我抓起来！”高秘书气得原地转圈圈，瞥见坐在挎斗子上捂着嘴笑的孙所长，更是火冒三丈！ 老子都下不来台了，你还在那笑个屁！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孙所长循声一看，顿时脑瓜子汗如雨下！ 王八犊子！ 到底把事闹大了！ 麻烦了！ (本章完) 第933章 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 周围五棵树、七棵树、于圩子、二马架、前岗屯、后岗屯、老鸹窝铺…… 和三棵树有姻亲的各个村屯都跑过来“看热闹”，一个个手里拎着家伙，眨眼间就聚拢了好几百人！ 而更多的村民还在源源不断往这边赶！ 一看到眼前这场面，高秘书也是汗如雨下！ 麻蛋，事情真的闹大了！ 他强装镇定，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好，关于你职务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我命令你马上驱散这些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驱散不了。”孙建平笑着一摊手。 “你……” 高秘书气得眼珠子发蓝，“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 “有啊，当然有。”他扭头问问这帮跑过来“强势围观”的社员们，“大家伙说说，我有没有组织纪律？” “有！” 众人齐声喊道，夹杂着喜许多笑声，孙建平指指村民们，“你看，大家伙都这么说。” 高秘书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行了行了，都是同事，吵吵啥！”孙所长得意一挑眉毛，这个高主任，揣根鸡毛就当令箭了，也不看看这是哪！ 跑这来插秧立棍了！ 他看够了戏，这才跳下挎斗子，当和事佬，给高秘书台阶下。 “走，先去公社找老吕、老曹他们商量商量，领导你这脾气也是的……上车上车！” 高秘书恶狠狠瞪了这帮村民一眼，呸了一声，骂一声刁民，这才上了挎斗，一双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脑瓜子里盘算着该怎么解决眼前这個局面。 “都散了散了吧！” 孙建平摆摆手，然后高秘书就看到这帮村民竟然真的乖乖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领导你刚才也瞅见了，建平这孩子在乡亲们中的威望相当高，你惹不起。” 回到公社后，孙所长给高秘书倒了杯热茶让他先暖暖身子，坐下来谆谆善诱，“要不是有他，周边这些村屯现在都还挨饿呢，那孩子为人处世公正，种地也是一把好手，领着乡亲们修了水库，开出那么老大一片稻田，让乡亲们都吃上了饱饭，大家伙打心眼里服他，也乐意听他的话。” “这么跟伱说吧，咕噜河两岸，除了老曹，就是他了，离了这俩人，那边谁也玩不转！” 高秘书端着茶杯捂手，竖起耳朵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他嘀咕一声，“草，那太平山大队成他家的了！” “甭管咋说，孙建平那小子为人处世没说的，办事能力也强，您要是真想妥善解决金矿的事情，还非靠他不可！” 孙所长撸起袖子看看手表，“这都下午了，领导还没吃饭吧，走，今天我做东，给领导您接风洗尘！” “让你破费了！” “客气客气！” 吕主任、老曹和孙建平坐在他家炕头，也在商量刚才的事情。 “我说你们别乱挖，这下好了人家上头下来查了吧！”吕主任刚才就混在人群中看热闹，他没想到上头派下来的这位高秘书行事竟然如此激进，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抓这个关那个的。 “领导你也没少挖吧！” 孙建平抱着女儿，笑嘻嘻回怼一句，吕主任老脸一红，“唠正经的，接下来咋办啊？” “唠正经的！”小丫头坐在孙建平怀里，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喊道，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你是领导，当然由你定夺，我跟着配合就行了。”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胖手，毫不客气的把皮球踢给吕主任。 吕主任脸一抽抽，“这事吧，要说好办也好办，把那个石头山封起来，不让人进去挖，另外通知大家伙把挖来的石头如数上交，逾期不上交的严厉惩罚……” “其实这两点我们都做到了，现在北边石砬子已经清场了，而且也去三棵树收缴了不少石头，可高秘书还是不满意，说大家伙私藏金子，说句不好听的，忙活这么多天，谁见着金子了？” “对对对！”老曹连连点头，“都他妈跟着瞎忙活，天天挑石头挑得眼珠子都窜花了，也没看到一丁点金子！” “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咯咯咯……”小丫头又插话，小屁屁挨了一巴掌，“去去去，开会呢，别捣乱！” 小丫头一骨碌滚到炕上，抱住老猫亲了一口，“爸爸打孩子，猫叔帮我出气！” 老猫虎着脸护在小丫头面前，冲孙建平龇牙咧嘴。 “这个高秘书我看就是存心找茬，他觉着把石头收缴了不算功劳，非要从乡亲们手里榨出百八十斤金子好回去邀功请赏……” 孙建平伸手去打老猫，反被老猫当当揍了好几爪子，他揉揉手背，和两位领导嘟囔一句，吕主任眉头紧锁，“我也看出来了，这个人目的不单纯，一门心思想把这件事闹大，他好从中捞功劳……” “要不给他点教训？” 老曹嘀咕一声，吕主任摇摇头，“咱们就事论事，咋还能玩打击报复那一套呢？我不太同意。” “我也不同意！” 小丫头声音脆脆的，孙建平伸手去抓女儿，“开会呢你别跟着捣乱行不行？” “我就跟着捣乱……咯咯咯爸爸饶命不敢了啊……” “哈哈！” 老曹叼起烟袋，笑眯眯看父女俩疯闹，真好！ 瞧瞧我大孙女，多活泼！ “我先回去了，这件事你们俩再商量商量，尽量拿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把事情圆满解决。”吕主任看看时候不早，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冲小乐乐拍拍手，“小宝贝，爷爷回去了，来和爷爷告个别！” “爷爷再见！” 小乐乐被孙建平抱着，冲吕主任摆摆手，吕主任一笑，捏捏她的小脸蛋，“真招人稀罕！” “那必须的！” 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喊了一声，把老曹也给逗笑了，“我也回去了，等吃完饭咱们再商量！” “行！” 孙建平抓起帽子扣在女儿脑袋上，把两人送出门，小乐乐小手拨楞着爸爸的大狗皮帽子，“爸爸，出啥事了？” “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行不？” 他低下头，和女儿碰了下鼻子，“你妈呢？” “呀，妈妈弄丢了！” 小丫头左瞅瞅右看看，逗得孙建平忍俊不禁。 这孩子咋自带逗比性格！ 徐金山家里，他正和老伴俩忙着将挖来的石头一筐筐运到地窖里。 “这石头也没金子啊，你折腾它干啥？”徐二丫嗑着瓜子看爸妈忙活，不屑撇撇嘴，徐金山把眼珠子一瞪，“你懂个屁，这堆石头里最起码也能出三两金子！” “还三两……我看一根毛都没有，你要是真能整出三两金子，那给我打副大金镯子！” “我看你像金镯子，赶紧的把筐递上去！” 徐金山从自家地窖里探出一个脑袋，冲女儿骂了一声。 “死老鬼就是瞎几把折腾，要是没金子，我一杵子打爆你脑瓜篮子！”徐大娘累得够呛，直起腰擦擦汗，“正事没有，扯犊子一个顶俩！” “快点干别墨迹！” 门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狗叫，徐金山慌了，“赶紧的把地窖扣上！” “你先上来啊！” “上来个屁赶紧的……” (本章完) 第934章 你爹还在地窖里呢! “队长来了！” 徐大娘满脸笑容将孙建平请进院子里，冲汪汪叫的狗吼了一嗓子，看门的大黄狗摇摇尾巴不叫了。 “我叔呢？” “出，出去遛弯了。”徐大娘瞅了一眼院子里的地窖，心虚说道。 “那个，传达一下上边的精神，最近白天别去后山石砬子挖石头了，那是矿产资源，不让个人开采，还有运回来的也赶紧送到村口，明后天上头派拖拉机来拉，行了就这么两个事。” “知道了，等你叔回来我就跟他说！”徐大娘满脸陪笑，“进屋坐会儿啊？” “不了，等会还得去开个会……”孙建平瞅瞅徐二丫，“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徐二丫瞟了他一眼，“几年不见混大发了，都当上大队长了，再过几年还不得成县长啊！” “哈哈瞎混呗！”孙建平尬笑两声，远远看到一個傻小子呼哧呼哧跑过来，看到孙建平，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但又有些畏惧的瞅瞅徐大娘，小小的身子怯怯躲到墙边，不敢上前。 “我先回了！” 孙建平也看到了小铁柱，走出徐家的大门，一把把他抱起来，“臭小子，见到叔叔也不打招呼！” “叔叔，那个阿姨是谁啊，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小铁柱有些困惑的看着徐二丫，小声问道，孙建平扭头瞥了她一眼，“爱谁谁呗，走上叔叔家，叔叔给你炖肉吃！” “真哒？” “傻小子，叔叔还能骗你？” “叔叔最好了！” “瞅啥瞅，赶紧的你爹还在地窖里呢！”徐大娘推了一把有些发愣的女儿，吼上一嗓子！ “诶我的妈把我爹忘了！” 俩人急匆匆跑过去，把憋得喘不过气的徐金山从地窖里拉出来！ 天色黑了下来，二马架挖金矿小分队又出动了，不光他们这个村子，各村各家各户，也都扛着铁锹铁镐，浩浩荡荡直奔林场后山！ “四叔，人家上头派人来查了，你还敢去啊！” 孙建平赶着马爬犁，冲韩老四喊了一嗓子，韩老四哈哈一笑，“草，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他爱几把查就查，反正不耽误咱们爷们挖金子！” “四叔够硬！”孙建平一挑大拇指！ 路上人影晃动，川流不息，后山石砬子早已叮叮当当开工了，各大队、生产队们按照孙建平给他们画好的区域，抡起镐头叮叮当当一顿凿，热闹场面较之白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建平立下的规矩，谁发现了什么东西都不准大声声张，揣进兜里拿回家自己研究去！ 谁敢找到点东西就嘚嘚瑟瑟舞舞扎扎，吵吵扒火的乱嚷嚷，麻溜滚犊子，以后不让他过来挖！ 所以究竟有多少人挖到了金子，到现在仍是个未知数。 现场除了镐头刨击石头的声音，石头碰撞的声音，以及细碎的脚步声，牛马困极的哈欠声，就再也没了其他声音。 孙建平也抡起镐头，参与到刨石头的运动中去，镐头早已被磨得飞快，轻轻一下，便有无数风化破碎的石英石散落下来，借着明亮的月光，他蹲下来，拿起每一块石头对着月光照来照去。 这种岩金和常见的沙金不同，岩金主要是因为火山喷发、山脉隆起、板块撞击等原因导致地层结构发生变化，含金岩层突出地表，经过常年风吹日晒，冷暖变化造成岩石崩解破碎，进而将内部的黄金显现出来。 而且相比沙金，岩金最大的特点在于有脉络可循，因为金溶液随着火山运动挤压进入岩层缝隙，形成一条条长长的黄金脉络，有些脉络甚至长达数千米，手指头粗细！ 眼前这块只有巴掌大的小石头入手极沉，他把石头在裤子上蹭了蹭，被月光一照，立刻折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孙建平立马意识到自己挖到宝贝了！ 老曹见他盯着手里那块小石头发呆，凑上前，孙建平摆摆手，指指脚下刚刚刨下来的一小堆石头，老曹急忙蹲下来，扯过麻袋，将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一股脑全装进去！ 孙建平又蹲下来，用袖子蹭蹭刚才刨掉碎石头露出来的一片石英石岩面，他咳嗽一声，招招手，“大家都先停一下！” 现场最起码也得有上千人，听到孙大队长的命令，都停下手中的工具，一个个竖起耳朵听他的指示。 “大家伙看到这条线了吗？这条就是金脉，都沿着这条线刨，争取今晚把石砬子里所有的金子都给我刨光，一点也不要给小鬼子留，听到没？” “听着了！” 众人马上转移了方向，按照他手指的位置一顿狂刨，不一会冻得梆硬的地面上就被刨出了一个两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大坑！ 而石砬子那边，众人循着那条细细的金脉，也是刨得热火朝天！ 老爷们刨石头，老娘们一个个拎着麻袋，手脚麻利的把石头都装进麻袋里，有没有金子无所谓，先装走，回家再慢慢挑！ 能不能挑到金子，那就得看谁点高点低了！ 老曹擦了把汗，看着忙忙活活的众人，笑了一声，“前些年深翻地的时候咋没看大家伙这么起劲？” “性质不一样。”孙建平笑笑，“一百斤的石头扛不动，一百斤的金子拎起来就跑。” 老曹干笑两声，“是这个理！” 这边干得热火朝天，那边高秘书也没闲着，正坐在杜尔基公社的一间小卧室内，奋笔疾书。 “现在整个杜尔基公社的状况都不正常，基层领导被架空，百姓们只遵从一两个乡村干部的瞎指挥，完全不把上级派来的干部放在眼里，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在故意搞乱基层，和上头搞对抗，挟百姓以令上级……” 写完之后他吹干钢笔水痕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脸得意的撇撇嘴，咱就说只要这封信邮寄出去，到时候绝对让孙建平、曹建民、老吕那伙人不死也扒层皮！ 他把信揣进口袋，忽然觉得有些尿急，哼着小曲走出屋子，站在墙根脚，扯开裤腰带呲呲放水。 忽然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晃，他急忙扭头去看，还没等看清楚，一个麻袋已经兜头套下来！ “草拟吗！” “让你收缴我们家的石头！” “作损的王八羔子，挖点石头你跑来叽叽歪歪！” 一顿炮脚夹杂着愤怒的骂声，一下下踹在高秘书的身上，疼得这家伙嗷嗷直叫，随后他觉得自己被人给拎了起来…… “谁，你们到底是谁！敢袭击县城干部，伱们是不是找死！”高秘书全身疼得要命，这帮小崽子忒特么敢下黑手了！ “诶我草还敢逼逼赖赖！” “揍他小姥姥的！” “我警告你们抓紧放了我，要不然被我查出来是谁，我把你们全送笆篱子里，挨个枪毙！” 高秘书扯着嗓子大呼小叫，连蒙带吓唬，麻袋外面的声音短暂停顿了一下。 这帮混账王八蛋被我给吓到了…… 他使劲挣了两下，忽听得外边又有了响动！ “把砖头子给我拿过来！” “这个太小我拿个大的！” “小的就行，小的打人更疼……我去你妈的！” 砰！ 一砖头正拍在高秘书的嘴巴上，他顿觉嘴巴一麻！热乎乎的鲜血顺着牙缝往外冒！ (本章完) 第935章 要唱二人转啊! “救命，救命……” 高秘书足足躺了三分钟，麻木的嘴巴才能缓缓张开，鲜血顺着伤口哩哩啦啦往外淌，他觉得好几颗牙齿似乎已经脱离了岗位…… 看门老头听到声音急忙跑过来，看到门口房躺着一个大麻袋，那一声接一声公鸭嚎正是从麻袋里传出来的，吓了一跳，急忙蹲下来把麻袋上系的绳子解开。 呼！ 高秘书使劲晃着脑袋从麻袋里钻出来，呸的吐了口血，两颗洁白的牙齿也随之掉在地上，他一把捂住嘴，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地上那两颗还带着血的牙！ “瞅鸡毛啊赶紧给我捡起来！” 见老头也盯着地面看，高秘书突兀喊了一嗓子，把老爷子吓得一哆嗦，急忙把牙齿捡起来，高秘书慌忙接过，使劲往嘴里塞，妄图把掉落的牙齿再给安回去！ 他费了半天劲，最终还是失望的把牙齿吐出来，揣进口袋，手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来，看门老头见他脸色不太好，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我曹尼玛！” “沃日你们八辈祖宗！” “一帮缺德带冒烟的！” “出门让车撞死！走道摔死！喝水呛死！” “别让我抓住，让我抓住我把你们篮子挤出来当泡踩！” 这货对准天空的月亮，扯着脖子跳脚骂，每骂一声，就随着唾沫星子喷出一口血，把看门老头都给吓坏了！ “你赶紧的去叫老曹，孙建平，老孙，还有老吕过来开会！” 他终于骂够了，捂着生疼的嘴巴，向看门老头发号施令。 “可这都大半夜了……” “我去你吗的大半夜，他们还大半夜出来打人呢，赶紧的！” 高秘书怒不可遏，抡起腿，当当踢了看门老头两炮脚，吓得老头捂着屁股往外跑。 看门老没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呼来喝去炮脚加身，心里这个憋气啊！ 去你码的，你爱找你自个找去！ 他越想语气，，干脆扭头回家睡觉去了！ 不干了！ 干啥啊这是，我他妈都能当你爷爷的年岁了，这家伙连打带骂…… 早知如此我也呼伱一砖头子算了！ 高秘书翻箱倒柜找出碘酒，对着镜子把嘴巴上的伤口涂了一遍，左等吕主任不来，右等孙建平等人不到，他也困了，一头躺在炕上呼呼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晨睁眼一看，人呢？ 一個也没叫来啊！ 把我的话当放屁呢！ 他趿拉上鞋，怒气冲冲去找看门老头，迎面撞上打着哈欠走进院子的吕主任。 “领导起得这么早啊！” 吕主任笑着和他打招呼，一看他的嘴，愣了一下！ 这是大半夜的跑哪偷吃香肠去了…… 咋这个颜色？ “嗯！”高秘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咋现在才来呢？” 他丢了两颗牙，说话呼呼漏风，吕主任一时没听清，愣了一下，瞅瞅还没升起来的太阳，“这不才六点半……我寻思你一个人住在这没法子生火做饭，就熬了点粥给你送过来……” “进屋吧！” 高秘书转过身，一瘸一拐往小房间走，把吕主任都看懵了！ 这家伙咋了？ 看门的老章大爷咋也没影子了？ 这老爷子不会冻死了吧，得赶紧去看看！ 他往传达室瞄了一眼，看到钥匙扔在桌子上，人早已没影了，挠挠头，这老爷子抽什么风，咋还擅离职守呢？ “曹建民、张子义、孙建平、还有崔毅、蓝凤和……这帮人咋一个都没到呢？” “今天有事啊？” 听他话里有话，吕主任一皱眉，高秘书一听，愣了一下，随后当着他的面呲着牙，指着自己已经“空缺”的牙齿，“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啥？” “牙啊？”吕主任更蒙圈了，我不至于连牙都不认识了吧！ “我他么……”高秘书气得浑身直哆嗦，干脆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被打掉的牙，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拍，“这是啥？” “这不也是牙……”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是牙！”高秘书眼珠子通红，“我的！昨天晚上，不知道从哪冲过来几个小王八羔子，把我脑袋套上麻袋，给我一顿揍！听明白没！牙，都给打飞了！” “啊……” 吕主任当场就石化了！ 这杜尔基公社的人想干啥啊！ 刚把人家魏立峰敲了闷棍，咋还…… 上瘾了是吧！ “拥护啥啊？” “我他妈知道拥护啥打我！”高秘书眼珠子瞪得溜圆，怒吼一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这是有预谋的袭击上头派来的干部，阴谋阻挠我调查金矿乱采乱挖事件，我要求你马上把这些人给我抓起来，绳之以法！” 吕主任一脸惊恐的看着气得歇斯底里的高秘书，擦擦脑门上的汗，“领导，你看清是谁干的了吗？” “黑灯瞎火的，那帮犊子上来就把我脑袋给套上了，我上哪瞅见去！” “这就麻烦了……”吕主任皱着眉想了想，“还得找孙所长他们，他们是专业的！” “那你还坐着干啥，把孙所长他们给我叫过来！快点！” 他喊得太大声，扯动伤口，疼得急忙捂住嘴，顺着眼眶往下掉眼泪！ 吕主任看着都想笑！ 该！ 打得轻！ 跑这吆五喝六来了！ 草，跟谁俩呢！ 吕主任还是蹬着自行车，把孙所长、老曹、孙建平等人都给叫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位那上下两条香肠嘴，孙建平直接笑出了声！ 老曹急忙扯了他一把，孙建平这才止住笑，绷着脸坐下来。 高秘书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盯着他！ “领导你这嘴……咋这个造型呢？要唱二人转啊！” 蓝凤和一句话险些没把他噎得背过气去！ “我唱你奶奶个勺子的二人转！”高秘书嗷的一声骂起来，众人都面面相觑，捂着嘴偷笑。 孙建平撇了他一眼，啥素质呢这人，张口就骂！ 没教养！ 高秘书骂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想想临走时赵部长的嘱咐，他咳嗽一声，“抱歉是我失态了，我向蓝同志道歉，孙所长啊，你们这的治安太差了，昨天夜里……” 他把自己被人套麻袋打闷棍的事情说了一遍，孙所长尴尬笑了笑，“对不住了领导，是我工作失职，我检讨，我保证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他们打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杜尔基公社的脸面！瞅瞅你们这的老百姓都在干什么，盗掘矿产，打闷棍，搞尾巴……老吕，怎么干的工作！” 高秘书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抓起铅笔狠狠摔在桌子上，那架势，就跟训三孙子似的！ 吕主任心里这个恨啊！ 我怎么干的工作关你屁事！ 至少我们杜尔基公社这几年没有向国家要过一粒返销粮！ 还把历年欠的款全部还清了！ 至于我们的老百姓干啥……用得着你来管吗？ 但话又说回来，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这位“钦差大臣”，吕主任也只能选择不吱声。 “关于盗掘金矿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办？” 高秘书发泄完怒火后，拍拍有些麻的脸，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冷冰冰问道。 (本章完) 第936章 亲爹都得靠边站! “我们一切行动听从领导指挥！” 事实证明吕主任能坐上主任的位子，绝非浪得虚名！ 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 老话说得好，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跟我斗，姓高的你有那个实力吗？ 他果断把球又给高秘书踢了回去，高秘书皱皱眉，嘴里一阵一阵的疼痛告诉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毕竟金矿这事兹事体大，万一一个不小心，别事情没办好，先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对对对，听领导的！”老曹也急忙附和，悄悄踩了张子义一脚，张子义连忙点头，“领导咋吩咐我们就咋办！” 其余几人一看也纷纷表态，孙建平憋着笑也举起手，“请领导吩咐！” 这帮人一个比一個坏！ 瞧把人家领导给为难得！ 高秘书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盯着众人，其实他也…… 没什么好办法！ 昨晚上的砖头已经给他提了个醒，杜尔基公社这边的刁民不好惹，稍有一个不慎，自己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那就还是按照昨天商量的，先把林场后山的矿给我封了，严禁任何人前去开采，另外动员各村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发扬风格，把挖来的矿石交公，限期一个星期内完成，逾期不交的，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就这么干吧！” 高秘书逼急了，小脑瓜子里也还是能掏出点东西的！ “每人负责自己所在大队的任务，一定要应收尽收，不要让一丝一毫的矿石留在村民家里，到时候我会下去查！” 他上嘴唇的牙被人家干掉两个，说话呼呼漏风，忽然声音高了八度，好似拉破的风箱，把大家伙吓了一跳，“完不成任务的，别怪我不顾同事情面！” 孙建平和老曹等人面面相觑。 “好了都去办吧！” 他打个了哈欠，问吕主任，“公社卫生所在哪？” “出门左拐，看到兽医站的牌子就是了。”吕主任连忙陪着笑，给他指路。 “都瞅啥啊出去干活！一个个的瞅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高秘书往外走了两步，扭头一看大家伙都杵在原地，顿时火了，扯脖子喊起来！ “干活干活！” 老曹推了蓝凤和一把，众人推推搡搡往外走。 “叔，你猜猜是谁干的？” 回家的路上，孙建平赶着马车，和老曹、老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看这事啊，备不住是三棵树的人干的，那帮犊子比咱们屯子的人还生性呢！”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的抽，瞅瞅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公社，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建平你说，昨天我不是把你手指头指的那些石头都给装麻袋里了吗？你说晚上回去一筛，找出啥了？” “找到狗头金了？” 张子义急忙插话，老曹瞪了他一眼，“别吵吵！” 老爷子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当着两人好奇的目光，抠抠搜搜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豆子，早被他用衣服袖子擦得油光锃亮，被太阳一晃，都刺人眼睛！ “这老大！” “可是不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曹乐得胡子都翘上天，“你说得对，那石砬子下边还有大矿，咱们今晚上还去挖，备不住还能整出不少！” “我也去！”张子义看得心痒痒，伸手去抢，老头一把把金豆子揣进口袋，恨得老张牙根直痒痒！ 你就损吧！ 看一眼还能看没咋的！ “叔这就是伱的不对了，人家领导三令五申，要把后山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进去采矿，你说你这个当领导的咋还能带头违反纪律呢？” 孙建平笑着揶揄一句，把老曹涨得老脸通红，瞪着眼珠子瘪瘪嘴，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叫实地调查矿产资源并妥善保护，咋的！” “对对对，实地调查，妥善保护！”孙建平哈哈一笑，张子义也笑了，照着老曹后脑勺就是一脖溜子，“就你老鬼，借口真多！” “哈哈哈！” 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气氛。 “叔，我想到一个招……” “快说说到底咋整？” “你们过来，咱们这样这样……” 乌龙马扭头看看主人，嘶嘶叫上一声，啥好事啊还那么小声，怕马儿听到走漏消息呗？ 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当天晚上，各村割生产队的挖矿小分队顶风冒雪继续浩浩荡荡杀向林场后山，林场工人们也都扛着镐头铁锹前去凑热闹，几乎没有人把上头派来的那个高主任放在眼里！ 他算个嘚儿！ 金子面前，亲爹都得靠边站！ 孙建平从马爬犁上拿下准备好的炸药，塞进昨天晚上挖出的那个大坑里，命令所有人撤离！ 轰隆一阵巨响之后，大地震颤，无数含金碎石雨点般飞出来，落在钱大小姐脚下，她伸手捡起来一块，仔细擦擦一看，顿时喜形于色！ 石头背面黏着好大一块金叶子！ “诶妈呀老天爷下金雨了！” 孙建平判断的没错，大坑下面是一条直通岩石断层内部的金脉！ 伴随被炸起来的石头纷纷落地，众人惊愕发现，几乎每块石头都或多或少夹带着一些金灿灿的东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硝烟还没散尽，众人便一哄而上，争争抢抢，把炸出来的碎石头拼命往麻袋里划拉！ 高秘书坐在小卧室里，正抱着小镜子，左看右看。 为了那两颗宝贝牙齿，白天的时候他专门回了县城一趟，本打算把自己那两颗久经考验的牙齿给重新镶上，但最终还是听从医生的建议，镶了两颗大金牙。 他呲着牙花子，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门牙旁边便是两颗被砖头拍掉的牙齿，左一颗右一颗，十分对称，现在已经都被金牙替代，被灯光一照，金光灿烂，十分洋气。 “嘿嘿嘿……” 他憨憨笑了两声，往外瞅了瞅，今夜的雪下得格外喧嚣啊！ 外边风卷雪雪随风，呼呼啦啦从窗前飞过，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哗哗的好似下雨一般的声音。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把他吓得一激灵，手里的小镜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吗的！” 高秘书骂了一声，推门走出去，看看外边的风雪，寻思着这大雪泡天的，哪嘎达还放炮呢？ 大半夜的也不安生！ 这帮刁民！ 他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打了个哆嗦，急忙把门关上，门闩插好，顺带着将烧火棍拎到屋子里，屏气凝神望着窗外，生怕大半夜再窜进来几个毛头小子，把他一顿暴揍！顺带着把他嘴里那两颗新镶的大金牙给掰去！ 金子…… 高秘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啊，金子！ 谁不爱金子谁是王八蛋！ 想我高云龙，想当年也是寒窗苦读十几载，饱读诗书满腔热血，只恨廖文合嫉贤妒能，一身才学无处施展，以至于明珠蒙尘，仕途艰难！ 可现在想想，古人诚不我欺，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如今我这是守着聚宝盆，偏拿讨饭棍，要是我把收上来的金子，对，就是那些石头，随随便便…… 嘿嘿嘿！ 这货又呲着大金牙笑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金不迷人人自迷啊！ 就这么干了！ 他正呲着牙想美事，忽然窗外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砸在窗户上，把高秘书吓得一激灵！ (本章完) 第937章 领导你这是干啥呢? 高秘书缩在被窝里哆哆嗦嗦躲了半宿，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但那轰隆一声之后，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雪粒子打在塑料布上的声音，一切又重新归于虚无。 他最后实在熬不住，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云消雪霁，艳阳高照，他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院子里，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高秘书弯下腰，拨开厚厚的雪壳子一看，是一块石头！ 石头冰凉刺骨，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他急忙蹭了蹭石头，仔细一看，好家伙，这是啥啊！ 金子！ 明晃晃金灿灿，照得人眼珠子直冒光！ 他急忙往四周瞅了瞅，见没人发觉，匆匆把这块小石头握在手里，进了屋子。 这是一块夹杂在石英石中的金子，表面只有薄薄的一层，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将那一层金子抠下来，装在茶杯盖里，下巴枕着手背细细端详。 金子！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就摆在他面前！ 高秘书有些不敢相信，抬手拍拍自己的嘴，一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他一呲牙，他又拿起那块还残留着不少金屑的石英石，翻来覆去的看，一边感慨大自然造物之神奇，一方面也在琢磨这玩意…… 这点玩意，上秤称还不到一克吧！ 太少了！ 要是…… 他伸手摸摸自己昨天刚镶的大金牙，有些懊恼，这两颗牙还不是纯金的，仍然花掉他足足五块钱！ 五块钱啊！ 一颗五块！ 他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几块！ “他娘的！”高秘书骂了一句，正巧老曹从外边走进来，看到他，高秘书把眼珠子一瞪，“曹同志，现在林场后山的金矿已经封起来了吗？” “封起来了，就是现在大雪封山，没办法运送木料，得等到过阵子雪硬实了，能上爬犁了，才能往上边运送木头，修木栅栏围起来。” “很好！” 高秘书满意点点头，“收缴各村屯金矿石的进展咋样了？” “正在做宣传工作，大家伙都很积极，这个你放心！”老曹满脸陪笑。 “那就好，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重视起来，金矿是重要资源，哪能随便让老百姓私挖乱采？这是破坏国家政策，是要犯错误的懂不懂？” “懂懂懂！”老曹连忙点头，“我们保证完成领导安排的任务！” 高秘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下午我去趟后山，现场考察一下，制定一个妥善的保护计划，你安排个马爬犁送我过去！” “好！” 老曹被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呲哒一顿，老脸有些挂不住，出了门狠狠瞪了他一眼，跟谁俩呢！ 老子……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们事上见！ 高秘书这一天啥都没干，下午两点吃完饭后就躺在炕上养精蓄锐，不时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心里埋怨着老曹办事不靠谱，这都几点了马爬犁咋还没来呢？ 草了！ 农村人的素质太差！ 拖拖拉拉，没一点时间观念！ 下午四点，马铃铛声音终于如愿响起，高秘书扑棱一下跳起来，扯过衣服架子上的翻羊毛大衣——这还是今天上午吕主任送来的，看他穿得太单薄，怕冻着——趿拉上踢死牛的厚底鞋，一溜烟往外跑！ 外边，孙建平正赶着马爬犁停在公社门口，见他出来了，抡起鞭子打了個响！ “走啊领导！” 高秘书皱着眉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爬犁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爬犁，感受着冬季的凛冽寒风刮在脸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大东北的冬天，也很美好的嘛！ 马爬犁飞快的沿着柏油路面往北走，很快就来到林场后山，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采挖的痕迹，只剩下一道道被冰雪覆盖的沟沟壑壑，高秘书跳下爬犁，瞅瞅已经被开挖得支离破碎的地面，气得一跺脚！ “这帮子败家子！好好一个金矿，给祸祸成这样！” “我他娘的这回非抓几个典型，狠狠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不可！” “我……” 他举着拳头喊了几声，孙建平冷笑说话咋不漏风了？ 啊……镶了大金牙了！ “这个大坑是怎么回事？” 高秘书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地面出现一个足有三米深，二十多米宽的大坑，脸色阴沉的问道。 “这个就是乡亲们用炸药炸出来的，说下边有金脉。” “现在还有吗？” “不知道啊，我也没挖过！” 孙建平何其聪明，马上识破了他的圈套，果断跳出去，来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高秘书恼火的皱皱眉，“回去向乡亲们做好解释说明工作，矿产属于国/家，哪能私人跑来随便开采，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 “请领导放心！” 孙建平忽然捂着肚子，脸一抽抽，“哎呦呦，肚子疼，肯定是中午的时候吃剩馒头吃坏肚子了……领导你先看着，我去别的地方方便一下。” “好了好了快去吧！” 高秘书喜不自胜，赶紧滚！ 别耽误我挖宝！ 啊呸！ 调查！ 调查懂吗？ 他瞥见坑边有一把旧洋镐，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来，瞅瞅已经躲到远处小树林里方便的孙建平，摘下手捂子，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脚踩着大坑边缘小心翼翼下到里面，二话不说抡起铁镐！ 当！ 许多细碎的小石头应声飞出，落在远处的雪地上，高秘书又搓搓手，再次抡起铁镐，叮叮当当刨了起来！ 当他第三次下镐的时候，借着落日余晖，便看到下面刨出来的石头上面有不少金光闪闪的东西，他心里顿时一喜！ 果然是个大矿！ 竟然有这么多！ 他匆忙蹲下来，捡起一块蹭了蹭，白色的石英石表面折射出耀眼的金光，看得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金子！ 果然是金子！ 真他娘的好东西！ 这里还有！ 艾玛这么老多…… 还有金豆子！ 哈哈发财发财了…… 高秘书干脆把铁镐也扔了，手忙脚乱的将坑里的石头划拉起来，使劲往翻毛皮大衣的口袋里塞！ 远处雪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日落西山红霞飞，老子挖金把家归……归嘿嘿呦……” 这货哼着小曲，在大坑里连挖带划拉，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口袋矿石，他时不时探出头去，瞅一眼远处小树林，见孙建平还蹲在那“使劲”呢，呲牙一笑，继续抡起铁镐往下刨！ 今天算是捡到宝了……刚才这些最起码也能提炼出一两金子，要是把这个矿山都给占了，到时候我每天吃着白糖蘸红糖，顿顿小鸡炖蘑菇，那日子不比神仙还美？ 他正在那猪八戒娶媳妇——想美事呢，忽觉头顶一黑，抬起头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坑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个黑脑瓜，正一脸笑容看着他！ 高秘书手握着老洋镐，顿时呆若木鸡！ (本章完) 第938章 抓住没? “领导忙活啥呢？” 张富田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高秘书那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就像…… 就像果奔被人当街抓住一样，脑门上的汗哗哗往下淌！ 不过他这个人非常聪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急忙干笑一声，“我，我这不是下来考察考察，看看这个金矿的实际情况嘛！” “你考察归考察，口袋里鼓鼓囊囊装的是啥？”张富田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指指他腰间鼓出一个包的口袋，继续追问。 “样品，样品哈哈，所谓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我这不是理论联系实际，实地获取样品，拿到县里方便化验嘛！” “样品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诶小同志这就是你不懂行了，只有大量的基础样品才具备参考价值……” 这货瞪着眼珠子胡说八道，张富田笑笑，冲他招招手，“领导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被我们看到了你说是样品，如果我们没看到呢？是不是你就直接揣回家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秘书一听他话锋不对，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是…… 中计了！ “什么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事办得不地道，你是领导，吵吵扒火的不让我们挖，完了你自己跳坑里去挖，这是人办的事吗？乡亲们说对不对？” “对！” 周围好几十号人齐声喊起来，这下高秘书脑门上的汗又下来了！ 好伱個小兔崽子！ 逮着我这点事就不放了是吧！ 孙建平！ 他猛然醒悟！ 我说你咋好心好意赶着马爬犁送我过来，合着是挖好坑让我往下跳呢！ “吵吵啥！” 在这个节骨眼上，孙建平从远处跑过来，照着张富田的脖颈子拍了一下，“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扯犊子顶俩，人家那么老大领导，能干那不要脸的事吗？去去去都给我滚犊子！” 局面变化得有点…… 高秘书眨巴两下眼睛，有些分不清这俩人到底是在唱双簧忽悠自己呢，还是孙建平仗义执言，出来给自己帮腔说话…… “领导你也别在下边杵着了，死冷的，赶紧上来啊！” 孙建平伸出手去，高秘书将信将疑，拍拍口袋里的矿石，“我，我真是来采集样品的！” “嗯哪我们都信得着你，谁也不准往外胡咧咧啊，听见没？”孙建平扭头，虎着脸冲众人吼了一嗓子，大家伙纷纷点头。 高秘书这才从大坑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雪，嘴里唠唠叨叨，“我就下去弄点矿石，你们就说三道四的，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真是的，一个个狗眼看人低……” 他磨磨唧唧往外走，离得老远就看到孙所长领着两个手下冲过来，嘴里喊着抓偷矿石的小偷！ 咔嚓一下，手铐子直接给拷在高秘书手腕上，把他吓得一蹦高，“干啥干啥这是，瞎啊，看清楚我是谁了吗就扣手铐子！” “管你是谁，人赃并获，你还有啥好说的！” 那个手下一把扯住他腰间的口袋，往外掏石头，高秘书急得大喊大叫，“老孙，老孙你管管你的手下，咋还对自己人下刀子呢！” 孙所长风风火火跑过来，对着手下屁股踹了一脚，“没长眼睛啊！这是上头派下来的高主任，他能跑到这偷东西吗？赶紧的给打开！” 这一番嚷嚷把高秘书臊得老脸通红！ 你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呢吧！ 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孙所长，再瞅瞅挨了一炮脚抽抽个脸，一副委屈巴巴模样的工作人员，眼珠子转了转，这也是跟我俩唱双簧？演捉放曹的把戏？ “抓着了没？” 后边跑过来吕主任和老曹，一边跑一边扯着脖子大叫大嚷，高秘书一听脸都绿了！ 啥意思！ 一听说抓贼都跑过来了！ “抓着了，不过是咱们高领导。”孙所长笑了笑，吕主任一脸惊奇的打量着高秘书，“我说领导，你这……想要跟我说啊，我帮你想办法弄点，你这咋还自己上手偷……呸呸，拿呢！” 周围传来嬉笑的声音，围观的几十号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高秘书的脸像被鞋底子抽过一样，顿时挂不住了！ “我特么拿你妈了个腿！我是下去采集矿石，采集你懂吗？” 呃…… 吕主任被他这顿吼给吓住了，瞅瞅老曹再瞅瞅孙建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对不住了领导，我们听说有人过来偷矿石，就赶过来，没想到是你……你看这些人都是我们加派在这的人手，保证不让任何一块矿石被偷走！” 高秘书阴沉着脸瞅瞅众人，转过身走向挎斗子，一屁股坐在里面，“一群山炮！” 众人面面相觑，啥领导啊！ 这素质！ 咋还出口成脏呢！ “领导慢走！” 孙建平嬉皮笑脸冲他摆摆手，高秘书白了他一眼，一挥手，“开车，回公社！” 等等！ 就在挎斗子发动起来的一瞬间，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孙建平和老曹出现在这倒是没啥问题，毕竟孙建平是送自己过来的，老曹是本乡本土的，可孙所长和吕主任，可都住在公社上啊！ 公社离这边最起码也有三十里地！ 我这刚拿了两块石头，他们就赶过来了？ 坐飞机还是坐导弹过来的？ 速度也太快了吧！ 难道说…… 他瞅瞅坐在挎斗后面的孙所长，怎么寻思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我好像是被他们当猴耍了……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啥？就是为了恶心我出口恶气？ 还是？ 啪！ 县城，一张照片拍在赵部长的办公桌上，姚忠平脸色阴沉，“都瞅瞅吧！这就是他干的好事！” 赵部长拿起照片，看着上面抡着铁镐撅起屁股挖石头的高秘书，脸也是一抽抽。 他咋这样呢！ “被现场好几十号给逮住了，还死不承认，这个人啊……” 姚忠平无奈叹气，“下去没多久就搞得民怨沸腾，再让他这么折腾几天，怕不是杜尔基公社那边又要闹出大乱子了！” “赶紧的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赵部长等人一听吓了一跳！ 杜尔基公社那边民风彪悍，先前因为和林场闹薪炭林的事，把大炮都推出来了，万一再闹出点乱子，在座这几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乎还没来得及弄点金子，填补一下补牙费用的高秘书就被县里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赵部长立马组织召开会议，让他汇报一下眼下杜尔基公社那边的情况！ “情况非常好，在我的极力劝说和认真开导下，乡亲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主动上缴挖来的矿石……” 当着县里诸位领导的面，这货侃侃而谈，一笑，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大牙。 众人都是一惊！ 才下乡没几天，金牙都置办上了？ 这得贪污多少！ (本章完) 第939章 你那两颗牙，是怎么回事? 赵部长瞅瞅他那两颗被阳光一照直反光的两颗大金牙，嘴角不经意间抽抽了一下。 果然事实胜于雄辩，还是你会想方设法藏金子啊！ 要不是你这一呲牙，谁能发现？ “也就是说现在事态基本上平息了？” “可以这么说！”高秘书信誓旦旦，“在我的强有力指挥下，杜尔基公社抽调精兵强将，临时组建了一支三十人的护矿队，每天分三班倒，昼夜在矿区周边巡逻，严防任何人前去盗采。” “可这个大坑是怎么回事？” 姚忠平冷哼一声，把照片扔到他面前，高秘书接过来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这个……” “这个怎么了，这个人不是你吗？” “污蔑，纯粹的污蔑！我当时是在收集矿石，准备拿回县城作为参考……” “我是说那個大坑！你不是说已经组织护矿队昼夜巡逻保护吗？这个坑又是怎么一回事？” 姚忠平咳嗽一声，厉声问道，高秘书挠挠头，“这个坑……是咋回事呢……” “对啊，这个坑是咋回事？我听人说几天之前还没有呢！” “也许是陨石砸出来的……” 高秘书汗如雨下，心里暗暗咒骂杜尔基公社那帮社员！ 我说那天晚上轰隆一声呢，闹了半天是他们在连夜炸坑开矿！ 杜尔基公社的刁民们，我草你们吗！ 他这个解释把在场众人都给逗笑了，赵部长也笑了，摆摆手，“合着这陨石瞄得还挺准，还有个问题你要解释一下。” “什么问题？” “你那两颗牙，是怎么回事？” “我特码……”一提起这茬高秘书就满肚子火，“杜尔基公社那帮王八草的，我刚去就被人套了麻袋，一顿拳打脚踢还不算，一砖头子下来把我这两颗牙都给干掉了，说话漏风，我为了不耽误工作，跑回县城花了十块钱镶好的！” “你确定是在县城镶好的？而不是……” 赵部长话里有话，高秘书急了，把手伸进口袋，翻了半天，把在医院修牙的票据掏出来，拍在桌子上，“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行了小高同志，伱也累了，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吧，杜尔基公社情况复杂，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赵部长瞅瞅众人，见大家伙都点了下头，宣布了对高秘书的最终处理结果，高秘书一听急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做出个大大的功劳，自己以后的仕途将一片黯淡！ “领导我……我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我……” “你不要再说了，回去好好休息，等待组织交给你更重的担子吧！” 赵部长笑了笑，“你的工作我们也会做出妥善安排的，你先退场吧！” 高秘书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丧魂落魄走出会议室，整个人靠在墙根脚，瘫软着坐在地上，眼巴巴瞅瞅房顶的灯泡，感觉天旋地转！ 完了！ 全完了！ 我的仕途，我的未来…… 没希望了！ 他猛地站起来，对准墙壁咣咣踹了两脚，留下两个大大的脚印！ “草拟吗！” 高秘书扯着脖子一通大喊大叫，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他到底想干啥！” 姚忠平火爆脾气，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赵部长招招手，“坐下坐下，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差，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也很正常，让他发泄发泄就好了，老姚啊，我看杜尔基公社那边非你不可，你辛苦辛苦，下去走一趟，一定要把事情圆满解决！” “好，我等会就去！” 杜尔基公社…… 二马架…… 现在又多了个于圩子！ 想起这几个地名，姚忠平心里就不是滋味。 听说大闺女在乡下生了，又是个大胖小子，要不要去看看？ 真是不省心的子女…… 吃完午饭，他就急匆匆赶到客车站，坐上客车直奔杜尔基公社，吕主任正在和孙建平等人商量如何解决金矿的事情，就看到姚忠平风风火火闯进来。 “你们都在啊，那正好，不用挨个通知了，我说一下，金矿的事现在交给我处置了，建平你向我汇报一下当下的情况！”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姚忠平也不客套，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掏出纸笔，冲孙建平招招手。 “眼下的情况就是……” 他一边说，姚忠平一边记录，末了他吹吹纸上的钢笔水墨迹，皱皱眉，“也就是说，现在有不少金子都被老百姓们藏在家里，上缴来的都是没有用的废石头，是这个意思不是？” “对，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而且还有一点，各村屯基本上都是以某一个大姓为主，彼此之间非常抱团，万一……” “不用说了这方面我都了解，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由上头拨款，从老百姓手里把金子收上来。”孙建平慢悠悠说道。 “从老百姓手里把金子买过来？” 姚忠平愣了一下，因为这件事他们没少开会研究，但几乎没有人会想到这茬！ 站在一旁的老曹顿时眼睛一亮！ 有钱赚了！ “对，除非这个办法，要不绝难把金子收上来！” “行，我马上向县里汇报一下，电话能用么？” “能能能！” 吕主任急忙掏出钥匙打开里间屋的门，将姚忠平请了进去。 老曹竖起大拇指，好小子，这招我咋没想到呢！ 要不要把……那些一并也给卖了？ “是，这是我们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县上现在能拨下多少款子？十万不够，最起码也得三十万……好好好我等你们的消息！” 姚忠平放下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要说这能把从矿山里挖走的黄金收回来，上缴到县里，那这件事基本上就可以得到圆满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经这么一折腾，那座所谓的金矿还能剩下多少？ “建平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总共弄到多少金子？” 姚忠平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问他，孙建平嘿嘿一笑，比划出两根手指头，“我就弄了两根麻花金，被我媳妇给抢走当镯子戴了。” “当真？”姚忠平笑了笑，“你小子一肚子鬼心眼，我再问你，是不是你故意给高云龙下的套？” “是！” 这倒也没啥可隐瞒的，姚忠平摇摇头，“你小子……不过这回弄得不错，至少没出人命，而且也让他受了一点点教训，对他未来的成长很有帮助。” “那今年县里还搞焰火晚会不？” 老曹最关心的是这个！ “搞，当然要搞了，再说了那也不叫焰火晚会，那叫思想汇报会！”姚忠平笑着纠正一句，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急忙转身进了里屋，抓起话筒。 “好，好的，拨款明天就到是吧，好，我马上安排下去！” 姚忠平喜出望外！ (本章完) 第940章 收金子了，收金子啦! 天还没亮，杜尔基公社的大广播喇叭就嗷嗷喊起来，通知那些在林场后山挖到金子的乡亲们，拿着金子来公社大院，上头决定以两块七毛钱一克的价格进行回购，现场称重现场给钱！ 消息一出，各个村屯全都沸腾了！ “老头子，一克是多少？”得知消息的纪家油坊小队长王子平的老婆抠抠搜搜拿出一个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王子平皱了下眉头，“金子这玩意密度大，沉，一克就那么绿豆粒大点……” “绿豆粒……那我这些……”他老婆掂了掂手帕，呲牙一笑，“最起码也得有二两！” “二两就是一百克，一克两块七……你手里这点玩意，能换两百多块！” “这好啊，两百多，够给你买块手表了！” “买那玩意干啥，把钱留着将来盖房子吧！” “那不行，你高低也是公社里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块手表都让人笑话！” “算了先去看看啥情况吧，钱还没到手就先琢磨怎么花了……” 公社大院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握着一包手绢或者棕色小药瓶，排着队往前走，不时探出头去，看人家是怎么收金子的。 大院里摆开两张桌子，老曹、孙建平还有老姚几个人坐在桌旁，由老曹凭借经验给金子按照成色分等，孙建平则和王子臣王兽医俩人一個用小戥子称重，一个握着算盘，按照成色计算含金量，给出最终的售价。 而姚忠平负责把收上来的金子装进一个铁皮箱子里，并现场点钱。 整套流程如行云流水，快捷高效，没一会铁皮箱子里就装了不少金子，用手一晃哗啦啦直响，而放在桌子里的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 “到我了！” 钱慧珺抱着孩子来到老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一把黄澄澄金灿灿的金子出现在老曹面前。 老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看看牙印，“二等！” 王子臣接过手帕，将上面的金子小心翼翼倒在手帕上，轻轻拨动小小的秤砣，给出了最终重量！ “三两四钱！” 孙建平则拿起笔，在账簿上写上媳妇的名字，另一只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王叔称重用的是老式司马秤，一司马斤合计是604.8克，一斤十六两，算下来就是一两就是37.8克…… 总计是128.52克，二等金子还要扣除百分之十的杂质，那就剩下115.7克，按照两块七毛钱一克来计算…… 三百一十二块三毛！ “这么多！”钱慧珺喜出望外，从姚忠平手里接过钱，一张一张数起来。 小宝贝伸出小手去抢，手背挨了老母亲一巴掌，“别乱动，撕坏了咋整！” 阿偶…… 挨揍的小宝贝不哭不闹，揉揉小手，扭头看看坐在一旁一只手写账簿，另一只手打算盘的爸爸，咯咯一笑！ 爸爸好忙啊！ “早知如此多弄点好了……” 钱大小姐满心欢喜的冲丈夫摆摆手，跟在陈艳琴姐妹们身后出了大院。 “这么多！” “你的也不少啊！” 姐几个都小有收获，钱慧珺看到乌龙马拉着爬犁守在一边，抱着女儿走过去，坐在上面，乌龙马瞅瞅她，又瞅瞅小宝贝，呲着牙嘶嘶叫起来。 “姐，你家这匹大黑马脾气爆，你能整得了吗？” “切，有啥整不了的，我们家这匹马才乖呢！”钱慧珺冲王月娥、刘桂英等人招招手，“赶紧上来，咱们先回去！” 一帮闺女少妇们蜂拥跑过来，坐得满满登登，钱慧珺抱着女儿，学着丈夫的样子抡起马鞭挥舞一下，喊了一声“前进！” 乌龙马扭头看看她，一脸困惑。 钱慧珺这才挠挠头，口令错了！ “驾！”她又喊了一声，乌龙马这才蹬起四蹄，拉起爬犁，沿着被冰雪覆盖的路面一步步往家走。 “这马自己能找到道！” 爬犁上众人十分惊奇！ “那当然了！”钱慧珺得意挑挑眉毛，大马真给我长脸！ 这一忙就忙到傍晚，等到姚忠平把带来的钱全部用光之后，乡亲们手头的金子也都出售的差不多了。 谁不知道金子是好东西？ 谁不想留着一点当传家宝？ 眼下虽说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但大家伙的日子仍然过得艰难，每年那点工分换来的票子还完饥荒就所剩无几了，八成以上的人家甚至都拿不出十块钱，更遑论盖房子买衣服了！ 孙建平承认，两块七一克的价格属实太低了，但这不是他有权决定的。 因为国家早在六十年代就公布了农民个人手里回收黄金的价格是95元/两，所以他们的回收价绝不可能高出这个价格。 “叔，都完事了？” “嗯，差不多了！” 姚忠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骨，伸手将装满黄澄澄金豆子的铁皮箱子拎起来，咣当一下放在桌子上，“这一下最起码也得有五十斤！” “总共收了多少？” “你算吧，上头送来的三十万块钱全花光了，一共收了两百七十多斤，扣除杂质，纯金应该在一百九十七斤左右。” 将近两百斤！ 核算下来也是三千多两了！ 看着眼前这几个装满金豆子的铁皮箱子，孙建平脑子里想象着古代“黄金万两”是何等壮观场面！ 好像也就…… 一麻袋而已！ “这些金子今晚上就存在办公室，咱们几个轮番看着，我已经让老吕打电话通知县里，明天早晨派车来把它们运走。” 姚忠平看着这些诱人的金疙瘩，也是咽了口唾沫，冲老曹一挑眉毛，“你们当年弄的那批，好像比这些还多吧？” “多一点！”老曹嘿嘿一笑，把孙建平笑蒙了。 他猛然想起之前张叔说过一句话！ 什么“老子过手的金子海了去了……” 莫非…… 是真的？ “都累了一天了抓紧歇着吧，上半夜我来守，下半夜建平伱来，你曹叔年纪大了，熬不得夜……” “拉倒吧，我是越老觉越轻，还是我来守着吧！”老曹主动请缨，姚忠平无奈一笑，“你可拉倒吧，你看金子那眼神……不行我害怕，不敢让你守着，麻溜睡觉去！” “你个老登，就不能说我点好！”老曹老脸一红，又瞅瞅这些铁皮箱子，进了先前高秘书住的那间小房。 “叔，咋回事，曹叔他们以前……” “人家以前也阔过！”姚忠平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慢悠悠抽着，“听过砸响窑没？” “听过，响窑不就是那种大土围子，像古代城墙似的，一个或者好几个大户人家住在里面，土围子上边有自家的家丁和炮手轮番站岗……” “看不出你小子对这东西还挺有研究的。”姚忠平笑了笑，“你们屯子李大善人家之前就是个大号响窑，对付一般土匪倒还可以，不过面对小鬼子的飞机大炮就没咒念了。” “李大善人家的土围子现在还残存着不少残垣断壁呢！”要是唠这个孙建平可不困了，“叔，你刚才说张叔他们砸过响窑？” (本章完) 第941章 哪个王叔? “那怎么叫砸过响窑？他们那伙人是专门砸响窑，你想想啊，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连顿白面都吃不上，有啥可抢的？传出去还让绿林道的兄弟们笑话，说二虎山净他妈熊穷老杆子……” 姚忠平把烟头按灭，“这件事咱们得从头捋，不知道你研没研究过咱们这嘎达的历史，打清朝那阵，咱们这属于内蒙哲里木盟，郭尔罗斯后旗，南边吉林那一带属于郭尔罗斯前旗，这边以前都是大草原，有不少山东来的老百姓过来垦荒种地，但都是零零散散的来……” 他抓起杯子抿了口水，给孙建平讲起脚下这块土地的历史，“直到咸丰十年，吉林将军景淳、黑龙江将军特普钦奏请清朝开放边禁，大量关内移民开始向东北迁徙，紧接着就是黄河铜瓦厢决口、丁戊奇荒、义和团运动，关内天灾人祸，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流民规模也越来越大……” “他们来这边怎么开垦荒地，是找一块地插上棍子就算自家的还是……”孙建平对此十分好奇，打断他的话，追问道。 “你小子，还真是跑这来立棍的！”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唠岔劈了，不过既然说到这，就给你讲讲吧，省得你在东北生活这么多年，人家一问你三不知，传出去丢人。” 他清清嗓子，“当时叫做放荒，刚才我说过，咱们这是郭尔罗斯后旗地界，从咱们脚下一直往东到哈市，往南到吉林，都是属于郭尔罗斯后旗王爷的，放荒这事当然得由王爷府和当地蒙务专员执行，首先放开的是呼兰河平原一带，分为‘大荒’和‘夹荒’，主要是选择河边比较肥沃的地块承包给前来逃荒的山东农民……” “那咱们这属于大荒还是夹荒？”孙建平问了一句，姚忠平笑着摆摆手，“咱们这属于没人要的穷乡僻壤。” 我去！ 孙建平一撇嘴！ 不要这么说我的第二故乡！ “当时放荒丈量土地的时候，那是相当粗放，你听过一箭之地吗？” “听过！” “对，就是给灾民一把弓箭，你能射多远，那么从伱脚下到箭头落地之间的这块四方地就都是你的了。” “这么好！” “哈哈，还有跑马圈地呢！”姚忠平说得口渴，抓起杯子一看已经没水了，孙建平急忙抓起暖壶给他续上，“叔，跑马圈地是怎么跑的？” “这个么要求高点，你得会骑马，骑上人家的马之后，在一炷香内跑出去，把旗子或者棍子插在地上，在香头没烧完之前回来，那么从你插旗立棍那开始算，这块地就归你了。现在知道什么叫‘立棍’了吗？” “懂了懂了！” 总听这边的乡亲们说“立棍”、“立棍”的，闹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又学到不少知识！ 回去讲给媳妇听！ 想起媳妇崇拜的满眼冒星星的眼神，孙建平就忍不住笑起来。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拿钱买，这个怎么算土地面积呢，是按照‘方’来计算，一方地折算下来是四十五垧，可以先不给钱，等到把地种熟了，再按照每亩多少粮食缴纳地钱和地租。另外还有月荒，也就是不掏钱，帮草原上的蒙古牧民放一个月的牛羊，给领荒地一方……” “放荒地最开始就是在呼兰河和吉林西边这两大块肥地上，后来就全面放开了，等到你曹叔他们来的时候，该放荒的土地已经基本上都放没了，没办法啊又不能饿死，就去蒙古王爷府碰碰运气，人家老蒙王说咕噜河那边的地没人要，你们去吧，他们这才在这安家落户。” 姚忠平笑了笑，“要说这人啊，占便宜可得抓紧，你说说他们老曹家和老张家，干啥都比别人慢半拍，人家种好地，他们只能种山坡地……” “草，我就知道你在这嘚啵嘚的编排我！”老曹睡不着，翻来覆去眼前全是金子，干脆下了炕，帮着呼呼大睡的老张盖了下被子，又走出来，拉了把椅子坐在炉火边，仨人坐在一起说书讲古。 “我这话说得有错了？建平你现在知道土围子是咋来的了吧，那是人家来得早的都把好地占上了，种上几年就都发了，兜里有钱了怕啥？就怕这些后面来的流民进来抢，那干脆就几家几户茬伙，一起动工修土围子，就像魏晋南北朝时中原大地上的一個个小型坞堡，用以自卫，守住家产。” 孙建平恍然大悟！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些人在东北站住脚后，有了充足的土地和粮食，就开始繁衍生息，子孙增多，从一家一户变成一个个小屯子，进而导致每个屯子几乎都是同一个姓氏？” “对，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像纪家油坊，基本上都姓王；小西山都姓韩；于圩子都姓于……就是人家老辈来得早，占的地多，有了资本后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姚忠平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做好基层工作，这些屯子的由来、历史渊源、姻亲关系等都要有初步的了解，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嗯！”孙建平嘿嘿一笑，“叔您接着说！我还没听够呢！” “剩下的事情还是让你曹叔说吧，这家伙的生怕我翻他的老底，跑过来盯着了！”姚忠平哈哈一笑，从路子上拿下两个烤熟的土豆，扔给他们俩。 “你要说砸响窑，这个……”老曹有些郁闷的挠挠头，说还是不说呢？ 算了，就当是大半夜睡不着闲扯淡吧！ “咱家来得晚，又没占住好地，所以穷啊，日子过得艰难，没法子，就得把地卖给人家李大善人，又给人家当长工，勉强混口饱饭吃，等李大善人一家让小鬼子给灭了，把家当也一把火全给烧了，老少爷们彻底没了活路，咋整，整保险队吧！” 老曹扒开土豆，慢悠悠啃着土豆皮，“当时保险队就在咱们屯子后边那俩山包上，干的头一桩买卖是哪呢，就是兴隆泉老郝家，他家家大业大，光马车就二十多辆，关键是有个儿子在鹤城给小鬼子当翻译官，老百姓恨得牙根直痒痒……” 姚忠平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星光，想起自己还未谋面的小外孙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要不明天把金子送走了，去看看？ 再咋说也是我闺女的骨肉…… 唉！ 不省心的孩子！ “当时我和大掌柜商量了，这玩意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就赶在秋收时分，那时候苞米种的少，种的都是高粱和谷子，打完场的秫秸都堆在土围子外边，我们趁着半夜就给秫秸给点了，这边老郝家就叮叮当当敲锣去救火，我们就趁机钻进去，先下了土围子上的炮手……” “你们那次动静弄得不小！” 姚忠平笑着插话道。 “可不么，谁能想到这老郝家抽风，把十几个小鬼子请到他们家，说是要‘共庆丰收’，一下子全让我们给围了，那还有啥说的，你张叔拿着刀就冲上去，逮着一个宰一个，最后把刀都杀卷刃了。” “那得死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当时也是杀红眼了，等到你王叔他们赶着马车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人都死一地了。” 王叔？ 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 哪个王叔？ 王连生？ (本章完) 第942章 二虎山四梁八柱! “对，王连生就是四梁八柱里的‘粮台’，专门管后勤的！” 姚忠平笑着插话，直接掀了王连生的老底，孙建平憨笑挠挠头，合着这四梁八柱都挺奸，都没跟大掌柜往南走？ “老郝家是真有钱，光大洋就抬出两大笸箩，大黄鱼小黄鱼一箱子，又杀了那么多小鬼子，这下我们二虎山在绿林道算是创出名堂了，都叫我们抗日英雄……” 老曹想起当年的壮举，脸上也是按捺不住的得意，“后来于圩子于长海他爹看着眼红，自个也拉起一支绺子，报号‘斩东洋’，后来让人给骗进城里给活剐了。” “那于长海他们那伙人……” “嘿嘿嘿……”老曹干笑两声，“他们那伙人后来就并入我们这股子里边了，于长海完犊子操，整天净琢磨着当官，倒是他兄弟于长河，那时候年轻，二十郎当岁，小伙子脑瓜子灵，管直心狠，报号‘草上飞’，当了四梁八柱的‘插千’，专干打探消息的事情，用现在的话叫侦察兵……” 今晚一番交谈，孙建平算是彻底摸清了当年二虎山众匪的底细，合着闹了半天，四梁八柱竟然都生活在自己身边！ 而且…… 若不是曹叔主动自报家门，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轻时竟然都是叱咤东北绿林道的好汉！ “别扯哩哏楞，说说你们劫万两黄金那次！” 姚忠平抽完了烟，又坐下来，长夜漫漫，没几个带劲的故事还真捱不过去。 “那就是砸大响窑那次了，那個窑大啊……” “有多大？” “这么大！”老曹比划一下手，逗得仨人都笑出声来。 “我记得是在富裕县干的？当时都见报了！” “嗯哪，当时小鬼子就在死人沟那嘎达整金矿，说是运出一批金子，绿林道的好汉们听说了，就都动了心，好几伙都偷摸混进富裕县，寻思着想下手。” “然后呢，成功没？”孙建平拿起炉钩子，抓了两块木头塞进炉子里，两眼亮得像灯泡！ “那咋能不成功呢！当时那批金子被存进了富裕县的伪满兴边银行，我先让于长河去踩盘子，就是侦查地形，回来后和和几个绺子的大扛把子商量好了，趁着大半夜先在银行的厨房放火，等到烧起来，就趁乱混进去……” 咋又是放火！ 要是哪天谁家柴火垛着火了，不用问，肯定是曹叔干的！ “要不说还是你张叔，这虎玩意看到装金子的马车都停在院子里，还没往金库里放，干脆跳上车，抡起鞭子就往外跑，我一看那还墨迹个嘚儿啊，也拽了一辆马车往外跑……翻坑底的大扛把子赵老好领着人在外边打枪掩护……” “那一次是抢了两万多两金子，金子这玩意沉，看着挺唬人，其实没多少，就两马车，我们占大头，分了一万多两，老王爷拉杆子要整队伍和小鬼子干，把自家的王爷府给卖了，钱不够，听说我们抢了小鬼子的金子，就派人来我们这借，我就拍板都借给他了。” “一万两都给老王爷了？” 孙建平挠挠头，草原上好多王爷镇国公札萨克，这个老王爷，是不是就是那个毁家纾难的宝王爷？ “嗯，留着也是祸害，要不手下的崽子们一个个都盯着那点钱，指不定哪天就耗子动刀窝里反了，还不如送出去卖个好人情。” 老曹哈哈一笑，孙建平一脸狐疑的瞅瞅他，怎么看这老爷子也不像能把一万两金子随随便便送人的主。 “啥眼神！”老曹拍了他一下，孙建平嘿嘿一笑，“那后来呢？” “后来从东边来了一支队伍，领着我们和小鬼子干，也被打散了，都越过黑龙江跑大鼻子那边了，我又去找老王爷，老王爷收容了我们这伙人，等到小鬼子快完蛋的时候我们才回到这边，堵住从北边农场南下的小鬼子武装开拓团……” 他伸手指指姚忠平，姚忠平一笑，“提起这事，我还得说一声感谢，要不是你站出来。” “这一晃都三十年了，日子真不扛过。”老曹把烟灰磕打磕打，想起当年金戈铁马的日子，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怀念…… “是啊，咱们这代人都老了。”姚忠平苦笑一声，“建平，以后杜尔基公社，甚至咱们县，都得靠你支棱起来了！” “明天跟我去趟于圩子，看看你姐。”姚忠平叹了口气，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说道。 “嗯！” 大清早的，县城就派来三辆吉普车押运这批来之不易的金子，眼瞅着工作人员们一一给铁箱子贴上封条，抬上车，姚忠平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后山金矿你看了么，还有多少开采量？” 赵部长问道，姚忠平摇摇头，“已经大雪封山了，咱们也没有专业的测量设备，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据建平推测，山底下还有一条挺大的金脉，等明年春天冰消雪化的时候再说吧！” “也只能如此了。”赵部长又把孙建平叫过来，“这次的事多亏你了，要不然损失就大了，我已经写信给你申请奖励了！” “奖品是啥？” “哈哈，奖励伱一头大肥猪！”赵部长笑了一下，“你小子等着接受更重的担子吧！” 啥意思？ 孙建平一脸懵。 眼瞅着押送金子的吉普车缓缓开走了，姚忠平一挑眉毛，“我说那老登，想想办法把运金车截了啊！” “上一边拉去！”老曹白了他一眼，“建平，马车让你媳妇赶回去了，咱们咋回啊？” “那不是？” 孙建平向远处一指，但见乌龙马自远处飞驰而来，身后留下一条飘扬的雪带！ 真是我的好马！ 他知道乌龙马是来接他的，紧走几步跑过去，一把搂住马头，使劲拍了两下！ 乌龙马也嘶嘶叫着，尾巴翘到天上去！ 来接主子回家喽！ 他牵着马，去找兽医王子臣借了一挂车，套上，回到二马架，老曹下了车，“等会看完闺女就家里来坐坐，咱们爷们喝两杯！” “没说的！” 姚忠平笑着一摆手，瞅瞅前面冰雪覆盖下的小村子，心里竟然莫名有些紧张！ “叔，我啥时候来接你？” 把姚忠平送到于圩子村口，孙建平勒住马缰绳问道。 “下午三点吧！” “好！” 孙建平调转车头，扭头瞅瞅大步流星走进于圩子村里的姚忠平，也是长叹一声。 于洪斌有啥好，咋就……姚嘉珍咋就相中他了呢？ 真就因为猛，得劲？ 那事……有那么重要么？ 他刚到家，就看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跑过来，孙建平蹲在地上，拍拍手，一把把她抱起来，“臭闺女，想没想爸爸？” “爸爸？”小丫头促狭眨眨眼，捏捏他的脸，使劲比划着小手咯咯一笑，“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砰！” 嗯？ 孙建平瞅瞅站在门口冲他笑的媳妇，一皱眉，“我说那个谁，你是不是又给闺女讲《西游记》了？” (本章完) 第943章 叔你净吓我! “还说呢，昨天晚上你不在家，这犊子扯着我的头发问我，说我是不是把你给卖了换好吃的了，我没法子，就只能给他讲故事了！” “爸爸我要小猴子！能大闹天宫的那种！” 孙建平一脸同情的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说实话爸爸也想要啊！ 你那要是有，给我也弄一个！ 一夜没见到爸爸，小家伙兴奋得不得了，搂着他的脖子像个树袋熊一样黏在他身上，无论孙建平怎么劝说，就是不肯下来！ “乖，听话，爸爸要去喂大马了！” “不要，大马自己会吃草，才不用爸爸去喂！”小丫头小脑瓜一拨楞，“快点抱孩子！” “好好好，我的祖宗啊！” 孙建平只得抱着女儿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前两年种下的蓝莓经过优中选优后现在只剩下了一半，他准备明年开春的时候对蓝莓进行嫁接，看能不能产生座果率高，抗性好的蓝莓品种。 巨峰葡萄的枝干早已埋在土里过冬了，但野葡萄的树苗仍旧挂在架子上，傲然面对零下三十度的低温。 院子里的大鹅又嘎嘎叫了，小乐乐眼睛一亮，“爸爸，大鹅下蛋蛋了！” “那你还不快点去把鹅蛋捡回来？不然等会就冻了！” “是吼！” 小丫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从爸爸身上出溜滑下去，钻进鹅窝，不一会握着一个还粘着鹅毛的大鹅蛋，晃晃小手走过来，“爸爸，大蛋蛋！” “还真不小！等下让你妈把鹅蛋腌了，咱们就有咸鹅蛋吃了！” “不要，这个留给爸爸吃！”小丫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举着小手递给孙建平，“这個也给爸爸吃！” “诶，真是乖女儿！” 孙建平感动得眼泪在眼圈直打转！ 真是爸爸的好闺女！ “这个犊子，一天天的就知道疯玩……” 小丫头总算躺在炕上睡着了，小手却还紧紧攥着一根棍子，说这是如意金箍棒，给小猴子留着的。 “别忙了歇会吧！”孙建平把媳妇叫过来，“来，伸出手！” “干啥？”钱慧珺坐在他身边，孙建平撸起她的袖子，赫然可见那两根麻花金掰成的手镯，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这俩你没卖掉。” “切，我又不傻，这两根是纯金的，卖掉的那些都不纯。”钱慧珺瞅瞅女儿，见她睡得熟了，这才有些兴奋的掏出一个手帕包，“瞅见没，我给咱闺女留的嫁妆！” “你这真是未雨绸缪啊，她才狗蛋大的年纪……” “切，我可不想将来我闺女出嫁的时候连条金镯子都没有，让人家笑话！” “钱大小姐话里有话啊！”孙建平憨憨一笑，“这不是给你补上了嘛，还两条呢！” “算伱还有点良心！” 钱慧珺瞅瞅闺女，小丫头睡得热了，又把被子蹬开，她小心翼翼帮着将被子盖好，一把扯开头发，满头秀发如墨一般洒下，看得孙建平心头火起！ “谁也没我媳妇好看！” “那是！”钱慧珺撇撇嘴，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笑出声，“咋了你，不认识我了？” “好看还不让人多看两眼了？” 孙建平搂住媳妇的纤腰，臊得她小脸一红，“等晚上的！” “那行吧！这个点姚叔应该也看完他闺女了，我得去接他过来了。”孙建平在媳妇鼻子上刮了一下，逗得她一笑，“早去早回！” “嗯！” 孙建平起身往外走，豆包领着小白狗颠颠钻进屋子里，看到他，摇摇尾巴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咦？ 孙建平一愣，张叔没领着豆包出去打猎？ 他赶着马车来到于圩子，远远看到于宏斌也赶着马车送姚忠平过来，两车错身，于宏斌喊起来，“大队长，辛苦你还跑一趟！” “早知道你这个姑爷子送老岳丈过来，我也不费这个事了！”孙建平一笑，揶揄道。 姚忠平只是抿了下嘴，跳下马车，冲于宏斌咳嗽一声，“回去吧，路上多注意点。” “知道了爸！” 他倒是叫得干脆。 听闻一声“爸”，姚忠平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手按在于宏斌的肩膀上，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好对嘉珍和孩子，我过阵子再来。” “爸您放心！” “好孩子，回去吧！” 马车渐渐远了，姚忠平这才转过身，坐上孙建平的马车，深邃的目光瞅瞅逐渐消失在远处的于圩子，眼睛有些湿润。 “叔，您外孙子咋样，是不是可带劲了？”孙建平没话找话。 “挺好看的小孩，像我。”提起外孙子，姚忠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家伙憨头憨脑的，见了我就啊啊叫，还让抱抱，真招人稀罕！” “那就多住两天，好好疼疼孩子呗！” “不了，县城那头也是一堆事，得抓紧回去处理一下。” 他对女儿有再多的怨怼，但看到小外孙的那一刻，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马车经行处，随处可见稻田，冬天的稻田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只露出一片片残留的稻茬，许多飞鸟落在田地里，啄食着残留的稻粒，小耗子吱吱叫着探出头，看到马车过来，吓得出溜一下钻进洞里了。 秋收后的关东大地，山河萧索，万里冰封。 姚忠平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笑着问孙建平，“建平，这里比你老家要冷吧？” “冷得多了，京城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下十几度，哪用得着穿这么厚。” “哈哈，关东自古就是苦寒之地，流放犯人的地方，北边就有个宁古塔，以前我出差去过一次。” “我听过。” “所谓读书人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观万种人，尝万般苦，方能领悟世间之道，建平你天资聪慧，又能下苦功夫去钻研，这点很难得，但就差在太年轻，阅历也少，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如此才堪大用。” 孙建平笑笑，“叔您说得对，我也觉得下乡这几年我见了许多人和事，眼界和阅历都提升不少，但终究仍是短见薄识，有时候遇到一些疑难问题，处理起来真有些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嗯，年轻干部基本都有这个问题，就像高云龙，他那个人学识不错，就是常年跟在领导身边做一些文书工作，没有经过历练，就忝居高位，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正是因为他的基层工作经验太少，才把原本简单的一件事处理得乱七八糟，让县里非常失望……” 姚忠平给自己点了根烟，慢悠悠说道，“我倒是觉得应该把他下放到农村最基层，跟着老百姓一起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等到他经验丰富了，阅历增长了，再提拔上去，相信肯定会有所进益。” “所以……叔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截了当跟我说吧！” 孙建平想想昨天赵部长和自己说过的“要接更重的担子”，以及今天姚忠平拐弯抹角，拿高秘书作对比，就已经大约猜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哈哈还是没瞒过你小子，是这样，组织部已经提名由你担任杜尔基公社的副主任，协助老吕开展工作，另外太平山大队大队长这个活你也要继续留任，你好不容易在这个大队做出了成绩，我们也不敢轻易换人，万一再上来个生手给搞砸了，就麻烦了。” “所以，让我当副主任？” “嗯，你爸爸的事情基本上有了定论，虽说不能现在就给你摘掉五类的帽子，但最起码政审上没问题了，不要拒绝，这是命令。” “有工资没？有奖金吗？出差有补助吗？发票能不能报销？” “臭小子！”姚忠平笑着拍了他一下，“我可警告你一声，到了公社给我好好干，干出点成绩出来，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叔你净吓我！”孙建平也笑了，副主任…… 听上去不错！ 只出主意不干活，嘿嘿！ 媳妇知道了一定可高兴了！ 刚到家门口，小丫头一溜烟跑过来，被姚忠平一把抱起来，小丫头扯扯他的胡子，“爷爷又漂亮了！” “是吗？丫头才越来越漂亮呢！” “爷爷真会说话！” 小丫头大眼睛一眨，一句话就把姚忠平逗得开怀大笑！ (本章完) 第944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嘴叭叭的一天可能唠了！”钱慧珺走出来，提起鸡毛掸子帮姚忠平扫扫身上的雪，“领导快进屋吧，外边冷！” “爷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丫头看着妈妈手里的鸡毛掸子，凑到姚忠平耳边，小声嘀咕，姚忠平哈哈大笑，“真的吗？” “嗯嗯，比珍珠还真呢！” 她一本正经的点头，笑得姚忠平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家这丫头简直太聪明了，过耳不忘，一定好好培养哈，将来差不了！” “她又说啥了？” 钱慧珺一脸懵。 姚忠平只是小住一晚，第二天就匆忙赶了回去，现在上头正在筹备大会，他的职位可能会有变动，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时刻坐镇县城，以免出岔子。 “去去去给我让个地儿！” 孙建平挤到炕头，媳妇抱着小人书在那看，女儿坐在对面抱着猫崽子玩，看到孙建平挤过来，扔了猫崽子扑倒他怀里，“爸爸讲故事！” “别看了，小人书都是胡编乱造的，来哥给你讲个故事！”孙建平拍拍媳妇的肩膀，咳嗽一声，钱慧珺顿时两眼亮晶晶，“什么故事？” “这可是真人真事，是关于曹叔他们年轻时打家劫舍，杀小鬼子的故事！”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呢！”小丫头插话，随即咯咯笑起来，孙建平瞪了她一眼，不要学我说话！ 于是乎一家三口靠在炕头，小丫头坐在他怀里，钱慧珺靠在他肩膀上，一大一小两位美女眨着大眼睛听他一顿添油加醋的把老曹他们年轻时拉杆子扯大旗，砸响窑抢黄金的事情说了一遍。 “爷爷好厉害啊！” 小丫头听完，眼睛亮晶晶的发光！ “爸爸我也要插香头入绺子，打家劫舍！” “别胡咧咧！”小丫头挨了一下，倒也不生气，蛄蛹蛄蛹钻到老母亲怀里，“爸爸再讲一个！” “我想想哈……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们俩一個好消息！”孙建平神神秘秘说道，俩人都是一脸惊奇，不约而同抓住他的手，“快说！” “年后我可能就要兼任公社副主任了。” “真的？”两双大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当然，比……” “比珍珠还真呢！咯咯咯……”抢了话茬的小丫头笑翻在妈妈怀里。 “傻孩子！” 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晚上包饺子，庆祝一下！” “哦哦哦万岁！有好吃的了！” “小馋猫！”钱慧珺一把抱住躁动的女儿，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我哥终于能够一展心中抱负了！ 只是我…… 唉！ 自打后山金矿被封，不让小老百姓进去开采后，老曹又折腾起了花炮厂的事情，这一年纳河县再次获得了农业大丰收，在县城举办了隆重的焰火晚会，规模比去年还要大，还要壮观！ 老曹坐在马车上，一边数着票子，一边看眼前的焰火表演，把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真好看！” 小乐乐坐在他怀里，歪着小脑瓜看着一个个盛开的巨大“花朵”，大眼睛里全是喜悦的光芒！ “好看吧，这都是你爸爸做的。” 老曹摸摸小孙女的小脑瓜，笑道。 “爸爸真厉害！”小乐乐咯咯一笑，爸爸…… 坏！ 欺负孩子！ 她扭头转来转去，在人堆里搜寻爸爸的身影，远远看到爸爸正在远处一脸严肃的监督燃放花炮，使劲挥舞着小手啊啊喊了一声。 可惜臭爸爸没看到她，把小丫头气得一耸小肩膀，使劲哼了一声！ 臭爸爸不理我！ 哼哼我也不理你！ 略略略！ 高秘书也站在人堆里，一边看焰火表演，嘴里唠唠叨叨发泄自己的愤怒，他娘了个腿的，凭啥啊！ 据小道消息，组织上找姚忠平谈话，让他重新担任县长，被他给婉拒了，最后好像被定为第一副县长，分管农业、林业、水利、粮食等方面。 而他则被下放到洪泉公社担任副主任！ 从县长秘书到公社副主任，这个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几次去找组织部申请把自己安排在县城工作，但都被婉拒了，说什么他还年轻，需要基层经验，需要历练，未来大有可为…… 屁的未来！ 下放到农村，就等于是被放任自流，以后再想提拔可就难了！ 高秘书眼珠子心情烦躁的看着飞上天空的烟花，再瞅瞅身边众人的笑脸，似乎那每一张笑脸的背后都是对自己的嘲讽与鄙视！ “汪汪汪！” 路边一条狗也敢冲着他汪汪叫。 高秘书烦躁的抓起半块转头扔了过去，小狗夹着尾巴跑开了。 “草！” 轰隆一声巨响，一朵牡丹花在他头顶炸开，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借着烟花绽放的各色光芒，他忽然瞥见人群里有一个瘦削的身影！ 郎科长！ 高秘书一脸疑惑，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老脸装严肃的郎科长，竟然也会陪同家人来看烟花！ 真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了，要不找郎科长说说？ 想到这他拍拍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凑上去。 郎科长正陪着老婆孩子欣赏这难得的景致，在娱乐匮乏的年代，一场烟花表演足可以让乡亲们放弃难得的年夜饺子，不远百里跑过来，只为一饱眼福。 郎科长虽然不近人情，但最起码还是个人，也是有娱乐需求的。 他正看得高兴，忽觉肩头一沉，扭头一看竟然是高秘书！ “领导好啊！”今日不同往日，高秘书如今已经从堂堂的办公室主任变成了洪泉公社的副主任，身份下降了，脾气也下降了，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也得变多了。 就像孙建平说过的那棵树，树下的猴子往上瞅，全都是屁股！ 树上的猴子往下瞅，全都是笑脸。 “好久不见你了，忙啥呢？”郎科长挤出一个笑，和他握握手，高秘书受宠若惊，“还能忙啥，瞎折腾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烟，递给郎科长，郎科长摆手婉拒，“你这牙……” “啊……哈哈，不小心弄掉了，镶了两颗，领导最近是不是挺忙啊？我看您又瘦了不少，得注意保重身体啊！” “唉，没法子，干工作嘛！就伱一个人来的？” “可不是么，我这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咋样领导，要不找个地方喝一杯？” “好！” 两人来到街边的国营食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样就可以一边聊天一边欣赏外边的烟花表演，简直美滋滋。 国营食堂里人头攒动，大多是前来看烟花表演的农民，好不容易进城一趟，过来买两张饼子几个包子打打牙祭，权当改善生活了。 高秘书是这的常客，食堂主任一看到他来，马上笑脸相迎，“领导来了，今天想吃点啥我让后厨给你做！” “老规矩！” “好嘞您稍等！” 郎科长一双小眼微微眯着，不停打量这位一脸愁容的小领导，末了微微一笑，“听说你被调到乡下去任职了？” 高秘书脑瓜子嗡的一声！ “您咋知道？” (本章完) 第945章 果然是狼心狗肺啊!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郎科长冷冷一笑，“我还知道杜尔基公社又提拔上来一个新人，叫孙建平，你应该听说过他。” “知道！” 提起孙建平，高秘书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小兔崽子！ 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我也知道你今天找我是为了啥，说实话你一个办公室主任，给安排到乡下去当副职，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你若是想动一动呢，我也有办法，不过嘛……” 郎科长搓搓手指头，高秘书也不傻，立刻明白了，他抻长脖子凑到郎科长面前，“劳烦您给我指条明路！” “我们供销社还有几个空位子，你要是想来，我也可以帮你活动活动，就是这个……这個嘛要多一点，你也知道供销社是香饽饽，好多年轻干部都打破头往里面钻，这水涨了船自然也就高了……” “第二呢，我和你们组织部的赵部长有点渊源，可以帮伱说说情，让你留在城里，看在咱们的交情上，这个意思……少一点也无所谓，两条路你看着选。” “我……”高秘书有些懵圈，进供销社？ 郎科长说的不错，供销社是有钱又有权的好单位，别的不说，就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同事抛弃公职不要，想方设法往供销社里钻！ 而留在县城……想要继续留任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是不可能了，指不定把自己塞进某个单位当个小喽啰，给人家端茶倒水跑腿送东西…… 草！ 想想都窝囊！ 可是他摸摸自己的口袋，罢了罢了，留在县城也蛮好…… “供销社好是好，就是吧钱有点不太富裕，嘿嘿……” 饭菜端上来了，土豆片炒肉丝、大蒜炒猪肝、红烧带鱼、干炸丸子，外带一份紫菜蛋花汤，两碗大米饭，外带一瓶“北大仓”白酒。 这就是高秘书的“老规矩”。 “来来来领导吃，甭客气，咱们边吃边聊！” 外边的焰火晚会已经进入尾声，一个个硕大的彩色字打入半空，映照得窗户忽明忽暗。 郎科长盯着窗外，对桌上的“美食”视而不见。 直到两只白色和平鸽飞起，焰火晚会结束，他才轻轻吁了口气，“孙建平，人才啊！” 高秘书扒着大米饭，嘴角一咧，满脸不屑。 “知道咱们这国营食堂卖的大米都是哪来的吗？”郎科长抓起筷子，挑了一坨晶莹剔透的米粒，“这就是太平山大队种出来的大米，香甜软糯，味道好极了，我肠胃不好，但每顿都能吃上一大碗。” “孙建平……”高秘书只得憋出一个笑，“是不错。” “原本县组织部的意见是让他担任杜尔基公社主任，d政一把抓，但考虑他还很年轻，需要再历练几年，而且他父亲的历史问题也查清楚了，这小子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爸是干啥的？” 高秘书一脸好奇。 “他爸就是孙长林同志。” 卧槽！ 高秘书吓得筷子脱手，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钻到桌子下面捡筷子，心里却震撼不已！ 万万没想到，孙建平竟然是将门之后！ 我还以为他就是个小小知青！ “孙建平的媳妇也是有背景的，她是吴越钱氏的后代，父亲就是民国赫赫有名的纺织大王。” “他吗的一对狗崽子！” 高秘书恶狠狠骂了一声，郎科长笑着摇摇头，“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年我算是看透了，到什么时候都得靠这些有才能有本事的人，土包子……冲锋在前行，干别的完全白扯。” “那领导的意思是？” 高秘书有些疑惑，郎科长这句话，似乎有悖于上头的精神啊！ 什么叫土包子？ 那叫劳动人民！ “我当然希望你能来我们供销社上班，毕竟给你安排工作，我还能赚点好处，但是……” 郎科长拧开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咱们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说你这个人，有啥才能？又有多少本事？” “我，我中专毕业……” “屁！”郎科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是中专文凭，你除了会写写画画，弄个发言稿什么的，还能干啥？” 这回轮到高秘书低着头不吱声了。 “我是看你小伙子不错，跟你唠点实在的，你来供销社，熬到退休，顶天也就是个科长，而且现在供销社是香饽饽，许多有才能有本事的人都削尖脑袋往里面钻，你说你那点能力，能争得过人家吗？” 高秘书低着头，用筷子夹起一块猪肝塞进嘴里，猪肝的味道似乎有些苦涩，他抬起头，臊眉耷眼的看了郎科长一眼，摇摇头。 这番话让心高气傲的他很难接受，但又无法反驳。 “留在县城呢，最多就是什么文化馆体育馆当个副职，像什么工业教育财政公安这些实权单位能轮到你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小子怕是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郎科长把他规划的两条路又直接掐死，高秘书有些困惑，不是你刚才说的…… “要我说你就去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就像人家孙建平，从一个下乡知青一路高升，要不是年级太轻，现在怕已经是公社主任了！” “可是我从小就生活在城里，不怕您笑话，我连苞米苗和草都分不清，咋能……” “洪泉公社有个呼多河大坝，你知道不？” 郎科长打断他的话，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挑明，高秘书点点头，“知道，白桂洲他们修了一半扔在那了，这几年也没动静。” “你知道孙建平为啥能提拔那么快吗？” “他和领导关系好？” “屁！”郎科长冷笑一声，敲了下桌子，“听过太平山水库吗？他们一个水库修成，就把方圆几十公里的盐碱地全改造成了稻田！粮食产量三年翻了好几番！小子，瞅见刚才礼花打出的口号了吗？‘以粮为纲’！懂？” “您的意思是，他把粮食产量搞上去了，所以才能提拔那么快！” 高秘书也不傻，马上想明白了这其中关窍，郎科长难得笑了一声，“还不算太笨。” “那我要是把呼多河大坝搞起来，是不是也能……” 郎科长笑而不语。 高秘书原本熄灭的雄心壮志被他一番话又给重新点燃了，这小子使劲捶了下桌子，“干了！领导我想好了，不就是让我下乡吗？那我就去广阔天地好好折腾折腾，我就不信了，他孙建平能干，我凭啥干不了！”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郎科长看看外边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擦擦嘴，“那我先回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多谢领导开导，今日招待不周，改日一定再请您好好喝两杯！” “好说好说！” 把郎科长送到门口，高秘书又折返回来，坐在桌边连干了两杯酒，思虑再三，使劲攥了下拳头！ 就这么干了！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孙建平又比我多个六啊！ 他能修水库，我就修不了了？ “你跟谁俩唠这么久？” 外边郎科长的媳妇往国营食堂张望一眼，问他。 “一个小官迷，穷得叮当响还想着当官往上爬的货色。”郎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神色、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愧是老狼！ 变得够快的！ “不给钱咱们可不能帮他办啊！” “开玩笑，不掏出钱来就想走我的门子？做梦！” (本章完) 第946章 这老爷子说话噎死人! 本着“他孙建平能做得，我做不得？”的理念，高秘书第二天就向县组织部表态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安排，要深入基层，去广阔天地“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对于他的转变，赵部长在惊奇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总算解决这个大刺儿头了！ “洪泉公社的基础比杜尔基公社要好，平地多，土壤也肥沃，你下去之后一定要理论联系实际，不要怕吃苦，多去各村屯走访探查，摸清每个村屯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现在那边最大的症结就是呼多河大坝，你要想办法把这个大坝给我修起来，只要这个关节打通，洪泉公社大部分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赵部长苦口婆心和他唠了整整一天，高云龙握着笔，将他说的话都记下来，做到心里有数。 “洪泉公社离太平山大队不远，你没事的时候多去那边瞅瞅看看，学学人家孙建平是怎么干的，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不要有抵触心理，毕竟人家已经有了成熟经验，‘拿来主义’又不是不可以用……” “我知道了领导，您就看我接下来的表现吧！” 高云龙有些厌烦了，站起身，和赵部长握了下手，笑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赵部长一直把他送出门口，望着这位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希望你下去之后能带领乡亲们好好搞一搞，把粮食产量搞上来，不要让乡亲们再饿肚子了！ “高秘书去洪泉公社上班了？” 今天是孙建平年后第一天去公社上班，吕主任给他安排了一张桌子，两份报纸，让他先看。 他翻看着报纸，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县里的简报，当他看到高云龙的名字时，愣了一下。 “建平啊，提起这個人，你还得跟他好好学学呢，你看人家，从办公室主任撸到公社副主任，照样没啥怨言，开开心心去上班，心怀多么宽广，觉悟多么高尚！” 吕主任笑着给他倒了杯水，揶揄道，孙建平一撇嘴，“我还不知道个他！那俩大金牙……” “打住打住，什么大金牙大白牙的，不可以这么攻讦同僚，对了你今天的任务呢就是熟悉一下工作，明天开始去李福岗大队挨个村屯进行实地调查，争取在春耕前将几个大队从头到尾调查一遍，根据伱们的经验写一份优化春耕生产工作的报告交上来。” “我就知道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孙建平黑着脸嘟囔一句，吕主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人家县里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多给你压些担子，早点成长起来，你可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啊！” “叔，说句冒犯的话，活都给我干了，你们干啥啊？” “我们看报纸喝茶啊！”吕主任哈哈一笑，把孙建平气得一瞪眼！ 你们在家里坐着，让我出去干活！ 要不把你们的工资都给我算了！ “忙着呢！”许主任走进屋子，他是来办交接手续的，过几天他就要调到县里去任职了。 “恭喜啊老许，你老小子算是原地起飞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兄弟们啊！”吕主任笑着和他打趣，许主任尴尬笑了笑，看到孙建平，咳嗽一声，“建平你还记得之前在咱们这上班的老杨没？” “记得啊，他这回职务也变动了？” “嗯，人家现在都升到鹤城了，算是混出咱们纳河县这个穷乡僻壤，彻底腾飞了！” 提及自己的“前任”，吕主任皱皱眉，“老杨那个人真是的，人走茶就凉，这几年也没回来看看。” “看啥啊，人家本身就不得意咱们这，要不是在这找了老婆有了孩子，早走了！” “对了他这回……” “好像是个实权部门，那人心眼子贼多，抓住个机会就爬上去了，哪像咱们这帮傻蛋，一个个的原地打转。” “行了不跟你们唠了，我得抓紧去县城办手续，老曹呢今天没来啊？” 许主任和老曹关系好，临走没看到老曹，心里还怪想的。 “这不是我们从农科所弄的长白猪下猪羔子了，有点窜稀……曹叔去兽医站给猪羔子抓药去了。” “你们又整上猪羔子了？真能！” 许主任把自己的东西划拉划拉一股脑都塞进一个帆布包里，“我去找他吧！” “嗯，有空回来坐坐！” “忘不了你啊你个老登！” “建平瞅瞅你许叔，这人就是欠鞭子抽！” “哈哈建平你好好跟着你吕叔干，他要是敢给你甩脸子，你就使劲踹他！” “咕动玩意，就不能给孩子出点好道眼子！” “哈哈哈！” 众人把他送到门口，挥手告别，目送许主任远去，孙建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许叔这人吧，虽说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他这个人还有个特殊爱好…… 喜欢吃狼肉。 看了一上午报纸，看得孙建平哈欠连天，薄薄几张报纸被他翻来覆去瞅了好几遍，挑出三个错别字。 报纸上的内容却很重要，上边召开了大会，那位领导上来了，一批老干部“摘帽”了，而且工作报告也有了新的特点。 “看来这世事真的要变了！”吕主任走到他面前，拍拍肩膀，“也不能总这么瞎折腾下去，再胡搞，老百姓真要喝西北风了。” “谁说不是呢！” 孙建平把报纸合上，跟着吕主任进了小饭厅，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子上摆着炒土豆丝、茄子干炖土豆、咸鸭蛋，一盆馒头外加一盆土豆汤，如此而已。 虽说这几年杜尔基公社粮食产量上来了，乡亲们能吃饱饭了，但和“富裕”两个字还差十万八千里，能有这一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常年在公社办公的人员总共算下来也不过十个人，众人团团围坐，不分职务高低，拿起馒头盛上一碗汤，边吃边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老曹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吕主任一看笑起来，“你个老登，是不是歘饭点赶过来的？” “咋，老许没请你搓一顿啊！” “你可拉倒吧，那家伙比我还抠呢！”老曹把眼珠子一瞪，孙建平急忙给他拿了俩馒头，盛上一碗土豆汤，送到他面前。 “怪不得你们俩关系好，一对老抠……” “那可不，一分钱都能攥出水来……”说话的是妇女主任梁翠花，自打关永华的媳妇杨玉芬不干后，就由她担任这个岗位，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 “你懂啥，这叫勤俭节约过日子。” 老曹回怼一句，抓起汤碗咕嘟嘟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擦擦嘴巴，“建平把馒头掰我一半……一个吃不了，赶紧的吃完咱们抓紧回去，队里还有不少活没整呢，可不能一天天在这坐着看报纸闲崩坑！” “这老爷子，说话真噎人，合着我们一天天的净呆着了？”吕主任笑着回怼一句，“都听着没人家副主任发话了，等会每两人一组都下去给我调查春耕备耕工作去，回来每人给我写一份报告，都听着没？” 大家伙都笑起来，老曹捶了吕主任一下，“一天天的，你想让大家伙下去监督春耕生产就直说，别老拿我说事！” “哈哈！”吕主任笑了一声，三口两口把饭吃完，“建平你们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赶在田地化冻之前给我就行。” “我知道了领导。” 孙建平抓起一个馒头，冲老曹招招手，俩人出了门，老曹还不忘把桌子上的报纸划拉过来，气得吕主任喊了一声，“报纸拿回来，我还没看呢！” “你看个嘚儿你看，我拿回家糊墙去！” 老曹把报纸卷吧卷吧夹在腋下，脸上满是占了小便宜的得意。 照例是孙建平赶着马车，一路直奔太平山公社，来到中途，便听得后面传来嘟嘟的喇叭声，他急忙牵住马缰绳，扭头一看，却见一辆拉着奇形怪状机械的解放大卡飞速驶来！ (本章完) 第947章 这个东西叫挖掘机 “这车去哪的？” 老曹叼着烟袋目送解放大卡远去，问了下孙建平，孙建平皱皱眉，“看这架势好像是去林场后山金矿的！” “小鬼子跑来探矿了？” 老曹眉头一皱，“他吗的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还敢跑这来猖狂！” “探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探出个啥！” 孙建平摇了一下鞭子，“叔，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走，瞅瞅去！” 老曹一摆手，马车叮铃铃跟在解放大卡车后面，直奔后山而去。 后山已经被彻底封了起来，木栅栏围成一个大圈子，将里面还没有开采完的矿石牢牢守住，孙建平也下令让乡亲们见好就收，不要再去后山挖矿了，要不然把上头整急眼了，真敢抓人！ 那辆解放大卡的速度不快，晃晃悠悠开到了矿山旁边停下，两根长长的木头从车厢后面搭起来，车上那台怪模怪样好像大螃蟹一样的机器顺着两根长木头缓缓往下开，看得老曹眼珠子瞪得溜圆！ “建平你看看这是啥玩意？我看咋那么像小鬼子的坦克呢！”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这个可不是坦克，这个东西叫挖掘机，我以前在画报上看到过，你看那根好像大象长鼻子长长铁杆子吗？上边有個钻头，学名好像叫什么炮锤，能往下钻地……” “这玩意谁研究的呢！” 老曹今天算是看到西洋景了。 小型挖掘机缓缓下了解放大卡，开进矿区，随着里面的操作手搬动操纵杆，那个好像大象长鼻子的铁杆杆在老曹惊愕的目光中慢慢移动，顶端一个银白色柱状“铁棍”对准地面，叮叮当，叮叮当…… “诶我草这玩意不会钻进地里吧！”老曹吓得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哈哈，叔没事的，它还没那么大本事。” 孙建平笑笑，瞥见远处操纵挖掘机的那个小矮个子也冲他们摆摆手，继续加压冲炮锤，对准地面当当当，疯狂钻探起来。 此时仍是初春时分，东北虽然冰消雪化，但大多数地方仍然冰冻三尺，老曹一脸诧异的看着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叮叮当当啃噬着地面，不一会就把冰冻的地面钻开一大片，紧接着身后又传来嘟嘟的解放大卡鸣笛声，爷俩扭头一看，又是好几辆大卡车拉着各种设备，浩浩荡荡开进来！ 孙建平把马车拽到一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开进矿区的解放大卡，一辆辆车上卸下来好几辆带着“铁脚板”的怪异机械，将挖掘机冲下来的石头都一股脑的收起来，高高举起，装进解放大卡里。 老曹一看他们装满一车碎石头后要走，顿时急了，“建平，这些土里也有不少金子，要是就这么让他们给运走了……” “叔，看我的！” 孙建平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伸手冲一辆停在路边的解放大卡招招手，司机打开车门，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上来。 孙建平嘿嘿一笑，将烟递给司机，“劳驾，爷们你们这是……” “哈哈，这个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在挖矿呢！”司机也是个直肠子，接过他递来的烟，定睛一瞧，乐了！ “还是云烟呢！这我可得好好尝尝！” 他倒也不客气，撕开烟盒抽了一根，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没抽，而是夹在耳朵上，司机则美滋滋划着火柴点燃一根，吞云吐雾，两根手指夹着咋香烟指指点点，“瞅见那玩意没，那是从小鬼子那弄来的，上边不写这么，呵爱吃……” 孙建平险些笑出声！ 那分明是“hitachi”，日立！ “啥时候小鬼子还跑咱们这来采矿了？”孙建平一脸蒙圈，司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听说咋个话，这些机器好像是小鬼子免费送给咱们的，怕咱们不会用，又派人来教，你看这些车里的都是小鬼子。” “我说呢……” 孙建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里面的司机个头都不高，一个小胳膊小腿的，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驾驶室空间小，故意选择体型小的人进去，方便操纵。 闹了半天…… “他吗的小鬼子这是干啥，无利不起早，他们咋这么上赶着？” “这就不是咱们爷们能管的了！” 远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冲这辆大卡车使劲晃了晃旗子，司机嘿嘿一笑，“兄弟对不住，你得先下去了，轮到我的班了。” “你先忙！” 孙建平打开车门跳下去，瞅瞅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炮锤和铲车翻出一大片的碎石的金矿，不由得感慨现代机械力量之强大！ 我们好几千人忙活了小半个月，用了好几百斤炸药，也才搞掉半座山！ 看这架势，这是非把金矿石往外运不可了！ 若是上头要开采，我没说的，毕竟是支援国家建设，要是小鬼子包藏祸心，那就说不得，我必须得干涉干涉了！ “建平咋回事？”老曹急忙问他，孙建平叹了口气，把夹在耳朵上的烟递给他，“问清楚了，果然是小鬼子们干的，操纵那些机器的都是小鬼子。说是藤田株式会社派来，无偿援助咱们的。” “我去他妈的，他们能有那好心？”老曹一百八十个不信！ 他掏出火柴点燃香烟，咕嘟一口，“不能让他们把山里的好东西运出去，送给小鬼子！” “放心吧叔，指定不能！” 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事，“叔，今天是二月初几了？” “农历二月十二。” “嗯……我想想！” 孙建平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个大坑上。 那些解放大卡呼呼啦啦的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股股烟尘，老曹看着被拉走的矿石，两眼直冒光！ 都是山里的好东西，就这么拉走了？ “想到啥好招没？” “农历二月十二，咱们这一般都是几月份开江？” “那不一定，有的年头早有的年头晚，没个准日子。” 孙建平指指远处那个塌陷出来的大坑，“叔，我听蒋明奇蒋叔说过，这个大坑下边可能是空的，你想想如果咱们这般这般……” “能把水引上来吗？” “能，咱们水库现在的库容仅仅达到了设计库容的百分之七十五，要是利用桃花汛，把水位再高一点，达到库容的百分之八十五，就能把水憋过去！” “水坝没事吧！” “那没事，水坝是黄教授亲手设计的，出不了啥大问题！”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金子运走！” 老曹看着从身边开过的大卡车，恨得牙根直痒痒！ 谁知道这帮鬼子安得什么心！ 可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桃花汛距离现在最起码还有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内人家把矿石都给挖空了挖没了，咋办？ 那岂不是…… 白忙活一场？ 还有，万一引起溃堤事故，又该咋办？ 孙建平眉头紧锁！ (本章完) 第948章 猫叔，出来哄傻孩子啦!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家一天天往外运矿石，很快就把林场后山那片石砬子给挖空了，老曹的心那是非常之沉痛！ 毕竟矿山下面还有一条没有挖掘出来的大金脉呢！ 不过开采红星林场后山金矿的事情，是县里和鹤城直接决定的，他们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听说没，后山开矿的时候挖出这么老大一块金疙瘩，上秤称一百多斤！” 春天来了，钱大小姐正在院子里晾晒被褥，女儿则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猫崽子，靠在墙根脚，懒洋洋的晒太阳。 阳光真好，好暖和哦！ 妈妈在忙，猫叔在睡大觉，狗叔不知道跑哪去了，小白在趴窝…… 爸爸去哪了？ 徐大娘风风火火走进来，和钱慧珺嘀咕一声，钱慧珺噗嗤一笑，“那么大一块金子，还不得有这个洗衣盆大？” “差不多，你说咱们咋没挖出来呢？”徐大娘还有些耿耿于怀，扭头看到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家伙跑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外孙王铁柱小朋友！ “铁柱来了……” 徐大娘脸涨得通红，下意识转过身去，尽可能的不和这个孩子有接触，小铁柱也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娘对自己的冷漠，径直跑到小乐乐身边，弯着腰，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妹妹你看，这是啥？” “是什么？”小乐乐歪过头瞅了一眼，不屑撇撇嘴，“铁柱哥傻乎乎的，还玩虫子，不怕虫子咬你一口呀！” “哈哈你看这东西可好玩了，还会扭来扭去……” 小铁柱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堆好似蚕茧样的虫子，在地上摆成一排，向妹妹炫耀。 “铁柱，明年是不是该上小学了？” 钱慧珺故意问了一句，小铁柱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淡，“我爸说上学也学不到啥，到头来还不是回家当社员，不让我去了。” 徐大娘瞅瞅铁柱，再瞅瞅钱慧珺，嘟囔一句锅里还炖着苞米碴粥呢，匆匆走出门。 走到大门口，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小铁柱，沉沉叹了口气，说一声作孽啊！ “咋还能不让你去上学呢？” 钱慧珺一脸惊讶，陈培林再不济也不至于在孩子身上省那几个书本钱吧！ “不知道。”小铁柱蹲在地上，抓起一节小树棍在地上画着田字格，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姐，我想上学。” “放心，有我和你叔叔呢！”钱慧珺笑着摸摸这個“弟弟”的小脑瓜，就是这个称谓吧…… 乱糟糟的一团。 “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造大火箭，就像大炮仗一样，咻的一下上天喽！”小铁柱听说自己能上学，又高兴起来，比划着小手，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吧唧，掉下来摔稀碎吼吼！” 小乐乐毫不客气的给他泼了盆冷水。 “才不会呢，我造的火箭才不会掉下来！”小铁柱气呼呼喊道，小乐乐嘿嘿一笑，呼扇着小手，“那就是飞走喽，飞呀飞，飞到你也找不到……” “姐你看了，真能气人！” 小铁柱气得直跺脚，钱慧珺也忍俊不禁，冲隔壁招招手，把曹兴武小朋友抱过来，“婶婶要洗衣服，伱们几个好好玩，不准打架！” “唉！” 小乐乐瞅瞅秃噜着大鼻涕，一脸傻笑的曹兴武，无奈挠挠头，踩在板凳上，踮着小脚趴到窗台上，轻轻当当敲了两下玻璃，“猫叔，出来哄孩子啦！” 外边，孙建平赶着马车风风火火闯进来！ “咋了哥？你咋满头都是汗！”钱慧珺一看丈夫这般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又出事了！ “麻烦大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赶到林场后山，不让县里的人开矿，我得抓紧去现场控制一下局面！” 孙建平进了屋，将喷子拿出来，又抓了一把霰弹塞进口袋里，迎面撞上女儿，小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声音脆脆的，“爸爸要出去吗？” “嗯，出事了，爸爸要去现场！” 他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一口，“大闺女你乖乖和妈妈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记住了吗？” “爸爸也要乖乖的。”小丫头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此刻孙建平心里酸酸的！ 别看女儿平日里上蹿下跳活泼好动像一只顽皮的小猴子，有时候又懂事得让人心疼！ “嗯，爸爸去去就回来。” 孙建平把她放下，又匆匆走了出去，钱慧珺迎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虽然没有开口，但早知对方的心意。 孙建平松开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钱慧珺一把抱起女儿，一脸担忧的望着丈夫远去的方向。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重担！ 我可怜的丈夫啊！ “妈妈……” 小丫头抬起头，帮妈妈擦擦眼角的泪水，“妈妈不哭，有我和猫叔保护你呢！” “傻丫头！”钱慧珺贴着女儿的小脸，“希望你爸爸能早点回来吧！” “那必须的！” 小丫头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喊道。 后山已经成为一片人海，到处都是攒动的脑瓜，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到底是咋回事！” 老曹、老吕等人也都赶了过来，他心里还纳闷，建平还没行动呢，这边咋就…… 咋就闹起来了呢！ “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上头要把这片山里的金子挖出来，都送给小鬼子，乡亲们不干了，就都跑过来不让他们开矿。” 于宏斌大声和老曹喊了一嗓子，老曹气得一跺脚，“这一个个干啥啊，无组织无纪律，还有没有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放在眼里！” “让开让开！” 孙建平和张子义赶着马车飞驰而来，看到现场黑压压一大片人群，他俩头皮也发麻！ 看这架势，大概周边几个公社的乡亲们全都来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金矿摆在那大家伙看着行，要是谁敢动弹一下，那对不住了！ 富有反抗精神的纳河人民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宝贝被小鬼子挖走！ “建平来了！” 看到孙建平出现，现场一阵骚动，有个农民上前，“大队长，你可不能让小鬼子把咱们的宝贝都挖了去！” “是啊，小鬼子可是把咱们这的老百姓祸害惨了，哪能放他们进来挖宝贝！” 众人七嘴八舌，一片喧闹。 孙建平和老曹、老吕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冲他点点头，小子，精神着点！ 全看你的了！ “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咱们脚下这片山川大地，都是咱们老祖宗留给咱们的，绝不能让外人给抢了去！” 孙建平走上一个土坡，冲着大家伙吼了一嗓子！ 这一句话就像导火索，瞬间引爆了现场气氛！ (本章完) 第949章 给我赏他们几个大嘴巴! 老吕、老曹两人面面相觑。 “打死这帮狗日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有好几个农民抄起铁锹，冲到那几个开挖机的小鬼子面前，就要把他们剁成肉泥！ “停手！” 孙建平大呼一声，那几个人这才放下手里的铁锹，扭头望向孙建平，“大队长，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咋办？就这么办！”孙建平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把揪住一个矮個子的挖掘机操作员，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 他年轻力壮，又在农村生活多年，练出了两膀子力气，一巴掌下去最起码也得有三十斤的力，直接把那小鬼子嘴里镶的牙给抽出来，在天空划出一条弯弯的弧线，落在地上。 小陆手疾眼快，一把抓起来塞进口袋。 “富才、富田、云峰，过来！” 孙建平叫过三个壮小伙，“给我赏他们几个大嘴巴！” “好嘞哥！” 张富才撸胳膊挽袖子，对准亲妈的娘家人，噼里啪啦一顿大嘴巴，抽得那个小鬼子顺着嘴角往外淌血。 外边围观的乡亲们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 孙建平扭头瞅瞅众人，忽然想起一个成语。 乌合之众。 七个挖掘机操作员，清一色藤田株式会社派来“义务协助”的，都被叮叮当当一顿暴揍，个个打得鼻青脸肿，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捆起来！” 孙建平一声吼，几个壮小伙拎着过年杀猪用的绳子，将这些倒霉蛋们捆得结结实实，推上马车。 “现在我怀疑你们是混进来刺探我们这矿产的特*务，我以杜尔基公社的名义将你们全部缉捕，送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孙建平中气十足的宣布了他们的“罪行”，现场群众又是一片欢声雷动！ “把他们的破烂机器都给我拆了！” 于宏斌的一个本家堂弟于宏坤早就看这些怪模怪样的机器不顺眼了！扯脖子怒喊一声，一马当先冲过去，先把挖掘机的操纵杆给拧了下来！ 这玩意直溜，拿回家正好撑窗户框子！ 众人一哄而上，抡起铁镐锄头铁锹，叮叮当当一顿砸，一边砸嘴里还念叨着都是好钢材，拿回去打菜刀正好…… 孙建平刚想制止，可一看已经疯抢成一团的乡亲们，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民意汹汹，他也挡不住。 “曹叔、吕叔，你们在这看着点，千万别再闹出啥乱子，我先把这几个人送公社去。” “嗯，加点小心！” 老曹也惊讶于这帮人的疯狂，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 好钢口！ 打镰刀不正好吗？ 去他妈的，抢吧！ 于是乎二马架众虎也都冲进去，和乡亲们一起动手，不消片刻，就把价值几十万的挖掘机拆得七零八落！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扛着一块履带钢或者液压杆，相互交换着自家种的旱烟，对小鬼子们破口大骂！ 但更多的人已经蹲下来，把挖掘机挖出来的矿产使劲往麻袋里塞！ 这里边可都是有金子的！ 人家公社上次的回收价可是两块七一克！ 隔壁老王二婶换了三百多块呢！都够给女儿置办嫁妆了！ 杜尔基公社及周边民风强悍，那些年拉起大大小小好几个绺子和小鬼子浴血奋战，死伤惨重，现在得知上头竟然把金矿给了小鬼子，民意岂能不沸腾？ 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煽动和实实在在的金子诱惑，闹出今天这个局面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孙建平也不想山里的宝贝落到小鬼子手里，所谓“无偿援助”，“前来赎罪”云云，他嗤之以鼻！ 小鬼子有那好心？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狗改不了吃屎，同理无论怎么洗白，也改不了小鬼子和大鼻子骨子里的贪婪无耻，卑劣下贱。 “建平哥，咱们抓人就抓人，为啥还揍他们一顿？”张富才踹了一脚一个乱动的小鬼子工程师，有些好奇。 “你不懂，刚才那种情形，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在背后煽动，如果不抢先下手揍他们一顿，你信不信他们几个都得让乡亲们给撕了！” 孙建平拍拍张富才的肩膀，他很喜欢这个聪明又好学上进的小伙子，“揍他们一顿，让乡亲们出了气，咱们就可以顺理成章把人带走，要是真闹出人命，上头查下来，到时候乡亲们可是要倒霉了。” “所以你是为了大家伙好？” “还不算太傻！”孙建平笑着搓搓这小子的头发，“你发没发现，今天来的人里，有不少洪泉公社的？” “确实是，他们跑这么远过来干啥？凑热闹？” “我也发现了！”张富田喊了一声，“我看就是借着打人的名义过来偷金子的！” “洪泉公社……” 孙建平没言语，皱着眉头想了又想。 这是摆明了给老子上眼药呢！ 要是真打死了人，不用问，第一个责任人就是我！ 他吗的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直奔我的要害啊！ 小王八羔子，伱等我查出来是谁干的，看我怎么弄你！ 孙建平承认，自己不是君子，没有容人之量，更不信什么来世报，他只相信现世报，睚眦必报，不报睡不着觉！ 用夏先生的话说：乱我道心，焉能容你！ 不过要先将这个王八羔子给我揪出来…… 总算到公社了，孙所长他们早就知道林场后山的冲突，是苏所长给他们打了个电话，但他们选择按兵不动。 动什么啊动！ 他们总共才几个人？ 万一到时候群情激愤，动起手来，就他们这几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杜尔基公社之民风强悍，他们又不是没领教过。 “艾玛这家伙揍得……都没人样了！”孙所长嘻嘻笑着把这几个倒霉蛋接进屋子里，吩咐手下先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一个小鬼子懂点汉语，听到了刚才孙建平和张富田的谈话，捂着肿得老高的脸走过来，冲孙建平深深鞠了一躬，“你滴，救命之恩大大滴，我们滴感激滴干活！” “赶紧治伤去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 没见过挨完揍还来感谢的。 看来刚才下手还是轻。 “现在那边咋样了？”孙所长把他叫到屋子里追问道，孙建平皱皱眉，“有曹叔、张叔和吕叔弹压，暂时翻不起什么大乱子，我看这件事八成是有人在背后鼓动，要不然不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过来闹事。” “确实这事有点蹊跷，不过一时半会也很难查出来，建平现在公社数你的威望最高了，你抓紧赶回去，劝说大家伙各回各家，可别出什么乱子！” “好孙叔，这几个人交给你了，我马上回去！” 孙建平带上富才、富田两兄弟，赶着马车匆匆回到林场后山，此时闹完事的乡亲们还没走，正围在矿石的解放大卡下面，挥舞着斧头镐头铁锹，嗷嗷喊着要把大卡车也给拆了！ “干啥！” 孙建平一声断喝，仿佛如晴天霹雳！ 乱糟糟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都抻长脖子，或崇敬或畏惧的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公社副主任兼大队长！ “你们都想干啥！” (本章完) 第950章 诶呀妈呀! 一虎入林，百兽惊惧！ 孙建平从马车上跳起来，解下身后背着的喷子，对着天空砰砰开了两枪，正在挖矿石的，扯车厢板的都束了手，一个个瞅着他，不敢吭声。 “各村屯的小队长呢？站出来！” 孙副主任一声喊，那些村屯的生产队长们一个个丛人群里挤出来，排成一排，一個个屏气凝神，等待领导训话。 “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想趁机混进来挖点金子拿回去吗？” “他小鬼子挖得，我们挖不得？”一个小年轻不服气，挑出来喊道，孙建平冷哼一声，“咋，小鬼子刚挨了顿揍，你是不是也要尝尝？” 众人都嘻笑起来，小年轻闹了个脸红，讪讪退了一步，闭了嘴。 “马上带领本队的人都回去，抓紧备春耕，一个个心咋都那么大呢，粮食产量上不来，到头来都喝西北风，让你们哭都找不着调！” 老曹和吕主任、老张仨人站在后边，一脸笑意看孙建平呵斥这些小队长，微微点头，“这孩子不错吧！” “可不么，现在威望是有了，还差那么点手腕……” “手腕我看也行，不比我们大掌柜差多少……” 众人一个个拎着麻袋，或者在路边抓上两把土揣进口袋里，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走，孙建平指挥众人又把木栅栏圈起来，拿出毛笔和墨汁，在木板上写下“严禁进入，违者严惩”的字样，立在一旁，警示众人。 眼瞅着众人逐渐散去，老曹也是轻轻吁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瞅瞅天色不早，“老吕你也抓紧往回赶吧，建平走，上车，咱们回家！” “嗯！” 马车上，爷几个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鼓动村民攻击前来挖矿的小鬼子，还顺带着把人家的挖掘机给拆了！ 这要说不是故意的…… 谁相信！ 刚到家村口，孙建平就看到媳妇抱着孩子站在小桥边，不停向远处张望，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焦灼。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向她打招呼，钱慧珺也看到了马车，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爸爸，爸爸！” 小丫头大声喊起来，孙建平咧嘴一笑！ 还得是我亲闺女！ 他一扬鞭子，乌龙马哒哒跑起来，一溜烟来到小桥边停下，用马头蹭蹭钱慧珺的胳膊，弄得衣服上都是马毛。 “掉毛怪！”钱慧珺笑着拍拍大马，小丫头已经张开小手扑向她爹！ “爸爸抱！” “诶！” 他把女儿抱在怀里，使劲亲了一口，抬头一看媳妇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泪光潋滟，不由得触动心弦，抬手在乌龙马屁股上拍了一下！ “自个回去！” 乌龙马嘶嘶一叫！ 再唠会呗！ 有啥见不得人的…… 老曹和张子义也都嘿嘿笑起来，张子义把手伸进嘴里，使劲吹了声口哨！ “建平努努力，赶年后让小钱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张叔你真没个正行！” “哈哈哈！” 张子义爽朗笑起来。 “没事吧？” 钱慧珺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满是关切。 “没啥事。”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搂过媳妇的肩膀，吧唧亲了一口。 “诶呀妈呀！” 小乐乐夸张大喊一声，小手捂住眼睛！ “这熊玩意！” 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手，调皮丫头！ 晚上躺在炕上，孙建平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看看身边的女儿，已经搂着老猫睡得直冒鼻涕泡。 海东青也睡着了，这货最近几天有点躁动，大概是春天来了的缘故。 “哥……” 一双温润细腻的柔夷搂过来，孙建平转过身，吸了口沁人心脾的香气，咯吱媳妇一下，换来她一声娇嗔，“讨厌，别弄醒孩子。”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事……” 孙建平压低声音和媳妇说悄悄话，“我怀疑就是高秘书搞的鬼。” “高秘书？人家不是在县城上班？”钱慧珺一脸诧异。 “已经被下放到洪泉公社当副主任了。” “你们俩之前就有过节，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容人之量，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撺掇鼓动，故意整事。” 钱慧珺秀眉微蹙，帮着丈夫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势，孙建平连连点头，“咱俩猜测的不错，八成是高秘书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不过咱们也不用怕他们，伱等让我找到机会的……” “呦呦呦，小瓶子睚眦必报……”钱慧珺促狭的在他胸肌上捏了一把，“孩子睡着了没？” “你看……” 钱慧珺撑起身子去看睡着的女儿，月光下小丫头搂着老猫睡得正香，还不时吧嗒吧嗒小嘴，似乎在梦中吃什么好吃的。 一双大手搂住她的纤腰，钱慧珺惊呼一声，急忙捂住嘴，“你干啥？” “不干啥，做作业啊！”孙建平贱兮兮一笑，“你没听张叔说，让咱俩努努力，明年再抱个胖小子！” “讨厌……” 钱慧珺一脸娇羞。 一大清早小丫头就爬起来，坐在炕头摆积木。 这些积木是她爸爸画出图纸，交给范大傻子做出来的，又刷上五颜六色的颜色，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 钱慧珺拿了条湿毛巾进来，看到女儿正在用积木“垒高楼”，笑着冲她拍拍手，“大闺女过来！” “妈妈你看，大楼，可高可高了！”小乐乐一指自己的“作品”，小脸上满是笑容。 “哇，我大闺女真厉害！”钱慧珺笑着把她抱过来，擦擦脸，“一天天的跟野孩子似的，瞅瞅这小脸造得跟小花狗腚似的……” 老猫也看到了在她摆的积木，欠欠抬起爪子，轻轻推了一下，哗啦一声，积木搭成的大楼应声倒塌，散落满炕，小丫头扭头一看，吓得老猫急忙装模作样舔着爪子，一副不是我干的跟喵子没关系的模样。 “妈妈，大楼倒了！” 小乐乐挠挠头，一脸困惑。 “嗯，应该是风吹的。”钱慧珺冲老猫眨眨眼，老猫喵了一声，抖抖耳朵，够讲究！ 这个恩喵子记住了！ “这天热得真快！” 孙建平从外面走进来，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但村子里马倌职务他还干着。 别人喂马他不放心。 “爸爸抱！”小丫头一看到爸爸，立刻张开小手，奶声奶气的喊起来，搞得钱慧珺一脸黑！ “就不让你爸爸抱，让妈妈抱！” 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哼哼了一声，“爸爸都一大早没看着孩子了，想孩子了呗！” “我可没想你！我想我媳妇了！” 孙建平故意逗她，小丫头急了，“你，你就不能想想孩子吗？” “不想，想你干啥啊，一碰就哭，跟翻脸猴子似的！” “嘿嘿嘿……”小乐乐挠挠头，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不带这么气孩子的！” “哈哈哥你别逗她了，等会哭了不好哄。” 被老母亲这么一提醒，小乐乐立刻憋着小嘴，小手抹着眼睛哇哇“哭”起来，笑得两口子肚子疼！ 这孩子太好玩了！ 外边响起小白狗汪汪的叫声！ (本章完) 第951章 瞅见没，这老大机器! 孙建平扭头往外边一看，见一个身影匆匆走进来，他急忙迎出去，仔细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场的苏场长。 “厂长你好，这么闲着呢！”孙建平急忙把他请进屋子，苏场长坐在炕头上，冲小乐乐一笑，“长这么大了，记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伯伯！”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钱慧珺把她放在炕上，“这孩子小嘴叭叭的可能唠了，我们俩也没这么教过啊！” 小乐乐爬到苏场长身边，站起来，提起小拳头帮他捶背，乐得苏场长一把抱住她，“真是好孩子，让伯伯亲一口！” “伯伯我可乖了，妈妈说乖孩子有糖吃……” 小丫头顺坡下驴，搞得苏场长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你家这孩子，太招人稀罕了！” “去去去别捣乱！” 孙建平把她抱下炕，这丫头趿拉着小鞋子，一溜烟往外跑。 随后外边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拎着一根棍子比比划划。 “吼吼，小猴子大闹天宫喽！” 她自个倒是玩得开心快乐。 “叔有啥事你就说吧！”孙建平知道苏场长这么早就来，肯定有大事，直截了当问到，苏场长叹了口气，“还能啥事，就是后山那个金矿的事情呗！虽说现在都给封起来了，但你应该知道，这人心不足蛇吞象，最近总有人偷摸过来挖金子，你说挖也就算了，还成群结队，还动不动打起来……非常影响我们林场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我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想個办法，把这些人都给我驱散了，万一闹出事来不好收场。”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孙建平皱皱眉毛，果然财帛动人心，自打开了这个口子，就有数不清的人前去碰运气。 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行非常之法了！ “我和曹叔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孙建平看看外边玩耍的女儿，招招手，“大闺女进屋吃饭了！” “哦哦哦……小肚肚都饿得咕咕叫呢！” 小丫头迈着小步子跨过门槛，又停下来，把猫崽子抱起来，现在的猫崽子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猫，但性格比老猫温顺许多，任凭小丫头怎么折磨也不生气。 “爸爸，大鸟飞出去了！” “嗯嗯，大鸟飞出去了……” 早饭很简单，苞米碴子粥，咸鹅蛋，外加几个小咸菜，苏场长也不推辞，接过钱慧珺递来的碗筷，也吃起来。 小丫头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向爸爸“汇报”。 “狗叔跑了！” “嗯嗯，你狗叔跟着伱爷爷上山打猎去了……” “猫叔爬房顶上了，可淘气……” “你安安静静的吃饭好不好？全听你自个唠了！”钱慧珺瞪了女儿一眼，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吗？ “就让她说呗，我看这丫头观察力很强，而且记性好，好好培养将来错不了。” 苏场长笑着打圆场，小乐乐小手捂着小脸，“也，也没那么好啦！” “这个犊子！” 一家人都笑了。 东北的清晨依旧有些寒冷，孙建平穿上棉大衣，赶上马车去了趟林场后山，远远就能看到好几个村民拎着麻袋在那边转悠，看到有带黄色的石英石就装进袋子里，远远瞥见大队长来了，立刻如鸟兽散。 “你瞅瞅，就这么每天在这转悠……” 苏场长很能理解村民们迫切想要摆脱穷困的心情，但前提是不能干扰林场的正常生产生活！ “这帮人……” 对于这片金矿的现状，孙建平比任何人都清楚，周边的石砬子已经基本上被刨空，剩下一条金脉处于地底岩石缝隙中，至于他们所捡拾的那些石头…… 也仅仅是前阵子乡民们上山挖石头挑剩下的，根本没多少含金量。 所以，这帮人怕是白忙活了。 “明天我看能不能调来一些民兵在这里看守，免得乡亲们总来挖石头。”孙建平把金矿又转了一圈瞅了一遍，小鬼子们够狠的，这才几天时间，就把金矿周边的土挖掉了整整三十公分！ 至于那些土里还能残存多少金子，这个他就不得而知了。 那条金脉…… 他和苏场长交代了一下，苏场长一看也只能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建平你说咋整，我们照办就是了！” 回到公社后，对于金矿的事情，大家伙也拿不出手什么好建议，都眼巴巴指望着他能想出一条锦囊妙计。 “眼瞅着就是春四月了，我是这么想的，用冰雪融水造成的桃花汛……” “这能行吗？” “能行！”孙建平扯过一张地图，“就在这！”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对这个办法存疑。 他们还在商量怎么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金矿的烦恼，外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众人急忙扔了地图跑外边一看，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 只见一辆辆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超大型平板车拉着许多涂成黄色的重型机械，沿着平坦的沥青路面，缓缓向后山驶去！ 姚忠平竟然也在车上！ 他招招手，让大型平板车停下来，他从车上跳下来，满脸笑容，“建平瞅见没，这老大机器！” “叔，这是干啥啊？” 孙建平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些体型庞大的工业怪物，大约也猜到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你们林场后山的矿石分析结果出来了，妥妥的超级大富矿！”姚忠平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含金量达到了每吨62.8克，上头已经决定，接受藤田株式会社的义务援助，开发金矿，将这部分收入补充到财政开支里面去！” “所以这些机器，都是去后山开矿的？” “嗯，瞧瞧这些大家伙，估计三两天就能把一座大山挖平！”姚忠平开心极了，财政收支困难始终困扰着上头，如果真的能将后山的金矿开采起来，到时候财政充裕，就能拿这些钱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兴建水泥厂、化肥厂、农药厂…… “来，上车，去开开眼界！” “好！” 孙建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进这种大型平板拖车上面，来自小鬼子五十铃公司的重型载重拖车缓缓前行，拉动两台履带式挖掘机，穿过小小的杜尔基公社，直奔林场后山而去。 “这段路还算不错，等到了纪家油坊再往北，就全是泥土路，趁着现在大地还没解冻得抓紧过去，要不过阵子桃花汛来了，路化得像稀泥一样，啥车也不过去……” 姚忠平今天的话格外多，和车上司机，也是个小鬼子絮叨着，小鬼子一边开车一边点头，“这条路是真的好，我滴在你们的国家，第一次看到这么好滴路面！” “哈哈，这还得感谢你们藤田株式会社啊，是你们帮我们修的这条路……” 孙建平冷眼看着路两边的景色，虽说这几年他把路旁的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记熟了，但现在用另一种眼光看，似乎…… 更有一番意味。 车子终于驶出纪家油坊，这段就是仍在冰冻中的土路了，平板车沉重的车身仍是在冰封的路面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 孙建平扭头看看被轧出两道深深车辙的土路，若有所思。 “这个坑原先是一座山，忽然某一天就塌了，变成一个坑，从里面飞出不少蝙蝠……” 姚忠平兴致勃勃的向司机介绍，孙建平瞥眼瞅了一下那个早已被水灌满，仍然冰冻着的大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坑中的水，是哪来的？ (本章完) 第952章 我和猫叔天下第一好! 是去年降雨存下来的水？ 是山上冰雪融水灌进来的？ 还是？ 他掐着手指头回想黄教授曾经跟他说过的这片山脉的地形地质，山洞之所以会垮塌，是因为下面空了，受力点支撑不住山石的重量而导致的。 而现在这个曾经飞出不少蝙蝠的大山洞已经灌满了水，那是不是可以假设因为山洞的垮塌，大量碎石落下，砸穿了山洞内部的地下河，导致水流上涌，淹没了整个山洞？ 毕竟山洞垮塌的时候，下面还是没有多少水的。 他正在瞎寻思，车子猛地停下来，姚忠平拍拍他的胳膊，“下车下车，开始了开始了！” 平板车停在金矿旁边，从上边开下两台大型挖掘机，尺寸是上次被“暴民”们拆掉的两倍大，硕大的炮锤足有腰杆粗，叮叮当当两下，就凿开仍然冰封的地表，露出一片掺杂着白色冰霜的地层。 当当当！ 另一台挖掘机也缓缓驶下板车，投入到对地面的挖掘中去。 后面还有好几辆板车陆续开过来，卸下各种各样的重型机械，孙建平站在半山坡上，看着这些刷着黄油漆的铁家伙们紧张忙碌的抠挖地表，将挖出来的泥土石子一股脑的装上大卡车运走，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要是真把金子提取出来，上缴财政，拿来给老百姓们修水库盖工厂，反倒是一桩好事，可就怕…… 他始终觉得藤田株式会社的目的没那么单纯，像这样一台挖掘机，最起码也得上百万吧，先前被拆了好几台，不但没追究，这会又弄来一大堆！ 看这架势，不把这片金矿挖干净不带善罢甘休的！ 夜深了，孙建平仍旧坐在桌边，盯着那张从磨刀匠兜子里翻出来的地图看个没完。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大张旗鼓，不惜血本的要把金矿开采出来？ 莫非是…… “看出点啥没？”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一口，小乐乐坐在他怀里，促狭扯扯老头的大烟袋，咯咯直笑，换来老头一個溺爱的笑容。 傻孩子。 “看出点啥没？”她鹦鹉学舌。 “还没……”孙建平敲敲桌子，“媳妇你给我拿把尺子过来。” “小钱你把尺子拿过来！”小丫头叽叽喳喳，随后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钱慧珺递过来一把印着刻度的黄色木尺，孙建平比划了一下，将尺子架在林场后山那片石砬子上，以其为中心转了个圈。 等等！ 当石砬子与画着红叉的死人沟成一条直线时…… “石砬子……” “石砬子咋了？” 老曹紧张问道。 “石砬子属于山脉的褶皱断层突出地表，经过多年风雨霜冻摧残裂解，形成风化易破碎的块状岩石山……” “任何生物活着都需要水，你说那条沙虫活在地下，是不是也需要水？” 老头有点迷糊，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沙虫上了？ 想起那玩意，老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吓人了！ “叔你看，死人沟有金子，石砬子也有金子，两地之间离得不远，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它们同处于一条金脉上？” “这个倒是有可能……”老曹一听，两眼亮晶晶！ “按照五行学说，金生水，一般有金子的地方就有水，可是石砬子这嘎达并没有水，那么这些水在哪里？能不能是在地下？” “你就别绕弯子了，叔听不懂这个，你就说到底是咋回事吧！” “我也听不懂！”小乐乐调皮一笑，躲到老曹身后，躲开爸爸伸来的爪子。 老猫怒了，跳上桌子，对准孙建平一顿暴揍！ 长本事了吧！ 还敢打孩子！ “吼吼吼，我和猫叔天下第一好！”小乐乐欠欠溜下老曹的后背，一把抱起她猫叔滚了个圈，吧唧亲了两口，开心得直笑！ 老猫则一脸惬意的抻了个懒腰，眯着眼，享受小主人的表扬。 “叔你看哈，咕噜河最大的源头是位于那片红松林中的泉眼，泉眼是从哪来的？” “地底下呗！”老曹觉着这个问题有点侮辱智商。 “对，那就是说水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但是不是也可以有另外一个推断，地底下也有一条河，只是在流经某处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冲出地表，形成泉眼，汇集成了咕噜河？” “你是说，地底下还有一条河？这咋可能……” “叔，咱们这不常见，可是在南方，地下河可多了！”钱慧珺笑着说道，小乐乐眨眨大眼睛，张开小手比划了一下，“嗯嗯，有这么多！” “伱又懂了！” 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转身去了外屋地，不一会端上来一盘切好的苹果，“叔，吃苹果。” 小乐乐抢过一块，塞到老头嘴里，“爷爷张嘴，啊……” “这家伙！” 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调皮捣蛋，活泼好动，看来是闲的！ 明天带你去地里干活！ 省得你一天天在家呆得五脊六兽的！ “明天咱们去把黄教授请过来，让他帮忙看看这一带的地形。” “你看着办吧！”老曹瞅瞅天色不早，起身下了地，冲小乐乐招招手，“大孙女，走，上爷爷家去，找你姐玩呗？” “妈妈，可不可以呀？” “都几点了不睡觉啊，等明天再去吧！”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惹得小丫头老大不高兴，转过身去，一把抱起老猫，白了两口子一眼。 “小犊子，没个整！”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拍了女儿一下，老猫顿时龇牙咧嘴！ 谁也不准欺负小宝贝！ “瞅见没都有靠山了！” 孙建平欠欠用尺子拍了老猫一下，老猫上去就是一口，在他胳膊上留下两个深深的牙印，唬得他急忙捏开猫嘴。 “明天就让你们几个下地干活去！” “吼吼吼！”小丫头笑得格外开心！ 爸爸都打不过猫叔！ 猫叔最厉害啦！ 吧唧！ 她亲了老猫一口，闹得满嘴毛。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去劳改农场把黄教授和老丈人接出来，赶着马车沿着林场后山转了一圈。 那些大型机械还在不停运转，将一车车还带着冰碴的黄色土壤装上车运出去，矿区中心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十米深，五十米宽的大坑。 看到这，老曹等人脸色都不太自然，我们好几千人忙活了半个冬天，也才刨掉几个石砬子，人家这才几天啊，就抠出那么大一个坑了！ “现代工业的力量啊！”黄教授盯着那些好似蚂蚁一般来回穿梭运输矿土的卡车，不由得感慨一声。 “走，去南边看看！” 他一摆手，孙建平抡了一下鞭子，赶着马车，沿着已经被大卡车轧出两条深深车辙的道路向前。 乌龙马小心翼翼踩着已经被辗轧得破碎的路面，一边走一边哼哼喘着粗气！ 什么破路！ 连马儿都有意见了！ “停下来！” 刚过那个塌陷出来的大坑没多久，黄教授就急忙让孙建平停车，他跳下来，蹲在地上，看着地面已经结成薄薄一层冰壳的两条深深的车辙，问众人，“这边最近没下雪吧？” “没有！” (本章完) 第953章 关键是你想咋办? “没下雪也没有地表径流流过，那么……” 黄教授皱着眉头，从路面掰下一根干枯的树杈插在地上，做了个标记，“走，去河边！” 咕噜河的源头泉眼山高林密，孙建平曾经骑着马试图进入大山深处，找到泉眼，但最终无功而返。 这次也是一样，众人沿着咕噜河逆流而上，走到前边再也没有路了，到处都是弯弯曲曲横亘于地面的老榆树老柳树，至于那些笔挺的红松树似乎也像受到某种外力的影响，齐刷刷向北倾斜三十度！ 这就有点…… 黄教授看了半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开了口，“黄叔，你是不是看出啥门道了？” “这边的地质情况很复杂，咱们回去再说。” 坐在马车上，黄教授搓搓手，拿出孙建平给的那张地图，用笔在上边划了两条弯弯曲曲的线。 “去那个塌陷的大洞！” 他刚要把马车赶向二马架，在黄教授忽然喊了一声，孙建平急忙调转马头，再次来到那个大洞前。 大洞里存满了水，由于处于山脉正中，入口小，接收的阳光少，所以到现在为止洞里仍然结着厚厚一层冰。 黄教授不假思索走了进去，孙建平紧跟其后，惹得乌龙马嘶嘶叫起来！ 加点小心！ 他举起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爱马不要瞎操心了！ 没事！ 入得洞中，赫然可见冰层下面清亮的水，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的透镜上，黄教授轻轻踩了一下冰面，确认可以承受住两個人的分量后，这才向前走了一步，手按在冰冷的岩石上，仔细抚摸着，感受从石头上传来的“话”。 “建平你听，什么声音？” 孙建平侧耳听了听，好像…… 有风声呼啸穿过。 可是今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这呼啸的过堂风声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他低头看看冰面，感觉…… 他又干脆趴在冰面上，侧耳倾听，这回终于听清楚了，风声是从冰壳下面传来的！ “爸，你把手电筒拿来！” 孙建平认定水下肯定有蹊跷，冲老岳父喊了一声，老钱头急忙把手电筒递过去，和他一起蹲在冰面上往下看。 手电筒亮了起来，对准冰面，赫然可见下面出现粼粼的反光！ “叔，冰下面有水在流！” “哈哈，这就对了，这是个被地下河常年侵蚀形成的地下溶洞！”黄教授使劲拍了一把石壁上的石灰石，“你看，这是典型的溶洞地貌，这些就是钟乳石！” “咱们这这么冷，怎么会有溶洞发育？” “冷就不能发育溶洞了？像吉林的官马溶洞，就是典型的北方高寒地带地下溶洞，而且你曾经说过这里飞出很多蝙蝠，蝙蝠冬季越冬的温度要保持在十八摄氏度以上，也就是说这个溶洞冬天的温度在十八度以上。” 孙建平连连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溶洞下面的地下河，与咕噜河泉眼同出一脉？” “聪明！” 黄教授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孙建平，一点就透！ “至于这条地下河的源头在哪，又流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黄教授走出大坑，向远处张望，“建平我考考你，为啥会在这里出现一座金矿？” “应该是地底岩层挤压、断裂而突出地表，而黄金溶液一般都是灌入岩石缝隙内部，金属与岩石的热容比不同，所以才会随着温度的变化崩解碎裂，形成这片石砬子。” “很好很好！” 黄教授觉得如果让孙建平去考自己的研究生，似乎…… 罢了，想这些没用的干啥！ “听过大兴安岭火山群吗？” “在画报上看到过。” “早在远古之前，大兴安岭这片地区拥有数以百计的火山，经过火山几千万年的剧烈活动，源源不断的将地底深处的矿物带到地表，而由此也在山体内部形成诸多的熔岩管道，这条地下河很明显就是其中一条。” 黄教授坐在马车上，接过孙建平递来的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啃起来，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了。 “后来随着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相互挤压，导致长白山——盖马高原隆起，挤压大兴安岭地块，在东北形成三山夹一盆的地形地貌，而这片石砬子，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强大的板块冲撞力挤出地表，形成了这么个小小的金矿。” “叔，我听说有人整个东北以前都是大海，真的假的？” 孙建平啃着苹果，这是他从供销社买来的，国光苹果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 “那不能吧，要都是大海，咱们这不就能捕鱼了？”老曹一脸惊愕，这爷俩说的他一概听不懂。 “还真是这样，所谓沧海桑田，说的就是这个。”黄教授站在马车上，向南面眺望，“我认为东北这块地方早在几十亿甚至几亿年前都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随着震旦运动，陆地崛起，大兴安岭这一带几百座火山钻出地表，熔岩流淌形成新的岩石层，而后随着长白山板块挤压，排干两座大山之间的海水，进而海底露出地表，便形成了今天的东北平原。” “当然了这个过程是非常缓慢的，想要找到佐证并不容易，但并不代表没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庆油田。” “大庆油田？”孙建平一脸惊奇，油田和海水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石油‘有机成因说’，石油是由于远古海洋生物死后不能被细菌分解，逐渐堆积、压缩形成的，那么基本可以推定大庆周边地区，在几亿年之前就是海迹湖的湖底，里面堆积了海量的海洋生物遗骸……” 孙建平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老教授，听人家说话真长学问！ “波斯湾多油的原因和大庆大同小异，随着欧亚大陆崛起，古地中海逐渐向西退却，形成包括里海、黑海等大量残存海迹湖，而留下来的大量海洋生物遗骸在数亿年的地质变化中逐渐形成石油，堆积在中东的地下，经过高压……” “那么，叔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孙建平问道，老黄又拿起一个国光苹果咔咔的啃，好久没吃到水果，太馋了！ “关键是你想咋办？” “我啊，我想……” 孙建平说出自己的想法，老曹心有不甘的皱皱眉，但想想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好小子，算伱狠，走，去河边看看！” 来到河边，黄教授坐着马车，把咕噜河这段河道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然后附在孙建平耳边嘀咕了两句，“等到今年桃花汛的时候，你就在这个位置……” “嗯嗯嗯！” 孙建平连连点头，老曹也凑过来听，却是啥也没听到。 得黄教授指点之后，孙建平心里有了数，心情大好，赶着车拉着众人直奔水库，捞了两条大鱼拿回家炖上。 许久未见荤腥的俩老头吃得满嘴流油，看得钱慧珺心里一阵酸楚。 我爸真是受了太多苦了！ 吃饱喝足，老钱揉着肚子直哼哼，小乐乐跑过来，撅着小屁股爬上炕，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姥爷，猜猜我是谁！” “你是姥爷的宝贝大外孙嘛！”老爷子满心欢喜的把小丫头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小乐乐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掰着小手指头，“我有好多爷爷呢！” “嗯？” “有曹爷爷、张爷爷、王爷爷、徐爷爷……” (本章完) 第954章 没见过这样的败家子! “那宝贝最喜欢哪个爷爷？” 老钱捏捏外孙女的小脸蛋，一脸宠溺。 这孩子长得和慧慧小时候多像啊！ 不对，比慧慧小时候还漂亮，我记得慧慧小时候脸上还有点小雀斑，这孩子脸上白白净净的一丁点也没有！ 而且也比慧慧活泼开朗！ “哪个都喜欢！”小丫头双手搂着老头的脖子，从小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到老头嘴里，“啊……姥爷吃糖，可甜了！” “唉！” 老钱心里蛮不是滋味，自己这个姥爷当得太不称职了！ 到现在都没钱给孩子买哪怕一块糖！ 还得吃孩子的糖！ 想当年我富可敌国，可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呢？ “甜不甜？”小丫头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甜，都甜到心坎里！”老头一笑，抱住外孙女，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 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房子里，这一刻老钱觉得之前受的那些苦都值了！ 这是我女儿的小宝贝，也是我的小宝贝！ 看到她，什么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了！ “姥爷你看，猫叔回来了！” 小丫头又颠颠跑到窗口，看到老猫拖着一只兔子回来，叽叽喳喳喊道，“猫叔！” 老猫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把兔子放在地上，喵叫一声，似乎在回应她。 “你猫叔好能干啊！”老钱往外撒么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孙建平和黄教授直接去了后山，看着遍植各种珍稀木材的几座山，黄教授连连颔首，建平这孩子是真聪明，连黄玻璃那么难成活的树木都让他给种出来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坐在马车上，黄教授问道，孙建平双腿抱膝，幽幽长叹一声，“我爸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今年又把我提到了副主任的位子上，我寻思以后就这么按部就班往前走吧，不求做出太大贡献，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领着乡亲们把地种好，大家不饿肚子就心满意足了。” “很切合实际的理想。” 黄教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想没想过去工农兵大学深造一下？我记得你是高中学历吧！” 孙建平笑了笑，点点头。 “你别看我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但我始终相信，读书是有用的，知识、学问、经验，终究是让这個国家不断进步的工具，扔掉这个工具，我们怕是又要回到闭关锁国，混吃等死……” 黄教授站起身，绕着林子转了一圈，鱼肉吃的有点多，他有些撑得慌。 “你看，正因为修了一个水库，你们这的粮食产量突飞猛进，乡亲们一下子就解决温饱了，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提到水库，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人，他也来到黄教授身边，“叔，洪泉的呼多河大坝现在还扔在那呢！” “唉，瞎胡闹，劳民伤财！”提起那个大坝，黄教授一脸惋惜，“呼多河的水文条件比咕噜河要好，而且那边土地也比你们这肥沃，如果真的能够把大坝修起来，引水灌溉，相信不出几年那边也能富裕起来。”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光顾着争权夺利，谁管老百姓的死活？” 谈起当前的困境，两人都一个劲摇头，老黄瞅瞅天色不早，“建平，走，回去吧！” 晚上孙建平特意把一只狮头鹅杀了，炖了满满一大锅鹅肉，俩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狼吞虎咽，看得钱慧珺心里蛮不是个滋味。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孙建平又把剩下的鹅肉装进两个铝饭盒里，让俩老头带回去吃。 “妈妈，是不是姥爷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望着远去的马车，小丫头有些委屈的问钱慧珺，钱慧珺低下头亲了她一口，“你姥爷怎么会生伱的气呢？他稀罕你都来不及……” “那他怎么走了啊？” “你姥爷有事要办呢，等他办完事再让你爸爸把他接过来，你就可以和姥爷一起玩啦！” “嗯嗯，宝宝听话，姥爷先办事，办完事再陪我玩！”小丫头开心拍拍小手，“最稀罕姥爷了！” “小傻蛋！” 钱慧珺抹了一把眼泪，望向远处，一只雪白的大鸟飞过来，稳稳落在她的肩膀上，滴滴的叫！ “大鸟！”小乐乐伸手去摸海东青，海东青也低下头，蹭着她的手背。 远处又飞过来一只漂亮的白色海东青，落在河边大柳树上，躲躲闪闪往这边瞅。 海东青急了，冲牠叫了几声，那只白色海东青才飞过来，羞答答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歪着脖子瞅这对母女。 钱慧珺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海东青！ 这是…… 自家这只“逆子”的对象？ 呦呵厉害了嘛！ 她摸摸海东青的脑门，指指树上那位，海东青快乐的滴滴叫起来，没错，鸟子有对象喽！ “怪不得我说这几天你总是叼着肉往外跑，合着是……”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看着海东青，小兔崽子，自己捕不到猎物，就从家里偷肉去讨好母海东青！ 没见过这样的败家子！ 这个母海东青……看样子也是傻乎乎一只，牠大概不知道自己对象的食物是从哪里搞来的吧！ 等晚上我哥回来，就让他断了你的口粮，看你对象还跟不跟你了！ 钱大小姐满是“恶意”的想到。 海东青还嘚瑟呢，绕着母女俩飞了一圈，落在大柳树上，和母海东青耳鬓厮磨，亲热得不得了！ “妈妈，大鸟真好看！” 小乐乐拍拍手，海东青收到小主人的召唤，立刻拍着翅膀飞过来，那只母海东青看样子也想飞过来，但出于本能的对人类的提防，还是躲躲闪闪的站在树上，只是一个劲的冲公海东青叫唤。 “走了回家了！” 钱慧珺摸摸蹲在肩膀上的这只海东青的小脑瓜，往家走，海东青也不停地叫，似乎是在召唤对象快点跟过来，有好吃的！ 可母海东青仍旧爪子死死抓住树干，歪着头，一副提防戒备模样。 钱慧珺也不理牠，带着女儿和海东青进了家门，这货直接冲到碗橱旁，用爪子扒开碗橱，叼起一块煮熟的鹅肉就往外跑！ “小兔崽子，败家子！” 钱慧珺气得一跺脚！ 这就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人家小美女一个眼神就给勾过去，偷家里的好东西去讨好人家！ “嘻嘻，大鸟真好玩！”小丫头还不太能理解海东青的求偶行为，只以为是牠交到好朋友了。 不过当傍晚孙建平赶着马车回到家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家天线上蹲着两只雪白的海东青，正依偎在一起，相互帮着清理羽毛！ 诶我去！ 连捕猎都不会的二傻子，竟然也处上对象了！ (本章完) 第955章 媳妇饿了，主子给点吃的呗! “我看这架势，那只傻海东青被咱们家这只给忽悠了。” 睡觉的时候两口子听到房顶传来海东青滴滴的叫声，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你说要是那只母的知道咱家那位连只耗子都抓不到，是不是当场就得跟牠打离婚？”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拿出血本来养活人家小两口了。”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下，“还说人家呢，咱俩结婚的时候，你不也说你存款好几千块么！” “这我可没撒谎哦！”孙建平连忙举手，以证清白。 “讨厌！”钱慧珺瞅瞅女儿，“看看小崽子睡了没？” “已经睡着了，要不做作业？”孙建平嘿嘿一笑，换来媳妇一个白眼，“一天天的脑子里净想那些事，不正经……” “唉！媳妇你说得对，一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哪还有心思整这事，睡觉吧！” 一双温润细腻的柔夷搂过来，夹杂着淡淡的幽香，“老公，老公不要嘛，人家错了，来做作业吧！求求你了……mua!” “嘿嘿嘿！”孙建平贱笑一声，看吧，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 不死犟，不钻牛角尖，知道心疼老公！ 老猫：俩臭不要脸的，小点声！ 天还没亮，门就吱嘎一声开了，海东青像做贼似的从门缝里钻进来，一路疯跑到碗橱旁，歪着头用尖尖的喙撬开碗橱的木门，瞪着眼珠子往里面一瞅，顿时愣住了！ 肉呢？ 没了？ 这货急得原地乱蹦，眼珠转了转，撬开东屋房门，拍拍翅膀飞到炕上，眼巴巴瞅着这一小家三口的睡姿。 小宝贝睡觉不老实，把被子都蹬掉了，老猫嘴里死死咬着被子一角，使劲往上扯，想给小主人盖上，男主子侧着身把女主子搂在怀里，睡得正熟。 看到海东青溜进屋子，老猫龇牙咧嘴，耳朵立起来，喉咙里发出哒哒的声音，让牠麻溜滚出去，别把小主人吵醒了！ 要不喵子撕了你！ 海东青眨巴眨巴眼睛，对老猫的挑衅不以为意，这货瞅瞅窗外，“媳妇”正焦急等待牠打食归来。 咋办？ 这货歪歪脖子，跳到孙建平枕边，低下头蹭着他的脸，没几下就把他给蹭醒了，孙建平睁开眼，一看是这货，顿时脸色一沉，“干啥一大早晨的！” 见他醒了，海东青快乐得滴滴叫，瞅瞅窗外，又瞅瞅外屋地，意思很明白，媳妇饿了，主子给点吃的呗！ “咋了哥……” 他一动，钱慧珺也被惊醒了，扭过头一看海东青急不可耐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我昨天就跟你说放外边几块，伱看现在急得……” “你娶媳妇，还得老子给你出彩礼！” 孙建平无奈拍了牠一下，下地给海东青弄了两块肉，是昨天老猫抓回来的兔子，剥了皮后剁成小块，本来想着早晨炖上吃。 没法子，孩子搞对象，咱们当“家长”的不能眼巴巴瞅着啊！ 多少得给人家“闺女”一点甜头吧！ “明天麻溜的给我学捕猎去，总这么啃老啥时候是个头！”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海东青叼起一条兔子腿，一个猛子蹿出去，速度快得像一道白色闪电！ “小兔崽子！” 孙建平气得直骂！ 窗外，两只海东青蹲在木栅栏上，母海东青踩着兔子腿撕扯上面的肉，自家那個“不孝子”则一脸宠溺的站在旁边，看着媳妇大快朵颐。 “哥你看，咱家那玩意还挺有绅士风度！” 钱慧珺趴在窗台上，饶有兴致的看两只海东青搞对象。 “慈母多败儿啊！我说当时好好训练训练，你哭哭啼啼舍不得，现在好了，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不说，还给整回来个媳妇，这下养活吧！” “谁让牠小时候那么可爱……舍不得嘛！” 钱慧珺终于有些羞愧了。 老猫舔舔爪子，顺着女主子的目光瞅瞅窗外，不屑撇撇嘴。 小菜鸟！ 完蛋货一个！ 喵子向来都讲究个自力更生！ 懂？ “再睡会吧！” 孙建平瞅瞅才三点半，钱慧珺嗯了一声，躺在他怀里，一把抓住他粗壮有力的胳膊，“搂着我睡！” “呦呦呦，还撒娇……” “快点别墨迹！” 老猫终于忍不了了，踩着枕头跳过去，对准孙建平的脑瓜子梆梆就是两下！ 没看见孩子的被子都蹬飞了吗？ 就知道搂着你那破媳妇卿卿我我！ 孩子不管了是不是！ 气死喵子了！ “艾玛，大闺女这是啥造型……”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脑瓜子，帮女儿把被子扯起来，小丫头醒了，冲老爹嘻嘻一笑，像只大虫子一样钻进他俩的被窝里，“吼吼我来喽！” “唉！” 钱慧珺无奈叹了口气，还想着和我哥享受一下甜蜜的二人世界呢！ 小犊子就来捣乱！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期待已久的桃花汛也终于如期爆发，山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冰雪融水如同凶猛的野兽从山坡上冲下来，汇入咕噜河中，将还没有融化的冰壳一层层推开，互相叠加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又是一年武开江！ 七五年四月八日，这一天必将记入太平山大队的史册中！ 这一天气温猛地蹿升到零上十八度，山坡上、田地里，到处都是融化的雪水，咕噜河水势满溢，如奔腾的野马一般顺流东下，气势之骇人，就连年纪最大的夏先生都没有见过！ 突兀两声闷响，似乎是哪里在放炮，地面震颤了一下，乡亲们谁也没当回事。 而在地表之下，幽深黑暗的底层深处，伴随这两声炸药爆炸声，凶猛的桃花水顺着被炸开的底层疯了一般冲入地下暗河中，那个曾经飞出蝙蝠的大坑瞬间被洪水灌满，大量浮冰被河水推举出来，沿着山坡四处飘荡，看上去奇特又诡异。 林场后山，许多大型机械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挖掘土壤深处的含金土层，原先那个十米的大坑已经被挖到了三十米深，两百多米宽，乍一看好像大地上撕裂的伤口，无声诉说着人类对祂的无情掠夺。 姚忠平提着裤脚，迈过泥泞的路面，因为大车来回运输矿石，早把泥土路面碾得破败不堪，他站在矿场旁看着热闹场面，心里也很纳闷，这帮鬼子到底想干啥？ 从这里挖走的土壤，送到县城建好的提炼厂内，经过破碎、过筛、溶液浸出等工序后，也确实弄出不少金子，但是小鬼子们提出要把提炼完黄金后的残余渣土都交给他们运回岛国，做无害化处理。 这就有点…… “现在下边有几台挖掘机？”他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翻开工作日记，“七台，七台全下去了。” “嗯，都是小鬼子在操作吗？” “是的！” “上次和他们说的帮咱们培训挖掘机操作手的事情，他们怎么回复的？” “他们说要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才可以……” “我去他妈的，不想教就说不想教，还大学以上学历，咱们县扒楞手指头数数有几个大学生？” 姚忠平气得骂了一句，忽然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酥酥麻麻如通过电一般！ 砰！ 一声巨响！ (本章完) 第956章 还没到毛驴就累死了 …… 地面猛地颤了一下，姚忠平几乎不假思索的趴在地上，大喊一声地震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七台挖掘机共同作业的那个矿坑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断裂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塌了下去，随即就看到浑浊的黑水打着旋往上涌，水势之凶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救命……” 那几个小鬼子操作员眼瞅着凶猛的水浪瞬间便淹没了挖掘机，纷纷踹开舱门往外跑，但是水势上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汹涌的黑水近乎是以喷射的方式喷出来，不到一分钟，整个矿坑全部被水淹没！ 而汹涌的水流仍旧势头不减，淹没矿坑后又溢满出来，顺着地势低洼处往外冲，硬生生在地面冲出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河！ “咋回事……”不光姚忠平，在场众人都吓坏了，眼巴巴看着那些来不及爬上来的小鬼子被洪水携裹着冲出矿坑，在水里不停挣扎翻滚，最后一头撞在大石头上，死了！ 姚忠平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快救人！” 直到亲眼目睹最后一个小鬼子在洪水里挣扎起伏，嘴里吐出一串泡泡后一头撞在大石头上，把洪水都染成了红色，他这才大声喊起来！ “到底是咋回事？” 得知消息的林场苏场长、孙建平、吕主任等人纷纷赶过来，看着眼前这個灌满水的巨大深坑，再看看被洪水冲得一片狼藉的采矿场，都傻了眼。 “不知道，挖着挖着我们就感觉脚底下麻酥酥的，然后就是一顿颤，紧跟着就看到大坑里面冲出水，那势头太猛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水已经把坑灌满了！” 姚忠平一跺脚，“白瞎了七台挖掘机，全泡水里了！” “这帮王八羔子……” 老张领着俩儿子，喘着粗气从被矿坑里的洪水给冲走的一个小鬼子给拽回来，被洪水冲光衣服的小鬼子赤条条的好像一条小白虫子，鼻口发紫，顺着嘴角往外淌泡沫。 “找回来几个？” “四个，剩的那仨不知道冲哪条山沟沟里，这会儿八成都喂狼了！” “咱们自己人没有受伤吧？”孙建平问了一嗓子，众人纷纷摇头。 “小鬼子都不让咱们靠近机器，就是想受伤也伤不着啊！”一个工作人员笑了一声，大家伙也都笑起来。 兹事体大，上头马上和藤田株式会社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来到后山石砬子调查此次洪水的原因，不过他们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东西。 小鬼子急了，好不容易在这里发现了那种号称为“工业味精”的稀有金属，怎么突然间矿坑就被淹了？ 他们直接调来二十台大功率抽水机，妄图把矿坑里的积水抽干净，继续开采，可足足抽了三天三夜，耗费柴油好几百桶，水位竟然没有一丁点变化！ 孙建平看着他们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叽哩哇啦的吵着加大功率，得意一笑！ 矿坑下面可是通着地下河呢！ 抽吧，使劲抽！ 抽到下个世纪也抽不干！ 小鬼子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放弃，没法子，且不说那七台昂贵的挖掘机就此扔在矿坑里，死了七个高级技工，关键是纳河县的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坚决反对将炼金剩下的残渣交给他们处理！ “八嘎！” 那个前来处理此次事件的小鬼子井上太郎气得使劲揪扯头发，混账！ 我们耗费了多少钱财，打通了多少关系才有机会接近这个金矿，本以为可以顺利将那里所产的丰富黄金伴生矿“锑”、“钌”、“铂”等资源开采出来，没想到竟然被地下漏水给毁掉了！ 可是他再发怒也没有办法，排不干水也下不了矿坑，根本没办法继续采挖！ “我滴，和你们滴合作大大滴失望，我们滴损失很多！” 面对纳河县新来的县长李东升，他毫不客气的倾泻自己的愤怒！ “抱歉井上先生，对于此事我们也非常遗憾，可是这属于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欢迎您继续和我们合作。” 李东升笑容满面安抚了几句，井上太郎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怎么搞的，好端端的矿坑还挖穿了？” 他扭过头望向众人，大家伙面面相觑。 “领导，你看这事咋办……” “我看……”李东升一摊手，“地下河被挖穿了，我能怎么办？该咋办就咋办吧！老姚同志你来一下！” 姚忠平瞅瞅赵部长，再瞅瞅其他人，咳嗽一声跟着李东升进了办公室。 “你小子，地上的事整得明明白白，这地底下的事你也能捅咕捅咕！” 老曹坐在马车上，哼着小曲，想起那个波光潋滟的大坑，心里就俩字！ 舒坦！ 他吗的跑到我们这来挖矿，谁不知道那帮狗崽子安的什么心！ 黑心！ 脏心！ 烂心！ “哈哈，我宁可把那些宝贝泡在水里，也不能让小鬼子得到一分一毫！”孙建平哈哈大笑，这个办法是黄教授教给他的，在桃花汛规模最大的时候，果断炸穿连接那个大坑下面的地下河熔岩层，将咕噜河水放进来，而石砬子本身属于断层山，地下河就在那里被隆起的断层截断，地下河水冲过去，在强大的水压下，自然要选择最薄弱的一点进行突破了！ 孙建平非常聪明，黄教授稍稍点拨一二，他就弄明白了这些，成功进行爆破，将桃花水引了进来，将矿洞给淹了。 至于死掉的那几只小鬼子，只能算他们活该了。 现在爷俩正坐着马车往死人沟方向走，孙建平一直怀疑死人沟地下也有暗河，到了之后一看，爷俩倒吸一口凉气！ 死人沟…… 果然洪水漫溢！ 变成了一个好几公里宽的大水泡子！ 那些黄金这下彻底沉入水底，怕是永世都不会重见天日了！ “正好！”老曹想起地底下那只恐怖的沙虫，身子就是一哆嗦，现在死人沟被水淹了，也就没人敢冒险跑这来嘚瑟，变成沙虫的午餐。 “正好啊！” 老爷子嘎嘎笑了一声，想想两个金矿都被水给泡上了，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 这下以后没地方挖金子了！ 远处飞来一大片蝙蝠，不知是从哪个地下山洞里飞出来的，紧紧贴着树梢飞过，看得爷俩头皮发麻！ 这玩意…… 更吓人！ “我猜肯定是因为咱们把水引进地下河，把有些山洞也给淹了，这些蝙蝠没地方呆，都跑出来另寻住所了。” 孙建平蹭蹭鼻子，看着飞走的蝙蝠，和老曹嘟囔一句。 “真是怪事，这地底下还有河……”老曹叼着烟袋目送蝙蝠群远去，“你说这地下河最远通到哪？” “不知道，不过我听有人说长白山下面就是一条地下河，据说是熔岩通道，水是从青藏高原流过来的。” “青藏高原在哪？”老曹总听这个名，他理解的高原，应该就是挺高挺高的土包子吧！ “在大西边，离咱们这有一万多里地。” “那么老远呢，赶毛驴车得走好几年吧！” “哈哈，估计还没到毛驴就累死了……” “那咋去？” “坐飞机，坐火车转汽车……” “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 “以后我带您老坐飞机！” “那敢情好啊……” 马车渐渐远去，留下一串串悦耳的铃铛声，爷俩的谈笑声渐渐被呼啸的北风吹散，只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影子，被太阳拖曳得越来越长…… (本章完) 第957章 这个就是燕窝吗? 清早起床，钱慧珺就听到外边有什么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她还以为是海东青回来了，急忙出门去看，却见自家收音机天线上落着两只全身棕黑色的小鸟，尾巴长长好似剪刀，正互相帮忙梳理羽毛。 “大闺女快看，燕子来了！” 钱慧珺看到这两只漂亮的小燕子，激动得不得了！ 所谓“燕子不入无福之门”，自打结婚到现在，也有几年了，家里愣是没招来一窝燕子，让钱慧珺十分困惑！ 我们家不好吗？ 那燕子咋不来筑巢？ “真好看！” 小乐乐仰起头，好奇看着两只漂亮的小燕子，钱慧珺把她抱起来，“你看，小燕子准备在咱们家房檐下安家了，你要好好照顾牠们，不准欺负牠们，听到了吗？” “嗯嗯！妈妈燕子飞走了！” 小丫头扭着头跟随小燕子飞去的方向，急得直晃小手，“小燕子快点飞回来啊！” “傻孩子，那是去河边衔泥去了！” 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去玩吧！” “我要去看小燕子衔泥！” 疯丫头一溜烟跑远了，钱慧珺则擦了把汗，抡起锄头继续清理院子里的杂草。 不一会她头顶又传来燕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再看房檐下已经多了两块湿泥。 她手拄着锄头，饶有兴趣的看燕子筑巢，大概过了十分钟，从村子里飞来一大群燕子，每一只嘴里都叼着一块泥巴，大约是这两只燕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叽叽喳喳蜂拥而上，不一会就把燕子窝修好了。 “大闺女，大闺女？这孩子又跑哪去了？” 钱慧珺喊了两声，便看到刚才那两只燕子追着豆包撵，把豆包气得龇牙咧嘴，使劲挥舞着爪子，想要把这两只讨厌的小鸟撵走。 钱大小姐忍不住笑出声，冲豆包拍拍手，聪明的猎犬颠颠跑过来，蹲在她身下，可怜巴巴看着女主人，发出委屈的叫声。 太讨厌了这两只扁毛家伙！ “牠们只是想薅你几根毛垫窝而已！”钱慧珺笑着搓搓狗头，从牠后背上毛厚的地方揪了两把，放在木栅栏上，果然两只燕子看到了狗毛，斜着飞过来，精准叼起狗毛，拍拍翅膀飞进刚刚修好的窝里，塞进去铺平。 豆包实在怕了这俩小东西，干脆就趴在女主人身边，一脸警惕的翻着白眼，密切注视那俩家伙的一举一动。 忽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豆包猛地站起来，冲外边汪汪叫了两声！ “吼吼吼我回来喽！” 孙建平赶着马车，车上坐着老曹、老张，还有小宝庆、小兴武，以及调皮捣蛋的小丫头！ “诶呦嘿，这是谁啊？”钱慧珺放下锄头迎过去，小丫头一下扑到她怀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房檐下那个刚刚修好的燕子窝，一脸惊奇，“爸爸你看，小燕子的家！” “呀，燕子安家了！”孙建平也是一脸惊喜！ 所谓紫燕筑巢，家宅兴旺，看来我们家以后可是要发达了！ “我也去看看！” 小铁柱一骨碌跳下马车，站在房檐下，好奇看着这个还没有晾干的鸟巢，“叔叔，你说吃的燕窝，是不是就吃这个啊？” 大家伙都笑起来，孙建平也忍俊不禁，“傻孩子，咱们这个燕窝都是泥巴，怎么吃啊？” “嘿嘿嘿……” 小家伙憨笑挠挠头。 “铁柱也快到该上学年龄了，我看陈培林的意思，好像不大愿意给他掏学费……”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瞅瞅玩累了睡在炕头的小铁柱等一帮孩子们，钱慧珺见小家伙热得出了汗，拿起毛巾帮他擦了擦。 “再咋说他也叫了我这么多年姐姐，陈叔不供他上学，我供他！”钱慧珺小声，却又坚定说道，“我一年多上山几趟，采点榛子蘑菇木耳啥的，也能把他的学费凑齐了。” “看不出我媳妇还有这般侠义心肠！”孙建平挑眉一笑，“哪里用得着你出钱，曹叔说了，从队上的账面走，绝对不让任何一個孩子上不起学！” “呦呦呦，二马架有钱了，开始提倡教育了？” “可不么，曹叔说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种地需要科学，养鱼需要科学，放牛放马都需要科学，没有懂科学的，老百姓土里刨食一辈子也囫囵不上一个肚饱，所以还得让孩子们上学！” “都说上学，可也得有好老师不是？就咱们那几个同学，一个个初中都没毕业，能教啥啊！”钱慧珺对郝翠翠等人的水平嗤之以鼻，“那天我路过小学校，听郝翠翠给人家上课，愣是把‘彬彬有礼’给念成了‘杉杉有礼’，真是服了！” “你敢信？那几个老师里，郝翠翠的水平都算是拔尖的！” “啊？”钱慧珺一愣，“真的假的？” “可不么，虽说原先的老黄他们死八百年了，但是他家那些亲戚还在学校里当民办老师教书呢！”孙建平苦笑一声，“一个个连王金刚的水平都达不到，至少王金刚能把报纸从头到尾念下来。” “得，有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那还不是‘黄鼠狼下崽子，一代不如一代！’” “可说是呢！以前教育这方面归许主任管，现在许主任走了，都归曹叔管了，我看曹叔接下来要大力整顿，这下整顿到谁头上，算谁倒霉呗！” “对了那个夏莹……我听说和高秘书有过那么一段，然后高秘书才给她特批了条子，让她招工走了。” “嗯，夏莹去建设厂了，那小丫头心眼太多……”对于夏莹的事情，孙建平不甚了了，钱慧珺眼珠一转，“你那个相好的现在咋样了？” “什么相好的？”孙建平一愣！ 怎么没头没尾整出这么一句话！ 房檐上的燕子又叫起来，声音婉转动听，把睡觉的几个孩子给吵醒了，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下巴，“切，人家都跑光光，到头来还不是我陪着伱！” “那是，谁让你是我媳妇呢！” “德行！”钱慧珺俏脸一红，抱起女儿哄了哄，招呼小铁柱、小宝庆等过来吃饭。 两只小燕子就在他们家房檐下安了家，每天清晨小乐乐都要站在窗台上，仰起小脑袋看两只小燕子，她咬着小手指头，一脸疑惑，为啥总是只有一只燕子在家呢？ 另外一只是不是跑掉了呀？ 远处斜斜剪过一道紫色影子，一只燕子拍着翅膀飞回来，稳稳落在燕窝边缘，长长的喙里叼满了虫子。 另外一只燕子探出头来，将牠喙里的虫子咬下来，一只只吞进肚子里。 哇哦…… 小丫头看得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燕子爸爸在给燕子妈妈喂虫子吃！ 看完燕子喂食后，小丫头就嗷嗷喊着让老爸给老妈喂东西吃！ “这个犊子！”孙建平笑骂一句，冲媳妇一挑眉毛，“来张嘴，喂给你吃！” “你是一天不作妖心就刺挠是不是？”钱慧珺作势去抓鸡毛掸子，小丫头不躲不避，振振有词！ “人家小燕子就是这么喂着吃的！” “来吧来吧，要不然这顿饭都不带消停的！”孙建平笑呵呵的端着饭碗来到媳妇身边，“过来宝贝儿，张嘴！” “要死了你……” “嘻嘻嘻……”看着爸爸给妈妈喂饭，小乐乐笑得满炕打滚，太好玩了吼吼！ “小兔崽子，你看等会我咋修理你！”钱慧珺臊得粉面通红，不过想想也很…… 甜蜜。 钱慧珺轻启朱唇，刚要把丈夫递来的一勺饭吃下去，忽听得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夹杂着大人的呼喊声，小孩的哭闹声，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建平赶紧的，南边出事了！” 老曹拎着鞋跑进屋子里，喘着粗气大喊一声！ (本章完) 第958章 孙建平!咋哪都有你! “咋了叔？” 孙建平放下碗筷，三步并做一步冲出屋子，小丫头也隔着窗户大喊大叫，“咋了叔？” “你爸这是又有事了，大闺女你就别跟着捣乱了！”钱慧珺冲女儿招招手，把她抱过来，“冷了没？再套件衣服吧！” “唉，没吃上！” 小乐乐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把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你不愧是你爸的种，你们爷俩一样坏！就知道调理我！” “才没有呢嘻嘻……”小丫头一笑，大眼睛弯成两弯小月牙。 钱慧珺瞪了女儿一眼，帮她套上一件外套，往外边扫了一眼，看曹叔的样子，似乎是很急…… “媳妇你领着小宝早点睡吧，我得赶紧去前屯一趟！”孙建平匆匆进了屋子，和她交代一句，钱慧珺一愣，“咋了你倒是说啊！” “说啊！” 小宝贝也急得直跺脚！ “还能咋的，洪泉那边，呼多河溃堤了，现在正召集民夫去抗洪抢险呢！” 孙建平换了双鞋，见女儿直勾勾盯着他，小脸上满是恋恋不舍，笑了笑，捏捏她的小脸蛋，“大闺女好好在家，听你妈妈的话，爸爸回来给伱买好吃的！” “真给买啊？”小丫头挠挠头，咯咯一笑，眼珠子飘向当妈的。 “真给买！”孙建平也被她叽里咕噜乱转的小眼神给逗笑了，抱起来亲了一口，“给你买桃罐头吃！” “拉钩！” “好好好！”孙建平哭笑不得的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小兔崽子，还信不着我呢！好好在家陪你妈，不准闹腾，听着没？” “听着了！略略略！” 顽皮的小丫头吐吐舌头，逗得两口子忍俊不禁。 “记得喂狗！” “知道了汪汪！” 他匆匆出了门，钱慧珺追到门口，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心里感觉酸酸的。 我哥这官是越当越大，也越来越忙，连坐下来安安稳稳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傍晚时分，二马架队部那块角铁又传出叮叮当当撞击声，所有男劳力，全部都坐上马车，带上铁锹铁镐等工具，浩浩荡荡赶赴洪泉公社，参加抗洪抢险！ 因为去年冬天雪下得比较大，再加上前几天气温急剧升高，山上的冰雪融化速度太快，多股河流水势暴涨，全都一股脑冲到呼多河主河道里，造成水位急剧升高，再加上被原先那个修了个半拉嗑叽的土坝一挡，水位再次攀升，最后终于某一处承受不住强大的水压，溃了！ 汹涌的桃花水顺着冲出来的缺口汹涌奔腾，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淹没了一个又一个村子！ 虽说已经是晚上，但借着明亮的月光，赫然可见洪泉公社杨家粉坊大队这一片波光粼粼，一片汪洋泽国！ 水中漂浮着棉被、枕头、木箱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许多老头老太太都坐在自家房顶上，一脸愁苦的看着泡在水中的房子，公社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些小船，由人划着，将困在水里的老人小孩一個个接到高处。 一群不知道是谁家养的鸭子嘎嘎叫着从屯子“上空”游过，时不时还扎个猛子，抖一抖身上的水珠，把现场的群众们恨得牙根直痒痒！ “咋回事到底？”老曹看到一个相熟的干部，走过去，抠抠搜搜拿出一根孙建平给他买的云烟递过去，那名干部接过来，点燃抽了一口，“咋回事，还能咋回事，就是那个破瘠薄半截大坝给整的，水都憋在这了！” “哦……”老曹瞅瞅远处朦胧月色下如同一条长龙的废弃大坝，长长叹了口气。 白桂洲和那个谁，这俩王八犊子真坑人啊！ 枪毙算对了！ 高云龙苦着脸站在大坝上，眼巴巴看着已经成为一片汪洋泽国的杨家粉坊大队，心里把郎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马勒戈壁的郎科长，狼崽子，没好道眼子！ 把我忽悠来这个穷乡僻壤！ 来也就算了，他吗的一来就出事！ 这下淹了十来个村子，死了四五个人，两百多头大小牲口！经济损失得好几十万！ 尤其是当他看到大坝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时，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 而且更加烦躁！ 他吗的！ 孙建平！ 咋哪都有你！ 你的手都伸到我们洪泉公社了！ “呦，我刚才影绰的就觉得是你，没想到还真是！”孙建平已经走过来，和他握了下手，高云龙黑着脸呢了一声，“你们也来了？” “是啊，县里不是通知咱们周边几个公社都过来抗洪救灾么，对了老高，你们大坝上没人看管着吗？” 老高？ 啥意思？ 合着我不当办公室主任了，连称谓都从高领导变成了老高？ 孙建平你…… 你…… 我特么都不稀得说你！ “我初来乍到，上哪知道去！”高云龙一撇嘴，歇着眼珠子看着村民们划着小船救人，愣愣哼了一声。 “不能吧，早在一个礼拜前上边就下通知了，说是今年春天升温太快，要严防凌汛你们没接到通知吗？” 被孙建平戳破谎言的高云龙脸色越发难看，脚蹭着大坝上的泥土，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现在可咋办啊，我刚才看小船抬出好几个了……” 孙建平见他一副你爱说啥就说啥反正跟我没关系的死德行，干脆再给他上点眼药！ 让你嘚瑟！ “那跟我也没关系，我才来几天！” 高云龙嘟囔一句，“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孙建平追着他喋喋不休！ “啥人呢这是！” 孙建平意犹未尽的摸摸下巴，三句话不到就跑了！ 远处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是新任县长李东升到了！ 李东升风风火火上了大堤，指挥乡亲们赶紧从远处取土，将被水冲垮的河岸填补上，避免河里的水继续流向四周的乡村，另外动员大家伙把河边的木头砍下来，做成木排，由水性好的社员们撑着，进入到泛滥区去救人！ 这下众人总算忙活起来，抬土的抬土，砍木头的砍木头，一片忙碌。 范大傻子因为有木匠活功底，被“委以重任”，负责订做木排，只见他手持错得飞快的锯子，刷刷刷截断木头，嘴里含着几颗钉子，叮叮当当，不一会就钉好了一个木排，孙建平领着众人喊着号子将木排推进水里，手里撑着胳膊粗的桦木杆，一点一点进入泛滥的洪水中，向离得最近的一户被困的乡亲们家的房顶划过去。 “太谢谢，谢谢你们了！” 被困在房顶上一小天的乡亲们看到木排划过来了，激动得老泪纵横！ 孙建平小心翼翼握住老爷子的手，将他拉到木排上坐好，紧跟着老头的儿子、儿媳妇小孙子小孙女等都陆续上了木排，站在房顶上，急得汪汪直叫的小狗使劲摇摇尾巴，纵身一跃，也跳到木排上，被小孙子一把抱住！ 小家伙抱住大黄狗，大黄狗也很乖巧的趴在小主人怀里，冲孙建平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以示感谢。 “这是你的狗？长得真带劲！”孙建平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孩子们。 “谢谢叔叔！” 年少不知愁滋味，小家伙接过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冲孙建平憨憨一笑。 孙建平也笑了一声，继续撑着木排往大坝方向走。 轰隆一声，老头家的土坯房被水泡透了，轰然倒塌！ 全家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本章完) 第959章 耗子腰疼多大个事! 第959章耗子腰疼——多大个事！ “都快点，土坯房撑不了多久的！” 站在堤坝上的新任县长李东升看到远处一栋接一栋的土坯房被水浸透后接连倒塌下去，急得直跳脚，撸起袖子就要下到水里去救人！ 但是姚忠平一把拦住了他，“老李你疯了，这下面的水最起码也得有一米八！下去就没脖子！” “这可咋整……那边木排能不能快点，走老姚，咱俩撑着木排去救人！” “好！” 俩人上了一个新木排，撑着桦木杆往前冲，险些和孙建平的木排撞上，孙建平冲俩人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借着月光，李东升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位一米八大个子的帅气小伙，问姚忠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孙建平？” “对，好小伙子！”姚忠平一挑大拇指，“算是咱们县知青里的这个！” “等有功夫我好好和他聊聊，走，咱们往那边去！” 范大傻子人傻力气大，干活也快，不到三小时就做了十多個木排，由水性好的社员们撑着，进入到洪水区，挨个救人。 而房屋也随之一个个垮塌下去，有几户人家来不及救援，随着垮塌的房屋掉进水里，双手死死抱住木头，大声求救！ 孙建平擦了把汗，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月亮早已降下去，天色灰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他双手奋力撑着桦木杆，一个接一个的救人，而此刻的水面上，十几艘小船外加二十多个木排正来回穿梭，将乡亲们都救到岸上来。 一个胖小子坐在洗衣盆里，晃晃悠悠往岸边飘，孙建平看到了，使劲撑了一下桦木杆，追上去，弯腰扯住洗衣盆，把胖小子抱出来。 小家伙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笑起来，孙建平看到他笑，也就放了心，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小东西，心咋那么大呢！还想玩漂流啊！” 胖小子笑得更开心了！ “这不是老孙二婶家那噶小子嘛！”木排上刚刚被救下来的一家人拍着手把胖小子接过去，扯脖子冲岸上喊，“老孙二婶，你小孙子在这呢！” “快点给我送过来啊！”岸上有人急得大喊！ “哈哈你自个来取吧！” 都啥时候了，乡亲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严苛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东北人开朗乐观的性格，纵然家园被毁，洪水肆虐，他们也只是一笑了之！ 房子没了再盖，家具没了再打，庄稼没了再种！ 大不了重头再来！ 老辈儿不都是这么一步步闯过来的？ 耗子腰疼——多大个事！ 这一忙就忙到天亮时分，孙建平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来回穿梭了多少次，救了多少人，反正他觉得两膀子发酸发疼，困意上涌，脑瓜子一阵阵迷糊，眼皮也像糊了胶水一样睁不开了！ “建平快上来，金贵你去替他一下！” “好嘞！” 徐金贵一把扯过孙建平手里的桦木杆，把他拽上大堤，“你先眯一会去，我来！” “叔你千万注意点！” “放心吧没事！” 徐金贵撑着木排缓缓向远处去了。 孙建平躺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扭头看看一片繁忙的洪水泛滥区，不时传来房屋的垮塌声，他叹了口气，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刚刚吃上几顿饱饭，这又被水给淹了！ 乌龙马凑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他，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去碰他的脸。 “我没事，你别捣乱，让我眯一会……太困了……” 孙建平摸了下自己的爱马，乌龙马也很乖巧，抬起头，瞅瞅天边升起的太阳，嘶嘶叫了一声。 牠就像个忠实的哨兵一样守在主人身边，张子义看孙建平睡着了，便把一碗粥轻轻放在车架子上，等着他醒来再喝。 乌龙马吸吸鼻子，闻到粥的香气，见主人睡得正熟，悄悄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艾玛真香！ 再来一口！ 等到孙建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他一脸疑惑的看看放在身边的搪瓷碗，里里外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谁给我放了个碗……”他挠挠头，一脸疑惑。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一呲牙，露出一个笑容。 孙建平从牠牙缝里抠下两颗大米粒。 “馋猫！” 他顿时明白了，抬手拍了乌龙马一下，大马呲着牙笑，一副开心模样。 “伱好好呆在这，我还得去干活！” 他一骨碌爬起来，来到大堤上，此时大堤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拎着从洪水里抢出来的被褥锅碗瓢盆两室口袋，正排着队，听候领导们安排。 “各个队都赶紧的把马车套上，把乡亲们送走，瓦铺窑能腾出几间房子？三间是吧，谁去瓦铺窑？赶紧的上车赶紧走，王传义屯子有几间？” 洪泉公社的梁主任扯着嗓子给乡亲们安排暂住的地方，看到孙建平过来，冲他招招手，“建平醒了，刚才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叫你，你赶紧的领你们太平山大队的人去拉些石头过来，把决口的地方再好好堵一下，我怕等会再冲开了！” “好的梁叔！” 孙建平一招手，领着太平山大队的马车下了大堤，直奔远处山林。 这一忙就忙活到了傍晚，他一天粒米未进，累得躺在车上，看着天上一眨一眨的小星星，就像媳妇和女儿的大眼睛，是那么好看！ 那么漂酿！ 没结婚之前他心里只牵挂爸爸妈妈和姥爷，自打结婚之后，心里就多了两个牵肠挂肚的人儿。 差点忘了，还没给小宝买好吃的呢！ “行了，太平山大队、李福岗大队的就都先回去吧，剩下这些我们自个就能处理了！” 梁主任走过来，他一宿没睡，熬得两眼布满血丝，走路都有些打晃，与老曹和孙建平各握了下手，表示感谢。 “梁叔保重身体！” “没事死不了！”梁主任爽朗一笑，大手一挥，“今天多亏你们帮忙了！路上注意安全，等忙过这段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路过太平山大队的时候，孙建平还不忘下车给女儿买点好吃的，要不然小家伙一看自己两手空空会闹的。 崔凤兰正抱着孩子站在柜台旁算账，看到他和老曹走进来，握住宝贝儿子的小手晃了两下，“大儿子你看谁来了？舅舅，叫舅舅！那个是姥爷……完蛋玩意……” “哈哈，我看看我大外孙！”老曹笑呵呵把孩子抱起来，小家伙长得憨头憨脑的，看到孙建平，嘿嘿笑起来，小嘴嘟囔着，哼哼呀呀。 孙建平捏捏他的小胖脸，“我姐夫最近没回来啊？” “你姐夫最近可忙了，这不是升副厂长了么，整天累得跟狗一样。”崔凤兰虽是抱怨，但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咱现在也是厂长夫人了！ 虽说还要加个“副”字！ 老曹听到女儿这句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本章完) 第960章 王金刚:我就是在要饭啊! “我现在挺后悔的，不把凤兰给罗世红好了！” 坐在马车上，老曹抽着烟，嘴里念念叨叨，“你说人家现在升副厂长了，那可是大干部啊，咋能看上你姐呢？” “叔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等哪天我给我姐夫去个电话，问问他。” “唉！” 老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孙建平挑挑眉毛，朝中有人好办事，没想到罗世红下乡支农回去之后升得这么快！ 再过几年都有可能升到厂长！ 这都是备不住的事情！ 乌龙马也累了一天饿了一天，走路速度特别快，牠急着回家吃草料呢！ 到家之后乌龙马都不用孙建平牵着，自己钻进马厩里，站在马槽前，冲他嘶嘶叫！ 主子主子快点上饭！ 饿了！ “着什么急啊你……”孙建平拌了一筐草料，抓了满满一大把苞米糠外加半舀子豆粕，用手拌匀后扛到马厩里倒进马槽里，乌龙马低下头，张开大嘴，狼吞虎咽。 孙建平拍拍爱马的脖子，又去给牠提了一桶温水，往里面撒了一把盐，拎过去，乌龙马看到水来了，急得哒哒直跺脚！ 快走两步啊主子！ 渴坏了都！ 看着大马滋溜滋溜喝着水，跟抽水机似的眨眼间就把满满一水筲水给干了，孙建平拿起毛刷帮牠刷了下毛，气温上升漫长的冬天过去了，这货又开始脱毛了。 他把梳下来的马毛扔到马厩棚顶上，这样那些麻雀燕子什么的就会把马毛叼回去筑巢用，做完这些后他又拍拍凑上前的小黑马，这是乌龙马的宝贝闺女，现在也长成大马模样了。身高体长，四蹄踏雪，一身缎子面似的黑亮毛发，长长的马鬃被老程头修理得整整齐齐，眉心一道白色闪电状马毛，特别漂亮！ 小家伙嘶嘶叫了一声，和孙建平打招呼，孙建平捏捏牠的下巴，转身出了马厩，径直奔向家里。 媳妇和孩子都急坏了吧！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女儿坐在院子里，身边躺着小白狗，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外边，看到孙建平，小丫头霍的站起来，一路小跑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爸爸，爸爸你可算回来啦！” “想我了没？” 他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一口，捏捏她的小脏脸，问道。 “想了！” “哪想了？” “脑袋想了！” “还有呢？” “心也想了！”小丫头搓着小手，咯咯直笑，“手也想了，腿也想了，屁股也想了！” “哈哈小调皮，你妈妈呢？” “妈妈！”小丫头把小手拢在嘴边，“你亲爱的老公回来了！” 我晕！ 这孩子怎么啥话都往外嘞嘞！ “你个犊子！” 钱慧珺拎着猪食桶从后院走回来，俏脸臊得通红，在女儿耳朵上捏了一把，“让别人听见还不得笑话咱家！” “嘿嘿嘿……”小丫头笑得十分开心。 “媳妇辛苦了，来啵儿一个！”孙建平也笑，耳朵被媳妇拧了一把，“伱们爷俩一个德行，赶紧进屋！” “吼吼吼爸爸挨揍了……” “非常严重，四五個村子都被淹了，死了十多个人，房子倒塌不计其数……” 坐在自家炕头，提起洪泉公社那边的水灾，孙建平叹了口气，“没个十年八年缓不过来。” “就是因为那个修到一半的水坝？” “嗯，今年春天气温高，升温又快，水都被水坝憋住，再者两岸河堤年久失修，被水一泡就酥了……” “唉，天灾人祸，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钱慧珺叹了口气，扭头看看抱着布袋往外翻东西的女儿，“你又给她买这么多甜的！” “吃呗，又不差这几个钱！” 孙副主任就是有这个底气！ 他现在可是手握三千多两黄金的“巨富！” 家大业大的，我闺女吃点零食咋了？ 咋了嘛！ “你也累了一宿了，抓紧补一觉吧，大闺女走跟妈去后院子干点活，让你爸好好歇着！” 钱慧珺抱起女儿，小丫头抓起一块山楂片塞进她嘴里，“妈妈甜不甜？” “甜，都甜到心坎里呦！”她笑着和女儿碰了下头，“小烦人精！” “略略略！我是小猴子！”小丫头吐吐舌头，一副顽皮模样。 孙建平看着女儿和媳妇走了出去，还轻轻把门带上，他打了个哈欠，扯过枕头枕在脑后，扭头一看老猫趴在炕梢，正瞪着俩眼珠子瞅他。 “过来让我揍一顿！” 他冲老猫勾勾手指头，老猫可不惯着他，弓着背竖起尾巴走过来，抡起爪子梆梆揍了他两下，不等他还手，一转身跳下地，冲他喵喵叫了两声，推开门跑了！ 孙建平揉揉被猫爪子拍得通红的手背，骂一声臭猫，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累了一天一夜，他疲乏极了，内心深处沉埋许久的记忆也随着意识的混沌逐渐印刻在脑海中……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他和王玉梅两人一起坐在桌边，背着小手听姥爷给他们讲绘画知识…… 孙建平猛然惊醒，扑棱一下坐起来，想想刚才的梦，沉沉叹了口气！ 姥爷…… 现在在哪呢？ 几乎在同一时刻，遥远的南国，东方明珠——香江，一个长毛邋撒的年轻人坐在路边，抠着脚丫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气无力的喊上两嗓子！ “靓仔，行行好给点吧！” “美女给点钱吧……吃不上饭啦！” “走过路过都给点啊，草你们吗的，挣那么多都自个花啊，拿出点钱给我花会死吗？日你小姥姥的！” “你个臭乞丐！” 一个个子不高，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眼镜仔站在这位邋遢青年面前，双手叉腰，“瞎了你的眼，看清楚，这是皮尔卡丹的裤子，弄脏了把你卖掉都赔不起！” “对不起啦自己擦擦吧……” 王金刚乜了他一眼，扯过一张脏兮兮的纸扔给他，眼镜仔一脚踢开，“一大早就看到你这衰人，拷贝啦真的有够衰！” “干你妹，四眼仔你说啥，再说我k你丫的！”王金刚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一米八的大个子把眼镜仔吓了一跳！ 这货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大高个，嘴里嘟囔一句，转身要走，被王金刚一把拦住，“行行好，给点！” “有没有搞错，是你在要饭诶！” “对啊，我就是在要饭啊！麻溜的，别瘠薄墨迹！草！” 王金刚撸起破破烂烂的衬衫，露出古铜色的坚实胳膊，吓得眼镜仔不情不愿的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钱包便被王金刚劈手夺去，刷刷抽出三张红票，揣进口袋，甩手扔给眼镜仔，“滚吧！” 眼镜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金刚马上挥舞起拳头，“再瞅，打爆你的眼镜！” 眼镜仔悻悻掏出手帕擦擦钱包，揣回口袋，往前走了两步，这才转回头，冲他竖起中指，“我顶你个肺！” “操！”王金刚抄起一个可乐瓶子扔了过去！ “小兄弟发财啊！” 身边走过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大约七十上下的年纪，头发已然全白，身上穿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衬衫，松松垮垮的，下半截掖在裤子里，脚上一双开口的凉鞋，见王金刚斜着眼看他，急忙一抱拳，“听你的口音，也是从北边来的？” “咋地？” 王金刚把眼珠子一瞪！ (本章完) 第961章 站住你个老骗子! “别别误会，听你的口音很像京城人，我也是从北边来的，自我介绍一下，老朽姓周名良字伯岐，是一名画家。” 画家？ 王金刚瞟了他一眼，“有什么指教，画家同志？” “你看在这滚滚红尘俗世，你我有缘相遇，都是天意啊！”老周头嘿嘿一笑，“我看你刚才要了不少钱，要不……” “你想干啥？” 王金刚顿时警觉起来！ “不，不干啥，就是想……”周良老头往远处瞅了瞅，吧嗒吧嗒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身上直突突，要不你行行好，给我买个鸡腿垫垫肚子，你放心，你这份大恩大德，我肯定记在心里！” “就要一个鸡腿？”王金刚见他老迈，一把年纪还要出来乞讨度日，不由得动了些许恻隐之心，老头满脸陪笑，“要是再来个汉堡就更好了！” “伱个小老头，要求倒挺多！”王金刚白了他一眼，“就给你买一個鸡腿啊！在这呆着！” “劳驾劳驾！” 小老头连忙点头哈腰。 王金刚起身去了街角的烧腊店，敲敲窗户，老板打开小窗子，“呦，这不是金刚吗？还没找到你你儿子铁柱呢？” “唉！”王金刚抹了一把眼泪，“天杀的人贩子，把我儿子拐到香江，我拼了半条命才逃过来，本想着找回我儿子……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那可怜的老母亲把眼睛都哭瞎了……” “得得得，你这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别在我这装可怜，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说完他就要扯上小窗户，王金刚使劲扒住窗框，嘿嘿一笑，“现钱，今天有现钱！” “靠，有现钱你不早说！” 两分钟后，王金刚托着纸包，闻着诱人的香气，一脸陶醉之色。 再看那个老头…… 罢了！ 就当是我给铁柱积德行善了！ 他有些肉疼的看看鸡腿，悄悄扭过身去，狠狠咬上一口，真香啊！ 王金刚擦擦嘴，扭过头一看自己要饭的地方，顿时愣住了！ “站住，站住你个老骗子！把我的东西放下！” 王金刚眼睁睁看着老头将自己那包东西一股脑塞进一个编织袋里，扛着就跑，气得直跺脚！ 老东西是穷疯咋的，连要饭花子都抢！ 还有没有点良心！ 你咋不嘎嘣瘟死！ “草拟吗！” 王金刚追了两步，没想到老头一把年岁了，身子骨倒还不错，扛着编织袋跑得飞快！ 他气呼呼坐下来，把烧腊和鸡腿都啃了，抄起空空如也的铁盆，这是他所剩唯一一件“家产”了。 “麻蛋老东西，你别让我见到！” 王金刚攥着盆，骂骂咧咧，得赶紧去中环商场看看，抢个地儿，要不晚上都没地方睡觉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看到一对父母领着孩子，有说有笑进了商场，孩子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当爹的一把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逗得孩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王金刚心中某处被触动了！ 铁柱今年几岁了？ 五周岁了吧！ 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 还是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他擦了把眼泪，瞅瞅路边的宣传海报，海报上的大美女刘梦竹美艳无双，一双勾魂电眼散发着无尽魅力，让每个人都忍不住驻足一观。 “我呸！” 王金刚瞅瞅海报，啐了一口，拎着盆，跟在人群后面进了商场。 远在几千里之外，他的亲生儿子小铁柱正盘着小腿坐在炕上，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好吃么？” 孙建平笑着搓搓他的小脑瓜，小家伙嗯嗯点着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小丫头捏捏他的小脸蛋，嘻嘻一笑，“哥哥是大坏蛋！” “要叫叔叔！” “哥哥，就是哥哥，铁柱子哥哥嘿嘿嘿……”小丫头晃着小脑瓜，两个羊角辫晃来晃去，看得两口子忍俊不禁。 “铁柱你要记好了，以后你要管我叫婶婶，这是你叔叔，她是你妹妹……” “你不是我姐姐吗？” 孙建平和媳妇对视一眼，无奈笑笑，怎么和这个孩子说呢？ 说陈培林不是他爸爸，你爸爸叫王金刚，你妈妈叫徐二丫？ “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钱慧珺也是无奈。 “铁柱，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想不想去学校学习，将来当个大科学家，给祖国做贡献？”孙建平给媳妇夹了一块，笑着问他。 “想！”小家伙使劲点头，“我要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大科学家，造大火箭，咻的一下飞上天，就像过年放炮仗一样！” “好样的！”孙建品一挑大拇指，“这个鸡腿也奖励给你吃！” “嘻嘻嘻……”小家伙呲着牙笑个不停。 “日子过得真快啊，铁柱都要上学了！” 俩孩子吃饱喝足跑出去玩了，钱慧珺收拾饭桌，感慨一声，孙建平笑笑，“正所谓似水光阴等闲过，咱家丫头不也快两周岁了？” “你可别提她了，小烦人精一个，整天上蹿下跳的像个小猴子！”提及女儿，当妈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和孙建平的爱情结晶。 “怎么说呢，其实我小时候比她还淘气呢！” “哦……闹了半天根子在你这，来来来，让我好好修理修理你……把女儿生得那么调皮……” “媳妇饶命……” 夫妻俩闹了一会，钱慧珺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哥，洪泉那边现在水退了吧？” “差不多了，接下来说是要发动乡亲们重建家园，也不知道能整出个什么样子。”孙建平躺在炕上，一把抓过老猫枕在脑袋下面，悠闲看媳妇梳头发。 我媳妇…… 越看越好看！ 老猫被他压得疼了，使劲撑起前腿，出溜一下蹿出去，跳到窗台上，瞅瞅孙建平，又跳下来，对准他脑门梆梆就是两拳，打完闪电般跳下炕，蹿出屋子，跑得无影无踪！ “臭猫你给我站住！” 孙建平气急败坏追出去，笑得钱慧珺花枝乱颤！ 我哥和老猫俩是死对头！ 只要到一块就掐！ 一辆吉普车停在村口小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式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新任县长李东升。 他笑着走向河边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小朋友，请问一下孙建平家怎么走啊？” 小月月咯吱一下小丫头，“找你爸的！” 找我爸爸？ 小丫头握着简易鱼竿，转转大眼睛，“叔叔你找孙建平有事啊！” 李东升也注意到了这个小丫头，这群小孩子里数她长得最漂亮，小圆脸小鼻子，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看上去很有主意的样子。 “有事啊，叔叔找他有大事商量！” “我……不信！”小丫头咯咯一笑，把李东升也给逗笑了，“那要怎么说你才信呢？” “你是不是要把我爸卖了换糖吃呀？” 我倒！ 李东升险些一个趔趄掉进河里！ 这孩子的脑回路…… (本章完) 第962章 那个就是我爸爸! “叔叔是好人，好人怎么会把你爸爸换糖吃呢！”李东升蹲下来，掏出手绢，笑着帮她擦擦脸上沾的一块泥巴，“快领我找你爸爸吧！” “真哒？” “当然是真的！叔叔从来不骗小孩子！”李东升也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的小丫头，小乐乐摇摇小脑袋，“我爸爸可忙了，每天都要照顾大马、小马、牛……叔叔你看，那是我爸爸的大马！” 李东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一匹足有一人多高，膘肥体壮，神骏非常的大马正溜溜达达的往河边走，看到小乐乐，乌龙马颠颠跑过来，低下头，小乐乐伸手摸摸乌龙马的下巴，一脸得意，“我爸爸养大的，好看不？” “真好看！” 李东升眼睛一瞥，愕然发现这是一匹没有阉割的儿马子！ 怪哉，儿马子性格暴烈，一般人很难驯服，看来这个孙建平是真有本事，连儿马子都能…… “大马可乖了！”小乐乐搂住乌龙马的大嘴，吧唧亲了一口，闹得一嘴马毛，她急忙小手划拉一下，呸呸吐了两口，乐得大马嘶嘶叫起来！ 第二，他闺女是真的好看，像瓷娃娃一样，而且机灵又可爱…… 再说那匹马性格暴烈，万一…… 孙建平推门一看，见饭碗被白狗舔得干干净净，女儿坐在炕头嘿嘿傻笑，佯作生气，“是不是又把牛奶喂猫狗了？” “嗯嗯！” “我去洪泉公社视察灾后重建工作，路过你们这就来看看。”李东升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几眼，首先他不得不承认，这個年轻人长得非常英俊帅气，比他见过的许多年轻干部都要帅气！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走在前面，来到一户柴门前停下，院子里，一个年轻女人正忙着给家里的动物们喂食。 李东升急忙上前和她握了下手，打量一眼，不由得由衷称赞一句，“你们两口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连孩子也生得那么漂亮！” “来喝点牛奶！” “那叫牠咪咪咋样？” 按照相书上说，耳垂大的人有福，一生不会为衣食奔波…… “这就是我家了！” 两口子脸一红，钱慧珺羞答答一笑，“领导快进屋吧！” “好！” 满是关切！ 小乐乐踩着小板凳爬上炕，一把抱住睡的正香的大狸花猫，“这个是猫崽子，是大猫的女儿，大猫出去打猎了，等会就回来啦！” 这马还回过头，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小丫头，看那眼神…… “爸爸！”小丫头一溜烟跑到孙建平身边，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孙建平弯腰把她抱起来，刮刮小鼻子，回手放到马背上，把李东升吓了一跳！ 这么大点的小孩子会骑马吗？ 炕梢是也是一口立柜，里面放的应该就是被褥了。 坐在孙建平家的炕上，李东升细细打量这一方小天地，靠墙是一排高低柜，上边放着玻璃杯和收音机，旁边有缝纫机和一张书桌，摆放着一摞书本。 “嗯嗯，我想给牠起个名字，可是我还没上学呢，不会起啦！”小丫头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吧唧亲了猫崽子一口，猫崽子也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一脸惬意。 “猫咪打猎去了！”小丫头趴在炕上，拍拍手，一条足有炕沿高的雪白大狗跑进来，把李东升吓了一跳！ “这是小白，可乖呢！”小丫头伸手搓搓白狗的脑袋，嘿嘿一笑，把猫崽子喝剩下的半碗牛奶递过去。 “小丫头，快带叔叔找你爸爸去吧！”李东升也想上前摸摸这匹身高体长的儿马子，没想到他刚一靠近，乌龙马立刻怒目圆睁，嘶嘶咆哮着阻止他靠近！ 李东升只好讪讪搓搓手，向小乐乐说道。 小丫头向后一指，但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拎着一套马具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抱怨乌龙马跑得太快，他都追不上了！ 乌龙马呲着牙，笑得十分开心。 “那个就是我爸爸！” 小乐乐先喊起来，把钱慧珺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水舀子跑过来，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哥你也是的，不怕摔了丫头！” 每家每户都收拾得很干净，路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见这个村子的干部们是非常重视村容村貌的。 “嘻嘻，牠们饿了嘛！”小丫头憨笑挠挠小脑瓜，孙建平瞪了她一眼，把她抱下炕，“出去玩吧！” “那叫包包？” 窗户擦得干干净净，都能照出人影，窗台上四仰八叉躺着一只大狸花猫，正睡得呼噜声四起。 李东升点了下头，跟在孙建平身后往屯里走，小小的二马架与他见过的其他东北农村没有什么两样，成片的土坯房，木头围成的栅栏，远处能看到一座红砖红瓦的建筑，那是给知青们修的宿舍。 小丫头撒欢往外跑。 “这么大还是猫崽子？”李东升笑着摸摸狸花猫，笑道。 小丫头使劲点点头，看他推门出去，把小碗放在炕上，一把抱过猫崽子，“来，喝!” “哦哦哦，可以玩喽！” “咪咪……”小丫头低头叫了猫崽子一声，摇摇头，“叔叔伱看，牠不喜欢这个名字嘛！” “小钱你好……” 正在烧水的孙建平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屋子里和女儿商量给猫崽子起名的县长大人，忍不住笑了一声，看不出这个新来的还挺会和小孩子打交道！ “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鼻子，目光落在孙建平身后那位东张西望的中年人身上。 “李县长？您啥时候来的？”孙建平也看到了站在河边和女儿聊天的李东升，急忙跑过去，放下马鞍，和他握了下手。 孙建平把烧好的热牛奶端进去，放在李东升身边，李东升接过来抿了一口，“你们这还有牛奶？” 出乎他的意料，乌龙马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直接尥蹶子把小丫头掀翻在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任由小丫头扯着牠的马鬃，咯咯的笑。 “领导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也是和我同一届下乡来的知青，叫钱慧珺。” 孙建平又给女儿倒了一杯，“坐在这慢慢喝，别烫着！” “不怕不怕！”小丫头拍拍胸脯，“我和大马天下第一好！” 李东升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耳朵，和她父母一样，小丫头的耳垂肉肉的，捏上去很舒服。 “嗯嗯！” “妈妈，看我骑大马！” 猫崽子可不客气，低下头吧唧吧唧舔着牛奶，不一会就喝得小肚溜圆，懒懒抻了个腰，喵叫一声，顺着半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领导请吧！” “对，队里养了几头奶牛，卖给乡亲们一部分，剩下的都送到供销社，一个月下来也能卖个十几二十块的，够牲口们的饲料钱了。” 李东升忍俊不禁，这丫头，对“手下”还怪好的！ “你……” “这孩子，一天天没个消停时候……”孙建平笑着把碗放到外屋地，坐下来，“领导，现在洪泉公社那边情况咋样了？” “非常不好！” (本章完) 第963章 再忙还差那两分钟了? 提及那边的情况，李东升脸上的笑容瞬间抹去，一脸忧愁，“虽说现在水退下去了，但是房子大部分也都泡倒了，就算没倒的也都成了危房，不能住人，老百姓的衣服被褥什么的都被水卷走了，口粮也不够了，那边现在的情况很难啊！” 孙建平微微皱眉，他知道洪泉公社的情况不太好，但没想到会是如此艰难的地步！ “我们队还有一点储备粮……” “你们那点储备粮不过是杯水车薪，不顶用，再者和藤田株式会社合作开发的矿山也被水淹了，今年咱们县可是开局不利……” 李东升觉得大约是老天爷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怎么自己刚刚上任，这两件倒霉事就接踵而来？ “幸好还有前阵子从你们这收上来的三千多两金子，已经交给上级财政主管部门，上级给咱们拨了五十二万款子，这些钱应该够救灾重建的。” 听到这孙建平才轻轻吁了口气，下一秒便皱了一下眉头，我们两块七一克收的金子，上级怎么返给你们五十二万？ 难不成现在的金价…… “不用，我的司机把车停在你们村外边了！”李东升笑着和众人一一握手，轮到孙建平的时候，他笑呵呵伸手拍了他一下，似乎别有一番深意。 孙建平点点头。 “嫂子你……”钱慧珺臊得脸色通红，捣了她一拳，羞答答低下头，小声嘀咕一句，“我们家那头牲口，半个小时都未必搞得定呢！” “找你姐姐玩去吧！”李秀芝把她放在地上，坐在钱慧珺身边，瞅瞅她的肚子，“前阵子不是说你俩想要个小子，现在咋样了？” 孙建平皱皱眉，“您先喝水，我去把曹叔张叔他们叫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老曹眨巴眨巴眼睛不吭声了。 “我今天来呢，就是听说你们这边有个砖窑，我的意思是既然要重修，就一步到位修得好一点，乡亲们的居住条件太差了，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改善一下……” “还有呼多河大坝，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修起来，那是再好不过了。”绕来绕去，李东升又把问题绕到修水坝上，“孙副主任，太平山水库大坝是你参与设计修建的吧？” “哪有那么容易！”钱慧珺俏脸一红，“嫂子伱也知道，我们家那位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里里外外大事小情哪里都少不了他……” “再忙还差那两分钟了？” 老曹、老张，还有特约嘉宾徐金山凑在孙建平家的屋子里，研究了整整一下午，钱慧珺只得把屋子让出来，抱着小丫头去隔壁老曹家。 “我们那个砖窑随时都可以启动！”孙建平眼睛一亮，生意上门了！ “你们一個砖窑根本不够用的，我的意思是由你们出人指导，在洪泉公社原地修建几个大型砖窑，烧制红砖，一来可以加快速度，二来红砖房嘛……” “其实你们这么考虑倒也没毛病，毕竟你们出工出力……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从你们这烧出来的砖，运到洪泉公社，这么长的运输路程怎么算？要消耗多少人力畜力你们考虑过吗？” 李东升看看天色不早，起身往外走，老曹等人急忙起身送他到大门口，“建平赶紧的套车送县长去公社！” “容我考虑一下吧！” 爷俩大眼瞪小眼。 孙建平轻轻点了点头，“劳动力实在调配不开，眼瞅着就要春耕备生产了……” 干！ 不带这么坑老百姓的！ 李秀芝登时愣住，伸手从脸上搓下一撮狗毛！ “嘻嘻嘻……”小丫头一脸尴尬的笑，搂住她的脖子，“妈妈才不生气，是哈！” “妈妈！”小乐乐脆生生叫了一句，吧唧亲了她一口，乐得李秀芝合不拢嘴，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嫂子，她刚亲完小狗！” 不等李东升答应，孙建平就跑了出去。 “干，让咱们出民夫帮洪泉公社修砖窑……”孙建平跳过墙头，和老曹说了李东升来他家做客的事情，老曹挠挠头，“是啊，他们的砖窑修好了，咱们的砖卖给谁去？” “那好，我希望你能够发挥一下你的经验，帮助洪泉公社把呼多河大坝也修起来。” “哈哈哈！”李秀芝见她一脸羞赧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可是享福了，我们家你大哥，一天天跟毛驴子似的，哼哧哼哧就两分钟，不让吧他就耷拉个脸，说我不和他好了，这帮老爷们一个个的没整……” 李东升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老曹脸色一沉，你心里都有数了还找我们干啥？ 这个领导心眼子太多！ 不好对付！ “我的意见是设在洪泉公社杨家粉坊大队，那里今年受了灾，老百姓正好可以去砖厂干活，实行以工代赈，另外我也和粮库说好了，准备从各地的粮库里调拨出一部分机动粮分给受灾的老百姓们……” “唠唠呗，啥事不都是唠出来的？”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仍是希望你能够勇挑大梁，将大坝修起来！” “还没商量完呢？”李秀芝抱起小乐乐又亲又啃，“艾玛大闺女太招人稀罕了，给我当干闺女得了，来叫妈！” “先去找李县长唠唠！”老曹趿拉着鞋下地，孙建平哼了一声，“唠唠能行啊？” 孙建平挠挠后脑勺，看李县长的意思，是铁了心要把砖窑设在洪泉公社了！ “我们只是坦率的说出我们的担忧和顾虑，至于砖厂最终设在哪里，还请领导定夺。” 是这样…… 钱慧珺尴尬笑了笑，点点头，嫂子真是的，聊天荤素不忌！ 没法沟通！ 自家屋子里已经成了烟囱，老曹、老张还有李东升三个人一根接一根的抽，把孙建平呛得喘不过气来！ 老猫刚叼着一只野鸡进屋，就被滚滚浓烟呛得直咳嗽，扔了野鸡跑到隔壁去找小主人了！ “领导，这……”孙建平挠挠头，呼多河是人家洪泉公社的地盘，我的手伸得再长，也长不到那边去吧！ 令孙大队长想不到的是，这个新上任的李东升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烟枪，自打会议开始到现在，手指上夹着的烟就没熄过火！ “老曹同志你的意思是把砖厂建在你们公社是吧？孙建平同志的意见呢？” 李东升笑了笑，“老百姓们可是做梦都想住上红砖房的！” 孙建平也只是笑，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县长绝非等闲人物！ 相比前两任县长，如姚县长、林县长，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刚才差点就把我们给绕进去了！ “小伙子，好好干，我是很看好你的！”李东升笑着和孙建平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径直走向村口小桥。 孙建平瞅了老曹一眼，发现老爷子两眼直勾勾盯着李东升的后背，一句话也没说。 (本章完) 第964章 我想要八个! “这个新来的县长难对付啊！” 晚上老曹坐在炕头上，握着笔，掰着手指头和孙建平俩算账，“修砖厂这事，咱们是搭工又搭料，还捞不着好，全他妈给洪泉公社干义务工了。” “可不么，到头来人家砖头烧好了，再返销给咱们，那就太有意思了。” 孙建平苦笑一声，可仔细想想也是，人家县长的目的是啥，当然是尽快把房子修起来，完成抗洪救灾任务，至于我们二马架乃至于太平山大队的利益，根本就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内。 一个层级有一个层级的利益和考量，没办法要求他全心全意为太平山大队的福祉考虑。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但身为大队长，孙建平就不得不优先考虑本队人民的利益了。 “这老娘们……正经唠嗑呢……咋说两句就激恼，你不去，我去！” 好小伙子！ 孙建平逗着老猫，问老曹，老曹也是愁得不得了，磕打磕打烟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虽说咱们那个小砖窑一年整不出多少砖头，但好歹也是個进项，要是把人家手把手教会了，反过来……” “咱俩结婚就是一体，你不回去，那我当然也不能回去。”孙建平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咱们夫妻同心，就像秤杆和秤砣，一辈子也不分离。” “那你想要几个？” “我……”他眼珠一转，夸张喊了一声，“干活累着了，得歇几天！” 所谓无利不起早，我们辛辛苦苦给人家把砖厂修好，手把手教会了，把自己家砖窑的后路给绝了，这事咋寻思咋…… 他没有说下去，孙建平也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那指定就是不行呗！ “那你的意见呢？” 阳光洒在李县长古铜色的胳膊上，折射出一片片金色的光芒，这个年代的领导甭管立场如何，功劳如何，但几乎个个都是翻身能骑马，提枪就能打，撸起袖子干活，下到田里耪地，自己动手写报告搞调查，门门精通样样全的人才！ 孙建平站在下面，用铁锹修理着刚刚拆掉版筑的墙面，这个活颇有些艺术气息，手中的铁锹轻轻扫过，墙面留下的痕迹和缝隙就被抹平，还没干透的棕褐色土壤被阳光一照，竟然有些镜面效果！ “我想要八个！” “坏蛋！小算盘打得真响，都让曹叔把你教坏了！”钱慧珺靠在他怀里，“哥你想不想再要一个？” “要什么？” 所以谈不拢是情理之中的，要是真的谈拢了，那只能是牺牲太平山大队乡亲们的利益，到时候大家伙还不得戳他的脊梁骨？ “叔你看这事咋办吧！” “这才是我的好老公……”她探出一只白皙的胳膊，帮女儿扯扯被子，大眼睛里闪烁兴奋的光芒，“小崽子可算睡着了，赶紧的做作业！” 钱大小姐一脸羞涩，使劲捣了他一拳，“哎呀坏死了，你说要什么！” 钱慧珺很喜欢和老公贴在一起睡，暖呼呼肉嘟嘟的可舒服了！ 孙建平这才反应过来，嘿嘿贱笑一声，“当然想要！而且不止要一个！” “拖，能拖到啥时候算啥时候！”老曹横下一条心，伸手去扯烟笸箩，被媳妇一把按住，“抽抽抽，抽一天了还抽，你是烟囱啊天天抽，歇会吧！” 第一个回合较量下来，李东升对老曹、孙建平等人有了新认识。 有点太“无私奉献”了。 “我知道你想回城里，可是哥，我不想回去，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提及回城的事情，钱慧珺又想起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家，神色有些黯然。 媳妇的小拳头砸下来，被孙建平一把握住，他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看已经睡着的女儿，“丫头都两岁多了，他爷爷奶奶还没见过面呢！” 他伸手拍了拍，经过千锤百炼的墙面内部早已被捣实，不留一分一毫的空隙，结实无比！ 只要不沾水，维持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还是你们有福啊，大水泡完，竟然还住上新房子了！”徐大娘等一干女将们也没闲着，挑土的挑土，和泥的和泥，老太太也抄起抹刀，抓起一把泥巴糊在墙面上，刷刷几下，就把稀泥抹得光滑平整，看得钱慧珺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大娘还有这一手！ “哈哈，没法子啊，这老天爷不开眼，淹了我们的房子和地，但咱爷们挺直了腰板也是一米七八的汉子，不能被这点事难住！” “那我先回了，猫走不走？” “你可拉倒吧，别抽烟把我小外孙给熏黑喽！”崔玉芬噗嗤一笑，捶了老曹一下，“死老鬼，好赖话都听不明白！” “赶紧的别墨迹，干点活那么费劲呢！” 有手腕！ 有胆量！ 不过嘛……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榨干我绝不善罢甘休啊！” 钱慧珺噗嗤一笑，“伱呀你，数你最奸了，那上边让你去给洪泉公社修砖窑你咋不去？” “确实，这是一来就给了我和曹叔一个下马威啊！”孙建平尴尬笑了笑，“曹叔给出的计策就是拖，反正现在急着盖房子的又不是咱们。” 孙建平冲老猫拍拍手，老猫瞅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跳到他肩膀上，喵叫一声！ 小瓶子，开路滴干活！ 月亮升起来了，照在小小的屋子里，一家三口早已睡熟，静谧的夜，磅礴的气流从遥远的太平洋缓缓吹来，空气里也有了丝丝温暖的气息。 “建平瞅瞅你叔，啥人呢，不让他抽烟他就把我往外支，行，我这一去……我就十天半拉月不回来，我看你着不着急！” 这样才有趣！ 要是我的手下都是一些唯命是从，阿谀奉承的小人，那我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万一决策失误，我头顶的“乌纱帽”怕是也戴不长久！ “都加油干啊乡亲们！” “讨厌，你想累死我啊！” “我没啥意见，都听上边的！” “这事咋说呢，人家是县长，当然要从全局考虑，这就叫做眼界！”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嘻嘻一笑，“咋样亲爱的，这个新来的县长不好对付吧！” 老曹讪讪收回手，瞪了崔玉芬一眼，“那啥你明天去大队看看闺女，世红忙着上班，她一个人又带孩子又看店的，忙不开。” 孙建平一脸苦相。 李县长撸起袖子，爬上打了一半的墙头，抄起木夯，使劲捶打着一筐筐倒进版筑里的湿土。 因为太平山大队不配合，左拖右拖，最终洪泉公社还是放弃了修建砖窑的打算，取而代之的是采用干打垒的方式给乡亲们重新修建房子。 “啊……” 孙建平也跟着笑了，没想到曹叔和崔玉芬这对老鸳鸯过得还挺好！ 杨家粉坊的一个小队长拍着胸脯吆喝起来，“老少爷们加把劲，再造家园，重建咱们的好生活！” “好嘞！” 现场一片喧腾！ (本章完) 第965章 对事不对人 …… “哥，那个大坝扔在那几年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钱慧珺瞅瞅远处那个修了一半的大坝，小声问道，孙建平摆着手指头算了算，“也得有两三年了，白远志都死了多久了……” “就那么扔着？他们没想起修起来吗？” “傻媳妇，都说修，拿啥修啊，钢筋、水泥、木方、材料……哪个不得花钱？” “也是哈……”钱慧珺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土豆丝汤抿了一口，“得傍黑天才能回去吧，咱家那犊子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没事有嫂子看着呢！” “一天天的净开会！”钱慧珺没好气嘟囔一句，“中午也不让人歇一会！” “嘻嘻大姐恼羞成怒了……” “让你老公搂着你睡呗，那多得劲儿，往我这凑合啥！”陈艳琴故意刁难她。 钱大小姐刚睡着，就被闹哄哄的人群给吵醒，她揉揉眼睛，见丈夫已经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干起活了！ “你看，乡亲们都指望着你领着他们重建家园，把生产搞上去，过上好日子呢！”李东升笑了笑，“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检讨，我向你道歉，我这个人吧……对事不对人，你别往心里去！” “领导消消气……” 老曹还想着上前打圆场，被李东升一把推开，“我跟你说高云龙，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撂在这了，你能干就干，不能干抓紧给我滚犊子，换个能干的上来！” “你说这个跟你没关系？伱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洪泉公社、杜尔基公社外加相邻的两个公社几千民夫辛苦劳作二十天，终于给受灾严重的十几个屯子重新修了土坯房，分布在一个个低平的半山缓坡上，房子、街道、宅院全部重新规划，横平竖直，整整齐齐，有如刀切斧劈一般，看得众人叹为观止！ 瞧瞧人家这位新领导！ 一番慷慨陈词，那是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声情并茂感人肺腑，把高云龙都给说哭了！ 高手！ 她抿嘴一笑，我的傻哥哥啊，你能不能悠着点！ 别白天玩命干，晚上没劲儿了！ 到时候看我怎么修理你！ 虽然孙建平对极善权谋的李东升印象并不太好，但他能身体力行，身先士卒冲在灾后重建第一线，这就足够让他敬服的了。 性格火爆，沾火就着！ 孙建平嘴角一撇，好一个“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孙建平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李东升挺会当官！ 李东升年富力强，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撸起袖子，抄起木夯，第一个走上工地，爬上修了一半的土墙，哼哧哼哧干起来。 “哈哈习惯就好了！” 林县长…… 而今天当着大大小小头头们的面对高云龙发火，这就是立威！ 拿他当个典型，杀鸡给猴看，让这帮主任大队长小队长什么的都给老子听话一点！ 要不然你们就是第二个高云龙！ “干，我又没说不干……您激恼啥……” 对事不对人…… 好像是…… 乌龙马趴在地上，扯着刚刚生长出来的嫩草，瞅瞅闹在一起的姐俩，再抻长脖子看看远处聚在一起开会的主人，无聊打了个哈欠。 书生意气太浓，没这么多套路！ “几点了，该上工了，老少爷们们，都干起来，让受灾的乡亲们早日住上新房子！” 高云龙脸涨得通红，“我到现在也才下乡不到两个月，很多事情都没有摸清楚，这个大堤是前几年白桂洲他们修的，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廖文合的秘书，上哪知道去！” 新来的县长李东升气得脸色酡红，手指着高云龙，声音高得吓人！ “照你这个意思，我这个领导是不是也可以拿这个借口搪塞，眼巴巴看着乡亲们泡在水里？” 孙建平暗挑大拇指！ 如此恩威并施，收买人心，别说林县长，就是姚忠平都没做到！ 姚叔…… 李县长这招玩得溜啊！ “领导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见人家领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高云龙不表态也不像个话，他只得喃喃嘀咕一声，李东升笑了笑，“说啥辜负不辜负的，你要对得你的工资，那都是老百姓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对得起洪泉公社的乡亲们，他们眼巴巴等着你领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呢！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 “去去去给我让个地儿……” 高云龙一看领导发火了，不敢硬怼，只得低着头哼哼两句，李东升一看他低头服软了，立威效果已经达成，也就不再穷追着不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高啊，你年纪轻，学问好，组织上器重你，把你派到基层历练，这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时候，咋能学那些老油条，推脱责任，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呢？” 为官之道，重在恩与威，他费劲巴力的抗洪抢险，帮着乡亲们跑前跑后整木料盖房子这是在“施恩”于乡亲们，收买人心； 高云龙红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敢开口说话。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 孙建平拍拍手上的馒头渣，“你去马车上边眯一会，我们等会还得开个小会。” “我这不是关心关心领导嘛！”陈艳琴白了她一眼，躺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不行太累了我得眯会……” 李东升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夯土造房而不是烧红砖，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站起身，向大堤走过去，钱慧珺打了個哈欠，将饭盒碗筷洗刷一遍后，才撸起袖子看看时间，才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才上工呢！ “姐夫又去开会了？”陈艳琴凑过来，钱慧珺捏了她一把，“咋……每天盯着你姐夫，你想干啥？” 忽然一声高亢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把乌龙马惊得急忙竖起耳朵仔细静听！ 主人那边传来的！ 大马一扑腾站起来，好奇的向河堤上张望。 且先不说二马架配不配合，一来烧红砖需要大量的木炭和煤，二来从搭建砖窑、烧出成品再到盖成房子，旷日持久，等到乡亲们住进去的时候最起码也得秋天了，再这段时间他们怎么办？ 有亲戚的还好说，可以厚着脸皮住在人家，没有外地亲戚朋友可投靠的怎么办？难不成要在深山老林里搭窝棚住上大半年？ 开玩笑呢！ 自己这个县长，初来乍到，寸功未建，先让乡亲们住半年窝棚地窨子？ 传出去我还怎么开展工作？ 不如直接上夯土房子，施工简单原料丰富，二十天就造好了大大小小几百座房屋，到时候乡亲们搬进去，谁不竖起大拇指夸赞我这个县长能办事？帮他们解决了大难题？ 李东升看着眼前老少爷们们扶老携幼，搬起锅碗瓢盆，欢天喜地入住新家的场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来了！ 洪泉公社人民齐心协力，终于战胜了汹涌的洪水，重新建造了家园！ (本章完) 第966章 这边再来一张! “县长您侧一下身子，对，就站在这别动，我给您拍一张照！” 从省城派来的记者正蹲在地上，咔嚓咔嚓，接连给李东升拍了十几张“标准照”，准备拿回去印在报纸上，作为典型好好宣传宣传。 “这边再来一张！” 拍完好几张侧面照后，李东升又走到一户刚刚修好的土坯房前，双臂抱在胸前，露出粗壮的胳膊上一块块遒劲的疙瘩肉，充分显现了他这个县长健硕的肌肉与磅礴的力量。 “好，非常好，别动……” 咔嚓一声，又是三张拍下来，记者冲他一挑大拇指，“完美！” “哈哈！”李东升笑了笑，“走，进来看看我们给灾民们修的新房子！” 屋子修得很宽敞，房檩用的都是上好的松木，安上了范木匠亲手打造的门窗柜子，记者一边看一边拍，嘴里满是溢美之词。 “没想到你们能在短短二十天内就建成这么多房子，实在难能可贵……” “哈哈，我们是起五更睡半夜，一个个都拿命来拼……”李东升看到孙建平从房后走过，探出头去，“建平过来！” “领导有什么吩咐？” “快点过来，有好事！”李东升一笑，招招手。 孙建平不明就里，从后院转过去，进了屋子，李东升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给你介绍一下，省城报社来的崔记者！” “崔记者您好！”孙建平主动上前，和他握了下手，崔记者眼前一亮，“这位……领导您别开口，我猜猜看，看着真么眼熟……孙建平，是太平山大队队长孙建平同志不？” 孙建平憨憨一笑，“难得记者同志还认识我。” “你可是咱们全省的优秀模范先锋代表，我哪能不认识呢！”崔记者哈哈笑道，“你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把一个穷到要饭的大队发展成为一個粮食产量高达八九百万斤的富裕队，这事谁不知道！” 我的名气…… 有那么大吗？ 孙建平一脸疑惑。 李东升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原本他把孙建平叫进来，是想让他和自己照个相，能不能发表见报其次，关键是收买……呸呸，体现出他对下属的亲切关怀！ 可没想到这小子…… “哈哈，麻烦崔记者给我们俩合张影！” “没说的！” 崔记者倒也爽快，蹲在地上，咔咔给俩人拍了好几张，“等洗出来的时候我给你们邮寄过来！” “辛苦崔记者了……” “领导您太客气了！” 拍完个人形象照，崔记者又跑到外边拍老百姓们欢天喜地搬家的热闹场面，孙建平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叔你觉着李县长人咋样？” 晚饭是在老曹家吃的，罗世红回来了，还带回来两只羊，说是他坐的客车半路撞死了牧民的，牧民不依不饶，他就掏钱给买下了。 照例是张叔扒羊皮，他把死掉的羊挂在晾衣杆上，刷刷几刀割开羊肚子，取出内脏放掉里面的淤血，又让二儿媳妇拿来个盆，将羊肉切成小块放进去，倒满水，把里面淤积的血水泡出来，要不然羊肉不好吃。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罗大厂长啊，你记不记得你还有个儿子呢？”崔凤兰看到丈夫回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又马上板着脸揶揄一句。 罗世红嬉皮笑脸，“媳妇对不住，最近这不是工作忙嘛！” “去去去，伱忙你的，我和孩子也能过得挺好！”崔凤兰白了他一眼，“你想孩子就多回来几次，要是不想就别回来！” “你瞅瞅你咋说话呢，我哪能不想你和孩子呢！”罗世红脸一红，从口袋里抠抠搜搜拿出一块小巧玲珑的梅花牌手表，扯着媳妇的小手给她戴上，“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感激的话我说都说不完，所以干脆还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吧！” “切，谁稀罕！” 崔凤兰撸起袖子，左看右看，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算你还有点良心。 “嘿嘿，媳妇笑了，不生气了吧……” “犯得着跟你生气么！那我一天天的还不得把自己气死！”崔凤兰久在代销点，也练出了一副刀子嘴，罗世红憨笑两声，“孩子呢？” “在屋呢，跟月月、乐乐她们玩累了，睡觉呢！” “我进屋看看我宝贝儿子去！” 罗世红刚要进屋，就看到孙建平走过来，冲他招招手。 “兄弟！” 罗世红一笑，和他握了下手，“你小子升得挺快啊，现在都副主任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当公社主任了？” “瞎糊弄呗，哪像你，现在都副厂长了！”孙建平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看得罗世红心里有些发毛，尴尬挠挠头，“咋了兄弟？” “没事，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了，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行为做派，你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等着给你捅刀子呢！”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也是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要对d忠诚，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家庭忠心不二……” “那就好！” 孙建平一笑，“我去帮张叔杀羊了！” “去吧去吧！”罗世红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心砰砰的跳，建平这小子眼睛真毒啊！ 是不是他察觉到什么了？ “你刚才跟他说那些干啥？”张子义让他帮忙扯着羊棒骨，咔嚓一下，就把两条羊腿卸下来，用刀子在上边割了两下，看看肉的颜色，点点头，“还行！” “不干啥，就是闲聊呗！” 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扯起一块羊油抛向半空，远处一道白影闪过，稳稳叼住羊肉，打着斜飞向水库。 海东青找到了伴儿，正在水库边和母海东青孕育小宝宝，也正是因为这货“离家出走”了，燕子才敢来家房檐下筑巢安居。 要不然这两只小燕子都不够海东青塞牙缝的！ “他那个人啊，我看就是眼睛长在脑瓜顶，瞧不起咱们这帮子人。” 张子义白了正在屋子里看孩子的罗世红一眼，冷哼一声，孙建平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他再不济也奔四十的人了，还掂量不清哪头轻哪头重？” “我看还真备不住！”张子义一刀划下一块羊蝎子，叫过豆包，扔给牠，他最稀罕这条聪明又乖巧的四眼猎犬了。 豆包叼着羊蝎子，颠颠跑到孙建平面前放下，冲他摇摇尾巴，孙建平蹲下来，捏捏豆包的腮帮子，“去吧，去吃吧！” “汪汪！”豆包收到主人的命令，叼起羊蝎子，一溜烟跑到角落里，大快朵颐。 “那个姓高的跟我说，让我过阵子上他们那做饭去，说是要搞个大工程！”张子义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手帕擦擦脑门上的汗，和孙建平絮叨，孙建平一愣，“啥大工程？” (本章完) 第967章 听说你外边有人了? “不知道啊！” 张子义摇摇头，“没跟我说，不过我估摸着好像是呼多河那个大坝，这都拖了好几年了也没修，现在闹出事来，淹了那么老多村子，我看要下狠茬子治一下了。” “我看也是……”孙建平帮他大铁锅搬到外边来，用碎砖头垒了个简易土灶，点上火，老张将泡好的羊肉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眼珠子转了转，招呼小宝庆过来，“老儿子，去给爹揪点树叶子过来！” “好哒爹！知道了爹！” 小家伙现在一口一个爹，叫得那叫一个溜！ 他一溜烟跑到河边，揪了几片叶子，孙建平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植物的叶子，老张接过来，洗也没洗，打开锅盖直接扔进去，咣当一下又把锅盖盖上，“建平烧火吧！” “诶！” 孙建平应了一声，心道这还是不传之秘呢！ 我又不偷师学艺！ 羊肉炖好了，几大家子人凑在一起，每人一碗，连吃肉带喝汤，一個个吃得脑门见了汗，孙建平用刀子把肉切成小块，塞进女儿小嘴里。 “好吃么？” “可香了！爸爸也吃！”小丫头开心得不得了！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瞥了罗世红一眼，他现在正忙着抱着宝贝儿子又亲又啃，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 “弟弟好像傻掉了哦！”小乐乐歪着头瞅瞅憨笑的小家伙，嘟囔一句。 “吃你的，别管闲事！” 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冷不丁和罗世红四目相碰，罗世红急忙转过头，不敢和他对视。 心里有鬼！ 孙大队长总感觉这家伙此次回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吃完饭后，他尾随罗世红来到河边，东北的四月末，草长莺飞，树木也都纷纷抽出了碧绿的嫩芽，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姐夫最近忙啥呢？” 他扯过一片木头垫在屁股底下，坐下来，和他攀谈。 “没，没啥，还是厂子里那点事。”罗世红尴尬笑了笑，“每天不停的重复，这就是我工作的全内容。” “不尽然吧，我听有人说你在城里找了个小的？” “谁，谁说的，净埋汰人！”罗世红脸一红，急忙矢口否认，孙建平眉毛一挑，“没有就没有呗，你那么大反应干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招了，没想到孙建平是在诈他，罗世红尴尬搓搓手背，“你是不是察觉到啥了？” “我也是结婚有孩子的人了，有些事情一搭眼就能瞄出来，说说吧，究竟咋回事？” “唉，你这让我如何启齿呢！”罗世红为难的叹了口气，“是我们厂子歌舞团的一个小丫头。” 唉呀妈呀！ 还真有！ 孙建平眼珠子都直了！ 不会吧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在外边胡搞！ “然后呢？”他按捺住内心熊熊的八卦之火，追问道，罗世红摇摇头，“我这不是年后刚升任副厂长么，负责宣传口，她们歌舞团正好归我管，当时排练热烈庆祝大会胜利闭幕的节目，一来二去她就去我家了，说要跟我好，要给我生孩子，我……” “你答应了？” “我哪敢啊！” 罗世红吓得连连摆手，“兄弟咱们掏心窝子说，你姐对我那是一心一意，给我生儿育女，我这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趟她也从无怨言，找到这样的媳妇那是我们老罗家祖坟冒青烟了，我还敢在外边胡搞？那我不得遭天打雷劈啊！” “说吧，睡过几次了？” “没没没，绝对没有！”罗世红使劲摆手，“都是她主动的，我可是一点都没给她好脸色！” “哦？那伱怕什么？” “我，我哪里怕了？”罗世红一愣，孙建平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小木梳，背面带小镜子的那种，递给他，“来来来你自己看，都写在脸上了！” “我……” 罗世红苦笑一声，“啥都瞒不过你，实话跟你说了吧，睡了一次，不过我第二天就和她把话说清楚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我爱凤兰，和她没有半点可能！” “然后那丫头就拿这件事要挟我，说让我提拔她当歌舞团的台柱子，要不然就……就把这事告诉凤兰，我真怕她哪天跑过来……到时候凤兰非和我翻脸不可，我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 “你看你刚才还藏着掖着呢，姐夫不是我这个当小舅子的说你，你拍拍良心说，凤兰长得好不好看？” “好看，那是绝对漂亮，甭说在这，就是在鹤城，也挑不出几个像她那么漂亮的！” 罗世红说的这是实话，二马架这帮年轻姑娘/少妇里，按颜值排，钱慧珺必然是第一位，然后是走掉的刘凤霞，紧接着就是崔凤兰、王月娥，其次是获得招工名额，孔雀东南飞的夏莹，以及王玉梅、王玉竹姐妹，之后是范大傻子的媳妇段红花、段红娟姐妹，之后才轮到陈艳芝、陈艳琴、刘桂英、李秀芝等人。 至于郝翠翠、张翠玉之流，和她们这帮天仙美女一比较，简直可以用奇丑无比来形容！ “你看，我姐长得好看，对你一心一意，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怎么忍心跟那个女人勾搭到一起，还睡了……你也不想想，你老光棍娶不上媳妇时候她咋不黏着你缠着你，给你生孩子？看你当副厂长了才投怀送抱……你以为是冲你去的，还不是冲你的副厂长职位……” “你说得对，我也是脑瓜子一热，迷迷糊糊就……现在想想真后悔，真对不起凤兰！”罗世红点燃一根烟，没抽，狠狠搓碎了扔进河里，尝尝叹了一声。 “对了那个女人叫啥名？我倒是想认识认识！” “说起来，她和咱们屯子还有点渊源，就是屯子里招工出去的那个知青，叫夏莹。” 诶我草，夏莹！ 照这么算下来，罗世红和高秘书算是“同道中人”啊！ 尼玛！ 干脆你们俩一个头磕在地上拜把子算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闹了半天是她！”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拍拍罗世红的肩膀，“姐夫你也是荤素不忌，啥货都敢上，那丫头属赖皮虫的，黏上你不扒你一块皮下来，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那咋整啊建平，她在咱们屯子住过，对咱们家这点事门儿清，万一真找上门来……” 罗世红吓得脸都绿了！ “认识到自己错了没？” “错了这回我真的错了！” “还不说实话，你和夏莹究竟睡了几次？” “三，三次……” 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崔凤兰的声音忽然在罗世红身边响起，“在这唠啥呢？” “诶呀妈呀！” 罗世红扭头一看，是媳妇抱着孩子来了，吓得他妈呀一声，脚下一个不稳，一骨碌直奔河沟滚下去！ (本章完) 第968章 连女儿都忽悠! 诶我草！ 孙建平急忙伸手去拽他，可罗世红咋再说也是一百来斤的人，他只扯住一个一角，刺啦一声，整个人咕嘟掉进汹涌奔流的咕噜河里！ 罗世红手疾眼快，一把抱住小桥的水泥柱子，这才没有被凶猛的河水给卷走，孙建平急忙扯了一根树枝过来，让他手抓着树枝，崔凤兰见状也急忙放下儿子，和他一起把丈夫从水里拽上来。 冷风一吹，全身湿透的罗世红冻得全身直哆嗦，崔凤兰看了又气又心疼，“你说你挺大个人了，坐河边看风景还能把自己看下去……丢人！” 小宝贝咯咯笑起来，罗世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扭头看看宝贝儿子，呲牙一笑，“我这不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 “还笑呢，赶紧的回家去换件衣服！”崔凤兰心疼的帮他把湿漉漉的衣服扯下来，催促道。 “大儿子你看……”他打了个哆嗦，冲儿子比划一下身上的肌肉，把小家伙笑得直拍草地！ “快点回去吧，别动感冒了！”崔凤兰也是忍俊不禁！ 三四十岁的人了，还有闲心逗儿子笑！ 不一会罗世红换了一身老曹的衣服走出来，小宝贝看到他，咯咯笑着拍着小手让他抱抱。 “抱抱我大儿子……真乖真听话，来亲一個！”罗世红抱着孩子，眼神躲躲闪闪的看看孙建平，又瞅瞅站在一旁的媳妇，好像是在问他你没把我的事说出去吧！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罗世红这才放了心，把儿子高高举起来，脑门顶脑门，“老儿子叫爸爸！” “爸爸！” 小家伙才一岁多一点，发音还很不标准，但在场三人可都是真真切切听清楚了！ “再，再叫一声！” 罗世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看着儿子，小宝宝努着小嘴，奶声奶气又叫了一声！ “爸爸！” “诶！好儿子！” 罗世红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此刻他才真正领会一个父亲的责任与担当！ 建平说得对，我现在有家室有孩子了，一定不要辜负对我好的老婆，更不能抛弃我的孩子！ 回去我就和夏莹撇清关系！ “你这人，咋还哭了？”崔凤兰笑着掏出手绢帮他擦擦眼泪，“老儿子你看你爹，还抹眼泪呢！咱们都不抹眼泪！” “羞……”小宝贝拍着小手咯咯笑起来。 孙建平也笑着望向这一家三口，多么和美幸福的一个小家啊！ 罗世红啊罗世红，你可千万要把握好！ 稍有偏差，伱的幸福就将付诸东流！ “夏莹真是不要脸！”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把这件事和媳妇说了，把钱慧珺气得小脸通红，“狠狠”骂了夏莹好几句。 “不得不承认，夏莹这姑娘很有手腕，你看张翠玉他们几个现在还在知青点蹲着呢，人家已经混到建设厂歌舞团唱歌跳舞去了！” 孙建平自愧不如！ “你不是说她和高秘书还……” “可不么，要是没有高秘书，她也不能获得招工名额。” “嘻嘻，高秘书把她送进了建设厂，把自己送到了洪泉公社……”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人生的际遇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谁知道下一秒谁又会出现在哪呢？ 就比如说…… “大闺女，回自个被窝睡去！爸爸妈妈都挤不开了！” “不要！”小丫头像一条大虫子一样蛄蛹蛄蛹钻进来，舒舒服服躺在俩人中间，左手抓妈妈右手抓爸爸，满足叹了口气，“这个窝暖和，以后我就在这睡了！” 孙建平咯吱她一下，瞅瞅钱慧珺，完蛋喽，混世魔王来了，今晚上不能做作业喽！ 钱慧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一天天的脑子里净想那点事！ “我去把猫叔抱过来……” “不行！”两口子异口同声！ “啊……”小丫头瞪大眼睛，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诧异，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猫叔掉毛！宝贝乖，你看爸爸妈妈搂着你睡，可是猫叔就得自个睡啦，牠会孤单寂寞的！” “也是哈！” 可怜的小傻子被老爹忽悠得点了下头，“那我找猫叔去！” “嗯嗯快去快去！” 眼瞅着女儿又蛄蛹蛄蛹爬出去，两口子轻轻拍了下手，相视一笑！ 可算把小烦人精给撵走了！ 今晚活动照旧！ “爸爸……” 听了会收音机，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正要睡觉，小丫头又转过身，嘿嘿一笑，“我还是想……” “大闺女快睡觉，你看你来回折腾，猫叔都睡不好，牠睡不好就不能抓耗子，小耗子就得把你的玩具全都咬烂，把你妈妈孵的小鹅也都咬死，冬天就没有鹅肉吃了！” 钱慧珺捂着嘴，笑得一抽一抽的！ 不带这么忽悠孩子的！ “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孙建平握着女儿的手，一顿忽悠，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想了想，“是吼……那我还是搂着猫叔睡吧！” 老猫气急败坏，跳过来，对着孙大忽悠的脑门梆梆就是两爪子！ 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脑门，嘿嘿一笑！ 小傻蛋，真好忽悠！ 随即他腰上就挨了媳妇一下！ 一天天的，连女儿都骗！ 什么人呢这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孙建平就爬起来了，瞅瞅还在熟睡的女儿和媳妇，老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还顺带着把房门关上了。 他轻轻抱起熟睡的女儿，放进自己被窝里，小丫头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很自然搂在媳妇的脖子上，看着母女俩相依相偎的场面，他嘿嘿一笑！ 看看我们家，多温馨！ 他穿鞋下地，刚来到门口，顿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门口摆着整整齐齐一排耗子！大的小的中不溜的，合着这是把人家一大家子都给灭口了！ 老猫蹲在木栅栏上，见他出门了，喵叫一声！ “啥也不懂！” 孙建平走过去，照着老猫脑门拍了一下！ “你现在把耗子抓光了，以后抓啥？” 老猫气急，抬起爪子回了两下！ “建平起来了！” 隔壁传来罗世红的声音，他正蹲在院子里给宝贝儿子洗尿芥子呢！ “姐夫早！”孙建平打了声招呼，“你今天不走啊？” “不走了，等下你带着我去大队，我给上头打个电话，请一个礼拜的假，好好陪陪她们娘俩。” 罗世红站起身，把洗干净的尿芥子搭在晾衣绳上，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你知道哪有卖羊的么？我看咱家人都挺喜欢吃的，等会再买俩回来，烤着吃呗！” “诶呦嘿姐夫你是真有钱！”孙建平一笑，“那个，你这个副厂长，现在一个月能开多少钱啊？” “我现在是正科级，一个月一百一十多块，再加上出差、采暖、住房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补助，一个月能拿到一百五十多吧！” “这么多！”孙建平羡慕得不得了！ 瞧瞧人家！ “你这个公社副主任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啊？”罗世红对小舅子羡慕的眼神很是受用，笑着问他。 “我现在是行政23级，一个月四十九块五毛，有点补助，也就三块五块的，和你没法比！” 孙建平尴尬挠挠头，罗世红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甭着急，你才多大？我这都奔四的人了，才混这么点钱，说来也挺惭愧。” “哈哈姐夫你客气了，要我说你这样……” (本章完) 第969章 你这个比外星人还扯! “把所有工资都给凤兰？” 罗世红听到他的建议吓了一跳，皱皱眉，孙建平战也笑了，“咋，舍不得？” “舍我倒是能舍得，就怕她一个妇道人家……” “你看看你，嘴上说多么多么爱我姐，到头来还不是……算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俩的事我可不管了！” “别介别介，你说的也对，那我一个月留十块钱零花行不？” “嗯，你自个也存不住钱，大手大脚的都花了，给我姐，让我姐帮你存着，这样我姐对你就放心了，等手头存个两千三千的，有了本钱，以后干点啥也都方便。” “行，就这么干吧！” 罗世红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放着天仙大美女媳妇不要，偏偏去和小妖精夏莹勾勾搭搭！ 我是不是疯了？ “建平你得给我想個辙，那个夏莹……” “这倒是个难事，别着急，让我想想……”孙建平眼珠滴溜溜的转，“我有三个招，伱看看选哪个！” “快说！” “现在不是正春季征兵呢么，要么你就给夏莹弄个名额，让她去当兵；要么就给她换个岗位，反正你现在是副厂长，人事这块也归你管吧；第三呢就是给她介绍个对象，你看谁跟你不对付，就把夏莹介绍给他……” “最后一招够损的！”罗世红苦笑一声，“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难缠，行吧，我回去看看能不能给她弄个名额，让她去当兵，这样她也遂了心愿我也省去一个大麻烦……” “以后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裤裆，别再犯这种错误了，要是被人抓到把柄，你这个副厂长还想不想干了？” “对对对，多亏你给我提个醒……” 两人隔着院墙嘁嘁喳喳商量事，崔凤兰站在窗边盯着丈夫，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趁着去拉农资的空挡，孙建平赶上马车，和罗世红去了趟蚂蚁沟大队，买了四只羯羊，他还顺便去蚂蚁沟大队的供销社看了一眼，结果不出意外，仍旧主打一个“自助式”购物，那位仁兄坐在供销社门口，攥着一把稻草编鸡笼子，看到孙建平来买东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他“自助”买了一包火柴一包盐，把钱放进钱匣子里，把罗世红看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不愧是民风淳朴的草原地带，主打的就是一个信任！ 俩人上了车，直奔家里，眼瞅着前面就到纪家油坊了，罗世红猛然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草帽状的灰黑色东西从东边天空摇摇晃晃飞过来，他急忙往天上一指，“建平你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卧槽！” 孙建平急忙勒住马缰绳，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这个草帽状飞行器个头不小，飞行速度却不是很快，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故障！ “这个是不是就是飞碟啊？” 孙建平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这些东西的照片，说是什么不明飞行物，可如今竟然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足以让他惊讶不已！ 嗡…… 说话间那个灰黑色的草帽状飞碟已经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堪堪从他们头顶滑过去，孙建平终于看清这个东西的全貌：个头很大，直径最起码也得有五米，上窄下宽，就像一个标准的草帽形状，上边左右对称，规则分布着三块黑色矩形方框，大概是窗户，而在下面有三个倒扣的馒头状隆起，似乎是某种动力装置。 而在这个东西的边缘还有一圈圈亮起的灯，随着飞行不停传出嗡嗡的声音，非常刺耳！ 这个草帽状不明飞行物很快从两人头顶划了过去，随后就听到远处传来剧烈的轰鸣，两架战斗机划过山坡，向这个东西猛追过来！ 孙建平、罗世红以及乌龙马都仰起脖子看傻了！ 战斗机的飞行高度特别低，几乎是紧贴着树梢飞过，速度特别快，剧烈的轰鸣声震得俩人耳朵都疼！ 在距离那个草帽状不明飞行物几千米的距离上，战斗机开炮了，一串串子弹打出去，却无一命中！ “23毫米航炮！”罗世红脱口而出！ 他们厂子就是造这些东西的！ “嗡！” 忽然一声很大的嗡鸣声，那个草帽状飞行物突然不再摇摆，似乎是修正了方向，猛地爆发出一片炫目的白光，在两架战斗机以及一辆马车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了！ 俩人面面相觑！ 刚才这一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姐夫，那是个啥？” 孙建平一片懵，罗世红也傻了眼，“好像，好像是叫什么不明飞行物……” “你说真的有外星人吗？” “也许有吧！”罗世红挠挠头，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撼，让他的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已经无法有效组织语言了。 “哥，你们看见了没？” 刚过小桥，就看到村子里的人都站在河边叽叽喳喳，钱慧珺跑过来，指着天空，有些兴奋，还有些小激动！ “看见了，这么大一个草帽，就从我们头顶飞过！”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马儿也看到了！ 好大个！ “是不是外星人开的飞碟？” “大概是吧！” 张子义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建平你说说，刚才那个到底是个啥玩意？” 孙建平挠挠头，“飞碟呗，学名叫不明飞行物，好像是外星人的东西。” “外星人？”老张一愣，“外星人是哪个屯子的？” 我…… 孙建平顿时懵住！ 我上哪知道去！ “干啥干啥，有啥好吵吵的，赶紧的都下地干活去！这一个个的咋都那么好事呢！”老曹拎着一把小铁锹走过来，咳嗽一声，驱散众人，他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刚才你们瞅见没？” “瞅见了，这么老大个，中间一圈彩灯，下边还有三个鼓包，一道白光就没影了！” “那是个啥？”老曹想起刚才看到那个东西的模样，和建平说的一模一样，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心。 “就是飞碟，大概是外星人开过来的。” “外星人跑咱们这瞎溜达啥？咋的馋苞米面大饼子了？”徐金山忍不住嘟囔一句，换来老曹一个白眼，“嗯哪，你再给人家整点苞米碴粥，再来个咸鸭蛋呗！净扯王八犊子！” 徐金山尴尬搓搓下巴，不吭声了。 “行了，赶紧干活，中午都上我家来喝羊汤！” 老曹咳嗽一声，中气十足喊道，大家伙一片欢腾。 唯有孙大科学家，仍旧抻长脖子往天上瞅，似乎还想一睹不明飞行物的芳容，可惜直到他把两眼瞅得直冒金星，脖子酸疼难忍，也没再看到什么飞行物。 “哥，你说咱家小宝贝，是不是外星人开着飞碟送来的？”中午喝羊汤的时候，钱慧珺兴致勃勃问丈夫，孙建平瞅瞅抿着小嘴，顺着碗沿吸溜羊汤的女儿，噗嗤一笑，“咱家丫头……是山里的小狐狸来报恩的，你信不？” “我才不信！” 钱慧珺一撇嘴，“你这个比外星人还扯！” 十里八村都在议论这件事，没过几天上头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议论那天发生的事情！ (本章完) 第970章 我真的上报纸了? 上头做出明确说明，那天飞走的不是什么飞碟，而是j匪帮从东南小岛投放到大陆的高空气球，已经被我英勇的战士们击落！ 这下大家伙都有些懵逼！ 明明亲眼见到的，怎么就变成了气球？ “上头让咱们咋说咱们就咋说，一个个都把嘴给我堵严实点，要是谁再胡咧咧，你看我怎么修理他！” 晚上队部开会，老曹叼着烟袋，把上头下发的文件读了一遍，自打孙建平给他弄了个收音机后，小老头的知识水平以几何数速度上升，现在都能挑出文件里的错别字了！ 咱就说就这学习劲头，要是年轻个几十岁，非得考個研不可！ “今年还是老三样，养猪、种地、搞集体经济，大家伙都给我提起精神头好好干，年底咱们分大钱！”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老曹也有些得意，咕嘟一口烟袋，“还有个事，再过几天洪泉公社要修呼多河大坝，到时候咱们杜尔基公社得出一千民夫帮他们干活，都回去准备准备，别临上工的时候就跟我俩哭叽尿嚎的说去不了……” “不能啊！”说话的是徐金贵，老曹瞥了他一眼，“不能？那是没到事儿上，行了不扯犊子了，都赶紧的回家睡觉吧，一个个困得丢儿当的……那个谁，范大傻子，你媳妇跑了！” 坐在炕梢困得直点头的范大傻子一听，扑棱一下站起来，他个子高，脑瓜子砰的一下撞在房梁上，疼得他一呲牙！逗得大家伙一阵大笑！ “哪呢，哪呢？我媳妇呢……” “我在这呢！”段红花瞥了丈夫一眼，扯扯他的裤腿，“坐下坐下！” “嘿嘿嘿我说我媳妇不能跑么！”大傻子憨憨挠挠头，贴着媳妇身边坐下，攥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傻样！”段红花嗔怪一声，噗嗤一笑。 “我还有个事……”看到范大傻子，老曹咳嗽一声，“我得表扬一下傻子，你们别总拿人虎，傻子吧虽说有点差劲，可人家也不白给，这不跟郝木匠学了大半年木匠，现在都出徒了，干一天活能挣一块钱，一个月下来比在城里当工人挣得都多……” 众人止住笑声，都用惊讶、诧异的眼神看着村子里头号大傻子！ “前阵子洪泉那边杨粉房盖房子，那窗户框门板，立柜炕柜啥的，不都是郝木匠领着大傻子干的么？” 孙建平冲范大傻子一笑，竖起大拇指！ 我这个傻哥哥真不错！ 人家有“内秀！” “嘿嘿嘿……”被老曹一顿夸，范大傻子有些端不住了，挠挠头，憨笑两声，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从他记事起到现在，啥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过表扬？ “红花也不错，能干，勤快，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老曹又冲段红花点点头，心里一阵感慨傻人有傻福！ 别看大傻子缺心眼，虎啦吧唧的玩意，奔四十的人了，愣是娶了个家里家外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媳妇！ 这就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该是你的福分，早晚都能来到！跑不了！ “吴老二你听着没？”老曹表扬完大傻子一家，又开始拿吴老二两口子开刀了，吴老二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卷着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听着了叔！” “听着了，你踏马的左耳听右耳冒，我可给你提个醒，今年给我好好干，要是再敢拉胯，成天混日子，你看我不扒伱皮！” “不能啊！”吴老二抬起头，和老曹四目相对，吓得心里一哆嗦，连忙陪上笑脸，“指定不能！” “不能就好！”老曹踹了他一脚，“坐直溜的！一天天胎胎歪歪的没长骨头啊！” 吴老二臊眉耷眼的收收手脚，挺直腰板坐在小马扎上，看得周围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女婿买了四只羊杀了，还有点羊肉，等会都去我家取点，熬点汤喝！” 门外跑进来一帮小孩，老曹一把抱起小孙子曹兴武，笑呵呵摆摆手，众人这才作鸟兽散，孙建平也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女儿，捏捏小胖手，“走啦大闺女，回家觉觉去喽！” “爸爸我要喝羊汤！刚才爷爷说的！” “小馋猫！”孙建平冲还在和陈家姐妹唠嗑的媳妇招招手，“走了孙钱氏，还唠一会啊！” “听着了！” 钱慧珺拍了陈艳朵一下，跳下炕，跟在孙建平身后往外走。 “唠啥呢那么黏糊……” “说出来你都不信！”钱慧珺捏捏女儿的脸蛋，气得小丫头舞舞扎扎比比划划，“艳琴要订婚了！” “跟谁啊？” “你猜？” “于宏斌？” “你可拉倒吧，于宏斌家孩子都会跑了！再猜！” 小丫头眨眨大眼睛，伸出小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 “大闺女你说是谁！” “猫叔！” 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你和你猫叔还真好啊，咋还想给牠找个好媳妇？” “你猫叔也不缺媳妇啊，山里的小野猫……乌泱乌泱的……” 夫妻俩一唱一和，把小丫头弄懵了，“真，真不能吗？” “大闺女别胡咧咧了，还是我说吧！”钱慧珺噗嗤一笑，“那个谁，夏先生的重孙子，夏云峰。” “他？” 孙建平一愣，他原本以为是徐家或者于家子弟，可没想到竟然是纪家油坊老夏家那小伙子！ “云峰也蛮不错的，小伙子长得好看，又是夏先生的重孙子……” “可不么，妈说她有一半是看夏先生的面子才答应这门亲……” “那是不是还得摆几桌？” “好像不能，我听艳芝的意思陈叔好像不让，人家说了闺女就是赔钱货，结婚出门子就是人家的人，以后从闺女身上拿不回一分钱，就狮子大开口，向夏先生要了两百块钱彩礼，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掏出来这个钱呢！” “陈培林咋这样，手里攥着好几万，还差闺女这点彩礼钱了？”孙建平听着来气，夏先生年轻时救死扶伤，在纳河方圆几百里的地界上威望极高，谁家能和他家结亲，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陈培林咋还有脸向老爷子要那么高的彩礼？ 这不是故意让夏先生难堪吗？ 真不是个揍性！ “明天我找老爷子商量商量！” “我也找老爷子商量去！”小丫头鹦鹉学舌，换来老爸捏捏小脸，“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不要，就凑热闹！” 第二天孙建平还真就抱着女儿去了趟纪家油坊，夏先生正坐在路边石碾子上发愁，简短寒暄之后孙建平开门见山，“老爷子，是不是为云峰的彩礼钱犯愁呢？”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老爷子握着小乐乐的小手，无奈摇摇头。 “唉！”小丫头也学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把老爷子逗得一笑，“我是为我重孙子的婚事犯愁，你犯愁啥呢？” “我也……”小丫头眼珠一转，“为您重孙子犯愁呗！” “哈哈哈！”老爷子笑得不行，“建平啊，你家这丫头来历不一般，好好培养，将来肯定差不了！” “那是喽！”小丫头比比划划，“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呢！”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孙建平咯吱她一下，扭头一看，大队门口，田会计正冲他招手！ “咋了田叔？” 田会计挥舞着手里的报纸，紧跑慢赶走过来，把报纸递给他，“你小子这能啊，都上报了！” “真的假的？” 几个黑的白的脑瓜都凑到报纸上一看，果不其然！ 《战天斗地，勇斗洪水，纳河县抗击春汛战役取得圆满胜利！》 报纸的正中，正是孙建平和李县长并排站在新修的土坯房前面，绷着脸，一副严肃表情！ “爸爸，这个是爸爸！”小丫头指着照片，大声喊起来。 “真给我登报了？”孙建平挠挠头，一脸疑惑。 (本章完) 第971章 你和那个夏莹断了吧! 没错，报纸上正是他和李东升并肩站在一栋刚修好的土坯房前面的照片，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着“纳河县工作人员视察重修后的农民新村……” “你小子可以啊，见报了都！”夏先生脸上愁容一扫而光，端起报纸细细看起来。 “你小子可以啊！”小丫头学着老头的声调，欠欠的伸出小手拍拍爸爸的肩膀，被孙建平一把抱住，“再捣乱！” “不捣乱了！”她咯咯笑着，眨眨大眼睛，孙建平把她抱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老爷子，要是云峰结婚有什么难处，您尽管开口。”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夏先生接过信封，感动得不得了。 “吼吼，老爷爷都哭了呢！” “你闭嘴吧！”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夏先生尴尬笑了笑，“唉，人老了老了，眼皮子就浅，藏不住事……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啥能用得上老朽的，大队长你尽管开口！” “老爷子言重了，都是一个大队住着，亲不亲自家人，再说了云峰那孩子在我手下干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这点钱娶不上媳妇，传出去乡亲们会戳我脊梁骨的，对吧！” “对！” 小丫头又插话。 夏先生笑笑，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你好好的，听你爸爸妈妈的话，报了他们的恩情，记住了吗？” “咯咯咯……没记住！”调皮的小丫头笑翻在爸爸怀里，把老爷子也给逗笑了。 孙建平却没有笑，而是看看夏先生，再看看女儿，若有所思。 “人家老话不都说么，人过百岁就成精，我看夏瞎子也快了！” 回家路上碰到扛着铁锹下地的老曹，孙建平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老曹一蹁腿坐在马车上，点燃一袋烟，慢悠悠抽着，和他絮叨。 “成精，成什么精啊爷爷？”小丫头蛄蛹蛄蛹钻进老头怀里，小手扯扯老曹的胡子，老曹哈哈一笑，“当然是人精了，要是成味精那不体腾了！” “吼吼吼！”小傻子笑得十分开心。 “我感觉陈培林这人办事真是差劲，手里攥着好几万块钱，闺女结婚一毛不拔，还向夏先生家要了两百块钱，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钻钱眼里了？” “他哪来的好几万块钱，都没了！” “咋回事？”孙建平一脸诧异。 “还能咋回事，没了就是没了呗，我听人说他前阵子拿着存折去信用社，人家说他那个钱存的太多了，要查明钱款来源啥的，给扣下了。” “这也行！” “这也行！”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怪不得！” “怪不得！” 小丫头轻轻吁了口气，小脸蛋上被老父亲掐了一把，“别总学我说话！” “就要学就要学！” “叔你看看她，太皮了！” “爷爷伱看看他，太皮了！”小丫头咯咯笑着躲进老曹的怀里，“要打一顿才好！” “哈哈，真招人稀罕！”老曹抱着小“孙女”吧唧亲了一口，“你说世红是不是有事？” “他能有啥事？”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掏出两块果丹皮塞到她手里，小丫头有了好吃的就不捣乱了，还很慷慨的分给老曹一块。 “爷爷吃，可好吃了！” “哎呦还是我大孙女心疼她爷爷……”老曹撕开包装纸，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他能有啥事？”孙建平摇了下马鞭子，打了個响，“我听我姐夫的话，他现在又管人事又管宣传和后勤，权力大了去了，给他送礼的人估计也不能少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得住吧！” “难说！” 老曹有些后悔了，谁曾想到罗世红能升得那么快！ 人家现在是副厂长了，那小姑娘还不乌泱乌泱的往他身上扑啊！ 到时候…… 唉！ “叔你也别发愁，谁还不犯点错误，错了再改正呗！”孙建平也隐隐察觉到老爷子话里有话，急忙宽慰道。 “也是……”老头有些苦恼的抓抓头发，他当时倒是有心把崔凤兰给孙建平，但想想这个先来后到的问题…… 是建平先和小钱好上了，然后我才把凤兰认回来…… 唉！ 小丫头躺在马车上，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看看明媚的天空，她听着爸爸和爷爷唠嗑，轻轻吁了口气。 爷爷好像有心事呢！ 罗世红陪着崔凤兰住了好几天，两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非常幸福美满，罗世红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看来媳妇还不知道我和夏莹那点事。 直到…… “下周日能不能回来？” 纪家油坊代销点里，崔凤兰帮着他把洗干净的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幽幽问了一句。 “我尽量回来！” 罗世红正摆弄着一部报废的电话机，这个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来的，上边还印着不少日本字。 “你和那个夏莹断了吧！” 崔凤兰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把心一横，挑破了窗户纸。 “媳妇你……你知道了？”罗世红闻言如遭雷击！怔怔看着站在眼前的美人，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我早就察觉到了。”崔凤兰笑了一声，“罗世红，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老实忠厚的人，不会背着我在外边胡搞，没想到你……还是我看错了！” “媳妇我……我对不起你，真的我可后悔了，我早就打算和她一刀两断……” “我说的时候你就要和她一刀两断，我要是不说呢？是不是还要和她滚被窝？”崔凤兰目光冷冷盯着他，“姓罗的，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和孩子，还有那个夏莹，你要哪个？” “媳妇瞧你这话说的，我指定要你和孩子！” 罗世红瞅瞅四下没人，伸手去抱她，被崔凤兰一把甩开，“别跟我扯这个！” 他闹了个没趣，讪讪站在一边，汗顺着脑门往下淌，崔凤兰一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有点软了，但想想孙建平和她说过的话，必须要给罗世红一个难忘的教训，要不然他还会犯这个毛病！ 她继续绷着脸，坐在炕头，冲他搓搓手指头，“姓罗的你自己说，你这事办的对吗？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媳妇我跟你说我可后悔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犯了，我保证每周都回来陪你和孩子，等有机会了就把你调到城里去，这样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罗世红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媳妇修长笔直的腿，赌咒发愿，崔凤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都和那小妖精睡了好几觉了，跑过来跟我说这个？我看这日子过得也没意思，要不咱们明天去离婚吧！” (本章完) 第972章 我真不是个人啊! “媳妇是我错了，我不该被夏莹勾搭两下就丢了魂，和她……咱们能不能别离婚，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犯了！”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红口白牙一说就完事呗？” “这个……”崔凤兰白了他一眼，“说啊，咋不说了，你不叭叭的可能说了么？咋，搞宣传的还能被我这个农村女人呛得没词儿了？” “媳妇你就别臊我了，我……”罗世红想起孙建平和他说过的财政大权上缴的事情，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在炕沿上，想想又抽出十块，“对不住媳妇，我这个老公做得太失败了，以后我一个月工资，就留下十块钱零花，剩下多少都如数上交，我要是多私留一分，我……” 呦呵！ 建平这招还真好使！ 崔凤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仍然绷着脸，“私留一分会咋样？” “就，就让我变個大王八！” 罗世红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把崔凤兰给逗笑了，看到她笑了，罗世红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总算满天乌云散开了！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下次再犯这个毛病，我指定跟你离婚，孩子你也别想要了。听着没？” “听着了，对天发誓，指定不犯错误！” “你还有那个脸！”崔凤兰绷着小脸踹了他一脚，“赶紧起来吧，地上凉，冰坏了咋办！” “嗯嗯！” 他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抱住崔凤兰，“媳妇别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去滚犊子！”崔凤兰推了他一把，没推开，“不管伱用啥方法，抓紧把那个夏莹给我整走，等哪天我就和我弟去鹤城，要是让我看到她的影……” “保证完成任务！我媳妇生气也这么好看……几点了上炕睡觉吧！” “你今晚上在地上睡！” “地上凉……” “夏莹被窝里暖和，你去找她啊！”崔凤兰柳眉倒立，“还想不想跟我过了？” “想想想，我咋能不想呢！” 罗世红连忙点头哈腰，扯过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崔凤兰搂着儿子睡在炕上，借着窗外的月光瞅瞅熟睡的丈夫，终究心疼不已，咳嗽一声，抓起炕上的线轱辘扔下去，砸在他身上。 “上炕睡吧！” “不了媳妇，地上睡也挺暖和的……” “不听我话是不是？要么你上来，要么再也别上来！” “好嘞来了！” 罗世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叽里咕噜滚进媳妇的被窝里，一把搂住崔凤兰温润细腻的娇躯，吧唧亲上一口！ “还是我媳妇好！” “你呀，活该你四十岁的人了都找不着对象，分不清好赖人！夏莹那样的能跟你过一辈子吗？”崔凤兰气不过，在他脑门上戳了两下，气呼呼教训道。 “我现在想明白了，错全在我，保证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犯错了。” “看你表现吧！”崔凤兰推了他一把，“抱那么紧干啥，我又跑不了！” “明天就回去了，还不让我亲亲？” “小点声，孩子还没睡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崔凤兰站在门口，握住儿子的小手，冲罗世红挥手告别。 “回去吧，周日我再回来！”这一刻，看着媳妇和孩子形单影只，罗世红忽然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 我真不是个人啊！ 这么好的媳妇，怎么还…… 唉！ “宝宝你爹走了，想不想他？” 眼瞅着丈夫的马车消失在远方，崔凤兰捏捏儿子的小手，嘿嘿一笑！ 到手了！ 小样的跟我俩玩心眼？ 这回我断了你的财源，下次再敢犯错，就收了你的房子！ 建平说得对，男人都是贱皮子，就得好好修理才行！ “姐夫咋样啊，昨晚没挨撸啊？”孙建平赶着马车，拉上牛奶，一边走一边和罗世红打趣。 “昨晚上差点没吓死我！”想起昨晚惊险一幕，罗世红仍是心有余悸，“真的你说的太对了，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以后保证好好和你姐过日子，可不敢胡搞！” “没事，只要我姐不知道就行！”孙建平故意套他话。 “真不敢了，你说你姐长得也好人品也好，又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干啥舍美玉而取顽石呢？”罗世红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再做对不起她们娘俩的事了！” “你有这个觉悟，我也很高兴啊！”孙建平笑笑，“反正咋说呢，身处名利场中，看你自己把握了。” “嗯嗯！”罗世红轻轻吁了口气，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他看到马车车厢板上垫着一张报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竟然看到了孙建平和新来的李县长的合照！ 我这个小舅子不错嘛！ 都登报了！ “坚持公社的发展不动摇，坚持一大二公……” 罗世红微微蹙起眉头，“建平，这篇稿子是你写的还是……” “这不署名‘李东升’嘛！是新来的那个县长自己写的。”孙建平指着右下角一排小字，罗世红把报纸递给他，指着上边几段话，“我看你们新来的这个县长，有点问题。” “啥问题？” “自打新领导上台以来，一直在倡导‘调整’、‘巩固’、‘提高’，包括铁路在内都进行了大规模整顿，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还提出了‘工业二十条’，我们厂也不例外，正在积极配合整改，提高生产效率。可你们这个县长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些口号，虽说不能说人家别有用心，但也不合时宜……” “哦？” 孙建平拿过报纸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为啥这篇报道会被放在二版头条。 闹了半天是上头有些人反对那个新来的领导，故意拿呼多河决堤重建说事，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自己…… 他身份特殊，李东升叫他拍照，并且把两人的合照放在头版头条，就是说，他明知道孙建平的父亲已经被释放，而且还是那个领导的老部下，还把他儿子推上报纸强行站队，就是在故意恶心他，让他难堪！ 孙建平想通这些关节，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帮人太奸诈了！ 一个不留神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如果自己没有看透这一层，还傻乎乎的去感谢李东升给了自己见报露面的机会，那就真有点…… 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看来这照片也不能瞎照啊！”他苦笑一声，得，这个哑巴亏吃得…… 那叫一个脆！ 李东升！ 好你个李东升！ 真有手腕！ 不服不行！ “你现在是副主任了，前途一片光明，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多留个心眼，政治斗争绝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时时刻刻提防……” “我知道了姐夫。”孙建平抿着嘴没有笑，看来李东升这个人，可比姚忠平、林国桢等人难对付多了！ 马车到了纳河农场火车站，罗世红下了车，和孙建平约好周日来接他。 “周日能回来啊？”孙建平把老曹给他拿的羊肉提起来，递给罗世红，笑着揶揄道。 “就是下刀子也得赶回来啊！”罗世红苦笑一声，转身上了火车。 望着远去的火车，孙建平一拍大腿，有了，去找个明白人，打听打听情况！ (本章完) 第973章 时局要变了! “其实你分析得很对。” 邹场长坐下来，给他倒了杯茶，笑道，“你小子能从一张合照看透深层次的博弈，看来这么多年的基层锻炼很有效果。” 孙建平脸一红，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现在怀有李东升这种想法的人有很多，当然我们并不能武断的说他们的想法是对还是错，毕竟大家的出发点都是把工作做好，把乡亲们的生活搞上去……” 邹场长说到这，感觉有些不妥，就停顿了一下，“新上来的这位领导非常有魄力，而且很有大局观念，我看上头的意思是想让他总览全局，要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改变，但这就像一个大力士想要硬生生拽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把它别到别的轨道上去，阻力和难度可见一斑！”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尽如人意……”孙建平叹了口气，“前阵子我们屯子又来了好几伙关内逃荒的流民。” “这就要看他的决心了。”邹场长也是无奈叹息，“咱们毕竟都是小人物，能管好自己这摊不出乱子就已经很难得了，哪还有闲心去掺和国家大事？” “叔你的意思是……” 邹场长比划了一下脖子，哈哈一笑，“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勇气，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这就叫富贵险中求，我看这时局要大变了……算了不说这些，这是我去南方开会的时候给你女儿买的，拿回去给孩子玩吧！”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绿色的铁皮青蛙，里面有发条，拧上之后小青蛙就一蹦一蹦的往前跑，看上去蛮好玩的。 “我先代我闺女谢过您了！” “净瞎客气，吃饭没走陪我去食堂喝两盅，等会再跟我去大坝上看一看！” “嗯！” 孙建平跟着他去食堂蹭了顿饭，然后赶着马车，和邹场长来到前几年修好的嫩江大堤上，但见大江滚滚东流，一部分江水经过分流的渠道，缓缓沿着被束缚的江堤缓缓流入纳河农场的稻田里，灌溉着饥渴的土地。 “叔，今年是武开江，可能要旱，你们一定要多存一些水。” 孙建平忽然想起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 “放心放心，我早在南边那个大坑里存了五百万立方米的水，应该能够用上一阵子。”邹场长虽然不太相信这些农谚俗语，但想来多储备一些水也不过举手之劳，笑着点点头。 “五百万方根本不够。”孙建平摇摇头，“我已经下令将太平山水库的库容提到设计库容的百分之九十五，如果过阵子还不下雨，我就把库容提到百分之一百。” “你存那么多水，对大坝的安全会不会造成影响？” 邹场长有些担忧。 “没事，我自己修的大坝，质量咋样我心里有数。”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叔你先忙着吧，我得抓紧赶回去了，我闺女八成在家等着盼着这個小玩具呢！” 他掏出小铁青蛙摆弄一下，邹场长一笑，“改天抱她过来，让我看看！” “好的！” 说完他赶着乌龙马，沿着机耕道一路向西，直奔二马架而去。 夕阳下，马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邹场长摸着下巴看着这个远去的小伙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干！ 兔崽子！ 伱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先把我送回农场啊！ 这他娘的来回十几里地……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摆弄邹场长从外地给女儿带回来的稀罕小玩意，他拧满发条，将小青蛙放在车厢板上，随着发条转动，小青蛙一蹦一蹦的，把乌龙马都看呆了！ 好玩！ 嘿嘿！ 马车叮叮当当，刚到村口，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坐在河边钓鱼，他咳嗽一声，小丫头看到是爸爸回来了，扔了鱼竿，一溜烟跑过来，被孙建平一把抱起来，捏捏小手，“想爸爸了没？” “可想了！”小丫头伸手去掏他的口袋。 “有多想？” “都想不起来了！”小丫头摸到一块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咯咯笑，孙建平脸一沉，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坏丫头，就知道气爸爸！” “爸爸听话，爸爸才不生气！”小丫头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女儿这般古灵精怪的模样，孙建平也笑了，小心肝小宝贝，真是…… 打一下心都疼！ “看看这是啥！” 他掏出两个绿色铁皮小青蛙，小丫头一看，顿时眼睛直了！ “爸爸，这是小蛤蟆……” “是青蛙，你看……”他给青蛙上满发条，托在手心，小青蛙一蹦一蹦的，把小丫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喏，你邹爷爷给你买的，拿着玩吧！” “哦哦哦万岁！”小丫头乐得合不拢嘴，一把抢过小青蛙，抓在手里爱不释手。 乌龙马刚要进村，孙建平扯了一下马缰绳，直奔太平山水库而去。 前几年的经验告诉他，大河一旦武开江，这一年肯定要大旱，所以孙建平早就趁着桃花汛的时候在水库里储了很多水，已经堪堪达到了设计库容的顶峰。 放眼望去，二十平方公里的水面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 水库上空水鸟惊飞，水中游鱼穿梭，好一派热闹场面！ “爸爸要捞鱼吃吗？”小丫头坐在马车上，晃着两条小腿玩铁皮小青蛙，看到爸爸下了马车，站在水库大堤上往远处张望，也溜溜跑过去，小手拽着他的裤子，往远处看。 “闺女看到没，就这一库水，足够咱们大队的人用上小半年了！”孙建平把女儿抱起来，指着眼前茫茫天地一色的水面，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的说道。 “哇……”小丫头看着眼前雄浑壮阔的浩瀚水库，挠挠头，“爸爸，水里好多小鱼鱼啊！” “是啊，水库里的水能养鱼，能用来发电，还能灌溉庄稼，长出饱满的稻穗，喂饱你的小肚肚……” “嘻嘻，我能吃这么大一碗饭！”她夸张的比划着小手，张开小嘴巴，“连天都能吃进肚肚里喽！” “了不得啦大闺女，你把爸爸妈妈都吞进去喽！” 孙建平笑着咯吱女儿，换来小丫头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海东青飞过来了，落在他的肩膀上，一身白毛被晚风吹拂，层层如浪。 孙建平忽然想起呼多河那个大坝，今年还要修吗？ (本章完) 第974章 水库修完水没了! 第974章水库修完……水没了！ “修，必须要修，一定要把呼多河大坝当成一个zz任务来完成！” 孙建平猜得没错，转过天县里召开大会，将他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全都叫了过去，由李东升亲自部署呼多河大坝修筑工作，台上的李县长撸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把桌子拍得震山响，“不修大坝能行吗？没有水源怎么搞农业？” 他抓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最便宜的“勤俭”烟，点燃了，咕嘟抽上两口，“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呢，你就像太平山大队，修水库之前粮食产量多少，修完之后又是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 现场几百干部鸦雀无声，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几乎是每次提及呼多河大坝，自家的太平山水库都要被拎出来对比一番，这差不多都成了纳河县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水库，是一定要修的，谁敢说不修水库我罢他的官，让他滚回家种地去！”李东升宽阔厚重的大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话筒、钢笔和纸张都跳起来，“从现在起，老姚、老赵你们俩负责县里的日常工作，我自己夹着行李卷去洪泉公社蹲点，不把大坝修完我绝不回县城半步！” 现场掌声雷动！ 这个新县长可比林国桢有魄力多了！ 敢打敢干！ 好汉子！ 孙建平眯起眼睛看着这位县长，心里也泛起了琢磨。 他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呢？ 李东升果然说到做到，开完会后就带上准备好的行李，一屁股坐上洪泉公社的拖拉机，前往呼多河大坝旁蹲点，不把大坝修好绝不善罢甘休！ “想要干点实事，可不就得下点狠碴子？”对此老曹甚为赞赏，这个李东升身上自带一股草莽之气，和他很对脾气！ “叔你可别把他当成一个大老粗，他那个人心眼多着呢！”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就拿上次合照的事来说吧，就把我和我爸，还有那位领导结结实实算计了一次，我看这回他也不是心血来潮就吵着嚷着去修大坝，而是有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老曹握着烟袋锅子，一脸诧异。 照建平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 “我听我姐夫说，现在无论是工矿企业还是机关单位，都在改招子搞经济，咱们县肯定也不能例外，他趁着这个节骨眼撒手不管了，搬到大坝上驻点，我看就是在消极对抗那位新领导，而且也给了自己抽身事外的机会，万一县城出了什么事，和他完全不相干，自然也就没他的责任了。” “有道理！”张子义一挑大拇指，老曹抬手给了他一个脖溜子，“你又懂了！” “草，我不懂你懂！” “那你说这事，是好是坏？”老曹叼着烟袋裹了一口，徐徐吐出两股烟，问孙建平。 “咋说呢，肯定是好事，毕竟不能再这么瞎折腾下去了，要不然老百姓吃啥喝啥，都他娘的扎脖梗饿死了。” 孙建平想起林场苏场长和他说过的话，他大可以把树砍光拍拍屁股走人，但林场工人们吃啥喝啥？ 同样的，整天瞎折腾，胡求乱搞，这帮干部一个个都飞黄腾达了，挨饿的还不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修大坝肯定是好事，利国利民，但对于李东升的立场…… 孙建平始终持有保留意见。 李东升干事那是相当有魄力，当天晚上就一个电话把周围几个公社大队的领导都叫到呼多河大堤上，下了命令！ 从明天开始，所有村子全部出动民夫，上山打石头，挑土运土，赶车从县城生产资料公司往外拉水泥拉钢材，修大坝！ 干！ “建平，我听说你们村子那个花炮厂还造火药？”李东升分派到孙建平这的时候，忽然想起这茬，孙建平点点头，“嗯，是和草原上的羊毛厂合作搞的，现在库存还有不少。” “都拿出来，去洪泉西边的老鸹山上给我炸山开石头，拿来修大坝！价钱该多少是多少，总不能让伱们白干！” “好！” 孙建平觉得后面那句话才是最有用的。 轰轰烈烈的修大坝工程又开始了，孙建平领着张富田等人去老鸹山打炮眼炸石头，各个生产队的拖拉机队也都集结起来，源源不断的从纳河县生产资料公司往外拉水泥拉钢筋！ 现场一片忙碌。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老鸹山上无数碎石滚落下来，孙建平第一个挑着挑子上前，将碎石头装进土筐里，倒进张富才开的拖拉机车斗里。 “装满了赶紧走！” 孙建平咳嗽一声，张富才嗯了一声，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突突突，拖拉机拉着满满一大车碎石头直奔工地。 老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下面屡屡行行好像蚂蚁一般劳动的人们，由衷感叹一句好久没见过这等场面了！ 他想起了那年炸掉土地庙，大修农田水利的杨组长！ 王八羔子！ “叔！”孙建平匆匆跑过来，提起毛巾擦擦脑门上的汗，“你看这天！” “天咋了？”老曹还没听出他的意思，反问一句，孙建平长长吁了口气，拍拍胸口，“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了？” “惊蛰的时候下了一场毛毛雨，到现在也……” 老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啊，开春到现在，一个半月没下雨了！ 虽说地里暂时还没有看到旱的迹象，但有些高埠之处，新发出嫩芽的草已经枯黄了。 “今年怕是个大旱年啊！” 孙建平把毛巾拧了一下，“叔你赶紧的去找找黄教授，问问他水库还能承受多大的需水量，可不可以达到设计库容的百分之一百一十？” “那能不能把大坝压垮了？” “应该不能，咱们自个修的大坝，质量没问题！”孙建平又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您老跑跑腿，快点去问问，咱们得趁着还有水的时候多存点，要不真来个掐脖旱，都得干瞪眼！” “嗯嗯！”老曹想想，把徐金水叫过来，“金水你赶紧的回去一趟，往稻田里放水，能放多少就放多少，尽可能多存点水。” “知道了主任！” 徐金水骑上队里那头小毛驴，一溜烟赶了回去。 “大旱天修水库，一天天的这犊子就不够他们扯了！”老曹瞅瞅仍旧热闹朝天的工地现场，嘟囔一句，麻溜骑上那头从草原弄来的小母驴跑了回去。 这边工程依然如火如荼的大干快干，呼多河大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崛起！ 终于在农历夏至这一天，呼多河大坝主体建造基本完成，进入到敷设防水沥青，建设鱼道、安装水利发电机等步骤！ 可一个严苛的现实摆在众人面前！ 呼多河…… 没水了！ (本章完) 第975章 这玩意真能出水? 李东升脸色铁青的看着只剩下细细一长溜的呼多河，半晌没有说话。 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天气热得要命，树上的蝉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叫声，李东升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手搭凉棚看看明晃晃的大太阳，气得手都在抖！ “他吗的！” 他狠狠骂了一句，扭头瞅瞅众人，这帮大小干部们也都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咋整？” 他咳嗽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识趣闭紧了嘴巴。 “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辙啊！”老曹难得嘟囔了一句，李东升沉闷哼了一声，“管他下雨不下雨，按照工程进度接着干，我他妈就不信还能一辈子不下雨！” “干！” 他怒吼一声，撸起袖子，一只手提着沥青桶，一马当先冲上了大坝！ “赶紧的赶紧的，都跟上！” 此时此刻，老曹也不得不佩服李东升身上那股子冲天干劲儿！ 当领导，不就得冲锋在前，给大家伙当个表率？ 不过等他们把大坝都修完了，连高价买来的水利发电机组也装好了，老天爷还是没下雨。 天气热得要命，每天都在零上三十度左右，连豆包都被晒得躲进鸡窝不肯出来，钱慧珺养的狮头鹅也都每天赖在河边不肯回家。 “再这么旱下去，今年的椴树都开不出几朵花了！”孙建平忧心忡忡的打开蜂箱，检查今年小蜜蜂的采蜜情况。 很不…… 乐观。 从四月中旬蜜蜂出库房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眼瞅着就要到夏至了，往年蜂蜜都已经割过一茬早春的百花蜜，今年却是连巢脾都没有装满。 “建平哥，你看这样，蜜蜂们今年还能分巢吗？”小陆小声问道，孙建平摇摇头，“难啊，暂时别取蜜了，先熬过这段再说吧！” “嗯嗯！” 小陆忙不迭的点头，复又想起一件闹心事，“建平哥，明天陈艳琴就要和夏云峰订婚了，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去呗，反正白吃谁不吃？”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想去？” 小陆抿着嘴嘟囔一句，“去了心里也不得劲。” “哈哈，别着急，你今年才刚满十八，好姑娘遍地都是，要不你看那個咋样？” 他手往山下一指，小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红花的妹妹段红娟。 “不要！”小陆连连摇头，“虎了吧唧彪的呼的，领回家我爷还不得抽我两撇子！” “哈哈，你没相中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相中你呢！”孙建平笑着捏了臭小子脸蛋一把，“还挺挑！” “建平哥！” 说话间段红娟已经走到山坡上，将土筐放下，冲他打了声招呼，孙建平一笑，“红娟进山采野菜啊？” “嗯，顺带着打俩野鸡，我姐快生了，我姐夫又天天在外边干活顾不上家里，我寻思给她整点有油水的。” 她一挑眉毛，瞅了小陆一眼，“我说那小孩，伱和我姐夫一样都是傻子啊，见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你好！行了吧！” 小陆没好气嘟囔一句，段红娟一撇嘴，“咋了吃枪药了？” “吃炸药了！” 小陆不耐烦回了一句，段红娟这个暴脾气呦！ “皮子紧了，跟我俩晒脸是不是？” “建平哥你看她了，跟虎老娘们似的……撒手撒手，疼疼疼……” 小陆被人家揪住耳朵，疼得他连声求饶，孙建平笑笑，“不打不闹不成夫妻，你们俩好好唠唠，兴许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呢！” “建平哥你说啥呢！”段红娟臊得小脸通红！ “哈哈！”孙建平爽朗笑笑，“不跟你们俩扯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吧，我也得回去干活了！”他扭头瞅瞅小陆，见他还气得脸色通红，摆摆手，“红娟是女孩子，你多让让她。” “我用得着他让？”段红娟不屑撇嘴！ “好像我成稀得搭理你了！”小陆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 孙建平都走出很远了，俩人还在那斗嘴呢！ “真是……” 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甩开大步下了山，回到二马架。 此刻二马架村子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老少爷们都去水库了，现在那汪水就是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全部的希望！ 得亏着孙建平未雨绸缪，提前留出超过设计库容百分之十的水量，而且赶在咕噜河水量还比较充沛的时候将全大队十三个生产队所有水田都灌了一遍！ 现在咕噜河两岸的稻苗已经有十厘米高，得益于太平山水库的水，河边无数稻田里碧波荡漾，无数水鸟也在此歇脚安家，到处都是一片鸟鸣蛙叫，一派生机盎然的场面！ 果然有水就有了生命！ “今年又是个旱年头，老少爷们都给我省着点用，要是这点水给祸祸没了，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老曹看到水库里这一汪水，焦躁的心才舒缓了一些，按照现在这个用法，这些水最起码还能支持一个月！ 怕就怕…… 万一水库出点问题，水都顺着地下漏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好像林场后山那个大坑里的水挺旺的，实在不行去那边弄点…… 开啥玩笑，从林场大坑到这边十来里的路程，用马车一车车运？ 面对突如其来的旱情，李东升也有些麻爪，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坝修好了，却没水了！ 那这个大坝修起来有个毛用？ 拦沙子？ 草！ 本来他都和省城的崔记者约好了，等大坝合拢立碑的时候让他过来一趟，写一篇报道拍几张照，让自己好好露露脸，可看眼下这个架势…… 崔记者来拍啥啊！ “县长，旱得太厉害了，今年这地都没法种了！” 已经五月末，眼瞅着进六月的门了，纳河县大部分地块还没下种子呢！ “打井！抗旱！” 李东升大手一挥，打井！ 总之无论是修水坝还是打井，这个春天他和水井干上了！ 他一声令下，全县都开始打井，连二马架也要打井了！ 这么多年包括二马架在内的咕噜河两岸人民都是靠着这条河取水度日的，咕噜河上游是一口泉眼，水质清甜甘冽，大家伙祖祖辈辈都是喝着河水过来的，现在为了抗旱，也为了什么“卫生”，不让乡亲们从河水里取水做饭喂牲畜了，要每家每户都打井，讲究“卫生”。 压水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一骨碌碗口粗的铁管，选择一块地方倒上水，然后用铁管往下压，一边压一边往里面倒水，直到在地面上钻出一个五到七米深，碗口粗的井口，然后再把一节包上塑料过滤网，尺寸略小些的铁管下进去，再在另一头用螺丝拧上一个铸铁的压水井，将井口用水泥封死，这样一口压水井就造好了。 孙建平首先在自家院子里搞了一个，随着他不断下压铸铁的压手柄，井口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老曹等人眼巴巴瞅着，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玩意真能出水？ 哗啦一声，一股浑浊的泥浆顺着出水口喷出来，溅了小宝庆一身！ 出水了！ 真的打出水了！ (本章完) 第976章 你猜猜哪个是咱孙女? 李东升一声令下，整个纳河县很快家家户户就都用上了压水井，确实相比井水，这种经过天然过滤的井水更干净也更卫生，但是花这么大的成本搞这个东西，让孙建平很不能理解。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抗旱，抗旱啊县长大人！ 合着你以为一家一户那么一口小水井，能有多大用处？ 直到崔记者出现在洪泉公社呼多河水库脚下，他才明白了李东升真正的用意！ 旱，要抗！ 但功劳也要立！ 不多立些功劳，不多上上报纸，谁知道我李东升干了这么多卓有成效的工作？ “虽说今年旱情严重，但我们始终秉持大灾之年也要大鸣大放，大干特干的大无畏精神，在全县推广普及压水井，确保了乡亲们的用水来源和用水卫生……” 当着崔记者的面，李东升侃侃而谈，“接下来我们将全力发展节水保墒农业，确保种一棵苗就活一棵苗，向干旱宣战，在大灾之年再夺农业大丰收！” 说完他使劲攥了下拳头，牙关咬紧，表现出一副刚毅顽强硬汉形象，看得崔记者连连竖起大拇指！ “领导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三二一……” 咔嚓一声，镜头一闪，将这位硬汉县长的高大勇猛形象定格于此！ “建平呢？” 拍完照，李东升拨开人群找孙建平，孰料孙建平早挠杠子跑出二里地了！ 你爱提拔谁提拔谁吧！ 这回我可得躲得远远的！ “那个谁，老吕，过来一下！”可怜的吕主任被抓了民夫，哭丧着脸陪着县长大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真是吓死我！” 孙建平一溜烟跑回家，坐在河边大柳树下，一边看着孩子们打打闹闹，一边和媳妇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哥，他是不是照相有瘾啊？”钱慧珺伸手捏捏丈夫粗壮的胳膊，常年干活，小瓶子如今也是一身腱子肉，摸上去疙疙瘩瘩的，超有层次感。 “还总是这样，这样……亮膘呢！”钱慧珺学着李县长，摆了几個手势，笑道。 “傻媳妇，工作干多少不要紧，关键是要让领导看到，懂？” “嘻嘻嘻不懂！” “那你说，我和于宏斌同样都去地里割了一捆苞米杆，我放在吕主任面前了，于宏斌给扛到马厩里了，你说在吕主任眼里看来，我们俩谁干活了？” “当然是你干活了呗！” “这就对了嘛！干事业，要干在明处，干在领导看得见的地方，要不然只顾闷头干，被人家冒名顶替，把功劳抢跑了都不知道，那tm不是白干了？” “切，心眼子真多！”钱慧珺笑着捏捏丈夫的耳朵，“艳琴说年底要和云峰俩结婚了，我记得小陆好像挺喜欢艳琴的，他不会闹脾气吧！” “那倒不会，小陆那孩子有分寸。”孙建平叹了口气，“这回你那个‘爹’又朝夏先生要三转一响了吧？” “你觉得他能不要吗？”钱慧珺秀眉微蹙，“陈叔也不知道咋想的，合着真是养活闺女卖钱花，这不夏先生给艳琴过了两百块钱彩礼，艳琴还没捂热乎呢，就让陈叔给要去了，说以后艳芝、艳朵结婚，都得把彩礼给他……” “他本身是地主家大少爷出身，成分不好，在屯子里总受窝囊气，又娶了个日本媳妇，让人戳脊梁骨，这么多年憋气窝火，本以为有点钱了能挺直腰杆做人，钱又让信用社给查封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也不能好受，理解万岁吧！” “那倒也是……” 钱慧珺抬头看看和孩子们玩在一起的女儿，伸手摸摸肚子，有些焦躁的看了丈夫一眼。 说再要一个，咋到现在还没动静…… 哦们俩也很努力啊！ 哪天不得忙活半宿…… 可这小崽子咋就…… 唉！ “伱看咱闺女，舞舞扎扎那小样，多像个小猴子！”孙建平双手抱着膝盖，笑呵呵看着蹲在地上玩铁青蛙女儿，眼神都要融化了。 “小调皮！” 此刻河对岸也有两双眼睛盯着孩子们看。 “老头子，你猜猜哪个是咱家孙女？” 周婉莹挎着一个包袱，一脸笑容看着玩在一起的孩子们，扯扯身边身材魁伟，头发却已斑白的男人。 “那……那指定是……”孙长林眯起眼睛，在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孩子中间找来找去，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身上。 “那个穿蓝衣服的，指定是我大孙女！” “你确定？” “那有啥不敢确定的，咱家儿子儿媳妇都不差，生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孙长林望向孙女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小东西，真招人稀罕！ 好想跑过去抱起来亲一口！ “咱儿子和儿媳妇走了，要不过去看看？” 看到坐在河边的俩人起身，手拉着手回了家，周婉莹撇撇嘴，这小两口，孩子都会跑了，还这么成天黏黏糊糊的腻歪！ 孙长林已经甩开大步子冲了过去！ “小丫头，你爸爸妈妈呢？” 他来到一群孩子面前，深吸一口气，拍拍有些僵硬的脸，这才蹲下来，挤出一个笑容，问正玩着小青蛙的孙女。 “咦？”小丫头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看，见没了爸爸妈妈的影子，眼珠一转，“爸爸妈妈回家做饭饭了，等会要吃饭饭喽！” “爷爷好饿，让爷爷也吃点好不好？”孙长林看清楚孙女的小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瞧瞧我大孙女！ 这小模样长得…… 多带劲！ 这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 比建平小时候都好看！ 小丫头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想了想又塞进嘴里，咬成两半，递给孙长林一半，“你先吃点糖呗，吃糖扛饿呢！” 周婉莹也笑着走过来，伸手捏捏小乐乐圆润的小脸蛋，“丫头你叫啥名啊？” “我叫……” 小丫头瞅瞅她，眼前这位奶奶长得好好看啊！ 不对，爸爸跟我说，有偷小孩的，得防备着点…… “我叫铁柱！小名狗剩子！” 噗！ 孙长林听完眼珠子一瞪，嚯的站起来，一把撸起袖子，“小兔崽子，咋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看我不修理他！” “诶诶诶，干啥啊冷静点！”周婉莹扯扯他的衣袖，嗔怪一声，她又蹲下来，从包袱里拿出给小丫头买的铁盒饼干，“丫头你不认识我们俩吗？我是你奶奶，这位是你爷爷！” “啊……” 小乐乐看到饼干盒子，再看看这对“慈眉善目”，不知道从哪个耗子洞里钻出来的“爷爷奶奶”，嘻嘻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直奔河边大柳树！ “猫叔猫叔，偷小孩的来了！救命啊！” 啊？ 老两口顿时石化！ “喵！”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功夫，从河边大柳树上猛地窜下一只体型巨大的猎豹！ 猎豹背上站着一只全身灰色虎斑纹，眼神凶狠的狸花猫！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汪汪汪！” 河边草丛中又窜出两条半人多高的一黑一白两条大狗，龇牙咧嘴，护在小丫头面前！ “啾！” 半空飘下一道白影，一只全身雪白的海东青稳稳落在小丫头肩膀上，乍开翅膀，对两人发出滴滴的威胁声！ “你这保镖比看守我的狱警都多了！” 孙长林苦笑一声。 (本章完) 第977章 混账东西!没认出来吗? “哼哼想偷我，猫叔都不答应！” 小丫头一把抱起老猫，吧唧亲了一口，得意一挑小眉毛，“你们快走吧，等会我爸爸领人来抓你们了！” 老两口哭笑不得的看着被一群“保镖”簇拥在正中的孙女，孙长林尴尬挠挠头，“丫头，我真是你爷爷！” “略略略，你就是看我小，想骗我！”小丫头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还是你……嘻嘻嘻！” 孙长林没想到小孙女才不过三岁，小嘴竟然这么厉害！一句话把他给怼得哑口无言！ “算了她都没见过咱俩，不认识是正常的，走吧，找建平他们两口子去！”周婉莹扯扯老头子的衣袖，指指村子，孰料小丫头撇撇小嘴，“还想进村偷别的小孩不？狗叔，上！” “汪汪汪！” 凶猛的四眼狗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路中央，不过老猫似乎看出了点端倪，从小丫头怀里挣脱出来，冲到路上，给了豆包一爪子！ 混账东西！ 没认出来吗？ “咦？”小丫头看得一脸懵，猫叔怎么去打狗叔？ “花花！” 小丫头叫过东北豹，凶猛的豹子对着两人龇牙咧嘴，一对獠牙在夕阳下闪烁凶光！ “老头子，这玩意你能打得过吗？” 周婉莹看到踱步走过来，挤开猫狗，凶巴巴盯着老两口的这只豹子，下意识后退几步，问道。 “我，我大概够牠吃上几顿的……” “这可咋整……” 周婉莹扭过头，冲小丫头一笑，“大孙女，我真是你奶奶啊，你看伱家猫都认识我！” 说着她蹲下来，伸手摸摸老猫，出乎小丫头意料的是，猫叔竟然没有挠她，而是乖乖蹲在地上，眯起眼喵喵叫了两声。 “你真是我奶奶？” “是啊，我以前来过，当时你还没出生呢！” “那……”小丫头挠挠头，猫叔不会骗她的！ 可那个老头…… 孙长林见媳妇摸了下那只体型不小的山狸子，以为没事，也欠欠伸出手去，没想到老猫可不惯着他，上去就是一巴掌，锋利的爪子直接撕破绿军装的袖子，在他古铜色的胳膊上留下三道足有十厘米长的恐怖抓痕！ 鲜血顺着抓痕渗出来，疼得老头一皱眉！ 这猫也太凶了！ “看，猫叔不认识他，他不是我爷爷，是大坏蛋！”小丫头大声喊起来，把周婉莹闹得一脸蒙圈！ “我是你奶奶，那他肯定是你爷爷啊！” “才不是呢，你们不要以为我小就好骗，要是我爷爷，猫叔怎么会抓他！” “你猫叔不是没见过他……” “猫叔见过你，怎么没有见过他呀？” “我上次来的时候他还被关在监狱里……” “吼吼果然是坏人，爸爸说只有坏人才关在监狱里呢！” 周婉莹顿时没词儿了！ 小丫头手里攥着铁皮小青蛙，得意眨眨大眼睛，“哼哼，你们俩撒谎都撒不明白呢，还想偷小孩？羞羞羞！” 孙长林咬着牙处理了一下伤口，和周婉莹对视一眼，相互苦笑，“这股子机灵劲儿，还真像她爹！” 远处又跑来一只猫，正是猫崽子，牠身后跟着孙建平，孙建平刚才正在做饭，就看到猫崽子冲进来，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往外拽，他顿时察觉不好！ 丫头出事了！ 当爹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边一看，顿时愣住！ 老爸老妈正被自家这几只宠物堵在河边！动弹不得！ 十多年没见，老爸的容貌已经在他脑海中成了一片模糊的记忆，如今再次重逢，孙建平看着眼前这位头发已经斑白的花甲老人，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孙长林也认出了站在眼前的这个一米八高個子的年轻人，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孙建平！ 我当年被带走的时候，他才多小啊…… 一眨眼都成家立业了！ 看这相貌，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小兔崽子，倒是比他老子还帅气一些！ “爸爸，这俩人是来偷小孩的！”小丫头看到爸爸来了，一溜烟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叽叽喳喳喊道。 “乐乐别胡说，这个是你奶奶，那位是你爷爷。” 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惊得小丫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爸爸你说的是真哒？” “傻孩子爸爸还能骗你么？” “呀！” 小乐乐惊呼一声，急忙捂住小脸，“完啦完啦丢死人啦！” 周婉莹笑得不行，走上前去，捏捏小乐乐的手腕，“你不是说奶奶是来偷小孩的么？” “嘻嘻……”小丫头躲在爸爸怀里，不敢露面。 太丢人啦！ “爸你的手没事吧？”孙建平这才看到老爸的胳膊上被猫抓出三道恐怖的伤痕，急忙上前问道，孙长林笑着甩甩胳膊上渗出的血，“没啥事，让我抱抱我大孙女，太可爱了，又聪明又机灵，真是我们老孙家的种！” “就这样还可爱呢？”小丫头叹了口气，躲在老爸怀里不肯露头！ 唉，糗大了！ 把爷爷奶奶给截了！ 传出去……要被哥哥姐姐们笑掉大牙的！ “妈！” 来到家门口，刚喂完猪的钱慧珺第一眼就看到了婆婆周婉莹，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不用问，肯定就是蹲了十四年监狱，去年才放出来的公公孙长林了！ “这就是咱儿媳妇！” 周婉莹亲亲热热拉住儿媳妇的手，指给孙长林看，孙长林瞄了儿媳妇两眼，连连点头，“小钱是真漂亮，比你年轻时强多了！” 被俩人瞅得心里发毛，钱慧珺急忙招呼他们俩进屋，扭头看看抱着门口木桩子，扭扭捏捏不肯进屋的女儿，“丫头，你在外边呆着干啥啊，快点进来吃饭！” “不吃啦！”小丫头捂住小脸，“脸都丢没了，还吃啥饭啊！” “咋了这是？”钱慧珺一头雾水，孙建平苦笑一声，“还能咋的，她把咱爸咱妈当成偷小孩的了，让豆包牠们把二老拦在河边了！” “诶我的祖宗啊！你是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钱慧珺忍俊不禁，抱起女儿捏捏小脸蛋，“小傻子，走进屋去，给你爷爷奶奶道个歉！” “不要！”小丫头躲在老母亲怀里，继续捂着小脸，“他们会骂宝宝的！” “才不会呢，你爷爷奶奶心疼你都来不及呢，咋会骂你？”孙建平也走过来，捏捏女儿的小手，“乖，听话！” “唉！”小丫头叹了口气，探出小脑瓜，悄悄往屋子里瞄了一眼。 “真的不会骂吗？” “你就放心吧！”孙建平抱过女儿，“看不出你的兵倒不少！” “那是！”小丫头得意起来，小脑瓜一扬，两个羊角辫晃来晃去，“猫叔最厉害了！” “是啊，你猫叔直接给我爹挠了个桃花朵朵开！”孙建平瞅瞅蹲在墙头，一脸关切看着女儿的老猫，伸手捏了牠一把，换来老猫叮叮当当一顿揍！ 叨欠是不！ “宝宝过来，让奶奶抱抱！” 进了屋，周婉莹急忙张开手，想要好好抱抱亲亲这个小宝贝！ 这可是她的亲孙女！ 货真价实的老孙家血脉！ “别抱了，太丢人了！”小丫头嘻嘻一笑，逗得俩老人合不拢嘴！ (本章完) 第978章 老哥年轻时也是干这个的? 血脉亲情，十分钟后，小丫头已经悠闲坐在孙长林怀里吃饼干了。 “爷爷你看，这是我猫叔！”小丫头指着趴在炕头打哈欠的老猫，叽叽喳喳，“那个是牠的孩子！” “这个是我狗叔，我爸爸从草原抱回来的，叫豆包，那个是小白，是我从草原抱回来的，好看不？” “真好看！”孙长林笑呵呵看着这一屋猫猫狗狗，扭头看看趴在外面的豹子，“怎么还有金钱豹？” “那是爸爸在大山里捡的，是花花，可厉害呢！”小丫头夸张的比划着小手，“能抓到这么老大的鱼！” “丫头，你爸你妈搂着你睡觉不？”周婉莹见小两口都在外屋地忙活，小声问道。 “哼哼！”提起这个小丫头一肚子气！ “他们俩一被窝，把我扔到外面睡觉！” 俩老人对视一眼，苦笑不已！ 看来儿子和儿媳妇是真爱啊！ 她从爷爷的怀里挣脱出来，爬到老猫身边，一把抱起来，“猫叔搂着我睡，mua……” 老猫眯起眼睛，惬意享受小主人的表扬。 “不行不行，你爹是啥身份我是啥身份，能说得上话吗？” 一听孙建平说他爹来了，要让老曹去陪他喝两杯，吓得小老头连连摆手，一口拒绝！ “叔，我爸又不是长了俩脑袋四個脖子，你就去和他唠唠嗑呗！求你了……” “真不嫌弃我？” “有啥嫌弃的，他不就是个普通人，有啥可怕的！” “那行吧，我也想看看这少将究竟是啥模样……对了建平，把你张叔叫上，没他我心里没个底……” “哈哈，叔伱是不是心里有鬼？怕被我爸抓起来？” “去去去别扯淡，把鞋给我！” 孙建平捡起黑布鞋，帮老爷子穿上，“婶子麻烦你过去帮我们俩做几个菜，招待招待我爸妈他们。” “行，再咋说我也干了十几年大车店了，做菜的手艺可不比老张差！”和扭扭捏捏不敢来的老曹不一样，崔玉芬这个女人非常爽朗，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趿拉着鞋下地，来到隔壁小两口家。 “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信里跟你提起的我‘干爹’，曹叔！” 门推开了，老曹第一眼就看到坐在炕头，胳膊上被猫挠出三条血疤，头发白了一半，面容刚毅，自带一股杀气的中年人！ “原来是老曹同志，你好你好！”孙长林急忙起身，和他握手，老曹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刚不敢当。 “你们唠吧，我去水库打两条鱼，晚上咱们做好吃的！” “加点小心！”老曹隔着窗户叮嘱一声。 “老哥哥今年多大年龄了？”孙长林仔细打量一番儿子的这个“干爹”，小老头看上去其貌不扬，腰间别着旱烟袋，一笑，一口大黄牙。 但看他那双眼睛…… 透着一股子精明强干！ 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我今年六十三了！虚岁六十四。”老曹咧嘴一笑，“来我们这还适应吧？” “还行，这边有山有水，风景不错。”孙长林笑笑，目光落在老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上，“老哥哥年轻时也是干这个的？” 他比划了个手势，老曹尴尬笑了笑，“建平都和你说了？” “那倒没有，我猜的。”孙长林张开手，把拇指上的老茧指给他看，“干咱们这行的，手都这样。” “哈哈，可不么，常年摔条子（打枪），把手都磨出茧子了。我记得那年我去县城，小鬼子挨个检查，就让老爷们把手都张开，看大拇指，我这一看要坏菜啊，就拿匕首把老茧都给削平了，差点没让人逮着！” “哈哈！”孙长林笑起来，“咱俩差不多，我那年去县里侦查敌情，也碰到这么一出……” 俩人越聊越投机，干脆从立柜顶上取下喷子，出了院门，正巧碰上赶来的张子义，仨人一商量，相逢不如偶遇，去水库边逛逛！ 孙建平正在水库边钓鱼呢，就看到仨小老头拎着自己那杆喷子，走进水库边的防护林里，说说笑笑，砰的一声，惊起一大片飞鸟。 “老张三哥你这管够直的，让我试试！”孙长林看到喷子，就手痒得不行，张子义哈哈一笑，使劲一拽唧筒，将弹出来的子弹壳接住，“这个还得留着复装呢，我跟你说孙老弟，你儿子老讷了，这些子弹都是他帮着复装的！” “那可不，建平可没少给我们干好事，这老大水库，就是他和黄教授修的，你看看这一下存了多少水！” 老曹指着烟波浩渺的太平山水库，底气十足，“就是再旱上一个月，我们也不带怕的！” “臭小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先谢过了！”孙长林瞅瞅在河边钓鱼的儿子，笑骂一声！ 小兔崽子！ 没给你老子丢脸！ “爸，曹叔张叔，走回去啊！” 孙建平钓了两条大法罗鱼，一条大黑斑狗鱼，冲仨人招招手，仨人正互相比试枪法呢，冲孙建平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我这个爹也是没正行……” 孙建平嘟囔一句，叫上老猫，这货刚才也逮了一条一斤多沉的大鲤鱼，正趴在河边大快朵颐呢！ 老猫喵叫一声，把吃了一半的大鲤鱼扔在水库边，瞅瞅仨老头，不回去啊？ “别管他们了，人家仨人玩得正高兴呢！” 他一把抱起老猫，架在肩膀上，伸手捏捏猫耳朵，“今天表现不错，保护我大闺女有功，等下给你奖励！” “喵！”老猫得意摇摇尾巴，那必须的！ 吃饭的时候，徐金山、王连生、徐金水、徐金贵、徐金城等屯子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被请了过来，孙建平另外也把陈培林请过来，再不济慧慧也在他们家住了一年多，总不能结婚搬走了就拍拍屁股把人忘到脑后。 “我敬大将军一杯！”徐金山提起酒杯，满脸笑嘻嘻，总算露脸机会到了！ 人家这可是大少将！ 岂是一般人物？ “老哥哥真是折煞我了，快坐快坐！”孙长林受宠若惊，“戴罪之身，大家伙可别说什么将军不将军了，太丢人了！” “我也丢人啊！” 小乐乐想起刚才的事，羞答答捂住小脸，逗得大家伙忍俊不禁。 “我儿子下乡这么多年，承蒙大家伙的照顾，让他有地方住有饭吃，娶了媳妇，还给我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大孙女，我孙长林谢谢大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孙长林端起一杯酒，冲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一饮而尽！ 好样的！ 老曹一条大拇指，瞧瞧人家这两句话说得，叫人打心眼里舒坦！ 建平小子有人情，他爹更会做人！ “来来来吃菜吃菜！”老张给孙长林夹了块鱼肉，“穷乡僻壤的没啥好菜，等明天我上山打点野味，好好招待招待你们两口子！” “这年月有鱼吃就挺好了！”孙长林接过来，咬了一口，点点头，“你们这的鱼肉质鲜嫩软滑，没有土腥味，味道是真不错！” 他拉开话匣子，“想当年我们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时候，就在三河尖吃过一种鱼，和你们这个味道差不多……” “孙老弟，给我们讲讲你们打仗的事呗？” 这帮“四梁八柱”们一听，都来了兴趣！ (本章完) 第979章 咱也是拥兵十万! “要这么唠的话，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老家山东文登的，家里穷，这么跟你们说吧，从小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孙长林拄着筷子，思绪又回到自己幼年时代，“有一天我和我娘上山挖野菜，我娘就说老大你啥时候能长大啊，长大了顶门立户，帮娘多干点活，娘真干不动了，现在想想真是……” 他的嗓音有些哽咽，一摆手，大笑一声，“说这些干啥，等我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我舅就带我去文登县城学木匠活，当学徒，小鬼子来了，有人去县城招兵，我当时一看当兵能吃粮，还能领饷，能给家里挣点钱，我就报名当兵了，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 大家伙都停了筷子，听他讲过去的事情。 “我们团长外号拼命三郎，打仗就是玩命往前冲，他看我个高力气大，就让我给他当警卫员，打仗的时候就领着我往前冲，说也怪，那子弹吧好像专挑胆小的打，我大大小小冲锋几百次，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孙长林扯开袖子，看看刚才被老猫挠的伤口，“倒是在自家门口让猫给抓了！” “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孙长林瞅瞅趴在炕头睡觉的老猫，也挠挠头笑了一下，“等到三九年的时候，当时我们团就有点规模了，团长说小孙啊，看你是块料，给你点人，去给我招兵买马！” “咋招的？”大家伙都瞪圆了眼珠子，一脸好奇。 “我就领着三五百人，去了冀南、鲁西，搞根据地。我也算是有点歪才，收服了好几伙土匪和民团，训练之后再放出去，继续给我拉人头，不到两年，我手下就五六千人，三千多条枪，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五挺歪把子，两挺九二式，在冀南那块也是响当当的一号！” “厉害厉害！”老曹等人听到这，纷纷竖起大拇指！ 他们这些干过“保险队”的，自然知道养活这么多人有多困难！ “这么跟你们说吧，等到把小鬼子打跑的时候，我手下就有了两万多人，一万六千条枪，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连，外带一個手枪连，当时我们旅长见我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哎呀老孙你辛苦了，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周婉莹还是第一次听丈夫说这些，见他捏着嗓子学旅长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 死老鬼！ 你以前咋不跟我说这些！ 要不咱们俩至于闹得那么生分！ 活该被猫挠！ “后来就打老j，我是打一仗收编一次，打一仗收编一次，等到去大别山的时候我那一个旅就有三四万人，有一次首长下来视察，我把手下都集合起来，把首长吓了一跳！问我从哪淘腾的这么老多兵！” “我承认我打仗不是最厉害的，但是拉人头我是最多的，一打仗我们领导就问孙长林的队伍在哪里，给我调上来！”孙长林端起酒杯，滋溜干了一口，脸上写满了百战将军的得意与狂傲。 “那你最后总共划拉了多少兵？”张子义听得两眼冒光，草！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南下去投奔建平他爹去！ “将近十万，可惜后来把我给拆成两个纵队。要不咱也是能和东野六纵掰掰手腕的！”一提起这事孙长林就火大！ “行了行了别吹了，赶紧吃饭吧，等会都凉了！”周婉莹见丈夫那副神在在洋洋得意的表情，撇撇嘴，小丫头抬头看看奶奶，再看看爸爸，咦？ 撇嘴的样子好像哦！ “吃饭吃饭，等有空咱们接着唠！”孙长林笑呵呵握住老曹的手，“老哥哥伱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哈哈，哈哈！吃鱼吃鱼！”老曹尬笑两声，急忙岔开话题。 一顿饭下来，老曹、老张和孙长林成了好朋友，几个老哥们坐在外边院子里乘凉，说他们年轻时的事情，看得孙建平连连摇头。 他们几个倒是对脾气！ “我们也打土豪，有个土豪好像是个什么当大官的，跟小鬼子勾搭在一起，整了个什么维持会，我看这他妈的是在我地盘上给我上眼药啊，干他！” 孙长林抱着小孙女，撸起袖子，手臂上那三条猫抓痕清晰可见，“当时吧我们手头没有炮，人家那老土围子咱们也打不动啊，咋整？” “混进去？” 老曹插嘴，孙长林笑着摆摆手，“混不进去的老哥哥，人家那土围子一丈两尺多高，七尺多厚，四个门都有伪军持枪把守，不是本村子的人一眼就认出来，根本不让进！” “那你们后来咋打下来的？” 张子义更好奇了！ “土工作业，那会儿我手下有三千多人，当时是夏天，我就派出一千多人挖壕沟，剩下的人都布置在交通要道上，只要小鬼子赶来救援，那咱就干他！” “就干他！”小丫头咯咯笑着比划起小手，逗得孙长林一笑，“对，干他！” “后来一路挖到土围子墙根下面，就往里边塞火药，足足塞了好几大麻袋，一点火，呼嗵一声，直接把土围子炸塌这么宽一个大口子！” “爷爷爷爷，有多宽？是这么宽，还是这么宽？”小丫头比划着小手，跟着捣乱。 “大概有这么宽！”孙长林爱怜捏捏孙女的小脸蛋，笑道。 “吼吼吼！”小丫头乐不可支！ 爷爷好厉害啊！ “我这一看墙炸塌了，那还等啥啊，冲吧！一千多号人呼啦一下全冲进去，把那户人家给堵在被窝里，一个都没跑掉。” “厉害厉害！”老曹听得心驰神往！ “当时是搜出三个小鬼子，全让我们拉到土围子外边给咔嚓了，至于那户人家的金银珠宝，直接充作军费，粮食分给老百姓，那一仗打得那叫一个肥啊，光大洋就好几十箱子……” “你们那么多人，人吃马喂的，一天花销得不少吧？”老曹打断他的话，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是，毕竟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有几千张嘴要吃饭，我也犯愁啊，不过鲁西那地方还行，有煤矿，还有微山湖的芦苇，我们就开设煤窑，炼焦炭，再就是编芦苇席子往外卖，在地方收税……” 提及这方面的成就，孙长林眉毛一挑，“不是跟你吹，为啥我能养活三四万的部队？咱有钱啊！一年光炼焦煤的收成就这个数！” 他比划了下手指头，“就连边区的领导都得朝我要钱花！” “厉害厉害！” 周婉莹笑着和儿媳妇出了门，看到几个老头凑在一起，一个个抻长脖子听丈夫忽悠，咳嗽一声，“别吹了，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 孙长林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明天咱们爷们接着唠！” (本章完) 第980章 谁这么大胆子，敢求雨? 孙长林的到来给小小的山村投下了一丝涟漪，每到农闲的时候，他就和老张俩人拎着喷子上山练枪法，后果就是连续哒半个月孙建平家顿顿都是肉，孙建平收拾猎物都收拾得激恼的！ 能不能别打野鸡了！ 毛不好择！ 能不能别打兔子了！ 扒皮太费劲！ 天啊你们连梅花鹿都不放过！ 周婉莹呆了几天，就要回去了，当她问丈夫什么时候回京城的时候，老爷子竟然表态不回去了！ “我看这嘎达挺好的，我就在这给他们小两口带孩子，顺带着干点木工活，挣几个零花钱算了。” 孙长林拉着媳妇的手，瞅瞅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儿子，“我也想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儿子。” “你决定的事情，我再怎么反对也没用，既然你觉得这边好，那就留在这吧……”周婉莹内心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笑着帮丈夫整理了一下衣领子，“你也要收收你的脾气，别给孩子们惹事，好好带孙女，不准打也不准骂她，要是让我知道，有你好受的！” “我心疼咱孙女都来不及呢，哪舍得打骂？”孙长林憨憨一笑，换来媳妇一个白眼，“傻样，那你答应我，等过年的时候回去陪我。” “放心，等过了年我就回去，指定不让我媳妇独守空房！” “说啥呢也不怕孩子听到，不害臊！” 周婉莹瞅瞅儿子儿媳妇，再看看小孙女，悠悠长叹一声，“好歹咱们一家也算全乎了，现在就差爹了。” “老爷子现在在哪呢？” 提及父亲的下落，周婉莹的神色有些黯淡，摇摇头，“也不知道咱爹现在在不在人世了……” “放心吧咱爹吉人自有天相……” 孙长林搂住媳妇劝了一句，周婉莹噗嗤一笑，“你个大老粗也会安慰人了！有进步！” “还不是伱教得好！” “讨厌，油嘴滑舌，我警告你不准看人家漂亮老太太！” “不看不看，打死也不看！” 孙建平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见俩人黏黏糊糊没完没了，忍不住咳嗽一声，“妈，再不走赶不上中午的火车了！” “奶奶快点吧，真墨迹！” 小丫头撅着屁股爬上马车，笑嘻嘻冲奶奶招招手，臊得周婉莹脸一红，“小丫头……有时候该打还得打！” 阿偶！ 小乐乐吓得钻进爸爸的怀抱里，捂住小嘴！ “奶奶我舍不得你！” 到了火车站，小丫头搂着周婉莹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恋恋不舍，周婉莹眼圈也有些湿润，血脉亲情，她对这個小东西简直爱到了骨子里！ 这可是我的亲孙女！ “等过年奶奶再来看你好不好？” “那……奶奶给我带好吃的呗！”小丫头眼珠一转，周婉莹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和你爸一样，心眼忒多！” “嘻嘻，爸爸傻乎乎……” 目送火车远去，小丫头站在月台上，一个劲冲奶奶挥手告别，孙建平把她抱上马车，扭头一看，小丫头正坐在那抹眼泪呢！ “咋了宝儿？” “呜呜呜，我给奶奶做的小青蛙，刚才忘了给奶奶了！”小丫头哭哭啼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叠的小青蛙，上边还用铅笔点了两个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先好好留着，等下次奶奶来的时候再给她呗！”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把女儿抱在怀里，“小傻子！” “人家才不傻呢，爷爷都说我可聪明了！” “那好，爸爸给你出几道三岁小孩的脑筋急转弯！” “不要三岁的，爸爸你出四岁的！” “四岁的行啊？” “五岁的都不怕呢！” 孙建平哈哈一笑，你也只能在这个年龄段混了！ 干旱仍在持续，并未因孙领导的到来有多大的改观，长达一个多月的旱情让大地都裂开了，空气中满是尘土的味道。 “爸，山里那几条小溪是不是也断了？”吃晚饭的时候，孙建平问孙长林，孙长林叹了口气，“可不么，我看你后山种的葡萄都蔫吧了，明天抓紧拉水浇一浇吧，要不都白瞎了！” “唉！我这忙着春耕……” 孙建平内心焦躁，看着老爸抱着女儿出了门子，去河边找老张、王叔等人唠嗑去了，提起笔，写了一封报告。 “哥你写这玩意有啥用？我听村里人说，现在不光咱们这，周边好几个县都旱冒烟了。”钱慧珺扯过来看了看，摇摇头。 该说不说我哥这笔字倒是写得漂亮！ “得亏着多留了些水，要不然……” 孙建平也是愁得脑袋大了三圈，要是再这么旱下去，水库那点水怕也坚持不到下个月！ 外边闹哄哄的，两口子刚要出去看看，就见老爷子抱着孙女跑进屋，“大儿子，走去看看热闹啊？” “哪个屯子放电影了？” 孙建平眼睛一亮，孙长林摇摇头，“大孙女，告诉你爸妈！” 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深呼吸一口气，“你们俩听好了……” “快点说！” “真墨迹！” “哼！”小丫头一撇嘴，咋你们还不乐意了！ 信不信我让爷爷揍你俩！ “洪泉公社！” “洪泉公社咋了？” “傻儿子，你没听外边叮叮当当敲锣打鼓的！”孙长林也是个急脾气，“那边求雨呢！” 求雨？ 两口子面面相觑！ 谁这么大胆子！ “走，出去看看！” 孙建平抱着女儿，刚走出门口，就看到王连生赶着马车，看到他们小两口，急忙招招手，“建平你爹呢？” “爸，王叔找你！” 孙长林匆匆走出门，一屁股坐在马车车帮上，拍拍手，“大孙女，走，爷爷带你去看求雨！” “爸，你啥觉悟啊！”孙建平气得一跺脚！ “咋了？”一句话把孙长林给问蒙了，“天旱不求雨，你说咋整吧！” 当爹的一句话又把儿子给怼没电了。 “走走走，媳妇走去看看！” “嗯嗯！”钱慧珺自幼生长在大城市，还没见过农村求雨是啥样呢！ 她摸摸豆包的脑袋，让牠乖乖看家，见孙建平还傻愣愣杵在原地，扯了他一把，“走啊，去看看！” “简直胡闹……” “就你不胡闹，消停瞅瞅得了！”孙长林没好气训了儿子两句，把小乐乐逗得直笑。 “吼吼，爸爸挨呲儿喽！” “你爷爷一天天的就修理我的能耐！” 孙建平有些气不过，再咋说老爸也是领导，咋还能参与这种封建迷信活动？ 看他那样还挺高兴！ “废话，我不修理你我还能修理我大孙女啊！”孙长林哈哈一笑，亲了大孙女一口。 “得，咱闺女腰杆子又硬了！” 钱慧珺悄悄扯扯丈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和公爹吵。 惹急了人家爷俩合伙揍你！ 洪泉公社，杨家粉坊村，这个村子和纪家油坊一样，都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村子，因为前阵子闹春汛被淹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因祸得福，住进了县里给修的崭新土坯房里。 此刻杨家粉坊、王腰围子、二道岗等几个村子的村民正排着队，前面几个人举着两张大画像，正沿着呼多河往上游走！ (本章完) 第981章 这叫先礼后兵! 远处还能看到已经修好的呼多河水库正孤零零的矗立在那，水库里一滴水都没有，风吹起来，卷起一片黄沙！ 因为这个水库修得不适时宜，所以洪泉公社这边传开一句歇后语，叫做“李县长修水库——白几把忙活。” 李东升得知后气得脑筋崩崩直跳！ 前边举着牌子的人走过去了，后边是妇女，手里举着杏黄旗和标语，标语上写着“科学求雨，科学种植，勇夺农业大丰收！” “卧槽！” 孙建平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科学求雨咋个科学法？ 你倒是跟我好好唠唠！ “哥你看那个……”钱慧珺也被这些标语给震惊到了！ “龙王不下雨，就让他尝尝工农铁拳的厉害！” “三天不下雨，大炮轰他娘！” 孙建平痛苦摆摆手，没法看！ 这都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招数啊！ 不知道求雨是封建迷信，咋还把求雨和宣传搅合到一块了呢！ 人才！ 绝对的人…… 才！ 等等，似乎高某人在这方面有点歪才！ 孙建平脑子里灵光一闪，扭头一看，猜的一点也不错，站在人堆里扯脖子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众人也都高高举起拳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排除万难！” “争取下雨！” “争取下雨！” 孙建平险些没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这都哪跟哪啊！ 简直是瞎胡闹！ 果然是高云龙搞出的花活！ 只见这家伙站在马车上，撑着一根桦木杆，杆子上写着大大的标语！ 他喊一句，众人也跟着喊一句，紧随其后的几辆马车上也都架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锣鼓，合着点子砰砰的敲，场面搞得很是那么回事！ “我就知道这个王八犊子不带消停的！”孙建平瞪了他一眼！ 你就作吧！ 我看你能作出啥花样出来！ 十里八村跑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都跟着求雨队伍来到呼多河上游一处山坳里，孙大队长惊愕发现，那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龙王庙！ 不过看成色，大概是最近两天才修好的，有些地方抹的灰还没干透，里面坐着一个用泥巴捏成的四海龙王形象，头顶长角，眼珠突出，下巴上两根龙须子，身上用水彩笔涂上花花绿绿的龙袍，乍一看丑的一笔。 不用问，这大概也是出自哪个“乡村大画家”之手。 “开始吧！” 洪泉公社梁主任也来了，和高云龙站在一起，清清嗓子，“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 “错了主任，要是‘澄清万里埃’，那就没云彩下雨了！” 高云龙还很贴心的提醒了他一声，梁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忙清清嗓子，“金猴奋起千钧棒，洪泉公社遭灾荒，恳请龙王施恩德，广降甘霖救四方！” 我去，还很押韵！ 孙建平撇撇嘴，白了高云龙一眼。 说完他拿起准备好的线香，插在龙王庙前的一个破了口子的瓷碗里，高云龙清清嗓子，“全体下……咳咳，全体鞠躬，敬谢龙王！” 果然是移风易俗啊！ 连下跪环节都省了，改成鞠躬！ 如果这个世界有龙王，估计他老人家看到这诡谲的一幕，脑瓜子估计也是嗡嗡的！ “献三牲祭礼！” 高云龙抻长脖子，像以前的太监一样发号施令，声音尖得像被剪刀剪过一样，刺耳且难听。 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 三牲祭礼，按古制大三牲是：猪、牛、羊；小三牲是：鸡、鸭、兔；可你端上鸡头、鸭头和兔子头是啥意思？ 鸡腿鸭腿让你们给造了？ 就让人家龙王爷吃这个？ “我的天也太抠门了！”钱大小姐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这样人家还能给你降雨？不抽你们两大嘴巴都算人家龙王爷脾气好！ “礼毕！” 紧接着是高云龙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但见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清清嗓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诵读起来！ “惟公元一九七五年x月日，洪泉公社主任梁某、高某，携一众黎民，谨以清酌庶羞之奠，祭于司雨之龙神曰：入春三月，未见甘露，膏腴之地，久而不雨，百姓嚎啕于路，一年收成尽毁。生产停滞，禾苗枯焦，赤地千里，岂忍直视？……愿神灵上达天听，普降甘霖，以答土民之信。尚飨！” 孙建平猜测这篇求雨的祷文应该是高秘书从哪里抄来的！ 再说了“尚飨”有点…… 太抠了吧！ 就仨鸡鸭脑袋！ 伱这是让人家锻炼牙口呢！ 这要是能求下雨，简直见了鬼了！ “哥我要笑死了！”钱慧珺捂着嘴，看这帮人煞有其事的对着那三个盘子鞠躬致敬，强忍笑意，孙建平嘘了一声，“别让人听见，要不非揍咱俩一顿不可！” “乡亲们，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认真求雨，肯定能普降甘霖！”高云龙又跳上马车，声嘶力竭喊起来，众人纷纷鼓掌！ 说的太对了！ “今天求雨告一段落，明天再不下雨，咱们就执行下一步行动！”高云龙抬头看看漫天晚霞，举起拳头，使劲挥舞着，展示人民群众的力量！ 不给下雨，看我们不捶你！ 我去！ 孙建平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然而第二天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晒得豆包都直吐舌头！ “哥，又求雨了，走去看看呗！”钱慧珺听到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鼓声，将猪食一股脑倒进食槽里，擦擦手，兴奋喊了一声。 “走，看他们今天能作出啥幺蛾子！”孙建平擦擦手，冲屋子里喊了一声，“爸，去不去看看？” “我也正好奇呢，这要是能求下雨，可真是开了眼界！” “大孙女走啊，看热闹去！” 老头兴致勃勃背着大孙女出了门，自打孙长林来到，小丫头一天天可是享了福了，两口子打不得骂不得，刚一抬手，人家那边的靠山就吹胡子瞪眼了！ “吼吼，看热闹闹去！” 她倒是高兴。 今天的规模明显比昨天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昨天没有成功求下雨的原因，今天梁主任和高副主任发了狠，让人把土地庙里那尊丑兮兮的龙王塑像给抬出来，放在马车上，绕着杨家粉坊转圈！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空气仍然灼热，高云龙手持一根小柳条，走一步就抽一下，看得钱慧珺一脸惊讶。 “哥，昨天还敬拜龙王爷呢，今天咋就……” “这就叫先礼后兵，恩威并施，昨天是把礼数做全了，没想到没下雨，那今天就得来硬茬子了！” “我的妈耶，我妈小时候跟我说那些信基督教的都可虔诚了，可轮到咱这咋这样啊！还带拿柳条打的！” “这就叫实用主义，我给你贡品和香火，你给我下雨，你要是不给，那就……”孙建平一挑眉毛，“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换。”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钱慧珺眨眨大眼睛，耳畔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两口子扭头一看，这下热闹可大了！ 李东升李县长来了！ (本章完) 第982章 老梁，怎么干的工作! “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 李东升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下来，对着求雨的队伍一顿咆哮！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搞这些封建迷信！一个个的怎么学的辩证法唯物论！” 众人吓得一哆嗦，谁也没想到李东升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赶过来，直接给大家伙逮了个正着！ 孙建平险些笑出声！ 让你们嘚瑟！ 还他娘的求雨？ 这回傻眼了吧！ “老梁，怎么干的工作！”李东升怒不可遏，吓得梁主任一哆嗦，“领导我们这不也是着急……都快夏至了，地里的苗才一捺高，再这么旱下去，今年非绝收不可！” “屁！我不知道今年的旱情啥样吗？不是让你们打井灌地吗？” “领导，这天太热了，前边浇水后边就干透了，真浇不起啊！” “浇不起也不能搞这套，这都是啥啊……龙王爷？”李东升瞥了一眼放在马车上的塑像，吓了一跳！ 这是哪個大聪明捏的？ 也太丑了！ “赶紧给我整一边去，打井灌地，建平，建平来了没？” “我在这！” 孙建平不情不愿的从人群里走出来，冲李东升招招手，李东升看到他，轻轻吁了口气，“你们太平山水库现在还有水吗？” “还有一点！” 孙建平可不敢说还有很多，万一李东升来个顺杆爬，让他们借给洪泉公社一些，那岂不是…… 到头来我们那十三个屯子的水稻全都被掐脖儿了！ “现在还能保证正常发电吗？” 孙建平摇摇头，“现在从上游下来的水全都存在水库里，通过灌溉渠道往下放，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发电了。” “唉！” 李东升一皱眉，“行了我知道了，前阵子藤田株式会社在红星林场抽水，弄了不少抽水机，都存在生产资料公司，你们赶紧的去拉过来，抽井水灌溉，这天旱成王八犊子样，还有闲心扯这个哩哏楞呢！” 他踢了高云龙一脚，“就是你他妈作出来的祸！” “卧槽！” 李东升一撇头，看到三棵树的贾老爷子正蹲在一门九二步兵炮前，手哆嗦得跟拧麻花似的，在那安装炮弹呢！ “老爷子你……赶紧放下！”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枚炮弹冒着火光从炮口飞出去，正炸在远处的老鸹山上，冒起一团橘黄色的火光！ “这他妈还把炮给拎出来了！” 李东升气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步兵炮前，一把夺过贾老爷子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发炮弹，“老爷子，小心伤着人！” “这老龙王不听话，就得拿炮轰，轰他娘的，要不真不给老农民下雨啊！”贾老爷子扭过头，张开缺了好几颗牙的嘴，嘿嘿笑起来。 “赶……赶紧回家吧，您老跑这凑啥热闹……”面对这位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李东升也是干瞪眼，打不得骂不得的，伸手把他搀扶起来，“那个谁，赶紧把老爷子送回去！” “领导你看……” 就在李东升扯着脖子叫人把步兵炮也推回去的时候，许多乡亲们都在抬头往天上看！ 钱大小姐也顺着大家伙的眼光望去，但见西北天空，蓦然出现一朵黑云！ 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冷风呼啸，吹得地面飞沙走石，吹得大家伙睁不开眼睛！ 孙长林急忙把大孙女搂在怀里，小丫头却执拗的探出小脑瓜，好奇看着天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黑的云彩，“爷爷，好亮啊！” “那是闪电！”孙长林瞅瞅马车上的龙王塑像，再瞅瞅阴沉着脸，直勾勾盯着乌云的李东升李县长，忍不住笑出声！ 这特码…… 到底是啥事啊！ 咔嚓！ 一道通天彻地的闪电直直劈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震得大家伙耳朵嗡嗡响！ 李东升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招招手，“还瞅啥，下雨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 “快走快走！” 乡亲们三五成群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扭头看，嘴里嘟嘟囔囔这老龙王挺能晒脸，不用炮轰还真不给咱老农民下雨！ 咔嚓！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闪电，哗的一声，似乎是天上的乌云开了个口子，一道道水幕通彻天地，暴雨哗哗泼下来！ “驾！” 孙建平使劲抡着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 乌龙马甩开四蹄，拉着满满一车人，一路疯跑！ 孙长林直接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大孙女头顶，小丫头藏在爷爷怀里，探出小脑瓜，好奇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咯咯直笑。 她倒是没啥愁心事。 “下雨喽！” “下完雨出大大的蘑菇！” “爸您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了！”钱慧珺催促一声，孙长林哈哈一笑，“我身子骨还行，别把咱家丫头淋着！” 炸雷一个接一个，身后不知道是哪个村子拉车的骡马惊着了，拉着板车一头扎进路边的垫道沟里，满车人摔得横七竖八！骂骂咧咧！ 孙建平扭头瞟了一眼，笑了！ 这不是…… 老于家那谁……于长海嘛！ 就这技术还嘚嘚瑟瑟当车老板呢！ 看本车老板给伱玩个漂移吧！ “哥，慢点，地上滑！”钱慧珺看着疯跑的骏马，耳畔呼呼风响，吓得双手嘶嘶抓住车厢板，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大家伙都甩出去！ 陈艳琴几姐妹也吓得花容失色！ 姐夫这马车赶得也太快了！ “驾！” 孙建平又抡起鞭子，乌龙马撒欢了，四蹄腾空，哒哒踏着路面，几乎要飞起来！ 终于回到了村子，孙建平勒住马缰绳，痛痛快快跑了一通的乌龙马打着响鼻，仰头看看暴雨如注的老天，扭头瞅瞅主人，嘶嘶直叫！ 再来一圈？ “赶紧下车，爸我去水库看看！” “嗯，快点去快点回！” “我跟你去！”钱慧珺担心丈夫有危险，固执不肯下车。 “那走吧！” 孙建平见拗不过她，只得赶着马车往水库方向走。 经过漫长的干旱后，水库现在只剩下了百分之四十的库容，大坝上留下一道道水位消退的痕迹，伴随暴雨到来，无数小鱼跃出水面，尽情享受这久违的甘霖。 而随着暴雨倾泻而下，咕噜河水势暴涨，水库的库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大堤上，领着媳妇下到发电机房，自打水库修好后，县电业局就派了三个人在此驻守，监督、记录水利发电机的运行情况。 现在三个人都在，看到孙建平和她媳妇走进来，急忙上前打招呼。 “柳工，等会如果水库的库容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就打开泄洪阀往下游放水！” “知道了！” 被叫做柳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也是太平山发电站的站长，他走出发电机房，来到外边，“这场雨来得好啊，多下点吧！” “我看这不是什么好雨，万一下涝了，更麻烦！” 孙建平抬头瞅瞅乌云翻滚的天空，此刻雨势小了一些，他刚要招呼媳妇快点走，刺啦啦一道闪电劈下来，径直命中大坝上的防雷针，炸出一片片绚烂的火花！ 哗！ 大雨又开始了！ (本章完) 第983章 穷家富路，多带点钱没毛病! 两口子冒着雨跑回家，一个个浇得跟落汤鸡似的，钱慧珺有些苦恼的看看顺着缝隙往外冒水的鞋子，那可是婆婆从京城给她买的！ 这下全泡浮囊了！ 公爹已经搂着女儿在西屋睡着了，钱慧珺把衣服鞋子脱下来，挂在晾衣绳上，用毛巾擦拭，顺带着往外撇了一眼，我哥去马厩送马去了，不知道马厩那边咋样，会不会漏雨…… 暴雨的到来也将酷热一扫而光，钱慧珺擦干身子之后钻进被窝，盖上被子，感觉暖和和的舒服！ 就是吧…… 小宝不在，丈夫也不在，屋子里空牢牢的有些发瘆…… “猫猫……”她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不用问，那帮小东西都跑到西屋给女儿“保驾”去了！ “唉！” 钱大小姐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看窗外淅淅落雨。 哥咋还不回来呢！ 是不是马厩出事了？ 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孙建平才顶着雨，风风火火跑回来，看到丈夫进门，钱慧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起身帮他擦擦湿漉漉的头发。 “哥我现在才知道啥叫落汤鸡了！” 钱慧珺捂着嘴笑，看到爱人回来，她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咯咯哒……”孙建平抓起毛巾划拉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学着母鸡的叫声，逗得钱慧珺合不拢嘴。 “这雨下的也太大了，我赶着马车一路疯跑，进了马厩一看，马厩又漏了，跟着程叔垫了不少稻草，这才不漏了……” 他出溜一下钻进被窝，一个温润的“热源”立刻贴上来，暖呼呼的舒服。 “冷了吧？” “还行！” 钱慧珺忍不住笑，笑得孙建平莫名其妙，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咋了，被雨浇傻了？” “什么嘛！讨厌！”钱慧珺嗔怪一声，钻进他怀里，“哥你说好笑不好笑，竟然把雨给求下来了！” “简直太扯了！”孙建平瞅瞅外边仍旧哗哗下個不停地暴雨，挠挠还有些湿的头发，“媳妇你说，这事是赶巧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的，还是真的求下来的雨？” “我听收音机说这几天没有雨，那应该就是求下来的雨。”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鼻子，幽幽说道，“哥你觉着呢？” “我是搞不明白，不过这次就看李东升咋写报告了。” “我猜他会这么写：在英勇的洪泉公社社员们齐心协力下，终于从老龙王那求来了救命雨……嘻嘻……” “他要这么写，估计就离进笆篱子不远了！”孙建平搂着她，“睡觉吧！” “睡什么啊，你不觉得听着雨声做功课，别有一番风味吗？”钱慧珺兴奋起来，拍拍他的胳膊，“干活喽小瓶子！为了儿子咱们得努力啊！” 孙建平脸一黑，“休个班不行吗？” “瞅瞅你，不知道干事业要持之以恒吗？快溜的！” 一觉醒来，暴雨依旧，孙建平扯开窗子瞅瞅外边如同水幕一般倾泻而下的暴雨，心道一声糟了！ 再这么下下去，怕是要由旱转涝…… 想到这他急忙起身下地，被媳妇一把抱住胳膊，“干啥去你？毛了阵光的！” “雨还下着呢！” “下就下呗，正好不用干活，来再陪我睡一觉！” “好了媳妇等晚上再睡，我去地里看看。” “讨厌！”钱慧珺松开手，嘟囔一句，转了个身又睡着了。 孙建平趿拉雨靴，打上雨伞出了门，看到老爹也坐在门口，正抽着烟，听噼里啪啦的雨声。 “爸，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孙建平脸一红，问道。 “睡不着，一到下雨天，我就想起那年的事情……”老爷子挤出一个笑容，“你这是干啥去？” “去地里看看！” “走，我跟伱一起去！” 爷俩共打一把雨伞，一脚踩下去，已经被雨水浸透的院子顿时留下一串串硕大的脚印！ 豆包和小白躲在狗窝里，看到他们俩往外走，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 “好好看家！” 孙建平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地里的水早已满溢，正顺着堤埂往外冒，而此刻咕噜河上，太平山水库也开始哗哗往下游放水，凶猛的水流浩浩荡荡直奔下游！ “今年这稻子长得真好！” 长达一个半月的干旱期倒是给水稻生长提供了充足的光和热，相比去年同期，今年的水稻分蘖早，叶片宽厚，长势旺盛！ 再经过这场救命雨的洗礼，水稻接下来将进入疯长状态！ “爸你看，这水根扎得多深！” 他拔起一根水稻苗，指给老爸看，孙长林蹲下来，细致打量一番，幽幽叹了口气，“要是你奶奶看到这么好的庄稼，老太太指不定乐成啥样呢！” “我奶奶现在还活着吗？” 孙建平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孙长林摇摇头，“自打我那年当兵走了，就再也没回去过，又被关了这么多年，仅限于你和你母亲写信通消息，老家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了。” “我们这倒是有从文登老家来的两姐妹，或许问问她们应该会有些消息。” 孙长林没吱声，只是提起袖子擦擦眼睛，“你二叔呢，他现在干啥呢？” “对了我二叔……”孙建平一拍大腿，“他现在在山东搞新型苹果树苗呢，让他回老家看看找找呗，咋自个亲妈还不认了？” “别提你二叔了，完犊子玩意……”孙长林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上头补给我的一点工资，我寻思给小宝留点零花，我带个路费就够了……” 孙建平连连摆手，“爸你别介……穷家富路，多带点在身上没毛病！” “我看你们俩就靠着生产队那点工分，也挣不来啥钱……” 孙建平抬起头，冲老爹笑了笑，我挣不来钱？ 别闹！ “爸我给你看个东西！”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玩意，递到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扯开油纸包一看，里面是个干巴巴的好似囊袋一样的，似乎是某种动物身上取下来的！ “熊胆？” “嗯，熊胆，我们在山里打猎得到的。你拿回老家去吧，要是我奶奶还活着，就当是我这个孙子给她老人家尽尽孝心。” “这玩意可金贵……”孙长林想了想，终究还是收下了，“行吧，我带回去，要是能换几个钱更好了，老家不比这边，我和你妈路过山海关的时候，就看到不少逃荒的老农民往车上挤，唉……关里日子难过啊！” 爷俩正在唠嗑，老曹趿拉着雨靴，顶着雨走过来，看到远处有俩人影晃动，扯脖子咳嗽一声，“干啥的，是不是偷稻苗的？” (本章完) 第984章 孙建平，人才啊! “老哥哥咋起得这么早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孙长林和老曹、老张等人早就混熟了，见老曹走过来，冲他招招手。 “睡不着，起来看看庄稼。”老曹叼着烟袋，身上披着装尿素的袋子，来到爷俩身边，也蹲下来，接过孙建平手里的稻苗看了看，满意点点头，“要是以后这雨能接上，今年备不住还能闹个大丰收！” “但愿是吧！” 雨势小了一点，孙建平站起身，向洪泉公社的方向张望一眼，“这回呼多河大坝应该能派上用场了吧！” “那谁知道了！”老曹撇撇嘴，一天天的净能作妖！ 看我们修大坝他们也修大坝！ 我们这死人你们咋不死呢？ 一个个的，就见不得我们一丁点好！ 等爷仨把二马架所有水田旱田都溜过一遍之后，太阳才慢慢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才清晨四点！ 确实有点早！ 雨终于停了，老曹扯掉蒙在头上的化肥袋子，长长吁了口气，“得亏着龙王爷开眼，要不今年又得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了！” 孙长林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孙建平回了家后，先把小鹅放出来，狮头鹅一个個张开短短的小翅膀，开心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钻到蓝莓地里去吃带着露珠的鲜嫩青草，留下一串串枫叶似的小脚印。 他又把顺手摘回来的一大捆灰灰菜扔进猪圈，拍拍手，这才进了屋子。 钱慧珺刚刚睡醒，见他半身湿漉漉的回来，抿嘴一笑，“哥，你猜我梦到啥了？” “梦到咱们家长出一棵摇钱树？”孙建平笑着扇呼一下被子，“快点起来了媳妇，爸三点就起来了。” “不要……”钱慧珺一看女儿不在身边，干脆坐起来，搂着孙建平的脖子，“亲我一下！” “干啥一大清早的撒娇……” “不嘛就要……” “好好好……” 实在拗不过她，孙建平只得亲了一口。 “左边再来一下！”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那你说，你爱不爱我？” “爱你爱你，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这还差不多！”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叹了口气，“哥，我记得我妈就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走了……” “走了……咱妈去哪了？”孙建平还不知道媳妇为啥今早情绪忽然有些反常，问了一句，钱慧珺眼眶有些湿润，“去了一个咱们以后都要去的地方……”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想那么多了……”孙建平这才意识到媳妇今天情绪有些反常的根本原因，原来是想妈了。 他张开双臂抱住媳妇，“不是还有我和小宝陪着你嘛！” “哥我现在只有伱们俩了……”钱慧珺把他搂的更紧了。 “哼哼！” 门外悄悄探进来一个小脑瓜，歪着头看两口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使劲咳嗽一声，“干啥捏！” 两口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爷子回来了，一看是自家闺女，钱慧珺冲她挑挑眉毛，使劲搂了一把丈夫，“干啥，没看到吗？我老公抱着我呢！” “我也要抱抱！”小丫头一骨碌上了炕，凑过来，“我是你们的小宝贝啊，抱抱宝贝呗！” “哈哈，爸爸也抱抱你！” 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抱在一起，钱慧珺抹了把眼泪，噗嗤一笑，“好了孙大队长，别在这黏黏糊糊的了，要是让爸瞅见成啥事了，赶紧做饭去吧！” “就是就是，连孩子都看不下眼呢！”小丫头叽叽喳喳，换来两口子异口同声，“你说啥？” “嘻嘻嘻我啥也没说！” 小丫头急忙举双手投降！ “爸，你早去早回！” 第三天头上，孙建平赶着马车，把老爷子送到纳河火车站，钱慧珺将准备好的满满一大包山货塞到他手里，叮嘱道。 “嗯，我大概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不用担心我。”老头子看看儿子儿媳妇，再看看小宝贝，小丫头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她刚和爷爷混熟，没想到爷爷竟然又要走了！ “丫头，和爷爷说再见！” “爷爷再见，爷爷你早点回来，我想你呜呜呜……”拦着孙女哭得眼睛都红了，老头心里像刀搅一般难受，他抱起小丫头亲了又亲，“爷爷也舍不得我大孙女……” “爸，火车来了快点上车吧！” 小丫头使劲抱着爷爷的脖子不肯松手，最后两口子好说歹说总算把她给扯下来。 望着远去的火车，小乐乐哇的一声又哭了，钱慧珺只得抱着她不停的哄，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这才消停下来。 “也不知道爸这次回老家，能不能找到爷爷奶奶他们……” “奶奶要是活着，今年也得八十岁了吧！” 两口子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伴随着马铃铛声渐行渐远。 李东升正在犯愁呢，一场大雨下来，不但彻底消灭了旱情，还往呼多河大坝里存了不少水，这本是一件足以登报表彰的大好事，可却把他给难住了！ 这场雨怎么算？ 求老龙王求下来的？ 要是这么写，人家不得说我搞封建迷信，到时候不但不能露脸，还得把我送进思想教育班里好好“教育教育！” 你什么觉悟！ 他用钢笔蹭了蹭头发，绞尽脑汁，提笔写下“在英勇无畏的纳河人民……” 想想又勾掉了，扯掉草稿纸，又写了一行字。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写完之后他咧嘴一笑！ 对了！ 就按照这个思路往下写！ “在县委的英明领导下，在英勇无畏的纳河人民的顽强奋斗下，我们直面干旱不退缩，鼓足干劲保秧苗，终于经受住了百年一遇的大旱特旱，胜利迎来了一场好雨！这是全县人民的胜利，更是xxx思想的胜利！” 他放下笔，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你看这么写，一来回避了求雨的问题，二来重点突出了县里，尤其是我的领导，才让纳河上百个大队，几百个小队胜利战胜了旱情，迎接即将到来的丰收！ 要不说县长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干的，既要能提起锄头下地干活，又能抄起笔杆子写文章，难啊！ 他点了根最便宜的“经济”牌香烟，咕嘟咕嘟抽了一通，提起笔刷刷一蹴而就，写完之后简单扫了两眼，改了俩错别字，这才扯过信封把信装进去。 “过阵子我得攒钱买个照相机……总请人家崔记者不是那么回事……”李东升把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掏出来，一张一张数完，只留下十块钱零花，剩下的都塞进另外一个信封里。 信封的落款是鹤城福利院。 他又来杜尔基公社视察了，现在这个远离县城的偏僻小公社已经成了全县的希望！ 这几年他们上交的公粮数量，是其余二十几个公社的总和还多一倍！ “孙建平，人才啊！” 坐在吉普车里，李东升看着咕噜河两岸茁壮生长的稻田，由衷感慨一句！ (本章完) 第985章 上头来信了! 孙建平正陪着女儿以及一帮小伙伴在河边钓鱼。 女儿的运气简直爆棚，只要她的鱼竿甩下去，河里的鱼争先恐后来咬钩，把一同坐在河边钓鱼的小宝庆、兴文兴武等人气得哇哇叫！ “吼吼！哥哥们都是小菜鸡！” 不一会她身后的铁皮水筲里就装了半水筲鱼，大大小小的，在里面游来游去，她站起身，拍拍坐得发麻的小短腿，往曹兴文的水筲里一看，只有小鱼两三只，咯咯笑起来。 “哼，那是我没用绝招呢！” 小兴文一噤噤小鼻子，满脸不服气！ 老猫喵喵叫着站在河边，猛地伸出爪子，锋利的猫爪抓破一条牛尾巴鱼的脊梁骨，被老猫一把捞上来，叼在嘴里，嘚嘚瑟瑟跑到小乐乐身边，当着她的面扔进水筲里。 “我不干！” “妹妹耍赖！猫抓的不算！” 孩子们叽叽喳喳吵起来，小乐乐不屑一撇嘴，“有本事你们也让猫猫帮你们抓啊！” 老猫窜到河边大柳树上，趴在上面，悠悠然舔着爪子，忽然牠竖起耳朵，像机警的雷达似的转向声音源头！ 远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正在飞速驶来！ 孙建平苦笑着看看挂在鱼竿上，还没手指长的小麦穗鱼，再看看女儿快装满的水筲，哼了一声！ 小兔崽子运气是真好啊！ 他站起身，迎着飞驰而来吉普车走过去。 “建平好久不见了！” 李东升下了车，满脸笑容和他握了下手，孙建平也回以礼貌性的微笑，“领导辛苦了，快点进村子吧！” “这场雨下得好啊，我路上看你们的稻苗都长到两捺长了！” “得亏着有了水库里的水，我们的稻子才挺到现在……” 两个人边走边聊，孙建平冲老猫比划了个手势，指指坐在树下钓鱼的女儿，老猫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告诉他知道了！ 保证看好小宝贝！ “你家里这些是……嘟柿？” “嗯，这是我费了好几年培育出来的，你看这上边都带着编号……”孙建平蹲下来，指着嘟柿上的小牌子说道，“培育良种很困难，培育出形状优良的果子更困难，尤其是漫长的时间和等待，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还好你有恒心有毅力，才培育出这么多果树。” 李东升笑着看看这方小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如此多的宝贝树种！ “对了我听说你在后山还种了不少葡萄和椴树，能带我去看看吗？” “行啊！” 孙建平见媳妇去和陈家姐妹去打猪草了，就拍拍豆包的脑袋让牠好好看家，豆包哼哼唧唧叫了一声，瞅瞅趴在狗窝里的小白，似乎要和主人说什么，但孙建平已经坐进吉普车直奔后山去了！ 豆包颠颠的跑到小白狗身边，摇摇尾巴挤进去，帮牠舔舔雪白的长毛，小白狗也舒舒服服躺在里面，看样子两条狗已经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这就是我们种的葡萄，是从省农科所引种来的巨峰葡萄品种，前段时间天旱，葡萄险些被旱死……” 孙建平领着李东升进了葡萄园，此时葡萄已经进入疯长状态，密密麻麻的葡萄藤爬满了木架子，已经可以清晰看到一嘟噜一串串挂着黄豆粒大小粒子的葡萄串。 “这么多！” 李东升没想到孙建平竟然还有这等机巧心思！ “这些葡萄是……” “山葡萄，葡萄藤冬天不用下架，不过结的果子比较酸，只能用来酿酒。”孙建平往远处山坡上扫了一眼，好家伙，一场救命雨过后，山上的椴树花也陆续开放，放眼望去，但见一条宽阔的白色花带从山脚一路蜿蜒直上山顶，漂亮极了！ 蜜蜂们嗡嗡叫着，紧张忙碌采集花蜜。 “这是你们养的蜜蜂？” 转过葡萄园后，又来到蜂箱附近，看着屡屡行行一排排一片片，像世界上最忙碌的机场一样陆续起飞降落的蜜蜂们，李东升很想写一篇文章赞扬一下蜜蜂们的勤劳与无私奉献！ “勤劳的小蜜蜂，每天天不亮就出去采集蜂蜜，将最甘甜的蜜留给了人类，将辛苦留给了自己……” 他嘿嘿一笑，回去就这么写一篇！ “最开始我们就只有两箱蜜蜂，还是从大山里抓来的野生蜜蜂，现在分出三十多箱了，每箱大概七千到两万只左右，这个季节……” 孙建平戴上防蜂帽，走到蜂箱前打开，取出一个巢框，递给李东升看。 李东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六角形的小格子，每個格子都已经用蜂蜡封死，上边还有不少蜜蜂忙忙碌碌，连连摆手，“我打小就怕这玩意。” “哈哈！” 孙建平笑了笑，“这个巢脾已经算是装满了……” 他挥挥手驱散蜜蜂，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巢脾上密封的蜂蜡刮掉，放进一旁的摇蜜机里。 哗啦啦，摇蜜机转动，顺着下面的出口缓缓流出金黄色的蜂蜜，看得李东升叹为观止！ 原来蜂蜜是这么搞出来的！ “伱们这三十多箱蜜蜂，今年能产多少蜂蜜？” “这东西和种地差不多，也是要看天气的，就像今年旱了这么长时间，椴树花开得不好，就很影响蜂蜜的产量。” 孙建平笑笑，走到椴树旁，抓起一簇花，花朵里好多小蜜蜂都撅着屁股在里面费力扒楞每一片花朵，然后钻进去，用长长的口器吮吸着花蕊流下来的花蜜，李东升也凑过来，瞪大眼睛看小蜜蜂采蜜，不由得赞叹一声造物之神奇！ 任何资源都能被各种动物完美利用！ 哪怕这小小花朵里藏着的那么一丁点花蜜也不放过！ “建平，我听老吕说，你爸来了？” 绕了半天弯子，李东升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根本目的，孙建平倒不觉得诧异，如果李东升只是为了来看看葡萄和蜂蜜，那才真正让他感到惊讶！ “嗯，刚去了山东，去找我奶奶了。” “老人家……还好吧！” “我奶奶……”孙建平苦笑一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 “唉，都是那个动乱的时代造成的悲剧，对了你爸爸这次回来是……” 孙建平搬了把马扎坐下，也给他递过去一个，李东升接过来，垫在屁股下面，抬起头望着孙建平，等他的回话。 “他的问题基本上查清了，上头也把他释放了，但暂时没有安排工作，毕竟我爸今年都五十多了，再过几年也到了退休年龄，就算安排工作也干不了几天了。县长你不会以为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哈哈，不能，那倒是不能！”李东升尴尬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孙建平一看封皮，愣了！ “中g办公厅！” 上头来的？ (本章完) 第986章 爸爸想学啊? 他急忙把信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写给纳河县县委的！ 信中要求他们要妥善安置为国浴血奋战半生的孙长林同志，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且着重强调孙长林同志的问题已经基本查清，属于内部矛盾，上头已有定论，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刁难，翻旧账，搞打击报复，对他的正常生活造成干扰！ 落款竟然是那位新上来的领导！ 孙建平手捧着这封信，红了眼圈！ 爸爸这辈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唉！ 难得哪位领导身居高位，还能在百忙之余照顾一下自己的下属！ “我谨代表县委和咱们纳河县的百姓，热烈欢迎他老人家来咱们这定居。”李东升多精明，看到落款就知道孙建平他爹与那位领导关系匪浅，说不定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相反还得好好巴结着！ 老话讲了：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 混官场，最怕啥？ 当然是站错队伍！ 李东升是个非常自律的人，他要求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并广泛收集情报资料，确保自己不会在激烈的斗争中出任何纰漏，葬送自己的仕途！ 他原本是比较倾向于旧有的一派，但看完这封信后他惊出一身冷汗，孙建平年轻经验少，或许看不出这封信的深意，但他却敏锐察觉到，如果不是孙长林有用，那位领导为啥要专门来这么一封信保护他？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为日后启用他做准备！ 要不等到将来要用他时候，发现孙长林早已不知所踪，或者被人家迫害死了，那不是白忙活了？ 是吧！ “谢谢领导百忙之中还帮我把信送过来，等我爸爸从山东回来，我一定把信转交到！” “嗯，你爸爸也是为了革命辛劳一辈子的老同志了，是该好好优待一下，享享清福，县里研究决定，给予你父亲阅读文件、听取重要报告、参加重要会议和重要活动的待遇，并从县财政拨款，给老人家每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生活补助……” “前一个我可以帮我爸爸答应下来，但是生活补助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和我媳妇有手有脚的，养活我爸还不成问题，用不着加重县里的负担。”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把上头给的这项待遇一口回绝了。 李东升愣了一下，他只见过哭着喊着向组织要钱要待遇，却没见过把到手的钱往回塞的！ 孙建平，好样的！ 光这一点，就让我佩服！ “那好吧，等老爷子回来，你帮我向他转达一下，要是老爷子想要生活补助，也可以和我说……” “放心领导，我爸不会要的。” 见他起身要走，孙建平叫小陆打了一罐头瓶蜂蜜递给他，“我们这穷乡僻壤，也没啥好东西招待领导，这個您拿着，给家里人尝尝鲜。” “诶呀诶呀这怎么好意思，多少钱我给……别撕吧，一码是一码，咋能让你们受损失！” 李东升掏出两块钱，硬塞到孙建平手里，这才托着一罐头瓶蜂蜜，心情畅快下了山！ 站在河边，孙建平目送吉普车远去，又抽出那封信看了看，果然跟对人很重要，我爸那位老领导还挺有人情味的！ 怕下属到了地方后受委屈，还专门写信打个招呼！ 怪不得人家都说二野上下一团和气，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诶我的妈呀！” 孙建平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女儿身后装鱼的水筲已经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鱼争先恐后跳出来，蛄蛹蛄蛹往河里钻！ 小傻子还傻了吧唧的坐在那盯着水面呢！ “大闺女你咋那么厉害，传授爸爸两招呗？”孙建平只留下两条鲤拐子，剩下的一股脑全都倒回河里，他一手提着水筲，另一只手抱着女儿，贱兮兮的向她“求教”。 小丫头眨眨大眼睛，伸出小手，“爸爸想学啊？” “想啊想啊，做梦都想！”孙建平忙不迭点头，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虽然女儿不过狗蛋大的年纪，但人家钓鱼技术是真的高！ 当然“可为人师”矣！ “嘻嘻不教你！” “臭孩子找揍！” “今天咱俩都沾女儿的光，来来来吃鱼！” 钱慧君打猪草回来，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一大盘子红烧大鲤鱼，钱大小姐洗了手，盘腿坐在炕上，“咱家闺女这么厉害呢，小小年纪就能打食养活她爹妈了！” “我看以后咱俩也不用干活挣钱了，就让咱闺女天天钓鱼养活咱俩吧！”两口子一唱一和，把小丫头气得直瞪眼！ “哼哼我还是个孩子呢！” 小丫头气呼呼抄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腩肉放进嘴里，钱慧珺帮她抽掉鱼刺，“慢慢吃别扎着……” “咱爸还挺受人惦记的。”孙建平把那封信掏出来，给媳妇看了，钱慧珺看完一乐，“瞧瞧咱爸的领导，真够贴心的！” “那可不，以后县里开会，咱爸作为老干部，还有资格旁听呢！” “就咱爸的脾气，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说句过分的话，弄不好都得当场干起来！” “可不么，再加上个姚叔，张叔，他们仨凑在一起，那这会基本上不用开了……” “那你必须得去凑凑热闹，回来讲给我和闺女听听！” “哈哈必须的……” 孙长林此时还不知道有那么多人惦记他，他下了火车，沿着记忆中的路，背着儿子儿媳给准备的山货，一步步往家走。 空气中传来湿润的气息，孙长林驻足在一个路口，看着眼前景物，似乎和自己当年只扛着行李卷去文登县城当木匠学徒时的景色没什么两样。 那年他就是沿着这条路，一步一回头，踏上了漫漫求生路。 景物依旧，但人早已换了好几茬，路旁光屁股的小娃娃看到他，都是一脸好奇。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现在我是终于体会到了！” 孙长林苦笑一声，掏出手帕擦擦眼眶，这还是临走时小孙女送给他的。 想起小孙女，孙长林心底涌过一丝暖流，小东西！ 我的心头宝！ 沿着记忆中的路，他一步步走进了村子，文登县虎头村孙家寨，小小的村子人并不是很多，路边的庄稼长势也不太好，草比苗多，远处的香水河静悄悄从村边流过，一如三十五年前那样。 家到了。 他站在家门口，放下包袱，抬头看看门楣上贴着的“光荣家庭”铁牌，由于年代久远，早已斑驳陆离，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一栋低矮的土坯房静静矗立在院子里，窗台上放着一把用来扎笤帚的高粱糜子，一如三十多年前他临走时的样子。 唉！ 孙长林吸了下鼻子，眼眶有些酸。 娘，还在吗？ (本章完) 第987章 娘，是儿子回来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终于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迈开大步子走了进去。 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佝偻着腰，正低着头，哆嗦着手往针眼里穿线，或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好几次都没穿进去。 蓦然一个魁伟的身影蹲下来，蒲扇般的大手握住她哆嗦不停的双手，慢慢的，一点点帮她把线穿进针孔里。 老太太愣住了，低头看看跪在自己身边，头发也已斑白的汉子，揉揉眼又仔细看了看，轻轻喊了一声。 “是老大吗？” “娘，是我！”孙长林使劲点了下头，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娘，是儿子回来了！儿子不孝啊！” 老太太手插在儿子头发里，嗓音哽咽着我大儿子回来了，可算回来了，娘盼你盼得眼睛都瞎了…… 孙长林从未感觉到心里这般安静，就像一切都静止了一样，此刻他躺在母亲怀里，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好似插上翅膀的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 “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提起手帕，帮老娘擦擦眼泪，老太太仍是止不住泪水，“兔崽子，你这一走三十多年，是不是把娘都给忘了！” “哪能呢！我那些年在外边打仗，没时间，五十年代本想着回来，工作又忙，后来被人关了十多年，才放出来……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娘你打儿子两下出出气！” 他笑着抓起老太太枯干的手，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娘也算知足了，吃饭没娘给你下面条去！” “路上吃过了，娘给您看个好东西！”他把手帕打开，晃了两下，“猜猜是谁给我的？” “谁啊？” “您重孙女！” 重孙女？ 老太太接过来，细细摩挲着这方小小的手帕，上边绣着一条可爱的小白狗，老太太噗嗤一笑，“是建平的孩子不？” “嗯，建平也结婚了，这是他们的照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相片，指给老太太看，“这就是建平，也长成大小伙子了，旁边这个是他媳妇，好看吧……那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这個就是小家伙了，特别淘气……” “真好，跟你小时候真像，老大你把相片镶进相框里，娘没事就看看！” “嗯！” 孙长林站起身，从门口把包袱拎进家门，打开，一样样给母亲看，“这是建平两口子给您老带来的，木耳、蘑菇、山核桃、榛子、松子、牛肉干……这是建平自个种的大米，娘等会你尝尝！” “哎呀呀这些东西，我这牙也咬不动啊！”老太太看着这么多好东西，笑得眯起眼睛，抬头看看家门口的大榆树！ 一大早就听喜鹊叫，还真就有喜事上门！ 我大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站起身，抓着拐棍，颤颤巍巍进了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老大，伱媳妇呢？” “我媳妇还在京城上班呢！”孙长林也愣住了，忽然想起肯定是二弟他们俩瞎传言，一笑，“娘您别担心了，我和我媳妇早就和好了，我被关了十四年，她都没跟我离婚，月月都给我写信，我们俩现在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太太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嘴里念念叨叨，“建平我还没见过呢，小兔崽子，咋不跟你回来看看我……” “咱家建平也造一阵子，现在都是公社副主任了，太忙，要不就跟我一起过来给您老磕头了！” “说得好听……”老太太生气了，迈着小脚进了屋，坐在炕头上，孙长林一看炕席都破了，大窟窿小眼子，让老太太用烟盒给补上，屋子里糊的报纸也发黄陈旧，不知道多少年没换了。 自己当年授勋时照的戎装像仍然挂在墙上，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娘，这些年苦了您老了……” “娘苦啥，娘现在都有重孙女了，见着四辈人，知足了！”老太太咧开缺了牙的嘴笑起来，“像你姥爷，我十三岁那年就没了，连你都没看到，唉……” 提及往事，老太太又是抹了一通眼泪，“你大临死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说想看看你，他到死也没合上眼……” 孙长林沉默片刻，擦擦眼角，“我大哪年走的？” “六一年，就是你被关起来那年。” “也怪我嘴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二老跟着我吃苦受罪了！” “那话该说！”提及往事，老太太一拍炕沿，声音高了好几度，“办错事还不让人说了！” “娘您小点声！” 孙长林急忙摆手，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知道那几年屯子里饿死了多少人？你大，你春山伯，你四舅、四舅母两口子，还有……” 老太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娘，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不想了，不想了行不？” “嗯，不想了，我家老大回来了，娘可高兴，这回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不走了，我接娘去大兴安岭，找建平他们两口子，看看您重孙女，那小玩意可招人稀罕了……真的……” “娘没多大活头了，就不往那么老远折腾了，你就陪着娘在家好好待一阵子，让娘稀罕稀罕我大儿子……” 老太太手抚摸着孙长林的脸庞，“我家长林有出息，当了大将军，光宗耀祖，又给咱穷老百姓说话，对得起咱庄户人，也对得起良心，乡亲们都说你仗义，是为民请命的大好人，娘听了心里可得劲了。” “嗯！” 孙长林干咳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娘您就别夸我了，想吃点啥儿子给你做！” “你坐着吧，娘给你做点手擀面，你小时候最乐意吃了，一顿能吃好几碗。” 老太太擦了把眼泪，拄着拐棍颤巍巍下地，拿出仅剩的一点白面，给归家的儿子擀面条吃。 “建平他俩挺好的啊？” 老太太见了儿子，就关心起孙子来。 “人家小两口是自个处的对象，可黏糊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寻思再要个小小子呢！” 想起儿子和儿媳妇俩整天黏黏糊糊腻歪在一起，孙长林就有些撇嘴！ 臭小子！ 咋就那么心疼你媳妇呢！ “是得要个小小子，咱家男丁少，就你们哥俩，又是一家一个小子，要是在建平他们这辈绝了后，我真没脸去地下见你大。” “娘你放心吧，保证给您生个重孙子出来！” “那敢情好！”老太太咧嘴一笑。 看着老母亲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孙长林心里一阵阵难受，“娘，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我姐他们呢？” “你姐家日子也难过，他们家孩子多，拖累多……”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看院子里咯咯哒叫唤的母鸡，“鸡下蛋了，儿子你去把鸡蛋给娘捡回来，娘给你打个鸡蛋卤。” “嗯！” 孙长林放下柴火，兴冲冲跑出去，看着儿子的背影，老太太笑了笑，又哭了。 “老孙大婶在家呢！”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着握着鸡蛋的孙长林，愣住了！ (本章完) 第988章 咱家有钱!您留着慢慢花! “你是……” 孙家寨生产队队长陶春泉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魁伟，头发有些斑白的汉子，愣住了，孙长林手握着一枚还带着温度鸡蛋，直起腰杆，一脸笑容看着这位与父亲平辈的老者，笑了笑，“春泉叔，你猜猜我是谁？” “你是，你是……” 陶春泉往屋子里瞥了一眼，看到孙少将的戎装像，一拍大腿，“你是长林！” “哈哈！” 孙长林大笑一声，“难得您老还能认出我来！” “你啥时候回来了？”陶春泉一把握住孙长林的手，想说点客套话，可他一个庄户人，没那么多墨水，只能尴尬笑着，“你不是在京城上班吗？” “上啥班上班，被人家关了十四年，这不才放出来！” “放出来好啊，放出来就好好陪陪你娘，老太太不容易啊！”陶春泉一脸欣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本村有史以来出的最有出息的人，连连点头，“伱小子，打一小我就知道能造一阵子！” “孩儿他叔进屋唠吧！” 老太太手扶着门框，笑呵呵冲他们俩招招手。 陶春泉点头哈腰，“大将军请！” “春泉叔你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应该的应该的……”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老太太孙王氏从儿子手里接过鸡蛋，敲开，倒进碗里，拿筷子搅开，“孩他叔你来的倒是巧，正好我多和了半碗面，等下在这吃吧！” “使不得使不得老嫂子，我就是听小孩伢子说有个人进了咱屯子，我寻思备不住就是长林回来了，这不过来看看……” 陶春泉嘴上寒暄着，屁股却像长了钉子一样坐在孙家炕头，探头瞅瞅烧得滚开的锅，吧嗒吧嗒嘴，和孙长林闲聊起来。 “你这是从京城回来的？” “没，去我儿子那住了一个来月。” “你儿子现在也该三十多了吧！” “我结婚晚，我家小子现在虚岁才二十四，他是正月初八的生日……” “那生日可够大的……” “可不是么，年年过生日都和年一起过了，把我家小子气得激恼的……”提起儿子，孙长林的话多了不少，“他不是下乡知青么，在大兴安岭那头，找个了同学结婚了，孩子现在都三岁了，春泉叔你看这是我孙女……” “艾玛这小孩长得真俊啊！”陶春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挂在墙边的相框，相框正中，孙建平一家三口面带笑容，男帅女靓，惹得陶春泉赞不绝口。 “还行吧，就是太皮，一天天招猫逗狗，没個消停时候。” “你小时候不也那样？看到你春山伯家的狗下崽子了，哭着喊着非得要一个，要回来又没啥喂，大半夜的去地里挖耗子洞喂狗……” 说话间老太太把一小盆面条端上来，孙长林急忙搬过来放在墙角的炕桌，放在炕头上，从母亲手里接过筷子，先给陶春泉盛了一碗。 “我就得意老嫂子擀的面条，劲道，好吃！” 陶春泉慌忙接过来，提起筷子唏哩呼噜吃了起来，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一笑，把打好的鸡蛋卤拿过来，给他挑了一筷头子。 “对，就是这个味儿！” 不到两分钟，陶春泉已经把两碗面条干进肚子里，看看盆里所剩不多的面条，老太太把儿子的饭碗拿过来，挑起一坨面放进去，“长林你也吃，多吃点！瞅瞅我这儿子，走的时候头发黝黑锃亮，现在也白了一半了……”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孙长林苦笑一声，把面条又放到母亲面前，“回来的时候我都吃过了，娘你吃吧！” “长林你回来的正好，咱们队今晚上要开个小会，你也参加，受受教育。” 陶春泉吃饱喝足，提起油汪汪的袖子擦擦嘴，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 “好，到时候我指定去。” “行吧老嫂子你们娘俩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得赶紧回去，上边说是要来视察呢！” 陶春泉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嘬嘬牙花子，嘻嘻一笑，起身下了炕，孙王氏把他送到门口，“孩他叔有空过来啊！” “知道了老嫂子，我先过去了！” 这人背着手，哼着小调往家走，老太太狠狠白了他一眼，坐在炕头，啪的把筷子一摔，生闷气。 “咋了娘？” 孙长林心知肚明，故意问了一句，老太太看看盆里清汤寡水，只剩下几根面条，气就更大了，“还能咋的，给你做的面条，他腆个脸先造了两碗！” “娘你跟这些人生啥气啊，快点吃吧等会都凉了！”孙长林笑着握住老娘的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唉！”老太太挑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儿子碗里，“儿啊，你是不知道，这帮村干部在咱们屯子驴行霸道的，前儿下来几个知青，有个女娃子长得挺俊，说是县棉纺厂有个招工名额，她想去，就去找大队干部，人家就把她睡了，那女娃子想不开，跳香水河死了……” “这事我在建平他们那也听说过……”孙长林叹了口气，“我春祥伯还在不？” “在这呢，那年要不是他给了娘半口袋高粱米，娘也饿死了。”老太太握着儿子的手，“娘这还有卖棉线挣下的三毛钱，等会你去供销社买半斤糖，给你春祥伯送过去，救命的恩情，不能不报。” “娘你这……还半斤糖，说出去让人笑话！”孙长林瞅瞅窗外，见没人，解开衣服，从腰间扯下一个褡裢，打开，从里面抓出厚厚一沓十元票子，“这些是上级补给我的，一共是一千五百块钱，这些是建平他们小两口孝敬您老的，总共一千块，这沓是您儿媳妇给您的，三百五……” “咋这么多钱！赶紧的收拾起来！” 老太太吓了一跳！ “娘你这怕啥，这钱都是正路来的……” “憨小子啊，有两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赶紧的收拾起来……别让人看见！” 老太太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钱，吓得手直哆嗦，慌慌张张把这一大堆纸票一股脑的划拉起来，掀开炕席看了看，摇摇头，又瞅瞅放在墙边的柜子，眉头一皱！ “儿啊，娘是越老越没出息了，都不知道藏哪好了……” “我的亲娘啊！这点钱算啥？你再看看这个！” 孙长林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口袋，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打开一看，一股子腥味扑面而来！ “长林，这是啥？” 老太太拿出一个干瘪得好似晒干的猪肚一样的东西，左看右看，却是一脸疑惑。 “熊胆。” 孙长林嘎嘎一笑，“您大孙子，建平他们在山里打到的，这不为了孝敬您老么，让我给带回来了。” “建平那小子也太讷了，那老大狗熊，他们也敢上手？” “敢，咋不敢呢，关东人野性，啥都不怕！”孙长林把钱收拾起来，叠成一摞，抓起老太太的手，拍在手心，“娘您留着慢慢花！花完了再向儿子要！” (本章完) 第989章 我大孙子那么讷呢? “长林啊，你这一回来，娘这心里都透亮了，舒坦！” 吃完了午饭，孙长林去春祥伯家里借了一辆独轮车，老太太坐在上面，由他推着，慢悠悠往公社走。 风吹麦浪，十里飘香，远处的香水河静静流淌，孙长林望着这条河，幽幽叹了口气，“你大孙子下乡的那个屯子也有那么一条河，挺老宽。” “比咱们这条河还宽？” 老太太对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大孙子越发好奇了。 “比这宽，水量也大，你大孙子就组织乡亲们修了个水坝，把沿河的地都开出来，种稻子，那稻田是真长啊，一眼望去几十里都是，连风里都带着股稻花香味。” “我大孙子那么讷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咋的，你大孙子比我年轻时能折腾，又是种树苗又是养奶牛，对了他们两口子还给您拿来点奶皮子和蜂蜜，等会回去给您泡点尝尝……” 孙长林推着母亲慢悠悠往前走，路过的人看到这对母子，都是一脸好奇，等到他们看清推车之人就是孙家寨有史以来最有出息的孙大领导后，脸上带着笑，向他挥挥手打招呼。 “娘，您老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村子里没人欺负咱家吧？” “没，虽说你大走了，你姐和你们哥俩都不在我身边，可你的名儿摆在那呢，那些领导见了我啊，都跟我客客气气的，伱没出事那几年，逢年过节还上咱家慰问慰问，送点东西。” 老太太抱着膝盖，看看蓝瓦瓦的天，清亮亮的水，心想大孙子他们那是不是也这样？ 有家里好么？ “娘我跟你说，咱们山东这边去东北的人海了去了，你到那边哪个屯子一问，老家哪的，差不多都是咱山东这嘎达的……” “可不么，你姥爷家就有好几股闯关东了……”老太太微微欠了下身子，向北边张望，寻思这关东山山高路远的，得走多久才能到啊！ “建平他们屯子就有姐俩，也是咱们文登的，前两年逃荒过去的，大姐找了個傻子，过得也挺好，我还寻思以后也就不回京城了，陪着娘好好过日子，我不是还有木匠手艺么，出去干点活，做个门框窗框打个柜啥的，也能养活娘。” “那可不行啊长林，你好歹也是领导，哪能出去抛头露面干木匠活呢？”老太太提起儿子的功勋，一脸荣耀，“可不行啊，娘不依！” “我是立了点功，那也不能腆着脸让老百姓养活咱们，我有手有脚，能干得动！” 唉！ 老太太没词儿了。 供销社离孙家寨不远，也就两三里的路途就到了，孙长林扶着老太太下了独轮车，正在买东西的乡亲们都齐刷刷看过来！ 这个人是…… 孙长林十几岁就外出学木匠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但都知道孙王氏家里出了个领导！ 看年龄，好像还真是他！ “长林你不用扶着我，娘能走。”老太太倔强推开儿子的手，迈着小脚一步步进了供销社，众人一听心头大震！ 孙长林！ 这不就是他们家大小子吗？ 还真回来了！ “老太太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想买点啥？”销售员凶恶的三角眼立马弯成月牙，满脸陪笑冲老太太打招呼。 “买瓶酱油。”老太太手扶着玻璃柜台，抬起头，看着上边花花绿绿的商品，颤巍巍举起手，指着架子上的玻璃罐头，“再给我来瓶罐头，要山楂的！” 周围人都窃窃私语，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孙长林身上，眼前这人可不一般，人家是文登这么多年来出的最大的官！ “再给我噶块肉！” “您家这是来客人了？” 销售员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太太挺直了佝偻的腰，底气十足喊了一嗓子，“我们家长林回来了！” 果然是他！ 孙长林！ 现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老百姓们的目光也变得恭顺起来，看到孙长林扶着老太太往外走，纷纷往旁边靠，给娘俩让出一条道。 “老太太以后常来啊！”平日里眼睛长到脑瓜顶上的销售员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讨好般的客气！ “娘您小心着点……” 孙长林蹲在地上，把老太太背起来，老太太搂着大儿子的脖子，享受着身边乡亲们投来的尊敬的目光，轻轻吁了口气，“长林啊，这人啊就得有出息，你看你这一回来，娘腰杆子都能挺起来了！” “儿子没给您老丢脸吧！” “哪能呢，我儿给娘长脸啊！” 孙长林的回归给小小的孙家寨造成了不小的波澜，等娘俩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孙氏族人，三老四少全都来了。 孙家寨有两个大户，分别是陶姓和孙姓，这么多年生产队队长的位置都由陶家把控，孙家虽说有孙长林这么个大领导撑门面，但他三十多年都没回来过，影响力基本为零，所以家族里早就对陶家非常不满！ 现在孙长林回来了，孙氏族人的腰杆子也都硬了起来，寻思着靠他扳回一局，最起码把生产队队长的位子抢过来，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启明叔，启福叔，是你们吗？” 孙长林走的时候才十三四岁，能认出父亲这些同辈兄弟已是难得，孙启明、孙启福、孙启泰、孙启昌等十多个叔伯辈急忙站起来，陪着笑脸，一一和他打招呼。 “长林啊，这是我们家你四哥，孙长发，你还认得不？小时候还领你去河边捞鱼呢！” “长林哥，我是长有，你那年走的时候我还去送你呢！” “长林哥，我是长泰……” 呼呼啦啦围上一大群同辈兄弟，至于他们的子孙就更多了，孙长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光直系男丁就有小一百号！ “长林啊，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你可得帮着咱们老少爷们撑起腰杆子，咱们家这些年让老陶家给熊完了！” 说话的是族中辈分最老，年岁最大的孙启祥，是孙长林的父亲孙启宽的堂哥，老爷子一看最有出息的侄子回来了，立马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让他参加晚上生产队的会，到时候给老孙家人撑腰！ “都进屋唠吧！” 老太太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将众人请进去，大人们坐在炕头分享孙长林从大兴安岭带回来的榛子，孩子们眼巴巴盯着墙边紧锁的柜子，那里面肯定有好吃的。 “启祥伯，村子里这些年干的咋样？” 孙长林给孩子们也都捧了几把榛子，让他们去一边吃，问道。 众人相视一眼，摇摇头，“瞎胡闹呗，还能咋样！” “一亩地能打多少麦子？” “两百八十斤！”一个年轻小伙插话道，被他爹拍了一巴掌，“别瞎说话！轮到你了么就瞎说！” 小伙子脸一红，挠挠头，孙长林一笑，“这是……” “我儿子，建邦，建邦你哑巴了，没看你大爷跟你说话呢！” 当爹的踹了儿子一脚，孙长林一笑，“别为难孩子，看着和建平长得有点像……” “可不敢跟建平比，建平是干啥的，我们家这崽子连书都没念过几页，完蛋玩意，啥也不懂！” “建平……” 想起儿子，孙长林也是叹了口气！ 我家建平一身本事，可惜没处施展！ “今晚开会，大家伙都去，我就不不信了，地就摆在那，还种不出庄稼，养活不了咱庄户人？” 孙长林举起胳膊挥舞了一下，同宗的亲戚们都一脸敬畏的看着这位大领导，心里升起无限希望！ 长林啊，全靠你了！ (本章完) 第990章 真不要个脸! “建平吾儿，见字如面，咱家丫头现在乖不乖啊？这几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她了，可惜我暂时不回去了，你奶奶年纪大了，我要留在老家多陪陪她老人家，老太太看到乐乐的照片后喜欢得不得了，你们多给小宝照几张照片邮寄过来，让老太太好好稀罕稀罕重孙女……” 大兴安岭，二马架，孙建平正和媳妇趴在炕上，翻看爸爸从山东老家寄来的信。 “老家这边也是乱糟糟，我一回来，咱们孙家族人就吵吵着让我给他们撑腰，帮他们抢夺生产队长的职位，我觉得可怜又可悲，一个个不想着怎么干活，把生产搞上去，把日子过好，却在这个小天地里为了那么芝麻绿豆大点的权力争来斗去……” “都说咱们山东老家是孔孟之乡，道德圣地，可回乡数日所见所闻，真是令我感到愤恨又伤心，据我从乡邻口中得知，隔壁村有个下乡的女知青，为了获得招工名额，不得已接受了大队长的条件，和他睡了，但名额却给了另外一個女生，那个女知青羞愤之下跳进了香水河，再也没有上来……” 老爸来信每次都是这样，洋洋洒洒十几页纸，扯东拉西鸡毛蒜皮，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不用问，给老妈的信应该也是同等篇幅。 “爸不回来了？” “嗯，奶奶年纪大了，他说要在老家陪着奶奶。”孙建平手撑着炕沿，扭头瞅瞅骑在自己后背上，装模作样扯着信纸看来看去的女儿，“我说孙雪梅小同志，可不可以先起来一下，你老子的腰都要被你坐断了！” “嘻嘻，谁是孙雪梅呀？” 小乐乐趴在他的后背上，歪着小脑瓜，促狭问道。 “就是你这个小傻蛋啊！”孙建平双手背在身后，掐着女儿的咯吱窝，将她托举起来，放在一旁，翻了个身，女儿咻的一下爬过来，又骑在他身上，拍拍肚皮，“爸爸一点也不乖，哼哼！” “等把你爹我压死，到时候你连哭都找不着调！”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扯过还没念完的信纸，继续读起来。 “相比你们村子，老家这边还是吵吵着搞什么斗争，地里的草都没过麦苗了也没人去管，我终于明白为啥老百姓一波接一波的出去逃荒，就这种种地态度，能打出粮食就见鬼了！于是那天晚上开会的时候，伱老子我直接夺了陶春泉的印把子，现在我是孙家寨的生产队队长了，要领导乡亲们把生产搞上去，你把你那一套都写写，让我参考一下……” “丫头听到没，你爷爷现在也当队长了！”钱慧珺把女儿抱起来，捏捏小脸蛋，“别挫磨你爸，他都干了一天活了。” “还是我媳妇心疼我！”孙建平哈哈一笑，翻看剩下的几页，“不读了，太长了，你爷爷也是真不嫌费笔墨。” “爷爷有没有说到我？”小丫头眨眨大眼睛又蛄蛹蛄蛹钻过来，扯过孙建平的胳膊枕在脑后，蹬着两条小短腿，叽叽喳喳问道。 “有啊，你看这不在这呢么……‘要好好照顾孩子，天冷了就多加两件衣服，你们俩伺候孩子一点也不经心，比你妈差远了，你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妈大半夜都得爬起来送你去医院，我看你俩都不管孩子，就顾着自个腻歪……’” 钱大小姐终于脸红了。 “切！”孙建平一撇嘴，摸摸女儿的小脑瓜，“我们这叫散养好不好！” “散养吼吼！”小傻子还在那给给乐呢！ “爸现在当了队长，一时半会回不来了。”钱慧珺有些歉意的捏捏女儿的小耳朵，公爹说得太对了！ 都怪我哥，一天天的，就知道往我身上黏糊！ 连孩子也不管！ 瞅瞅我大闺女造得……还挺好看！ “应该是吧……可这封信咋办？”孙建平又掏出前阵子李东升送来的那封信，苦恼挠挠头，“我寻思让爸把奶奶也接过来得了，他说奶奶年纪大了折腾不起，毕竟几千里的路程呢！” “要不都给爸邮过去？再给奶奶弄点好吃的，奶奶也苦了一辈子，是该享享清福了。” “咳咳咳，我也苦了一辈子呀……”小丫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学着老太太的模样，背着小手，一边走一边咳嗽，把两口子笑得肚子疼！ “你能不能不搞怪……” 钱慧珺抱过女儿，捏捏她的小脸蛋，嗔怪道。 “哥你别挑我的理，咱爸这些年是想回，回不去，可二叔呢，二叔现在还在山东搞什么苹果树苗培育吧！他咋不顺便去看看奶奶？” “二叔不是不想回去，是二婶不让回去！”孙建平想起家里的糟心事，也是直皱眉，“上次玉歆跟我说，二婶给二叔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回孙家寨，更不准给老太太寄钱，省得搞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过来，吃他们的用他们的。” “得，我还寻思带小宝去二叔家认认门呢，这下去了还不得把我们娘俩打出来！” “我听妈说，二婶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一朵花，当时是冲着咱爸的名头才愿意嫁给二叔的，寻思能沾沾光，可结婚没几年咱爸就被关起来了，她没沾上光，心里就憋气，觉得自己亏了，所以对咱们这支亲戚横挑鼻子竖挑眼，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都不让二叔回家看自个亲妈！” “啥玩意呢！她自个选的怨谁？谁又没拿刀子逼着她嫁给二叔！” 钱大小姐气得不行！ 啥好事都得围着她转啊！ 真不要个脸！ “大闺女，你妈生气了，去哄哄她！” 孙大队长下了命令，小丫头欢呼一声扑过去，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妈妈生气，小肚鼓鼓……” “说啥呢！”钱慧珺抱过女儿咯吱一下，小丫头笑翻在母亲怀里。 “你们娘俩睡觉吧，我去马厩看看。” 孙建平起身下地，女儿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爸爸，我也去！” “你也去啊，把你妈一个人扔在家里？” “嘻嘻那我不去了，我陪着妈妈！” “这才乖！” 钱慧珺却也下了地，穿上鞋，“走大闺女，妈带你去遛跶遛跶！” “大半夜的上哪逛？” “我去张叔家，月娥说教我织毛衣，我寻思过阵子去草原弄点羊毛，给你和爸妈，还有奶奶都织一件毛衣。” 提起织毛衣，孙建平就笑，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头！ “你若再说织毛衣，连我也羞死了！” “哪里来的呆子，给我打出去！” 钱慧珺咯咯笑着捏捏丈夫的耳朵，看得小丫头直叹气！ 爷爷说得太对了！ 你们俩只顾着自己腻歪，把我散养啊！ 两口子说说笑笑，抱着孩子出了门，刚到门口，就听到洪泉公社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鼓声，两口子顿时愣住！ “前几天不是刚下了一场透雨，咋又要求雨？这帮人是不是有瘾？” “嘘……” 孙建平侧耳一听，脸色顿时黑下来！ (本章完) 第991章 卸磨就杀驴啊这是! “我闭眼睛都能猜出来是谁在捣鬼！” 离得太远，他影绰也只听到了“思想”、“汇报”等几个字，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高秘书？” “他算哪门子的秘书，不过就是个被下放的破落主任罢了！” 隔壁门也开了，老曹一脸狐疑的瞅着小两口！ 说话咋这味儿？ “大半夜的消停听会收音机不行么，这又当当敲上了！”老曹叼着烟袋，侧耳听了一会，不用问，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这套！ 那叫早请示晚汇报，中午还要绕一绕！ “真是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孙建平愤愤骂了一声，“走啊叔，去马厩看看！” “嗯，我这刚迷糊着，就让他们给搁楞醒了，这帮王八羔子！” 老曹也睡不着了，跟着孙建平往马厩走，钱慧珺则抱着孩子去了老张家，学习织毛衣。 “我爸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说是现在当上了孙家寨的生产队长，要好好整顿整顿。” “你爸那人是个干大事的，他出手备不住还真能把产量搞上来……”老曹划着火柴，咕嘟咕嘟瞅着烟袋，“上头给你爸的那封信你没邮过去？” “这不寻思着明天一起邮出去，让他给那位领导写封回信道谢。” “那对，人家好心好意关怀咱们，咱们不能差事。” 俩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来到马厩这边，老程头也打着哈欠往远处听，看到他们爷俩进来，骂了一句，“这帮王八操的，大半夜不睡觉，净他妈的作妖！” “哈哈把你都给整醒了？建平你等会骑马过去，让他们小点声！” “我可不敢去，我怕惹急了高云龙咬我！” 三个人开着玩笑，把马厩牛棚又都检查了一遍，给马添了一遍夜草，小毛驴看到主人过来，低着头凑上前，用脑门撞撞他的手心，根儿噶叫上一声。 “呦，挺努力啊！” 他扭头一看，那头从草原带回来的母驴又怀上了！ 我这头小毛驴挺能干！ 他搓搓驴脸，小毛驴眯起眼，一脸享受。 外边跑过来一群孩子，为首的正是小陆，身后跟着村子里十几個半大闺女小子，看到孙建平，小陆喊了一嗓子，“建平哥，我们去洪泉看热闹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遥哪骚了！”老曹骂了一句，孙建平笑了笑，“行，算我一个，我也去看看他们折腾啥呢！” 他牵出乌龙马，套上马车，带着这群精力充沛的半大闺女小子们，直奔洪泉公社。 月明星稀，路边尽是黑黢黢的青纱帐，到处都有无聊的虫子发出沙沙声，以及河边青蛙们单调的呱呱声，给静谧的夜色平添了一点灵动的声响。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赶着马车直奔洪泉公社杨家粉坊村。 等到了杨家粉坊，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不小！ 好家伙！ 队部大门口现场用修水库剩下的角铁支起一排三百瓦的大灯泡，照得四野通明，灯下是一个临时搭起的简易木台子，高云龙正站在台上，扯着嗓子给乡亲们读报纸！ 老少爷们们都抻长脖子听他把报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一个个不停拍着嗡嗡乱飞的蚊子，有个小宝被蚊子咬红了胳膊，呜呜哭起来，当妈的急忙啐了口唾沫涂在孩子的胳膊上，轻声安慰两句。 “同志们，乡亲们，在我们工农的艰苦奋斗下，我们的事业获得了长足进步，时代的风帆已经拉开，胜利的号角即将吹响，在这个振奋人心的时刻，我们要牢记身上的使命，狠斗私念，从自我做起，以高昂的斗志向xxx献礼！” 高云龙的确有点歪才，小词儿整得贼硬，现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孙建平对此可不敢苟同。 “来人，抬上来！” 高云龙一招手，孙建平急忙揉揉眼，抻长脖子一看，好家伙！ 是啥？ 还能是啥，前阵子求雨用的龙王爷塑像呗！ 孙建平和小陆大眼瞪小眼！ 啥意思？ 这个雨刚求下来，就要拿人家开刀？ 你这王八羔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卸磨就杀驴啊！ “把棍子拿过来！” 说完他抡圆了棍子，照准塑像，咣当一下！ 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伙都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坏了！ 这个，这个…… 太扯犊子了！ 咱不能这么做人啊后生！ “谁敢有意见！” 人群里传出一声娇滴滴的断喝，正是洪泉公社的妇女主任，也是一名下乡女知青，姓郤名丽丽，不过她觉得爹妈给起的名字太俗气也太文弱，于是下乡之后自己给自己改名叫郤红月，至于是什么意思嘛…… “高主任做的是对的，我们砸碎的是枷锁，换来的是自由和新生！” “对！” 高云龙和郤红月俩人一唱一和，把现场气氛搞得十分热烈，随即洪泉公社宣传队上台表演舞蹈，乡亲们这才津津有味看起来。 “啊……”孙建平打了个哈欠，高云龙一个人发羊癫疯也就算了，干啥要带着全洪泉公社一起疯？ 这不是坑人么！ 孙建平觉得这俩人应该是疯了！ 要么就是想往上爬想疯了！ 总之就是疯了！ 一直闹腾到八点半，高云龙才意犹未尽的宣布散会，明天晚上继续！ “这事让我想起杨组长了！” 孙建平压低声音，和小陆、段红娟这帮半大孩子絮叨，“当时那家伙刚上来时候老猛了，小陆知道，咱们屯子河边有个下洼地，盖着一个土地庙，这家伙上来就把土地庙炸飞了。” “后来咋样？”段红娟焦急问道。 “还能咋样，那年修水渠死了好几个人，杨组长也被抓进去了，听说现在还在笆篱子里蹲着没放出来呢！” “刚才那俩人……” 正说着，天上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吓得孙建平抬起胳膊挡在头顶，“说啥来啥，赶紧的往家跑吧，来雨了！” 咔嚓！ 又一道闪电兜头劈下，直接命中杨家粉坊大队门口的大灯泡，霎时火光直冒，吓得还没来得及撤走的老百姓们哭爹喊娘！ (本章完) 第992章 她咋来了? “快跑啊龙王爷发怒了！” 一串接一串的炸雷接连砸下来，把挂着灯泡的铁架子劈得火花带闪电，老百姓们顿时炸了窝，惊慌失措，狼奔豕突，现场乱作一团！ 高云龙和郤红月也看傻了！ 难不成刚才怒砸塑像的事情真的惹怒了龙王爷，老龙王降怒了？ “快跑啊！” 高云龙吓坏了，扔了扎着大红花的榆木棍子，连跑带爬的跳下台子，头顶刺啦啦闪过一片火花，砰的一声，电线直接炸开，吓得他妈呀一声，一头扎进路旁的排水沟里，嗷嗷的哭，像落水狗似的手脚并用往外爬！ “高主任……” 郤红月跑到他身边，搭了把手，才把他从排水沟里拽出来，高云龙连头也不敢回，提着被刮坏的裤子撒脚往回跑，身后炸雷一个接着一个，他一边跑一边哭，看得孙建平笑得肚子疼！ “建平哥，那炸雷咋追着他撵呢？” “还咋了，电线缠脚上了呗！” 孩子们一顿哄笑，孙建平笑着指向大队门口的简易台子，“这年头不学点数理化真不行，一个个就跟没长脑子似的，你说那铁杆子支得那么高，杨家粉坊这又都是平房，那雷不就直接顺着铁杆子下来了吗？” “我知道哥，这個叫做避雷针原理！” 徐金贵家的三小子喊了一声，孙建平一笑，“要不咋说迷信和愚昧是孪生兄弟呢，走，咱们也回家吧！” 身后炸雷接连不断，照得黑沉沉的天忽明忽暗，高云龙狼狈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呸呸吐了两口，骂一声娘草的，那么多人，干啥追着我劈啊！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才发现给大灯泡通电的电线不知道啥时候缠到自己脚脖子上，急忙蹲下去扯，冷不防从后边冲过来俩小孩，咣当一下又把他给撞进路边的水沟子里，来了个狗啃屎！ “卧槽，卧槽……” 高云龙脸先着地，又啃了一口烂泥，气得他暴跳如雷，“瞎啊！走路不长眼睛……” 咔嚓！ 一道炸雷兜头劈下来，正打在身后铁架子上，顿时火光四射，黑漆漆的铁架子愣是被几千万度的闪电劈出一条条可怖的白色划痕！ “诶呀妈呀！” 高云龙一把扯掉缠在脚腕子上的电线，连鞋也不要了，光着脚，没命往住的地方跑去！ “主任，主任……”身后郤红月一个劲的追！ 咣当！ 黑灯瞎火，高云龙一个不小心，一头撞到路边大树上，嘴里两颗明晃晃的大金牙咻的一下飞出去，落在草丛里不见了！ “叫唤你妈啊！”高云龙捂着生疼的脑门，气得暴跳如雷！ 等到孙建平几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外边电光闪闪，雷鸣阵阵，钱慧珺带着小宝正坐在自家炕头上，有些担忧的往窗外看。 哗！ 大雨倾盆而下，孙建平一身湿漉漉走进门，钱慧珺笑嘻嘻冲他招招手，“大闺女快看，落汤鸡！” “哎呦，落汤爸爸！” 小丫头捂着小嘴笑个不停。 “看了场热闹，也挨了顿浇。”孙建平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在晾衣绳上，扯过毛巾擦擦头发，钱慧珺伸手捏捏孙建平结实的肌肉，伸手拍了拍，“大闺女瞅瞅你爸，这身膘……” “嘶……痒痒！” 女儿的小手欠欠伸过来，孙建平一呲牙，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傻爸爸！” “可不么，傻啦吧唧的跑去看热闹，老天爷给你洗澡。”钱慧珺忍不住笑，“快说说你都看到啥笑话了？” “没把我们这帮人笑死，高云龙那个缺心眼的，卸磨杀驴，把人家老龙王的塑像给砸了，这边刚砸完，天上就开始打雷，追着他炸，那家伙一下子栽进排水沟里了……” “掉水沟里了？”钱慧珺也是忍俊不禁。 “可不么，摔得都没人样了！” “切，本来那家伙獐头鼠目的，也没个人样！”她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倒是你，孙大主任，大半夜的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自己出去看热闹，你这事办得有点过分了吧！” “对，过分！”小宝跟着起哄。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有罪，是我不好，我检讨，明天割点肉，给你们俩包饺子吃！” “万岁！”小丫头乐得一蹦三尺高！ “这可是伱说的，我可没逼你哦！”钱慧珺得意一笑，“大闺女你要吃啥馅的？” “猪肉馅的！” 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我要吃一……一百个！” “哈哈，当心把小肚子撑爆了！”钱慧珺打了个哈欠，“你回来我们娘俩也就放心了，赶紧的睡觉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吼吼睡觉觉，明天早晨我不吃饭！” “不吃饭？”两口子异口同声！ 咋的你要造反啊！ 还不吃饭！ “我要留着肚肚吃饺子呀！”小丫头咯咯直笑，两口子都白了她一眼，“小馋猫，快点去自个被窝里睡觉了！” “哼哼哼你们俩又一被窝，不带孩子……”小丫头嘟嘟着小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的躺在自己的小被子上来回打滚，“臭妈妈臭爸爸，不搂着宝宝睡觉，哼哼宝宝生气了！猫叔！” “艾玛快点睡觉，这犊子把老猫都叫来了！” 两口子吓得急忙钻进被窝盖住脑袋！ 老猫霸气跳上炕，先在两口子的被子上使劲踩了好几脚，给小丫头报仇出气，这才跳到小丫头怀里，舒舒服服躺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和猫叔天下第一好！” 小丫头开心抱着老猫，抬起小脑瓜看看窗外，外边电闪雷鸣好吓人啊！ 不过有爸爸妈妈在，还有猫叔，不怕不怕啦！ “犊子睡着了？” 过了一会，雷声渐稀，孙建平瞅瞅女儿，小家伙睡得够快的，沾枕头就着啊！ “哥，你说爸在山东老家那边当生产队队长，能行吗？” 钱慧珺扯开皮筋，让满头秀发都飘散下来，孙建平摇摇头，“难说，咱们这边天高皇帝远，这几年也不吵吵整啥运动了，可山东那边跟咱们这不一样，爸要是一个备不住，还得让人给关起来！” “你还当儿子的呢，咋不说咱爸点好！”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孙建平痒得受不了，捏了她一把，被媳妇又踹了一脚。 “不是我不说他的好，咱爸性格太刚强，凡事非得分个是非对错，办事风格一点也不圆滑，这就很容易得罪人。” “咱爸是军人出身，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是啊，就是因为他是军人出身，他那一套直来直去在军队里可以，但是到了地方上就玩不转了！” 孙建平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哪像我，八面玲珑聪明灵慧，谁见了不说一声好？” “你就吹吧！” “吼吼别咯吱我，刺挠……” 高云龙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高烧三十九度，整个人都烧得像刚出炉的烤地瓜，小脸都红中带紫，靠近都能闻到一股子糊巴味。 “呵呵呵救命啊，给我点水啊，我要熟了呵呵……” 高云龙躺在洪泉公社给他安排的干部宿舍里，赖赖唧唧哼哼呀呀，像一只得了鸡瘟的老阉鸡一样有气无力扯着沙哑的嗓子叫唤，不过他喊破嗓子也没人搭理他。 突然门开了，一个倩丽的身影走进来，高云龙费劲睁眼一看，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 她咋来了！ (本章完) 第993章 孙建平，随礼两毛! “高主任好点了么？” 这个倩丽的身影款款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脑门，吓了一跳，“咋烧得这么重！吃药了吗？” “哼哼哼也没人给我抓药啊……” 高云龙又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死出，郤红月笑了笑，抓起搪瓷茶杯出了门，不一会端进来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片花花绿绿的药，“高主任赶紧的起来把药吃了，不吃药咋会好！” “哎呀我是不行了，小郤啊你先回去吧，我这得的是重感冒，可别把你给招上。”高云龙故意赖在炕上不起来，郤红月微微蹙眉，干脆把他扶起来，“赶紧的把药吃了，gm尚未成功，还有好多工作等着你去干呢！” “你说得对哼哼哼……轻伤不能下火线……”高云龙这才慢慢爬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搪瓷茶缸，抿了一口，把药吃了，顺势歪倒在郤红月的怀里，“哎呀呀小郤，真不好意思，我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郤红月小脸一红，见他都病成这样了，也不好把他一把推出去，只得坐在炕头，“高主任，我对你砸碎塑像的事情非常赞赏，这里的农民太愚昧了，人家不是说得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没有祂老龙王，天上就不下雨了？” “对对对，小郤没想到啊，在咱们洪泉公社，还有你这么开明这么富有斗争精神的同志，咱们俩要联起手来……” 这货不要个脸，一把攥住郤红月的手，不停摩挲，把人家小姑娘摸得脸红脖子粗，使劲往回抽了一下。 “梁主任那个人，一脑子浆糊，办什么事都含含糊糊和稀泥，咱们要坚决和他划清界限，坚定支持上头的决议不动摇，坚持走咱们得的道路！” “对对对，还有杜尔基公社那个孙建平，五类狗崽子，最会搞尾巴，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也给干趴下，不让这帮狗崽子嚣张跋扈！破坏我们的道路！” “对！” 俩人手握着手，彼此深情的看着对方！ “高云龙同志！” “郤红月同志！” 高云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她拽上炕，随即臭烘烘的大嘴就贴了上去！ “你轻点……轻点……” 等到孙建平接到高云龙结婚的请柬时，把他吓了一跳！ 这孙子竟然要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洪泉公社妇女主任，下乡知青郤红月！ “去还是不去？”孙建平拿着请柬陷入了沉思。 “去了还得给他随两毛钱礼份子，怎么想都亏得慌！”孙建平把请柬递给媳妇，钱慧珺看过后，也是摇摇头，“哥，伱不是说高云龙一门心思往上调吗？咋还在乡下结婚了？这是要扎根农不动摇了？” “就他？”孙建平一脸不屑，“信了他的鬼话，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猪猪上树？” 小丫头抱着猫崽子从外边跑进来，听到老爸说母猪上树，一把撇下猫崽子，跑到后院猪圈里，把两口子闹得一头雾水。 “爸爸骗人，小猪都趴在那睡大觉呢，才没有上树！”小丫头又跑回来，小手扶着门框，气呼呼喊道！ “噗！” 钱慧珺正在喝水，一口水喷了出去，孙建平也是忍俊不禁，“傻丫头，那叫比喻，比喻懂吗？” “鱼？” 小丫头挠挠头，转身又要往外跑，被孙建平一把抱回来，“你干啥去？” “爸爸不是说比鱼吗？我去河边看看鱼。” “诶呀我的傻闺女！”孙建平哭笑不得捏捏她的小脸，“比喻是一种修辞手法，以后你上学就能学到了！” “哦哦……”小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似懂非懂。 “那老公，决定了没，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就看看这個高云龙到底想干点啥！”孙建平拿过请柬抖搂一下，从里面掉出一颗糖，嘟囔一声真够抠门的，把糖塞给女儿，“奖励给你的！” “嘻嘻一定是因为我今天很乖，所以爸爸才奖励给我糖糖吃！”小丫头乐得原地竖蜻蜓，看得当爸当妈的都苦笑不已！ 你还乖？ 谁信啊！ 高云龙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伙伴，一个事业上的好同志，生活中的好帮手，被窝里的温柔女人…… 他越发深信那句话：不破不立！ 要不是砸了那个塑像，他也不会因此和郤红月结缘，两人携手到在一起！ 说实话，郤红月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浓眉大眼瓜子脸，谁见了都多瞅两眼，虽然相比夏莹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农村嘛…… 要求别那么高！ 身为杜尔基公社副主任兼太平山大队队长，孙建平有幸携夫人及女儿参加，他可倒好，把小月月、小兴文、兴武、小宝庆、富明等孩子都拉了过来，小孩子们坐满一张桌子，叽叽喳喳吵着要糖吃，把高云龙气得脑筋直蹦！ 这是来道喜了还是来吃席了？ “太平山大队队长，孙建平，随礼两毛！” 等到他听到记礼账的老梁七叔喊出的这一声，脑瓜子更是嗡嗡乱响！ 孙建平！ 你也真好意思！ 就随两毛钱！ 都不够支付这帮小崽子的饭钱！ 孙建平瞟了他一眼，嘿嘿一笑。 我领孩子们来参加你的婚礼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小的们，都给我听好了，等会上了菜给我使劲吃！”孙建平拍拍手，给孩子们下了命令，孩子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孙建平一脸得意！ “建平你坐在这呢！” 吕主任也来了，他扯了把椅子坐下，一把抱起小丫头，捏捏小脸蛋，“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吕爷爷啊！” “吕爷爷好，吕爷爷又好看了！”小丫头眨眨大眼睛，叽叽喳喳。 “真会说话，去一边玩吧，我和你爸爸唠唠嗑！” “嗯嗯，去一边唠吧，孩子要玩了！” “小兔崽子，还挺会唠嗑！”吕主任笑着拍了他一下，小丫头扭扭身，“老兔……嘻嘻嘻我玩去喽！” 她一溜烟跑远了。 “这孩子都让我们两口子给惯坏了。”孙建平收起巴掌，向吕主任道歉，吕主任笑笑，“小孩子的天性如此，就像新生的树苗，不要去强行干预，让她自由的生长吧！” “嗯！”孙建平指指站在一旁，接受众人道贺的高云龙和郤红月，一脸疑惑，“他俩咋还搅到一块了？” “都是同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日久生情呗！”吕主任摇摇头，“你爸没说啥时候回来？” “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他回老家当生产队队长了，要下狠茬子抓抓生产呢！” “怪不得……” “什么？” “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民以食为天，如果大家都能吃饱饭，那没说的，要是老这样吃不饱饭，到处逃荒，以后……” 孙建平扭头看看跑到大门口玩耍的女儿，顿了顿语气，“难说。” (本章完) 第994章 果然是高手! “你们俩在这唠啥呢！” 李东升也来了，坐在两人身边，听他们俩唠嗑。 吕主任识趣闭上了嘴巴，扭头冲小乐乐招招手，“乐乐过来，爷爷给你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小丫头颠颠跑过来，小脸上全是笑，看得孙建平一拍脑门！ 大闺女啊！ 有点出息好不好？ “对了建平，来前儿我去了趟邮局，有你一封信，顺带着帮你取回来了。”吕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想了想又解开上衣纽扣，取出一封信递给他，孙建平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老爸写来的。 他刚要拆开看，吕主任扯扯他的袖子，使劲咳嗽一声，孙建平会意，笑着把信揣进口袋，“我去看看啥时候开席啊，我家丫头都饿了！” 李东升瞅瞅吕主任，又瞅瞅借故走开的孙建平，眉头紧皱，抿着嘴唇，似乎想说点啥，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俩咋还闹生分了？”孙建平找了个僻静角落，将信打开，简单捋了一遍，老爸这回仍是长篇大论，不过核心就两点：一来他组织乡亲们把地里的草耪了一遍，把麦子收割了，亩产达到了三百斤，比去年多了二十斤： 二来他的老领导又给他写了封信，信中对他担任孙家寨生产队队长，为乡村建设事业发光发热的行为非常赞赏，希望他能领着乡亲们好好干，并且要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写信，汇报农村基层状况…… “看来我爸那位领导对他还是蛮关心的！” 孙建平把信揣进口袋，听到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蹭蹭鼻子回到桌边，此时新郎已经领着新娘站在红泉公社大院里，对着墙上的画像开始宣誓了！ “我们俩一定好好听xxx的话，坚持斗争，为事业贡献一切！” 高云龙穿了一套崭新的绿军装，手里捏着红色小本本，和梳着齐耳短发，同样穿着一套绿军装，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的郤红月站在一起，高高举起拳头，大声宣誓！ 李东升手扶着椅子，认真看两人举行婚礼，眉宇间不时闪过一丝异样。 “来来来，大家一起唱歌！” 洪泉公社梁主任笑呵呵看着自己手下的两名“干将”喜结良缘，拍拍手招呼在场的宾客们都站起来，同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终于可以吃饭饭喽！” 总算上菜了，小丫头坐在板凳上，小手按着桌子，眼巴巴看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叔叔端来一个大大的方盘，从里面拿起几个瓷盘子放在桌子上。 孙建平一看，是一個凉拌干豆腐、一个炒花生，外加一个拍黄瓜。 孩子们蜂拥而上，都去抢花生米，小兴武没抢到，气得呜呜直哭。 “这帮馋猫！”钱慧珺从隔壁桌把花生米递过来，立刻好几只小手伸进来，一顿乱抓。 “嘻嘻！爸爸我抢了这么多！” 小丫头倒不犯怂，小爪子一把伸进去，咔嚓，把盘子都震得飞起来！ 她张开小手，得意冲爸爸炫耀手心里抓到的花生米。 “慢慢吃吧！”孙建平爱怜摸摸她的小脑瓜，扭头望向正在发言的李东升李县长。 在这个场合，身为本县父母官，他当然要表示表示，一来给下属长长脸面，二来也趁着这个机会说点事！ “咱们现在有些干部，是一门心思扑在生产上，把宣传教育工作扔到脑后，这是不对的，不搞好宣传教育工作，把我们的大人小孩培养成坚定的xx分子，那不是又走回老路了？我们是要抓紧促生产，但一定要把宣传工作放在首位，坚定不移的走工农结合的道路……” 孙建平越听越不对劲，合着这是冲我们来的？ “在这方面我要好好表扬一下我们的新郎倌，他在洪泉公社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极大鼓舞了乡亲们的斗志，让我们能够铆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新农村！” 李东升笑着把高云龙叫到他身边，清清嗓子，“新郎倌的宣传工作很到位啊，硬是把咱们洪泉公社最漂亮的女干部给哄到手了！” 台下一片笑声。 “不过嘛，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宣传工作不但要搞，更要搞好，只有物质和精神两手抓，才能创造美好的生活！” 台下一片掌声，孙建平和吕主任面面相觑。 老曹也搬了个板凳凑过来，“咋回事这是？我听领导的口风不对劲啊！” 吕主任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拍在两人面前。 孙建平接过来一看，皱皱眉。 “评《水浒》？” “嗯！”吕主任轻轻点了下头，“这是上头新发表的社论，要深刻批判水浒，让大家伙都知道谁是投降派，他李东升当然不想做投降派，那就得举旗子表明立场了！” “原来如此！” 孙建平皱着眉头把这篇社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无非是老调新谈，清汤寡水，但想想李东升刚才的发言，孙建平不得不惊叹于此人风向把控之准，转变之快！ 厉害啊厉害！ 果然是高手！ 讲完话的李东升没有去贵宾席落座，而是一屁股坐在孙建平身边，看看一个个正鼓着腮帮子抢东西吃的小孩子们，噗嗤一笑。 “正好你们杜尔基公社的几个当家人也都在，我就不用来回跑了，老吕都知道了吧，传达一下上头的指示，就是不能只顾着闷头抓生产，要深入全面开展思想教育工作，尤其是评水浒这本书，这本书好啊，好就好在揪出了宋江这个大投降派，这方面洪泉公社就搞得不错，人家是天天搞夜夜搞，搞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反响热烈，不是批评你们啊，而是希望你们能向他们学习，把评水浒这件事重视起来。” “领导放心，我们回去后就展开这方面的工作！” 孙建平站起来，大声喊道，李东升见他表态如此积极，笑了，招招手，“坐下坐下，我当然相信你能干好这份工作，我另外问伱件事，你爸……” “报告领导，我爸回山东老家当生产队队长了，他说要和我比学赶超，来一次竞赛，看我们爷俩谁能把粮食产量搞上去，提高乡亲们的思想觉悟！” “好好好，老爷子戎马一生，到老了也不得闲，还要发挥余热，为提高乡亲们的生活水准而奋斗，这种活到老拼搏到老的精神就很值得我们学习！” 李东升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孙建平虽然绷着脸，但听着也蛮舒服！ 我爸…… 那是一般战士吗？ 老曹微微蹙眉，李东升这个人，论水平可比林国桢高出一大截！ 单说人家唠嗑，就总能点到人家心坎上！ “建平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你们好好搞，指定能超过洪泉公社，成为咱们县的第一名，有没有信心！” “有！” 孙建平扯脖子喊道！ “好！”李东升招招手，让他坐下来，“这样我就放心了，悠悠万事，吃饭最大，来来来尝尝他们这边做的酒席……” 两个公社的思想教育工作都安排到位，而且都是交给自己信赖的人，李东升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端着酒杯和老曹、老吕他们一干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孙建平瞅瞅女儿，小丫头已经吃饱了，正扯着小手绢擦手，见爸爸盯着她看，颠颠跑过来，把小手绢递到他手里，伸出小手手，“爸爸帮我擦！” “小懒虫！” 孙建平笑着抱起女儿，帮她擦擦嘴角的菜汁，看到女儿手腕子上那四个锯齿状的胎记，微微蹙眉…… 也不知道这几道伤啥时候能没…… 或许这辈子都得印在手腕上了！ “建平，这个《水许》讲的到底是啥事啊？”坐在马车上，徐金水问道，老曹叼着烟袋哈哈一笑，刚想嘲笑他一番，忽然又想起金水好像没上过山，也没插过香拜过十八罗汉，就一个庄户人，没念过啥书，当然不知道什么水浒不水许的。 孙建平瞅瞅身后那些“四梁八柱”，笑了笑，“这事吧……” (本章完) 第995章 哪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建平给我们讲讲呗！” 张子义喊道，老曹也笑，“你读书多，脑瓜子活，给我们讲讲，就当唠嗑了！” “那行，我就献丑了，话说北宋仁宗年间，天下纷攘，北有大辽虎视眈眈，西有大夏屡屡犯边，正巧京师开封府瘟疫横行，仁宗皇帝下旨，招嗣汉天师星夜临朝设立罗天大醮，祈禳瘟疫，怎料这一下却引出一百单八魔头下凡，搅扰大宋江山……” 孙建平小时候曾经看过四大名著的绘本，加上他记忆力超群，有些记不清或者模糊的地方一顿胡诌八扯，搪塞过去，听得马车上众人如痴如醉，连乌龙马都嘶嘶两声！ 给主子点个赞！ 钱慧珺抱着小宝贝，坐在车上，也是听得入迷，没想到我哥的记忆力这么强，竟然能把故事记得如此清晰！ 吼吼捡到宝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在众人听得入迷的时候，孙建平一把勒住马缰绳，冲大家伙一抱拳，哈哈一笑，“到家了，叔叔大爷们还不下车啊！” “靠！” 老曹抽了一口烟，这才发现烟袋里的烟叶早就烧没了，他咳嗽两声，“这不扯呢么，正听入迷呢！” “想听啊，今晚咱们开会，我给大家好好讲讲！人家伟大导师不是说么，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要想深入浅出的批水浒，就得让大家伙知道水浒到底讲了怎么一个事！” “行！” 大家伙喜形于色，第一次知道建平小子还有这本事！ 你倒是早说啊！ “爸爸我也要听！” 晚上开会的时候，小宝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被孙建平给撵回去，小宝气呼呼哼哼一声，“爸爸……你就让我去听听嘛！” “傻孩子，少不听水浒，老不看三国，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听话，去找你月月姐玩吧！” 孙建平蹲下来，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哼了一声，一甩小辫子，吐吐舌头，“爸爸大坏蛋，都不让人家听故事！” “哈哈快回去吧！” 小丫头跑远了，孙建平和夫人相视一笑，小傻子！ “话说这林冲，乃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禁军是个什么东西呢，就是大宋太祖武德皇帝创立的军事制度，讲究的是一個‘强干弱枝’，将全国精壮军士拣选之后，拔其优秀者充入京师，是为禁军，此外还有厢军，禁军由枢密院管辖，其下为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分别统帅全国的禁军和厢军，高俅后来当的官就是殿前都指挥使司，简称殿帅，又被宋徽宗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加太尉衔……”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当他讲到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林冲选择息事宁人后，群情激愤，一个个开口就骂！ “林冲也太他么软蛋了！完犊子货，自个媳妇都让人给……还当绿帽乌龟呢！” “可不是，这事要是放在你吴老二身上，你指不定冲出去，给人家磕俩！” “我草你奶奶你咋说话呢！” 现场一阵骚动，孙建平拍拍桌子，“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建平伱快点讲啊！” 大家伙催促道。 “后来林冲被罚刺配沧州，脸上刻了金字，看管大军草料场，那一日大雪纷飞，林冲与老军汉交割了钥匙之后，就想去附近的酒家打点酒来喝……” 钱慧珺一脸崇拜的看着丈夫，我哥这记忆力杠杠的！ 瞧他说书的时候，那是一个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合着我们俩以后就算不种地不当干部，出去说书也能挣钱养活全家！ 多才多艺的小瓶子，你惹不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孙建平讲到林冲与陆谦火并草料场，便故意留下一个扣子不肯再讲，把大家伙急得两眼直冒火星子，张子义咳嗽一声，一把拦住他，“赶紧的讲完再回去，这特么七上八下的谁能睡得着！” “就是就是！”大家伙都随声附和，徐大娘哈哈一笑，“你要是不讲，我们就不让小钱回去，让你自个睡冷被窝！” 这句话把大家伙都逗笑了，孙建平挠挠头，“那，那好吧，我再讲一段！” 直到他把这段讲完，林冲扛着枪，出了草料场，直奔梁山而去，大家伙这才心满意足的打着哈欠，“明天讲谁？” “大家喜欢听武松还是鲁智深？要不讲讲宋江黑三郎？” 水浒最大的好处在于每个人物的故事都可以独立成章，即便打乱了次序也能说得通，大家伙都望向老曹，老曹咕嘟一口烟，“啥稀罕不稀罕的，你就都讲了得了！” “就是就是！” 乡亲们急忙附和。 “行吧！” 孙建平有些后悔了，水浒篇幅可不短！要是照这么讲下去，没个十天半拉月根本完不了！ “哥，开府仪同三司是多大的官？” 回家的路上，钱慧珺抱着已经睡熟的女儿，好奇问道。 这个官职听上去很拉风啊！ 都能开府建牙了！ “这个官是魏晋南北朝时出现的，属于从一品文官，就是可以开设官府，在指定地点处理公务，仪同三司就是说这个官位的仪仗和级别等同于三司，三司是啥你知道不？” “好像是三公？太尉、司徒、司空？” “还有三师，也就是太傅、太师、太保，这个官起初权力很大，后来逐渐被淡化，变成一个礼仪性的官职，魏晋隋唐五代还有个金紫光禄大夫，银紫光禄大夫，也都是听上去好听，实际没啥权力的虚职。” “那……古代权力最大的是哪个官？” “嗯……”孙建平顿了顿，“应该是‘加九锡’了。” 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对么，加九锡下一步就是篡位当皇帝了。” “哈哈！”孙建平也笑起来，把女儿从她怀里接过来，小丫头睡得很香，小小的嘴抿着，似乎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其实古代权力最大的官，要论起来，应该就是天策上将军了，李世民功劳太大，大到无官可封，无赏可赏的地步，没办法李渊才专门设立了这个官职，允许李世民自行招募属下。” “是啊，自古能军无出其右者，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兵，像咱爸一样，率领几万大军驰骋疆场，跃马关山？” “想，咋能不想呢！不过自打遇到你后我就一头掉进了美人窝，爬不出来喽！”孙建平一句土味情话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讨厌，就会胡说八道！” “我看上头有重新启用咱爸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想把他用在什么地方。” 到了家后，孙建平小心翼翼把女儿放在被子上，老猫喵喵跑过来，看到小丫头睡着了，也乖乖躺下，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生怕惊醒了小宝贝。 “爸今年也五十多岁了，还能干得动吗？” 钱慧珺扯过被褥铺在炕上，孙建平一笑，“那老爷子人老心不老，早就想着再闯出点新名堂了！” “切，哪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我别的都不怕，就把咱爸那火爆脾气，现在上头又开始整水浒，要是一个不小心，估计又有他受的！” 想起眼前波云诡谲的形势，孙建平忧心忡忡。 (本章完) 第996章 咋就那么乐意出风头呢!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年终岁尾，经受过干旱考验的二马架今年再次获得了大丰收，到处都堆满了稻子，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米香味。 为了抢秋收促生产，做到颗粒归公，李东升抱着行李卷在太平山大队驻点，每天天不亮就抄起镰刀，跟着乡亲们下地割稻子！ “今年的稻子又是大丰收啊！” 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他提起胳膊擦擦汗，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要是每个大队都像他们这一样，还愁吃不饱饭吗？ “领导喝点水！” 孙建平赶着马车运送稻谷，他们屯子的水稻早就收割完了，现在出动精壮劳动力，帮纪家油坊抢收稻谷呢！ “呦，还是蜂蜜水！” 李东升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我刚才估算了一下，纪家油坊这片地亩产能达到四百五十斤左右。”孙建平扯过一根稻穗，抠下两粒稻子，搓了搓，递给李东升看，李东升点点头，“我听老曹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坚持水稻育种，优中选优，看起来这个良种算是成了！”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还不够，人家国外有的水稻亩产能达到八百到一千斤，咱们这还差得远呢！” “那你还得多多努力啊！”李东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一个是继续强化思想教育工作，把评水浒推向高潮；当然也要紧抓生产不放松，大修农田水利，另外以呼多河大坝为核心，进行旱改水作业，在洪泉公社也种出万亩水稻田出来！” 孙建平只是笑，见李东升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急忙点点头，“对对对，毕竟谁不想顿顿吃大米嘛！” “哈哈，顿顿吃大米，那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李东升也笑了，瞅瞅天色，“等帮你们收完了水稻，我也得去各个生产队走一走转一转，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了，总要颗粒归仓，不能让乡亲们的汗白流啊！” “嗯嗯！” 孙建平忙不迭点头！ 快走快走！ 有领导看着干活实在太难受了！ “我先去那边割稻子去了！”孙建平找了個借口走开，李东升笑着点点头，弯下腰，手中的镰刀咔嚓咔嚓来回挥舞，便见一丛丛稻子被割倒在地，堆成一堆。 他抓起一把饱满的稻穗，眼珠一转，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不是最好的宣传材料吗？ 丰收了！ 站在高处往下看，金色的稻浪一直连到天边，孙建平深深吸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些年没白忙活！ 别的地方暂且不论，最起码太平山大队这嘎达算是彻底解决温饱问题了！ 以前地处大兴安岭边缘的太平山大队，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号称“村穷、地贫、民刁”，也是赫赫有名的土匪窝子，专门出悍匪，方圆几十里的乡亲们都避之不及，更别提把女儿往这个穷山窝里嫁了！ 现在不同了，自打太平山水库修成，引水渠道贯通后，这边十三个大队足足开垦出了好几万亩稻田，让整个大队的粮食产量连翻了好几番！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愁吃的了！ 用乡亲们话说这叫老鸹变凤凰，太平山大队一下子就抖起来了！ 现在太平山大队的社员，走到哪都得让人高看一看！ 人家…… 顿顿吃大米！ 日子比神仙过得都好！ 许多乡亲们到处打听太平山大队谁家有要娶媳妇的儿子，巴不得把女儿送进“福窝”里去享福！ 孙建平并不想刻意去强调自己对太平山大队的贡献，他认为这是一个知青，一个乡村干部应该做的，不过有些人不这么想。 《喜报！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水稻再次获得大丰收！》 报纸上又出现了一篇大篇幅报道，报纸正中，李东升怀抱一大捆金灿灿的稻穗，笑得合不拢嘴！ “啥人呢这是！” 老曹看到报纸，呸了一声！ “呦呵，老曹你别说人家不好，你看看这上边还有你和建平的名字呢！” 吕主任一把抢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指着报道里的两个名字，笑道。 老曹低头瞅瞅，一撇嘴，叼起烟袋咕嘟两口，“李县长咋这么能折腾呢？” “啥叫折腾，老话说得好，干得好不如唱得好，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辛辛苦苦修大坝改水田，哪个领导知道？人家不一样，小报一登，照片一贴，功劳不就到手了？” 孙建平正在隔壁屋和田会计算账，听到正屋几个人叽叽喳喳议论，他眉毛一蹙，果不其然，吕主任与李县长之间有嫌隙了！ 而且怨气不小！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李县长抢的不都是人家吕叔的功劳？ 你说你一个县长，越俎代庖，把丰收的功劳都记在自己头上，让下边人干瞪眼，这事…… 搁在谁身上谁不来气！ 现在想想，这几个县长，李东升是“贪”，贪图虚名，一个劲的给自己捞功劳攒资本，意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姚忠平是“嗔”，军人出身的他一身火爆脾气，沾火就着，但始终秉持一颗公直之心，可惜刚强易折，最终被边缘化了。 林国桢是“痴”，他学历最高，身上有着浓厚的书生意气，喜好钻研学术，正是随着他的“痴”，逐步将钻研的目标从农业种植转到对现行政策的怀疑，试着调整现行政策……结果被上头列为危险人物，调去党校“回炉深造”了。 平心而论，这三个县长每一个都是好人，都能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每个人又都因为各自的性格差异，走出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至于廖文合，他代表的是另一个极端——混，混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我能平安退休，安享晚年，老百姓吃不上饭和我有个毛的关系！ “建平伱说他这人……咋就那么乐意出风头呢！”吕主任看到他进来，把报纸推给他，抱怨道。 “龙生百子还各不同呢，更别提咱们了！”孙建平笑笑，接过报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李县长还算实事求是，把太平山水库的修筑过程写了一遍，甚至还提到了黄教授的名字，不过主要还是以炫耀他自己参与抢秋收工作为主，和批水浒等运动夹杂在一起，重点突出了太平山大队一方面抓生产，一方面抓批判，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都看到报道了？” 门外吱嘎一声，停了一辆吉普车，穿着厚厚军大衣的李县长风尘仆仆走进来，先凑到路边烤烤火，见孙建平拿着报纸看，笑道。 “领导来了！” 大家伙急忙起身相迎，李县长笑笑，“坐，都坐，我这次来呢，是来检查一下你们这批水浒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最近召开一次评水浒思想交流大会呢！”吕主任眼珠一转，随口应付一句。 (本章完) 第997章 可以了，下去吧! “哦？那好啊！” 李县长一笑，“看来我来得还蛮准时的，正好我也参加参加，看看你们这的批判成果。” 吕主任尴尬笑了笑，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炉子里没柴火了，我出去抱点柴火进来……” 吕主任找了个借口跑了，来到外边，他敲敲窗户，冲孙建平勾勾手指头，把他也叫出来，“建平这回咋整啊？” “还能咋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爷们怕这个？”孙建平嘻嘻笑，吕主任一瞪眼，“你倒是说得轻巧，组织批判会，那么容易呢！” “有啥难的，只要您大主任一下令，我立马给您整起来！” “好小子，就知道你最有脑子了！”吕主任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这事你安排，花多少钱和老田说，到时候我签字就行了！” “好的吕叔，你就看我咋整就完事了！” 孙建平信心满满。 76年一月八日，天气晴，温度零下二十度，西北风二级。 孙建平领着一帮人，在公社大院里支起一个台子，插上许多花花绿绿的小红旗，用长长的桦木杆挑起一长串的条幅！随风飘荡！ “杜尔基公社批水浒宣讲大会！” 前来赶集凑热闹的乡亲们一看全都来了，台上台下，挤得满满登登，孙建平特意准备了一百斤炒瓜子分给大家伙，众人嗑着瓜子，或坐或站，兴致勃勃的听他们公社“批水浒”。 洪泉公社的梁主任、高云龙、郤红月等人也都来了，李东升也坐在台下，嗑着瓜子喝着茶水，饶有兴致的看看简单而不简约的会场，他撸起袖子看看时间，“开始吧！” 首先上台的是徐金山，这货上台之后清清嗓子，从袖子里掏出半截砖头，啪的一下拍在面前桌子上，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这是要干啥啊！ “书接上回，话说这宋江黑三郎率领本部兵马，直奔高唐州而来，挂印先锋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排名第六把交椅的好汉，豹子头林冲，但见他一抖手中丈八蛇矛，冲高廉哇哇哇叫喊……” 李县长的脸黑得跟紫茄子似的！ 他咳嗽一声，叫过孙建平，“不是批水浒吗？这咋还讲上评书了？” 孙建平一瞪眼，冲徐金山摆摆手，徐金山翻了一下眼珠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干啥不让我接着说？ “再来一段！” 乡亲们刚听得过瘾，见他要下去，顿时起哄，现场吵吵闹闹乱作一团！ “安静，安静！”吕主任站起身，冲众人摆摆手，“我们今天的会议主题是批水浒，不是讲水浒，下一個！” 下一个上台的是徐大娘，这老两口最近很喜欢表现。但见老太太迈着大步上了台，清清嗓子，把烟头扔到脚底下搓了两脚，从鼻子冒出两股烟，看得李县长眼珠子都直了！ 干啥啊耍杂技啊！ 孙建平也愣住了，还不知道徐大娘竟有这等抽烟的绝技！ “水浒，当然要批，里面的女人一个个真他吗臭不要脸，咱就说那个潘金莲，自个男人在外边拼死拼活卖炊饼，这小养汉老婆在家勾汉子，还把自个男人给毒死了，还有那个潘巧云，也不是个要逼脸的……” 李东升一脸尴尬的瞅瞅徐大娘，再瞅瞅吕主任，忍不住咳嗽一声！ “可，可以了，下去吧。” 吕主任连忙冲徐大娘摆了个手势，徐大娘正唠得起劲呢，全然没看到，但见她一撸起袖子，比比划划，“我特么最服顾大嫂，外号叫啥母大虫，大虫大家伙知道是啥不？” “虫子！” 台下有好事的跟着起哄。 “啥虫子，打你个虫子样，那叫老虎，都记住了啊，古书里管老虎叫大虫！这顾大嫂就是母老虎，那家伙瞪眼宰活人啊，比山里的胡子都讷……” “咳咳咳！” 李县长终于受不了了，咳嗽一声，“可以了可以了，这位同志分享得非常好，下一个！” “我还没唠完……” 顾大嫂……呸呸，徐大娘还没分享完自己的读书心得呢，就被轰下去了。 这回上来的是不是别人，正是小陆的爷爷，陆老爷子，老爷子拄着拐，颤颤巍巍上了台，首先清清嗓子，“水浒，好啊……” “咳咳！” 李东升险些当场暴走！ “水浒，不好啊！”老爷子尴尬挠挠头，急忙调转口风，“人家报纸上不都说了么，水浒好就好在投降，你说那宋江多不是个揍性，人家好心好意投奔他，叫一声宋江哥哥，他转手就把这帮兄弟都给卖了，那家伙一个个死的老惨了……” “瞅瞅，还是老同志觉悟高！”李县长脸上这才展开笑容，拍拍手，冲吕主任一笑。 吕主任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宋江这人吧，太坏，你说他弟弟宋清会干个屁啊，先给安排了个好差事，还有他那俩徒弟，咱讲话了，他黑三郎自个都没把菜刀耍明白呢，还收徒弟……真不要个脸……” “好！” 李东升拍拍手，“老爷子一下子就戳破了黑三郎的虚伪本质！” “还没说完呢，最王八犊子的就是李逵，那叫一个滥杀无辜，活捉黄文炳的时候还吃人，伱说那不畜生么！还有那个吴用，最咕动，蔫坏蔫坏的，把卢俊义整得老惨了……” 孙建平也没想到陆老爷子年纪大了，记忆力竟然如此之好，把自己讲过的都给记了下来！ “要不都咋说水浒好呢，你就像吴用，跟咱们有些人就是的，贼他妈坏，专门使阴招，净挖坑祸害人，就像夏天的时候天旱求雨，用着人家老龙王了，就磕头送礼，用不着人家了，咋样遭天打雷劈了吧，咋不嘎嘣下劈死……” 高云龙就坐在下边，听老爷子竟然指桑骂槐说自己，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领导，他……” “你消停会，跟人家老爷子叫什么劲！”李县长瞪了他一眼，带头拍起巴掌，“老爷子说得不错，非常深刻，让我们充分认识了宋江这个人的邪恶本质，大家鼓掌！” 老爷子心满意足走下台，丝毫不顾及高云龙那能杀死人的眼神。 “下面有请韩老太太上台，给大家做分享！” 程叔的丈母娘韩张氏拄着拐颤颤巍巍上来了，老太太瞅瞅下边坐着的领导和乡亲们，招招手，尴尬一笑，“那我就开始了呗？” “开始开始！” “要说宋江那伙人啊，真不是好蘑菇，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就像俺们以前闹的土匪，和宋江那不都是一路货么？我们老韩家还被他们抢过……” “好，深入浅出，现身说法，更能激起乡亲们共鸣！”李县长连连拍手，没想到这两个老的觉悟还真挺高！ “我们老韩家以前那也是大户人家，当时家里老右钱了，一到过年就包豆包，一吃吃到开春，给我们家扛活的长工顿顿都是猪肉酸菜粉条子，啥前儿啃过糠菜团子？” 李东升一愣，老太太想干啥？ 咋还说起她们家的事了？ 吕主任急忙咳嗽一声，老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嘿嘿一笑，“要我说最坏的是谁，就是他吗的大宋朝廷，老话说得好，官逼民反，他不逼老百姓，方腊啥的能造反吗？” “好！” 李东升站起来，使劲鼓掌！ 老太太说得太通透了！ 那叫一阵见血！ 点破了旧王朝的本质！ 看到领导鼓掌，大家伙也都跟着鼓掌，韩张氏咧嘴一笑，嘴里嘟囔一句。 “他吗的大宋朝廷！” (本章完) 第998章 那位叔叔的脑袋开锅啦! 李东升瞬间呆在原地！ 老太太…… 过分了哈！ “咳咳！” 一脸尴尬的李东升白了老太太一眼，“分享得很好，下一个！” “大娘你刚才……” 孙建平急忙跑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咧开缺了好几颗牙的嘴笑起来，“大娘一把老骨头了，土埋脖子的人了，有些话吧，不说出来心里不痛快！” 她坐在小板凳上，轻轻敲着腿，笑着和孙建平摆摆手，“孩儿啊别害怕，出了事算大娘的，大娘快死的人了不怕他们那个！” 孙建平也是一脸无奈，只得让程叔把老太太带回去，让她老人家好好歇着。 “接下来请洪泉公社的代表上台分享！” 李东升没招，只得看洪泉公社的表现了！ 这回上来的也是一个小老头，姓梁，他清清嗓子，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照着上边的社论念起来！ 李东升的脸色直接沉下来，还不如太平山大队了！ 照稿读……用得着你吗？ 关键是个人感悟，懂吗？ “高主任，这是咋回事？”李东升压低声音，质问道。 高云龙顿时脸憋的通红，冲上台，连推带踢把老头给撵下去，李东升黑着脸看看他，“要不你来？” “我……” “领导这是啥话，咱们今天是分享，咋能我来呢？那個谁，杨二叔，你上来和大家分享一下！” 高云龙点了一个人，老杨头大步流星走上来，拍拍桌子，“水浒这本书，写得太好了！” “好在哪？”李东升生怕这老爷子也像刚才的老太太一样说走嘴了，急忙引导一下。 “好看，好懂，还深刻！” “怎么个深刻法？” “把聚义厅改成忠义堂，让老百姓都效忠大宋朝廷，这不就是把聚义的英雄们都变成朝廷的奴才吗？” “好，很好！”李东升赞许点点头，看来洪泉公社的理论搞得不错，比太平山大队高出一大截！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他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了。 万一被当成众矢之的，就麻烦了！ 高云龙也看到了孙建平，眼珠一转，附在李县长耳边嘀咕两句，李县长笑着点点头，“公开辩论？很好，很好，那你们就试试吧！” 高云龙得了“圣旨”，嘚嘚瑟瑟跳上台，冲杜尔基公社的老百姓喊了一嗓子，“乡亲们，有句话说得好，真理不辩不明，我们洪泉公社向你们发出挑战，有没有人敢上来和我们辩论一下水浒的！” “我来！” 孙建平就知道这孙子没憋什么好屁，跳上台子，下面一片欢呼声！ “爸爸好厉害！”小宝盯着身材魁伟的爸爸，高兴得拍起小巴掌！ “看看你爸的表现了！”钱慧珺不由得给老公捏了把汗！ “没想到是孙主任来和我辩论，看来……” “我问你，宋江是好人还是坏人？” 孙建平深谙辩论之道在于诡辩，直接抛出一个让对手无法自证的问题，就能占据道德高地，不断发动攻击！ “宋江，当然是坏人，坏得脚下流脓头顶生疮……”高云龙没想到孙建平竟然抽个冷子把他将了一军，急忙回复一句。 “那晁盖是好人还是坏人？” “晁盖，当然是好人，劫富济贫……” 靠，又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说晁盖是坏人，那么他劫生辰纲怎么算？梁中书不就成了好人？ “那照伱这么说，晁盖是好人，宋江是坏人，那宋江解救晁盖一伙又如何论断？” 高云龙顿时呆立当场，寒冬腊月，脑门上的汗却一滴滴往下掉！ 好狠的孙建平！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搞！ “坏，坏人有时候也会做一两件好事，但这并不能否定他坏得流脓的本质……” “那照你这么说，汪xx也做过许多好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当然是坏人，大坏蛋！” “那我再问你，w话文给小鬼子当过狗，后来投降了，还当了官，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高云龙彻底没词儿了！ “看来高主任的理论水平也不怎么样嘛！”孙建平笑笑，“我们杜尔基公社的不欺负人，刚才是我问你，现在轮到你问我了！” “那我，我……” 李县长急得脑门直冒汗！ 高云龙，完蛋玩意，被孙建平按在地上摩擦！ 真是如蠢猪笨牛！ “我问你，李逵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就看你怎么想了，如果你非要把一个杀人如麻的畜生当成好人，那我也没啥可说的。” 孙建平直接把球踢了回去，高云龙脑门上全是汗，他干脆扯掉帽子，脑袋上顿时像开了锅一样呼呼冒着白气，逗得台下的小宝贝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你看，那位叔叔的脑袋开锅啦！” “嘘……” 钱慧珺冲女儿摆摆手，“认真听！” “那我再问你，宋江这个小官僚出身的狗崽子架空晁盖，想要抢班夺权，葬送了梁山的大好前程咋，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孙建平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个高云龙还真能提出一点有价值有争议的问题。 “梁山里有地主豪绅十三人，旧军官二十二人，小官僚十二人，腐朽文人八人，强盗土匪二十一人，无业游民十二人，大商人十人，农民只有一个九尾龟陶宗旺，你说梁山代表了谁的利益？这帮坏分子们搅在一起，又哪来什么大好前程？” 高云龙被孙建平问得哑口无言，他也没想到孙建平竟然会下如此苦功夫，把梁山一百零八人都分门别类，嘴巴动了动，想要反驳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是在这些人的撺掇鼓励之下，宋江才有胆量在正月十五去看花灯，与宋徽宗勾结，葬送了队伍！他们是注定失败的，绝不会有什么大好前程！” 孙建平又补上一句，现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连李东升也不得不点头称是，建平这孩子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高云龙…… 自取其辱！ “再来！” 孙建平暗爽，和这样的对手辩论，简直就是主动把脸伸过来，让我啪啪一顿抽！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我……” 高云龙张了两下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一辆吉普车冲进院子，从上边跳下一个人！ 孙建平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姚忠平！ 但见他急匆匆走到李东升身边，擦了把汗，“老李你还有闲心在这扯犊子呢，出大事了！” “咋了？” “还咋的，建平，建平，快点去把收音机和大喇叭打开，有重要事情！” 孙建平还想着和高云龙大战三百回合呢，没想到被姚忠平搅了兴致，他跳下抬台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办公室，打开收音机，对准大喇叭。 现场黑压压的老百姓都听到了那个噩耗。 “讣告……” (本章完) 第999章 以后咋办? 听到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低沉缓慢的声音，众人都愣住了！ 太突然了！ 这么多年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人群中传出轻轻的抽泣声，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妇女们一个个哭成一团，而那些刚强的汉子们也都红了眼圈。 再没人去管什么辩论会了，大家伙都抬起头，望向仍在不停播放讣告的大喇叭，多希望它传出的声音是假的，是和乡亲们开的一个玩笑。 但…… 斯人已逝，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高云龙也像一只斗败的小阉鸡一样垂头丧气坐在板凳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他一把攥住李东升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领导，以后可咋办啊！” “听上头的安排吧！” 精明如李东升，现在也是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混乱。 巨擘走了，以后该咋办？ 他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是你爸爸的阳历生日……” 回到家后，钱慧珺瞅瞅牵着马往马厩走的丈夫，小声嘀咕一句，小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刚才好多人都在哭，好几個爷爷也都哭了，她有些慌有些害怕，一把抱住钱慧珺的胳膊，“妈妈，好怕怕！” “不怕不怕，乖女儿你进屋找你猫叔玩，我去看看你爸。” “嗯嗯！” 小丫头乖巧点点头，自个跑进屋子里，爬上炕，一把抱住睡大觉的老猫，漂亮的大眼睛却盯着母亲的后背，眼见她出了门。 小丫头叹了口气，拍拍老猫，“猫叔猫叔，出大事了！” “喵！” 老猫躺在她怀里，舔了舔爪子。 喵子什么都不知道哦！ “以后咋办？” 坐在生产队队部里，老曹、老张、孙建平等人面面相觑，这个消息太突然也太震撼了！ 就像一艘航行的大船忽然失去了舵手，所有人都蒙了！ “还能咋办，一天天熬着过呗！”徐金贵嘟囔一句，老曹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叹气。 钱慧珺推门进来，看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按照上级的统一部署，李东升迅速回到县城，挨个给各个公社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参加十一号在县城举办的告别仪式。 当天的活动规模搞得很大，各个生产队的老百姓都自发来了，胸前戴着小白花，静静站在道路两边。 一辆挂着巨人照片的解放大卡缓缓开过来，所有人都脱帽敬礼，现场不时传出低沉的呜咽声。 平心而论，孙建平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更没有直接的，具体的接触，但从小到大，耳边传颂的都是他的事迹，那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现场好几万人，老的，年轻的，男的，女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是一脸悲戚的表情，任凭东北一月的寒风吹在身上，吹透了厚实的棉大衣。 所有人都希望能再看他一眼，再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再送他一程。 拉着画像的解放大卡车远去了，很多人追着车跑，跑累了就坐在地上，呜呜的哭。 连李东升也被这股情绪感染了，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下鼻子，眼角有泪光闪烁。 未来何去何从…… 连他也有些茫然了。 波云诡谲，竟然是以此作为开头，李东升在震惊、悲痛之余，也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仕途问题。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他，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冷静再冷静！ 思来想去，李东升终于把乱糟糟的思绪扯回“正轨”，看看眼前这些悲痛欲绝的朴实老农民，摇摇头，挥挥手，“告诉乡亲们，散了吧！” 人群里谁也没有动，大家伙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解放大卡渐渐消失在街角，感觉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一个个眼神茫然而空洞。 “爸爸……” 孙建平背着女儿，也站在人群里，目送大卡车远去，小丫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吓人啊！” “乐乐别怕！” 孙建平把手伸过肩膀，捏捏女儿肉乎乎的小手，“先生此去，大树凋零，举国同悲！” 小丫头年纪太小，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看爸爸语气有些低沉，身边的叔叔伯伯们也都低着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识趣闭上了小嘴。 时间是冲刷一切的良药，很快就到了过年时分，因为巨擘离去，今年县里也没了搞焰火晚会的心思，老曹只得坐在自家炕头，抽着烟，眉头紧锁。 “上头说以后咋办了么？” 他问放假回来过年的罗世红，罗世红抱着宝贝儿子，听到老岳父的话，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知道。” “唉，这以后咋整啊！” 老曹一脸郁闷，趿拉着鞋下了地，“我去隔壁屋转转。” “等会就下饺子了，你还遥哪骚了啥？”崔玉芬瞪了他一眼，老曹心情烦躁一摆手，“老娘们家家的啥都管！” 他低着头走出门，迎面和小月月撞了个满怀，小月月牵着小乐乐的手，俩孩子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跑进屋，看得老曹一顿感慨！ 她们倒是没啥烦心事！ “猫叔！” 小乐乐一骨碌爬上老曹家的炕，老猫自动靠过来，往她身边一靠，贱兮兮“喵”了一声，把罗世红看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和牠关系真好！” “那是！”小丫头得意一挑眉毛，“我和猫叔天下第一好！猫叔给我抓鱼吃！” 罗世红怀里的小宝贝也欠欠的伸过手去抓老猫的耳朵，老猫却也只是呲呲牙，警告一下，却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来这只猫，对孩子还是蛮好的。 就是吧…… 老猫突然出手，照着罗世红就是一爪子，吓得他急忙往后躲！ “嘻嘻嘻……”小月月和小乐乐都捂着嘴笑起来。 孙建平也在家里忙活着包饺子，前段时间老妈来信说过年放假直接去山东老家，帮着老爸照顾奶奶去了，所以就不回来看望他们小三口了。 虽然心里有点失落，但是想想奶奶年纪大了，也确实需要人在身边照顾，孙建平也不好说什么，算了，一家三口也能过这个年！ 往年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曹兄弟新年好啊！”他把岳父钱国正和黄教授也都接了过来，俩老头正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喝茶，看到老曹进门，急忙和他打招呼。 “过年好过年好！”老曹笑着坐在俩人身边，挤挤孙建平，“给我让个地儿！” 孙建平眼珠一翻愣，逗得钱慧珺直笑。 “你们今年没整炮仗啊？”钱国正还纳闷呢，往年这个时候二马架也不闲着，白天黑夜的造炮仗，今年咋这么消停？ “今年还放啥炮仗了，对联都不贴了。”老曹叹了口气，“你说那么大一个领导，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人活着不就那么回事，就是那些皇帝，不也说没就没了？” “日子还不得照样过？”黄教授接过老曹递来的烟看了看，一乐，“还云烟呢，伱个老登发财了这是！” “爸，黄叔，你们俩是不知道，我曹叔这盒云烟，一般人想抽还不给抽呢！”孙建平笑着揶揄一句，后脑勺挨了老曹一撇子，“一天天的，净编排我的瞎话！” (本章完) 第1000章 早给你备着了! “这不是又上来一个？” 老黄扯过放在炕头的报纸，递给老钱看，老钱撇了一眼，“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而已。” “这嗑唠的，现在哪个不是人家的提线木偶？有能耐的都给整下去了……” 老黄嘟囔两句，见老曹一个劲冲他使眼色，只得闭了嘴，挠挠头，“你個老丈人咋的还想吃擎等啊，洗洗手帮小孙包饺子啊！就他么扯犊子的能耐！” “你能，好像你是请来的客似的，麻溜包饺子去！”老钱丝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逗得钱慧珺直笑，“爸，黄叔，不用你们伸手，这几个饺子我们俩就手就包完了！” “你看看你还不如你闺女！” “羡慕去吧！我闺女我姑爷子都是好样的！不像……”钱国正嘿嘿一笑，又想起自己那几个子女，叹了口气。 “咋了你，霜打的茄子，咋又蔫了？” 老黄和他俩死磕，故意问他，老钱摇摇头，“甭提了，慧慧，伱和你二姐现在有联系吗？” 钱慧珺摇摇头，“她这么多年也没给我来一封信，我也犯不着去巴结她。” “你二姐给我写信了，朝我要钱，说她找了个对象，结婚要嫁妆，我蹲大狱蹲了十来年，上哪给她弄钱去搞嫁妆？” “那你咋跟她说的？” 钱慧珺抬起头，理了理鬓角边的乱发，问老爹，老钱叹了口气，“再咋说也是我闺女，她有难处了我这个当爹的能看笑话吗？把我那块手表给她寄过去了。” “爸你……” 钱慧珺扯过老爸的袖子一看，小脸顿时沉下来，一撇嘴！ “她倒是会算计！你那块手表可是从外国买回来的，纯金的……” “行了行了，都送出去了还说那些干啥，消消气，我去看看小宝！” 老头自知语失，慧慧和她姐钱宝珺不对付，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暗暗念叨一声嘴欠，说这些干啥！ 大过年的给闺女添堵！ 他下了炕，溜溜跑到隔壁，不一会又把孩子抱回来，放在爬犁上，老爷子拉着爬犁，逗得小乐乐咯咯直笑。 “我也来！” 一群孩子冲进来，争先恐后挤到爬犁上，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这帮小家伙！” 孙建平往外瞄了一眼，也笑了。 张子义扛着半只狍子哼哧哼哧进了门，咣当一下放在锅台上，砸得一个搪瓷盆飞了起来，当啷落地，传来刺耳的撞击声！ 张子义急忙弯腰捡起，看磕掉了一片茬口，尴尬一笑。 “叔你这是干啥，我们家杀猪了你还送这么多！” “山里打的，留着吃吧！”张子义憨憨一笑，挠挠头，孙建平又气又笑，把他迎进屋，老黄看到是他来了，急忙递上一盒烟，“老张兄弟过年好啊！” “黄教授过年好！”张子义坐下来，抽着云烟，看孙建平他们小两口包饺子，想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到了嘴边的话茬又咽了回去。 “叔，你有事？” “没啥事，你们包饺子吧！饺子馅里多放点香油，吃着香！”张子义还不忘指点一二。 屋子里陷入寂静，黄教授看着坐立不安像个猴子似的张子义悄悄捅咕孙建平一下，孙建平也不傻，放下手里的面皮，拍拍手，“叔你跟我来一下！” “嗯！“ 张子义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在孙建平身后，来到外边。 “是不是修房子差钱了？” “差，差点……” “也难为你一次给俩儿子修房子……搁谁都得犯难……”孙建平把手伸进口袋，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早给你备着了，就看你啥时候张口要。” “建平你……”张子义闻言，感动得红了眼圈。 “收着吧叔！”孙建平一笑，拉过他的手，把纸包拍在他手心里，“先拿着用！” “谢谢你了建平，要不是你……”张子义这样的铁汉子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但今天他…… “叔你这就见外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嘛！” “对对对，一家人！”张子义擦了把眼泪，“你瞧你叔我多没出息，还挤猫尿了，等我有钱了一准还上！” “嗯，不急，你家包饺子了没，等会过来吃啊？” “不麻烦你们小两口了，等明天初一，你们家都去我们家，我炒几个菜，咱们好好聚聚！” “没说的！” 张子义握着纸包，擦擦眼眶，匆匆走了出去，孙建平哀叹着进了家门，钱慧珺冲他笑，笑得他心里发毛，急忙抓起饺子皮，装模作样包饺子。 “看不出你这个大队长挺有钱啊！”钱慧珺放下手里的筷子，冲他招招手，“拿出来！” “啥？” “你说啥，工资呗！你现在又是大队长，又是公社副主任，一个月四十多块吧，赶紧的交公！” “媳妇你这……” 孙建平瞅瞅黄教授，黄教授一挑眉毛，“我出去看看老钱干啥去了，哎呀呀小两口算账了，哈哈……” “黄叔你……” 黄教授这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孙建平挠挠头，“我不是看张叔家俩儿子要修新房子结婚，手头倒不开，寻思拉他们一把……你别有啥想法！” “废话，我能没想法吗？借给张叔钱我不反对，毕竟大家关系这么好，可你多少得跟我说一声，再咋说我也是你媳妇，哥你这事办得差劲！” “我媳妇说的太对了，是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媳妇别生气了，来亲一个！” 孙建平凑过去，贱兮兮亲了一口，钱慧珺使劲白了他一个大白眼，“讨厌！我不要你的工资，那你以后往外借钱得跟我说一声！” “放心，保证如实向媳妇打报告！” “去去去，又跑来黏糊了，别让爸他们看见……你把剩下的几个面剂子捏了，我去抱点柴火烧水煮饺子了。” 钱慧珺穿鞋下地，孙建平看着媳妇匆匆往外走，摆摆手，“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要死了你！” 一条毛巾拍在他脸上，钱慧珺莞尔一笑，“大傻子！” 或许是因为巨人病逝的缘故，今年大家都没什么心情放鞭放炮，整个除夕夜只有寥寥几声花炮响，小丫头瞪着大眼睛等着看花炮，一直等到凌晨也没等到，气呼呼扯过小被子睡觉觉了。 “哥，你说以后要咋办啊？” 两口子熬夜守岁，眼瞅着凌晨三点多了，终于熬不住躺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还能咋办，往前推着走吧！”孙建平双手枕在脑后，“再不济也不会像前几年那样胡搞了，老百姓折腾不起了。” “是啊，想想真快，我现在一闭眼，就想起我们班同学举着小旗满街喊口号，吓得我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 钱慧珺心有余悸，想想过去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孙建平的胳膊。 不等孙建平说话，她又幽幽念叨，“我说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你知道为啥这么多年我都不跟他们联系吗？” “为啥？” “你知道咱爸是怎么被关这么多年吗？” 孙建平挠挠头，有啥你就说呗，还给我弄出一串疑问句。 “那是因为，是我姐宝珺，湘珺她们俩，把我爸给举报了！” (本章完) 第1001章 傻叔过年好! “啊？” 孙建平还是第一次从媳妇口里听说他们钱家兄妹之间的事情，不由得愣了愣，“咋回事？” “她们这么做？” “除了这个目的还能干啥？！” “……”孙建平看她情绪不佳，咯吱她一下，逗趣道。 “是我姑姑给我的，我姑姑比较喜欢我。”钱慧珺想起姑姑，摇摇头，“我们钱家好多族人都远迁海外了，如果不是爸爸固执，不愿意走，我估计现在也在国外了，就碰不到你这只毛猴子喽。” “这就是咱俩的缘分啊！”孙建平把媳妇搂在怀里，“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的日子也过得蛮好。” “嗯，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胳膊，“哥你现在知道我为啥不想回京城了吧！一回去我就想起那些事，那些人，心里就像刀搅一般难受！” “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回去，尤其是想起姥爷……” “姥爷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妈也托人打听，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唉！” 钱慧珺躺在他胸口，微微闭上眼睛，“相信姥爷吉人自有天相……哥你抱抱我……” “都挺大人了还搂搂抱抱，让人笑话！” “快点别废话！” 第二天是初一，孙建平早早爬起来，看看院子里昨晚剩下的篝火，提起扫帚刚要扫，被老曹咳嗽一声给喝止住，“干啥干啥，大年初一的扫哪国六的院子，放下放下！” 孙建平这才想起东北的规矩：大年初一到初三不准扫院子，悻悻放下扫帚，“”叔，张叔跟我说了，让咱们今天中午都去他家吃饭！” “嗯知道了，建平你去吴老二家看看，是不是又推牌九呢？” “行！” 孙建平扯过帽子扣在脑袋上，看看还在熟睡的媳妇，此时西屋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老岳父和黄教授也都起来了。 老曹跳过院墙，敲敲窗户，“老钱、老黄，过来陪我喝两盅啊！” “那就喝两盅呗！” 隔着玻璃窗，闪过一个小脑瓜，嘻嘻笑，老曹冲小乐乐比划一下手，小乐乐一把抱起老猫，“走啦猫猫喝酒去！哼哼妈妈大懒虫，还睡呢！” “嘘……”孙建平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女儿，“别吵到你妈妈，她昨晚就没睡好。” 小丫头一把捂住嘴，瞅瞅还拉着窗帘的东屋，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叽里咕噜乱转。 “爸爸要去吴老二家，你去不去？” “嘻嘻爸爸有吴老二，为啥没有吴老大啊？” 小丫头跟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老爹身后，问了他一個很有深度的问题。 “吴老大以前赶马车，车翻了砸死了，他媳妇就领着孩子改嫁了，于是咱们屯子就没有吴老大，只剩下吴老二了。” “哦哦哦！”小丫头似懂非懂，“是赶咱们家大黑马翻的车吗？” “那时候爸爸和妈妈还没来呢，咱家大黑马也没出生呢！” “那他是赶哪辆车翻的啊，以后我可不敢坐那辆车了！” “小东西还挺惜命！”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一路走到范大傻子家门口，大年初一，大傻子也没闲着，整蹲在院子里，握着一把刨子，哼哧哼哧的刨木头。 “新明哥！” 孙建平推门进来，大傻子一看是他，顿时咧嘴笑起来，急忙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起小乐乐，原地转了个圈圈！ “傻叔过年好！”小乐乐乐得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啊……张嘴！” “甜不甜？”小丫头一脸期待！ “嗯嗯，真甜！”范大傻子把小乐乐放在地上，瞅瞅孙建平，忽然一拍脑门，“建平你来看看我儿子！” 说着他就往屋跑，想把儿子抱出来给他看看，孙建平急忙招呼女儿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一眨眼段红花生孩子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大傻子人傻福气可不小，直接抱了个大胖小子！ “我儿子！” 他指指放在炕上正吧唧着小嘴睡觉的儿子，向孙建平炫耀！ “呦，这小孩长得挺好看的！”孙建平附身看了一眼，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大眼睛长睫毛，乍一看很像段红花。 “队长来了！吃了没，在这垫补一口啊！” 段红花和妹妹短红娟端着煮好的饺子从后厨走进屋，看到他们爷俩来了，急忙热情招呼着。 “婶婶伱家孩子真好看！”小乐乐叽叽喳喳，段红花噗嗤一笑，“也没你好看啊！” “嘿嘿嘿……”小乐乐憨憨一笑，挠挠头，“也，也没那么好看啦！” “建平你看，我儿子的小衣服，我媳妇给做的！”大傻子终究是智力有差，看到孙建平来，就忙不迭的把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他看，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挺好，今年做木匠活挣了多少了？” “两百多。” 段红花虽然来二马架没几年，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心里明镜似的，孙建平靠得住！ 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坐在炕头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们家今年的收入。 “刨掉还给生产队的口粮，我们家还分到了两千多斤稻子，八百多斤苞米，还有土豆地瓜啥的，足够吃了，我挣了两千三百多个工分，新明在外边干木匠活，一天一块三，交队上三毛钱，还剩下一块……” “红娟今年也挣了不少吧！” 相比性格老实憨厚的姐姐姐夫，段红娟心眼可多，见孙建平问她如此敏感的问题，只是低头一笑，没有答对。 “好好干吧，新明干活是一把好手，劳烦红花妹子你多操操心，多照顾照顾他。” “建平哥你这么说就外道了，我们俩是两口子，我不照顾他，还等着别人来照顾啊！”段红花小脸一红，开了个玩笑，大傻子也笑起来，“我媳妇……可好了，还给我打洗脚水呢！” “你呀，你是傻人有傻福，这下掉进福窝里了，就擎等着享福吧！” “那是！”大傻子一抬头，一脸得意。 众人正在闲聊，忽听得外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孙建平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干啥的，咋还打人呢，放下！” “诶我草，又干起来了！”段红娟一看外边沸反盈天，也急忙抄起鸡毛掸子冲了出去！ (本章完) 第1002章 婶子让你看个够! 二马架村东头，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现场立刻乱作一团！ “我去你妈的！” 吴老二抄起一块冻豆腐，咣当砸在一个中年汉子的脑袋上，霎时鲜血长流，那汉子伸手一摸，全是血，顿时发了怒，照着吴老二咣当就是一炮脚！ 吴老二疼得嗷的一声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得像一只虾米！ “杀人啦，杀人啦！” 他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远远就看到孙建平领着大傻子和段红娟匆匆跑过来，小丫头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小脚一顿捯饬，撵了半天也没追上爸爸，气得她直哼哼！ “咋了这是？” 孙建平来到吴老二身边，一把拦住正要踢他的中年汉子，问道。 “还咋的，这王八羔子，抽老千，被抓住不承认，还打人，你瞅瞅给我揍的！” 中年汉子一指脑门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闷声闷气向孙建平诉苦！ “你踏马的大过年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跑过来推牌九来了？”孙建平瞪了他一眼，认出此人就是三棵树老秦家的，秦广泰，冲大傻子招招手，“新明，把他给我抓起来，等会送派出所！” “别……” 秦广泰吓得险些没跪下！ “大队长饶命啊，我也不想来，都是吴老二这王八操的勾搭我！” “母狗不翘腚，公狗不上身，你管不住自个的爪子，还赖到我身上了！”吴老二扯脖子叫唤起来，孙建平见他还躺在地上耍赖，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起来！一天天的不务正业，整天耍钱！” 吴老二一骨碌爬起来，揉揉屁股，气呼呼瞪向秦广泰。 大傻子不管那个，现在在屯子里他就听孙建平的，见孙大队长下了命令，他嗷的一声扑过去，一把抓住秦广泰的胳膊，咔嚓一下别到身后，冲小姨子招招手，“把杀猪绳子给我拿过来！” 孙建平一瞪眼，“犯不上，你们几个都给我进屋！” 屋子里乱糟糟的，炕上摆着一张桌子，到处散落黑色的牌九和扑克，吴老二媳妇躺在被窝里还没起来呢！ “婶子都几点了……你赶紧的把衣服穿上！” 孙建平往屋子里撒么一眼，见吴老二媳妇露着半拉肩膀，白花花的勾人，吓得他急忙退出去，咳嗽一声，喊道。 “怕啥啊就进来呗！又不是没看过！”吴老二媳妇咯咯娇笑一声，听得孙建平打了個哆嗦！ 这娘们也太…… “建平不是婶子说你，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还那么小脸子……咋，伱家小钱不给你看啊……咯咯咯，那你晚上上婶子家来，婶子让你看个够！” 孙建平臊得满脸通红，使劲咳嗽一声，“婶子你快溜穿上吧！” “催啥催……哪个王八羔子把我肚兜给顺走了？” 磨蹭了足有三分钟，吴老二媳妇终于从里屋走出来，穿着一件碎花棉袄，一条深绿色裤子，头发披在脑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潮红，见孙建平守在门口，冲他抛了个飞眼。 真受不了！ 孙建平低着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把扑克牌九啥的都收拾起来，叫大傻子把吴老二推过来，把这些东西摔在桌子上，“二叔，不是我这个当晚辈的说你，你说大过年的干点啥不好，非得扯这个！这回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长个记性！” “建平你就饶了叔这回吧，叔就是想……” 他凑到孙建平耳边嘀咕两句，孙建平眉头一皱，“你是说，食品站收猪的刘胖子？” “对么，那家伙钱才多呢，上次来拎了这么大一挎兜子钱，他啥人你也知道，还写举报信举报你，叔……这不是也给你出气嘛！” 这个事…… 孙建平扭头一看，女儿总算跟了上来，小家伙跑得呼哧带喘，出溜钻到自己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眼睛好奇看着在场这些人。 孙建平抱起女儿，眼珠一转，冲大傻子摆摆手，“赶紧的，让他们都出去，各回各家，天天聚在这干啥！一个个的不务正业！” 众人讪讪而退，孙建平扭头瞅了吴老二一眼，没说啥，但吴老二早已心知肚明。 “孙队长，今晚上来家啊！你媳妇不让看，婶子给你看！” 吴老二媳妇趴在炕头，风骚冲他勾勾手指头，把小丫头搞得一愣一愣的，“爸爸，她要给你看什么呀？”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孙建平脸一红，二马架啥都好，咋就出了这么一对奇葩！ “一帮王八羔子，天天不学好，填大坑、推牌九……让我都给撵回去了！” 孙建平推门进了老曹家，媳妇也在，正帮着李秀芝生火做饭，小丫头颠颠跑过去，附在母亲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一通，钱大小姐顿时柳眉倒立，杏眼圆睁！ “孙建平，你给我过来！” 孙建平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女儿把他这个爹给卖了！ “等会的，事还没说完呢！” 孙建平侧着身，悄悄往外走，被钱慧珺一把抓住，“还想开溜啊，说，刚才老吴二婶都跟你说啥了？” “啥也没说！” “爸爸骗人，那个奶奶说，妈妈不给你看，让爸爸晚上去，她给爸爸看！” 小丫头振振有词，孙建平一把捂住女儿的小嘴，“祖宗啊，你真是往死了坑你爹！” 李秀芝、崔玉芬、崔凤兰三女将都忍不住捂嘴笑。 “媳妇我可没敢答应！对灯发誓！”孙建平急忙举起手，指向挂在天棚上的那盏灯泡，大声喊道！ 钱慧珺瞟了他一眼，还想说点啥，就见刘桂英、王月娥等推门进来，她没好气哼了一声，“去去去滚蛋，看到你就心烦！” “嫂子咋回事，大过年的咋还和我哥干起来了呢？”刘桂英叽叽喳喳，快人快语，钱慧珺噗嗤一笑，“没啥事，两口子过日子嘛，哪有舌头不碰到牙的时候，老公你赶紧的去收拾收拾，准备吃早饭了！” “嗯嗯！”孙建平冲女儿比划一下手，小丫头敢告密！ 看爸爸等会怎么修理你！ 吃过早饭，钱慧珺冲他一瞪眼，孙建平乖乖抱起女儿，溜溜回了家。 “嫂子我回家一趟。” 见他进了家门，钱慧珺也翻过院墙回了家，刚一进屋，白嫩的手就伸过来，拧住丈夫的耳朵，“好你个孙建平，刚才那么多人我给你面子，现在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啥没给你看，自个家没有吗？犯得着跑去看人家的吗？” “媳妇媳妇冷静！”孙建平好说歹说才让她松开了手，“老吴二婶啥人你还不知道吗？那他么见谁勾搭谁，我可没敢答应啊，真的我对你是一心一意，要是有二心，我……” “行了行了，吓唬吓唬你，你就赌咒发誓的！德行！”钱慧珺当然知道自个丈夫是啥人品，见自己稍稍一生气，就把他唬成这样子，噗嗤一笑。 “媳妇你可吓死我！”他擦擦脑门，“屯子里有这么个女人，谁都没辙，你说抓起来吧，她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不理她吧，她到处乱勾搭，招蜂引蝶，整了一帮闲散老爷们进家门……” 对付吴老二两口子，孙建平也是没辙，这两口子就像两坨粑粑，留在屯子里臭了半条街，撵出去又怕招惹他们，沾上一身骚！ (本章完) 第1003章 你们俩打架给我看呗! “我听那意思，今天晚上刘胖子要来……” “刘胖子？是不是就是食品站收猪的那个？”钱慧珺对他有点印象，“那人最坏了，年前咱家卖猪，愣是克扣了五斤分量！” “可不么，这几年咱们这养猪的多了，他可是趁机捞了不少，我是这么想的，他不是想来吗？那就让他来！” “你是不是想……别说你没想哦，就知道你最坏了，眼珠子一转一个鬼点子！” 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看到人家两口打打闹闹，小乐乐叹了口气，唉！ 爸爸和妈妈，生活多快乐，可怜小宝宝，是个多余的…… 啊啊啊…… “这就叫‘来而无往非礼也’，你看我怎么整他们的就是了！”孙建平从炕头跳起来，“大闺女走，爸带你出去串门！” “不去了！”小丫头坐在窗台上，头也没回，摆摆小手，一脸落寞。 “这犊子咋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 “哥你去择点干蘑菇泡上，中午咱们做个蘑菇炖小鸡！” “嗯，媳妇你去隔壁院子帮曹叔他们忙活忙活……” “好我先去了……” 两口子手牵着手走到屋门口，钱慧珺瞅瞅丈夫，轻轻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孙建平嘿嘿一笑，抱起她原地转了個圈，两口子嬉皮笑脸出了门，隔着窗户瞅瞅坐在窗台上，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远处的女儿，“大闺女，你在家好好看家，不准玩火！” “略略！”小丫头吐吐舌头，哼哼宝宝生气了！ 俩人有说有笑走开了，小宝贝气呼呼躺在炕上，从炕头滚到炕梢，再从炕梢滚回来！ 臭爸爸坏妈妈！ “猫叔！” 她大喊一声，但见一道流光从院子里猛地窜出来，用爪子扒开房门，一溜烟冲进屋子里，扎到小宝贝怀里，贱兮兮喵了一声！ 哼哼还是我猫叔好！ 小乐乐这下高兴了，抱起老猫，叽里咕噜滚下炕，一脚踹开房门，蹦蹦跳跳跑出去！ 吼吼！ 小的们集合！ 出去玩喽！ “这谁家的小孩，长这么好看！” 咕噜河边，小乐乐正在堆雪人，从远处赶来一辆马车，缓缓进了村子。 马车上几个人看着自娱自乐的小孩子，都是指指点点，猛地头顶大柳树上窜出一只大山狸猫，冲着众人龇牙咧嘴！ “艾玛这老大猫，怪吓人的！” “诶我草快走！别让猫挠着！” 马车叮叮当当远去，小乐乐看看堆好雪人，擦擦小脑门上的汗，一把抱过猫崽子，“猫猫伱看，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孩子……” “喵！” 猫崽子摇摇尾巴，猫猫什么都不知道！ 海东青也飞过来，落在她肩膀上，歪着头看着三个丑兮兮的雪人，滴滴叫了一声！ 唰！ 海东青猛地飞起来，如同一道白色流光直冲天际，小丫头抬起头，眨着大眼睛望向冲上天空的海东青，又好似一道流星从半空直直坠落，啪的一下，一头扎进雪地里。 “呕吼！” 小丫头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雪地上飞起一朵白色的云彩，海东青叼起一只兔子，拍打着翅膀慢悠悠飞回来，吧唧一声，兔子扔在雪地上，这货冲小主人滴滴直叫！ “大鸟会抓兔子吃喽！” 小乐乐抱起海东青，高兴得又蹦又跳！ “爸爸，海东青唰的一下飞上去了，又唰的一下飞下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小丫头比划着筷子，眉飞色舞，张子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合着是海东青找到伴，学会捕猎了，赶明给我使使，我带牠上山捕猎去！” “你这人，一天天满脑子就寻思着打猎打猎，干脆你搬山上住算了！”张齐氏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张子义憨憨笑笑挠挠头，“不就那么点爱好么！” “就是不知道海东青跟不跟张叔。”孙建平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欣慰，但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条消息。 有一辆马车拉着好几个人进了村子。 按照东北的规矩，大年初一，一般都待在家里过年，轻易不会出村走动，或许这几个人就是趁着过年的时候没人注意，才悄么声的进了屯子，大耍特耍。 这大概就是灯下黑！ 不过孙建平并没有动，而是继续拿着刀子将肉骨头上的贴骨肉都剔下来，招招手，把女儿叫过来，“啊……” “啊……” 小丫头乖巧张开小嘴，孙建平捏起一块肉，蘸了点酱油放进女儿嘴里。 “好吃么？” “嗯嗯，真香！”小丫头一笑，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傻子……” 孙建平捏捏她的小脸蛋，白皙粉嫩的小脸蛋上留下两个油乎乎的手指印。 午饭很丰盛，几户人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张子义站起身，拍拍俩儿子的肩膀，“你们俩兔崽子，等今年冬天就让你们结婚！” “谢谢爸！”刘桂英嘿嘿笑道，王月娥却臊得小脸一红，低下头，装模作样啃骨头。 “我这二儿媳妇还不好意思了！”张齐氏噗嗤一笑。 “娘……”王月娥嗔怪一声，张齐氏也笑了，“结了婚好啊，结了婚赶紧的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钱慧珺咬着筷子，瞅瞅王月娥再瞅瞅刘桂英，也忍不住笑。 这俩儿媳妇，她还是比较喜欢王月娥，性格温柔随和，而刘桂英就有些大大咧咧彪呼呼的，和她有点不对路子。 “你俩儿子结婚，不把凤珠请过来啊？”老曹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拿张子义逗趣，张子义气得踩了他一脚，疼得老爷子抱着脚丫子直咧嘴！ 钱慧珺也笑，心里也很纳闷这个凤珠，到底是何许人也？ 听我哥说，好像她当年也是个挺厉害的女土匪呢！ 吃过饭，孙建平把张富才、张富田哥俩叫到一起，三个人嘁嘁喳喳商量了半天，又把张富明、王宝庆还有曹兴文三个小的叫过来，让他们先去吴老二家打探一番。 三个小“尖兵”溜溜跑出门去，去侦查“敌情”了，钱慧珺抱着睡着的女儿，咳嗽一声，“哥我先回家了，犊子睡着了。” “才不是犊子！”小丫头忽然睁开眼，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好好好你不是犊子，你是宇宙无敌大宝贝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小丫头一把抓过母亲的手，放在胸口，“拍！” “小犊子睡个觉还得拍……”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手，“我先回家了。” “嗯，你们俩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孙建平一挑眉毛，钱慧珺抿嘴一笑，一鞋跟踩在他脚面上，疼得孙建平龇牙咧嘴！ “给我老实点，听着没？” “知道了知道了……这虎老娘们下手真够狠的……”孙建平疼得直吸冷气！ “讨厌，说谁虎老娘们……” “嘻嘻好媳妇快点回去吧，你看孩子都要睡着了……” “我不睡！”小丫头猛地睁开大眼睛，咯咯直笑，“你们俩打架给我看呗！” “信不信先揍你？” 夫妻俩异口同声，吓得小丫头急忙闭上眼睛，“阿偶我睡着了不要吵！” 好说歹说，总算把母女俩劝了回去，此时派出去的侦查“尖兵”也都溜溜跑了回来，“报告哥哥，他们已经开始耍上了！” “好！”孙建平冷笑，刘胖子，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本章完) 第1004章 岔上小鸡! 吴老二家沸反盈天，桌子上摆着一副麻将，四个老爷们团团围坐，叼着烟，嘴里骂骂咧咧，传来竹木麻将砸在桌子上传出的啪啪声。 吴老二媳妇慵懒的躺在炕梢，一只手支起腮帮子，从被窝里露出穿着的大红牡丹花肚兜，一颦一笑间乱抖乱颤，露出一片白花花的黏腻，看得几个老爷们直咽唾沫！ “小鸡！” “岔上小鸡！” 吴老二对此浑然不觉，只顾着低头摆弄自己那几张麻将牌，他一把抓过幺鸡，放在自己面前，随手打出一张五饼，坐在对面的刘胖子哈哈大笑，哗啦一声推牌了！ “单吊五饼！胡了！”他敲敲桌子，扒拉一下眼前的牌面，“一个明蛋一个暗蛋……算算多少钱！” “草，这逼今天真幸！” “可不么，都胡多少把了……” “少废话，给钱给钱！”刘胖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桌子吼道，众人只得乖乖掏钱，吴老二眼珠子一转，“不行你今天太幸了，换個卧儿！” “草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今天出门可是查黄历了，那是百无禁忌，大杀四方！” “不行不行换卧儿……” “草！” 刘胖子只得换了下位置，他抬头一看，好家伙！ 好深…… 好大！ 好白！ 他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吴老二媳妇冲他抛了个媚眼，伸手扯扯肚兜，方便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瞅啥啊老刘抓牌啊！” 吴老二贱兮兮一笑，城里人那个词儿咋说来着？ 对了，魅力！ 只要我媳妇一个飞眼，就是扎布大和尚来了也得哆嗦三下！ 我媳妇那小眼神……贼勾人！ 果然一换位置，刘胖子就忙不过来了，一边看牌一边还得看风景，手忙脚乱之间接连出错，当啷给吴老二点了个炮！ “哈哈胡了！七小对，给钱给钱！”吴老二叼着烟，喜出望外，往自个兜里划拉钱。 “草！”刘胖子一脸郁闷，把烟头摔到地上，“再来！” 吴老二媳妇扯扯肚兜，冲他眨眨眼，鼓励他“再接再厉！” 别犯怂嘛！ 老爷们就不能熊！ 接着干！ “咋样了？” 孙建平叫过小兴文，小兴文小手比划了一顿，“正打着呢！” “走！” 孙建平一挥手，张富才、富田两兄弟跟在他身后，直奔吴老二家“抓赌！”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众人正玩在兴头上，嘴里都是骂骂咧咧，扭头一看，顿时都呆住了！ 孙建平！ “富田、富才，上！”孙建平背着手，大步流星走进来，一挥手，俩小弟冲上去，一把扯过桌子上的苫布，将麻将连同赌资一股脑全给收缴了！ “谁让你们在这公开赌博的？” 孙建平厉声问道！ 众人都有些麻爪，吴老二吓得出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不敢露头。 “诶我说爷们，咋的我们过年玩两把有毛病吗？”刘胖子一看是他，把嘴一撇，三角眼一瞪，叫起号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 孙建平不跟他客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嘴给我闭上！” 刘胖子顿时急了，身为一名出色的食品站收购人员，他权力大了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孙建平给扇了一个大嘴巴！ 这能忍？ “你踏马给我消停的！” 还没等刘胖子反击，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张富田的声音冷冰冰的，“再吵吵我攮死你！” 刘胖子吓得脸色煞白，“不，不敢了！” “大过年的还敢过来赌博，你们好大的胆子，都给我穿上大衣上外边去！” 孙建平嚎唠一声吼，这几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个灰头土脸往外走，见他们走得慢了，张富才上去就是一炮脚，踢得这几个家伙直翻白眼！ “瞅鸡毛，草，赶紧走！” 张富才神气活现的吼道！ 老曹和老张匆匆赶过来，老张一看到刘胖子，上去就是俩大嘴巴，抽得这夯货原地转了个圈，脑瓜子嗡嗡直叫唤！ “曹叔，你看咋整吧，大过年的过来耍钱！” “还咋整，送公社，让他们食品站的领导过来领人！”老曹装腔作势，扯脖子喊道，吓得刘胖子腿肚子一软，险些没给这几位“爹”跪下！ “小孙，老曹，老张求求你们，咱们好说好商量，咋整都行，千万千万别捅到我们领导那啊！” 刘胖子哭丧着脸，连声哀求。 “看伱表现了！” 孙建平哈哈一笑，刘胖子也不傻，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大衣口袋上衣口袋全都翻了个遍，抓起一把钱塞到孙建平手里，“建平兄弟，出来匆忙，就带这些，您别嫌弃……” “你这是在公开场合贿赂乡村基层干部，罪加一等送交纪委！”孙建平冷笑一声，你踏马的写举报信搞我的时候不是挺得意吗？ 现在犯到我手里了，我岂能轻松过关！ 甭以为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把这个仇给忘了！ 我孙建平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打我左脸我还把右脸伸过去让你打！ “建平兄弟，建平兄弟你这……我可没少帮你们太平山大队的忙！你们大队卖的猪，我都给提了一个等级！” 孙建平脸色一沉，“又来一条，玩忽职守，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私利，赌博、贿赂、再加上这一条，你大概能判个枪毙！” 一听说枪毙，刘胖子吓得腿都软了，啪叽一下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我说我不来，吴老二非得拽着我来……呜呜呜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 “咳咳！” 老曹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冲孙建平使了个眼色，孙建平这才把他提溜起来，一脸得意的笑，“我说刘办事员，你说你好歹也是个食品站的老人，咋就乐意整这玩意呢！” 他抓过一把麻将扔到他脸上，刘胖子哭丧个脸，“我，我平时也玩，就是你们屯子吴老二勾搭我，说大过年的搓两把，就让你给按在那了！” “呦呵你还挺委屈！” 孙建平打了个响指，老曹急忙把准备好的纸笔递过来，“我这人吧，干啥事都喜欢留个证据，来，我说你写。” “真，真写啊？”刘胖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不傻，知道真要落笔把这些事写下来，那么就等于半条命让人家攥在手里！ “不写也行！”孙建平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富田，富才，送你们胖叔上路！” 张富田冷着脸，握着匕首走过来，吓得刘胖子还以为要送他上西天，噗通跪下去，“建平兄弟，曹叔、曹爷爷，曹祖宗！饶命啊！” “你写不写？”张富田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问道，刘胖子吓得都快尿了，急忙点头如捣蒜，“写，我马上写！你先把刀子收起来，怪吓人的！” “草拟吗，再逼逼赖赖，信不信我给你捅俩血窟窿！” 张富田虎着脸吼道！ 刘胖子不敢吱声了，乖乖接过笔，按照孙建平的叙述写起来。 “滚犊子吧！” 看他写完又签了名按了手印，孙建平接过来，抖抖这张“证据”，嘿嘿一笑，踹了刘胖子一脚！ “那个，钱……” “还他妈的想要钱？行啊，富田富才，伺候你刘叔上路！” “别别别，不要了不要了！”刘胖子吓得连连摆手，看到其余几人已经套好马车准备开溜，急忙一屁股坐上去，“那我先回了！” “滚滚滚！” 孙建平把那张纸叠好，揣进口袋，刘胖子看到这一幕，恨得牙根直痒痒！ 孙建平，你等着我的！ 几个人如蒙大赦一般跑到杜尔基公社，刘胖子下了马车，想起刚才吃的这个哑巴亏，就觉得心里窝火！ 一辆吉普车吱嘎一声停在他身边，刘胖子抬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 郎主任！ 呸呸，现在要叫郎科长了！ (本章完) 第1005章 我上哪给你整一万去! “这么闲着呢！”郎科长平日里工作太忙，只能歘过年这两天回老家看看，没想到刚到公社，就碰到了刘胖子！ 俩人也是旧相识了，他跳下吉普车，和刘胖子握握手，“老刘，咱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忙啥呢？” “忙啥，忙着让人驴呗！” 想起刚才的事情，刘胖子就是一肚子火！ 和郎科长念念叨叨把事情说了一遍，郎科长叼着烟，咧嘴一笑，“闹了半天你是让人给仙人跳了？” “草！”刘胖子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该说不说，吴老二媳妇那俩大咂倒是白大挺，草！ 下次去非抓一把试试手感！ “以后有啥打算？”郎科长给他递了一根烟，刘胖子蹲在地上，咕嘟抽上两口，“还能咋整，对付整呗！” “还对付整……老刘不是我说你，挺大个脑袋，一下子浆糊，你也不想想，孙建平那小子是能容人的吗？这回你犯到他手里了，以后还不找个由头就拿捏你一把，你受得了？” “那我咋整？” 刘胖子一听，那张油乎乎的胖脸上挤出两道深深的皱纹。 这个亏吃得太脆了！ “你这样，我们供销社还有几个空位，你要想来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伱办了！” 供销社？ 刘胖子眼珠子一亮！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单位，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上呢！ “那太感谢了，真的太谢谢……要不说办事还得看您郎科长的……”刘胖子一把抓住郎科长的手晃個不停，郎科长笑笑，“你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没把话说完呢，毕竟不是通过正常组织程序进入供销社工作，得……” 他搓搓手指头，嘿嘿一笑，刘胖子愣了两秒，马上反应过来！ 要钱啊！ 要钱就说要钱呗，扯这个哩哏楞干啥！ “得多少？” “这个数。”郎科长竖起一根手指头，刘胖子咧嘴一笑，“艾玛我还以为得……一千块钱，行，明天就送你家去！” “你这人咋就听半截话呢？要是一千块钱就想进我们供销社……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一万，你还得抓紧，赶着正月十五之前把事办了，岗位不多，正月十五之后可就轮不到你了！” “一万？” 刘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我特么上哪给你整一万去！ “我这还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要是别人，甭管出多少钱，我都不带给他办的！” 郎科长晃晃手指头，“别这么瞅我！你当是我一个人拿呢，上上下下不都得打点打点？我可没挣你一分一毫！” “那，那行吧，我回家凑凑，看看能不能凑齐。” 刘胖子低着头，抽着已经灭了火的烟头，沿着公路往前走，忽然又停下来，扯掉帽子，手伸进油乎乎的头发里，冥思苦想！ 咋办？ “走，回去！”郎科长瞥了他一眼，上了吉普车，绝尘而去。 第二天，刘胖子就拎着一个人造革皮包，敲响了郎科长家的房门。 “钱到位就好办了，你回去准备准备，赶在正月十五之前我就让你去供销社上班！” 郎科长撇了一眼皮包，不动声色，和他交代两句，就下了逐客令。 “领导，这可是我全部身家，您可千万千万……” “放心放心，回去听信吧！” 郎科长“笑容满面”，把他送出大门口，刘胖子一步三回头，越想越觉得憋得慌！ 那一万块钱，他得克扣乡亲们多少头猪的分量！ 那也是咱老刘的辛苦钱啊！ 回到屋子里，郎科长把人造革皮包里的钱倒出来，往手指上啐了口唾沫，从头到尾数了一遍，正正好好十沓大团结，一分不缺，一分不多。 他干笑一声，刘胖子那人…… 脑袋大脖子粗，整个一头大蠢猪！ 今年开年大吉，肥猪拱门啊！ 大年初二就让我白挣一万块！ 他哼着小曲打开自家地窖，钻进去，掏出钥匙拧开一个铁皮箱子，抖抖这嘎嘎新的十沓票子，嘿嘿笑了一声，取出一个紫檀木小匣子，打开，把钱一摞摞塞进去，锁好。 “苏三离了洪洞县……” 郎科长还唱了起来！ “谁他妈的再敢在村子里放局，招一帮二五眼子来屯子里大耍，你看我扒不扒你皮就完了！” 此刻二马架队部，老曹正在开会，他把收缴来的赌资都拍在桌子上，“这里一共是三百七十五块三毛，全都充公，吴老二你和你媳妇给我规矩点，别一天天提溜俩大咂遥哪骚了，勾搭老爷们！” 吴老二媳妇白了老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爷爷们都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都别虎哈哈了，都回家好好过年，明天初三了，闺女媳妇该回门子的回门子，该走亲戚的走亲戚，都给我消停的，别一天天的净惹事！” 老曹训了一通，吴老二眨巴着小眼睛，哆哆嗦嗦站起身，刚想说点啥，又被老曹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颤颤巍巍坐下，后腰就被媳妇使劲拧了一把！ 完犊子玩意！ 跟着这种怂货老爷们，算是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天天的屋里屋外都是个支棱不起来的囊货，老娘还得找别的老爷们过瘾！ “哥你没看到老吴二婶那眼神……嘻嘻笑死我了！” 回到家后，钱慧珺想起刚才吴老二两口子的眼神交流，就忍不住笑，惹得小丫头都直叹气！ “妈妈好像傻乎乎的……” “去去去，唠嗑呢！”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我听说老吴二婶他俩还有个孩子？” “那他么指不定是谁的呢，老吴二婶被窝里一天出来进去的人多了，谁知道是谁的种？” “你这人说话真损！”钱慧珺依旧是笑，“你说她咋那样啊！” “我可是听人说了，吴老二年轻时出去耍钱，抽老千让人家给逮住了，把他下边给……” 钱大小姐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好了媳妇别一天天的瞎操心人家了，没看见咱家宝儿不乐意了么？” “哼哼，你们俩都不要理我，我要自个静静！” “诶呦呦，个头不大脾气不小，过来让妈妈抱抱！” 小丫头转头呲牙一笑，蹦蹦跳跳跑过来，双手搂着钱慧珺的脖子，“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瞧这小嘴……吃了几斤蜂蜜啊，说出这么甜的话！” “吃了这么老大一大桶！”小丫头夸张比划着小手，逗得两口子忍俊不禁。 过完了年，又到了春耕种地的时候，孙建平本想着趁着这个时候去草原走走看看，但太忙也就没来得及去。 小白狗已经长成了大白狗，在三月的一个晚上下了四只小狗崽，两只白的两只黑的，小小的，好像一条条大虫子，把小丫头乐得一蹦三尺高！ “这是我的宝！” 天还没亮小丫头就蛄蛹蛄蛹爬起来，把老猫都给整蒙了！ 宝宝咋了？ 牠一脸诧异的看着小丫头穿鞋下地，不一会从外边抱进来两条哼哼直叫的小狗崽子，扔进被窝，小狗崽眼睛还没睁开，像俩大无头苍蝇一样乱钻乱撞，吓得老猫扑棱一下跳起来，喵喵直叫，威胁这帮小崽子不要靠近！ (本章完) 第1006章 是不是要出大事? “这孩子，一天天没个消停时候！” 一只小狗崽哼哼唧唧钻进了孙建平的被窝，一口咬住他胸前……把他给嘬醒了，他睁眼一看，钱慧珺正手托着一只小狗，往他xx上凑。 见他醒了，娘俩直接笑翻了！ “媳妇你……”孙建平揉揉胸前，把到处乱钻的小狗崽扔到女儿被窝里，“你的兵你都看好了，记住没？” “记住啦！” 小丫头把小狗摆成一排，趴在炕上，歪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吧唧亲上一口！ 都是我的宝！ 吼吼！ 大白狗担心孩子们，悄悄扒开门钻进来，靠着门口躺下，小丫头眼珠一转，抓起两只小狗崽放在牠肚皮下面，小狗本能的使劲去拱。 另外两只小狗似乎也感觉到了，急得吭吭直叫，小丫头也把牠们俩放在大白狗肚皮下面，她搬了个小板凳，饶有兴趣的看四只吃奶的小家伙，冲爸爸妈妈一指，“小狗吃得好快啊！” “嗯，是好快，你看馋了吧？” “馋了你就嘬两口！” 孙建平抽抽时间，才清晨四点，这個犊子就折腾人！ 他翻了个身，和媳妇互相依偎着又睡着了。 “略略略！”小丫头吐吐舌头，爸爸妈妈一对大懒虫！ 吃饱喝足，大白狗站起身，身下仍不肯放开奶头的小狗直接被吊了起来，吓得小丫头急忙捏开小狗仔的嘴，把牠放下来。 大白狗摇摇尾巴，叼起一只往外走。 小乐乐顿时明白了，大白是来给孩子们喂奶的！ 她也一手抱起一个，帮着牠把孩子们送到外边狗窝里，狗崽子们的爸爸——豆包正一脸急切的守在门口，看到屋子里还剩下一个，跑进去也给叼了出来。 “小狗狗们睡得好香啊！” 狗窝里，四只小狗摆成一排，吃饱喝足，呼呼大睡。 两条大狗躺在狗窝外面，一脸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孩子们。 小丫头也躺在豆包身上，好奇又兴奋的看着小狗崽子们。 这是我的兵！ 以后长大了，我就带着牠们上山打猎吼吼！ 小小的心中有大大的愿望！ 她打了个哈欠，竟然躺在豆包身上睡着了！ 豆包一看小主人睡着了，悄悄挪向狗窝，把她也挪进狗窝里，然后两条狗堵住门口，免得风吹进来，冻着小主人。 “诶呀呀！” 清晨钱慧珺起来喂猪，看到躺在狗窝里，抱着狗崽子玩得正开心的女儿，忍不住笑出声。 “妈妈！”小丫头炫耀似的举起一只，小崽子正咬着她的手指头呼呼大睡呢！ “快点起来吧，瞅瞅昨天新换上的衣服，又是一身狗毛！”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女儿抱起来，来到屋子里，给她换上一套干净的，小丫头嘿嘿直笑，“妈妈，小狗真好玩！” “嗯，玩吧，我看你也没几天蹦头了！”钱慧珺帮女儿梳了梳头，编成两个小辫子，“等你爸回来看他不打你！” “爸爸才不打我……” “伱爸可不轻了去抽你……一天天造得跟小野孩子似的！” “我大闺女真带劲！” 当爹的从外边走进来，看到女儿洗干净了小脸，扎了新辫子，又穿上干净的新衣服，抱起来亲了一口，“好香！” “嘻嘻！”小丫头呲牙一笑，“爸爸要去干活吗？” “是啊，春天了，爸爸要往地里送粪，这样地里才能长出稻子，喂饱你的小肚肚！”他拍拍女儿的小肚皮，小丫头挥舞着小手，“我要帮爸爸干活去！” “你可拉倒吧，好好在家待着，慧慧走了，送粪去！” “来，张嘴！” 钱慧珺捏捏他的下巴，“把大粪都送进你爸爸的嘴里！” “咳咳！” 老曹在外边咳嗽起来。 钱慧珺吐吐舌头，“赶紧的吧，老爷子又催上了！” 虽然现在还没完全解冻，但该干的农活也不能耽搁了，沤了半个冬天的大粪焦黄软烂，一脚踩下去，沾得满靴子都是！ “今年这粪沤得真好！黏糊烂烀！” 王连生还抓了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看得钱慧珺险些没吐了！ 你咋不尝尝咸淡呢！ “赶紧的倒土吧！” 沤好的大粪不能直接下到田里，要先用黑土搅拌好，才能下到稻田里，一来增加土壤肥力，二来也是中和碱性，把盐碱地改造成肥沃的水稻土。 孙建平赶着马车，拉来满满一车黑土，正抡着铁锹往下卸土，一抬头，忽然看到天上滑下几道火流星！ “快看那是啥！” 小陆也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急忙抬起头往天上看，却见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呼啸着从天上飞过，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直奔后山而去！ “陨石！” 孙建平大喊一声，钱慧珺也靠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大火球划过天空，消失在茫茫大森林里！ 轰！ 一声巨响从后山传来，小陆和张富田这俩货拔脚就往后山跑！ “荧惑守心，巨星落地，于国不利啊！”孙建平念叨两句，钱慧珺一脸好奇，“哥，你的意思是？” “没啥，干活干活！” 不一会两个家伙每人捧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走回来，递给孙建平看，“建平哥你看，这石头还热着呢！” “还真是陨石！”孙建平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块与高温摩擦生热的陨石核心呈锥形，表面已经完全融化，又被空气急速冷却，上边留下一道道灼烧后的痕迹，看上去还挺漂亮。 “这是好东西，能卖钱的，你留着当老婆本吧！”孙建平把石头又还给小陆，“赶紧的干活！” 老曹仍旧抬头望着天空，忽然他大声喊起来，孙建平抬头一看，天空又闪过两道光，而陨石在落地之前就已经被烧光了，并没有什么掉落下来。 “真是怪事，天上掉石头！” 徐金山嘟囔一句，老曹白了他一眼，“天上不掉石头掉啥？还给你掉个大金疙瘩啊！” “给老徐叔掉个漂亮大姑娘！” 不知是谁开了个玩笑，气得徐金山抓起一块牛粪饼扔过去，“掉你奶奶个腿！” 孙建平拄着铁锹笑个不停，他又抬头看看蓝瓦瓦的天空，忽然叹了口气！ 天生异象，恐怕…… “最新新闻，今日下午三点，永吉县桦皮厂镇靠山村十社落下多枚陨石，最大的一块重达一千七百余公斤，将地面砸出一个六米深、两米宽的巨坑……” 晚上老曹拧开收音机一听，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建平，一千多斤的大石头，那得老大了！” “啥啊叔，那是一千七百公斤，得有三千四百多斤！”孙建平比划了一下，“最起码也得这么老大！” “有这么老大！”小丫头抱起一只小狗崽跑过来，比比划划，逗得老头直笑。 “你说这天上掉石头，到底是咋回事？” “其实很简单，地球外边还有很多行星绕着太阳运转，有些石头也会脱离轨道到处乱窜，一旦被地球引力捕获，就会发生坠落到地面的情况。” “可是我看古书上说，陨石落地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说诸葛亮死的时候就有巨星落地，隋朝的时候洛阳城也掉下一颗大石头，把洛阳城墙都砸塌了，没过几年隋朝也被灭了……” 钱慧珺帮着李秀芝捣毛线，顺口说道，孙建平挠挠头，“这些事也都难说，反正我感觉今年不太平。” “是不是要出大事？” “备不住！” (本章完) 第1007章 怕是要大变样了! 不幸又让孙建平言中了，这天外边正淅淅沥沥下着春雨，闲来无事，钱慧珺坐在炕头和女儿俩嬉闹，就听得外边传来嘶嘶的马叫声，钱慧珺往窗外扫了一眼，“你爸回来了！” “爸爸！” 小乐乐站在炕头，看到他进屋，张开小手，“爸爸抱！” 孙建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起女儿，把手里的报纸往炕上一扔，“看看吧！” “又咋了？” 钱慧珺低头一看，愣住了！ “撤销xx一切职务！” “不是干得好好的么，咋说撤就撤了？” “不知道。”孙建平坐在炕头上，想了想拿出纸笔，给老爸写了一封信。 他担心老爸也受到牵连，信中请求老爷子实在不行就领着奶奶来大兴安岭这边，这里天高皇帝远，暂时还算太平。 山东文登，孙家寨。 “谁来的信？” 周婉莹正坐在炕头，帮着婆婆穿针引线，看到孙长林握着一封信走进门，急忙追问道。 “咱儿子和儿媳妇来的。”孙长林把信递到媳妇手里，叹了口气，“老领导让人家给撤了……” “你这人啊，有点事心里就搁不住，不干就不干呗，正好抽空陪陪娘，多好！”周婉莹瞪了丈夫一眼，一挑眉毛，“是吧娘？” “娘可是巴不得你们俩都能陪着我……”老太太扯过线头，挂在纺车上，刷刷摇起来，一条条细细的棉线飞快抽出来，缠在转子上，看老太太熟练的手法，最起码也得有五十年以上的经验了。 “郑大人干得好好的，咋还把人家给拿掉了？” “谁知道呢！”孙长林叹了口气！ “我看就是有人得了红眼病，看不得咱们老百姓的好！”老太太刷刷摇着纺车，看得周婉莹心里直痒痒，“娘让我试试！” “你慢点，轻轻的摇，使这玩意不能着急……匀着点劲儿……” 老太太手把手教儿媳妇摇纺车，扭头瞅瞅坐在一旁看报纸的儿子，蓦然心底流过一丝暖流！ 等了盼了一辈子，我家老大，老大媳妇都回来了！ 老太太我现在就是合上眼，也值了！ 孙长林以为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到了七月份，又一声噩耗传来！ 他最敬爱的老总也病故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长林脑子嗡的一声，握着镰刀的手哆嗦了两下，他抬起头看看太阳，顿觉天旋地转…… 砰！ 孙长林一头栽倒在麦田地里！ “长林，长林……” 周婉莹扔了镰刀，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使劲掐了下人中，孙长林这才悠悠转醒，看着红了眼眶，一脸紧张盯着自己的媳妇，勉强一笑，“别哭，我没事……” “赶紧的把长林抬到河边凉快凉快！” 春祥伯扯着脖子喊起来！ 香水河边大柳树下，孙长林这才觉得好受一些，本家兄弟孙长山抱过来一个西瓜，拿刀切了，递到他嘴边，“来长林，吃一块解解暑，你就是累得……大家伙都磨洋工，就你们两口子玩命干！” 孙长林苦笑一声，接过西瓜递给媳妇，周婉莹心里一暖，又递还给他，“你快吃吧！” “弟妹你也尝尝！”孙长山见俩人还谦让呢，噗嗤笑出声，“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心疼媳妇呢！” “自个媳妇，不就得自個心疼么！”孙长林坐起来，啃了一口西瓜，冰冰凉凉，丝丝甜甜的西瓜入口，让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与老总的交集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又抹了把眼泪，叹一口气。 “我们老总，多好的一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当年我们去宝塔山学习的时候，他还帮我们铺床叠被，问我们冷不冷，吃得习不习惯……现在一想，就跟昨天发生的事儿一样！” 孙长林提起袖子，抹了把眼泪，“伱说他咋说走就走了呢！” “人活百岁，谁也躲不过这一遭。”周婉莹看看蔚蓝色的天空，又想起了远在东北的儿子和儿媳。 还有可爱的小宝贝！ 孙长林皱皱眉，虽说是这么个理，可想想娘今年也八十四岁了！ 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真怕哪天一醒来，娘走了…… 想到这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扭头往屯子里扫了一眼，看到老太太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挑豆子，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咱俩暂时别走了，都陪陪娘吧！” 孙长林拉着媳妇的手，小声嘀咕一句，周婉莹点点头，“你是当家的，都听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媳妇。 巨人离去，也在小小的杜尔基公社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大家伙都有些诧异，这一年实在太诡异了！ 接连两位巨人离去，天上又下大石头，气候也不正常，五月份一场鹅毛大雪，进了七月的门，哗哗大雨就没停过！月末南方又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死伤惨重！ 老天爷抽风了？ “今年真是不好啊！” 老曹叼着烟袋，踩在已经被水泡得软烂的田埂上，孙建平凑过来，帮他把烟袋点着，“谁说不是呢！以后指不定还得出啥事！” “爱出啥事出啥事吧，只要咱们爷们平平安安的就行！”老爷子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也不想去关心那么多家国大事，他只想着今年能再来个大丰收，孙子、孙女和外孙子无病无灾，儿子女儿平平安安……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孙建平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但见从后山飞出漫山遍野的黑蝙蝠，一层层一片片，足有成千上万，把刚透出云层的太阳都给遮住了！ 各村各屯的乡亲们也都纷纷跑出屋子，好奇抬起头，看着这黑压压铺天盖地的蝙蝠从大山里飞出来，一路往南飞！面露惊诧之色！ “我的天！” 老曹看到这一幕也吓坏了！ 咋回事？ 蝙蝠一般白天不出来啊！ 而此刻，刚刚下了车，正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水往前走的蒋明奇也看到了这诡谲又壮观的一幕！ 飞来的蝙蝠实在太多了，几乎铺满了整片天空，伴随着翅膀鼓动发出的呼呼声，掀起嘭嘭的气浪，黑色蝙蝠紧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去，仿佛一张沉重的大网覆压而下，让他喘不过气来！ 蝙蝠大军浩浩荡荡，以这种超出常理的行为方式倾巢出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蝙蝠飞天，红叶落地……”蒋明奇自言自语念叨一句，又抬起头看着冥冥中似乎收到某种力量指引，这些排成整齐队列，从杜尔基公社上空往南飞的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只蝙蝠，忽然预感到…… (本章完) 第1008章 别撕吧，给孩子的!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蒋明奇坐在孙建平家的炕头上，品尝着冰镇西瓜，和他攀谈起来。 “蒋叔你的意思是，现在是地发杀机，龙蛇翻腾，所以才会有地震灾害？” “可以这么说吧，今年的年景非常不好，开年就是巨星陨落，然后又是陨石雨，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天发杀机了，如今地龙翻身，大地闹腾，三象已经凑齐两象，如果年底再闹出点乱子，三象凑齐，怕是这人间又要乱上一阵子了！” 蒋明奇如今退休了，闲来无事，来农村找孙建平和老曹散散心，小乐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位爷爷，一脸好奇瞅瞅他，老爷子冲她一笑，小乐乐也呲牙一笑。 “老爷爷的胡子好长！” 小丫头顿时手痒痒。 “大闺女你消停点，过来和你蒋爷爷打个招呼！” 小丫头溜溜跑过来，冲蒋明奇嘿嘿一笑，“爷爷好，我叫乐乐，大名叫孙雪梅，这是我的小狗，叫多多！” 她指指抱在怀里的一只小白狗崽子，向蒋明奇炫耀，“我有四只小狗呢！” “真可爱！” 蒋明奇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红包，递给小乐乐，孙建平连忙制止，“叔你这是干啥……” “别撕吧，给孩子的！”蒋明奇一瞪眼。 “还不谢谢你爷爷！”见拗不过老爷子，孙建平只得冲女儿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 小乐乐接过来，嘻嘻一笑，“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这丫头的小嘴真甜！”蒋明奇笑着摆摆手，小丫头欢呼一声，“出去玩喽！” “她倒是没啥愁心事！现在上学了么？”看着在外边奔跑撒欢的小丫头，蒋明奇笑得合不拢嘴。 “还没呢，每天就知道玩，到处淘气！”孙建平笑呵呵瞅瞅外边张跟头竖蜻蜓的女儿，不由得感慨一句，她的童年倒是快乐！ “我看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很是聪明，将来上学成绩也差不到哪去。” 蒋明奇拿起一块西瓜慢慢啃着，“你们这几年干得不错，我虽然没下来，但也听说了。” “还行吧，都是曹叔领导的好。” “老曹有多大水平我当然知道，关键还在于你小子。”蒋明奇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一块璞玉，现在上头的意思是多历练伱几年，把你这块璞玉雕琢成才，到时候发挥大用处！” “上头真是这么说的？” “哈哈，臭小子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蒋明奇的神色忽然暗淡下去，幽幽叹了口气，“现在两条路线的争斗非常激烈，如今巨人身体不好，我看万一山崩陵，恐怕两派真的很有可能刀兵相见！” “难说啊！” 蒋明奇那个位置，得到的信息和情报更多，当然也更能高屋建瓴，总览全局去分析局势。而他得出的结论，往往就是未来局势的发展走向。 “那未来……” “未来还没有发生，过去的已经成为历史，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走，陪我出去逛逛，看看你们这几年的发展变化吧！” 蒋明奇笑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两人下了炕，孙建平把西瓜皮收集起来，扔进鹅窝，狮头鹅们都嘎嘎叫着跑过来，对着西瓜皮一顿出溜。 “上头不是有明文规定，每家每户的家禽不能超过三個吗？超过这个数就是尾巴，你这……一二三四……都二十多只了，尾巴够粗的！” 蒋明奇看着体型硕大的狮头鹅争抢西瓜皮，笑着揶揄道。 “领导我也没办法啊，小宝吵着要吃肉，我又没有张叔打猎的本事，不就得多养点家禽家畜，喂饱孩子那张小嘴么！” “哈哈，借口，你个大队长带了个好头啊！”蒋明奇笑着看看狮头鹅硕大的体型，“这老大鹅，一只就够炖一锅的吧！” “一锅炖不下！” 孙建平也笑，“等会杀一只，您尝尝鲜！” “还是不要糟践东西了，夏天的鹅肉不好吃，这东西非得秋后下了雪，上了肥膘吃着才香！” 看不出蒋明奇对吃方面还挺有研究的。 “你媳妇呢，怎么没见她？” “她和几个小姐妹进山采蘑菇去了，这不大雨一下下了半个月，山里的蘑菇都冒漾了。” 河边，咕噜河洪水暴涨，小乐乐正领着四只小狗，溜溜的往河边跑。 看到她领着小狗崽子过来，孙兴武、小宝庆、小铁柱等一帮孩子都冲过来，手疾眼快逮住一只，抱在怀里又亲又啃！ “姐姐，这只狗给我玩！”小兴武吵吵嚷嚷。 “一天天的就知道玩！”小乐乐拍了他一下，“铁柱子哥哥，你都上学了咋还抱小狗玩呢！” “上学了我也是孩子啊！”小铁柱抱着小狗，爱不释手，“妹妹，这只狗给我好不好？” “说好了给我的！” 一群孩子们争争抢抢，吵吵嚷嚷，看到孙建平陪着一个老爷爷走过来，小铁柱跑过来，“姐夫，这只小狗给我呗！” “铁柱你现在要好好学习，不准玩狗！”孙建平捏捏他的小耳朵，“丫头过来！” 小乐乐跑过去，小手抱在胸前，小脸扬起来，“爸爸干啥？” “四只小狗，你自个留下一只，剩下分给大家伙，你看怎么分吧！” “啊……不要，我都养活着！” “你要都养活，就得自个上山给小狗打猎，喂饱牠们，能做到么？” 小丫头挠挠头，再瞅瞅这帮小狗，讨好似的凑到孙建平身边，扯扯他的袖子，“爸爸……好爸爸，你就帮我养活呗！” “不行不行，家里的宠物已经够多了，爸爸都养不过来了，你看着办！” “那好吧！”小丫头嘟囔着小嘴，一百八十个不情愿，把四只小狗要回来，摆在地上，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哪个都爱不释手。 “那我要这个吧！”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只白色的小母狗，剩下三只，一只白色的小公狗，两只黑色四眼狗，都乖乖蹲在河边，瞅瞅孙建平再瞅瞅小主人，摇摇尾巴。 蒋明奇也站在一旁，笑呵呵看小丫头如何处理这几只小狗。 十多个孩子，三只小狗，怎么分？ 这还真有点“二桃杀三士”的意味了！ “有了！”小丫头眼睛一亮，“咱们抓阄！” 蒋明奇暗挑大拇指，好样的！ “你家这丫头非常不错，很轻易就把一个狼多肉少的问题转移到运气上，而且所有人还都得对她感恩戴德，我猜这个办法不是你教给她的吧！” “我们两口子就教了她一些汉字和基础的数学知识……”孙建平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儿和小伙伴们用小树棍抓阄，把许多小树棍放进一个罐头瓶子里，哗啦啦一顿摇晃，最后从里面抽出三根小树棍，就是能够领到小狗的幸运儿了！ “宝庆哥哥！” 小宝庆呼哧呼哧跑过来，左看右看，最后目光落在那条黑色的小四眼狗身上！ (本章完) 第1009章 是不是要地震? “干啥啊这是，咋还把狗崽子分了，给我留一个！” 张子义扛着锄头从自留地里回来，看到孩子们在这分小狗，急得一跺脚！ “爸爸，我帮你选了一个！”小宝庆眼珠子一转，抱起选中的小狗跑过去，献宝似的把小四眼狗递给张子义。 蒋明奇笑而不语。 “真是好大儿，爸还就真相中这只狗崽子了！”张子义哈哈一笑，把小狗放进土筐里，“走老儿子，咱们回家给小狗弄点好吃的，明天带牠上山训练！” “嗯嗯！” 小宝庆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特别风光的事情！ “这孩子心眼子更多，将来好好引导，是个好苗子，要是稍有差池，怕是一个祸害啊！”蒋明奇扭头瞅瞅跟在张子义身后，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笑的小宝庆，摇摇头。 至于张富明，仍旧没跟着老爹回去，正憋着劲，寻思再弄一只抱回家！ “伟民哥哥！” 第二個中奖的是徐金贵家的大孙子，小家伙就比乐乐大了三个月，虎头虎脑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嗷的一声冲出去，抱起那只小白狗转身就跑！ “让我看看，哥哥等等我！” 他一对双胞胎妹妹追上去，连声哀求。 “最后一只！” 小乐乐抱起剩下的这只四眼小狗崽，有些不舍，亲了一口，扭头望向爸爸，见爸爸冲她轻轻点了下头，小乐乐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娟娟姐！” 王连生的孙女王娟娟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小丫头乐得一蹦三尺高，抱起小狗一顿亲，“吼吼是我的了，我也有狗狗了！” 孩子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小乐乐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四个小宝贝送给别人，她的心里好难受啊！ “傻丫头，你现在把小宝贝们分出去了，大白才有精力再去生下一窝小狗啊！”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手，劝慰道。 “大白还会生小狗？” “对啊，大白一年能生两窝小狗呢！” “真哒？”小丫头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一副我是乖宝宝你不要骗我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孙建平抱起她，她抱起小狗，“你算啊，大白一胎生四个，一年就能生八个，也就是说还有四只小狗等着你去伺候呢！” “那我还要伺候这个宝宝！”小丫头眨眨大眼睛，竟然叹了口气！ “我好累呀！” “哈哈！”蒋明奇也笑了，“这孩子太可爱了！” “去玩吧！” 走到家门口，孙建平把女儿放下，小丫头抱着小狗一溜烟的跑进院子里，搂着大白的脖子嘀嘀咕咕，大概是向牠道歉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孩子送给别人啦…… “蒋叔走吧，咱们上山上看看。” 孙建平领着蒋明奇上了后山，此时椴树花的花期也已经到了末尾，接连好几天大雨，小蜜蜂们没办法出去采蜜，只能待在蜂巢里避雨。 如今大雨方歇，蜜蜂们争先恐后飞出去，趴在椴树花上使劲吸着花蜜，而小陆也不闲着，用桦木杆敲打椴树，尽可能的将树叶上残存的雨水清理干净，方便蜜蜂采蜜。 他现在已经是十里八村首屈一指的养蜂“专家”了！ “建平哥！” “小伙子，你现在养了多少箱蜜蜂了，一年能产多少蜂蜜啊？”蒋明奇看着嗡嗡乱叫的蜂场，心道这个孙建平还真有本事，弄了如此之多的蜜蜂来采蜜！ 果然应了那句话，有本事的人，到啥时候都饿不着！ “现在有一百箱了，年景好的话一箱蜜蜂能出六十斤椴树蜜，十斤胡枝子蜜，还能对付个十几斤的百花蜜，要是年景不好，就只能收到七成了。” “小伙子还得再接再厉啊！”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地球上最勤劳的两种动物，一个是蚂蚁，一个就是蜜蜂了，为了那么一丁点蜜，牠们从早干到晚，实在太辛苦了！” “是啊！”孙建平想起女儿，要是小丫头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挺起小胸脯，来上一句“我也很勤劳啊！” “看看这是我们的葡萄园，这边是巨峰葡萄，那边是山葡萄，巨峰葡萄再过阵子就可以吃了……” 孙建平先检查了一下葡萄园的排水状况，连日暴雨，如果排水问题处理不好，葡萄很容易发生裂果现象，到时候今年的收成可就全都白费了！ “挺好挺好，你们这是栽了多少？” “第一批是三百棵，经过剪条扦插后又栽种了五千棵，只是后期护理跟不上，现在每亩地能出鲜葡萄两千斤左右，都拿到集市上去卖，一斤五分钱。” “葡萄这个东西，在咱们水果种类稀少的东北，算得上比较金贵的东西了，伱们才卖五分钱一斤，这个价格确实有点低了。” 蒋明奇常年在经济领域工作，自然知道在东北这块天寒地冻，水果品种稀少的高纬度寒区，尤其是在以粮为纲的这个时代，有这么一大片长势旺盛，产量丰富的葡萄园意味着什么。 “这样吧，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买一批带回去，给家里人和老同事们尝尝鲜，对了这些山葡萄准备怎么处理？” 蒋明奇大约也猜到了孙建平究竟想干啥，孙建平一笑，“当时想着酿葡萄酒，但后来发现不行，我们一没技术二没设备，想整起来也难。” “葡萄酒是吧，我还真认识一个人，还是留洋回来的，这样吧，我回去帮你联络联络，看他愿不愿意帮你们搞一搞。” “那太谢谢蒋叔了！” 孙建平喜出望外，就知道这老爷子一来，肯定有好事！ “喔喔喔！” 大山深处传来赶马车的声音，孙建平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红星林场的苏场长！ 苏场长的马车上已经堆了不少树枝树条，看样子是想搞点大项目。 “建平，你们葡萄熟了没？我可是馋了挺长时间了！” 他把马缰绳栓在树上，大步流星走过来，看到蒋明奇，愣了一下。 “老爷子你咋来了！” “哈哈，照你这意思，我还不能来了？”蒋明奇笑着和他握了下手，“最近一向可好？” “好，能不好么！”苏场长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他尴尬笑了笑，“您老咋这闲着呢！” “退下来了，没别的事情做，就寻思到你们这来看看，散散心。”蒋明奇坐在马车上，手扶着膝盖，幽幽叹了口气，“城里那个是非窝子，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正好，你看我们这有山有水的，您老来住上一阵子，散散心，养养身体，蛮好。” 孙建平一蹁腿也坐在马车上，扯过两根树条，“苏叔，你整这么多树条子要干啥？” “这不是学你的组培技术，多多育苗嘛！” 孙建平嘿嘿一笑，“绝佳秘方，概不外传！” “你小子！”苏场长笑着踹了他一脚，“我听说你爸回山东了？” “都去快一年了，先前当了生产队队长，这不那谁被撸了下来，我妈也不让工作了，也去山东找我爸，俩人伺候我奶奶呢！” “你爸这一辈子，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蒋明奇竖起大拇指，“本想着这次来能见上一面，怎奈还是缘分不到啊！” “放心叔，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是啊，以后……”蒋明奇抬头一看，但见从树林子里飞出黑压压一大片鸟儿，数目多得几乎数不清！ 扑啦啦的飞鸟惊叫着从众人头顶飞过去，小陆慌慌张张跑过来，“建平哥，不是要地震吧！” “别瞎说！”孙建平瞪了他一眼。 “天时……乱了。” 蒋明奇久久凝视远去的大片鸟群，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1010章 小孙真有你的! “叔，什么叫天时乱了？” 孙建平觉得蒋明奇这次过来，说话神神叨叨的，似乎想说点啥却又含含糊糊的不肯明说，一个劲的跟他打谜语呢！ “到时候你小子就知道了。”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到地面上长着一种绿色植物，弯下腰薅了两根，“看到我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了吗？” “这是啥？” 孙建平一愣，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生长在树林中的平凡小草。 “这个东西，俗称叫做把蒿，学名叫做北藿香，能干啥用呢……就是炖鱼时加一点，能让鱼肉更加鲜嫩。” “把蒿？” 孙建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他也蹲下来薅了两棵，翻来覆去看了看，摇摇头。 不信！ “哈哈，等会咱们去河边捞两条鱼试试不就知道了？” “您老爷子要是馋鱼了就直接跟我说呗，我跟您说我们水库里现在可是养着不少鱼，大鱼小鱼，三花五罗十八子，都有……”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馋了，那就开拔去水库看看？” “您请！” 站在水库大坝上，举目四望，但见咕噜河两岸稻田成片，一直连到遥远的天边，北边就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茫茫大兴安岭，稻田森林之间，夹杂着这么一块仿佛如蓝宝石一般通透的水库。 “这片水域的面积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最近天天下大雨，水库库容也有所扩张，现在得有二十五個平方公里左右，不敢放水太急，要不又把下游给冲了……” 孙建平划着小船，慢悠悠上了水面，远处有几个人正在打鱼，蒋明奇一愣，“你们这是？” “那是小西山的韩叔，现在我们的鱼也开始往外卖了，卖的收益都归大队，供大队日常开支用，这样各个生产队上缴的提留款就能相应减免一部分。” “这个办法好啊！”蒋明奇赞了一声。 以集体的名义把水库里养的鱼卖出去，收入归到大队的账上，一来避免了所谓“割尾巴”的问题，二来减轻了各个生产队的负担，孙建平，真有你的！ 要不咋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动脑了！ “建平来了！看看我们今天打的大鱼！”韩老四看到孙建平领着苏场长和一个不认识的小老头过来，急忙直起腰，拎起一条足有一人多长的大鱼，向他炫耀！ “啥鱼啊长这老大！”蒋明奇也是惊讶不已！ “鳇鱼。”孙建平把小船摇过去，看看韩老四等人的渔获，水库中的鱼种类繁多，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看得蒋明奇目不暇给。 “这个是鲤鱼吧？这个我认识，鲫鱼！” 他手扶着船帮，有些兴奋又好奇的指指点点。 “我们用的都是六寸网眼的大网，这样就能避免捕捉到那些还没有成年的小鱼，保证水库里的鱼正常生长。” 孙建平选了几条打哲罗鱼，剩下的都交给韩老四他们去卖，在做生意方面，小西山的人比二马架的精明得多，这几年也就是在孙建平“分组作业”模式下，小西山的粮食产量才搞上来，但是论起搞尾巴，方圆百里没有哪个屯子是这个生产队的对手！ 走在小西山村子里，蒋明奇眼珠子都直了！ 旱地里的草和苞米苗一边高！ 路上到处都是大鹅小鸡以及成群结队的鸭子，迈着嚣张的八字步一拽一拽的，嘎嘎叫着呼朋引类，浩浩荡荡足有三五百只，排着队往河边奔去！ 路边随处可见拱来拱去的大黑猪，还有老母猪带着一群小猪仔到处乱窜乱钻，哼哼唧唧拱着排水沟里的淤泥，吓得乌龙马都不敢放开腿脚跑了！ “咯咯哒，咯咯哒！” 不知道是谁家的鸡又下蛋了！ “如果说你们村的尾巴有手腕子粗，这个村子的尾巴得有电线杆子粗了！”蒋明奇苦笑一声，孙建平也是无奈耸耸肩，“对这个村子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大集体算个屁，一个个的只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不让搞尾巴是有客观条件制约的，本身现在粮食产量就低，人都吃不饱，拿啥喂这么多牲口？”蒋明奇摇摇头，给他剖析上级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像你们这边，已经实现了温饱，还有余粮，适当发展一下副业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养大的牲口可以卖给城里，丰富百姓们的肉食嘛！” 孙建平冲苏场长挑挑眉毛，看看人家老爷子的理论功底多扎实！ 给你说得条条是道毫无破绽！ 到了家之后，孙建平亲自下厨，把哲罗鱼开膛破肚，用把蒿炖上，还别说，锅刚翻了个开，大家伙就闻到了馋人的鱼鲜味，小乐乐抱着小狗，更是馋得口水都流下来！ “汪汪汪！”小狗也是直吧嗒嘴！ 太香了！ “哥伱做啥了，味儿咋这么好！”钱慧珺挎着满满一大筐蘑菇从马车上跳下来，刚一进院就闻到了这股浓郁的鱼香味，一边走一边问，等走到门口一看，愣住了！ “蒋叔！” “是小钱啊，几年不见，越长越漂亮了！”蒋明奇笑着和她握了下手，钱慧珺也没想到这位老爷子突兀来访，连忙陪着笑，“我采的蘑菇，等会炒点您老尝尝鲜！” “哈哈，我就知道来到你们这，我就有口福了！” 老张抱着狗崽子呼哧呼哧跑过来，还没进门就冲小丫头大喊大叫，“大孙女你赶紧的把狗崽子喂喂，小兔崽子还跟我俩玩绝食，不吃不喝！” “哼哼，爷爷你欺负小狗狗！”小乐乐颠颠跑过去，抱过小狗，小狗饿了一下午，看到小主人，像个小疯子似的在她手心拱来拱去找吃的。 “这狗崽子不行，笨了咔嚓的，给我换个！” 老张眼珠子落在狗窝里剩下的那只小白狗身上，弯着腰去抱，吓得小狗直往窝里躲，呲着小牙，奶声奶气的狂吠，警告他不准靠近！ “诶这小玩意行，挺讷！当猎犬差不多！就这个吧！” “爷爷你……” 小乐乐气得一跺脚！ 不带这么玩的！ “哈哈，得亏是我闺女好说话，这要是放在供销社，还能让你退货？”钱慧珺打趣一句，忽然想起供销社大领导就站在自家门口呢，俏脸一红，吐吐舌头，不说了。 张子义也笑了笑，“我就寻思着你家那只四眼狗是狼崽子，生的孩子差不了，想要一个当猎犬，跟着我上山打猎，这小玩意不听摆弄，还是这个好……” 张子义伸手摸摸小乐乐怀里那只被退换回来的四眼狗，提鼻子一闻，“啥味这么香？炖鱼了？” “叔，你都说你炖鱼好吃，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这道加了秘方的鱼，看看是你做的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孙建平向张大厨提出了挑战！ (本章完) 第1011章 一天天的可能呲哒我了! “诶你小子，敢和你叔叫板了是吧！今天我还就非得尝尝！” 孙建平一笑，“求之不得，大闺女你去隔壁把你爷爷叫过来！” “嗯嗯！” 小丫头抱起小狗跑了。 “呀，宝宝掉眼泪了！” 她还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指着怀里这只小四眼狗，“妈妈你看啊，小狗哭了！” “是是是，小狗舍不得和你分开，你赶紧的去叫你爷爷过来听到没啊？” “噢……” 小丫头挠挠头，抱着小狗又往外跑，夫妻俩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这孩子！ 一天天的招猫逗狗可来劲了！ “蒋领导您可来了！”老曹进了门，看到蒋明奇也是一愣，急忙上前握手问好，蒋明奇上下打量着老曹，拍拍他的肩膀，“老兄弟还挺硬实！” “也不行了，左边这颗槽牙活动了……” 众人互相寒暄着落了座，孙建平把加了特殊配方的炖鱼端上来，张子义首先伸出筷子，被老曹一筷头子敲在手背上，疼得他嗷的一声！ “没规矩！伱要馋死了？” “我这不是替建平尝尝味儿……”张子义揉揉手背，使劲瞪了老曹一眼！ 你个老登！ 一天天的可能呲哒我了！ “来叔尝尝这个酒咋样！”孙建平拎来两瓶北大仓酒，放在桌子上，起开瓶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蒋明奇捏起酒杯闻了闻，略略点了下头，尝了一口，“这个酒味道一般，有些偏辣，味不够醇，年头不够，应该是三年前酿出来的。” 孙建平拿起酒瓶一看生产日期，果不其然！ “真讷啊，品一口就知道好坏了！”张子义眼珠子瞪得溜圆！ “来来来，吃鱼吃鱼！” 孙建平急忙招呼众人动筷子。 “这味儿……” 张大厨这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条鱼，但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鲜美的鱼肉！ 鲜！ 嫩！ 香！ 不过这個味…… 似曾相识！ 孙建平也没想到，就这么小小几棵寻常小草，就能彻底激发出鱼肉的香味！ 真好吃！ 钱慧珺搂着女儿坐在炕桌上，小心翼翼把鱼腩肉上的刺拆下来，将鱼肉送进她的小嘴里。 “好吃么？” “真好吃，比以前做的都好吃！”小丫头竖起大拇指，“爸爸最厉害了！” 众人都笑起来，张子义急得一跺脚，扯扯孙建平的衣袖，“建平你加啥佐料了？咋这么鲜灵呢！” 孙建平笑笑，指指蒋明奇，“我不知道，叔你还是问蒋叔吧！” “老爷子你快点告诉我吧，我都要急死了！”张子义站起身，一脸央求，见蒋明奇只是笑，直接举起酒杯，“我先干为敬！” “你敬了我一杯酒，那我就把这个秘方告诉你吧！”蒋明奇顿了顿语气，“把蒿。” “把蒿？” “对，就是把蒿，学名叫做北藿香，用来炖鱼最好不过了！” “把蒿……原来是把蒿！”张子义听到这种草的名字，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闹了半天竟然是把蒿！岑师傅死得太不值了！” “咋了叔？”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孙建平急忙问道。 “那还是我在鹤城大饭庄子学艺的时候，有个炖鱼师傅，姓岑，就凭着一手炖鱼的绝招，一个月能拿到十块大洋的工钱，我们掌柜的想把他的秘方弄过来，就勾结胡子把他家人捆了，让他把秘方交出来，他是到死也没透露半个字！” 张子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嘟一饮而尽，“我这人没啥别的本事，就是这舌头特别刁，尝过的味儿一辈子也忘不了，今天我一尝，就觉得这个味儿挺熟悉，跟当年大饭庄子的岑师傅做的鱼味儿一模一样！” 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嘿嘿一笑，“闹了半天是把蒿，可怜岑师傅就因为这么棵小草送了一家老小十几口的命！建平、小钱，还有老爷子，这个秘方咱们可不能往外传啊！” “哈哈，对对对，不传，咱们都守口如瓶！”蒋明奇拍拍苏场长的肩膀，“听到没小苏？可不准往外乱说啊！” “哈哈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把这个秘方留给你发财！” 提到“发财”俩字，老曹眼珠子亮晶晶的，“领导，你跟我们说道说道，现在是啥情况？到底让不让整集体企业啊！” “集体经济是一定要搞的，尤其是你们这边，既然实现了温饱，就要创造更多的商品进入流通，丰富市场，只要市场上的钱货流动起来，老百姓们才能挣到钱，国家也有了流动资金，社会才会发展，一旦流动性减弱，就是一潭死水，僵化固化，迟早要出大问题！” 这些东西，老曹听不懂，老张更听不懂，孙建平微微蹙眉，“叔你的意思是，从农业化步入工业化？” “对！”蒋明奇赞许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小农经济的基础在于解决老百姓及整个社会建筑的温饱问题，而当温饱解决之后，必须以此为基础迈向工业化，生产出更多的工业制成品进行流通，这也是每一个现代化国家的必经之路。” “当然了，工业品流通的规模和由此带来的经济效益，取决于这个国家的市场承载力，一旦工业品输出规模超出了市场承载力，就需要为商品寻找新的市场，对内深挖市场潜力，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来让老百姓把钱拿出来买东西，对外么……” 他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就是扩张，寻找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地，扩张有两种手段，一来是和平的市场开放，再就是以武力打开市场。” “这个我们学过。”孙建平暗挑大拇指，不愧是蒋明奇，瞧瞧人家深厚的理论基础！ “当然了，说是工业品这个词并不恰当，因为能够进入流通领域的除了工业品，还有农产品、副食品，就像你们养的猪，鸡鸭鹅鱼，山上采摘的山货等等，进入流通领域后，都可以作为商品，发挥其价值，由此便可带动乡村的发展，提升村民的经济水平。” “可惜我们现在还处于从农业国到工业国的上升时期。”蒋明奇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过程要多久我不知道，不过不借助外力，单靠我们自己，怕是要等上三十到五十年了！” 孙建平摇摇头，“太慢了！” “所以上头才在前几年批准了四三方案，从外国引进大量成套化工设备，建设化工生产基地，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啊！” 蒋明奇叹了口气，眼望窗外，对未来的发展之路忧心忡忡！ (本章完) 第1012章 河水也能卖钱? “来来来吃鱼吃鱼！” 老曹急忙打圆场，众人夹起鱼肉，细细品味，孙建平又想起一件事，但看看饭桌上的气氛，终究还是没说。 “建平我考考你，如果说开放集体经济，让你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准备在村子里办些啥厂子？” 吃过饭后，老张抱着狗崽子跑了，苏场长回了林场，老曹、蒋明奇和孙建平仨人坐在河边，看着小丫头钓鱼，突兀问了一句。 我想排在首位的就是花炮厂吧，这是我们最赚钱的买卖……” “对对对，那玩意一本万利！”老曹急忙随声附和。 “再就是造纸也行，虽说造纸这个行当是从我们花炮厂分离出来的，不过咱们这么说，农村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让我们生产出来的稻草纸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两个厂子了！” “再就是现在还在运转的化工厂，虽说规模不大，产量不高，主要还是靠供销社往外销货，不过重点在于原材料便宜，而且花炮厂也需要化工厂生产出来的原料制造火药。” “不错不错，再想想！” “让我想想看……对了，我一直想再开个木材加工厂，专门生产门窗门框，再就是大衣柜桌椅板凳啥的，现在我们也有木匠了，山里的木头也有的是，原料不缺……” “你这个切入点很好，毕竟随着适婚年龄人口的增长，家具的需求量很高，再想想！” “舂米厂？” “还有呢？” “食品加工厂？” “再想再想！” “再想那就是葡萄园的事情了！”孙建平笑笑，“种点葡萄出去卖，是不是也能算作一個小厂子？”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生产出来的葡萄，只要进入流通领域，就可以以商品计算。”蒋明奇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绕来绕去，“通常意义上的工业化，指的是重工业化，在这方面我们师从大鼻子，对轻工业的关注和重视不够，也由此产生了轻工业品的紧缺……”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这也是为啥现在供销社如此吃香的根本问题，在总供应量无法提升，而需求却迅速增加的情况下，必定会爆发商品短缺的现象，而作为掌握基层商品分配的终端，供销社理所当然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啥玩意叫焦点？”老曹听得一头雾水，孙建平笑笑，压低声音，“就是说，大家伙眼珠子都盯着那，那就叫焦点！” “哦……”老曹恍然大悟！ “那该怎么破局呢？” “两个办法，一来就是调拨大量资金发展轻工业，增加物资供给，但这样需要耗费巨额资金和人力物力；再就是提倡并发展集体经济，毕竟相比于重工业，轻工业的投入少见效快，可以很快生产出大量商品，丰富群众生活，填补市场空白。” 蒋明奇扭头看看北方，“现在国内已经意识到大鼻子那种穷兵黩武式重工业发展模式的弊端了，也由此促成了‘四三方案’的出炉，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如果大鼻子继续倾向于重工业而忽视轻工业，尤其是民生类的轻工业，不用什么花旗国小鼻子，它们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 “反正听他们的宣传倒是挺唬人的。” “纸老虎而已。”蒋明奇指着远处的太平山水库，“你们这个水库修的太好了，这就叫一子落定，满盘皆活，有了这个水库，就可以给周围的村子提供充足的灌溉水源，确保粮食产量，有了余粮就有了余钱，再用余钱去发展集体经济，如此一步步迈入良性循环，太平山大队未来可期啊！” “都是曹叔和黄教授的功劳！”孙建平可不敢居功自傲。 “哈哈，当，但是也没想那么多……”老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艾玛这下整得我老大功劳了！ “要不咋说你们太平山大队有能人呢！” “爸爸快点，上大鱼了！” 正在钓鱼的小丫头忽然喊起来，孙建平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女儿手里的鱼竿，溜了一下，父女俩一起用力往外拽！ 好大一条鳌花！ 大鱼扑腾着，在岸边翻了两个跟头，被孙建平一把按住，摘掉鱼钩，手抠着鱼鳃拎起来掂了掂，“最起码也得有四斤！” “我咋钓不着这老大鱼呢！” 老曹干笑一声，蒋明奇也笑着摇头，“我钓鱼也不行！” “哈哈还是我们家小宝贝厉害！”孙建平把女儿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我是钓鱼大王吼吼！” 树上的老猫喵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享受夏日的清风。 “你看，这条河也可以做很多文章，现在就以河里生产的鱼为例，如果真能卖到大城市，那也可以带来很多收入。” 蒋明奇蹲下来，捧了一把咕噜河的水洗了把脸，他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建平，我要是没记错，这条河的尽头是一口泉眼吧？” “嗯，下边还有一条地下河，水量很充沛。” 孙建平倒是没说他们利用地下河毁掉北边金矿的事情。 “嗯，现在在外国，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开始注重养生，使用天然矿泉水作为日常饮用水，如果可以的话，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生意。” “河水也能卖钱？”老曹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不有病么！ 我们还眼巴巴盼着喝自来水呢，这帮老外都开始喝河水了！ 还得花钱喝！ 都是有钱烧的！ “能，当然能！”蒋明奇一笑，“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西方，水作为一种生活必需品，市场非常广阔！” “那他么可是闭眼睛都挣钱的买卖！”老曹嘎嘎一乐，咕噜河一天这么大的水量，要是都像他说的，卖给城里人，那票子就哗哗的来吧！ 蒋明奇没有吭声，而是目光牢牢盯着远方，似乎有别样的心事。 “叔，伱这次来我们这，不光是为了散心吧！” 吃完晚饭后，孙建平和蒋明奇来到马厩，看他喂马，看老程头用刀子刮干净羊皮上残余的皮肉脂肪，撒上一层皮硝，再浸泡在水里，等待皮硝渗入皮革内部。 孙建平把小黑马牵出来溜了一圈，小黑马现在已经长成实打实的大马了，仰起头足有两米四的高度，身宽背阔，一身缎子面似的黑毛，四蹄踏雪，眉心一道闪电状白毛，特别漂亮！ “哈哈啥都瞒不过你小子！”蒋明奇倒是对马不太感兴趣，他正站在牛棚门口，打量着里面这几头大奶牛。 经过这几年的繁育，现在牛棚里已经有了六头正在产奶的大奶牛，还有两头小牤牛蛋，另有一头被送到公社王兽医那当种牛用。 “你们这几年可没少划拉家底啊！” 蒋明奇笑道，孙建平把小黑马撒开，让牠在院子里撒欢跑上一圈，又把黄骠马解开，这匹马正是当年从小西山花了三十块钱买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现在也是膘肥体壮，龙腾虎跃，精气神十足！ “喔喔喔……”黄骠马也很黏他，蹭蹭他的衣袖，留下一片细密的黄毛。 “还行吧，这几年的钱都花在这上边了！”孙建平又牵出枣红马，这匹温柔的稞马十分乖巧聪明，走到孙建平身边，抬起前蹄，让他看踩了马粪的蹄子。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蹲下来给牠擦干净。 “城里现在斗争太激烈了，所以我来你们这，也是为了自保。” (本章完) 第1013章 是时候换个新车了! “叔你不是退下来了吗？咋还……”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宜将剩勇追穷寇，现在两派的争执非常激烈，尤其是我那个位置非常敏感，如果稍有不慎，恐怕我要步你爸爸的后尘了！” 蒋明奇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知道什么时候该奋勇前进，什么时候该急流勇退。 可眼下的形势，连他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咋了小子，这么快就给我下逐客令了？” “叔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巴不得您能多待一阵子，跟着您多学些东西呢！”孙建平喂完了马，坐在马扎上，扯过厚实的牛皮，用镰刀小心翼翼修着边，帮老程头做笼套。 “对了叔，你说郎主任那人……” “你说的是他啊……”蒋明奇笑了笑，“那个人现在不是在你们县供销社当采购科科长了？” “嗯！人家算是高升了。” “他那个人啊……”蒋明奇只是笑了笑，“就那么回事吧。” 看来郎主任……呸呸，科长，给蒋领导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 两头黑白花的小牛犊跑了出来，舒舒服服躺在孙建平身边，使劲挺起头，让他帮忙挠痒痒。 小牛犊要长角了，所以头顶就很刺挠，要么蹭墙解痒，要么就得让两脚兽帮忙。 “你们这几头牛，一天能产多少牛奶？”蒋明奇很好奇，怎么养了这么多奶牛！ “现在是夏天，产奶量比较高，一般一头牛一天能产六十多斤，六头就是三百六十多斤，不过这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孙建平叫过王月娥，“这周的产奶量咋样？” “每天都能达到四百五十斤左右。”王月娥说话时小脸红扑扑的，蒋明奇扫了她一眼，心里纳闷小小二马架，好看的大姑娘倒是不少！ 这个尤其漂亮！ “嗯，我们基本上每天都得给供销社送一趟。”孙建平笑笑，“听说有好多县城的人都去杜尔基供销社买牛奶喝。”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现在物资供应紧缺，有钱你也未必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蒋明奇接过王月娥递来的牛奶，抿了一口，这种只是简单煮沸消毒，没有增加任何糖类和调味剂的纯牛奶喝起来特别醇，还有一股淡淡的奶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牛奶是個好东西啊！”蒋明奇只是嘟囔了一句，将碗里的牛奶一饮而尽，随后眼望天空，什么都没有说。 孙建平摸着小牛犊的耳朵，靠在身后的土墙上，看着云翻雾绕的夕阳，折射出一片片绚烂的光芒，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 九月，又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传来！ 巨星陨落！ 举国悲痛！ 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男人女人，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钱慧珺更是哭晕在孙建平怀里好几次，看着愁云惨淡的天空，孙建平抹了把眼泪，老天也在为此悲伤！ “伱说这人，咋就说没就没呢！” 老曹都没心思抽烟了，坐在孙建平家炕头上，和蒋明奇攀谈着，一顿感慨，又抹了两把眼泪。 “人啊，生如蜉蝣，朝生暮死，这都是正常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永远不死的人。”蒋明奇心情也不太好，感觉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心里空唠唠的难受！ “是啊，谁都有那一天。”老曹的语气有些悲凉。 “唉，老哥哥你也别想太多了，日子该过还得过。”蒋明奇安慰他两句，又叫过孙建平，“建平啊，这段时日麻烦你们两口子了，我明天就得回去了。” “叔，咋这么着急？” “天时变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钱慧珺终于明白这帮老爷们嘴里说来说去的“天时”到底是什么了。 “小宝宝过来！” 他拍拍手，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进来，“爷爷我在这！” “想不想和爷爷去城里玩？” 他把小丫头抱起来，这么长时日的相处，蒋明奇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爸爸妈妈也可以一起去玩吗？”小丫头转转眼珠，嘿嘿一笑，蒋明奇瞅了瞅孙建平，“要不你们两口子也跟我去转转？” “还是不了叔，眼瞅着就要开镰了，我还得忙着秋收呢，等过了秋收再说吧！” “那好吧，到时候一定要去哦！” “叔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俩肯定去，说好的炖大鹅得给您安排上啊！” “哈哈，难得你小子还有这份心。”蒋明奇拍拍老曹的大腿，“老哥哥，我明天回去了！” “这就走了，再待两天呗！”老曹还有些舍不得。 “不行了，出来一个多月，也该回去看看了。”蒋明奇拉着他的手，“等上了冻歇了工，跟建平他们一起去城里，到我家坐坐！” “那指定得去！” 老曹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去蒋明奇家串门！ 人家是啥身份！ 咱又是啥身份！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带上媳妇准备的山货，拉着蒋明奇直奔火车站，看着到处都是一片丰收的景象，蒋明奇叹了口气，“建平啊，如今巨星陨落，咱们脚下这片大地，可能真的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叔你的意思是？” “古人有言盖棺论定，现在有些事情，是该重新评价一番了，你看看这边，你能分得清哪些是草，哪些是谷子？” 正巧马车路过一片谷子地，蒋明奇指着草和谷子一边高的田地，幽幽叹了口气，“大锅饭真的吃不下去了！” “是啊，不是有那么句顺口溜么，叫做：磨洋工，磨洋工，拉屎撒尿半点钟。一日拉三遍，日落就收工。” 蒋明奇苦笑不已。 “你们那个分组作业的模式确实不错，要继续搞下去，千万别学他们，再吃大锅饭，再走回头路！” 临上火车的时候，蒋明奇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心情复杂的把他送上了车。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火车逐渐远去，他望着远去的火车，忽然想到，这台老旧的蒸汽机车，已经用了好多年了吧！ 是时候换个新车了！ “建平吾儿，我是你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十月份初，上头已经对那四个人采取了果断手段，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秋收之后，孙建平又收到了一封父亲寄来的信，他坐在炕沿边，一页一页翻看，钱慧珺躺在他大腿上，看着后边的内容。 “吼吼，爸爸妈妈都傻乎乎！”小丫头抱着两只小猫崽子，哼哧哼哧跑进屋子，小猫崽也下了一窝猫崽子，这下小丫头难住了！ 怎么给这四个小猫崽起名？ “你叫豆豆吧！”看到小猫崽脑袋上长着一撮白毛，小丫头胡乱起名。 “大闺女别吵，哥你看这……” “老领导已经命令我马上回京城，协助他处理一些事务……” “这是要重新启用咱爸了？” (本章完) 第1014章 爸被无罪释放了! “嗯，应该是现在局势不稳，需要爸爸等老同志坐镇指挥，免得出乱子。” “你奶奶暂时由你母亲帮忙照顾，你们俩不用操心，倒是得抓紧再要个小子，你奶奶天天磨叨……” 钱慧珺脸一红！ 我们俩也很努力的有木有！ 可就是不行捏？ 看完信，两口子都轻轻松了口气，“哥，这不是意味着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了？” “难说！”孙建平可不像她那么乐观。 小乐乐歪歪头，瞅瞅爸爸妈妈，一拍小腿，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大闺女啊你消停会行不！” “我就不能消停！”小丫头咯咯一笑，又抱了两只猫崽子进屋！ “得，咱家成动物园了！” 看着炕头嬉闹打在一起的四只猫崽子，还有苦着脸蹲在窗台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大猫崽子，以及同样一脸郁闷的老猫，钱慧珺也是无奈！ 好像小白又要下狗崽子了！ 这个家是真热闹！ “姥爷来了！” 小丫头刚把猫崽子放下，站在窗台上往外一瞅，欢呼一声又跳了出去！ “爸来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 爸不是还在被关押吗？咋能随便走动？ 孙建平急忙拍拍媳妇，钱慧珺坐起来，理理头发，往外一看，自家门口不知何时停着一辆吉普车，老爸钱国正和黄教授正在小廖同志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往院子里走！ “爸……” 两口子急忙跑出院子，看着两位老人，一脸诧异。 “慧慧！” 老钱看着女儿女婿和小外孙女，一时间鼻子发酸，喉咙发紧，未曾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爸被无罪释放了！” 老钱哇的一声哭了，这一声哭，似乎要把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都倾泻出来，钱慧珺也哭了，父女俩相拥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小乐乐躲在爸爸身后，咬着手指头，不敢吭声。 “廖同志，这是……” “孙队长，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上头来了电话，说钱同志和黄同志等一大批老同志的问题是错划了的，已经下令将他们无罪释放，让他们马上回京城商议大事呢！” 小廖也很高兴，掏出《释放通知书》，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看到上面明晃晃写着俩人的名字，也是高兴的不行！ “快点屋里坐！” 老猫看着俩老头，更是一脸诧异，冲小丫头喵喵两声，小丫头一把抱起牠，“好像是姥爷以后可以经常住在咱家啦！” “喵！”老猫舔舔爪子，这关喵子什么事！ “爸爸，这回你能回去了，太好了！”钱慧珺抹着眼泪给老爸道喜，钱国正帮女儿擦擦眼泪，“瞧你，大喜事还哭鼻子，乐乐看看伱妈妈多没出息！” “嘻嘻，妈妈羞羞羞！” “我这不是……高兴嘛！”钱慧珺有些不好意思，俏脸一红，“老公，快给爸和黄叔做点饭吃！” “好嘞！” “爸你这次回去，我就不能在您身边照顾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别生气别操劳……” “知道了，你们俩也好好的，过年想回去就回去一趟，看看你哥你姐她们……” 听闻此言，钱慧珺眉毛跳了一下，没吱声。 小廖把俩老头的行李卷从车上扛下来，交给孙建平，自个开着车回去了。 坐在炕头，看着满桌子的菜，热好的酒，老钱又抹了把眼泪，“建平、慧慧，真的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回京城，我这心啊……太……” 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瞧你那点出息，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临了临了还哭鼻子抹眼泪，也不怕孩子们笑话！”黄教授倒是想得开，拧开酒瓶，“来，今天高兴，咱们来個一醉方休！” “好，痛痛快快喝他个昏天黑地，明天回京城，接受新任务！” “还有啥新任务？”两口子都是一愣！ “根据上头的指示，让我回学校去整顿一下教育，现在的教育搞得是一团糟，学生不像学生，老师不像老师，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是一言难尽！” 黄教授滋溜干了一杯，“你们俩这几年的学业有没有放下？要是能捡起来就好好学学，知识，到什么时候都用得上。” “我这不是忙着学赤脚医生嘛！”钱慧珺脸一红，嗫喏一声。 孙建平不经意咳嗽一声，还有脸说你的赤脚医生！ 天天净看小人书了！ 临行又是几多伤感，钱慧珺拉着老爸的手，眼圈红红的舍不得，老钱看看月台上的大钟，叹了口气！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爸，这个您拿着！”孙建平看老爷子手腕上光秃秃的，便把自个手腕子上的手表摘下来，给老岳父戴上，顺手把一个纸包悄悄塞进老爷子的口袋里。 钱国正看着滴滴答答作响的手表，抹了把眼泪，“建平、慧慧，爸走了，你们俩好好过，抽空就回去看看！” “呜呜呜姥爷我舍不得你……”小乐乐抱着老头的腿，嘤嘤的哭，老爷子把她抱起来，亲了又亲，“乖宝别哭，等姥爷在京城安顿下来，就让你爸妈带你回去，姥爷领你下馆子，吃好吃的！” “真哒？”小丫头马上擦了把眼泪，嘻嘻一笑，一下子打破离愁别绪，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火车慢慢远去了，一家三口仍旧站在月台上，静静看着火车越走越远，最后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烟，被冬日的寒风扯得零零碎碎。 “回吧！” 孙建平抱起女儿，拉拉媳妇的手，钱慧珺仍旧沿着长长的铁轨往远处看，希冀能再看到父亲一眼。 唉！ “这回真的就剩下咱仨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孙建平见媳妇情绪不佳，握握她的手，“等过年就回去看看他们。” “嗯！” 钱大小姐轻轻点了下头，跟在丈夫和女儿身后，一步一回头，上了马车。 长长的火车像一条条奔流不息的大动脉，将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输送到雄鸡的心脏——京城而来。 “我看你那些孩子里，也就建平两口子还挺孝顺，其他的都是荒料！”黄教授坐在火车上，揪着煎饼往嘴里塞，再拿起水壶抿上一口，咕噜河的泉水甘甜清冽，以后怕是再难喝到了。 “慧慧这孩子懂事，建平也很不错，细心，仁义，对我这个老丈人挺好的。”钱国正倒是无心吃喝，歪着头看车窗外的风景，“我现在最想念的就是我外孙女，真的这一走，就像用刀把我的心剜走了……” “算了老钱，一把年纪了还在这做小儿女之态，多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吧！” 老黄提醒一句，钱国正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一步步往前走呗！” “你这人……没听过那句话么？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行了行了，一天天的这个磨叨，我看这车上老的居多，是不是和咱们一样，都是进京作报告的？” “我看八成是诉苦说委屈的。”黄教授笑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趁着还有余力，多发挥光和热，再给祖国建设加一把柴火！” “你觉悟高，我现在就想着回老房子看看……” “还有你那三个姨太太呗？” 钱国正老脸一红。 火车咣当当走了两天一夜，等到下车的时候，俩老头觉得身子骨都要被晃散架了！ 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京城大街上，看着路边的变化，钱国正沉沉叹了口气。 那些城墙、牌楼、古旧建筑扒的扒拆的拆，路边时不时立起一两栋或红或白的五层小楼，方方正正土了吧唧，看着十分别扭。 钱国正摇摇头，按照记忆中的道路，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家是一套独门独栋的四合院，电话里组织上说已经把房子腾出来，等着他回去住…… “也不知道被祸祸成啥样了……” 越到家门口，他的心就越慌。 直到…… (本章完) 第1015章 你是长林兄弟? 一栋古旧的四合院出现在他面前，朱漆大门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斑驳陆离，上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许多标语，多年风吹雨打，只剩下一块块或白或黑的纸屑残片，紫檀木的门框不知道被谁给锯断了，地上留下一条条细细的架子车车辙印。 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东一堆西一堆放着许多垃圾，三进院落，每一间都被造得破破烂烂，原本窗子上贴的纱帘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白灰刷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脚印和汗泥留下的一道道印子。 有些屋子还被老烟枪熏得包浆上色了。 钱国正苦笑一声，比预想中的要好上许多！ 他快步来到正方，屋子里空荡荡的，原先留在里面的紫檀木桌椅板凳，黄花梨的屏风早已被人一扫而空，四白落地，抬头便见房棚，当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钱国正不管它，径直来到里间屋，蹲下来，手指按在墙壁上，数着砖头，一二三…… 咔嚓一声，他手指用力，墙上一块砖头应声凹陷进去，他拔出钥匙串，小心翼翼把砖头抠出来，从砖墙里取出一个小铁盒。 “还好，还在！”钱国正面露喜色，急忙端着铁盒来到向阳处，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沓照片，虽然年代久远，但仍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景物。 一个风姿娉婷的女人，眉目如画，穿着一件漂亮的真丝旗袍，怀里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 “唉！” 老钱看着四姨太的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抹了把眼泪。 “玉娴啊，你知道么，咱家闺女结婚了，女婿长得真俊，他们小两口郎才女貌，琴瑟和鸣，还有一个挺淘气的小外孙女，给你看看，可招人稀罕了……” 老钱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照片，是女儿女婿一家三口的合照，还有小乐乐的個人照，一张张放在窗台上，看着小外孙女的小脸，老钱也是一笑。 我的小宝贝！ 姥爷现在就想你了！ 他又把其余的照片拿出来，对着阳光一张一张的看，苍老的手细细摩挲，这是他的其余几个老婆，正房、二姨太、三姨太，以及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钱宝珺、钱湘珺、钱灵珺。 看到钱宝珺的照片，老头微微皱了下眉头，撸起袖子，看看临行时孙建平给他的手表，叹了口气，看到隔壁屋子还剩下一把破烂板凳，拽过来，坐在上面，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冬日里的斜阳照在老爷子身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倒影……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自打在火车站和老钱分别后，黄教授也沿着记忆中的道路，一路直奔燕京大学家属区，到了家门口，他却踟蹰着不敢往里走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老婆，他受了很多苦。 老黄抬起头，看着自己住了很多年的家，这是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本就该由他这个长房长孙继承，可现在…… 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拎着一桶炉灰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回来了？” “嗯，回来了。”黄教授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当年意气风发的妻子，如今也是垂垂老矣了！ “进屋吧！” 黄教授的下巴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甩袖子，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 “我也是不得已，要是不举报你……” 黄教授的老婆拖着灰桶，慢慢跟在他身后，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向他道歉，又像是在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别说了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时周主任说，你……” “别说了！！！” 黄教授猛地停下脚步，一声怒喝，吓得老婆子手里的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也瞬间煞白！ 这一声喊惊动了左邻右舍，每个窗子都探出一个个小脑瓜，好奇又惊愕的看着这位水利工程学泰斗结束了十年牢狱，回来了！ “老黄，是你呀！”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匆匆走出来，一把握住老黄的手，使劲摇晃，“你还活着！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黄教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我锻炼了十年，也清净了十年，不亏，不亏！” “伱这人真是想得开……赶紧的老婆子去买点菜，再买瓶酒，我陪老黄好好喝上一杯！给他接风洗尘！” 黄教授笑了笑，抬头看看四合院上空那块小小的，灰蒙蒙的天，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到大兴安岭有多远。 小小的纳河县！ 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了！ 老钱弄了些纸壳，铺在地上，将女婿的羊毛皮大衣铺在上面，合衣躺下去，把帽子叠起来枕在脑后，取出火车上还没吃完的煎饼和牛肉干往嘴里塞。 吃饱喝足，他拍拍掉在身上的煎饼渣子，拿过水壶摇了摇，咕嘟一口，将最后一点甘甜的咕噜河水喝干净，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兴安岭，小乐乐绕着自己咯咯的笑，老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门嘎吱一声响了，他急忙坐起来，看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站着好几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人。 “钱老同志，我们是办公室的，领导请您去一趟。” 一名中年人走过来，态度十分恭敬。 “天亮了吗？”老钱急忙爬起来，看看天色朦胧的京城，中年人一笑，“现在是清晨五点钟了。” “哦……” 钱国正起身，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跟在几个人身后往外走。 外边早已停了一辆吉普车，车上还坐着一人，钱国正仔细看了几眼，觉得此人眉宇间似乎与某人极为相似！ “你是……” 那人伸出手，把老钱拽上车，一笑，“你这人，换了套衣服就不认识我了？” “你是长林兄弟？” “哈哈！”孙长林笑着拍拍亲家的肩膀，“这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咱俩上次见面还是在建平他们家，日子过得真快啊！” 看到是自个亲家，钱国正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脸上也带了笑，热情握住孙长林的手，“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这下我可有地方蹭饭了！” “自家人没说的，等会请你下馆子！” “那咱们可说好了！” “两位领导认识？” 坐在副驾驶的中年人也是一脸诧异，孙长林哈哈一笑，“你说巧不巧，他闺女和我儿子是两口子，我们俩是儿女亲家！” “那还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中年人笑了笑，一挥手，“开车！” 老领导也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堆满了破烂木板和杂物，中年人领着他们俩人，七拐八拐穿过狭长的小道，来到老领导家门口，轻轻敲了门。 “领导，他们来了。” (本章完) 第1016章 这事就拜托你了! “快请进吧！” 领导个头不高，圆脸，一双眼睛透出精明干练，孙长林看到他，急忙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老领导，自打当年金沙江畔一别，到现在三十多年了，您还好吧！” “还好还好！长林啊，你可是让我好惦记呦！”老领导拍拍他的手背，“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手下的破烂大王，有一手撒豆成兵的本事，能把三百人变成十万大军，厉害呦！” 大家伙都笑起来，孙长林也红着脸笑了笑。 “快进屋吧挺冷的，都吃饭了没，我熬了点粥……”老领导的夫人也走出门，热情招呼大家进屋唠。 几个人围坐在桌边，喝着热乎乎的小米粥，谈着事情。 “我听小万说，你们俩还是儿女亲家？” 老领导叼上一根烟，慢慢抽，指着老钱和孙长林问道。 “嗯，你说这事巧不巧，我儿子和他闺女下乡插队，俩年轻人看对眼了，也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结了婚，还给我生了个小孙女，那孩子太招人稀罕了！” 孙长林掏出孙女的照片，递给老领导，老领导看了下，又递给他夫人，“好漂亮的小娃娃呦！” “可不么，这孩子长得太俊了，也对，长林和他媳妇长得都不差，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钱国正坐在一边，听着人家老领导和老部下叙旧，觉得有些尴尬，老领导很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握住他的手腕拍了拍，“老钱啊，回来了就回来了，不要有什么思想波动，以后还指望你这个财神爷出谋划策呢！” “我，我……老了，干不动了！” 钱国正笑着摆摆手，老领导也笑，“人家老黄忠，八十岁还能上阵杀敌，你今年才七十岁，最起码还能干十年哦！” “唉！”老钱叹了口气，“可惜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搞经济，一没钱二没人，哪有那么容易！”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次把你请回来，就是想请你动脑筋想办法，早日打破眼前困境，对了我还没有给伱介绍，你这個亲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资*本家，还是名门望族呢！” “哦？” 孙长林愣了一下。 “人家可是堂堂吴越钱氏，家族里好多大科学家大富豪，有钱得很呦！” “都是过去的事了！”老钱有些尴尬笑了笑，“这样吧，我试着给我哥哥我伯父他们写写信，看他们能不能回来。” “这事就拜托你了！” 老领导站起身，握住他们俩的手，“现在一切百废待兴，就辛苦咱们这些老的再发挥一下热量，再贡献一把心力，拜托了！” “老领导您客气了！” “坚决完成任务！” “好嘛好嘛，这才是我带出来的兵！” 姓万的中年人又走进来，“领导，陈老他们来了。” “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事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俩老头出了四合院，婉拒了万同志开车相送，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大街上，清晨的京城一片热闹，家家户户房顶冒起了炊烟，孙长林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初升的太阳，停下脚步，“亲家，你现在就一个人，也不方便，不如锁了门去我家住吧，建平他妈在山东老家伺候老太太，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一个人住也挺孤单的。” “那多不好意思……” “你这人就是虚头巴脑的假客气，咱实在亲戚你跟我谦让啥？走走走，咱俩喝一杯！” 孙建平的家位于军队大院，三间小房，屋子里架着一个小煤球炉子，早已熄了火。 俩老头进了屋，孙长林忙忙叨叨的先把路子生起来，而钱国正则背着手，欣赏墙上的画。 “这个是建平五岁那年画的。”孙长林扯过两张纸点燃了，扔进炉子里，见他盯着墙上一副海上日出出神，笑道。 “臭小子，功底不错！” 钱国正笑骂一句，孙长林指着东屋，“我和婉莹住西屋，那间屋是他和他姥爷住的，平时就在那屋子学画画。” “孩他姥爷……咋没见到？” “不知道。”提起老岳丈，孙长林也是连声叹气，“有人说看到他上了南下的火车，可这么多年也没传回来一丁点的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希望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吧！” 钱国正推开东边屋子的门，赭红色的地板刚刚擦过，还残存着水印，一张木床，一套桌椅，上边摆放着几本书和一叠作业本。 他扯开椅子坐下来，翻看女婿的作业本，小兔崽子的字写得不错，横平竖直工工整整，一如他的为人。 对于这个女婿，钱国正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建平那孩子脑瓜子聪明，又懂得人情世故，和谁都是一团和气，对慧慧好，对自己这个老丈人更是没说的！ 就是吧…… 没给我生个小外孙！ 臭小子，你们俩整天就瞎黏糊，不干正事！ “建平从小跟着他姥爷学写字画画，也算是个读书人了，比我这个大老粗强。” 孙长林总算把炉子点着了，进了东屋，扯过椅子坐下，“我听婉莹说，建平上学的时候也很用功，几乎每次考试都是满分，要不是后来……起码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 “建平确实比我见过的年轻人都要聪明，小伙子待人接物也都好，我是可喜欢这个女婿……”老钱笑了笑，“我刚才都想和领导说说，把俩孩子调回来，可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扑腾吧，咱们刚回来就找领导走后门托关系，人家领导心里肯定犯嘀咕，我倒是希望建平能不靠着咱们这些老的，自己折腾出一个道道来……还有五十块钱，走咱俩出去吃点好的！” “让你破费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孙长林一瞪眼，“快溜的！” 七六年的京城街头，仍然没有抹掉千年古都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低矮的平房起脊房，沿着大街一直绵延出好远好远。 孙长林和钱国正来到便宜坊，点了一份烤鸭，吃了一口，俩人都叹了口气！ 俩老头都想起在二马架的日子了！ “二马架是真好啊，有山有水，还能打猎吃到野物，城里……”钱国正放下筷子，擦擦嘴，“我这人就是犯贱，在农场干活的时候，天天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出去，现在出来了，又开始怀念那里的生活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非草木，毕竟呆了那么多年，谁还没个念想？对了老黄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来了？” “老黄？八成现在正在家里干架呢！”老钱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是他媳妇把他给送进去的，现在出来了，保不齐要找他媳妇算账，我看啊……” (本章完) 第1017章 你那仨媳妇咋没回来? “咋的他们家还要爆发内战不成？” “难说！” “算了不说人家的事了，对了你不是还有仨媳妇么？咋一个都没回来照顾照顾你？” 孙长林也是皮，酒过三巡，就开起亲家的玩笑了。 “甭提了，我大太太和二太太因为被我牵连，跟我闹掰了，三太太倒是想回来，就是组织上不批，我那几个孩子……吃饭吧！” “你呀你呀，一个就够了还整四个，得亏着当时你没遇到我，不然我非把你当土豪劣绅办了不可！” 孙长林哈哈笑起来，钱国正也笑了，“你媳妇那人不错，等了你这么多年，伱可别亏待人家！” “是啊，建平他妈吃了太多苦了！”孙长林也叹了口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個东西，“赶紧吃，吃完咱俩把这个东西卖了去！” “啥玩意？” 钱国正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黑乎乎的足有巴掌大的东西，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胆。 “熊胆，建平给我的。” “咱儿子还真孝顺！”钱国正笑了笑，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递给孙长林，孙长林扒开纸包瞄了一眼，“牛黄？” “嗯，牛黄，俩小兔崽子怕我不收，藏在大衣口袋里了，我刚才出门一摸才摸到。” “咋样我这个儿子不错吧，知疼知热，最会体贴人！” “可不么，别唠了赶紧吃，吃完看能换多少钱！” 俩老头吃饱喝足，擦擦嘴结了账，直奔同仁堂而去。 “东胆？”当同仁堂的工作人员看完了街道给两人开的介绍信，亲自打开外边包裹的手帕，看到里面这个和拳头一样大的熊胆时，顿时愣住了！ 熊胆按照产地和加工方法分为：东胆、金胆、菜胆、墨胆，由于现在还没有实现熊的活体取胆汁，所以熊胆价格高昂，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 “嗯，是东胆。” 孙长林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啥叫东胆，刚要开口，亲家悄悄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我的！ 他回了一句，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说了声稍等，就匆匆跑到店铺后面，把同仁堂的总经理给请了出来！ “两位坐！”这位经理姓岳，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下巴留着一撮白胡子，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让孙长林猛然想起一个人！ 夏先生！ 两人坐下，早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岳经理一笑，“免贵姓岳，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钱国正。” 老钱一抱拳，岳经理顿时愣了一愣，“钱……百万？” “不才正是在下！” “原来是您，我说看着有些面熟，恭喜恭喜钱老回到京城！” 孙长林一脸狐疑的看着亲家，心道这家伙还挺能装！ “既然是钱家送来的东西，那肯定是差不了……”岳经理招招手，让工作人员把那颗熊胆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轻轻提鼻子一闻，眼睛一亮，“恕我眼拙，您这颗熊胆……可是府上传下来的宝贝？咋舍得拿出来卖了？” “哈哈，倒不是什么宝贝，是我女婿在山里打到的。”钱国正笑了笑，“这还有一点牛黄，您也一并看过吧！” 岳经理瞅瞅老钱，再瞅瞅他身边这位身材高大魁伟的汉子，摇摇头，想想也是，钱百万是什么身份？就算是被抄了家，收了产业，那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什么女婿在山里打到的，分明是他偷偷藏匿下来的！ 看此物的成色…… 上品！ 这么多年也没收到过如此品相的好货！ “恕我眼拙，您要是遇了难处，手头缺钱……”岳经理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您先拿去花，就当是在下孝敬您老的，这两样东西实在太过金贵，小店实在不敢占您的便宜啊！” “无妨无妨，穷家破业，就剩下这么点念想，不想留了，您看着给个价！” 钱国正笑了笑，把钱推回去。 孙长林挠挠头，一脸疑惑。 这俩家伙跟唱戏似的唠唠叨叨，真墨迹！ 赶紧的！ 七差咔嚓！ 丁是丁卯是卯，卖完了抓紧拉倒！ 磨哪国的牙呢！ “那我就献个丑，给您说道说道。”岳经理又看了看那颗熊胆，从头到尾仔细看过，赞许点点头，“上好的东胆，这么大的个头，这么好的成色，我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几个，您们二位也知道，熊胆这种金贵玩意，一向是有价无市，就是有钱也难买到，这样吧，恕我斗胆开个价，就按照一克一百来算，怎么样？” “一克一百？”钱国正微微蹙眉，“岳经理，您也是咱们京城地面上的老人儿了，要是别人出这个价，我指定拿了就走，不过既然您开了金口，我不挑您的理，就这么地吧！” “您圣明！体谅我的难处，按理说这宝贝远不止这个价，可没法子，人家上头早把收购价限定死了，多了少了您多担待！” “客气客气！” 孙长林干脆翘着二郎腿，滋滋喝茶！ 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这牛黄……哎呦好东西诶，您这是胆黄？” 钱国正笑而不语。 岳经理用手指头轻轻蹭了一点，按在手指甲盖上，轻轻一搓，将橘黄色的牛黄粉末抹在手指甲上，顿时一股凉气隐隐透过指甲，直入骨肉。 他满意点点头，“不愧是府上出来的玩意，千金难买的好货色，只是吧说句得罪人的话，现在牛黄收购价格都是定死了的，八十一克，您看要是行，我这就安排过秤？” 钱国正点点头，岳经理急忙让工作人员拿来戥子，给两样东西称了重，又核算成克数，最终牛黄的重量是一百零五克，熊胆的重量是一百三十克。 店里刷刷给开了单据，盖上戳，工作人员把钱用托盘装着，送到两人面前。 一份八千四，一份一万三，摆在俩人面前。 孙长林有些懵，他没想到就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就卖了如此之多的钱！ “我说老钱……” “回去说！” 钱国正站起身，抓起一沓票子就往羊皮大衣口袋里塞，孙长林一看咱也甭客气了，拿钱走人吧！ 来到街上，俩老爷子东瞅瞅西看看，看谁都像贼。 “艾玛这么老多钱！”孙长林按了按口袋，硬展展的票子硌得肋骨疼，他使劲拍了自己一嘴巴，嘿嘿笑起来！ “这他娘的让我想起那年往宝塔山送金子了，我们根据地卖焦炭挣了点钱，都换成金子要给边区送过去，当时我们几个人往身上捆，半路遇到一伙小鬼子……” “快走别磨叨了！” 俩人匆匆回了家，把钱倒出来，看着堆积成小山的票子，孙长林嘎嘎一笑，“瞅见没，咱儿子还挺能往家里划拉好东西！” “我留四千，剩下的你看着办！” “那我也留四千，再拿出四千给我娘和我媳妇邮过去，剩下的就给孙女吧！” “我看行！”钱国正咧嘴一笑，“接着下馆子去？” “你个老登，有点钱就败祸，走，涮羊肉去！” “走着走着！” 俩老头锁了门，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往外走。 (本章完) 第1018章 分钱的小家伙已经来了! “慧慧你看这是谁！” 二马架，孙建平把刚取回来的信扯开，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他捡起来一看，嘿嘿一笑！ 竟然是老爸和岳父站在纪念塔下拍的照片！ 这俩老爷子咋混到一块儿去了！ “这不是咱爸吗？”钱慧珺放下喂猪的泔水桶，擦擦手接过来一看，也笑了！ 俩爹还鼓捣到一起了！ “也行，俩老爷子在一起有个照应……”孙建平又一抖搂，这回掉出来的是一张汇款单，孙建平瞪着眼珠子数了数，顿时吓了一跳！ 玖仟肆佰圆？ “咱爸这是发了横财了，给咱们邮来这么多钱！” 钱慧珺急忙接过来，揉揉眼睛也看了好几遍，确认数字没错后，顿时吓了一跳，“他们俩不会干啥坏事了吧！” “他俩能干啥坏事？” 孙建平急忙打开信，飞快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这不是么，‘我们把熊胆和牛黄卖掉了，换了两万块钱，留下零花，剩下的都给乐乐寄过去，留着给她买好吃的，你们俩可不准打这笔钱的主意！’……” “呦，咱闺女成小富婆了！”钱慧珺捏捏丈夫的脸蛋，噗嗤一笑。 “嗯，看来那两件东西还派上了点用场。”孙建平笑着挠挠头，小瓶子里还存着一个熊胆，半斤多牛黄！ 要不都交给岳父大人，让他就手都卖掉？ “爸爸妈妈在干坏事！” 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进来，挥舞着手里的柳树条，哼哼哈嘿的大喊大叫，被孙建平一把抱起来，“大闺女你发……” 钱慧珺拧了他一把，孙建平吃疼，一咧嘴，“你发什么神经！” “吼吼，我才没发神经，是爸爸神经！”小丫头像只躁动的小猴子一样钻出他的怀抱，一溜烟跑到窗外，不一会外边就猫挠狗叫，沸反盈天！ “好啊你个钱慧珺，连闺女的钱也要黑下来，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也黑了……” 孙建平扑过去，钱慧珺咯咯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傻哥哥，她年纪小，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钱，指不定怎么嘚瑟呢！不如咱们先帮她收着，等以后上学了再拿出来用。” “我看行！”孙建平皱皱眉，“九千多，她一个人也用不了啊，不如咱们赶紧的再生一個，分他一半！” “讨厌……”提及此事，钱慧珺俏脸一红，捂了一下肚子，“分钱的小家伙已经来了！” “来了？你又怀上了？啥时候的事？” “呦呦呦孙大队长，瞧你问得什么话！什么叫啥时候的事？伱算算从上个月到现在，咱俩哪天晚上歇着了？” “唉！”孙建平郁闷叹了口气，把媳妇扶起来，“小兔崽子，咱俩忙活好几年他才来，你等他生下来的，看我不抽他俩嘴巴！” “哪有这样当爹的！钱慧珺娇嗔一声，捣了他一拳，“你自个看信吧，我猪还没喂完呢！” “再唠会呗……” “行啊，我先把猪食都倒进你嘴里……” 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耳朵，跳下炕，继续喂猪去了，孙建平躺在炕上，拿起信扫了一眼，瞅瞅窗外经过的媳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 如今咱也是俩孩子的爹了！ 唉！ 也是甜蜜的负担啊！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走出门外，女儿已经在指挥自己的猫狗大军冲向河边滑冰去了，小丫头每天吃喝不愁，无忧无虑，活得那叫一个快乐。 “爸爸干啥去？” 小丫头一把抱住孙建平的大腿，吭的咬了一口，孙建平蹲下来，抱起女儿，“宝贝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爸爸？” “汪汪汪，我是属猫的！喵喵！”小丫头呲着小白牙，和老爹嬉闹。 “走，爸爸带你去骑大马！” “吼吼吼万岁，骑大马喽！”小丫头乐得一蹦三尺高！ 马厩里，冬歇的马儿们都躺在马厩里睡大觉，累了整整一个秋天的马儿们尽可能的在保存体力，以应付明年的春耕。 只有那两匹一岁多，还没被阉割的儿马子们哕哕叫着，想要出去跑几圈，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程叔！” “程爷爷！”小乐乐费劲巴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国光苹果，递给老头，“可好吃了！” “谢谢宝宝！”老程头接过来，用袖子蹭了蹭，咬上一口，国光苹果酸酸甜甜的，老头三口两口吃完，孙建平则拿起一套刚刚做好的马笼头看了看。 程叔这手艺没说的，马笼头做得极为精细，还用柔软的二层牛皮缠了一圈，防止马笼头上的毛刺铁丝啥的钻出来，扎伤马儿。 “这是给哪个的？” “那匹白花的……”老程头背着手进了马厩，将这匹全身白色呆黑色斑点的稞马牵出来，这匹马也是最近几年新下的，三岁口，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性格也很温顺，看到主人拿起笼头要给牠套上，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枣红马下的崽子……”老程头和孙建平一起上手，帮稞马上了笼套，“脾气就是好，从来都不尥蹶子！” “爸爸什么叫尥蹶子？”小丫头坐在小马扎上，好奇看着铁匠铺里烧得通红的铁块，站起身想去摸摸，又被逼人的热浪给“轰”了回来。 呼！ 烫手手！ “就是不听话，由着自己的心思瞎胡闹！”孙建平拍拍这匹稞马，一把把女儿抱过来，“你刚才想干啥？想变成炭烤小傻子吗？” “嘻嘻……不敢了……”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露出一副纯真可爱的表情，搞得这个当爹的一脸无奈！ “一二三四……爸爸我们现在有二十七匹大马啦！”小丫头没一时消停，又钻进马厩里，拍拍这个摸摸那个，乌龙马看到小主人来了，亲切低下头，用大嘴咬住她的衣角，和她开玩笑。 “我的大马！吼吼！” 小傻子抱住马头，吧唧亲了两口，乌龙马乐得嘶嘶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冲她甩甩头，示意她上马背！ 马儿带你飞！ “乐乐！”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小丫头嘿嘿憨笑两声，这才放弃跑到马背上出去巡游一圈的打算，捏捏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乌龙马侧着耳朵，眯缝着眼，看样子听得好认真！ 虽然牠也不知道小主人嘀嘀咕咕说了些啥。 小黑马也凑过来，蹭蹭小乐乐的肩膀，趴在地上，乌龙马看看身量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儿，温柔嘶嘶了一声，站起身，将马槽里还没吃的草料用嘴巴拨弄到一起，让牠吃。 看到这一幕，孙建平内心里微微触动，万物有灵，乌龙马对女儿的疼爱一点也不比自己对孩子少！ 看到老程头转身去抽铁块，他大步流星进了马厩，掏出一个国光苹果，递给女儿，指指乌龙马。 小丫头眼珠一转，吭的啃了一口，这才蹦蹦跳跳跑过去，把苹果塞到马嘴里，没想到乌龙马只是轻轻叼住，转过身走到小黑马身边，放在牠面前。 小黑马一口咬住，三口两口吞下肚，小乐乐看得眼睛瞪得溜圆，“爸爸，大马把苹果给牠孩子了！” “是啊，大马稀罕牠的孩子，就像爸爸稀罕宝贝一样！”孙建平抱起女儿，捏捏她的小手，“还有糖了吗？奖励给大马一块！” “嗯嗯！” 小丫头掏出一块糖，剥掉糖纸，乌龙马看到了，颠颠跑过来，一口咬住，囫囵吞下肚，乐得牠嘶嘶直叫！ “抱抱大马！” 小丫头搂住马头又亲了一口，扭头看看小毛驴，也摇着尾巴呲着牙，见小丫头瞅牠，立刻根儿噶叫起来！ “你这一天天的……是不是想拉磨了？” 孙建平笑着捏捏小毛驴的下巴，小毛驴眯起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爸爸，小驴也好乖！”小丫头又掏出一块糖，惹得周围的马驴们都叫起来！ “牠？就一个犟种！”孙建平捏捏驴耳朵，往外扫了一眼，看到徐金山低着头，闷声不响的闯进来，使劲喊了一嗓子，“徐叔干啥去？” “徐叔干啥捏……”小丫头捂着嘴，小声嘀咕一句，又自个笑起来。 (本章完) 第1019章 原来是那个尾巴啊! “建平啊，忙着呢！” 看到孙建平，徐金山这才停下脚步，露出一个笑容，人家孙建平是啥身份？ 他爹又是啥身份！ 听说现在又回京城了！ “叔你干啥低个头往外走，咋了？” “还咋了……建平你没听说吗？上头要派人下来查尾巴的事情呢！你婶子让我去借个盆，把鸡鸭鹅啥的都宰了吃肉，家里的洗衣盆太小，秃噜毛都整不开……” “啥时候的事情？” “还啥时候……你这个当队长的还不如我消息灵通呢，就是夜個下的通知！不跟你唠了我得抓紧了，你大娘和二丫还等着给牲口放血呢！” “等等！”孙建平拦住徐金山，“先别杀，我去公社看看再说！” “那……那行吧，你赶紧的，人家说了，三天后就下来查，要是谁家搞尾巴，牲口充公，人都拷走！” “你顺便告诉乡亲们先别动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孙建平气得一跺脚，把小乐乐也给吓坏了！ 爸爸生气的样子…… 好怕怕！ “乐乐伱自己回家，爸爸去公社一趟，天黑就回来了！” “嗯嗯，爸爸早点回！”小丫头很乖巧的点点头，眼睁睁看着爸爸从马厩里牵出那匹大黑马，上了马鞍后翻身骑上去，冲她摆摆手，直接冲了出去！ 乌龙马终于可以撒欢了，这货抖擞精神，纵身一跃，从队部的土墙上一跃跳出去！ “哇哦……”小丫头看得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大马真厉害！ 她扭头瞅瞅那匹小黑马，小手颇有些痒痒！ “程爷爷，徐爷爷，我回家啦！”小丫头冲俩人摆摆手，迈着小步子，三步一跳，蹦蹦跶跶往家走，半路遇到和张爷爷上山打猎回来的豆包，她站在路边，冲豆包拍拍手，“大狗狗！” 豆包扭头一看小主人在呼唤牠，扔掉嘴里叼着的野鸡，飞快跑到她身边，哈着气，在她手心舔来舔去！ “吼吼大狗狗……”小乐乐抱住躁动的狗子，翻身骑在牠后背上，豆包汪汪叫了一声，驮着她一步步往家走。 “呦呵，这是什么造型？” 看到女儿骑着狗回来，坐在炕头织毛衣的钱慧珺忍不住笑起来，豆包也扒着炕沿，使劲冲她摇尾巴，顺带着汪汪叫上两声！ “我们家豆包现在越来越厉害了！”钱慧珺摸摸豆包的大脑袋，小丫头踩着小板凳爬上炕，“爸爸去公社了，让我自个回来。” “去公社干啥？” “徐爷爷长了尾巴，有人要给他割尾巴，爸爸不让割，说去公社问问。”小丫头脱掉小鞋子，在炕上叽里咕噜打了个滚，一把抱住熟睡的老猫，吧唧亲了一口！ “猫叔大懒虫！太阳都晒屁屁了！” “喵！”老猫打了个哈欠，抻抻懒腰，一看外面已经中午了，从小丫头怀里蹿出去，看到豆包正前爪搭着炕沿吐舌头，上去梆梆就是两爪子！ 豆包气得汪汪直叫，追着老猫冲出门去！ “你猫叔真是个欠登！”钱慧珺看着一猫一狗撞开房门，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笑道，“啥你徐爷爷长尾巴，人咋能长尾巴？那是说他们家鸡鸭鹅养多了，上边不让养……” “嘻嘻，原来是那个尾巴啊！” “那你以为是哪个尾巴？” 钱慧珺扯扯织了一半的毛衣，拽过女儿比划了一下，“上一边去吧！” “哼哼臭妈妈！” 小丫头满炕打滚，钱慧珺笑着把她扶起来，“好好呆着！要么你就看书学习去！” “我都学会了，不用学了……” 小丫头又坐起来，扑到钱慧珺后背上，搂着她的脖子，“妈妈我是不是黏人虫？” “是是是，你是小黏人精！”钱慧珺放下毛衣，抱过女儿，“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真哒？” “那还有假？”她摸摸肚子，“现在就在这呢，等到了明年六月份，就要出生了！” “咦？”小丫头促狭眨眨眼睛，“爸爸不是说孩子都是从大粪堆里刨出来的吗？怎么会钻进妈妈肚子里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钱慧珺脸一红，像所有孩子一样，一个个都刨根问底问自己是从哪来的，而农村人对这件事非常含蓄，都说孩子是路边捡来的或者粪堆里刨出来的，所以…… “吼吼吼！” 小丫头笑翻在炕上。 娘俩中午简单对付了点饭菜，左等右等，也不见爸爸回来，小丫头急了，一骨碌跑下炕，要去找他。 “你上哪找去？”正在喂猪的钱慧珺急忙拦住往外跑的女儿，小丫头蹭蹭鼻子，“爸爸丢了咋办？” “你爸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 “狗叔跟我去……” 说着她就去抓正在吃饭的豆包的耳朵，被钱慧珺一把拦住，“祖宗啊你消停的，豆包吃饭呢，等会你爸爸就回来了，别作了好不好？” “那好吧！” 小丫头瞅瞅外边，招招手，海东青从天上飞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脖子拧成一百八十度，冲钱慧珺滴滴叫！ “逆子啊！”钱慧珺笑着搓搓海东青的脑门，都当爹的鸟子了，还回来要吃要喝！ 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爸爸你回来了，我还想着和狗叔找你呢！你咋才回来啊，是不是半道掉坑里了……” 小丫头的问题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就不能说你爸点好！” 孙建平翻身跳下马，抱起女儿吧唧亲了一口，甩手把她放在马背上，“李县长是真能扯犊子，眼瞅着来到年终岁尾了，又开始搞割尾巴这套！” “他以前不是挺开明的？现在咋……” “进屋说！” 小丫头骑在高头大马上，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的看着后山，大山好高啊，上边好多大树啊！ 乌龙马乖乖站在原地，不时扭头咬咬身上的毛，冲屋子里嘶嘶叫上一声！ 孩子不要了？ “艾玛把这祖宗忘了！” 孙建平匆匆跑出门，把女儿抱下来，小丫头却还执拗的扯着马缰绳，“我要和大马玩！” “大马也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乖……” 乌龙马似乎听懂了，嘶嘶叫着，前蹄扬起，尾巴一甩！ 不累不累！ 再跑几圈都没事！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去去，自个回马厩去！” 孙建平抓过缰绳缠在乌龙马的脖子上，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乌龙马这才颠颠的往马厩走，一步一回头，冲小丫头叫了一声！ 走啊！ 马叔带你玩去！ 小丫头瞅瞅大马，又瞅瞅老爹，最终还是低着头，背着小手，哼哧哼哧进了屋。 “我看李县长现在有些看不清形势，现在又搞这一套！” “他之前来咱们屯子的时候，就对割尾巴颇有微词，还说让我少养点大鹅……”钱慧珺一边打毛衣，一边拽住女儿躁动的小脚，“你要干啥去？” (本章完) 第1020章 来一个一炮打响! “天黑了，猫叔还没回来呢！” “消停呆着吧，你猫叔等会就回来了！” “爸爸还没吃饭……” “这一天天的数你最操心了，老公你自己弄点饭吃去，我把这个袖子织完。” “嗯！” 孙建平也没心思做饭，干脆弄了几个土豆地瓜扔进灶坑里，烤熟之后拿上来，吹掉表面的浮灰，剥掉外皮，冲女儿招招手，“想不想尝尝？” “看样子挺好吃……” “你晚上都吃那么多疙瘩汤了，不怕撑着？” “我还可以……”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指头，“吃这么一点点！” “哈哈小孩子消化快，来大闺女，吃这个烤地瓜，这个甜，都冒糖了！” 小丫头躺在炕上，一骨碌“滚”过去，接过来，吭的咬了一口，烫得她直哈气！ “好吃吗？” “好甜啊！” “怪不得和你猫叔亲呢，一对馋猫！” 正说着老猫从外边溜溜达达走回来，跳上炕，小乐乐急忙掰了一块给她猫叔尝尝。 老猫尝尝烤地瓜，眼睛瞪得溜圆！ 还真好吃！ “猫崽子都送走了？” “嗯，太多了咋养啊……老徐三娘家要了一個，张叔家把那个黑的要走了，宏斌也抱走一个，说是家里仓库闹耗子……” “唉！” 想起自己的“小兵”都被爸爸妈妈送人了，小丫头一脸郁闷！ 你等我长大的！ 我就盖个这么老大的房子，让猫叔狗叔住在里面！生好多好多小宝宝，都留着！ 哼哼！ “我看啊迟早得闹出事来，咱们这片的老百姓可不像关里，人家搓个圆的捏个扁的不吭气……” “都啥年代了还搞这套？我听说南边好多城市都把塑像给拆了，现在人心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伙都受够了！” “是啊……” 李东升也没闲着，正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最近下来的报纸。 从今年开年到现在，接连出了好几件大事，而且据内部消息，现在那四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只是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他紧皱眉头，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报纸上发表的社论，这些文章往往也代表了上头的意图。 “永远按既定方针办……” 李东升翻看着十月四号发表的社论，掰着手指头按照自己所了解的情报进行分析，现在虽说大厦将倾，但终究还是要有人来力挽狂澜的，这个力挽狂澜的人是谁？不用说肯定是新上来这位，据传他还是…… 算了，传言算不得真！ 某大人那一派现在也支棱不起来了，要不早就跳出来发表意见了，看来眼下的局势…… 他擦擦脑门上的汗水，身为一名一心寻求进步，希望在仕途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优秀分子，李东升深知站错队的下场！ 不过按照眼下的局势来看，纵然新人上台，也不会对旧有的政策进行大刀阔斧的乱改，人家社论不是说得好好的么，要按照既定方针办，那么这个既定方针…… 现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干部都在观望、犹豫、徘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主动站出来，搞他个轰轰烈烈红红火火，肯定会被上头注意到！ 这就叫出其不意，来一个一炮打响！ 到时候…… 嘿嘿嘿！ 纵然把事情搞砸了，又能咋样？我可是坚决按照指示办事，就算上头怪罪下来，也不至于罢了我的官，让我回家种地去！ 再说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李东升左盘算右盘算，怎么算这都是一本不亏的买卖，只要队伍站得好，升官发财免不了！ 想我李东升，年轻有为精力旺盛，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锐意进取勇攀高峰，岂不是辜负了我这满腹经纶一身抱负！ 干！ 胆小不得将军做！ 电话叮铃铃响起来，他急忙抓起来，是老吕打来的。 “什么？群众有抗拒心理？老吕你怎么干的工作！真是……割尾巴这件事是县里一致商议决定的，你们要拿出点力度来，把上边的态度给我亮出来，我跟伱说全县就你们公社的尾巴最粗！鸡鸭鹅遍地跑，自留地开荒地遍地都是，我不说你拉倒吧！” 吕主任本来就有气，李东升抢走他不少功劳，现在又拿他当典型，搞什么割尾巴！ 瞎胡闹！ 他忽然有点怀念廖文合在任的时候了！ 那是啥都不管啊！ 有时候管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明天去一趟！你把……对了建平他们都给我叫过来，我要给大家伙开个会，行了就这样吧，明天见面再说！” 他啪的一下挂断电话，恨得牙根直痒痒！ 一想起杜尔基公社，他就想起洪泉公社，呼多河大坝，还有那句顺口溜。 我李东升也是要面子的人！ 有没有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这回我就先拿你们杜尔基公社开刀，要不然以后还咋开展工作了！ 李东升办事相当有效率，第二天一大早就坐着吉普车跑到杜尔基公社，此时各个生产队的干部们才陆陆续续来到。 “驾！” 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直奔公社大院而来，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停在门口的吉普车，李东升正蹲在车边，把公路上散落的稻穗都捡起来，捋成一把放在墙头上。 “好不容易打点粮食，全都败祸了！” “李叔！” 孙建平把乌龙马拴在门口的大树上，帮着他把散落的稻穗捡起来，李东升擦擦汗，看着这些金灿灿的稻穗，露出一个笑容，“今年的稻子上的好啊，又是一个大丰收年！” “还行吧，走进屋……” “进屋进屋！” 该来的都来了，吕主任坐在桌边，看到李东升进门，慢悠悠站起来，咳嗽一声，“都安静安静，领导来了，开会了！” 李东升瞟了他一眼，走到正位，也是清清嗓子，“各位同志们，咱们今天开个小会，会议的主题是啥呢，就是部署一下割尾巴事宜，现在咱们这私养滥养成风，尤其是你们小西山，上次我去的时候，那家伙鸭子成百上千往河道里钻！” 有人笑出了声，韩老四眨眯一下眼睛，没吭声。 “从现在起，每个村屯都给我行动起来，将尾巴都给我割掉，把多开垦出来的荒田也都给我平了！” “领导，割尾巴我认同，毕竟这不符合政策，但是开垦出来的荒田干啥要平掉？种着打点粮食不好吗？” 吕主任终于忍不了了，站起身，大声质问道，李东升眉头一皱，“我说老吕，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想？开垦荒田的口子不能开，到时候大家你家占一块我家开一块，都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大集体的地还要不要了！” 现场气氛一时肃然，众人瞅瞅李县长，再瞅瞅老吕，都识趣闭上了嘴巴。 (本章完) 第1021章 我就问你能不能干! “这事我不能干！” “你不能干，那就换个人来干！”李东升这回可是铁了心要押个大宝，整出个大动静，所谓时势造英雄，要想出人头地，往上爬，就得趁着大家伙都徘徊观望的时候果断站队，脱颖而出！ 要不然就平现在按部就班，我啥时候能升到省里？ 做梦呢！ 不过割尾巴这事，他自己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割是割不掉的，把老百姓惹急了都敢拿刀和他比划比划！ 就是做做样子表个态度！ 简而言之，就是把场面搞起来，把口号喊起来，把尾巴割起来！ 懂？ “孙建平！” 李东升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举起手，“领导我在这！” “现在由你负责领导杜尔基公社割尾巴行动，敢不敢接这個任务？” “这个……”孙建平迟疑一下，“领导我认为此事如果操之过急，有可能会起反作用，还是要……” “我就问你能不能干！哪来这么多废话！” “干不了！” 孙建平也直截了当回绝了李东升的邀请，李东升气得一跺脚，“你们俩一个鼻孔通气是不是？好，干不了就都别干了，老曹你能不能干？” “诶呀领导，这事吧……” “行了我看你们杜尔基公社的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们都给我歇着吧！”李东升怒气冲冲出了门，咣当一下摔了房门，震得门楣上的玻璃哗啦直响！ “走，去洪泉公社！” 李东升愤怒瞅了众人一眼，上了吉普车走了，老曹还追了两步，悻悻退回来，“这咋了吃枪药了？脾气咋这么老大！” “他着急啊！”孙建平苦笑一声，人家都说财迷心窍，我看李县长是官迷心窍，在大政方针尚未砥定之前，至于这么急于表现嘛？ “我们坚决拥护领导开展割尾巴行动！” 洪泉公社和杜尔基公社完全不一样，几乎是两个极端，他还没把话说完，高云龙就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坚决拥护组织上的决议！”他老婆郤红月也急忙站起来表态！ 至于梁主任…… “他妈了个蛋的，我们公社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能割几个尾巴？草！” “老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能割几个尾巴？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态度问题，明白？” 梁主任连连点头，确实是，原则问题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就是吧…… “这样，我准备成立一个割尾巴领导小组，小高，由我挂个名，伱来担任副组长，负责咱们全县的割尾巴事宜！” 梁主任狐疑的瞅瞅高云龙，看到他那俩大金牙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微微皱皱眉。 “谢领导栽培！谢领导栽培！” 高云龙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差点就给李县长跪下来磕一个了！ “起来吧，现在尾巴最粗，最顽固的就是杜尔基公社，他们那里的人……”李东升想想就来气，尤其是老吕，要是没有他指使，孙建平和老曹他们能抱团跟着他对着干？ 王八蛋！ 咋的还想培养一下个人小势力不成？ “咱们抓紧，从明天开始，就去杜尔基公社，你给我逐村逐户的摸底调查，谁家的鸡鸭鹅要是敢超过三……” “三只！” “对，三只，就给我记下来，勒令他们赶紧杀掉，要是一周之内不解决，那就统统给我没收！” “领导，这么整能行吗？”梁主任一听也是吓了一跳，杜尔基公社那头民风彪悍，万一整出点事情来…… “咋不行？他吗的一个个还不服管教了！”李东升又想起刚才在公社大院的遭遇，气得脑瓜子有些昏头，使劲一拍桌子，“都他么是老吕故意放纵的！” “这个对，怪不得他们公社那么有钱，还不是搞尾巴，搞集市……孙建品那个小王八蛋给老吕当帮凶，最能折腾！” “建平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搞农业是把好手。”李东升看看天色不早，“就先这么定下来吧，从明天开始，咱们割尾巴行动小组正式开始运作，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先从杜尔基公社开始！” “保证完成任务！” 高云龙嘚嘚瑟瑟站起来，敬了个礼！ “哈哈！” 李东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吉普车，梁主任则盯着高云龙的背影，冷冷一笑。 傻逼！ 让人家当枪使还给人家敬礼呢！ “这个李东升套路真够深的！” 孙建平坐在炕头，摆弄着一根树苗，这是他用山丁子树和那棵苹果母树嫁接出来的全新品种，至于会结出什么果子，他也不知道。 “怎么说？” 钱慧珺一边织毛衣，一边让女儿给她剥瓜子瓤吃，把小丫头忙得小脑门都是汗！ “他和吕主任俩人不对付，就趁着割尾巴的名头，拿捏吕主任，把吕主任推入一个两难的境地，要么你痛快的给我割尾巴，功劳到头来算我的，要么你就顽抗到底，我就可以以‘不服从命令’的理由，名正言顺的修理你！” 钱慧珺抬起头，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他发脾气，摔门离去，都是故意演出来的？” “那指定的！”孙建平用小剪子把树苗修理了一下，“你看着吧，他不会自己下来撺掇割尾巴这件事的，非得找个替罪羊顶在前头，万一事情闹大了，他就可以跳出来，把所有问题都赖在替罪羊身上，自己里外当好人……” “所以他当时是想让你当替罪羊？” “可惜他低估了你老公我的聪明！” “丫头瞅瞅你爹，瞧把他美得，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钱慧珺笑着揶揄一声，也是听得胆战心惊，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县城的斗争也如此激烈！ 一个不小心就让人家当猴耍！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感觉到了，现在老百姓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不少，不再唯唯诺诺，以后农村怕是没那么好管教了！” “我说这上头就是拿人虎不识数，看农民老实就往死里欺负，真要把老农民逼急了……” “咳咳！瞎说啥呢！”孙建平把树苗修整好，放进一个装满土的木头箱子里，准备放进地窖进行休眠。 看看明年开春能结出个什么果子！ “爸爸，想吃葡萄！” 小馋猫吧嗒吧嗒小嘴，央求道。 “好好好爸爸给你取！”孙建平下到地窖里，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大清楚，他掏出手电筒，拧亮这个“家用电器”，照得地窖里忽明忽暗。 这个地窖位于外屋地下面，两米深，里面挖了一条长长的隧洞，用来存储白菜土豆地瓜等怕冷怕冻的食物，秋天收获的窝瓜、南瓜、西瓜，买来的苹果，自家院子里摘的菇娘，山里摘的葡萄等都放在里面，用纸盖着，免得落灰。 他取了两串葡萄放在筐子里，爬上去，在地窖里存储了一个多月巨峰葡萄已经在低温环境下褪去了酸涩，变得甘甜可口，小丫头欢呼一声扑过去，小手拽着绳子，想把土筐从地窖里拽出来。 (本章完) 第1022章 你在这跟我逗闷子呢! “这个馋闺女，将来谁家敢要啊！” 孙建平从地窖里爬出来，笑着揶揄两句，将土筐放在地上，小丫头撇撇小嘴，嘟囔一声我要陪着爸爸妈妈，然后提起一串葡萄，摘下一颗。 “啊……” 孙建平张开嘴，咬住女儿递来的葡萄粒，咬了一口，退去酸涩味道的巨峰葡萄甘甜多汁，甜度是刚摘下来时的好几倍！ 在这个万物凋零的深秋，吃上这么一串冰冰爽爽的甜葡萄，那日子不比神仙还美？ 只是可惜，老爸和岳父走的时候，葡萄树还没长成，一家一户也分不到多少，没有福分享受这份美味喽！ “给你妈尝尝去！” “嗯嗯！” 小丫头拎着葡萄进了屋，不一会屋子里就传出母女俩的嬉笑声。 “你爸爸是不是特聪明？”钱慧珺摘下一颗葡萄送进嘴里，轻轻咬破，将水晶般剔透的果肉吸到嘴里，剩下一个紫色的外皮，轻轻一吹，好像一个鼓起的小球，放在炕沿上，笑着问女儿。 “嗯嗯，爸爸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爸爸！”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大喊大叫，在外屋地切菜的孙建平一挑眉毛！ 我就说我女儿看待事物的眼光是极其敏锐的！ 一眼就看出了她爸爸的厉害！ 嘿嘿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做点啥吃啊？” 老曹推门进来，老猫顺着门缝出溜钻进来，看到小丫头正在吃葡萄，急忙凑上前，蹭蹭她的腮帮子，喵叫一声！ 小丫头摘下一粒，塞到老猫嘴里，老猫咬了一口感觉不合口味，又给吐了。 “别给猫喂葡萄！”钱慧珺瞪了女儿一眼，看到老曹推门进来，急忙欠了下身子，“叔来了，坐！这炕让孩子祸祸的，皮儿片的！” “爷爷吃葡萄！” 小丫头一骨碌滚到老曹怀里，摘下葡萄递给他，老曹咬了一口，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大孙女真乖……” “我还很聪明呢，能从一数到一百！”小丫头倒是不怎么谦虚，向老头炫耀起来。 “赶紧的把炕收拾收拾，等会吃饭了！”孙建平拎着烧火棍进来，把炕上的瓜子皮葡萄皮一股脑的都扫起来，倒进灶坑里，老曹扭过头，“你说李县长能不能报复咱们？” “那倒不能。” 孙建平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门口，一遍烧火一边和老曹絮叨，“咱们可千万不能出这個风头，万一让他当枪使，可没咱们爷们好果子吃！” “嗯……”老曹掏出烟袋，“老李那人吧，看上去跟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背地里可能算了，前阵子咱们割稻子的时候不还让你帮忙拍照，给发到报纸上了么！” “他那人就是喜欢张扬，这会八成是想抽个冷子立个典型，好好显摆显摆自己的功劳。” “屁的功劳，要是把老百姓都给惹翻了，我看他咋收场！”老曹点起烟袋咕嘟一口，小丫头站起身，捏开他的嘴，“爷爷不要抽烟，吃葡萄，葡萄好吃！” “好好好爷爷吃，爷爷吃……” “叔这个你可说错了，他那么聪明的人，这种得罪人的活，咋还能自个冲锋在前？你瞅着吧，指定得推出个傻子当替罪羊，到时候惹出事……” 孙建平取过两根苞米杆，撅断了塞进灶坑，“他正好把那人抓起来，该批的批，该罚的罚，到时候老百姓还得反过来感谢他这个青天大老爷！” 老曹听完脸都黑了！ “他娘的这帮人真能算计！” “要不然人家能当领导呢！”孙建平笑笑，“开锅了，吃饭！” “哦哦哦吃饭饭喽！” 小丫头抱着老曹的大腿出溜下到地上，趿拉着小鞋往外跑。 “乐乐洗手去！” 钱慧珺喊了一嗓子。 晚饭吃的是大米捞饭，土豆茄子酱，外加一份大白菜炒油梭子，老曹也跟着对付了一口，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小丫头却调皮的不吃饭，非要喝米汤！ “祖宗啊，你消停会行不？” “那好吧，我吃葡萄！” 小丫头咕嘟咕嘟灌了一碗米汤，一骨碌滚到炕上，抱着猫吃葡萄。 “这个犊子！” 钱慧珺舀了一勺茄子土豆酱拌在大米饭里，她很喜欢这种吃法。 “要是人家真下狠茬子，让咱们把鸡鸭鹅都宰了咋整？”老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二马架和别的屯子不同，他们养的都是狮头鹅，一只鹅二三十斤，赶得上一只小羊羔子了！ 每年春天，家家户户都孵小鹅，孵出来的小狮头鹅拿到牛马集市上，能卖五毛钱一只呢！ 要是杀了…… 太可惜！ “看情况吧……”孙建平叹了口气，“现在家家户户虽说都不愁吃的了，但手头也都缺钱，就指着卖点鸡蛋鸭蛋啥的挣个火柴酱油钱，要是领导非得对着跟老百姓干，那这事可不好办了！” “你想咋办？” 孙建平笑笑，“您老说呢？” 老曹嘎嘎一笑，好小子，滴水不漏啊！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第二天一大早，高云龙就领着几个人，咋咋呼呼进了二马架，吵吵扒火的让各家各户都把鸡鸭鹅撵出来，过数！ “呦，孙队长，好久不见了，伱们家现在养了多少家禽家畜啊？”高云龙一看到他就来气！ 上次你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不！ 整一帮孩子去我婚礼上胡吃海塞！ 亏你干得出来！ “家禽养了不少，家畜嘛……”孙建平笑着摸摸高云龙的脑门，“就这么一头！” 围观的众人都憋着笑，高云龙气得把眼珠子一翻，“别跟我俩耍嘴皮子，告诉你，我现在是纳河县割尾巴工作组的副组长，你给我配合着点！” “配合，我完全配合，谁说我不配合了？”孙建平哈哈笑，“那个副组长大人，想让我咋配合？” “咋配合？” 他往院子里瞄了一眼，看到一群狮头鹅嘎嘎叫着跑来跑去，伸手一指，“你赶紧的，把那些玩意都给我抹了脖子！人家上头有规定，家禽不能超过三只，超过了就是搞尾巴！” “那家畜呢？是不是也得抹脖子？” 孙建平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惹得围观的众人又都笑起来，高云龙气呼呼推开他的手，“别摸摸搜搜的，烦人不！我跟你说你是干部，你得起个带头作用！” “带头，肯定带头！”孙建平也嬉皮笑脸，“那个……除了家禽家畜，还有啥要割尾巴的？山里的兔子尾巴割不割？” “兔子尾巴那么短……孙建平你在这跟我逗闷子呢！”高云龙气得一蹦高，“上一边去！办事呢！” “好好好你办事！” 出乎高云龙的意料，二马架竟然非常配合！一个个都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满口应承马上就杀！ 绝对不多留一个！ 高云龙得意撇撇嘴，孙建平也不过如此嘛！ 上头下命令，他有几个胆子敢不服从？ 直到他去了小西山…… “走走走，看热闹去！”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跟在人群后面，兴致勃勃来到了太平山大队第一巴图鲁村！ (本章完) 第1023章 那是相当白吧! 以前外乡人给杜尔基公社的评价是“村穷、地贫、民刁”，而“民刁”这个特点，在小西山村得到了完美体现！ 高云龙领着人嘚嘚瑟瑟进到韩老五家，刚一进院就把他给吓了一跳！ 满园子鸡鸭鹅，还有兔子！ 遍地禽畜粪便把院子都给铺满了，被冷风一吹冻得杠杠硬，韩老五正握着铁锹在那铲呢！ 这些可都是好肥料！ “我说韩叔，你这尾巴也太粗了吧！”高云龙蹭蹭鼻子，嘟囔一句，韩老五还没等开口，他媳妇从窗户探出头来，“这不是高领导么，你不在洪泉公社呆着，跑我们这嘚瑟个几把毛？”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县割尾巴领导小组副组长，按照上头规定，每家每户只能养三只家禽家畜，你看看你们家这都多少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咋的还想整家庭养殖场啊！” “咋的，我自家养鸡鸭鹅，碍着两旁事人啥事了？”韩老五媳妇那是号称不让独头蒜，气死小辣椒，十里八村排得上号的泼妇，听闻高云龙要把他们家的鸡鸭鹅狗兔子全都给咔嚓掉，顿时火了，拎着毛巾从窗户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踏马的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你你你，伱给我老实点！”高云龙吓了一跳，这娘们好泼辣啊！ 他直接掏出李县长给的县里签发的告示，拍了两下，“看着没，县里的大印，要不要我给你读一遍？” “去你码的，老娘文盲，不认识啥大印小印！” 韩老五媳妇一把抢过来，刷刷撕得粉碎，直接给扬了！ 那些母鸡们争先恐后跑过来，咯咯哒叫着把纸屑吞进嗉子里。 “你，你敢……”高云龙气炸了，他没想到在二马架能够顺利推行，到了小西山就受到如此大的阻力！ “有意思！” 孙建平等人靠在墙边，一边看一边笑。 “爸爸好像傻掉了……”小宝趴在他后背上，绕着爸爸的头发转圈圈。 “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们家一根鸡毛，我他么扒了你裤子把你鸡毛拔干净！不服你就试试！” 相比当年在二马架住的时候，韩老五媳妇的彪悍程度得到了长足进步，她一把抢过老公手里的铁锹，抡圆了照着高云龙拍过来，吓得高云龙妈呀一声扭头就往外跑！ “草你妈的，欺负到老娘头上了！”韩老五媳妇不依不饶，拖着铁锹追出来，高云龙一把抓住闻讯赶过来的队长韩老四，“韩队长，管管你们屯子的泼妇！” “干啥，放下！” 韩老四一声怒吼，韩老五媳妇一看大伯哥来了，悻悻把铁锹支在门口，“你踏马的割尾巴割到我们家头上了，给你点脸了是吧！” “你这个女人，无耻，刁蛮！”高云龙气得乱喊乱叫，“小梁马上给孙所长打电话，把她给我抓起来！” “来来来，动老娘一下试试！” 韩老五媳妇倒也真不含糊，咔嚓一下扯开衣襟，露出白花花的膀子，“今天你不动老娘一下，你踏马是驴草出来的！” 高云龙也蒙圈，求救似的瞅瞅韩老四，韩老四冲弟媳妇一瞪眼，“干啥啊冒虎气啊！赶紧穿上！不知道磕碜！” “我呸！” 韩老五媳妇这才遮掩了一下衣襟，拎着铁锹，骂骂咧咧回了自家院子。 “还看呢！” 孙建平正津津有味的欣赏这一场面，忽然眼睛让人给捂住了，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个媳妇，握住她的手腕，“刚才五婶发飙了，那是……” “那是相当白是吧！”钱慧珺嗔怪一声，“家里没活儿啊，跑这来卖呆了！” “嘿嘿……” 俩人没说上几句，就看到从另一户人家——确切来说是韩老八家里飞出无数土坷垃和苞米瓤子，打得高云龙抱头鼠窜！ “泼妇，刁民！” 高云龙揉着满头包，气得一蹦三尺高！ 相比之下，韩老五媳妇还算“温柔”。 “韩队长你看咋整吧，这他么你们村没一個好蘑菇！” 韩老四白了他一眼，看到孙建平领着二马架的人躲在一旁看热闹，使劲咳嗽一声，“孙队长，孙队长你看这事……” 二马架的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气得韩老四胡子乱蹦！ 没一个好蘑菇！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韩队长不是我吓唬你，完不成任务，我好不了你也得吃瓜捞！” 高云龙一看孙建平跑了，也没辙，只能拿韩老四开刀。 “要不这么整吧！”韩老四心里把高云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跟他妈傻逼似的，谁不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活？ 听说这孙子还抢着干！ 脑子多少有点大毛病！ “咋整你倒是说啊！”高云龙一听有门，两眼亮得像灯泡！ “实在不行，就得把我家的鸡鸭鹅贡献出来了！高组长你有照相机吗？” “有有有，前阵子新买的，海鸥牌！” 高云龙急忙从腰间掏出照相机，他总看李县长找记者拍照，然后登到报纸上，既出风头又能添光彩，把他羡慕得不行。 韩老四叹了口气，回到家里，把鸡鸭鹅都给抹脖子宰了，堆成一堆，他和高云龙站在这堆“战利品”前，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算是此次“割尾巴”行动的成果！ 高云龙大大赞了一声！ 这个办法简直妙极！ 照片摆在李东升办公桌前，他拿起来看了看，眉头紧锁，重重哼了一声！ 好你个高云龙，韩老四糊弄你，你就来糊弄我！ 对于李东升来说，他也明知道割尾巴这件事是得罪人的，谁愿意把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家禽家畜抹了脖子？ 现在好多老百姓家都得靠着“鸡屁股银行”买盐打酱油呢！ 他要的只是一个成果！ 如果真的把老百姓给逼急了，能干出什么事，他也说不准。 想到这李东升抄起电话，给洪泉公社打了过去，让他们选出几个割尾巴先锋模范村，过几天他要下去亲自“视察”一番！ 高云龙不在，梁主任接了电话之后满口应承下来，要说让他们洪泉公社找别的未必能找得着，找穷村子可是一抓一大把！ 梁主任放下电话，有些汗颜，他拍了拍笑得有些僵硬的脸，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洪泉公社地图。 高云龙两口子又去杜尔基公社调查割尾巴的事情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这两口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干活不行，提起搞运动，一个比一个跳得欢！ 俩人现在正在于圩子搞调查呢！ “宏斌啊，你瞅瞅你们家，我都不稀得说你，你好歹也当过大队干部，咋就这点觉悟都没有，养了这么多鸡鸭鹅……这是啥啊鸽子？” “别动我鸽子！” 于宏斌怒气冲冲看着高云龙一伙人，“鸽子是我养着给我媳妇补充营养的！” “对，我们家养着自己杀着吃不行吗？”于宏斌的媳妇，也就是姚忠平的大女儿姚嘉珍抱着儿子小军，推开窗户，冲外边喊了一嗓子！ “我儿子喜欢吃！” “对！”小军也嬉皮笑脸跟着瞎起哄，于宏斌这个后爸对他蛮好的，关键是相比其他地方，于圩子还算富裕，顿顿大米饭，又能上山打猎，小军每次来了都不想走。 “荒谬！”高云龙被气笑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你养这么多鸡鸭鹅只是为了吃的？别逗了！现在勒令你马上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杀了！” “我他么先杀了你！” (本章完) 第1024章 你才是大黑耗子! 于宏斌的亲弟弟于宏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还镰刀，嗷嗷叫着冲过来，吓得于宏斌急忙抱住他，一个劲的冲高云龙摆手，“快走，你们快走！” “草拟吗跑我们屯子找不自在了是吧！”于宏学上蹿下跳，扯着嗓子嗷嗷叫，高云龙一看这他妈的不给我这个副组长面子啊！ 这货干脆凑到于宏学面前，拍拍胸口，“来来来，你敢动我这个副组长一下试试！我他么立马就把你抓起来，送笆篱子！” “我砍了你！我剁了你！” 于宏学仍旧是不依不饶，跳着脚骂，几个人这边正吵吵着呢，于长河、于长海、于长山等老一辈都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眼前场面，把于长海吓了一跳！ “宏学你要干啥！” “他吗的这犊子要杀了我大哥！” 啊…… 众人面面相觑，连带着高云龙都懵了，连连摆手，“可不敢胡说八道啊，我是让他杀……” “杀谁？” 姚嘉珍趁机打岔，高云龙更慌了，“不杀谁，杀鸭子，杀小鸡！” 远处，孙建平骑在马背上，乐呵呵看热闹。 高云龙这個傻波一，殊不知周边这些村子个顶个都是刺儿头？ 都不用我们二马架出手，就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你踏马敢跑来杀我哥家的小鸡！” 于宏斌踩了弟弟一脚，宏学会意，嗷的一声冲出去，吓得高云龙转身就跑！ “我特么杀了伱！” “我剁了你！” “我劁了你！” 于宏学一路追出去，高云龙三魂吓掉了两魂，只恨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 他一路疯跑出去，累了个半死，抬头一看，孙大队长正端坐马上，冲他嘿嘿笑。 “我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大黑耗子呢，原来是高副组长！”孙建平故意把“副”字咬得特别重！ “你才是大黑耗子！”高云龙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这件黑大衣，撇撇嘴，嘟囔一句，“我说孙队长，这件事你得配合我工作啊！” “配合，我当然全力配合，高副组长你说要我怎么配合吧！” 孙建平嘿嘿一笑，在高云龙扭头瞅瞅身后喊打喊杀冲过来的于宏学，“你，你先把这个毛驴子给我拦住！” 孙建平抬抬手，冲于宏学喊了一声，“宏学，回去！” 于宏学立马原地站定，恶狠狠瞪了高云龙一眼，冲孙建平摆摆手，转身回了于圩子。 “你看，他人已经回去了，我是救了你一命啊！”孙建平哈哈笑，高云龙擦了把汗，“既然你救了我一命，那干脆好人做到底，回去下令你们二马架把鸡鸭鹅狗猫都给我宰了，完成割尾巴的任务！” 孙建平一挑眉毛，“宏学，过来！” 于宏学一脸凶相，拔出锋利的匕首，向高云龙冲过来！ 高云龙顿时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连连摆手，“别，别介，你们随便杀两只装装样子行了吧！” “行了宏学回去吧！” “诶！” 于宏学挠挠头，孙队长这是干啥呢？ “高云龙啊高云龙，你是个傻逼你承不承认？” 孙建平拽着马缰绳，不让乌龙马快走，和高云龙攀谈起来，高云龙一听顿时火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叫我傻逼呢！ “我不承认！” “你看，傻逼都不承认自己是傻逼！” 高云龙懵圈，心里嘀咕着要是我承认了…… 那不就…… 靠！ 胡同抓驴两头堵啊！ 孙建平你无耻！ “工作不是这么干的！” “那你说咋干？” “咋干？好干，你让李县长拿出三十万，按照一斤肉五毛钱的价格回收，大家伙巴不得把自家养的鸡鸭鹅都给宰了，还用得着你上蹿下跳吵吵扒火的？让人家拎着菜刀撵出二里地？” 好像…… 有点道理哈！ “可人家李县长上哪整三十万去！” “那你是该操心的事吗？他拿不出来，你也没辙！咋滴，干个小组长，还得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高云龙有些懵圈，愣在原地，孙建平一笑，“招给你出了，该帮的忙我也帮了，你自己寻思寻思吧！” 说完他一抖马缰绳，匆匆回了二马架！ “诶，诶孙队长你别走……” 高云龙看到远处媳妇和几个手下走过来，郁闷皱了皱眉头，这个办法…… 好像…… 有点道理！ 孙建平回到马厩，翻身下马，摘下马鞍，乌龙马嘶嘶叫着扭头瞅瞅女儿，小黑马也被女主人牵出来，正围着院子转圈呢！ “哥！” 钱慧珺牵着马，看到他回来，在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想试试这匹马！” “你可拉倒吧媳妇，你有身孕，别瞎折腾行不？” “没事的，我就骑上去溜一圈……” “不行不行，这匹马虽说是稞马，但脾气秉性和牠爹差不多，是个爱尥蹶子的家伙，等我把牠驯出来你再骑吧！” “那好吧！” 钱慧珺有些惋惜的拍拍小黑马的脖子，小黑马贱兮兮靠过来，贴着她的肩膀蹭了两下，显得十分亲昵的样子。 “哥，我想给牠起个名字，总叫小黑不好听。” “哦？媳妇你有什么好名字么？快点说来！”孙建平顿时来了兴趣，起名字我最擅长啊！ “我想给牠起名叫做乌骓……” “不不不，乌骓这个名字不是很吉利，再想一个！” 钱慧珺一皱眉，“要不叫牠……叫牠什么好听点呢……墨角麒麟咋样？” 孙建平仍是摇头，钱慧珺生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给牠起一个吧！” “那我可说了！”孙建平嘻嘻一笑，凑到媳妇耳边嘀咕两句，钱慧珺眼睛一亮，“万里云烟兽？这个名字……” “感觉咋样？” “马马虎虎！”钱慧珺见他笑得得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就你会起名字是吧，孙雪梅！哼哼哼！” 孙建平挠挠头，远处孙雪梅小朋友颠颠跑过来，“到！妈妈有啥事么？” “没啥事，一边玩去吧！” “嗯嗯！” 小丫头又跑了过去。 “相传万里云烟兽是三国猛将张飞张翼德的坐骑，通体黑色，矫健如龙，跟随张飞脚踏山河如履平地，冲锋陷阵无人可挡，比‘踏雪乌龙驹’还要厉害呢！” “啊……那不是闺女的风头盖过了当爹的？” 钱慧珺捂着嘴笑起来。 “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 “你呀你，就会胡说八道！”钱慧珺捏了他一下，疼得孙建平一咧嘴！ “对了那个高云龙不是割尾巴吗？割成啥样了？” “尾巴一条没割到，差点把自己小命给割了！”孙建平牵着小黑马——现在应该叫万里云烟兽了——绕着院子走了一圈，相比牠爹乌龙马，这匹马比较温顺，脾气也没那么大。 关键是从小养到大，牠早就熟悉了孙建平一家，所以不吵不闹也不尥蹶子，只是紧紧跟在后面，听主人们聊天。 “那你孙大军师没给他出个锦囊妙计？” (本章完) 第1025章 你当我是开印钞厂的! “当然了，你老公我这么仁慈博爱，怎么会看着高云龙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苦恼？” 孙建平附在她耳边嘀咕一句，钱慧珺笑出了声，“你是真坏！希望咱闺女以后可别像你一样，满肚子坏点子！” “我也是为他好嘛！”孙建平嘿嘿笑了一声，高云龙啊高云龙，路已经指给你了，就看你走不走了！ “来来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当天下午，当李县长接到高云龙的电话，说出自己的“锦囊妙计”后，李县长握着话筒足足愣了能有一分钟！ 这是哪个天才的脑袋想出的办法啊！ 我们割尾巴，还得给老百姓钱？ 那我们干脆县里都不要了，去农村做收购土鸡土鸭的生意，当二道贩子算了！ “领导您没听清楚吗？就是说，咱们县里拿出三十万……” “我他妈上哪给你弄三十万去！你当我是开印钞厂的，还三十万，我打伱个三十万！” 李县长怒气冲冲摔了电话！ 混账王八蛋！ 真把我当傻子耍了！ 高云龙愣了愣神，对准话筒，“喂，喂？” 话筒那边早已没了动静。 这招咋不行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 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老梁打过来的，“是小高吗？你赶紧回来吧！” “不是还要割尾巴……” “不用了，你回来交接一下工作吧！” 高云龙脑瓜子嗡的一声，他自然知道梁主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干你娘！ 完了，这回我要完蛋了！ 割别人的尾巴没割动，反倒把自己的“尾巴”给割了！ 没几天报纸上就跳出一条新闻，说的就是纳河县积极推进割尾巴工作，坚决与私养滥养现象作斗争云云，报纸上还登出了一张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李东升亲临“割尾巴”第一线，身旁是一堆被宰杀的鸡鸭鹅。 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那根本不叫个事，他突然搞出这么一出，着实让不少人替他捏了把汗！ 事实证明李东升这回又赌对了！ “哈哈哈！” 放下电话的李东升笑得脸都扭曲变形了！ 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个高云龙咋处理了？” 看到赵部长走进来，李东升问了一句。 “已经罢免了他公社副主任的职务，降为办事员，留在洪泉公社了。” “嗯，他这個人，办事鲁莽又不讲究方法，借着上头给他的权力胡作非为，民怨极大，不能一降了之，要让他写一万字的检讨，要深刻，过阵子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公开宣读！” 李东升声色俱厉的对高云龙的问题做出了最终批示！ “好，我马上打电话通知老梁。” 李东升咧嘴一笑，高云龙，果然不堪大用！ 不过让他帮我背个黑锅还是不错的！ 这也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哈哈！ “我说这个傻逼被人家耍得团团转，他还跟我俩瞪眼珠子，这下好了吧！”孙建平坐在自家炕头，翻看着上头下发的《内参》，当他看到割尾巴领导小组副组长高云龙因为作风粗暴，民怨极大而被撸成办事员，还要写检讨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 “他估计是想往上爬想疯了。”钱慧珺仍旧织她的毛衣，笑道，孙建平无奈一挑眉毛，“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他就仗着自己是中专毕业，会写几句宣传口号就不可一世，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恨不得把李县长一脚踹下去，让他来坐……” “行了行了，他不敢上梁山，你敢行了吧！”钱慧珺笑了笑，“来，穿上试试！” “这回不会大窟窿小眼子了吧！” “我捶你个大窟窿，赶紧套上！” 孙建平嬉笑着接过媳妇浓浓的“爱意”凝成的毛衣，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钱慧珺也帮他扯了扯袖子，点点头，“还挺合身的。” “我媳妇真是心灵手巧，织的毛衣也这么好看！”孙建平转了个圈，看到媳妇小脸上露出的笑容，得意一挑眉毛！ 女人嘛！ 就得哄！ 这不说两句好听的就开心了！ “切，不说我织的毛衣大窟窿小眼子了？” 钱慧珺瞟了他一眼，嗔怪一声，孙建平嘿嘿一笑，“当时你不是刚学嘛，手艺不过关，现在你瞅瞅，这针脚，这手艺，堪称大师级！” “好看也不行，脱下来！” “不是吧媳妇大白天的……” “想什么呢！我把毛衣洗一洗，洗干净你再穿！”她扯过毛衣拍了拍，“等会烧点水，你也洗个澡，洗完澡再穿，别把我辛辛苦苦织的毛衣给弄脏了！” “哦……” 不一会外屋地传来钱慧珺的温温柔柔的声音，“老公，水烧开了！” “嗯，肥皂准备好了吗？” “都弄好了！” “那行吧，你进屋来，我去洗吧！” 孙建平放下书本来到外屋地，把媳妇赶进屋子里，坐下来，抄起洗衣板，咵咵洗起毛衣来！ “还是这活适合我！” 看到媳妇隔着窗子瞅他，孙建平拍拍胸脯，哈哈大笑。 “德行！” 钱慧珺捂着嘴笑。 京城，某处。 孙长林正一脸拘束的站在走廊里，听着屋子里传出来或高或低的说话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秘书走出来，冲他招招手，“孙同志，领导叫你进去。” “哦……” 孙长林擦了把汗，心道可算轮到我了！ 他急忙扯了扯衣服，大步走进去，对坐在办公桌后边，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老者敬了个礼！ “领导好！” “是长林啊，坐坐坐！”老领导看到他，笑了一下，吩咐秘书给他倒杯水。 “你的事情，现在上头已经有了结论，当初是错划了的，其实我还是蛮佩服你的勇气，当时现场那么多人，只有你们几个站起来给老总说话……” 老者摘下眼镜抹了把眼泪，复又戴上，“总算你小子心理素质过硬，这么多年熬过来了，现在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担子，你给我把它担起来，好好干，听到没有？” “坚决服从上级安排！” 孙长林站起来，敬了个礼，老者笑了笑，“坐下坐下，这件事对你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把作训这件事抓起来，给我训练出几支精兵强将！” “老领导，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孙长林眼睛一亮。 (本章完) 第1026章 争当产粮第一大县! “你这个好战分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哦！” 说话间门开了，老领导从外边走进来，看到他，孙长林急忙站起身敬礼。 老领导示意他坐下，“他这个人，打仗水平一般，但是搞建设可是一把好手，当年给了他三百人，他就给我拉起一支十万人的队伍，还是有些歪才的呦！” “长林的本事，我们也是见识过的嘛，当年属他那里是最富裕的嘛！” 孙长林脸有些红，尴尬笑了一声。 “这次上头派你出去重新工作，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放开手去做，做得好了有奖励，做不好我是要打屁股的！”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好好干！” “瞧瞧，他还是蛮有干劲的嘛！”老领导笑着和他握了下手，“你去准备一下，明天去就报到吧，我和老总还有事要谈。” “嗯！” 孙长林看看眼前已经头发全白，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有些虚弱的老领导，鼻子有些酸，握着老领导手，“您老人家千万保重身体……” “晓得了晓得了，谢谢你的关心，快去吧！” 孙长林走出办公室，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看走廊外一片萧索的冬日风景，深感肩上担子之重！ 不知道建平他们小两口现在咋样了，是不是躲在家里猫冬呢？ 小兔崽子，你倒是享福！ 可怜你老子我，快六十的人了，还要出来工作！ 真想把他拖过来打一顿！ 孙建平此刻正悠闲的躺在炕上，看老婆教女儿学数学。 小丫头很不听话，一顿打岔+捣乱，把她妈妈气得捂了嚎风，干脆把书本一拍，不教了！ “爸爸我要学习嘛！” 小丫头惹翻了亲妈，吐吐舌头，一骨碌钻到爸爸怀里撒娇，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大闺女想学习，是好事，你要注意方法！” “对对对，都是我的不对，是我不会教学，那就请孙大队长上场，教您女儿学习数学吧！”钱慧珺瞪了他一眼，“我出去逛逛！” “妈妈我也去……” “伱去干啥！” 两口子异口同声喊起来，小丫头眨眨大眼睛，“不，不让去吗？” “你不是说要跟着你爸学习吗？” “对啊，你不是要跟着爸爸学习吗？” “阿偶……”小丫头挠挠头，“可是我都学会了呀？” “呦呦呦听一听孙队长，你女儿好厉害啊，都学会了，那妈妈给你出道题！”钱慧珺眨眨眼，回想起一道自己上学时学的题，提笔写下来。 孙建平探过头一看，乐了！ “我和你爸分别从咱家和太平山大队出发，他骑马我步行，骑马的速度是……问多长时间能碰到一起？” 小丫头歪着头瞅瞅这些方块字，有的她认识，有的她不认识，挠挠头，“妈妈在家好好呆着让爸爸接你不好吗？非要自己走吗？” “少废话，能不能解出来？” “嘿嘿……”小傻子终于有些羞愧了。 “看吧我就说过这个世界上的知识多得像大海一样，你现在只不过学了里面一小滴水，就吵着喊着自己都学会了，闺女啊，你要懂得学无止境的道理，要好好跟着你爸爸学文化啊！” “那……那好吧！”小丫头一骨碌滚到爸爸怀里，“爸爸教我！” “哈哈，我的傻宝！”孙建平笑着搂过女儿，吧唧亲了一口，“那咱们就先从最基础的学起，一百个数能查下来了吧？” “嗯嗯嗯！”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这是她最擅长的。 “爸爸先教你加减法……” 钱慧珺说出去逛逛，也只是绕着自家院子转了一圈，看看猪圈里的两头宝贝猪，再去鸡窝瞅瞅鸡鸭鹅们，天气有些冷，大鹅们相互交颈而眠，看到女主人进来，都嘎嘎叫起来，向她要吃的。 “你看，一共有十根火柴，爸爸拿走两根，还剩下几根了？”屋子里传出丈夫的声音，钱慧珺扭头瞅了一眼，噗嗤一笑！ 我哥还挺有耐心的！ 要是我…… 真是受不了上蹿下跳的小猴子哦！ 海东青从远处飞过来，落在钱慧珺的肩膀上，用锋利的喙蹭蹭洁白的羽毛，歪着头瞅瞅屋子里面坐在一起学习的父女，滴滴叫了一声。 “别吵，他们俩学习呢！”钱慧珺伸手捏捏海东青的脑门，她很欣慰，现在海东青终于学会自己打食吃，不用再回家偷肉去讨好母海东青了！ 逆子啊！ 海东青拍着翅膀飞上房顶的收音机天线上，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注视着小小房子下面的一切，忽然清唳一声飞起来，仿佛一片迅速拉升起来的白色云彩。 钱慧珺抬起头，望着渐飞渐远，最后只剩下一個小白点的海东青，轻轻吁了口气！ 海东青啊海东青，都说你是长生天的使者，请你给我带个信给我母亲，就说我现在过得一切都好…… 唉！ 钱大小姐每每念及此，总是泪洒衣衫。 县城，会议室里，李东升正翘着二郎腿，翻看报纸上关于纳河县对自己的报道。 这篇稿子出自他个人之手，经过崔记者和省报王主编的稍稍润色，便直接登上了二版头条，题目就是《锐意进取，沿着xxx路线大步向前进的纳河县！》 若问这个小小县城有什么亮点，当然是割尾巴，这是他们今年最有亮点的事情。 要说第二亮点，那就是纳河县粮食产量再创新高，主要的表现就是杜尔基公社，尤其是太平山大队，一个大队十三个村子的粮食产量已经达到了八百八十万斤，而且百分之七十的产量都是水稻。 至于纳河农场，这几年也是连破纪录，不过人家走的是农垦局的路子，和县里不搭噶。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争艳春来到……”李东升摸着下巴，感觉是时候把二马架改水田的方法往外推广推广，再造出一个典型！ 他现在非常看好洪泉公社！ 毕竟那个大坝，是他主持修建的嘛！ 要是真能依托呼多河大坝再创一个类似于太平山大队那样的鱼米之乡，到时候就这些功劳往桌子上一拍，谁不得高看我两眼？ 升职提拔……易如反掌！ 当然了一个洪泉公社还不够，要是再把翻坑底公社搞一搞，三个公社……不不不，是全县二十几个公社一起联动，把场面燥起来，把粮食产量搞上去，到时候超越农安榆树德惠这些老牌产粮县，跃居全国产粮第一大县…… 想到这，李东升翘起二郎腿，嘿嘿笑出声。 美！ “喂，老梁吗？你通知下去，明天召开全县工作总结大会，生产队队长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到县里开会，小队长当然也得参加，受受教育嘛！” 李东升抓起电话给洪泉公社的梁主任打了过去。 “对了还有个事，你让高云龙把检讨写好，等到时候在会上公开宣读，立个反面典型！” 李东升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叮嘱两句。 (本章完) 第1027章 你猜我刚才看到啥了? “草拟吗！” 得知这个消息的高云龙恨得牙根直痒痒，李东升真他吗不是个东西，功劳他一个人全包了，大黑锅让我来背！ 梁主任憋着笑，拍拍他的肩膀，“都是为了工作嘛，不要有情绪，把检讨好好写一写，态度诚恳点，就没事！” 高云龙黑着脸，啥也没说。 孙建平也接到了吕主任的通知，吕主任坐在他家炕头，歪着头看小丫头掰着手指头学习加法，见她皱着小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圆脸，“宝贝，爷爷给你出道题！要是答对了，有奖励！” 他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放在炕桌上，小丫头一看糖，顿时大眼睛亮晶晶！ “爷爷你快说！” “树上有十只鸟，爷爷开枪打掉了一只，还剩下几只？” “十只鸟……”小丫头瞅瞅糖，掰着手指头查起来，忽然眼睛一亮，“剩下九只！” 正在织毛裤的钱慧珺直接笑出了眼泪，孙建平也是笑得不行，小丫头一脸疑惑，高高举起小手，“十只小鸟打掉一只，不就是九只嘛！吓！这道题才难不倒我！” “傻子啊，枪一响，小鸟都飞跑了，怎么还会剩下？” “啊……”小丫头这才感觉到什么叫做世道险恶，就这么小小一道题，还拿出来套路孩子！ “哼哼，爷爷大坏蛋，不和爷爷好了！”小丫头生气了，转过身，抱起老猫，使劲白了吕主任一眼。 “哈哈，是爷爷不好，糖奖励给你，不要生爷爷的气了好不好？” “嗯嗯，爷爷最好了！”小丫头接过糖，小脸又笑开了花，看得两口子直摇头！ 这个犊子！ 小脸变得真快！ “等会你去通知老曹和老张一声，我就不去他俩家里了。”看看时候不早，吕主任起身往外走，“我再去于圩子通知一声，年底了，是该好好开個会，把问题都说一说，不能稀里糊涂干工作，迷迷糊糊度春秋……” 吕主任似乎话里有话。 孙建平笑了一声，“叔，我去于圩子那边通知吧，眼瞅着天都黑了，您早点回去好好歇歇。” “嗯，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吕主任也没推辞，打了个哈欠，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出了二马架，直奔公社而去。 “我去于圩子通知一声。”孙建平敲敲窗户，和媳妇打了个招呼，小宝一骨碌爬起来，穿上小鞋蹦蹦跳跳跑出来，“爸爸我也去！” “祖宗啊，你就甭跟着捣乱了，赶紧回来，和妈妈学习！” “不要！我要骑大马！” “这野孩子！” 钱慧珺一脸无奈，“哥你好好看着她点，别磕了碰了！” “知道了！” 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直奔马厩而去。 小丫头坐在马背上，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的看着飞速倒退的景物，大马跑起来速度好快啊！ 坐在马背上能看到好远好远…… 于圩子离二马架也就三五里地的路程，打马十几分钟就到了，离得老远，就能看到秋收后稻田里，于宏斌正领着一个半大小子在找什么东西。 他吹了声口哨，于宏斌听到口哨声，站起来，冲他招招手，一笑。 “建平哥！”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拉过躲在他身后不敢见人的小男孩，“小军，叫叔叔！” “叔叔好！” 小军红着小脸叫了一声，孙建平一笑，他也认出来这个孩子是姚忠平的外孙子，姚嘉珍和前夫生的那个。 没想到这憨小子倒是和于宏斌挺对脾气！ 于宏斌……捡了大便宜了这是，刚结婚没多久就弄了这么老大的儿子！ “你这几天请假了是吧……” “嗯，小军放假了，我带他到处转转。” “挺好，伱给孩子打点猎物，让他尝尝鲜，对了等会你回去告诉长海叔一声，就说明天去县里开会。早上九点到，别整晚了。” “我知道了建平哥……这小玩意真招人稀罕！”于宏斌促狭捏捏小宝的小脸蛋，小宝也不甘示弱，欠着身子也捏捏他的脸，“叔叔也挺招人稀罕的嘛！” “乐乐！” 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小丫头嘿嘿一笑，讪讪收回小手，搓搓手指头。 “你们忙吧，我去三棵树再通知一声！” “嗯，建平哥路上慢点！” “好嘞！” “爸爸，天好高啊！”小丫头靠在爸爸怀里，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真好！ 想歪着就歪着，想躺着就躺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宝宝吼吼！ “是啊，天好高好高！” 孙建平拽着马缰绳，也抬起头看看天，蓝蓝的天上漂浮着一片片白云，被从西伯利亚来的冷风扯成了细细碎碎的云丝，远处群山绵延，一直连到天边，冰封的咕噜河好似一条玉带，自茫茫大山中走来，流淌过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串联起无数个小山村，最终汇入嫩江，流入茫茫鲸海。 “驾！” 乌龙马咆哮着跑上半山坡，居高临下，可见这条白色的玉带正中，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尚未结冰的太平山水库立于群山环抱之间，用这一汪清甜甘冽的水，滋养着沿岸无数百姓。 “真好看！” 小丫头还没有学习太多东西，想不出多好的形容词去描绘眼前的美景，但这一幕已经牢牢印在了她小小的心里。 这就是我的家啦！ 漂亮的小家！ 有爸爸和妈妈！ 还有好看的大黑马！ 孙建平扭头往三棵树方向一瞅，忽见远处有人影晃动，他揉揉眼一看，顿时呆住！ 一个女子，正一边跑一边脱衣服，嘴里呜哩哇啦不知道喊什么东西，身后好多人都在追，看样子是想把她给抓回来。 “这人好像是老秦家的那闺女……”孙建平愣了愣神，拍拍脸，有些郁闷的皱了下眉头，果然傻人天不欺，要是范新明真的和这个疯丫头结了婚，以后怕是没有多少安生日子过了！ 这一天天的，一犯病就脱衣服往外跑…… 谁能受得了？ 孙建平不好过多干涉，只能选择驻足立马，远远看到众人把老秦家的疯丫头秦翠红给拽了回去，帮她把衣服披上，这才抖抖马缰绳下了山坡，直奔三棵树而去。 一圈通知下来，小丫头已经倒在自己怀里沉沉睡着了，孙建平脱下棉大衣披在女儿身上，乌龙马扭头嘶嘶叫了一声！ 孩子睡着了？ “睡着了，你慢点！” 乌龙马呲牙一笑，果然速度慢了不少，尽可能走平道，免得把小宝贝颠簸醒了。 “这个犊子，不让去非得跟着去……” 钱慧珺正在喂家里的动物们，豆包和张叔进山打猎去了，大白狗搂着狗崽子赖赖唧唧躺在狗窝里，看到孙建平骑马回来，摇摇尾巴，汪汪叫上两声。 钱慧珺急忙走过去，把睡着的女儿抱下来，“都通知到了？” “嗯，你猜我刚才看到啥了？” (本章完) 第1028章 仓库遭贼了! “看到啥了你倒是说啊！” 钱慧珺见他还和自己打哑谜，捏了他一把，疼得孙建平一呲牙，“疼，这虎老娘们真敢下手！” 乌龙马扬起大脑袋，嘶嘶笑起来。 “我看到秦翠红光*腚拉喳的满屯子跑……” “你呀你，你这个人，越来越不正经了！”钱慧珺俏脸一红，“得亏着大傻子没娶她，要不还不得把傻子给挫磨死！”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人家小两口现在日子过得可红火了！” “那你这个大傻子有傻福没？” “有啊，我要是没福气，咋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又漂亮又贤惠，还给我生了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儿……” “呦呦呦，我这么好呢！” “可不么，能娶到慧慧当老婆，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得得得别说了，好肉麻！”钱慧珺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却是美滋滋！ 算你有点良心！ “日子过得真快啊，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哥你记不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坨，一碰就哭，跟个小赖叽猴子似的……” “我才不是赖叽猴子！” 折腾几下，小丫头醒了，吐吐舌头，一脸不服气！ “还不是赖叽猴子？小时候那是真能哭，跟小喇叭似的，你爸都说干脆把大队的喇叭摘下来，把伱挂上去，保证县城的人都能听到。” “爸爸你看妈妈了，气孩子！” 小丫头说不过老妈，急忙找老爸求援。 “你妈说的倒也没错，你小时候……” 门嘎吱一声开了，豆包呼哧呼哧跑进来，身后跟着张子义，老张同志怀里还抱着那只四眼小狗，已经累得软成一团，半吐着舌头歪倒在老张怀里，看到孙建平，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他把半大狗崽子放在炕头，狗崽子嗅到小乐乐的味道，立刻摇摇尾巴叫上两声，蹬着后爪爬过去，吧唧吧唧舔她的手心。 “爷爷，小狗累着了！” 小乐乐一脸心疼的抱起她的“宝贝”，小狗安安静静躺在她怀里，摇摇尾巴。 “嗯，今天走得太远了，甭说狗崽子，人都受不了了，把你兄弟累得激恼的！”张子义搓搓狗耳朵，“这狗崽子还行，上去就给我抓了这么老大一只兔子，我寻思整点好的喂喂，将来正经能不错！” “过来喝点！” 小丫头喜欢猫猫狗狗，孙建平这个当爹的比她还喜欢，直接给狗崽子倒了一杯温牛奶，小狗崽子摇摇尾巴，挣脱小主人的怀抱扑过去，吧唧吧唧一顿狂舔。 豆包仰起头，一脸温柔的看着疯狂喝牛奶的孩子。 “叔，你们今天走到哪去了？” “那可老远了，都穿过红星林场，去北边那個林场地界了。” “那边的林场咋样了？”孙建平抓了两把瓜子放在张子义身边，张子义嘎巴嘎巴嗑着，“还咋样，砍呗！这不冬天了，又开始伐木头了嘛！都使油锯了，那玩意放一棵树嗖嗖快，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 “又开始了？” “嗯哪，要不然交不上任务，林场那帮货都得掉蛋！” 孙建平叹了口气，年年砍年年伐，这是要把大兴安岭砍成秃头的架势！ “那啥我给你们拿回俩小鸡，一个兔子，建平你收拾收拾给孩子炖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叔你又给我们送东西……” 孙建平急忙起身相送，老张哈哈一笑，一把把小狗崽子抱起来，揣进大衣里，“这个我可得拿着，这是我的宝贝蛋！” “也是我的宝贝蛋！”小丫头咯咯一笑，老张笑着低下头，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走啊大孙女，去爷爷家，爷爷给你炖狍子肉吃！” “真哒！” 小丫头一蹦三尺高！ “你消停的在家待着吧！”钱慧珺咳嗽一声，“张叔慢走！” “嗯，等会过去遛跶吧！” “嗯，我把这个腿织完我就带孩子过去溜溜！” 张子义走了，孙建平蹲在外屋地，给兔子和花尾榛鸡也就是飞龙拔毛，小丫头蹲在一旁看着，吧嗒吧嗒小嘴，“爸爸，兔兔好吃！” “哈哈小傻子，以前在山里是不是总抓兔子吃？” 孙建平突兀问了一句，小丫头一脸懵，“才没有呢！” 得，这小傻子是啥也不记得了！ 不一会一锅鲜美的清炖飞龙汤就端上了桌，飞龙这个东西没多少肉，主打一个汤鲜味美，至于兔子，兔肉本身无甚滋味，又全是瘦肉，不出油，只能用其他佐料来增味提鲜。 孙建平把兔肉剔下来，切成小块，用辣椒炒了，热气腾腾端到桌子上，再端上一盆苞米茬子粥，一家三口团团围坐，喝汤吃肉，逗逗孩子，孙建平觉得这样的人生…… 几乎完美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爬起来，一双柔夷搂过来，“老公再陪我睡一会嘛！” “媳妇你去搂小犊子，我得去喂马了，今天还得开会呢！”孙建平轻轻掰开媳妇的双手，把女儿一把拎起来，扔进被窝里，小丫头张牙舞爪，“吼吼妈妈搂着我睡！” “不要臭孩子！” “嘿嘿嘿臭孩子就不走！”小丫头干脆黏上去！ “好了你们娘俩再眯会吧，我干活去了！” 看着躺在被窝里睡觉的一大一小俩美人，孙建平低头各亲了一口，看到老猫支棱着脑袋，眼珠子瞪得像灯泡，抬手拍了一下！ 老猫上去就是梆梆两爪子！ 嘚瑟是吧！ 欠揍的小瓶子！ 孙建平揉揉胳膊走出门，清冷的空气冰得他精神为之一振！ 大白狗摇摇尾巴，小白狗已经跑出狗窝，正在院子里撒欢，下了一层冰霜的院子里留下一串串漂亮的梅花小脚印。 他把鸡鸭鹅先放出来，大公鸡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喔喔叫起来！ 雄鸡一唱天下白！ 三十多只狮头鹅咯咯叫着，一头扎进食槽里，大口大口吃着灰灰菜和蒸熟的土豆拌成的猪食，反正大鹅又没啥意见，吃饱就行。 猪圈里那两头大黑猪也没意见，低着头吭吭一顿胡吃海塞，吃饱了往干爽的猪圈里一趟，累得这俩货直哼哼。 孙建平抄起铁锹把猪粪收出来，倒到一边，看看时候不早，是该去马厩清理一番了！ 马厩里更是热闹，小黑马也就是万里烟云兽不知怎么的挣脱了马缰绳，正躺在稻草堆上大快朵颐，程叔还没醒，看到他来，小黑马嘶嘶叫了一声，一头躺在稻草堆里，咬上一口稻草，蹬蹬腿，十分惬意。 孙建平走过去，坐在稻草堆上，小黑马欠欠的把大脑袋伸过来，躺在他大腿上，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还是双眼皮。 人分美丑，动物也有丑俊之分，乌龙马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是双眼皮，高挑大个子，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枣红马、青骢马、大白马等正躺在马厩里呼呼大睡，乌龙马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一双耳朵好像雷达转来转去，身为马群里的带头儿马子，他主动承担起马群的安保工作，正在那站岗放哨呢！ 看到主人过来，乌龙马高兴得跺跺马蹄子，嘶嘶叫了一声！ “你这家伙……”孙建平笑着搓搓马头，这家伙虽说看起来挺凶，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这匹马其实特别乖，而且有时候还会耍小性子，撒娇放赖，性格就像小孩子一样！ 他把乌龙马牵出来遛了遛，又打来一桶温水给他喝，乌龙马一边喝水一边往仓库看，此时老程头也起来了，正在烧火做饭，看到孙建平在外边遛马，点头一笑。 好小伙子！ 当了大队长还要操心这些牲口！ 不忘本！ 比那个金刚啥的小子强多了！ 那孩子好像是偷了供销社不少钱，跑了，谁知道跑哪去了…… 老程头来到仓库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仓库的门，不知道啥时候开了！ 地上满是散落的稻谷！ (本章完) 第1029章 除了抢功劳，还能有啥事? 老曹、老张、徐金山、徐金水、徐金贵等人都来了，大家伙脸色阴沉的看着仓库里散落满地的稻谷，手都捏得咯咯作响！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别吵吵，看看少了多少！” 老曹一瞪眼，让老程头统计到底丢了多少。 “一麻袋。” 老程头把仓库里存的这些稻谷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原本这个仓库存的稻谷都是精挑细选，留作明年当稻种用的，没想到竟然被贼偷偷偷混进来，给顺走了两麻袋！ “一麻袋……”老曹皱皱眉，心道一声侥幸！ 幸而村部外面都修了土墙，贼人翻墙困难，搬不走太多，要是真摸黑把稻种都偷光了，明年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件事…… “建平，你和你张叔去县城开会，我留在家里把这个贼偷揪出来！”老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二马架虽说穷，但最起码屯风很正，这么多年也没发生过偷盗公家财产的事情，这也是他一向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悄么声的顺走了整整一袋稻种！ 这要是传出去…… 丢人现眼！ “叔不行啊，你是公社副主任，你不去能行吗？” “那咋整？” 老曹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留在家里，我特么就不信了找不出这个王八犊子！” “张叔，人家吕主任点名说……” “不是还有我呢么，你们都去开会，这事交给我！”徐金山人老心不老，一看机会来了，立刻主动请缨，要把这個偷稻种的贼偷给揪出来！ “行吧！” 老曹低头想了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他还是防着徐金山一手，“等会我们路过公社，再去派出所报个案，让孙所长他们派下几个人一起查，估摸着能快点。” “行吧！” 吃过早饭，孙建平赶上马车，带着老曹、老张直奔县里，徐金山领着一帮子侄挨家挨户的搜查，非要把这个偷盗稻种的贼偷揪出来不可！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要是让我查出来，看我不弄死他！” 坐在马车上，想起仓库丢东西的事情，老曹就气不打一处来！ 简直是在丢我曹建民的脸面！ “指定是吴老二两口子整的，那俩王八操的一天天净勾搭外屯子的人来耍钱，什么歪毛淘气二五眼的货色都混进来，还能不丢东西？” 张子义嘟囔一句，老曹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这话对，那两口子没一个好蘑菇！你等开完会回来的，看我不扒他们俩的皮！” “叔，这事虽说吴老二嫌疑最大，但咱们还是不能太武断，凡事都要讲证据嘛！” 孙建平认为，虽说大家伙对吴老二两口子颇有微词，但这并不能证明就是他们偷走了两袋稻种，没有真凭实据就想当然的将人抓起来屈打成招，这事…… 不好！ “先开会，开完会再说！” 老曹心情烦躁的摆摆手，催促一声。 马车叮叮当当走过杜尔基公社，一路来到县城，此时吕主任等人早就到了，正站在外面和大家伙抽着烟，小声谈论着今天要开的会议。 “他娘了个腿的，一个个官不大架子不小，都开着拖拉机来的啊！”老张一看，乐了！ 为了开会，大大小小的生产队都把本公社的拖拉机派上用场了，各式各样的拖拉机停满了半个院子，搞得跟农业机械博览会似的，只有寥寥几个大队仍旧赶着马车过来。 “到了的就进场吧！”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急忙三三两两往会议室走，李东升正坐在前台，和姚忠平、赵部长等人嘀咕着什么。 李东升脸色很不好看，他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八点五十了，他清清嗓子，“现在各个公社的领导都清点一下本公社的干部有谁没来，完了把没来的都写一份名单交给我！” 吕主任站起身，点数着手下李福岗大队，太平山大队等几个大队的大大小小的生产队队长和干部们有谁没来，他一看众人都到了，满意点点头，坐下来。 老曹压低声音，“我看李县长脸色不对劲啊，今天是不是有啥事？” “能有啥事？”吕主任白了李东升一眼，“他他妈的除了抢功劳，还能有啥事？” 老曹立马直起腰板，瞪着眼珠子瞅瞅吕主任，呦呵，看不出老吕怨气不小！ “咳咳，开会了，眼瞅着年终岁尾了，咱们也是时候坐在一起总结一下过去的一年，展望一下新的一年，下面请翻坑底公社的谷东一同志上台作今年的工作报告，兴隆沟的准备！” 孙建平听得哈欠连天，这帮人的工作报告也不知道是谁抄谁的，写的都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在上级的领导下，我们胜利完成了任务，产出粮食多少多少，上缴公粮多少多少，各项事业齐头并进取得了丰硕成果……” 他都能背下来了！ 闲来无事，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块糖，孙大队长咧嘴一笑，这还是前几天宝贝闺女塞给他的！ 谢谢喽我的宝！ 他把糖又塞回“口袋”，再掏出来时已经是一变二！ “张叔，吃糖！” 他塞给张子义一块，张子义也困得受不了，接过来撕掉糖纸塞进嘴里，嘴里嘟囔一句这特么的一个比一个能扯犊子！ “下面请杜尔基公社上台做今年工作报告，洪泉公社准备！” 突兀一声喊，把吕主任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台上，冲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从口袋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几页纸，大声读起来。 “过去的一年是值得纪念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们杜尔基公社全体社员在上级的领导下，抗严寒酷暑，战水旱灾荒，终于取得了丰硕成果，全公社全年粮食产量再破纪录，达到了一千一百零五万斤！其中百分之五十为水稻，百分之三十为玉米……” 现场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听到这，都是愣了一下，我们一个生产队才能打几粒粮食？能过二十万斤就不错了！ 人家杜尔基公社，原先是最穷的，现在粮食产量都过千万了！ 吕主任读到这，故意顿了一下语气，偷眼观瞧李东升的神色，李东升手里转着铅笔，嘴角一咧，不经意间蹭蹭鼻子，似乎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 “今年我们沿着咕噜河又开垦出水田五百三十五垧，现在全公社水田总面积达到了两万一千三百余垧，接下来我们准备在凤岭大队进行大规模农田基建工程，力争在未来三年内将全公社水田面积扩张到三万垧左右……” 李东升忽然举起手，吕主任不知道他要干啥，停了下来。 (本章完) 第1030章 我用眼神杀死你! “你们杜尔基公社这几年的成绩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你老吕的功劳，无可否认，但是我们在说成就的时候也不能忘了谈一谈不足，据我了解，你们这些年的成就很大原因要归功于太平山大队的功劳，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我不否认，正是因为太平山大队修起了水库，我们才能把大量的土地改成水田。”吕主任语气平静的说道。 “刨出太平山大队的贡献，其余几个大队，比如说李福岗大队，凤岭大队，你都做了哪些工作，又取得了那些成绩？说一说，给大家听一听嘛！” 吕主任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拿起发言稿，翻看了一下，又清清嗓子读起来。 “这个老李是诚心的吧！”张子义看着不爽，嘟囔一句，被老曹踩了一脚，“别胡咧咧！” “我们过去谈工作的成败得失，总是喜欢用一个指头和九個指头做比方，依我看，杜尔基公社今年的工作可以分为三个指头和七个指头，七个指头是功，三个指头是过，粮食产量过了千万斤，这是功，但功大于过，部分工作，譬如说割尾巴这件事，存在瑕疵，需要改进！” 吕主任杵在台上，他摸摸脸，一言不发。 “太平山大队的队长孙建平来了没有？” 李东升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站起来，走到台上，和吕主任站在一起，李东升一笑，“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孙建平同志，这些年一直致力于盐碱地的改造和咕噜河的综合治理，多年辛苦终于见到了成效，杜尔基公社今年粮食产量过了千万，他们一个大队就占了八百万！” 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吕主任没好眼色瞟了李东升一下。 要是眼神能杀人…… 孙建平急忙站好。 “我们的工作宗旨一向是奖惩分明，有功要奖励，有过要批评！”李东升站起来，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奖品来到孙建平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他！ “建平同志，希望你能在新的一年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积极辅助老吕把生产搞上去，让粮食产量再上一个新台阶！”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建平接过奖品，急忙敬了个礼。 “很好，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去吧！” 孙建平抱着奖品匆匆跑了下去，李东升瞅瞅吕主任，嗤嗤一声冷笑，“老吕啊，我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刚才批评你两句，深了浅了你多担待，我相信伱一定能够带领杜尔基公社再创辉煌的！” 说完还拍拍他的肩膀，吕主任瞟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哈哈，哈哈……”李东升尴尬笑了一声。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吕主任几乎是扯着脖子喊出这么一句，然后大步流星走下台，一屁股坐在位子上，呼哧呼哧生闷气！ “叔，吃糖！” 孙建平嘚嘚瑟瑟递给他一块糖，吕主任一把接过来，剥掉糖纸塞进嘴里，咬得嘎巴作响！ “我看看你得了什么好宝贝……” 张子义这个没心没肺的，还没察觉问题严重性，扯过上级给孙建平发的汗衫左看右看，嘿嘿一笑，“这件不错，纯棉的，给我穿呗？” “叔你看着好就拿回去穿吧！” 老曹又踩了他一脚，张子义把眼珠一瞪，“你老踩我干啥！我媳妇新做的棉鞋！瞅瞅让你给踩得！全是大脚印子！” “虎啦吧唧的玩意！” 老曹气得牙根直痒痒，咋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呢！ 没瞅出来吕主任和李县长闹矛盾了？ “肃静肃静，洪泉公社，老梁，上来！” 梁主任有些窘迫的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写好的，经过高云龙润色过的报告，他清清嗓子，“金猴奋起千钧棒……” 台下一片笑声！ “我说老梁，你们洪泉公社的行文能不能改改，别干啥都金猴抡起千钧棒，今年可是龙年！” 梁主任挠挠头，“习，习惯了嘿嘿！” “接着读！” “即将过去的一年是光荣的一年，也是胜利的一年，我们取得了……”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高云龙的文采有点下降啊！ 莫非是被雷劈傻了？ 他忽然想起今年是龙年了，古人有言蛟蛇渡劫成龙的故事，是不是就是说…… 算了算了，要唯物，不要唯心！ 终于冗杂的会议开完了，接下来该是李东升做报告的时候了，但他站起来，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高云龙身上！ “小高，高云龙，到你的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咋的高云龙也被提升到公社主任的位子上了？ 小母牛坐火箭——牛逼朝天了嘛！ 高云龙却不像众人那么乐观，低着头，像犯了多大错误似的走上台，掏出写好的稿子，打开，“金猴……” 现场一片哄笑！ 李东升也被气笑了，“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捞干的说，反省要深刻，要深入灵魂，继续！” “在割尾巴行动中，我犯了主观盲动错误，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分析，就断然采取行动，搞得民怨沸腾，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我在此深深检讨并反省，希望组织上能够……” 李东升微微仰起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这就对了！ 你个高云龙，瞎搞胡搞乱搞！ 搞得老百姓都要揍死你了！ 今天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讨，是给你一个活路，平息老百姓们的怨气！ 至于割尾巴的功劳嘛…… 嘿嘿嘿，不可说，不可说也！ “领导，我还有话要说！” 检讨完毕后，高云龙望向李东升，眼底有火苗闪过！ “说，继续说！” “那我可就说了！在我进行割尾巴行动过程中，我发现太平山公社一直在阳奉阴违，违背一大二公原则，搞拆分生产队，进行小组作业，以劳动量论工分，偷偷摸摸弄自由市场等一系列违背原则的举动，在此我要举报他们，戳穿他们的真面目！” 现场哗然！ 老曹和老张面面相觑，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高云龙竟然会拿太平山公社当靶子，肆无忌惮的攻击他们的现行政策！ “草你妈的！” 张子义一把脱下他媳妇给做的新棉鞋，照着台上扔了过去！ 砰！ 棉鞋紧贴着高云龙腮边划过，稳稳拍在身后的黑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干啥，咋还把鞋子扔上来了！赶紧捡回去！” 李东升也没想到这个犊子竟然赶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混账话，老子刚刚表彰完太平山大队，你踏马的就跟我唱反调，揭黑锅，让老子难堪！ 给你脸了是吧！ “领导你看到了，太平山大队不但政策有问题，人也不讲理，我还调查得知，他们大队现在还潜藏着许多土匪……” “闭嘴！” 李东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茶碗都跳起来！ (本章完) 第1031章 你算个几把啊! “高云龙，你踏马的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 “我说的句句属实！” 事到如今高云龙算是豁出去了，你他妈的让我背黑锅，那我也用不着跟你客气！ 今天老子就拼个鱼死网破，把你树立的典型撕开扯碎，让大家伙看看太平山大队的真实面目！ “你说的句句属实，好，那我就跟你好好唠唠！”孙建平倒不怕这个，径直走上台，和他面对面站着，“你说我们违背一大二公原则，搞分组作业，我倒是要问伱一句话，我们分组作业有毛病吗？” “你自己承认了是吧，孙建平！我呸！你们要不搞这些歪门邪道，哪来那么高的粮食产量！” 高云龙一脸得意。 “那我问你，什么叫做生产队，什么又叫人民公社？” “生产队不就是生产队……”高云龙毕竟只是中专毕业，没那么高的智慧也没有那么深的理论基础，他嘀咕一句，挠挠头，含混答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跑到这大放厥词？”孙建平冷哼一声，“生产队的全称叫做生产互助合作队，是村民自助组织，而人民公社则肇始于巴黎公社，指的是规模较大的群众生产自治团体，现在明白了吧！” “可这和你们搞分组作业有什么关系？” “你个蠢货，既然是生产互助，当然要进行分组作业！难不成全都像你们洪泉公社那样玩大帮哄，地里的草长得比苗都高？老百姓吃不上饭，还拎着口袋上我们大队去借粮！” “我们那叫坚持……” “坚持啥，你倒是说啊！” “坚持……公有制！” “那我再问你，什么叫做公有制？” “公有制就是公共所有……” “各位叔叔大爷，各位领导，在这我说句出格的话，据我所知，咱们每一個生产队，都是由解放后上头分给农民的土地和牲畜、马车、农具等生产资料自愿加入生产互助社组成的，我说的没错吧！” “对！”老曹大声喊起来。 “那么这个所谓的公有制，是生产队乃至于公社全体社员所有，而不是公共所有，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这孩子算是抓着问题的根儿了！”李东升也不得不佩服孙建平缜密的思维和强悍的逻辑能力，高云龙那点墨水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既然生产队是由各家各户自愿以土地为资源组合到一起的，那么怎么劳动，怎么计算工分，是不是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你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 李东升、老曹、老张等人都站起来，使劲给孙建平鼓掌！ 好小子，说的太对了！ 生产队本身就是由社员们自愿以生产资料和土地作为资本组成的，他们爱怎么干这是社员的自由！ 原则上不应该受到任何干涉！ “那也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你算个几把啊！”孙建平难得爆了句粗口，惹得现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他的这一席话，也让在场许多村屯干部都如梦方醒！ 是啊，生产队本身就是以我们老农民的土地作为出资组成的互助组织，怎么干用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吗？ 再加上有太平山大队珠玉在前，毕竟人家的粮食产量在那摆着呢！ 在场许多人的心都活了！ 要不…… “再有你说的那个土匪的问题！”孙建平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干脆主动戳破窗户纸，“你给我指名道姓的说出哪个人曾经是土匪，都干了什么坏事，拿出真凭实据，别提溜着一张破嘴，上嘴唇下嘴唇一闭就给人乱扣帽子！” “……” 高云龙目光飘向张子义，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吓得他急忙低下头。 “说啊，你倒是说啊！咋不敢了？还是根本就是你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说！” 孙建平厉声吼道！ 高云龙被吓得呆呆站在原地，嘴巴动了两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现场又是一片哄笑声，李东升也笑了，这个孙建平，得理不饶人，倒是个厉害角色。 “行了行了，高云龙，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说咱们这有解放后藏匿下来的土匪，你给我指名道姓的把人给我点出来，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我……我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 高云龙哪敢指名道姓说出来！ 不然人家杀他全家！ “混账东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听谁在造谣生事！” “我，我听吴老二媳妇……” 老曹脸色瞬间沉下来！ 吴老二两口子，一对混账王八蛋！ 看我回去不弄死你们！ 叮铃铃的钟声响了起来，李东升站起来挥挥手，“高云龙，我看你他妈是不想干了，你马上给我夹包滚回县城，去一高中当门卫吧！ 高云龙黑着脸，啥话也没敢说。 完犊子了这回，只能给人家看大门去了！ 草！ “行了，都别瞎几把岔咕了，先去食堂吃饭，下午接着开！” 众人排着队，闹哄哄的奔向县里的食堂，今天准备的是大米饭、馒头、烙饼，土豆炖猪肉，炒大头菜，外加每人一碗蛋花汤。 孙建平拿了两张烙饼，端着饭菜坐在老曹身边，老曹假期一块肉放进他碗里，目光冷峻得像两把刀子！ “叔……”孙建平想说点啥，扭头一看老头那凌厉的眼神，也是吓了一跳！ “吃饭吃饭！”老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低下头扒饭，他最喜欢吃大米饭，大米饭啊！ 就是李大善人，一年到头才能吃上几顿大米饭？ “吃着呢！” 姚忠平端着饭碗过来，同样把碗里的肉夹到孙建平碗里，把老张看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他飞快伸出筷子，在孙建平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囫囵塞进嘴里，嘿嘿得意一笑！ “你能不能有点人样！” 老曹怒骂一句，张子义掰下一块馒头，直接塞进他嘴里！ “咳咳！” “别闹了别闹了，说正事！”姚忠平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俩人互掐，“建平你说，高云龙敢在会上胡说八道，是不是有人指使的？” “这事……”孙建平顿了一下，“应该不能吧！” “不能啥……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好，那他么小王八犊子能有啥好道眼子？指不定是谁背后撺掇的！草拟吗最好别捞我手里……” “干啥干啥！”姚忠平瞪了张子义一眼，“消停的别惹事啊！” “能不能是李县长和他俩唱双簧呢？”老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我看倒不像是有人指使，要不然那刚才肯定就……”孙建平顿了一下，“我倒是觉得应该是他在赌，赌能够掀了咱们的老底，趁机给李县长难堪。” “报复李县长让他去搞割尾巴小组？” “备不住。” “草，想那么多干啥，再逼逼赖赖，我他么直接给他来个三刀六洞……” “你可消停点吧！”老曹一巴掌拍在张子义后脖颈子上，“一天天的不够你嘚瑟的了！” “甭管咋说，你们回去都加点小心，这事我看没那么简单！”姚忠平关切拍拍两人的肩膀，“建平你好好看着你张叔，最近千万别惹事！” “张叔听见没？”孙建平嘻嘻笑，老张把眼珠子一瞪，“我怕他那个？” “瞅瞅，瞅瞅，这虎出，谁能整得了！” 老曹气得又踩了他一脚！ 等到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孙建平赶着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家，刚进队部，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嘶嚎声，声音极度瘆人，吓得他急忙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子一看…… 顿时呆住了！ (本章完) 第1032章 难不成要崩爆米花? 本村头一号不务正业的盲流子吴老二正被捆在房梁上，被徐金山拎着皮鞭一顿猛抽！ “说不说！” “真，真不是我偷的啊！饶了我吧，老徐啊你再打把我给打死了……” 吴老二像被阉掉的草鸡一样发出沙哑的嚎叫，徐金山一看他还嘴硬，抡起牛皮编的鞭子，冷不防被孙建平劈手夺下！ “叔你们这是干啥！搞严刑逼供啊？快点把人给我放下来！” “诶嘛建平你可算回来了，救命啊呜呜呜……快把我打死了都……” 一看到孙建平回来了，徐金山悻悻收了手，恶狠狠瞪了被吊起来的吴老二一眼！ “王八操的，不是你还能有别人？” “行了叔，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能瞎赖！” 孙建平踩着凳子把吴老二放下来，由于长时间吊着，手腕和麻绳来回摩擦，早已深深勒紧肉里，把麻绳都给染红了。 “赶紧整点碘酒，处理一下伤口！” 孙建平吩咐一声，徐金城跑出去，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曹也卸了马车，和老张走进来，一看到吴老二血呼啦差的手腕子，以及脸上、身上一道道的血檩子，瞪了徐金山一眼。 “你当这是绺子的秧子房（人质）呢，把人打死了你给偿命啊！” 徐金山被训得哑口无言，翻着白眼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吴老二媳妇也没得好，被徐大娘关在里屋，老曹敲了几下门，喊了几声，不一会吴老二媳妇磨磨蹭蹭从里屋走出来了，身上倒还好，却一只手捂着裤裆，骂一声草拟吗的老婊子，都给我拔溜光！ 孙建平终于明白为啥这老两口会有徐二丫那样的女儿了！ 一对…… 咳咳咳！ “老二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老曹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孙建平给吴老二包扎伤口，卷了根烟叼在嘴边，问道。 “老曹大哥，真不是我干的，伱别看我们两口子平日里乐意耍两把，可偷鸡摸狗的事真不敢干，更别提队上的水稻种子了！”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不然我弄死你！”徐金山虎着脸威胁道！ “你一边拉呆着！这点事都整不明白，还出来叫号呢！”老曹怒吼一声，吓得徐金山悻悻站在一边，不敢开口了。 “孙所长他们没来啊？” “来了，转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又走了。” 老曹点燃烟头，深深吸了一口，眉头皱起多高！ 这到底是个简单的盗窃案，还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破坏春耕？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 孙建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给吴老二包扎完伤口之后，走出队部的房门，站在月下，冥思苦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忽然想到一个事，那就是大清早的为啥小黑马会钻出马厩，跑到稻草堆旁去玩耍？ 而且…… 乌龙马当时的眼神…… 似乎是想提醒他一些事情！ 他又去仓库门口转了一圈，从“口袋”里掏出手电，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偷盗稻种的人似乎还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并没有留下多少蛛丝马迹。 两头小牛犊又跑出来捣乱，被孙建平挥手撵走，他站在队部的围墙边，眯起眼仔细往外撒么两圈，如果这个贼偷真的要把这一百七八十斤的满满一袋稻种搬出去，没有两膀子力气是不行的！ 由此也可以排除吴老二的嫌疑，就那家伙的小体格子，甭说扛那么沉的麻袋，一百斤就把他压弯腰了！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孙大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查出来是谁？” 回到家后，媳妇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孙健平盘腿坐在炕头，接过碗筷，唏哩呼噜吃起来，小乐乐躺在炕梢，抱着老猫呼呼大睡。 “她今天咋这么早就睡觉了？” 孙建平颇感意外，每天这個时候小丫头不是朝着出去玩，就是闹着要听收音机，今天咋这么消停？ “我领她去陈叔家坐了会儿，和铁柱跑出去玩累坏了，这不一回来就睡了……” “艳琴和云峰的事咋样了？”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艳琴想找个更好的，我说这年月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你可就别挑了，再说人家老夏家名声好……” 钱慧珺又给他添了一碗苞米碴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下了地，不一会从外屋地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四瓣从中间对半切开，腌得焦黄流油的咸鸭蛋，放到他面前，“还是你有口福，陈婶给的。” “这个咸鸭蛋腌得好啊！”孙建平拿起一瓣，用筷子挑了一块白色的蛋清放进嘴里，咂摸一口，点点头，“比你腌的好吃多了！” “去去去，我那不是没经验嘛！” 小丫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爸爸回来，噌的一下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吼吼臭爸爸回来喽！” “来，大闺女尝尝鸭蛋黄！” 孙建平挑起腌得黄澄澄的鸭蛋黄，放进女儿嘴里，小丫头抿了一口，大眼睛一亮，“真好吃！” “好吃吧，明年开春爸爸也养一群鸭子，咱们也腌咸鸭蛋，给你吃！” “爸爸最好了！” “爸爸好妈妈就不好了？”钱慧珺斜了女儿一眼，小丫头急忙跑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妈妈也最好了！” 孙建平三口两口把饭吃完，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钱慧珺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都合进一个盘子里，准备等会倒了给狗吃，见他往外走，咳嗽一声，“干啥去？” “我出去转转。” “等会，咱俩一起去！” “我也去！” 小丫头净跟着捣乱。 孙建平背着孩子，钱慧珺挎着他的胳膊，一家三口行走在空寂无人的小道上，小丫头开心坏了，叽叽喳喳小嘴说个不停，孙建平和她斗嘴，惹得钱慧珺连连发笑。 这爷俩！ 真是一对活宝！ “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说是有个人去野外寻宝，看到地上贴了一张纸条，写着‘往下挖五米，你就能找到宝贝’，这家伙就抄起铁锹往下挖，到了五米的时候又找到一张纸条……” “是他要找的宝贝么？”小丫头插话。 “当然不是啊，纸条上写着‘再往下挖十米，你就能找到宝贝’，这个人一看都挖五米了，也不差十米，干脆挖吧！” “然后呢然后呢？”小丫头催个不停。 “然后他挖了十米后，又找到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你个二傻子，让你挖你就挖，现在上不去了吧！’” 钱慧珺笑得直不起腰，小丫头也咯咯笑，“爸爸那个人好傻啊！” “是啊，那么乐乐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我才不是，我可聪明了！”小丫头大声喊起来，孙建平一瞪眼，“那你可以把手从我口袋里抽出来了。” “阿偶……”小丫头嘿嘿一笑，挠挠小脑瓜，“我明明在爸爸的口袋里塞了一块糖的！” “小馋猫，再吃糖，当心长虫牙！”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哥，你说那个人偷稻种干啥？” “经过你聪明睿智的老公那颗聪明绝顶的小脑瓜分析，他偷稻种肯定是有用的！” “这不废话么！”钱慧珺捏了他一把，“要么留这种，要么拿回去吃，还能干啥？难不成要崩爆米花？”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建平眉头一皱，“走，上队部看看！” (本章完) 第1033章 你家城里有亲戚吗? 队部里早就没了人，只剩下老程头，却也早早睡着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把牲口伺候完就有些遭不住，已经进入梦乡，去找他“媳妇”了，孙建平一看队部院墙大门紧锁，皱皱眉，来到围墙边上，一蹁腿翻过去，再把女儿接过来。 “老公拉我一把！” 钱大小姐也挑起大长腿，费劲巴力的翻过齐胸高的土围墙，进了队部。 乌龙马正瞪着一对大眼珠子瞅着俩人，看到是他们一家三口，这货使劲晃了一下脑袋，没想到小黑马又不知怎的挣掉了笼套，从马厩里跑出来，正躺在稻草堆上呼呼大睡呢！ “我今早晨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万里云烟兽赖在稻草堆上不肯起来……” 钱慧珺走过去，蹲下来，捏捏小黑马的耳朵，“还真是个兽！” 小黑马一看是她，打了个响鼻，抖抖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丫头则直接扑过去，搂住小黑马的脖子，嬉皮笑脸，“这是我的马马！” “傻孩子乱认什么！”钱慧珺拍了女儿一下。 孙建平又踩着步子，从存放种子的仓库走到距离最近的那段土墙边缘，一蹁腿跳出去，蹲下来，打开手电仔细查找。 没有意料中散落的稻谷。 关键是乌龙马看到生人就会乱叫报警，昨晚这匹马没有叫，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测，偷稻谷的人，就是本村本屯的熟人！ 而且还是经常出入马厩，乌龙马比较熟识的人！ 可掰手指头一算，经常出入马厩的也就那么几个，他、老曹、老张、车老板子王连生，再加上王月娥、陈艳琴、段红娟等几个挤牛奶煮牛奶的。 要是再扩大点范围，就是夏云峰、于宏斌、张富田等几個人，他们几个负责小化工厂的生产运作，不过出来进去都走后门，绕不到马厩和仓库这边。 那就是…… 不偷黄豆不偷盐碱，专门偷稻种！ 而且只偷了一袋！ “媳妇你刚才说，稻种能干啥来着？” “老公你真是傻掉了，你说稻种能干啥？要么吃，要么种到地里，咋你还真想崩爆米花啊！”钱慧珺揶揄一句，孙建平一拍大腿，“我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 “是谁，快点说！” “快点说！”小丫头也眨眨大眼睛催促道。 “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今天徐叔他们这顿折腾，肯定是打草惊蛇了，明天我这样这样……” “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看呗！” 月亮出来了，一家三口都躺在舒适的稻草堆上，小丫头还搂着小黑马的大脑袋，享受着初冬时分静谧的夜晚。 星星也出来了，一眨一眨的，好像女儿的大眼睛。 “吁……” 钱大小姐轻轻吁了口气，歪头躺在孙建平怀里，拉过他的手，十指交叠，“哥，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 “是啊，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了！” 他搂过媳妇的肩膀，瞅瞅一旁的女儿，“那个小的，过来！” “我来喽！” 小丫头欢呼一声扑倒他怀里，砸得老爹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孙建平左拥右抱一大一小俩美人，甜滋滋一笑！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嘶嘶！”小黑马也蹬蹬腿凑过来，把大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抖抖耳朵！ 算宝宝一个！ 大清早，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清晨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左右，孙建平和张子义俩人冻得直跺脚。 “叔，要不去王兽医家暖和暖和？” 杜尔基公社路口，孙建平搓着手，向老张央求道，老张把眼珠子一瞪，“在这待着！万一一个没注意人跑了咋整？” “那还是待着吧！”孙建平只能袖着手，蹲在地上，向左右张望。 “建平，你说偷种子那个贼能来么？” “叔你就放心吧，他要是不来，我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得得得，这虎孩子，说说就下道了！”张子义掏出一个烟口袋，上边还绣着一枝樱花，一看就是张婶的手艺。 他卷了根烟，吧唧吧唧抽着，一双虎眼在过往的人身上瞄来看去，看得那帮人心里发毛！ “老张在这卖呆呢！”有认识的还和他打一声招呼。 “嗯哪，待会儿！” 老张挥挥手，扭头一看从太平山方向骑来一辆自行车，骑车之人不用问，正是本屯子的！ 陈培林！ “他来干啥？”张子义挠挠头，孙建平扯了他一把，俩人躲到供销社后面，眼巴巴看着陈培林把自行车支在王兽医的兽医站门口，掏出钥匙锁了，又从车后架上抓起一包东西夹在腋下，径直奔向远处的公社。 “他这是要出门？” 张子义一脸疑惑，孙建平盯着陈培林远去的背影，终于恍然大悟！ 不一会陈培林开好介绍信，从公社里走出来，此时通往县城的跑线客车也到了，陈培林夹着东西，混在人堆里刚要上车，忽然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他扭头一看，是孙建平，陈培林咧嘴一笑，“建平忙着呢，你也上城啊？” “叔伱先下来，下来下来，跟你说点事！” “有啥事回来再说呗，一天就这么一趟车，不赶趟了……” “等会我赶车送你！” 孙建平脸色一沉，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此时老张也从角落里站出来，抱着胳膊杵在陈培林面前，指指他腋下夹着的包袱，“拿出来吧！” “啥玩意拿出来？” “叔……” “拿过来吧你！” 张子义可不跟他客气，一把扯过来，拽开包袱，从里面哗啦啦掉出不少稻谷，孙建平和张子义面面相觑！ 我猜的没错！ 但没想到这个贼竟然是他！ “叔，你拿这玩意要干啥去？” “我，我县城有个亲戚，知道咱们那的大米好吃，让我给他拿点尝尝鲜……” “你家县城有磨米坊啊，拿带壳的糊弄鬼呢！”张子义气急败坏，照着陈培林就是一炮脚，疼得陈培林急忙伸手捂屁股，“他，他就这么要的，我……” “你咋的？说！今天不说实话老子插了你！”张子义怒不可遏，一把拔出腰间匕首，就要给陈培林放点血，孙建平急忙出手阻拦！ “叔你冷静点！” 张子义瞪了陈培林两眼，虎着脸站在一边，孙建平把这满满一包稻种扯过来，“叔，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要是我把这个交到派出所，你该知道是啥后果。” “咋的现在拿点稻子去城里还不让啊！”陈培林有些心虚的瞎嚷嚷，孙建平一笑，“你拿的这可不是稻子，而是稻种！” 陈培林脸色一白，张子义见他面露惊恐之色，直接亮出匕首，“草拟吗还真是你干的！” “叔冷静！” 孙建平再次把暴怒的老张拦住，冷笑一声，问陈培林，“叔，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也拦不住张叔。” “快溜的！草！”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陈培林吓得腿肚子一哆嗦，“建平，我，我真的就是拿点稻子去城里走亲戚！” “叔，你这就不配合了，你家城里有亲戚吗？”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孙建平也拉下脸来，反问一句！ (本章完) 第1034章 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咋，咋没有呢，我二叔他四舅妈……” “行了别跟我扯犊子了，实话实说，咱们一切好商量，再废话……” 孙建平一招手，“叔！” 张子义拎着明晃晃的匕首杀过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陈培林几乎都要哭了！ “说，从头到尾说，到底咋回事！” “那个，还是那个藤田株式会社，说是知道咱们那嘎达种的稻子好吃，就说朝我要点尝尝，我说我家里就有，他说家里的不行，得要挑出来的稻种，说那个做寿司最好吃……”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孙建平一听，脑子嗡的一声！ 看来这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没……给了给了，说是我把稻种送到哈市，就给我一千块钱！真的我真没撒谎！”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陈培林吓得差点哭了！ “这他妈的摆明了就是小鬼子要偷咱们的种子啊！” 张子义虽然鲁莽，但不傻，他知道一旦这批种子真的送导向小鬼子那里，意味着什么！ 孙建平眉头紧皱，这帮王八羔子……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建平，老张……这事我，我……” 见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张子义，那双虎眼中杀意腾腾，吓得陈培林转身就跑，没想到他刚跑两步，就被张子义扯着脖领子给拎起来，“老子今天就一刀子攮了你，狗崽子！” “叔，放下放下！” 孙建平摆摆手，张子义这才心有不甘的将陈培林往地上一扔，把他摔了个狗啃屎。 “陈叔，这個事你干几次了？” “建平真的是第一次，我保证！” “第一次是吧，那剩下的稻子你都放哪了？” “都在我家搁着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咋把稻子偷出去的？跟我说实话，要不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去，让你下辈子在笆篱子里过！” “我……”陈培林红着脸，“我和艳琴俩把稻子抬出去的。” 这就对了！ 闹了半天陈艳琴才是内鬼！ “走，回去！” 孙建平转身去拽马车，陈培林杵在原地，摸摸摔破的下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啊！傻了！” 张子义看着来气，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大脖溜子！打得他一个踉跄，往前奔了两步，又摔了个大前趴！ 回到二马架后，孙建平没有声张，而是让钱慧珺把老曹和陈艳琴都叫过来，钱大小姐一脸狐疑的看着下巴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已经结痂，一脸丧气的陈叔，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张叔，大约明白了什么，悻悻出了门。 不一会这一老一少都来到陈家，孙建平搬了把板凳让老曹坐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陈艳琴一听顿时傻了！ “爸你不是说……” “说啥了？”老张把大眼珠子一瞪，吓得陈艳琴把下半截话又给咽了回去！ “虎超超的，给我滚犊子！”老曹毫不客气给了他一巴掌，“闺女伱慢慢说，别害怕！” “我爸说等年底我和云峰结婚的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就寻思从大队……拿……点，我爸怕花钱，就说，说……” “然后你就帮着你爸爸仓库里的种子给偷出来一麻袋？” “我也不知道那是种子啊，我寻思过几天再找建平哥你说说，从我的工分里往外扣钱，把账顶上……” 陈艳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小丫头呜呜直哭，钱慧珺急忙把这个“妹妹”搂在怀里，“没我们的事了吧，走跟姐去西屋待会！” “看来艳琴是啥也不知道……”孙建平摆摆手，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陈培林身上，“陈叔你咋想的？” “我这不是寻思闺女眼瞅着要出门子了，手头没钱，就……” “你那六万块钱呢？” “让信用社给扣了呜呜呜……说来路不正，没……没收了……呜呜呜！”一提起这事，陈培林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容易见了笔大钱，没想到还没到手呢，就没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麻袋稻种还在你们家呢是吧？” “嗯哪，我都没敢动弹！” “敢动我特么宰了你！” 张子义越看他越搂不住火！ “去去去，你给我滚一边拉去！”老曹白了他一眼，扭头望向孙建平，“孩儿啊，你看这事咋整？” “叔，这样，过几天你再跑一趟，给他们再送去一批种子！” “啊……” 这仨人都惊呆了！ 孙建平到底想干啥？ 明知道小鬼子想要我们的种子，竟然还主动给人家送上门！ “一千块钱不能不要啊！”孙建平嘿嘿一笑，老曹咳嗽一声，“那一千领回来，你得给我交公！要不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指定的！我指定交公！”陈培林都吓麻爪了，忙不迭点头！ “这件事就咱们几个知道，不能传出去，都听到没？” “听着没！说话！” 张子义跳起来，使劲抽了陈培林一下，疼得这货眼泪都下来了！ “听着了！” “行了陈叔你先回去，等傍黑天的时候把那袋子种子悄么的送回去。” 孙建平拎起他的那包水稻种子，交代两声，把老曹和老张闹得摸不着头脑。 这孩子到底想干啥？ “叔，你要记住这句话，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孙建平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由二马架傻木匠同志给他订做的小木箱，一层层打开，从中取出一瓶药水晃了晃，“就算咱们把陈叔抓着了，送派出所判刑了，小鬼子照样能找别人，把咱们的水稻种子偷回去。” “他们偷这玩意干啥？” 老曹还是想不明白。 “搞杂交水稻啊，这玩意就像我二叔他们研究苹果树苗一样，要从几千几万种种子里精挑细选，进行杂交，才能培育出好品种。” “哦……是这么回事！”老曹真是开了眼界！ 听过偷钱偷东西偷人的，第一次听说还有偷种子的！ “猜猜这是啥？” 他从小木箱子里抽出一个茶色玻璃瓶，晃了晃，老曹接过来一看，见上边还贴着一张标签，写着“二甲基亚砜”。 “干啥的这是？” “种子灭活用的。”孙建平让他帮忙打一水舀子水过来，将二甲基亚砜倒进一点，搅拌均匀，洒在包袱里的种子上，他戴上胶皮手套，搅拌均匀后又把包袱扎上，“等明天这个时候这批种子基本上就不能发芽了。” “把这些玩意给小鬼子送过去？他们不能查出来吗？”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你别高估了他们的能力，这种经过药物灭活的种子，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除非种下去才知道。” “我听收音机说以前俩国家打仗，有个国家就把种子给煮了卖给人家，人家种下去都没长出来，是不是跟这个是一回事？” 孙建平笑了笑，“叔你说的是吴越争霸吧！” “对对对，就是吴越争霸……” “这咋还抢上爹了呢！”门开了，吕主任风风火火走进来！ (本章完) 第1035章 跟你那虎六舅一个揍性! “我和曹叔开玩笑呢！” 孙建平踢了踢扔在墙角的包袱，一笑，“叔赶紧进屋，冷了吧！” “可不么，看这样好像要下雪……” 老吕进了正屋，孙建平摘下橡胶手套，把自己的“百宝箱”收起来，洗了手，给俩人泡茶喝。 “咋样，老李没给你找事啊？” 回想起开会时李东升针尖对麦芒，故意刁难，老曹就很为吕主任捏了把汗。 “他倒是想找我的麻烦，不过就凭他？”吕主任不屑撇撇嘴，抓起杯子抿了一口，一看搪瓷杯子上的印的字，给给一笑，“奖励：1976年粮食生产先进个人……” “哈哈！” 孙建平笑着挠挠头。 “我说明年在李福岗大队和凤山大队也整几个水利工程，种上稻子，你们留了多少稻种？我算算够不够。” “够了够了，咱们太平山大队的水稻种子都是从我们这出去的，今年留了三万多斤，就是给咱们公社的地都种上稻子也够了！” 老曹和孙建平对视一下，这咋都瞄着水稻种子使劲了呢？ “那就好，对了，提起种子我想起个事，现在国内正搞什么杂交水稻育种呢，我听那意思是想让咱们也交出一部分好种子做什么培育，反正大体就是这个意思，建平你弄点好种子预备着，等他们要的时候就交上去。” “好嘞叔！” “你大闺女呢？” 说完了正事，吕主任左顾右盼，不见小乐乐，一皱眉。 “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给孩子买的，别撕吧了，我得抓紧回去了，看这天好像要下啊！” 吕主任连饭都没吃，放下给小乐乐买的礼物，蹬上自行车走了，孙建平和老曹面面相觑，这個人！ 来匆匆去匆匆！ 转过天老曹就带着陈培林去了趟哈市，把种子“卖”给了藤田株式会社驻哈市办事处，小鬼子收到这批东西后如获至宝，点头哈腰连声道谢，还带着俩人去了哈市百货商店，给他们每人买了套新衣服，又送了不少纪念品。 至于那一千块钱…… “要不是建平给你求情，我他么都要抓你了你知道不？” 下了火车，老曹使劲捶了陈培林脑瓜子一下，“你踏马的一脑子浆糊，啥玩意都敢答应！给伱五十就当路费了，剩下的充公！” “曹老哥你再多给十块的呗……给孩子们买东西花了不少……” “你奶奶的，也就是现在把你救了，这要是搁以前，早把你三刀六洞……跟你那虎六舅一个揍性！” 老曹气得踹了他一脚。 “叔，这边！” 孙建平已经赶着马车来接俩人了。 “这小鬼子是真客气，给拿了这么老多好东西！” 老曹坐在车上，把小鬼子们送的礼物一件件挑出来显摆一番，陈培林哭丧个脸坐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叔你知道他们要是把咱们的水稻种子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吗？” 孙建平笑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小鬼子的糖塞进嘴里，老曹摆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那还不得个千八百万啊！” “千八百万……叔你太低估种子这玩意的重要性了，要是在国际市场上，最起码也得值这个数！” 孙建平比划出一个手指头，把老曹吓了一跳！ “种子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老曹没想到自己和种子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在孙建平口中那些把他累得半死不活的种子，竟然还是无价之宝！ 无价宝……没价格，那不就是不值钱么！ 老爷子嘿嘿笑了一声，“小鬼子真他吗的能研究，拿咱们的好东西出去换钱，最不是个东西！” “可不么，当年你咋没多杀几个！” 到家之后，老曹再次耳提面命，警告陈培林以后小鬼子有啥动静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不然就要给他好看！ 陈培林吓得腿肚子转筋，连声应承着，灰溜溜抱着东西回了家。 孙建平也拿上老曹给的一袋糖，一袋洗衣粉，进了家门。 “爸爸回来喽！”小丫头第一个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臭爸爸！” “抱抱我的香闺女！” 孙建平把女儿抱起来，掏出一把糖塞到她的小手里，“你爷爷给你买的，还是日本糖呢，尝尝！” “嗯嗯！” 小傻子开心吃着糖，钱慧珺也迎出门来，“曹叔他们都回来了？” “嗯，一切顺利。” “哥，我总觉得……要是小鬼子发现种子种不出来，咋办？” “种不出来，那就让他们接着花钱买呗！”孙建平哈哈一笑，钱慧珺皱皱眉，“你倒是想得开，要是人家直接来咱们的稻田地里偷呢？” “这倒也是……”孙建平挠挠头，“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一个揍一个！” “你这个人啊，把人打坏了不得赔钱啊！” “那就放狗咬他！是不是啊豆包？” 他伸手摸摸跑过来的爱犬，豆包摇摇尾巴，汪汪叫上两声。 “还是那句老话，咱们也不能千日防贼啊，到时候看情况吧！”孙建平拍了媳妇一下，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不要脸！” “大闺女你猜猜，你妈妈给爸爸一巴掌，爸爸变成了什么？” “变成大傻子？” “傻孩子，你妈要是给我一巴掌，我这左边叫做没脸没皮，右边叫做二皮脸……” “嘻嘻嘻爸爸脸皮好厚！” “可不么，拿锥子扎都扎不透！”钱慧珺笑着捏了他一下，“臭不要脸的，再嘚瑟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家三口嘻嘻哈哈笑着进了屋，小小的屋子瞬间被温暖的电灯光芒充满了。 豆包摇摇尾巴趴在狗窝门口，看看亮起灯光的屋子，长长打了个哈欠！ 回家真好！ 高云龙非常窝火，自从上次开完年终总结大会后，他就被李东升一撸到底，直接给调回县城，给小学校当看大门的了！ 虽说还没失业，但想要东山再起已经基本没可能了！ 关键是这么一来，他和郤红月两地分居，搞得老婆一百八十个不乐意，整天写信向他抱怨，要么找人把她也调到城里，反正这种日子她过得够够的！ “去你码的李东升，我特么被你当猴耍……”高云龙怒不可遏，干脆提笔写举报信，连带着把太平山大队那一套也都写进去，干脆你们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他满腔怒火的把信投进了邮箱！ 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小民不可欺！” 这货发了狠，一天一封举报信，接连投了一个礼拜！ 这天小学校放假，他照例又往邮箱里扔了一封举报信后，奔到副食品站买了一只烧鸡，坐在家里咔咔一顿啃！ 他啃一口，就骂李东升一句！ 最后把一整只烧鸡啃得干干净净，用鸡骨头在桌子上拼出“李小人”三个字，狠狠啐上一口唾沫！ 舒坦！ 高云龙摸摸吃饱的肚子，看看桌子上的字，给给一笑！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门外传来丁丁当当的敲门声，吓得他扑棱一下站起来，急忙把桌子上的鸡骨头划拉进垃圾桶，趿拉着鞋去开门。 “来了来了，别几把敲了！敲坏了你给修啊！” 门开了，他一看到站在外边的人，愣了愣神，“你是……李国华？” (本章完) 第1036章 轻点死鬼 …… “你好高云龙同志！” 许久未见的李国华又踏上了纳河县的土地，每每回想起往事，他眼前总是闪过两坨晃来晃去的白面…… 真够劲儿啊！ “上级收到你的举报信后，非常重视，特意派我下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信中所写的情况都属实吗？” “属实，绝对属实，有一句假话我是王八犊子！” “好，你反映的两个问题，一个是李东升同志阳奉阴违，表面上搞割尾巴行动，背地里暗中支持并鼓励老百姓搞尾巴；第二件事就是太平山大队违背政策，搞分组作业，是这个情况不是？” “对对对，我跟你说李同志，你那个本家李东升最他妈咕动……” “咕动？” “就是坏，把我耍得溜溜转，得罪人的事让我去干，他里外当好人，功劳全揣自個挎兜，太特么气人了！” “这个情况我大体了解了，我会向上头反映情况的，不过你反应的太平山大队的事，我得亲自下去走一趟。” 李国华装模作样合上记录本，“打扰到你休息了，真不好意思，这个月我都住在县招待所三楼三零一，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向我汇报！” “好好好，李同志太谢谢伱了，你是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我出气啊！” “放心放心，我们的宗旨就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你先歇着吧！” 李国华匆匆出了门，直奔客车站！ 得赶紧去！ 过了十二点就没有下屯的跑线客车了！ 吴婶是不是在家等着我呢！ 嘿嘿嘿…… 那俩大…… 真带劲！ “司机等等我！” 他刚到客车站，就看到通往杜尔基公社的客车发车了，李国华急了，撒开两条大长腿，紧赶慢赶总算追上去，等到了杜尔基公社，又碰巧遇到一个赶着马车到供销社买东西的老乡，坐方便车晃晃悠悠来到了小西山，再走几步，就…… “艾玛这不是李同志么，咋这么久都没来呢？” 吴老二正在院子里劈木头，手腕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他来，急忙热情上前招呼。 “这不么，下来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叔和我婶子。”李国华把买来的礼物递给吴老二，往屋子里撒么了一眼，“我婶呢？” “你婶在屋做饭呢，你们俩唠，我去趟代销点！你们唠，哈哈！” “叔您早去早回！”李国华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给他。 “不早回，不早回嘿嘿……” 吴老二倒是想得开，反正媳妇就摆在那，自己也用不了，不如拿来挣点钱，也算物尽其才，人尽其用。 瞧瞧我这小脑瓜！ 没治了！ 放眼整个二马架，整个杜尔基公社，谁能有我这胸怀！这格局！这气度！ “婶子忙着呢！” 李国华扭头看看走远的吴老二，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来，看到正蹲在灶坑前生火的吴老二媳妇，一下子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一顿乱啃！ “婶子想死我了……” “死鬼你还有脸说，想了也不来看看婶子！轻点……疼，这虎出，还要把婶子吃了啊！” 吴老二媳妇一把推开他，娇笑一声，“别急啊，等吃了饭，婶子让你可着劲的折腾！” “艾玛婶子你太疼人儿了！” 李国华扔下人造革公文包，满脸贱笑，又扑了上去。 “二叔干啥去啊？” 孙建平正站在自家门口训练海东青，看到吴老二拎着个口袋往外走，拍拍海东青的脑门，这货张开翅膀飞上半空，眨眼间飞没影了。 吴老二一看到是他，嘿嘿一笑，自打上次被孙建平救下来，保住了双手，吴老二对他的印象特别好。 建平这孩子仁义！ 要不是他，徐金山那王八犊子还不得往死里踹咕我！ “家里这不来客了吗，我寻思去代销点买点东西，总不能拿土豆子白菜招待人家吧！” “是这个理，那叔你先忙着！” 孙建平打了声口哨，海东青从远天咻的一下飞回来，紧贴着吴老二头皮擦过，把他吓得一缩脖子。 “你是真能摆弄这帮玩意！” 吴老二心有余悸的摸摸脑瓜顶，孙建平一笑，“就这么点爱好！” “那我先过去了！” 吴老二嘚嘚嗖嗖上了小桥，直奔纪家油坊而去。 孙建平托着海东青，皱皱眉，什么家里来客人了，八成是从哪个屯子来的“麻友”，过来耍钱了！ 对付这两口子，老曹也是没辙，这两块滚刀肉你是撵也不是，抓也不是，干脆他警告全屯子，没事少去他们家遛跶，更不准耍钱！ 逮着一次揍一顿！ 再每人罚两块钱！ 看谁还敢去！ 海东青滴滴叫着，跳到他肩膀上，锋利的爪子如同钢钩一般深深抓进他的棉大衣里，刺骨的疼痛把他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他抬手拍了一下海东青的脑袋，这货一偏头，张开锋利的喙，作势去啄他的手指头。 他也知道海东青是跟自己闹着玩，再咋说也是他亲手喂大的，海东青再生性也不至于翻脸不认人。 至于老猫…… 那就说不准喽！ “去看看！” 反正也没事，孙建平架着海东青，悄悄向吴老二家走过去！ 他紧贴着墙根脚靠近吴老二家，离得近了，侧耳朵就能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男女沉重的喘息声。 身为过来人的他当然知道这俩人在屋子里干啥呢！ “二婶，我的心肝宝贝，想死我了……” 是一个很熟悉的年轻声音。 “二婶也想你啊……呃……” 艾玛！ 孙建平臊得脸通红！ 这俩玩意咋这么不知磕碜呢，大白天的整这事！ “二婶你知道这段日子我咋过的吗？我妈托人给我介绍老多对象了，我一个都没相中，一闭眼就想起二婶你这大咂，真招人稀罕……” “喜欢你就多……呃……轻点死鬼……” 孙建平听出来了！ 这不是李国华那标志性的太监音嘛！ 跟他娘的阉鸡似的！ 他冷冷一笑，悄悄站起身，从墙根脚绕进院子，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 孙建平感觉鼻子有些痒，伸手指一抠，鼻血下来了！ 卧槽！ 他急忙蹲在窗台下面，掏出相机，慢慢抻头，对准正在翻滚的俩人，咔咔拍了好几张。 海东青抻着脖子往屋子里瞅，咋呼一下翅膀想飞进去看看，被孙建平一把按住。 “嘘……” 他比划了个手势，海东青瞪圆了眼珠子看，不耐烦的抬起爪子，挠挠后脑勺。 啥意思？ “我的大宝宝！” 刚回到自家院门，海东青就被女儿一把抱了去，连亲带啃，这家伙也跟走地鸡似的躺在她怀里，眯起眼一脸享受。 “哥你干啥，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钱慧珺正在淘米准备做饭，见他一脸坏笑溜进来，拍了他一下，“大白天的，能不能有个好样儿？” “你想啥呢！”孙建平接过笊篱，“李国华下来了。” “李国华？就是上次调查你那个人？” “嗯，刚下来就奔老吴二婶去了，俩人现在正在炕上吊膀子呢！” “要死了你，当孩子面说这个！”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急忙踩了他一脚，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本章完) 第1037章 那十里八村的老爷们不都废了? “我跟你说李国华这人脑子多少有点毛病，咱就说凭他的工作，多好看的女孩子找不到？咋就……” “还说，还说！”钱慧珺气恼拍了他一下，“孩子在屋呢！” “我没在屋，你们俩唠！” 小丫头捏着海东青锋利的爪子，咯咯直笑。 “算了晚上说！”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嘀咕一句，继续做饭。 “海东青会捕猎了？” “嗯，要是不会捕猎，牠和牠媳妇不是要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给海东青夹了块肉，放在桌子上，海东青颠颠跑过来，跳上桌子，当着一家三口的面，用爪子按住鸡肉，锋利的喙咬住，往下一扯，就撕下一条肉丝，三下两下吞进嗉子里。 “真是猛禽，你看牠那爪子，长那么老大了！” 钱慧珺伸手摸摸海东青足有巴掌大的锋利鹰爪，角质的爪钩如刀锋般锋利，手指肚轻轻按下去，顿觉刺痛钻心！ “牠现在一爪子抓下去，能穿透两毫米厚的钢板！”孙建平笑着搓搓海东青的脑袋，这货滴滴叫了一声，继续把骨头上的肉一丝丝剔下来，吞进肚子里。 “这么厉害？” “你当天空霸主是闹着玩呢！” “吼吼这是我的宝宝！”小丫头站起身，搓搓海东青的下颚，海东青闭上眼，一副享受模样。 “你个臭宝赶紧吃饭！” 两口子瞪了女儿一眼，小丫头乖乖坐下来，抓起筷子，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又夹起一块肉放在海东青面前！ “吃！” 她豪气喊了一声！ 小犊子！ “你说李国华那人是不是心理扭曲？好好的黄花大姑娘不要，咋就喜欢老吴二婶那样的破烂货……” “喂喂喂，什么叫破烂货？站在女性的立场，我可不赞同你这个称谓！” 晚上孩子终于睡着了，两口子躺在被窝里闲聊，又提起李国华和吴老二媳妇，以及吴老二媳妇和许许多多老爷们之间的风花雪月，两口子都深感好奇！ “大概就是个人品味不一样吧……”钱慧珺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脸上也是一副兴奋的八卦模样，“你说他是不是缺乏母爱啊？我听人说男的小时候缺乏母爱，长大就会对比自己年龄大的女性产生兴趣……” “伱这又是听哪位大聪明说的？” “小人书上说的！” “还真备不住！媳妇你说……”孙建平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钱大小姐却不依不饶，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他只得又把身子侧过去，在寒冷的夜晚帮媳妇挡住被窝外面吹进来的风寒，“要是李国华染上点脏病，传染给老吴二婶，再通过老吴二婶传染给别人，那……” “那十里八村的老爷们不都废了？” 两口子都捂着嘴笑起来，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咱家这個小宝现在几个月了？” “你个坏蛋，人家书上说了，前三个月不能乱动，要安胎！” “就当是慰问一下……” “去去去，烦人吧啦的！” 窗外下雪了，阴了好几天，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下来，很快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房舍就都蒙上了一层白色。 吴老二躺在自家西屋炕上，听着东屋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有些苦恼的抠抠鼻子，骂了一声王八犊子！ 不是你自个媳妇不心疼是吧！ 这都折腾多久了！ 整坏了你给看病啊！ 不行，我得想个法多讹他俩钱，李国华大小是个干部，一个月能开小一百块呢！ 不知过了多久，吴老二又眯了一觉醒来，歪着脑袋听了一下，隔壁总算没动静了，他从被窝里钻出来，穿着线衣线裤，溜到东屋，轻轻推开门，见俩人正四仰八叉的搂在一起，他轻轻拍了拍媳妇的脸，指指压在他身上的李国华。 吴老二媳妇把李国华推到一边去，累了个半死的李国华身子一滚，歪倒在炕头，她抓起毛巾擦擦身上，嘟囔一句小王八犊子，差点没把我折腾死！ “你多朝他要点钱……” “要啥钱？”吴老二媳妇一愣，小声问道。 “你说啥钱，吃饭喝酒不都得拿钱买吗？还能大风刮来？这家伙还是个干部，一个月一百多块……他要是不给钱，你就把他的工作证给扣了！” 吴老二媳妇嘿嘿一笑，“行了我知道了，睡觉去吧！” “得劲不？”吴老二吧唧亲了媳妇一口，贱兮兮一笑，吴老二媳妇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得劲，比你强，行了吧！自个找骂呢！” 吴老二尴尬挠挠头，又瞅了一眼沉沉睡去的李国华，呸了一声，猫着腰出了屋。 李国华过足了瘾头，第二天早晨起来，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俩眼圈也熬得黢黑，他从被窝里支棱起来，此时吴老二两口子正在外屋地叮叮当当做饭呢！ “大兄弟起来了，快点洗把脸，吃饭了！” 吴老二推门进来，把他的棉衣棉裤都扔过来，嘻嘻笑道。 “二叔几点了？” “七点半了！” “诶嘛都这时候了！”李国华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裤子，来到外屋地洗了把脸，吴老二媳妇歪过头，冲他抛了个妩媚的飞眼，“来喝点牛奶，补补身子！” “你们这还有牛奶呢！” “还不是孙建平搞的！养了六头大奶牛，三毛钱一斤！”吴老二媳妇眼珠一转，把牛奶价格翻了三倍。 “卖牛奶？”李国华敏锐捕捉到老吴二婶的弦外之音，语气也加重了三分！ “嗯嗯，卖牛奶，这都整多少年了，你二叔心疼我，天天给我买着喝，要不然我这皮肤咋能这么嫩……” 李国华盯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使劲咽了口唾沫！ 吴老二媳妇娇笑一声，拍了他一下，“瞅蒙眼了？赶紧的进屋吃饭！” “二叔二婶，你们觉得孙建平这人咋样？” 李国华盘腿坐在炕头，喝着大米粥，问两口子。 提及那个人，吴老二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孙建平那人挺好，小伙子讲究，仁义！对谁都是一碗水端平，又能折腾，这些年要不是他，光靠着老曹，我们村早穷得要饭了！” 吴老二媳妇一撇嘴，“他那人……就那样吧，守着自个小媳妇，稀罕八叉的，都不瞅你二婶一眼！” “呸！”她啐了一口，“假正经！” 李国华嘿嘿笑起来，心里却在画魂，孙建平的名声不错啊！ 吃完了饭，李国华又钻进屋子里和吴老二媳妇腻歪了一会，看得吴老二直翻白眼！ 稀罕稀罕得了呗！ 又不是你自个媳妇！ 这个黏糊劲儿！ 半个小时后，李国华神清气爽走出吴老二家的院门，刚一来到村子里，就看到一群一群的大鹅嘎嘎叫着钻进刚下完雪的草地里，大口大口捋着草籽。 “咯咯哒，咯咯哒……” 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公鸡看到他这个陌生人，顿时扬起脖子，翅膀张开，闪电般冲过来，吓得李国华转身就跑！ 他不跑还好，这一跑，正在草丛里撸草籽的狮头鹅也都冲过来，张开长长的喙，照着他的屁股使劲啄下去！ “救命，救命啊！” 李国华在前边跑，后边两只大公鸡，三只公狮头鹅玩命的追！ (本章完) 第1038章 这招叫啥来着? 照理说李国华小伙子年轻气盛，跑上个十里八里不算个事，怎奈昨晚消耗过度，跑了几步就觉得头晕眼花，气喘如牛！ 他弯着腰靠在墙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手去打那些扑过来的猛禽，狮头鹅个头大下手也狠，对准他的屁股狠狠啄上一口，再别着脖子使劲一拧，疼得他嗷的一声窜起老高！ “救命啊，救命……” 李国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蓦然天空飘来一片白色的云彩，紧擦着他头顶飞过，刮起一道雄浑气浪，吹得他脸都变形了！ “啾！” 海东青一声清唳，吓得狮头鹅和大公鸡丧魂落魄，灰溜溜跑没影了！ “呦呵，这不是李同志么，啥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孙建平推开大门，一招手，海东青稳稳落在他肩膀上，急忙拧过脖子，去啄被北风吹乱的羽毛。 这货可爱臭美了。 “孙建平同志啊，这是你家？”李国华尴尬笑了笑，伸手揉揉被拧得生疼的屁股，问了一句废话。 “是啊，我家。”孙建平伸手帮海东青挠挠翅膀，这货立刻把脑袋凑过来，贱兮兮的贴贴。 “你养的大鸟？这个叫矛隼吧？还是白色的，真漂亮！” 不愧是城里人，连形容词都用得那么高雅，不用“带劲”而用“漂亮”，充分显现了他高深的学识和独特的品味。 孙建平一撇嘴，“还行吧，就是皮得很，整天跟我俩对着干。”他一扬手，海东青应声飞起，宽大的翅膀展开足有一米六，吹得墙头上落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起来，落了李国华一脸。 海东青滴滴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他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躲一下，鼓动翅膀，直奔水库方向飞去！ “李同志咋这么闲着呢，还有空来我们生产队调研？” 孙建平单刀直入，问李国华，李国华也不藏着掖着，“有人反映你们这搞尾巴很严重，而且违背上级的政策，搞什么‘分组作业’，我下来调查一下。” “没错，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家家户户都养鸡鸭鹅，河边那些都是，我们家这些……” 他吹了一声口哨，院子里跑出一群体格庞大的狮头鹅，后边跟着三只大白鹅，然后是成群结队的小鸡……浩浩荡荡跑出来，直奔河边而去！ 李国华的脸当场就绿了！ 孙建平！ 你踏马的故意的吧！ “你家养得还真不少啊！” “没法子，农村不像城里，城里人都有工作，按月开工资，咋想吃肉就去副食品站供销社拉一刀，我们可不就得养点这些玩意，要不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 “你们不是还养猪？” “养猪还得交任务，再说了人都吃不上溜拿啥喂猪，猪也不能喝西北风活着吧！” 一顿连珠炮怼得李国华哑口无言。 “那伱们搞尾巴也是不对的！” “你这话说得就没良心了，什么叫我们搞尾巴不对？我还说你们吃肉不对呢！” 老曹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俩人针尖对麦芒，眼瞅着就要干起来，急忙跑过去，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这不是李同志嘛，啥前儿来的？” “昨天到的。”李国华冲老曹笑了笑，“您老身子骨还这么硬实！” “没法子啊，天生干活的命，进屋坐会吧！建平也过来！” 俩人都白了对方一眼，一前一后进了老曹家里。 “你们这是下来查尾巴了，反正你也看着了，我们这边整得不少，你要是乐意，就拿刀一個个都给抹脖子，我啥话没有！咋样？” 李国华眨巴两下眼睛，刚才被狮头鹅一顿“追杀”，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而且…… 他也听人说过，杜尔基公社这边的人贼他妈生性，如果自己今天拎刀把他们的鸡鸭鹅都杀了，这帮人都敢把他给宰了！ “哈哈老爷子您言重了，我就是下来调查一下情况，至于怎么处理，还要看上头的意见。” 李国华急忙陪着笑脸解释一句，老曹沉闷哼了一声，似乎是解释，也像是抱怨，“农村不比你们城里，要啥没啥，不养点这些玩意，到冬天吃啥喝啥啊！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是是是，咱们这边的农村确实困难……” 李国华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站起身，“叔我去小西山村看看，调查调查。” “嗯，等会来家吃饭吧！” “不了！” 李国华转身走了出去，老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他吗的，又跑来给我们找毛病了！ “建平，你说这事咋整吧！” “好办！”孙建平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皱皱眉，“能行吗？李东升那王八犊子不是刚割尾巴……” “叔你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人家李叔刚刚割尾巴立了功，登了报，你说要是李国华查出点啥，是不是打他的脸？” 老曹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小子，谁也没你奸！赶紧的，赶车去县城一趟，可不能由着这小王八羔子遥哪祸祸！” “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孙建平诡谲一笑！ 马车到了县城，喜孙建平又去了趟照相馆，然后才和老曹直奔县委大院。 当着李东升的面，他把洗出来的一沓照片往他面前一拍！ 李东升拿起来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个李国华，太过分了！” 岂止是过分，简直就是可恶！ 老子刚刚因为割尾巴受到了表彰，还得了奖励，你他妈的现在就来搞我，掀我的底，还要把我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太平山大队这个产粮大队搞垮，我岂能容你！ 关键还乱搞男女关系！ 看着李东升阴晴不定的脸色，老曹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建平这孩子搞农业是把好手，搞人也不赖！ 我就是闭眼睛也想不到还能挑唆李东升对付李国华那小子！ 建平刚才说这招叫啥来着？ 驱狼逐虎？ “领导，我说句过分的话，他李国华跳出来搞这搞那，他倒是立了功，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万一把人心给搞散了，明年粮食产量下降，这个责任还不得让咱们来背吗？” 李东升静静听着孙建平的话，眼珠子瞪得溜圆，沉闷哼了一声，忽然举起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走，跟我下乡走一趟！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老曹急忙从衣架上摘下帽子递给他，李东升接过来，扣在脑袋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俩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都忍不住笑出声！ 真有你的！ 李东升乘怒而来，路过小西山村的时候，孙建平直接把马车赶了进去，直奔韩老四家！ 果然不出所料，此刻李国华正坐在韩老四家炕头，喋喋不休的向他们追问“分组作业”的具体执行方法，并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在本子上，作为孙建平的“罪行”之一。 “我跟你说李同志，孙建平那小子可咕动了，把我们家房子都给占了！”说话的正是韩老五。 “强抢民宅？” “可不咋地，他和老曹俩人那叫狼……” “狼狈为奸？”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还是李同志学问高嘿嘿！” “别胡咧咧，你那房子不是叫你媳妇一把火给烧了，人家孙建平才接手重修……”韩老四还想给孙建平说两句好话，就听得房门砰的一声！ 李东升怒气冲冲踹开房门，把屋子里正在唠嗑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039章 你别想拿老子开刀! “领导好！” 正在开会的几个人急忙站起来，向李东升打招呼，李东升脸色铁青看着这几个人，沉闷哼了一声，“坐下！” 韩老四一看李东升来者不善，心里打起了鼓，瞅瞅李国华再瞅瞅外边跟进来的孙建平和老曹，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分组作业这事，是孙建平提出来的，并在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逐步推行，现在效果挺好，粮食产量年年都能攀上一個新台阶，这个李国华自打进门就揪着这事不放，想必是想拿这事做文章，将孙建平一军！ 只不过…… 李东升来干啥的？ 他不是也反对分组作业吗？ 韩老五刚要开口向李县长“控告”孙建平，把自己那院房要回来，没想到韩老四使劲踩了他一脚，一瞪眼珠子，韩老五顿时吓得不敢开口说话了。 “李同志啥时候来的？”李东升挤出一个笑容，一屁股坐在炕沿边上，抓起瓜子嗑起来，问道。 “刚到。”李国华也不傻，他笑了笑，紧挨着韩老五身边坐下，“过来调查调查。” “调查啥啊？” 李东升步步紧逼。 “调查一下你们这边割尾巴的情况，再就是有人举报太平山大队搞分组作业，违背上头的政策，我来查明一下实际情况。” “查明白没？” “查明白了。” “都查明白啥了？” 李国华愣了一下，这个李东升似乎…… 两人虽然都姓李，但彼此之间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也极少见面，顶多算是个“点头之交”，李国华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为啥李东升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关心，甚至还亲自下来一趟！ 不用问，肯定是孙建平和老曹俩“请”来的！ 不过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把太平山大队搞的这一套给你捅出去！ 老话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得着这么个机会，我干啥不用啊！ “建平、老曹、还有老韩，你们都先出去，我和李同志好好唠唠！” 孙建平见李东升要出大招了，扯扯老曹的袖子，众人都识趣退出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李东升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到李国华面前，“李同志，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 李国华看到照片，脑瓜子嗡的一声！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 “你是下来搞调查了还是来睡女人了？”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李东升阴恻恻一笑，扯过烟笸箩，给自己卷了一根旱烟卷，塞进嘴里点燃，咕嘟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草！ 韩老四家的旱烟咋这么辣！ “领导，说说你的条件吧！”李国华知道自己的小辫子被人攥在手里了，他悻悻吸了下鼻子，也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你应该知道，太平山大队是我们县产粮食最多的大队，又修了水库搞了综合灌溉发电体系，这些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你查别的大队我不管，伱要是敢揪着太平山大队这点事不放，我也叫你好看。” 他又抓起照片拍了拍，“我已经复印了好几份，如果你牙崩半个不字，那对不住了，我马上给你们领导邮寄过去……小子，我知道你想立功，但你立功别拿我开刀，明白？” “我明白！” 李国华脸色阴沉，缓缓点了个头，“领导，不是我要查你们，是有人写举报信，我下来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那了解得怎么样了？” “挺好，你们这里割尾巴的行动搞得非常好，而且坚持一大二公的原则，走集体劳动共同富裕的路子，完全符合上头的精神……” 孙建平靠在韩老四家的墙根脚，看着挂在半空的那一轮惨白色的太阳，轻轻吁了口气！ 远处飞来两个白点，离得近了才看清是海东青两口子，自家养的这位“逆子”拍拍翅膀落在他肩膀上，至于那只母的则远远落在咕噜河边的一棵树上，冲牠“老公”滴滴的叫。 孙建平哑然失笑，没想到又懒又馋，连捕猎都不会的海东青，竟然也能搞到对象！ 而且今年春天的时候还孵化出好几只幼鸟！ 至于养活了几只他就不不得而知了。 他伸出手，帮海东青挠痒痒，黏人的“逆子”贱兮兮的仰起脖子，享受来自主人的爱抚。 门砰的一声开了，笑容满面的李东升大步流星走出来，热情和李国华握手，“辛苦李同志下来跑一趟，老四赶紧的套车送李同志回去！”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这边搞得挺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写一份报告，让全地区乃至全省的干部们都来学习学习！” “客气了客气了……” 老曹瞅瞅热络唠嗑的俩人，再瞅瞅孙建平，愣住了！ 咋回事？ 刚才还吹胡子瞪眼呢，现在就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了？ “领导今天别走了，这不下雪了么，我杀个大鹅，咱们尝尝鹅肉！”老曹笑着挽留，李东升倒也不客气，“那敢情好啊，最近正馋这一口呢！” “走走走，家去！” 老曹喜出望外。 一只凶猛好斗的公鹅很不幸被当了下酒菜，被咔嚓一刀给剁了，足足炖了两大锅，掀开锅盖后，香喷喷的鹅肉香味飘满了半个村子！ “来来来，吃！”老曹给李东升夹了块拳头大小的鹅肉，李东升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上手，抱着啃！ “诶嘛这味儿……太香了！” 他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这些狮头鹅是我们当年从农科所买回来的二十个鹅蛋孵化后年年培育，一点点壮大，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孙建平夹起鹅肝放进李东升的饭碗里，“这个好吃！” “你们也吃，别看着我一个人吃啊！”李东升哈哈一笑，扯过粉色卫生纸擦擦手，“建平，有些事我得批评你一下，其实吧割尾巴这事我心里明镜似的，你说我能一声令下，把你们家家户户养的家禽家畜都给宰了吗？那不是爷们办的事！不过你小子多少也得配合一下，是吧！” “是是是，领导批评的是，我就是来气高云龙那小子，有点权就咋咋呼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不是和他俩别劲嘛！要是您亲自指挥，没说的，我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哈哈，你和高云龙之间，那都是小矛盾，以后见了面握握手，大家伙都是好同志嘛！”李东升放下筷子，脸上又浮现起一丝忧虑，“现在几位巨人都驾鹤西去，上头到现在也没个明确表示，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管他咋干，咱老农民该种地不还是种地？”老曹啃着鹅翅膀，嘟囔一句。 “老爷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不得有个明确的章程嘛！要不咱们咋开展工作？”李东升端起饭碗，接过崔玉芬给他夹的鹅心，咬上一口，和老曹俩掰扯，“我看报纸上的意思是‘一切按照既定方针办’，可现在又把那四个人抓起来，我就有点蒙圈了，建平你爸是大官，上头有啥动向没？说出来也让我参考参考，办事也好有个抓手。” 孙建平抱过女儿，给她撕了块鹅肉放进嘴里，“你要说动向，叔你知道北边那个劳改农场吗？现在不少人都给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李东升愣了一下！ (本章完) 第1040章 真是好干部! “是啊，像我老丈人，还有给咱们修水库的黄教授，这帮五类，基本上该放走的都放走了，那个农场都要空了！” “啊……” 李东升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暗道一声侥幸！ 幸亏自己嘴馋，跑来蹭了这顿铁锅大鹅！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那接下来就是给他们摘帽呗？” “那肯定的啊，上头把他们放出来，就是准备重用了，咱就拿黄教授来说，人家是外国留学回来的，喝过洋墨水的，又主持修建了那么多水利工程，你说把他放出来，能随随便便放在一个小县城就拉倒了？最起码也得安排个大的……” “这個倒是，老爷子搞水利绝对是这个，给咱们修的大坝那叫一个结实，可惜了……我还寻思过了年让他帮忙修一下兴隆沟的水利工程呢！” “是啊！”孙建平也叹息一声，黄教授在乡下这些年，的确给当地老百姓做了许多贡献！ “看来上头接下来是要重视人才了，那也就是说，之前宣传的‘白卷英雄’、‘读书无用论’啥的，是不是都要改弦易辙了？” “啥叫改弦易辙？” 老爷子挠挠头，好像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换招子了。”孙建平还很贴心的帮老爷子“翻译”一下。 “对，换招子喽！”小丫头喊了一声，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去去去，一边玩去！” 小丫头一骨碌从孙建平身上骨碌下去，蹦蹦跳跳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唱！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一咬一个包，越挠越刺挠……” 孙建平和坐在炕头啃鹅爪子的媳妇面面相觑，这都是谁教的呢！ “照这么说，以后教育战线，肯定要迎来新变化呗？” 李东升泛起了琢磨，在大局尚未砥定之前，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回是孙建平抓到了李国华的把柄，才没把我的老底给掀了…… 那么从哪方面着手，再干出点功劳呢？ 对，教育！ 既然现在教育方面的形势已经明确，那帮臭老九都被“请”回了京城，成为领导们的座上宾，基本上可以推定，教育方面肯定是要下狠茬子抓一抓了！ 看来…… “领导吃，尝尝这个！”孙建平见他手拄着筷子，一副冥思苦想模样，夹了块鹅胗放在他碗里，笑道。 “吃着呢，你们也吃……”李东升夹起鹅胗咬了一口，脑子里不停盘算着教育方面，该怎么打开突破口。 “以后李国华再敢下来嘚瑟，你就给我打电话，他妈的最烦这种人，自个啥啥不是，看别人干出点功劳就得了红眼病，跑过来挑毛病！” 酒足饭饱，李东升坐上马车，握着老曹的手叮嘱几句，老曹连连点头，嘱咐孙建平一定要把领导安全送到家里！ “爷爷你看，这是啥？” 一家人正站在小桥边送别李县长，小月月从屋子里跑出来，递给他两块钱。 “在哪找的？” “就在县长爷爷的饭碗下边放着了！” “他这人，咋能这么办事……”老曹心中微动，这是李东升给的饭钱啊！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真是好干部！ “建平你说说，以后政策会不会调整？” 李东升躺在马车上，看着蓝瓦瓦的天，问出这个问题。 “调整是一定要调整的，再不调整以后日子更难过！”孙建平慢悠悠抡着鞭子，“你都说我们那产粮多，关键是我们那靠近大山，地也多，可是要平摊到亩产上呢？一亩地到现在也才五百多斤，还没破六百，人家外国一亩地产量早就过了千斤了！” “是啊，农业上跟外国没法比！”李东升扯了一把路边的枯草，叼着草茎，“我倒是有心在全县推行你们的分组作业，就是怕上边来查。” “主要是现在大家伙吃大锅饭吃习惯了，整天混日子，反正到年底就给分粮食，不够吃就去找大队要，都养出依赖性了！” “得改，不改不行了！” 李东升叹了口气，孙建平还想说两句，扭头一看，他已经侧着身子，在车上睡着了！ 很快，漫长且多灾多难的七六年走到了年终岁尾，钱慧珺将日历本上最后一页扯下来，又换上一本新的。 “这一年年的过得太快了！” “可不么！”孙建平从公社拿回一大堆报纸，正在往墙上糊。 新的一年，需要一个新气象！ “明天就是一九七七年了！” 钱慧珺把女儿抱起来，“明年你就得上育红班了小傻子，省得一天天的在家气我！” “才没有气妈妈呢！”小丫头乖巧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妈妈，弟弟啥时候出来啊，我要跟他玩！” 钱慧珺摸摸稍稍隆起的肚子，“伱弟弟要等到六月份呢！真是的，大夏天坐月子，来时也不挑个好时候，不省心的玩意！” “没事，到时候让大闺女帮咱俩看着，我带你去哈市逛逛！人家蒋叔还让咱们去他家做客呢！” “那我呢那我呢？” “你在家看你弟弟啊，给他喂牛奶、换衣服、擦屁屁……” “啊……”小丫头扯扯小辫子，伸手摸摸妈妈的肚子，“那……弟弟还是不要出来了，在妈妈肚子里好好呆着吧！” 噗！ 钱慧珺忍不住笑出声，摸摸女儿的小脸蛋，“你是妈妈的大宝贝，这个是妈妈的小宝贝，咋能让大宝贝伺候小宝贝呢？” “让爸爸伺候！” 小丫头一挑眉毛，嘻嘻笑起来，孙建平踩着炕沿走过来，从盆子里舀了一勺浆糊，“我大闺女真是孝顺！” “必须滴！” 小丫头学着老爸的口吻，嘻嘻直笑。 “爸爸我帮你糊墙！” “行了你一边拉待着吧！别跟着捣乱就行。” 外边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孙建平往外边扫了一眼，却见王连生王叔走进院子，隔着木栅栏冲院子里喊。 “建平，你出来一下，有个事跟你说说！” “快点去给你王爷爷看狗！” 小丫头一溜烟跑了出去，一把搂住大狗的脖子，大白狗摇摇尾巴，不敢再乱咬乱叫了。 “爷爷进来呀！” 小丫头招招手，王连生这才躲躲闪闪进了院子，看到那条身高足有一米多，蹬着俩大眼珠子，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给他一口的大白狗，急忙拽开房门钻进屋子里。 “嘻嘻，爷爷胆小！” 小丫头一骨碌钻进狗窝，又抱出一对小狗崽！ 大白狗又生了一窝！ 吧唧！ 都是我的兵！ 我的小宝贝！ 大白狗温顺趴在狗窝旁，任由小丫头在牠身上翻来翻去，将小狗崽子们抱出来，塞到肚皮下喂奶。 “小黑最坏了！” 小丫头抱起一只乱拱乱钻的小狗崽子，轻轻拍了两下，小狗一脸委屈的瞅瞅她，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哼声。 “乖啦，吃这个！” 小丫头擦擦小脑门上的汗水，哄孩子…… 太不容易啦！ 要是以后弟弟/妹妹不老实，我这个当姐姐的可是要好好修理他们哼哼！ “乐乐帮爷爷看着点狗！” 钱慧珺两口子把王连生送出门，冲女儿喊了一声，小乐乐一把抱住大白狗的脖子，轻轻拍了两下，大白狗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跳出院墙的王连生，尾巴轻轻摇晃，直到他走没影了，这才汪汪叫了两声。 “妈妈，爷爷来干啥捏？” “干啥也不告诉你！” 钱慧珺抱起一只胖乎乎的狗崽子，捏了捏小爪子，小狗奶声奶气的叫唤两声，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豆包抱回来的时候…… 豆包嘴里叼着一只野鸡，从大门缝隙里钻进来，颠颠跑到她身边，把野鸡放到钱慧珺脚下，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 这是狗子送给你们的“礼物！” 大白狗看到“丈夫”回来，也凑上前去，和牠碰了下鼻子，算是问候。 “狗叔好厉害！”小丫头一把搂住豆包的脖子，被钱慧珺扯着衣领给抓起来，“瞅瞅你这衣服，昨天刚换的，又是一身狗毛！” “略略略！” 孙建平从屋子里走出来，扯掉头上用报纸叠成的四方小帽，喘了口粗气，“看来李县长真是要下狠茬子了！” (本章完) 第1041章 全部重新考试! “哥，他要干啥？” “刚才你没听王叔说么，要召开展全县教育大会，那些民办教师啥的都得去参加。” “我听小兴文说咱们小学校的民办老师素质太差了，一个个连报纸上的字都念不下来，还朝学生要瓜子吃。” “都是以前老黄他们干的好事，把自家亲戚都给塞到民办教师的岗位上，一个个不学无术……”孙建平本想用“狗屁不是”这四個字，但想想不够文雅，也不太符合他孙大队长的气质！ 毕竟那些人再不济，也是要比狗屁强一点的！ “你也得参加呗？” “那必须的！”孙建平搓掉手上沾的浆糊，“李景辰李老爷子给的那两千块钱，到现在还没用呢！” “你提起李老爷子我想起来了，上个礼拜给他邮寄的冻大鹅不知道他收到没……” “这会儿应该收到了吧……” 孙建平抖抖裤子上沾染的一块块的浆糊，“我先去开会了，宝宝要吃啥爸爸给你买点！” “要吃糖、吃罐头、果丹皮、米花糖、麦乳精、汽水……” “你干脆让你爹把供销社搬家里算了！”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抱起女儿，握着她的小手挥舞两下，“哥你早点回来！” “嗯嗯，天冷，赶紧领孩子进屋吧！” 孙建平甩开两条大长腿，出了门，直奔马厩而去。 “爸爸好高啊！”小丫头挠挠头发，嘟囔一句。 “你爸那还了得！”钱慧珺得意一挑眉毛，“他可是十里八村最俊的后生！” “妈妈也好看！”小丫头伸手摸摸她的脸，咯咯一笑。 “大闺女这么会说话……让妈亲一个！”钱慧珺笑靥如花。 熊孩子！ 小嘴还挺甜！ 京城，某办公室。 “领导，这是您家哪个亲戚给邮寄的大鹅啊，真大！”门卫老张提起邮包递给他，一脸羡慕。 “哈哈，是我侄子。”李景辰看看冻得硬邦邦一坨的冻大鹅，咧嘴一笑，一定是建平他们小两口送过来的！ 难得他们这片心了！ 包裹里还夹杂着一封信，李景辰拿出来，打开，果然是孙建平的字迹。 信中他详细介绍了老家这一年来的变化，粮食产量略有提高，现在又开始种葡萄、采蜂蜜、养鱼，希望他明年夏天能回来走一走看一看…… 李景辰笑着点点头，把信揣进口袋，提起二十多斤重的冻大鹅，打开窗户挂在外面，等一会下班拿回家，给老伴和孩子们尝尝鲜。 “领导，上级通知您马上去开会。” 秘书轻轻推开门，提醒一声，李景辰嗯嗯点着头，从衣架上扯过大衣套在身上，“那快走吧，领导不喜欢别人迟到。”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李景辰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老领导清清嗓子，“都到齐了吧，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来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教育工作者是不是劳动者；第二个问题，要不要尊重知识，尊重教育，人才还要不要培养……” 老领导虽说已经年逾七十，但说话仍然铿锵有力，李景辰瞅瞅坐在身后的那些白发苍苍的知识分子们，好多人都在抹眼泪。 是啊，这些年他们受苦了！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要教给孩子们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天天读报纸，学社论，那么小的孩子们懂什么叫路线方针政策吗？简直是瞎胡闹！” 老领导的语气很严厉，坐在前排的这帮干部们一个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景辰，伱来谈谈对教育的看法嘛！” 老领导发言完毕，指名道姓让李景辰表态，李景辰站起来，清清嗓子，“这些年我们在教育方面走了许多弯路，把不学无术当成炫耀的资本，还闹出了个什么白卷英雄……西方国家的强大，首先是教育的强大，科研能力的强大，人才梯队的完善，我们呢？” 他抓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我一个侄子写信跟我说，他们那发现了一座金矿，想要开采，却没有人能够使用大型机械，不得不求助于日本人，这是莫大的耻辱，也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想让我们的国家真正走上富强，没有人才是不行的！我坚决支持对教育事业进行反思，调整路线，在这关乎国家命运的问题上，决不能有半点马虎！”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领导微微点了下头，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去！ 既然主抓教育口的李景辰明确表态支持他改革，他心里更有底气了！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六点，李景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让老伴把孙建平小两口千里迢迢邮寄过来的大鹅化上，来个铁锅大鹅，让孩子们也尝尝家乡的味道。 “爷爷，大鹅好大啊！”他的小孙子明明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 “那是你叔叔从咱们老家邮寄过来的。”老头怜爱捏捏小孙子的脸蛋，“你知道咱们老家在哪吗？” “我知道，在黑省鹤城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二马架村！”他的小孙女琪琪跑过来，叽叽喳喳喊道。 “是啊，咱们家祖籍是sd省兖州府汶上县大李家庄，清同治十一年闯关东到了吉林省农安县半截塔镇都家炉村，后来又搬迁到二马架……”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讲着家族史，“咱们老李家人都聪明，种地经商都是一把好手，等到我祖太爷爷那辈家里就置下千顷良田，富甲一方，这时候家里就出了个败家子，就是我太爷爷，整天去县里耍钱押宝……” “咋了，把你家的千顷良田给败光了？”李景辰的老婆笑着问道。 “那倒没有，反倒赢了不少，人家宝局的一看你把钱都赢走了，我还干不干了，就勾结胡子要灭我们家满门，我太爷爷一看没法子，干脆卷了家里的金银细软跑吧，这一头就扎进大兴安岭里了，把二马架那边老百姓的地都买下来，接着当地主……” “后来呢后来呢？”小孙子和小孙女催个不停。 “后来……”李景辰眼圈一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文远他们俩啥时候回来吃饭？” “不知道，应该是今晚上又得加班了，不管他们，咱们自个吃！” 大鹅炖好了，端上来，李景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一亮！ 真香！ 建平这孩子，真是种什么长什么，养什么成什么！ “对了景辰，这是咱们家哪支亲戚给邮的大鹅啊？你不是说老家都没亲戚了吗？” “我一个大侄子！”李景辰慢悠悠说道，“一个真心实意为了咱老家好的‘亲’侄子！” “亲侄子？”老太太一脸狐疑。 自打听完孙建平的“分析”后，李东升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决定瞅准时机，再赌一把！ 成败在此一举了！ 全县两所高中，十一所初中，以及三十多所的小学的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各公社主任副主任、大队队长以及民办教师和知青老师们都被叫到县礼堂，开了一次规模宏大的教育大会！ “教育关乎到孩子门的未来，孩子的未来就是咱们县的未来，不下狠茬子抓一抓是不行了！” 当着现场近千人的面，李东升撸起袖子，露出遒劲有力的胳膊，洪亮的嗓音传遍大礼堂每个角落！ “所有民办老师，从现在起，全部重新考试，择优上岗！” (本章完) 第1042章 这是个啥符号?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纳河县地处偏远的山区，主要人口构成为当地的蒙族和从关内闯关东过来的汉族，历史底蕴几乎为零，文化氛围差，就是翻遍县志，也找不出几个举人秀才，堪称文化荒漠。 这么说吧，纳河县自打有历史记载的两百多年内，就出了李景辰李二公子这么一个高学历人才！ 也算是给纳河县增光添彩，不至于被剃了秃头。 至于教育方面的变动，李东升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首先根据从建平那里得到的情报，现在那些臭老九们已经被放了出去，也就是说上头准备重新重用这帮老家杆子，当然这其中的阻力肯定不小，如果我能…… 再者狠抓教育也没错，纳河县这个地方虽然地处偏远，但处于蒙汉交杂区，人杰地灵，不乏青年才俊，如果真的能够培养出一批栋梁，他们肯定会对我这个县长感恩戴德，说不定以后还能借他们的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纳河县的孩子们全是完蛋货，一個出息人的也没有，但多少也能培养出一些识文断字的年轻人，以后办什么事也能事半功倍，省得一天天跟那帮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头磨牙！ 主意拿定，他便召开了此次教育大会，点出当前教育工作存在的问题，那就是有些老师的业务素质太差！ 这些民办老师绝大多数都是各个公社村屯大队长小队长家的亲戚，他们会个屁啊！ 一个个的目不识丁狗屁不是，还想让他们教孩子？ 必须拿下！ 换上一批新人，尤其是知青们上来！ “坚决拥护县长的决议！” 还没等孙建平开口，郝翠翠第一个喊起来！ 她这些年在太平山大队小学当老师，教学水平虽说不咋滴，但矬子堆里拔大个，也是乡亲们心目中的“好老师”，但凡新生入学，都托人找关系，想把孩子送到她的班上，让她帮忙培养培养。 现在县里准备在民办老师里来个“优胜劣汰”，她自认为能够借此机会脱颖而出，就凭她的教学水平，直接转成正式老师也说不定！ 台下那些民办老师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自己啥水平心里明镜似的，要是真这么一搞，他们的老师职位指定是保不住了！ 但是看领导的态度，似乎非常坚决！ “所有人，无论民办老师和正式老师都要参加，下乡知青有意愿当民办老师的也可以参加考试，全体排大榜，从上到下往下刷！” 李东升撸起袖子，挥舞着胳膊，像是搞什么战前动员似的，声音慷慨而激昂，“教育是根本，如果我们的学校培养出来的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文盲，那么这种学校要来还有什么用？” 在场这些民办老师们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而我们的学校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狠抓能行吗？” 孙建平看着李东升不时举起手，重重挥舞着，语调高亢的向现场一千多人发表演讲，忽然想起一个人！ 小胡子先生！ 看来李县长是潜心研究过演讲这门学问的！ “改，必须要改！不能让孩子们的未来毁在我们手里！”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如同警世鸣钟一般，也重重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坎上！ 郝翠翠得意一撇嘴，“改呗，谁怕谁啊！”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狠狠白了她一眼！ 甭以为你肚子里有点墨水，就跑这嘚瑟！ 李县长办起事来那是相当有力度的，开完会后短短一个礼拜，就把试卷印好了，把包括一部分知青在内的所有老师都集中到县第一高中，进行考试！ 由县委班子成员亲自监考，每个人进场必须先搜身，将夹带的小抄都搜出来，扔进一旁的炉子里烧掉！ 李东升脸色铁青的背着手，在各个教师里巡回监考，孙建平也被他请来当监考，此时正站在教师最后面的一张桌子上，抱着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走到人生十字路口上的民办老师们。 “十五号，你动什么动，把手拿出来！”孙建平咳嗽一声，跳下桌子，一把按住十五号考生的手，从她袖子里拽出一沓小抄，扯开，冷笑一声，“准备得还挺充分嘛！” “嘿嘿……”这个略带姿色的三十多岁妇女讨好似的笑了一声，“老师我……” “你什么你，再让我抓到直接清场！”孙建平虎着脸吼了一声，“继续做题！”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位铁面阎王！ 这下惨了，万一考试分不够，自己就当不成这个民办老师，得回家种地去了！ “二十二号，你在嘀咕啥，赶紧的做题！” 孙建平又喊了一嗓子，吓得二十二号急忙伏在桌子上，装模作样答题。 至于这套考试题，自然也是出自孙建平和他媳妇的手笔，内容极其驳杂，有数学、语文、地理、物理、历史、常识等等，洋洋洒洒十页纸，一百五十道题，总分一百分，而考试时间仅有短短的九十分钟！ 做不完的！ 根本做不完！ 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阻止考生作弊！ 真正能拉开分数的，是作文题和后边的一道几何题，说是压轴，但难度也并不高，只是简单的求三角函数题，但凡正经上过高中的都能轻易应对。 不过这道题对于这些乡村民办教师来说，就着实有点…… 这是个啥符号？ 跟他娘的鬼画符似的！ 完全不认识！ “都给我看严实点，谁敢打小抄，立即清场，罢免民办老师的资格！”窗外传来李东升高亢的声音，吓得这帮考生们腿肚子转筋！ 这回可是县长亲自监考！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建平又站回到教室后面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晰看到每个人的小动作，这个考场里的五十个考生年龄参差不齐，有些头发都白了，有些还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或奋笔疾书，或抓耳挠腮，左顾右盼，被孙建平一声咳嗽吓得手都哆嗦！ “考生注意，还有十分钟，抓紧作答！” 孙建平撸起手表，原先那块让他给了岳父大人，现在戴的这块是从那块“复制”来的，很新，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直反光。 小小的考场出现了些许躁动，孙建平满意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暗笑想抄？让你们做都做不完！ “都检查一下自己的姓名，地址和学校名字，看看写没写错，还有五分钟交卷！”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急得哇的一声哭起来！ 孙建平没去管她，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教书育人？ 叮铃铃！ 交卷的铃声响起来，所有人停笔，把试卷放在桌子上摆好，排着队往外走！ 等到所有考生清场后，孙建平才按照编号把试卷都收起来，装进写有“机密”的牛皮纸文件袋内，取过浆糊封死，贴上封条，免得被人掉包。 李东升对这次考试非常重视，三十多个考场，一千五百份试卷封存后，全部装进他的吉普车内，由他亲自押送回到了县里！ “建平过来！” 他坐在车上，招招手，孙建平一看不好，阅卷这事肯定跑不了了！ “交给你了！” (本章完) 第1043章 还对孙建平念念不忘呢! 李县长伸手一指车后座上堆成小山的密封牛皮纸袋，哈哈一笑。 孙建平一跺脚！ 早知如此…… 我扯这个干啥！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嘛！ 一千五百多份试卷，自然也不能全靠他，县委里的几个“才子”也被李县长叫过来，辅助孙建平评分。 不得不承认，高手是有的，李福岗大队小学的一个姓吴的老师就把全套试卷一百五十道题都做完了，而且几乎都做对了，只是在作文上稍稍扣了点分。 孙建平把试卷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暗赞一声人才啊！ 想要为人师，首先自己的水平要过关！ 一帮臭棋篓子，还想教出无双国士？ 做梦！ 至于其他人就让他大跌眼镜了，问大兴安岭属于什么地形，答案五花八门，有些岗子的，有些壕沟的，还有写坟圈子的，看得他脑瓜仁都疼！ 问：水有几种物理形态？ 答：干净水，埋汰水。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由此可见这帮民办老师的水平，乃至于知青们的水平，实在差得离谱！ “得亏着没让黄教授看到，不然非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 孙建平抡起红墨水笔，卡卡卡一顿大叉子，最后在试卷上划上一個优美的“9分”，甩手扔到一边！ 一帮不学无术的东西！ 简直误人子弟！ 气死我了！ “咋样？” 李东升坐不住了，跑到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办公室，抓起一把评完分的试卷，越看脑瓜子越大！ “这他妈的写得都是些什么狗屁作文！” 他气得把试卷狠狠摔在地上，孙建平急忙捡起来，“领导可不敢弄皱了，人家将来还要来查底档呢！” “他们还有那个脸么？” 李东升重重吸了口气，“有没有答得比较好的？给我看看！” “这个，吴季吴老师。” 孙建平抽出一份试卷，也是他批过的几百人中得分最高的，九十五分，李东升接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满意点点头，“这个老师还不错，水平相当可以！” “平均分能达到多少？” “三十三分，还没批完。” “三十三分？”李东升一皱眉，“我之前想的是六十分以下全部刷掉，看来这些民办教师的水平……” “有些完全就是农村妇女拉出来充数的，会教个啥？”孙建平大笔一挥，又给了一张试卷十五分的“高”分数，甩手把试卷放在一边，继续批下一张，“他们滥竽充数混工分不要紧，关键是耽误了孩子们啊！” “简直就是坑害国家的未来！” 李东升气呼呼扔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又过了一周，在这一周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等候命运的裁决。 二马架的几个知青，有些有背景有关系的早已经通过招工、当工农兵大学生、参军等方式走掉了，偌大的知青点只剩下张翠玉、杨建等寥寥几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报名参加了考试，一个个都给自己捏了把汗！ “发榜了，你们还在这愣着干啥，赶紧去瞅瞅啊！” 男知青王伟冲杨建喊了一声，杨建扑棱一下跳起来，“真的？在哪看榜？” “公社大门口贴着呢！” “赶紧赶紧的！” “慧慧你考没考啊？走啊一起看榜去！” 由杨建赶着毛驴车，从孙建平家门口路过，张翠玉看她正在晾被褥，喊了一声，钱慧珺笑着摆摆手，“我没报名，你们快点去吧！” “哦……” 众人面面相觑。 “孙建平都当上副主任了，咋没给他媳妇安排个民办老师？” “我记得那年考试，慧慧的成绩是最高的，超出田光明和郝翠翠好几分，她要是考肯定能考上！” “瞎说啥，好像是慧慧又怀孕了，就是考上也教不了学生啊！” 众人七嘴八舌，催促杨建快点赶车，抓紧去看看！ 果然，公社大门口贴着一张硕大的榜单，上边罗列着整个纳河县所有民办老师和知青们的分数，从头到尾，卡到九百五十名为止！ 九百五十名往后，甭管是在编的还是民办的，全部开除！ 就这水平还教学生呢，回家修理地球吧！ “张建国三十七分、陈丽丽三十六点五分、杨建三十六点五分……我在这，我考上了！” 杨建知道自己啥水平，干脆从九百五十名往前捋，果然在第八百七十一名的位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恭喜，快看看我的！” “张翠玉，这呢，四十三分，五百二十一名，你也考上了！” 俩人互相拍了下手，庆祝一下！ 至于郝翠翠…… 她自然也毫无疑问考上了，名列第三百零一名，五十六点五分，她抿着嘴，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第一名吴季老师，九十五分。 “那么难的题，他咋考那么高的分数！” “你不知道吧，这个吴季老师以前我见过，听说是个中专生，因为成分不好让人给开除了，这才回家当了民办老师。” “噢……” 郝翠翠眉毛一挑，“孙建平在哪呢？” “人家孙建平都当副主任了，还能和咱们抢民办老师的名额？你想多了吧！” “咋的翠翠，还对孙建平念念不忘呢！” “滚犊子！”郝翠翠把三角眼一斜，骂了一句，“我念他娘了个腿！” “行了都别磨叨了，好不容易咱们几个都考中了，去国营食堂点俩菜庆祝一下！” 杨建非常高兴！ 他们几个家里都是普通的城市平民，属于那种想找关系都找不到门路的那种，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刘凤霞、夏莹、田光明等人以各种理由走出了小小的二马架，投身于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只剩下他们几个坐井观天，浑浑噩噩混日子。 孙建平也曾想过带他们一起奋斗，建设美丽新乡村，不过这帮家伙对此并不感兴趣，并且觉得孙建平那个人有些…… 蠢！ 瞧瞧他，一天天的从早忙到晚，累死累活为了啥？ 比我们多挣几个工分了？ 不就是图个虚名吗？ 对他们来说，能够当个脱产的民办老师，不用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每周还有一天半的休息，已经算是最优选择了！ “走着走着！” 几个人欢天喜地，进了国营食堂。 孙建平也站在人堆里，歪着头看大榜。 大榜直接砍掉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民办老师，这帮人的身份又从老师变成了农民，自然心有不甘，已经有不少人去县里闹，满地打滚哭着喊着让李东升出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李东升可不像孙建平那么好说话，直接让门卫把他们都给轰了出去！ “李县长这回是下了狠茬子了，说是要从县财政拨款给孩子们整修校舍，换门窗，换桌椅板凳呢！” 回家的路上，他赶着马车，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老曹眼珠子一亮，换桌椅板凳？ “孩儿啊，这活你看咱们能不能接过来？” “接啥？”孙建平扯了下马缰绳，让乌龙马走慢点，听到他开口，愣了一下。 “桌椅板凳这个活啊！” (本章完) 第1044章 这活我大傻子接了! “哈哈！” 孙建平笑起来，这老爷子，真能想方设法琢磨赚钱！ “这活咱爷俩可干不了，得着郝叔！” “大傻子不是跟着老郝学了一年多嘛，他咋样？能行不？” “叔你还真别说，大傻子干别的不行，玩木匠活绝对是这个！”孙建平又想起大傻子给他做的书桌和小板凳，一挑大拇指，“他那人没啥心眼子，一门心思摆弄木匠活，把里面的道道早摸得透透的。” “都说大傻子傻，我看那孩子不错。”老曹难得给傻子说了句好话，“回去问问，看看他愿不愿意干。” “嗯！”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在河边堆雪人的女儿，孙建平拍拍手，小丫头欢呼一声跑过来，当爹的把女儿抱上马车，抬手帮她擦擦鼻涕，“瞅瞅你，这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冷没？” “没有呀，都热了呢！”小丫头一头扎进老曹怀里，“爷爷你看，雪人，我堆的，带劲不？” “我大孙女真厉害！”老曹握住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想上学不大孙女？” “我都学会了，不用上学啦！”小丫头胡吹一气，逗得老曹笑起来，“大孙女这么讷呢！” “那可不！” 小丫头一点也不谦虚。 到了家，孙建平把马车送回马厩，牵着女儿的小手直奔大傻子家。 刚进院子就看到堆积如山的木头，大傻子范新明正握着锯子破木头，段红花给他打下手。 “忙着呢新明哥！” 孙建平打了声招呼，大傻子抬头一看是他来了，急忙放下锯子，冲他招招手！ “我做的，好看不？” 孙建平这才注意到墙边放着一个刚刚打好，还没来得及刷漆的五斗柜，用的是上好的榉木，横平竖直，边角也刨得干干净净，一点毛边毛刺都没有。 “真不错！”孙建平蹲下来，仔细看看五斗橱的下面，底部用的也是厚实的硬木板，主打就是一个结实！ “给我媳妇做的！” 大傻子扭头看看正在拿着刷子往做好的窗棱上刷涂料的段红花，憨憨一笑，段红花放下刷子迎过来，一把抱起小丫头，“乐乐你都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婶婶忘了？小傻蛋！” “才没有呢！”小丫头眨眨眼，掏出一块糖，“婶婶吃糖，可甜了！” “真乖！”段红花招呼孙建平进屋，给他端茶倒水拿瓜子，殷勤招待。 “胖小子长这么大了！” 屋子里，段红花和大傻子的儿子正扶着窗台，想要站起来，不过努力好几次又都一屁股坐在炕上，看得小乐乐直笑。 “弟弟真笨！” “瞎说啥！” 孙建平急忙瞪了女儿一眼，冲小胖子招招手，“栓柱过来，让叔叔抱抱……真听话！” 小家伙的小名叫栓柱，寓意贱名好养活，大名叫范世杰，还是孙建平帮忙取的。 小胖墩摇摇晃晃爬过来，直接扑到孙建平怀里，他捏捏小家伙的小脸，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小胖子的两只大眼睛随着他的手指头叽里咕噜乱转，孙建平这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不傻！ 相反还很聪明！ “会叫爸爸妈妈了吗？” 孙建平问段红花，段红花忙着给小乐乐倒牛奶喝，笑着点点头，“早就会了，就是平时不乐意开口说话。” 范大傻子也坐在炕边，孙建平有意撒开手，果然不出他所料，看到爸爸进屋了，小栓柱马上手脚并用爬过去，一屁股坐在他爹怀里，咬着手指头，歪歪头瞅瞅小乐乐，似乎在询问老爸那个人是谁啊！ “抱抱我大儿！” 范大傻子一把抱住儿子，又亲又啃，胡茬子把孩子扎哭了，段红花瞪了他一眼，大傻子急忙拍拍儿子的后背，哄着他。 小家伙可算不闹了，坐在他怀里，咬着手指头，听爸爸妈妈和这個陌生的叔叔说话。 “前几天感冒了，我说孩子小，你上坟时别带过去，你大哥这个死犟眼子，非得说要给老头老太太看看孙子，这不抱过去上了次坟，烧了两张纸，回来的时候就感冒发烧……” 段红花把孩子接过来，端着一碗牛奶喂给他，小家伙抱着碗吨吨吨，眨眼间喝得干干净净！还不忘吧嗒吧嗒小嘴，一挑眉毛，逗得当妈的直笑。 瞧我大儿这个机灵劲儿！ “没去大队卫生所打两针？” “老徐大娘说是老头老太太稀罕孩子，缠上了，孩子丢了魂，叫一叫就回来了，后来我就立了筷子，一叫果真是孩子他奶奶，把魂儿叫回来，孩子自个就好了。” 小乐乐听得大眼睛瞪的溜圆！ 掉魂？ 那是什么？ “我看孩子现在挺精神，应该没事了！”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孙建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含混说上两句，“现在县里说要改善一下孩子们的上学条件，准备重新打一批桌椅板凳，我来就是问问新明哥能不能接这个活。” “这个活好啊！”段红花眼睛一亮！ 人家老话说得好，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我们家傻子虽然傻，但自打有了这个木匠手艺，活儿就没停过！ 结婚这两年钱可是没少攒！ 有时候段红花也犯些叽咯，我好端端一个黄花大姑娘，咋就和这傻子看对眼了呢？不过转念又一想，我这个傻丈夫心眼好，待我好，身强力壮又能干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关键还听我的…… 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去！ 再看看大儿子，她又觉得心满意足了。 人傻点其实也蛮好，至少挣多少交给我多少，不跟我俩藏心眼子！ “老公，你看这活咱们能干不？”段红花扯扯大傻子的衣袖，傻子憨憨一笑，挠挠头，“我怕干不好，嘿嘿……” “这活有啥干不好的，只要你好好干，不糊弄，就能把钱挣到手。”孙建平笑了笑，“咋样，伱要是想接这个活，我就去和李县长说一声。” “接，干啥不接！有钱不赚王八蛋！” 段红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嘴里咬着一个冻梨，数九寒天的，她也不嫌凉。 “这不前阵子师父刚给了个活，让我们帮人家做几套门窗，我怕活多赶不过来，耽误了……”段红花还想推辞一下，年终岁尾，老公累了整整一年了，想让他歇歇好好过个年。 段红娟一屁股坐在炕头，抓起瓜子嘎巴嘎巴的嗑，“孙队长，你都多余问我姐夫，有钱干啥不挣啊，你就跟李县长说吧，这活我们家接了！” 孙建平笑笑，没言语。 “老公，你看这事……”被妹妹这么一搅合，段红花也不好把话说死，干脆转过头问范大傻子。 “那就接呗！”大傻子憨憨一笑，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有活就干，挺好！ “那行吧，也不是光你一个人干，到时候我分派几个劳动力给你打下手。”孙建平看看天色不早，站起身，拉着女儿的小手，“那我明天去和李县长说说！” “孙队长你可不能把这活再给别人了啊！”段红娟追出来，有些不放心，喊了一声！ (本章完) 第1045章 太平山木材加工厂! 孙建平皱皱眉，冲她摆摆手，领着女儿回了家。 “爸爸好像不高兴喽！” 小丫头牵着爸爸的大手，见他脸上没个笑模样，眨眨眼睛，抠抠他的手心。 手上一痒痒，孙建平这才停下脚步笑了笑，把女儿背起来。 “这个段红娟，年纪轻轻，倒想着给她姐姐姐夫当家做主！” 回到家后，孙建平把刚才的事情和媳妇说了，抱怨两句，钱慧珺笑笑，“那丫头可不是个善茬子，上秋的时候进山采蘑菇去，就因为抢蘑菇圈，都和老徐三娘他们干起来了！” “那丫头真是……和刘桂英有得一拼了。” “她吧，比刘桂英棱嗤，也闯荡，要是培养好了，还真是个干大事的。” 孙建平笑笑，“越是那样的，对象越难找，连小陆都看不上她。” “小陆不是看上艳琴了？” “看上有啥用，艳琴眼瞅着要结婚了，对了富田、富才他们哥俩的新房子是不是也修好了？等会我去看看，张叔没少帮咱们的忙，人情往份的免不了。” “等你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说真的，桌椅板凳这活，县里能给咱们么？” “差不多！” 孙建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微微蹙眉，“现在都看着维修校舍，定做桌椅板凳是块肥肉，不过我听段红娟的意思，是想把这個活包下来，而曹叔的意思……他们俩不能干起来吧！” “寻思啥呢，曹叔再不济，也不能和她小丫头一般见识，赶紧的洗洗手吃饭吧，一天天的就知道忙活你那点事！” 钱慧珺笑着催促道。 第二天孙建平去找李县长一说，李县长起初很“为难”，各种诉苦，说什么现在各个公社都要抢桌椅板凳这个活，最后他“勉为其难”的给孙建平批了两千套，让他那这条子去县财政取钱，赶在明年三月一号孩子们开学的时候送到。 一套纯实木的桌椅板凳，县财政给的采购价是十块钱，至于能赚多少，那就得看孙建平他们怎么操作了。 两万块，他扯出一个帆布袋装进去，扔在马车上，抡起鞭子，哼着小曲回了二马架。 “一套十块钱，那就不能用好木头了，得用老榆木……最次也得是松木……” 老曹看到这两万块钱，眼珠子亮晶晶的，掏出账簿，和孙建平一笔笔算起来。 “我看还是用白桦木吧，给孩子们做的东西，不能整太次了。”孙建平拖鞋上炕，爷俩打折算盘计算成本，老曹愣了一下，“一套桌椅板凳，最起码也得零点三个方的木材，要是用桦木，一套下来得贵出七毛钱！” “七毛就七毛吧，叔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咱们这紧挨着林场，最不缺的就是木头，木匠啥的也都是现成的，要是搞个木材加工厂，专门做桌椅板凳立柜橱柜啥的，是不是也挺不错？” 老曹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还没想过整木材加工厂的事情！ 经孙建平这么一提醒，他茅塞顿开，“你还甭说，像富才、富田他们这辈孩子都长起来了，都得结婚打家具，要是真整个厂子，正经能不错！” “那还说啥了，就这么干吧！”孙建平哈哈一笑，“明天咱爷俩去趟林场，找苏场长买木头去！” “行！”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来，爷俩就已经到了红星林场门口！ “我这一早晨就听到喜鹊嘎嘎叫，没想到真有好事上门！” 听完他俩的来意后，苏场长激动地抓住俩人的手使劲晃个不停！ “我跟你说建平，不怕你笑话，这是我自打接任林场场长以来见过的第一笔回头钱啊！” 看着明晃晃的票子堆在办公桌上，苏场长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以后咱们挣钱的机会还多着呢！”孙建平笑笑，“这是两百方桦木的钱！” “两百方不够吧？要不多买点？” “缺了再来买呗，咋的苏叔你还怕我去别地方买啊！” “你这孩子……叔不是怕伱们来回跑，麻烦嘛！”苏场长尴尬一笑，“赶紧的吩咐后厨炒俩菜，我陪曹老哥和大侄子好好喝一杯！” 木头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是木匠的事了。 大傻子看到运来这么多桦木也有些蒙圈了，建平说整还就真整，连个啵儿都不打！ 他杵在原地，脑瓜子有些不够转了！ “先卸这头吧，姐夫你让让！” 关键时刻还得看段红娟的，小丫头年岁不大，办事倒是咔嚓脆，一把推开傻不愣登的姐夫，招呼孙建平他们把从林场买来的桦木卸到自家院子里。 等到两百方桦木卸完，偌大的院子瞬间变得窄小局促起来！ “这是图纸，新明哥你看看！” 孙建平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傻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接过图纸，双手扯开，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入了迷，搞得孙建平莫名其妙，不就是简单的学生用桌椅么，至于看得这么认真？ 段红娟悄悄冲孙建平一挑眉毛，“队长你看着吧，就这么两张图，我姐夫能看到天黑！” “你姐夫再傻也不至于傻到那个水平！” “说了你都不信，要不咱俩噶钟？” “信信信，我都信，你把你姐叫过来，我得跟你们俩好好说一下。” 孙建平知道这个段红娟虽然泼辣，但办事能力还算可以，干脆算她一个，召集段红花、老曹、老张等人开了个现场会，会上宣布成立太平山木材加工厂，和花炮厂一样，都属于二马架的集体企业，所有权归属于全村，由孙建平全权负责，段红娟、红花俩人从旁协助。 “这个……整个木材厂我没意见，可也不能啥活都让我老公一个人干啊，那还不得把他累死？” 段红花皱着眉头，瞅瞅站在外边，顶着寒风傻愣愣看图纸的丈夫，眼神里满是心疼，清清嗓子，帮他说话。 “嫂子你想哪去了，这么多活哪能让他一个人干？我想好了，在屯子里划拉划拉，看看谁家的孩子想学木匠，就让他们过来给新明哥打下手，按照半拉子算工钱，你看这么整行不？” “我看行！” 段红娟直截了当的举手同意，段红花一看妹妹都表态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队长你们看着办吧！” “那都没意见，就开始吧！” 老曹胡子一翘，真好！ 又弄了个厂子！ 太平山木材加工厂！ 又能赚钱了哈哈！ 王连生家的俩孙子，徐金水的大儿子，大姑爷，还有村子里几个年轻人得知木材加工厂要人，都纷纷跑过来干活，孙建平和老曹商议决定：给大傻子这样的成手一天给开一块五毛钱，不用再给队上交钱，其余新手一天给五毛钱，不供饭。 果然不出段红娟所料，薄薄两页图纸，大傻子看了足足三天！ 不过当他放下图纸的那一瞬间，孙建平猛然发现，这傻子的眼睛里…… 有光！ (本章完) 第1046章 这才叫手艺! 大傻子开始干活了！ 但见他抓起自己最喜爱的那把细齿框锯，试了试松紧，拿过一块王连生的孙子王平破好的桦木，宽厚的手指在木头上量了几下，手指甲按在木纹一处，抄起框锯，刷刷几下锯断！ 锯口平直，宛若刀切！ 孙建平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傻子将十几根细方木锯断，而且全部都是用手比划出来的尺寸，都没有用到尺子！ 然后他又拿起刨子，刷刷刷将这些长短不一的方木刨平，再抓起凿子，手指稍微比划一下，用铅笔在木料上随手就画出一个标准的一厘米宽，四厘米长的方框，然后左手持锤子，右手握着凿子，叮叮当当，在木屑飞溅间一个规整的长方孔就凿好了！ 其余几根木头也是如法炮制，手法之快，看得孙建平眼花缭乱！ “木板刨好没？” 大傻子向王平吼了一声，那语调，那神色，傻气荡然无存，活脱脱一个经年的手艺人！ “弄好了！” 王平急忙把锯平刨光的木板推过来，大傻子像摆弄积木似的，将刚刚开好槽的方木一节节接起来，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架子，咣当一下杵在地面上，又拽过光滑平整的桦木板，眯起眼一瞟，抓起一把钉子夹在指缝里，叮叮当当开钉！ 一层层木板钉上去，书桌也渐渐成型，伴随着最后一颗钉子钉下去，一张纯桦木打造的小学生用书桌就算完成了！ 孙建平走上前，用挑剔的眼光瞄了一下，但见桌子做得横平竖直方方正正，榫卯结合得更是严丝合缝，手按在上边晃动两下，四平八稳，丝毫不动！ 果然！ 这傻子算是把木匠活都给琢磨透了！ 怪不得郝木匠让他出徒单干了呢！ “咋样？” 段红娟凑上前，一屁股坐在刚做好的新书桌上，冲孙建平得意挑挑眉毛。 “漂亮！”孙建平打心眼里赞叹一声！ 好個傻子！ 不枉我费劲巴力的帮你！ 有这身本事，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了！ “我姐夫那是一般人么？”段红娟嘿嘿一笑，“就是傻呆呆的反应慢。” “你姐夫这人，有内秀。” 孙建平提起一桶清漆递给她，“赶紧的刷漆吧，学校那头着急用呢！” “我是领导我咋能干活？”段红娟喊起来，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甭说你了，就是李县长不也照样撸起袖子割稻子？少废话，赶紧干活，要不我就罢了你这个小领导！” “略……” 段红娟一百八十个不情愿，扯过油漆桶，往刚刚做好的书桌上刷上一层清漆。 刷完清漆的书桌被阳光一照，熠熠反光，看上去非常漂亮！ 这就叫“手艺！” “有个词叫做肌肉记忆，大傻子早就将书桌的图纸完全印在脑子里，根本不需要思考，单凭经验和习惯，就能轻松拿捏尺寸，把桌子做出来！” 回到家后，孙建平向媳妇讲起这件事，钱慧珺也是惊讶不已！ “其实也对，傻子那人心思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能够专心致志，把精力都用在木匠活上，自然就能干得很好。” “是啊，越聪明的人想得越多，心思越杂乱，越不能静下心来钻研一门学问，所以成功的多半是愚钝之人，而穷困潦倒的却以聪明人居多。” “呦呦哟，还让你悟出点人生哲理！”钱慧珺笑着捏捏丈夫的耳朵，肉嘟嘟的可好玩了。 “唉！”孙大队长叹了口气。“我们最大的麻烦也在这，聪明人太多，每个人都精于算计，算计别人也算计自己，算计利害得失，算计趋利避害，结果呢……每个人都去投机取巧，急于求成，而没有人愿意踏踏实实静下心来，钻研学问……” “是啊，对于我们这样的民族来说，聪明人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钱慧珺也感同身受。 “算了不说这个了，孩子呢？” “甭提了，你大闺女正领着手下攻打二虎山呢！” 啥玩意？ 孙建平一愣，来到河边一看，好家伙，这丫头领着家里的猫猫狗狗，大喊大叫，关键小铁柱、小兴文、小宝庆还有小月月他们也和她搅在一起，玩得开心快乐。 “儿时的快乐是真的甜啊！” 孙建平一招手，海东青从半空飞下来，落在他肩膀上，孙建平指指小脸红扑扑，抱着她“猫叔”玩得兴高采烈乐不思蜀的女儿，苦涩一笑。 女儿能有这么快乐的童年，他这个当爹的很是自豪！ 回想他自己的幼年时…… 唉，甭想了！ “走啊，跟我进山打猎去！”孙建平搓搓海东青脑袋上那根立起的呆毛，笑着问道，海东青似乎是听懂了，滴滴叫了两声，使劲扇动一下翅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切，逆子，人家老猫都能隔三差五往家带猎物，你能干啥？还得回家偷肉喂你对象……” 孙建平怒搓海东青的脑袋，海东青使劲挣脱他的魔爪，绕着他头顶飞了一圈又落下来，把小脑袋贴在他脸上蹭蹭，一副贱兮兮讨好模样。 “伱他娘的……” 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若真要让他狠狠教训海东青一顿，孙建平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舍不得！ “建平来一下！” 隔壁，老曹冲他招手，孙建平不明所以，急忙翻身跳过墙头，“咋了叔？” “你姐家孩子冲着了，刚叫完魂，你是当舅舅的，拿这几张纸去村西南烧了，再捣鼓两句就行。” 孙建平一愣，先前范大傻子家的胖小子也冲着了，现在凤兰姐家的孩子也是，这都是闹啥毛病捏？ “你懂啥，以前没闹这些毛病，那是有真龙天子镇天下，现在真龙天子驭龙宾天了，这帮牛鬼蛇神就又都出来作乱了，赶紧去吧！” 老曹以朴素的价值观给他答疑解惑一番，孙建平哑然失笑，之前老人家一正压百邪，横压一切牛鬼蛇神，叫宵小们不得造次，现在他老人家宾天了，农村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又多了起来。 他想起蒋明奇的那句话：天时变了！ 冥冥中有些事真的很难说清楚的！ 孙建平拎着黄表纸，出了村子，来到稻田地里，凭借记忆寻找当年土地庙的位置。 非常好找，收获后的稻田上，突兀出现一圈黑色的灼烧痕迹，旁边还放着两个烧得糊吧烂啃的纸娃娃，应该是哪户人家给孩子还的“替身”。 孙建平皱皱眉，走过去，拿着小树棍，绕着原先土地庙的位置画了个圈，将黄表纸放在地上，划着火柴点燃。 刺啦一声，黄表纸燃烧起来，这种本村用稻草自制的黄表纸非常耐烧，他用小树棍扒拉着薄薄的纸张，抬头往前一看，想要回忆起那个土地庙的影子，却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他还很清晰的记得当年杨组长一脚踩碎土地公瓷像的场面，确实很…… 猛！ (本章完) 第1047章 逆子终于会捕猎了! “他现在应该也快出来了吧，这都关了几年了……” 烧完纸，孙建平按照老曹教的念叨两句，无非就是别折磨我外甥了，赶紧的从哪来回哪去吧，钱给你备得足足的，以后别来了云云。 做完这些，他把残存的一点火星踩灭，免得死灰复燃，扭头看看秋收后的稻田。 场面那是相当壮观！ 从纪家油坊一直到七棵树，甚至更远的曹家集现在也开始着手修建水田了！ 足有两万多垧水田，宛若一条飘逸的玉带，沿着咕噜河一字排开，以太平山水库作为源头，一条条引水渠如同血管一般遍布整片土地，用甘甜的泉水养育了太平山十三个生产队的老百姓。 按照李县长等人的宏伟规划，接下来要将更多的旱田改为水田，计划在三年内让水田的面积翻上一番！ 而且整个纳河县，有水源的地方，也都要效仿太平山大队，大修水利工程，掀起农田基建新高潮！ 他蹲下来，拔了一根尚未收割的稻穗叼在嘴里，想起李县长这个人…… 怎么评价呢？ 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精力充沛干劲十足，一门心思想着立功见报，希望以纳河为跳板，在仕途上获得更大进步！ 而且这個人的嗅觉非常灵敏，上头稍有风吹草动，他就立马改弦易辙，积极主动向上头靠拢！ 先前的割尾巴事件，最近的民办老师考核事件，都是最好的例证。 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谁还没个进取心呢！ 不怕他折腾，就怕他瞎折腾，乱搞一气，闹出乱子还得我们这些基层干部给他收拾残局！ 就像杨组长那样的…… 胡干蛮干，到头来把自己也给送了进去。 现在爸爸的问题解决了，禁锢在孙建平身上的成分枷锁也随之解脱，按照蒋明奇蒋老爷子的意思，希望他能够专心仕途，相信以他的能力和学识，足可以成为官场上的后起之秀。 不过未来怎么走，孙建平有自己的打算。 他叼着稻穗慢悠悠往家走，忽然有什么东西紧贴着头皮飞过，头上戴的狗皮帽子也飞起来，吓得他急忙弯下腰双手护住头，斜眼一看，险些气炸了！ “逆子”海东青竟然把他的帽子抓起来，在半空中双爪一扬，远远抛向远方！ “兔崽子！” 海东青快乐的滴滴叫！ 能够戏耍“老父亲”一下，让牠十分开心！ 远处飞来一群野鸽子，落在收获后的稻田地上，开始找吃的。 海东青咻的一下迅速拉升，仿佛一个白色的串天猴，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蓝天之下，孙建平跑到河边，踩着厚厚的冰壳把帽子抓起来，使劲抬着头往天上看，这兔崽子又跑哪去了？ 唰！ 仿佛一道白色的流星从天而降，速度快得惊人！ 啪！ 还没等孙建平看清那道白影，稻田里一只正在捡稻粒吃的野鸽子猛地颤了一下，随即肚皮朝上，翅膀张开，两条小细爪使劲蹬蹬了两下，猛地抻直，死了。 其余野鸽子被吓得愣在原地，不知哪一只咕咕叫了一声，这才拍打着翅膀一哄而散！ 海东青慢悠悠兜了个圈子又飞回来，落在死掉的野鸽子身边，锋利的喙使劲扯开鸽子胸前的羽毛，露出暗红色的肌肉。 牠扯开皮肉，撕下一条吞下肚子，见孙建平瞅着牠，滴滴叫上一声，拍拍翅膀。 孙建平弯着腰摸过去，海东青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撕扯鸽子肉，享用美味。 “好家伙……可以啊！” 他一把提起已经被啃得血呼啦差的野鸽子，翻过身看看鸽子的脑袋，已经被海东青锋利的爪子给直接洞穿，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红的白的脑浆，混杂在一堆白毛里，看得他脑后直冒凉风！ 海东青拍拍翅膀飞到他肩膀上，有些生气的咕咕叫了一声，抻长脖子去扯鸽子身上的肉。 “去去去，吃吧，小抠！” 他甩手把鸽子扔向远处，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过去，在鸽子尸体落地的一瞬间，一招海底捞月给叼起来，径直飞到河边一棵大柳树上，一边吃一边滴滴叫，似乎在向主人炫耀！ 趴在树上看风景的老猫被牠吵得烦了，猛的扑过来，一口咬住海东青的脖子！ 遭逢偷袭的海东青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翻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上一边去！ 老猫一爪子把牠给拍飞了！ “猫猫走，回家！” 孙建平站在树下，冲老猫招招手，老猫一跃跳下来，稳稳落在他的狗皮帽子上，舒爽打了个哈欠！ 回家睡觉去！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三月一号开学前将两千套桌椅板凳送进了教室里。 李东升亲临太平山小学，参加交付典礼。 当他看到学校原有桌椅板凳都破得不成样子，有些连腿都没了，被孩子们用砖头和土坯支起来，门窗也都破旧不堪，玻璃没剩下几块好的，用塑料布糊上，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教室正中还扣着一口大铁锅，上边竖着两节炉筒子，一个小学生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点燃的苞米杆叶塞进去引火。 而老师们用的讲桌也是从某些地主家查抄出来的老旧八仙桌，上边刷的褐色油漆早已斑驳陆离，黑板也是简单的两块木板钉在墙上时，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每天咋咋呼呼整这整那，咋就没想过把学校好好弄一弄，把教育好好抓一抓？ 这个其实也不怪我，毕竟前些年的口号是读书无用论，要离开课堂去参与劳动…… “干脆打草搂兔子，该换的全换掉！”孙建平走进来，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趁机说道。 “是该好好改善一下教学条件了！” 李东升叹了口气，“对了建平，你让你们村的木匠再做些黑板送过来，还有门窗也都要换了，我给你开个条子，你去县上把钱领出来……” “好的领导！” 又是一番折腾，换完门窗黑板的太平山小学焕发了新生机，孩子们一脸兴奋的坐在崭新的椅子上，小手抚摸书桌光滑的漆面，一个个咯咯直笑！ 而老师们也都喜笑颜开，县里给他们换了崭新的讲桌，全新的大块黑板，就连办公室也翻新了一遍，在这种窗明几净的环境下办公，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老师们，同学们，虽然县财政非常困难，但我们还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钱改善了一下学校的硬件设施，希望老师们能不辜负县里的这片苦心，也希望孩子们能够奋发图强，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对祖国有用的人！” “鼓掌鼓掌！” “赶紧的拍照！”李东升冲孙大队长招招手！ (本章完) 第1048章 咋不叫孙地瓜呢! 咔嚓！ 咔嚓！ 孙建平接连按动快门，将领导与太平山小学的师生们热情互动的温馨场面记录下来，留作给领导登报用。 “真是的……” 孙建平收起照相机，一撇嘴，干啥还都得登报让领导看到！ 全县四十多所小学，二十多所中学，以及两所高中，李东升挨个跑了一遍，光照片就照了厚厚一摞子！ 没多久，报纸上又登出了他的新闻！ “立足基础真抓实干，一切为了祖国的明天！纳河县狠抓教育事业，花费重金为全县中小学校改善教学环境……” 孙建平靠在炕头，把报纸上的内容读出来，钱慧珺也凑过来，“咋，咱们县长又立功了？” “可不么，报纸二版就是给他设的！”孙建平把报纸递给媳妇，“算他还有点良心，把我的名字给写上去了。” “呦呵，我老公也是见报的名人了！” 钱慧珺嘿嘿一笑，吧唧亲了他一口。 “也就是个人名吧！”孙建平一挑眉毛，“咱家小崽子最近没折腾你？” “还说呢，都是你干的好事，最近老踹我！”钱慧珺揉揉肚子，里面的小宝贝正在里面张跟头打把势练拳脚呢！ “敢折腾我媳妇！你等他出来的，看我不大耳雷子扇他！” 钱慧珺掐了他一把，“我还扇你呢，哪有这么说自个孩子的！” “对了老公，你希望是闺女还是小子？” 钱慧珺靠在他身边，扭头看看在外边玩得开心快乐的女儿，慢悠悠说道。 “甭管是闺女小子，肯定都不如外边那个聪明。”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女儿虽说年岁不大，但记忆力真是没的说，只要她看过的东西，几乎都是过目不忘！ 单凭这份能力，就足以让她笑傲考场，稳坐头筹了！ 毕竟是大兴安岭的精灵…… 是吧！ 不过慧慧肚子里这個究竟有没有这份天赋，就难说了！ 孙建平的担心终究成了现实，六月份，孩子呱呱坠地，不出两口子所料，果然是个男孩！ 小家伙继承了父母的优良血统，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白的，一笑还有俩小酒窝，很招人稀罕。 就是…… 和他那聪明伶俐的姐姐不同，这孩子吃完奶不哭也不闹，就躺在襁褓里，咬着手指头发呆，把钱慧珺吓得还以为自己生了个傻子，急忙把夏先生请来夏先生看了看，笑着摇摇头。 “小孩子都这样，等大了一些，开了心智就好了。” “那这孩子……” 老头瞅瞅坐在炕沿边，抱着老猫，一脸好奇看着他的小丫头，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你们把这个好好培养培养吧，这孩子占尽天地灵气，又有福禄双星护卫，聪明灵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这个……” “这个嘛……哈哈，还太小，看不透，看不透哈哈！” 夏先生瞅瞅襁褓里的小男孩，笑着摇摇头。 钱慧珺把老头和孙建平送出门，回屋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有些猜不透老爷子刚才那番话，究竟是啥椅子。 啥叫福禄双星？ 啥叫占尽灵气？ 这老爷子，说话云山雾绕的！让我猜谜语呢！ “傻媳妇你还没看懂么？猫来财狗来富，这不就是福禄双星吗？”孙建平倒是从老爷子的话里悟透了点什么，笑着解释道。 “噢……” 钱慧珺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占尽天地灵气，又是啥意思？” “这个嘛……”孙建平笑而不语。 “那你想没想好给咱儿子起啥名？”钱慧珺抓抓他的头发，皱皱眉，夏天来了，是该给哥好好理个发，要不太热了！ 说干就干，她拿起推子，咔嚓咔嚓给孙建平剃了个头，孙大队长拿起小圆镜，看看被剃得深一块浅一块，跟狗啃似的头型，竖起大拇指，“挺好，不错！我媳妇的手艺又进步了！” “伱可拉倒吧！”钱慧珺摸摸丈夫高低起伏不平，仿佛大兴安岭一般的头型，终于觉得有些羞愧了！ 手艺还得练啊！ “我想好了，就给咱儿子起名叫孙狗蛋！” “得得得，能不能正经点？还孙狗蛋，我打你个狗蛋样！” “媳妇饶命，这个不好听那就换个，我看着小家伙长得圆咕隆咚的好像个土豆，就叫孙土豆咋样！” “那你咋不叫孙地瓜呢！”钱大小姐怒了，把丈夫按在炕上一顿暴揍！ “小名倒是可以叫土豆……” 她理理头发，见儿子咯咯笑，捏捏他的小胖脸，“大名一定要起个好听的，要文雅！” “所谓一元复始，《易》又有云‘大哉乾元’，我看咱儿子的名字里可以占个‘元’字，而他又是咱们孙家这一辈第一个男孩，按照古代长幼次序，再占个‘伯’字，连起来就是孙伯元，这名字咋样？” “倒是有些古圣先贤的韵味，以后上了学，恐怕会被孩子们笑话，我看要不取个谐音，叫孙博远吧！” “博远？也行！” 孙建平马上提笔写了封信，把小博远的照片还有名字的由来写下来，给老爸老妈各邮寄了一份。 老爸没有回信，老妈的回信倒是很快，信中提及她已经把老太太接到京城去住了，方便照顾她老人家。 而她自己也恢复了工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回家晚了，还得奶奶给她做饭吃。 “你奶奶年纪大了，做梦都想抱抱重孙子，现在咱家博远出生了，圆了她这个心愿，老太太每天都抱着博远的照片看个不停，可开心了……” 周婉莹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娟秀典雅，一如她的人，“你们今年过年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趟，把孩子抱回来给老太太看一看，万一……” “唉！” 孙建平把信递给媳妇，钱慧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那好吧，咱们今年过年回去一趟……” “吼吼我们要去哪啊？”小丫头领着猫狗从外边跑进来，看到姐姐，小博远咯咯笑起来，使劲挣着小手想让她抱抱。 “臭弟弟，好沉啊！” 当姐姐的终于把弟弟抱了起来，孙建平看看姐弟俩，噗嗤一笑！ 俩孩子长得都是那么好看！ 就是…… “回京城啊！” “京城有小狗吗？有猫叔吗？有葡萄吗？啥都没有回去干啥啊！”小丫头一顿连珠炮，低头亲了弟弟一口，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 “万岁！” 疯丫头在院子里一顿张跟头打把势，看得两口子脑瓜仁疼！ 小博远长得飞快，到了十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夫妻俩都忙着割稻子，把孩子托付给李秀芝看管，李秀芝也很喜欢这个小宝贝，抱着小家伙上山采蘑菇去！ 小博远躺在马车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看远处正在割蜜的陆叔，一串串垂下来的葡萄，还有一棵棵长得老高的树，惬意眯起眼，深深吸了口带着香甜味道的空气！ 这是他爸爸一手建设起来的美丽乡村！ 稻田里，老曹把收音机拎了过来，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割稻子。 “累了吧！” 孙建平拿起一片切好的西瓜，递给媳妇，两人蹲在地上啃着西瓜，忽然听到收音机里忽然传来刺拉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 “插播一条新闻，今天上午召开的会议上，研究决定立即恢复高考……” 听到这个消息，两口子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1049章 高考，必须考! 高考…… 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个词汇了！ “哥……” 钱慧珺低低喊了一声，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来，“啊……” “要恢复高考了……” “嗯！” “你考不考？” “我……” 孙建平站起身，看着这一方小天地，每一块土地上都洒过他的汗水！ 高考…… 久远之前的词汇了！ 如果真的参加高考，是不是就要离开这片土地，进入到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去生存？ 八年了！ 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八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 他的身心，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融入到这片土地中去，现在突然有机会要分离，让他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哥……” 钱慧珺一脸紧张的看着丈夫站起身，茫然四顾的模样，有些担心，急忙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没事……” 他推开媳妇的手，踉跄踩在刚刚收割完的稻田上，走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那条通向远方的沥青路面，脑子里不停想着两个字！ 高考！ 高考！ 十年了！ 又可以重新参加高考了！ 这是一场关乎命运和前途的考试，如果真的能考上，是不是就要走出这片大山，回到城市去生活？ 城市…… 也是好久远的词汇了！ 下乡这么多年，他几乎忘了记忆中的京城是什么样子了！ 张子义看看神情有些恍惚的孙建平，想要上前安慰两句，老曹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哥……” 钱慧珺追了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慧慧，你想不想考？” “我……”钱慧珺也有些迟疑了，说不想考那是不可能的，参加高考这是她多少年以来的梦想，可是想想现在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考不上倒还好说，要是考上…… “我想考，哥你呢？你要考我就考，你要不考我也不考了。” “说什么傻话！” 孙建平苦涩一笑，把媳妇搂进怀里，“咱俩不是说好了么，这辈子都不分开……” “嗯，咱们一家四口，永远不分开！” 钱慧珺抬起手，帮丈夫轻轻揩掉眼角的泪珠。 “建平，无论从哪個角度来看，我都认为你应该参加这次考试，” “建平，高考你是一定要参加的，我建议伱报考我的专业，并非是我能给你开什么后门提供什么便利，完全是我认为你小子在水利工程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只是我的专业分数要求比较高，以你目前的水平……我给你邮了一套复习资料，你一定要认真复习！一刻也不能松懈！” “建平，上头下了新通知你看了吗？高考你和慧慧一定要参加，千万不可以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短短十天，孙建平就收到了好几封信，分别是蒋明奇、黄教授、邹场长、姚忠平、李景辰乃至于已经被调到呼伦贝尔任职的林国桢的信，在桌子上摆开长长的一溜，几乎都众口一词劝说他参加此次考试。 黄教授还给他邮寄了满满一大包复习资料，并极力劝说他报考燕大水利系。 “考了好，还是考吧，你们俩指定能考上！”老曹坐在炕头，寂寞抽着烟，脸上写满了“高兴”。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老爷子早把孙建平当成了亲生儿子，他原本以为小两口在这里安了家立了户，以后就不走了，可没想到…… 可转念一想，咱们当老人的，又不能让孩子一直困在这个小山沟里，一辈子没出息…… 老爷子悄悄擦了把眼泪，小乐乐年少不知愁滋味，嘚嘚瑟瑟跑过来，钻进他怀里，“爷爷你怎么抹眼泪啦？” “烟灰迷了眼嘛！走大孙女，爷爷带你摘葡萄吃去！”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孙建平握着信，看着远去的爷孙俩，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人非草木，就是小猫小狗，时间长了也会舍不得，更何况他在这生活了快十年了，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可要是不考吧，又有些不甘心！ 这十年来我可是一直都在学习进步！ 现在是时候检验学习成果了！ 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从车上走下李东升李县长，孙建平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会不请自来，急忙把信收拾收拾塞进抽屉里，迎了出去。 “建平媳妇喂猪呢！这小孩长得真带劲，让爷爷抱抱！”李东升笑呵呵的抱起小博远，“你爸妈要考大学了，将来你也考大学，当个大学生……真乖！” “领导你咋来了？” “我还不能来了？”李东升一笑，见孙建平脸色不太好，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有事？” 孙建平苦笑一声，把他请进屋子，给李东升倒了杯水。 “我知道你对这片土地很有感情，而且你本身学问水平就不低，要不然也不能把太平山大队搞得这么好，其实我是不愿意放你走的。” 李东升端着水杯笑笑，“不过咱们退一万步说，以你现在的高中学历，想要快速提拔还在确实有些难度，我还是建议你考一下，试一试，如果考中了，人生攀上一个新台阶，不也一样能为祖国，为人民做贡献嘛！” 孙建平笑了笑，“领导你太高看我了，我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单纯的在这待时间久了，有些舍不得而已。” “舍不得更好啊，等你考上大学，学了一身本事，再申请调回来，帮着我好好建设纳河县，这不挺好吗？” 孙建平没想到李东升竟然主动上门劝说自己考大学，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还是…… 他这个人，虽然总是喜欢争功劳强功劳，因为这事把吕主任气得够呛，但本性不坏，还算是个踏踏实实干实事的好干部，只不过仅仅是为了撺掇自己考大学，就屈尊降贵，亲自下来跑一趟，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扯！ “哈哈，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是想整顿一下咱们县的教育吗，你看现在恢复高考了，咱们县就有很多适龄青年，他们也都想考上大学，进入高等学府深造，为祖国，为家乡做贡献嘛！我寻思你水平不低，要是复习的时候能带着他们一点，稍稍点拨一下，能多考出几个……” 见孙建平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李东升这才嘿嘿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孙建平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他这个人，无“功劳”不起早，怎么会突发善心，颠颠的跑过来，苦口婆心劝我考大学？ 不过想想也是，农家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干脆就好事做到底，帮他这个忙！ “领导，我替全县的知青和学生们向您道谢了！” “客气客气了，建平你赶紧的给你爸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弄些复习资料，十年了，很多人的书本都糊墙烧火了，现在县城都凑不齐几套课本，你……” 孙建平提起刚从邮局取来的一整套复习资料，这是黄教授专门给他邮寄过来的。 “你先把这些拿回去，抓紧复印出来，发给同学们。” “这么多！” 李东升大喜过望！ 瞧瞧人家，朝中有人好办事！ 我这趟真没白来！ (本章完) 第105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李东升敏锐察觉到，相隔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报考的人一定会非常多，而且一旦考上，必然会受到重用！ 这些年胡搞瞎搞，搞什么白卷英雄，读书无用论，把人才都送到乡下去种田耪地，中高端人才早就断层了，现在恢复高考与其说是亡羊补牢，重新培养人才梯队，倒不如说是个绝佳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自己能够牢牢把握此次机会，多送出一些考生，让他们考上大学，将来对自己的仕途将有妙不可言的好处！ 他坐在吉普车里，拍拍身边厚厚一沓复习资料，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又从口袋里掏出孙建平给他写的建议，一条条看起来。 第一条就是把所有准备参加高考的知青和学生们都集中到县第一、第二高中进行突击集训，利用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尽可能的帮他们提升成绩； 第二就是把县宾馆和县高中的宿舍清空，留着给这些备考的学生们住，还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确保他们能够心无旁骛的安心备考； 第三点就是做好各个生产队的工作，毕竟现在是秋收大忙时节，许多生产队人手不足，需要这些青年们下地干活，很容易耽误复习进度。 李东升捏着这张纸条，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他终于觉得帮助学生们复习考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腾空县高中和县宾馆这两個问题好办，现在已经是十月了，考试日期定在十二月二十四号，满打满算两个半月，那就先给学生们放假，等这帮大哥哥大姐姐们考完试再上课，把课程补回来。 至于这个后勤保障…… 李东升有些犯难了，他也知道现在除了杜尔基公社，其余二十多个公社都是啥状况，有些生产队现在还要度春荒，靠返销粮过活呢！ 关键是县里账上也没多少钱了！ 拼一把吧，就这两个月，熬过去，孩子们鲤鱼跃龙门，凤鸣岐山，自己也能从中捞不少功劳不是？ 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看到了锦绣前程正在向他挥手致意！ 人生啊，不是把你安排在哪个岗位上你就能发挥光和热的！ 想我李东升，胸怀百万兵，岂能郁郁久居这个小县城，一身本领不得施展？ 说干就干，李东升的行动能力非同一般，马上给全县二十多个公社下了通知，要求所有有条件的适龄青年和知青，能够到县城去参加统一复习的，必须到位！ 至于因为主客观原因不能去县城集中复习的，也要把复习资料拿回去，自个复习！ 同时通知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复习资料是他千辛万苦从京城弄来的，只能供自己复习，不准外借给其他县市盟的青年，一经发现，其本人政审判定不过关，预考不通过！ 这招就…… 很有李东升的办事风格！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们考不考得上关我毛事，只要我的学生们考上就行了！ 再说了招生人数是有限的，你们打了高分，把我的学生顶下去怎么办？那不是养虎为患了？ “咱们这个县长，真是……” 孙建平苦笑着把通知念了一遍，目光落在二马架这帮年轻人身上，“宏斌、云峰、王伟、王杰、还有那个谁，杨建、郝翠翠、张翠玉、艳琴、艳朵……你们都去县城参加集中复*********，你不去？” 于宏斌问了一声，孙建平笑着摆摆手，“队里的事我都忙不开呢，哪有时间去脱产复习？” “那弟妹……” 钱慧珺抱着小博远，向他摇摇头，“孩子太小，我也撒不开手啊！” “那好吧，你们俩本身水平就高，倒也用不着去突击学习……”于宏斌笑着挠挠头，“我也得回家问问嘉珍的意见。” “嗯，李县长跟我说了，参加集中复习的食宿全免，县里还给发纸笔和复习资料，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这两个月一定要努力，千万千万不能秃噜扣子！” “好！” 众人喊了一声，纷纷起身往外走，孙建平看着众人的背影，长长吁了口气！ 时间就剩下两个月了！ “黄教授建议我考燕大水利系，你呢媳妇？想好考啥了么？” 经过李东升一番开导后，孙建平反而想开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在他脑子里逐渐成型！ 干！ 考呗！ 谁怕谁啊！ “伱考燕大，那我也考燕大，我听说燕大医学系不错，你看我还是赤脚医生……” “你可别说你的赤脚医生了，连我都脸红！” “切，不愿意跟你说话！”钱慧珺推了他一把，又靠过来，“要不我考中文咋样？” “中文也行……” 孙建平把手伸出被窝，枕在脑后，“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两个要饭的坐在皇宫大门口，一个说以后他当了皇上，顿顿吃烙饼，一个说他当了皇上，天天喝疙瘩汤，那你当了皇上以后想吃啥？” “你讨厌，是不是讽刺我在这画大饼呢！” 钱慧珺一顿粉拳，打得孙建平连声求饶！ 两口子正在疯闹，老猫气呼呼跳过来，踩着孙建平的脸蹦到他肚子上，喵喵直叫！ “艾玛小犊子尿了！” 俩人急忙爬起来，折腾孩子。 两口子虽说本身有点底子，上学时都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不过也扛不住岁月蹉跎，十年光阴过去，脑子里所剩的知识也寥寥无几了。 关键队里的活孙建平也不能放下，只能趁着晚上的功夫，两口子互学互帮，来个“比学赶超”，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就连小乐乐也坐在一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学习。 “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是什么？” 一家四口，除了躺在炕头呼呼大睡的小博远，其余三人都坐在桌边，复习课程。 老猫打了个哈欠，趴在小博远身边，惬意摇摇大尾巴，一副无聊模样。 喵子什么都不知道！ 县城的临时集中复习突击班也正式开班了，足足来了两百多名知青和适龄青年，李县长还亲临现场，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希望他们能够在最后的这两个月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考上大学，报效国家，为父母也为自己争得荣誉！ “同学们，说实话，咱们纳河有史以来就出过一个人才，是二马架的李景辰，就这么一个……” 学生们一片笑声。 “我这个当县长的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我希望你们，你们这些孩子们能够塌下心来好好学习，吃的喝的用的不用担心，你们李叔我早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都他娘的给我考上大学，给你们父母长脸，给咱们县争气，听到没！” “听到了！” 现场一片怒吼声！ “好，有志气！” 李东升使劲拍着手，冲站在门口的吴季吴老师招招手。 吴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腿用黑胶布缠着，面容清瘦，两颊无肉，干干巴巴瘦成一团，把学生们吓了一跳！ “我专门把吴老师给你们请过来，辅助你们备考，有什么疑点难点都可以向他请教！”李东升拍拍吴老师的肩膀，他本来想请孙建平的，但一想孙建平也在忙着复习，就没好意思打扰他。 (本章完) 第1051章 不就是高考么，谁怕谁! 看到这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学生们都有些不屑，谁不认识他啊，一个小学老师，侥幸去年民办教师考试的时候打了个九十五分，能教我们高中课程吗？ “大家伙都好好学，考上的，我自掏腰包给你们发奖励，考不上的扣你们工分！”李东升来了个恩威并施，“我也不废话了，你们继续复习！”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教室，迎面刚巧撞上孙建平！ “建平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要是吃喝不花钱，我就把老婆孩子也都接过来蹭饭。”孙建平和他开了個玩笑，李东升挑挑眉毛，拍拍他的肩膀，“复习的咋样了？” “还行吧，有啥要我帮忙的么？” “唉！” 李东升瞅瞅闹哄哄的教室，“白扯，底子太差，文科还好，死记硬背就行，这个物理化学真是老大难，考外语专业的也是头疼，没人会那玩意……我把吴季老师请过来了，可……算了你自个去看吧！” 李东升现在也有些麻爪。 考试，可比抓农业促生产麻烦多了！ “不行我就来教教他们吧！” “那太好了！” 孙建平大步流星进了一间教室，屋子里闹哄哄的，众人三五成群，嘁嘁喳喳商量如何解题，但终究是臭棋篓子下棋，水平都没高到哪里去，研究半天，反倒越研究越迷糊。 “都肃静！” 孙建平一进屋，现场刷的安静下来！ 谁不认识年轻有为的孙大队长？ “全体都有，起立！” 知青和青年们都站起来，教室里鸦雀无声！ “全体都有，跑步去操场！”孙建平向李县长嘀咕两句，李县长连连点头，马上吩咐吴季吴老师通知所有学生都到操场上集合！ 三百多名考生都站在操场上，孙建平拍拍话筒，“人太多我就不一个班一个班的授课了，今天李县长把我叫过来，说大家伙普遍对数学弄不明白，那我就给大家伙讲讲，都集中注意力听讲，郝翠翠你叽叽喳喳说啥呢，都给我闭嘴，现在只能听我说！” 看着寒冬腊月里，站在雪地上，手持话筒给学生们讲课的孙建平，李东升忽然觉得，这孩子的气场比他都要强大！ 不愧是是孙长林的儿子！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孙建平和吴老师的指导下，这三百多人都学到了不少知识，心里也都逐渐有了底。 终于，1977年12月24日，考试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孙建平两口子昨晚上就来到了县城，住在姚忠平家里，小军、乐乐两个孩子嬉戏打闹，姚嘉珍和钱慧珺抱着孩子坐在里屋唠嗑，孙建平、于宏斌和姚忠平则坐在客厅闲聊。 “建平你也不要想什么考上了考不上，你就好好答，能打多少分就打多少分，考中更好，考不中也没啥，咱们照样干咱们的公社主任！” “叔伱放心吧，我都没把考试当回事！” “这就好！”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望向于宏斌，“大姑爷，我对你要求不高，你能考个专科就行，也算给咱们老姚家长脸。” “爸，专科我没问题！” 于宏斌深知这个老丈人不是很得意他，急忙站起来表态，姚忠平摆摆手让他坐下，“专科没问题啊？” “绝对没问题！” “别把话说的太满，我听说今年报考人数可不少，将近六百万了，好像就招录二十七万，你算吧，一百个人也才录四个……” 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放平心态，能考上就考，考不上拉倒，不当大学生还吃不上饭了！” 是啊！ 考得上最好，考不上拉倒！ 孙建平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暗暗念叨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姚忠平就和老伴苗玉琴起床，给他们这三个考生预备早饭，老头还别出心裁的给他们煎了几个鸡蛋，寓意门门考试都能拿到一百分！ “建平，叔还是那句话，别有啥压力，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咱们爷们也不怕！” 站在门口，姚忠平握着他的手，叮嘱一句，孙建平心里感觉酸酸的！ 姚叔对我是真好！ “婶子，孩子就拜托您帮忙照看一下……” 钱慧珺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博远。 “你就安心考试，啥都不用操心！”苗玉琴从她手里接过小博远，亲了一口，“瞅瞅我大孙子长得多带劲！” 小家伙咯咯一笑，钱慧珺看到儿子笑了，紧张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乐乐、博远、军军、云云，和你爸爸妈妈挥挥手！祝他们考试顺利！” “爸爸妈妈好好考，全都打一百分！” “好嘞！” 孙建平蹲下来，和女儿拍了下巴掌，钱慧珺又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儿子，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向考场。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对于孙建平这个大队长来说，题目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只用了三十分钟就答完了包括加试题在内的全部试题，交卷出来，等了不到十分钟钱慧珺也交了卷，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我就说每天多学些木匠活是有好处滴！” “是是是，我老公最厉害了！” 拿下数学，两口子心情轻松不少，商议起下午的政治来。 “来来来，吃饭吃饭，吃完饭睡一觉，养足精神好考下一场！”姚忠平两口子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饭，吃完后两口子眯了一觉，这才慢悠悠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第二天是语文、理化/史地，孙建平要报考的水利专业属于文理兼收，故此他和媳妇一样选择了文科。 面对史地试卷，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美丽的咕噜河，死人沟里的沙虫，想起嫩江分洪堤，想起了太平山水库…… “同学，快点答卷！” 一个从外县调来交叉监考的老师见他盯着试卷发呆，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嗯！” 孙建平点了下头，抓起笔，飞快作答起来。 由于是十年之后的第一次高考，考虑到学生们整体水平不高，所以题目出的不是很多，难度也有所降低，而且史地还是开卷考试，不过孙建平凭借扎实的基础，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解决战斗，连带进考场的资料都没看！ 他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举起手交了卷。 “还有两个小时呢，再检查检查！别着急！”监考老师好心好意提醒道。 “不需要了！” 孙建平站起身，将钢笔尺子准考证等收拾起来，又扭头扫了一眼正在埋头考试的考生们，有些人稚气未脱，有些人已经满脸沧桑。 十年啊！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他叹了口气，将试卷托起来，放在监考老师面前，转身走了出去。 “孙建平？” 监考老师看着试卷上的名字，微微点了下头。 这小伙子不错！ 考完之后，整个纳河县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灼状态，李东升更是急得跟毛脚猴子似的坐立不安，为了这次高考，他可是下了血本，要是到头来剃了光头，一个都没考上，他堂堂李大县长的脸往哪搁？ 别到时候再让乡亲们编排几句顺口溜出来！ 孙建平两口子也是等啊等，从冬月一直等到腊月，眼瞅着快过年了，也没等到录取通知书，两口子心一凉，糟了！ 一直等到大年三十这天！ 一大清早，李东升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老李，给你报个喜！”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本章完) 第1052章 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 …… “啥喜事你快说！” “你猜猜你们县今年考上多少？” “多少你别跟我打哑谜了，快点告诉我吧，急死个人！” “本科十五个，专科三十个，中师五十二个，总共考上八十多人！在咱们鹤城周边县域排第一！全省县域排第三！” “真的假的？你快点把名单给我念念！” 李东升一听，顿时困意全消，焦急催促道！ “我给你念念啊，孙建平、钱慧珺、高媛媛、李作泰……这些是被本科录取的，郝翠翠、于宏斌、杨建……这些是专科的……” 李东升抓起笔，飞快把人名写下来，看着纸上越来越多的人名，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全省县域第三，鹤城第一，乖乖，这下又赌对了！ 孩子们真他娘的给我争气！ “通知书啥时候下来？” “最近几天就通过邮局往下发了，现在都在省邮政总局呢！” “孙建平被哪個学校录取了？” “燕大，他们两口子都是这个学校，高媛媛被哈船舶录取了，李作泰是吉林工业大学……全是好学校！” 李东升乐得一蹦高，太棒了！ “我被录取了？” 几乎在同时，孙建平也接到了黄教授从京城打到杜尔基公社的电话。 “嗯，你小子，挺有出息！” “那我打了多少分？” 孙建平焦急问道。 “满分四百，算上数学加试题二十分，四百二，你打了三百七十八分，不错不错，比我预想的高多了！” 电话那头，黄教授也是一脸笑容。 臭小子，我还担心伱考不上呢！ 没想到超出我们学校录取分数线二十分！ 靠！ 孙建平一跺脚，肯定是政治那道大题答错了！ “我媳妇呢？” “你媳妇也是咱们学校录了，中文系，她考了三百八十八分，比你还高十分，你小子完蛋货，连你媳妇都干不过了！” 吕主任在一旁小声听着，见他脑门上全是汗，悄悄递过一条毛巾，帮他擦擦汗。 孙建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又能拜到黄教授门下，聆听教诲了！ 想来也是美事一桩！ 只是…… 自己以后就要离开二马架，离开纳河县，去京城就读了，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建平，考中了？”吕主任见他放下电话，笑着问了一句。 “嗯，考中了，燕大水利系。” “我就知道你肯定差不了，我听那意思你媳妇也录取了？” “嗯！”孙建平点了下头，吕主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们两口子真是……人才啊！等下别走了，我买只羊，给你庆祝庆祝！” “不用破费了叔，我先回家一趟，告诉我媳妇一声。” 孙建平迷迷糊糊走出公社大院，站在茫茫雪地中，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响！ 似乎这一切都像在梦中一般！ 我考中了？ 三百七十八分？ 我媳妇三百八十八，比我还高十分？ 他忽然又笑起来，想起《范进中举》时也是得了失心疯，被他丈人两巴掌扇醒后，第一句话不也是“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 自己现在，是不是和中举的范进是一个德行？ 他扯过乌龙马，乌龙马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主人。 傻乎乎的好像傻掉了！ “走，回家！” 他翻身骑上马，沿着熟识的道路，一步步向家赶去。 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风吹动冬日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也在向他道喜！ 海东青飞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孙建平摸摸“逆子”洁白的羽毛，压抑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轰然崩碎，他终于可以尽情呼吸清新的空气，尽情享受高中带来的快乐！ “恭喜夫人考得三百八十八分，被燕大中文系录取！” 远远看到媳妇正在抱木头烧火，孙建平催马追上去，翻身下马，抱拳拱手，钱慧珺愣了一下，瞅瞅丈夫，“你别跑这跟我逗闷子！” “说了你还不信，刚才黄教授给我打电话跟我说的，咱俩都被燕大录取了，你是中文我是水利，我比你少了十分，要不现在咱们去公社，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呢！” 钱慧珺扔下木头，一把抱住丈夫，孙建平搂住她的纤腰，原地转了个圈圈！ “我考中了哈哈！” “喂喂喂冷静点，别跟范进似的再抽过去！” “烦人吧啦的！”钱慧珺捣了他一拳，噗嗤一笑，“哥，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看你还不信……这么大的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 “要是假的我就捶你！” 两口子正在聊天，远处一辆吉普车飞驰冲进村子，没等车子停稳，李县长就跳下来，大声喊着建平，建平，你们俩都考中了！ “你看我没撒谎吧！” 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的手，换来她一个白眼。 “刚刚省里给我打电话了，你们俩都考上燕大了，你看，咱们县今年考上了这么多！”李东升炫耀似的把记着密密麻麻人名的名单递过去，孙建平一看，果不其然，自己和媳妇的名字写在最前面！ “县长，我们俩都考了多少分？” “这个不知道，省里有文件，考生分数保密，不过我听人说要考上燕大，分数最起码也得排在全省两百名以内。” 李东升眉飞色舞，比自己高中还要兴奋，他一把拉住孙建平的胳膊，“不光你，太平山大队还有好几个都考上了，于圩子的于宏斌考上了哈师专，还有那个谁，夏先生的重孙子夏云峰考上了大庆石油学院……我早就看那小子行，能造一阵子！” “还有谁，让我看看！” 钱大小姐一听说太平山大队考上不少，顿时好奇心大起，从李县长手里把名单要过来，一个一个的看。 他们两口子自然是排到第一位的。 高媛媛：哈船舶； 李作泰：吉林工大； 王子学：哈市电工学院； 秦广博：鹤城轻工业学院； …… 郝翠翠考上了哈师范，杨建被东北林学院录取了，张翠玉也考中了，不过上的是一个比较偏僻的专科：雁北师专。 整个纳河县今年总共有十五人考上了本科院校，三十人考上了专科，另外还有一部分考上了中师，在通过预考的二百七十人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就有八十七人，录取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二！ 甚至超过了哈市某些重点高中的录取率！ 这个成绩，足以让李东升挺直腰板，再次见报受表扬了！ “快来看看……” 杨建、夏云峰等人听到消息，都一窝蜂的跑到队部，看着由孙建平誊写下来，贴在墙上的录取人员名单，一个个乐得手舞足蹈！ “我考中了，哈哈！” 郝翠翠放声狂笑！ 终于可以摆脱那帮烦人的小兔崽子们，去大学深造，实现我的人生理想了！ “建平考上了？” 不一会队部就被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们挤得水泄不通，老曹叼着烟袋，看着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钱慧珺、孙建平小两口的名字，嘎嘎一笑！ “我大儿真有出息！” 他笑了两声，一转身，抹了把眼泪。 (本章完) 第1053章 能不走吗? “以后向你叔叔学习，咱们也考个大学，给咱们家长脸！” 李秀芝拉着小兴文，耳提面命，小兴文使劲点头，“我保证向叔叔婶婶学习，考上好大学！” “有出息！” “赶紧的，杀羊庆祝一下！”张子义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孙建平两口子高中了，他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是该庆祝一下，艳朵也考上了？这是啥学校？” 老曹叼着烟袋，目光钉在录取名单上，摆着手指头算二马架总共考出去几个。 这个高媛媛和李作泰是哪个屯子的？咋也考那么高的分数！ 一二三四…… 剩下的几個知青，考上三个，分别是郝翠翠、张翠玉、杨建；再加上孙建平两口子，这就是五个，本屯子陈培林家的小丫头陈艳朵也考上了，不过是个中师，再就是王连生的孙子王杰，考上了个专科，叫啥子浙江冶金经济专科学校，听这名字就比建平他们两口子的学校差得多！ 徐金城的大儿子徐继昌也考上了中师，老曹不明白中师到底是个啥，把孙建平拽出来问了一句，这才明白原来是中等师范学校的意思，算是中专，学制三年，毕业后就能当正式老师，迁户口拿工资，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帮完蛋货，都是专科中师啥的，没一个本科！” 老曹数了数本村这几个考出去的三个孩子，气得一跺脚，想想“自家”现在有俩大学生了，又是嘿嘿一乐！ 该着我长脸！ 于圩子、三棵树、纪家油坊也都有斩获，只有小西山被剃了个光头，一个也没考上。 “来来来，杀羊庆祝一下，建平你帮我扯着腿……” 张子义兴冲冲的拽来一只羯羊，三下五除二把羊杀了，吩咐儿媳妇王月娥烧水，炖羊肉吃！ 这可是二马架自建屯以来最大的喜事！ 还不得庆祝庆祝？ 不一会羊肉煮好了，考上的个个喜笑颜开，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吃肉，享受乡亲们敬佩的目光；没考上的灰溜溜站在墙角，抠着墙皮，一脸羡慕的看人家出尽风头。 “我将来也要考大学！”小乐乐倒是不吃亏，抱着一块羊肉啃得满嘴流油，高高举起小拳头，大声嚷嚷，“考中了有好吃的！”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给逗笑了，钱慧珺掏出手帕帮她擦擦小脸，“大闺女你可别在这丢人了！” 孙建平也很高兴，燕大啊，那可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 又是黄教授亲自授课的水利系！ 只是…… 以后就要离开自己的第二故乡，带着老婆孩子，回京城求学了！ 唉！ 京城…… 好多年没去了，现在变成啥样了？ 他心绪杂乱的啃了两口羊肉，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遛遛马。” “再吃点啊……”张子义不明所以，嘟囔一句，老曹冲他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孙建平站起身，将马厩门打开，将总共二十七匹马都赶出来，由乌龙马带领着往后山走。 雪后的大兴安岭，一片素白，乌龙马轻车熟路走到一处向阳坡，用蹄子蹬开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枯黄的野草，低头啃了两口，嘶嘶叫了两声，把女儿叫到身边，低低头，让牠吃。 看到这一幕，孙建平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拍牠的大脑袋，乌龙马也很乖巧的靠在他肩膀上，瞪着一双玻璃般的大眼睛，向着森林深处张望。 唉！ 离愁别绪，总是让人倍加伤感！ “家里这些鸡鸭鹅猪都咋办？” 过完了年，也过了热闹劲，是时候开始考虑上学的问题了，面对满园子的鸡鸭鹅狗猫，钱慧珺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我要带着猫叔狗叔去！” 小丫头叽叽喳喳，搂着老猫不肯松手。 “傻孩子，你猫叔到了城里会不适应的……不能带！” 豆包和大白狗双双趴在门口，牠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静静地趴着，钱慧珺推门出来，豆包看到她，汪汪叫了一声，摇摇尾巴站起来，一双黑黑的眼睛盯着她，目光怯懦而又哀伤。 能不走吗？ 钱慧珺眼圈微红，蹲下来，抱了一下这只由她们两口子一手养大的“孩子”。 “那个混蛋逆子跑哪去了？” 孙建平正站在冰冻的太平山水库上，用铁钎子凿开冰面，寻思钓两条鱼带回去，给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尝尝鲜。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海东青，心里不由得泛起了琢磨，这家伙难不成被别的猛禽给修理了？ 倒是小豹子从山林里跑出来，颠颠的来到他身边蹲下，粗壮的尾巴轻轻摇了几下，喵叫一声。 小豹子已经长成大豹子，足有一头小牛犊子大小，一身黑褐色的皮毛下满是优美的肌肉线条，蕴藏着无尽的爆发力！ “我们要走了！” 他蹲下来，搂着小豹子的脖子，轻轻嘀咕一句，小豹子虽然听不懂，但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牠歪歪头，蹭蹭他的脸，身子靠近他的怀里，一如牠小时候那样黏着他。 大山里又传来另一只母豹子的叫声，小豹子支棱起身体，向远处张望了一下，挣脱孙建平的怀抱，沿着冰面跑了两步，又停下来，折返回来，一双黄色的大眼睛盯着主人，忽然前爪跪在冰面上，深深低下头去！ 乌鸦有反哺之意，羔羊有跪乳之恩。 此刻孙建平心里像刀搅一般难受！ 我的孩子！ 他强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干笑一声，抓起一条刚刚打捞上来的鱼扔给牠，摆摆手，“去吧，去玩吧！” 小豹子一口接住扔来的大鱼，三步一回头，慢慢沿着冰面走向北边的树林，眼瞅着主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牠放下鱼，蹲在冰面上，静静的看着他。 那头母豹子也颠颠跑过来，和牠并排蹲在一起，看着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那个人冲两只豹子挥挥手，小豹子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叼起大鱼，纵身跳到大堤上，一步一步走向茫茫大山。 那只母豹子也急忙跟上。 海东青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孙建平几次呼唤无果，只能悻悻扛着鱼，上了马车。 乌龙马的兴致也不高，走走停停，像这种大牲口虽然不会说话，但牠们什么都明白。 “咋了老伙计？” 见牠停在路边，仰头看天，孙建平只得跳下马车，拿出一瓶罐头起开，用树枝穿起来，递到乌龙马嘴边。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使劲别着脑袋，一脸抗拒，孙建平只得放下罐头瓶子，再看乌龙马已经是泪流满面。 “别哭了，听话，我以后再回来还不行么？跟乐乐似的，还抹眼泪了……” 乌龙马打了个响鼻，把头靠在他怀里，一声接一声的抽泣起来！ 孙建平敢打赌，他是第一个看马儿哭得这么伤心的人！ (本章完) 第1054章 今天风咋这么大，把眼睛迷了 …… “爷爷干啥捏，咋没来送宝宝？” 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乐乐坐在马车上上蹿下跳，被老妈一把按住，“听话！乖乖坐好！” “老登有病了，吃药呢！”张子义赶着枣红马，慢悠悠往纳河农场晃悠，“你们俩过年放假就回来，可别像别的知青，拍拍屁股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叔放心吧，念完书我就回来了。” “回来干啥，穷乡僻壤的，要啥没啥，你们俩就在城里好好扑腾吧，等将来有钱了，我和老登也去京城逛逛，开开眼，见见大城市是啥样式的。” 张子义擤了下鼻涕，眼睛呆呆的看着黑漆漆的柏油路面，日子过得真快啊！ 一晃八年了！ 建平来的时候是我赶马车接过来的，现在又是我赶马车给送走的…… 真……真的这个心里太难受…… 唉！ 钱慧珺看着飞速掠到身后的山山水水，又想起自己下乡的时候，为了摆脱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家，也为了能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她义无反顾选择了投身到大兴安岭中，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弥补自己在成分上的缺失。 自打来到这，她就喜欢上了这里，美丽的大兴安岭，我的第二个家！ 这里的夏天是那么凉爽，冬天是那么严酷，就连风中吹来的每一片雪花，都透着强横霸道的气息！ 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座山，都留下了她的印迹，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也完成了生命的延续，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 看着秋收后一片萧索的稻田，她又想起当年轰轰烈烈的农田基建大会战，成千上万人靠着肩扛手提，硬是截断了流淌几千几万年的咕噜河，凭借双手修建起了一個大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 再见了我的第二故乡，再见了这片蛮荒的世界，我还会回来的！ 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爱情，也会有属于我的事业！ “叔，我家那院房子……” “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你婶子帮忙照看着！” 张子义不经意提起衣角擦擦眼泪，“你们时不时也回来看看，你叔我今年也六十了……” 他使劲吸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叔你放心，我指定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张使劲咳嗽一声，“今天风咋这么大，把眼睛迷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轻轻叹了口气。 斯人已去，小小的院落这下彻底安静下来，老猫躺在炕头，忽然听到外边传来梆的一声，还以为是小主人回来了，急忙站起身往外瞅。 可牠什么都没看见！ 老猫摇摇尾巴，又躺了下来，枕着前腿，怅然若失。 海东青飞回来了，落在房顶天线上，滴滴的叫，叫了好久也不见主人的影子，牠疯了似的冲到玻璃窗前，用头撞击着厚重的玻璃，想要冲进屋子里去找主人…… “这鸟……傻啦吧唧……” 老曹叼着烟袋走进院子，将海东青抱起来，揉揉牠的头，海东青使劲梗着脖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好好好，进屋看看，他们小两口考上大学去京城念书了，回不来了，说你还不信，这个犟种……” 刚进屋，海东青挣脱老头的怀抱，绕着屋子一圈圈的转，飞进每一间屋子，四处寻找主人，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悲鸣！ 主人！ 主人伱在哪？ 鸟子找不到你了！ 看到这一幕，老曹终于按捺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就是京城啊！好破！” 两天后，一家四口已经站在京城火车站前，三月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晃得孙建平一时睁不开眼睛。 久违了京城！ 我又回来了！ “走得太匆忙，都没见上海东青一面，可怜的……”孙建平拎着包袱，想起自己的“逆子”，心里就老大不舒服。 至今还没带牠去山里打一回猎呢！ 钱慧珺看着眼前这一切，微微蹙起眉头，背起已经睡着的儿子，拉着女儿的手，一步步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 公交站台上，早已排开长长的大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沧桑，不用问几乎都是前来报到入学的。 “同志，你们也是来上学的吗？”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主动和孙建平打招呼，孙建平嗯了一声，“我们两口子是在大兴安岭下乡插队的，刚回来。” 眼镜仔这才注意到人家还带着孩子！ “我啊，我在宝塔山下熬了七年！”他有些自嘲的笑笑，“从身体到心灵都受到了锻炼。” “哈哈！” 孙建平笑了一声，脑海里又浮现起二马架的乡亲们！ 多好的亲人们啊！ “我是民族大学的，你们是……” “燕大。”孙建平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眼镜仔顿时愣住，仔仔细细瞅了瞅他，露出一丝笑容，“厉害厉害了，燕大我是望尘莫及了！” “一般吧！” 客车来了，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冲钱慧珺招招手，上了车。 眼镜仔还想问点啥，人家一家四口已经走远了。 “还好我没结婚，要不像他那样，上个学还得拖家带口，多麻烦！”眼镜仔倒是有些洋洋得意。 “到了！” “到了！” 小丫头擦擦脑门上的汗水，这里的天好热啊！ 一家四口站在大院门口，看着那三间小房，往事一幕幕冲上心头！ 当年老爸就是从这被人带走，关了十四年！ 他的思绪又回到那个雨夜，母亲被下放，姥爷也不知所踪，自个独自一人锁上房门，顶着雨跑到火车站，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现在他回来了！ 带着老婆孩子，带着燕大的录取通知书，又杀回来了！ “这就是咱家吗？” “嗯，就是那三间房子。” 孙建平提起包裹，另一只有力的手抱起女儿，“走了大闺女，回家喽！” “爸爸傻掉喽，这才不是咱家！”小丫头搓着衣角嘟囔一句，“猫叔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哈哈！”孙建平干笑一声，迈开大步子进了院。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弯腰驼背，头发已经全白的老太太拎着笤帚走出来，慢慢扫着院子。 她年纪大了，又是小脚，只能手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前扫，一边扫嘴里还嘀咕着都上班去了，就剩我孤老婆子一个…… 孙建平愣在原地，看看老太太，再看看媳妇，钱慧珺也有些好奇，压低声音，“这个是不是咱奶奶？” “奶奶？” 小丫头眼睛一亮，立马挣脱老爸的怀抱，跳到地上，颠颠跑过去，张开小手，挡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孙王氏停下来，手扶着窗台，歪歪头一笑，“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啊，长得真好看！” “我是你奶……呸呸！”小丫头急忙捂住嘴，眨眨大眼睛，咯咯一笑，“太奶奶！是我呀！” (本章完) 第1055章 这是我的亲孙子! “你是……” 老太太愣住了，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站在大院门口，拎着包袱背着孩子的小两口。 “是，建平吧！” 借着正午的阳光，老太太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帅气小伙子，跟我们家老大年轻时长得真像！ 就是个头比老大还高不少！ “奶奶，是我！” 孙建平一笑，急忙扯扯发愣的媳妇，大步流星走到老太太面前，扶着她的手，“我是您大孙子，孙建平，这是您孙媳妇，这个是我闺女！” “啊，你们俩回来了，真好……”老太太紧紧握住大孙子的手，干枯如老树皮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多高，握得孙建平手腕子都有些疼了！ “我听你妈说，不是还生了个男孩么，在哪呢让我看看……那可是我重孙子，快点让我瞅瞅……” 钱慧珺苦笑一声，只得解下襁褓，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瓜，原来土豆早就醒了，正眨着大眼睛东瞅西看呢！ “这是您重孙子，孙博远！小名叫土豆！” “艾玛这小孩长得真好看，我这辈子算是知足了，都看到重孙子了，四辈人了……”老太太轻轻握着小土豆的手，老泪纵横，“我就是现在即时死了，也知足了！” “奶奶咱别说这些丧气话，快点进屋吧！” 家里摆设依旧，墙上挂着他以前画的海上日出图，东屋的陈列也一如往常，勤快的老太太把书桌擦得一尘不染，都能照出人影。 “好累呀！”小丫头像個好奇宝宝一样东瞅瞅西看看，见到西屋有一张大床，便一骨碌躺在上面，抻长胳膊腿，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小嘴里嚷嚷着爸爸妈妈我们啥时候回家啊！猫叔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家？ 两口子一愣，她不知道这里也是她的家吗？ “你是慧慧吧，长得真好看，我家建平有福啊……” 老太太坐在正屋的椅子上，拉着钱慧珺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钱慧珺含混应对着，们开了，周婉莹拎着大包小裹的蔬菜和肉进来，小丫头蹭的一下跳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奶奶，猜猜我是谁！” “你是奶奶的心肝小宝贝！”看到孙女回来了，周婉莹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放下东西，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想没想奶奶？” “想了？” “这么乖呢？” “可乖了！”小丫头叽叽喳喳，“奶奶你看，我弟弟！” 周婉莹抱着小丫头走到襁褓前，看看已经睡醒了，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看着这一切的素未谋面的孙子，伸手捏捏他的耳朵，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这是我的亲孙子！ 瞧瞧这小样，跟他爹长得多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傻弟弟，叫奶奶！” 小丫头在一旁叽叽喳喳。 “妈！” 小两口急忙和周婉莹打招呼，周婉莹一笑，一把握住钱慧珺的手，“慧慧，真是辛苦你了。” “妈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钱慧珺腼腆一笑，“我帮您做饭去！” “还是我来吧，你陪妈和奶奶说说话！” 小乐乐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比划着小手，“噢噢我知道了，我是女孩子，妈妈、奶奶和太奶奶也都是女孩子，就爸爸和弟弟是男孩子！” “伱又懂了！” 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看好弟弟，不准捣乱！” “才没有呢哼哼！” “我爸啥时候回来？” 孙建平下厨，一顿煎炒烹炸，做了四菜一汤，一家人团团围坐，孙建平小心翼翼把带鱼的刺去掉，放在奶奶的饭碗里，照顾老太太吃饭，随口问道。 “你爸现在可忙了，在南方整训部队呢，具体干啥我也不方便问。”周婉莹则一个劲的给儿媳妇夹菜，搞得钱慧珺很是不好意思。 “妈，我爸写信说他也在咱家住过一段时间，他现在忙啥呢？”钱慧珺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你爸前几天还来过，好像是在外经贸部，做什么顾问，我也不太懂……来喝点汤！” “嗯哪，谢谢妈！” “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周婉莹皱皱眉，儿子和儿媳妇这说话的口音，好像…… 一张嘴全是东北嗑！ 完了，被同化了！ 估计改不过来喽！ 儿子领着一大家子回来了，小两口又考上了著名的燕大，当妈的心里高兴，吃完饭后把自己积攒多年的一点存款拿出来，非要塞给钱慧珺。 “你是咱家的长房长媳，这些东西按理说早该给你了……” 她又拿出一副银镯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塞到钱慧珺手里，“这是你奶奶的婆婆传给她的，去年给了我，现在你回来了，当然要传给你，等将来博远结了婚，你再传给她媳妇……” “妈，奶奶，博远现在才多大啊！” “多大，多大不也得结婚娶媳妇！”老太太咧开镶了门牙的嘴笑起来，钱慧珺也笑了，当着两位老人的面接过银镯子，用手绢包好，“那我就帮我未来的儿媳妇存着，让她也一辈辈传下去！” “可不么，一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哥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 吃完午饭，奶奶年纪大了，中午总要眯一会，周婉莹就留在家里，一边哄孙子和孙女玩耍，一边看顾着老太太。 小两口难得轻松下来，便手拉着手出了门，看着久违的京城，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离得好近啊，我小时候也在这片，就是过了那条街，旁边的那个学校就是。” “是吼，或许咱们俩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街，以前经常碰面也说不定！”钱慧珺看到路边已经合抱粗的树木，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过去，蹲下来细细寻找当年用铅笔刀在树皮上刻的字。 “你在找啥？” “找字啊，那次我和宝珺闹脾气了，就在树上刻了字，骂她是小狗，我看看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了……” 可惜即便她把脸都贴到树皮上，也只看到一排排斑驳的裂痕，再也难以寻觅当年的字迹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看这树也都多了二十多道年轮，早就找不到了！”孙建平挽着她的手，“走吧，去咱们即将就读的‘母’校看看去！” “嗯！” 阳春三月，东北还是一片冰封的世界，京城这边早已冰消雪化，温暖如春，路边的小草早早冒出了嫩绿的小芽，倔强却又顽强的迎着阳光生长，为这个千年古都送来了一点春天的气息。 “看到那个二层小楼没？那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钱慧珺指着路边一栋典雅别致的西式二层小楼，幽幽叹了口气，“我听我爸说，我们家在京城有十多处房产，只是后来捐的捐，没收的没收，现在就剩下那套老宅院了，喏，就在前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孙建平看到一栋古香古色的四合院，虽然饱经风雪侵蚀，但从其外观上看，仍然显得恢弘大气，想必也是价值不菲。 “那你们家可是真有钱！” 他笑着揶揄一句，钱大小姐眉毛一挑，语气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得意，“那是！钱半城，钱百万，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我媳妇，万一您老人家手指头缝里撒一点，就够我和孩子下半辈子吃喝不尽了！” “切，烦人吧啦的！”钱慧珺笑着捶了他一下，两口子打打闹闹，眼瞅着前面就是自家老宅院了，钱慧珺的神情却是变了又变！一把拽住丈夫的手，“哥，咱们回去吧！” (本章完) 第1056章 李东升要高升了? “咋了媳妇，都到了家门口了，就进去看看呗！” 孙建平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媳妇近乡情怯，钱大小姐却是摇摇头，“我不想看到那个人！” “哪有人……” 孙建平撇了一眼四合院，果不其然，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俏可人，正有说有笑往外走。 钱慧珺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免得被他们看到。 “那个是……” “我妹妹，钱宝珺。”钱慧珺皱着眉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个应该就是她对象了，为了结婚，把爸爸的金表都给要去，还……” 她很想痛骂妹妹两句，不仅仅是金表的事情，老爸为啥会受那么久的牢狱之灾，还不是宝珺和湘珺俩妹妹为了表现，把老爸给举报了！ 现在想起这事，她都气得一阵阵头晕！ 更别提去和她们两姐妹见面了！ 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总不能像老吴二婶那样撒泼打滚，骂臭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吧！ 再说了那也是我祖宗…… 唉！ 憋气！ “算了，咱们绕着走，离他们远一点！” 孙建平见媳妇气得小脸通红的模样，一挑眉毛，“我媳妇就是好看，生气时都这么好看！” “你……”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净逗我开心！” “好了好了甭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老公我会心疼滴！” 钱慧珺噗嗤一笑，“那好吧，看在我老公的面子上，不和他们生气了，走啦去学校看看！” 两口子手拉着手往燕大的方向走。 燕大是全国著名高等学府，始创于清朝末年，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始终名列全国大学前三名。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燕大那闪着金光的校牌，斗大的四个烫金大字，据说还出自清末某位重臣的手笔。 “这就是咱们的学校了！” 此时正是新生开学时分，大量提着大包小裹的学生们鱼贯走进校园，一個个脸上都写满了沧桑，看样子都没少在乡下受苦。 孙建平两口子吐吐舌头，糟了，录取通知书放在包袱里没拿出来！ “建平，建平这边！” 远处有人冲他们俩招手，孙建平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黄教授吗？ 一年多不见，黄教授仍旧是穿着一套灰蓬蓬的中山装，纳底黑布鞋，乍一看和农村老头没啥两样，倒是戴了一副新眼镜，总算把他那副缠了不知道多少层胶布的破烂黑框眼镜换掉，这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黄叔！” 小两口紧走几步来到老头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了，您老可好？” “还好还好，入学手续办了没？” “还没呢，明天再办也不迟。”孙建平抬头看看苍松翠柏掩映下的古色古香的教学楼，心情莫名有些激动，这就是我以后要就读的地方了吗？ “你小子，倒是超出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你会差点分数，没想到比录取线还高出二十分！”黄教授一脸欣慰，“兔崽子，以后给我好好学，要是挂科了，看我不罚死你！” “那指定不能！”孙建平嘿嘿一笑，黄教授也笑了，又想起大兴安岭，“老曹他们还好吧！” 孙建平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我这一走，曹叔怕是没个一年半载缓不过来。” “老曹那人讲究，有人情，平日里多给他打打电话写写信，逢年过节就回去看看，再咋说也是你干爹，照顾你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得给老爷子尽尽孝道。” “我知道了黄叔。”想起老曹，孙建平心里酸酸的，很不是个滋味。 “还黄叔？叫黄老师！” “是，黄老师！” “兔崽子！”黄教授笑着给了他一脖溜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饭票，“你们俩四处逛逛吧，我还得去开个会。” “黄老师慢走！” 孙建平接过饭票，嬉皮笑脸。 “哥，不知道我们中文系的教授是谁……” “我有个招媳妇，等会你去楼顶，大喊一声中文系的老师都给我出来，要不我就死给伱们看，你立马就知道了！” “烦人吧啦的，不揍你心难受是吧！” 钱慧珺追着丈夫打，俩人一前一后奔跑在校园里，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岁的青葱年代…… 第二天两口子去办好了入学手续，领了书本，由于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招生数量比较多，而且在三月份的时候又从落榜生中择优补录了一批，所以学校的住宿条件非常紧张，孙建平和钱慧珺就向学校申请走读，不占用学校的住宿资源。 学校当然乐得其成，于是两口子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照顾俩孩子和奶奶，两头忙。 刚开学第一天，孙建平就被黄教授任命为七七级水利系一班的班长，负责帮他统计学生信息，检查宿舍，展开教学工作等事宜。 孙建平的组织和领导能力，他是见识过的，孙“大队长”也不负众望，短短一天就把班级里三十个学生的情况摸清楚了，汇总成文件报给黄教授，让整个水利系的领导们都赞赏不已。 “你们一班那个孙建平，真是个好青年啊！” 一个头发已经秃顶，穿着一套蓝色工作服的老教授拍拍黄教授的肩膀，赞叹一声，“小伙子长得也漂亮，有对象了没？” “哈哈，人家都是俩孩子的爹了！” “唉，好小伙子就是抢手啊！”老教授跺跺脚，他家里还有个闺女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呢！ “爸，我们已经开始上课了，这边一切都好，我奶奶也从山东老家接过来了，现在课业很重，我们这学期就开了二十门课程，期末考试时每门课程都要拿到四分以上，要不然毕不了业……” 孙建平抽空给曹叔写了封信，抬头称呼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写下了“爸”这个神圣又伟大的称呼。 很快老曹的回信也到了，字写得清秀却又稚嫩，一看就是出自小兴文的手笔。 “建平，收到你的信，爸太高兴了，难为你这个大学生还能叫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声爸，家里一切都好，你家那院我也帮你们看着呢，别的啥都好，就是自打你一走，海东青就再没回来过，还有你那匹大黑马，你一走牠就跑大山里了，我们几十个人围追堵截都没整回来，这下成野马了……” 坐在灯下，孙建平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老爷子的回信，他悄悄擦了把眼泪，眼前又浮现起自己那匹大黑马！ 真的舍不得牠！ “对了跟你说个事，你们这一考走，李县长也抖起来了，好像被评了个什么教育先进分子，听说要调到省里去上班呢……” 李东升要高升了？ 这个人，终于押宝成功了！ (本章完) 第1057章 太奶奶我想家了! 李县长汲汲营营，费劲心思想要高升，多次活动而不得，没想到他办了补习班，让纳河县考出近百名“高材生”后，竟然受到了上级教育部门的青睐，一纸调令，直接给调到省教育厅任职去了！ “说是要再换一个，不知道能换上个啥妈样的……” 老曹信里还夹杂着一张照片，是他和小兴文、小月月站在县城照相馆门口的合照，照片上的老爷子叼着孙建平买给他的那个玉嘴烟袋，小兴文也长成了半大孩子，月月仍是一副俏皮模样，孙建平手捏着照片，一边看一边笑，笑着笑着就抹了把眼泪。 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月月一声声清脆的“哥哥”！ “咋还不睡？” 钱慧珺披着衣服走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孙建平把照片递给她，钱慧珺看了一眼，噗嗤一笑，“月月这丫头，越长越像嫂子了。” “那丫头估计将来也跟她妈一样，干活办事嘎巴脆。”孙建平握着媳妇的手，“孩子们都睡着了？” “嗯，睡着了，哥你看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让乐乐上育红班了？要不天天在家里闹腾，也不是个事……” 提及女儿，孙建平也是长叹一声，小丫头始终以为家里人只是来城里住一阵子的，过几天还要回大兴安岭，过了最开始的热闹劲后，她就开始闹腾，吵着要回家！ 两口子也是头疼。 “明天问问黄老师，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想個办法吧！” 孙建平苦笑一声，想想也是，丫头在二马架出生，长大，自然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现在冷不丁来到陌生的城市，肯定会不适应。 等上了学就好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果然第二天，两口子去上学后，小丫头一睁眼，不见爸爸妈妈，就坐在小床上呜呜哭起来。 “咋了孩儿，是不是睡懵住了？”老太太拄着拐棍走过去，摸摸她的小手，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小脑袋靠在太奶奶怀里，“太奶奶我想家了！” “这就是你家啊……” “这才不是我家呢，我家在大兴安岭，家里有猫叔狗叔，还有小豹子，都是我的小兵！” “我们家乐乐这么厉害呢，都有小兵了！”老太太捏着她白嫩的小手，“那你想家吗？” “嗯嗯，想了，刚才做梦还梦到猫叔了！”小丫头抽泣两声，抹了一把眼泪。 “太奶奶也想家啊……”老太太笑呵呵让重孙女躺在她腿上，拿过木梳帮她梳理长长的头发，“太奶奶给你讲个故事吧！” “真哒？” 小丫头立刻不哭了，仰起小脸，睁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太奶奶老家是商河县的，姓王，说是王羲之的后代，也是老大一个家族，家里出过挺多当官的，太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太奶奶的奶奶就给太奶奶裹脚……” 小丫头这才发现太奶奶的脚好小啊！ 自己的小脚丫却又宽又大，她俏皮勾勾脚指头，嘻嘻一笑。 “太奶奶，什么叫裹脚啊？” “裹脚就是把脚骨头掰开，用白条布缠上，脚变形了就长不大了……”老太太脱下鞋，指给重孙女看，吓得小乐乐一把捂住眼睛，“好怕怕！” “哈哈傻丫头！” 老太太捏捏丫头的耳朵，和他爸妈一样，小丫头也有肉肉的耳垂，摸上去软软嫩嫩的，感觉可舒服了！ “后来呢就闹拳，黄头发绿眼睛的洋鬼子就打过来了，我爹就推着小推车，带着一大家子往南跑，在文登县落了脚，我那时年岁小，脚小走也走不快，是个拖累，就把我留在一户亲戚家……” 老太太想起往事，幽幽叹了口气，一眨眼八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想还如昨天一般历历在目！ “太奶奶想家不呀？” 小丫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嘻嘻一笑，问道。 “想家啊，可家里是什么样都想不起来喽！” “啊……”小丫头苦恼挠挠头，“那我像太奶奶这么大年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想不起我家，还有我猫叔了！” “哈哈！”老太太笑了，手轻轻拍着膝盖，“想起来又能咋样，也没啥好惦记了……” “有啊有啊，猫叔还惦记我呢！” 小乐乐一骨碌爬起来，扭头瞅瞅小博远的小床，哼哼一声，“臭弟弟都几点了还睡，起来喝奶啦！” 她跳下小床，蹦蹦跳跳跑过去，见弟弟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啃着手指头，嘿嘿冲她傻笑。 “小傻蛋！” 小乐乐捏了他一把，趿拉上鞋子，跑去给弟弟冲奶粉。 唉！ 城里什么破地方，连牛奶的都没得喝！ 小丫头想起自己的家，心里酸酸的，想哭，可看看太奶奶，终究还是抹了把眼泪，没哭出来。 “大闺女你干啥呢！” 今天是周六，只有半天课程，孙建平和钱慧珺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女儿正蹲在院子里，拿小树棍划来划去。 看到两口子回来，小乐乐抬起头，呲牙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画画。 “这是猫？” “嗯嗯，是猫叔，我都好久没看到牠了，妈妈你说猫叔会不会想我啊？” 钱慧珺一听，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她抱起女儿，发现小丫头也红了眼圈。 “再过几个月就放假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回去看伱猫叔好不好？” “拉钩！”小丫头一听立马不哭了，比划出小手，钱慧珺勉强笑了一声，一转身，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 人非草木，毕竟在那住了那么久，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两口子终究还是食言了，七月份放暑假的时候，黄教授带着孙建平去了龙羊峡水利工程，这一走就是两个月，钱慧珺也被老爸钱国正叫去，说是帮着外经贸部整理一些文件。 “哼，爸爸妈妈大坏蛋，说话不算话！”小乐乐气得直哭！ 好像爸爸妈妈要送自己去上什么育红班，小丫头不知道什么叫育红班，不过听爸爸妈妈的意思，那里有好多和自己同龄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一起学习，还能学到好多东西！ 唉！ “爸，我二叔他们真的要回来了吗？” 钱慧珺帮着老爸将堆积如山的各种资料分门别类，整理装订成册，问他，钱国正笑了笑，“嗯，说是这几天就回来了，准备在国内投资。” “他们家现在该可有钱了吧！” 钱慧珺撇撇嘴，钱家一大家子，跑出去的这些年都积攒了巨额资金，一个个富可敌国，只有自己家，积攒了丰富的农活经验，穷得叮当响！ “你二叔家的家产，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本章完) 第1058章 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我的天！” 钱慧珺实在想不明白，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资产，那会是怎样的泼天富贵？ “建平啥时候回来？” “大概也就这两天吧，黄教授带他去大西北了，说是进行龙羊峡水电站的前期勘探工作。” 臭建平坏建平，一走一个多月，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一封信也不给我写！ 看你回来我怎么修理你！ “行，你二叔可是指名道姓要见他，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 “知道了爸！” 没过几天孙建平回来了，胡子拉碴一大把，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把钱慧珺吓了一跳！ “我的哥哥呀，你回来的时候没顺道去火车站要个饭？白瞎这副造型了！” “好主意！”孙建平眼睛一亮，抓起一个搪瓷盆就要往外跑，被媳妇一把拉住，“你这人，说风就是雨，来坐好，我帮你修理修理，真是的……” “媳妇你不知道我们那的条件有多艰苦，天天在野地帐篷里睡觉，天天吃沙子，白天一走就是几十公里，伱老公我的腿都溜细了！” “真的？等下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可别把我老公累出啥毛病！” 钱慧珺促狭拍拍他胸脯，“好像比以前结实多了！” “那可不，都是练出来的肌肉！” “切！坐好，给你刮胡子了！” 刮完胡子剪了头发，孙建平又洗了個澡，换上一套干净的新衣服，又变成了那个英俊帅气的孙大队长，钱慧珺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伸手摸摸他的小平头，“咋样我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不小？” “嗯，从岗子地发展到稻田地了！” “烦人吧啦的！”钱慧珺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瞅瞅老太太不在，吧唧亲上一口。 “二叔回来了，爸说晚上让咱们一家都过去，见见二叔。” “嗯！”孙建平点了下头，怪不得一回来媳妇就给他理造型，原来是为了见她二叔啊！ “你……咱二叔是不是可有钱了？” 孙建平坐在椅子上，把脚伸进冰凉的水里，拔得他嗷的一声！ 这虎媳妇，竟然拿凉水给我洗脚！ “我听爸说，二叔现在的钱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衡量了，人家现在搞什么投资集团，什么石油、矿产、航运……可有钱了，光在婆罗洲就有几百万亩的橡胶林！” “我的天，那不是富可敌国？这次就二叔回来了？四叔和小姨没回来？” “这个倒是没听说。” 钱慧珺拿起剪子，帮丈夫把长得老长的脚指甲盖剪掉，“宝珺她们也都偷着跑回来了，这下家里可热闹了！” “你不是最烦宝珺么？要不我带着孩子去看看得了，你在家陪老太太。” 孙建平打趣一句，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行，你是一家之主，都你说了算！” “哈哈哪能呢，和你开个玩笑……” “别动，剪趾甲呢！”钱慧珺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嗔怪一声。 “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回二马架啦？”小丫头站在床上，一脸兴奋的举起小手，让妈妈把她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套新的，叽叽喳喳喊道。 “这个……现在天热，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吧！” 孙建平脸一红，失信于女儿，让他这个当爹的很没面子。 小丫头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憋憋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钱慧珺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打岔，“咱们去姥爷家，你舅舅姨姨他们都回来了，都等着看你这个小宝贝呢！” “噢……”小丫头总算没哭出来，白了老爸一眼，坐在小床上，抓起塑料凉鞋往脚上套，小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 反正没好话。 孙建平捅咕一下媳妇，钱慧珺会意，抱起女儿，他则抱起小博远，这小傻子现在也开始学说话了。 “臭儿子，叫爸爸！” “叭叭……”小家伙一张嘴，吐了他一脸唾沫，小丫头咯咯一笑，扭头望向东北方向，又长长叹了口气。 她记得很清楚，她的家永远都在东北，大兴安岭深处。 这里是爷爷奶奶的家，是爸爸妈妈的家，却不是她的家。 钱国正家的四合院热闹非凡，家里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而远道而来的二弟钱国强也回来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烟斗，正笑着和大哥钱国正交谈。 虽说兄弟俩只差了两岁，但从外貌上看相差极为悬殊，钱国正的头发早就白了，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而钱国强虽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头发仍是黝黑，面容刚毅，但看外贸和四十岁刚出头的人没两样。 “爸，二叔，吃水果！” 钱国正的大儿子，也是钱慧珺的大哥钱伟盛走过来，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桌子上，满脸讨好的笑。 “这是伟盛吧？这要是在街上遇到，我还真认不出来，成家了吗？” 钱国强笑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家乡的西瓜甘甜啊！” “回二叔的话，我今年四十岁了，曾经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钱伟盛弓着腰，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恭恭敬敬回答二叔的提问。 “怎么了？” 二叔愣了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应该也知道，在刚刚过去的那个痛苦的年代，因为受到家庭的拖累，我被下放到农村插队，被生产队长家的姑娘看上，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我不得已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接受了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婚姻。” 二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有孩子了吗？” “有了。”钱伟盛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后来因为爸爸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我才从那个让人窒息的小山村里逃出来，果断与那个女人离了婚！” “那么孩子呢？” “那并非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而是痛苦的毒瘤，我选择把两个孩子留在农村，那里才是适合他们生长的地方，而我的身心和灵魂都永远属于城市，这里才是我的根。” “婚姻本质上是一种责任与义务，即便是他们强加在你身上的婚姻，但也不该为了所谓的自由将孩子抛弃在农村……” 二叔脸一沉，直截了当的当着钱国正的面批评了大侄子钱伟盛，钱伟盛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自暴家丑，顿时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搓着衣角。 “你去外边看看谁来了？”见大儿子下不来台，老钱急忙摆摆手，岔开话题。 “来来来，再吃一块，你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这次回来多待些时日，多走走多看看，毕竟机会难得。” 二叔拿起西瓜，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相框，幽幽叹了口气。 “二叔你还能认出来我是谁不？”钱宝珺来到他面前，俏皮一笑，钱国强仔细瞅了瞅，一笑，“你是慧珺？” “你看错了，这是老三宝珺，慧珺长得比她漂亮！”老钱笑着纠正一句，钱宝珺的小脸瞬间沉下来，“爸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她比我漂亮？都是亲生闺女，你得一碗水端平吧！” “是是是，是爸爸说错了，爸爸向你说声对不起！” 老钱脸上带着笑，望向宝珺的眼神却很复杂。 “慧珺不是也结婚了？” “嗯，她都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有了两个。” “呦，那可了不得！”提起钱慧珺，二叔脸上就带了笑，“我记得那丫头小时候可文静了，羞答答像个小公主似的，算下来今年也该二十六七岁了吧！” “你走的那年她才多大……我跟你说老二，等会你就看到她家那小丫头了，比慧珺小时候还漂亮，小嘴巴巴的可能说了，这么多孩子我最得意那个！” “真的吗？” 钱宝珺被晾在一边，气得直翻白眼！ “宝珺也结婚了吧，有孩子了吗？”二叔这才察觉到她的不满情绪，尴尬一笑。 “有了，是个小子。壮壮过来！” 钱宝珺招招手，一个憨头憨脑，流着鼻涕的胖小子跑过来，被他妈一把按住肩头，“给你二姥爷磕头！” “二姥爷好！” 胖小子咣当一个头磕在地板上，唬得二叔一呲牙！ 这小子，还真使劲！ “二叔回来也没带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个给你！” 二叔嘴上客套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递给胖小子，胖小子打开一看，挠挠头，嘟囔一句，“妈你不说二姥爷得给我大金条吗？” (本章完) 第1059章 我们也不知道这犊子咋忽悠的! 钱宝珺脸色一沉！ 二叔脸色也变了一下！ 还大金条！ 我打你个大金条的样！ “丢人现眼的东西，给你你就拿着呗，跑这挑肥拣瘦了，赶紧找你那瘟死的爹去！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 钱宝珺气急败坏，扯着儿子的脖领子拍了两下，搞得小胖子哇哇哭起来，二叔眼神困惑的瞅瞅大哥钱国正，无奈一摊手。 那只笔可是他专门在外国定做的，一支就价值好几千美刀！ 竟然还不稀得要！ 气死我了！ “姥爷！” 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小丫头一路跑进来，一把抱住钱国正的大腿，嘻嘻一笑，“姥爷你猜猜我是谁！” “哎呦，这不是我们家乐乐嘛！”钱国正看到小乐乐跑过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一把把她抱起来，“想姥爷了没？” “想了，可想了！” “咋想的？” “都想不起来了！” 噗！ 正在吃西瓜的二叔直接笑喷了！ 这孩子！ 咋能这么说话！ “这个是你妈妈的二叔，你要叫二姥爷的，去给你二姥爷磕个头！” “嗯嗯！” 小丫头出溜一下从钱国正身上滑下来，乖巧跪在地上，叮叮当当磕了三個头，“二姥爷好，祝二姥爷天天快乐！” “呦，还真会说话！” 钱国强定睛一看，乐了！ 这丫头别看年岁小，长得是真漂亮！ 妥妥的小美人胚子！ “来让二姥爷抱抱！” 他弯下腰，张开手臂把小乐乐抱在怀里，小乐乐一挑眉毛，嘻嘻一笑，“我也抱抱二姥爷！” 钱国强愣了一下，继而哈哈笑起来，小小年纪倒是不认生！ “伱从哪来啊？” “我从老远老远的大兴安岭来啊，坐火车要坐三……”小丫头掰着手指头，皱起小眉头数了数，“三天三夜呢！” “哇那么远！” “可不么，二姥爷你从哪里来啊？” “我从花旗国来，坐大飞机，咻的一下就到了！”钱国强握着她的小手，和小家伙攀谈起来，他心里暗暗吃惊，这丫头也就六岁出头，小小年纪倒是能说会道，应变能力远远超出同龄人！ “那二姥爷累不累啊，我帮您捶捶背吧！妈妈教我的！”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钱国强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家里好玩吗？” “可好玩了，家里有爸爸妈妈，有张爷爷曹爷爷王爷爷……一大堆爷爷，还有猫叔狗叔，猫叔搂着我睡觉，还给我抓鱼吃！还有大鸟，爸爸叫牠‘逆子’，可淘气了，天天偷肉给牠媳妇吃！” 钱国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咋还猫叔狗叔…… “是他们乡下养的一只大山狸子，把她从小带到大的。”见弟弟听不懂，钱国正笑着解释道。 哦是这么回事！ “你看二姥爷来也没带什么礼物……” 钱国强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手指按在手腕的金表上，想想又摇摇头，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翡翠牌子，刚要给她戴上，小丫头却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能看到二姥爷我就很开心啦！二姥爷挣钱也不容易呢！” 唉！ 钱国强心头一震，这孩子…… 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海外华人，漂泊异域，打拼产业，也是倍尝艰辛！ “你又乱跑！” 钱慧珺急匆匆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英俊帅气的大高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小子，小丫头眨眨眼，咯咯一笑，“才没有乱跑，我和二姥爷唠嗑呢！” 唠嗑？ 钱国强愣了一下。 “二叔，好久不见了。” 钱国强抱着小乐乐，站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侄女，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语调有些沙哑，“慧慧，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我还好，二叔您……还好吧！” “还好，还好！”钱国强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那口子，哥你过来啊，还傻站着干啥！”钱慧珺招招手，孙建平急忙大步流星走上来，和二叔握了下手，“我是孙建平，二叔您好，欢迎您回家。” “好，好……还别说你们俩真挺般配的，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钱国强一脸欣慰的看着侄女找的好丈夫，没想到小丫头突兀来了一句，“哼哼，一对说话不算话！” 两口子使劲瞪她！ “哼哼你们说的放暑假带我回家，现在都没回去……” “你爸妈不带你回家，赶明姥爷领你回去！”钱国正急忙把外孙女抱过来，捏捏她的小鼻子，“咱们去看看他们做啥好吃的了！” “略略略！”小丫头冲爸爸妈妈扮了个鬼脸，又冲钱国强摆摆手，“二姥爷我去看看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哈哈去吧去吧，建平坐，慧慧坐！” “我哥在乡下都干到公社副主任了。” 提及下乡经历，钱慧珺满是得意，孙建平则尴尬笑笑，“就是领着乡亲们开了些荒地种了水稻，让大家伙吃饱了饭，具体也没做出啥多大的功劳。” “虽然我在国外，但对知青下乡也了解过一些，身处陌生环境，能够扎下根就已经很难得了，你还能带着乡亲们修水库、修公路、培育良种、搞烟花爆竹，在那片蛮荒的土地上播撒下希望的种子，这和我们漂泊异域，打拼事业有很多相似之处。” 二叔脸上带着笑，和孙建平谈论着大山里的事情，也勾起了他对大兴安岭的兴趣。 那是一块多么神奇的土地啊！ “你后悔吗？” “后悔？”面对钱国强的突然提问，孙建平愣了一下，继而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我不后悔，相反我觉得下乡这八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经历，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懂得了很多人生道理，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还和乡亲们一起，做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下乡，为那片土地贡献自己的青春热血。” “非常好，非常好！” 和刚才钱伟盛的话一对比，高下立判！ 钱国强一把拉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目光扫向站在院子里的钱家其余几个兄弟姐妹们，“建平，你说的很对，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都该奋发图强，激流而上，而不是怨天尤人，自甘堕落，我很高兴咱们钱家能有你这么一位后起之秀。” 一席话说得孙建平蛮不好意思的。 钱慧珺则抱着双臂，满脸笑容看丈夫的优异表现，心里一阵得意，咋样二叔，我挑的丈夫不赖吧！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宝珺她们找的对象，那都是些神马玩意！ “二姥爷，今天有好吃的！” 小丫头又被一个风韵犹存中年妇女抱进来，比划着小手叽叽喳喳，看到这位女人，钱慧珺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三娘。” “慧慧回来了，咋样学业多吗？瞧瞧你这小脸都瘦了……” 孙建平也马上意识到这位就是老丈人钱国正的第三房姨太太，姓杨名云熙，是钱湘珺和钱灵珺的母亲，急忙站起身也行了个礼。 “三嫂！”钱国强也站起来，和她握了下手，“您气色不错！” “哈哈，凑着活着吧，老二你见过湘珺和灵珺了？” “见过了。” “我还没见过呢！”小丫头脆生生喊道，三姨太杨芸熙笑着捏捏她的小手，“那姥姥带你去见好不好？” “好呀好呀，谢谢姥姥，我和姥姥天下第一好！” “这小样真招人稀罕！来亲一口！mua……” 钱国强以及孙建平两口子都是一脸懵！ “三嫂性格冷漠孤傲，最难相处，她咋搞定的？” 钱国强小声问了一句，两口子齐齐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这犊子咋忽悠的！ (本章完) 第1060章 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终于开饭了，男宾一桌，女宾两桌，钱国强特意把孙建平叫到自己身边落座。 孙建平有些尴尬的看看围坐在桌边的人，除了他，还有钱宝珺、钱湘珺的对象/男朋友，再加上大哥钱伟盛，二哥钱伟伦，以及钱宝珺家的胖小子和自家小博远，也凑上九个人了。 至于女宾那边，老丈人的正房沈莛筠，二房姨太太甘秀珍，三房姨太太杨芸熙也都逐一落座，自然是沈莛筠坐在主位，小丫头由三姨太杨芸熙抱着，正叽叽喳喳攻略她的二姥姥甘秀珍。 “都把酒杯端起来吧，祝贺咱们一家能够劫后余生，破镜重圆！” 钱国正举起酒杯，站起身，轻描淡写几个子，却说尽了这些年的心酸委屈。 女宾那边传来欷歔的哭泣声。 “好了好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用再多想了，坐下，吃饭！” “来妹夫我敬你一杯！” 大哥钱伟盛端着酒杯，和孙建平碰了一下，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你们在燕大上学，毕业了就能直接分配到机关单位上班了吧？” “差不多吧！”孙建平抿了一口，京城的酒实在太辣了，他急忙夹了一口凉菜塞进嘴里。 “真羡慕你们两口子，都考上了燕大，我去年也报考了，只是连预考都没过。” “咳咳！” 钱国正咳嗽一声，“建平，敬你二哥一杯！” “知道了爸！” 孙建平抓起酒瓶给自己倒满，递到钱慧珺的二哥钱伟伦面前，“二哥，早就听慧慧说起你，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咱们有缘相逢，小弟我敬你一杯！” “妹夫客气了！” 钱伟伦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和他碰了下杯子，又坐下来，连酒都没喝上一口。 孙建平瞟了他一眼，狂个毛！ 好像成稀得搭理你了！ “都别这么沉闷嘛，咱们家人都快十年没见面了，都说说唠唠，老大你起个头！” 钱国强见大家伙都生疏得很，本想着活跃一下气氛，老大钱伟盛站起来，“既然二叔让我说，那我就起個头吧，爸，上头说没说过，没收咱们家的那几院房子还能不能收回来了？” “伱问这个干啥？” 钱国正愣了一下，老大一脸苦相，“爸你说我能不问吗？我和农村媳妇离了婚，现在偷摸回城，你又不忙帮安排工作，我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了咱们家那么多宅院，现在就剩下这一套院子，要是要不回来……” “要回来咋样，要不回来又咋样？” 钱国正脸色微变，沉声问道。 “那我说了您可别生气，您看这么大一大家子都回来了，住哪啊？” “这套三进院落还住不开吗？” “住是住的开，只是吧……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总不能还赖在家里争房产吧，再咋说我也是长房长孙，这套宅院，咋说也得有我一半！” 老大气呼呼嘟囔一句，钱国正脸色唰的沉下来，“老大，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合适吗？” “咋就不合适了，今天二叔在这，就得把话挑明白，咱们家那么多套宅院都哪去了！宝珺、湘珺，你们俩别装缩头乌龟，给我说清楚！” 一直阴沉着脸的老二钱伟伦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两个妹妹公开叫板！ “二哥你什么意思，是我们俩把房子都给卖了呗？”钱宝珺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我什么意思，你踏马说说我是什么意思，运动的时候，你和湘珺两个王八羔子给街道写举报信，街道把咱爸抓起来，送进农场，还把咱们家好几套宅院都给没收了，这都是你们两个畜生干的好事！” 钱伟伦啪的一下把酒杯摔到地上，吓得钱国强一激灵！ “你踏马现在指责我，你当时干啥去了！我要是不写信举报咱爸，我和湘珺，还有慧珺灵珺，还有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一个都跑不了，都得关进笆篱子去！” “姐你这话啥意思，你们俩做的孽，别把我牵扯进去，我当时才几岁！”最小的钱灵珺不干了，瞪着大眼睛，一顿阴阳怪气，撇清关系。 “诶小王八蛋，你听不出好赖话啊……” “什么好话赖话，你们俩积极表现，坑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你还有脸说，那我就跟你数落数落，前门外一套门面，xx路那套二层小楼，还有东直门外的那套四合院，还有……是不是都让你们给抖搂出去，让上头没收了？” 钱灵珺年级最小，战斗力却不可小觑，啪啪啪一顿点数，“咋的我听说你结婚的时候还朝爸要嫁妆，逼得爸把他那块金表给你们邮过去，有没有这事！” “我，我……我就要了咋滴吧，谁家闺女出门子还没点像样的东西！” 钱宝珺气急败坏，“你还腆个逼脸说我，你不也写信朝爸要伙食费么！” “我咋不能要，我年纪小，干不动活，挣不来工分吃不饱，我要得着！” “听听听听，真不要个碧莲……” 小博远一脸困惑的歪着小脑瓜，看着吵成一团的大人们，扯扯爸爸的手指头，孙建平轻轻摇摇头，捏捏儿子的小手手，示意他别出声。 这种场合，咱们看戏就好。 “都给我闭嘴！” 正房沈莛筠啪的一拍桌子，乱糟糟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房子没了就没了，你们这么吵上头就能把房子还给咱家了？” 吵得急头白脸的兄妹几个顿时哑巴了，沈莛筠愣愣瞥了钱慧珺一眼，“慧慧，有些话我憋了好几年了，今天咱们娘俩就好好唠唠，咋的我当时都跟人说好了要你嫁过去，人家就能把你爸放出来，你干啥先斩后奏，跟小孙结了婚？” 孙建平万万没想到，这老太太在这等着他们小两口呢！ 钱慧珺瞟了沈莛筠一眼，冷嗤一声，“大娘您这话从哪说起？我跟谁结婚那是我的自由，再说了我亲妈都管不着我，您算老几啊指手画脚？” 孙建平暗挑大拇指！ 我媳妇又刚又硬！ 就得这么怼她！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你妈都死多少年了，她咋管你？我干啥不能管你？我是正房我管得着！人家那都是啥家庭，嫁过去还不吃吃香喝辣尽享福了？” “我天生就是吃苦受罪的命，可享不了那个福，这好事您还是留给宝珺吧！” 孙建平察言观色，总算弄个明白了，合着老大钱伟盛和钱宝珺是亲兄妹，都是正房沈莛筠的孩子。 “你这人就是犯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好姻缘摆在你面前你瞪着眼珠子不要……” “大娘瞧您这话说的，我公爹现在可是大官，我和我老公都是燕大的学生，我可享大福分了，您现在甭跟我比，还是商量商量房子的事吧！” 沈莛筠一脸疑惑，瞅瞅钱国正，钱国正无奈点了下头，“行了都别吵了，再吵房子也要不回来了，就先在这院住着吧！” “爸您说不要就不要了？您老年纪大了有个地方呆就行，我可还得娶媳妇呢！” “谁把房子送出去的，谁再给我要回来！”小灵珺嗷嗷喊起来！ “我他么要你妈个腿！”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啪！ 一个瓷盘从桌子上飞出来，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本章完) 第1061章 第一次家庭大战! “败家子！” “王八羔子！” “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这帮子女们立刻厮打在一起，盘子筷子饭碗满天飞，钱慧珺见事不好，一把抱过女儿，躲在一旁！ “我撕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钱宝珺扯着钱灵珺的头发，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却又被三姨太杨芸熙扯住脖领子往后拽，一巴掌抽得她原地转了个圈，“你个小婊子，敢打我闺女！” “还反了天了呢！湘珺、伟伦，给我揍他们！” 说话的是二姨太甘秀珍！ “妈，揍谁？” “看谁不顺眼就揍谁！他吗的这些年咱们娘几个让他们欺负赖了！” 钱伟伦嗯了一声，一巴掌抽在正房沈莛筠的脸上，老大钱伟盛不干了，“你敢打我妈！” 他嗷的一声冲上去，哥俩扭打在一起！ 场面乱套了！ 砰！ 一個盘子飞起来，里面装着的红烧鸡腿咻的一下掉进小乐乐的嘴里，小乐乐眼珠子瞪得老大！ 原来天上真的能掉鸡腿呀！ 她躲在妈妈身后，一边欣赏眼前的大戏，一边翘着小脚丫，吧唧吧唧啃鸡腿！ 嗯！ 真香！ “小贱人，卖逼货！我抽不死你！” “我打死你个畜生！” 盘碟满天飞，夹杂着谩骂声和啪啪的嘴巴子声，现场乱糟糟一片！ “都给我……” 钱国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一家团圆，竟然盼来这么个场面！ 他气得直咳嗽，扯脖子吼了一声，可是根本没人听他的，一个个正打得起劲呢！ 孙建平也忍不了了，一把“掏”出插梭盒子炮，咔嚓一声打开保险，砰砰三枪！ “都给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听到枪声，现场众人顿时吓呆了，都停了手，个个瞪着眼，或害怕或惊讶的看着还在徐徐冒烟的枪口！ “我怎么养了你们这帮畜生！给我滚，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老爷子怒气万丈，把酒瓶子重重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角含泪，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爸您这话说的，这是我自个家我凭啥滚啊！” “就是，这三进院落，最起码也得有我一进院儿！” “你多个嘚儿你要一进……” “谁敢跟我抢我弄死谁！” “滚滚滚！” 钱国正抓起盘子扔向这帮不孝子女，老大钱伟盛用袖子捂着脸，灰溜溜跑了。 “爸伱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钱慧珺抱着孩子走到老爷子身边，帮他拍拍后背顺顺气，钱国强冲这帮侄子侄女们一瞪眼，“都给我出去，还嫌闹得不够啊，非得气死你爹才罢休？” 众人这才气呼呼出了屋子，孙建平也罢枪收起来，“爸，您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先去我家待一阵子吧！” “建平啊，爸知道你的好心，不过你奶奶和你妈都在家，瓜田李下的，我也不好意思去住……让你笑话了。” 钱国强反倒笑起来，“大哥啊大哥，你瞅瞅你这个家让你给搞得，一团糟！你这人就是没主见，当年我说卖了厂子赶紧撤，你可倒好，非得留在这迎接新时代，新时代倒是给你培养出一堆不孝子……” “行了老二，你就别看我的哈哈笑了，你愿意呆就呆，不愿意呆回宾馆眯着去，别跑我这阴阳怪气儿的！” “你瞅瞅，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都说养儿能防老，他吗的子女多了都是孽啊！”钱国强站起身，扶着大哥也站起来，“走吧，跟我去宾馆住两天吧，你这身子骨我哪能放心走……” “唉，真是羞煞先人啊！” 钱国正晃晃悠悠站起来，冲小乐乐苦涩一笑，“大外孙女没吓着吧？” 小丫头笑着摇摇头，把马尾辫甩得晃来晃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抬起衣袖擦擦嘴上的油。 “爸爸，为什么舅舅和姨姨他们吵得那么凶？” 回家的路上，小丫头拽着孙建平的手，好奇问道，孙建平咯吱一下钱慧珺，“喂，钱大小姐，你闺女问你话呢！” “去去去别捅咕我，烦着呢！” 钱慧珺脸色也不好看，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家庭聚会，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还是咱家好，就你爹我一个儿子，到头来多少家产都是你和你弟弟的，到时候你们俩可不能打架哦！” 孙建平抱起女儿，小丫头一撇嘴，“是要把咱家的土坯房一劈两半吗？” “什么啊，我说的是你爷爷家的房子！” “那是爷爷家的，也不是我和我弟弟的啊！” 小丫头挠挠头，“这里不是咱们家，咱们家在二马架呢！” 夫妻俩面面相觑，也对，女儿本身就属于大兴安岭，那里才是她的家。 这里不过是个临时居所罢了。 “你咋跟孩子们说我回来这事儿的？” 回到宾馆，钱国强开门见山问大哥，钱国正叹了口气，“我还能说啥，我就说你穷困潦倒，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回国讨碗饭吃。” “怪不得一个个都没拿我当回事……”钱国强眯着眼点点头，“家里的事都坏在大嫂身上，她那个人富豪家庭出身，养了一身小姐脾气，太要强也太自私，根本没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你听听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回到宾馆，钱国强给大哥沏了杯茶，“我当时就不同意你们俩结婚，你还非得扯什么强强联姻，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一盘散沙！” “行了你就别臊我了！”钱国正脸上有些挂不住，摆摆手，“家门不幸啊，生出这么一堆畜生！” “子不教父之过，你还好意思埋怨别人？”钱国强冷哼一声，甩手掏出支票簿，刷刷刷开了张支票递给他，“再买套院子分给孩子们吧，总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我说二弟你是不是在国外呆年头太多过糊涂了？你弄汇丰银行的支票，我上哪承兑去？” 钱国正接过支票扫了一眼，吧嗒吧嗒嘴，“还是你有钱啊，随便一出手都是一百万美刀，你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粮食么？” “什么话！”二叔一撇嘴，扯过支票咔咔撕了，扔进纸篓，“我这点家底咋能跟你比啊，纺织大王！” “又来又来，没完没了了是吧！”钱国正踹了弟弟一脚，“说正经的，你觉着我那姑爷咋样？” “哪个姑爷？” “你说还有哪个？” “哈哈你说建平啊，我看那孩子不错，最起码有一点比你强！” “哪点比我强？” “人家孩子教育得好啊，小嘴叭叭的可甜了，我是打心眼里稀罕那丫头，不像你，养活了一帮牲口霸道的东西。” 钱国强哈哈一笑，掏出脖子上那块价值连城的帝王绿翡翠牌，递给他，“赶明你把这个给孩子。” “这一块得多少钱？” 钱国正接过来，左看右看，二叔摇摇头，“什么钱不钱的，这是正经的老坑帝王绿，现在有钱也难买！” “有几个糟钱把你给狂得，还有钱也难买，对了上头这次把你请回来，就是想让你开个先例，给国内投几个项目，你是咋想的？” 二叔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望着华灯初上的外边，七十年代末的京城还不算多么繁华，寥寥亮起的灯仿佛夜空闪烁的星星，给这静谧的夜色平添了一份淡薄的光彩。 “钱我可以拿出这个数，但首先上头要保证不没收，不搞合营，再者我希望有个合适的人帮我管理这些钱。” “你的意思是……” (本章完) 第1062章 外号小哭叽猴子!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所谓亲不亲自家人，我本来想着把这些钱交给老大和老二共同管理，但看他们今天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 “那你……” “建平这孩子不错，挺对我的脾气，只是现在还在上学，让他抽身出来帮我管理账目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这样吧，我先给他们两口子留一点钱，等他们毕了业，自个拿去折腾，我倒要看看建平那孩子到底是真龙还是假虫。” “绕来绕去，你还是想让我帮你干活！” 钱国正瞪了他一眼，二叔噗嗤一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不帮我管钱，我哪里敢随便往国内投啊！” “可别说什么上阵父子兵了，我那帮子女丢尽了他老子我的脸面！” 钱国正捂脸苦笑。 “怨谁啊，怨你自己！”二叔哈哈一笑，又和他翻起了旧账。 这场因为家庭聚会搞出来的小小风波很快就被孙建平淡忘了，第一学期考试结束后，孙建平以十四科五分，六科四分的好成绩，名列七七级水利系第三名，并被授予“优秀学生”荣誉称号，以及四十元奖学金。 钱慧珺比他还强一些，年级组第一名，荣获八十元奖的特等奖学金。 “还是你们俩厉害啊，上学不花钱，还能往家里拿钱！”周婉莹笑着接过儿子和儿媳妇递来的一百二十块奖学金，递给孙王氏，“老太太瞅见没，你孙子和孙媳妇孝敬您的！” “我大孙真有出息！”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我大……爸有出息！”小丫头急忙改口，险些挨揍。 “走啊奶奶，咱们出去吃好吃的！” 孙建平蹲在地上，背起老太太往外走，准备去民族饭庄也就是东来顺搓一顿，尝尝京城特色涮羊肉。 “大孙子别去了，伱在家看家吧，去了也不让你吃……呦呦呦要哭了，瞧这小样……”周婉莹故意逗弄小博远，把小家伙急得一个劲抻着小手，啊啊大喊！ 钱慧珺也忍不住笑出声。 小馋猫！ 一家六口刚出门，就碰到一辆吉普车，噶的一声停在自家门口，车上跳下一个穿着绿军装的人，周婉莹定睛一看，撇撇嘴，“呦呦呦，这是哪来的客人啊？咋不提前通报一声，家里可没饭菜招待你啊！” 孙长林尴尬一笑，“媳妇你这干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臊我！” “切，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咱这个家了！”周婉莹白了他一眼，“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孙子，小名土豆！大名孙博远！外号小哭叽猴子！” “土豆？” 孙长林歪歪头，看看小家伙，小家伙看到亲爷爷，不但不害怕，反而伸出小手去抓他的脸。 “小坏蛋，叫爷爷！”孙长林高兴坏了，老孙家有传人了！ 他一把抱起小家伙，来回晃了两下，小博远咯咯笑起来，小丫头苦恼挠挠头，爷爷没看到我吗？ “差点忘了这还有個宝贝呢！” 他又把小乐乐抱起来，一手一个，亲亲这个香香那个，“都是爷爷的大宝贝！” “爷爷也是我的大宝贝！” 小丫头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逗得老爷子合不拢嘴，“娘，媳妇，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干啥去？我大孙子和孙媳妇有出息，在学校得奖学金了，请我下馆子去！”老太太咧开嘴笑起来，小丫头嗯嗯点着头，“爸爸说要去吃涮羊肉！” “那正好，我也沾光……” “你也真好意思！”周婉莹接过小博远，剜了他一眼。 “嘿嘿，反正都是吃自个家人肚子里……” 东来顺里人特别多，一家七口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排上，大铜火锅烧得滋滋作响，一家人团团围坐，将煮好的羊肉蘸上酱料，送到嘴里咬上一口…… 香！ 真香！ 这味儿…… 没治了！ “来儿子，陪爸喝两杯！” 孙长林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儿子和儿媳妇又都有出息，考上了燕大，给他这个当爹的大大的长脸，他心里高兴，举起杯一饮而尽。 “妈您尝尝这个……” 周婉莹伺候着老太太吃东西，不时瞅瞅儿子和丈夫，死老鬼，回来了也不多瞅我一眼！ 你等一会回家的！ 看我怎么修理你！ 吃完喝完，仍旧是孙建平背着奶奶，孙长林抱着宝贝大孙子，一家七口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 到了家后，洗漱完毕，一大家子准备睡觉了，孙建平冲老爸招招手，“爸，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说……” “哦？” 爷俩来到外边，嘁嘁喳喳商量了半天。 “儿子，你现在长大了，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些大事该自己拿主意了。”孙长林慢悠悠抽着烟，“爸倒是很欣慰你能自己规划人生的道路，而不是想着靠你老子的关系投机取巧走后门，爸虽然学问不高，但觉悟还是有的，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打拼，别想着借我的光……” “哈哈爸你把我当啥人了……” “儿子，你办事有恒心有毅力，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沾，咱就说抽烟这事，你到现在还没破这个戒吧？”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小时候总看你们俩因为抽烟干仗，我就下决心不抽烟。” “你这点比我强，爸不行，抽了一辈子，在大西北的时候没有烟抽，我就卷苹果树叶子抽，改不掉啦！” “那苹果叶子是啥味儿？” 孙建平促狭问道，孙长林瞪了他一眼，“别提了，抽起来那烟呼呼的，跟烟囱似的，差点没把我呛死！” “哈哈哈……” “去去去，别人嘲笑我还算了，你这个当儿子的也敢嘲笑你老子，找揍是吧！”孙长林笑着踢了儿子一脚，“兔崽子，赶紧的进屋睡觉！” 孙长林回来，家里就有点挤不开了，孙建平一家四口扯着被褥在正屋打了地铺，将东西屋让给父母和奶奶住。 “外边的星星好亮啊！” 小丫头一咕噜滚进老爸的怀里，“爸爸我又想家了！” “嗯嗯，别着急，过几年咱们就回去了。”孙建平如此安慰女儿，小丫头憋憋着小嘴，“哼哼，说话不算话！猫叔找不到我会哭的！” “你可拉倒吧，你猫叔还带哭的？比老虎都讷……” 孙建平撸起袖子，指着老猫给自己留下的“纪念”，“你瞅瞅，都是你猫叔干的好事！” “嘻嘻……”小丫头尴尬笑了笑，“猫叔有时候是顽皮一点点……” “猫猫！” 老二又爬过来，挤进爸爸和姐姐之间，咯咯的笑，“要猫猫！” “我看你像猫猫！” “打你个猫猫样！” 可怜的小土豆被俩人一顿爆锤，灰溜溜逃回了母亲的怀抱。 “来大儿子跟妈妈睡，不理他们俩坏蛋！”钱慧珺踹了丈夫一脚，一把扯过被子，“睡觉了不准说话了！” “你……”孙建平揉揉被踹得生疼的屁股，气得直瞪眼！ 被子下传来钱慧珺嘻嘻的笑声。 第二天孙建平刚到教室，就看到同学们簇拥在黑板前，嘁嘁喳喳商量什么，看到他进来，都簇拥过来，“班长，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咱们也派人去火车站迎接新生吧！” “迎新生？” 孙建平愣了一下，继而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九月初，新生入学的时候了！ 日子过得飞快啊，想想自己参加高考的时候，还如昨天一般历历在目，而现在就要去迎接下一批学弟学妹了！ “那好吧，都有谁要去的，自愿参加不强迫！”孙建平笑着冲大家伙招招手，马上有好几个男生站出来，一个个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孙建平暗笑这帮家伙，接新生是假，找学妹处对象才是真吧！ (本章完) 第1063章 那就是农村妇女呗? “学长你好高啊！” “学长你今年多大了？” “学长咱们学校功课多吗？会不会很累啊？” 京城火车站，孙建平蹬着学校里的倒骑驴，车上坐着三个刚刚接来的七八级新生，都是女孩子，一个个叽叽喳喳问来问去。 其余还守在火车站门口的同学们一个個气得嘴歪眼斜！ 就那么仨漂亮的，全让孙建平给塞到自个“车”上了！ 班长你这么干有点不地道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孙建平，分明是这仨小女生看孙建平高大帅气，自己个凑过来，主动上他的倒骑驴的！ “咱们学校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课业很重，平均每学期十门专业课，而且门门都要在四分以上，要不然毕业都困难。” 孙建平蹬着倒骑驴，想不到这仨小女生加上她们的行李，还真有些分量！ 九月骄阳照在他身上，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显出一身遒劲的腱子肉，看得仨小女生心砰砰跳！ “学长，咱们学校让处对象不？”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女生红着小脸问道，孙建平笑了笑，抬起胳膊擦擦脑门上的汗，另外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女生急忙递给他一块散发着肥皂香味的手帕。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又给推了回去。 “学校原则上不让处对象，但你们偷偷摸摸处，别闹出事来，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学长你有对象么？”仍旧是那个短发圆脸的小女生，三个女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学长这么帅气，应该早就有对象了吧！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 “对象？没有！” 呼！ 仨人都齐刷刷吁了口气，学长没对象就…… 就很…… “不过我有媳妇，还有俩孩子。” 啊…… 三个小花痴面面相觑，不由得扼腕叹息！ 果然像学长这样的好男人可是抢手货！ 自己没机会了！ “咋，一上学就要找对象啊？”孙建平笑着揶揄一句，那个齐耳短发的小女生哼了一声，“找对象也是人生中重要的一环吧，我觉得能考上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不是泛泛之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能在学校里找到这种高质量的人生伴侣，起点就比别人高了一大截，将来也……” 她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这么说是不是太有些功利了。 “想法很对，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先把专业课学好，再抽空找对象也不迟。”孙建平笑笑，叮嘱一句。 “学长，你媳妇是做什么的啊？” 看到这么帅气又平易近人的学长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三个人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故意问道。 “她啊，我们俩是下乡知青，在大兴安岭结了婚，她本来想学当赤脚医生的，不过到现在也没当上。” “那就是农村妇女呗？” 孙建平听出这丫头话里略带嘲讽的酸味，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俩是自由恋爱，她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相互扶持，也挺好。” 切！ 仨女生齐齐撇嘴，一个农村妇女，哪里配得上我们学长！ 总算到了学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长裙子，头发散乱的束在脑后，清秀漂亮的女生站在那，看到孙建平蹬着倒骑驴过来，急忙冲他招招手。 “哇……” 三个女生瞅瞅那位学姐，再看看自己，都觉自惭形秽！ 这个学姐真的好漂亮啊！ 就像…… 就像画上的仙女一样！ “老公帮帮忙，我们班要运点东西！”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这位仙女般漂亮的学姐竟然开口管学长叫老公！ 这…… 难不成这位是学长的情人？ 那他家里那个农村妇女…… “喂喂喂钱大小姐，我是你老公，不是你们中文系的劳工……” “少废话，看我回家怎么修理伱，赶紧的，我在这等你！”钱慧珺掐了他一把，莞尔一笑。 看这俩人打情骂俏，三个女生都觉得三观都炸裂了！ “学长……” 进了校园，短发女生忍不住咳嗽一声，“刚才那个，是……” “那就是我们家的赤脚医生，我孩子的妈。” “你孩子的妈……”短发女生一时间脑子短路，“那不就是你媳妇？” “对啊！”孙建平哈哈一笑，“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媳妇和我一样考上咱们学校了，只是她学的是中文系。” “啊……” 三个女生齐刷刷泄气！ 学长的老婆实在太漂亮了！ 就算把她们仨捆起来都比不上！ 唉，没希望了！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钱慧珺一个劲拿眼睛瞟孙建平，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孙大班长今天接了几个小学妹啊？”她促狭捏了他一把，故意问道。 “也就十……几个吧！” “还十几个，我看你呼哧呼哧的跑了好几趟！”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孙建平讪讪一笑，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爸、妈，听听您儿子说啥呢！” “建平我看你是欠抽了！放着慧慧这么好的媳妇不珍惜，敢在外边勾三搭四！” 孙长林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抽出皮带，就要给儿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周婉莹坐在一边，捂着嘴笑。 “爸你把皮带放下，就是帮忙接几个新生……” “兔崽子，慧慧多好的儿媳妇，你他妈的还敢在外边胡搞，今天看我不抽死你！” 孙建平转身就跑，孙长林直接追出去，逗得婆媳俩笑翻在桌子上！ “哈哈哈！”小丫头也大笑三声！ 切，爸爸妈妈就爱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慧慧那孩子多好，对我和你妈没说的，还给咱家生了俩宝贝，你小子可得把裤腰带扎紧了，别犯错误！” 爷俩跑到外边，孙长林收起皮带，扯着他耳朵叮嘱两句，孙建平忙不迭的点头，“爸你放心吧，我是那种在外边胡搞乱搞的人么？我心疼媳妇还来不及，哪能……” “那就好！” 孙长林踹了他一脚，“过几天爸爸又要去南方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妈和你奶奶，也要把孙子孙女给我带好，听着没？” “爸你就放心去吧……” “兔崽子欠揍是不！” “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您放心出去工作……乐乐快出来救救你爹，你爷爷疯了！” 孙建平撒腿就跑！ 这老爷子，啥脾气呢！ 三句话不合就翻脸！ 三天后，孙长林坐上吉普车，又一次启程去了南国。 “长林，你没事的时候四处打听打听咱爸的下落，我始终觉着老爷子还活着呢！”临别的时候，周婉莹拉着老公的手舍不得放开，所谓少是夫妻老来伴，虽说俩人前半生吵吵闹闹，到老了的时候反而都成了对方最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嗯，放心吧，到那头我让人好好找找，你胃不好，少吃凉的，过年时候我再回来看你。” “嗯……” 周婉莹望着远去的吉普车，泪洒衣衫。 (本章完) 第1064章 二叔给你风险投资! 这年年底，京城召开了三中全会，这个古老国度的历史掀开了崭新一页。 也是在这一年的年底，小岗村的十八户村民写下血书，冒着生命危险，以“托孤”的方式打破大锅饭，走上了分田单干的道路！ 孙建平密切注意着局势的变化，上学这一年以来，社会风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右转，贴在学校门口的大字报也越来越少，百货商店里的货品越来越多，街边姑娘小伙子们的衣着也越发花哨起来，校园里也时不时响起港台流行歌曲的声音。 “建平帮我看看这套衣服行不行？” 二叔钱国强专门把他“请”到自己下榻的宾馆，帮自己参谋参谋，穿哪件衣服去见领导比较好。 “我还是觉得这件黑色西服套白衬衫，再扎上一条蓝色领带比较漂亮，首先在颜色上比较有视觉冲击力，再者黑色显得沉稳大气，领导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应该不太喜欢花哨的东西……” “这个样子？那就得再配一双黑皮鞋了！” 二叔随意打开衣柜，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各样的衣服裤子，光鞋子就有上百双，还有风衣、大衣……充分显现了盛华国际集团强横的实力。 孙建平看得直翻眼珠子！ 这要是让曹叔看见，非得把他套上麻袋拽到永定河边，问一声是吃板刀还是馄饨面不可。 “你岳父他们家那么多孩子，我最中意的就是你，今天把你叫来，一来是帮我试试衣服，二来也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 “暂时的打算就是先把学校的课程学好，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往后的事情也没想那么多。” 孙建平故意留下个话茬，想看看二叔接下来要怎么说。 “本来我是不太想回来的，但是你岳父苦口婆心劝我回来看看，碍于他的面子，我也不好回绝，就拿了一点钱回来，看看能投点什么，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的母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二叔又拿出一套西服，照着他的身量比了比，“穿上试试！” “谢谢二叔！” 孙建平也不扭捏，接过来，脱掉外边藏蓝色的中山装，里面是媳妇给织的毛衣，他把西服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看得二叔连连点头，“不愧是下过地出过苦力的人，这身材练得……比健身房出来的还漂亮！妥妥的衣服架子！” 孙建平尴尬一笑。 “我们家是商人，可以说是自打明末就世代经商，商人重利，我希望我的每一分投资都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你应该理解。” “我懂！” “按照你岳父的意思，是想成立一个国际信托投资基金，以这個基金作为媒介，吸纳海外华侨和资本进入国内市场投资大项目，带动国内经济发展，这也是我明天要和老领导谈的，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孙建平忽然意识到，二叔今天并非是把自己叫过来，帮他试试衣服那么简单！ 而是要考教他的才学！ 孙建平略一沉吟，想起了蒋明奇蒋老爷子对他的教导，清清嗓子，“我的专业是搞水利，对于经济略只是懂一些皮毛。” “交流一下嘛，随便说说！” 二叔笑着鼓励他。 “那我就献丑了，我认为经济活动的本质在于流通，如果不流通，那就是一潭死水，而流通的媒介就是货币，如果真能通过信托基金，将大量资金引入国内，促进粮食、工业品等的商品化流通，就像给一条河注满了水，让河里的船动起来，由此整个国家的经济也就都盘活了。” 钱国强微微颔首，“伱能悟到这一层，已经非常难得了，怎么样想不想加入我的信托投资基金，给我当帮手？” “这个……二叔您也知道我志不在此……” “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我给你们两口子准备了一点钱，你拿着去做点事。” 二叔说着拿出一个存折，塞到他手里，孙建平本想拒绝，被二叔一把攥住手腕，“我还是那句话，我首先是个商人，然后才是你的叔叔，这些钱不是平白送给你的，而是给你的投资，等你的买卖干大了，我还要索取相应的股份和红利呢！” 嗯，不愧是商人！ 这是摆明了给我出钱，让我去干事业，然后他按照投资占股份…… 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风险投资”吗？ “二叔你就不怕我把钱都赔进去？”孙建平笑着问道，钱国强一笑，“我还是那句话，钱家这么多孩子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嚯！ 感觉…… 压力好大！ 二叔又给他挑了一条裤子一条领带，外带一双精美的意大利手工鳄鱼皮鞋，见他手上还戴着结婚时那块全钢手表，摇摇头，从箱子里取出一块百达翡翠手表送给他。 “二叔你这……” “拿着，人靠衣装，你以后少不得出门撑场面，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谢谢二叔……” “谢什么谢，二叔以后还指着你做大买卖，跟着你吃肉呢！哎呀提到吃肉，我也饿了，走，陪我去小酌几杯，我对你们的下乡经历非常感兴趣，再给我讲讲吧！” “好啊二叔，我给你讲讲我养的那匹的大黑马，我还给牠起了个外号叫做踏雪乌龙驹……” “呦呵，好拉风的名字……” 两人有说有笑下了楼，直奔宾馆的用餐区而去。 晚上孙建平回到家的时候，看着西装革履的丈夫，钱慧珺先是一愣，随即漂亮的大眼睛里显出惊喜的光芒！ “这是哪来的外商啊，你是不是走错门了？”她迎上去，一把挽住孙建平的胳膊，咯咯一笑，“我们家可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富豪！” “听说你们家小妞挺漂亮的，我是来欺男霸女的！”孙建平瞅瞅没人，一把搂过媳妇，吧唧亲了一口，“小妞给大爷笑一个！” “呵呵呵……”钱慧珺拽起他的胳膊，看看手腕上那块老旧的全钢手表，撇撇嘴，“做戏做全套，二叔都给你装了这么一套行头，就没想过再配一块手表？” “在这呢！” 孙建平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翠掏出来，晃了晃，钱慧珺一把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给我戴戴！” “送给你不就完了么！” “切！”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二叔给你的我才不腆着脸要呢，还是你自己戴着吧！”说完又把手表拍到他手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哥你坐下来，我跟你说点事。” “咋了媳妇？”见她脸色陡变，孙建平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065章 这不是王金刚? “放假咱们回二马架吧，城里真的住够了！” “怎么了？” 孙建平摸摸她的额头，钱慧珺一把拨开他的手，“还是我家那些亲戚呗，今天二娘来了，跟我一顿吵，说是要分咱家那套四合院，我……” 他也知道，媳妇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回城，要不是因为考上了大学，她怕是一辈子都不带踏进京城一步的！ 这座城市给她留下了太多的苦恼和痛苦的回忆。 “嗯，如果寒假不忙的话，咱们就回去看看，我也挺想曹叔他们的，昨晚做梦还梦到了。” “哥你不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特别矫情的女人？”钱慧珺靠在他怀里，听着丈夫砰砰的心跳，这种温暖让她感到心安。 我丈夫就是我倚靠的大山，给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只要他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嗯……我们家慧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脾气……”孙建平搂着她的纤腰，坏坏一笑，钱慧珺小脸一红，“啊你嫌弃我……” “也正是如此，你才比别人更加可爱呀！” “讨厌，油嘴滑舌的！” 钱慧珺捶了他一下，“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二娘闹过之后，丫头又哭着喊着要回家，我这颗心像刀搅一般难受……” “咱们家数丫头对大兴安岭感情最深了，毕竟她是那座大山的精灵……” “嗯？”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以前在曹叔家住的时候，捉到过一只小狐狸？” “好像是说过！” “后来我把小狐狸放掉了，转过年我和曹叔他们上山看核桃木，走麻达山了，张叔背着我，眼瞅着就要冻死了，我就看到前边飞过一片红光，这才顺着红光找到临时营地，活了下来。” “还有那年大旱，也是先看到一道红光，然后就开始下大雾，紧接着才下雨……” “你生女儿的时候，我和曹叔都看到一道红光从房顶飞进来，随后咱女儿就出生了……” “我想起来了，闺女手腕上的胎记，是不是也是……” 前尘种种，一条条数落起来，钱慧珺这才明白为啥闺女总是哭着喊着要回大山里那个“家！” 原来她本身就是属于那的。 “那道伤就是春贵大哥下的对子打坏的。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就是真实发生的，这就是事实。” “那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 夜深了，两口子聊了很久，也终于睡着了，小乐乐抱着枕头蹦蹦跳跳跑进来，钻进他俩的被窝，“爸爸妈妈让个地方，好冷吼吼！” “来大闺女，搂着妈妈……”钱慧珺爱怜捏捏女儿的小脸，低头亲了她一口，“暖和了不？” “好暖和呀！” 小丫头惬意蜷缩在母亲怀里，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 困觉觉喽！ 小乐乐也在育红班上了小半年了，城里孩子虽然营养好，家教好，在各方面都要超出农村的野孩子一头，但是在天资聪慧的小乐乐面前他们还真不够看。 只是自打进城以来，这孩子隔三差五就闹毛病，家里的药匣子里全是给她准备的药。 “吼吼，大奖状！” 育红班放寒假了，小丫头直接拿回来一张红彤彤的奖状，递给周婉莹，周婉莹接过来，“奖状，孙雪梅小朋友在七八年第一学期考试获得满分，被评为‘三好学生’，特此奖励！” “我看看！” 小土豆跑过去，一把抢过来，歪着小脑瓜看姐姐获得的荣誉。 “伱看得懂吗？”得了奖状的小丫头神气活现，小手抱在胸前，小嘴角一撇，显出格外的狂妄和傲气！ “呦呵，听说某人得了奖状？来让爸爸看看！”孙建平和媳妇放学回来，看到老妈正费劲巴力的要把孙女的奖状往墙上贴，急忙上前帮忙。 “这花花绿绿的是啥玩意啊？”奶奶也拄着拐棍走出来，眯起浑浊的老眼看了又看，小丫头跑过去，“太奶奶，这是我的奖状，我考试得了一百分呢！” “我们家乐乐这么厉害呢！”老太太也是喜笑颜开，“儿媳妇，给丫头煮俩鸡蛋！” “好嘞妈！” “嘿嘿嘿……”小土豆忍不住笑出声，乐乐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 “姐姐吃大零蛋，嘿嘿……” “别跑，臭小子找揍是吧！” 姐弟俩你追我赶，搞得屋子里沸反盈天。 “妈，我看隔壁王叔家好像也回来人了……”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向外边张望了一眼，他们家的邻居，也是某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家里，也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嗯，好像是也才放出来……” “他也跟我爸一样，是因为那件事被关起来的吗？” 周婉莹扒掉鸡蛋皮，给奶奶一個，小孙女一个，剩下一个放进钱慧珺的饭碗里，“他要是有那个胆子，我也敬佩他是个为民请命的硬汉子，可惜他不是。” “那……“ ”因为三虎那事被抓起来的。” “噢……” 钱慧珺咬了一口鸡蛋，“妈，我听我哥说，是不是就是他家的儿子为了表现，把他亲爹的腿都给打断了？” “不是他家，是后院那家。”周婉莹冷嗤一声，“他们倒是教育出的好孩子！” 钱慧珺偷眼瞅瞅丈夫，嘻嘻一笑。 “可别说什么打断腿的话了，我小时候淘气，咱妈差点把我的腿打断！” 吃完饭，两口子出去遛弯，小丫头非得欠欠的跟着，走了几步又喊累，非得让孙建平背着她。 “咱妈挺好的啊，你可别埋汰人！” “那是没发狠的时候……她那人也是一身大小姐脾气！以前老爸也得哄着惯着宠着，要不然……那小脾气上来，谁也整不了……”孙建平扭头往后瞅瞅，“咱妈没跟出来吧？” “嘻嘻……让你背地里说妈的坏话，等会回去我就告诉她！”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啸鸣，一家三口抬头循着声音望去，但见阴沉的夜空下，缓缓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又要过年了……” 看着烟花，钱慧珺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说起造烟花，谁也不如我哥…… 唉！ 他给我做的爱心烟花，现在想想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家三口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清冷的夜空下，仰头看着不断飞上半空的烟花，忽然他觉得脖颈凉凉的，伸手一摸，女儿早已满脸泪痕。 “回家，我要回家……猫叔……” 小丫头趴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嘴里还喃喃自语，孙建平瞅瞅媳妇，无奈摇摇头。 “哥，实在不行……” 孙建平拍拍她的手背，轻轻点了下头。 俩人绕到前门外，离得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身边支着一截手电筒，地上摆着几样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电子手表，正在那扯着嗓子叫卖！ “我的天，都敢出来摆摊了！”钱慧珺大为惊奇！ 借着昏暗的手电灯光，孙建平蹲下来，选了一块塑料手表，放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几块钱？” “两块钱，啥款式都两块，还有港台来的收音机你要不要，还有流行歌曲磁带，老好听了……” 孙建平一听这人带着东北腔调的普通话，忍不住抬头一看…… (本章完) 第1066章 我跟你说那滋味老得劲了! 第1066章我跟你说那滋味……老得劲了！ 他一把抢过手电筒，对着摆摊卖货之人那张大脸照过去，这家伙被晃得睁不开眼，急忙伸手去扒拉手电筒，被孙建平抓住胳膊，“你瞅瞅我是谁！” “我特么管你是谁，你到底买不买，不买滚犊子……诶我草！” 俩人四目相对，都懵了！ “王金刚！”钱慧珺喊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别把女儿吵醒了！ “孙建平，钱慧珺！” 王金刚也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他们俩！ “兔崽子，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把我坑苦了你知道不！”孙建平把女儿放下来，交给媳妇，一把扯着王金刚的脖子，直接把他拎起来！ “兄弟，建平兄弟，冷静！有话说话行不……” “我冷静你奶奶个腿！” 孙建平直接给了他俩大嘴巴！ “王八羔子，你把孩子扔在二马架，自己拍拍屁股出去逍遥了，有伱这么当爹的吗？”孙建平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我问你，是不是你从供销社偷了一万多块钱？” “我，我……” 王金刚哑口无言。 “行了老公，过去的事说它干啥，王金刚，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 经这么一折腾，乐乐也醒了，抱着母亲的手腕，也是一脸好奇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叔叔。 “老公？你们俩结婚了？诶呀嘿，孙建平你不是和刘凤霞……” “什么刘凤霞！” 一提起这仨字，钱慧珺就气不打一处来，踹了王金刚一脚！ “对对不住，我说错话了行不，你们俩倒是郎才女貌，这是你们家孩子……呦呵这小孩真带劲……来叔叔送你一块手表，从香江来的，进口货，这不写这么‘wsc……’” 小乐乐怯怯摆摆手，躲在母亲身后。 “赶紧的跟我说实话，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去！”孙建平虎着脸吼道！ 王金刚虽说个头比他高一点，但论体力，哪里是一身腱子肉的孙建平的对手？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使劲拍拍他的手腕，“建平，建平兄弟放手，咱们有话好说，我特么快喘不过气了……” 孙建平这才松开手，王金刚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我他妈这辈子最恨的人你猜猜是谁？” “徐二丫？”钱慧珺一脸好奇。 “就他妈的徐金山，老棺材瓤子没啥好道眼子，我特么都想拿刀劈了丫的……”王金刚骂骂咧咧，发泄一番后理了理长毛撒拉的飘逸头发，“建平我问你个事，我儿子还……” “死了！” 孙建平没好气嘟囔一句。 “啊……”王金刚脸色唰的变了，楞在原地，嘴里喃喃嘀咕着死了，死了好，一死百了…… 两颗硕大的泪珠从他眼角滚落下来，小乐乐扯扯妈妈的衣袖，“叔叔哭了！” 钱慧珺轻轻拍拍她的小手，示意她别乱说话。 “埋在哪了，我想回去看看，再咋说他也来人间走了一遭，我……”王金刚声音哽咽，拍拍胸口，说不出话来。 “埋在二马架后山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回去看看吧！”孙建平白了他一眼，抓起一块电子手表给女儿戴在手腕上，掏出两块钱摔到他脸上，王金刚干笑一声，“不，不要钱了，拿着给孩子玩吧……” “拉倒吧，我可不敢占你便宜！”孙建平站起身，抱起女儿，又瞅了他一眼，见他低着个头，一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儿子没死，让陈婶收留了，现在都上小学了，抽空回去看看吧！” “真的？” 王金刚噌的一下跳起来，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哈哈，哈哈，我们老王家有后了！” “德行！” 孙建平瞥了他一眼，领着媳妇走了。 “我还以为王金刚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钱慧珺也是大感好奇，孙建平笑笑，“我还不了解他那人？他比谁都惜命，可舍不得去死。” “我看也是，要不然也不能把孩子扔了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 小乐乐正摆弄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忽然吓了一跳，一把搂住孙建平的脖子，“那爸爸妈妈会不会不要孩子了啊？” “会啊，等你考上大学，爸爸妈妈就把你往学校里一扔，我们俩出去旅游！” 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一撇嘴，“哼哼到时候我考上大学造大火箭，去找你们俩！” “你造的火箭，就不怕半道掉下来？” “才不会，我绑根桦木杆……” “咋，还要拿桦木杆把天捅个窟窿？” “爸爸管管你媳妇行不，整天气孩子！”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进了屋，小土豆正满地打滚，玩得不亦乐乎，看到姐姐手腕上戴着电子手表，吵吵嚷嚷也来要。 “给你给你，多亏刚才拿了俩，两个犊子，买啥都得双份的！”孙建平把“复制”的手表掏出来，给儿子戴上，小家伙摆弄着手腕上的手表，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第二天下了课，孙建平又去前门外转了一圈，果不其然，王金刚还坐在那兜售从香江批发回来的破烂电子手表呢！ “我那年从供销社偷了钱跑出来后，就跑去纳河农场，扒上一节运粮食的火车，藏在里面，到了哈市转车，一路奔到宝安县，在那碰到不少逃港的知青，我们一伙人凑钱雇了个大飞，逃到香江，寻思那边遍地都是黄金，去了指定发财，没想到……” 坐在路边的国营饭店里，孙建平点了两个菜，和他攀谈起来。 “然后呢，你就在香江混了这么多年？” 孙建平给他倒了杯酒，王金刚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哈了一口气，“你说辛苦吧，也没啥辛苦的，那边繁华，咋都能混口饭吃，我就在中环要饭，我跟你说建平，甭看你们在二马架汗珠子掉地摔八瓣，累得王八犊子样……” 孙建平把眼珠子一瞪，吓得王金刚嘿嘿一笑，挠挠头，“不是跟你吹啊，我一天光要饭就能要出一百来块，有一次一个老外车坏半道了，我上前帮忙推车，直接给了我这个数！” 他张开手指一顿比划，“我立马直奔钵兰街，享受了一把三温暖，甭看你小子把咱们知青里最漂亮的钱慧珺娶了，你未必有我享受，我跟你说那滋味……老得劲了！” “我没工夫跟你扯淡，香江那边现在咋样，让自由通行不？” “自由通行？你想啥呢，人家现在还是大不列颠的地盘，英格兰德，殖民地，大陆人与狗不得入内，懂？”王金刚把眼珠子一瞪，一副香江小痞子的德行，看得孙建平直皱眉。 “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叫周良的老人？” “建平你跟我俩闹呢，香江七八百万人，我上哪找这号人去！”王金刚满不在乎一撇嘴，“我跟你说一起出去的知青，有个女生特讷，叫啥王玉梅的，那家伙长得也好看，小模样挺勾人，刚上岸没多远就被啥星探给带走了，现在都成大明星了！” “王玉梅？”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改名了，现在叫王梦竹，那娘们贼骚，还有个外号叫啥清纯欲女，拍过不少三级片，三级片你知道是啥玩意不？我还带回来几本带子，要不你拿回去和钱慧珺一起看看？老过瘾了！” 孙建平脑子嗡的一声！ (本章完) 第1067章 房子绝对不能分! 他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想起儿时的一幕幕，当年他和王玉梅一起凭几学书，一起堆雪人玩跳格子，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只是人生的际遇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上哪一条路。 清纯欲女…… 三级女王…… 这一个个侮辱人格的称呼，现在都加到自己儿时的玩伴王玉梅身上了！ 唉！ 孙建平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原本以为王玉梅逃到香江后，会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没想到…… 算了，幸福这俩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反正我现在挺幸福的。 “她竟然去拍那种片子？为啥，只为了赚钱吗？” 当钱慧珺得知自己的“情敌”如今是这般际遇时，微微蹙眉，她理解不了一个女人，尤其是洁身自好的女人，竟然会选择走那条路！ 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应该啊！ 女人要自尊自爱，如她这般为了金钱自甘堕落者，不配活在这個世上！ “媳妇你该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香江那种名利场中混生活，除非意志坚硬如钢铁，否则很容易被拖下水。” “也是，那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下，怕是钢铁也要被腐蚀了！”在替王玉梅惋惜的同时，钱慧珺心里也有些小窃喜，至少不用担心她跑回来抢我哥了！ 我哥那人，有着严重的道德洁癖，如她那般一身娇躯千人赏，两点樱桃万人尝的“艳星”，我哥怕是从骨子里厌恶！ 哼哼也别把这家伙想得多么好，刚处对象没多久就对我动手动脚…… 坏蛋…… “爸，你猜我们在街头找到了谁？王金刚！这家伙又从香江跑回来了，正在前门外卖电子手表呢，小铁柱现在还好吧？暂时先不要告诉他的身世，免得影响到孩子……” “家里现在一切还好吧，生产队的运转还正常吗？今年的粮食产量有多少？李东升走后新来的县长到任了吗？是个啥样的人啊……” “给你和我婶买了几套衣服，帮我给家里带个好，过阵子我们就回去了……” 孙建平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意犹未尽的放下笔，将信塞进信封里，取来胶水粘好，准备明天早晨上学的时候投进邮箱里去。 “哥你听……” 钱慧珺嘘了一声，正在屋子里玩耍的姐弟俩也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与xx国就正式建立关系……” “我们和xx国建交了？”两口子面面相觑，世事变化太快了，先前还剑拔弩张，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两个对立国家竟然建交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永久的伙伴，只有永久的利益！ 门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下雪了，一身风雪的钱国正推门进来，小丫头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姥爷我好想你啊！” “姥爷也想宝宝啊！那个臭小子，看到姥爷咋不打招呼！过来！” 钱国正冲小土豆勾勾手指头，小土豆憨憨一笑，拧哒走过来，小手背在身后，“姥爷！” “臭小子！又长高了！”他把外孙抱起来，“建平你妈呢？” “我妈他们单位今晚上搞新年晚会，估计要等会才能回来。”孙建平轻轻关上东屋的房门，奶奶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已经睡着了。 “那正好，爸跟你商量点事，主要是两件事，一来是咱家的私事，二来是公事，你爸妈都不在家，那我就先说公事吧！” “爸吃苹果！” 钱慧珺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老爸，钱国正接过来，咬了一口，“前阵子伱二叔不是回来了么，和老领导谈妥了，准备双方共同出资，设立国际信托投资基金，现在上头已经批了，他比较中意你，让你代替他出任资方代表，让我过来问问你是啥意见。” “爸，啥叫国际信托基金？” 钱慧珺又削了个苹果，一刀切开，递给儿子和女儿。 “这个咋说呢，就是把国际上的一些游资整合起来，拿到国内去投资建设一些大项目，用以盘活经济的一种方法，这个你老公比我懂得多，你问他就知道了。” 钱慧珺哀怨瞪了孙建平一眼，“他啥都不跟我说！” 钱国正哈哈一笑，“咱们家这么多孩子里面，你二叔最看重的就是你，建平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爸，我何德何能坐上那个位置呢？”孙建平笑着摇摇头，钱国正一皱眉，“反正你不上，就得你爹我上！” 两口子对视一眼，“噢……我懂了，原来爸你是不想干，所以让我哥干！” “去去去，咋跟你爹说话呢，第二件事……”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身风雪的周婉莹推门进来，小乐乐颠颠跑过去，递给她鸡毛掸子，她接过来，拍拍肩膀上的雪花，“亲家来了，快坐快坐，吃了没？” “吃过了，正好你回来了，我跟孩子们说件事！” 钱国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咱家那套四合院，我想把它分了，这是给你们俩的那间屋子的钥匙。” “爸，你……” 孙建平愣了一下，“你已经把房子分给他们了吗？” “还没有，我知道你们俩孝顺，这不寻思着把正屋那两间留给你们，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爹我这个人窝窝囊囊一辈子，连子女都没教育好……” “爸，不带这么说自个的。”孙建平松了口气，“咱们关了门自家人，我跟你说房子你千万千万不能分，你要是分了，以后你怕是再进那院都难！” “这话怎么说？” 钱国正愣了一下。 “你有四个媳妇没错吧，按照血缘关系，天然划分为四方势力，当然我们家这支势力是最差的，因为我丈母娘她老人家走得早……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无论你怎么分，他们都不会满意，不但会打架，而且以后会打得更厉害！” “这个……” 钱国正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把房子一分，孩子们就能安安分分息事宁人了，可听女婿这么一说，他心里又有些打鼓。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不是说我哥姐们的不好，他们……都挺贪的，尤其是宝珺和湘珺，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如果你今天把四合院分了，他们明天照样会找你要其他房子的产权……” “建平，你给爸出个招，只要让他们不打架，能安安生生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红，家门不幸，养了一群败家子！ 白眼狼！ “两个办法，一来呢，你把房子抵押给我二叔，我二叔那人比我聪明，一脑子弯弯绕绕，让我哥我姐他们去找二叔的麻烦，这叫祸水东引！” 钱国强：阿嚏！ 谁在害我！ “哈哈，那第二个办法呢？” (本章完) 第1068章 到底是我二叔还是你二叔! “第二个办法，就是由你出任信托投资基金的资方代表，这样一来你有了身份地位，我哥我姐他们巴结你都来不及呢！还敢跟你俩拍桌子瞪眼睛？” “再就是那院房子你要牢牢攥在手里，永远也别提分房子这个事，抓住了房子，就等于捏住了他们的命脉，他们想搬进来住，就得看您老的脸色。当然也不能让他们搬进来，不是我这个当女婿的挑拨离间，就凭我那几个哥哥姐姐的德行，肯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搬进来就撵不出去！” 周婉莹放下鸡毛掸子，又给钱国正抓来几個橘子，剥开橘子瓣放在他身边，笑呵呵看着儿子给老丈人出谋划策。 这个小狗头军师！ 说得还头头是道的！ “那你说咋办？房子空着不给他们住，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把房子租出去，收来的租金自个存着，他们进不来，就不敢跟您耍驴。您手里攥着钱，就得一个个过来巴结着您。” 钱国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与其让子女们扼住我的咽喉，不如我掐住他们的脖颈子，让他们有求于我！ 这就叫“攻守之势异也！” “行，就照你说的办！”钱国正心里一块打石头落了地，转过头冲周婉莹一笑，“亲家，说出来不怕伱笑话，我那俩儿子要是有建平一半孝顺，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钱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也是你儿子嘛！”周婉莹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他要是敢不孝顺你，你告诉我，看我不拿鞭子抽他！” “吼吼吼，奶奶要抽爸爸！”小乐乐颠颠跑过来，坐在钱国正大腿上，“姥爷姥爷，你想豆包不？” “豆包是谁？” “是我狗叔呀！”小丫头炫耀似的撸起袖子，露出爸爸给她买的电子表，“等我回家就把这块手表给狗叔戴上，狗叔肯定喜欢！” 唉！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没吱声。 “对了老公，你说二叔给了咱们一笔钱，到底给了多少？”晚上睡觉的时候，两口子钻进被窝说悄悄话，孙建平一笑，比划出一根手指。 “十万？” 孙建平摇摇头，“再猜！” “一百万？” “二叔有言在先，这些钱不是给咱们的，而是借咱们的，等将来赚了钱，他要按照投资比例要股份的！” “切，二叔真贪，到时候还给他得了呗，还想要股份吃分红啊！” “人家是商人嘛，商人重利，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孙建平掖了下被角，低头一看，好家伙，俩小家伙都钻进来了！ “咱们一家四口挤着睡！” “挤着睡可暖和了！” “吼吼我来喽！” 小土豆像条大泥鳅，钻进孙建平怀里，“唠啥呢，让我也听听呗！” “你个小兔崽子……” “爸爸是老兔崽……嘻嘻爸爸饶命……” “那你想好怎么花这些钱了吗？”钱慧珺也是震惊不已，二叔随随便便就掏出了一百万，那么二叔手里究竟有多少钱？ 一亿？ 十亿？ 还是上百亿？ 恐怕是个天文数字吧！ “听我慢慢道来……” “困了！” 钱慧珺听完丈夫的计划后，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哥这个混球，这点事还藏着掖着！ 害得我担心好久！ “老公搂着我睡！” “老公搂着我睡……”小丫头鹦鹉学舌，被老妈一把抱起来，捏捏小脸蛋，“还想不想睡了？” “想！”小丫头笑嘻嘻捂住头，“妈妈饶命！” “熊孩子！” 钱慧珺也是噗嗤一笑，攥着女儿的小手，“你和爸爸妈妈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那必须的！”小丫头一挑眉毛，“我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大宝贝！” “那我呢那我呢？”小土豆急得直喊。 “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小宝贝呀！”钱慧珺抱起儿子，一股脑塞到俩人中间，“咱们一家四口勾勾手指头，永远不分开！” “嗯嗯！”两大两小四只手扣在一起，两口子相视一笑，“困觉觉！” “吼吼困觉觉！” “你和慧慧感情挺好的吧！” 二叔又把孙建平叫过去，这回他下榻的宾馆客厅里多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裁缝，手里拿着米尺，给孙建平量身体。 “你个子比我高些，上次给你的衣服穿上还是有些不搭，这回我帮你重新定做一套。” “二叔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钱家这么多孩子我最喜欢慧慧那丫头，你又是他老公，我就算爱屋及乌，也该给你弄件像样的行头，再说了我还等着你赚大钱分红呢！” 二叔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孙建平尴尬一笑，只能按照裁缝的吩咐，平举双手，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 好痒痒…… “下周有个冷餐会，出席的都是京城的名流，以及一些看好大陆发展，有投资意向的财团代表，届时还有重量级领导参加，你跟我去一趟，开开眼界，拓宽一下人脉。” “这个会……就是为了交流感情吗？” “确切来说，是拉投资。”钱国强倒了杯水，一口干了，孙建平瞥眼一瞧，见水杯上印着的都是些外国字，不由得暗暗咂舌，二叔的生活水准，比自个家高出了好几个数量级！ “信托投资基金以企业化方式运营，本质上也是一笔买卖。”他娓娓道来，“做买卖就要有人往里面投钱，如果没有资本进入，那么这个信托投资基金也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那二叔您的意思，是要在宴会上拉拢那些财团给咱们的信托基金投钱？” 钱国强笑着点点头，“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省时省力。” “谢谢二叔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还跟我瞎客气是吧！”二叔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刚要递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没见你抽过烟……” “小时候我爸妈总因为抽烟的事情吵架，我就下定决心不抽烟，到现在也不会。” “不会好啊，烟这个东西有瘾，抽上了就戒不掉了！”他干脆拿出一整盒高希霸的雪茄，推过去，“不过你也享受不到吸烟的乐趣了！把这些拿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尝尝！” “谢谢二叔！” “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坐，给我讲讲你哪只海东青吧！” 二叔见裁缝量完尺寸，冲他摆摆手，裁缝弯着腰退了下去，招呼孙建平坐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想听听他下乡插队的故事。 “那只海东青……怎么说呢，不是熬鹰熬出来的，是我去水库边偷的鸟蛋自个孵化出来的……” “哦？”二叔眼睛一亮！ “孵化出来的和野生的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也很凶猛？” “可别提了！”想起“逆子”，孙建平就气不打一处来，“牠是和一群鹅一起孵化出来的，从小就跟着鹅群混，小鹅吃草，牠就在树上抓虫子吃……” “海东青吃虫子？”二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也是真有才，把一只天空霸主养成了走地鸡！” “可不么，每次说起这事，我自个都脸红！后来……” “二叔对你还真好啊！” 看着丈夫又拿回一套昂贵的西服，钱慧珺都有些嫉妒了！ 到底是我二叔还是你二叔！ “二叔说下周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给我定做了一套好一点的。”孙建平拿出二叔给的那盒高希霸牌雪茄，“拿去抽吧！” “我的天，这雪茄也太粗了，这是烟囱吧！”钱慧珺接过来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等爸回来给他抽。” “这儿媳妇还真孝顺！” “烦人不？”钱慧珺捶了他一拳，眨眨大眼睛，“宴会让带家属不？” “不让，但是可以带情人！”孙建平搂住她的肩膀，“到时候带你这个小情人去！” “讨厌，我怎么去啊，二叔也没给我准备衣服，唉，太偏心了，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人……” “当当当当！” 孙建平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套连衣裙，递给她，“二叔早给你准备好了，穿上试试！” “哇好漂亮！” 钱慧珺急忙接过来，刚要换上，见某人俩眼直勾勾盯着他，娇羞一笑，“去，人家换衣服你也看！” “咋的看看不行啊！” 孙建平大叫冤枉！ 不一会钱大小姐穿着连衣裙子走出来，站在老公面前转了个圈，看着衣袂飘飞，翩翩如仙子下凡的媳妇，孙建平连连点头，果然人靠衣装，我媳妇长得漂亮，穿上这套衣服后更是增添了十分魅力！ (本章完) 第1069章 我是你爹，我真是你爹啊! “好看不？” 钱大小姐扯着裙角冲老公莞尔一笑，孙建平连连点头，“我好像看到了下凡的仙女！” “讨厌，油嘴滑舌！” 钱慧珺小脸一红，“到时候宴会上是不是有好多漂亮姑娘？我还是别去了，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去了给你丢人……” “才不会！”孙建平霸气搂住媳妇的纤腰，“我媳妇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到时候现场一看仙女下凡喽，把那些丑八怪都给比下去！” 钱慧珺腼腆一笑，“讨厌，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相信我没错的！” 果然冷餐会那天，孙建平两口子刚一出场，就把全场的眼球都给吸过去了！ 那些所谓的精英和高干们眼睁睁看着这对金童玉女缓步进入现场，纷纷交头接耳，这是谁家的儿子和儿媳妇？ 男的帅女的靓，都超过电影明星了！ 至于那些涂脂抹粉，穿着暴露的富家小姐们，看到钱慧珺，一个个臊得老脸通红，斜着三角眼，不停对着镜子扯自己的头发。 不过根本无济于事！ “建平，怎么是你！”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碰到了老熟人！ 李二公子李景辰老先生！ “李叔！”钱慧珺急忙跟在孙建平身后，和他打招呼。 “哈哈真是巧了，我给你们县打电话，说你考上了燕大，我还寻思着哪天去学校找你，可没想到竟然在这碰面了！” 作为此次冷餐会的特约嘉宾，李景辰拉着孙建平的手絮叨个不停，搞得那些前来巴结他的人面面相觑！ 这俩人到底谁啊！ 怎么李老和他们如此亲密！ “建平，慧慧！” 二叔也来了，看到他们竟然和李景辰坐在一起闲聊，愣了一下！ 但他马上笑容满面迎上去，握住李景辰的手，“老先生您好，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很想去贵府拜访，怎奈没有机会……” “这位是……” 李景辰脸色一沉，他最讨厌别人在他谈话的时候打断他。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叔，钱国强。”钱慧珺急忙打圆场，孙建平也笑，“我二叔是盛华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这次回国是奉老领导的命令组建信托投资公司，为建设祖国贡献心力的！” “好，好啊，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的爱国华侨，钱先生请坐！”听完孙建平两口子的介绍后，李景辰紧绷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笑着招呼他坐下。 冷餐会的主办方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千辛万苦邀请来的重量级领导——李景辰坐在沙发上，和那对漂亮小夫妻以及他们的二叔攀谈，其余人也都翻着白眼等他们谈完。 毕竟李景辰的身份地位，绝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恕我冒昧，您是怎么认识我侄女和侄女婿的？” 简单寒暄两句后，钱国强一脸疑惑，问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们俩下乡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你侄女婿可是個好小伙子，帮着我建设家乡，功劳不小，我还要感谢他呢！” 李景辰一脸赞赏的看着孙建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也算是帮我了却了一桩心事。” “建平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为人处世都恰到好处，和谁都是一团和气。”见李景辰这么说，钱国强也只能顺杆往上爬，夸奖起孙建平来。 “不知道钱先生这次回国，有什么感想？可以跟我说说！” 既然是孙建平家的亲戚，李景辰也不好怠慢，和他攀谈起来，钱国正大喜过望，对于这种京城的实力派，他是欲见其一面而不得，没想到今天竟然机缘巧合，竟然有如此良机，那还不和盘托出，寻觅商机？ “我们的国家经历了太长时间的封锁，所谓洞中方数月，世上已千年，再不迎头追赶，以后怕是会越落越远，你这个提议很好，我会向上头反映的！” 孙建平抬头一看，见现场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几个人看，这才意识到此次宴会的主角是李景辰老先生，他低下头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谈话，“二叔、李叔，大家伙都等着伱们俩呢！” “哈哈，聊得实在太投机了，这样吧小钱，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咱们好好谈谈，来来来，一起来！” 李景辰站起来，领着他们仨来到宴会正中心，掏出早已经写好的演讲稿，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谈话，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但更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孙建平两口子的身上，猜测他和李景辰的关系。 “哥你看！” 钱慧珺往角落里一指，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藤田株式会社”。 “老朋友了嘛！”孙建平挑眉一笑，大步流星走过去，自顾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抓起酒瓶先给自个倒了一杯。 藤田株式会社的总裁，也是藤田老鬼子的三儿子藤田公野看到孙建平坐在他们这桌，急忙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藤田君，你滴不认识我了？”孙建平站起来和他握了下手，把这个小鬼子搞得一愣，“我们滴，见过面？” “我和你父亲是忘年交啊！你还记得纳河县吗？修公路！” “哦哦，我滴想起来了，你滴，二马架人滴干活，你滴怎么会来这里？”藤田公野愣了一下，孙建平笑了笑，“我们不是恢复了高考嘛，我考到燕大来上学，今天朋友相邀，来参加这个冷餐会。对了若论起关系，你还得管我叫一声义父呢！” “义父？” 藤田公野眼珠子瞪得溜圆，伸手摸摸下巴上已经发白的胡子，再瞅瞅眼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愣住了！ “哈哈不知者不怪罪，当年在二马架，我和你的父亲十分投缘，便斩鸡头烧黄纸，一个头磕在地上，他是我哥我是他弟，他儿子就是我儿子，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爹？” “真的有这回事吗？” 藤田公野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没有听父亲大人提起过这件事！ “不认就算了……” 孙建平转身要走，藤田公野想了想，只得一咬牙，拦住他，“非常高兴见到你，我的义父大人！” “诶，好儿子！” 孙建平哈哈大笑，拍拍这位年近五旬的大侄子的肩膀，“来来来龟儿子坐下，我听怎么个意思你们也看好大陆的市场，准备投资吗？” “是滴，大陆滴市场非常广阔，未来前景大大滴好，我们滴决定大规模投资，帮助你们开挖矿产，建设工厂！” “那实在太好了，你义父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么你们准备先投多少呢？” “这个数！”藤田公野比划出一个手指头，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一把抓过他的手，掰开五根手指，“你身为商人，应该知道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区区那么一点钱有什么用？要投，就全部压上！” “全部……压上？”老鬼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可是我们现在有两千万美元！” “太少太少了！”孙建平连连摇头，“你要出就出十个数！” “十个数？” 老鬼子脑瓜子嗡嗡的，十个数？那不就是十个亿？ 美元！ 我们整个株式会社所有资产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 “总之呢机会有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龟儿子你可要想好了！”孙建平站起身，走到钱国强面前，俩人装模作样嘁嘁喳喳唠了一会，钱国强脸色很难看，一个劲摆手！ “太多了，不能给他们太多的配额！” 老鬼子终于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走到钱国强面前，点头哈腰，“钱桑，我们滴对信托投资基金非常感兴趣，可不可以具体谈一下？” 孙建平和钱国强相视一笑！ 上钩了！ (本章完) 第1070章 小施主，别来无恙! 本来藤田株式会社是不想投的，只是来凑个热闹，可被孙建平一顿忽悠之后，藤田公野迷迷糊糊就投了五千万！ 美刀！ 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五千万！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白纸黑字盖着他的红戳呢！ 见藤田株式会社都投了，那些对大陆发展感兴趣的财团也都纷纷投资，一场宴会下来，给信托投资基金募集了整整一个亿的资金！ 钱国强也没想到初战告捷！ 效果竟然会这么好！ 李景辰也没想到大家伙的投资意向竟然如此之高，募集的资金如此之多！ 当年大陆外汇储备也才不过八点四亿美刀而已！ “哥，我听二叔说要奖励你，要是没有你鼓动那帮小鬼子投钱，其余人都还在观望呢！” 回来的路上，钱慧珺兴奋得叽叽喳喳，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等级的宴会，现在想想真如做梦一般！ “二叔是不是准备给咱们一千万零钱？再送咱们两朵花？” “什么花？”钱大小姐一愣。 “一朵叫做有钱花，另一朵叫做随便花！” 噗！ 钱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你呀你，和曹叔一样钻钱眼里了！” “哈哈哈！” 孙建平也笑起来，今天宴会上最大的收获不是见到了李景辰，而是收获了一个大儿子！ 就是年纪有点大，都他么赶我爹的岁数了！ 但那一声“义父”可是叫得我四肢百骸无不通畅！ 舒坦！ 他吗的龟儿子，我这个“干爹”早晚送你去和你亲爹团聚！ 二叔言而有信，第二天就给他送来不少礼物，孙建平翻看半天，也没发现夹在这些礼物里的票子，不由得一撇嘴，商人果然是商人，唯利是图，净弄些虚头巴脑的补品，你多少给我装個百八十万送过来也是个意思吧！ 一分钱都不给我！ “这是花旗参，留着给奶奶泡水喝吧，这是鱼肝油吧，也留给奶奶……” 钱慧珺在一堆礼物里翻来找去，二叔送的礼物实在过于高级，不但有给孩子们的衣服鞋帽衬衫裙子，还有给老人的补品，以及漂亮的发卡和真丝领结，看来他挑礼物的时候还挺用心！ 甚至还有给老爸准备的外国香烟！ 孙建平把前几天二叔给的雪茄拿出来，和外国香烟装在一起，准备给孙长林邮寄过去。 老爸正在南边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教训那个不听话的猴崽子。 “这是我给咱爸织的毛衣，你也一并邮寄过去……” 孙建平拿起毛衣比划了一下，瞅瞅钱慧珺，又瞅瞅窗外。 “咋了？” “傻媳妇，现在南方气温三十多度，伱把这个邮寄过去？” 钱慧珺脸一红，糟了把这个给忘了！ “切，我给咱爸织的，你跟着瞎掺和啥！”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把毛衣叠好，“我，我说的是给大兴安岭那个爸爸！给曹叔的！” “哈哈，风向变得真快哦！” “烦人吧啦的！” 于是孙大班长就挨了媳妇两记粉拳。 南方的仗很快就打完了，当硝烟逐渐散去，古老的国度尘封许久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而此时另一场变革正在无数农村悄然进行！ “儿啊，你送的礼物爸都收到了，难得你还惦记我这个糟老头子，去年咱们屯子粮食产量下降不少，新来这个县长也不干事啊，哪像以前那些县长隔三差五往地头跑，撸起袖子就能干活，这个王八犊子下来一年多了，就开会时瞅了两眼，那家伙小蛤蟆肚子一腆，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我们也都干瞪眼，愁人啊……” 老曹的信又到了，信里老爷子毫不掩饰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孙建平一走，大集体少了当家人，而老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用他的话说大集体都要散花了！ “小西山那帮王八羔子，趁着现在政策放松，都跑出去干小买卖了，地里草长得比苗都高，说了好几次也不听……”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 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主意头子最正，最不听摆弄，最能投机倒把的就是小西山那帮揍！ “现在又搞什么平调，把咱们太平山大队的劳力都调到翻坑底公社去修水利，又不给吃的喝的，纯粹他妈的混整，我看再这么闹下去，迟早得出事！” “原本以为李东升那人利欲熏心，削尖了脑袋往上头钻，没想到新来的这些是黄鼠狼下耗崽子……” “怎么说？”钱慧珺坐在他身边，手扯着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扬起头，一脸好奇。 “一窝不如一窝呗！” 噗！ 钱大小姐笑得不行，“哥你哪来那么多俏皮嗑？” “还不是跟曹叔学的！” 两口子说说笑笑，周婉莹在厨房做饭，听到他们俩谈话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俩孩子在东北生活了几年，口音都变味了！ 不知道啥时候能改过来！ 小丫头满脸通红，晃晃荡荡走过来，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神情恹恹，“妈妈，难受！” “咋又感冒了……” 钱慧珺抱起女儿，摸摸她的额头，吓了一跳！ 都烫手！ “老大是不是又闹毛病了？建平你赶紧的带孩子去医院看看，找胡大夫……” 周婉莹急得不行，自打来到京城，大孙女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隔三差五生病，本来今年都该上小学二年级了，这下也去不上了，只能留在家里养病。 可这病越养越大嗤，隔三差五就发烧呕吐流鼻血，她这个当奶奶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今大孙女又发病了，没法子，赶紧催促儿子快点带她去看病！ “妈你帮我看着点老二，我也去！” 周婉莹着急，钱慧珺这个当妈的更着急，匆匆拿上钱，跟在孙建平身后出了门。 等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医生检查完后说是流行感冒，要打吊瓶，没法子，孙建平只得抱着女儿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白皙的小手背上扎进锋利的针头，看得钱慧珺眼泪都下来了！ 扎在儿身，痛在母心！ 我可怜的宝！ “还难受吗？”孙建平摸摸女儿的额头，看样子好像烧退下去一点了，脸也没那么红了。 “不了！” 小丫头恹恹躺在他怀里，轻轻摇摇头。 等打完了针，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孙建平背着女儿，钱慧珺拎着抓来的花花绿绿的药片，跟在后面，她看着女儿静静趴在老公的后背上，小小的身子瘦了一圈，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往下掉。 孩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看女儿这般受折磨，她的心都要碎了！ 眼瞅着前方就要到家了，孙建平忽然目光一瞥，看到家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光头和尚，身上围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绛红色披单，身旁蹲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豹，看到俩人过来，低着嗓子，吼叫一声！ “建平小施主，别来无恙！” (本章完) 第1071章 这和尚咋还吃肉呢! 孙建平没想到在京城竟然也能碰到扎布大和尚！ “大师你怎么在这？快点屋里坐！” 孙建平殷勤把他请进家门，周婉莹和老太太也被惊动了，急忙起身出门迎接。 “大师可曾用膳？” “不曾！” “你先稍坐，我去给您炒几个菜！” 孙建平把女儿放在床上，轻声安慰了两句，小丫头病恹恹靠在床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唯独看向蹲在门口的那只豹子时，眼底才泛起一丝活络的光彩。 “可怜的小娃儿，离了本乡本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空耗心血，不得长久了……” 大和尚站起身，笑着走到小丫头面前，坐在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口中不知道念诵什么。 周婉莹和老太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和尚到底在干啥。 这人好像和儿子颇有渊源…… “好些了吗？” 一番诵经完毕，扎布大和尚抬起手，轻轻吁了口气，他的脑门上早已满是汗水。 “好多了，老爷爷你真厉害！”小丫头脸色明显好了不少，一双大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她一骨碌爬下床，颠颠跑到黑豹子面前蹲下来，欠欠的想伸手摸一摸。 “老爷爷，我也有这么大的一只豹子，可好看了！” 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向他描绘自家的小豹子，扎布和尚满脸慈爱的笑，轻轻吁了口气。 “大师父，您咋来京城了？” 孙建平一顿煎炒烹炸，端上来四菜一汤，大和尚也不客气，抡起筷子一顿风卷残云，把老太太看得目瞪口呆！ 这和尚咋还吃肉呢！ “上头落实宗教政策，邀请我来京城开会，听包图说你和你媳妇考上了大学回到了京城，就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大和尚吃饱喝足，接过钱慧珺递来的手帕擦擦嘴，爽朗一笑，孙建平和媳妇面面相觑，京城这么大，这老爷子是咋找到我们家的？ “奶奶，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草原上的扎布大和尚，是我的朋友！” 老太太双手合十，冲大和尚一笑。 “这位是我奶奶，这是我妈，我媳妇您见过了吧……那个是我儿子……” 孙建平逐一给大和尚介绍了一番，扎布和尚望向孙王氏，也是双手一合，“施主今年高寿？” “八十六了。” “还年轻，年轻！”扎布和尚哈哈一笑，老太太愣了一下，“不知道大师父今年……” 扎布和尚笑而不语，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师父，您今年已经过百岁了吧！” “记不清记不清啦！建平啊，给我安排个地方让我睡一觉吧，乏了。” “您先稍等，我去铺床！” 扎布和尚和衣躺在床上，不到两分钟就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睡着了。 孙建平也给那只黑豹切了块肉，喂过了水，黑豹吃完喝完便紧贴着床边也睡着了。 “这是咋回事？” 周婉莹看得云里雾里，孙建平一笑，“在大兴安岭，有一僧一道，一個是他，另外一个叫夏瞎子，都是享期颐之寿的世外高人，常年扶危济困，治病救人，乡亲们都叫他们活菩萨。妈您去的时候没听说过？” “哦……忘了！” 周婉莹又瞅瞅已经沉沉睡去的大和尚，有些诧异，这老爷子已经百岁高龄了吗？ 一点也不像啊！ “丫头睡着了。” 钱慧珺走过来，打了个哈欠，“刚才大和尚给她摩顶赐福，乐乐脸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真的假的？” 周婉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奇人。 “妈您听，都不咳嗽了。” “活菩萨是有的，你爷爷活着的时候还见过，只是后来都不让说了……”老太太又想起陈年往事，双手合十，“菩萨保佑我们家乐乐平平安安的吧！” “妈您也早点歇着吧，都凌晨了……” 周婉莹伺候老太太睡下，再看看睡在正屋木床上，脚下还趴着一只体型健硕的黑豹的大和尚，摇摇头，“慧慧跟我去里屋吧，咱们娘仨一起睡，让他们爷俩在正屋，陪着这老爷子。” “好的妈……” 孙建平搂着儿子躺在简易行军床上，家里人多地方小，奶奶年纪又大了受不得吵闹，只能委屈他们爷俩睡在正屋。 “爸爸……大猫！” 小土豆年纪小，精力旺盛，看到那只趴在大和尚脚下的那只黑豹，顿时来了精神，“去抱抱！” “祖宗啊，你消停会儿！”孙建平把儿子扯回被窝，侧耳听听里屋，没有传来女儿的咳嗽声，让他安心不少。 “咱们家也有这么大的一只东北豹，会上树会抓鱼，是爸爸以前跟着伱张爷爷他们上山打猎时捡到的，等将来回去，就交给你养活好不好？” “真哒？” “爸爸啥时候骗过你？”孙建平笑着摸摸儿子的小脑瓜，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刚才大和尚给女儿摩顶赐福时说过的话。 是啊，大兴安岭的精灵，离了本源之地，不就是无根之木，无薪之火？ 怪不得这几年总生病…… 唉！ 他把胳膊枕在脑后，脑子里盘桓着各种千头万绪的事情，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大和尚已经坐在桌边，正慢悠悠的喝茶。 “大师父早！” “早啊建平！”老和尚一笑，“这些年你在大兴安岭的作为，我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嗯，很不错！” “谢谢您夸奖，我不过是做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才五点，“您饿了吧，我去做点早饭！” “不必了！” 大和尚起身，推门走出屋子，看看还没升起来的太阳，身后那只豹子也慢悠悠跟出来，拱起后背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抓紧带你家丫头回大兴安岭吧，等熬干了那点心血，谁也救不了她了。” 孙建平愣在当场，他这句话是啥意思？ 等到他反应过来，扎布和尚已经骑上豹子，直奔城外的雍和宫而去。 他使劲拍拍脑袋，看看一人一豹已经走出很远了，想想扎布大和尚在家里小住的这一宿，真如做梦一般。 孙建平顺道去街边的副食品站买了两块豆腐回来，京城和二马架不同，这边牛奶供应非常紧张，就是手里握着奶票也经常买不到。 推开家门一看，宝贝闺女已经起床了，正和弟弟俩趴在地上下棋呢！ “到我了到我了！” 看到孙建平进门，小丫头跳起来，“爸爸，那个老爷爷走啦？” “嗯，刚走。” “那只豹子真好看，黑黑的，好像狗叔啊！” 孙建平哑然失笑，“人家那可是正经的黑豹，你狗叔就是个草原獒犬，牠们俩要是打起来，你狗叔怕是要被按在地上暴揍！” “哼哼才不会，狗叔最厉害了，还会抓兔子呢！” 小丫头站起身，叉着小腰，气呼呼给她“狗叔”撑腰。 “是是是，豆包最厉害了，赶紧的洗脸去！” 二马架。 老曹一大早就爬起来，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慢慢悠悠来到队部，叮叮当当敲响了那块不知道挂了多少年的大铁疙瘩，“上工了上工了，都麻溜的，一个个磨磨蹭蹭！” “今天还去给翻坑底平调修水利啊！” 老程头早就起来了，正轮着铁锤打铁，看到老曹进来，擦了把汗问道。 “不去咋整，人家县里头让去的，谁敢不去！”老曹叼着烟袋，一脸惆怅，“一个个的净他妈能扯王八犊子！” “那个，建平啥时候回来啊？他这一走，这帮老社员都散花了！” 老曹脸上闪过一丝惆怅，“那还回来啥了，人家毕业就留城里当干部，他就是想回……” 他磕打磕打烟灰，“我都不带让他回的！” 于宏斌匆匆跑过来，“曹叔，曹叔你赶紧的去看看吧，出事了！” (本章完) 第1072章 老曹你咋跑了呢! “又咋的了？” 老曹急忙掐灭烟袋锅里的火星，跟在他身后匆匆出了村子，直奔小西山而来！ 离得老远就看到小西山的社员们都聚在一起，一个个吵吵扒火，吕主任被围在正中，扯着脖子大喊大叫，似乎想在声势上压倒这帮王八羔子。 但他的声音再大，在这一众“刁民”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中，还不如一个屁响。 “吵吵，吵吵！” “曹叔来了……” 老曹一露面，现场顿时安静下来，韩老四紧走两步，“老曹大哥，我听说咋回事，南方都开始分地了，咱们这边咋没动静呢！” “谁跟你说南方分地了？”老曹把眼珠子一瞪，韩老四愣了一下，韩老五媳妇嗷的一声喊起来，“还听谁说的，人家收音机里都这么说！从那个什么小岗村开始的！” “对，小岗村！” “我们也要分地！” 现场又是闹哄哄一团，老曹咳嗽一声，“都听我说句话，分不分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得看上头咋安排，要是上头说大集体继续干，你们把地分了，到头来全都得抓进笆篱子！” “老曹大哥你这话不对啊，人家孙建平以前可是说过，咱们这個大集体，是咱们老百姓拿着各家各户的地加入才成立的，咋的现在想退社，还不让抽回地了？” “就是啊，我记着五八年的时候加入生产队时，老黄讲话了，那叫来去自由，想加入随时都能加入，觉着不好可以抽地退出来，现在要退队还得上头批准？”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老曹脑瓜子都大了三圈，他有些苦恼的瞅瞅吕主任，发现吕主任也在瞅他！ “这些事你们问我们俩屁用不顶，我们俩也不敢让你们把地抽回去，要问你们找个明白人问去！” 老曹受不了了，正想“尿遁”，一直没开口的韩老四发话了，“老曹大哥你先别走，我记得前几年李东升当县长的时候开大会，建平可是说过，咱们这个公有，是村民集体公有，现在我们生产队搞不下去了要拆伙，那也是我们的自由，对吧！” “对对对！” 老曹和老吕面面相觑，这都过了两三年了！ 孙建平那时候说的话，你还记着呢！ 记性比我们家狗都好！ “建平现在在京城上大学，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算是他说的又能咋样？伱还能把他从京城揪回来给你撑腰啊！” “他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搞得大家伙心里酸酸的！ 可不么，孙队长在任的时候，大家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年年粮食大丰收，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有奔头！ 他这才走了几年，人心就散了！ “曹叔你给建平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对对对，让他回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没他咱们这嘎达玩不转！” 现场又是一顿乱吵乱叫，老曹气得直咳嗽，“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回来？可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毕业就留城里大城市上班了，你们再把人家折腾回来……那是人干的事吗？” “那你给拿个章程！” “要我说，一切听上头指挥！” “不行，人家南边都把地分了，我们也要分地单干！” 话题绕来绕去，转了个圈又绕了回来，老曹一看去你奶个孙子的，我可不在这跟你们磨牙了，借口撒尿，转身就往二马架跑！ “诶诶诶，老曹你咋跑了呢！” 吕主任气得一蹦三尺高！ 你跑了把我扔在这…… 没义气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韩老七、韩老八等人捂着生疼的屁股，眼泪汪汪问主心骨。 韩老四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以前李东升在位的时候，大家伙都讲究他，说他这不好那不好，现在一看，人家李东升正经不错，最起码咱们老农民去找他，哪次不是热情接待！管水管饭！” 原队长胡来福也抹着眼泪在一旁加刚，“新上来这个田锡恒是个什么揍性！” “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韩老四一瞪眼，“都消停的别惹事，我去找老曹商量商量！回来再说！” 众人一听，都闭了嘴，不敢言语了。 等回了村子，韩老四骑上小毛驴，晃晃悠悠去了二马架，老韩家几十个兄弟都聚在他家里，屏气凝神等消息。 天黑的时候，韩老四终于回来了，众兄弟一窝蜂的冲过来，“老曹咋说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请那个人回来了！” 赵部长长叹一口气！ 农村这摊，离了他还真玩不转！ (本章完) 第1073章 我得抓紧回去一趟，出大事了! 赵部长和秘书手忙脚乱的将电话话筒和讲话的话筒串到一起，伸手拍了两下，外边的大喇叭发出砰砰的声音！ “大家都冷静一下，下面请孙建平同志跟你们谈话！” “都安静，安静！”老曹一摆手，乱糟糟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乡亲们，我是孙建平，我现在在京城，你们还好吗？” 果然，大喇叭里传出孙建平的声音，老曹一听顿时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你这一走快三年了，老头子我想你啊！ 张子义也伸手擦了把眼泪。 “关于分地的事情，大家还是要听上头的统筹指挥，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聚集，大家都听我一句话，行吗？” 县里这边，大喇叭传出来孙大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闭了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你得回来给我们分田分地！”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声，现场又躁动起来，孙建平一把捂住话筒，瞅瞅黄教授，再瞅瞅系里的领导们。 这帮家伙，把球踢到我这边了！ “老何你看咋办？” 系主任何秉坤皱着眉头走出办公室，借用隔壁化学系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大喇叭里再次传出孙建平的声音！ “乡亲们！” 田锡恒还想着发挥一下影响力，没想到他刚一探头，就被无数飞来的砖头砸得头破血流，不得不又缩了回去。 赵部长冷笑着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是可以铭记史册了！ 有意思！ “乡亲们，我是老黄，伱们都还记得我吧，我现在是孙建平同志的导师，经我们刚才紧急请示上级，上级答应我们，在孙建平同志完成学业后，让他回到你们那，协助县里领导解决土地问题，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吗？” 大约过了五分钟，大喇叭里又传出黄教授的声音，老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甭管啥事，只要孙建平回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不行，他得马上回来！” “对，谁知道你们得拖到猴年马月！” “在哪还不能学习！” “我辅导他学习！” 现场一片哄笑，老曹也笑骂一句你能辅导个屁！ 人家现在可是大学生！ 就你那点墨水…… “老黄你说了不算，我们得亲自听孙建平说这话！” 果然纳河县的老百姓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好，乡亲们大家伙听好了，给我两星期时间，两星期后我准时回去！” “不准耍赖！” “君子一诺！” 孙建平也知道，今天若是不答应下来，这帮情绪上头的村民可是啥都干得出来！ 到时候万一事情闹大了，就麻烦了！ “行了乡亲们，咱们两星期后见，大家都散了吧！” 放下电话，孙建平全身都湿透了，他这辈子做过很多承诺，唯独这个承诺是最艰难的！ “黄老师，何院长，你们看这事……”孙建平苦笑一声，感觉自己好像中了圈套！ “你先回去，把事情摆平，千万别出大乱子！”何院长起身，递给他一条毛巾，“学业方面倒是不急，只要把学分修够，我就让你顺利毕业。” “太谢谢院长了！” 孙建平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就像做了一场梦！ 没想到自己都离开快三年了，竟然还有这么高的威望！ 至于县城那边，得到孙建平的亲口承诺后，聚集的老百姓才渐渐散开，老曹叼着烟，嘟囔一句这不是坑我们家孩子么，一蹁腿坐上了马车。 一直过了半個小时，等到人群都撤光了，田锡恒才捂着脑瓜子从办公室里钻出来，瞅瞅一地狼藉的大院子，恶狠狠啐了一口，骂上一声！ 我他妈的威望还不如一个走了好几年的知青！ 赵部长跟在他后边，嘴角微微扬起，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子。 “媳妇，我得抓紧回去一趟，出大事了……” 吃午饭的时候，孙建平把事情说了一遍，钱慧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眼睛亮闪闪的，“哥，系里让你回去了？那我呢，我也要回去！” “你回去干啥，好好照顾孩子们……” “好啊孙建平，你变心了，你不是说咱们一家四口一辈子都不分开吗？呜呜呜负心汉……” 孙建平有些苦恼的握住媳妇的手腕，他知道，他的慧慧一时半刻都不想留在城里！ 这里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钱慧珺软磨硬泡，最终孙建平实在没办法，带她去找何院长，又通过何院长找到中文系的杨院长，杨院长倒是很通情达理，给她办了个休学一年的手续，在这一年内如果能按时回来考试并通过，也可以按期毕业。 “吼吼终于可以回家了！” 最高兴的竟然是小丫头！ 得知这个消息，把她乐得一蹦三尺高，原地打了个滚！ “奶奶你跟我们以去吧，把太奶奶也带上！” “奶奶还有几年才可以退休呢，再说了太奶奶年纪大了，也要人照顾不是？”周婉莹笑着抱起孙女，这几年孩子不开心不快乐，她这个当奶奶都看在眼里。 大山里飞出来的雏鹰，来到狭窄逼仄的城里，就像被剪掉了翅膀，整天只能关在笼子里，眼巴巴看着那小小的一块天。 想想都心痛！ (本章完) 第1074章 那您老看多少合适呢? “可以回家啦！” 小丫头高兴得满屋子乱跑，像个精力充沛的小疯子一样，看得这对父母眼泪汪汪！ 我可怜的宝！ “小花小花想不想去我们家？我们家可好了，呀你还不能去，猫叔爪子可欠了……”小丫头又蹦蹦跳跳来到窗台边，看着奶奶种的牡丹花，小声和它说“悄悄话”。 孙建平笑着揩了一把眼泪，走出门，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七十年代末的京城如同一个从沉眠中苏醒的巨人，正在伸展肢体，恢复青春活力！ 路上行人的衣着不再是清一色的蓝灰黑，不少身着大红大绿服饰的年轻人置身其中，头发烫成最时髦的卷发，穿着港台流行的喇叭裤，在众人或鄙视或惊讶的眼神中招摇过市。 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 回大兴安岭！ 在考上燕大，来京求学的火车上，他就为未来做过设想：一来是坚决服从国家安排，分配到水利部门，为祖国的水利开发事业做贡献； 二来就是重新回到大兴安岭，继续当他的副主任，不过有了大学毕业生这层光环加身，相信他的仕途会一飞冲天； 第三条路就是死乞白赖留在京城，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好处是方便照顾父母和奶奶。 现在看来，第一条和第三条路是走不通了，首先是女儿的身体拖不起了，扎布大和尚那几句话像把锥子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为了女儿也要回去！ 再者，在乡下生活了八年后，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应城市的生活了，他就像一个贸贸然闯入这個古老都城的陌生人，一个旁观者，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与他格格不入，潜意识中仍然记得大兴安岭那栋破旧却温暖的小房子。 和钱大小姐一样，这座城市留给他的并非都是美好的回忆，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伤痛，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抓走了，剩下的十几年时间，他每日都看到母亲孤寂的坐在窗下黯然神伤，默默流泪，直到最后母亲也被下放到南方，姥爷不知所踪，小小的家庭只剩下他这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单寂寞，让他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时代的浪潮下，每个人都不过是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尘沙…… 相反，在下乡的地方，人生最宝贵的八年里，乡亲们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并且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唉！ 孙建平叹了口气，人生的幸福并非是进大城市，吃公粮当工人，成为乡亲们羡慕的城里人、大学生、国家干部。 幸福这两个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 “哥，你咋了？傻掉了？” 钱慧珺咯吱他一下，能够去乡下待一年，让她非常高兴！ 终于可以远离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家了！ “没事！”孙建平笑了笑，握住她的柔夷，“入冬了，这边的树叶也快掉光了！” “哼哼，我看曹叔让咱们回去，是为了挫纸卷造炮仗吧！” 孙建平哑然失笑，“孩子们呢？” “还在屋疯闹呢，一听说回去，大闺女都乐坏了！” “这孩子……”孙建平苦笑一声，“我先出去办点事，等会回来咱们去吃烤鸭！” “嗯，早去早回！” 钱慧珺促狭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孙建平一瞪眼，“干啥！” “嘻嘻，拍你一下怎么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切……小抠！” “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孙建平哈哈一笑，走出门，径直奔岳父大人上班的地方而去！ 老爷子今年都七十多了，还要“发挥余热”，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看到女婿前来，急忙放下手头的活，招呼他坐下。 手下给翁婿俩倒上两杯茶。 “要回去？” “嗯，现在农村的局势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闹出事来，上头让我马上回去一趟。”孙建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瞅瞅办公室里没旁人，从“口袋”里掏出几根成色一般的金条，“爸，你帮我把这个换成钱。” “哪来的？” “还不是那年在林场后山挖的。”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有个老朋友，是个老金匠，他那应该收这些东西，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他！” “谢了爸！” “自家人客气啥！”钱国正笑着拍拍女婿的肩膀，“等我忙过这段，我也回农村住上一阵子，城里这节奏，属实扛不住啊！” “哈哈，到时候我带您去打猎！” “那敢情好！” 孙建平拿了老岳父给开的条子，离开经贸部，直奔前门外。 前门外大栅栏，是京城历来最繁华之处，现在更甚，到处都是攒动的人群，如同滚动的潮水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他混在人群里，挤挤挨挨推推搡搡老半天，总算找到了岳父大人说的那家铺子，门脸不大，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个戴眼镜的老者，正伏案用一套精巧的小工具雕刻金饰。 孙建平说明来意，老者停下手，取过纸条看了一遍，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钱半城的女婿，坐坐！” 他起身给孙建平倒了杯水，扯了把凳子坐在他身边，“伱岳父他还好吧？” “老爷子身体还行，就是到老了也不得闲，整天忙。” 孙建平笑着回道，老者叹了口气，“你岳父那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当年出了名的钱百万、钱半城，那叫一个富可敌国，可惜了可惜了……” 孙建平只能点头憨笑。 没想到我岳父的名头还很响亮！ “这些金子，是我下乡的时候在大山里挖的，因为没有提纯设备……” 他还没说完，老者就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小伙子，我们收货向来不问出处，甭管你这些玩意是祖传的是捡来的是刨坟掘墓得来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看货，明白？” “明白明白！”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十根金条，在桌子上一字排开，老者拿起来一块，用手指甲敲了一下，听听音色，又取过一把剪刀，“我剪开看看成不？” “行！” 咔嚓一下，锋利的剪刀将金条从中剪断，老头看看有没有夹心，确认一切正常后，这才取过小戥子，逐一过秤。 “你是钱半城的女婿，我也不晃点你，跟你说明白点，你这个金子成色不够，就算七成吧，现在金价是两百六一两，跟你说实话我不能按照这个价格收，我们也得赚点不是？” “那您老看多少合适呢？” 孙建平始终面带笑容，云淡风轻。 他还存着三千多两呢！ 桌上这三十两，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本章完) 第1075章 当年老佛爷还拿这个喝过汤呢! “两百五一两，你这些金子一共是三十三两，按照七成成色算，那就是二十三两一，你要想卖，我就给你取钱去，要是觉着价儿低，就去别家转转也行。” “再咋说您也是我岳父的朋友，就按照您说的办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不愧是钱家的朋友，锱铢必较，算账算到骨子里！ 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还是说…… “行，我给你取钱去！” 老爷子站起身，去了后屋，不一会拎着一个布口袋过来，放到桌子上，“五千七百九十五块一毛三分，都在这了，你点数点数。” “不用！”孙建平起身，把布口袋揣起来，“等我有货了再来您这换！” “行！” 这个老金匠说话非常干脆，孙建平转身出了门，拍拍兜里这五千多块，皱皱眉头，好像有点…… 金子这个东西太过于敏感，一旦拿出来太多，肯定会被人盯上，至于国营的金店和信用社，他更不敢去，万一金子没卖掉，反倒被人给抓起来…… 说！ 这么多金子你哪来的！ 那不粘包了？ 孙建平漫不经心的在大栅栏这一圈转悠，寻思着给曹叔、张叔他们买点京城特色美食带回去，可转了半圈也没发现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美食…… 要不整两碗豆汁拿回去给老爷子尝尝？ 曹叔非揍我一顿不可！ 哎呀真是愁煞我也！ 眼瞅着前面就走出大栅栏的地界，他来到一家糕点店门口，转悠了半天，最后买了二斤豌豆黄拎在手里，寻思着到临上火车的那天再给老爷子弄俩烤鸭尝尝鲜。 现在入冬了，天气没那么热，应该坏不了…… 对了，来时坐火车路过沟帮子的时候，有人在站台下面偷偷卖烧鸡，到时候也买几只拿回去…… 他一边走一遍盘算着，刚拐进一个胡同，就看到一個毛头小伙子抱着一个瓷碗，鬼鬼祟祟往外瞅，孙建平咳嗽了一声，小伙子以为他感兴趣，急忙凑上前，身子紧贴着墙根，把怀里的东西露出一个角，“同志，瞅瞅？” “这是啥？” 孙建平愣了一下，定睛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个碗的尺寸、款式、上色，怎么那么眼熟！ 他的思绪猛然回到好几年前，那天晚上，他和张子义张叔去鬼市卖粮食，顺手买的几个大碗！ 福、禄、寿！ “看看！” 他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竟然看到了同款！ “您这边请着！” 小伙子鬼鬼祟祟往街口瞄了一眼，见没有被人盯梢，也没有“小脚侦缉队”，这才放了心，领着孙建平三拐两拐，进了胡同里一家院子。 院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天井，左右两排檐廊，窗棱上的油漆早就剥离得不成样子，倒是地上还铺着青石板，脚踩上去梆梆硬，硌脚。 “爷，客人来了。” 小伙子推开一扇门，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顶帽子的老头，正用一张毛边纸使劲蹭着一件瓷器的边缘。 “呦，稀客稀客，快请坐！”老头一看到孙建平进了门，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相迎。 “我就是看您孙子拿的那个碗不错，想看看。” 孙建平开门见山，老头愣了一下，急忙招招手，把那个碗从小伙子怀里拿过来，摆在桌子上。 孙建平以前听姥爷讲过，这古物瓷器，看的时候不能只捏着一边，万一瓷器年头多了发脆，一捏就碎了，那非惹上麻烦不可。 所以他用三根手指头伸进瓷碗里面，其余两根在外边托着，将这个瓷碗拿起来，仔仔细细观赏一番。 单看款式，模样，和自己收来的那仨大碗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三个碗是“福”、“禄”、“寿”，分别印着“天官赐福”、“麻姑献寿”、“五子登科”，而这个则是“喜”，印的是“鸾凤和鸣！” 这就对上了！ 这个碗是其中的一套！ “老爷子，这个碗好喜庆啊！”孙建平看破不说破，老爷子笑呵呵点点头，“小伙子挺识货，这个碗有个讲究，叫做‘吉祥如意五莲碗’，一共是五个，分别对应福禄寿喜财，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物件，当年老佛爷还拿这个喝过汤呢！” 孙建平脸上带着笑，仔仔细细看着这只碗，心里暗道这帮卖古物的一个个满嘴跑火车，还老佛爷喝汤，你咋不说是老佛爷拉过粑粑的！ 真能往自个脸上贴金！ “那真是可惜了，要是连成一套，可值大发了！” “可不么，你说人活着一辈子，想要的不就是这五个字吗？听说剩下的那几个碗当年被康德皇帝偷着运到长春去了，老朽我是穷尽一生也没找到剩下的那四只碗，八成早就毁在战火硝烟里了吧！” 老头扼腕长叹，孙建平也是半信半疑，或许我那三只碗，难不成也是从伪满皇宫小白楼里流出来的？ 还真不一定！ 那三只碗留在二马架家里了，“复制”的还在自己的小瓶子里存着，本来孙建平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偶然逛到这，阴差阳错之间，竟然寻觅到了第四只碗的下落！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天见可怜，就在不久，我找到剩下的三只碗，福禄寿啊，小七，把好东西拿出来，给这位小兄弟开开眼！” 老头仍旧喋喋不休的说，听得孙建平暗笑一声真他吗能忽悠，福禄寿那三只碗在我手里呢！ 不急，我倒要看看伱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来了！” 刚才那小伙搬过来三个木箱子，依次打开，每个里面都放着一只做工精美的漂亮大碗，尺寸上和这只“喜”碗一模一样，单看外表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往桌子上一摆，四个大碗相得益彰，要不是孙建平手里已经有了福禄寿三只碗，可能就真的被老爷子给唬住了！ 古玩这行，真真假假，外行人进门，只有被骗的份！ 孙建平不露声色，用同样的手法把那三只碗挨个拿起看了一遍，相比自己那三只碗，这三个几乎与它们一模一样，只是做旧做得有些用力过度，有些地方毛边磨得太过光滑，他一上手，就明显感觉到和那仨碗手感不一样！ “老爷子，恕我直言，我就看好那个‘喜’碗了，不知您可愿割爱？” 孙建平也不说透，把这三个碗往旁边一推，老头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 被看破了？ 不应该啊！ 看他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么多年折腾，懂古玩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他是咋看出来的？ “小伙子，你这就不对了，虽说我这套碗还差一个‘财’，但好歹也凑了一大半，你还非得给我拆了？” (本章完) 第1076章 能入得您的眼? “老爷子，话不用说的太透。” 孙建平轻轻敲了一下那三个碗，一挑眉毛，得意一笑，“我就看好这个了，您开个价吧！” 老头还真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一脸狐疑的在四个碗上来回扫了几眼，孙建平笑了笑，又拿起来，装模作样摆弄两下，“这個……” 老头一抬头，看到碗底的落款，一拍大腿！ 百密一疏！ 难怪人家小伙子给瞧出来了呢！ 造假的时候，款用的朱砂颜色不对！ 差了半分！ 其实孙建平根本没发觉落款的问题，他只是故作神秘，把那个“喜”碗给弄到手，没想到老爷子双手抱拳，连声道歉，“抱歉抱歉小兄弟，您真是真人不露相，老朽佩服！” 嗯？ 孙建平一脸懵，佩服我啥？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嘿嘿一笑，“老爷子您客气了，这世道大家伙都不容易。” “您今天给我留着面子，我谢了您诶！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年轻人里，还有您这号人物！” 孙建平只得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这个碗，送您了！” 老头招招手，让小七把那个“喜”碗包装起来，孙建平见他用的是粗麻纸，怕伤了碗上的釉面，急忙伸手阻止，没想到老头愣了一下，竟然举起“喜”碗，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这怎么说？ 孙建平愣住了，小七也愣住了！ “爷，你咋把那个给砸了！” “您圣明，想必早就看出这个也是假的了吧，老朽我服了！” 老头一躬到地，孙建平实在无话可说，只得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咳嗽两声，“老爷子，你说我好歹来一趟，别光拿假的忽悠我啊，把真家伙亮出来吧！” 他心里却是暗道一声侥幸，古玩这行果然是真真假假，全是些蒙人的玩意！ 原本以为那三个是假的，没想到那个“喜”碗竟然也是假的！ 险些就着了道！ “今天碰着明白人儿了，老朽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去给您取真东西！”老头说完转身去了后院，孙建平扭头看他走远了，这才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 防不胜防啊！ 不一会老头抱着一个古旧的木头小匣子过来，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只瓷碗，单看颜色，用料，画风，与自己那三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应该是真东西了！ 孙建平拿起来打量再三，生怕和刚才一样又着了道，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这才点点头，“是好东西。” “能入得您的眼？” “还行，我看着不错！” “跟您交个实底吧，老头子我呢，没啥营生，就是靠平日里买个盆儿啊碗的过活，没想到今天碰上了您，把老朽的西洋镜儿给拆穿了，老朽真是羞愧难当！” “老先生您太客气了！” 孙建平笑笑，心里也有些画魂，这个看外观倒像是真的，可也说不准！ 刚才那个看着比这个还真呢！ 不也是假的？ “货卖识家，我给您打个包票，这个才是真玩意，今天不做生意，只为交您这位行家，送给您了！” 老爷子把碗往他面前一推，豪爽拍拍胸脯，孙建平也不推辞，“行，我给您留一百块钱，要是有其他几只碗的下落，您高低给我留着，我说不准哪会儿就过来取了。” “太谢谢了！我一准给您留意着，让您早日凑成一对儿，当个传家宝！” 孙建平掏出皱皱巴巴十张十块的，放在桌子上，抱起那个“喜”碗，和老头寒暄两句出了门。 “爷，你咋把压箱底的真货给他了？” 等到孙建平走远了，小七才抱怨一声，老头眼珠子一转，“你懂个什么，别看他年岁不大，眼睛毒着呢！这五只碗说是当年为了庆贺老佛爷千秋寿诞，专门让江南烧的，刚才他拿走那只，是我年轻那会去东北划拉着的，可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货。” “爷，我还以为咱们仿成了呢，还是让他给看出来了！那他把真的拿走了，咱们以后卖啥啊？” “用不着了，经他这么一指点，我知道先前都差在哪了，这回我就是没有那个真货，也照样能做出比真的还真的好货出来！” 老爷子拿起摆在桌子上的三个假碗，啪啪啪全摔在地上，“再说了，要是有那个真的在手，不管你咋琢磨，总觉得差点意思！” “噢！是这么回事！” 小七恍然大悟！ 孙建平走得飞快，他不确定老头会不会追出来，要是追出来，那就做实这个碗是真的，要是不追出来…… 来到僻静处，他又把那个碗拿出来，对准太阳仔仔细细的看。 说实话，他对古玩这东西没啥研究，自然也就分辨不出好坏，不过单看颜色画风…… 他又拿出存在小瓶子里的那个“福”碗，两个碗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满意点点头！ 就算不是真的，也和真的丝毫无差了！ “你这是刚要完饭回来？” 看到丈夫胳膊下夹着一只碗走进院子，正在收拾东西的钱慧珺揶揄一声，孙建平一撇嘴，“嗯哪！” 钱慧珺忍不住笑。 这虎老爷们！ “媳妇过来，给你看个宝贝！” “讨厌，等晚上的！” “寻思啥呢，你看看这个！”孙建平把大碗递给她，钱慧珺接过来，仔仔细细瞅了一遍，一脸惊喜，“跟咱家那仨大碗是一套的？” “对头！” “那可太好了，等今年过年，我就用这四个大碗做个四菜一汤！” “媳妇伱知道这个碗是谁用过的吗？” “谁？” “慈禧老佛爷用这个碗喝过汤！” 钱慧珺噗嗤一笑，“你咋不说秦始皇用这个碗洗过脚呢！” “真能抬杠……” “是你先跟我抬的！” 钱慧珺狡黠的笑！ 孙建平犟不过媳妇，只得挠挠头，“孩子们呢？” “在屋里玩呢！” 孙建平点了下头，拎着豌豆黄进了屋，刚一进门，女儿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爸爸，票！” “什么票？” “回家的火车票啊，你买了没有啊，哇好吃的……” 小丫头一把把豌豆黄抢到手里，招呼弟弟过来“品尝品尝！” “太奶奶吃，可好吃了！” 老太太拄着拐棍坐在桌边，接过重孙女递过来的豌豆黄咬了一口，她冲孙建平招招手，“大孙子，要走啊？” “嗯，上头让我回去，大兴安岭那边出事了。” “走了好啊，走吧，走出去才有出息，就像你爸，要是留在家里，也就是个扛撅头修理地垄沟的老农民了！” “奶奶，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吧！”孙建平半跪在老太太身边，递过杯子帮她喝水，老太太摇摇头，“不去不去，东北太冷了，奶奶我可受不了！” 孙建平尴尬一笑！ 可不么，东北确实有点…… 冻死个人！ 临行之前孙建平还要去拜访一下二叔和李景辰，再去岳父家走一走看一看，二叔对东北非常感兴趣，和他约好等信托投资基金步上正轨，他也要去东北旅旅游，感受一下北国风光。 “建平啊，你能回东北工作，我非常高兴！”李景辰家里，他招呼孙建平坐下，亲手给他削了个苹果，“早些年还不觉得，这几年我每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家乡，梦到那里的人和事，所谓落叶归根，我想我也快了……” (本章完) 第1077章 终于回家喽! “李叔您这么说，就有点……” “有点不吉利？哈哈！”李景辰笑起来，“我们d人是不避讳谈生死这个话题的，毕竟谁都有那一天，所谓树高千尺终有根，我生于斯长于斯，到头来也终将回归那里，用我这一身烂肉滋养那一方土地。” 他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庭院里的树叶纷纷凋零，只剩下菊花迎风怒放。 “这个时节，东北已经大雪封山了吧！真快！” 他喃喃自语，孙建平把苹果啃完，咳嗽一声，“李叔，关于分地那事……” “东北情况复杂，你这次回去工作，一定要多去基层走一走看一看，做到从实际出发，如果有拿不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李景辰笑道，“你好好干，争取在东北树立个典型出来！将来有机会，他还要亲自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 “谢谢领导，我一定努力，将工作打开新局面！” “嗯，建平你好好干，以后的舞台就留给你们这些大学生了，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记得了！” 从李景辰家里出来，孙建平倍感肩头压力之大！ 现在纳河那件事，连老领导都知道了！ 要是干不出个样来，到时候都没法向他老人家交代！ 可是下去之后要怎么干呢？ 自己学的是水利学，现在突然中断学业，回去当干部，专业不是白学了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纳河县可不止一条咕噜河！ 他走到半路，看到有卖烧鸡的，就买了俩拎在手里，晃晃悠悠走回学校，正巧看到不少同级的同学都提着行李往外走，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咋的一個个都学我，中途退学回家修理地球？ “嗯，是这个情况，刚刚接到上级通知，现在国家急需人才，所以你们这一批77级大学生有条件有意愿的，都可以提前毕业，投入到祖国的建设事业中去！” 孙建平找到黄教授，发现他也在忙着给学生们办毕业手续，果真如半路碰到的那位老师所说，他们77级一班有一半的同学选择提前毕业，投入到祖国建设的洪流中！ 没办法，现在实在太缺乏人才了！ “那我是不是也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孙建平促狭问老头，黄教授一瞪眼，“别人可以提前终结学业，你不行，明年这个时候乖乖给我回来考剩下的课程，有一科不及格，我就再压你一年！” “黄老师，咱们快十年的交情了……” “正因为咱们俩交情最深，所以我要更严格的要求你！”黄教授皱皱眉，“也是该考虑毕业论文的事情了，伱想写什么题目？” “要不以太平山水库为题？” “去去去，太平山水库才多大？你这次回去，正好好好调查一下嫩江流域的水文特征，以嫩江的综合治理为方向，写一份毕业论文，初稿拿出来后邮寄给我。” “那好吧！” 孙建平说完转身就跑！ “回来，回来，你手里拎的是啥……烧鸡，给我买的……放下放下……兔崽子！”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候，回想这短短的三年求学生涯，真像做了一场梦。 没有太过煽情的离别场面，周婉莹忙着上班，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送他们去火车站，孙建平只得自己拦了辆倒骑驴，抱起儿子女儿，带上给乡亲们买的礼物，一家四口浩浩荡荡直奔火车站！ “不知道家里现在啥样了……” 钱慧珺捋了一下头发，扯过包袱看看里面带的冬衣，现在东北已经大雪封山了吧…… 到时候下了火车就得换冬装了…… 最兴奋的还是小乐乐，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拉车的中年人都给逗笑了！ “小丫头，你家在大兴安岭啊？” “嗯嗯，我家可好了，山可老高，河可老长，这边啥也没有！”小丫头左瞅瞅右看看，只看到一堵堵红墙，一栋栋大楼，撇撇嘴，什么地方嘛！ 连只猫都没有！ 吼吼可以回家抱抱猫叔了！ 好高兴！ “大城市多好啊，人多，还能看电影逛商场！”拉车师傅故意逗他。 “这里有葡萄吗？有蜂蜜吗？有树莓吗？有大马吗……” 一顿连珠炮怼得拉车师傅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别丢人了！”钱慧珺笑着把女儿抱在怀里，“宝贝要回家了，高兴不？” “高兴！”小丫头大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合不拢嘴！ “你可别兴奋过头再抽过去！”孙建平捏捏她的耳朵，“别以为以后就可以猫在大山里不出来了，等你将来上大学，照样也得来城里生活！” “到时候再说呗！” 她倒是想得开。 “小姑娘你这么说，在哪还不是为祖国建设做贡献，是吧！” “就是就是！” 小乐乐忙不迭点头！ “那咱们回去，留在京城，在这做贡献？” “京城已经好多人在做贡献了，不差咱们一家，咱们还是抓紧回家吧！”小乐乐一听急了，生怕爸爸妈妈反悔，焦急催促道！ 两口子包括拉车师傅都笑得不行，这丫头！ “吼吼吼……”土豆也笑起来，被姐姐一把捂住嘴，“你也笑话我，不给你糖吃了！” “呃……” 小土豆的笑声戛然而止！ 为了照顾两个小东西，孙建平特意买了硬卧票，孩子们兴奋极了，一骨碌爬上床，大声喊着回家喽！ “嘘……” 孙建平瞪了她们俩一眼，小丫头总算安静下来，趴在硬卧床铺上，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小小的心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回家抱猫叔喽！ 火车路过锦州站的时候，孙建平还特意下去买了几只烧鸡，今时不同往日，他记得三年前坐车进关的时候，卖烧鸡的都是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现在这帮人直接无视乘警，在站台上扯着嗓子叫卖了！ 蒋老爷子说得一点也没错！ 时代真的变了！ “好吃吗？” 孙建平打了瓶热水回来，看到正坐在下铺大快朵颐啃着鸡腿的女儿，眼圈一红，关切问道。 不愧是大兴安岭的精灵，出了山海关，就龙精虎猛两眼冒光！ 她这可是真“回家”了！ “好吃好吃，爸爸你也吃！”小丫头扯下一块翅膀塞给他，孙建平笑着摆摆手，“给你妈吃吧！” “我可不要！”钱慧珺一脸嫌弃的摆摆手，“手都没洗就吃，吃进一肚子细菌！” “略略略！” 小丫头吐吐舌头，咬了一口鸡腿，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好香啊！” 两口子肩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儿子女儿大口吃肉，小脸也都红扑扑的透出旺盛的精气神，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都落了地！ 你们开心快乐就好！ 火车咣当咣当，沿着京哈线一路北上，过盘锦、台中、新民，就进了东北的核心城市——日落之城，沈阳。 媳妇和孩子们都有些困乏，倒在一起睡着了，借着落日余晖，孙建平看着车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千里沃野，升起无限感慨！ (本章完) 第1078章 爸爸你看，爷爷来接我们了! 外面早已经下了一层清雪，风卷着雪花，噼里啪啦打在车窗玻璃上，迎着落日余晖，透出一种苍凉辽阔之感！ 看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孙建平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认同出现了偏差！ 我是山东人？ 京城人？ 还是东北人？ 他实在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哪里人，从户口上讲，他是正八经的京城人，从根本上论，他又得在材料上写上一句“祖籍山东文登……” 而他人生中成长最快，经历最多，也最难忘的岁月，正是自己下乡的这些年。 虽说回来上学这三年，他也带着老婆孩子去逛过大广场，参观过各种各样的公园和博物馆，但他始终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看待这一切。 那些东西，那些景色，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至于家里那三间房子，也不过是组织上分给父母居住的，姥爷家那套老宅院早就被没收了，早被分给了一户大官，前几天他还去外边转了一圈，看了两眼。 现在能算得上他名下“住宅”的，也就只有二马架那两间土坯房了！ 真是可怜哦！ 窗外冷风呼啸，太阳也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火车车厢里的灯亮了起来，一丝丝寒气透过车厢的缝隙钻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解开包袱，取出新买的棉大衣，给老婆孩子盖上，钱慧珺睁开眼，“哥你咋还不睡？” “我不困。” 孙建平笑了笑，撸起手表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他又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火车轰隆隆进入吉林地界，再往前就是长春了。 这个号称“北国春城”的城市他也只是路过几次而已，相比南边的沈阳，北边的哈市，春城面积不大，路边的灯也少，火车进城后停了二十分钟，下的多上的少，再启动时开了没多远，窗外的灯光就消失不见，列车再次陷入黑漆漆的暗夜中，载着满满一车人继续向北行驶。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过山海关开始算，到这里得有上千里远了吧！ 当年那些挑着挑子闯关东的灾民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太难了！ 为啥东北人性格这么彪悍，或许是因为闯关东的路途上，已经将那些懦弱的、意志不坚定的、身体素质差的都淘汰掉了！ 只有最强悍的人才能迈过重重关山，来到这片蛮荒的世界求得一线生机！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优胜劣汰呢？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五点钟了，火车仍然极速飞驰在辽阔的松嫩平原上，他打了个哈欠，瞅瞅车窗外的景色，早已是一片雪白。 “到家喽吼吼吼！” 小丫头乐得手舞足蹈！ “还没到哈市呢，坐下坐下！”钱慧珺扯扯女儿的衣服，孙建平这才发现俩孩子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我去弄点早饭，再打点热水……” 孙建平起身往车厢里面走，前面有列车员推着小车叫卖铝饭盒盖饭，三毛钱一份，里面是蒸熟的大米饭，撒上一层莲花白炒肉丝，色香味俱全。 人群争争抢抢，孙建平也挤进去，花一块两毛钱买了四盒，又去打了一罐头瓶热水过来，此时钱大小姐已经伺候孙大小姐和孙大少爷洗了脸刷了牙，一看到爸爸拿回来的饭盒，都欢呼一声！ “快点趁热吃！” 孙建平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出来，他把肉丝夹起来，放进媳妇的饭盒，媳妇皱皱眉，又夹起来放进女儿和儿子的饭盒里。 “铝饭盒不错！”吃完饭后，钱大小姐饶有兴致的欣赏起铝饭盒来，她把四个饭盒刷洗干净，塞进包袱里，准备拿回家“纪念”一下这次难忘的旅程。 上午八点，火车终于到站了，孙建平本想着顺路去二叔家走走看看，但想想二婶那副嘴脸，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個念头，领着老婆孩子坐上了去纳河农场的火车。 这列火车就慢多了，走走停停，搞得小乐乐抻着脖子往外瞅，嘴里抱怨咋还不到家啊！ 猫叔都想我了！ “哥你看，好像又下雪了……” 钱慧珺不免有些担忧，万一到了终点站，没人来接他们，怎么办？ 难不成要顶风冒雪走二十里回去？ “没事，咱们先去农场找邹场长，住一宿再回去。”孙建平安慰她两句，钱慧珺微微蹙眉，“这一路磨磨蹭蹭，都走两天两夜了，要是再晃荡一宿，那俩犊子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哼哼我才不是犊子！”小丫头叽叽喳喳。 “是是是，你不是犊子，你是小犊子！”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等回了家，你就得帮你妈烧火做饭喂鸡喂鸭，到时候累得你满地转！” “汪汪汪！”小丫头一挑眉毛，“我教弟弟干活！” “我不学！” 小土豆缩着小脖窝在角落里，嘻嘻一笑，把当姐姐的气得直瞪眼！ “小懒虫！” “大懒虫！” “妈你看我弟弟了！” “再闹就把伱们俩赶下火车，让你们走回去！”钱慧珺笑着捏捏儿子的小脸蛋，真快啊！ 当初走的时候他还哭唧唧的赖在她怀里吃奶呢，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小嘴巴巴和姐姐俩吵架了！ 此刻纳河农场车站，张子义正跺着脚，守在站台上。 他已经在这等了一天一夜了！ 建平说的两个礼拜回来，那算下来也就是这两天呗！ 这边一天就一趟火车，下午发车，第二天中午回来，要是建平他们回来没人接站，还得辛苦走回去！ 天气很冷，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都是一片白，气温也低到零下十几度。 “大叔进来烤烤火吧！” 车站的工作人员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眼巴巴望向远方，有些不忍，冲他招招手，把他叫进屋子。 “同志，我问一下，这趟车得啥时候能到？” “中午十二点半，下午两点半再往外发，大叔你接人啊？” “嗯，接我大侄子，牠们从京城回来。” 张子义有些得意的扬起头，故意把“京城”两个字咬得很重。 “哦，京城，上班？” “上学，考上大学了。” “那恭喜恭喜啊，现在大学生可是老吃香了！”工作人员给他倒了杯热水，“前几年咱们县不是考出去不少么，听说现在都提前毕业参加工作了，你像于圩子的那个于宏斌，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好像是考上啥商业学院，还没毕业就给分配到鹤城商务局，成干部了！” 张子义一脸不屑，于宏斌上的那叫啥大学？不就是个破专科！ 我们家建平，可是重点大学！ 天之骄子！ 这次回来，咋还不当个县长啥的！ 屋外传来火车进站的轰鸣声，张子义噌的一下站起来，探着头往外撇了一眼，“回来了！” 他拔腿跑出去，一路冲到站台，瞪大眼珠子，不停盯着一节节滑过的车厢！ “爸爸你看，爷爷！” 小丫头也往外张望，忽然看到孤零零站在站台上来接他们的张子义，大声喊起来！ 看着车厢里久违的身影，张子义眼圈一红！ (本章完) 第1079章 猫叔好想你啊! “爷爷爷爷，我在这！” 刚下火车，小丫头就大喊大叫着冲出去，张子义也看到了她，迈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抱起她，原地转了个圈！ “爷爷想我不？” 小丫头搂着她张爷爷的脖子，快乐得都要飞起来！ 见到亲人了哇哈哈！ “想，能不想么！” 老张说完，眼泪就下来了，小丫头急忙伸手帮他擦眼泪，“妈妈说，掉眼泪的不是好孩子，爷爷乖，爷爷不哭！” “嗯嗯，爷爷不哭……” 孙建平和钱慧珺也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下了火车，看到老张同志，相视一笑，虽然都只是点了下头，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张叔，你认识这个小东西不？” 钱慧珺抱着小土豆，抓起他的小手冲老张晃了晃，老张一愣，继而想起这是孙建平的儿子，当时走的时候还赖在她母亲怀里嘤嘤哭呢！ 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儿子，叫爷爷！” “爷爷！”小家伙叫了一声，又嘿嘿一笑，钻到母亲怀里，躲躲闪闪不敢见人。 “完蛋玩意！” 钱慧珺笑着捏了他一把，“辛苦张叔了，这大雪泡天的还来接我们。” “客气啥，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走上车吧！” 张子义提起两个大包裹，皱皱眉，“艾玛你们拿了多少啊，咋这么沉！” “也没啥，给你们带点礼物。” 拉车的是枣红马，这匹性格温柔的稞马看到他，哕哕叫了一声，把大脑袋靠在他怀里使劲蹭了两下，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大黑马是不是跑山里了？” 孙建平摸摸枣红马的脑袋，问张子义。 “可别提了，自打你这一走，你那匹马就耍了脾气，跑进深山老林里，隔三差五回来一趟，谁也不敢抓啊……” “跑了？” “嗯哪，前阵子你弟上山打猎还看到了，都成野马了！” 孙建平皱皱眉，兔崽子，我不在家就耍驴是吧！ “猫呢，猫叔呢？”小丫头一听急得不行，猫叔可别也学大马，成了野猫啦！ “你说大狸花猫啊，挺好的，就是下的猫崽子有点多，现在屯子里到处都是猫崽子，耗子都都不见几个了！” “吼吼吼，那都是猫叔的孩子！” 小丫头简直乐翻了！ 猫叔好厉害！ 雪停了，风也停了，空旷的旷野上，一片雪白，太阳从灰暗的云层中探出头来，照得雪地明晃晃刺眼。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深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 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 车轮咕噜噜碾过没脚面的积雪，路边的树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是积雪压得树枝弯了腰。 孙建平回头望去，但见那条花费重金铺设的沥青路面上，碾出两条长长的车辙，弯弯曲曲，一直通向遥远的火车站。 或许这也像他未来的轨迹，从繁华富裕的大城市中走来，进入这片蛮荒的世界，将希望的种子撒下去，开出文明的花朵…… 孙建平打了個哈欠，回家的感觉让他燥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头脑一片清明，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远处天边，有一片白色云彩飘过来！ 咻！ 一道白光紧擦着马车头顶飞过，吓得枣红马哕哕的叫，张子义急忙使劲扯住马缰绳，这才没让受惊的马拉偏了方向！ 砰！ 仿佛一片白云从天上坠落，海东青一头扎进孙建平的怀里，激动过度的鸟儿使劲把头往他怀里扎，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似乎在抱怨臭主子坏主子，你去哪了咋才回来…… 看到这一幕，钱慧珺忍不住泪洒衣衫！ 动物们的感情单纯而真挚，牠们没有人类复杂的感情，有的只是对主人的依恋和绝对的信任！ “好了好了！” 孙建平笑着抱住躁动的“逆子”，伸出手指头，帮牠挠挠下巴，这是海东青最喜欢的动作。 果然，他挠了两下后，兴奋过度的海东青总算冷静下来，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看到钱慧珺，这个“逆子”又站起来，半张着翅膀，溜溜钻进她怀里，用脑袋蹭她的下巴，一副贱兮兮讨好模样。 “哈哈……伱这家伙！”钱慧珺也把海东青搂在怀里，笑着骂了一声，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轻轻帮牠挠痒痒。 “弟弟你知道这是啥么？” 小乐乐也伸过手，握住海东青硕大的爪子，锋利的黑色爪钩有如弯刀一般闪烁寒光，看得小土豆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好怕怕！ “这是我的宝宝！” 小丫头霸气抢过海东青，吧唧亲了一口，海东青赖赖唧唧躺在她怀里，翻了个身，伸出爪子和她闹着玩。 “和姐姐一样傻……” 小土豆话不多，但每次都能把当姐姐的噎个半死！ “你……切！不给你玩，大鸟咱们等会去打猎！” 海东青似乎听懂了，一骨碌爬起来，跳到小丫头肩膀上，歪着头左顾右盼！ 砰的一声，海东青又飞起来，一家人坐在马车上，笑呵呵看着牠如同一道飞驰的白光扑向远方！ 只见白光猛地一闪，随即像高速飞行的战斗机一样紧贴着地面拉起，奋力鼓动翅膀，追上马车，将一只被洞穿脑袋的兔子扔到车上！ “你丫的，总算会捕猎了！” 孙建平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兔崽子！ 看来这三年没人喂你，你也不得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他伸出胳膊，海东青拍拍翅膀落下去，得意的滴滴叫！ 马车轮子碾过厚厚的积雪，过了太平山水库，又一路向东，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架设在咕噜河上的水泥桥了。 河边大柳树上，一只体型硕大的狸花猫正百无聊赖的趴在上面，长长打了个哈欠，忽然牠猛地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远远驶来的马车，立刻弓起身子，尾巴竖起好似一面高高扬起的旌旗！ “喵！” 小丫头跳下马车，跑到小桥上，大眼睛盯着树上冲她喵喵叫的“猫叔”，激动得满眼都是泪花！ “喵！” 老猫纵身一跃，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跳下来，一头扎进小丫头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把小丫头也给撞了个跟头，一人一猫搂在一起，在雪地里打着滚，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旷野！ “猫叔好想你啊！” 小丫头紧紧抱着大狸花猫，老猫则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舔着她的手心，再抬头看她时，明亮的猫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珠。 (本章完) 第1080章 王金刚最近没回来吧? 看到这一幕，钱慧珺再次泪洒衣衫！ 说女儿是这只猫带大的也不为过，如今久别重逢，这只平日里冷酷霸气的狸花猫表现出来的亲昵让她这个当妈的都感到吃惊！ 要知道老猫从来不屑于去讨好任何人！ 可现在…… 牠正使劲抱着女儿的胳膊喵喵直叫，一副赖皮虫模样！ “不上来坐会儿了？” 马车辚辚碾过小桥，钱慧珺冲女儿招招手，小丫头抱着大狸花猫，得意挑眉，“不要，我要抱着猫叔走回去！” “切，我还以为你要抱着猫叔去京城呢！” “略略略！” 小丫头开心得把老猫举高高，吧唧使劲亲上一口，“猫叔想我没？坏蛋猫叔……” 正趴在狗窝里百无聊赖翻着白眼的豆包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牠也站起来，像一道离弦的箭冲出狗窝，纵身一跃跳出围墙，向着马车飞奔而来！ “这个是我的宝贝了！” 钱慧珺一把抱住跳上马车的豆包，用手抵挡着热情过度的狗子，豆包急得哼哼直叫，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舔着女主人的手背。 “来土豆，这是你的伙伴了！” 钱慧珺嬉笑着挡住再次想冲过来的狗子，一把抱起儿子挡在前面。 豆包愣住了，瞅瞅女主人，瞅瞅孙建平，再看看这个漂亮小家伙，急得使劲摇尾巴，哼哼唧唧的叫！ 这是谁啊？ 狗子不认识！ “哈哈，这是我儿子，土豆，这是你狗叔，给牠一个拥抱！” 小家伙讪笑两声，畏畏缩缩的伸出小手，搂住豆包的脖子，豆包静静站在马车上，等候接受小主人的亲密拥抱！ 啪！ 豆包屁股挨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张子义张叔！ “汪！”豆包气得一瞪眼，人家还在酝酿感情呢！ 别捣乱！ 吧唧！ 豆包粉嫩的舌头舔在小土豆的手腕上，随即大狗扑过来，热情舔他的小脸，逗得小豆包咯咯直笑！ 钱慧珺满脸笑容看着这一切！ 嗯，看得出来，豆包很喜欢我们家土豆！ 都是“豆”字辈的嘛！ “到了！” 马车停在家门口，隔壁也立刻传来响动，老曹叼着烟袋走出来，小乐乐抱着老猫呼哧呼哧跟在后面，看到老曹，小丫头紧跑几步，“爷爷，猜猜我是谁！” “呦呵，这不是我大孙女么！” 老曹哈哈一笑，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小乐乐抱起来，“大孙女你可算回来了，想死爷爷了！” “我也想爷爷呀！” 老猫像個挂件一样，使劲抱着小丫头的胳膊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自己的“宝”又像那天一样，坐上会冒烟的怪物走了！ “这猫……” 老曹也很纳闷，平日里狸花猫拽得很，碰都不让人碰，今天咋还转了性，抱着乐乐的胳膊不松开了？ 这玩意…… “爸！” 孙建平本想叫一声曹叔，但想想还是脱口而出这个更亲密的称呼，老曹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握着烟袋的手抖个不停！ “诶！” 他应了一声，眼圈一红，紧走几步握住孙建平的手，上下打量，“瘦了，瘦了……你待在城里多好，回这穷乡僻壤干啥……” “这不是想您了嘛！” 孙建平笑着握住老爷子的手，他明显感到老爷子的手抖得厉害！ “吃饭没？老张你别卖呆了，抓紧给孩子杀羊去！” “爸……” 孙建平凝视着老爷子那张苍老的面庞，三年不见，曹叔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就连一向自以为傲的黑头发，也是点点斑白了。 “冷了吧，进屋进屋，知道你们这几天要回来，我见天过来烧火……这是博远吧，都长这么大了，让爷爷抱抱！” 家里陈设依旧，一如三年前走的那天，钱慧珺眼神复杂的看着小小的家，虽然简陋，却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窝”。 “怎么了慧慧，到家了还不进门了？” 见媳妇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孙建平轻轻嘀咕一声，钱慧珺这才迈开腿走进去，看着锅碗瓢盆，碗橱碗柜，还有腌酸菜的大缸，缝衣服用的缝纫机，装衣服的柜子，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又有些陌生。 “你嫂子隔三差五就来收拾收拾，擦擦玻璃扫扫地，说等伱们回来就能直接住……” 老曹却不说其实这些都是他做的，他打心眼里盼着这一大家子能早点回来…… 屋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得知他们回来后，二马架的乡亲们都来了，小小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妇女们盘腿坐在炕上，分享着两口子从京城带回来的美食，老爷们们聚在西屋，和孙建平攀谈起来。 至于小丫头，正搂着她猫叔狗叔满院子打滚呢！ “吼吼吼，再也不和猫叔狗叔分开了！” “喵！”老猫惬意眯起眼睛，享受这久别重逢的快乐时光。 “京城还行吧，对了叔，你们上次咋整的，咋还都去县里了呢？” 孙建平把从沟帮子买来的烧鸡撕开，摆在桌子上，老少爷们们你一块我一块，一边吃一边品头论足。 “还说呢，都是小西山那帮揍整出来的！”王连生嗦着鸡爪子，絮絮叨叨唠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说是南边把地都给分了，就吵吵着要分地，去县里闹，让人家给一顿揍，回来就传贴叫人，我们就跟着去了么！” “又是他们！”孙建平就知道小西山老韩家最能折腾！ 整天那小算盘打得可响了！ “对了建平，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徐金水提心吊胆问了一句，孙建平一笑，“说不准哦，兴许哪天就把我调到京城当官去了！” “那我们也不让你走！” “哈哈！”孙建平觉得心里暖呵呵的！ “反正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上头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好好整顿一下咱们这边，有序推进农村生产模式的变更和调整。” “啥意思，是不是要分地了？” “分！”孙建平站起身，大手一挥，“该分就得分，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挡不住！” 大家伙眼里都闪烁出兴奋的光芒，虽说这些年在孙建平的领导下，二马架解决了温饱，家家户户还有了余钱，但每个农民做梦都想拥有自己的土地！ 这也是几千年来农民的终极梦想！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现在时机不成熟，大家伙都别往外传，看我咋办就行了！”孙建平又坐下来，耳提面命，众人也深感关系重大，纷纷点头。 一个小小少年探头探脑往屋子里瞅，孙建平拍拍手，“铁柱过来！” 小铁柱嘻嘻笑着走进来，一头扎到孙建平怀里，“叔叔你咋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小傻子，我也想你啊！” 孙建平瞅瞅坐在角落里的徐金山，犹豫一下，还是脱口而出，“王金刚最近没回来吧？” 众人都是一愣！ (本章完) 第1081章 上来!马儿带你飞! “王金刚不说是死了么？” “那家伙比谁都惜命，还能死？蹽到香江去了，前阵子我在京城看见了，摆摊卖电子表呢！” 孙建平掏出一块电子表，给小铁柱戴上，小家伙晃着手腕子，一脸新奇的打量这件“新玩意”。 “铁柱玩去吧！” “嗯嗯！”小铁柱一溜烟跑到外边，孙建平叹了口气，“他那个王八蛋，就会瞎折腾，提起他我就来气！” 众人都笑起来，徐金山也尴尬笑了两声，没言语。 “来来来，都别唠了，赶紧的烧火煮羊肉吃！”张子义兴冲冲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从外边闯进来，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下炕去帮忙，孙建平站起身，看着这些热情迎接他回来的乡亲们，轻轻吁了口气！ 总算回“家”了！ 闹哄哄折腾了一下午，乡亲们团团围坐，大口啃着羊肉，欢迎他们一家人回来，孙建平挂怀乌龙马，没敢多喝。 等到把人送走，钱慧珺也才松了口气，牵着儿子和女儿的小手，说是去陈叔家看看，把带的礼物给他们送过去。 她这个当大姐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陈家三姐妹。 “大闺女你把猫放下呗，抱了一下午了不累啊！” 孙建平见老猫仍旧死死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劝说道，没想到老猫一瞪眼，龇牙咧嘴！ 臭小瓶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猫叔舍不得我！”小丫头咯咯一笑，抱着老猫转了个圈，“我和猫叔天下第一好！” “是是是，好得都快黏上了！” 钱慧珺促狭扯扯老猫的胡子，气得老猫直翻白眼！ “哥那我先去陈叔家看看，再去张叔家。” “嗯，我也上后山瞅瞅，好几年没回来了……” 孙建平叫上豆包，海东青也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滴滴的叫，似乎在向他絮叨这三年牠都抓了哪些猎物，不过孙建平一句也没听懂。 豆包欢快绕着他转，撒腿跑到前面，又停下来，冲他使劲摇尾巴！ 汪汪！ 快点跟上啊！ 孙建平紧走两步，厚重的大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摸摸豆包的大脑袋，豆包摇摇尾巴，又颠颠往前跑去。 如此来回往复，总算来到了后山，当年种下的椴树如今已经长到两米多高，那些珍贵的黄菠萝、楸核桃、水曲柳等珍贵树种也都窜了一大截，茂密的野葡萄也都挂在架子上，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一切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只不过树长高了，人变老了，心境也变了。 乌龙马这个兔崽子跑哪去了？ 孙建平左看右看，茫茫大山尽被冰雪覆盖，万籁俱寂，偶尔穿来一两声寒鸦的鸣叫，亦或是树上打闹的小松鼠碰落了雪花，洋洋洒洒落下一片白。 豆包蹲在他身边，竖起耳朵，警觉盯着山林。 孙建平走到葡萄架子下面，用手擦掉厚重的积雪，坐在下面的长椅上，这还是小陆那孩子为了养蜜蜂专门弄的“休闲区”，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可以躺在下面直接摘葡萄吃，堪称帝王级享受。 豆包颠颠跑过来，跳上长椅，大尾巴一扫一扫的，拍落不少雪花。 孙建平笑着搓搓豆包的脑袋，把左手食指屈起，放进嘴里，使劲吹了一声口哨！ 树林里仍是寂静无声。 难道乌龙马不在这？ 他想了想，又吹了一声，高亢尖利的口哨上直冲云霄，响彻整片山林！ 豆包忽然竖起耳朵，转动大脑袋，冲着一個方向汪汪乱叫！ 孙建平站起身，定睛一看，但见皑皑白雪中，一道黑色影子急速冲过来！ 一匹高头大马，踩着雪花冲到他面前，高昂起硕大的头颅，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 孙建平也看着自己的爱马，三年不见，乌龙马瘦了许多，肋骨根根可见，一双清亮的眼睛越发显得大了，马鬃也长得老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 至于马笼头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了，马蹄也开了花，显然这些年这匹马一直守在这片树林里当野马，除了他寻常人不敢靠近，也不敢给他剪剪鬃毛，钉钉马掌。 孙建平上前一步，伸手摸摸乌龙马眉心间那道白色闪电，乌龙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靠在他怀里，使劲蹭了两下！ 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温温热热的，是眼泪，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马的…… 孙建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马一狗，乌龙马高兴得冲到前面，又跑回来，跟在他身后走上几步，再冲上前，停下来，静静等待主人走过来。 他走到乌龙马身边，抬起手拍了一下，乌龙马高兴得嘶嘶直叫，高高扬起前蹄，发足狂奔！ 主子回来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乌龙马又贱兮兮跑过来，围着他转圈圈，尾巴高高扬起，像一把扫帚甩来甩去！ “好了好了，以后不准乱跑了听到没？” 孙建平捏捏马耳朵，也不知道这货到底听没听懂。 他拿出剪刀，咔嚓咔嚓，帮着乌龙马剪掉鬃毛，三年没打理，马鬃毛已经长得拖了地，伴随着锋利的剪刀扫过，乌龙马脖颈上长长的黑色鬃毛被剪下来，放在一旁的土筐里。 “披头散发的，都快成疯子了！” 孙建平剪完后，站起身，掰过马下巴打量再三，乌龙马脑瓜顶还剩下一撮呆毛，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留着吧！ 傻蛋！ 他笑着拍拍马脖子，把剪下来的马鬃毛放在一边，此刻大白狗也跑过来，看到他，围着他汪汪叫。 孙建平低头一看，好家伙，这条狗又下崽子了！ 简直是生育大王！ 他倒是很好奇猫崽子跑哪去了？ 明明一直跟着老猫混的啊，回来快一小天了也没瞅见！ 算啦，先去钉马掌！ 他走在前面，乌龙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忽然想起了什么，这货紧走两步，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胳膊，使劲晃了两下脑袋。 给点好吃的！ “早给你预备着呢！” 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掏出一瓶黄桃罐头，拧开，喂给牠吃。 乌龙马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一块，吃完后叼起罐头瓶子，高高扬起头，咕嘟嘟，咕嘟嘟，喝得汤都不剩！ “你个馋猫！” 孙建平把空罐头瓶接下来，拍拍乌龙马，这货吃了罐头后心满意足打了个嗝，屈起前腿趴在地上，扭头冲他嘶嘶嘶叫了三声！ 上来！ 马儿带你飞！ 孙建平也不客气，一蹁腿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乌龙马站起身，驮着主人，一步步向熟悉的马厩走去。 “也就你能把这匹马整回来，我们那会儿好几十人都抓不住牠……还是让牠给跑了……” 老程头倒是没啥太大变化，只是老爷子的岳母大人韩张氏早在去年病故了，这也宣告了她们那一代人彻底落幕。 “这家伙心太野，没人管就撒欢了！”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蹄子，这货非常乖巧的抬起蹄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取过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头，飞快清理马蹄子，这活他早就干得熟了。 修理完四个蹄子后，又给牠钉上马掌，并用锉刀好好打磨了一下边缘，乌龙马时隔三年再次“穿”上漂亮的铁鞋，高兴得嘶嘶直叫！ 孙建平又取来笼套给牠套上，乌龙马一点也不抗拒，而是乖乖站在原地，一头扎进笼套里，还晃着脑袋催促孙建平快点帮牠整理好。 (本章完) 第1082章 主子快来看看驴子! “你这马，也就是你能摆弄，换个二主都伺候不了。”老程头一脸笑容看着在孙建平手里乖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乌龙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一时半会走不了。”孙建平帮乌龙马套好笼套，牵进马厩，拌好草料喂上，又把一匹匹马从头看过，大白马大黑马青骢马卷毛马，黄骠马紫骝马，一个个都友好的凑过来，用大脑袋在他手心蹭来蹭去。 出乎意料的是，万里云烟兽也就是乌龙马的女儿没有跟随父亲出去当野马，而是乖乖守在马厩里，现在也已经生下了一匹和牠同样颜色的小马，小家伙正伏在母亲身下，大口大口喝奶呢！ “也是当妈了……” 孙建平伸手摸摸马头，感慨不已。 小毛驴哏儿噶叫起来，主子快来看看驴子！ “这么多！” 孙建平看到驴圈里已经有了五头毛驴，吓了一跳！ “你個狗东西，这几年没少忙活啊！”孙马倌怒搓驴头，小毛驴呲着牙笑！ 能者多劳嘛！ “建平你去看看咱们的牛！” 老程头笑着指指牛棚，孙建平这才发现牛棚又接出挺长一块，他跳出马厩走过去，打开牛圈一看，好家伙！ 一二三四…… 十头大奶牛！ 正在那悠闲吃草！ 还有好几头小牛犊子绕着母牛嬉戏打闹，看到他进来，哞哞叫着用小脑瓜撞他！ “十头奶牛，一天能产四五百斤牛奶吧！” “差不多，冬天了，产奶不像夏天那么多了……”老程头幽幽叹了口气，“我听这帮人吵吵囔囔的说是要分地，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分给我地我也种不了，要不建平你就分给我两头奶牛吧，我还挺乐意伺候这玩意的。” “叔你放心，就算是拆分大集体，我也不能让您老没了活路！” 孙建平看着这位当了半辈子仓库保管员+饲养员+铁匠的老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实话，大家伙都盼着伱回来啊，再不回来，咱们这大集体真要散花了！” “叔你给我说说现在是啥情况了呗？” 孙建平扯过马扎坐在下来，瞅瞅正在大口大口吃草料的乌龙马，心里感慨一声野马不是那么好当的！ 都饿瘦了！ 豆包跑过来，趴在他脚下，翻了个身，亮出肚皮，呲牙咧嘴去咬他的大皮鞋。 “还啥情况，你这一走，一个个就像没了主心骨，也都不正经干活了，都跟着小西山那帮犊子去鹤城搞尾巴，老曹挨家挨户去做工作，那帮揍答应得好好的，出工点个卯就挠杠子蹽没影了！” “不是工分……” “还啥工分啊，咱们这养的那老大鹅，人家两毛五一斤收走，转手就能卖五毛五一斤，一天折腾个来回，不比工分挣得多？” 孙建平眉头紧皱，看来时代真的变了！ 关键是有小西山那帮人带头！ 他们这一搁楞，就是再老实巴交的农民也都动心了！ “南边真的把地分了？” “有的地方确实是分了，就像是小岗村，也是从他们那先豁楞起来的，东北这嘎达暂时还没听说哪里分了。” “分了好啊，分了让那帮懒鬼自个土里刨食去，别一天天的占大集体的便宜！”老程头嘟囔一句，孙建平皱着眉头，摸摸豆包的耳朵，深感农村形势之复杂！ 勤快的人家当然希望拆分大集体，至于那些懒汉家庭，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自然是打心眼里不乐意。 孙建平又坐了一会，和老程头聊了几句，远远看到女儿抱着老猫跑过来，这只猫还黏着小丫头不肯松手呢！ 松手跑了咋整！ “爸爸！” 小丫头跑过来，踮着小脚去摸那些马儿们，老程头瞅瞅丫头，“这孩子长高了，也瘦了……” “瘦得多了……”回到二马架，孙建平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要是再让女儿在城里熬上几年，怕是…… 这家伙的回到本乡本土，瞧把她给乐得！ 从队部出来，孙建平又去了曹叔家里，媳妇正抱着小土豆，坐在炕头和李秀芝聊天。 “这是谁家孩子啊？咋那么好看呢！” 看到小乐乐抱着猫跑进来，李秀芝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问道。 “婶婶你是不是把我忘啦，哼哼生气啦！” “傻孩子，婶婶还能忘了你？” 里屋门开了，一个梳着长辫子，有些腼腆的小姑娘冲乐乐勾勾手指头，孙建平一瞪眼，“月月过来！” “叔叔！” 小月月终于叫对了一次，羞答答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叔叔你咋才回来啊，我昨晚做梦还梦着你了！” “叔叔也想我们家月月啊！长这么高了！” 孙建平看着当年围着自己转的小丫头如今也长成了半大姑娘，眉宇间有了些许稚嫩的青涩，颇有些感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巧玲珑的全钢手表，给她戴上。 “给我大闺女的，以后你要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认真学习，将来考上大学，给你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争气！” 里屋又钻出一个小伙子，促狭抱住小乐乐原地转了个圈，小乐乐高兴得直笑，“哥哥你都长这么高啦！” “是啊，就你都不长个，以后成了个小矬子！” 曹兴文笑着捏捏妹妹的小脸蛋，抬起头，脸一红，“叔，婶。” “臭小子！”孙建平递给他一支价值不菲的铱金钢笔，“拿去，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上个大学！” “嗯嗯，考上大学，给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争气！” 孙建平笑着踢了他一脚，曹兴文冲小月月和小乐乐使了个眼色，仨孩子跑到屋外玩去了。 “哇好多小狗狗！” 赖在母亲怀里的那个小犊子也坐不住了，一骨碌滚下炕，撅着屁股往外跑。 “这几年家里咋样？”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孙建平这才和李秀芝谈起了正事。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你们俩前脚上学刚走，后脚李东升就被提拔了，好像是当什么教育局啥官，反正挺大，又来了个叫田锡恒的，好像是这个名，我也没记住，上来就天天下通知，这也不让整那也不让整，咱们这的人能惯着他吗？小西山那帮揍就一漾漾的喊说南边把土地都分了，就开始整事……” 李秀芝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拉了下灯绳，屋子里瞬间沐浴在一片橘黄色的灯光里，“现在一个个上工都无精打采的，又跟你刚来那时候一样，整天磨洋工，请假出去跟着小西山那帮揍去倒腾大鹅往外卖，地里的草长得老高也没人管，去年粮食亩产还没过四百……” “嫂子那你们……” “我？”李秀芝狡黠一笑，“我也跟着他们倒腾大鹅，一年可不少挣！” 我晕！ (本章完) 第1083章 你在这指猫骂狗呢! 就知道嫂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眼巴巴看着钱不赚？ “其实倒腾大鹅，也是一条好门路。”孙建平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炕上，“我那年从农科所把鹅蛋买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心思了。” “哦……闹了半天根子在你这！” 钱慧珺笑着捏了他两把。 “那可不！”孙建平得意挑挑眉毛，“明天我得去县里一趟，看上头怎么安排我的工作，然后就得……” “就得咋样，是不是要分地了？” “保密！” 孙建平哈哈一笑，换来李秀芝一个白眼，“慧慧你帮我揍他一顿！” “哈哈嫂子饶命……” 门嘎吱一声开了，老曹从外边拎了一个麻袋进来，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只体型不小的狮头鹅！ “明天把这个炖上，让你们尝尝铁锅大鹅，京城没这好嚼裹吧！”老曹拍拍手上的雪水走进来，拍了他一下，孙建平坐起来，“叔没想到你也搞尾巴了，快点，把非法所得交出来！” “臭小子！” 老曹一笑，坐在他身边，孙建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棉大衣口袋里掏出二叔给的那盒高希霸雪茄递过去。 “这啥啊，跟擀面杖似的……” “外国烟，好抽！”孙建平忽悠他。 老曹将信将疑，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刚要点火，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把烟盒里面的剪烟器拿出来，对准烟头咔嚓一下剪下去。 “诶呦这小玩意，整得还挺洋气！” 老曹拿起剪烟器看了看，啧啧赞叹。 他把雪茄点燃，慢悠悠抽了一口，顿时呛得直咳嗽！ “叔，这個东西不能进肺子，含在嘴里就行！” “咳咳！”老曹两根手指夹着雪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我还以为当旱烟抽呢！” “哈哈，那可不是！” 老曹又咕嘟两口，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甭说还挺香，这一盒得多少钱？” “一千多块吧！” 吓！ 老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雪茄差点掉在地上！ 一千多！ 老头急忙拿起盒子，把剩下的几根数了数，算上他手里捏着的这根，这一盒也才十根，一千一盒，那算下来自己抽的这根就得一百来块了！ 抽一口，五块钱！ 老爷子脑门汗都下来了！ “这虎孩子，有钱就瞎败祸！”老曹急忙把烟掐了，塞回盒子里，孙建平一愣，“叔看不出你还挺会抽雪茄的嘛！” 老曹瞪了他一眼，“以后可不准整这玩意了！败家不！” “又不是我花钱，慧慧他二叔给我的，我也不抽，这不就给您老拿过来了。” “他二叔？” 老曹愣了一下，“我听你老丈人说，他们家兄弟不都去海外了？咋，回来了？” “嗯，回来组建了个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专门把外国人的钱划拉进来，投到咱们国内。” 老头听得一头雾水，又抽出旱烟袋，塞上烟叶咕嘟一口，还是抽这玩意得劲！ 那个什么雪什么茄的，抽着是挺香，就是抽一口，心哆嗦一下！ “上头没说咋安排你的工作？”老曹又问道，孙建平坐起来，摇摇头，“不知道呢，组织上让我一周内去县城报道，我寻思明天去看看。” “你去倒是去，多长个心眼，新来的这个县长贼他妈咕动，最不是个玩意！” “我知道了叔，正好我也想见见他，他叫啥来着？” “田锡恒！”李秀芝又念叨了一遍。 孙建平一皱眉，“听听这破名字！” 老曹笑了笑，没言语。 “我婶子呢？” “这不是么，伱妹夫，世红，把你妹妹和孩子都接城里了，两口子要上班，孩子小撒不开手，她就去帮忙哄孩子了。” “哦……” 孙建平撸起袖子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外边也完全黑下来，他起身告辞，老曹恋恋不舍的把他送到门口，“建平你看，你这回来了，是不是得给乡亲们开个会啊？” “等明天我去县城回来再说吧，先探探县里的口风。” “行，都指着你了！” 老曹宽大的手按在孙建平的肩膀上，深邃的目光里满是期待，“你回来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孙建平笑笑，没说什么，抱起小土豆，一家四口离开曹家，回到了自个家里。 躺在烧得热乎乎的土炕上，小丫头长长吁了口气！ “回家喽吼吼！” 老猫趴在窗台上，枕着前爪，大眼珠子叽里咕噜随着小丫头乱转，见她跳下炕往外走，老猫立刻跳下窗台，站在炕沿上，喵叫一声！ 又要走！ “不走不走，还把你紧张够呛！”孙建平伸手搓搓猫头，惹得老猫暴怒，一顿喵喵拳打得他哎呦哎呦直叫！ 终于可以躺在家里好好歇歇了！ “这是我的小被子吼吼！”小丫头出溜一下钻进被窝里，高兴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可爱的小家！ “那我的呢，我的呢？” 小土豆没有被子盖，急得都要哭起来，钱慧珺一拍大腿，这才想起还多了个儿子呢！ 当妈的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被褥给儿子铺盖上。 “新的！好香！”小土豆舒舒服服躺在新被窝里，使劲打了个滚，冲姐姐扮鬼脸。 老猫踩着孙建平身上跳过去，趴在小丫头身边，大尾巴一摇一摇的，一副惬意模样。 “你们俩好好的，不准抢被子，不准打仗！” 当妈的板着脸教训了两个小家伙一顿，小丫头伸出白白的手腕，捏捏老猫的胡子，被老猫一把抱住胳膊，呲着牙轻轻咬了两口！ “诶嘛这家伙稀罕得……” 两口子看得惊奇不已！ “我去抱狗！”看到姐姐身边有猫，小土豆急了，钻出被窝就要往外跑，被当妈的一把薅住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给提溜回来，“你干哈去？” “姐姐搂猫，我要搂小狗狗睡觉！” “给我消停呆着！猫猫狗狗的都往屋里整！” 老猫把眼睛瞪得溜圆！ 啥意思？ 你在这指猫骂狗呢！ “没说你！”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兴奋过度的老猫扑上来，高高举起爪子，歪着头瞅瞅钱慧珺，绕过去，对准孙建平一顿暴揍！ “干啥打我……臭猫！疼！” 屋子里一片闹腾，欢乐的笑声从窗户缝钻出去，洒在小小的院子里，给这片土地凭添了三分生气。 夜深了，一家四口都睡着了，连老猫也睡得香甜，牠的“宝贝”回家了，再也不用每天倚门而望，呆呆的盼着他们回来…… 都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走了！ 喵！ 外边颠颠跑过一匹大马，来到院门前，熟练咬开捆在柴门上的绳子，高高兴兴跑了进去。 屋子里传来主人悠长的呼吸声，乌龙马站在窗前侧耳听了听，又提起鼻子嗅了嗅，主人的味道让牠觉得心安。 乌龙马听了一会，这才蜷起前蹄，躺在窗台下面，把头枕在前蹄上，闭上眼，睡着了。 在大山里流浪三年，乌龙马终于可以安心合上眼，静静睡个好觉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孙建平就起床了，他穿好衣服鞋子，轻轻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昨夜又下了一层清雪，大地一片白，他扭头一看，窗户下面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匹黑色大马，全身已经被清雪覆盖，听到门响动，大马也抬起头，一双黑玻璃般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咧大嘴，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扑棱一下，乌龙马猛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雪花，霎时白雪飘飞，落了孙建平一身！ (本章完) 第1084章 对，就是这种感觉! 孙建平拍拍身上散落的雪花，一把牵过缰绳，不用说，也不用问，乌龙马肯定是想他了，要不然也不能解开缰绳自己跑过来。 话说解缰绳这活…… 兔崽子越来越熟练了！ 清晨的小山村，宁静而安详，天边升起一片鱼肚白，倏然一轮红日跳出来，将阳光洒满小小的二马架村，也给牵马的人镀上一层金光。 三年了，村子里变化不大，张叔给俩儿子修的红砖房也早就落成，烟囱里冒出徐徐青烟，富才和富田都已经结婚，分家另过了。 当年给知青们修的知青点早已人去屋空，一群麻雀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看到孙建平牵着马过来，轰的一下四散了。 孙建平驻足知青点，呆呆看了足有半分钟，末了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徐大娘一大早起来抱木头，看到孙建平牵着马走过来，满脸笑容冲他打招呼。 “建平回来了！婶子问你点事！” 孙建平牵着马靠到她家栅栏边，一笑，“咋了婶子？” “昨天你说，王金刚从香江回来了？” “嗯，现在在京城前门外摆摊卖电子表呢！” “那指定是发财了吧，咋不回来看看铁柱呢？” 老太太一脸期待的盯着他看，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满意回答。 孙建平尴尬笑了笑，“是，是发财了，去香江哪有不发财的？等着吧，过阵子天气暖和了，兴许就回来了呗！” “那是，我听人说香江老有钱了，那钱都没脚面子，一划拉一大把……” “对对对，有钱！那婶子我先过去了！” “等会来家里坐坐啊！” “指定去！” 孙建平和徐大娘寒暄两句，走进马厩，扭头一看老太太还杵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啥呢！ 这老两口！ 看到他回来，马厩里的大马都哕哕叫起来，催促他快点弄草料！ 乌龙马也挣脱缰绳，用嘴咬开马厩的大门，自个钻了进去，乖乖站好，等候主人喂食。 “你倒是跑得快！” 孙建平看到马儿们在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模样，笑了笑，真是应了那句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马也是一样！ 他马上动手铡草，拌料，倒水…… 看着一匹匹高头大马低着头，大快朵颐的模样，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离家三年，现在想想真如做梦一般！ 一匹全身黑色的小马驹调皮的从马厩里钻出来，围着他转来转去，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盯着他看。 这是小黑马的孩子，是一匹小儿马子，见孙建平也盯着他，嘶嘶叫了一声跑开了。 “建平咋这么早？” 老程头听到外边响动，就知道是孙建平过来喂马了，寻常人没这个心也起不了这么早。 老爷子颤颤巍巍推门走出来，看到他正坐在草堆旁，那匹小马驹正躺在他的腿上，眯起眼享受挠痒痒。 “叔，早啊！” 孙建平和他打了声招呼，老程头蹲下来，也伸手捏捏小马驹的耳朵，小马驹调皮的张开嘴去咬他的手腕。 “我这辈子没干别的，净伺候牲口了……”老爷子站起身，看看挂在天边的太阳，自嘲似的笑了笑，“是不是拆分大集体，牲口也得分了啊？” “应该是吧！” “唉！”老爷子叹了口气，望向马厩里正在大口吃草的马儿们，“那以后牲口可遭老罪了！谁能大半夜起来给牠们添草料啊！” 孙建平听完也沉默了。 程叔这么多年伺候牲口伺候得精心，牲口们吃得好睡得好，個个膘肥体壮，谁看了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要是真分了…… 小黑马嘶嘶叫了一声，小马驹纵身跃起，一溜烟钻回马厩，伏到母亲肚子下面，大口大口喝奶。 老程头低着头，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又传出单调的打铁声，孙建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只得站起来，吹了声口哨。 吃饱喝足的乌龙马又乐颠颠跑出来，用沾满草料的大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孙建平一抖马缰绳，乌龙马立马乖乖屈起前蹄跪在地上，扭头瞅瞅他。 上来啊！ 马儿带你飞！ 孙建平又找出那套尘封许久的马具，擦掉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尘，给乌龙马套上。 做完这些后，他翻身骑上大马，乌龙马纵身一跃，直接从围墙上一跃而过，双蹄稳稳踏在路面上，甩开四蹄狂奔起来！ 孙建平骑着大马绕着屯子跑了一圈，乌龙马高兴得嘶嘶直叫，速度飚得飞快！孙建平只觉得路旁的树木飞速后退，耳畔呼呼作响！ 对，就是这种感觉！ 在狭窄逼仄的大城市里生活，连人的心情也被压抑到极致，如今回到农村，天大地大，策马奔腾，可以尽情地喊，尽情地跳，尽情享受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吁……” 他骑着马冲到自家门口，乌龙马也不客气，又是一跃，跳过院门，稳稳停在院子里！ “哥你这是骑了个兔子回来……” 早起的钱慧珺笑着揶揄一句，乌龙马颠颠跑上前，用大脑袋蹭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哈哈，你比那猫还黏人！” “那俩犊子还没起来呢？” 孙建平隔着窗户往屋子里一看，正好和老猫俩大眼瞪小眼！ “喵！” 老猫气得抡起爪子拍玻璃！ 瞅啥瞅！ 这边饭刚好，蹭饭的就一窝蜂冲进来，豆包、大白狗，以及一群黑的白的小狗崽，海东青，猫崽子…… 孙建平终于看到了老猫的孩子，也就是那只体型硕大的狸花猫，却仍然被冠以“猫崽子”称呼的家伙，这只乖巧的母猫跳上炕头，贱兮兮抱着女儿的胳膊，发出撒娇般的喵喵声，让孙建平不得不怀疑她俩之间是不是有啥“猫腻”。 “咋生了这么多啊！”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看着一二三四…… 七只小狗崽，三黑四白，整齐划一蹲在地上，齐刷刷仰起头，向她要吃的！ “都是豆包干的好事！” 孙建平怒搓狗头，豆包呲着牙傻笑。 “哥你今天去县城啊？” 吃完饭，钱慧珺拿起一条毛巾蘸湿了，把屋子里的柜子重新擦了一遍，孙建平点了下头，“看看上头咋安排咱们俩的工作。” “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把屋子收拾收拾，伱回来路过供销社别忘了买点肥皂回来，我把那俩犊子的衣服也洗洗。“ “嗯，那我先过去了！” 看看俩孩子正在院子里玩，孙建平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钱慧珺俏脸一红，“讨厌！” “呦呦呦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 吧唧又是一口！ “烦人吧啦的，快点去县里吧！”钱慧珺笑着推了他一把，在城里人多，不好意思，这刚回到乡下就又黏糊上了！ 咋的还想要个宝宝啊！ 孙建平嬉皮笑脸，扯过乌龙马，翻身骑上去，又是一跃，直接从院门上跳了出去！ “你爸真是骑了个兔子！” 钱慧珺靠着门框，看看飞驰而去的丈夫，再瞅瞅在院子里堆雪人的俩孩子，微微眯起眼，轻轻吁了口气！ 这样的生活…… 真好！ 相比前几年，县城没有多少改变，街还是那条街，路还是那条路，只是路边多了不少摆摊卖货的“先行者”。 孙建平来到县委大院门口，翻身下马，看门老头一看是他，急忙起身相迎。 “孙队长回来了？” “回来了，赵部长在吗？上头让我找他来报道。” “在，一大早就来了，你快去吧！” “好的大爷！” 他把乌龙马拴在门口的大树上，拍拍衣服袖子，大步流星来到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争吵声！ (本章完) 第1085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我不同意这么安排！” “老田同志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是上头的意思，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不同意，那你就去找上头！只要上头下文件，我立马照办！” 屋子里安静下来，砰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矮冬瓜怒气冲冲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孙建平，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建平来了，快点进来！” 赵部长急忙将他迎进办公室，孙建平指指刚才走出去的男人，“赵叔，刚才那人……” “你应该不认识，那就是咱们县的县长，田锡恒同志。” “哦……” “来，坐，真是辛苦你了，还得千里迢迢跑回来。”赵部长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抬头竟然是鹤城组织部！ 来头够大的！ “中g鹤城市*委组织部……关于孙建平等同志的任免通知……” “兹委任孙建平同志为杜尔基公社书记，委任钱慧珺同志为杜尔基中心小学副校长，委任王世勇同志为……” “按照你之前的工作经历，原本应定为副科级，上头破格提拔你为副处十六级，下派到公社任职，你该明白上头的良苦用心吧！” 赵部长笑着说道。 孙建平把任命书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他的那些同学们，尤其是今年提前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同班同学，基本上都是从科员开始起步，自己一下子就跳到副处，确实有点…… 优待大大滴！ “这是……市里的意思？” “不不不，确切来说是省里的意思，原本省委组织部就计划在伱毕业后将你请回来工作，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也好，你提前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都盼着你好好表现，再立新功呢！” 原来如此！ “考虑到你媳妇是中文系毕业的，本来要安排到市教育局去任职，又考虑到你们两口子的实际情况，组织上决定让她先去小学历练历练，有了一定工作经验后再上调。” 赵部长给他倒了杯水，“你们这对高学历夫妻，可是省里的宝贝，就连任命书都是部长亲自审核过的，可不要辜负领导的期望啊！” 孙建平一笑，“请领导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臭小子，走，叫上老姚，咱们喝两盅！” “这怎么好意思……” “一天天的就跟我瞎客气！” 国营饭店里，孙建平、老姚、赵部长仨人坐在桌边，姚忠平起开一瓶“北大仓”酒，给孙建平倒上，“你小子刚回来就给提了个副处，可见上头对你寄予厚望啊！估摸着再过几年就能超过我，升到正局了！” “姚叔你不是在农机局……” “哈哈，还什么农机局，现在调到县志办养老，准备退休了！”姚忠平苦笑一声，“你回来了，我也就能安心退下来，好好享受晚年了！” “是啊建平，大家伙都盼着你再创新功，打开新局面呢！” 孙建平顿感肩头压力之大！ “放心吧，我对建平有信心！”姚忠平抿了一口酒，“你是不是想问李东升的事？那年咱们县连带着中师、专科、本科，考上七八十个，他立了个大大的功劳，直接被提拔进了哈市教育局，现在当什么来着？” “我也没记清楚！”赵部长哼了一声，“来，吃菜！” “叔，关于分田分地这事……” “现在上头的意思是按兵不动，看人家南方是怎么搞的，如果上头支持，咱们再分也不迟，要是万一风向变了……” “我回来之前去见过李景辰李叔，他的意思是，老领导力主拆分大集体，解放生产力，已经将好几個阳奉阴违、拒不执行的大干部给换掉了！” 哦？ 俩人面面相觑。 “那你的意思……” “先从二马架开始，实行分组作业，把主要工作方向转移到村集体企业上。” “我想起来了，你们那个花炮厂挺有名的。”赵部长笑了一下，复又皱眉，“建平，你知道你这么做，风险很大啊！”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哈哈这小子！” 吃过饭，孙建平又按照赵部长的吩咐，去“拜见”了一下田锡恒田县长。 田县长满脸笑容，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一番，鼓励他好好工作，争取再创新佳绩，为全县做出一个表率！ 临走的时候还送给他一支钢笔，搞得孙建平一度有些小小激动！ 要不是先前在门口听到了他和赵部长的争吵，险些就被他的“热情接待”给骗过了！ “恭喜夫人荣升小学副校长！” 孙建平翻身下马，拎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屋，看到钱慧珺正坐在桌边复习专业课，一抱拳，哈哈笑道！ “还副校长，给我整个正的不行啊！”钱慧珺还以为他在拿自己开涮，没好气白了一眼，孙建平从怀里掏出《任命书》，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自个看吧！” “关于孙建平等同志任免通知……还真是……” “副处十六级，工资一百一，咋样钱大小姐，嫁给我不吃亏吧！” “吃亏啊，吃大亏了，我咋就嫁给你这只野猴子了！”钱慧珺笑骂一句，“人家上头也不是让你白拿工资白吃饭的，孙大书记，想好以后咋办了吗？” “想好了，咱们再生一个！” “烦人吧啦的，说正事！” “还能咋办，现在这大集体不拆分也不行了，人心都散了……但也不能明面拆分，成为众矢之的……”孙建平枕着手躺在炕上，闻着炕席下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烟火气，惬意眯上眼睛，“我今天就在县城看到有人摆摊卖东西。” “所以呢？” “所以市场放开是早晚的事，只要开放了市场，就是咱们那些花炮厂化工厂什么的大展身手的时候！” “啊……还做炮仗！” 钱慧珺挫纸卷都搓出心理阴影了！ “不光花炮厂，还要办好多厂子，总之以后可是有得忙了！” “那趁你还没忙之前，咱俩先商量个事！”钱慧珺瞅瞅窗外，孩子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这才轻吁一口气，把头发解散。 满头秀发倾泻下来，在孙建平脸上刮来蹭去，痒痒的刺挠。 “是不是挺长时间没交作业了？” “吼吼现在就交，谁让我是三好学生呢！” “嘻嘻痒……轻点死鬼……” 沉寂许久的队部再次传来了开会的钟声，全村男女老幼，大人小孩，把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登登，大家伙屏气凝神，用或崇拜、或期许的眼光看着站在桌子前整理文件的孙大队长。 “大家都坐好坐好，开会了！”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孙建平拿起一份文件，清清嗓子，“这份是九月份时候上头下达的《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我给大家念一遍！” 闹哄哄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伙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大城市归来的孙建平，心都在怦怦跳！ 大集体到底分还是不分？ 所有人心里都在画魂！ (本章完) 第1086章 对，赚他娘的! “公社必须认真执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也可以在生产队统一核算和分配的前提下，包工到作业组，联系产量计算劳动报酬，实行超产奖励，不许分田单干……” “社员自留地、自留畜、家庭副业和农村集市贸易，是经济的附属和补充，不能当作所谓尾巴去批判。相反地，在保证巩固和发展集体经济的同时，应当鼓励和扶持农民经营家庭副业，增加个人收入，活跃农村经济……” “对农业的贷款，从现在起到一九八五年，要比过去增加一倍以上。国家要有计划地发放专项长期低息或微息贷款……” “粮食统购价格从一九七九年夏粮上市起提高百分之二十，超购部分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价百分之五十……” 孙建平把整篇《决定》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念完之后现场鸦雀无声，静得都能听到大家伙的心跳声！ “建平，这个文件到底是啥意思？大集体分还是不分啊！” 徐金水站起来，听了半天反倒把他听得晕头转向！ 孙建平笑笑，抖抖手里的文件，“大家伙都没听明白？那我就择几条重要的说说，一来可以实行包产到组，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分组作业；二来就是自留地、饲料地、自家养的鸡鸭鹅猪羊等都可以拿出去卖，不算尾巴，而且上头还鼓励多养殖；第三就是可以申请低息甚至无息贷款……” “那大集体分还是不分啊？” “都分组作业了，分不分还有什么意义吗？” 孙建平一眼就看出那个“不准分田单干”应该是文件下发之前临时加上的几個字，但这就像那些年煽动搞农村大集一样，大势已经形成，到时候分与不分，上头控制得了吗？ 时代的浪潮碾碎的可不单单是像他这样的小人物！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咱们的集体经济不但不能放松，反而要大力的搞，大张旗鼓的搞，赚钱不磕碜，磕碜的是穷得叮当响还死抱着这个那个教条不放！” 哗！ 现场一片热烈掌声！ 老曹叼着烟袋，笑呵呵看着自个干儿子几句话就把散掉的人心又重新聚拢起来，二马架人有了主心骨，以后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日子不就有奔头了？ “现在小西山那帮揍……”孙建平吐吐舌头，说顺嘴了！ 乡亲们一顿哄笑声。 “小西山的社员们在倒腾咱们这的特产狮头鹅，这是个好买卖，咱们也要插一杠子进去，从明年开始，咱们家家户户都养鹅，能养多少就养多少，饲料粮不够了，队里给分，等到秋后咱们也进城卖鹅，赚他娘的！” “对，赚他娘的！” 徐金城跟着喊起来，又引来一片笑声。 “至于分组包干这事，我的想法是以家庭为单位，两个或者三个家庭为一组，按照劳动力数量承包生产队的土地进行耕作，秋后统一核算工分和口粮，哪个小组的产量高，就多给分口粮和饲料粮，产量低的就少分……” 老曹脸上露出笑容，好小子，人家文件里明白写着“不准分田单干”，他就搞出这么一手！ 这和分田单干有啥区别？ 众人议论纷纷，孙建平咳嗽一声，“至于村子里的五保户，像陆老爷子，程叔……好像就剩下他们俩了，我是这么想的，仍旧保持五保户的待遇，由咱们村里养活……” “我不同意！” 小陆站起来，三年不见，小伙子的个头也蹿了一大截，眉宇间英气勃发，好一个俊朗青年！ “我有手有脚，能下庄稼地干活，我还会养蜜蜂，我自个能养活我爷爷，不要村子里照顾！” 好小子，真给你哥我长脸！ 孙建平冲他一挑大拇指！ 小陆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 “老爷子，您咋想的？”孙建平把目光转向陆老爷子，老头一咧嘴，“我大孙有出息，能养活我，我就不要啥五保户，就是吧建平麻烦你给我大孙子找个对象，我着急抱重孙子！” 又是一片笑声，孙建平笑着往下压了压，“老爷子你放心，咱们大家伙也都跟着帮寻摸寻摸，都听着没？” “保媒你得找王铁嘴王媒婆啊！” “可拉倒吧，王媒婆自个都离婚了，还指望她保媒？” 农村人一谈到这种事情，一个个两眼直冒光，孙建平不得不咳嗽一声，提起杯子抿了一口水，“至于牲口什么的，我和曹叔、程叔商量了一下，暂时还是由生产队养活，谁家要用，就去领个借用条，用完之后送回来，要是磕了碰了伤了，照价赔偿怎么样？” 众人议论纷纷，商议半天，纷纷点头，“我看行！” “那就这么着吧！”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这事暂时就这么定下来，第三件事呢，就是咱们村子办的那几个小厂子，大家都说说，是接着办下去呢，还是……” “办啊咋能不办呢！”第一个站起来发表意见的就是老曹！ 那几个小厂子虽说没啥规模，但这几年折腾下来，也给村子里挣了不少钱！ “办倒是办，就是吧，把工钱提提，一天下来就挣个两三毛钱，闹呢！” “是该提提，人家大傻子做木匠活，一天还一块五呢！” “你要有傻子那手艺，一天挣两块都不多！你不是没那金刚钻么！” “我说话你跟着瞎掺和啥！” “都肃静肃静！”孙建平一看要干仗，急忙拍了下桌子，“我个人的意见，集体企业不但要干，还要大干特干，规模太小不行，要整咱们就往大了整！” “建平你说咋办吧，我们都听伱的！” “对，不用啥事都问我们，你看着定就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知青宿舍那屋现在还有人住么？” 孙建平问了一句，老曹摇摇头，“自打那年都考上大学，那几间屋子就一直空着了。” 唉！ 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伴随着一个时代落幕，知青这个称谓以后怕是会彻底销声匿迹了！ “那正好，明天咱们把那院好好休整休整，就当做咱们的花炮厂生产基地，另外黄纸这块我看利润也不小，也一并做起来，挣钱么……” “不寒碜！”乡亲们异口同声喊起来，逗得孙建平也笑了！ 这帮朴实又可爱的亲人们啊！ “化工厂那块现在是谁在管？”孙建平问众人，大家伙面面相觑，老曹咳嗽一声，“化工厂歇工好几年了，这不是么，云峰和宏斌都考出去了，没人管，又出了点事故，我寻思你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就给关了。” “怪不得……”孙建平皱皱眉，“化工厂等会再说，现在说说牛奶的事情……” (本章完) 第1087章 有你在的地方，最好。 牛奶？ 大家伙大眼瞪小眼，牛奶有啥好说的？ 熬完之后往供销社一送不就得了？ “我想说的是奶粉。” 孙建平说完，大家伙面面相觑，奶粉？ “对，奶粉，鲜奶不容易保存，而且也卖不上价，我算过，把咱们这产的牛奶送到鹤城，一来一回就得折腾一天，当天卖掉还好，要是卖不掉，就只能换个招牌卖酸奶了。” 钱慧珺捂着嘴笑，我哥咋这么逗！ “要是做成奶粉就不一样了，奶粉只要密封好，保存个半年一年的都没问题。关键是奶粉能卖上价，利润高。” “要是真能整成奶粉也行，可咱们眼下就十头奶牛，是不是少了点？” “现在是少了点，不过不着急，我会想办法扩大牛群的。” 孙建平清清嗓子，“明后天大家都商量商量，哪几家茬伙，到时候咱们按照各个组的劳力数量和意愿划分土地，行了今天就先唠到这，都回去早点歇着吧！” 呼！ 总算开完会了！ 老曹叼着烟袋起身，冲张子义招招手，又把孙建平叫过来，“咱们三家茬伙算了！” “我没意见！” 孙建平挑眉一笑！ 现在算下来，数张叔家劳动力最多了！ 他们老两口+富才两口子+富田两口子，足足六个整劳力！ 还有富明、宝庆，现在也都成长起来了！ “我看行！”张子义也乐得和孙建平一组，建平脑瓜子灵，办事有章法，就是这個老曹…… “去去去你个老登，你找徐金山茬伙去，别跑来占我们家便宜！” “给你脸了是吧！我还不稀得跟你茬伙呢！” 老哥俩又呛呛起来。 孙建平忍不住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乌龙马又跑回来了，老猫仍旧像个守护神一样趴在女儿身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乌龙马半夜饿了，就嘶嘶叫唤，孙建平没法子，只得爬起来，把牠牵到马厩，正好赶上程叔半夜起来给马添草料，顺带着把牠喂了个饱。 “建平，你真要整那个啥奶粉？” 爷俩睡不着，坐在铁匠炉旁边，翻出几个土豆，用热灰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嗯，上学的时候我调查过，甭看那是京城，也缺牛奶缺得厉害，一个街道好几万人，就两个奶站，买牛奶像打仗一样，前阵子丫头生病，我寻思弄点牛奶给她补补吧，跑了十几个奶站也没买到……”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老程头咧嘴一笑，“那老大城市，那老多人，一天有多少牛奶也供不上啊！咱们这谁一天还不对付个一斤半斤的……” “可不么，大城市看着外表光鲜亮丽，但物资极度匮乏，有钱都买不到东西，所以我就寻思趁着这个空挡抓紧干，刚才不知道叔你听没听明白，上头说鼓励发展副业养殖，为的是啥，不就是解决城市物资短缺的问题嘛！” “要不咋说还得是你，看得长远，老曹一天天的瞎抓抓鸟，啥也干不成！”老程头用铁钳子拨开炉灰，挖出烤熟的土豆，孙建平接过来，吹掉上边的浮灰，拨开外皮，露出烤得焦香的内里。 乌龙马嘶嘶叫着跳出马厩，一路小跑冲过来，贱兮兮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张开大嘴去抢烤土豆。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扯住马笼头，将土豆掰开，吹凉了才塞进牠嘴里。 乌龙马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就给吞了！ 吃完后又眼巴巴看着他，眼神弱小可怜又无助！ “都给你都给伱！” 孙建平又掰开两个塞给牠，乌龙马过足了土豆瘾，这才站在一边，也不回马厩，仍旧竖起耳朵左看右看。 “你走没几天，这马就毛楞了，一趟趟往你那院跑，趴在那哭，草料一口都不动。老曹一看这么整不行啊，就寻思把牠牵到纪家油坊待一阵子，没想到半道就尥蹶子了，跑到后山，我们几十个人围追堵截，愣是没逮住……这家伙在后山一呆就呆了三年，要不是你回来，估摸着这会儿还在山里晃悠呢！” 老程头絮絮叨叨讲着他离开后乌龙马的反常举动，听得孙建平一阵心酸，当时走得太匆忙，也没好好和牠告个别…… “叔，您老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呀！” “嗯，路上慢点！”老程头打了个哈欠，目送他出了门。 看到孙建平往外走，乌龙马又像兔子似的跳出来，腚跟腚跟着，寸步不离。 “还怕我走丢了啊！”他停下脚步，瞅瞅四下无人，掏出一瓶罐头，“来，吃！” 乌龙马乐得直尥蹶子！ 主子最好了！ 这货吃饱喝足，躺在窗户下面睡得香甜，孙建平踢了一脚，乌龙马撩起眼皮乜了他一眼，打了个响鼻，合上眼继续睡。 他摇摇头，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了屋子，俩孩子还在睡，钱慧珺却醒了，打着哈欠瞅瞅他，“大半夜不睡觉出去遛马了？也不怕偷小孩的把你偷走！” “马半夜饿了，领牠出去吃点草料。”孙建平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一把搂过媳妇，“快点把你的热量分给我点！” “咋那么烦人呢！”钱慧珺躺在他怀里，“哥，你说是城里好还是家里好？” “当然是家里好！”孙建平绕着媳妇长长的秀发，“你没看一回来，把咱那俩犊子乐得，都能跳上房了！” “切，我没问他俩，我问你，说实话！” “要我说嘛……”孙建平幽幽一笑，“有你在的地方，最好。” “好肉麻！”钱慧珺捣了他一拳，“一天天的净哄我，罚你……做作业！” “不要了吧媳妇好累的……” “快点别废话！” 孙建平瞅瞅熟睡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你妈是非逼着我再给你们弄个弟弟妹妹啊！ 分组作业这事，其实二马架一直都在弄，所以很快就分好了，孙建平虽然现在是干部身份，但村里仍然保留了他社员身份，所以他也要参加到分组作业当中。 他家、曹叔家再加上张叔家，三家茬伙，组成一个劳动组，其余各家也都按照关系远近茬好了伙，至于最懒吴老二家，没人愿意跟他家茬伙，没法子，只得他们家两口单独拎出来，自个成了一伙。 让孙建平惊愕的事，吴老二媳妇竟然怀孕了！ 至于孩子爹是谁…… 不知道！ 千古谜案！ 她被窝里一天天出来进去的人海了去了，上哪找去！ “孙队长，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我们家归到你们那一组吧好不好？”老吴二婶拉着孙建平的胳膊晃来晃去，嗲声嗲气，吓得孙建平急忙甩开她的手，“二婶你别这样！” (本章完) 第1088章 那是一般人吗? “死鬼！” 看到孙建平跑没影了，老吴二婶气呼呼一跺脚，眼珠一转，又盯上了徐金山！ “老徐大哥……” “滚犊子！” 徐大娘怒目而视！ 分组倒是分好了，至于这个地…… 按照上头的政策，分组可以，分地不行！ 分地就是单干！ 就是违背上级政策！ 不过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上头不让分地，那我“划分”任务可以吧！ 今年种这块地的任务，交给第三组了！ 到时候打粮越多，分给的口粮越多！ 完美解决！ 听闻二马架开始分组了，小西山、于圩子等村屯的老百姓都跑过来看热闹，见孙建平和老曹拎着卷尺，将他们二马架的旱田水田都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每块还插着牌子，写着由某某组承担“任务”，不由得大为惊奇！ 这和分地有啥区别？ 但转念一想…… 不愧是人家孙建平，想出来的法子就是妙！ 这哪里是分地，这是在划分“任务”嘛！ 哈哈！ “叔，宏斌啥时候回来？”孙建平看到于长海，问了一句，于长海挠挠头，憨憨一笑，“回不来了！” “咋了？” “宏斌毕业就被学校给留下任教了，现在户口都起走了。”于长海又补充一句，“宏杰也早就安排到城里当工人了，哥俩都回不来了。” 一旁众人羡慕不已！ 瞧瞧人家，产房传喜讯，升了！ 看以后谁还敢喊于宏斌“老于家三小子！” 人家现在是干部了！ “建平你也是，你们俩回来干啥，这穷乡僻壤的还没待够啊！”于长海自以为得意，还想教训教训孙建平，给他上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课，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跑这哔哔啥，人家建平现在都副处了，是下来挂职锻炼的，滚一边拉撅着得了！” 于长海惊得俩眼珠子瞪溜圆！ 副处了都？ 孙建平升得这么快吗？ “上头错爱而已！”孙建平笑了笑，他倒是很享受于长海惊愕的表情！ “那建平将来是不是得当县长啊！” “县长算啥，建平将来都得当市长！” 老曹叼着烟袋，胡吹一气，把于长海听得一愣一愣的！ 艾玛，还得是人家孙建平！ “于叔看到没，我们这已经开始搞分组作业了，你们那也该动一动了。” “你是领导，都听你的！”于长海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那好，明天我去你们村子开会，部署一下。”孙建平也犯不着跟他客气，他现在是公社书记，职务比吕主任还高，整个杜尔基公社谁不得听他的？ “好，好啊，热烈欢迎！” “孙书记，你看我们屯子啥时候分组啊？”韩老四也凑过来，点头哈腰，甭看人家孙建平年岁不大，和谁都是一团和气，但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副处！ 下派到地方来展开工作！ 那是一般人吗？ 早晚不得重点提拔？ “嗯，后天去伱们屯子。”孙建平笑笑，“韩叔，你们屯子的乡亲们可是挺能折腾的，把我们屯子养的大鹅都给倒腾走了！” “哈哈，小买卖，一点小买卖而已……”韩老四心虚嘀咕两句，急忙扯开话题，“孙书记，那个，分组作业后大牲口咋办啊？” “大牲口仍归生产队，由村民借调使用，损害赔偿。” “哦哦哦，那我就明白了！” 韩老四忙不迭的点头。 另一边，纪家油坊三个生产队的队长也都来了，参观完二马架的“分组作业”后，都是恍然大悟大受启发！ 竟然还可以这么玩！ 学到了学到了！ “叔你先和他们说！” 孙建平远远看到田埂上站着一個须发皆白的老头，原来是夏老先生！ 他挤出人群，来到老人家面前，亲热握住他的手，“老人家您咋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三年不见，夏先生一点变化都没有，面色红润，气息悠长，大冬天的就穿了件薄棉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可见老爷子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咋没留在京城上班呢？” “孩子不行，丫头老是闹病，再说了京城也没啥好的，车多人多，闹挺，就和我媳妇商量商量回来了。” “回来了好啊，回来好，你回来，咱们这帮老百姓有福了。”夏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符纸，递给他，“把这个给丫头戴上。” 孙建平接过来看了看，虽然不知道这是个啥，但再咋说也是老爷子的一番好意，他道了声谢收下来，“老爷子，云峰现在咋样，学得挺好吧？” “还行还行，这不刚毕业就让大庆石油给要去了，就是吧条件艰苦点，得每天跑野外，不过咱们庄户人还怕这个？他跟我说等呆上一年两年，石油就能给分房子，到时候还要接我过去住呢！” “哈哈，您老也是老来福，这下子云峰光宗耀祖……” “说一千道一万，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带着他们复习，他们八百年也考不上！” 老爷子瞅瞅眼前这片被冰雪覆盖的稻田地，“建平啊，这次回来想好咋整了么？” “想好了，老爷子你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那敢情好！” 老曹叼着烟袋走过来，冲夏先生点了下头，开口叫了一声舅姥爷。 “建民啊不是舅姥爷说你，少抽点烟，建平回来了，咱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别福没享着，先把自己给抽没了！” “嘿嘿……”老曹尴尬笑了笑，老爷子拍拍孙建平的肩膀，“那我先回啊，赶明到我家坐坐！” “老爷子您慢走！” “夏先生今年过百岁了吧？” “早都过了，前阵子说要给他操办操办，老头死活不让。”老曹瞅瞅老爷子远去的背影，都一百岁的人了，走路还像风一样，我要是到他那个岁数还能走能行…… 呸呸，我要是能活到他那个岁数，就心满意足了！ 孙建平的“分组作业”很快就在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铺开，他回来了，乡亲们又有了主心骨，一个个都干劲满满！ 老曹麻溜的把知青宿舍拾掇拾掇，让大傻子弄了一块木板，当着全村老少的面，孙建平手持毛笔，饱蘸浓墨，在上边写下“太平山花炮厂”六个大字！ 现场一片掌声！ “都开始干活吧，和往常一样，自己该干啥都知道吧！” 不用孙建平过多干涉，乡亲们很快进入了状态，切稻草、过碾子、泡纸浆、抄纸、捞纸、晾晒、切边…… 这边则是提纯硫磺粉、提纯硝、制作药捻、配比火药、和泥、卷纸、捣结、填装、晾晒…… 大家伙都有条不紊的忙着手头的活，孙建平则把在县城印刷厂定做的包装纸打开，蘸着浆糊，一张张卷在做好的炮仗上。 包装纸也是他亲自设计的，上边画着东北式的土坯平房，树上落着积雪，院子当中拴着一条小狗，两个小孩正蹲在地上，一个捂耳朵，一个手持线香正小心翼翼凑到地上竖起的炮仗上。 这俩小孩嘛…… 就是仿照他女儿和儿子画的！ 孙大书记多才多艺，还会画画呢！ 这幅水彩画整体采用喜庆的红色，边缘印着“国营太平山花炮厂”字样，下面写着地址和联系电话，当然现在二马架没有电话，留的自然是太平山大队的那部座机。 “大家伙都加油干啊，今天中午铁锅大鹅！” 孙建平手上不闲着，嘴里也不闲着，冲大家伙吼了一嗓子，众人都笑起来。 “建平你出来一下！” 老曹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不明所以，扣掉手上粘的浆糊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089章 让你去你就去得了，话咋那么密呢! 知青宿舍外边站着一群妇女，看到他出来，纷纷点头哈腰，“孙书记好！” “你好你好！” 孙建平和她们打招呼。 “这几个人吧，是曹家集来的，你看能不能给安排个活，都是亲戚里道的，求到咱们头上了……” 老曹红着脸说完这些，他也知道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毕竟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可…… 曹家集那边的乡亲们，日子确实不好过！ “叔你就看着安排吧，正好咱们这还缺人手呢！” 孙建平笑着帮老爷子解决了这個“麻烦”，老曹一喜，忙不迭点头，“那我就安排他们去挫纸卷了，我看纸卷有点供不上……” “嗯嗯，您看着办！” 孙建平瞅瞅慢悠悠挫纸卷的钱大小姐，一挑眉毛，咳嗽一声，钱大小姐抬头撇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慢悠悠挫纸卷。 “那个，小钱你来一下！” 他干脆不装了，冲媳妇勾勾手指头，钱慧珺站起身，慢悠悠走出去，惹得乡亲们一阵窃窃发笑。 这小两口！ “你下午不用来了！” “呦呵，这就把我给开了？”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不好使，我还没干够呢！” “关键是你干活太蘑菇，那头都供不上了，你还在这边绣花呢！”孙建平冲媳妇一瞪眼，“乖，慧慧听话，伱回家看看咱家那俩犊子又祸祸啥呢！” “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咋那么听你呢！”钱慧珺眉毛一挑，“我就喜欢干这个活！” “听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 “略略略！” 钱慧珺吐吐舌头，又回到屋子里，继续慢悠悠搓纸卷。 孙建平一脸黑线进了屋子，那帮大娘婶子大姑娘小媳妇都笑起来，孙建平臊得脸一红，坐下来，扯过一盘炮仗开始往里面装火药。 钱慧珺不停拿眼睛斜楞他，孙建平一瞪眼，不稀得搭理你！ 两口子闹了点小矛盾，众人还想看人家俩人的笑话，可中午吃完饭，人家两口子又说说笑笑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真是…… 真爱啊！ 第二天，孙建平把老曹、老张、徐金水、王连生四个人叫过来，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下工作，他自己则有更重要的工作去做！ “还整啥啊？”老曹一头雾水，眼瞅着快到腊月了，当务之急是把炮仗弄出来，得年跟前好卖啊！ “叔，胆子大吃天下，咱们这个小作坊人太少，你就是满打满算，累死累活能产多少？我是这么想的，要么不干，要么就往大了干，你们这边继续忙活，我去招人！” “招人？那不是成了资……” “现在谁还管这个！干就完了！”孙建平一拍桌子，“出了事我担着！” “那这工钱……” 孙建平瞅瞅老曹，老曹急忙低下头，这些年生产队干副业卖粮食的钱都在他那呢！ “钱还不好办？到时候肯定拖欠不了大家的工钱就是了！”孙建平拍拍胸脯，老曹才抬起头，轻轻吁了口气！ 那点家底可不能随便动弹啊！ 万一出点事咋整…… “曹叔真抠！” 孙建平转身回了家，去取文件，让他惊奇的是，女儿竟然和儿子俩坐在炕桌旁学习呢！ 他急忙又推开门，瞅瞅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平日里吼着喊着让学习都不学，今天咋转了性…… “爸爸你看，我把这道题解出来了！”小丫头看到他进门，马上拿起课本，叽叽喳喳喊道，孙建平接过来一看，是一道一元二次方程，笑着摸摸女儿的小脑瓜，“不错不错，外瑞古德，好好学，爸爸出去一趟。” “爸爸我也去！” 老猫一把按住小丫头的手腕，摇摇头，小丫头眨眨大眼睛，“那我不去了，猫叔让我在家陪牠呢！” “对，好好学习，你给我看着点！” 孙建平屈起手指头在老猫脑瓜上弹了一下，老猫噌的一下跳起来，对准他就是一顿狂风骤雨喵喵拳，打得他抱头鼠窜！ “哈哈哈！”小土豆笑得满炕打滚！ 至于吗…… 孙建平揉揉手腕，臭猫，下手真够黑的！ 都挠起檩子了！ 老猫跳到窗台上，隔着玻璃和塑料布，冲他喵喵叫了两声，挥舞着小爪子，一副不服你进来啊的德行！ “你看我晚上怎么修理你的！” 孙建平拎着人造革皮包匆匆跑开了。 他从纪家油坊开始，首先推行了分组作业，同时宣布太平山花炮厂现在急需人手，需要手脚勤快的老娘们—……呸呸，中青年妇女前去支援，早七晚四，中午供一顿饭，每天每人五毛钱，干得好还有奖励！ 有个前提，不准抽烟！ 有这好事谁不去？ 当场就有三十多人报名，孙建平从中选了十二个，给她们发了工作牌，让他们明天去找老曹报道！ “孙书记，你们那以前不是还有个化工厂吗？要不也整起来呗？”王子平一看顿时活了心思，撺掇道。 “我倒是想整起来，就是宏斌和云峰都上大学去了，那些机器你们也不会用……” “不是有你吗？你教我，我脑瓜子聪明，学得快，我学会了再教他们，这样不就妥了？” “你？”孙建平瞅瞅这位一队队长，“那我给你出道题，你要是能答上我就教你！” “出吧，我准备好了！” 王子平拍拍西瓜似的光头，聪明的脑瓜向来是不长毛的！ “一个孩子吃一个苹果要三分钟，那么十个孩子吃十个苹果要多少分钟？” “多少分钟……” 王子平挠挠头，冥思苦想，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把大眼珠子一瞪，“三百分钟！” “叔你还是先去县医院看看脑子吧！”孙建平哈哈一笑，转身出了门。 “不，不对吗？”王子平瞅瞅屋子里吃吃发笑的乡亲们，一脸疑惑。 很快，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全部实现了分组作业，茬伙种地，而太平山花炮厂的规模也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足足有五十人在一起工作！ 这还不算造纸那头！ 张子义每天都得准备八十人的伙食，把他累得汗流浃背！ 至于造出来的炮仗…… “叔，咱们现在生产出多少了？” 晚上，孙建平和老曹坐在炕头对账，老曹翻看着厚厚的账簿，“到今儿个，双响子弄了三十万个了，小鞭弄了一万挂，库房都堆满了，建平你想想招得往外边折腾啊，这阵子钱可没少花！” 还没挣钱呢，老爷子就心疼了！ “那个单筒的礼花弹和呲花呢？” “礼花弹……在这页呢，现在一万多个，那玩意能行么？” “您老就放心吧！”孙建平瞅瞅坐在炕梢剥花生吃的曹春贵，“大哥明天有事没，跟我去趟县城！” “嘎哈去？” “让你去你就去得了，话咋那么密呢！”老曹把眼珠子一瞪，曹春贵愣了一下，比划出三根手指头，“我就说了仨字！” “你不说话更好！”老曹白了儿子一眼！ “去不去！” 老曹咳嗽一声，吼了一嗓子，曹春贵翻了个白眼，点点头！ “说话啊哑巴了！” “你不是不让我说吗？” “跟你这虎啦吧唧的玩意……能把我气死！”老曹抓起扫炕笤帚扔了过去！ 孙建平笑又不敢笑，险些憋出内伤！ (本章完) 第1090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爷俩实在太能闹了！ “行了叔，我先回去睡觉了，家里那俩犊子估计又作妖了！” “慢点！” 老曹把孙建平送到门口，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建平，咱们这见天的往外拿钱，不见回头钱，啥时候是个头啊，要是那点钱花没了……” 孙建平一笑，老爷子心疼钱了！ 他冲老爷子招招手，“叔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月光下，孙建平掏出一本存折，打开，指着上边的数字，老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开玩笑，没这个东西撑腰，我敢随随便便回来吗？”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慧慧他二叔给我的，说是作为他出资的股本，等将来咱们干好了还得给他分原始股呢！” “哈哈，那没说的，股份该给就得给，有这些我就放心了！”老曹喜笑颜开，怪不得建平一回来就往大了折腾，闹了半天是带着底气回来的！ “这个您老给我存着，我这人毛手毛脚的指不定哪天就给整没了……”孙建平把二叔给他的存折塞到老爷子手里，老爷子连连拒绝。 “叔您收着，您是我干爹，这玩意也就是给你，放两旁事人那我不放心！” “那我就收着？”老曹“勉为其难”把存折接过来，对着月亮，又仔细数了数上边那一串零，胡子一翘，嘿嘿笑出声！ 乖乖，发财了哈哈！ 这老多钱，别说一個厂子，就是十个厂子都干起来了！ “叔那我先回了！” “嗯，慢点！” 老曹喜笑颜开，目送他进了隔壁院子。 艾玛！ 老爷子顿觉手上这薄薄几页纸，足有千斤重！ 钱并不是问题，孙建平已经想好去信用社借低息甚至无息贷款，至于把二叔给的存折交给老爷子保管，也只是让他老人家安心而已。 老爷子一辈子谨小慎微精打细算惯了，这十几天钱流水般花出去，心疼了！ 万一一时想不开，再闹出点毛病，他这个当干儿子的心里哪过意得去？ 只要他老人家开心快乐，比啥都强！ 乌龙马仍旧躺在窗台下小憩，看到孙建平回来，瞟了下眼睛，张开嘴嘎巴两下，馋了！ 想吃罐头！ “你是真馋！”孙建平哈下腰拍拍马脖子，转身进了屋，屋子里沸反盈天，两个犊子扯着枕头噼里啪啦的打架呢！ 钱大小姐坐在书桌旁看专业课书籍，孙建平使劲咳嗽一声，打闹的姐弟俩总算停下手，冲孙建平嘻嘻一笑，“爸爸回来了！” “我说钱大小姐，你也不管管！” “哎呦孙大书记，我可不敢管！”钱慧珺撸起袖子，孙建平赫然看到媳妇白嫩的胳膊上出现三条清晰可见的血檩子！ “臭猫，敢挠我媳妇！” 孙建平心疼不已，挥舞两把杀猪刀冲过去，与老猫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以胳膊上、手背上又多了好几道血檩子而仓皇败退下来。 “喵！” 老猫两只前爪按在炕桌上，瞪圆黑眼珠，冲两口子疯狂挑衅！ 来啊！ 生死看淡！ 不服就干！ “吼吼猫叔最好了！”小丫头一把抱起自己的“保护神”，在炕上转了个圈！ 老猫眯起眼享受小主人的赞扬！ “媳妇，摇人！”孙建平怒不可遏，“把豆包叫过来！” “别折腾了，豆包刚才也被揍了！”钱慧珺无奈一摊手，“把老儿子叫回来吧，也就牠能灭了这臭猫的嚣张气焰！” “我不行，我打不过！”小土豆出溜一下钻进被窝，连连摆手！ “完蛋玩意，不是说你！”钱慧珺白了儿子一眼，孙建平点点头，“只能出动空军了！小臭猫你伱你你等死吧你！” 喵！ 东风吹战鼓擂，咱喵子怕过谁！ 孙建平跑到窗外，吹了声口哨，不过海东青没有飞回来，而是从房顶上跳下来一只比豆包体型还要威猛的豹子！ “喵！”小豹子看到孙建平回来了，激动得叫了一声，猛地向他扑过来！ 孙建平一把搂住兴奋过度的东北豹，小豹子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要舔他的脸，孙建平急忙伸手拦住，豹子可不像猫，那舌头全是倒刺，舔一下都能把我脸皮撕下来！ “呦呵，是这个‘大儿子’回来了！” 钱慧珺也出了门，小豹子看到她，嗷的一声扑过去，贱兮兮的好像个孩子！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长这么大了，快点帮妈出出气，干那猫一顿！” 钱慧珺抱起小豹子，好家伙！ 这家伙够沉的！ 抱…… 抱不动！ 孙建平笑着拍拍手，把小豹子抱起来，小豹子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伸出前爪舔了舔，一副安逸模样。 “小东西！” 钱慧珺在牠眉心点了一下，小豹子两只黑黑的前爪合十，抱住她的手腕，龇牙咧嘴作势要咬！ “吼吼我的大宝宝！” 孰料小豹子刚进屋，就噌的一下从孙建平怀里逃出去，跳上炕，趴在小丫头身边，露出肚皮，贱兮兮的抱着她的胳膊求摸摸！ 老猫走过去，照着小豹子脑门当当就是两巴掌，小豹子被打蒙了，抬起头，瞅瞅老猫，发出一声讨好的喵叫！ 两口子面面相觑，这么快就投了？ 你倒是反抗一下啊！ 没骨气！ “哥，我们这算不算资敌？” “这臭豹子临阵叛变了！” 孙建平一脸无奈。 本以为拉来个强援，没想到玩了个无间道！ 臭豹子你不捕猎，跑回来玩兵法了！ “哼哼都是我的兵！”小丫头左手老猫，右手豹子，得意冲父母笑！ “后台越来越硬了！”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哥，我觉得带她回来就是个错误！” “是啊，以后咱俩都打不过了……”孙建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吼吼，谁敢欺负我，就让猫叔和豹崽子去修理他！”小丫头开心得咯咯笑，抱着两只“大猫”各亲了一口！ 小豹子舒舒服服躺在她身边，长长打了个哈欠，瞅瞅孙建平两口子！ 几点了还不睡啊！ 豹子都困了！ “姐姐我投降！” 没出息的小土豆笑嘻嘻举起双手，“猫叔别打我！” 老猫斜了他一眼，喵叫一声！ 很有眼色嘛小东西！ 收下你这个小弟了！ “你们几个自己玩吧，我们俩去西屋睡觉了！” 本着“打不赢就撤”的原则，两口子灰溜溜卷着铺盖滚到西屋去了！ “吼吼万岁！”小丫头搂着老猫，高兴得满炕打滚！ 第二天孙建平早早起来喂马，悄悄推开东屋的房门，机警的猫和豹子都睁开眼，看是他进来，老猫抻了个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孙建平伸手摸摸女儿红润的小脸蛋，小丫头自打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咳嗽，身体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他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小丫头睡觉还吧唧着小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猫一把推开他的手，瞅瞅他，又瞅瞅睡熟的小丫头，不言自明。 上一边去！ 别整醒了！ 孙建平给了老猫一个脑瓜崩，老猫刚要跳起来发飙，他急忙指指睡觉的女儿，老猫讪讪退回来，躺在小丫头身边，一个劲的冲孙建平翻白眼！ 小瓶子你等着！ 此仇不报非喵子！ 豹子翻过肚皮抻了个懒腰，纵身跳下炕，跟在孙建平身后出了门。 (本章完) 第1091章 那只猫呢，给老子滚出来! 清晨的空气干冷干冷的，激得人肺管子丝丝作痛，孙建平抻了下胳膊，乌龙马也一扑腾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冰霜，欠欠凑到他身边，张开嘴巴要吃的。 孙建平只得拿出一瓶罐头，一块块喂给牠。 小豹子也上来要，孙建平给了牠一块，小豹子咬了一口觉得甜不嗦的不好吃，又给吐了，把乌龙马气得直瞪眼！ 不吃滚一边拉去！ 别糟践东西！ 这家伙不但把黄桃罐头都吃了，又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孙建平把玻璃瓶子放在一旁，翻身骑上马背，“走，办点事去！” 他还没忘了自己的毕业论文——调查嫩江及其支流的水文情况，为将来大规模治理嫩江做理论准备。 孙建平沿着咕噜河往下游走了足有二十多里，小豹子也尾随其后，在收割后的田地里来回穿梭，速度快到飞起！ 等到孙建平来到七棵树村的时候，小豹子已经叼着一只野鸡过来，见他跳下马踩上冰壳，掏出纸笔画来画去，也摇摇尾巴趴在地上，扯开野鸡脖子，慢悠悠品尝起早餐来。 乌龙马凑到路边一堆还没来得及拉回村子的稻草旁，一边吃一边看孙建平忙活。 “没想到咕噜河在七棵树这边还有一条支流，以前没发现啊！”孙建平皱着眉看到从黑黑的泥土下面咕咕汇入咕噜河干流的地下暗流，在纸上画了一笔，如果猜的不错，这道地下暗流应该是在那年淹了小鬼子金矿之后出现的，与咕噜河上游的泉眼出自同一条地下暗河！ 要不然也不能十冬腊月都不会封冻！ 七棵树这边他来得比较少，毕竟这里距离二马架实在太远，足有小二十里，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姓乔，同样也都是闯关东的山东人后裔。 孙建平冲乌龙马招招手，乌龙马扯了一把稻草，一边走一边吃，孙建平翻身骑上马背，直奔七棵树屯后面而去。 从七棵树到三棵树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水塘，前几年孙建平还和老张他们来打过野鸭子。 小豹子把吃了一半的野鸡叼在嘴里，慢悠悠跟上。 又来到这个大水塘跟前了，水塘里到处都是长得郁郁葱葱的芦苇和蒲苇，一个老太太正拎着镰刀把蒲苇割下来，捆成一捆。 “忙着呢老太太！” 孙建平认出这个老太太是七棵树乔老五的老母亲，上前打了一声招呼，老太太扭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孙大队长嘛！ “孩儿啊，啥前儿回来的？”老太太拎着镰刀走出大水塘，和孙建平打了声招呼，“家里坐会啊！” “前几天回来了，老太太你割这些蒲苇干啥啊？” “编個草席子。”老太太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起来，“拿这玩意当炕席比苇席子好，喧乎！” “没想到您老还有这手艺！” “哈哈，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老太太看到跟在孙建平身后，吃得满嘴是血的小豹子，顿时吓了一跳，孙建平连忙让她不要怕，这豹子通人性，不伤人的。 “我还以为你和你媳妇一走，再也回不来了呢！” “哪能呢，我还没领着大伙脱贫致富呢，哪能半途而废？”孙建平提笔写了张纸条，“正好在这碰到婶子你了，我也不用再跑一趟你们屯子，你把这个给乔四，让他按照纸条上写的办吧！” 老太太接过来，揣进口袋，“不进家里坐会儿了？” “不了老太太，我还有不少事没干完呢，您老多多保重身体，我先过去了哈！” “慢点！” 老太太看他翻身骑上马背，一路向北而去，心里感叹着好人啊！ 十里八村那些知青，考走的考走，回城的回城，哪个留下了？ 也就人家孙建平，拿我们老农民当回事！ 乌龙马颠颠往前走，孙建平骑在马背上，密切观察着地面上一草一木，让他感到惊奇的是，或许是因为地下河水温的影响，茫茫雪野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黑色土带，显然这下面就是那条地下河流经的详细位置！ 他沿着土带一直往北走，再拐弯，三转两转，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 前面出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水面，早已封冻，远处还立着一块石碑，不知道被谁给拦腰砸断，孙建平勒住乌龙马，向四周张望一番，幽幽叹了口气！ 竟然转悠到死人沟这里了！ 他也大体摸清楚了，自打那年炸断地下河，引水淹了金矿之后，汹涌的地下河冲到死人沟，再从这里向下掏，愣是钻出了这条十多里长的地下暗河，绕了个大弯子，又把水灌进了咕噜河里！ 要不是冬天大雪封山，气温下降，地下河与地表形成明显的温度差，导致地下河表面的冰雪受温度影响融化，他还真看不出这条地下河的走势！ “走，回去吧！” 孙建平调转马头，刚要往回走，胡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猛地一扭头，好家伙！ 是另一只东北豹！ 小豹子的“媳妇！” 两只豹子黏黏糊糊凑到一起，小豹子用头碰着那只母豹子，孙建平定睛一看，又有了新发现！ 小豹子似乎很有点大家长的威严，见母豹子冲孙建平吼了两声后，抬爪一巴掌拍过去，母豹子顿时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用头蹭着“老公”的下巴，似乎在寻求原谅！ 孙建平贱兮兮一笑，要是哪天我也能给钱大小姐一巴掌，钱大小姐还能贱兮兮的过来求抱抱求原谅…… 嘿嘿嘿…… “你就在这黏糊吧，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这货看到两只体型硕大的豹子跟在身后，顿时激发起儿马子好斗的天性，使劲别着脑袋要和两只豹子斗一斗！ “赶紧走吧祖宗，你都不够人家吃几顿的！” 孙建平一夹马肚子，虽然没有上马鞍马镫，但乌龙马很聪明，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有些不甘的瞅瞅黏糊在一起的两只豹子，向二马架后山走过去。 一边走还一边打响鼻！ 伱下来！ 马儿去干死牠们！ 孙建平不得不拍了一下，乌龙马这才老实下来，乖乖往前走！ 我咋养了这么一大帮犟种！ 没想到孙建平到家了，小豹子也领着母豹子回来了！ 鉴于小豹子已经投靠老猫，成为牠的小跟班+狗腿子，孙建平站在院子里，把刚才调查好的水文记录收集起来，吹了一声口哨！ 紧急呼叫逆子！ 你爹我让猫挠了，快点回来给你爹我报仇！ 远天飞过一道白光，砰的一下张开翅膀，直直坠向地面，就在即将撞到房顶的时候猛地拉起，在半空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孙建平的肩膀上！ 海东青贱兮兮的往他下巴上凑，用小脑瓜蹭他的下巴以示亲昵！ 贴贴抱抱举高高！ “贱不贱，贱不贱……” 孙建平雄赳赳气昂昂，架着海东青，大摇大摆进了屋子！ 那只猫呢，给老子滚出来！ (本章完) 第1092章 跃进旅店!还没黄呢? 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钱大小姐的厨艺不敢恭维，做的也是最简单的大米粥+咸鸭蛋，外加昨天剩下的铁锅大鹅，吃得俩孩子嘴撅得老高！ 老猫也趴在窗台上，慢悠悠啃着鹅肉，看到孙建平带着新帮手回来，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龇牙咧嘴！ “老儿子，上，灭了这只臭猫！” 孙建平一挥手，海东青也不是孬种，滴滴叫了一声冲过去，绕着猫头飞了一圈，然后冲向饭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抓起盘子里一块鹅肉，拍拍翅膀飞出屋子！ “你踏马……” 孙建平险些气炸了！ 这哪里是“儿子”，妥妥的“家贼”啊！ 钱慧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哥，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孙建平气得直翻白眼，探头瞅瞅落在锅台上，大口大口撕扯着鹅肉的兔崽子，这货一边吃还一边滴滴叫，显得很快乐的样子！ “别看你今天吃肉吃得欢，明天就把你秃噜毛下锅！”孙建平气呼呼瞪了海东青一眼，被钱慧珺扯回来，“赶紧的吃饭，吃完饭还要干活呢！” “你等着！” 孙大队长愤愤不平！ 吃过了饭，孙建平拍拍老猫，让牠看好两个犊子，不出意料，又被老猫揍了好几拳。 烟花爆竹方面，在孙建平的指挥下，今年又研发出礼花也就是东北俗称的呲花品类，有魔术弹、礼花弹、钻天猴等等，每六个为一捆，售价一块钱。 至于传统的二踢脚之类的，今年也有了新花样，他把二踢脚和礼花弹相结合，上段改成一爆炸就满天焰火的简易礼花炮，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满堂红”，售价三毛钱一个，比二踢脚贵了一毛。 至于组合式大礼花，那是他们的拳头产品，今年也做了不少，就是销路有点问题！ 一般人家买不起，或者买来也没什么用，只有那些大厂子大单位才有闲钱买这個东西放一放，活跃一下气氛。 这就有点…… 鉴于于宏斌和夏云峰、王杰等一批年轻人都考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孙建平把于宏斌的本家堂弟，也是前几年跟着他一起赶马车走街串巷卖烟花爆竹的于宏亮叫过来，让他给自己打下手。 销售团队必须建立起来！ 而且要快！ 趁着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紧干，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之后上设备，扩规模，占领烟花爆竹市场！ “咱们今年烟花爆竹整了不少，这笔钱要怎么赚，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孙大队长把手下十三个生产队的队长都叫过来，“想要挣钱就要胆子大，我是这么想的，你们每个队都可以出几个人，组成一个销售小组，先从我们这拿货，再拉上烟花爆竹出去卖，价格呢都固定了，不准互相压价竞争，哪个小组卖得多，有奖励，卖得少的那自然也是要受惩罚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动心，又没胆子试试看。 “王叔，伱们纪家油坊怎么说？” “既然书记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试试吧！”王子平一脸郁闷，这玩意能卖出去吗？ “好，子民叔呢？” 二队队长王子民一耸肩，“试试呗！” 最激动的是小西山韩老四，“建平，你多给我们批两车，我们出去卖，这赚钱的买卖干啥不抢上啊！” “好，叔，我给你们三辆马车的配额！” 孙建平使劲拍了拍韩老四的肩膀，这帮揍……呸呸，他们那的村民干别的不行，搞投机倒把绝对是头子！ 其余几个生产队一看别的都动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落后，也都纷纷表态。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亲自带队，赶着三大马车烟花爆竹，浩浩荡荡直奔鹤城！ 等他们到鹤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孙建平选了个人多的地方把马车一支，首先拿起一个满堂红杵在地上，点燃，嗵的一声，满堂红飞上半空，轰隆炸开，霎时漫天五彩缤纷，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卖炮仗啦，太平山的炮仗，便宜又好看，过年放炮仗，明年发大财！” 小陆扯着脖子吆喝起来！ 这帮城里人哪里见过这个，纷纷上前，你十个我八个，不到半小时，拉来的三车炮仗卖了个干干净净！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多拉来点好了！” “哈哈，怪我，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卖！” 打了个开门红，大家伙都喜气洋洋，孙建平想起鹤城罗世红，就寻思着等会能不能去一趟，在他家对付一宿，顺便看看自己的“大外甥”。 走到半路，碰到韩老四一伙，他们也是半小时解决战斗，把个韩老四激动得吵吵嚷嚷，明天要拉来十车，大干一场！ 至于王子和、王子平等人，也都兴冲冲赶着马车过来集合，原本他们心里还挺没底，怕卖不出去，没想到刚把马车支上，来买烟花爆竹的就围了上来，一抢而空！ “建平真的，真和你说的一样，现在啥玩意都不愁卖啊！就怕没货！” “哈哈，是吧叔，要我说现在就是胆子大吃天下，胆子小吃不着，明天咱们接着干！对了再把咱们生产的黄纸拉过来两车，我看城里没有卖这玩意的。” “行，都听你的！” 大家伙对孙建平的敬佩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跟着建平有肉吃！ 大家伙正有说有笑，离得老远就看到于长海赶着马车一路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快点走啊，环卫来抓了！ 大家伙都打了个激灵！ 咋还把环卫给惹了呢？ “还愣着干啥，跑啊！” 孙建平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提马缰绳，乌龙马噌的一下蹿了出去，沿着大街一路飞奔！ 后边跟着十几辆大马车，把路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组团出来旅游了？ 一直跑到郊区，孙建平这才勒住马缰绳，扭头瞅瞅身后，大家伙陆续都跟了上来，孙建平叫过于长海，“叔，到底咋回事？” “还咋回事，我这边刚拿出个双响子要放，一个戴着红袖箍的老太太就过来说不让摆摊卖东西，说是搞尾巴，我那能惯着她么，我抬手就一大嘴巴，人家上头都让发展副业了，她算个鸡毛啊过来管这管那的！” “你把人给打了？”孙建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对啊，不能给她脸！” “卧槽！”孙建平抹了一把脸，竖起大拇指，“叔你是这个！” “那必须的，艾玛车上的炮仗都颠没了，建平你看这账咋算啊？” “行了行了不算了，明天你让宏双来吧，您老人家在家帮着曹叔……” “那不行，我这还一个炮仗都没卖出去呢，你别打击我的信心！” “叔，你是在打击我们的信心！”要不是看他老，孙建平真想k他一顿，啥人呢！ 长个自以为聪明的脑瓜，净干糊涂事！ 罗世红家也去不上了，孙建平只得赶车往回走，没多远就看到前方灯火通明，他勒住马缰绳一看！ 跃进旅店！ 话说这地方…… 还没黄呢？ (本章完) 第1093章 你们家的猪吃得还真好啊! 对于这个旅店，孙建平可谓是印象深刻，当年就是在这看到了崔玉芬，外号崔大屁股。 现在想想…… 造化弄人啊！ 谁曾想老曹竟然和崔大屁股最后喜结连理，成了自己“干妈”。 “走，进去住一宿，明天歘早回吧！” 今时不同往日，上次来是去城里拉粪，孙建平还只是个小跟班，现在他已经是燕大毕业生+副处干部+杜尔基公社书记，十里八村响当当的“当家人！” 相比十年前，跃进旅店越发破旧了，窗户玻璃就没有一块是好的，仍旧是大车店模式，两排大炕，不知道有多少路过的旅人在此歇脚，被褥都被磨得发黑发亮，都能照出人影。 孙建平坐在大炕上，看看一个窟窿连着一个窟窿的炕席，回想当年崔玉芬给自己抱来一床新被子…… 唉！ 日子过得真快！ “啥玩意呢！”张子义骂骂咧咧走进来，孙建平扭头往外看了看，“咋了叔？” “我说喝点热水，人家说热水收费，一暖壶三毛钱。” “真够黑的，咱们自己烧点水喝不行吗？” “要是行还说啥了！”张子义气得直瞪眼珠子，“这帮揍，没一個好东西，把人家老崔家的大车店占了，又把崔大屁股撵出去，成他们自个的了！真他吗不干人事！” “行了叔，没必要抱怨了，我出去看看弄点吃的，咱们在这歇一宿，明天抓紧回，曹叔在家都急得狼哇的了！” 孙建平推门出去，看到旅店服务员一个个杵在柜台前，后边架子上摆放着一些饼干、炉果、罐头之类的东西，看到孙建平走过来，瞟了他一眼。 “同志，有晚饭吗？你看我们这么多人……” “没有！” 孙建平愣了一下，按理说不应该放着钱不赚啊！ 他们二马架三辆马车，小西山三辆马车，加上其余十一个生产队每个队一辆车，算下来总共十七个车老板子，凑两桌都够了！ 一个人按照三毛钱饭费计算，也能给旅店带来五六块钱的收益呢！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行行好，给我们弄点吃的……” “剩饭行啊？”服务员把他递来的两块钱飞速揣进口袋，语气生硬问了一声。 “都行都行！” 服务员把孙建平领到后厨，指着剩下的半锅二米饭，“今天早晨剩下的，你看着行就再给我一块钱，要不然也是收走喂猪。” 孙建平皱皱眉，你们家的猪吃得还真好啊！ 果然是大集体，这么败祸都不心疼！ “一块钱是吧，行，有鸡蛋和葱花吗？” “那你还得给我两块钱！” 孙建平耐着性子，总共掏出五块钱，用服务员给他拿的四个鸡蛋，一把大葱，外加一点荤油炒了顿蛋炒饭，分给大家伙，总算解决了这顿晚饭的问题。 刷锅的水也没放过，一人一碗，权当蛋花汤了。 感谢跃进旅店一碗蛋炒饭的恩情！ 他扯了一根笤帚糜子剔剔牙，白了服务员一眼。 躺在冰凉梆硬，还散发着汗泥味的被褥上，孙建平一脸苦恼的看着塔灰结成串的天花板，白瞎这个大车店了！ 以前崔婶当经理的时候，最起码还算干净，也能吃上口热乎的，这咋…… 等着吧，不出三年，这个大车店就得黄铺子！ 就这服务态度…… 他打了个哈欠睡着了，梦中大车店重新焕发荣光，变得干净整洁漂亮，一家人团团围坐，兴高采烈抱着猪肘子啃…… 嘿嘿…… 嘿嘿嘿…… 孙建平在睡梦中笑出了声，小陆哭丧着脸把自己的袖子从孙建平嘴里拽出来，拍拍他的脸，“建平哥，你别咬我胳膊啊！” 艾玛！ 睡迷糊了！ 孙建平醒过来，冲小陆歉意一笑，看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了，张子义等人早早就起床出去伺候牲口了。 “起来吧！” 他也一骨碌爬起来，穿好鞋子下地，又去服务台找服务员。 “有早饭吗？” “有！” 孙建平一喜，跟着他进了后厨，呦呵，早饭还不错，有大包子！ “先给我来三十四个包子，送汤不？” 服务员白了他一眼，“还送饺子呢你要不要？” 有这好事？ 孙建平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服务员调侃他呢！ 混账东西！ 没听过顾客就是上帝吗？ 有你这么跟上帝说话的吗？ 包子有倒是有，就是吧…… 孙建平吃了第一口就吐了出来，一看大白菜都没洗干净，上边还带着一坨土疙瘩！ “草！” 张子义一把抓起包子就要去找他们算账，孙建平扯扯他的袖子让他坐下来，“叔，犯不上，抓紧吃，吃完咱们好赶回去。” “这个大车店啊，当年还是崔大屁股他爷爷开的，那时候可兴旺了，三教九流南来北往，谁不知道崔家老店的名头？” 于长海慢悠悠喝着汤，讲起崔家老店的故事，孙建平侧耳朵听着，这才明白合着这个店早在清朝就有了！ “我听老一辈说，当年张大/帅剿蒙/匪的时候，还在这个大车店住过，还给写了块匾，叫做‘永业昌隆’，就在那个房檐下挂着，现在也不知道整哪去了……” 孙建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房檐下影影绰绰有那么一块颜色和其他不同的地方，四棱四角的，应该就是当年挂匾的位置。 “行了别他妈闲崩坑了，吃完抓紧走，家里还等着呢！” 张子义站起来，扯了一嗓子，孙建平也站起身，皱皱眉看看桌子上的包子，这个大车店的服务态度…… 迟早要黄！ 马车骨碌碌从鹤城一路滚回到了家里，孙建平把众人叫到一起，将他们卖炮仗的钱都收上来，又按照进价给他们折算利润，按照他之前和老曹商议好的价格，一个双响子批给各村屯是两分钱，他们转手卖三分钱，一个净赚一分钱。 说多不多，说少…… 那也是三成三的利润呢！ 已经很高了有木有！ 鞭炮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暴利，这也是孙建平首选做这个东西的原因，给众人分完钱后，于长海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算盘，吧嗒吧嗒嘴，“那个，建平啊，叔那份……” “差点忘了，叔您这趟一共拉了一万个双响子，两百挂小鞭，还有一千个满堂红……总共是……伱看这钱咋还？” “我，我那不也是碰上环卫老太太了，我……”于长海涨得满脸通红，孙建平笑了笑，“行了叔，您老明天还是去弄草纸吧，我看这卖东西的活儿您也干不了……” 于长海的自信心备受打击！ 我咋就干不了了？ 再咋说我也是生产队长…… 老曹得知于长海一分钱没挣，还把一马车炮仗都给弄丢了，顿时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辛苦造的炮仗就这么让你给败祸了！ “老于啊，你过来我跟你唠唠！” 于长海哪里敢过去？ 撒丫子就开撩！ (本章完) 第1094章 猫大爷!饶命! “王八犊子，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 老曹气得吹胡子瞪眼！ “行了叔，你还这能给于叔两撇子啊！”孙建平笑了笑，把这趟出去卖炮仗的钱划拉划拉都塞给他，老曹抓起账簿从头到尾对了一遍，确认没错，咧嘴一笑，“这一趟没少整啊，净赚四百二十八块！” “要是于叔那车炮仗不丢，还能再多弄点！” 孙建平哈哈笑道，把老曹气得直翻白眼！ 于长海，王八犊子，你给我等着！ “明天还去啊？” “去啊，歘着年前这阵抓紧往外卖，要不过了年就卖不动了！”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叔你先忙着，我回家看看。” “嗯，去吧，好好睡一觉，你眼里都有血丝了！” 老曹望着孙建平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趟可是把我们家孩子给折腾个够呛！ 于长海…… 老曹越想越来气！ 家里还是老样子，老猫舒舒服服躺在炕上，见他回来，长长打了个哈欠，孙建平趁机把手指头伸进猫嘴，被咬了个正着！ “松嘴松嘴，疼！” 看着手指头上留下的四個牙印，孙建平恶狠狠白了老猫一眼！ 下嘴真狠！ 两只野豹子也躺在炕头，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海东青落在书桌上，脑袋塞进翅膀里单脚立起，来了个金鸡独立！ “在这摆造型呢！” 他抬手拍拍海东青，这货把脑袋从翅膀里钻出来，见是主人回来了，滴滴叫了一声，跳上他的肩膀，抬起爪子梳理那身漂亮的洁白羽毛。 至于俩孩子…… “怎么看的家，啊，怎么看的家，孩子都丢了不知道？” 有海东青撑腰，孙建平疯狂向老猫挑衅，老猫自然也不惯着他，一番噼里啪啦如暴雨梨花般的手爪交锋之后，以孙建平的棉大衣袖子被挠出两个大窟窿而告终。 海东青怒了！ 臭猫！ 敢欺负我“爹！” 海东青砰的一声飞起来，绕着老猫头顶转了一圈，没想到这猫速度快到飞起，猛地向上一扑，两爪子一抱，直接把海东青拦腰抱住，一骨碌滚到炕上，将海东青死死压在身下！锋利的牙齿对准牠的脖子！ 海东青眨咕眨咕眼睛，猫哥！ 猫叔！ 猫大爷！ 饶命！ “完犊子货！” 孙建平气得狼哇的！ 老猫得意松开海东青，跳到窗台上，扭过头，冲孙建平摇摇尾巴，发出挑衅似的喵叫！ 还有什么底牌都亮出来吧小瓶子！ 喵子打你卑服的！ “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孙建平一把拽过还有些蒙圈的海东青出了门。 “完蛋不完蛋不？” 海东青有些委屈的蹲在他肩膀上，低头啄啄爪子，忽然抬起头，一双锐利的鹰眼死死盯着玻璃窗里的老猫，发出急促的嘟嘟声！ 不服出来单挑啊！ 让你两爪子的！ “行了行了，别耗子扛枪窝里横了，走，跟我去趟水库！” 孙建平也没心思睡觉，他骑上乌龙马，继续调查咕噜河的水文特征。 等到咕噜河调查完，还要去考察嫩江干流及其支流呢！ 想顺利拿到毕业证，哪有那么容易！ 和小豹子一样，海东青也是有对象的，刚到太平山水库，天上就飞过来一只同样漂亮的白色海东青，自家这只“逆子”蹲在孙建平肩膀上，冲那只滴滴的叫！ 另一只海东青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歪着头瞅着丈夫，以及牠那位人类主人。 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过去，落在牠身边，两只海东青互相依偎着，帮助对方清理羽毛，看得孙建平都有些吃醋了！ 你们俩能不能别黏糊了？ 这家伙的脖子都拧成麻花了！ 孙建平翻身下马，双脚踏上坚实的冰面，他拿出铁钎子，当当当，不一会就在冰面上凿出一个深一米，宽二十厘米的冰窟窿，就在冰窟窿凿开的一瞬间，下面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鱼脑袋，都是跑过来呼吸新鲜空气的！ “哈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棒打狍子瓢舀鱼了！” 孙建平伸手抓出一条大鲤鱼，甩手扔给海东青，海东青看到鱼，马上收敛双翅，爪子狠狠一蹬树杈，震得树杈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像一支离弦的箭冲过来，在大鱼落地的一瞬间双爪探出，死死抓住鱼身！ 噗嗤！ 伴随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海东青锋利如弯刀般的爪子轻而易举刺破鱼鳞、鱼皮、鱼肉，像铁钩子一样牢牢抠住大鱼，奋力鼓动翅膀，在半空兜了个圈子，又回到老婆身边，献宝似的把鱼递给牠。 母海东青凑到自个“老公”身边，两只大鸟蹭蹭脸颊，这才低下头，锋利的喙轻而易举撕开鱼腩，先从最柔软的内脏开始吃起。 “不愧是食肉动物！” 孙建平眯着眼，远远看着那条足有两斤多的大鲤鱼被海东青伱一口我一口给分吃了，暗道一声这些猛禽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温顺，实则凶残得很！ 他拿出一卷丈量土地用的测绳，绑上一个铅坠，一点点送进冰窟窿里，很快铅坠就到了底，孙建平手掐着测绳一看，当前水位十八米六。 这个水库的标准库容是二十平方公里，今年的平均水位都按照十八米六来测算，那就是…… 他拿出铅笔，用匕首削尖了，准备在纸上演算一遍，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鸣叫声，正在分食鱼肉的两只海东青齐刷刷抬起头，看着天上飞过来的一只体型巨大的金雕，顿时张开翅膀抖了抖！ 他娘的，抢地盘的来了！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两只海东青一前一后从树上飞起来，就像两把射出去的长矛，速度快到飞起！ 孙建平咬着笔杆，仰起头看两只海东青的精彩表演！ 小两口配合得极为默契，眼瞅着空中的金雕发现了牠们的踪迹，母海东青立刻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调转方向，与公海东青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而金雕凭借着庞大的身躯和威猛的战斗力，对这两只中等鹰隼的进攻并不以为意！ 金雕直接奔着公海东青扑过去！ 这只金雕的速度也非常快，而且异常聪明的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使劲鼓动翅膀，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扰乱气流，干扰海东青的飞行！ 海东青果然中招，身子歪了两下，牠也不傻，马上调转方向，像一道坠落云彩，极速向冰面俯冲！ 金雕刚要追击，就听得头顶传来母海东青一声清唳！ 刷！ 孙建平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描绘母海东青的速度！ 就像一道白光从天上直直砸下来！ 啪！ 速度实在太快了，只见那只母海东青在金雕头顶全力一击，得手之后倏然飞走，在空中兜了个半圆！ 而那只体型巨大的金雕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砸向冰面！ 孙建平也顾不得算什么库容了，他急忙跑过去，一把拦住想要扑上去结果这只金雕的海东青，蹲下来，看着金雕脖子上被锋利的爪子撕破的恐怖伤口，都可以看到里面血淋淋的骨头！ 献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急忙从小瓶子里取出一条纱带，帮牠把伤口包扎上，意识清醒的金雕立刻瞪圆了眼珠子，使劲扭过脖子要去啄孙建平的手腕！ 砰！ 海东青锋利的喙猛地啄在金雕的脑门上，疼得金雕全身抽搐！ (本章完) 第1095章 那我不要媳妇了! 敢欺负主子？ 找死！ 那只母海东青也颠颠跑过来，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看着孙建平。 孙建平戴上手捂子凑过去，想要摸摸牠，母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发出嘟嘟的警告声，公海东青跳到媳妇身边，母海东青这才不叫了，低下头，一副臣服模样。 孙建平揉揉牠的小脑袋，感觉…… 好像也没啥感觉！ 两只海东青看到地上的金雕又扑腾了一下，又跳到金雕旁边，半张着锋利的喙，随时准备结果了牠！ 孙建平急忙拦住这俩货，他用纱布把金雕的喙捆上，这家伙的喙看上去比海东青还要吓人，青黄色还带着弯弯的钩，手指碰上去便是一阵阵刺痛。 至于金雕的两只大爪子和翅膀根也被捆上，孙建平吹了声口哨，正在岸边吃草的乌龙马跑过来，瞅瞅地上被五花大绑金雕，嘶嘶叫了一声！ 主子准备烧鸟啊？ “走啦，回家！” 孙建平伸手拍拍海东青的脑门，海东青则拧哒哒凑到媳妇身边，歪着头瞅瞅孙建平，那意思大概是…… 主子你回去吧，鸟子还要陪媳妇呢！ “逆子啊，娶了媳妇忘了爹了！” 孙建平在牠脑门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海东青滴滴叫着，拍拍翅膀歪歪头，作势要去啄他的手指头。 这是牠和主人闹着玩呢！ 孙建平一把抱起金雕，翻身上了马，乌龙马有些抗拒的扭头瞅瞅，孙建平双腿一夹，马肚子，“开路滴干活！” 乌龙马跑了起来，刚到家就停在门口，吧嗒吧嗒嘴，累了，要吃的！ “这个祖宗啊！” 孙建平没法子，只得翻身下马，掏出罐头拧开，先给这家伙喂了个饱。 吃饱喝足，乌龙马才一甩缰绳，三步一摇，往马厩方向走去。 走到路口的时候，这家伙还不忘扭过头来，冲孙建平一呲牙！ “去去去，显得你牙白啊！”他笑骂一句，乌龙马摇摇尾巴，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爸爸这是什么大鸟？” 不知道从哪跑回来的俩孩子看到老爸抓回来一只大鸟，纷纷跑过来看稀奇。 “爸爸牠的爪子好大！” “嘴还带钩的……” 老猫蹲在炕头，一脸戒备的看着这只被五花大绑的金雕，见小丫头伸手去摸，急忙伸出爪子按住她的手腕！ 别碰！ 伤着你咋办！ “哎呦呦，还真贴心！”孙建平怒搓猫头，老猫一点也不客气，梆梆就是两拳！ 喵子可不惯着你！ 他揉揉生疼的手背，怒骂一声臭猫！ 下手真够疼的！ 他找出紫药水，小心翼翼将金雕脖子上缠的纱带扯开，里面的血已经凝固了，红剌剌一片，血呼啦差的，看得俩孩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怕怕！ “爸爸大鸟受伤了吗？”小丫头躲在她猫叔身后，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见爸爸用小镊子帮大鸟清理伤口，连连呲牙！ 那得多疼啊！ “嗯，被咱家海东青……”孙建平顿了一下语气，“被牠媳妇给抓的。” “海东青也和爸爸一样有媳妇吗？”小土豆终究是男孩子，胆子大，凑上前看稀奇，嘻嘻笑着问道。 “是啊，海东青、小豹子都有媳妇，你将来长大了爸爸也得给你找媳妇呢！” 小土豆挠挠头，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愚蠢，“爸爸，找媳妇干啥啊？” “找媳妇陪你一起玩游戏，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孙建平笑着搓搓儿子的小脑瓜，“一起工作挣钱啊！” “啊……”小土豆一撇嘴，“还要一起分好吃的啊，那我不要媳妇了！” “兔崽子！”孙建平笑骂一句，“等你长大了，巴不得要媳妇呢！” “我才不要，要那玩意干啥，我要一直陪着爸爸妈妈！” “真是我的好儿子！” 钱慧珺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了儿子的话，当妈的一把抱起宝贝儿子亲了一口，把小傻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妈妈伱看，爸爸捡了这么老大一只鸟！” “呦呵，我说孙书记，你再往家里折腾野兽，咱家就能开动物园了！” 钱慧珺看他笨手笨脚的给金雕清理伤口，疼得金雕全身不停抽搐，笑着摆摆手，让他一边啦呆着去，自个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帮牠清理。 不愧是自学赤脚医生长达八年半的“高手”，钱慧珺很快就帮金雕清理完了伤口，将被撕开的皮肉缝合好，再用剪刀将金雕伤口上的毛尽皆剪掉，涂上消毒用的紫药水，用纱布缠上，就算大功告成！ 这只体型硕大的金雕已经被折腾得没了力气，歪倒在炕头，孙建平找来一個纸箱子，里面垫上一个小丫头小时候用过的小被子，将金雕放进去，安心静养。 “哥我看这家伙年岁不大，你看黄嘴丫子还没褪干净呢！” 钱慧珺坐在炕头，饶有兴致的瞅瞅这只被自家海东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家伙，一脸惊奇喊道。 “这就叫初出茅庐不怕虎，胆子肥了敢去水库那边跟海东青抢地盘，要不是我跑得快，早被海东青拧断脖子了。” “咱家那只海东青那么凶呢！” “不是牠凶，是牠媳妇凶，那只母的才厉害，跟他娘小母老虎似的……” “喂喂喂，你说母老虎就母老虎，瞅我干啥！” “我……我怎么就瞅你了？瞅你咋地吧！” “小瓶子欠揍了是吧！豹子，上！” 三分钟后，孙建平狼狈逃出屋子，气得他直跺脚！ 豆包摇摇尾巴蹲在他身边，仰起头瞅着他，汪汪叫上一声。 挨揍了？ “你还挺幸灾乐祸！” 孙建平怒搓狗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太平山倒腾烟花爆竹小分队又出动了！ 鉴于上次去得太晚，磨磨蹭蹭下午才到鹤城，这次大家都起了个大早，赶在凌晨三四点钟，也是全天最冷的时候出发！ 钱慧珺怕老公冻着，还给他抱了一床棉被铺在车子上，孙建平裹着大棉被，只露出一个脑瓜，摇晃着鞭子驱赶乌龙马快点跑！ 这天…… 真能冻死个人！ 虽说现在还是半夜，太阳没有升起来，但也不是一点光亮都没有，茫茫大雪地里，反射的星光照得四野一片通明，这条路乌龙马又走了好多次，早就熟门熟路，加之自打从大山里回来后，孙建平见牠瘦了不少，心疼得要命，顿顿都给弄好吃的，搞得乌龙马现在都有点发福了！ 乌龙马打头阵，身后跟着一串马车，每辆车上都装满了烟花爆竹，车轮子碾在冰雪路面上，发出单调的嘎吱嘎吱声，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烤地瓜，一口一口吃着。 不知道跑了多远，前往天空已经显现出了些许光亮，孙建平撸起袖子一看，早晨六点半，东北的早晨才刚刚开始。 “建平，还有多远？” “刚过兴隆沟，再有两小时咋滴都到了！” “我先眯会！” 张子义赶着大青马跟在后面，车上也是满满的烟花爆竹，后边是王连生，他的车上装的是一捆一捆的黄表纸，用滚刷印着“太平通宝”字样，用张子义的话说纯粹是糊弄鬼的。 “嗯！” 孙建平跳下马车，快步疾走，身子一探，一把抓住跟在后面的大青马缰绳，甩手拴在自己这辆马车的后车辕上，这样大青马就不至于走偏了道路。 早晨八点，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半空，而他们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鹤城！ (本章完) 第1096章 哪儿来你们这一号啊! 大街上人头攒动，此时正是鹤城各大工厂上班的早高峰，放眼望去，马路上黑压压一片片全是自行车！ 上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来回穿梭，车把子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铝饭盒，看到远处跑来长长一溜马车，众人都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闪，给他们让路。 孙建平赶着马车，看着身边这些擦身而过，匆匆上班的人们，忽然想起如果自己留在京城，会不会也想他们一样，早八晚五，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每天做着各种重复又无聊的工作？ 那种生活，他能适应吗？ 孙建平摇摇头，人活一辈子，总要干出点事业来！ 他宁可在风浪中搏杀冲锋，也不愿意像机器一样这样无聊而单调的活着！ 那是在浪费生命！ “不愧是大城市，人真多啊！” 张子义眼巴巴看着众人骑的自行车，羡慕得不得了！ “建平，我寻思过几天也买个自行车，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整张票……” “叔，咱们还要啥自行车啊，你等着，明年开春的时候我给你整个拖拉机开！” “真的假的啊？” “啥话，我啥时候晃点过你？” 孙建平抡起鞭子，喊了声驾，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直奔鹤城最繁华的南大街而去。 这边的人也不少，挤挤挨挨人头攒动，孙建平等人找了个空地将马车上的烟花爆竹卸下来，开始大声叫卖！ 做生意嘛！ 吆喝两声不寒碜！ 看到有卖烟花爆竹的，周围人都被吸引过来，孙建平冲老张一努嘴，张子义会意，拎起一串小鞭挂在路边的大树上，点了根烟凑上去，立刻噼里啪啦的响声传遍四周，更多人簇拥过来，你十个我八個，争争抢抢的买。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也挤进来，抓起一把双响子，眼珠子一斜，“太平山花炮厂……哪儿来你们这一号啊！” “我们是北边来的。” 孙建平笑了笑，这小子一看面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来找事的。 张子义一把拔出腰间匕首，孙建平冲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他妈管你哪来的，让你们在这摆摊卖东西了吗伱们就吆五喝六的，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滚犊子！” 这小子还挺横！ 孙建平一笑，那小子一抬头，和他撞了个对脸，顿时火了，“你踏马的聋了是吧，我让你滚犊子你没听到？” 这家伙直接拳头就上来了，孙建平哪里怕他这个，一把抓住小平头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给提溜起来！ “给你点脸了是吧！” 张子义凑上前，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咽喉，“来来来，你再给我叫唤一声试试！” “诶我草，跟爷们玩横的，来来来，今天你就攮死我，往这捅，皱一下眉毛我是你揍出来的！” 孙建平一笑，“叔，这家伙嘴还挺硬，给他放放血！” “不给你来点狠的你不知道我是干啥的！” 张子义一听孙建平发话了，锋利的匕首往下一刺，噗！ 鲜血喷了出来！ 那小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拱起双手，“爷们，爷们是我不对，我狗眼不识泰山，求求你饶了我……” “刚才那牛逼劲儿呢？”孙建平摆摆手，让老张拔掉匕首，他抡起巴掌，狠狠抽了这小子两个大嘴巴，小平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滚！” 小平头讹钱不成，反倒挨了俩大嘴巴，哭丧着脸，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他们一眼，转身跑了。 “小伙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惹那人干啥！” 一个买炮仗的大妈见小平头跑远了，这才嘀咕两句，“那小子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混不吝，大家伙躲还来不及呢，你还给他两撇子，那家伙等会肯定得来找你们闹事，小伙子听我一句劝，抓紧走吧！” 孙建平和老张、王连生等人都笑了，“大娘您就放心吧，他还没那个胆子。” “这孩子死犟眼，说话你咋不听呢？算了也是我多管闲事，看看这些多少钱！” 孙建平取出一个网兜，帮着老太太把买的烟花爆竹装进去，算了一下价钱，老太太给了钱，又瞅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转头走了。 果然不出老太太所料，没过一会，就从远处跑来一群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足有二三十人，一个个手里拎着棍子钢管之类的武器，浩浩荡荡冲过来！ “哥，就是这几个逼样的刚才拿刀子扎我！” 小平头指着孙建平，一蹦三尺高！ “草拟吗就是你欺负我兄弟啊！” 一个人高马大，身体壮硕的中年汉子拎着镐头，指着孙建平的鼻子，“来来来，跪下，给我弟弟认错！” 孙建平一笑，“叔，家伙式带来了吗？” “那指定得带着啊！” 张子义哈哈一笑，从马车下面翻出一把喷子，咔吧一声掰开，从大衣兜里抓出两枚十二号弹塞进去，“来啊王八羔子们，过来跟爷们这支喷子唠唠！” “你这虎啦吧唧的玩意，还拿那个，看看我这个！” 王连生也笑了，他拿出来一支三八大盖，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冲中年汉子摆摆手，“爷们，让你先跑半里地！” 孙建平掏出插梭盒子炮，左手又抓出一把子弹，一颗接一颗的往里面塞，“爷们，出门在外谁还不带点硬家伙，就你这老镐把子，能行吗？” 他把子弹装完，打开保险，冲他比划了一下，“没听着吗？先跑半里地，我们试试枪法！” 一起来找麻烦的二十多人看到这仨家伙都带着冒火的家伙来的，顿时都草鸡了，小平头也是满脑门全是汗，扯扯中年汉子的衣袖，“哥，要不……” “要不咋的，咱们哥们还能让人家吓唬住，兄弟们上啊，他们就仨人！” “冲啊！”小平头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拎着杀猪刀就冲了上去！ 随即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他脑门上，冰冰凉凉的，激得他身子一哆嗦！ 孙建平用枪管拍拍他的脸，指指前面，小平头扭头一看，气得一跺脚！ 那二十多人，包括他大哥在内，早撒丫子跑没影了！ “王八蛋！” “没义气！” “你还想跟我这枪唠唠啊？”孙建平冷笑一声，小平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不唠了，中午了我得回家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呢！” “滚！” 孙建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踹得这货一趔趄，直接摔了个大前趴！ 张子义和王连生都哈哈笑起来！ 小平头一骨碌爬起来，瞅瞅他们仨，孙建平见他还敢嚣张，直接瞄准！ 小平头连滚带爬跑远了！ 张子义一掰双筒猎枪，把里面的十二号弹取出来，嘴里嘟囔一句一帮小逼崽子，敢跑这咋呼！ (本章完) 第1097章 你算个六饼你跑这嘎达主持正义! 鞭炮卖得非常快，不到上午十点，他们拉的三车鞭炮就卖得干干净净，至于于圩子、小西山等也都分散到城中各处，早早卖光，过来找他们会和了。 “叔，刚才有没有跑来找事的？”孙建平问韩老四，韩老四皱皱眉，“找事的倒是没有，就是有几个瘪犊子手脚不干净，想偷东西，让我给揍了两撇子！” “城里人不讲究啊，我也碰上了！”说话的是王子平。 “我看这社会咋还没前两年太平了！” “要是能太平，就见了鬼了！”孙建平苦笑一声，“我听广播说，现在京城光无业人口就四十万，这帮人肯定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这社会要乱套啊！”王连生感慨一句，“走吧，歘早回去。” “嗯！” 众人赶着马车，也来不及吃中午饭，只就着凉水，把带来的饼子啃了两口，匆匆往家赶。 路过纳河农场的时候，孙建平又碰到了老熟人！ 老崔！ 小歪毛！ 两个家伙正有说有笑的从纳河火车站走过来，看到孙建平，都吓得一激灵！ 咋在这碰上这个活爹了！ “崔桑好久不见了！”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和老崔打了个招呼，老崔陪着笑，“是，是孙队长啊，你不是考上大学了么？咋还回来了？” “回来看看。”孙建平一笑，冲张子义使了個眼色，张子义会意，跳下马车，一把抓住小歪毛的胳膊，从他口袋往外掏东西。 “这家伙没少划拉啊！” 看着仍在车厢板上的发卡、手表、钱包、金镏子，甚至还有金项链，大家伙面面相觑！ 合着这俩人是贼偷！ “崔桑，说说吧咋回事！” 孙建平看到这么多东西，也是小小吃惊了一番！ 看不出小歪毛还有这手艺！ “还，还能咋回事，那不都明摆着么！”老崔红着脸，尴尬笑了笑，孙建平也笑了，“不说是吧，劳烦叔叔们动动手，把这俩小贼给我捆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孙建平，你这是干啥，咱俩无冤无仇，你为啥老是挑我的毛病！”老崔一听急了，连忙扯脖子喊道，孙建平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咱俩无冤无仇，但是我得主持正义啊！” “你算个六饼你跑这嘎达主持正义！” 小歪毛话音还没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张子义掏出喷子，也没装子弹，就顶在他后脑勺上，“来来来，你再说一遍！” 小歪毛都要吓尿了！ 哪里还敢多废话？ “年终岁尾了，这治安不整顿整顿也不行啊！”孙建平一脸忧虑的看着这俩人，摆摆手，“捆走捆走！” 本来大清早跑一趟鹤城都够累的了，孙建平这个书记还得辛苦辛苦，把这俩货送到杜尔基公社上，交给孙所长处理。 至于收缴的那些赃款赃物，也一并交给了他们。 “孙建平，你等我出去的！” 老崔气得直蹦高！ “孙叔，给他们挖点苦麻菜根尝尝，免得上火作病！”孙建平哈哈一笑，赶着马车离开派出所，进了杜尔基公社大院。 吕主任正坐在窗前看报纸，见孙建平赶车进来了，急忙起身相迎，满脸笑容，“哎呦呦欢迎欢迎，欢迎孙书记大驾光临！” “叔伱就别臊我了……” 孙建平脸一红。 “不欢迎你不行啊，现在你是我的上司，我得听你指挥啊！”吕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后还适应吧？” “还行，回自个家有啥不适应的。”孙建平坐下来，“叔，我们现在在整炮仗，拿到鹤城去卖，已经跑了几趟了，卖得还不错。” “还得是你小子，刚回来就折腾出这么个买卖，想好接下来怎么开展工作了吗？”吕主任给他倒了杯水，孙建平接过来，“我寻思歘年前抓紧卖一些赚点钱，等到过完年之后，我想买几台拖拉机，组成一个拖拉机耕作队，这样能提高一下春耕的效率，而且还能开垦出一部分荒地，叔你的意思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钱从哪里来？你们卖鞭炮又能赚多少？”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上头不是向农村发放无息或者低息贷款嘛，叔你帮我跑跑这件事，只要咱们能把耕作队搞起来，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建平，这个无息贷款我可以搞，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南边很多地方大集体都拆分了，好多生产队把牛马羊什么的都分给村民了，你现在搞这个，是不是有点……” “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是大集体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但地不是还要种，农业不是还要搞？而且我也有办法让耕作队不赔钱，还能赚到钱！” “你快跟我说说！” 孙建平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吕主任听完眼前一亮，这个招听上去还真不错！ “那行，你是书记，就按照你说的办！”吕主任撸起袖子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站起身，“吃饭没，走，去国营食堂点几个菜，就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让叔破费了！” “自家人别那么见外！” 吃完饭后，孙建平又去供销社给孩子们买了点吃的，供销社又换人了，是两个生面孔，没见过孙建平，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整个杜尔基公社的灵魂人物！ 路过太平山大队的时候，孙建平还特意去代销点看了看，自打崔凤兰去鹤城住后，这里就被张子义的大儿媳刘桂英接管了，看到孙建平进来，刘桂英笑脸相迎。 “建平哥你看我这整的不错吧！” 刘桂英指着墙上新贴的画报，满是炫耀。 “挺好看，真不错！” 孙建平想了想，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她，“你和富才结婚的时候我来不及赶回来，给你们补个红包，多多少是个意思，收着吧！” “那谢谢建平哥了！” 刘桂英抓了一把糖塞进他口袋，“给孩子的！” “得得得，我给你红包给你给我糖，这一天天的！”孙建平笑着抱怨一声，“那我先回了哈！” “建平哥慢点！” 刘桂英把他送到门口，看到两个来卖山货的，她急忙笑脸相迎。 孙建平赶着马车，扭头瞅瞅正和两个农民讨价还价的刘桂英，笑着点点头，二马架的女人们里，她一个，再加上范大傻子的小姨子段红娟一个，都是属于那种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的泼辣货！ 偏偏这样的人还就能成大事！ 孙建平躺在马车上，慢悠悠往回走，路过水库的时候，海东青远远看到他，拍拍翅膀飞过来，把脑袋钻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找好吃的。 “糖，你能吃啊！”孙建平坐起来，把海东青一把揪住，海东青翻着眼珠子，瞅瞅口袋又瞅瞅他，气得滴滴叫了一声！ 这货拍拍翅膀飞跑了，不一会抓了个不知什么东西飞过来，照着孙建平投下去！ 是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耗子！把孙建平吓得一激灵！ 他手疾眼快，一把抓起耗子冲海东青扔过去！ (本章完) 第1098章 你当你是大喇叭呢! 海东青飞上半空，发出快乐的滴滴叫声，很为自己的恶作剧而得意！ 主人傻乎乎的，好玩！ 孙建平也笑了，拍拍棉大衣，掏出插梭盒子炮，对准海东青，嘴里“啪”的一声，海东青也很配合，直直往地面上掉，眼瞅着快要砸到地上了，又猛地拉起来，绕着他头顶飞了一圈。 远处传来另一只海东青的叫声，“逆子”立刻头也不回的循声飞回去，把孙建平气得一跺脚！ 滚蛋！ 以后不要跑来要吃的！ “爸爸最好了！” 到家之后，孙建平把买来的好吃的一股脑倒在炕上，小丫头和小土豆欢呼一声扑过来，一顿胡吃海塞，把进门的钱慧珺都看傻了！ “你是真宠这俩犊子，他们要啥你就给买……” 钱慧珺唠唠叨叨抱怨两句，拿起一瓶黄桃罐头起开，倒进饭碗里，“吃吧！” 小丫头盘着腿坐在炕上，用牙签扎起黄桃罐头往嘴里塞，一边吃还吧唧小嘴，“嗯嗯，味道好极了！” “哦对了，我得通知你一下孙雪梅小同学，等过了年，你就得去小学校上学了！” 钱慧珺看她吧唧着小嘴吃得开心又快乐的小模样，给她泼冷水。 “嘻嘻！”小丫头毫不在乎，“我的通知你一下钱慧珺老同学，等过了年，嘻嘻妈妈别打……” 小丫头一骨碌滚到炕里，抱起老猫阻挡妈妈的鸡毛掸子。 “哥你看啊！你大闺女太能气人了！” “爸你看啊，伱媳妇太能气人了！”小丫头坐在窗台上，嬉皮笑脸，孙建平冲她招招手，“大闺女别怕，把给你撑腰！” “还是爸爸好！” 小丫头跑到孙建平身边，被他拦腰抱住，冲钱慧珺喊了一声，“媳妇，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嘿嘿嘿中计了吧小傻子，我和你爸是一伙的！” 钱慧珺狞笑着抓住女儿的小手，把她拽到自个怀里，吧唧亲了一口，“臭宝，一天天就知道气我！” “才不臭，香香的呢！”小丫头撸起袖子，露出白白的小胳膊，得意冲妈妈炫耀。 看到女儿手臂上那四个锯齿状胎记，钱慧珺幽幽叹了口气，捏捏她的小脸蛋，“宝宝晚饭想吃啥，让你爸给你做！” “想吃肉！” 孙建平目瞪狗呆！ 闹了半天还得我亲自下厨…… 东北的冬天，天短夜长，吃过晚饭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孙建平、老曹、张子义、王连生几个人凑在老曹家里又开了个碰头会，首先总结了一下这几天烟花爆竹的销售情况，孙建平皱着眉，“叔，单靠咱们这一车车的往城里运，费时费力不说，也折腾不了多少啊！” “哦，建平你咋想的你就咋说，我们都听你的！” 自打上学归来后，孙建平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以前老曹还能帮他拿個主意，现在老爷子完全撒手了，就是想让他快点把大梁扛起来，自己就可以安心享受晚年生活了！ “咱们公社的拖拉机队现在都闲着呢吧，我和吕叔都说好了，明天咱们开拖拉机去卖，拖拉机装的多，速度还快，一天能跑一个来回！” “那个，老张你去把富才叫过来！”老曹瞅瞅张子义，张子义站起身，来到窗外，扯着脖子冲外面吼了一嗓子！ “老大，来你曹叔家！” 张叔身大力不亏，嗓音也是杠杠的，一声喊，震得屋子里众人耳朵嗡嗡响！ “这他妈虎玩意，你当你是大喇叭呢！”老曹气得踹了他一脚！ 张子义揉揉大腿，憨憨一笑，“指定能听到！” 孙建平无奈笑了笑，“我也跟吕叔说了，让他帮咱们跑跑上头拨下的无息贷款，等过了年再买几台拖拉机，咱们组织个耕作队，这样春耕种地的速度能快不少。” “那得多少钱啊？”一提钱，老曹心里就老大不得劲，要是只进不出该多好！ “也没多少，无息贷款嘛，又不用花利息，白给咱们用干啥不用？” “那早晚不还都得还回去……” 老曹唠唠叨叨，孙建平一笑，“叔你就放心吧，家伙式买回来还能让它闲着，在家趴窝？都麻溜给我出去赚钱去！” “哈哈那倒是！” 外边传来豆包汪汪的叫声，张富才弯下腰，捏捏豆包那张圆润的大脸，推门走了进来。 “叔，建平哥！” “富才，坐！”孙建平招呼他坐下，张富才扯过板凳坐在炕沿边，“你们那个拖拉机队现在还剩几个人了？” “仨，三台拖拉机，一人管一台。”张富才抓了把瓜子嘎巴嘎巴的嗑，“先前还有个知青，后来人家调回城里上班了，就剩下我们仨了。” “你这样，明天你们仨开着拖拉机，拉着咱们的烟花爆竹去趟鹤城，别忘了带上家伙，城里现在不太平，挑毛找刺的不少。工钱么，按照一趟一块五算，多跑多挣，咋样？” “行！哥我就听你的！” 张富才爽快答应下来，正好媳妇昨天还念叨着要趁着年前多赚点呢！ 机会这不就来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孙建平就把三辆拖拉机都叫到二马架，每辆车的车斗里都装了满满一车烟花爆竹，再派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着家伙式上去押车。 谁敢逼得呵的跟我们耍横，不用怕，直接亮家伙干他们！ “真是土匪啊！” 带队的王连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苦笑一声！ 三辆拖拉机浩浩荡荡开走了，孙建平这边也没闲着，身为公社书记，他的职责可不是每天腚跟腚的押车去卖炮仗！ 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宝贝，去不去公社逛逛？”孙建平送走三辆拖拉机后，回到家，女儿和儿子已经起来了，整盘腿坐在炕上学习，他捏捏女儿的小圆脸问道。 回来也快一个月了，女儿的小脸越发圆润，小胳膊也胖了一圈！ 不愧是大山里的精灵，得到本乡本土的滋养，很快就精力充沛，活力满满了！ “去！” “我也去！” 小土豆一骨碌跳下地，穿上小棉鞋，拉着孙建平的手就要往外跑。 “大儿子你等会……” “爸爸，天好高啊！” 两个孩子躺在马车上，看着蓝瓦瓦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惬意闭上眼睛！ 这才是我的家！ 多美多漂亮！ “是啊！” 孙建平把马鞭子插在车辕上，也枕着胳膊躺在俩孩子身边，任由乌龙马慢悠悠往前走，“大闺女，喜欢城里的家，还是喜欢农村的家？” “农村的！”小丫头不假思索喊道，“城里是爷爷奶奶的家，才不是咱们的家！” “是啊……”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爸爸，啥意思捏？” (本章完) 第1099章 木材厂修理孩子不? “意思就是说，鸟飞得再远也会回到牠的家乡，而狐狸死后头也会冲着家的方向。你看动物都是这样眷恋家乡，更何况人呢！” “吼吼，我是一只小燕子，不管飞得多远，还是要飞回家里来啦！”小丫头叽叽喳喳喊起来，孙建平一笑，“是啊是啊，你这只小燕子，从遥远的京城飞回来喽！” “嗯嗯！” 远处海东青飞过来，落在小丫头身边，把头钻进口袋里找好吃的。 “我是大老鹰，呼呼飞上天……”小土豆也跟着瞎嚷嚷，孙建平坐直身子，“等过了年，你就要上小学啦，到时候咱们门门都考第一，给爸爸妈妈争气！” “那必须的！” 小丫头抱着海东青喊起来，“门门考试得第一，碾压一群小卡米，气得他们哇哇哭，乐得我爸笑嘻嘻！” 呦呵不错嘛出口成章了都！ 马车骨碌碌碾过冰雪覆盖的路面，很快就到了杜尔基公社，看到俩孩子也一并跟过来，吕主任笑呵呵抱起这个再抱起那个，捏着小手问东问西。 “我上午去信用社了，人家说三千五千还好搞定，你借的太多，他们也不敢批，已经向上级打报告了，说是年前会有结果。” “办点事真墨迹！”孙建平一跺脚，吕主任哈哈一笑，“讲话了，你这是从人家口袋里往外掏钱，谁能那么痛快？” “这倒是！”孙建平凑到吕主任身边，压低声音，“叔，你说这黄表纸的买卖……” “打住打住建平，炮仗可以卖，黄表纸那玩意尽量还是少碰，不吉利。” “话是这么个话，可我看去鹤城的路上，也有人做这生意啊。” “这帮家伙！”吕主任皱皱眉，“那是他们的事，咱们这边可不能。” 孙建平也是苦笑摇头！ 出队部，孙建平又领着俩孩子去了趟小学校，学校早已放了寒假，只剩下一个看门打更的老头，看到他来，急忙笑呵呵起身相迎。 “叔您别忙活了，我就带俩孩子过来看看，过了年他们俩也得上学了。” “到时候我门门都考第一！” 小丫头嘻嘻笑。 校园里静悄悄的，前几年刚刚换过的新门窗新桌椅仍旧保持着原有的色泽，透过窗户，还可以清晰看到黑板上残留的文字。 过了年，媳妇就要来这里当副校长了，不知道钱大小姐能不能担起这副重担？ 别到时候被孩子们气得哇哇哭，自己这個当老公的还得哄她…… “爸爸爸爸，我上学是不是要来这个班啊！” 小丫头牵着他的手，一脸好奇的看着挂在每个教室门口的牌牌，上边写着“一年一班”、“一年二班”等字样。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她在城里已经念到了小学一年级，而两口子已经辅导她学到了小学四年级课程，顺带还学了一点外语。 “你就不能再在一年级转悠了，开学你得上二年级了，怎么样有信心没？” “有！” 小丫头高高举起小手，“踹翻这群卡拉米！” “傻孩子，对待同学们要友善，不要动不动说人家是卡拉米，记住了吗？” “记住了卡拉米！嘻嘻……” 离开学校，孙建平又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趟林场。 林场还是苏场长当家，像这种单位，只要不出大毛病，一般极少进行大规模的职务调动。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大学生啊！稀客稀客！” 苏场长热情迎接，一把抱起小土豆，“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么，走的那年他才半岁，现在都四虚岁了！” “伯伯还有我呢！”小乐乐跟在爸爸身后，见苏场长没理她，有些委屈的嘟囔一句，苏场长哈哈一笑，急忙放下小土豆，拉着她的小手，“乐乐长这么高了！也越来越好看喽！” “嘻嘻，伯伯也越来越年轻啦！” “真会说话，快点坐，我给伱们拿好吃的去！” 俩孩子嘎巴嘎巴的嗑松子，孙建平和苏场长攀谈起来，“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总体的形势就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咱们坐拥这么多山林也不能闲着，我寻思把木材加工厂的规模扩大一下，毕竟现在成品家具的市场挺大，国营家具厂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个款式，老旧不说，质量还不行，只要我们……” “这个主意不错，我前阵子也向上级打报告了，也想学你们，弄个木材加工厂，生产家具，上头把我给驳回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你们发财了……” “叔，我们想发财，不也得靠你们的木材嘛，要不咱们联起手来搞一个咋样？钱的方面不用犯愁……” “那太好了，建平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 “爸爸和伯伯在谈什么呢？” 小土豆把松子咬得细碎，呸呸吐在纸上，这玩意真不好吃！ 看得当姐姐的直头疼！ “傻弟弟这个东西是剥瓤吃的！” 小丫头帮他剥着松子仁，塞进他的小嘴里，“好像是要办厂子，赚大钱呢！” “赚大钱干啥啊？” “你还真傻，爸爸赚了钱给咱们买好吃的啊！” “嘿嘿，爸爸给我买大飞机玩！” “就知道玩！”姐姐还教训起弟弟来。 孙建平站起身，和苏场长握了下手，“那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我回去和范师傅他们再研究研究，等到到时候咱们坐在一起开个碰头会。” “行，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孙建平婉拒了苏场长留下来吃饭的邀请，毕竟现在林场的日子也不好过，哪能腆着脸白吃白喝人家的东西？ “爸爸，木材厂是干什么的呀？” 回来的路上，小丫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木材厂当然是修理木头的！”孙建平捏捏她的小脸蛋，笑着回答。 “那修不修理我弟弟？” “看你弟弟听不听话了，不听话也照样修理！” “哼哼，才不要修理我，要修理姐姐！” 小土豆一脸不服气！ “到时候把你们俩一起修理！” 回来的时候抄了近道，直接从树林子里穿过去，远远看到豆包正趴在一棵树下，大口大口吃着什么，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豆包听到了，竖起耳朵，认出来人后，汪汪叫起来！ “吁……” 他勒住马缰绳跳下车，一看豆包啃的是一只大耗子，他伸手搓搓狗头，豆包不错嘛，饿了自己能上山打猎填饱肚子！ “狗叔走回家啦！” 小丫头拍拍手，豆包噌的一下跳上马车，躺在她大腿上，哼哼唧唧撒娇。 “抱抱狗叔！”小土豆欠欠伸过小手，搂住豆包的脖子，看看他狗叔满嘴是血，想了想还是没亲下去。 呕…… “孙大书记真忙啊！” 天刚擦黑的时候，钱慧珺也回来了，又搓了一天纸卷，把大小姐累得激恼的！ “夫人辛苦了，来尝尝豆包的杰作！” 孙建平端上来一盆飞龙汤，这是刚才回来的时候豆包抓到的，钱慧珺接过勺子抿了一口，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味道还不错！” “今天累了吧，给你按摩按摩！” 孙建平帮她揉揉肩膀，钱慧珺眯起眼，满足吁了口气，见儿女都冲他俩嘻嘻笑，把眉毛一挑，“有啥好笑的，你爸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本章完) 第1100章 能编筐不? “哈哈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孙建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太累明天就别去干了，咱家又不差那几个钱。” “那不行，别人干我也得干，咱们不能落在人家后边！”钱大小姐脾气倒是倔得很，孙建平苦笑一声，“随你心意吧！” “哥你听说了么，现在外边谣言满天飞呢！” “啥谣言？”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忙公社那点事……”钱慧珺夹了块肉放进女儿的小碗里，神秘兮兮眨眨大眼睛，“我这也是听纪家油坊那几个大婶说的，说是前几天兴隆泉那边修路，挖出一个古墓，打开棺材里面有个僵尸，出来把人给咬了……” “你信吗？” 孙建平笑得直咳嗽，小丫头颠颠跑过来，帮他拍拍后背，孙建平这才顺过气来，笑问道。 “你说我能不能信？就是觉着这帮人扒瞎不带睁眼睛的，十冬腊月，石头都冻裂纹了，那僵尸早冻成冰棍了，还能咬人？” “对么，我们要相信科学！”孙建平皱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 “媳妇我给你讲個故事，你知道上坟为啥要烧黄纸吗？” “为啥？” 两个小家伙也都凑过来，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说是东汉蔡伦造了纸后，传授给他一个弟弟，这个弟弟比较笨，学了个半拉嗑叽，造出来的纸黄不拉几的没人买，他和媳妇一商量，他媳妇说这么整，明天伱把我埋了，再在坟头烧纸……” “然后呢然后呢？”小丫头急得直跺脚！ “听爸爸慢慢说啊！”孙建平接过媳妇递来的碗，咕嘟抿了一口飞龙汤，“第二天蔡伦这个弟弟就这么干了，看他在坟前烧纸，大家都很纳闷，你烧那玩意干啥？没想到这个时候坟头里他媳妇钻出来，把众人吓了个半死！” “哥，这是你编的吧！”钱慧珺忍不住笑。 整得跟真事似的！ “嘘……后来他媳妇说我是活人，死而复生了！大家伙都纳闷咋回事，她就说我下到阴间了，那边都用黄纸当纸钱，我丈夫给我烧了这么多，我就拿去买通小鬼，偷改了生死簿，又死而复生了。大家伙一看还有这好事，都跑他家来买黄纸烧，这两口子一下子就发了，后来慢慢就形成习俗了。” “你信吗？” 钱慧珺瞅瞅女儿，小丫头摇头，见弟弟两眼直勾勾盯着爸爸，掐了他一把，“你信吗？” “啊……” 小傻子这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摇摇小脑瓜，“信！” “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小土豆眨着大眼睛想了想，又点点头，“不信！” 完了这孩子，神经错乱了！ “所以说神神鬼鬼的事，有些解释不清，但更多的都是那帮商人编造出来骗人的，其实就是为了钱而已。” “那照你的意思，洪泉那些地方修土地庙，其实就是为了想方设法挣钱？” “对，也不对，你忘了修土地庙得花钱请阴阳先生啊，这些江湖骗子满嘴跑火车，为了赚钱啥瞎话都能编出来。” “能编筐不？”小丫头嘻嘻小！ “不光能编筐，还能窝篓呢！”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快点吃饭，吃完饭爸爸教你背古诗！” “古诗我都学会了，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前边，飞流直下三泼屎，一掏兜里没带纸……” “还要不要吃饭了！”钱大小姐正喝汤呢，气得一把抓起鸡毛掸子，小丫头嘻嘻笑着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西塞山前白鹭飞，河里爬出大乌龟，腿一抖，脖一抻，上去就是一铁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咱闺女的知识啊，都学杂了！” 孙建平苦笑连连。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他这边忙着找信用社借贷款，徐金山却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叔你是不是来问王金刚的事？我跟你说王金刚恨你恨得愣愣的，你还是别问了。” 孙建平坐在桌边，写着东西，听到外边狗叫，徐金山推门进来，还没等开口，他先拿话把他给堵死了！ “那倒不是，嘿嘿，这不是人家都把土地庙修起来了么，我寻思咱们屯子也不能落后啊，你说这将来孩子们有个病有个灾，要还个替身老个人啥的，都没地方送，我这也是为了咱屯子好啊！” “叔你这个问题考虑得很全面。”孙建平放下笔，把装瓜子的笸箩扯过来，放在他身边，徐金山也不客气，抓起一把嘎巴嘎巴的嗑着，“反正修个土地庙而已，也用不了几块砖，队上批个百八十块的就行，我看咱们的炮仗一车车往外拉，不少挣，这点钱应该不费事吧！” “叔你这样，我现在忙着写和红星林场的合作协议呢，你去隔壁找曹叔，只要他点头同意了，我没说的！” 坐在缝纫机前哒哒哒给女儿做衣服的钱慧珺忍不住偷笑！ 我哥真是坏！ 祸水东引！ 专坑曹叔！ “那行那行，只要你点头了，老曹那头我这就去跟他说！”徐金山大喜过望，抓了一把瓜子揣进口袋，“那我现在就去？” “去吧叔，丫头，给你徐爷爷看点狗！” “知道了！” 正在西屋玩玩具的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出来，一把搂住豆包和大白狗的脖子，冲徐金山晃晃小手，“徐爷爷再见！” “好孩子！” 徐金山心花怒放！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哥，曹叔能同意吗？”钱慧珺拿起小剪刀剪掉线头，把女儿叫过来，比量了一下，笑问道。 “同意个鬼，你等着吧，不出十分钟就得让曹叔给骂出来！” “你咋那么坏！”钱慧珺笑着点了他脑门一下，“让曹叔当恶人，你里外装好人！” “切，我本来就是好人！”孙建平一捋头发，“大闺女你说，爸爸是不是好人？” “爸爸是天下第一大坏蛋！” “嗯？” “爸爸是天下第一大好蛋！” “来来来你给我站住，别跑，小树不修不直溜……” 孙建平趿拉着鞋追出去，女儿咯咯笑着撒丫子跑没影了！ “十、九、八……” 钱慧珺撸起手表，掰着手指头数，还没查到零，就听到隔壁传来老曹的叫骂声，两口子齐刷刷跑出门，看到夜幕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徐金山灰溜溜走出曹叔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王八犊子，吃两天饱饭把你撑得找不着北了，还修土地庙？修完你第一个当庙主！”老曹气得胡子乱颤，孙建平急忙翻墙跳过去，“行了叔别骂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进屋吧！” “你说说这人，正事不干，扯犊子一个顶俩，还修土地庙，修他奶奶个腿！” 老曹在这件事上立场非常坚定！ 身为d员，咋能搞封建迷信！ 至于逢年过节给他家老爷子上坟烧纸，以及赶着大车去城里卖黄表纸…… 风俗！ 风俗而已！ 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咋能混为一谈？ “哥，啥叫庙主啊？”晚上躺在被窝里，钱慧珺一脸兴奋的搂着丈夫的胳膊，好奇问道。 (本章完) 第1101章 建平真博学啊! “但凡有庙，就得有主，这个庙主怎么说呢，就是修完庙后死的第一个人，把他送到庙上，这个人就成了所谓的‘庙主’。” “哦，那曹叔骂得可够脏的！” “谁说不是呢，甭管是城里还是农村，谁不是好生恶死？徐叔也是的，干点啥不好，还撺掇这事！犯忌讳！” 孙建平搂着媳妇，看看身边已经睡熟的两个孩子，压低声音，“媳妇你猜这個土地庙能不能修起来？” “曹叔都表态了，还能修得起来？” “不，我看这个土地庙早晚会修起来！”孙建平冷哼一声，“你想想，根深蒂固几千年的传统，怎么会在短短二三十年间销声匿迹？” “哦？” “我们最大的荣耀在于我们拥有五千年文明，而我们最大的精神负担也正来源于此，有些东西已经深深刻进了我们的骨子里，别说是区区二三十年，就是上百年上千年也未必能够撼动。” “所以，其实不光是徐叔一个人想修土地庙，全村大部分人都想修土地庙？” “聪明！”孙建平凑到媳妇身边吧唧来了一口，臊得钱慧珺捣了他一拳，“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正经！” “哈哈，两口子有啥正经不正经的……我看徐叔绝不会死心的，接下来他得撺掇村子里其他人，偷摸把土地庙修起来，一来修土地庙可以争取全村人的支持，二来也能重新树立起他的威望，那老家伙现在还琢磨着要当队长呢！” “这人……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折腾啥啊！” “那叫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睡觉睡觉！” 钱慧珺打了个哈欠，月光下，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狡黠的光芒，“‘三好学生’的作业可不能不交啊！” “啊……” 孙建平一脸痛苦状！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这边全村忙着造炮仗卖钱，那边徐金山已经暗中撺掇了三十多户人家，大部分是他们徐氏宗亲，偷偷凑了份子钱，买砖买水泥，都堆在原先的那块下洼地稻田里，准备择良辰吉日就破土动工，把土地庙重新修起来！ 孙建平赶着马车刚从林场回来，正在卸马车，程叔神秘兮兮凑过来，“建平你不去看看，我听说人家老徐家人正在稻子地里修土地庙呢，还请来个阴阳先生！” 孙建平眉头一皱！ 果然让自己给猜着了！ 他把乌龙马随手拴在马厩里，拍了两下，乌龙马累坏了，低着头大口大口捋着草料往嘴里塞，一抬头，眼瞅着主人已经走出马厩，直奔外边！ 乌龙马甩甩尾巴，把大脑袋一拨楞，将稻草甩到一边，吃下面的苞米面和黑豆。 原本下洼那块盐碱地，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肥沃的水田，就在土地庙原址上，一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戴着副黑眼镜，胳肢窝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罗盘比划来比划去，嘴里还念念叨叨。 “穷算命，富烧香，颠颠倒倒问阴阳。神听杵师木听匠，地脉龙神听阴阳……阴阳先生点真脉，眼睛不瞎嘴巴缺……阴地照向子孙，阳宅发达财源……” 这小老头嘚嘚嘚的念着阴阳咒，眼睛死死盯着转来转去的罗盘，正在那“分金定穴寻吉位，子子孙孙代代昌”呢！ 孙建平看到小铁柱也站在旁边看热闹，冲他招招手，小铁柱跑过来，“叔！” “你拿着这块吸铁石，这样这样……” 小铁柱接过吸铁石，嗯嗯点着头，跑过去，装模作样的凑上前，悄悄把孙建平给的，不知道从哪个大喇叭上拆下来的黑色吸铁石凑过去。 风水先生忽然发现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愣住了！ “老仙师，咋了这是？”徐金山急忙问道。 “有蹊跷，有古怪，你看这罗盘转动快如风，真脉正在此处逢，赶紧往下挖三寸，定下宝穴抱金龙！” “那个……”徐金山一听更蒙圈了，“老仙师，我们是修土地庙，不是埋死人！” “诶我草……修庙啊……我还以为你家老人了呢！”老头抓起帽子挠挠头，“那也……对对对，都差不多，赶紧凑合凑合整得了！” 擦！ 徐金山暗骂一句，你他娘的老眼昏花都给整岔劈了吧！ 徐金山一招手，大丫和三丫，也就是徐凤红和徐凤兰的女婿都走过来，手里拎着铁镐，叮叮当当刨起来。 寒冬腊月，冰冻三尺，铁镐刨下去只是个小小的白点，反倒把俩姑爷震得双臂发麻，摇摇头，这活干不了！ 徐金山一看不行，让人抱过一捆稻草，放在“老仙师”寻金点穴的“吉位”上，点火烧！ “咳咳！”孙建平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咳嗽一声，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说老师傅，伱这手艺有点潮啊！” “小伙子，你何出此言呢？”老头一听，顿时把三角眼一瞪，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有道是天道轮回，五行循环，我问你，稻草属于什么？” “稻草，那不就是稻草？” “错，稻草属于木，木生火，水克火，对不对？” “啊……对对对！”小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看问题不就出来了？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咱们东北按照方位属于东方苍龙位，木为用神，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再加上这咕噜河蜿蜒如龙，乃形胜之地，所以这下面藏的是一条青龙啊！” 他这一顿忽悠，把众人听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不愧是大学生，瞧瞧人家！ 说得头头是道！ “建平真博学啊！”徐金水忍不住挑起大拇指！ 这个阴阳先生也是个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货，被孙建平这么一忽悠，连连点头，“对对对，没想到小伙子你对风水堪舆之术也这么懂！” “哈哈，不过是看了几本这方面的书，拾人牙慧罢了！”孙建平一指冻得邦邦硬的地面，“稻草属木，而木生火，你拿火来烧，岂不是把下面的青龙也给一并点燃了？” 众人一听，都大惊失色！ “建平说得对啊！”徐金城一拍大腿！ 可不就这么回事么！ “敢问小兄弟，你可有什么良策？” 这小老头还咬文嚼字，挺能装逼。 “老爷子你看啊，土生金对吧！” “对对对！” “所以么，为了保证咱们这个土地庙能顺利修上，就得铁镐往下刨，人家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么，一镐下去，金光闪闪，两镐下去，土里生金……” “那还愣着干啥了，赶紧的吧！”老头夹着小包，冲围观的老少爷们招招手。 “不不不！”孙建平急忙制止，“所谓心诚者灵，灵感动天，这个活他们可不行！” “为啥不行？” “还为啥不行，这一个个五大三粗杨的二正的，万一一不小心刨歪了惊动了下边的龙王爷，到头来庙修不上，还得给村子招来祸害！” 众人一听吓得急忙把铁镐扔在地上，不敢乱动！ “我就问您老一句话，您老心诚不诚吧！” 老头愣了一下，憋憋着嘴，“那指定诚心啊，要不诚心我大冬天的扯这个干啥？” “你看这就对了，所谓心诚者灵，这个坑，还非您刨不可！” 他一把捡起地上的铁镐，递给干巴瘦的小老头，“您老就往下刨个三尺三寸见方的坑，就行！” 老头一听脸都绿了！ 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都刨不动，让我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刨？ 估计刨完了我也直接躺进去了！ (本章完) 第1102章 给你们看个坟地还得把命搭里 …… “建平说得太对了！” 村民们连连鼓掌，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瞧瞧人家说得，有理有据！ 什么金生水水生金，这个生那个那个生这个的，人家生得明明白白！ 这個风水先生从哪请来的啊，水平还不如人家孙建平呢！ 由徐金山重金“聘请”过来的“老仙师”被孙建平怼得哑口无言，只得哭丧个脸，抡起十来斤重的大铁镐，对着地面当的一下砸下去，地面上只显出一个小白点！ 反倒震得老头膀子发麻，他扭头瞅瞅徐金山，“那个，大侄子，你看这活……” “老仙师您没听我们书记说嘛，心诚则灵，你是我们这里面最诚心的，拜托拜托，辛苦辛苦！把庙修好了我给您包个大红包！” “你他么直接给我包个白包算了！”老头欲哭无泪，玩了一辈子鹰，竟然被小家雀给钎了眼睛！ “诶呀呀不好不好！” 孙建平抬头看看天，忽然大喊一声，把老头又吓了一跳！ 又咋了！ “现在是上午十一半点，眼瞅着就过午时了，您老得赶在午时之前把这个坑刨好，要不一旦过了午时，阳气降阴气生，刑杀克主，有恐折了您老的命数啊！” 老爷子被吓得一激灵，甩手扔了铁镐，“大侄子啊这活我不能接了，你赶紧的找个马车给我送回去吧，给你们看个坟地还得把命搭里……” 徐金山脸都黑了！ 孙建平，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可这老爷子，似乎水平还没有人家孙建平高！ 看看人家刚才那两句小词儿整得贼硬，什么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净扯王八蛋，屯子傻逼多。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老爷子慢走，悠着点别摔了！” 刚说完，老头脚下一个不稳，被稻草根拌了个大跟头，摔得四仰八叉！ 围观众人都笑得不行！ “徐叔，你就赶车送老爷子回去吧！” 徐金山耷拉个驴脸嗯了一声，把老爷子扶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我特么没屁搁楞嗓子玩呢！ 老曹叼着烟袋，远远看着，见徐金山一百八十个不情愿的把老爷子扶上马车送了回去，咧嘴一笑！ 就你这二五眼还想着翻天啊！ 建平几句话就收拾伱卑服的！ 一天天的，不知道这自己个有几斤几两！ “叔，送回去了！”孙建平走过来，和老头拍了下巴掌，撇撇嘴，“我还以为这老爷子能有点本事呢，也是半瓶子晃荡的货，还他么不如我呢！” “乡下能有啥好蘑菇？”老曹咕嘟一口烟，“瞅见没你当了书记，村子里生产队长空下来了，老徐这王八犊子又动心了，这不撺掇人整事呢！” “小泥鳅能翻腾起多大浪来？”张子义凑过来，喜扯过老曹的烟袋点燃卷烟，“那特么是武大郎打老虎——没那个拳脚！” “你又来尿性了！”老曹笑骂一句，“咋样，富才他们上城里卖炮仗？” “挺好，都带家伙式去的，谁敢疵毛试试！”张子义使劲抽了一口烟，“我说老曹，人家十里八村都把土地庙修起来了，咱们真不修啊？” “不修还好，修完指定闹毛病！”老曹磕打磕打烟灰，“老话讲了作得急死得快，我看着帮一天天撺掇修庙的，到头来都他娘的先去当庙主！” “你这人嘴是真黑！” “上一边拉去，我说的可都是年三十贴门神！” “咋讲？” “好（画）话！” 孙建平也笑起来，自打他们一家四口回来后，曹叔说话越来越幽默了！ 被孙建平这么里挑外撅，二马架的土地庙愣是没修起来，反而还给徐金山闹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名声，每次提起这茬，徐金山都气得牙根直痒痒！ 至于烟花爆竹这边，冷不丁又接了个大活，鹤城建设厂今年效益超级好，突破有史以来的生产销售记录，副厂长罗世红同志决定弄一个盛大的焰火晚会，好好庆祝一下！ 于是这个订单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太平山花炮厂身上！ “现在中东那边都打开锅了，我们生产的炮弹一火车一火车的往外卖，那还供不上呢！” 罗世红抱着宝贝儿子，坐在老曹家炕头，眉飞色舞的给老爷子讲他们厂子的事情。 “中东在哪嘎达？”老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好端端的咋还干起来了呢！ “爷爷我知道，就是这里！”小月月抱着地理课本跑进来，指着上边的地图，“你看，咱们在这！” “艾玛这可挺老远，那些炮弹都拿船运啊！” “可不得拿船运么，我们这次是和白头鹰合作，给骆驼他们提供炮弹，专门坑大鼻子，现在全部生产线都二十四小时开工，人手都不够用，有时候我还得下车间帮忙呢！” “姐夫，我听说是白头鹰开付炮弹钱，真的假的？”孙建平抱着小土豆坐在炕沿边上，笑着问道，罗世红点点头，“嗯哪，现在风向变了，以前咱们跟着大鼻子混，现在转向白头鹰了，今年每个人都是双份奖金，我年底就拿了四百多块钱的奖金，全让你姐给唰下去了！” “我不管着你点，你还不得反了天了！” 崔凤兰笑道。 “那倒是，咱就说老爷们不就是挣钱给媳妇花的嘛！” 孙建平眼睛一亮，姐夫这觉悟提升的挺快啊！ 要不要我再问问夏莹现在在哪呢，看他咋回答！ “今年效益好，厂子领导说弄个焰火晚会庆祝一下，就是这个词儿得改改了，毕竟时代变了嘛！” “是啊，时代变了！” 孙建平想起前些年还是各种口号和标语，错一个字都不行，把他搞的紧张兮兮，半夜都睡不着觉。 现在也都不用那些口号，而是都改成四化了，什么建设四个现代化，昂首阔步迈向前方，改革开放与国际接轨之类的。 现在想想，只能感慨一声世事变化太快了！ 跟不上形势可不行啊！ “姐夫你看用啥词儿比较好，写给我，我明天好安排下去。” “行，大体也就是宣传四个现代化和开放的，对了建平我听说你都毕业了，咋还回来了？” 老曹笑了笑，“我倒是不想让他回来，可他要是不回来，这帮老农民能把县城给拆了！” “咋回事？” 孙建平把乡亲们去县里闹事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罗世红啧啧称奇，没想到孙建平区区一个公社副主任，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不想进我们厂子？以你的学历和资历，进我们厂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罗世红热情邀请，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那行吧，等哪天你想来了，就跟我打声招呼。” 罗世红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孙建平这个“妹夫”能进厂子，给他当助手，到时候俩人携手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厂长的位置！ “都别唠了，赶紧的放桌子吃饭！”崔玉芬风风火火从外屋地走进来，手按在炕上，皱皱眉，“今天这炕烧得可够热的，老曹你去把烟囱捅一捅，别大半夜的再把我大孙屁股给烫了！” 孙建平也跟着笑，他忽然想起跃进旅店，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1103章 离了你这屯老二，我还吃不上饭了! “那破玩意我早就不惦记了！”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又谈及前几天在跃进旅店歇脚的事情，崔玉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那帮揍要是能整好，可是见了鬼了！” “妈，那个旅店……” “是你太姥爷那前儿修的，后来给合营了，我就领着你媳妇在那干活，说起来也他妈憋气，一个个都看我不顺眼，后来还把我给开了，我就没法子领着你媳妇回了刘山屯……” “都八百年的事情了，说那玩意干啥！”老曹最听不得刘山屯这仨字，皱着眉头打断媳妇的话。 “你个老东西，都八百年的事情了，你还跟着吃醋呢！”崔玉芬笑着掴打他两下，老曹臊眉耷眼，“谁还没点忌讳了！” 大家伙都笑起来，小乐乐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爷爷还有点小秘密呢！ “那改天我可得去看看！”罗世红跟着瞎起哄，被崔凤兰悄悄掐了一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建设厂今年效益不错，宣传上也舍得往外掏钱了，总共订购了三千多块钱的烟花爆竹，准备在正月十五的时候燃放。 又是三千块钱到手，在老曹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孙建平这边也忙活开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活，烟花爆竹的销路算是打通了，目前他们生产的烟花爆竹足可以供应鹤城地区的市场，但是想要向省城方面扩张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一来人力物力跟不上，二来销售渠道也没铺到那么远，而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烟花爆竹的销售旺季已经过去，再想发力就得等到明年了！ 不过仍是有好消息传来，孙建平向信用社申请的贷款已经批下来了，足足六万块！ 全部都是无息贷款！ 五年期还本！ “他吗的，那指定是把我的钱批给他们了！”得到这個消息后，首先表达不满的竟然是陈培林，他始终认为自己那六万块钱让信用社给匿下了，现在又拿这些钱给孙建平放贷款，自己两手空空啥也没捞着！ “你别整事了，人家建平贷点款你还不乐意了，有本事你去信用社把那六万块钱要出来啊！” 陈婶训了两句，陈培林把眼珠子一瞪，“伱还好意思说我，你家那么多有钱的日本亲戚，你咋不去见见，人家拉扯咱们家一把，咱们家也早就发了，至于一天天的让屯子里人看笑话吗？” “姓陈的你啥意思，我实心实意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你自个挣不来钱，还埋怨我！” 陈婶也怒了，把做了一半的鞋子往笸箩里一扔，“去你吗的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吧，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日本去！离了你这屯老二，我还吃不上饭了！” “走走走，都滚犊子，有多远滚多远！” “走就走！” 陈婶趿拉着鞋，气冲冲出了门，直奔孙建平家。 “妈你咋了？消消气，是不是又和我叔吵吵了？”钱慧珺对这位“妈”始终怀有感恩之心，不过对于陈叔嘛…… 那就见仁见智了。 “你说气人不，一大天早晨就没给我好脸，说建平从信用社贷来的都是他那六万块，我说你别在那歪了，这可倒好，上来就一顿歘哒我……我跟你说丫头跟这样的老爷们过得够够的了，你看人家老张是咋对齐子的，那是百依百顺，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我家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啊！” 陈婶一边絮叨一边哭，小丫头转转眼珠，跑到西屋，拿来两个大苹果放在炕沿边上，“姥姥吃苹果，可甜了！” “好孩子，姥姥不吃，留着给孩子吃吧！” 陈婶抹了把眼泪，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我是过得够够的了，不行我明天就去奉天，看看能不能回国！” “您消消气，这不是话赶话赶到那了嘛！” 正说着，孙建平推门进来，看到陈婶，也是愣了一下！ 她咋来了？ “哥你劝劝妈，非要回日本去……”钱慧珺见丈夫回来了，一把把他扯过来，孙建平笑了一声，“妈你这是干啥，有啥迈不过去的坎？再说了你这一走，那姐仨咋整？” “我跟你说嫁给你叔我都憋老气了！”陈婶想起三个孩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别人家地主家的少爷，那都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我们家那个犊子……想想我就来气！” “哈哈，陈叔这些年心里都不痛快，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孙建平冲媳妇使了个眼色，“中午在家吃吧，我给您炖鱼！” 陈婶嗯了一声，扭头看看窗台，老曹家那只老猫正四仰八叉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呢！ “我知道那点事瞒不住你，没错，新垣健太郎确实不是我亲叔叔，而是我爹的一个战友，他本名叫藤田隆义。” 吃饭的时候，孙建平又提起那件事，陈婶这回也没太多隐瞒，而是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那年我们不是闹着回去了嘛，人家日本那头不认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回也回不去，只能偷摸打黑工混日子，有一天藤田隆义就找到我，说是我父亲的战友，生死弟兄……” 钱慧珺给她夹了块鱼肉，侧耳倾听，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矮个子的小鬼子竟然是原先鹤城的宪兵队长！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凶狠！ “他就跟我说是我爹临死的时候托付他照顾我，要送我回来，还给了我不少钱，我寻思艳琴、艳朵他们都要钱花，就答应下来，后来的事你们不都知道了？” “那他们说是去山里探险……” “探什么险啊傻闺女，那是去取当年埋在地下的金子去了，后来我也才知道这事，你叔抱怨藤田隆义有发财的机会没告诉他，半夜偷摸跑上山，把人家的墓碑给砸了！” 原来如此！ 孙建平想起前几天去探查咕噜河的时候路过死人沟，看到老鬼子的墓碑被人家砸成两半，他还以为是哪个抗日义士干的好事！ 没想到是陈叔做的！ 这就有点…… “那……婶子你和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上哪联系去，他家那几个孩子我都没见过面，就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再说了又不是真亲戚，咱们也犯不着去巴结。” “婶您这话说错了！”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其实陈叔说得没错，你说这年头手里没点钱日子能过得下去吗？” “我想好了，就算不回日本，我也不跟他俩过了，艳朵现在毕业安排留校任教了，我去我老闺女那，帮孩子洗洗涮涮，再找个好对象，也能过得不错！” “婶你要信着我，咱们这么干……” (本章完) 第1104章 这是哪里来的豪门贵妇? “好话不避人，避人没好话！” 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到外边，看看在屋子里岔咕岔咕商量事情的大人们，吐吐舌头，对自己被清场感觉很不爽！ 豆包跑过来，和小主人蹲在一起，小丫头搂着豆包的脖子，“狗叔，爸爸最气人了！” “汪汪！” 豆包深表赞同！ “哥，我大概猜到了你的意思，你是想让陈婶出面，搭上藤田株式会社的桥，是不？” “还是我媳妇聪明！”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口子小声嘀咕，钱慧珺有些不解，“那你明明知道他们是奔着山里的金子来的，还要让陈婶把他们引进来，这不是开门揖盗吗？” “你以为大山里的金子那么容易就取出来了呢！全在地下河里泡着呢！” 孙建平把手枕在脑后，“二叔虽说给咱们拿了不少钱，但我算过了，建奶粉厂、化工厂、家具厂、耕作队什么的，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如果能把藤田株式会社拉进来，到时候……” “到时候让他们出钱帮咱们建厂子，然后再把他们踢出去？哥你滴良心大大滴坏了！” 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被孙建平一把拉进怀里，“花姑娘滴投怀送抱，我滴米西米西滴！” “切，你行不行啊小瓶子！” “行不行试试看就知道了！” “嘘……轻点死鬼，别把孩子吵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把陈婶送到纳河火车站，千叮万嘱一番，陈婶一笑，“建平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但我不保准人家能不能来咱们这投钱啊，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婶实在太麻烦您了！” 孙建平心里暗笑他们会不来？ 那帮狗东西正找不到借口呢！ 这回他们打瞌睡，我就递枕头过去，看看这帮狗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三天后，一辆漂亮的蓝色丰田皇冠停在二马架小桥边，惹得全村人都出来看稀奇！ 这小车！ 通体蓝色，四棱四角，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硬朗帅气，看得孙建平都直吧嗒嘴！ 真他娘的带劲！ 车门打开，穿着一身漂亮貂皮大衣，戴着狐狸皮帽子，脸上做了拉皮的陈婶施施然走出来，把众人都看傻了，这是哪里来的豪门贵妇？ 好像电影上演的财主家三姨太！ “大家伙不认识我了？”陈婶很满意乡亲们的表现，咧嘴一笑，听到她的声音，大家伙这才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是她！ “樱子，到了！” 陈婶敲敲车窗，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小妞，穿着翻毛高腰皮靴，修长的大腿包裹在亮面皮裤里，上身披着一件过膝貂皮大衣，内穿一件黑色低胸外套，兜住鼓鼓囊囊的胸前，从脖领子往下大开门，清晰可见一条深邃的沟壑，看得二马架众位男人们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白呀！”小陆两眼直勾勾盯着那道沟，后脑勺被孙建平拍了一把，“当心眼珠子别掉里！” 再往脸上看，这女人涂脂抹粉，眉黛如墨，眼睫毛弄得跟羊毛刷子似的，见大家伙都直勾勾的瞅着她，低头莞尔一笑，又勾走了好几个少男的魂儿！ “给大家伙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垣樱子，是我的妹妹！”陈婶笑呵呵拉着这位樱子小姐的纤纤素手，来到孙建平面前，“这位是我们公社的书记，也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叫孙建平。” “孙建平先生伱好！”樱子小姐用生硬的汉语和孙建平打招呼，还伸出白嫩的小手和他握了一下，看得身后的钱慧珺使劲咳嗽一声！ “你好你好，欢迎来我们这作客！”孙建平飞快松开她的手，指指站在身边的老曹，“这位是我们公社的副主任，曹叔！” “曹叔您好年轻哦！” 曹叔老脸一红，陪笑着打招呼。 樱子一出现，立刻成为全村的焦点，全屯子老爷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在她身上飘，就连驴棚里吃草的小毛驴也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根儿噶！ 小毛驴又叫起来！ 孙建平抬手给了牠一巴掌，“看着好看的搂不住火了？” 小毛驴呲着大板牙笑，脖子抻得老长，盯着樱子的背影看！ 孙建平也挎着驴脖子，一人一驴共同欣赏这一美景！ 那小腰……真细啊！ 那大咂……圆滚滚肉嘟嘟，一动一颤悠！ 那小屁股，走起路来还一摇一摇一扭一扭的，扭得老少爷们心烦意乱！ 这一晚上，二马架好多人家都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钱大小姐生气了，扯了把椅子坐在书桌前，也不看书了，拿粉扑往脸上拍，又拿起眉笔描眉，扯过红纸涂口红。 “妈妈在臭美呢！” 小丫头顿时发现了新大陆，爬上椅子，坐在妈妈身边，歪着小脑瓜看来看去。 “大闺女，你说是妈妈好看，还是今天来的那个樱子好看？” “妈妈好看！”小丫头不假思索的喊道！ “切！就是么，论长相，你妈我还没服过谁！”钱大小姐得意一撇嘴，想当年我娘那也是名满京华头号大美人！ 我怕她？ 一個小鬼子妞！ 孙建平推门进来，看到平日里从不打扮的媳妇忽然转了性，涂脂抹粉，吓了一跳！ “你抽什么风！” “老公老公，我美么？” 钱慧珺转过身，眨眨大眼睛，孙建平定了定心神，连连点头。“美美美，我媳妇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快点卸了妆睡觉吧，要累死了！” “诶孙建平你什么意思，敷衍我两句就得了？再夸夸我，要不然休想睡觉！” “好好好，我媳妇不但人长得漂亮，心灵更美，温柔体贴大方得体，聪明睿智乐善好施，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那叫很行！”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啊孙建平，你别跟我俩稀得马哈的，离那个什么樱桃的远一点！” “樱子！” “我管她什么樱子梨子西瓜子，总之一句话，离远点，别让她把你勾搭过去！” 钱大小姐站起身，抱起用口红往嘴上抹的女儿，吓了一跳，“祖宗啊，你这画得啥啊，要上台唱戏啊！” “嘻嘻嘻……”小乐乐瞅瞅镜子，再看看脸上红红的两坨颜色，咯咯笑起来。 陈培林看看老黄瓜刷绿漆——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媳妇，都愣住了！ 再看看跟在她身后走进门的樱子小姐，两只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好深…… 罪恶深重啊！ “死鬼，瞅进眼里拔不出来了！”陈婶还以为陈叔是在为她的新造型而惊艳，娇笑一声，自顾自进了屋，把背着的小皮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一沓的崭新十元大票子，拍在炕上，“你不是拥护那六万块钱闹心吗？人家樱子把钱给你补上了！” 陈培林见了钱，两眼更是直冒光！ 他嘿嘿笑着坐在炕沿边，抓起一沓，啐了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来！ “姐姐，这就是你在乡下的家吗？” 樱子把手伸到身后，捋着貂皮大衣，轻轻坐在炕沿边，好奇打量着屋子里陈设，随即撇撇嘴，这也算是民居？ 简直是贫民窟好不好！ (本章完) 第1105章 那个娘们让我开的! “唉，甭提了，自打那年……”想起往事，陈婶也是感慨良多。 “姐姐伤心滴不要，我滴会想办法帮你们重新盖一套房子，漂亮滴合居怎么样？” “那实在太好了，谢谢妹妹！” 陈培林一听这位美人竟然要给自己盖房子，喜出望外，一把握住樱子的手使劲摇晃！ “姐夫客气滴不要，我滴很喜欢你们这里滴风景，可以带我出去看看滴吗？” “好啊好啊，我带你去！” “你给我坐着！”陈婶怒了，什么东西！ 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了！ 陈培林只得灰溜溜坐下，眼巴巴看着媳妇领着这位大美人出了门，他爬到炕上，透过玻璃，两眼直勾勾盯着樱子那摇来摇去的小屁股，紧绷的黑色皮裤在中间勒出一条缝，分开左右两个半球，随着走动晃来晃去，肉嘟嘟颤悠悠，摇曳生姿！ 陈培林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这他娘的鬼子娘们真骚啊！” 他哼着十八摸，把媳妇带回来的钱都一股脑的划拉起来，装进一个小木匣里，抱着稀罕了一阵，嘿嘿一笑！ 我老陈又是有钱人了！ “建平哥你说，那小轿车要是坐上去兜两圈，可不是可得劲儿了？”张富才的目光却不在樱子那个骚娘们身上，而是盯着那辆蓝色丰田皇冠小汽车发呆。 “肯定比老吉普好开！”孙建平也坐在河边一棵歪倒的大柳树上，托着下巴看着那辆蓝色小车，脑子里想着这个藤田株式会社竟然真的上钩了！ 哈哈，看他们要跟我玩什么鬼把戏！ “你可别说那老吉普了，上次李东升来，我坐他的吉普车去县城，这一道差点没把我颠倒散架了！” “不能吧，咱们这路面修得多好……” “他他么的非得嘚嘚瑟瑟的要去兴隆沟那边视察，这不就下道了么，那车跟他娘跳舞似的……”张富才手有些痒痒，“要不哥你去跟那個日本娘们商量商量，让我坐一圈呗？” “富才你这么办……”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上边带着金灿灿的金线，张富才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是前两年在林场后山挖出来的金矿嘛！ “伱的意思是，拿这玩意給那个日本娘们，她就能让我坐车？” “你就跟她说这玩意是在后山捡的，她说不定都能把车送给你！”孙建平撺掇道。 “真的假的？”富才一听两眼直冒光！ “试试呗！” 张富才瞅瞅那辆蓝色小车，再瞅瞅手里这块“石头”，咬咬牙，匆匆往屯子里跑了过去！ “樱子小姐！你那辆车真挺不错的，我能看看么？”张富才这个大聪明，还真听孙建平的话，直接进了陈培林家里，冲正在吃饭的樱子小姐喊道！ “我把这个给你！” 樱子愣了一下，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石头，抓在手心一瞅，漂亮的丹凤眼顿时闪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金矿石！ 这是货真价实的金矿石！ 而且品位非常高！ “这位小同志，石头你滴从哪里找到的？” “林场后山啊，前几年我们可是挖了不少，这块是剩下来的嘿嘿……” “对对对，前两年都说林场后山有金子，我们这不少人都挖到了，后来都让上头收走了！”陈培林也连忙点头，樱子红红的樱唇微微一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小同志，你滴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艾玛现在可不行，那边冒出一个大水坑，都被淹了，等冰化了再去！”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滴！”樱子眨眨眼睛，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丰田皇冠的钥匙，扔给张富才，“别刮花了！” “谢谢，谢谢！” 张富才做梦也没想到，仅仅是把石头给了那个小妞，人家就把钥匙扔给他了！ 张富才兴冲冲跑到村口，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车门，他本是拖拉机手出身，对这些机械非常感兴趣，也有那么点悟性，摆弄半天，终于轰隆一声，蓝色皇冠的屁股冒出一股黑烟，把他乐得使劲一拍方向盘！ 嘟！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来，吓得他一哆嗦！ “建平哥上来坐，我带你出去兜风！” “还兜风，你知道这玩意咋开么？”孙建平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也是一脸好奇。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有个开解放大卡的司机教过我，这个是刹车，这个是离合，这个是挂挡，你看不就这玩意……” 张富才踩住刹车，手握着档把向前一推，脚一松，车子慢悠悠往前冲了一步，又停下来，他皱着眉低头瞅瞅刹车、离合和油门，琢磨半天，忽然轰的一声，车子猛地向前一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上小桥，吓得孙建平大喊一声刹车！ 嘎吱！ 车子稳稳停在小桥上，前挡距离桥墩子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呼！ 两人都惊出一身汗！ “先别着急开，想想这玩意到底该怎么弄，换挡踩离合，刹车停车，加油门往前开是不是？” “对对对，建平哥你比我懂啊！” “我也是看书上说的，你现在挂倒挡，先倒出去，别掉河里！” 俩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把这辆蓝色丰田皇冠开上了道，张富才这孩子确实有点悟性，转了几圈之后就了然于心，开着车子直奔纪家油坊！ “吼吼吼！” 张富才直接把油门干到底！ “你慢点！” 孙建平双手牢牢抓住门把手，感受身体随着车子左右晃动带来的刺激感，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车子后面扬起的一条条飞扬的雪带，大声喊道！ 张富才才不管那个，一脚踩在离合上，直接把档位挂到五档，油门搂到底！ 嗡！ 蓝色小丰田的发动机全速运转，带着小汽车一路飞驰，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冲到了纪家油坊，猛的一下停在代销点门口，把正在搬东西的刘桂英吓了一跳！ “哥你……” 当刘桂英看到从车子里面钻出来的两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和孙建平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俩咋还……在哪弄的小车，挺带劲啊！” “那个日本娘们让我开的！”张富才满脑门是汗，眼里满是放肆过后的兴奋与快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刘桂英顿时火冒三丈！ “给你点脸了是吧，昨天晚上咋跟你说的，让你离那骚娘们远点，你踏马耳朵塞鸡毛了没听见吗？” 刘桂英拧着张富才的耳朵一顿暴揍，看得孙建平一呲牙！ 这虎老娘们！ “走，我也坐坐这个小车！” 打完骂完，刘桂英收拾收拾东西，锁了门，笑嘻嘻冲张富才抛了个飞眼，“快点别墨迹！” “下手真他吗狠，耳朵都给我拧通红！” 张富才抱怨两句，坐进车里，嘚嘚瑟瑟挂上二挡，围着纪家油坊转了一圈。 “老爷子上来坐坐啊！” 看到夏先生正在自家门口劈木头，难为他百岁高龄了，还要干这种体力活。 “呦，这个我在电影上见过，这不是城里人坐的小汽车嘛！”夏先生也不客气，放下铁镐，拉开车门坐进来，“哎呦呦这小车里面挺板正啊，这是啥啊？” “安全带，您老爷子可得坐稳……” 孙建平话还没说完，张富才这虎孩子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本章完) 第1106章 有这个传言就足够了! 蓝色的丰田皇冠仿佛一只奔跑的精灵，穿梭在这片茫茫雪地上，车子后面刮起两条长长的雪带，被携裹的风带起，拖曳在汽车尾部，看上去充满了暴力美感！ 车上的三个人都吓坏了，都死死抓住把手，叫嚷着让张富才慢点开！ 你要上天啊！ “哈哈哈！舒坦！” 张富才放声狂笑，直接把挡挂到了最高档，小小的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带着车子一路飞驰！ “吼吼吼！” 张富才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要的就是这种赶脚！ 爽！ 痛快！ 嘎吱一声，车子猛地停下来，四个人身子齐刷刷前倾，张富才的宝贝媳妇刘桂英一头磕在前座后面，疼得她一呲牙，“张富才，你是不是欠揍！” 张富才嘿嘿一笑，拔下钥匙，推开车门转身就跑！ “兔崽子，今天不揍你心难受是吧！” 刘桂英气呼呼追了上去！ “老爷子，这玩意感觉咋样？”孙建平把夏先生扶下车，老爷子站在雪地里，看看这辆蓝色小怪物，长长吁了口气！ “差点没把我老头子的半条命给颠出来！” “哈哈！”孙建平笑了笑，“没法子，人家打多少年前就能造出这么好的小车了，咱们现在还在用马拉车，唉！” “谁说不是呢，我听人家说，外国人家里都看什么电视，咱也不知道电视长啥样，那天还特意让你兄弟领我去鹤城大商场看了看，才知道电视原来长那样！” “咱们好好干，挣了钱家家户户都买电视，买小汽车！买大冰箱！” “哈哈，那不是成神仙过的日子了！” 老爷子跟在孙建平身后走进他家，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用一把小铁锹收积雪，看到老爷子来了，她立刻扔了小铁锹，蹦蹦跳跳跑过来，“老爷爷您来了，冷没冷呀？” “没有冷呀！” 老爷子虽说已经百岁高龄，但身子骨仍然很强健，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乐乐又长好看了！” “唉！”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叹了口气，“那也不如我妈妈好看呀！” 一句话把老爷子给逗笑了。 钱慧珺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眼瞅着来到年了，花炮厂的工作也都停了下来，她这个未来的小学校副校长也在积极备课，随时准备接受新任务。 “老爷子快点屋里请！” 钱慧珺瞪了丈夫一眼，俩人一错身的功夫，“你刚才是不是坐那个樱桃的车了？” “坐了啊，不过不是樱子小姐开的，是富才开的，我们俩干到纪家油坊去了！” “富才咋还开人家的车呢？” “等晚上我慢慢跟你说！” 孙建平进了屋子，给老爷子端茶倒水，老爷子笑呵呵看着坐在炕头堆积木的小土豆，“建平，我听人说年后是不是要分地了？” “有这么一说。” 孙建平拿起刀，给老爷子削了個苹果，小丫头嘚嘚瑟瑟凑过去，“老爷爷你还有牙吗？” “有啊，你看！” 老爷子笑着一咧嘴，看到他满嘴白白的牙齿，小丫头也一呲牙，指指缺了一颗牙的小嘴巴，“唉，您都没掉牙，我都开始掉牙啦！” “哈哈哈！”老爷子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这个小宝贝实在太可爱了！ “人过百岁，老树逢春，我这牙原先也掉光了，这几年又都长出来了，头发芯也黑了不少。” 老爷子摘掉帽子，孙建平踮着脚一看，可不是么，老爷子头顶正中的那撮头发已经变黑了！ “您老这是要返老还童啦！” “哈哈，人啊，活太大岁数没用，七老八十直接死了就行，现在寻思寻思，我们那辈人，就剩下我和扎布和尚俩了，都没啦！” “扎布和尚，我们在京城还碰到他老人家了呢！说是去雍和宫开会，顺便路过。” “他身体还好啊？” “挺硬实的，能走能行，还带着一只黑豹。” “有这么大！”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全身黢黑黢黑的，就像从灶坑里钻出来一样！” “大闺女伱去给你祖太爷爷抓把瓜子去，别在这嘚嘚嘚的捣乱！” 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瞎打岔的女儿给支走，小丫头捧来瓜子，忽然一拍手，“我去看看我的豹子去！” “你家还有豹子？”老爷子嗑着瓜子，笑呵呵问她。 “有啊有啊，我们家还有猫叔狗叔，还有大鸟，爸爸又捡回来一只可老大的大鸟，对了爸爸得给大鸟喂食了！” “碗橱里有肉，你拿去喂吧！” “嗯嗯！”小丫头跳出门槛，打开碗橱取了块生肉，腿开西屋门钻了进去。 东屋里传出爸爸和妈妈还有祖太爷爷的声音，好像是分地什么的，哎呀大人的事情我不管啦！ 大鸟睡着啦！ 小丫头一骨碌爬上炕，伸手摸摸那只放在箱子里，还在养伤的金雕，金雕看到是她来了，收起咋呼的翅膀，接住她扔过来的肉，哆哆嗦嗦站起来，用锋利的喙撕扯着肉，咽进嗉子里。 “我也来！” 小土豆叽里咕噜滚进来，爬上炕，被姐姐拍了两下，“你看你这衣服整得埋了咕汰的，等会妈非抽你不可！” “我愿意！”小土豆冲姐姐瞪了一眼，小屁股又挨了两巴掌！ “愿意你漏气！” “姐姐这只鸟好大啊！” 小土豆眼巴巴看着这只金雕把那么一大块肉都给吞了下去，大眼睛瞪得溜圆！ “是啊，爸爸说这只鸟叫什么金雕，比海东青还大呢！” “牠打不过海东青嘿嘿……” 小土豆伸手摸了摸金雕的脑门，出人意料的是金雕没有反抗，而是低下头，一动不动。 “傻乎乎的……” “像你小时候一样！” “略略略臭姐姐，像你像你就像你！” “找揍是不！” 孙建平这边正跟老爷子唠嗑，就听得外屋地叮叮当当打起来，小土豆拎着扫地笤帚，小乐乐抄起烧火棍，展开了一场大战！ “略略略，打不过我跑！”小土豆扔了笤帚推门跑出去！ “小兔崽子哪里跑！”当姐姐的抄着烧火棍追了出去！ “这俩犊子，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钱慧珺站起身，刚要出去，孙建平摆摆手，“别管了，越管越晒脸！”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继续坐下来，抄起大码针纳鞋底。 “老爷子，死人沟那边是不是挺早就有人挖金矿了？”本着“问路问老头”的宗旨，孙建平可不是平白无故把老爷子请来的！ “那年头可长了，我记得还是我一小那时候，大概是清朝光绪年间，就有不少人去死人沟那边挖金子，也有不少人发财了，咋讲话呢，那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可没少死人！” 老爷子啃着苹果，叹了口气，“拥护啥咱们这嘎达胡子多，还不是那个金矿给闹的，他们挖完了跑了，给咱们这一片留下个胡子根。” “老爷子，现在死人沟下面还有金子吗？”钱慧珺小声问道，老爷子咧嘴一笑，“都传言说咱们这片山的地底下有一条大金脉，一直通到长白山夹皮沟那边，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 嗯…… 孙建平诡谲一笑！ 有这个传言就足够了！ (本章完) 第1107章 她不勒得慌吗? 这老爷子真不是盖的，一百多岁了，不但能走能行能干活，还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孙建平把张叔送来的狍子肉炖了，又弄了一瓶酒，叫上曹叔，仨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唠。 “老爷子，我听说你年轻那会还去南方学道了？”老曹啃着狍子骨头，问了一声，老爷子提起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可不么，我打小身子骨就不好，病歪歪的，我娘说我养不大，正好来了个老道，说是看我有慧根，就带着我进了关里，住在九华山玄清观，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担水劈柴，白天跟着师兄师弟们练功，晚上打坐……” “师父平时就带我上山采草药，熬好了让我喝，你说也怪，自打那以后我这个子长了，身子骨也壮了……师娘待我也好，隔三差五就给我弄顿好吃的……” 老爷子眯着眼，回忆在九华山玄清观出家的日子，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师娘？”钱慧珺愣了一下，道士怎么还结婚呢！ “我们是正一派门人，不忌荤腥，可婚丧嫁娶，也可以火居修行。”老爷子笑了笑，“我是光绪十七年去的九华山，当时才十一岁，等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师娘就给我张罗成家立业，娶了她一个远房的表侄女，第二年生下我们家老大……” “您这位夫人……” “早没了！”老爷子苦笑一声，“后来关里时局太乱，我就带着他们俩回了东北这嘎达，当时遍地起胡子，到处打家劫舍，幸亏我师父传授我一身武艺，我也算是保了一方平安，后来小鬼子撤走了，咱们这就开始闹鼠疫，那时县城里的人死得是一片一片的，我就和扎布那老家伙一起，按照我师娘教的方子采草药给乡亲们治病……” 没想到老爷子这辈子也是如此不平凡！ 小丫头都听傻了！ “那您师父一家……” “后来就断了音讯，有一年一个小师弟来信，说师父、师娘还有我那些师兄弟们都下山打鬼子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几個人听完，神色都有些感伤，每每国家危难之时，总是有这种侠士下山，扶危济困，除暴安良！ 只是这类人越来越少了！ “来来来，吃肉吃肉！”老曹见老爷子神情有些感伤，急忙抓起一块肉多的放在他饭碗里，“吃，狍子肉，香着呢！” 吃完饭后，孙建平把夏先生送回家，小丫头坐在她怀里，小手绕着妈妈的长头发，“妈妈妈妈，你也能活老爷爷那么大岁数！” “真的？”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肉乎乎的小手，回来之后女儿的身体好了很多，脸蛋上有了肉，小手也热乎乎的，摸上去很舒服。 “那妈妈不是成老怪物了？” “才不会，到时候我给妈妈做好吃的！” “真是妈妈的好闺女！”钱慧珺感动得眼眶有点红，小兔崽子，小嘴巴巴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 不过听起来蛮舒服的…… 窗外一辆蓝色小汽车飞驰而过，吓得豆包汪汪直叫！ 钱慧珺扭头一看，车子竟然停在了自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陈婶，另外一个就是打扮得跟妖精似的樱子小姐了！ “你好……” 钱慧珺伸过手去，和樱子小姐握了一下，樱子面带笑容环顾这个小小的院落，比陈婶家的干净整洁，而且显得有那么一点点超出村子其他人家的“格调”。 “你好！” 樱子小姐用生硬的汉话说道，钱慧珺又低头瞅了瞅她穿的那条黑色亮面皮裤，裤裆那嘎达勒得…… 没法看！ 她心里腹诽这个女人到底是故意这么穿的，还是人家日本的风俗本就如此，也难怪屯子里的老爷们都盯着她瞅，毕竟这套衣裤穿得着实有点…… 她不勒得慌吗？ “请进！” 钱慧珺笑着把她迎进家门，小小的三间屋子，中间是厨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卧室，樱子小姐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目光落在堆满书的书桌上。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非常勤奋好学！ “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客人……”钱慧珺冲了一壶茶，给陈婶和樱子小姐都倒了一杯，樱子端着慢悠悠喝了两口，感觉有点苦，还有那么一丝丝甜味，抬起头，两把“刷子”似的眼睫毛抖动了两下，“这个茶，很好喝，请问是用什么东西做成滴？” “蒲公英，清热祛火。”钱慧珺笑了笑，“樱子小姐住得还习惯吧？” “很好，东北大炕，暖和，很舒服！”樱子一挑大拇指，“我滴爷爷奶奶，都是开拓团滴后代，他们滴很怀念东北滴大炕！” 钱慧珺嘴角一撇，大眼睛眨了两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把狗喂了。” 没等樱子吱声，钱慧珺匆匆出了门，冲豆包招招手，豆包乐颠颠跑过来，她把狍子骨头都倒进狗食盆里，又加了点菜汤，豆包瞅瞅食盆，回到狗窝门口，冲里面呼呼睡大觉的大白叫了一声！ 开饭了媳妇！ “诶呦呦，还挺心疼媳妇！” 钱慧珺笑着搓搓狗头，又往里面舀了两勺子二米饭，大白狗打着哈欠从狗窝里钻出来，冲钱慧珺摇摇尾巴，低着头吭哧吭哧吃饭。 豆包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媳妇”吃饭，那眼神…… 特别的“温柔”！ 瞅瞅人家这老公！ 钱慧珺又想起了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小瓶子！ 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说曹操曹操到，孙建平把夏先生送回家，赶着马车回来了。 “那个樱子来了，等会你注意点，别盯着人家瞅！” 钱慧珺打开院门，耳提面命，孙建平哈哈一笑，“跟人家聊天也不能净瞅天棚啊，那多没礼貌！” “不是不让你瞅，是不让伱乱瞅……” “开玩笑我可是正人君子，就是瞅，那也是正大光明大大方方的瞅……” “找揍是不！”钱慧珺气得掐了他一把，“自家没有啊，非得瞅人家的！” 孙建平低头瞅瞅媳妇，嘿嘿贱笑一声，“有是有，就是没那么大的！” “那你想要多大的？” “排球那么大的有么……” “滚！” 气死老娘了！ 和樱子握过手后，孙建平也坐在炕沿边上，拿眼睛瞟了一下这位日本小妞，乍一看浓妆艳抹之下，除了穿着暴露一点，论长相可比自家媳妇差了好几个等！ 整个一“不以容貌惊世人，只以风骚震天下！” 无耻！ 孙建平又瞅瞅那道深邃的沟壑，咽了口唾沫，还别说这小妞真有料，吃啥玩意了，咋长得那么大…… “咳咳，樱子小姐远道而来，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抱歉！” “孙先生您客气滴干活，我滴来到这里，是寻求投资的机会滴！”樱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边这位高大帅气，与著名男星柏原崇有几分神似的杜尔基公社书记，笑着说道。 “哦？”孙建平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 (本章完) 第1108章 一次性筷子，非常滴畅销! “你们滴这里背靠大山，有着丰富的林木资源，那些都是宝贝，我们滴准备投资建设一个筷子厂，不知道你们滴感兴趣的有？” “筷子厂？”孙建平一愣！ 他原本以为藤田株式会社会拿什么高大上的项目当借口，顺理成章的混进大山里继续寻宝，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拿建设筷子厂当幌子！ “抱歉，我请问一下，筷子这个东西的利润……” “利润很高滴！一次性筷子，在我们岛国，非常滴畅销！” 见孙建平有些不太明白，樱子小姐打开小坤包，从里面拿出一套宣传折页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虽然看不懂上边的日本字，但借着里面掺杂的汉字和插图也能猜出个大概。 闹了半天是想拿我们大山里的木头做成一次性筷子，再返销到日本…… 听起来…… “你们准备投资多少来建设这个厂子？预期年生产量要多少？需要招聘多少工人？” 孙建平问了一连串问题，樱子小姐淡然一笑，“我们滴准备拿出一百万来购买设备，建设工厂，至于工人嘛，那是你们滴事情，我们滴只负责向外销售滴干活！” “一百万，买设备……” 孙建平微微蹙眉，“所有设备都需要使用电力进行驱动吧？” 樱子小姐轻轻点了下头，孙建平又说道，“你别看我们这通了电，但也只是满足最初步的用电需求而已，如果真的想要建设筷子厂，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能源问题，你们怕是还要再投资一百万，给我们安装三台水力发电机。” “什么？” 这個消息倒是大大超出樱子小姐的预料，我们到你们这里投资建厂，还要先出钱给你们建设基础设施？ 八嘎！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没办法，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反正您想要投资建厂的话，就得多掏出一百万安装发电机，对了还有电线的钱也得……” 没等孙建平说完，樱子小姐脸色一沉，站起身，“孙桑，伱滴建议，我会向会社反映滴，多谢你们的款待，我滴告辞了！” 说完扭着小屁股转身就往外走，孙建平愣了一下，这小鬼子还真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慢走！” 孙建平喊了一声，屁股也挨了媳妇一巴掌，“往外送送啊，就这么杵在这！” 一家四口笑嘻嘻站在门口，冲钻进丰田皇冠里的樱子小姐和陈婶挥手告别，直到汽车开走了，钱慧珺一把扯住丈夫的胳膊，“你这眼睛一点也不老实！” “咋的，她穿成那样不就是让人家看的么！不看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巧言令色，看我今天不捶你！豆包快点拦住他咯咯咯……” “唉！” 小丫头看着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父母，无奈耸耸肩！ 你们俩能不能成熟一点！ 老猫从墙头直接跳到小丫头怀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小丫头扭头看看消失的小汽车，“将来我要赚大钱，给猫叔买个大汽车！” “喵！” 老猫抬起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别一天天的净给你猫叔画大饼！ “哥，人家好心好意来投资，你咋还刁难人家，把她们往外撵呢？” 回到屋子里，钱慧珺把茶具收拾起来，问他，孙建平挑眉一笑，“这算刁难吗？” “咋就不算刁难呢？按理说电力这事，就该是咱们公社负责，人家老话不是说得好，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人家来投资，还让人家自己种‘梧桐树’，我感觉有点扯！” “我也感觉有点扯，你说咱们这穷乡僻壤，要啥没啥的，他们怎么就上赶着跑来投资建厂？” 孙建平反问一句，钱慧珺眨眨大眼睛，“你说为啥？” “傻媳妇，还不是因为咱们这有他们想要的宝贝嘛！” 孙建平也抬手在媳妇屁股上拍了一把，唬得钱慧珺俏脸一红，“干啥你，动手动脚的，欠揍了是吧！” “没办法啊，人家愿意露，但不让摸啊，自家的不愿意露，但可以摸嘛！” “我把你个荤话连篇，动手动脚的腌臜泼才，却来讨打！看鸡毛掸子！” “嘻嘻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丫头刚抱着猫走到门口，听到屋子里传出爸爸妈妈嬉笑打闹的声音，使劲叹了口气！ 一天天的！ “走啦猫叔狗叔，去河边玩去，不理那俩傻子！” 小丫头一挥手，身后跟着一串猫猫狗狗！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没过两天樱子小姐又来了，这回换了一套衣服，黑色貂皮大衣，豹纹羊毛衫，胸口低低的，露出那条雪白深邃的峡谷，下身一条高腰牛仔裤，棕色长筒皮靴，把小屁股勒得紧紧绷绷。 脸上涂脂抹粉，煞白煞白，嘴唇鲜红欲滴，戴着一副大墨镜，长长的秀发披在脑后，乍一看时髦洋气又…… 性感！ 孙建平咽了口唾沫，这女人真是…… 故意的吧！ “孙先生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樱子这回可大方多了，施施然坐在孙建平家的炕头上，拿出一份合同，“你们滴条件，我们滴完全答应，已经派了工程师滴过来，帮助你们购买发电机并安装，你看我们滴合作是不是继续下去了？” “可以可以！”孙建平倒是低估了藤田株式会社跑到这投资的决心！ 连这么苛刻的条件都能答应下来！ 那我是不是还能继续压榨点油水出来？ “哎呀樱子小姐，恐怕还是不行！” “有什么问题，你滴和我说，我滴通通帮你解决滴干活！” “你看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要啥没啥，出趟门都费劲，本来呢我是想买几台拖拉机弄个运输队拉脚，你看……” “一台拖拉机多少钱滴干活？” “挺贵！” “有多贵滴干活？” “一台长春产的东方红28就得五千块钱，要是大40得八千左右，再带上拖车……一个车队最起码也得十万块钱！” “十万就可以了吗？” “十万……”孙建平听樱子小姐这语气，似乎很轻松，很快意，很…… “那肯定是不够啊，再加上油钱、维修保养、拖拉机手培训，最起码也得这个数！” 孙建平咬咬牙，竖起三根手指头，樱子小姐愣了一下，“三十万确实有点点多滴，但不是问题！” 她直接拿出一个存折，拍在炕沿上，“这里面滴有四十万，你滴拿去，组建车队，剩下滴划入我们滴的出资，你滴看行不行？” “行，当然行了，哪能不行呢！” 孙建平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以陈艳芝的名义开的存折，上边写着明晃晃的人民币“肆拾萬！” 乖乖，真有钱！ 不过对于藤田株式会社来说，四十万，不过是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 甚至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那我们滴工程师已经出发了，你们滴水电站安上电机就可以发电滴干活了吧！” “那是那是，早就预留好发电机位了！” “预祝我们滴合作愉快！” 樱子小姐笑着和他握手，相比埋藏在大山深处的黄金，这点投资，也不过是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 呦西！ “咋这么多！” 老曹看到存折也是吓了一跳！ “还这么多，谁钓鱼还不得先打个窝？”孙建平躺在老曹家炕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老猫拧哒拧哒走过来，照着他脑门梆梆就是两拳，打得孙建平一脸懵！ 你就说这猫！ 没招没惹牠，小拳头就砸过来了！ 老猫躺在他身边，使劲把他往炕梢挤，孙建平干脆坐起来，“叔，这些钱你看咋整，拿去买拖拉机？” “咱们不是还从信用社贷了六万块钱的款么，要不先把那些贷款还上？”老曹总觉得贷款这个词不好听，也不好用，这年头谁敢欠公家的钱？ 万一人家半道往回要，那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人家凑齐了！ “你着那个急干啥，反正贷款期限五年呢，再说了又没多少，先留着吧，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这个筷子厂要是能建好，那也省了不少事，到时候只要稍稍一改，筷子厂立马变成家具厂，照样干咱们的！” “小鬼子这钱可不好花，那帮玩意贼他么生性，要是干赔本了，还不得找咱们算账啊！” “叔你这话说得……咱们屯子怕过啥？” 老曹愣住了，瞅瞅孙建平，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得亏着你没生在那个年代，要不你小子指定是关东绿林道第一大扛把子！” (本章完) 第1109章 不勇猛能干掉你爷爷么! 孙建平憨笑两声，老子就把话挑明了！ 让陈婶把藤田株式会社引过来，就是要坑他们！ 就坑你们了咋滴吧！ 不服咱们枪管子上见真章！ 十世之仇，犹可报也！你们欠下的那么多血债，我们要一笔一笔的要回来！ 对于小鼻子和大鼻子，孙建平向来恨之入骨，坑他们自然也没啥思想上的压力。 当然了现在还不是坑大鼻子的时机。 “那就先买拖拉机吧，把耕作队整起来，眼瞅着过了年就得种地了！” “那行，等过两天咱们几个去把拖拉机买回来！” 孙建平瞅瞅时间不早，跳下炕，拍拍手，“猫猫走啊，陪公主睡觉去喽！” “喵！” 老猫摇摇尾巴，跳到他肩膀上，李秀芝从里屋出来，嗑着瓜子，“这猫都成乐乐的保姆了！” “那可不，天天晚上睡觉还得搂着……” 孙建平话还没说完，又挨了老猫两拳！ 喵子乐意你管得着么！ “明天就把你宰了，再抓条蛇，来一锅龙虎斗……哎呦疼……臭猫！” 李秀芝忍不住笑，老曹抖抖存折，“建平这孩子真是这个，你看看他这一回来，都折腾出多少钱了！” “人家建平脑瓜好使，整钱跟玩似的！”李秀芝看看存折，“爸，我听说那个樱子还给了陈叔六万多块呢，你说她这么大把撒钱，到底想干啥？” “想干啥，他们想干的大了！”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一口，“反正没安啥好心眼子！” 樱子小姐说得没错，第三天头上，就来了一辆面包车，车上坐着几个从哈市来的小鬼子工程师，孙建平急忙招呼他们下车，进屋暖和暖和。 “我们滴干活滴！” 小鬼子们倒是很敬业，驱车直奔太平山水库，进入到发电机房一看，不由得啧啧赞叹！ 这個水电站的内部设计实在太精妙了！ 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我滴想问一下，水电站是谁滴设计？” “是我的导师，黄教授。” “黄教授？就是你们那位水利工程专家？” “对！” 自打投入到黄教授门下系统学习水利水电工程后，孙建平再次进入水电站发电机房内部，他才明白老师设计得有多么精妙！ 不但预留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接口，还巧妙设计了进水和回水涵道，将水能利用到极致，可以让发电机组的效率提升最少3%以上！ 旁边一个小鬼子工程师已经掏出小本本，借着头顶矿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将发电机房内部构造画下来，以供参考。 “我们滴订购了三台五万千瓦的水利发电机，很快滴就会运到了，到时候加上你们原有滴发电机组，就可以输出二十万千瓦滴动力，足可以供伱们整个县城使用了！” 为首的小鬼子工程师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 “那实在太感谢了，你们远道而来，没啥好招待的，这个水库里的鱼味道特别鲜美，今晚上一定要好好品尝品尝！” “孙桑你滴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哥，这玩意生了吧唧的能吃吗？” “你还真说错了媳妇，人家小鬼子就得意这一口！”孙建平把抓来的大马哈鱼肉片成一片一片的，摆在盘子里，还用萝卜雕了几朵花摆在旁边，看上去红白绿相间，倒是颇有些山水画的风韵。 “我是不敢吃！”见丈夫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钱大小姐嫌弃得直摆手！ 都啥年代了还茹毛饮血！ 没进化完全吧！ 孙建平嘿嘿一笑，切了一盘，端起来，推开门走进屋子，将独具东北风味的三文鱼刺身放在桌子正中，老曹一看眼睛一亮！ 好小子，你还会整这个！ “都尝尝，尝尝！” “呦西，三文鱼刺身，大大滴好！” 几个小鬼子工程师看到切成一片一片的橙红色鱼肉，眼珠子直冒光，急忙站起身夹起一块，蘸了点酱油塞进嘴里，眯起眼睛慢慢咀嚼…… “呦西，美味，大大滴美味！” “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们滴在日本也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刺身！” “美丽的满洲，物产大大丰富滴！” 老曹一听“满洲”这俩字，就有拔刀把这帮狗东西都干掉的冲动！ “坐坐坐，还有一道红烧大马哈鱼！”老曹强忍怒气，笑着招呼众人坐下，一个戴着眼镜的小鬼子工程师还擦擦眼睛，“可怜我滴爷爷，没有吃到这么美味滴刺身！” “你爷爷是……” “我爷爷滴荒木拓夫军曹，当年驻守鹤城滴干活，出城剿匪被杀掉了！” “啊，是他啊，我杀的！”老曹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笑呵呵说道。 这帮鬼子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惊愕！ 饭桌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过了足有一分钟，那个戴眼镜的小鬼子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呦西，老英雄，勇猛滴干活！” “哈哈哈！”老曹也大笑三声，“不勇猛能干掉你爷爷么哈哈！” “呦西呦西，敬老英雄一杯酒滴！” 孙建平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酒桌上发生的一幕，顿感脊背发凉！ 这个民族，几乎隐忍到了变态的程度！ 吃过饭后，孙建平把他们送到队部去休息，他悄悄扯过老曹，“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我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不记事了！”老曹咧嘴一笑，“他吗的这帮王八犊子，还一口一个满洲呢，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是啊，要不然也不能上赶着跑咱们这投资，整这整那。” “叔，我总觉得这帮鬼子肯定会在发电机上做手脚，明天我去大队打个电话，请个人过来。” “请谁？” “就是以前给咱们安装发电机的那个丰满水电站的工程师，周鹏！” “行，要是能请来最好了！这帮鬼子没啥好心眼子！”老曹这才影影绰绰想起那个叫周鹏的水利工程师。 三台三菱重工生产的五万千瓦水利发电机组终于赶在年前运到了，安装完毕之后，眼瞅着就要合闸并网发电，孙建平却领着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白了一半的水利工程师走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他们安装那台发电机的周鹏！ 也是自己的同门师兄！ “慢着！” 周鹏拦住想要合闸的荒木一夫工程师，拿着一把手电筒，走到刚刚安装好的水利发电机组前，蹲下来，仔仔细细看起来。 这帮鬼子工程师们面面相觑，荒木一夫走到孙建平面前，“孙桑，这个人什么滴干活！” “你说他啊，他是丰满水电站的副总工程师，黄教授的门徒，也是我的师兄。” “黄教授滴学生？呦西，厉害滴！”荒木一夫一听此人来历不凡，也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拿着手电筒仔细检查。 “二号机组安装不到位，定子偏差了两度，三号机组滑环有问题……” 周鹏掏出一把铁钳子，咔嚓一下，掐断了三号机组上边的两根电线！ 几个小鬼子工程师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本章完) 第1110章 呸!不要个碧莲! “荒木先生，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周鹏硬是从机组上拆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黑盒，扔到荒木一夫面前，荒木脸色一红，“这个，是三菱重工原厂带的稳压设备……” “你当我是第一天玩水电呢，这分明就是你们安装的监视器！” 被拆穿了鬼把戏的荒木低着头，连声道歉，周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吩咐孙建平将剩下的两台机组上的监视器也都拆下来。 “荒木先生，我倒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们，你们在丰满水电站安装的炸弹，总电源在哪里？” “这一定是无耻的污蔑和中伤，我们滴怎么可能会在水电站上安装炸弹？” “哈哈！”周鹏冷笑一声，“你们在丰满电站内部还铺设了一条输电线，跨过鲸海一直通到你们国内，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荒木一夫抬起头，一双小三角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那又怎么样，伱们敢拆除吗？哈哈哈！” “我他么……” 周鹏顿时怒火万丈，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师兄，师兄！” 孙建平急忙拦住他，周鹏狠狠瞪了这几个小鬼子一眼，“出去，都出去！” 发电机房内就剩下了他们两個人，周鹏沉沉叹了口气，指挥众人操纵内部预设的起重机，准备将这几个发电机组调整一下安装角度，确保能够长久运行。 这帮鬼子够坏的，故意欺负这帮老农民不识数，把安装角度偏差了一到两度，这样以来发电机虽然可以正常发电，但由于机器存在角度差，运行时会产生共振，造成设备零件磨损严重，缩短运行寿命，到时候不出十年，就需要重新购买机器进行更换…… 真是恶毒啊！ 一大群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三台发电机组重新校正，周鹏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冲孙建平比划了个手势。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握住开关，猛地向下一拉！ 嗡…… 发电机组平稳运转起来，电流表上的指针猛地弹起，轻微晃动着，周鹏侧耳听了足有三分钟，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好悬没着了小鬼子的道！ “师兄，你刚才说的丰满水电站……是真的吗？” “说实话，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对电站进行排查，虽然找不出什么问题，但理论发电数量和实际发电数量总是对不上，总工怀疑小鬼子当年在修水电站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可……” “那想要彻底排除这个问题……” “只有炸掉大坝，原地重建！” “噢……”孙建平皱皱眉，小鬼子不得不防啊！ 这帮人表面上跟你笑嘻嘻，实则背地里坏着呢！ 就像这几组发电机，虽说是藤田株式会社免费送给他们的，但安装的时候一个个都憋着坏，故意偏了一度，这样一般人根本查不出来！ 这样一来，等过几年发电机磨损得差不多了，就得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新机器！ 到时候他们肯定狮子大开口！狠狠赚我们一笔！ “师弟，你们这算提前毕业了呗？” 周鹏拎着工具走出门，和纳河供电站派来的交接人员握了下手，在维修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问道。 “别提了，别的提前毕业的都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就我，老师把我的证给扣下来，非要我完成剩下的专业课，还要我写一篇关于嫩江流域水利水文特征和综合开发治理的论文，字数不得少于五万字，还要附图……” “哈哈，老师那是喜欢你，所以才对你要求格外严格！”周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日子过得真快啊，上次我来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也是俩孩子的爹了！更没想到你也考上了燕大，咱们还成了师兄弟！” “可不么，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揣测啊！走，上我家去，看看我们家那俩小犊子！” “好！” 周鹏临走的时候，还给孙建平留下了一份嫩江流域的全地形图，并提醒他要特别注意一个叫“尼尔基”的地方。 孙建平暗暗把这个地名记在心里，准备有空的时候亲自去看一看。 水电站一下子凭空多了三倍的电量，周围乡村的再也不用受到频繁停电之苦了！ 这些都是孙建平从小鬼子那里“巧取豪夺”过来的！ “好小子，干得漂亮！” 孙建平没花一分钱就获得了三台三菱重工生产的五万千瓦水利发电机组，让整个县城有了充足的能源，听到这个消息后姚忠平高兴得一拍桌子，招呼老伴把珍藏许久的一瓶汾酒拿出来，自个干了三杯！ “你慢点喝！”苗玉琴也很高兴，现在整个县城用的都是太平山水库发的电，全县人民都应该感谢人家孙建平！ “臭小子，刚回来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姚忠平一拍桌子，“等会我就写信给上头，给他请功！” “我倒是挺后悔的！” “后悔啥？” “后悔没听你的，把咱家老三嫁给孙建平啊，你看看，这样的好女婿落到人家手里了！” “说那干啥，就是咱家老三没那个福分！”提起儿女的婚事，姚忠平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看好宏斌，但看在他是跟着孙建平混的，就勉强答应了，没想到真是跟着好人学好样，这小子现在留校任教了，也算出人头地，没给咱们俩丢脸！” “宏斌啥都好，就是觉悟差点，人家建平都能回来建设乡村，他还是跳出农门吃皇粮的想法……” “他一个农村孩子，能混到这样就不错了，别总拿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 姚忠平夹了口菜，“我这个县志办的领导，也是该挑个时候下去采采风，调查调查，把咱们县发生的历史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人看。” “那……那你就写吧，都是土匪胡子的故事。” 苗玉琴笑着说道。 “土匪胡子咋了，老百姓就喜欢他们的故事，仗义！有血性！比才子佳人好看多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调查？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些草莽英雄的故事。” “好嘞！” 姚忠平又干了一杯，“现在就缺建平这样的干部，年富力强，有头脑有思想，敢打敢干，要是他能当县长，把那个傻逼替换下去……” “说啥呢，吃菜吃菜！” 苗玉琴不得不打断丈夫的胡说八道，免得他再惹出什么乱子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姚忠平就坐上客车来到杜尔基公社，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公社里热热闹闹的，一年一度的年节大集又开始了！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整个公社的人都出来了，那些来帮忙安装水电的小鬼子工程师们也夹杂其中，用或好奇或诧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古老的国度焕发出来的勃勃生机。 而整个集市的焦点，就是樱子小姐，今天她又换了一套黑色紧身衣裤，把胸脯、屁股、大腿都勒得紧绷绷的呼之欲出，外罩一件纯白色的貂绒大衣，光看材质就知道价值不菲，正弯下腰去看装在笼子里的雪白大兔子。 集市上的男人们，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拿眼光欻欻她！ 集市上的女人们，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冲她吐唾沫！ 呸！ 不要个碧莲！ (本章完) 第1111章 你个老不正经的! “孙桑，你来看，这些兔子可爱滴！” 樱子小姐冲孙建平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她站起身，扭头往人堆里看，孙桑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再不跑等会媳妇就要翻脸了！ “八嘎！” 面对冲自己指指点点的乡亲们，樱子小姐脸上露出十分的不屑，一群土老帽，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时尚！ 好身材必须显露出来！ 她把胸脯挺得更高，高到足以让每一个男人都可以尽情欣赏！ 真是个“博爱”的女人啊！ “看看看，等下看到眼睛里拔不出来了！”钱慧珺正在买过年用的东西，看到孙建平灰溜溜跑过来，白了他一眼，将刚刚买的两块布料塞到他手里，“你先拿着，我再去那边看看。” 孙建平嘿嘿一笑，接过布料夹在腋下，慢悠悠在集市上晃悠。 谁看到他都点头哈腰，叫上一声孙书记，孙建平也还以一笑，冲众人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挺热闹啊！” 姚忠平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孙建平抬头一看，竟然是姚叔，顿时喜出望外，“叔你啥时候来的？” “刚下客车，你小子整得挺好，把发电机组都安好了？” “嗯，早就安好了，这回咱们这可不缺电了。” “那太好了，电是工业的动力源，没有它就没有所谓的现代工业，这是你婶子做的一些糕点，拎着吧给孩子的！你跟我客气啥！” 孙建平勉为其难，只得接过一网兜糕点，“叔你看这个集市咋样？” “挺好，非常不错，很符合上头‘搞活经济、丰富人民生活’的宗旨！” 姚忠平扭头瞅瞅熙熙攘攘的集市，乖乖，人越来越多了！ 这是周围的公社也都来赶集了？ “那个扯着脖子卖鞭炮的，是不是王子和？” “就是他，今年我们改变了以往的销售模式，将鞭炮批发给各個村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卖得出去就能赚大钱。” “好小子，这招还真不错！”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一身皮装，身材暴露的女人，看得姚忠平眼珠子都直了！ 他没想到在杜尔基公社这么个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新潮的人类！ 而且这个女人还直接奔着孙建平过来了！ “孙桑，你滴走得好快，我滴跟不上了！”樱子小姐娇滴滴一笑，把孙建平三魂吓丢了两魂！ “樱子小姐，给伱介绍一下，这位是原纳河县长，现任县志办办公室主任的姚忠平同志！” “姚桑你好！” 樱子小姐大大方方走过去，白嫩柔软的小手搭在姚忠平粗犷有力的手腕上，轻轻用手指甲抠了一下，臊得老姚同志满脸通红！ 这女人，荤素不忌，多大岁数都敢勾搭！ “你好樱子小姐，恕我冒昧，你来这边主要是为了……” “我们滴藤田株式会社，准备在这里建设一个筷子厂，生产一次性筷子，返销到东瀛滴干活，我滴调查研究……” “哦，原来如此，热烈欢迎你来我们这投资建厂，我们这大山里都是宝贝，保证让您满意！” 樱子小姐朱唇一抿，轻轻一笑，“还需要您多多滴支持！” “支持，那是肯定的，一定支持哈哈！” 闻着樱子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姚忠平老脸通红，急忙松开樱子小姐洁白细嫩的小手，使劲咳嗽一声，“建平啥时候回去啊，我去你们村采访采访，给咱们县志添点内容！” “马上了叔！” 孙建平又跑到卖烟花爆竹的摊位检查了一下，这是今年最后一批零售的烟花爆竹，卖光之后基本上就要等明年了！ “哥，还剩这么多，你看咋整？” 农村的消费水平毕竟不如城里，今天他把二马架库存的所有鞭炮和双响子都拉了过来，没想到卖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还剩下一半！ “买一赠一，全部半卖半送，抓紧出手！” 孙建平略一沉吟，向张富才下了命令！ “好嘞！” 张富才收到命令，马上站在拖拉机车斗上，扯脖子喊起来！ 轰！ 一听说买一赠一，乡亲们一股脑的涌上来，争争抢抢，不到十分钟全部卖光！ 吕主任也在集市采购年货，现在孙建平回来了，他倒轻松不少，每天看看报纸喝喝茶，小日子过得比神仙都逍遥！ “领导你咋来了？” “我咋就不能来了！”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瞅瞅正在集市上忙活的孙建平，“咋样？” “还能咋样，他这一回来，我都闲下来了。”吕主任有些自嘲的晃了晃手里的网兜，“买点鱼回家炖个鱼汤，再弄点小酒，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哈哈，再过两年我也退下来了！”姚忠平颇有同感，“咱们这代人也该下去，让他们年轻人顶上来了！” “建平这孩子不错，已经可以挑大梁了！”吕主任冲老姚招招手，“走啊，上我家，咱哥俩喝两盅！” “拉倒吧，刚才和建平说好的，等会去二马架……” “走走走，先去我家，你现在不也没啥事么，二马架哪天不能去？” 等孙建平把东西买完，赶着马车要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吕主任和姚叔俩人一前一后走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说是去喝酒，明天再去二马架。 “那好叔，明天我来接您！” “行，抓紧回去吧，天冷！” 俩人拎着鱼，沿着柏油路面，慢悠悠走回家里，吕主任生火做饭，姚忠平坐在一旁陪他唠嗑。 “对了老吕，刚才赶集你看到那个日本娘们了么？” “咋没看着呢，就她那打扮，太扎眼，瞎子都看得着！”吕主任从墙上扯下两个干辣椒扔进灶坑里，烧得落架的木头火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把辣椒烤得焦香。 “这外国人现在都那么穿？” “你个老不正经的，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惦记人家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穿衣服……” “上一边拉去！我这不是好奇么！” “有啥好奇的，你没看赶集时那些小丫头小伙子穿得……都往漂亮打扮……时代不一样了！” “是啊，你说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四十四年了，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一样，这人在变，穿衣服的风格也在变，你说这个社会是变坏了还是变好了？” “难说！” 吕主任拿出一塑料桶白酒，倒倒进玻璃瓶里，塞上瓶塞，放入热水里烫着，“别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但咱们这嘎达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不愁吃不愁穿，就是吧耍钱跑破鞋的越来越多，以前生产队还能管着点，现在管也管不了了……” 姚忠平微微蹭蹭鼻子，是啊，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禁锢了三十年，突然放松了，带来的肯定是茫然、放纵和无秩序的混乱。 “我突然想起个事，你说你要写县志，准备咋写？” 吕主任又打开一包从国营食堂买的卤猪蹄酱猪耳朵，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问他。 (本章完) 第1112章 没出息的老爷们! “咱们这片蛮荒地带，也没什么可写的。” 姚忠平坐在灶坑前，将烤好的辣椒扒楞出来，吹掉上边的浮灰，原本干瘪成一团的红辣椒被热炭一烤，一个个圆溜溜胀鼓鼓，表面还带着些许烤糊的斑点，散发出诱人的焦香味道。 吕主任接过来，将烤辣椒碾碎，和买来的芝麻、花生碎拌在一起，准备等会拿来当蘸料。 “有啊，咋还没啥写的呢，咱们这土匪多，你就写土匪。” 吕主任笑道。 姚忠平幽幽叹了口气，“你要这么说，关东哪里不产胡子？”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这边的土匪和南边的不一样。” 吕主任搬过来一把小板凳，俩人坐在一起，他比划着手里的菜刀，唬得姚忠平一愣一愣的，“你麻溜的把菜刀放下，伤着人！” “你媳妇和你儿子呢？” “这不是过年放假，去孩子他姥姥家了。”吕主任讪讪一笑，把菜刀放在锅台上，“你听过大刀会么？” “这个倒是听过，具体我就不太理解了。” “大刀会我是一清二楚，因为我二大爷就是大刀会里的杠头。”吕主任掏出一根烟，又从姚忠平手里接过烧火棍，扒楞出一块烧红的木炭，点燃烟头，咕嘟抽了一口，“这大刀会要是追根溯源，那还挺有历史的，明末清初，江山易鼎，汉留转为洪门，大力发展组织，又衍生出天地会、哥老会、袍哥、小刀会、三合会，” 姚忠平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密辛，顿时来了兴趣， “这种无处不在，只要有个空子就能钻进来，再加上本地的和外地的土匪胡子，以及官府，就像一锅粥一样，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热闹得很！” 吕主任一看鱼好了，急忙打开锅盖，霎时白气蒸腾，外屋地笼罩在这片茫茫雾气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鱼炖得真不错！” 姚忠平急忙取过洗好的搪瓷盘子，吕主任用两把铁铲将鱼从锅里“端”出来，放在盘子里，取来切好的葱花撒上去，作为点缀。 “来，咱们边吃边唠！” 老哥俩盘膝坐在炕桌边，伱一口我一口，品尝着太平山水库里产出的美味冷水鱼。 鱼肉细嫩鲜香，入口即化，鱼腩肉更是爽滑可口，再配上一点散篓子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酒劲上来，再配上大刀会的故事，简直是人间最美的享受。 “这個我略有耳闻，是因为当时外来垦荒的农民破坏草场引起的，还是说说大刀会吧！” 很显然姚忠平对于金丹教事件知之甚详，但不便详说，急忙岔开话题。 “要说这大刀会，和老曹他们还真脱不了干系。”吕主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给姚忠平倒了一杯，“当年小鬼子屠了李大善人一家，老曹他们这帮佃户没有了活路，就都上山入了绺子，专门打小鬼子，一个个也算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而在咱们北边现在的劳改农场那边，就有这么一伙大刀会，为首之人江湖人称赶山好秦峰秦五爷，他手下有着几千号汇众……” 姚忠平忽然想起一个人！ 咋没把邹场长请过来！ 他对这些事情应该有所知闻啊！ “秦五爷和老曹他们为了争地盘，也打过几场仗，不过二马架这伙绺子上有大掌柜出谋划策，下有四梁八柱冲锋陷阵，对付秦五爷那帮乌合之众还不容易？几下就给打服了！” “好像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这股势力？” “你听我说啊，后来小鬼子的开拓团来了，相中了那块地，建设了个千叶垦殖事务所，这下大刀会的老百姓都没地了，咋整，跟小鬼子他们干吧！” 吕主任说到这的时候，语气有些悲凉，“三五千农民，拎着大刀片子红缨枪，还有锄头镰刀铁镐，大半夜的就冲上来了，小鬼子的开拓团那都是半军事化组织，都有枪，两方人马就都打起来了，那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到最后，就剩下四十多人……” “秦五爷呢？” “秦五爷拎着鬼头刀冲上去，砍了三个小鬼子，被刺刀戳死了，脑瓜子割下来送到新京，挂在电线杆上示众，后来剩下的四十多人都跟着秦五爷的女儿秦凤珠逃到南边这嘎达，被老曹他们收留了。” “三五千人，一夜都死光了？” 姚忠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帮农民啊，仗着一腔血勇，就前赴后继和小鬼子干，唉！ 着实悲壮！ 只是…… “是啊，你说一帮手持冷兵器的农民，能打得过机枪大炮吗？” “唉！” 老哥俩都叹了口气，久久不语。 “后来大刀会在咱们这片的活动就销声匿迹了，庄河那边的倒是闹出了不少动静。” “老曹他们这支二虎山绺子我是听说过，也打了不少漂亮仗，后来好像有一些留下来了，剩下一部分跟着他们大掌柜加入咱们了？” “嗯，那人现在还在台上呢，至于是谁你也知道，算了不提他了，说说咱们这接下来要怎么发展吧，我听我几个朋友说，南边已经把地都给分了？” “是啊，南边是‘分田分地真忙’，咱们这边还等等消息，怕万一站队站错了丢了乌纱帽。” 吕主任苦笑一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建平那小子从一开始就搞什么分组作业，现在要分地也容易，只要他一声令下，信不信第二天全公社所有生产队都得散花？” “这个我信，那小子现在的号召力比你都强……” “我现在就是放手让他干，干得好他领功劳，干出事了我帮他兜着，你说咱们这考走那么多大学生，就人家小两口恋旧回来了，咱们还不得好好保护着？” “是啊，别的不说，建平那孩子仁义！有良心！这点我服他！” “阿嚏！” 正在家里包饺子的孙建平连打三个大喷嚏，把老猫吓得扑棱一下跳上窗台，斜着眼看他。 咋了臭瓶子？ “谁想你想成这样啊？”钱慧珺笑着捏捏他的脸，留下两个白面手指印。 “不知道。”孙建平拿起擀面杖，继续擀皮，“像我这样的男人，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让无数女人疯狂……” “别臭美了，你咋不说你是黑暗中的大王花，惹来一群绿豆蝇围着你叫唤！” “慧慧你这么说就不友好了，在新春佳节的大喜日子，怎么能能张口大王花，闭口绿豆蝇呢，多影响吃饺子的心情！” 孙建平瞅瞅没人，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嘻嘻一笑，换来钱慧珺一声娇嗔，“讨厌，包饺子也不老实！” “哥，你说那个樱子小姐咋那样啊，穿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看你不好意思说，人家可好意思穿！”孙建平笑了笑，将擀好的饺子皮递给她，再由她一双巧手包成元宝形状，一排排摆在盖帘子上，好像整齐列队的士兵。 “切，不就是胸前那两坨大一点么，有什么好看的！”钱慧珺不屑撇撇嘴，“你看赶集时你们那帮没出息的老爷们儿，那眼神……” (本章完) 第1113章 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第1113章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盯着人家瞅啊，恨不得钻进去！” “你说这老爷们儿还有点啥爱好？不就是权钱色嘛！钱挣不来，权又没有，还不让人家多看两眼美女过过眼瘾？” “对对对，都是你有理！”钱慧珺抿嘴一笑，“把不要脸说得这么义正词严，你还是第一个，猫猫你帮我揍他一顿！” “喵！” 老猫倒是真听话，从窗台上跳下来，比划着小爪子，孙建平急忙抓起擀面杖抵挡，“臭猫，今天你要打我一下，晚上甭想吃饺子！” 老猫瞅瞅摆在盖帘子上的饺子，又斜着眼瞅瞅孙建平，喵了一声！ 喵子先…… 揍你俩饺子的！ “嗷嗷嗷！” 孙建平被老猫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无敌喵喵拳打得狼奔豕突，拎着擀面杖往外跑！ 老猫得意喵叫一声，跳到钱慧珺身边，用猫头蹭蹭她的胳膊，向她邀功请赏。 “猫猫最棒了！等会给你包俩大的，全肉的！” 钱慧珺噗嗤一笑！ 我哥完蛋玩意，一只猫都打不过！ “建平你不好好包饺子，拎个擀面杖出来干啥？” 李秀芝正在抱柴火，看到他从屋子里跑出来，笑问道。 “别提了！”孙建平拍拍身上的面粉，“丫头和土豆在伱家呢么？” “在里屋玩呢！” 李秀芝把木头放在地上，抡起铁镐，咔嚓一下劈开，瞅瞅四下无人，“建平，那个什么樱桃的，咋还不走呢，这都过年了！” “人家是来咱们这考察投资的，没考察完能随便走吗？” “切，我看没安啥好好心眼，还整筷子厂，那玩意谁买啊！”李秀芝并不看好这份买卖，把嘴一撇，“一天天骚了骚了的，那裤子穿得……腚*沟子都勒出来了，说话贱测测的，净他妈勾搭老爷们的能耐！” “哈哈！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再咋说人家也是外国人，可以理解！” “理解啥啊，咱们屯子那几个日本娘们，也没像她似的，俩大咂晃荡晃荡的，也不怕摇出来！” 李秀芝发了一通牢骚，手上却是不得闲，将木头劈好后抱进屋子里，“等会过来吃啊！” “嗯，知道了嫂子！” 孙建平哑然失笑，嫂子这张嘴，骂人专吐脏字！ 远处小桥传来丰田皇冠的声音，是樱子小姐领着她手下的几個鬼子“考察”回来了，这小妞又换了一套紧身利落的登山服，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却敞着怀，露出窈窕的好身材，看得孙建平咽了口唾沫！ 话说她到底带了多少衣服！ 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孙桑！” 见孙建平站在自家院子里，樱子小姐轻启朱唇，微微一笑，孙建平也只得招招手，“樱子小姐，调查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差不多了，我打算在你们滴死人沟那里，建设筷子厂，你滴意见？” 得！ 对樱子小姐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又随着她这句话烟消云散，孙建平皱了皱眉，“我的建议还是设在村子里，一来交通方便，二来也方便招募工人，要是放在死人沟那边，首先工人上班就是个问题！” 樱子小姐雪白的小脸蛋轻轻动了一下，一双刷子似的睫毛轻轻颤抖，小嘴一抿，“孙桑的意见，我们滴会仔细考虑滴！” 陈培林穿着一件崭新的绿色军大衣，袖着手，匆匆走过来，看到美艳动人的樱子小姐，脸上笑成一朵花，“樱子女士，今天是年三十，家里都准备好了，走，回去一起过个年，吃顿饺子吧！” “谢谢姐夫！” “客气客气，都是自家人，说啥两家话！”陈培林满脸陪笑，点头哈腰给樱子小姐开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又直起腰瞄了孙建平一眼，皮笑肉不笑，“孙书记我就不请你啦！” “陈叔你太客气了，抓紧回去吧！”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老猫从屋子里跑出来，跳上满是积雪的木栅栏，又纵身一跃跳到孙建平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长长喵叫一声！ 孙建平伸手捏捏猫耳朵，白了陈培林一眼！ 这个地主家的大少爷刚才哈巴狗似的讨好模样，着实让人瞧不起！ “快吃饭了，猫猫干啥去？” “喵！” 老猫瞅瞅隔壁老曹家，孙建平走到两家之间的土墙旁边，老猫直接跳了下去，几个起落就钻进了老曹家里。 这猫，一时半刻见不到女儿就急得不行！ 过了年没多久，天就开化了，伴随着冰雪解冻，稳固运行几十年的生产队也如同咕噜河里漂浮的冰块一样，开始崩解了！ 80年春，南方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分田分地行动，一如他们当年争先恐后牵着牲畜，带着地契来到队部，加入生产队一样。 老百姓们巴不得现在就把田地分掉，不至于误了农时，已经有不少人故意跑来向孙建平透话，想得知上头对于分田单干的意见，以及什么时候才能把土地重新分回到自家手里。 “叔，你看这事……” 孙建平向下乡来采风的姚忠平请教，老姚同志哈哈一笑，“现在你是书记，应该由你做主，别啥事都来问我！” “是啊建平，你看着办！”老曹也是哈哈笑，姚忠平下来为编撰县志搜集素材，他自然是最好的活素材。 “要我看着办……那就是……” 孙建平微微挑了下眉毛，冲小陆招招手，“你去通知一下，让公社所有小队长明天上午都去公社大院开会！” “嗯嗯！” 小陆一把牵过小毛驴，翻身骑上去，沿着沥青路向远处跑去了。 “建平，你真要分？” “分，该分就得分，误了农时就又要耽误一年！” 孙建平把心一横，大集体的饭，都吃够了！ 那就换换自家的小锅饭尝尝！ 远处开来好几辆车，最前面的是一辆黑色的丰田花冠，后面便是樱子小姐那辆蓝色的丰田皇冠，后面还有几辆是什么牌子的孙建平没看清，车队就已经停了下来。 张富才看到那辆丰田皇冠，两眼直冒光！ “孙桑，你好，好久不见了！” 过完年樱子小姐回国呆了两个月，这才刚刚回来，时髦又“博爱”的樱子小姐今天的衣着打扮也足以让在场的老爷们们过足眼瘾，上身一条米白色针织衫，披着一件浅绿色风衣，领口压得低低的，可以清晰看到两个弧形，下身一条紧身长裤，系带马靴，用李秀芝的话说，那啥都勒出来了！ 孙建平飞快瞟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真是…… 服了！ 我倒要看看大夏天她要怎么穿！ 哼哼！ “你好你好，樱子小姐过年玩得开心吧！” “非常好，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滴哥哥，也是我们滴藤田株式会社现任社长，新垣四郎！” “四郎先生您好！”孙建平笑着上前和这位个子不高，三角眼、蒜头鼻、大嘴叉，脸上还有一块块横肉的中年男人握手。 “孙桑你滴好！”四郎先生皮笑肉不笑，“很高兴与你们合作，设立筷子厂！” “我们也很高兴！” 孙建平目光瞟向远处，赫然发现车子里还坐着一个人呢！ (本章完) 第1114章 你连稻茬和杂草都分不清吗? 架子够大的！ 人家四郎都下来和我们寒暄两句，他可倒好，坐在车子里装大爷呢！ 孙建平和老姚交换了个眼神，他走过去，清清嗓子，一把扯开车门，“田县长原来是您啊，欢迎您大驾光临！” “咳咳！” 田锡恒这才懒洋洋挪动屁股，从丰田皇冠的后座挤出来，扯扯身上这件中山装，“是孙建平吧，你好你好，干得不错！” 老曹、老姚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个节骨眼上他来干啥？ 孙建平尴尬笑笑，田锡恒走进地里，蹲下来看看还没有融化的冰雪，又瞅瞅地上一丛丛的的稻茬，皱皱眉，“这杂草根还没清理干净呢？眼瞅着就要开春种地了！” 三个人都傻眼了！ 这是哪里来的大聪明啊！ 那是稻茬好不好！ 你连稻茬和杂草都分不清吗？ “你们这的山也不是很高啊……”田“大聪明”又站起来，指着二马架后面的山，“我原本以为那山都得老高了，现在这么一看，不就是小土坡嘛！” “是是是，我们这都是些岗子，没有啥太高的山……”老曹满脸陪笑，“领导走，去家里坐坐吧！” 田锡恒挑了一下眼皮，“那走吧！” 然后这个大肚蝈蝈又转身钻进了丰田皇冠里，樱子小姐一看脸色也不太好！ 就这么几步路，你走一走会累死啊！ 没法子，众人只得上车，车队缓缓开进二马架，停在队部场院上，众人陆续下车，进了队部，开始商讨合作事宜。 王月娥正在隔壁的房子里熬牛奶，田锡恒瞅见了，喉结动了一下，老曹多精明的人，马上让王月娥安排安排，给领导端上一碗！ 喝了牛奶的田锡恒擦擦嘴，嘿嘿一笑，一双小眼睛挤成一条缝，“味道很醇，加点糖就更好了！” “好好好，等会我让他们再加点白糖……”孙建平看得脑瓜仁疼！ 你咋就那么馋！ 比我养的大黑马还馋！ “我们滴想把厂子设在这里！” 村部里，四郎小鬼子拿出一幅地图，摆在桌子上，指指点点，“首先这里有我们之前修好的道路，也靠近大山，可以就近获得木材滴，再者方便运输，北面就有一個火车站滴干活！”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新垣先生，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一来死人沟这片地质情况非常复杂，地下存有一条暗河，修工厂可能会有隐患；二来这里是归人家红星林场管辖的，如果我们想在这里动土修建筷子厂，要首先获得他们的同意；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知道这片山沟为啥叫死人沟吗？” 新垣四郎以及众随从们都是一愣，就连田胖子也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实话跟伱们说了吧，死人沟现在是个大湖，原先下边则是一个金矿，据说还藏着你们关东军留下的不少金子，也有胆大的进去寻宝，不过都没活着回来。” 孙建平冷眼旁观新垣四郎的脸色，见他低着头，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似有三分喜色！ 他们果然不是冲着什么筷子厂来的！ “而且下面还有一条巨大的沙虫，那个东西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生物，但已经吞噬了不少人了！” “所以我认为在选址方面，还是要慎之又慎！” 孙建平说完，望向这帮人，新垣四郎瞅瞅孙建平，再看看田胖子，田胖子咳嗽一声，撸起袖子看看手表，“这么快就中午了！” 老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陪笑，“领导你们先坐会，建平、老张，赶紧的上山打点野味，给领导尝尝鲜！” 田胖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嘴上却还客气着，冲老曹摆摆手，“随便弄点农家菜就行了，可不敢铺张浪费啊！” “领导放心，都是正经的农家菜！” “那就好，对了再去整两瓶酒，外宾来了，得好好招待，不能让人家说咱们死抠死抠的，一口酒都不给喝！” “好嘞您稍等！” 老曹一把扯着孙建平出了门，瞅瞅屋子里坐在炕头胖成一坨好像个粪堆的田锡恒，狠狠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跑到这要吃要喝了！ “好吃，真好吃，还是山里的野味滋味十足！” 一个小时后，田锡恒坐在桌边，慢悠悠品尝着山里打来的野鸡，竖起大拇指，“要不人家说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味道最好呢！” “那是那是，我们这大山里别的没有，野味倒还是管够的！” 老曹陪着笑脸，给田胖子倒了一杯酒，“您再尝尝那鱼！” “鱼也好吃，鸡也好吃……”他又夹了一筷头鱼肉塞进嘴里，点点头，“果然是正经的野生鱼，正所谓鲈肥菰脆调羹美，荞熟油新作饼香。能品尝到如此美味，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哈哈！” “您看着好吃就多吃点！” “可以了，还是要办正事的嘛！” 田胖子抓起毛巾擦擦手，“那个，新垣先生，樱子小姐，你们慢慢吃，慢慢吃哈哈，我们去开个小会！” 他招招手，众人跟在他身后去了隔壁房间，田胖子一边剔着牙，一边拿腔拿调，“孙建平是吧，我听说你在群众中呼声很高啊！” “都是乡亲们的错爱。” 孙建平站在地上，瞟了一眼盘腿坐在炕头的田胖子，笑了一下。 “别看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又在这有些工作经验，你就把尾巴给我翘起来，做些出格的事情！” 田胖子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孙建平瞅瞅老曹，又瞅瞅老姚，没言语。 “当然了你也是个好同志，要不然组织上也不会重用你，总之一句话，要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准私干蛮干，到时候捅出篓子，可没人帮你擦屁股！” “领导说的是，我们一定严格按照上头的部署，统筹开展工作，确保组织上的绝对领导！”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田胖子扭头瞅瞅隔壁屋子，“刚才来的路上，我和外商都谈过了，他们能来咱们这投资建厂，这是对咱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啊，不过怎么个话，刚才孙建平同志你对他们的厂子选址有意见？我说你个小同志，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里是浆糊吗？”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人家能拿钱出来建厂已经很不错了嘛，哪里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就按照他们说的办，在厂子设在那个什么死人沟，不准有异议！” “领导，死人沟那边确实不吉利……” 孙建平本还想着多说两句，田胖子把胖眼珠一瞪，“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反了天了你！” (本章完) 第1115章 你瞅瞅他那虎出! 老曹急忙扯扯孙建平的袖子，孙建平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县里就和他们签合同，你们要积极配合，确保在年底完成厂房建设并投入运营，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站在后边的老张听得热血上窜，恨不得抄起菜刀给他一下，孙建平冲老张使了个眼色，笑着点点头，“领导说的是，领导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办，一切行动都听您的！” “这就对了嘛！你个小同志，胡子都还没长齐，哪里轮得到你拍板做主？” 田胖子满脸狂傲，冲老曹招招手，“刚才吃的那鱼真不错，行了我也有些困了，先眯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孙建平狠狠白了他一眼，推开门走出去，隔壁小鬼子们也都吃饱喝足，王月娥正忙着往下撤盘碗碟子。 “几位今天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死人沟那边实地考察去吧！”孙建平拍拍脸，露出一个笑容，向众人寒暄一句，樱子小姐抿嘴一笑，“孙桑，你滴脸上还沾着饭粒滴！” 说着她就把手伸过来，想要帮他把饭粒摘下来，正巧王月娥推门进来，见两人脸都要贴上了，噗嗤一笑！ “笑啥笑！”孙建平一瞪眼，王月娥急忙闭了嘴巴，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孙桑你滴先忙，我们滴事情不着急！”新垣四郎倒还懂一点人情世故，和孙建平握了下手，笑着说道。 “那好，你们先歇一会，我明天还有个会，回去准备一下。” “好滴好滴！” 新垣四郎和樱子小姐把他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连说麻烦了辛苦了！ “客气客气！” 孙建平吹了声口哨，乌龙马从马厩里跑出来，他扯着马鬃翻身跳上马背，双腿一夹，乌龙马带着他，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樱子小姐看着这位马背干部的飒爽英姿，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三分欣赏之色！ “走，我们滴回去！” 眼瞅着孙建平出了门，新垣四郎脸色唰的沉下来，一招手，樱子急忙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这他妈的跑这要吃喝了！” 冰面上，老曹和老张，还有下来采风的老姚三人正在捞鱼，张子义一边凿冰一边骂，老曹一瞪眼，“你小点声，虎了吧唧的，让人家听到咋整！” “草，听到就听到，惹急了老子现在就把他大头朝下塞冰窟窿里喂鱼！” “老姚伱瞅瞅他那虎出，都能把人气個倒仰！”老曹踢了张子义一脚，张子义这才闭了嘴，气呼呼将一条大鲤拐子扔到冰面上，呸呸吐上好几口唾沫，“吃，我他么让你吃！” “老田这个人，咋说呢，也算是个好干部吧！”姚忠平笑了笑，“你们回去好好劝劝建平，不要跟他俩置气，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人家想挑咱们点毛病，那还不是一挑一个准？” “这倒是，建平虽说是副处，但人家可是正处，比他还高一级呢！” 三个人把打来的鱼放在冰面上，撒上一层雪，不一会鱼表面就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张子义提来麻袋，将这些鱼一条条装进去，扔上马车，寻思着等会装进小汽车里，给人家田胖子带回去。 “建平干啥去了？” 老姚忽然想起半天没看到孙建平了，而且这小子也没来冰上弄鱼，难不成…… 孙建平刚到家，小陆就骑着毛驴颠颠跑回来，一头扎进屋子，抓起水舀子咕嘟嘟先灌了个水饱！ “哥，我都通知到了，明天上午九点去公社集合！” “好小子，干得不错，回去好好歇着吧！”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小陆嘿嘿一笑，“回啥啊回，我还得去队部看看蜂子呢！对了哥……” 小陆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钱，“哥，要是真的分大集体，能不能把那些蜜蜂分给我？” “臭小子，想什么呢，除了你，也没人能摆弄得了那些小玩意啊！”孙建平笑着把钱推回去，“好好干，攒下点家底盖个新房子，到时候保媒的不得乌泱乌泱踏破你家门槛啊！” “嘿嘿嘿……”憨小子尴尬挠挠头，“那哥我先回去啦！” “去吧去吧！” 孙建平目送他离开，见小陆牵着毛驴，还扭头和他招手，笑骂一声憨小子！ “忙啥呢孙大书记？” 远处赶过来一辆马车，正是王连生从太平山大队回来了，车上还坐着钱慧珺和一群孩子，眼瞅着学校要开学了，钱大副校长今天去熟悉熟悉环境，准备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去。 “爸爸！” 小丫头一骨碌跳下马车，一溜烟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孙建平的胳膊，“我们学校可好看了！” “是吗？比京城的育红班好看么？” 小丫头眉毛一挑，“育红班？不记得啦咯咯咯！” “小傻蛋！”孙建平把儿子女儿都抱起来，钱慧珺跟在他身后，拍拍他坚实的后背，“瞅瞅你们这个爹，真有骨子虎劲儿！” “那必须的，顶梁柱么，可不得就又强又硬！” 孙建平扭过头，冲媳妇贱兮兮一笑，钱慧珺俏脸一红，掐了他一把！ “瞅你那死出！” 下午三点，一觉睡醒的田胖子才坐上丰田皇冠，带上二马架人民的“深情厚谊”，慢悠悠回了县城。 “艾玛总算走了！” 老曹、老张和老姚仨人齐刷刷擦了把汗！ 真难伺候！ 就怕这家伙吃顺了嘴，三天两头来要，还得整个专人给他打鱼吃！ “叔，送走那尊大佛了？”孙建平这才领着小土豆来到村口，看到仨老头站在路口，眼巴巴看着远去的小汽车，嘿嘿一笑。 “你倒是跑得快！” “哈哈，我这不是家里有事……”孙建平抱起宝贝儿子，“大儿子想不想吃鱼？” “想！” “大鱼好不好吃？” “好吃！” “叔你看，我儿子都说咱们这的鱼好吃！” “得了吧你，人都走了你还拐弯抹角的骂人！”老曹从他怀里接过小土豆，“走大孙子，爷给你炖鱼吃去！” “爷爷真好！”小家伙倒是高兴。 “叔，你说……”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咋办，建平你就记住这句话，该咋办就咋办，甭管他吗的谁逼逼赖赖！” 老姚拍拍孙建平的肩膀，鼓励道！ “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孙建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渐渐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个杜尔基公社大大小小干部、生产队队长及村民代表上百人云集在会议室里，召开了这次足以铭记史册的重要会议！ “下面我宣布，杜尔基公社所有生产队，从此刻起，全面实行包产到户！” (本章完) 第1116章 分!全部都分!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许多小队长把手都给拍红了！ 孙建平这句话的意义不啻于当年老百姓们牵着自家的驴马牲畜，握着地契去参加生产队！ “从现在起，整个杜尔基公社五个大队，七十二个生产队，全面推行包产到户，遵循村民自愿，以四七年分地为基础，合理划分村民们的包产土地区域！” 孙建平高高举起手，一字一顿的向所有干部和生产队队长以及村民代表宣读了杜尔基公社包产到户办法！ “对于这些年里因为人口增长而产生的大量劳动力，也必须按照本村屯集体情况划分土地，确保做到耕者有其田，至于村集体的牲畜、马车、农用器具等等，也要按照原先各家各户的入股情况进行合理分配！” “至于村集体的财产，尤其是村办企业，仍然保持其经营自主性，按照市价，作为本村屯村民的集体财产进行核算，再按照占股分配股权，为村民出具入股证明，确保集体企业不变色，确保每个村民都能从中获得分红收益！” 孙建平一口气念了十几条，众人听得热血沸腾，一個个撸起袖子，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村集体，将土地分下去！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分田分地，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昨天田县长还对我耳提面命，要求咱们不要胡搞瞎搞，一切行动听指挥……” 孙建平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当然他怕丢他的乌纱帽，咱们老百姓怕吃不饱肚子，在他的乌纱帽与咱们的肚皮之间，我们还是要选择吃饱肚皮，大家说对不对！” “对！” 现场喊声雷动！ “至于村集体企业，这么说吧，大锅饭虽然吃不下去了，但是我孙建平要用自己的双手，给大家打造出一个更大的锅，让每个人都能从集体企业这口锅里分到一口吃的！” “好！” 王子和等人把手都拍红了，身后韩老四哈哈大笑，“老王，只要有建平在，咱们的好日子又要来了！” “那必须的！” 王子平插话道。 “还有，我再多说一句，虽然田地分下去了，但所有权还是归村集体的，也许十年后，也许二十年后，随着人口增长，有可能还会重新分地，大家都留个心眼，做好思想准备！” 孙建平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刚刚过了不到半小时，他把手一挥，“下面我宣布，散会！所有人回去通知下去，以一家一户为单位，全面推行大包干！分田分地！” 众人纷纷起身，坐上车骑上马，匆匆回到本乡本土，亲自主持这场史无前例的壮举！ “叔，咱们也回去吧！” 孙建平冲身后的老曹喊了一声，老曹愣了愣神，这才跟在他身后，匆匆出了门。 二马架这边，几乎全村人都聚在村口小桥前，眼巴巴等着孙建平回来给大家伙分田分地。 远处一辆马车骨碌碌赶过来，乡亲们一个个紧张得握着袖子，瞅瞅眼前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田，都在盘算着要是分地，自家能分多少，队里又要留多少机动地，牲畜咋办…… “吁……”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人群轰的一下涌过来，徐金山大声喊起来，“建平，咱们屯子分不分地啊？” “分啊，当然要分！” 孙建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展开，拍在马车上，“这是咱们二马架屯所有的耕地，主要分成两部分，分别是旱田和水田，旱田都在后山这块，总共是五百四十垧，水田都在河边，是这些年开出来的……” “我记得我刚下乡的时候，咱们二马架有人口二百六十三名，现在十年过去了，人口增长到三百七十七名，现有耕地面积旱田五百四十垧，水田一千七百六十五垧，村集体预留百分之十的耕作为机动地，其余土地全部按照人头‘包产’给村集体成员！” 这么算下来，村集体要留下二百三十垧土地作为机动地，剩下的两千垧土地全部“包产”给各家各户！ 按照人头算，平均每人可以分到五垧地！ 这个数字是关内人均耕地占有量的十倍甚至百倍！ 没办法，东北地广人稀，加上太平山大队这边位置偏僻，人迹罕至，以及这些年开垦水田，兴修水利设施，故此耕地数量翻了三番！ “等会等会！” 眼瞅着老曹就要拿出测绳开始丈量土地了，张子义伸手拦住众人，“建平你们一家四口没算在内吧！” “我们……呵呵，不能占村集体的便宜！” “这啥话，先别说你和你媳妇，就说你家那俩孩子，那是生于斯长于斯，这是土生土长的二马架人，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小乐乐先喊起来，逗得众人一片哄笑声！ “你们两口子在咱们村集体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下大集体分了，我们种地耪地，你们在一旁干瞅着没有地种，这像话吗？” “不像话！” 众人都喊起来，徐金水、金贵、金城等人也都上前来，“建平，你就听叔一句劝，也给自家分点地吧，你不考虑伱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啊！这要是让两旁事人知道了，还不得戳破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没人味！” “就是嘛，再说了我们还得跟着你学种地呢！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 “你要是不分土地，那我们也不分了！” 一看场面陷入了僵局，孙建平有些为难的看看老曹，老曹叼着烟袋，蹁腿坐在马车上，冲他嘿嘿笑，“我那前儿就跟你说分了得了，你可倒好，吱吱扭扭的不要，这回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孙建平又瞅瞅媳妇，钱慧珺也笑了，“哥你是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你说要咱们就要，你说不要咱们就不要！” 孙建平一皱眉头，钱大小姐在这玩绕口令呢！ “那行吧，我们一家四口，就……” “行了，下洼地那二十垧水田都给你们家了，你们看着整！”老曹大手一挥，将最好的那块水田分给他们家！ 孙建平皱皱眉，刚想反驳，众人闹哄哄的簇拥过来，扯着老曹手里的测绳就往水田里跑！ 谁都想要水田！ 水田靠着咕噜河，又有太平山水库的水灌溉，旱涝保收！ 至于旱田…… 二马架的旱田全是岗子地，地无三尺平，雨天跑水晴天跑墒，谁也不想要。 众人一商量，干脆先把水田都给大家伙分了，剩下的五百四十垧旱田再平均分给各家各户，而那百分之十的机动地，核算下来是二百三十垧，也都划到旱田里。 分完了土地，大家伙一个个喜气洋洋，徐金城绕着自家分的水田转了好几圈，冲孙建平扯脖子喊道，“建平，这次分完了地，不能再往回要了吧！” “哈哈那不能！谁能总干秃露反帐的事啊！说话不算话，分完了又往回要，那他妈是畜生混账王八蛋干的事！” “那就好！” 乡亲们总算放了心。 分完了土地，接下来就是牲口了，相比分地，分牲口这事就有点…… (本章完) 第1117章 我们屯子那帮狗揍都疯了! 麻烦！ 现在各家各户都分到了土地，而且数量还不少，大集体拆分后就得靠着一家一户甩膀子过日子了，所以能不能分到一头口轻力气大的好牲口，就成了大家伙的新希望！ 众人一窝蜂似的冲进马厩，孙建平拦在他们面前，“事先说清楚啊，咱们队的奶牛，不算在牲口内，全部算作集体奶牛场里！不能分！”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小声嘀咕一句，也就没说啥。 奶牛那玩意，确实不能当黄牛使！ 所有人的目标都集中在马厩和驴棚这边了！ 乌龙马看到孙建平过来，一口咬开缰绳跑出来，站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他，像个忠实的哨兵。 估计牠也明白马厩里要出大事了！ “关于建平这匹马，咱们得先把话挑明，当年这匹马可是他自己掏腰包买的，所以这马应该算他的，不参与分配！” 老曹指指那匹高头大马，从口袋里翻出当年买马时开的票子，冲众人抖了抖，大家伙虽然都眼馋这匹身壮口轻的大黑马，但想想也是，人家孙建平自己掏钱买的马，咱们咋好意思张着逼脸去抢去要？ 再说了那马除了他，别人也摆弄不了啊！ “这匹马仍旧归我，剩下的大家抓阄吧！” 孙建平瞅瞅小毛驴，按理说那头母驴也算是自己的！ 算了，本身屯子畜力就少，要是都让我占了，别人家拿啥耕地啊！ 孙建平皱皱眉，钱慧珺上前扯扯他的袖子，意思也是不准备要那头母驴了。 大家开始抓阄了，老曹运气好，把小黑马和牠的孩子抓到自家手里，张子义抓到了青骢马，徐金山则抓到了枣红马，把他乐得一蹦三尺高！ 枣红马脾气好，干活沙楞，又好养活，哪个车老板子都把牠当成个宝！ 没想到落在自己手里了哈哈！ 张富才手气不好，抓到了小毛驴，气得他走进驴棚，不轻不重拍了笑嘻嘻的小毛驴两巴掌！ 徐金城则抽走了大白马，陈培林牵走了大黑马…… 刚才和热闹热闹闹的马厩，瞬间变得冷清起来，乌龙马一脸错愕的看着一匹匹被牵出去的马儿，嘶嘶叫起来！ 都干啥去啊！ 孙建平走过去，拍拍马脖子，乌龙马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扭头瞅瞅被众人牵着远去的好伙伴们，两颗硕大的眼泪噗噗滚落下来！ 老程头坐在马扎上，看着空荡荡的马厩，怅然若失，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么多年喂养牲口，他早就把这些不会说话的家伙当成了自己的子女，现在呼啦啦鸟兽散了，他心里能好受么？ “建平啊，叔求你个事……”老爷子颤颤巍巍站起来，眼睛盯着乌龙马，“你把这马还拴在马厩里吧，也让我有個念想……” “叔您可帮了我大忙了！”孙建平“满脸带笑”，一把握住老爷子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老爷子苦笑一声，瞅瞅那匹大黑马，发现牠和自己一样，眼神里满是无助和彷徨。 唉！ 在生产队喂养牲口这些年，现在回头想想，就像在做梦一样！ 幸而孙建平给老爷子留下了一群奶牛，可以稍稍慰藉老爷子的心。 晚上，乡亲们坐在生产队的队部里，眼巴巴看着老曹将这些年生产队结余下来的钱一捆捆掏出来，在桌子上摆出一座小山。 “人家别的生产队给社员留下的是一屁股饥荒，咱们队留给大家伙的是嘎嘎新的票子……” 老曹心里流着血，眼里含着泪，用儿媳妇做针线活的剪刀将捆扎票子的绳子剪开，总共有二十多万！ 众人一个个或站或坐，眼巴巴看着老爷子将钱摞起来，高高的一摞，又是高高的一摞，这些钱都是乡亲们这些年的心血和汗水。 “都分了吧，分了吧，拿去买些牲口买几辆大车，好好种地，把日子过得好点……” 老曹声音哽咽着将最后一把钱摞起来，清清嗓子，使劲擦了把眼泪，照着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徐广峰！两千三百五十块！” 徐广峰站起来，从老头手里接过钱，数也没数直接塞进口袋，想了想又转回身，握住老爷子的手，说了声谢谢叔！ “都拿回去吧，都拿回去吧！”老曹苦笑一声，又念起下一个名字。 很快这二十多万就都分光了，钱大小姐一脸诧异的看着丈夫和曹叔把这些钱分给大家伙，心里纳闷为啥不把这些分红变成集体入股的股份，用来发展花炮厂呢？ “曹叔要是真把这些钱变成了股份入了集体，那他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搂着媳妇，俩人躲在被窝里窃窃私语，钱大小姐一脸错愕，“年前一哄哄的说要扩大规模，把烟花爆竹卖到整个鹤城，这会儿正缺钱呢，咋还把钱给分了？我是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了，你不光看不懂曹叔这么做的用意，更看不懂人心的险恶，曹叔要是把钱给匿下，变成各家各户的股份入了大集体的账面，你瞅着吧，这帮人肯定会以为曹叔在里面贪污腐败，到时候都得写举报信告他！” “不会吧！” “怎么不会，有句老话说得好，钱是爷，钱是娘，一天没钱急得慌，现在各家各户都把大集体那点财产给分了，不是缺畜力就是缺车马工具，一个个都指着这点钱置办呢，曹叔在这个节骨眼上……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别介哥，分给咱家的地咋整？真的要种啊？” “当然了，你也不能眼巴巴看着地荒着吧！再说了种点稻子，等秋后给爸妈他们拿点，熬点粥喝不也挺好！” “是挺好，可怜我白白净净的老公，又要被晒成黑皮乌鸡了！嘻嘻别咯吱窝，睡觉睡觉！” 孙建平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外边传来汪汪的狗叫声，他急忙扯过衣服裤子套在身上，钱慧珺也醒了，“咋了这是？谁啊一大早就来找事！” “伱先睡着吧，我出去看看！” 孙建平穿好衣服出了门，离得老远就能看到韩老四站在自家大门口，正扯着脖子喊他的名字，见孙建平出来，急得韩老四一跺脚，“建平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屯子那帮狗揍都疯了！” “叔你别着急！” 孙建平匆匆将衣服扣子扣上，把围脖围好，又扯了扯裤腿，这才推开大门走出去，“你们屯子又咋了？别着急慢慢说！” “还咋了，一个个都他妈的跟喝了傻老婆尿了，非要把拖拉机给拆了！” “拆拖拉机干啥？” 孙建平一脸懵，啥时候小西山的那帮揍们变得如此勤勉好学，不用扬鞭自奋蹄？竟然要研究内燃机构造了？ 咋的一个个都要考大学啊！ “你快点跟我看看吧！” 韩老四急得直跳脚！ (本章完) 第1118章 人家白给的，哪还能往回送 …… 刚进小西山屯子，就看到场院上摆着当年建设厂无偿支援给他们的那台拖拉机，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正坐在挡泥板上，拎着斧子叮叮当当的敲，吵吵着要把拖拉机拆了拿回家打菜刀去！ “干啥干啥，都把家伙式给我放下！” 孙建平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听说南边有的地方大集体解散，把牛缰绳都切成几段分了，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也发生在他管辖的地区内！ 看到孙建平来了，众人都识趣闭了嘴，那几个毛头小子也从车子上跳下来，低着头，灰溜溜站在一旁。 孙建平走到拖拉机跟前看了看，当年人家建设厂送下来的时候可是全新的，一点锈迹都没有，可现在早已造得锈迹斑驳，破破烂烂，可见这帮犊子根本就没爱惜！ “这台拖拉机是哪来的？” 他明知故问。 “还不是人家建设厂给的！”韩老八多嘴多舌，喊了一声，孙建平皱皱眉，“是啊，既然是人家建设厂给的，那现在大集体拆分了，是不是得给人家还回去？” 一句话所有人都哑巴了！ “人家白给的，哪还能往回送……”韩老五嘟囔一句，孙建平拍拍拖拉机挡泥板，“你们想分拖拉机，无非就是想弄点钱，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都不吱声，拿眼珠子瞟他。 瞎说啥实话！ “那这样，过一阵子就是牛马集市了，四叔，你开着拖拉机去公社，把这台拖拉机卖了，换的钱分给大家伙！” 孙建平绕着拖拉机走了一圈，连连摇头，“来时多好的东西，瞧瞧让你们造得……皮片儿似的……” “大家看这么整行不行啊？” “行！”众人异口同声喊道，孙大书记发了话，谁敢说半个不字？ “那事儿就这么定了，大家伙就别在这扎堆了，该干啥干啥去吧！”韩老四摆摆手，驱散众人，他又凑到孙建平身边，脸上带着笑，“大侄子，你说这拖拉机，开到集市上能卖几个钱？” “咱爷俩唠实在嗑，就你们这個十五马力的小拖拉机，新的现在也才三千多块钱，再说这个都用六七年了，造得不成样子……” 孙建平一脸嫌弃的看看这台拖拉机，“一千块顶天了！” “一千块……”韩老四眼珠子一转，“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一千块把这拖拉机给买了！” “四叔，你要这玩意干啥？” “干啥，这玩意可老大用了！”韩老四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跟你说吧，这玩意好歹也是个脚力，我就寻思着等上秋的时候开着它收大鹅，再咋说也比马车快，还装的多，又不用喂料钉掌，也没个头疼脑热的，家里养活这么一个铁疙瘩，比养三匹马还省心落日的！” 得！ 不愧是小西山的带头人！ 真他吗能算计！ “那行吧，伱召集村民大会看看大家伙都啥意见……” “这可不行啊建平……”韩老四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急得一跺脚，“要是真开村民大会，那帮逼样的肯定得问我买拖拉机的钱从哪来的？是不是干这么多年队长贪污了！” “那叔您是啥意思？”孙建平笑着问道，他倒是想看看韩老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是说，过阵子我把车开到集市上，让别的公社的亲戚出钱买了，再转手给我，这样不就说得通了？” 孙建平一皱眉，好你个韩老四，不愧是小西山的根儿，真能算计！ “叔你费那事干啥，你就直接把乡亲们叫到一起，丁是丁卯是卯，把话说清楚就完事了呗，净整那些二五眼的事情！” 韩老四尴尬挠挠头。“建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屯子这帮揍，一个个的跟红眼病鬼似的，我看就这么办吧，你可千万千万别给我往外说啊！” “叔，你把我当啥人了，我是那种随便扯老婆舌的吗？行了赶紧的收拾收拾备春耕吧，眼瞅着就要破土绞地了！” “嗯哪，我明天就召集社员们进行春耕备产……” 韩老四话音未落，忽然有些感伤的叹了口气！ “建平，大集体这就算散花了呗？” “是啊！”孙建平蹲在地上，有些伤感的看看东方升起的太阳，“一个时代结束了！” “唉，我这现在一闭眼啊，就想起那年整生产队的场面了，那时候我爹还活着……”韩老四靠在拖拉机旁，擦了把眼泪，“当时还说生产队要万万年的干下去呢，这才几十年啊，就……” “叔，回家吧！” 孙建平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向着二马架的方向走过去。 韩老四望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村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摇摇头，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一步一步，向自个家走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了，孙建平沿着沥青路面，从小西山一步步走回来，看着路边仍然被冰雪覆盖的稻田，许多地块都被人家用铁锹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线，证明这块地以后就归他们家“承包”了。 孙建平叹了口气，大集体就这么完了……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他走到土地庙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二马架那块“下洼地”，当年第一块开垦出来的稻田，土地庙仍旧没有修起来，只剩下一堆破破烂烂的砖头堆在那，田埂上，一丛丛一簇簇稻茬仿佛整齐列队的士兵，顶风冒雪，静候春天的气息。 他扯了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坐下，抓起一把和着冰碴的积雪，向后一仰，躺在这片茫茫原野上，深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 我也是有土地的人了！ 从今以后，这二十垧水田，姓孙了！ 如果土地政策能够保持长久不变，那么这块地就会传给土豆，传给他的孩子，他的子子孙孙，成为我们老孙家的“祖产！”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是世世代代华夏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现在想想…… 大集体虽说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但从根子上打破了华夏人骨子里那么一点点所谓的“奢望”，所以解散是必然的！ 今年还要种稻子吗？对了后山还有一垧地的旱田呢，种点麦子？ 孙建平知道，想要当好这个干部，必须先把自己变成一个农民，一切从农民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这样才算是深入基层，把工作做好。 虽说李东升已经上调了，但他还是很佩服那个人，对待农民古道热肠，也能撸起袖子和农民一起挥汗如雨干农活，当然林国桢也不差，都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好干部。 至于这个田锡恒…… 王八操的！ 还他妈有脸朝我们要鱼吃！ 孙建平有预感，随着信仰体系的崩塌，以后的励致会越来越腐化堕落，自己那帮狗揍有得斗了！ 草！ 谁怕谁！ (本章完) 第1119章 二马架不养闲人 “你干啥去了，造得一身雪！” 钱慧珺抓起鸡毛掸子给丈夫拍落后背的雪，嗔怪一声，“早上也不做饭，人家都饿了！” “饿了啊宝贝，昨晚不是吃得挺饱么？”孙建平嘻嘻一笑，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烦人吧啦的，啥虎嗑都往外嘞嘞，赶紧的做饭去！” “好嘞，夫人想吃点啥！” “弄点大米粥就行！” 孙建平嗯了一声，扯过围裙围在身上，俩孩子躲在被窝里赖床，老猫舒舒服服躺在炕头，看到钱慧珺进来，喵了一声！ “快点起来，眼瞅着太阳晒屁股了！”钱慧珺拍拍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嘻嘻一笑，“妈妈我是地主了！” “是是是，你是地主老财，等将来你有钱了，我和你爸就赖在你家里，吃你的喝你的，让你哇哇哭！” “哼哼，我有那么多地呢，吃都吃不穷！”小丫头振振有词。 “是啊，咱们家四口人，一人五垧地，确实不少，我和伱爸商量好了，到时候四口人各种各的，等到秋后收成多的就多吃，收成少的就少吃……” “啊啊啊妈妈你耍赖！”小丫头一骨碌爬起来，扯过小棉袄套在身上，“我和我弟弟那么小，都干不动！” “干不动也得干啊，二马架不养闲人，你看你兴文哥不也得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钱慧珺笑着抱过女儿，亲了一口，“大懒虫！” “妈妈我懒，我不干活，我也不吃饭了！”小土豆缩在被窝里，咯咯直笑，被钱慧珺一把扯掉被子，在小屁股上拍了一把，“不干活？不干活到时候你爸拿鞭子抽你！” “吼吼弟弟要挨揍喽！” 当姐姐的反倒乐得够呛！ “赶紧的把炕收拾收拾吃饭了！”孙建平从外屋地探过头来，“刚才谁说不干活的，那早饭也别吃了，没他的份！” “爸爸我干活，我可勤快了！”小土豆一看自己要混到没饭吃的地步，急忙坐起来，掰着小脚丫，大声喊道！ “那你赶紧的下地，把猫狗喂了！” “嗯嗯！” “小犊子，还得你爹收拾你！”钱大小姐帮儿子穿好棉衣棉裤，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把，小家伙一骨碌下了地，趿拉着小棉鞋就往外跑！ “慢点，毛了阵光的！” 砰的一声，小犊子撞开房门，跑到外边，一把从狗窝里抱出两只胖乎乎的小狗崽子，生育小能手大白狗又下了一窝崽子！ 现在全屯子有一半的狗都是牠的孩子！ “mua……”小土豆先亲了小狗崽子一口，颠颠跑进屋子里，取过早已准备好的猪食，倒了一些在小搪瓷盆里，两只小狗崽子闻到猪食的味道，急得吭吭直叫，像两条大虫子似的在他咯吱窝里扭来扭去，想要下去吃早饭。 “不要吵！” 小土豆蹲在地上，一松手，两只小狗崽疯了似的冲到食盆旁，把脑袋扎进去，大口大口吃！ 小土豆瞅了两眼，又站起身，猫着小腰，哼哧哼哧往外跑，把另外两只也抱进来，放在一旁。 “哥你看见没，咱家这犊子做事还挺有条理！” 钱慧珺双臂抱在胸前，笑着看儿子喂狗，微微点点头，干得不错！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出息许多！ “还行还行！” 孙建平一笑，“赶紧的进屋吃饭，等会大米粥都凉了！” 吃过早饭，孙建平刚想套上马车，送钱慧珺去小学校，忽然一拍大腿！ 大集体没了！ 马车也分了！ 现在就剩下乌龙马拴在马厩里！ “唉！” 孙建平叹了口气，去隔壁老曹家借来自行车，载着媳妇去小学校上班。 钱慧珺坐在自行车后架子上，双手搂着孙建平的腰，瞅瞅晨曦中的小山村，再看看仍旧被冰雪覆盖的广袤大地，幽幽吐了口气，“哥，哪块地是咱家的？” “那块！” 孙建平伸手一指，钱慧珺顺着方向望过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牢牢盯着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土地！ 足足二十垧，乍一看确实很大一块！ 以后这就是我们家的“祖产”了！ 手里有地，心里不慌！ 就算没了公职，赚不到工资，我和老公照样能靠着这块地活下去！ 这块地，就是我们一大家子最大的“底气！” 钱慧珺抿嘴一笑，把头靠在丈夫坚实的后背上，莫名感到心安！ 把媳妇送到小学校后，孙建平又蹬着自行车去了公社，刚到公社门口，就看到乌泱乌泱的人群堵在那，一个个扯着脖子喊，让公社“喘气的”出来说句话，主持一下公道！ “干啥啊这是，有啥事整不了了非得跑这来闹？” 一看孙建平推着自行车来了，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孙建平本想简单扫一眼就回去照看藤田株式会社筷子厂的事情，但看这帮人一个个哄着眼珠子凶巴巴互不相让的样，他心里一凉！ 得！ 又是一堆烂眼子事！ “凤岗大队是吧？”孙建平认出带头的人姓唐，是凤岗大队六队的小队长，以前经常在牛马市场上卖自家产的烟叶，他还帮老曹买过两次。 “难得书记还记得我！”唐老八连忙点头哈腰，“书记是这么回事，我们和五队之前吧……” 孙建平皱着眉头一听，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两個生产队土地交界产权区分不明引起的纠纷！ “走，去看看！” 孙建平把自行车放在公社，让看门老头帮忙照看着，一屁股坐上六队的马车，径直奔过去！ 凤岗大队在太平山大队西南，也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大队，路上所见的农民穿得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裤子，一个个冻得嘶嘶哈哈！ 很快六队就到了，远远就看到两伙人挤在一起，叫骂声、吵闹声好像闷雷一般一层层传过来，孙建平一皱眉，催促老唐快点！ 看着好像是要出事！ “你咋不要那个碧莲呢，还你家的，这块地是我三舅姥爷活着那前儿一镐头一镐头刨出来的！”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还你三舅姥爷，你三舅姥爷都死八百年了！” “你踏马咋说话呢！你咋不嘎嘣瘟死！” 现场一帮妇女分作两帮，跳着脚骂，男人们个个脸色冷峻，手里拎着各种农具和家伙式，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块地。 “吵吵，吵吵！” 孙建平跳下马车，众人一看到他来了，一个个都凑上前，七嘴八舌要求孙建平给他们评评理。 孙建平喊了一声，“五队和六队的队长都过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老唐和老李俩人颠颠跑过来，老李掏出一盒“迎春”烟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摆摆手，“我不抽烟，赶紧的说说，到底咋个情况？” “书记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老唐家一个大婶扯着嗓子喊起来，孙建平皱皱眉，“大婶你先去一边拉歇歇，我和俩队长先唠唠！” “二嫂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老李白了她一眼，嘻嘻一笑，“书记你看这块地，咋说呢，原先是我们家老祖宗开起来的，后来呢我们村人少，六队人多，他们就今天挤一嘎达，明天刨一垄沟，慢慢的就占了我们那么一大片！” “草拟吗姓李的你咋说话呢！啥叫你们家老祖宗开起来的？那是我们家老祖宗从老蒙王手里买过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六队群情激愤！一个个抄起家伙式就要冲过来！ (本章完) 第1120章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干啥，一个个都没脸是吧！” 孙建平站起身，怒吼一声，众人顿时哑巴了，一个个拎着家伙式杵在一旁，孙建平站起来，走到为首的一個小伙子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往后退！” 众人哩哩啦啦往后退了几步，孙建平一脚踩在地上，“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谁他妈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别怪我姓孙的不顾乡亲情面！” 站在旁边的众人也都是一哆嗦，纷纷往后退。 书记生气了！ 太吓人！ “有没有原始的地契？” “有有有！”唐老八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口袋，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张薄薄发黄的地契，小心翼翼摊开，孙建平上眼一看，不由得暗道一声今天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地契通体以繁体字写就，旁边附有蒙文，抬头是两个大大的“官契”，下面写着“立契人唐保田，于大清光绪元年自郭尔罗斯后旗札萨克镇国公噶尔玛斯第处买得放荒田产总计两方，永远为业，自xx处至xx处止，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云云。” 下面还有保人汤尚义，中人孙乾，以及买卖双方的签字画押，纳河县官府的大印以及郭尔罗斯后旗王爷府的印玺为证。 “这个不算数！”一看到唐家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五队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扯着脖子喊起来，“都是腐朽王爷的地契，哪能拿到现在当证据！” “你这句话说得就有些扯了！” 孙建平站起身，抖抖手里的地契，“我虽然不是咱们本地人，但我也知道咱们这嘎达的地都是从人家蒙古王爷手里放荒放出来的，要是这玩意都算不得数，那干脆就抡起锄头打吧，谁抢到手就算谁的！” 众人都不吱声了，一个个拿眼珠子瞟对方，孙建平冷哼一声，拿起地契又看了一遍，“这块地是从小河沟往东，一直到那个岗子，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嘎达。” 老唐急忙指着远处那座小岗子，孙建平微微点了下头，“扣除机动地，你们六队平均下来，每人能分到多少地？” “三垧半。” “那也不少……五队呢？” “我们可不比不上他们啊，我们一个人就能分三垧地！”仍旧是刚才吵吵把火那个大婶，孙建平把脸一沉，“土地这个东西，每个村原先占多少，现在就分多少，你们看别屯子分的多了就想上去抢一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都低了头不敢吱声。 “下面我宣布，这两方地仍归六队所有，由六队自行处理！” “他们六队本来地就多，书记你还把这八十垧地给了他们，我们不干！” “你们不干是吧，那行，我们太平山的地多，你们带人去我们太平山去抢吧！谁抢到算谁的！” 孙建平没好气骂了一句，“你们也不算算你们屯子这些年生了多少孩子，一家都七八个吧，自个生孩子多把地都分没了，就去抢别人家的，啥好事都成伱们家的了！” 五队众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低着头都不敢吱声了，反倒是六队的人一个个都喜形于色，两方地八十垧啊！ 有了这么老些地，再分个二三十口都行了！ “再说了你们这地也不好，都是老盐碱夹生地……”孙建平蹲下来，抓了一块冻得邦邦硬的土坷垃掂了掂，“现在一年产量能整多少？” 孙建平问老唐，老唐叹了口气，“不如你们那，我们这一亩地种下去，也就两三百斤的产量，有时候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就这破瘠薄地，还争抢打仗呢！”孙建平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水，“这块地就归六队了，不过六队你们也别吃独食，多多少少让出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望向老唐，老唐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书记说的是，那就把靠岗子那一嘎达地给他们吧！” “你们看着办，都是亲戚里道的，没必要为了这点盐碱地闹得打仗升天，说出去让人家笑话！”孙建平看看已经到中午了，“你们抓紧把地都给乡亲们包产到户了，我回公社啊，今天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书记留下吃点饭再走呗！” “是啊书记，麻烦你跑这一趟……”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冲众人招招手，“饭我就不吃了，大家都不富裕，以后有啥事商量着来，不行就找我，千万不能械斗啊！传出去让人笑话！” “知道了！” “书记再见！” 众人纷纷和他挥手告别，一个个都感叹着还是人家孙书记办事公道，不偏不倚，对哪个村子都一碗水端平！ “唐叔，现在把地都包产到户了，想好以后咋办了吗？” 坐在马车上，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苹果，自己一个，剩下的一个给了赶马车的老唐，老唐接过来啃了一口，“还能咋办，就那么整呗，你们那有水田，能种稻子，我们这嘎达要啥没啥，穷得掉腰子，我跟你说书记我们村那些小丫头都巴不得嫁到你们那呢！” “嫁到我们那？”孙建平一笑。 “可不么，谁不想顿顿吃大米白面啊，那老荞面条子，吃几顿还行，吃多了烧心！” 老唐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剩下的苹果芯也啃得干干净净，“先前就说学你们那嘎达，也修水坝改造盐碱地，这还没等整呢，生产队就解散了，你说以后这农田水利建设该咋整啊！” “哈哈，赶明我找几个水利专家去你们那看看，农田水利该整照样得整！” “那太谢谢书记了！” “客气啥，我的分内职责而已。”孙建平咬着苹果，回想起刚才在凤岗大队所看到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大集体在的时候，大家伙都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个磨洋工不干活，现在大集体黄了，土地分给个人了，又都念起大集体的好了！ 人啊！ 怎么说呢！ 总是对失去的东西念念不忘！ 到了公社后，他推出自行车，话说这辆自行车还是崔凤兰留下来的，现在她和罗世红去了城里生活，罗世红利用职权，把她安排到厂子的职工服务中心上班，一个月能拿四十多块呢！ 对了，过阵子还得买辆自行车！ 媳妇马上就要上班了，总不能每天走着去吧！ 再就是张叔也想要一辆…… 他蹬着自行车慢悠悠往回走，路上看到纪家油坊也在分地，纪家油坊是个大屯子，光生产队就分了仨，人口也足有上千，分地更要小心谨慎，万一惹出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建平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王子和、王子平等人看到他来了，急忙凑过来，他接过王子平手里的账簿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你们三个生产队是各分各的？” “嗯，我们队人少，他们两个队的人多，要是都打乱了一起平分，乡亲们不答应。” “这就对了，我们要立足本村实际，决不能胡乱搞什么平均主义……” 孙建平正说着，远处开来一辆吉普212，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怒气冲冲走过来！ 孙建平扭头一看，这不是…… 粪堆同志！ 田锡恒！ (本章完) 第1121章 我去你个嘚儿的! “孙建平，孙建平！” 田胖子看到孙建平也在，气急败坏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子，“孙建平，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给乡亲们落实包产到户啊？” 孙建平自然知道他是来干啥的，呵呵笑了一声，“领导你咋来了？” “废话，我不来，我不来你踏马的都得反了天了！”田胖子气得一蹦两尺高，“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不要盲动，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他妈的这是在干啥，这就分上了？你算干啥地啊就做主把土地分了？” “你说我算干啥滴，我是组织上下派到杜尔基公社展开工作的！”孙建平冷笑一声，“再说了我们这叫分组作业，包产到户，谁说我们分田分地了？乡亲们咱们有分田分地吗？” “没有！” 纪家油坊几百号老百姓齐声大喊，随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臊得田胖子脸红脖子粗！ “伱看没有吧，领导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那种出尔反尔，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吗？” “不是！”不少人跟着起哄，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难得领导百忙之中还下来视察一番，您就随便走走看看，给我们这个分组作业指指毛病，我们也好改正不是？” “孙建平！你！” 田胖子做梦也没想到孙建平竟然把他当猴耍！ 这他妈的地里都插上木桩子了，不是分田分地是在干啥？ 架豆角？ “我现在勒令你马上把地都给我收归生产队，所有分出去的生产资料和畜力都给我收回来，要不然我罢你的职！” “哎呦呦我这肚子疼，抱歉领导我得去方便一下，你自己先看着来吧！” 孙建平捂着肚子，转身就往小树林里跑，把田胖子气得脑瓜子冒烟！ “都他妈聋了，没听到我说啥？赶紧的把这些木桩子都给我拔了，还有这测绳，当我瞎呢是不是，现在就分田分地，谁让你们分田分地的？你们他妈的是不服天朝管了是吧！” 纪家油坊的老少爷们们见他伸手去拔钉在地上的木桩子，一个个火冒三丈！ 等了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要收回自己的土地了，他算个鸡毛出来横扒楞竖挡着不让！ “我去你個嘚儿的！” 王子平的儿子王勇抽个冷子，一脚踹在田胖子肥硕的屁股上，踹得这家伙往前一扑，肥胖的大脸不偏不倚正扎在锋利的稻茬上，疼得他嗷的一声！ “谁，谁他么干的！” 田胖子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戳出好几个血淋淋伤口的胖脸，哭丧着喊道！ 大家伙都忍不住笑出声，王子平一把把儿子按在身后，瞪着眼珠子，“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对领导，看我查出来不扒你皮！” “草你妈的，不给你们点脸色瞧瞧，你们真当我田锡恒好欺负是吧！”这货捂着脸走过来，“孙建平，孙建平你掉垫道沟里了！” 孙建平慢悠悠走回来，嘿嘿一笑，“早晨吃饭吃凉着了，领导有啥指示？” “你瞎啊，没看我脸都戳破了么？” 田胖子破口大骂！ 孙建平“大惊失色”，急忙凑上前瞅了瞅，“艾玛，这家伙好啊……” “啥？” “好严重啊！谁干的，赶紧站出来，给领导道个歉认个错，再赔点劳务费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你少跟我扯犊子，限你今天把踹我屁股的人给我揪出来，还有大集体不准分，分走的东西都给我交回来，要是集体损失一个子儿，我拿你是问！” 孙建平嘿嘿一笑，“领导你别为难我好不好？这好几百号人，我上哪找那个凶手去？您还是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 “废话，草！敢情不是戳在你脸上，你当然乐不得说风凉话了！”田胖子怒不可遏，“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过几天还来，你要是不把人给我揪出来……哎呦呦……” “不揪出来咋样？” 孙建平冲王氏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仍旧是王勇，不知从哪弄来个破麻袋，趁着田胖子伸手去薅脸上扎的稻草杆的功夫，将麻袋套在他脑袋上！ 孙建平一挥手，众人都冲上去，你一脚我一拳头，打得这货哎呦哎呦直叫！ 孙大书记也不客气，上去咣咣就是两炮脚，一边踹还一边喊别打了，那可是领导！ 住手啊你们都在干神马！ 远处吉普车上等候的司机一看领导挨揍了，匆匆跑过来，孙建平一挥手，众人纷纷撒丫子跑了，他蹲下来，抓了一把冰雪抹在脸上，扯起麻袋，急忙将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领导“搀扶”起来。 “刁民！” 田胖子气得蹦高高！ “畜生！” “我杀了你们！” “给派出所打电话，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田胖子气得脑袋冒烟，嗷嗷叫骂着，两只胖胖的手使劲挥舞，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刚才殴打他的这帮老农民都给撕成碎片！ “领导消消气，这边农民就是这样，都他妈属胡子的，艾玛瞅瞅把领导揍得……都你妈没人样了！” “孙建平，我不管，我限你三天之内把打我的人揪出来，要不然你这个书记也甭想干了！” 田胖子指着孙建平的鼻子，声色俱厉下了命令！ “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哈哈！” 孙建平瞅瞅一瘸一拐走向吉普车的田胖子，呸了一声，我揪…… 我揪你个鸡儿！ 自己玩蛋去吧！ “气死我了！” 田胖子这些年混迹官场，如鱼得水，哪里吃过这么脆的亏？他坐在车上，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憋气，使劲锤着车门，“快点开，你踏马的属老牛的，这么墨迹！赶紧的！” “领导，咱们去医院还是？” “去鸡毛的医院，去派出所！孙建平那个小瘪犊子绝对不带给我查的，我他么把他们都抓起来，挨个枪毙！” 田胖子像一枚点燃引线的小炮仗，嗷嗷叫喊着要报仇！ 他吗的连我都敢打！ 没王法了是吧！ 在古代，都得把你们满门抄斩！ 孙所长一听也是为难！ “领导您消消气，我跟您说吧，这边的老百姓不少都是胡子根儿，贼他妈厉害，你说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几支枪，进去抓人，还不得让人家都给突突了？” “没王法了是吧，没天理了是吧，我他妈的白挨揍了是吧！” 田胖子坐在椅子上，一听顿时炸庙了，噌的一下跳起来，“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下命令的，赶紧的，要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完完犊子了！ 这家伙气得……一鼓一鼓的，跟癞蛤蟆似的！ “那，那赶紧的把挎斗子打着火，下去瞅瞅吧！”孙所长气得一跺脚，一天天的净整这些烂眼子事！ 能有个好？ 我呸！ (本章完) 第1122章 你又跑来装文化人了! “所长，咱们真去啊？” “去，去你奶奶个勺子的！”孙所长毫不客气给了下属一巴掌，“赶紧的，开上挎斗子转悠两圈得了！他他吗的活该，跑去找挨揍了！” “就是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他么的又装文化人了，赶紧的开车！” 孙所长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于是他就带着手下绕着纪家油坊转了好几圈，用大喇叭嗷嗷喊着不准随便打人，打人要赔偿，要蹲笆篱子云云，喊完之后他也一脚油门跑回公社交差去了！ “人呢？” 回到派出所，孙所长一看田胖子和他那辆吉普车已经走了，顿时心中一喜，那个傻缺终于土豆搬家滚球子了！ “走了，说是疼得不行，去县医院看病了！” 孙所长长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解脱的神色，“一天天的没事净往乡下骚了啥，老老实实在城里呆着不行吗？嘚了吧搜的让人揍一顿，你说犯得着么？”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孙建平把地都给农民分了，田县长发了火，然后让那帮老百姓给揍了？” “该，揍得好，活该！”孙所长接过同事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就是打得轻，你说那大集体，老百姓一个个的也都混吃等死不干活，还留着干啥，早该分了！” “领导可别这么说，这要是传到田胖子耳朵里，还有咱们好果子吃？” “也是，你们都好好在这待着，别给我出去惹事啊，我去趟太平山！” 孙所长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叫上一個下属，骑上挎斗，突突突直奔太平山而去。 “叔您咋来了，稀客稀客，我去弄两条鱼给您炖上，尝尝鲜！” 孙建平也是刚到家，正准备去后山看看，就见一辆挎斗停在自家门口，出门一看，乐了！ 这不是孙所长嘛！ “建平啊，你小子是真能闯祸，是不是把人家老田给揍了？”孙所长笑着走进院子，豆包汪汪叫，孙建平瞪了牠一眼，豆包立马闭嘴，一双眼睛却始终警惕的看着走进门的陌生人。 “所长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我的上级下手啊！” 孙建平哪能承认？连连摆手，孙所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小子就甭跟我打马虎眼了，咋回事我心里明镜似的，咱们爷们儿这些年处得都挺好，有句话我这个当长辈的是该嘱咐伱一句，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有些人咱们惹不起，还是多发财，少惹事。” “我知道了叔，进屋坐会啊！” “不了，我得抓紧回啊，指不定等会那死胖子又要作妖了！” 孙所长冲孙建平摆摆手，坐上挎斗一溜烟干没影了，孙建平站在门口，细细咂摸他刚才的话，微微点了下头。 看不出这个田胖子还有点后台！ 那就看看谁的后台更硬吧！ “老孙来干啥了？”老曹背着镐头从后山走回来，看到雪地里的三条车辙印，立马猜到是孙所长来了。 因为整个杜尔基公社，就他们一辆挎斗。 外号三蹦子、三条子。 反正都是那么个玩意！ “是这么个事……”孙建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老曹皱皱眉，“我看那个老田就不咋地，那家伙胖得跟小肥猪似的，挺个一腐败的肚子，走道都呼哧带喘，小眼珠子一转，没啥好道眼子！” “我就感觉我这次回来，他就跟我俩劲儿劲儿的，四处找我的麻烦，叔你说我哪得罪他了？”孙建平接过镐头放在墙根脚，问老爷子。 “这还用寻思么，你是咋回来的？是咱们县的老百姓把你请回来的，他没面儿了，心里憋着一股气，那指定看你不顺眼啊！” 老曹呵呵一笑，和孙建平一前一后进了屋，翻箱倒柜找出上次孙建平给他的那盒雪茄，把那根还没抽完的拿出来点燃，咕嘟两口，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你还甭说，这玩意真是味儿啊！” “那可不，从外国带回来的！”孙建平往里屋一瞅，自家那俩犊子正和小兴武玩得高兴呢！ “叔，你去后山看了么？” 孙建平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俩苹果，给老曹一个，老曹摆摆手，对他来说，雪茄的吸引力远远大过苹果。 “刚才去撒么了一眼，好像是说什么要动工，你说这帮小鬼子是不是缺心眼，哪有建厂子非得往深山老林里建的？一个个的脑瓜子都有包！” “啥啊叔，你还没看明白么，那是奔着大山里去的吗？那纯粹是奔着死人沟下边的金子！” “金子都沉水里了，还能捞上来？”老曹对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瞧好吧！”孙建平一笑，“建厂子不过是个幌子，你想想那下边藏着多少金子呢，得有十几大箱子吧，人家到时候把金子捞出来，悄么送回国内换成钱，不比建几个小破厂子挣得多？” “这倒是……”老曹又抽了一口，看看还剩下小半截的雪茄，有些舍不得了！ 一口下去五块钱呢！ 他把雪茄掐灭，放在炕沿上，“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死人沟里的好东西给整走！” “好办，叔你还记得里面的那条沙虫么？” “你可别提那玩意了，那老玩意……我跟你说建平，你干爹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自打上次从死人沟里出来，我是吓屁了！都不敢寻思！” “叔，想要保住水里的金子，还就真得靠那只沙虫不可！你这样，等会我让张叔去山里打点猎物扔进去，先把杀虫的凶性喂出来……” “你看着整吧，反正我是不敢去了！” 老曹这辈子第一次犯怂，还是对一只大虫子犯怂！ “那行吧，等会我去找张叔！” 孙建平起身，把苹果推给他，“多吃点苹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他又走到里屋门口，敲了敲门，从门缝里钻出三个小脑瓜，“喵！猜猜我是谁！” “一二三三个小傻瓜！” 孙建平给每个孩子一个大苹果，摸摸头，“快点吃吧，爸爸出去一趟！” “略略略！” 三个孩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屋子里又传出来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转身出了门，老曹跟出来，“建平……” “嗯？咋了叔？” “啊没事，你先去忙吧！”老曹尴尬一笑，看看他的背影，又瞅瞅手里的苹果，欲言又止。 你那个二叔不说是研究苹果去了么，现在研究出个妈样了啊？ 老曹啃着苹果，挤挤眉毛，有些郁闷的想到。 苹果现在可贵了，要是能在这嘎达种上苹果，那可省老钱了！ 孙建平等着盼着希望田锡恒能来一趟，和他好好唠唠，可是他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田胖子的吉普车！ 反倒是再次下乡搜集素材的姚忠平带来了一个足以惊掉他下巴的消息！ 那就是：田锡恒这几天去了省里，告孙建平的状！ (本章完) 第1123章 我得嫁个大学生! 不过嘛！ 田胖子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人家上头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回来，说是组织上已经知道了，要派下工作组下去调查！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田胖子回去之后就气病了，躺在床上好几天没起来，按照姚忠平的意思，是希望孙建平拎上两盒糕点去看看他，毕竟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得太僵以后也没法子开展工作不是？ “他生病是他自个气得，跟我有毛关系！”孙建平哈哈一笑，“我怕我再去折腾一趟，那家伙瞅见我一股火上来再死过去，我还成杀人凶手了！” “你这孩子啊，就是得理不饶人！”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郝木匠，一肚子民间故事吗？我想找他好好唠唠，多收集点故事，丰富一下咱们的县志内容。” “郝木匠不知道在没在家，我跟你说叔，现在最吃香的就是木匠了，一天一块五都请不到……” 孙建平站起身，领着姚忠平出了门，先去范大傻子家逛了一圈，现在大傻子家比谁家都热闹，他一个，小陆、段红花、段红娟以及本村几個徐姓子弟都在忙活，一个个挥汗如雨。 郝木匠竟然也在！ 这就省事了，免得再去三棵树找他。 “叔，忙着呢！”孙建平大步流星走进院子，看到他来，大傻子扔下刨子跑过来，一把抱起他，原地转了个圈，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算来了，瞅瞅我给你做的！” 他把孙建平“抱”到一辆崭新的马车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一下，“给你的马车，带劲不！” “带劲带劲！新明哥真是有心了！”孙建平伸手摸摸这辆用坚硬的老榆木料打造出来的胶皮轮马车，心中感叹还是大傻子这人实在！ 我还没等开口呢，他就帮我把马车做好了！ “哥，这车多少钱？” “不要钱！”大傻子使劲摆摆手，“不能要你钱！” “那可不行，你这又搭工又搭料，我咋好意思白要伱的东西？”孙建平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大傻子一看急了，把眼珠子一瞪，“你是不是瞧不上我的东西？” “这啥话，我哪能瞧不上呢？可一码归一码……” “瞧得上就别给我钱！你给我钱，我寒心！” 大傻子急得都哭了，孙建平一看只得讪讪一笑，拍拍他的后背，“行了行了新明哥，不给你钱行了吧？这家伙的，都当爹的人了，咋还哭鼻子了……都让你家孩子笑话！” “大儿子瞅瞅你爸，真没出息，还哭了！”段红花也抱着儿子走过来，小家伙提起袖子帮他的“傻爸爸”擦擦眼泪，“爸爸乖，爸爸不哭！” “嗯嗯不哭，爸爸不哭！”大傻子把儿子抱起来，吧唧亲了一口。 众人都笑起来，这傻子还是真性情！ 难得啊！ “咋这么闲着呢？”郝木匠曾经和姚忠平有过几面之缘，见他来到，递给他一个马扎让他坐下，递过来一根烟，笑问道。 “来找你这位民间故事大王讨教几则故事来了嘛！”姚忠平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忙不，要不给我讲几个？” “讲几个那就讲几个？”郝木匠咧嘴一笑，“我跟你说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可整老鼻子故事了，可你想要从我这淘腾宝贝，那空口白牙的可不行啊，老话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你听听你听听，要听他点故事，就跟我俩讨价还价起来了！”姚忠平也不恼，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早就准备好的红梅烟，塞到郝木匠上衣口袋里，“没啥好玩意，大兄弟你就随便拿着咕嘟吧！” “你这老县长给的烟，我可不得好好尝尝……来来来都尝尝！”郝木匠扯开烟盒，将香烟散给大家伙，他也倒出两根，一根夹在耳朵上，另一根叼在嘴里，和姚忠平对了个火，咕嘟咕嘟抽起来。 还别说，不愧是好烟，真有味儿！ “你要说这民间故事，从哪开始讲呢，就给你讲讲孙良爷的故事吧！” “我也听听！” 孙建平自顾自拽了把板凳坐下来，冲翻范大傻子的宝贝儿子招招手，小家伙颠颠跑过来，依偎在他怀里，孙建平掏出一个大苹果塞给他，叔侄俩饶有兴致的听郝木匠讲故事。 “这孙良爷是谁呢，祖籍也是咱山东人，家住莱阳府，可是个十足的大孝子，为了给老母亲治病，那是漂洋过海来咱们关东山找棒槌……” 段红娟扔了墨斗，也凑过来听故事，小陆拍了她一把，被她握着手腕别过胳膊压到后背上，“嘚瑟是不？” “疼疼疼，是我错了，我不叨欠了行不……” 小陆连声告饶，段红娟一撇嘴，这才松开他的手，小手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趣的听孙良爷采人参的故事。 “石头上留下这么一段话，那是：家住莱阳本姓孙，漂洋过海来挖参……” 故事很短，不到五分钟就讲完了，却把段红娟听得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建平哥，听完这个故事，我都想去长白山找人参了！” “哈哈，这丫头净说笑，大兴安岭你还没混明白呢，就想去长白山的山场子水场子走一遭？别再把小命丢山里！” 郝木匠笑了掉，点燃一根烟慢悠悠抽着，“我爹年轻那会儿倒是去过长白山，那地方没点本事是活不下去的！丫头你就安安生生在这过日子吧，等过阵子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嫁了，也是齐齐整整一家人。” “我要嫁，也要嫁个大学生！”段红花把小嘴一撇，郝木匠一瞪眼，“这丫头要求还挺高！” “哈哈！”众人都笑了两声，姚忠平抖抖记录下来的故事，吹吹纸上的墨水，也笑了，“这事吧，咱们跟着瞎掺言那就是晴天打雨伞——多此一举，这么俊的大姑娘还愁找不到婆家？再过个一两年，求亲保媒的都得踏破门槛！” “那是！”段红花一挑眉毛，满脸得意。 “叔，再来一个！”孙建平还没听够呢！ “那就再来一个？”郝木匠把烟头扔在地上，接过段红花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给你们讲个唐王调鱼兵的故事吧！” “这个好……” “别打岔，整忘了！” 郝木匠来了兴头，一口气给大家伙讲了七八个故事，什么唐王调鱼兵攻打高句丽，什么千山养龙穴，还有什么胡黄二仙……听得大家如痴如醉，一个个都忘了干活。 段红花瞅瞅丈夫也抱着胳膊坐在人堆里，听得入神，自顾自进了屋，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轻轻咳嗽一声，“新明哥，招呼大伙吃饭了，一边吃一边听呗！” “一群傻子！”段红娟撇撇众人，盛了一碗饭，抄起筷子夹了两筷头菜放进碗里，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扭头又看到段红娟又盛了一碗，递到小陆身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个口是心非的段红娟！ “郝叔，这西山十戾，到底是个啥啊？”小陆接过饭碗，连声谢谢都没说，抓起筷子就吃！ (本章完) 第1124章 这是哪位回来探亲了? “要说这西山十戾，那可是京城玉泉山里修炼成精的十个妖怪，这事还得从五百年前说起，自打大明北逐蒙元，海内归一，燕王扫北，平定天下，可事就出在最后一次扫北的时候……” 老木匠把烟头掐灭，接过饭碗扒拉了两口大米饭，又慢悠悠说起来，“话说这成祖皇帝英明神武，夺了帝位后迁都京城，那叫‘天子守国门’，又连续五次率兵北伐，打得蒙元是抱头鼠窜，正在第五次扫北的时候，路上看到一男一女，男子身着红衣，女子身着白衣，御风而行，状若神仙，成祖皇帝一看两人仪容不俗，便把他们请进中军大帐闲聊。” 孙建平见郝叔说得煞有其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合着郝叔当时就在成祖皇帝身边瞅见了？ “那成祖皇帝肯定要问大明的江山能坐多少年，就听那白衣男子掐指一算，张口便说是‘日月丽天，其色若赤，绵绵延延，凡十六世’。” 孙建平一皱眉，眯起眼数了数，明朝恰好传位十六帝，只是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是诸葛亮的《马前课》里的吧！ 这些编故事的人也是够能牵强附会的！ “成祖皇帝一听我大明千秋万代，咋能只传十六帝？顿时脸一耷拉，问红衣男子，说大明之后是哪个朝代？红衣男子说是‘水月有主，古月为君，十传绝统，相敬若宾’。成祖皇帝一听这是胡人又要回来坐江山啊，顿时勃然大怒，说我就绝了胡人的根子，看将来他们怎么坐天下！红衣男子也怒了，说你要逆天而行的话，那我就保胡人天下，看看谁更厉害！说完一男一女一挥手，打在成祖皇帝身上，转身跑了，成祖皇帝大怒，下令搜寻两人，不过没找到，不久之后，大军路过榆木川，成祖皇帝就病死了。” “那后来呢？” 见他絮叨半天也没谈及“西山十戾”的故事，姚忠平急着问道。 “是啊师父，你这刚开了个头吧！”小陆叽叽喳喳，后脑勺挨了一下，“就你小子聪明！听我说啊，那一男一女，其实是两個妖怪，分别是红狗精和白狐精变的，俩人回到玉泉山洞穴后，就生了十个怪物，教授他们修行，然后一个个幻化成人去辅佐大清江山……” “这十个人都是谁呢？” “那十个怪物嘛，分别是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癞蛤蟆，后来托生成洪承畴、多尔衮、吴三桂、年羹尧、海兰察、和珅、慈禧、曾国藩、张之洞还有袁大头，这些人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一篇故事，不过后来老天爷一看这十个妖怪把江山祸害得不成样子，就派出玄天上帝携座下玄武神兽下世，来收拾这破败江山……” 老曹也叼着烟袋走进来，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烟，面带笑容听郝木匠讲故事，段红花看到他来了，也给他盛了一碗，老曹摆摆手，示意自己吃过了。 “话说这玄天上帝座下玄武乃是一龟一蛇，灵龟用神为水，起自江浙，一朝得势，北伐中原势如破竹；怎奈赤须蛇与他水火不容，两人你争我斗，赤须蛇在厢江走蛟化龙，一飞冲天，最后打下大大一个江山，灵龟败走……” “咳咳！”老曹咳嗽一声，这咋还越说越离谱了！ “赤龙用神为火，火烧四方一片红，引出飞天蝙蝠……” 老曹伸手拍了他一下，“还唠呢，再唠把你抓进去了！” “哈哈，那就讲到这吧！”郝木匠尴尬一笑，把空碗递给段红花，“老领导，你看这个故事值不值你这一包烟钱？” “值，太值了！”姚忠平一条大拇指，“听了你这个故事，我可真是学到了不少知识，赶明我也去山里找个洞天福地，塞进几只猴子进去，兴许将来也能修成妖怪……” “哈哈老领导伱就别拿我逗闷子了！”郝木匠进屋舀了一瓢水，润了润喉咙，“我听说咋回事，小鬼子要来咱们这整啥筷子厂？” “嗯，已经谈好了，由他们出技术出设备，咱们出人力出木材，共同建厂，生产一次性筷子往东瀛卖，利润平分。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老出山去指点指点啊！” “你可拉倒吧，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还指导？别在给你们指导黄铺子了！” “叔瞧您说得，没有您这根定海神针，我们哪敢接下这个活啊！”孙建平笑着热情邀请，郝木匠摆摆手，“拉倒吧拉倒吧，这天底下的能人多了去了，我这点手艺，狗肉上不了酒席的货，还当什么技术指导……” “你别瞎谦让了，孩子让你干你就干呗，咋怕给钱少吃亏了？建平，表示表示！” 孙建平清清嗓子，“工钱方面叔不用你担心，前三年都是小鬼子那边给开付，像您这样的资深老木匠，一个月打底是三百块。” “多少？”郝木匠一听顿时愣住了！ “三百块啊！”孙建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 “三百块？那可是一天十块钱！大爷您这回可是发财了！”段红娟两眼直冒光，“建平哥那个筷子厂还招人不？我不要一天十块，给我一天五块就行！” “要，当然要，咋能不要呢？”孙建平笑着拍拍大傻子的肩膀，“人家给你姐夫一天五块钱，你么……一天两块五！” “切，你要说我是二百五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段红娟不屑撇撇嘴，望向郝木匠的眼神满是羡慕！ 建平哥说得不错，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我那傻姐夫学会了木匠活，一个月也能赚到一百多块！ 郝大爷更讷了！ 一个月三百块啊！ 我勒个乖乖，在生产队，我干两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啊！ “小陆你想不想进厂子？”孙建平冲小陆招招手，小陆腼腆而又不失礼貌的摇摇头，“建平哥，我还得养活蜜蜂呢！” “啧啧啧，瞅你那点出息，还蜜蜂，你那些蜜蜂一年能出几个钱？”段红娟立刻反唇相讥，小陆白了她一眼，“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段红娟俏脸一红，这虎玩意瞎嘞嘞个啥！ “说起蜂子……”孙建平也知道段红娟不好对付，再待下去这丫头指不定又得作出啥幺蛾子，冲小陆招招手，“走，咱们去库房看看蜜蜂越冬咋样了。” “嗯！” 小陆如蒙大赦，逃之夭夭！ “呸！”段红娟瞅瞅他远去的背影，轻啐一口，“德行！” “我顶烦她，张口钱闭口钱的，干脆搬钱眼里住算了！” 出了大傻子家的门，小陆就向孙建平倾泻对段红娟的厌烦，孙建平笑着听他唠叨，“我觉得红娟还不错，长得挺漂亮，办事也利索，要不我给你俩保个媒拉个线？” “哥你可拉倒吧，我就是当一辈子跑腿子我也不要她那样的，整天舞舞扎扎跟傻老娘们似的……” 孙建平目光一瞥，看到村口小桥上站着一个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看背影又有些熟悉…… 这是哪位发家致富的知青出来探亲了？ (本章完) 第1125章 这不是老王家那小谁么! 孙建平也没太放在心上，跟着小陆径直进了队部仓库，向程叔要了钥匙，打开仓库大门，钻进黑房子里。 蜜蜂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快半年了，孙建平拧开手电筒，小陆提起蜂箱的盖子，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看了看里面抱成一团的蜜蜂们。 一切良好，蜜蜂们靠着蜂房里存储的花蜜和花粉，以及定时投放的清水，熬过了漫长的寒冬，再过一个月就能放飞出去，继续采集百花蜜了！ “现在有多少了？” 抽样检查了几个蜂箱后，孙建平拍拍袖子，问小陆。 “自打你去上学后，这些蜂子就都给我经管了，现在分了两百八十多箱了，要是今年蜜情好的话，估计能分到四百箱。” “四百箱就不错了，赶明多攒点钱，我给你整辆车，你拉着这些蜜蜂去追蜜源，一年下来也能挣不少。” “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小陆咧嘴一笑，“要是能碰上个也喜欢养蜂子的女孩子就好了！” “好啊你个臭小子，怪不得看不上段红娟，合着是等你的蜜蜂仙子呢！”孙建平笑着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臭小子，刚来时还是個上蹿下跳调皮捣蛋的小野猴子，现在也长成虎背熊腰的大小伙子了！ 都长大了…… “建平，你出来！” 老程头神秘兮兮冲俩人招招手，“我咋听屯里好像叽咯啷叽咯啷的吵吵呢？” “我去看看！” 孙建平赶紧的让小陆锁了库房，把钥匙还给老爷子，仨人出了队部，直奔村口而去。 徐金山家门口，杵着一辆红色幸福250摩托，摩托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伟的壮汉，留着时兴的分头，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黑裤子，脚上一双擦得铮亮的大皮鞋！ 不是别人，正是徐二丫的第一任老公，王铁柱的亲爹，与孙建平等人一起下乡的知青王金刚！ 他咋回来了？ 徐金山和徐大娘正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人，愣了足有半分钟！ “咋，老徐不认识我了？”王金刚冷笑一声，“老东西，你可是把我给坑苦了！” 徐金山上下打量一番王金刚这身抻头，再看看他身后的摩托车，老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他贱扯扯的走到王金刚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唬得王金刚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干啥！” “好女婿，伱可算回来了，我们想你想得啊……呜呜呜……”徐叔也是厉害，一转头，眼泪哗哗下来了，把孙建平等人看得都呆了！ 咱就说这演技…… 不去唱二人转简直白瞎了！ “你干哈你，你别粘包赖啊，还想我，你踏马也不拍拍良心，当年是咋坑我的！老王八羔子！”王金刚一看他哭哭啼啼的死出，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徐金山也不恼，抹着眼泪，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孩儿啊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叔的不是，你要是心里憋气就骂叔两句，要不打叔一顿也行，叔不好，叔不对，叔是混账老乌龟……” 还挺押韵！ 孙建平摸摸下巴，颇有些恶意的点评一句。 说着徐金山就去抓王金刚的手，在自己那张老脸上拍了一下，王金刚吓得急忙抽回手，“我，我说徐金山你个老几把蹬别整这事嗷，别把我给讹上！” “孩儿啊，你就原谅叔吧，不看在二丫的面子上，你也看在咱家孩子的面子上……” 提及孩子，王金刚脑子嗡的一声，脸色一怔，“徐金山，你把我儿子扔哪了！说！” “咱家铁柱……呜呜呜你这让我怎么说呢！”徐金山眼看着王金刚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打算和二丫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了，眼珠一转，看他这身穿着打扮，还有这摩托车，想必是在香江发了大财了，不如就…… “呜呜老伴你跟金刚说吧……”徐金山踢了徐大娘一脚，徐大娘两眼懵，“说，说啥啊？” “说，你就说咱家孩儿让人家给买去了，那家伙天天干活，不干就揍啊，打得都没人样了……”徐金山一个劲给徐大娘使眼色，心里把这死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蠢猪笨牛！ 想我徐金山精明一辈子，咋娶了这么个傻啦吧唧的女人！ 白瞎我这个人了！ “啊对对对，咱家小铁柱遭老罪了，我们去要，人家不给，说得拿出一……” “三，三百块钱！三百块钱人家才把孩子还回来，要不就天天吊房棚下面大鞭子抽啊！”徐金山使劲擤了一把鼻涕，狠狠心要了个“天价！” 小铁柱蹦蹦跳跳跑过来，靠在孙建平身旁，歪着小脑瓜看这场闹剧。 “叔，干啥捏？” 小铁柱握着他的手腕，嘻嘻笑道。 “忽悠傻子呢！”孙建平笑着搂过小铁柱的肩膀，忽然低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王金刚，愣住！ 艾玛这孩子不是…… “嘘……”他冲小铁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小铁柱乖巧点点头，目光落在那辆红色摩托车上。 真带劲！ “敢打我儿子！” 王金刚一听怒发冲冠，撸起袖子一把扯过徐金山，“走，叔，你领我去那户人家看看！” “金刚你……松手松手，年前刚买的衣服别扯坏了……”徐金山拽了两下，总算掰开王金刚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扯扯褶皱的外套，“挺……挺老远呢，在曹家集那头，今天去都不一定能回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嗤嗤的笑声，徐金山使劲瞪了众人一眼，笑啥笑！ 骗钱呢！ 都严肃点！ “那个，金刚，你先把钱给我们俩，我们俩明天歘早去，保证把孩子给你整回来！”徐大娘此刻也明白过味儿了，急忙上前和丈夫俩人“唱双簧”，四只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王金刚……的口袋，眼巴巴看着他把手伸进去…… “铁柱哥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孙雪梅小朋友跳出来，一巴掌拍在小铁柱的肩膀上，“找你玩你跑这来了，走呀去河边钓鱼去！” “不要，我和叔看忽悠傻子呢！”小铁柱撇撇嘴，指指王金刚，“妹妹你看，大傻子！” 王金刚、徐金山、徐大娘等人看着小铁柱，一时间都呆住了！ “铁柱？” 王金刚瞪圆了眼珠子，目光死死盯着这个已经十岁的少年，小铁柱也抬起头看着这位陌生人，见他两眼灼灼，下意识往孙建平怀里靠了靠。 “叔……” “不怕不怕！”孙建平护住小铁柱，咳嗽一声，“铁柱，你不是一直吵吵着要找爹么，这就是你爹！” “爹？” “诶！”小丫头忍不住应了一句，换来孙建平一个白眼！ 净瞎捣乱！ 王金刚又往前走了一步，噗通一下跪在小铁柱面前，一把抱住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孩子，我的孩子啊！” (本章完) 第1126章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孰料小铁柱却挣脱了他的怀抱，躲到孙建平身后，“叔叔我不认识这个人！” “是有些突然……”孙建平握着小家伙的手腕，感觉他身体抖得厉害，摸摸他的头，冲女儿招招手，“带你哥哥去玩吧，我和他谈谈。” “嗯嗯，铁柱哥走呀，你傻了？” 小铁柱三步一回头跟着小乐乐走开了。 “建平……那个……我儿子……”王金刚一脸错愕的看着远去的孩子，孙建平踢了他一脚，“赶紧起来吧，咋的还想给我磕一个啊！我说王金刚，你真该给屯子里的乡亲们磕一个头！谢谢大家伙！要是没有大家伙出手，铁柱早饿死了！” 王金刚一听，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冲着人群砰砰磕头，“我谢谢大家照顾我们家孩子了，我谢谢了！” 他跪在地上磕了一圈，猛地站起来，目光落在徐金山两口子身上，吓得徐金山腿肚子转筋，刚要跑，被王金刚追上，一手揪住后脖领子，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 “老杂种，老畜生！” 王金刚又是一个大嘴巴，抽得一颗烂牙直接从徐金山嘴里飞出来！ “你不是说把我家孩儿给卖了吗？” “今天我特么打死你！” 徐金山哪里是王金刚的对手？几个嘴巴打下去，老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疼得嗷嗷叫，而徐家人，也包括他的亲兄弟徐金水、徐金贵两人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老东西，还想讹我点钱？你真是把我当成傻子了！”王金刚不解气，又照着徐金山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徐金山一个站不稳，直接来了个大前趴，一头戗在地上，额头破了鼻子也破了，徐大娘急忙把他扶起来，恶狠狠盯着王金刚，“小王，你干啥啊这是，还想把你叔打死啊！我们再不是，也是孩子的姥姥姥爷！” “天底下就没伱们这么狠心的姥姥姥爷！”王金刚从摩托车工具箱里拔出一把维修用的螺丝刀，怒气冲冲奔过去，孙建平一看势头不好，这虎玩意要伤人！ “金水、金贵叔，赶紧拦住他！”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徐金水、徐金贵等人都一窝蜂的冲过去，把王金刚按在地上，劈手夺下他手里的螺丝刀，让他冷静点！ “虎了吧唧的玩意，说两句就得了呗，你还想把他们老两口都捅死啊！”孙建平走过去，踹了王金刚一脚，“滚犊子！” 王金刚造得灰头土脸，小分头也成了鸡窝，他一使劲推开徐金水和徐金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珠子红红的，“要是杀人不犯法，我他么杀他俩一百个来回！” “现在来尿了，当初寻思啥了？” 孙建平一句话把王金刚给怼得无言以对，只得悻悻望向河边。 天气转暖，河面上已经有了流动的水，他的儿子——王铁柱小朋友正握着鱼竿坐在岸边钓鱼呢！ 他推上摩托车，慢悠悠往河边走去，孙建平扭头扫了一眼，见他蹲在小铁柱身边，两人嘁嘁喳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唉！ 再咋说也是人家的亲爹，咱也不能不让人认亲爹不是？ “孙桑，那个人……”樱子小姐闲来无事也欣赏了一通认亲大戏，目光落在王金刚的背影上，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和我一起下乡的知青，跟徐叔家的闺女好上了，有了孩子，又不想留在乡下，自己跑到香江去，把孩子扔在这……” “不负责任滴父亲？” “差不多吧！” 孙建平抱着胳膊，眯起眼看王金刚和小铁柱在河边，幽幽叹了口气。 这些年下乡的知青里，这种抛妻弃子的人……少吗？ 非常多！ 王金刚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最起码能回来看一看，认一认，很多人都是把孩子往农村一扔，自己拍拍屁股回城了！ “在你们日本，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孙建平问樱子小姐，这女人今天的打扮还算能看下眼，最起码没穿那种紧身皮裤，胸口露得也不是那么突兀，只是这眼睫毛…… 长得跟刷子似的！ 还涂着厚厚的青紫色眼影，乍一看还以为被人揍出俩熊猫眼！ 孙建平自认欣赏不来这种另类的美！ “在我们那里，如果夫妻离婚，要支付抚养费滴干活！直到孩子成年！” 樱子小姐这句话让一旁的徐金山给听到了，这老东西顿时又来电了，“孙书记你都听到了吧，王金刚这个犊子这些年支付一毛钱抚养费了吗？还不是……” “徐叔你闭嘴吧，这些年你哪怕给孩子买过一块糖，我也算你养活他了，你给过吗？” 徐金山眨巴眨巴眼睛，不吭声了。 王金刚的到来给平静的小山村投下了一道道涟漪，虽说屯子里的知青们招工的招工，升学的升学，早就走光了，但是按照政策，原则上知青们还是要“扎根农村，促进生产”，所以在处理王金刚的问题上，公社给出了明确政策：首先调查他和当年的供销社失窃案是否有关系，其次仍旧按照原有知青政策，让他待在知青点，不准随便出去！ 更不准天南海北的瞎逛！ “你说这人，一走好几年，等孩子都长大了才回来认亲……” 钱大小姐对这件事很有意见，王金刚这个人…… 大家伙都是一起下乡插队的，熬得住的都进了工厂考了大学，熬不住的都跑了，就像我哥那个什么青梅竹马，还跑到香江当艳星去了…… 跑出去也都没啥好下场！ 哼哼！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上，给那只养伤的金雕清理毛发，金雕的伤养好了天气也暖起来了，是时候该把牠放飞出去了。 金雕低着头，一副乖巧模样，老猫看着来气，欠欠伸过爪子，被金雕一口咬住，唬得老猫直瞪眼！ 松嘴松嘴！ 臭扁毛的！ “让你嘚瑟！” 孙建平哈哈大笑！ “你这句话说对了，纯粹就是瞎嘚瑟！”钱慧珺还以为丈夫是在说王金刚，冷哼一声，“要是他自个留在农村，好好带孩子……哥你记得周薇不？” “记得啊，周薇到头来也没吃上王金刚的大麻花。”孙建平嘿嘿一笑。 “可不么，我听张翠玉说，周薇那会儿看上王金刚了，你说他要是留在农村带孩子，和周薇结婚，不也挺好一家人？” “媳妇你可是大错特错了，周薇当时为啥看上王金刚，还不是王金刚去了一重厂，能当工人了？要不然……”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豆包汪汪叫起来，孙建平急忙下地推门一看，却见小铁柱满脸泪痕跑进来，一头扎到他怀里，“叔，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好好好咱们不走，你先进屋，叔出去看看！” 孙建平帮小铁柱擦干脸上的泪水，叫媳妇把他带回屋子里，起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127章 抚养费一分也不能少! “王金刚你说的是人话不？” 陈艳芝抱着自家孩子，怒斥站在自家院子里，大放厥词的男人！ 她也早结婚了，嫁到前屯一户姓王的人家，正好今天回娘家来看看，竟然碰上了这档子事！ 自己的小弟，由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小铁柱，竟然要被这个不知从哪个耗子洞里冒出来的“亲爹”带回去！ 看着靠在门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母亲，陈艳芝怒不可遏！ 陈艳琴的对象夏云峰考上了大庆石油学院，毕业后直接留在石油了，夏云峰也不回来张罗婚事，搞得陈艳琴心里始终窝着一股火，她刚一进家门就看到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抄起放在墙根脚的铁锹就打王金刚，王金刚转身就跑，小小院子里沸反盈天！ 樱子小姐是外人，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只能眼巴巴瞅着。 “别吵吵了！” 陈培林一声断喝，吵吵闹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陈培林叼着一支烟，点燃了抽了一口，“金刚啊，你能回来看看孩子，我们家都挺高兴的，但你说要把孩子带走，这事甭说你婶不答应，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答应。” “叔，那毕竟是我儿子……” “是你儿子不假，你又喂过他几口饭？那可是我们老陈家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陈培林上下打量王金刚两眼，冷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毕竟那是你亲儿子，你想带走也行，就像樱子说的，伱不能空口白牙，两片嘴唇一合就把孩子给我抱走，抚养费一分也不能少！” 王金刚的脸顿时绿了！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出一个钱字！ “我也不朝你多要，这孩子在我家呆了十年，吃我的住我的，就按照一年五百块钱，你给我五千块钱就行。”陈培林直接狮子大开口，反正王金刚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都骑上大摩托了能没钱？ 糊弄鬼呢！ 王金刚一听脸都绿了！ 五千块钱！ 你是真敢开价！ “叔，钱有点多了，要不你看……一千咋样？农村啥条件我还不知道？顿顿苞米碴子大饼子，你这一张口就五千块钱……就是天天下馆子也花不了这么多啊！” “王金刚，你给我滚！滚！” 陈婶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己的心肝小宝贝竟然被两個男人像货物一样讨价还价，气得她抓起箩筐砸过去，“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那是我儿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甭想带走！” 王金刚讪讪一皱眉，“叔，婶，你们都好好考虑考虑吧，一千块钱不少了……” “滚出去！畜生！” 一只绣花鞋飞过来，稳稳拍在王金刚那张大脸上！ 孙建平站在院墙外听了一会，远远见王金刚丧魂落魄的从陈家走出来，摇摇头，没跟他搭茬，自顾自回了家。 小铁柱正坐在自家炕桌旁和小丫头、小土豆看小人书，见孙建平推门进来，小铁柱一脸紧张的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叔……” “没事了没事了，陈婶把他骂走了，今晚就在叔叔家睡吧！” “吼吼，今晚我和哥哥睡！”小土豆一骨碌滚到小铁柱身边，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哥哥给我讲故事！” 小铁柱煞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尬笑着握住小土豆的手腕，轻轻点了下头。 “哥，要是王金刚真把孩子领走，怎么办？” 看到仨小家伙一头扎进西屋玩去了，钱慧珺有些担忧的问道。 孙建平只是冷笑一声，“媳妇，你说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突然间转了性，要把孩子接回去好好抚养，供他上学念书，你觉得这种可能有多大？” “浪子回头么，只在书上看过，生活中还真没遇到过。” “这就对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王金刚那操行，不把孩子领出去卖了换钱都算他良心发现了，还想着养活孩子？做梦！” “那不对啊，既然不想养活孩子，为啥想把孩子带走？” 钱慧珺对此很是不解，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想知道答案吗？” “讨厌别卖关子，赶紧说！”钱慧珺掐了他一把，孙建平嘻嘻一笑，“疼……我猜八成是他家老爷子下的命令，毕竟老爷子现在高升了，想要孙子传宗接代了嘛！” “那是不是可以假设一下，王家老爷子逼着王金刚把孩子带回去，要是带不回去，就要受罚？” 钱慧珺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八卦，孙建平微微蹙眉，“八成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他前几年怎么不回来，却突然趁着这个节骨眼回来？还不是……” 孙建平翻出一张报纸，翻到其中某页，指着上边一则人事任免通知，“瞅瞅吧钱同志，王金刚家老爷子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高升了，是不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哥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钱慧珺扫了一眼报纸，她这才想起来王金刚的老子来头也不一般！ 王学军么！ 想当年可是实权单位的领导！ 那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苍蝇上去都得劈叉！ 还有他那个漂亮小媳妇…… “我想王金刚他爹未必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孙子在世上，要是知道，怕不是早就过来带他回去了，我看是王金刚想拿这个孩子讨好他爹……” 孙建平皱着眉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说的也是，天底下哪有不疼孙子的爷爷？ 如果王学军真知道小铁柱还活着，怕不是早就肋插双翅飞过来抱孙子了！ “还是我媳妇聪明！”孙建平眼珠一转，“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你是想……可这样一来，铁柱就要被他爷爷领回去了啊！”钱慧珺还有些舍不得，毕竟是亲眼看着小铁柱长大的，那孩子聪明乖巧且懂事，屯子里谁不喜欢？ 除了徐金山两口子。 “陈叔那人，现在都钻钱眼里了，以后怕是……” “也是！虽说王金刚、王学军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铁柱总要有自己的亲人……” 钱慧珺叹了口气，“都是孽缘啊！” “谁说不是呢！”孙建平也是感慨良多，“幸好我当年守身如玉洁身自好，才没有……” “呦呦呦，还有脸说呢，你？我不说你拉倒吧，你自己盘算盘算你勾搭了多少？王玉竹、王玉梅、刘凤霞、郝翠翠、崔凤兰、夏莹……” 钱大小姐有些小愤怒的把丈夫按在炕上，掰着手指头算他的风流债，孙建平连连摆手，“你说别人也就算了，为啥还把郝翠翠加进来？显得我很没品味！” “切，就你那点小情调，我还不知道个你？还好本姑娘拳打王玉梅，脚踢刘凤霞，最终让你这个家伙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免得出去祸害人间！” “对对对，媳妇为民除害，媳妇英明神武，媳妇的功劳彪炳千秋，媳妇万岁！” “要死了你，乱说一气！”钱慧珺掐了他一把，“哥，你说接下来该咋办？” “咋办，当然是驱虎逐狼，保护小铁柱喽！” (本章完) 第1128章 那个人真是我爷爷啊?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带着小铁柱去了趟公社，小家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坐在马车上，小手紧紧攥着孙建平的胳膊，生怕他把自己扔到半路不要他了。 “叔，咱们要去哪？” “去公社，给你爷爷打电话，让他来看看你。”孙建平搂过小家伙的肩膀，“咋了铁柱是不是害怕了？” “嗯嗯！”小家伙使劲点点头，“叔，我不想走。” “傻孩子，叔也舍不得让你走。”孙建平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有些人叔也该告诉你了，至于你将来是回京城还是留在咱们这，就看你的选择。” “京城是不是可远了？”向所有孩子一样，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京城是非常神圣且美好的地方，小铁柱也不例外。 “是啊，从咱们这坐火车，要走上两天两夜。” “京城是不是有可多大楼？” “有啊，还有宽阔的马路，还有好多风景名胜，可漂亮了！” “京城是不是也有可多可多人了？” “怎么说呢，京城现在有五百二十万人！” 五百万人…… 小铁柱眯起眼睛，想象着五百万人是个什么场面，上次县城放烟花，他跟着孙叔一起去，就感觉人可多可多了，铺天盖地，站在马车上都看不到边缘，那五百万人还不得…… 小家伙摇摇头，噗嗤一笑，孙建平也笑了，捏捏他的小手，“等会叔给京城打个电话，看你爷爷愿不愿意来接伱，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看你想在哪。” “我想在家，不想去京城。” 得，跟女儿一个样！ 都把二马架当成自己真正的故乡了！ 孙建平叹了口气，握着小家伙的手，再没说什么。 乌龙马拉着这辆大傻子给做的全新马车，骨碌碌行驶在泥泞的路面上，三月份了，气温急剧升高，许多地方冰消雪化，东北的春天再一次回到了人间。 马车在公社大门口停下来，小家伙噌的一下跳下车，跑到院子里，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农村长大的孩子，个個都是顽皮猴子！ 他把乌龙马拴在门口，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吕叔还没来，他掏出钥匙拧开办公室的门，抄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请帮我接一下京城xx局的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您好，找哪位？” “你好，我是孙建平，是孙长林的儿子，请让王学军同志接一下电话，有重要事情和他说明。” “请稍等……” 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喂，是建平啊，听说你考上大学了？咋又回大兴安岭了……” “王叔您好，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我和金刚不是同学嘛！又同在大兴安岭下乡……” 孙建平把话说完，电话那头愣了足足有两分钟，他还以为是线路断了，咳嗽一声，“王叔，王叔？你听到了没？” “建平我听到了，你是说我有个孙子在大兴安岭，是我们家那个畜生留在那的？” “嗯，铁柱过来！”孙建平冲小铁柱招招手，小家伙有些怯怯的走过去，对着话筒喊了一声“爷爷”。 话筒那边又是长久的沉默，慢慢传来老爷子抽泣的声音，话筒又响了一下，“对不起孙同志，王老需要冷静一下。” 咔嚓，电话那头挂断了。 孙建平皱皱眉，这老爷子啥意思？ “叔，那个人真是我爷爷啊？” “是啊傻小子，你爷爷先前也来过咱们这，后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这些年就没过来……” 电话又叮铃铃响起来，孙建平急忙抓过话筒，传来老爷子有些沙哑的声音，“喂，建平，你们现在的在哪？给我个地址，我马上过去一趟！” “您记一下，黑省鹤城纳河县……” 孙建平把地址说了一遍，王学军那边沉默了一下，复又响起声音，“建平，你能不能再让孩子跟我说句话，一句就行！” 孙建平冲小铁柱勾勾手指头，小家伙却显得有些犹豫，凑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说啊！” 孙建平捏捏他的小手催促道。 “爷爷！” “诶！”电话那头，王学军又有些扛不住了！ 这一声“爷爷”听在耳朵里，痛在心窝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家绝了后，老天爷可怜，竟然还给我留下了一条血脉！ 他放下电话，拿起围脖缠在脖子上，“老张，给我安排飞往哈市的飞机，要快！” “是，领导！” 小铁柱坐在一旁，小手托着腮帮子，有些孤独的看着窗外，春天来了，大兴安岭的天空云彩也多了…… 看着小家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孙建平坐在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塞给他，小铁柱接过来，咬了一口，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叔，我以后咋办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陈婶和陈叔不是你亲妈亲爸？” “嗯嗯！”小家伙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还想住在他们家吗？” 小家伙摇摇头，又点点头，显然这种事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难以抉择了。 孙建平笑了笑，握住他的小手，“放心，叔叔会保护你，不会让坏人欺负你的。” “嗯，叔叔最好了！”小家伙呲牙一笑。 “小傻子！” 孙建平把最近的工作简单梳理了一下，看看时候不早，吕主任还是没到，现在孙建平回来了，吕主任可倒好，把工作一股脑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当了撒手掌柜！ 孙建平也没心情在这待着，将最近的报纸收拾了一份扔上马车，又带着小铁柱去国营食堂“搓”了一顿，然后赶着马车回家了。 “这个破食堂，还是老三样！”孙建平躺在马车上，用一根松树叶子剔着牙，抱怨食堂的饭菜没长进，小铁柱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马车上，看看头顶蔚蓝的天空，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微微眯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这才是我的家！ 我哪也不去！ 路边，一排排拉着重型机械的大卡车排着队呼啸而过，机械设备上还印着“藤田株式会社”的标识！ “来得还挺快！”孙建平直起身子，望着直奔二马架而去的车队，咧嘴一笑！ 这是来给我们送礼了！ “哼哼傻柱子哥哥！” 回到家后，小丫头不知为何生气了，踢了小铁柱一脚，把他和孙建平都弄懵了！ “咋了大闺女？你铁柱哥咋惹到你了？” “铁柱子哥哥不要我们了呗！人家要回京城当城里人了！”小丫头白了铁柱一眼，“我都不稀得当城里人呢！略略略！” “我，我才没有……”小铁柱脸涨得通红，“哪个王八羔子说我要回京城了？” “你爹说的！” “我哪个爹……” 孙建平抬头一看，王金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两眼直勾勾盯着小铁柱。 (本章完) 第1129章 摩托车偷偷来的! 第1129章摩托车……偷……偷来的！ “说说吧！” 孙建平让孩子们出去玩，把还王金刚叫到屋子里，开门见山。 “我爸高升了。”王金刚看到他拿回来一堆报纸，扯过来翻看两页，嘴里念叨一句，“我寻思让老爷子帮衬我一把，可这几年因为我逃港，老爷子被撤职了，又被送到农场干了好几年，把我恨得牙根直痒痒，说我是叛徒，不让我进家门，我就……” “你就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带回去，博老爷子欢心？” 王金刚没回答，只是低下头，长长出了口气。 “我爸他们那代人，你也知道，一个个的都认死理，就是亲儿子也不讲情面，你说我现在这么难，他拉扯我一把怎么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爹……” “你还困难？瞅瞅你这身，再瞅瞅你那摩托车，没有万把块能置办起来么？别跑我这哭穷了！” “摩托车……偷……偷来的！” 王金刚有些为难的嘟囔一句，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偷来的？” “嗯哪……” “那这套皮衣？” 王金刚的脸终于有点红了，孙建平左右打量了他好几遍，“好你个王金刚，有出息了嘛，偷完徐二丫，又偷供销社，这回长能耐了，都敢偷摩托车了！赶明是不是还要当窃国大盗啊！” “咋，我还能空手回来，那还不得让乡亲们笑话死！” 他还有理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伱来要小铁柱，要回去之后你能保证养活他吗？能供他读书上学吗？” 王金刚把手插进头发里，一脸痛苦状，“孙建平你是不是看我过得不好心里可高兴了？” “对啊！我觉得这就是报应！”孙建平瞪了他一眼，“我那会儿咋跟你说的，要你栓紧裤腰带别犯错误，你咋办的？有了孩子又不养活，自己拍拍屁股出去浪，我不说你拉倒吧！” “行了别絮叨了，我都知道错了，你还想让我咋样？” “咋样？只要我不同意，你就甭想着把小铁柱带走！自个都养活不了呢，还想着让孩子跟你一起遭罪啊！” “你不让我带走孩子，我们家老爷子就不能帮我！我不还是养不活自個吗？” “挺大个老爷们，有手有脚的，净说这种没出息的话！让你家老爷子自个来领孩子！” 王金刚挨了一顿驴，愤愤站起身，瞅瞅孙建平，砰的一声摔门走出去，不一会又走进来，孙建平还以为他要孩子，顿时一脸紧张站起来，“干啥？” “借我两块钱！” “草，你卖了那么多电子表，连两块钱都没有？” “卖电子表剩的钱买发蜡了，赶紧的有没有？” 孙建平瞅瞅他那梳得水光溜滑的分头，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你要没钱，就去木材厂干几天，一天一块钱……” “孙建平你这说说的是啥话，我王金刚好赖不计也是知青，得靠脑子挣钱，下苦大力干活，那是咱爷们能干的事吗？说出去都他吗的丢份儿！” “滚你妈的，都啥时候了还充大p燕子，跑这来装大瓣蒜了！” 孙建平呸了一声，白瞎我两块钱！ 他没时间去管王金刚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情，把他撵走后，急忙去了后山死人沟那边，此时一辆辆解放大卡已经缓缓驶过村子，来到死人沟。 樱子小姐也站在死人沟旁边的一片空地上，那里的树木早就被横扫一空，盖起一排整齐的木房子，一台起重机正从车上卸下加工设备。 “樱子小姐，我要再次提醒你们，这里真的不适合建设工厂。”孙建平瞅瞅冰封的死人沟，前几天张叔就往里面扔进去不少打来的猎物，想必…… “孙桑，我们滴认为这里是最好不过的厂址，希望你不要再阻拦了！” “那好吧！” 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你们一门心思想要水底下的金子，我也没办法。 孙建平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静静站在一旁看他们从车上卸下各种设备，组装完毕后通电测试。 话说这设备，到底是不是加工一次性筷子的，他也不知道。 张子义走过来，指指远处那个小木屋，孙建平会意，点了下头。 小木屋里有古怪。 二马架的乡亲们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筷子厂，竟然需要这么多设备，运输各种加工设备的大卡车足有上百辆，孙建平还认出了其中一个司机，正是前些年帮着他们从哈市运送奶牛过来的那位司机大哥！ “好久不见了哈！” 司机大哥跳下车厢，和孙建平握了下手，“你们那两头奶牛现在挺好的啊……” “好，好极了，都是好几头奶牛的妈了！”孙建平笑着回应一句，指指车队，“大哥，这些设备……” “你说这些设备啊，都是从小鬼子的本土运过来的，你看看那上边不是还有日本字呢么，经过大连港又转到咱们哈市，再由我们运输队运送到这的，这下你们可是要发财了！” “哈哈发什么财啊，穷得都掉腰子了！” “你小子，净跟我打马虎眼！” 前方车队传来嘟嘟的喇叭声，司机大哥连忙拽着门把手上了车，“小兄弟有空咱们再叙旧啊，哥哥我得忙了！” “大哥您忙着！” 孙建平笑着招招手，目送这些人上了车，沿着沥青路面缓缓向前，将设备运到死人沟附近的平地上安装到位。 “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孙建平压低声音问张子义，张子义点点头，“早就准备好了！” “很好，他们要是不下水还则罢了，要是下了水，那就甭怪咱们心狠手辣了！” “我巴不得把这帮畜生一个个都按到水里淹死！” “嘘……” 孙建平冲老张摆摆手，赶上马车，自顾自回了家。 希望他们不要狂妄到去挑战那只沙虫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过来，“爸爸爸爸，你看后山好亮啊！” “是啊，那是工人师傅们在安装设备，咱们马上就要有一个筷子厂了！” 孙建平被女儿拉着手指头出了门，望着北边灯火通明的工地，他一把抱起女儿，向远处张望。 “你铁柱哥哥呢？” “傻柱子哥哥回家了……爸爸你看，小车车！” 小丫头咬着手指头，往远处一看，果不其然，从小桥上开来一辆红旗小轿车，孙建平眉头一皱，红旗车？ 这可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坐的！ 不知道又来了何方神圣？ 他抱着女儿出了自家院门，来到路口，红旗小轿车停了下来，从车子上走下一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王金刚之爹——王学军！ 快十年不见了，这老家伙当年的油光锃亮大背头也没了，不但略有些秃顶，头发也白了一大半！穿一件发旧的中山装，一下车就使劲咳嗽一声，把气势拿捏得足足的！ “王叔？您咋这么快就来了？”孙建平望着眼前此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我当然要来看看我孙子了！”王维坤焦急喊道，“你是孙建平吧？” “是我，王叔你好，这是我女儿。” “王爷爷你好，这是我爸爸！”小丫头也欠欠伸过小手，和老爷子握了一下，“我爸爸可乖了！” “哈哈，这丫头……”王学军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建平啊，你赶紧的把我孙子叫出来让我看看！” (本章完) 第1130章 以后可不能忘了二姐哦! “好！” 孙建平也顾不得后山的事情了，带着老爷子匆匆去了陈培林家。 陈家人，除了留校任教的陈艳朵不在，剩下的都在，正围着桌边吃晚饭，陈婶不停地给小铁柱夹菜，看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就抹一把眼泪。 “快让我看看我孙子！” 王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坐在桌边抱着饭碗吃饭的小家伙，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就是我孙子？” 王学军凑到小铁柱身边，吓得小铁柱躲在陈艳琴身后，“二姐……” “建平，这是咋了？” 陈婶像老母鸡一样护住宝贝儿子，问孙建平，王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尴尬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王学军，是王金刚的父亲，也就是这孩子的亲爷爷，以前来过你们村子的。” “爷爷？” 小铁柱从二姐肩膀上探出小脑瓜，仔细看了看这个面容刚毅的老头，眼里满是好奇。 “王老爷子现在是京城xx部的大领导。” 见陈培林一脸戒备之色，孙建平笑着说道。 陈培林瞅着他那张老脸，忽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王学军！ 以前来过，还带着个漂亮小媳妇！ 那小腰……都没秫秸粗！ 小模样可他么勾人了！ 只是十年不见，王学军咋老成这样了？八成是被那小妖精吸干了吧！ 哈哈！ 陈培林急忙站起身，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一把握住老爷子的手使劲晃了两下，“稀客稀客欢迎欢迎，您老爷子请坐，吃过了没？穷乡僻壤没啥好招待您的，老婆子赶紧的下地给老领导炒俩菜！” “领导您坐！” 听闻这老爷子的名头，陈婶也是吓了一跳，急忙穿鞋下地，翻箱倒柜，把好东西都找出来，一顿煎炒烹炸，凑了四菜一汤，招呼王老和同来的秘书、司机入席。 “抱歉抱歉，让你们破费了！” 人家一番好意，王学军也不便推辞，半推半就之下只得入席，陈培林又叫过孙建平一起陪老爷子喝两杯。 “你真是我爷爷吗？” 小铁柱从炕上调下来，站在老爷子身边，王老爷子握着他的小手，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嘴里喃喃着我们王家有后了…… 小铁柱有些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王学军蹲下来，握着他的小手，瞅瞅那张和王金刚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蛋，破涕为笑，“是不是把孩儿吓着了？都是爷爷不好……” “嗯嗯！”小铁柱使劲点点头，“刚才真的好吓人啊！” “哈哈，乖孩子来让爷爷抱抱！” 老爷子一把将小铁柱抱起来，小铁柱伸手搂住老爷子的脖子，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当然还不明白什么叫做血脉亲情，但…… “唉，建平啊，我们家那个畜生呢？” “在知青点呢！” “走，带我去找他！” 老爷子一把从腰间拽出皮带，拎在手里，怒气冲冲就往外走，唬得孙建平连忙把他拦下来，“叔叔你还想打死他不成？” “今天不给他点教训，他吗的那畜生不带学好的！” “您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老爷子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上，苦恼叹了口气，“不孝的畜生啊！我怎么养活了这么一個败家子！” “叔，现在说啥都晚了，还是说说孩子的事情吧，您看该咋办？” 王学军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小铁柱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紧绷的老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建平你看这孩子跟我亲！你看这小模样，这鼻子眼睛，妥妥我们老王家的种啊！” “那是那是！”孙建平赔笑两声。 “乖孙，等会你跟爷爷回京城好不好？爷爷带你坐小汽车，领伱去动物园，带你看猴子，去影剧院，看漂亮阿姨跳舞……” 这也不是啥正经老头！ 小铁柱挣脱老头的怀抱，跑到炕上，躲在老大陈艳芝身后，把小脑瓜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傻孩子净胡咧咧，京城多好啊，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上呢！”陈培林一听，把眼珠子一翻，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这个养子竟然有个如此背景的爷爷！ 得亏着刚收留的时候没把他给扯腿儿扔了！ 合着我今年是肥猪拱门，这是左边日本亲戚，右边京城大官，我陈培林背了这么多年，终于走顺字儿了哈哈！ 要不跟这老爷子唠唠抚养费的事？ “那个，老爷子……”陈培林厚着脸皮凑过去，刚要开口，陈婶咳嗽一声，“领导您尝尝那个蘑菇，那是正经的山里野生蘑菇，味儿可好了！”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老爷子今天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心情畅快，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蘑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嗯，确实又嫩又滑，好吃，真好吃！” 吃了两块他又放下筷子，想起当年“忆苦思甜饭”的事情，眼睛不经意瞥向孙建平！ 陈婶赔笑一声，冲丈夫狠狠瞪了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见两口子挤眉弄眼，王老爷子也猜出了个大概，他冲秘书招招手，秘书把准备好的信封掏出来，递给陈培林。 “老爷子您这是干啥……”陈培林一把接过来，瞅瞅老爷子，又讪讪往回推了一把，干笑一声问道。 “难得你们这么好心，帮我们家养活孩子，一点礼物不成敬意，收着吧！” “那我就收着了！” 王学军老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复又哈哈一笑，陈培林连忙点头哈腰，“这么跟您说吧，不是我给自个邀功，这些年我们两口子可没亏了孩子，零嘴就没断过，你看看这个头长得……” 王老爷子点了下头，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嘴，“建平啊，走，跟我去看看我们家那个畜生！” “好吧！” 孙建平自然知道王学军是何等货色，但王金刚这个犊子最是没底线，万一他哪天把孩子抱走给卖了换钱花，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不如直接把他爹给叫过来，再不济也是他的亲孙子，老王家的血脉，多少也能心疼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此一事，想必老爷子对王金刚的恨意又加深了好好几分，估摸着等下见面，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眼瞅着孙叔和这位头发花白的“爷爷”一前一后出了门，小铁柱呆呆的站在屋地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陈艳琴一把抱起他，小铁柱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二姐，我以后咋办啊？” “还能咋办，以后我弟就坐小汽车进京城，住大楼房，吃香喝辣的喽！”陈艳琴亲了他一口，“到时候可别忘了二姐啊！” “嘿嘿……才不能呢！”小铁柱勉强笑了一声，小脸又爬上几丝忧虑。 “畜生！” 看到王金刚正躺在知青宿舍的炕上睡得哈喇子流三尺，王学军顿时怒不可遏！ 孽畜！ 要不是你胡搞乱搞，跑去什么香江，我能被人家从领导岗位撸下来，送进劳改农场干了好几年？ 我那漂亮小媳妇也回不来了…… 王学军越想越气，抄起皮带，一把薅住王金刚的小分头，抡圆了皮带，劈头盖脸抽下去！ “艾玛，杀人了，杀人了！” 王金刚正做梦娶媳妇呢，猛然间皮带雨点般抽下来，疼得他嗷嗷直叫，一骨碌爬起来，抓过被子挡在面前，借着窗外的月光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 (本章完) 第1131章 别叫我爸，你是我爸! “爸……” “畜生！” 王老爷子眼珠子都红了，宽厚的大皮带噼里啪啦的抽下来，疼得王金刚哭爹喊娘！ “别叫我爸，你是我爸！你是我们老王家的祖宗！”老爷子不解气，上了炕，一把揪住王金刚的后脖领子，像拽小鸡一样把他从炕上拖下来，沉重的大皮鞋一顿暴踹，看得孙建平和陈培林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亲生的吗？ 真是把儿子往死里揍啊！ “我他妈作了八辈子孽，养了你这么个杂种，害得老子丢了官，还被送去劳改农场……早知你这样，当初就该把你活活掐死！掐死！” 王学军边打边骂，王金刚疼得嗷嗷直叫，在静谧的深夜显得瘆人且恐怖！ “老爷子行了行了，打两撇子出出气就得了呗，等会把人给打死了！”孙建平一听，终于明白了！ 合着王金刚跑到香江去，连累了他这个当爹的被人罢了官，送到劳改农场“悔改！” 怪不得往死里揍呢！ 再看自己的“同窗好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孙大书记终于良心发现，上前帮他说两句好话，老爷子这才重重叹了口气，松开手。 王金刚慌忙站起身，揉揉肿得老高的脸颊，啐了一口血。 “畜生！” 王老爷子瞅了他一眼，血压又急剧飙升！握着皮带的手微微发抖！ 孙建平急忙劈手把皮带抢下来，扔到炕头，“老爷子坐，别生气了，没有啥过不去的火焰山，虽说您儿子不成器，是个混账王八蛋，但最起码还给你们老王家留了个后呢！” “要是没有铁柱，我今天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王老爷子咬牙切齿吼道！ 孙建平冲王金刚使了個眼色，王金刚悻悻走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爸，我错了。” “别叫我爸，你是我爸！”王老爷子仍在气头上，照着王金刚踹了一脚！ 王金刚又爬起来，跪行两步，一把抱住王学军的大腿，防备这老爷子不讲武德，又一脚蹬过来，“爸我真认识到错误了，我不该逃港，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胡搞，更不该把孩子扔在这自己出去浪……” “我呸！你别跑我这赌咒发愿了，我跟伱说王金刚，从今以后咱们爷俩各走各的路，你死活跟我没关系，还有……” 老爷子气得直咳嗽，孙建平急忙上前帮他拍拍后背，老爷子掏出手帕，吐了一口痰，借着昏黄的灯光，孙建平看清痰中还带着鲜红的血丝。 这老爷子气性真大！ 跟我爹似的！ “我等会就把孩子带走，你别打孩子的主意！听见没！” “听见了！”王金刚仰起头，可怜巴巴看着亲爹，“爸，你不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您孙子，给我安排个工作吧，我现在全身上下就……” 他站起身，一把扯过炕梢的衣服，哆嗦着手从里面掏出几个钢镚，“就，就剩这点了。” “你上午不是还借了我两块钱？”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 “去下顿馆子就……就没了嘿嘿……” 孙建平险些没跳过去，给他俩嘴巴！ 老爷子瞅瞅儿子，再看看他手里那几个子儿，也是左右为难，他叹了口气，走出门，站在月光下，瞅瞅跟出来的儿子，把眼珠子一瞪，“滚屋里去！” “诶！” 王金刚又灰溜溜进了屋，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门外的老爹。 “建平，你说这事咋办吧！”王学军愁得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叔我说句不当说的话，金刚这人，您还是带回京城好好看管吧，谁知道他哪天又闯出什么祸来……” “我他么真不想把这个畜生领回去，瞅他一眼我能少活半年！” “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上头现在还在追查当年供销社失窃的事情呢，万一找到实证，您说金刚会是啥下场？他自作自受活该，可总不能让小铁柱没了爹啊！” “唉！我怎么养了这么个败家子！”王老爷子长叹一声，心里似乎已经下了决定，回去打打招呼，给这个畜生安排一份工作算了！ 想到这，他屈起手指敲敲窗户玻璃，冲王金刚招招手！ 王金刚喜出望外，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城！” “现在就走啊，我那摩托车……” “还他么摩托车？你哪来的摩托车？” 王金刚一把捂住嘴！ 说漏了！ “叔你们赶紧回吧，这都半夜了哈哈……”孙建平催促两句，老爷子狠狠白了王金刚一眼，“瞅啥，走！虎不愣登的玩意，真想一镐头削死你！” “那，那铁柱咋整？” 王金刚满心欢喜，太好了，听刚才的意思，是要给我安排工作了！ 要不咋说是亲爹亲儿子呢！我吃苦受罪，他看着也难受不是？ 到时候再让我爹给我找个漂亮媳妇，那我王金刚不久又迎来人生第二春了？ “铁柱咋整不用你管！” 老爷子吼了一声，吓得王金刚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是啊，铁柱咋办呢？ 老爷子扭头瞅瞅二马架后山，那里仍旧灯火通明，招商引资来的筷子厂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 “建平，你过来一下！” 孙建平走到老爷子身边，两人嘁嘁喳喳唠了半天，老爷子眉头的皱纹更深了！ “您急着想要抱孙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就像我家那闺女，带到京城没多久就上吐下泻，大病小病不断……” “建平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信步走回陈培林家，小铁柱正站在门口，小手攥着衣角，眼巴巴等着他们回来。 “爸爸！” 看到王金刚，小铁柱弱弱叫了一声，王金刚臊眉耷眼的瞅瞅儿子，“得，以后你是我爸爸！” “混账东西，你在放什么狗屁！” 王老爷子一听火又蹿上来，照着王金刚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把这家伙抽得原地转了个圈圈，疼得龇牙咧嘴！ 小铁柱吓得不敢开口了，老爷子上前，一把抱起他，捏捏小圆脸，“大孙子想爷爷了没？” “嘻嘻……”小铁柱搂着他的脖子，没敢吱声。 要挨揍的！ “我刚才想了想，建平说得很对，孩子暂时还留在你们家，毕竟他对这里熟悉了嘛！等到他再长大些，我就接他去城里念书，至于孩子的抚养费……这样吧，我每个月给他寄一百块钱，你们看怎么样？” “太谢谢您了老爷子，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保证把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陈培林一听竟然还有钱赚，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握着王老爷子的手千恩万谢，陈艳琴则一脸焦急的站在他身后，时不时捅咕老爹一下。 王学军勉强挤出笑容，和陈培林寒暄，见陈艳琴一个劲的冲他爹挤眉弄眼，扭头瞟了一眼陈艳琴！ 呦呵，这丫头长得怪好看的！ “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吧，不要绕弯子了。” “那个，领导你看，我这大学没考上，对象也没了，在家里务农也……”陈眼前一双大眼睛闪烁狡黠的光芒，“能不能给我……” (本章完) 第1132章 这老爷子属狗的，翻脸不认人! “你不要不好意思，有啥就说！” 王老爷子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心里一紧，但想想毕竟人家养活了自己孙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要是一口回绝了，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再说了，这姑娘长得不错…… 我年纪大了，身边也想有个人…… 咳咳！ “二丫头是啥意思呢，就是吧您老能不能帮她安排个工作，有了工作找对象也容易，先前那个对象人家考上大庆石油，毕业直接安排工作不回来了……” “爸，你说那些干啥！”陈艳琴又羞又恼，气得一跺脚！ “咋，他们老夏家干的那些缺德事还不让人说了！”陈培林想起这事就来气！ 都说夏先生怎么怎么德高望重，他曾孙子考上大学就不要我们家艳琴了，八成都是那老东西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想想都来气！ “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丫头找份工作？”王学军继续眉头紧皱，一字一顿说道，陈培林连忙点头，“实在是麻烦您了，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家里没人没势的，想跳出农门也难啊！” “这件事……是要违反组织程序……行吧，你们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老爷子又瞅瞅跟在身后，弱小又可怜又无助的孙子，不由得一阵阵心疼，蹲下来，把小铁柱抱在怀里，“乖孩子，你在这好好的，等放了暑假爷爷就来看你，带你去京城动物园看猴子！” “嗯嗯！” 王老爷子放下孩子，瞅瞅一脸谄媚笑容的陈培林，眉头皱了皱，又转过身看看孙建平，一把握住他的手，“建平，孩子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了！” “铁柱就等于是我亲儿子，我不会亏待他的！” “有伱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老爷子走到红旗小轿车前，又瞅瞅宝贝孙子，抬手抹了把眼泪，钻进车里。 “爸你等我会儿啊！”王金刚匆匆跑过来，冲孙建平摆摆手，“建平，你抽空把我那摩托车给卖了，卖的钱给我邮……” 砰！ 他话还没说完，脑瓜子就又挨了一下！ 过了足有三十秒，王金刚的脑袋又从车窗里探出来，哭丧个脸，“卖的钱给铁柱买好吃的！” “这还像句人话！” 孙建平抱起小铁柱，冲他们摆摆手，小铁柱望着远去的红旗小轿车，忽然转过脸，伏在孙建平肩膀呜呜哭了。 “乖，别哭了，上叔叔家吧，叔叔家有好吃的，还有弟弟妹妹陪你玩……” “咱家可算巴结上大官了，这孩子不白收养啊哈哈！” 人家车子都跑没影了，陈培林还站在路口挥手告别呢！ 陈婶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跟着孙建平去了他家。 “吼吼这是谁啊，这不是我傻柱子哥哥么，咋还哭了捏？谁打你了？我去帮他一起打你！” 家里，俩孩子正坐在桌边打打闹闹，钱大小姐坐在一旁看书，小学校已经开学了，她这個副校长也正式走马上任，只是工作开展得不太顺利，还需要再适应一段时间。 看到小铁柱被老爸抱进屋子里，小丫头毫不客气的一顿嘲讽，臊得小铁柱脸一红，挥舞起小拳头，“烦人吧啦的！” “略略略！”小丫头吐吐舌头，“下雨了，地滑了，我哥磕掉门牙了，哭唧唧，赖唧唧，好像一个大傻……” “乐乐！” 孙建平一瞪眼，这闺女满嘴顺口溜，想要考研啊！ “嘿嘿！”小丫头乖乖坐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鸭梨，塞给小铁柱。 “臭哥哥还哭呢，我都不哭！” 小铁柱白了他一眼，抹抹鼻子，和她们姐弟俩一起玩起来。 “建平、慧慧，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讲究艳琴，你说他们爷俩咋就给个杆就往上爬呢！咱们跟人家老王头多大交情啊，张嘴就求人家办事，真的我都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陈婶盘腿坐在炕上，和自个“干女儿”碎碎念，钱慧珺听了个大概，这才弄明白是陈叔看人家小铁柱的爷爷回来了，又是当大官又是坐红旗小轿车，就厚着脸皮委托他帮忙给艳琴找工作。 “确实有点过分了！”钱大小姐提起笔，蹭蹭脑门，觉得这件事有点…… 棘手！ 她这个当姐姐的要当着干妈的面说干妹妹的不是？ 再说了人家再不济也是亲母女，所谓“疏不间亲”是也，自己要是跟着陈婶数落起艳琴，等人家老太太回过味来，还得埋怨她不懂人情世故，挑拨人家母女关系！ 王学军好像是答应了？ 看那老东西瞅人时色眯眯的眼神，我就犯膈应！ 咋还能求他给艳琴找工作…… “真是气死我了！”陈婶发了一通牢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冲小铁柱招招手，“柱子走，跟娘回去睡觉觉吧！” 小铁柱摇摇头，躲到孙建平身后，“娘，我陪着弟弟妹妹一起玩好不好？” “行吧你就玩吧，明早别忘了上学，记住没？”陈婶一想家里现在乱糟糟的，把孩子带回去也不太好，就点了下头，叮嘱两句。 “嗯嗯！” 小丫头高兴得一拍手，揉揉小铁柱的脸蛋，“又可以挫磨傻柱子哥哥了！” 孙建平两口子把陈婶送出门，站在院子里，孙建平扭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后山，看来这帮鬼子是想干个通宵了！ “哥，这下可热闹了！”钱慧珺拉着他的手，嘿嘿一笑，孙建平皱皱眉，“哪里热闹了？” “陈叔家啊，这下陈叔有了靠山，安排完艳琴，就得想办法安排彦峰，彦峰这不眼瞅着也快考高中了嘛……” “折腾吧，我看他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来！” 两口子摇着头进了屋。 红旗小轿车飞奔在宽阔的柏油路面上，就连王学军也惊诧这么个穷乡僻壤，什么时候搞出一条如此高等级的公路！ “孙建平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王学军坐在小轿车里，扭头扫了一眼已经靠在后座睡着的王金刚，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仍旧让钟秘书帮他披上一件外套，免得着凉。 虎毒不食子，再不孝再混账，那也是自己亲生儿子！ “我听说他和纳河县的田县长关系非常紧张，孙建平自作主张，在他管辖的公社拆分了大集体，实行包产到户，而田县长的意思则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由此两人水火不容，前阵子田县长还去鹤城组织部状告孙建平，要将他从公社书记的位子上拿下来。” “简直胡闹，包产到户这事，要省里统筹部署，统一行动，孙建平怎么还自作主张把地给分了？年轻人办事太没规矩！必须严肃批评！” 钟秘书闻言一时间有些蒙圈，合着孙建平刚帮着你找到了宝贝大孙子，您老咋就调转枪口说他的不是？ 属狗的，翻脸不认人啊！ “是是是，孙建平年轻没经验，该好好批评！对了领导，陈家二丫头烦请咱们帮她找工作的事情，你看……” “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欠他们家的，就给她破这个例吧，我听说她好像是高中学历？” “嗯，连续考了两年，都没考上大学。” 王学军眉毛一皱，眼前又闪过清秀可人的陈艳琴的小模样，摸摸下巴，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微笑，“你看着安排吧，就说是我的亲戚。” “领导放心，保证给她安排个称心如意的工作！” 天刚蒙蒙亮，徐金山就从外边走进来，气呼呼坐在炕沿边，见老婆子还赖在被窝里没起来，嗷的一声炸了！ “都几点了还睡！把财神爷都睡跑了！” “大清早的你又抽哪门子的风！” (本章完) 第1133章 小诸葛又算错了! 徐金山现在才知道小铁柱的亲爷爷来了！ 王学军！ 人家现在不但放出来了，还是京城的大干部，一句话就要给陈艳琴安排工作！ 他吗的王金刚！ 你咋不告诉我一声！ 这不扯犊子么！ “真的假的？”徐大娘还不相信，徐金山把眼珠子一瞪，“陈培林自己说的，那还能有假？” “完犊子老爷们，你明知道……咋不看着点呢！” “我咋看着，人家是领导，又不是咱家猪圈里的猪，我知道人家啥时候来啥时候走啊！”徐金山气得使劲一摔烟笸箩，“都是你这虎老娘们画的道道，非得把金刚和二丫拆散了，现在好了人家亲爹高升了，咱们是外孙子没捞到，一点光也没沾到……” “姓徐的你说这话丧良心不？当初我是横扒拉竖挡着不让俩孩子分开，你那时咋说的？现在翻小肠赖我身上了……” “行了行了别哔哔了，赶紧的起炕做饭去！” 徐金山一脸郁闷的抱着双腿坐在炕梢，徐大娘没好气踹了他一脚，“滚犊子！瞅你就不烦别人！” “忘了年轻那会儿给我送饭送水……现在瞅我不顺眼了！你看谁好跟谁俩过去……” “姓徐的你别满嘴喷粪！” 老两口叽咯啷叽咯啷吵起来，孙建平赶着马车从他家门口路过，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吵闹声，苦笑着摇摇头。 徐叔算计了一辈子，不但没当上个芝麻绿豆大的小队长，还把自个的外孙子和有钱有势的亲家给算丢了！ 这“二马架小诸葛”含金量不行啊！ 吃shi都赶不上热乎的！ 得，伱就慢慢后悔去吧，我先去后山看看！ 孙建平一招手，海东青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臭美啄着羽毛。 他把海东青抱在怀里，捏捏爪子捏捏脑袋，小家伙有些抗拒的使劲梗着脖子，忽然噌的一下从他怀里蹿出去，不一会抓了一只野鸡回来。 “不错不错！” 孙建平招招手，海东青重新落回到他的肩膀上，发出快乐的滴滴声！ 他又想起那只养伤的金雕，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了，也是时候把金雕放归大自然，让牠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就怕和海东青两口子抢地盘…… 真是让人头大！ 后山的施工仍在继续，老曹和老张都在这看了一宿了，那帮小鬼子根本不让村民们上前，完全由他们自己分三班倒轮流施工，只留老张和富田、月娥两口子帮忙做饭。 “叔，这家伙整得够快的！” 孙建平翻身下马，海东青滴滴叫着飞到张子义肩膀上，歪着头，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张子义伸手去抓，海东青拍拍翅膀飞起来，又回到孙建平肩膀上，使劲滴滴叫！气得老张同志直瞪眼！ “可不快么，他们来了三十多小鬼子，用那个什么吊车，忙活一宿了……”老曹打了个哈欠，“我是不看了，得回去补個觉。” “嗯，叔上车吧！”孙建平又冲张富田小两口招招手，“你们不回去眯一会啊？” 张子义笑着摆摆手，把儿子和儿媳妇赶回去，自己还得留下来给他们做饭呢！ 樱子小姐也走过来，三月中旬，天气仍旧很冷，樱子小姐也终于败在严寒之下，穿了一件厚重的军绿色棉大衣，把凸凹有致的好身材包裹起来。 “孙桑，感谢你们滴的支持！”樱子小姐笑着冲他摆摆手，孙建平也还以一笑，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带上他们三个回了村子。 “千万滴不要让这里滴农民靠近！”新垣四郎从帐篷里钻出来，眯起眼看着远去的马车，声色俱厉的冲樱子小姐下命令！ “哈衣！”樱子小姐点了下头，眼神复杂的看看哥哥，见他瞟了自己一眼，急忙转过身，装模作样看远处那个仍旧被冰雪覆盖的大水坑。 张富田小两口在自家门前跳下车，王月娥懂事，老公爹掏出一辈子积蓄，又东挪西借给她们和张富才小两口各盖了一栋新房子，她却死活不肯住，硬是把公爹婆婆“撵”到新房子里，自己和富田“霸占”了老房子。 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谁不说这个山东姑娘孝顺？ “建平哥我们先回去啦！”张富田冲孙建平摆摆手，领着媳妇进了家门，一进门俩人就躺在炕上，累得不想动弹了。 “月娥姐，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背吧！” “讨厌，臭弟弟你是不是又想那事了？” “嘿嘿嘿……”张富田贱笑两声，“爸妈不也想着要早点抱上孙子嘛！咱们得努力呀！” “你呀，一肚子花花肠子！”王月娥娇羞一笑。 一番雨过天晴后，俩人更累得起不来炕了！ “弟弟你不是和咱娘学过日语吗，听懂他们说什么了么？”王月娥依偎在老公怀里，轻轻吁了一口气，死富田臭富田，咋那么大劲呢！ 烦人！ “我好像还真听懂两句，说是什么要下水……” “下水？他们想吃猪下水了？” “不是那个下水，好像是要下到死人沟那个大水坑底下，不知道想干啥。” “这大冷天下到水里还不得冻成冰棍了！” “谁知道呢，这帮小鬼子脑瓜子都有泡！”张福田搂着媳妇的肩膀，懒洋洋哼哼一声，王月娥噗嗤一笑，“你还骂人家小鬼子呢，你不也……” “嘘，别让大嫂知道，大嫂要是知道咱妈是日本人，非得跟咱们翻脸不可！” “吓！”王月娥吐吐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海东青落在木桩子上，冲坐上马车准备去上班的钱慧珺滴滴叫！ 钱慧珺招招手，“逆子”便飞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脑瓜一个劲的去蹭她的手心，发洋贱。 “喂注意点伙计，你是猛禽！” “哈哈，这家伙真粘人啊！”钱慧珺把海东青抱起来，放在女儿肩膀上，调皮捣蛋的鸟儿还在她肩膀上跳了两下，搞得小丫头一头黑线！ “哥，你说那个王学军……” “哈哈！”孙建平冷笑一声，“媳妇你觉得他那人怎么样？” “还好吧，看上去挺和善的，对小铁柱也好……” 钱慧珺又想起王学军那个漂亮小媳妇了！ 那小模样，那小腰…… 连我看了都羡慕！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那个人，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能吧……”钱慧珺皱皱眉，前几天看你和那老爷子聊得挺好的啊，咋还…… “瞅瞅吧！”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关于给予孙建平同志d内警告处分的决定》，递给她，“这他妈的反手就给我一刀！” 钱慧珺扫了一眼，叹叹气，“真是的，卸磨杀驴，怪不得是王金刚他爹呢！果然一棵树结不出两样的果子来！不和你唠了我得赶紧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看家，不准乱跑记住没？” 她凑到孙建平身边，握了一下他的手，“一点处分而已，别放在心上，晚上再好好陪陪你！” “媳妇你真好！”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转头冲儿子一瞪眼，“土豆好好学习，要是学不好，你看我不拿大皮鞭子抽你！” 小土豆嬉皮笑脸躲在母亲身后，冲老爸扮鬼脸，“爸爸你会心疼的！” “好了老儿子别闹了，你爸跟你说的都是好话，你也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个大学给他看看！省得他一天天嘚瑟！” “嗯嗯，将来我考个家里蹲大学！” “能不能有点出息？” 钱慧珺笑着掐掐他的小脸蛋，自打从城里回来，不但女儿变胖了，儿子这小脸也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现在都成了个小胖子了！ 得让他干活啊！ “叔叔！” 月月领着一帮孩子跑过来，其中还有小铁柱，孙建平冲他们招招手，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跳上马车，小月月一头躺在钱慧珺的大腿上，舒舒服服翻了个身，“婶婶你要给我们当老师了吗？” “是啊，到时候上课不听话，婶婶就拿教鞭照着你的小手啪啪啪……” “嘻嘻婶婶饶命啊！” 钱慧珺见小铁柱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关切捏捏小耳朵，“怎么了铁柱？” (本章完) 第1134章 送菜的来喽! “姐，我不想念书了！” “怎么能这么想？” 两口子都是吓了一跳，昨天王老爷子刚走，今天孩子就吵着闹着不想念书了！ “是不是咱爹说啥了？” 小铁柱使劲摇摇头，钱慧珺搂着他的肩膀，“有啥你就跟我说，姐给你做主！” “姐也给你做主！”小乐乐叽叽喳喳凑过来占便宜，被孙建平扯着脖领子给揪过来，“你好好的别捣乱！” 小丫头不吭声，抱着海东青，捏捏海东青锋利的爪子，“你好好的捣乱！” “这孩子……” “这孩子……” 得，鹦鹉学舌，没完没了了！ “我想去找我妈妈。”小铁柱嗫喏半天，总算说出了真实意图，孙建平两口子面面相觑，钱慧珺瞅瞅老公，无奈摇头。 “铁柱，你知道你妈妈现在在哪吗？” “我知道，我妈妈在洪泉公社，她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我姥爷……” 徐金山！ 孙建平恨得牙根直痒痒！ 姓徐的伱是不是故意挑事！ “哥，我看徐叔是见陈叔陈婶占了便宜，他啥也没捞到，心里不得劲，故意拿孩子挑事呢！”钱慧珺冰雪聪明，也马上想到这一点，孙建平点点头，“就没见过这么坏的姥爷！” 他摸摸小铁柱的小脑瓜，“铁柱乖，先去上学，等放了假，叔叔带你去找你妈妈，到时候你再决定认不认她，好不好？” “嗯嗯！”小铁柱还是很听他们两口子的话的。 “真乖，奖励给你一块糖！”孙建平笑着捏捏小铁柱的脸蛋，另一只小手飞快探过来，抢走他手里的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掉糖纸塞进嘴里！ “乐乐你……” “略略略！糖没有啦，不见啦，进肚肚啦！” “找打！” “我也要！” “我也要！” 一群孩子蜂拥而上，朝孙建平要糖吃，孙建平无奈，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给孩子们。 最后剩下一颗，孙建平剥掉糖纸，瞅瞅孩子们不注意，飞快塞进媳妇嘴里！ “讨厌！”钱慧珺猝不及防，冷不丁“甜”了一下，一脸娇羞！ “哈哈！” “一呀更里呀月牙儿弯弯哟……” 他还扯脖子唱起来了！ 孙建平把老婆孩子们送到太平山小学校，又顺道去了趟公社，吕主任终于来了，正坐在电话机旁，一边嗯嗯点着头，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看到孙建平进来，他冲孙建平招招手，示意他先等会。 孙建平拿起今天的报纸翻看了两页，打了个哈欠，昨晚送走王老爷子后已经是九点多了，今天起得还早，现在困意上涌，他刚要趴桌子打个盹，一旁吕主任已经放下电话，拿起一张写得满满登登的纸走过来，啪的一下拍在他面前，“自己看看吧！” “咋的都处分过一次了，还想咋样？” 孙建平早憋了一肚子火，一把扯过来，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吕主任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润润喉咙，“还能是啥，说你小子胡干蛮干，擅自拆分大集体，推行包产到户，造成多起村民纠纷，如今上头准备处置你呢！” “那可太好了，抓紧让上头罢了我的职务吧，这一天天的挣不了几个子儿还得忙前跑后，今天告我明天批评我，我早就受够了！” 孙建平把那页纸往他面前一推，打了個哈欠，“叔我先眯会，等会还得回去呢！” “你啊，告诉你别乱动，你就不听话……对了建平，你们后山那个筷子厂是不是动工了？有没有人在那盯着？可千万别整出啥事啊！” “叔你就放心吧，曹叔在那盯着呢！别说话我睡着了……” 孙建平趴在桌子上，心里暗骂王老爷子，指定是那老杂毛干的好事！ 我好心好意帮你找孙子，你踏马反手就来搞我！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这孩子！” 吕主任苦笑一声，从衣服架子上拿起棉大衣披在他身上，“你睡吧，我出去转转。” 再看孙建平已经睡着了！ 真是辛苦他了！ 吕主任蹬上自行车，直奔凤岗大队而去。 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孙建平这边刚睡着，二马架后山那边，一群穿着黑色干式潜水服，头戴护目镜，身后背着氧气罐，腰间插着匕首和鱼枪的众人早已在小木屋内整装待发！ 新垣四郎目光冷俊的从每个队员身上掠过，他清清嗓子，“我们滴此次目的，就是潜入到水下面，将埋藏在下面滴金子找出来，由我们运走，你们滴明白？” “哈衣！” 六头参与行动的小鬼子齐刷刷喊了一声！ “下水！” 几个人合力推开小木屋的桌子，下面赫然是一个八十厘米粗的地洞！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小鬼子们咬住氧气管，打开头顶的防水灯，一个接一个跳下去，使劲摆动脚蹼，踩着水往死人沟的大坑里前进。 在一旁薅着鸡毛准备午饭的老张看到那个一脸横肉的新垣四郎从小木屋里走出来，就知道这帮狗东西开始下手了！ 他笑着摇摇头，拔出匕首将鸡肚子豁开，从里面拽出鸡肠子鸡心鸡肝，扔进一旁的搪瓷盆里。 “思念起我的二哥哥……” 张子义哼着小调，端起半盆鸡内脏，走到大坑旁边，朝着凿出来的冰洞，一股脑倒了下去。 众人踩着水，很快就潜到水底，大坑并不是很深，只不过里面的水流很急，众人不得不用绳子将大家的身体连在一起，免得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带头的小岛太郎抄起金属探测器，沉到水底，开始探测黄金的位置。 很快金属探测器就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他脸色一喜，急忙招呼众人都靠过来，合力搬开压在水底的锈蚀铁板，下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里面黑暗幽深，不知道通往何处。 就在这个时候，水里忽然冒起一连串的泡泡，小岛太郎抬起头，向着泡泡的尽头瞥了一眼，那边的水比较浑浊，他没看清究竟是什么，还以为是水下游动的大鱼…… 这边的农民有在水里养殖大鱼的习惯…… 呼！ 水里忽然剧烈颤动起来，不过众人正忙着进入隧道去寻找宝藏，谁也没注意到水里的异动！ 那条体型足有合抱粗，三米多长，通体肉红色，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满是锋利獠牙口器的巨型沙虫慢悠悠游过来，先嗅着血腥气而去，张开螺旋大口，吞掉沉入水底的鸡内脏，又慢慢调转方向，悬停在有些浑浊的水里！ 牠在寻找！ 寻找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一条大胖头鱼游过来，被沙虫敏锐捕捉到踪迹，一口下去，可怜的胖头鱼像被吸进了绞肉机里一样，被一层层锋利的獠牙搅得粉碎！ 水面浮起一片诡谲的红色，在冰层下面逐渐散开，最后被流速湍急的地下河水稀释，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莫名传来一股血腥气，樱子小姐走出帐篷，有些担忧的盯着冰面！ 虽然不知道哥哥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也从来不向她说明，但肯定…… 忽然，厚重的冰面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本章完) 第1135章 我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六个人正在艰难的搬开杂物，想要从隧道里钻进去，金属探测器探明，那些金子就藏在隧道里！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忽觉身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小岛太郎扭头一看，却见身后的水里泛起一股浑浊的泥沙，遮挡了大家伙的视线！ “八嘎！” 他骂了一声，通过耳机警告众人要小心，又转过身，不顾危险进入到幽暗深邃的隧道里，往下查探。 经过上次大规模破坏，隧道下面早就被堵死了，大片大片的木头、铁板堆叠在一起，借着头顶的灯光，还能看到上边印的日本字。 没错了，就是这里！ 小岛太郎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冲众人招招手，正要下潜进去，忽然水里又是一阵水浪翻涌，拴在众人腰间的绳子猛地绷紧，累得小岛太郎喘不过气来！ 他急忙抓住一根木柱子，扭头一看，霎时三魂飞了两魂！ 他看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幕！ 最后面的井上三郎身后，出现了一个通体肉红色，好似一节粗壮肠子的怪物，锋利的獠牙在探照灯的光芒下熠熠发光！ 咔嚓！ 不等他们多想，沙虫猛地向前一窜，满是锋利牙齿的口器向下一探，如同锋利的绞肉机一般牢牢套住跟在最后的井上三郎的脑袋，伴随着一阵阵瘆人的摩擦声，井上三郎整个人都被这台“绞肉机”囫囵吞下去，鲜血弥漫开来，瞬间便染红了这片水域！ “他斯库达依……（救命）！” 耳机里传来队员们惊恐的喊叫声，小岛太郎捆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沙虫一口一口吞下去，顿时红了眼珠子，他一把拔出鱼枪，吼着嗓子让众人冷静，准备武器作战！ 刷！ 剩下的四個人也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慌忙摘下鱼枪，对准不远处那条还在大口吞噬的沙虫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 锋利的鱼箭射向沙虫，带着倒刺的箭尖深深刺入沙虫肠子似的身体上，疼得沙虫全身剧烈抽搐，将啃得鲜血淋漓的井上三郎给吐了出来！ 这也彻底激怒了沙虫，牠猛地冲进水里，用粗壮的身子拍打坑底的泥沙，很快地下河水就被搅得浑浊不堪，小岛太郎紧张的注视着河水里的任何动静，一边下令其他人马上上浮！ 只是…… 走得了吗？ 一个名叫黑木秀吉的手下刚刚解开系在腰间的绳子，一道红光猛地扑过来，他整个人惊恐的在水里乱扑腾，一道道红色的血箭在水中乱喷，吓得其余几人发出惊恐的惨叫，震得小岛太郎耳膜剧痛！使劲大张着嘴，一把扯下耳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沙虫又发动了攻击！ 咔嚓！ 队伍中一名壮汉被懒腰截断！ “啊啊啊……” 小岛太郎已经彻底被逼疯了！ 他干脆扔了鱼枪，奋力踩着脚蹼，拼命往水面上游！ 厚重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那个给众人做饭的厨子！ 小岛太郎挥舞起拳头，奋力砸向头顶的冰面，希望能够提醒这个厨子看到自己，帮助他逃出去！ 而那个姓张的厨子那双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睛却只是死死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他斯库达依……” 透过防水镜片，小岛太郎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惊恐，张子义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当年死在鬼子屠刀下的乡亲们！ 都是同样的眼神！ 可怜！ 无助！ 他又低下头，瞥了一眼仍在奋力敲击冰面，希冀逃出生天的小岛太郎，摇摇头，起身走到岸边，坐在土堆上，静静看着他做最后的挣扎。 小岛太郎终于明白了，这个厨子是不会救他的！ 他奋力锤击头顶冰面的手渐渐放下了，扭头看看已经吞噬掉最后一个同伴，正向自己冲过来的水底怪物，慢慢闭上了眼睛！ 咔嚓！ 他的下半身传来剧痛，紧接着一股强大吸力将他彻底吞噬！ 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是那么冷酷？ 就如同三月的冰…… 这是小岛太郎意识消亡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新垣四郎静静坐在帐篷里，搓着手，焦躁等待那六个潜水高手给他带来好消息，为了这批金子，自己的老父亲也惨死于此，自己通过激烈血腥的继承人战争，总算将整个集团抓在手里！ 如果不能将那批金子运出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两个手下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拎着被咬得粉碎的潜水服，“总裁阁下，小岛君他们，都，都……” “他们滴怎么了？” 看到潜水服上残存的血肉，新垣四郎脑子嗡的一声！ 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们，他们被水底下的大鱼袭击，都，都死了！” “八……嘎！” 新垣四郎顿时暴跳如雷，一把摘下墙上的武士刀，对着两个手下乱劈乱砍，“混蛋，你们滴怎么也不去死！” 两人连滚带爬跑出帐篷，看到樱子小姐迎面走过来，瞅了她一眼，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哥哥，你滴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滴脾气？” “你滴不要管！” 新垣四郎坐在帐篷里，气闷吼了一声！ 樱子小姐闹了个没趣，想要进去安慰一下哥哥，但想想还是算了，她抱着胳膊，扭头望向平静的冰面，似乎…… 没有什么状况啊！ 唉，哥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她悻悻走到张子义身边，扯过小板凳坐下来，往简易灶台里添柴火。 “张桑，你滴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张子义笑着摇摇头，“我滴什么都没有看到。” “咦？那哥哥为什么发那么大滴火？”樱子小手托着腮帮子，长长叹了口气，见张子义将剁好的鸡肉块倒进锅里来回翻炒，又来了兴趣，“张桑，你滴教我炒菜，我滴教你日本话怎么样？” “日本话我会啊！”张子义顺口来了两句，樱子小姐大为惊奇，“你滴从哪里学到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村子里可不止新垣幸子一个日本媳妇，我跟谁还不学两句？”张子义嘿嘿一笑，倒是没告诉樱子小姐，我媳妇就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娘们。 “真的吗？我滴一直很想搜集当年滴历史，伱可不可以告诉我有哪些人是？” “这个嘛……我说出去人家肯定不乐意，毕竟你知道有些人不愿意戳伤疤……”张子义打开一个罐头瓶子，舀了一勺大酱放进去，用鸡油爆炒，空气中立刻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好滴好滴，我滴明白！”樱子小姐站起身，双手高举过头顶，轻轻舒展了一下妙曼的腰肢，目光望向不远处那个大水坑里，“张桑，我听有人说，那个谁坑里有滴金矿？” 张子义眯起眼瞅瞅那个刚刚吞噬了六条人命的水坑，摇摇头，伸手一指死人沟后面的雪地，“丫头，你知道那些小土坡都是干啥的吗？” (本章完) 第1136章 孙桑，拜托了! “那些是？” “那都是采金人的坟。” 张子义叹了口气，“金子这玩意邪性，想要见金就得流血，我听我爹说，这嘎达打从清朝光绪年间就有人来采金子，有几个人活着出去了？都把自个留在那片山包了，你们还是不要打那东西的主意了！” 樱子小姐眨眨毛刷子一般的长睫毛，轻轻点了下头。 她想起某位诗人写过的一首诗，“每一块金子上都沾着血和泪，冰凉的金属上缠绕着冤魂，在风中无声的呜咽……” 新垣四郎脸色铁青的站在死人沟旁边，两只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从岛国请来的专业潜水打捞队，竟然不到十分钟全部葬身水下！ 而且尸首都被水底下的东西给吞了，只飘上来一件破败的潜水服！ 他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冰封的水面，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 我的天，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他们请来的，还买了巨额保险，现在金子没看到，连人也没了！ 八嘎！ 远处传来叮铃铃的马车铃铛声，是那个杜尔基公社的孙书记！ 新垣四郎使劲拍拍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个笑容，向孙建平迎过去！ “孙桑，非常感谢你们滴的支持，现在一切进展大大滴顺利！” 孙建平跳下马车，和他握了下手，脸上也是笑容不减，“哈哈新垣先生太客气了，你们来我们这投资，我们欢迎，一点小小的帮助是必须的！” 他趁机瞟了张叔一眼，张叔轻轻点了下头，孙建平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跟着新垣四郎进了帐篷。 “工程进展很快啊，还有多久就可以投产了？” 孙建平接过新垣四郎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笑问道。 “很快，很快哈哈！”新垣四郎愣了一下，故作豪爽的放声大笑起来，孙建平也笑了，“我还是那句话，这個地方真不适合当厂房，要不您再考虑一下？趁着现在设备没安装完赶紧的搬回村里吧！” 新垣四郎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孙建平，足足有十秒钟没有说话！ 把设备搬回去？ 那我还怎么名正言顺的把水里的金子捞出来？ 再说了你真以为我弄这个筷子厂是为了生产筷子？ 八嘎！ “咳咳！”孙建平低下头，咳嗽两声，新垣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干笑一下，缓解尴尬。 “我们滴认为这里靠近大森林，原材料大大滴多！而且运输也不是问题滴，我们滴可以出钱组建一支车队，向火车站运输筷子，你滴认为怎么样？孙桑？” “可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不少啊！” “不要紧滴不要紧滴，我们藤田株式会社还不差这么几个钱，你滴大大滴放心！”老鬼子眼珠子飘向不远处那个水坑，恨得牙根直痒痒！ “只是这个水坑实在是太……太碍眼滴，你滴可不可以帮我买一些水泵，我要把水抽干，不然这么多水会提升空气里滴水汽含量，生产出来滴筷子吸水变形……” 面对孙建平一脸平和的笑容，新垣四郎使劲抓抓头发，编不下去了！ “要水泵抽水是吧，好的没问题，只是现在水泵是紧俏物资，不太好弄……” “没问题滴没问题滴！”他打了个响指，把樱子小姐叫过来，叽里呱啦一顿日语，樱子小姐点点头，进到帐篷里，不一会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孙建平。 “孙桑，拜托了！” 樱子小姐深深鞠了一躬，孙建平低头一看，好白啊！ 好大！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安排！”孙建平接过信封，折了一下揣进大衣口袋，冲两人挥手告别。 乌龙马拉着崭新的马车，一路飞驰，孙建平躺在马车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信封，打开一看，咧嘴一笑！ 这帮小鬼子是真有钱！ 随随便便就拿出两万块！ “发财了哈哈！” 他大笑一声，乌龙马果断停下脚步，扭头瞅着他！ 发财了也不给马儿弄点好吃的！ “走，去公社，给你换个口味！”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这才又欢快跑起来！ 买水泵这事，供销社是派不上多大用处的，首先供销社未必有，就算有了也未必能拿得到指标，孙建平才不去折腾这些烂眼子事。 他直接赶着马车去了县城，找郎科长！ 不不不，现在人家已经不是郎科长，而是郎社长了！ 这几年他上了大学镀了金，回来后就给定了副处，人家郎科长也没闲着，走后门找关系花钱砸，愣是把自己“砸”到了纳河县供销社社长的位置上！ 郎社长现在春风得意，自打当上社长后，他心气也顺了，腰包也鼓了，就连那张紧绷的老脸上也偶尔带了笑容，把大家伙搞得一愣一愣的！ 此刻郎社长正站在供销社门口，看着临时工们从车上搬运春耕物资，远远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过来，他脸上带了笑，紧走几步迎过去，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两下！ 孙书记受宠若惊！ 放眼整个纳河县，谁有资格让人家郎社长亲自出门迎接？ 没有！ 他孙建平是唯一受此殊荣的人！ “哎呀呀建平伱好你好！”郎社长紧紧握着他的手，老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真是的，你都回来三个多月了吧，咋不来看看叔？叔都想你了！” 听听！ 听听！ 人家郎社长都想你了！ 小瓶子太不会来事了！ “哈哈，劳烦郎叔挂心了，这不是忙嘛，现在才腾出时间。” 两人进了郎社长的办公室，相比之前那个狭窄逼仄的小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足足占了两间房，宽敞亮堂，外边的阳光射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让孙建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郎社长级别上来了，这办公环境也鸟枪换炮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郎叔这个忙您可得帮我！”孙建平开门见山，“我们公社不是招商引资了个项目嘛，说是要弄一次性筷子卖到岛国，现在需要四台电动抽水泵，您看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要是别人，我指定是不能破这个例，但是建平你嘛……” 郎社长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孙建平接过来，抿了一口，“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说这事不求郎叔您，还能求谁呢？” 一句话就把郎社长独一无二的地位给“抬”起来了，郎社长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建平这小子上完大学回来，竟然这么会说话了！ “好，既然是你开口，这个忙叔我是一定要帮的！”郎社长起身出门，来到外边，孙建平扭头看着窗外，见他招手叫过一个人，和他交代了几句，那人连忙点头哈腰，匆匆走开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狼老狼，得志便猖狂，几年不见，母鸡变凤凰！ (本章完) 第1137章 连声谢谢都没有? 供销社门口开过来一辆拖拉机，车斗里装着四台崭新的一千千瓦抽水泵，郎社长风风火火走进来，“建平，都给你装车了！” “太谢谢郎叔了，还得是您啊！”孙建平喜出望外，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几下，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将钱推过去。 郎社长看到钱，眼睛一亮！ 二马架是真不差钱！ 一台电机两千块，人家一张口就要了四台！ 要不是咋说和有钱人办事就是痛快呢！ 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生产队，今天找领导后天找熟人，因为那么块八毛的磨磨唧唧唠唠叨叨，他们不烦自己都烦了！ “叔您点点！” “差不了差不了！小陈，领孙书记去开条子！” 郎社长把钱收起来，从中抽出四百块，揣进自个腰包。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要分明嘛！ 哈哈！ 拖拉机冒着烟，突突突一路奔跑，将四台抽水泵送到了二马架村队部，孙建平则赶着马车慢悠悠跟在后面，路过杜尔基供销社的时候乌龙马不干了，停下脚步，瞅瞅供销社，冲他嘶嘶叫了两声！ 好吃的呢？ 你的承诺呢？ 是不是想赖账！ 孙建平只得下了马车，进到供销社里买了些糖，又看到柜台上有橘子罐头和豆豉鲮鱼罐头，就顺手也来了几盒，塞进口袋里，沉甸甸的。 乌龙马早就抻长脖子，两眼直勾勾看着他从供销社走出来，急得嘶嘶直叫！ “这家伙的八成要馋哭了！”孙建平把马车牵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掏出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起开，一块块喂给乌龙马。 这家伙一口咬住水果，蠕动厚厚的嘴唇，细嚼慢咽，尽情享受美味在嘴里的来回激荡的感觉…… 爽！ 乌龙马长长打了个响鼻，瞅瞅已经吃完只剩下两罐糖水的罐头，颠颠凑过去，一口咬住罐头瓶子的边缘，一仰脖，咕嘟嘟，吨吨吨！ 把糖水都喝得一点不剩！ “能不能矜持点……”孙建平把两个罐头瓶收起来，这玩意还的留着过几天培育稻苗呢！ 他牵着马车走到太平山大队，正好赶上小学放学，孩子们一窝蜂的跳到马车上，叽叽喳喳和他分享这一天的生活和学习情况，钱慧珺也抱着厚厚一摞试卷走过来，坐在马车上，拍了孙建平的肩膀一下，“瓶子，开路！” “嘻嘻嘻，原来叔叔小名叫瓶子啊！” 孩子们都捂着嘴笑。 “咳咳咳！”孙建平冲媳妇一瞪眼，钱慧珺柳眉一挑，嘴角一扬，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得意表情！ “再见瓶子叔叔！” “瓶子叔叔明天还送我们上学吗？” “叔叔我们家也有瓶子，装酱油的嘿嘿……” 等到了村口，孩子们噼里啪啦跳下去，一边往屯子里跑，一边向他挥手开玩笑！ “嘻嘻，瓶子爸爸，我去抓鱼喽！” 小丫头一扯弟弟的脖领子，两個小东西叽里咕噜滚下车，连蹦带跳往河边跑！ “你……” 孙建平又白了媳妇一眼，钱慧珺眨眨大眼睛，双手掐在他脖子上，“咋的你还不乐意了臭瓶子？” “我哪敢啊！”孙建平嘟囔一句，钱慧珺咯吱他一下，“还不敢，都写在脸上了！我就看你这一天忙忙碌碌，赶着马车遥哪遛跶，说，都干啥了！” “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孙建平凑到媳妇耳边嘀咕一通，钱慧珺瞬间小脸煞白，“那个沙虫，真的……” “六个人全吃了，就剩下一件潜水服。”孙建平就势靠在媳妇怀里，心里也着实有些后怕，“那个沙虫是真的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哦……那你赶着马车跑来跑去是在做啥？” “老鬼子给我了两万块钱，让我帮他们买八台抽水泵，我刚才去县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他们要是把水抽干，沙虫不就被困死了？他们就能把金子……” “开玩笑，下边连着地下河呢，他们就是弄上一万台抽水泵，也抽不干！” “吓我一跳臭瓶子！”钱慧珺捏捏丈夫的耳朵，心有余悸，“没想到那只恐怖的沙虫，现在反倒成了宝藏的守卫者！”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就要看咱们站在什么立场上看问题了。” “切，又来！” 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乌龙马扭头瞅瞅唠嗑的俩人，嘶嘶叫了一声，到家了，还要黏糊一会儿啊！ 俩人匆忙跳下车，孙建平把买抽水泵剩下的四千块钱塞到媳妇手里，“这是咱们的收成，伱可拿好了！” “就喜欢我老公这样的，动不动就往家里划拉钱！”对于这四千块钱，钱慧珺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小鬼子的钱凭啥不要！ 我家“孩儿他爸”凭自个本事挣来的！ 孙建平哈哈一笑，赶着马车匆匆来到队部，那四台抽水泵已经送到了。 “叔，水泵放哪了？” 孙建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买来的糖和罐头，随手放在窗台上，正在牛棚里忙活的老程头从里面钻出来，看到他带来的东西，叹了口气！ 这些年建平没少往他这倒腾东西，他舍不得吃，都给小西山的丈母娘送过去！ 可是现在丈母娘她老人家也驾鹤西去了，再也吃不到他送的好吃的了…… 唉！ “让我搁东边那屋了，钥匙在墙上，你去开吧！” “嗯！” 俩人打开仓库，将抽水泵抬出来，装在马车上，乌龙马有些不满的看看马车上这四个铁疙瘩，嘶嘶叫了一声，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让你干点活这么费劲呢！” 他冲老程头摆摆手，“叔我先给他们送过去了！” “嗯，慢点！” 老程头看着远去的马车，又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网兜，从里面掏出一块糖，塞进嘴里，慢悠悠品尝甜丝丝的味道。 往事一桩桩涌上心头，日子过得真快啊，这个清明得给丈母娘圆坟了！ 一头调皮的小牛犊撞开牛棚的门跑了出来，顶起小脑袋蹭着老程头的裤子，老爷子笑着坐在马扎上，搂着小牛犊的脖子，帮牠挠脑瓜顶。 小牛犊乖巧躺在他身边，打了个奶味生香的饱嗝，老程头眯起眼，看着逐渐西沉的红日，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牛犊，感慨人生已入暮年…… 再过几年，我也要去找老太太和我媳妇了！ 多少年没见了，她还能认出我么？ “八台水泵，每台两千，总共是一万六，你们给了我两万块，这是剩下的四千……”孙建平又掏出四千块钱递给樱子小姐，樱子小姐瞅瞅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新垣四郎，新垣四郎摆摆手，她又瞅瞅孙建平，只得把钱收了。 孙建平瞟了新垣四郎一眼，这个人还真没人情！ 我忙前跑后帮你们弄水泵，你工钱也不给就算了，连声谢谢都没有？ 活该被我坑！ “你们滴快快滴把水泵抬下去，把水统统滴给我抽出来！” 新垣四郎站起身，冲帐篷外边吼了一声！ 立刻就有十几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工人跑过来，将八台水泵抬到石人沟大坑前，接通电源和水管，合上电闸，水泵嗡嗡运转起来，透过冰层，将里面的水源源不断往外抽。 “孙桑，你滴等一下！” 孙建平转身要走，被樱子小姐叫住，她拿出一个红包塞进他的口袋，“你滴辛苦大大滴！” 嗯！ 这小妞不但博爱，还挺会来事！ (本章完) 第1138章 我比谁的 …… “谢谢樱子小姐了！” 孙建平点了下头，把红包接过来，揣进自己口袋，故意问了一句，“樱子小姐，机器什么时候可以安装到位啊？” “很快滴，很快就可以投入生产滴干活！” “那太好了，你们需要多少人手，我去村子里帮你们招工！” 樱子小姐面有难色，“这个，这个……孙桑，不急不急，我们滴现在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那好吧，等你们弄好了告诉我一声，眼瞅着就要春耕大忙了，得抓紧了！” 孙建平絮絮叨叨说了两句，转身跳上马车，一扬鞭子刚要走，樱子小姐瞅瞅站在水坑旁边，面色冷峻的哥哥，一咬樱唇，招招手，“孙桑你滴等等我，我滴和你回村子里！” “吁……” 孙建平急忙勒住马缰绳，扭头一笑，“也是，山里半夜可冷了，男的都顶不住，更何况你穿得那么……少……” 迎面一道白啦啦的光冲过来，险些撞在孙建平的脸上，樱子小姐慌忙抓住马车边缘，这才没摔倒。 嚯！ 孙建平伸手蹭了蹭鼻子，有红红的东西流出来了！ 真受不了！ 这个女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把樱子小姐给的红包拆开，里面赫然是六十六块钱，取“六六大顺”之意。 看不出这个樱子还挺懂人情世故！ “赏给你了！”孙建平甩手把钱递给媳妇，钱慧珺接过来数了数，噗嗤一笑，“艾玛这钱我可得留好了，这是我老公出卖身体……” “说啥呢！” “出卖劳动力赚的钱，正经的辛苦钱！”钱慧珺一挑眉毛，咯咯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孙建平惬意一笑，目光落在老婆的胸前，直勾勾的瞅！ 两只爪子凑上来，左捏右摸…… “你嘎哈呢？” “我比量比量谁的更大……” “要死了伱！” 一個枕头迎面砸过来！ 窗外突兀传来砰砰的敲击声，老曹苍老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来，“建平啊睡了没？”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换来媳妇两个大白眼！ 讨厌！ 睡觉也不让人安生！ “曹叔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孙建平穿好衣裤，匆匆忙忙出了门，钱慧珺有些郁闷的盖上被子，小手枕在脑后，想不明白这帮大老爷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搞什么！ 小瓶子不在身边，还真睡不着…… 不知道他们大半夜出门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唉！ 睡不着了！ 去西屋看看那俩犊子！ 钱慧珺掀开被子，趿拉着鞋进了西屋。 “还不睡觉，明天还要不要上学了！” “吼吼妈妈来了！” “快点钻被窝……我睡着了妈妈不要吵……” “喵！” “叔，张叔现在在后山呢？” 孙建平伸手拍拍豆包的大脑袋，豆包摇摇尾巴，跑到前面，竖起耳朵静静听山风呼啸！ “嗯，富才和富田也去了！”老曹把喷子递给他，又抓了一把霰弹塞进他口袋里，“建平你说咋整吧！” 孙建平把喷子背在身后，豆包又从远处跑过来，他伸手摸摸狗头，迎着月光一步步往死人沟方向走。 山坡上早已经趴了好几个人，有老张父子三人，有王连生和他的儿子，还有徐金水、徐金城两兄弟，手里都端着家伙，看到孙建平来，急忙冲他招手。 “现在抽水抽得咋样了？” 老张没搭话，而是递给他一件宝贝——望远镜！ 孙建平接过来，仔细一看，好家伙，还是黄铜的，上边印着许多拐里拐弯毛子字，他把望远镜凑到眼前，慢慢拧动旋钮，借着稀疏的月光，可以很清晰看到小鬼子们仍旧在大水坑旁边忙活！ “建平，能不能真把里面的水抽干了？” 王连生小声问道。 “叔你放心吧，这个水坑下面通着地下河呢，一百年也抽不干！”孙建平把望远镜递还给老张，仰面躺在斜坡上，“叔，现在咋整？” “还咋整，冲过去废了这帮小鬼子，把他们全都扯腿扔进死人沟里，喂那只大虫子算了！” “对，就这么干！” 张子义早就恨他们恨得愣愣的！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人家可是来咱们这投资建厂的外商，你要这么搞，被人查出来，还不得让你蹲笆篱子？” “那建平你说咋整吧，就照他们这么整天琢磨，水下那点金子早晚让他们给划拉过去！” “叔你说，小鬼子在咱们大兴安岭就藏了这么几箱金子吗？” “你的意思是……” “我总觉得为了那么几箱金子，这帮小鬼子整得有点太大嗤了！” “是啊，上次看那些金子也不多，人家要想挣，两三年就挣到手了……” 老曹叼着烟袋往里面压烟叶，细细咂摸孙建平的话，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股蹊跷！ “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北边那个竖井里捡到的金笔？”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去那边找金子，然后……” “我总觉得那个竖井没那么简单，下边八成还有大秘密。”孙建平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我知道了，你是说把他们引到那边去，然后乱枪打死！” “瞎嘞嘞啥！瞎嘞嘞啥！在这打死和在那打死不一样吗！费那二遍事干啥！”老曹踹了他一脚，张子义一脸怨气，狠狠白了老爷子一眼。 “我想起来了，上次打梅花鹿，不就在那边找到个碉堡群，里面还有炮弹呢！”张子义循着孙建平的思路转念又一想，嘿嘿乐起来，“玩炸药，咱们屯子可是他祖宗啊！” 老曹也想起前几年进山找乌龙马的时候还路过那个碉堡群，要是…… 山里的炮弹嘛，都放了三十多年了，谁知道啥时候就冷不丁炸了？这都是难说的事！ 是吧！ “说说到底该咋整……” 孙建平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沙金，塞到老曹手里，“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是想要金子吗，就拿这个当诱饵！” “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张子义凑过来，老曹推了他一把，“去去去上一边去，说了你也听不懂！” “别闹，咱老张再不济，那也是聪明绝顶……” 老哥俩又呛呛起来，王连生踹了张子义一脚，“别粘牙了，那边小鬼子好像有动静！” 老张急忙闭嘴，抄起望远镜往死人沟那边看。 寂静的深夜，嗡嗡的抽水泵运转声十分清晰，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山林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张子义手握望远镜，认真观察这些东西们的一举一动。 名义上是开厂子，实则进山来偷东西！ 这帮人都他娘的该杀！ “八嘎！” 新垣四郎气急败坏，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抽打手下的工程师们，嘴里还嘟嘟囔囔骂着什么，孙建平听不懂，凑到张子义身边，压低声音，“叔，这鬼子叽哩哇啦的喊啥呢？” “我也……”张子义侧着耳朵听了听，摇摇头，“我也听不懂！” “你媳妇不是日本人么，你没跟着学两句？” 老张那张老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学，学了点，顶个屁用啊！” 王连生嘿嘿一笑，“他能学啥，就学了一库亚麻跌……” “啊？”孙建平一脸懵。 啥意思？ “这是不抽了？”老曹又往前凑了凑，现在他们处于距离筷子厂下风向的两百米位置上，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这帮鬼子的谈话。 “金城，你家纱织没教你几句？” “嘘……”相较于不学无术的张叔，徐金城可是跟着她媳妇学了不少，他把手拢住耳朵，细细静听，微微点了下头，“叔，大概意思是说不能抽了，下边有暗河，水抽不光。” “那没说咋办啊？” 徐金城又听了两句，皱皱眉，“说是要用大车拉石头，把地下暗河堵死，再抽就能抽干了！” 孙建平一皱眉！ (本章完) 第1139章 六百吨金子? 这帮小鬼子也不是蠢得不可救药！ 明知道抽不干还一根筋的往外抽水！ “建平你说咋整吧，要真是把那个什么地下暗河给堵死了，金子肯定得让人家给折腾走！” 老曹急得一跺脚，“老张你踏马的给人家做饭，咋没瞅着点儿呢！” “我就跟你说费那事干啥，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上去砰砰全给他娘的崩了，扔进水里喂虫子得了个屁的！” 张子义火爆的脾气又按捺不住了，爬起来就要往外走，被孙建平一把拽住裤腿，“叔，冷静！” 没法子，老张只得又趴下来，“赶紧的给个痛快话！” “我想了俩招，第一个招那就是把死人沟有金子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过来寻宝，当然上头也会派人下来，到头来小鬼子拿不到金子，咱们也拿不到。” “馊主意！” 老张使劲摇头，“金子交了上头，咱们能得着啥好？弄不好还得把咱们抓起来！” “可不么，小鬼子到时候翻脸，把厂子给撤了，咱们不白忙活了？” 老曹也觉得这种方式不妥，上次在林场后山，大家伙可是没少吃亏！ “第二個招就是把小鬼子们引到北边那个碉堡群，来个调虎离山，至于是死是活那就是他们自个的事了！” 老曹瞅瞅老张，再瞅瞅老王，眉头紧皱！ 众人一时陷入两难抉择！ 夜色深了，樱子小姐躺在陈家西屋的炕上，翻来覆去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哥哥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而且营地里还少了六个人…… 自打从筷子厂选址到建成，樱子小姐就觉得此次进山投资颇为蹊跷，整个东北有那么多好地方不去，为何偏偏一头扎进这个穷山沟里？ 穷山沟也就算了，这里的木材资源还算丰富，交通也还可以…… 其实她和孙建平的看法是一样的，都希望将厂子设在村子里，一来招工方便，二来这边的路况不错，二十里外就有个火车站，方便运输…… 可哥哥为什么执意把厂子建设到大山深处那个死人沟旁边呢？ 她有些郁闷的翻身坐起来，披上棉被，想起白天从哥哥的帐篷里偶然间“捡”到的一张纸，便划着火柴，掏出来看了两眼。 佩特罗夫…… 白俄金库…… 一九一八年…… 六百吨黄金…… 上边只是潦草的记着几个词，看得樱子小姐一头雾水，甩手将这张纸给扔到地下，心事重重的躺在被窝里。 她掰着葱白的细长手指头，盘算着一次性筷子这笔生意到底能赚多少…… 作为藤田株式会社的大小姐，她并没有多少资金调配权限，能不能在会社里翻身，获得更多话语权，全靠这些小小的筷子了！ 唉，做生意真是一件让人惆怅的事情！ 关键是村里的男人们也没有几个好看的！ 也就那个孙书记还不错，浓眉大眼，颇有些男明星柏原崇的神韵！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月亮已经划过地平线，时间进入后半夜，眼瞅着就是凌晨两三点钟鬼呲牙的时候，孙建平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冻透了！ “叔，还要在这待会儿啊？” 孙建平拢着双手哈了口气，这个点儿了，慧慧和孩子们八成都睡了一觉了！ “撤！” 老曹思来想去，也没拿定主意，没法子，只得先撤回去，再作商议！ 众人悄悄撤走，豆包也跟在孙建平身后，有些委屈的哼哼一声，大半夜的不睡觉，让狗子出来跟你们挨冻！ 到了家后，孙建平找了点剩饭，先把冻了半宿的狗子喂了，豆包吃了东西钻进狗窝，和大白狗俩靠在一起取暖，一双三角耳朵立起来，仍旧尽职尽责的当一个好“哨兵”。 媳妇和孩子们早在西屋睡着了，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上炕眯了一会。 第二天他照例赶马车送老婆和孩子们去上学，小铁柱一骨碌爬上马车，抓出瓜子分给孩子们。 “呦，陈老二现在也这么大方了，都舍得给你们炒瓜子吃了！”孙建平接过来，嘻嘻笑道，挨了媳妇一拳头。 “说啥呢！” 小铁柱嘿嘿一笑，从口袋里往外掏瓜子，包瓜子的白纸飘然落下，孙建平抡起马鞭子，啪的一下卷过来，定睛一看，上边写着几个字！ “六百吨黄金……” 他马上意识到这张纸上记载的东西没有那么简单，急忙把纸揣进口袋。 送走媳妇和孩子们后，孙建平赶着马车匆匆来到县城，直接找到姚忠平，将那张纸掏出来，递给他看。 “原来是这件事！”姚忠平戴上眼镜，将那几个日本字看了一遍，嘿嘿一笑，“我说这小鬼子记吃不记打，老爹都炸死在你们那了，还有闲心往二马架投资，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叔，这几个字背后有什么秘密吗？” “当然有！”姚忠平给他拿了个苹果，“一个涉及到六百吨黄金的天大秘密！” “六百吨！” 孙建平震惊不已！ “这事还得从一战开始说起，当时德意志势如破竹，眼瞅着就要攻破大鼻子的首都，大鼻子下令将国库内存储的六百吨黄金紧急运到后方一个叫喀山的地方，后来大鼻子分崩离析，就是纸上写的这个叫佩特罗夫的白俄大官率兵偷袭喀山，抢走了这六百吨黄金，坐上火车逃到东北，将黄金交给小鬼子，寻求庇护，而小鬼子也没把这些黄金交上去，而是偷偷给藏匿起来……” 孙建平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健太郎老鬼子要找的可不是死人沟里开采出来的那点金子，而是这批大鼻子带来的六百吨黄金！ 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藤田株式会社舍得下血本往大山里投资！ 相比于那六百吨黄金，区区一点投资不值一提！ 六百吨啊那可是！ 按照现在报纸上公布的现在的黄金价格，这些东西相当于足足九十六亿美元！ 而现在国内的外汇储备才多少？ 十三亿美元！ 真是一笔恐怖的财富！ “建平，你找到这批金子的下落了？”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大兴安岭那么大，谁要是想藏点东西，那还不是大海捞针——没地儿找去！” “这倒也是，这些东西指不定现在躺在哪个山沟沟里睡大觉呢，总有些不自量力的人妄图把它们挖出来！” 姚忠平叹了口气，“金子这玩意邪性，一两金子一两血，最好别碰！” “我知道了叔，队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啊！” “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吃了饭再走！” 孙建平回到家后，径直去了老曹家里，老曹正忙着整理塑料布，眼瞅着春耕该扣大棚育苗了！ “六百吨金子？”老曹听完下巴险些掉下来！ 都能攒成一座金山了！ (本章完) 第1140章 我看你是挺虎! “可不么，我说这帮鬼子咋前赴后继，一波波的往咱们这冲，闹了半天是！” “可不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也！” 孙建平帮着老爷子把大棚撑起来，今年是包产到户第一年，各家各户都单干了，孙建平也得早早做打算，把水稻秧苗育上，抢农时争丰收。 “六百吨，那么老多！” 老曹停下手，吧嗒抽了一口烟，想起这个恐怖的数字，长长叹了口气！ 我要是有一斤就知足了！ “叔，想好咋整没？”孙建平将大棚撑好，抄起铁锹铲着地面的冰雪，将四角压好，小声问老爷子。 豆包颠颠跑过来，好奇钻进大棚里看了看，老猫则蹲在墙头，抖抖一身漂亮的虎斑毛，微微扬起头，好像个威武霸气的大将军！ “过来！” 孙建平拍拍手，老猫咻的一下跳到他胳膊上，翻着眼珠瞄了他一下，忽然一翻身，抱着他的胳膊使劲咬了两口！ “这臭猫！” “嘶……” “要是少来少去也就那么回事了，可这六百吨……要是都让小鬼子给弄到手，我他么死了都没脸去见老祖宗！”老曹拄着铁锹，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是啊，那么多金子，不能让他们白白拿走！” “你去把老张、老王他们都叫过来，咱们开个碰头会！” 老曹终于不再犹豫，下了决心！ 夜黑风高，小丫头躺在母亲怀里，长长打了个哈欠，“妈妈，爸爸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啊？” “你爸有事，今晚上回不来了，大闺女听话，陪妈妈一起睡觉觉好不好？” 钱慧珺扯过枕头拍了两下，垫在炕沿上，小土豆一骨碌滚过来，钻进被窝，“吼吼妈妈我是大老虎！” “我看你是挺虎！”当姐姐的毫不客气给了弟弟一记暴击！ “哈哈别闹了，乖……好好睡觉，等周日我让你爸爸领着你们去县城，买好吃的！” “真哒？” 小丫头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可不真的咋的！” 夜色深沉，队部里仍旧亮着灯，老曹和老张、老王、徐金水、徐金城等人都坐在炕头，卷着烟卷，压低声音，“六百吨，那是個小数字吗？咱就说这块肉要烂也得烂在自个家锅里，要是让小鬼子给运走了，咱们他妈的都是罪……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历史的罪人！”孙建平嘟囔一句，老曹使劲咕嘟了一口，“对，历史的罪人！” “那就不能放过他们了！” 老张一拽枪栓，小声喊道。 “别吵吵，听建平的！” 孙建平皱皱眉，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用木材厂里的吊机和车辆往死人沟里填土了！ 死人沟虽说看起来规模不小，但照这个填法，早晚有被填平的那天！ “真他么墨迹，咱们这么多人拎家伙就上呗，叮叮当当一顿轰，全弄死拉倒！”脾气暴躁的张子义气得一拍炕沿，“实在不行把贾老爷子的步兵炮借过来！” “你可别胡咧咧了！杀他们几个不就跟碾死个臭虫似的么，咱们不是还要人家投资的筷子厂嘛！”老曹气得两眼通红，照着张子义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把老张疼得嘶剌剌直哈气。 “你踏马的轻点！” “叔，都别吵了，我看不如这样……”孙建平冲几个人招招手，说出自己的办法，大家伙都皱着眉，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也得试试看啊！”孙建平冷笑一声，“咱们要保住那批金子，就得想办法让新垣四郎那伙人闭嘴，可人家是奔着金子来的，在这么折腾下去，金子迟早得从水里捞出来，那么就得让他们‘名正言顺’的死在大山里，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孙建平忽然觉得自己变了！ 跟着这帮“土匪”混时间长了，自己也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了！ 瞎说啥实话！ 咱这叫报仇雪恨，为民除害！ 是吧！ “行，就这么干！” 众人把手摞在一起，发了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毒誓之后，愤愤回家准备去了。 孙建平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推门走出去，程叔早已睡着了，偌大的马厩里，现在就剩下乌龙马栓在里面，他信步走进去，回想着枣红马、大白马、大黑马、青骢马…… 当年是多么热闹啊！一看到他过来，马儿嘶鸣，争先恐后的和他打招呼！ 现在…… 唉！ 乌龙马贱扯扯的把头探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一双黑玻璃般的大眼睛孤寂望着马厩外面，夜风吹拂起牠茂密的长毛，留下一道道波浪似的涟漪。 “老伙计，明天咱们可要去干一件大事了！”孙建平抱着马头，扯扯马耳朵，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似乎是听懂了，牠抬起蹄子冲主人晃了晃，大概是让他放心。 马儿跑得超快！ “哈哈！”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苹果，塞到马嘴里，乌龙马高兴坏了，尾巴摇起来，只一口，就咬得苹果果汁飞溅，崩了孙建平一脸！ “坏马！” 他拍了乌龙马一下，转身回了家。 “回来了！” 钱慧珺睁开眼睛，看着走进门的丈夫，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看看我这个傻乎乎的“哥”，大半夜的不睡觉遥哪骚了！ “嗯，回来了！” 他换好衣服钻进被窝，一把搂过媳妇，“这大冷天的，搂着我的大宝贝睡觉最舒服了！” “讨厌！”钱慧珺拧了他一下，“哥，伱们商量的咋样了？” “不动手不行了，那可是六百吨金子，要是全让小鬼子给弄去，咱们都是历史的罪人！”孙建平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慢悠悠说道。 “那么多！你确定都埋在那个什么死人沟下面？”钱慧珺想象不到六百吨黄金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上次去后山刨金子，她没有都卖出去，而是留了一小玻璃瓶，等将来女儿出嫁时给她打金镯子金首饰用。 光那一小瓶就有十几两的分量，那么六百吨……如果真要装进箱子里，应该也没多少！ 这茫茫大兴安岭，幅员几千里，想要藏这么点东西还不简单？ “不敢确认，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但话又说回来，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金子，那也是咱们的宝贝，咋能让小鬼子拿去！” “这个倒是！” 钱慧珺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摸摸肚子，“我还想着再给你们老孙家要一个，可折腾这么久也没个动静……” “这个俩就够了！”孙建平笑着捏捏媳妇圆润的小脸蛋，“生孩子实在太辛苦了，真舍不得你为了我再吃那份苦。” “呦呦呦，这家伙的，当上书记了说话高度都上来了，真不想再要一个了？”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笑语嫣然，孙建平翻了个白眼，“真不想要了，这俩犊子都能把我给挫磨死，再来一个，岂不是房盖都要上天了！” “我才不是犊子！”小丫头突兀冒出一句，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开始执行他的“无中生有”之计了！ (本章完) 第1141章 这是来修筷子厂的? “樱子小姐，你帮我看看这是啥！” 小陆一大早就跑到死人沟这边，手里拿着好几块闪着金光的东西，递给樱子小姐，樱子小姐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一皱！ 金子！ 实打实的金子！ “这个东西你千万要藏好滴，是宝贝滴干活……” “什么东西滴？” 正说着话，新垣四郎撩开帐篷走进来，劈手从小陆手里抢过金疙瘩，翻过来一看，顿时两眼冒光，“这个东西你滴从哪里滴找到的？” “就，就是那头！” 小陆有些畏惧的后退两步，指着帐篷外边。 “你滴害怕滴不要，告诉我哪里找到滴，我滴会大大滴奖励你！” 新垣四郎眼珠一转，从袖子上摘下金手表，拍在小陆的手心里，“这个，劳力士，金表，明白？” “明白明白！” 小陆讪讪一笑，把金表揣进口袋，“就在那边，我领你们去！” 新垣四郎脸色一喜，跟着他就要往外走，樱子小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哥哥，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为了发财，你滴不要管！” 这家伙一把推开妹妹，迈开大步子走了出去。 小陆骑着小毛驴，一路领着他们来到大山深处的碉堡群，指着那个曾经找到过金笔的炮位，“我就是在那個下边找到的！” “呦西呦西！” 新垣四郎跳下拖拉机，山高林密，积雪还没有融化，身家亿万的藤田株式会社社长大人也只能乘坐拖拉机“御驾亲征”了。 他低头看看这个三十多年前修建的炮位，冲手下摆摆手，从拖拉机车斗上跳下好几个壮汉，腰间绑好绳子，一个个缒到下面。 密林深处，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下面滴炮弹多多滴！” 小鬼子们不一会就传来叽哩哇啦的声音，徐金城侧着耳朵听，翻译给孙建平。 当啷！ 一个小鬼子扔上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块，新垣四郎接过来，扯着衣袖擦干上面的淤泥，当他看清金块上面一串串的英文字迹时，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 呦西！ 就是这批金子，当年从东南亚掠夺过来，再用船运到东北，埋藏在大兴安岭深处！ “不是佩德罗夫那批金子？” 听着徐金城的翻译，孙建平也有些蒙圈了，这些金子是上次进入死人沟探险的时候他们冒死带出来的，昨晚通过气后老曹他们又交回来，偷偷埋在这下面作为“诱饵”的！ 他还真没留意金子上边印的字迹！ 小鬼子到底在大兴安岭里埋了多少金子？ “建平，咋整？” 老曹悄悄摸过来，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嘘了一声，指指仍在炮位寻找入口的小鬼子，“看看再说！” 又一批小鬼子工人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这玩意够神奇的，往地面上一放，立刻发出刺耳的嘟嘟叫声，后面的小鬼子用锋利的铁镐把地面刨开，孙建平这才看清原来整片大山的下面都挖空了！ 脚下除了三十公分厚的回填土层，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建筑！ 可见小鬼子当年是下了苦功夫来修建这片碉堡群的！ 怪不得有那么一句话：宁舍本土，不舍满洲！ “这里滴干活！” 很快这帮工程师就找到了地面的薄弱处，招招手，两个鬼子工程师跑过来，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安放在地面上，牵出一根长长的导线，然后所有人撤离！ 砰！ 很小很小的一声，只冒出一阵白烟，地面上就被炸开了一个八十公分直径的口子！ 定向爆破！ 孙建平险些喊出声！ 他吗的！ 啥人才都有啊！ 这帮鬼子是来修筷子厂的？ 鬼才信！ “快快滴！” 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工程师腰间系着绳子，戴上护目镜和战术手套，如同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从炸开的地洞里缒了下去！ 老曹、老张等人都看傻眼了！ 这帮鬼子…… 全都是专业的！ “人家身价几个亿的社长，出来进去能不带几个高手么？”孙建平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新垣四郎和他手下的团队，这帮狗东西这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啊！ 只是被突然出现的沙虫打乱了计划而已！ “我看他们都背着冲锋枪呢，咱们这点家伙式能行吗？”老王拍拍手里的三八大盖，有些担忧问道。 孙建平笑了笑，“叔你别忘了，咱们不是还有炸药么！” “别吵吵……” 老曹摆摆手，众人这才闭嘴，继续往下看。 小陆骑在毛驴身上，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 他眼巴巴瞅着那帮鬼子如同下饺子一样缒着绳子下到地洞里，新垣四郎脸色铁青的站在地面上，目不转睛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喔喔……” 小陆眼珠一转，一夹小毛驴的肚子，悄悄跑了！ 再不跑这帮狗揍还不得把我杀人灭口啊！ “下面滴有什么？” 新垣四郎还没注意到“报信”的小陆已经开溜了，正蹲在地洞上面，冲地洞下面大声喊叫。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他急了，干脆穿上装备自己也缒了下去！ 下面幽暗深邃，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潮味，新垣四郎打开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左右扭动脑袋，注视着洞内的一切。 这是一个弹药储藏室，大量的105毫米和150毫米炮弹堆积如山，装炮弹的木箱子早已朽烂，用手一抠哗哗掉渣。 地面上还散落着厚厚的“淤泥”，因为气温原因早已冰冻在一起，新垣四郎蹲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大量的作战资料，因为常年埋在不见天日的碉堡里，已经腐烂成泥浆，上边仍可以看到许多铅字。 “疏散……安达圭介……” 新垣四郎看到了一个名字，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安达圭介！ 他是当年负责向大兴安岭方面疏散人员和物资的指挥官！ 找到了他亲笔签名的命令，那就意味着距离宝藏的位置不远了！ “呦西……”新垣四郎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死几个人不重要滴，我们发财大大滴！ “社长阁下，我们滴有发现！” 一个小鬼子工程师匆匆跑过来，手电筒的光芒在地下隧道里乱摇乱晃，新垣四郎咳嗽一声，“什么滴发现？” “一条很长滴隧道，可能是通到死人沟滴干活！” “快快滴过去看看！” 两道光柱沿着幽暗深邃的地下通道远去了，一个人影从刚刚定向爆破出来的入口跳进来，落地无声，身形一闪，便融入到黑暗之中。 果不其然，这片碉堡群和死人沟地下金矿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因为孙建平炸穿了地下河，导致河水倒灌进来，淹没了通往死人沟的隧道。 望着汩汩流动的地下水，鬼子们气得直跺脚！ (本章完) 第1142章 好大一个地下基地! “快快滴搜寻，这里面一定有宝贝滴！” 新垣四郎一招手，手下的这帮人分成三队，沿着各条岔路摸索前进。 张子义把身子靠在墙上，屏气凝神，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用了一辈子的匕首，那是他最信得过的伙伴。 两个鬼子工程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发现前面有一道铁门，便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橡皮似的东西贴在门锁上，再插上一根导爆管，扯开！ 砰！ 声音很小，却轻而易举的将门锁炸开，吱嘎一声，尘封三十多年的铁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潮味，呛得老张急忙捂住鼻子！ 他悄悄探过头，发现里面的两个鬼子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东西。 张子义捏了捏手里的匕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两个狗东西挨个放血！ 但他想想还是忍住了，建平给我的任务是下来探查一下情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 两個鬼子叽哩哇啦一顿叫唤，他就听懂了几个词而已，齐子那个人性格有点偏执，总觉得是小鬼子害了她们全家，所以在家的时候也极少说日语，张口闭口都是东北话，比他娘的东北娘们还东北娘们！ 不行啊，回去可得让她教我几句，要不…… 会一门外语是多么滴重要！ 透过他们头顶手电筒的光芒，张子义依稀可以看到这个门后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应该是个储藏室，里面放着一摞摞的木头箱子，不少东西散落出来，看上去好像是某种防毒面具。 这俩鬼子将木头箱子抬走，又发现一个暗门，抄起对讲机叽哩哇啦一顿叫唤，不一会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新垣四郎领着两个手下匆匆赶过来，张子义急忙隐入黑暗之中，免得被他们发现。 轰！ 又是一声轻微的爆炸，张子义这回看清楚了，他们用一种好像是白色橡皮泥似的东西贴在门锁上，插上一根细细的好像是导爆索之类的东西，然后一拽，就轻而易举把门给炸开了！ 好东西啊！ 等会看看能不能弄点过来！ 另一个大门也缓缓推开，空气中发霉的味道越来越重，新垣四郎老鬼子扯过一个防毒面具扣在脸上，跟着手下走了进去。 张子义闪身摸进去，也扯过一个防毒面具，学着老鬼子扣在脸上，这东西虽说已经放了三十多年，但质量不错，还挺好使。 戴上防毒面具后，张子义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些，尘封几十年的空间空气难闻得要命，尤其是那股发霉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砰！ 又是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一只手搭在老张的后背上，老张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回手一刀，被身后人灵巧躲过，耳边传过一个声音，“叔，是我！” “建平你可吓死我！” 老张扭头一看，乐了！ 孙建平也耐不住，跳下来了！ 他扯了俩防毒面具，俩人都戴上，高抬腿轻落步，跟在前方来回摇晃的手电光芒后面，进入了二道门里。 这个空间的规模不小，显得十分空旷，周围墙壁用的都是上好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可见当年修建这个碉堡群的时候可是下了血本！ 顺着灯光望过去，灰白色的墙壁平坦如镜面一般，历经三十多年的风雨，愣是没有一丁点水渍的痕迹！ 不得不佩服小鬼子干活的细致劲儿…… 至于这里面的东西，就有点…… 首先入眼的是一门门105毫米加农炮，从眼前一直排到地下空间俺的尽头！ 靠墙边又是一排排的弹药箱，码放得整整齐齐，通体用上好的红松木做成，刷上防腐的绿漆，上下还钉有木质加强筋，孙建平悄悄打开一个，里面则是胳膊粗细的105毫米炮弹，表面已经生出了铜锈，看样子不能用了。 “呦西，这里都是我们滴先辈战斗过滴地方！” 新垣四郎看着这满满一大仓库的武器弹药，不光有105毫米加农炮，还有92步兵炮、90迫击炮、野鸡脖子重机枪……激动得手都在哆嗦！ “社长大人，这些东西我们滴怎么办？” 一个戴着眼镜的工程师问道。 “先放在这里，我们滴现在要找到金子，你滴明白？” 孙建平虽然听不懂他们叽哩哇啦的说了些什么，但刚才临时抱佛脚，向徐金城请教了几个词，听到了“金子”这个词，不由得微微皱眉，怪不得姚叔说一两金子一两血呢，这玩意真能让人迷失心智啊！ 你说你他娘的好好跟老子搞一次性筷子厂，也能赚到不少！ 净想着投机取巧！ 五个小鬼子鱼贯走出这个武器库，孙建平和老张屏气凝神，静静躲在角落里，一直等到最后一道光芒消失在隧道中，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叔，这么多武器弹药！” “可不么！”张子义掏出火柴，刚要划着，被孙建平一把拦下来，“你不要命了！” “嘿嘿嘿！”老张同志憨笑一声，把这茬给忘了！ “建平你说咋整？” “跟着他们！” 孙建平也把腰间的匕首拔出来，两人迎着隧道深处的手电光芒摸过去，很快远处又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破声，老张听得手痒心也痒痒，“他们用的那个小炸药太好使了，跟他娘发面团似的，往门上一靠插根线就能爆炸，赶明高低整点！” “那个好像叫什么塑性炸药，确实是好东西！” 孙建平也想弄点玩玩。 小鬼子们又进入了一个空间，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会议室，墙上还挂着膏药旗，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黄玻璃木会议桌，上边散落着许多文件，足见小鬼子们当年撤退时有多么慌乱！ 新垣四郎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旗帜、装饰以及各种奖励和合照，激动得眼泪流下来！ “我们滴先辈都在这里战斗过！” “是啊，他们是光荣滴帝国军人！” “伟大呀！” 这帮小鬼子们纷纷摘下防毒面具，面对墙上的膏药旗，低头默哀三十秒，随后又扣上防毒面具，“快快滴寻找黄金滴下落！” 这帮鬼子一顿翻箱倒柜，把靠墙跟放着的几个文件柜都打开，铺开在巨大的会议桌上，一页页翻看，妄图从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社长大人，你滴看这里！” 一个小鬼子工程师眼尖，将一份发黄发旧的纸张递给他，新垣四郎接过来，看着落款上写着“安达圭介”的名字，眼睛一亮！ 再看内容，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帝国所存于大兴安岭之战略物资……妥善保管为要……” “就在这里，那些黄金都在这里！” (本章完) 第1143章 这孙子真他么的狠! 孙建平和老张静静躲在黑暗中，看这帮小鬼子忙活，忽然一道手电光芒照着他们直直射过来，一个小鬼子工程师发现了他！ 张子义身形一闪，躲在一个文件柜后面，不见了踪迹。 “你滴过来！” 地下会议室内太黑，全靠手电照明，孙建平又戴着防毒面具，一时间这个近视眼鬼子工程师竟然没认出他是谁，叽哩哇啦一顿叫唤，让他过来帮忙。 孙建平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帮着他一起整理文件。 “社长大人，这份文件滴说明金子藏在哪里滴干活了吗？”一个手下多嘴多舌问了一句，新垣四郎把文件一把抓过来，塞进口袋，“你滴不要多问，现在快快滴撤出去，快！” 众人又呼啦啦的走出会议室，孙建平跟在最后边，眼瞅着这帮鬼子又沿着隧道进了另外一個密室，他悄悄一闪身，躲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 那个戴眼镜的鬼子工程师觉得少了些什么，扭头往后看了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他有些郁闷的挠挠头，追上新垣四郎等人，去探索其他密室了。 “建平，接着跟上去吗？” 张子义从黑暗中钻出来，问孙建平，孙建平摇摇头，两人摸黑回到会议室，划着火柴，将墙上一张发黄的纸翻过来，上边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老虎沟地下要塞布防图！ “这帮傻逼脑子都有泡，地图在这呢，还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窜。” “咦？” 张子义暗挑大拇指，建平这孩子胆大心细，心思缜密，刚才那种条件下还不忘把地图遮掩起来，免得让小鬼子们发现！ “叔你看，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这里，还有这里是弹药库和车辆库，这是机要室，这条就是通向死人沟的那条隧道……” 借着火柴的光芒，孙建平很快辨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当然小鬼子不会蠢到在地图上标记出藏金子的位置，或者说这个地下碉堡群里根本就没有金子！ “你说咋办吧，要不咱们把弹药库给他引爆了，把这帮鬼子都埋在这里！”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杀死他们几个跟捏死臭虫一样，可让他们在前面探路，我们在后边捡瓜落不是挺好的么？” “对对对，要不就是他们都弄死了，咱们也找不到好东西！”老张憨憨一笑，建平这孩子真够坏的！ 远处又传来一两声轻微的爆破声，不用问，肯定是鬼子们又找到了新的暗门，在这片乌漆嘛黑的地下工事里找东西，还真有点玩捉迷藏的架势！ 孙建平把火柴掐灭，将地图叠起来塞进口袋，俩人一前一后，高抬腿轻落步，向着灯光闪烁的方向摸过去。 不知道这回新垣四郎他们又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砰！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亮起一道橘红色的火光，随后一股气浪迎面扑来，老张急忙一把抓住孙建平的胳膊，两人紧紧贴在墙壁上！ 呼啸的冲击波重重撞在两人的后背上，孙建平感觉气血翻涌，他使劲咬着牙，尽量让身体死死贴住水泥墙壁！ 冲击波一瞬间就过去了，前方传来小鬼子们的惨叫，老张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这是踩上诡雷了！” “诡雷？” 孙建平想起刚才地图上所指示的，这条隧道的尽头就是所谓的机要室！ 难道说…… 两人屏气凝神，身体紧贴着墙壁，一步步向隧道深处靠过去，和死人沟下面的空间构造差不多，隧道两边都是一个个小铁门，门锁早已绣死，将里面的秘密紧紧封存。 那个所谓的“机要室”门口，仍旧燃烧着橘黄色的火焰，一个被炸得满身是血的鬼子工程师正躺在地上连声哀嚎，新垣四郎气得暴跳如雷！痛骂手下都是蠢猪！ 他骂够了，直接从背后摘下冲锋枪，蹲下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受伤的工程师，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津田桑，我会好好照顾你滴家人滴，你滴放心去吧！” “社长大人，我滴不想……” 砰！ 这名倒霉的工程师脑门挨了一枪，鲜血顺着后脑汩汩流出来，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社长大人，里面……” 一个壮着胆子进去搜索的小鬼子从里面走出来，手捧着一个木匣子，看到这一幕吓得一哆嗦！ 新垣四郎把枪背好，劈手将木匣子抢过来，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上边是一个身着军装，腰挎军刀的矮个子军人形象！ 他把照片翻过来一看，立刻打了个立正！ “这孙子真他么的狠！自己人都不放过！”躲在阴暗处的孙建平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新垣四郎终于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金子！ 那是一枚勋章，确切来说，是小鬼子的荣誉勋章——功二级金鵄勋章！ 虽然历经三十多年，但在灯光照耀下，这枚勋章仍旧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张子义看得手直痒痒！ 好东西啊！ 纯金的！ “呦西！”总算找到了一块心心念念的金子，新垣四郎露出一个微笑，他比划着把这枚勋章戴在身上，还比划了几下，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名战胜的将军了！ 这个机要室里里面也没有黄金的踪迹，让小鬼子们十分失望，一顿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相册，几把锈迹斑斑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还有一大堆已经发黄过期的报纸和作战资料外，就没有任何收获了！ “八嘎！” 新垣四郎恨得牙根直痒痒，我们滴耗费了那么多的资金才说通当地的老百姓，在这里修建了一个筷子厂，要是得不到想要的宝贝，我们滴这些不都是白忙了？ “社长先生……” 一名小鬼子踩着脚下的木质地板，忽然感觉地板下面有些松动，他蹲在地上，掏出战术刀，一点点撬开已经有些朽烂的木质地板，下面赫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 机要室的逃生密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 “伱滴！下去！” 新垣四郎指着一个手下喊道！ 那个小鬼子哭丧着脸，先拿起一张报纸点燃了，扔下去，见报纸落得不深，而且没有熄灭，这才顺着梯子，一步步下到下面。 令他惊奇的是，下面竟然还有一层！ 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车库！ 里面停放着一排排一辆辆挎斗、小汽车、载重卡车，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坦克！ “吼吼，真是神奇滴地方！” 几个鬼子，包括新垣四郎在内都下到地下那一层，孙建平和老张也急忙跑过去，趴在四四方方的洞口往下瞅！ “这还有梯子，准备得挺全啊……” 很明显这是专门为机要员准备的逃生通道，下面就是车库，一旦有事，机要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生天，确保机密不会落到敌人手里！ 只是…… “叔，下去不？” 孙建平问张子义，他一扭头，这才发现张叔正盯着墙上一把武士刀，两只眼珠子都直了！ 沧啷一声，他把武士刀拔出来，这把武士刀的刀鞘密封十分良好，历经三十年仍旧熠熠生辉！不见半点锈蚀！ “谁在那！” 远处突兀出现好几道光芒，刺得俩人睁不开眼睛！ (本章完) 第1144章 全是汽车，还有坦克! 孙建平条件反射式的掏出插梭盒子炮，刚要开火，忽然觉得这些光芒…… 是曹叔见他们久久没有上去，以为出了什么事，举着火把钻进碉堡群，下来寻找他们了！ 曹叔他们想必也找到了入口的工具室，一个个都戴着防毒面具，看到孙建平，急忙扯下来，向他招招手。 “叔，这里面全是宝贝！”孙建平也扯下防毒面具，让他们熄灭火把，只留一个照明，他指指下面那个四四方方的地下出口，“瞅见没，全是汽车，还有坦克！” “好东西啊！” 老曹做梦也没想到，就在大山深处，还埋藏着这么多武器装备！ 啥时候修的呢！ 他眯起眼，努力回想起来，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小鬼子这活干得太隐秘了！ “爸，建平哥，下不下去？” 看到这么多车，张富才有些激动，小声问了一句，孙建平摇摇头，“不着急，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找金子，没找到金子之前不会走的。” “要不就趁着现在把他们都给咔嚓了！” 老蔡头小声嘀咕一句，孙建平摇摇头，“等他们找到了金子，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几個人都小声笑起来。 “呦西，我们滴准备了这么多滴装备，却战败了！” 看着地下车库里密密麻麻的各种车辆整整齐齐摆在那，好像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等候大本营的命令，新垣四郎不由得扼腕长叹！ 我们…… 不甘心啊！ “快快滴找金子！” 不过这货也知道，现在车库里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根本派不上用场！ 伴随着几声爆炸，他们又在地下一层找到了油料库、弹药库、食品仓库、士兵营区等等，只是金子…… 到底在哪里！ 新垣四郎有些抓狂了！ 我们滴下来不是捉迷藏滴，是为了金子滴！ 金子啊金子你滴快快滴出来吧！ 趁着他们开盲盒似的挨个房门炸开，像没头苍蝇似的疯狂寻找金子，张富才悄悄从机要室钻进地下一层，溜到一辆九四式五十铃卡车旁边，踩着已经瘪掉的车轮子，悄悄翻到车厢里！ 车上还有一层苫布，早就落满了灰尘，张富才拔出匕首，轻轻割开苫布，发现下面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木箱子！ 他眨眨眼睛，看看还在玩命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小鬼子们，用匕首撬开木箱板子，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 金子！ 满满一箱都是金子！ “我的天！” 张富才都傻了！ 那帮傻逼几乎把整个碉堡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金子，没想到金子就藏在卡车里！ 他屏气凝神，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小石子，照着孙建平他们的位置扔过去。 当！ 小石子不偏不倚砸在孙建平的头顶，又骨碌两下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恰好这时小鬼子们又爆破开一扇铁门，这才没有被他们听到。 孙建平急忙凑过去，悄悄爬上车一看，也是呆住了！ 金子！ 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金子！ 满满一箱都是！ 不，是满满一大车！ 我的天！ 孙建平马上明白过来，为什么小鬼子会把金子放在车上，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车子开出山沟，将金子带走！ “哥，咋办？” 张富才抓起两块金条塞进口袋，可怜的小伙已经完全被这些黄澄澄的东西给迷住了！ 这么老多！ 我和桂英干多少年能挣回来！ “嘘……” 孙建平示意他别说话，张富才点了下头，轻轻拿起金条往口袋里塞！ 好东西啊！ 多拿点，以后过日子用得着！ 孙建平趴在车上，脸上仍旧扣着防毒面具，借着远处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和手电筒灯光密观察、盘算眼前的局势。 这几头鬼子还在那拿着塑性炸药叮叮当当炸铁门呢！ 什么发电室、厨房、通风口、水房……甚至连厕所门都没放过！ “八嘎……” 新垣四郎实在受不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了，他走进发电室里，看着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发电机，扯下防毒面具，深深吸了口带着浓烈潮味的空气！ 这种老式九九式防毒面具闷得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冲手下一个工程师招招手，工程师急忙跑过来，首先检查了一下这台发电机，确认发电机只是落了灰，没有任何故障之后，又开始寻找燃料。 发电室的旁边就是油料库，小鬼子工程师抓起一个灰绿色铁皮桶摇了摇，由于年份久远，里面的柴油早就挥发殆尽了！ 他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一桶柴油，踩着梯子倒进发电机内，然后开始启动发电机。 不得不承认，这些老东西虽然结构简单粗暴，但质量绝对靠得住！ 伴随着发电机传来的轰鸣声，机器上的电流表指针也缓缓动起来，孙建平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冲老曹他们招手，让他们赶紧过来！ 咔嚓！ 一阵轻微的电火花跳跃闪动，墙壁上的灯泡逐一亮起！ 漆黑阴暗的地下室内瞬间笼罩在橘黄色的灯光中！照得满室通明！ 孙建平和张富才急忙扯起车子上的苫布，直接钻了下去！ 至于老曹他们…… “呦西！” 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芒，老鬼子新垣四郎急忙伸手挡住眼睛，过了五秒钟才缓缓睁开，看着地下室内整齐排列的车辆，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光芒，美丽滴光芒，带给我们大大滴希望！”新垣四郎心情大好，甚至还想当场吟诗一首！ 而躲在车上的孙建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叔曹叔他们…… 没被发现吧！ “你特么轻点挤我！” 老曹使劲照着张子义的屁股踹了一下，老张使劲白了他一眼，又把身子往卡车下面蹭了蹭，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几个鬼子。 “谁？” 两人的争吵声顿时惊动了还在搜寻宝贝的鬼子们，有两个胸前挂着防毒面具的鬼子靠过来，俯下身子往车下看，寻找声音源头。 糟了！ 老张恶狠狠瞪了老曹一眼！ 让你哔哔！ 把人家引过来了吧！ 张子义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只等这名鬼子工程师靠近，就给他来个脆的！ 见老张要动手，老曹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冲众人使了个眼色！ “松山君你滴搞什么，快点过来……” “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对面小鬼子们抱怨开来，这个好奇的小鬼子只得悻悻摇摇头，走进地库深处，帮着他们继续开门寻找金子的踪迹。 呼！ 老张擦了一把汗，刚才好险啊！ “爸，接着！” 张富才从卡车上探出头来，将一块金子扔下去，老张伸手去接，没想到金子当啷一声落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刷！ 好几道手电光芒照向声音源头！ 看着明晃晃出现在光线中的老百姓，小鬼子们都傻眼了！ 老曹他们也傻眼了！ (本章完) 第1145章 史上最贵的战争! “拿金子砸他们！” 关键时刻，还是孙建平脑瓜反应快，抓起两块金子照着小鬼子们扔过去！ 张富才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分说抄起一块足有半斤重的金条，狠狠抛过去！ 啊啊啊那飞来的是什么光芒！ 金子！ 做梦都想找到的金子！ 现在正扑面飞过来！ 这一刻新垣四郎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老曹踹了王连生一脚，一指发电室，王连生会意，趁着鬼子们愣神的功夫连滚两下冲过去，看到有人从卡车下面钻出来，一个鬼子嗷嗷喊起来！ 咻！ 一把锋利匕首冲老曹手腕飞出去，稳稳钉在他的咽喉！ “快快滴把他们干掉！” 新垣四郎踹了一脚蹲在地上捡金子的工程师们，扯脖子吼道！ “我去你吗的！” 张子义也学着老曹把手里的匕首扔出去，可惜他手艺不精，连根毛都没扎到！ 徐金城一骨碌爬上车，扯开苫布，帮张富才和孙建平往外扔金子！砸小鬼子！ 老蔡头都看傻眼了！ 老子也是山场子水场子闯荡几十个来回的关东“悍匪”，啥时候打过这样的富裕仗啊！ 拿金子当土坷垃往外扔……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突突突…… 一连串冲锋枪子弹打过来，新垣四郎错乱的神经终于恢复了正常，意识到必须消灭这伙偷偷跟过来的老农民！ 然后他才能拿到梦寐以求的金子！ 不然的话，谁也甭想活着出去！ 孙建平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张富才的衣领，把他按倒在车厢里，子弹咻咻叫着从头顶飞过去，打在钢筋混凝土天花板上，擦出一道道炫目的火花！ 他掏出插梭盒子炮，瞄准头上的灯泡，啪啪两枪，灯泡应声而灭！ “八嘎！” 新垣四郎顿时识破了孙建平的计谋，一挥手，那几个鬼子工程师也都纷纷开枪，一片片子弹横扫过来，打在苫布上，发出连串嘭嘭的声音！ 孙建平急忙趴下，抬手又是一枪，打灭一盏灯泡，新垣四郎一摆手，招呼手下猫着腰，呈散兵线摸过来！ 一个手下还不忘把掉在地上的金条捡起来塞进口袋。 就在这個节骨眼上，轰隆运转的发电机嗡的一声停下来，地下室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曹扯掉脸上的九九式防毒面具，刚想喘口气，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他急忙扯了扯徐金城的裤腿，喊了一声毒气！ 卧槽！ 这一声喊把包括鬼子们的众人都给吓麻爪了！ “快点走！” 孙建平一扯还在往口袋里塞金条的张富才，这小子刚才把金子全给扔出去了，现在正“补货”呢！ 众人再也也顾不得什么金子，疯了似的往机要室的密道方向跑，张子义跑得最快，他踩着梯子爬上去，将跟在后面的孙建平等人都给拽上来，一个跑得快的小鬼子也抓着梯子想要往上爬，被老张一脚给踹下去！ “赶紧的把那个箱子推过来！” 老曹见识过毒气那玩意的厉害，怒吼着让众人将出口压死！ 下面传来鬼子们被毒气弹熏得使劲咳嗽的声音，新垣四郎慌忙扯过防毒面具扣在脸上，但还是觉得脑子一阵阵迷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身子使劲抽搐几下，不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面终于没动静了，老张想要打开看看情况，被老曹一巴掌拍在手腕上，只得悻悻缩回手，站起身打量这间机要室。 “好像都瘪谷了……” 老蔡头把脑袋靠在木板上听了半天，抬起头问老曹。 老曹一个劲的拨楞脑袋，“可别介，这玩意邪乎呢，我记得那会儿我们打小鬼子就中了招，眼瞅着一道黄烟飘过来，倒下老大一片……” “叔，我记得他们都带着防毒面具呢！” 孙建平这才想起自己脸上也扣着防毒面具，急忙伸手扯下来，此时防毒面具里早已汗水涔涔，都流成河了。 “不管用，扛不了多久。” 老曹顺手摘下防毒面具，这玩意实在太憋得慌，拽过一捆报纸坐在上边，卷了一根卷烟塞进嘴里，点燃，抽了两口，他这才感觉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你就听发电机响不响就得了，要是响了那下边几个鬼子肯定没事，要是不响……谁能扛住这么熏啊！” “也是！” 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孙建平也感到一阵阵无力如潮水般涌过来，他靠在墙边，随手扯开一个文件柜的柜门，借着烟头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摸索着里面的东西。 “建平，几点了？” 孙建平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夜光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叔，接下来咋办？” 孙建平有心下去看看，却又怕鬼子们没死透，张子义往旁边靠了靠，却不小心碰到被新垣四郎一枪打爆脑袋的小鬼子，伸手去他腰间一摸，顿时大喜过望！ 好东西！ “啥玩意？” 借着火柴光芒，老曹看清那是一块块好像面团似的东西，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旁边还附带着好几根细细的塑料管，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这是塑性炸药，这个是导爆管，只要往上一插，把这头一拔，大概三秒就炸了。” 孙建平刚才看那帮鬼子工程师用过，向老曹介绍道。 “这是好玩意啊！” 张子义早就想玩玩了，他抠开盒子，拿出一团好似面团的塑性炸药，用手捏了两下，哈哈笑起来，“你别说这玩意……跟狼屎泥似的……” 王连生划着火柴，众人借着微弱的光芒，眼巴巴看着张叔把白色“泥巴”给捏成一只小兔子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咋那么没长心呢，都啥时候了还捏兔子！” 老曹骂了一句，却也拿起一块，三下两下捏成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小人，拽起一根导爆管插在小人脑袋上，手扯住导爆管上头的盖子，“建平，是不是拽这个就行？” “对！” 老曹挑挑眉毛，让张富才挪开箱子，喊了个一二三，一把扯掉导爆管上的盖子，随即刺啦啦火花冒出来，老曹二话不说直接扔下去！ 王连生马上把箱子推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箱子猛地跳了一下，从缝隙里窜出一道橘黄色的火光，随即下面又安静了。 “来来来，我也扔一个玩玩！” 张子义玩心大起，这几把玩意跟炮仗差不多嘛！ “行了都别扯犊子了，赶紧的看看下边还有活口没？” 老曹劈手夺下老张手里的“兔子”，团吧团吧又给塞进盒子里，塞进口袋，“一天天的净糟践东西！” “你说这人啊，啥好玩意都往自个兜里划拉……给我俩我还没玩呢……” 俩人争争抢抢，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个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糟了！ 又来人了！ (本章完) 第1146章 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嘘……” 大家伙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孙建平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太安静了！ 在这种极端安静的环境下，那一声声脚步声就像敲在每个人心口上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子义悄悄摸向腰间，忽然想起自己的匕首扔在下面的车库里了！ 干！ 张富才悄悄拎起喷子，想要冲过去把来人解决掉，被老曹一把按住，轻轻攥了下他的手腕！ 年轻人太冲动，沉不住气啊！ 脚步声停了，似乎是在聆听隧道内的声音，孙建平戴着防毒面具，不敢呼吸，不敢喘气，感觉自己肺子里的空气都被榨干了！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众人这才扯掉脸上的防毒面具，大口大口吸着隧道内满是潮味的空气！ 舒坦！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将插梭盒子炮收起来，如果刚才那个人要是再靠一步，说不得，可能就真的要枪管子下见真章了！ “叔，是非之地不能久留，赶紧撤！” “赶紧的风紧扯呼！” 众老少爷们一个个高抬腿轻落步，顺着长长的隧道一路向前，总算来到先前小鬼子们炸出来的那個大洞下面，不约而同扯掉防毒面具扔在地上，顺着垂下来的绳子爬上去。 “呼！”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新鲜空气了！ 孙建平一下子躺在雪地上，闭上眼，长长吁了口气，恨不得把肺子里吸纳的浊气潮气都吐出来！ 好一场刺激的地下探险！ 真是做梦一样！ “赶紧走！” 老曹踢了他一脚，众人猫着腰往四周撒么了两眼，见四野空旷，不见人影，这才安下心来，带着家伙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不见了踪影。 轰的一声，远处一条山沟里冒出一道白烟，张富田扭头去看，被他老爹一把扯着脖领子给拽回来！ “爸，好像有啥玩意炸开了！” “不是炸你就行，你跟着操那心干啥！”张子义边跑边喊！ 一个小时后，孙建平赶着马车，车上拉着老曹、老张两人，“晃悠悠”从远处过来。 “建平你说他们能不能还有活口？” 这是老曹最担心的，所以回去之后，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探探虚实！ 不行就动手！ 把这帮鬼子都他娘的送回老家！ “应该不会，我们全程都戴着防毒面具呢！”孙建平扭头一看，老曹、老张都换了一身衣服，嘿嘿一笑，这老哥俩不愧是胡子出身，警觉性真高！ 连鞋子都换了！ “好像还真出事了！”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帐篷前面停着好几辆车，一群小鬼子正七手八脚的将人往车上抬！ “孙桑，你们滴可算来了，快快滴帮我一个忙！”樱子小姐看到他们过来，急忙招手，大声喊道！ “咋了这是？”孙建平轮了一下马鞭子，乌龙马拉着车匆匆跑到帐篷前停下，他直接跳下马车，目光一瞥！ 好家伙！ 这不是新垣四郎？ 咋还没死？ 张子义把手按在腰间，老曹急忙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先别动手，看看情况再说！ “我滴哥哥他们，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地下工事里，吸入了泄露的毒气，现在快不行了，你滴可不可以马上送他们去医院急救！” 樱子小姐急得直跺脚！ “有这种事！” 孙大书记眉头紧皱，顿觉事情不简单，他推开人群，看看担架上已经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新垣四郎众人，一摆手，“赶紧的把他送上车，去县医院！” “快点快点！” 老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刚才地下碉堡群里的几头鬼子，除了那个被人一枪打爆脑袋的，剩下的都在这躺板板呢！ 他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众人帮忙，将吸入毒气的这帮家伙抬上车，一路呼啸着直奔县医院！ 至于…… “樱子小姐，这里还有什么地下工事吗？” 眼瞅着老曹和老张随车直奔县城而去，孙建平擦了把汗，有意无意的问樱子小姐。 “我滴也不知道，就是刚才，他们从那边的山沟里出来，都戴着防毒面具，还……” 樱子小姐伸手往远处一条山沟里指了指，孙建平皱皱眉，“我去看看！” “里面滴还有毒气！” “没事我离远点看！” 那条山沟距离筷子厂的直线距离竟然不到五百米！ 孙建平甩开大长腿，不到八分钟就走到了，首先入眼的是一个极小的四方出口，外边的小铁门已经被塑性炸药炸掉，耷拉在门闩上，被风一吹嘎吱嘎吱的响。 想必刚才新垣四郎他们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孙建平扭头瞄了一眼，方才发现这个小小逃生出口的妙用：整座大山都被掏空了，所有射界都面向西方，而这个出口设在东南角落里，出了此处不到五百米就是死人沟，方便战时重要人员撤离！ 他又绕着山沟转到西面，一片片茂密的树木几乎遮盖了半座山，而在树木掩映之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椭圆形的碉堡错落分布在半山腰。 幸而现在是初春季节，冰雪未消，树木还没萌芽长叶，如果是夏天，草木葱茏之时，即便走到碉堡近前，也未必能够发现这些极其隐秘的杀人设施！ 至于这些树…… 看树龄应该都在三四十龄左右，基本上都是阔叶树种，想必是修建碉堡的小鬼子们故意种下，用来遮蔽视线，隐藏山上的武器装备。 孙建平脚踩着还没有融化的冰雪，沿着山沟往上爬，他在寻找车库的大门！ 如果没猜错的话，小鬼子应该在山里修建了公路，最起码也得是砂石路，要不然车子一出门就堵在门口，到时候人家一排炮弹打过来，岂不就地上西天了？ 不对，不对啊，车库里那些车子明明都装了黄金，如果想要逃跑的话，不可能向西跑，那不是给大鼻子送礼了么？ 所以车库大门的出口一定在这个山包的东边！ 小小山包看起来不大，可要是绕上一圈，最起码也得走上三五十里的路程，孙建平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只得放弃，回到筷子厂营地，让王叔通知村里的联防队马上集合，将这座山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进出！ “孙桑，我滴担心我哥哥，我想去县城探望一下滴……” 樱子小姐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看到孙建平从山头绕过来，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又是两排泪花滚落。 “那你快去吧，这里我帮你照看着。”孙建平最受不得女人掉眼泪！ 甭说，摘掉假睫毛后的樱子小姐长得还挺好看！ 颇有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味！ 在二马架众多小美女中也能排在陈艳琴之前！ “太谢谢您了！”樱子小姐急忙鞠躬行礼，孙建平低头一看，我去！ 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本章完) 第1147章 这里面有大宝贝! 县医院里静悄悄的，医生们刚刚对几个送来的“国际友人”进行了一番抢救，有一个因为中毒太深已经死掉了，剩下的几个症状还算平稳，已经转到特护病房进行观察了。 樱子小姐急匆匆上了楼，按照护士的指引来到新垣四郎的病房里，作为藤田株式会社尊贵的社长大人，他自然要独享一间病房。 “哥哥，你滴感觉好些了吗？” 樱子小姐推开门，看到哥哥正戴着氧气面罩费力吸气，脸色憋得通红，左手腕上挂着吊水，身上、肩膀上都缠着一条条雪白的绷带，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出脓液。 哥哥这是中了什么毒气，竟然如此霸道！ “樱子……是你！” 新垣四郎睁开眼睛，看到妹妹，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我滴来看看哥哥有没有好一点……”樱子小姐坐在他身边，将买来的水果拿出来，用小刀削皮，“这里滴是个小城市，没有什么好的水果，哥哥先尝一尝润润喉咙吧！” 新垣四郎摆摆手，“你滴来做什么？” “我是来看看你……” “是来看看我什么时候死掉吗？” “哥哥你……” “哈哈哈！”新垣四郎忽然笑起来，随后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护士急忙推门进来，新垣四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出去。 樱子小姐站起身，把房门关好，又施施然坐在椅子上，“哥哥，我滴不明白，我们滴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身为藤田家族的后代，请你不要再问这么愚蠢滴问题！”藤田四郎又使劲咳嗽两声，扯过纸张，将咳出来的粘稠痰液吐在上面，目光怔怔的看着痰液，嘟囔了一句是芥子气。 “我是家族里年纪最小滴妹妹，有些事我滴的确不该问，可是自从父亲大人过世后，你滴为了争夺会社的控制权，杀掉了大哥、二哥和三姐，这個你滴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樱子小姐坐在椅子上，仍旧慢悠悠削着苹果，语气淡然的问道。 “我滴和伱这样的蠢女人有什么解释！为了家族滴荣誉，我滴必须那么做！” 藤田四郎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藤田家最小的妹妹，藤田樱子没有生气，只是抿嘴笑了笑，“哥哥你滴不要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给你倒水喝吧！” “你滴出去，我滴不想见到你！” “哥哥……” 樱子小姐忽然伸手抓住了藤田四郎的手腕，眼圈红了，“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滴希望你早早康复起来！” “哼！” 藤田四郎冷哼一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费力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樱子小姐握住的左手手腕，一枚微型注射器赫然扎在输液管上！ “你滴，你滴要……” 大量浅蓝色的毒液顺着输液管飞快流入血管里，藤田四郎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起来，樱子小姐仍旧死死攥住他的手腕，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 “哥哥别怕，很快，一会儿……一会儿就会好了……不会疼滴……我滴给你唱摇篮曲吧……” 她脸上带着微笑，目光柔和的盯着全身扭曲成一团，顺着嘴角不停往外吐血的四哥，慢慢哼起家乡的民谣。 一曲未了，新垣四郎猛地抻直身子，双眼翻白，瞳孔放大，脑袋往旁边一歪，死了！ “哥哥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父亲大人了！” 樱子小姐站起身，拿起卫生纸帮他擦掉嘴角的鲜血，顺手拔掉微型注射器，目光定定的看着脸都疼到扭曲的哥哥，轻轻一笑。 她转过身，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嘴里念了一句我没有亲人了。 说完她一把扯乱头发，冲到门口，焦急喊着护士快点来！ 我哥哥快不行了！ “死了？” 大清早，孙建平正在死人沟往北二十里的这座大山里转悠，想要找到车库出口，小陆匆匆跑过来，报告给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嗯，说是什么心力衰竭，樱子小姐说要处理他哥哥的丧事，暂时不回来了，委托你全权处理筷子厂的事宜！” 孙建平皱皱眉，不回来正好！ 孙建平仍是有些担心，虽说新垣四郎一死百了，但他手下那几个工程师还活着！ 他们有没有人认出我们？ 应该不会吧！ 可凡事都有万一，如果留下一个活口，那么将来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冲到县医院把他们挨个抹脖子放血？ 这不现实嘛！ 不过转念想想，即便被他们认出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只要我们打死不承认，他们又能奈我何？ “小陆，你看这座山，有什么蹊跷？” 想到这里，孙建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山上。 “这座山也没啥啊！” 小陆后退几十步，站在远处，歪着头打量这座“平平无奇”的山包，摇摇头，“看不出来。” “憨小子，你看这里！” 孙建平眯起眼，对着初升的太阳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已经被掏空的山，他忽然发现南坡有些不一样！ 按照山脉走势和水流冲击，南坡的坡度应该是从山峰到山脚一路平缓的顺下来，虽然从他的角度来看山坡确实能够做到因形就势，但山脚的位置似乎有点…… 草木过于繁盛了！ 他皱皱眉，拔出匕首，冲小陆喊了一声，一头扎进茂密的灌木丛里。 现在是三月份，东北的雪还没有融化，因为西北风的原因，大量的雪都被卷到南坡这片茂密的树林里，一脚踩下去，整个人直接陷进深深的大雪壳子里，想要拔出腿都费劲！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条腿拔出来，看看前面被积雪覆盖，只露出一半树头的灌木丛，心中一喜！ 虽说此地灌木丛茂密，按理说出口不应该设在这里，但在战时，这点灌木丛能挡住什么？ 一炮下去就全都成柴火了！ 所谓最隐蔽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大的秘密，如果猜得没错，车库的出口肯定就在这片大雪壳子下面！ “建平哥，这片窝风地能有啥好东西啊！” 小陆也跟过来，这孩子比较聪明，人家直接用“滚”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总算爬到半山坡，此时三月的骄阳正照在半坡上，许多融化的冰雪汇集成河，稀稀拉拉往山下流淌过去，汇入下面的雪壳子里不见了踪影。 “带铁锹了吗？” 孙建平拍了他一下，小陆皱皱眉，又一骨碌滚下去，不一会拎了两把铁锹过来。 这孩子！ 两人往下挖，不知道挖了多深，反正已经把两个人彻底埋进去了！ 融化的积雪顺着山坡哗哗往下淌，灌进两个人挖好的雪洞里，小陆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水，他也闹不清楚究竟是汗还是雪水。 “建平哥，这下边有宝贝吗？” “那是当然！”孙建平停下来，目光落在眼前的山坡上，慢悠悠说道。 “这里面有大宝贝！” (本章完) 第1148章 不敢去!小命要紧! “啊……” 小陆眼巴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一块块青绿色石头，有些郁闷的挠挠头，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复制”过来的塑性炸药，话说这玩意确实比自己造的土火药好使多了！ 他将塑性炸药贴在石头上，插上导爆管，冲小陆招招手，小陆不由分说，踩着被雪水浸透的冰壳蹭蹭两下蹿出去，然后趴在上面，把铁锹递下来，“建平哥！” “不用！” 孙建平一把扯掉导爆管，急忙闪身躲在角落里，只听得呲呲一阵响，砰的一声，炸得石头满天飞，噼里啪啦打在身后的雪窝里，吓得小陆急忙低头。 炸药直接炸掉了覆盖在外层作为伪装的石头，露出里面的钢铁大门，看到大门，小陆也傻眼了！ 他没想到石头后面竟然是还有一道铁门！ “知道这座山里面是什么吗？”孙建平笑了笑，小陆使劲摇头。 他抄起铁锹，将周围的雪、冰块和炸出来的石头清理干净，顺着钢铁大门的缝隙又贴了一块塑性炸药，轰的一声，一阵白烟冒起，尘封三十多年的钢铁大门终于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小陆一骨碌跳下来，和他一起使劲推门！ 嘎吱吱…… 沉重的金属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窜出一股辛辣中带着潮湿味道浑浊空气，孙建平急忙拉着他爬上雪坑，俩人躲在上风向，眼巴巴看着青绿色的烟从里面咕咕冒出来，好像仙气儿似的冉冉上升，被风吹散。 “建平哥，那是不是就是妖气啊？” “什么妖气！”孙建平拍了他一下，“那是芥子气，剧毒的，闻到就全身起水泡，最快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毒死了！” “啊……那么厉害啊！”小陆吓得往后缩了缩。 一直等到大门里的毒气释放干净，孙建平这才跳下来，冲小陆招招手，这孩子却一个劲摇头！ 不敢去！ 小命要紧！ “完蛋玩意！”孙建平笑骂一句，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径直走了进去。 他猜的不错，下面果然是地下车库！ 一排排的五十铃94式6轮卡车整齐排列，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从车上扔下来的金子，孙建平把金子捡起来，远远望去，在机要室密道位置下边还躺着一个人，扣在脸上的防毒面具早就被扯碎了，面目狰狞，口吐鲜血，死状十分恐怖！ “小陆，进来！” 孙建平又喊了一嗓子，小陆才畏畏缩缩溜进来，当他看到地上攒成一堆的金子时，顿时两眼直放光！ “建平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拿起两块敲了敲，发出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咧嘴一笑，张嘴就要去咬！ “千万别乱动！”孙建平连忙喝止，“备不住小鬼子在金子表面涂毒了！” 小陆吓得一松手，两块金疙瘩当啷落地，逗得孙建平直笑！ 就这点小胆子，还敢进来探险？ “赶紧的揣起来几块，将来留作老婆本！”孙建平又爬到车上，将那些木箱子都挑开，不由得连连皱眉！ 只有上边几个箱子里装的是金条，每根都是八两的分量，一箱子五十根，算下来总共也不过四五千两，下面的箱子里装的全都是步枪和机枪子弹！ 这些金子虽说数量也不少，加上让张富才揣走的那些，总数大概在六千两左右，但和那六百吨的传言相比，仍旧是九牛一毛！ 难道金子真的都在死人沟下面？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小鬼子在这附近不止藏了佩特罗夫那六百吨黄金，还有从南洋掠夺来的金子，也都藏在这片大山里！ 乖乖！ 那帮畜生究竟是搜刮了多少！ 找吧！ 我找完让土豆找，土豆找完让他的孩子找，早早晚晚得把那些宝贝给老子翻出来！ “建平哥，这些金子上边还有字儿呢！” 小陆扯了块苫布，将金子抱起来塞进棉大衣口袋里，孙建平皱着眉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只是这上边的英文…… 应该是西班牙文…… “赶紧的能拿多少拿多少，等会你曹叔他们就来了！”孙建平打心眼里喜欢小陆这孩子，所以才会把他也叫过来，趁机捡点洋落。 至于他孙建平同志嘛！ 嘿嘿嘿！ “嗯嗯！”小陆兜着满满一兜子金块，匆匆跑出大铁门，找了个地方给藏了起来，正在这個节骨眼上，远处传来老曹、老张等人的声音，徐家兄弟们也都来了，一个个扛着家伙式，浩浩荡荡往山这头赶！ “叔，这边！” 孙建平急忙将车上所有的金子都一股脑的都塞进小瓶子里，爬出雪洞，冲老曹他们招招手！ “你咋找到出口的？” 大家伙一起动手，铲雪的铲雪，砍木头的砍木头，不一会就把地下工事的出口给清理出来。 “我也是瞎蒙的！” 孙建平冲张富才、张富田等人招招手，众人一起使劲，喊一声一二三！ 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推开，时隔三十多年后，阳光再一次照进这个尘封的山洞，五十铃大卡车上的苫布遇到阳光，慢慢变灰变脆，用手一扯就碎成渣了。 “我的天啊！” 徐金水看到里面停放的密密麻麻的车辆，眼珠子都直了！ “还有大炮车！” “这还有坦克呢！” “发财了哈哈，这些东西能卖不少钱吧！” 众人纷纷跑到大卡车旁，扯开车门钻进去，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洋落”。 老曹冲孙建平挑挑眉毛，指指车厢，孙建平轻轻点了下头，老曹这才放心，“这些东西不能乱动啊，金城啊，你领几个人在这看着，建平你去把发电机整着火，其余人跟着我再去里面瞅瞅！” “好嘞！” 孙建平跑到发电室，捅咕了几下，不一会发电机轰隆作响，车库里没有被打碎的灯泡又再次亮起来。 “叔这嘎达还躺着个人呢！” “赶紧的抬到外边去！” 老曹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咔嚓一下推上去，霎时整个地下工事都亮了！ 众人跟在老曹身后，又是新奇，又是激动的看着这座尘封三十多年的地下碉堡，全部都是用高标号的钢筋水泥修建的，墙面平整如镜面一般，画着各种各样的箭头和指示标志，还有不少缺少笔画的外国字。 “都不准乱动啊，指不定哪样就是有用的，徐金山，你把手给我缩回来！一天天的学三只手呢！” 老曹一瞪眼，吓得徐金山讪讪一笑，“我，我看看嘛！” “看个屁看！” 老曹转悠来转悠去，路过弹药仓库，又打开一扇小门，推门进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歪把子机枪！ 野鸡脖子机枪！ 仿捷克式、三八式、九九式…… 密密麻麻摆放在枪架上，一层层一片片，一眼望不到边！ 还有堆积如山的子弹箱…… 光这一个军火库里的物资，就足够装备一个师团！ “叔，叔，你看这里！” (本章完) 第1149章 全村大丰收，捡洋落去! 张富田推开一扇门，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咔嚓往上一推，这个储藏室里也顿时亮起来！ 老曹探头一看，喊了一声我滴妈呀！ 这里面放的是军粮，一麻袋一麻袋的都是大米，摞得跟小山似的，一眼望不到头！ 只是因为年深日久，大米早已朽烂，用手一碰，连麻袋都哗啦一下散了！ “妈了个巴子，这要是饿肚子那些年找到，就不至于死那么老多人了！”张子义气愤骂了一声，老曹摇摇头，“那前儿八成也存了十多年了，早不能吃了！” 众人像走马观花似的把整个地下工事逛了个遍，虽说不让拿不让碰，但每個人的口袋都塞得鼓鼓溜溜的。 老曹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让张富田跑下去告诉孙建平一声，那些大卡车上的东西谁也不准动！ 车上可能有毒气弹！ 不过还是他多虑了，孙建平早就想到这一层，由他亲自将车辆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武器弹药不能动，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东西动弹不得！ “老王你赶紧的回去，让乡亲们赶车过来，能划拉啥就往家里划拉啥！” 老曹伸手拍拍另一个仓库里密密麻麻摆放的自行车，咧嘴一笑！ 这老多自行车，得有上千辆吧！ 就是卖废铁，也能卖个百八十块的！ 王连生骑着毛驴匆匆跑回来，招呼乡亲们套车，赶紧去死人沟！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二马架的村民都知道后山挖出宝贝了，呼啦啦的都往这边赶，进山里捡洋落来！ 二马架一动，小西山、于圩子的乡亲们也都跟着过来凑热闹，钱慧珺正好下班回来，听说孙建平他们在山里挖出一个小鬼子当年留下的地下工事，顿时来了兴致，抱着小土豆，牵着小乐乐，一蹁腿坐上了王连生的马车！ 进山捡洋落去！ “你咋来了？” 孙建平看到媳妇领着孩子也来了，大感惊奇！ “咋还不让我过来看看热闹了！”钱慧珺一脸兴奋的看着车库里那一排排一辆辆大卡车、挎斗、小汽车、坦克、炮车…… 我的天啊这么老多！ 得有七八百辆吧！ “千万千万离那些大卡车远点，指不定哪辆车上就有毒气弹！”孙建平提醒一声，钱大小姐有些害怕的躲在他身边，“还有啥要注意的你一气儿都跟我说了呗？” “大家伙都听着点！不准划火柴，不能抽烟，不准动明火！”孙建平扯着嗓子喊起来，“抽烟的就先别进来了，要是一不小心，咱们这帮人全得大揭盖，上西天！” 大家伙都笑起来，王连生急忙掐灭了烟卷，甩手扔出去，“建平啊，这些挎斗子还能用吧，给我一个呗？” “您老能拿多少拿多少，能搬多少搬多少！”孙建平冲众人招招手，“想要拿的都抓紧，别等明天上头下来人贴了封条，就是想拿也拿不了了！” 轰！ 众人一窝蜂的要往里面钻，又被孙建平拦住，“拿归拿，这些大卡车上的东西谁也不准动！里面有毒气弹，万一漏气了咱们都得瘪谷！” “明白了明白了！” 小陆乐颠颠从工事里面跑过来，脖子上挎着好几双牛皮厚底军靴，“建平哥，那边一个仓库里都是牛皮鞋，你赶紧的去抢几双！” “我去！” 小乐乐一蹦三尺高！ 爸爸说有好事必须奋勇争先！ “快走啦蠢弟弟！” 她拉着小土豆的手，跟在小陆身后，一溜烟的往储藏室跑！ “诶呀我滴妈妈呀！” 当小丫头看到储藏室里的衣服鞋帽时，惊得大眼睛都直了！ 偌大一个仓库，比她家的小屋子不知道大了几百倍，里面全是一排排的铁架子，从门口一直排到仓库的尽头，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帽子、衣服、棉服、裤子、鞋子、钢盔、绑腿…… 两侧是一个个大木头箱子，外边用铁条封死，上边写着“綿”字样，看得小丫头直挠头。 箱子里一定也放着可多宝贝了吧！ 老曹脑袋上扣着一顶小军帽，脖子山挂着两双翻毛大皮鞋，正抱着厚厚一摞棉服从里面走出来！ “孩儿来了？” 老曹从厚重的棉服堆里探出脑袋，冲小乐乐嘿嘿一笑！ “嗯嗯，我给我爸爸弄双大皮鞋！” “皮鞋在里边呢，快去拿吧！” 老曹笑眯眯点点头，招呼曹春贵，“春贵啊，你在那卖呆呢，赶紧的往外搬啊！等会都让人给抢光了！这王八犊子，差劲玩意！瞅啥啊过来搭把手！妈的不喊不动弹，一动一哼哼！” 曹春贵翻着白眼走过来，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棉服，“整这玩意干啥，拿点枪啊子弹啥的！” “你他么是不是虎透腔了，拿那玩意干啥？你还想打三战啊！” 曹春贵平白又挨了一顿驴，怒气冲冲抱着一大捆棉服往外走，扔到马车上。 乡亲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往外搬东西，老张一手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嘴里嘟囔着车胎瘪茄子了，还得换…… “建平啊，你不去划拉点？” 张子义扯脖子喊起来，孙建平一笑，指指那些大卡车，“我在这看着点，慧慧进去弄了。” “伱要啥跟叔说，叔给你整点！” 孙建平心道我还要啥了，四千多两金子都让我给“笑纳”了！ 加上上次收金子时复制的沙金，现在小瓶子里都存了七千多两金子了！ 咋往外花啊！ 愁死我也！ “草拟吗，谁把你们这帮揍给叫过来了？” 张子义一抬头，尼玛瞅见这货不烦别人！ 于长海！ “听说你们在山里捡到了瓜落，这不是过来帮你们分担分担嘛！”于长海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哎呀书记也在，辛苦辛苦！” 孙建平笑着和他握握手，“这山洞里的好东西可老鼻子了，就是倒腾三天三宿都整不完！” “你看我说我来着了吧！”于长海嬉皮笑脸，目光落在大卡车上，“好东西啊，要是整几辆这玩意，组个车队出去拉脚，那可挣老钱了！” “大车不能动！”孙建平连忙阻止，“车上有毒气弹，你这移动万一漏气了，咱们谁也跑不了！” 于长河、于长顺等人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挎斗子没事吧？” “别瘠薄打这玩意的主意，我包圆了！”张子义一看于长海盯上了挎斗子，急忙伸手拦住，挑起大拇指往后一比划，“我的！” “你的就你的呗，好像谁可得意这破玩意了！”于长海闹了个没趣，踹了一辆挎斗子一脚，给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张大炮手叫号！ “叔你们就别折腾这些了，赶紧进去划拉点衣服被褥啥的！”孙建平笑着催促道。 “那建平我们先进去了！” 于圩子、小西山两拨人呼啦啦冲进去，大家伙相互打着招呼，争先恐后往外搬东西。 看着一个个塞得满满登登的仓库，钱大小姐一时间有点蒙圈，不知道该拿点啥好！ “妈妈大皮鞋！” 小乐乐脖子上挎着两双牛皮鞋跑过来，把钱慧珺都气笑了，“大闺女你这……让你拿鞋你就拿鞋，就没想着弄点别的玩意？” “别的玩意？” 小丫头眼珠一转，匆匆跑到不远处一个仓库里，直接抱出个圆滚滚的迫击炮弹出来！ “祖宗啊！” 钱慧珺吓得脸都白了！ (本章完) 第1150章 少拿一件都是犯罪! 这场“大丰收”、“大搬运”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就连纪家油坊也都参与进来，一辆辆马车上堆满了从地下工事里搬出来的服装被褥、机械设备，甚至连会议室那张巨大的黄玻璃木桌子也给锯巴锯巴搬出来了！ 都是好东西！ “还有啥要往外搬的，要贴封条了！” 孙建平也趁机检查了那一百多辆五十铃94式卡车上装载的东西，除了一些武器弹药外，他还发现了两具已经腐烂成白骨的尸首，坐在驾驶室里，想必是不甘心失败而自杀的小鬼子。 至于黄金…… 再也没找到一星半点。 老百姓们都拖着拽着抱着满满登登的东西，一个个喜气洋洋往外走，孙建平喊了两嗓子，招呼大家快点往外搬！ “建平，那个发电机咋整？”老曹走过来，看到那个还在轰隆运转的发电机，动了心思。 “叔，这玩意想搬咱们也搬不动啊！”孙建平瞅瞅发电机的体积，连连摇头，老曹有些不甘心的瞅了两眼，跺跺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塑性炸药，就要来個“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一件不留！” “叔……你这是干啥，现在不是打鬼子那时候了！” 老曹这才回过味儿来，挠挠头，尴尬一笑，冲地下工事里面喊了一嗓子，“有完没完了都，还想都倒腾家里去啊，赶紧的出来吧！这特么一个个捡便宜都捡红眼了！” 众老少爷们们这才恋恋不舍从的地下工事里往外走，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真是恨不得把整个地下工事都搬到自个家里去！ 捡便宜嘛！ 少拿一件都是犯罪！ 钱大小姐也不甘示弱，拽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踉跄走过来，后面俩孩子憋红了小脸往前推，看得孙建平直摇头！ 得，我媳妇也是个捡便宜没够的主儿！ 他急忙走过去，帮着媳妇将这满满一大包东西拽到门口，抬上马车，钱慧珺擦了把汗，累得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喘。 “你都整啥了，这么老沉？” 钱慧珺一挑柳叶眉，冲丈夫诡谲一笑，“秘密！” “切，跟我俩还藏着掖着，你们先回去吧，等会我就回了，对了回去好好检查检查，千万别掺杂武器弹药，万一伤着孩子……” “知道啊！墨迹！”钱慧珺站起身，冲他眨眨眼睛，“你整完抓紧回去，我可听说这山里有狐狸精……” “好了好了别闲扯了，你没瞅见咱家那小东西都要翻脸了么？”孙建平小声嘀咕一句，一把抱起女儿，“大闺女是这次的宝贝押运官，要看好东西别弄丢了哦！” “爸爸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小丫头敬了个礼，逗得父母都笑起来！ 调皮的“小狐狸！” 当月亮划过地平线的时候，伴随轰隆一声巨响，老虎沟地下工事的大门缓缓关上，孙建平拿起两张发黄的纸，啐了两口唾沫，啪的一下贴在门上！ “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封！” 至于西边那个被新垣四郎炸出来的逃生缺口和山坡上定向爆破出来的大洞也被他给堵死了，免得有人大半夜偷偷溜进去。 偷东西倒还不要紧，就怕他们不知死活，把毒气弹给整爆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擦了把汗，冲老曹咧嘴一笑，“曹叔，向上头汇报吧！” “白瞎那老大发电机了！”老曹还在懊悔没把发电机折腾出来呢！ 就是卖废铁，也能卖个百八的！ 败家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叔啊，这就可以了，还往家里划拉啥啊！”孙建平又瞅了一眼封死的大门，心道里面的一百多辆挎斗子都到腾出来了，大炮可倒是不少，要是…… 借着舒朗的星光，他站在碉堡群的顶端，向远处眺望，从脚下向西，便是茫茫大兴安岭，他忽然想到，这里是不是小鬼子当年修建的后方物资基地？ 要不然也不会存储这么老多东西！ “我记得小鬼子为了防备大鼻子的突袭，在大兴安岭布置了好几道防线，好像海拉尔那边就有不少堡垒群。” 老曹点点头，“那个我见过，整的挺大，又是大炮又是火力点的，大鼻子的坦克一冲就给冲垮了，屁用没顶。” “叔你说这样的物资基地不能只有一个吧，是不是还有不少？”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走在前面，“那指定的，搬东西的时候我数了，虽说这个山洞里的东西看着不少，但也只够一个师团的，小鬼子当年在东北这嘎达有四十个师团，你算算他们得囤多少东西吧！” “我猜这大山里还有，要不赶明咱们再好好搜搜？” 老曹眼睛一亮，这种捡洋落的机会可不多哦！ 爷俩聊着天，一步步从死人沟走回二马架，来回二十多里，说话间就到了，家里仍旧亮着灯，豆包看到主人回来，立刻跳出栅栏，摇着尾巴跑去欢迎！ “这大脸越来越大了！”老曹笑着捏捏狗耳朵，豆包呲着牙眯着眼，一副贱兮兮讨好的笑。 “也挺勤快，这几年可没少下狗崽子，我看村子里一半的狗都管牠叫爹。”孙建平在狗头上拍了一把，笑道。 “这样的狗种好啊，看家护院，上山打猎，干啥都是一把好手……” 豆包大尾巴摇得像风车，喜滋滋跟在俩人身后，接受主人们的表扬。 孙建平推开大门进了院子，刚一进家门，就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屋子里到处都是从山洞里运来的东西！ 把两个小屋和外屋地都给堆满了！ 有些东西没地方放，都给堆到了院子里！ “咋整了这么老多！”孙建平费力抬腿，从堆积如山的衣服行军被中迈过去，钱慧珺头也没抬，嘟囔一句，“都是大家伙给的，我说不要，一个个扔到院子里就走，你别卖呆了，赶紧的帮我收拾收拾……” 孙建平嗯了一声，蹲下来将从山里搜刮来的物资分门别类，这一份不要紧！ 光自行车乡亲们就给他送来十几辆！ 开玩笑我和我媳妇总共才几条腿，骑得过来么？ 张叔直接给他送来三辆挎斗子！ 算了，推到菜园子里明天再处理吧！ 至于翻毛皮鞋更是摞成了小山，不过鞋号都偏小，只有两双能穿…… 想想也是，二战时小鬼子的平均身高才多少？ 一米五、六？ 至于军服、军帽什么的，也都是“小人号”，给孩子们穿还差不多！ 不过那一包一包的棉花倒是引起了孙建平的兴趣，这些东西都是小鬼子从中原地带掠夺过来的，有些棉花包上还印着来源地的代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以战养战”吧！ 最让孙建平感兴趣的就是一沓一沓的大皮带，全部都是上好的牛皮制成的，邦邦硬，裁切一下用来做马笼头最好了！ 农村没有所谓的垃圾，只要有东西，就能派上用场！ 就比如说脚下这一沓小鬼子的军服，裁剪一下涂上浆糊，一层层粘成袼褙，用来做纳底鞋，也是不错的选择！ 全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本章完) 第1151章 你能大半夜赶过来啊! “你别整了，赶紧的收拾收拾领着孩子们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孙大书记心疼媳妇，见钱慧珺还在整理从地下工事中翻出来的“宝贝”，催促道。 老猫溜溜达达跑过来，看看堆满屋子的东西，再看看已经靠在棉花包旁边睡着的孩子，气得喵喵直叫！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睡觉睡觉，再不睡猫猫都生气了！” 钱慧珺笑着扯扯猫耳朵，把炕上的东西都堆到地下，先铺上被褥，孙建平把早就睡着的儿子女儿抱过来，帮他们脱掉衣服，盖上被子。 老猫像个守护神似的紧贴着小丫头躺下，长长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小爪子，使劲抻了个懒腰。 猫猫也睡着了。 “哥你说他们藏了这么老多东西是想干啥？” 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钱慧珺也是哈欠连天，今天可是把她给累坏了！ 孙建平帮媳妇捏捏肩膀，“还能干啥，打仗呗！” “好好过日子不行么？整天打打杀杀抢地盘……”钱慧珺享受着亲爱的老公的“马杀鸡”服务，嘟囔一句，“早点睡吧，都两点半了！” “睡吧睡吧！” 孙建平搂过媳妇，不一会就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借着窗外的星光，孙建平瞅瞅睡在怀里的媳妇，有些郁闷的皱皱眉，新垣四郎死了，樱子小姐应该是回岛国争家产了吧，不知道这个筷子厂还能不能整下去了！ 要是她不想弄了，我就想办法把机器设备都搬到村子里，单独辟出一块地生产家具！ 差点忘了山洞里还有坦克呢！ 不知道能不能拽出来当拖拉机用…… 估计得老费油了！ 想着想着，他也困意上涌，打了個哈欠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丫头就叽叽喳喳跑进来，“咱们怎么弄了那么老多东西呀！” “傻孩子，捡便宜么，谁还嫌多？”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手，她炫耀似的拽起裤脚，“妈妈你看，大皮鞋！” “呦，我们家乐乐也穿上大皮鞋了！真好看！” 钱慧珺瞅瞅翻毛皮鞋，微微蹙眉，这帮鬼子为了打仗真是丧心病狂了！ 把这么多物资拿来做军事装备…… 只是一个个的还没三块豆腐高，还想着霸占全世界？ 病得不轻…… 话说这大皮鞋…… 我闺女都能穿了！ 小丫头得意踩着大皮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发出“啪啪”的声音，看到爸爸正蹲在那辆挎斗旁边，她把小手背在身后，把小脚抬得高高的，啪的一下砸在地上，留下一片铁掌印。 “哒哒哒！” 孙建平放下扳手，笑呵呵看着背着小手满院子“踩正步”的女儿，笑骂一声小傻子！ 看看女儿现在多快乐！ 想想在京城的时候那个憋屈劲儿…… 幸亏把她给带回来了！ “能修好吗？”钱慧珺凑过来，用围裙擦擦手上的水，好奇问道。 “差不多，就是需要更换几个密封胶垫而已……”孙建平拍拍挎斗的铁壳子，“军用设备就是皮实耐草，你看看这些零部件都是纯铜的……” “那你快点修好，以后就开着这玩意送我上班吧！” “夫人下令了，那必须做到啊！”孙建平嘻嘻一笑，钱慧珺捏捏他的耳朵，瞅瞅围着院子“踏正步”的女儿，吧唧亲了一口！ 坏蛋瓶子！ “嘿嘿！”孙建平摸摸脸上的吻痕，笑容如花一般灿烂！ 幸福啊！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送走老婆和孩子们后，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些棉花布匹什么的都收拾进仓库，至于堆放在角落里的一摞钢盔也没扔掉，而是找了一根木头杆子，叮叮当当钉上去，往厕所里一摆！ 好一个掏粪勺子！ 老曹穿着大皮鞋跳墙过来，走了两步又皱着眉折返回去，换上轻便的布棉鞋，嘴里嘟囔着破玩意太板脚，早知不拿好了…… “能修好么？” 看到那辆挎斗子已经被大卸八块，孙建平正用自行车内胎剪成一个个圆形，更换摩托车上的垫片，老曹蹲下来，拿起一个零件对准太阳仔细看，随口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要是修好了出门也方便……” 一辆吉普车戛然一声停在门口，看到孙建平家院子里堆放的十几辆自行车，还有拆卸的满地零件，田锡恒暴跳如雷！ “孙建平！” “呦呵领导来了，啥时候来的？你瞅瞅我们家这狗也没叫……”孙建平瞪了豆包一眼，豆包翻了个白眼，汪汪叫上两声，敷衍了事。 “你们后山是不是发现了当年小鬼子留的物资仓库？” 田锡恒有备而来，劈头盖脸直接问道，孙建平一笑，“发现了啊，早晨吕主任不是给你们打电话汇报了吗？” 一句话噎得田锡恒哑口无言！ 他翻着白眼珠，绞尽脑汁，盯着地上的零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汇报？” “领导伱这话说得好笑，我大半夜的汇报，你能大半夜赶过来啊！”孙建平放下剪刀，将零件拼接起来，冷笑一声。 “我，我现在不是赶过来了么！” “来了就来了呗吵吵啥啊，把我们家狗都给吓着了！”孙建平白了他一眼，起身摸摸豆包，豆包立刻“委屈巴巴”的躺在地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孙建平你……你什么态度！” 孙建平站起身，抄起扳手，这也是昨天从山洞里搜刮回来的，吓得田锡恒往后退了好几步。 “领导你说我什么态度，你让曹叔给咱们评评理，你踏马的一进门就跟我俩大呼小叫，咋的你没日子过了要嘎嘣瘟死了？” “你你你……你怎么还骂人……” “姓田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踏马的还跑到省城去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跟我俩逼逼赖赖，我他么不但骂你，我还打你呢！” 孙建平冷着脸吼了一声，吓得田锡恒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两句硬话找找场子。 可…… “算了算了，建平你这是干啥，哪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老曹顺坡下驴当和事佬，冲孙建平招招手，“小犊子，过来，给领导道歉！”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田锡恒气得直跳脚，“老曹你瞅瞅，你瞅瞅，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行了领导，建平这几天为了筷子厂的事都闹死心了，你多体谅体谅行不？” 老曹扯了孙建平一把，一瞪眼，孙建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不起了领导，是我态度不好，你大人有大量。” 说完他蹲下来，继续安装零部件。 “你这人真是的，我去告你不是为了你好么？” 孙建平一抬头，抄起扳手，吓得田锡恒脸都白了！ (本章完) 第1152章 我收拾不了小鬼子，我还收拾不了你! “建平你要干啥，放下放下！” 老曹劈手夺下扳手，扔在地上，冲田锡恒嘿嘿一笑，“跟领导汇报一下，后山的那个地下工事，已经让我们给封起来了，领导要不要去看看？” “那赶紧的吧！” 田锡恒就是为这个来的！ “走啊建平，别收拾了，回来再弄！”老曹拍了孙建平一把，冲他眨咕一下眼睛！ “哼！” 孙建平起身，抓起抹布擦擦手上的机油，见他走过来，田锡恒吓得一哆嗦，转身钻进吉普车里，不敢再露头了。 老曹和孙建平也上了吉普车，直奔死人沟。 “我的天，这么大的地下工事！” 当田锡恒见识到地下工事的规模时，也是惊叹不已！ 轰隆隆的发电机响了起来，照得整个地下工事里亮如白昼，田锡恒皱着眉看着四处散落的东西，脸色一沉，“昨天发现的时候为啥不封存？瞅瞅，瞅瞅，这丢了多少东西！” “领导瞧你这话说得，老百姓一窝蜂的冲过来抢东西我们能拦得住吗？” 孙建平毫不客气的怼他，田锡恒老脸一红，“拦……拦不住也得拦！这是国家的东西，咋能让老百姓哄抢？” “你这话说得更好笑了，人家小鬼子还没说是他们的东西，咋就成了国家的东西？是上边打着大印呢还是小鬼子开了收据了？” 田锡恒被他怼得干瞪眼！ “建平干啥你！”老曹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赔笑两声，“这孩子最近心气不顺，说话冲了点，领导别和他一般见识。” 田锡恒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摸摸脸上的伤疤，呸了一声，背着手，腆着蛤蟆肚，继续往前走。 “老虎沟地下工事布防图……瞅瞅，瞅瞅，这就是小鬼子侵略的罪证！”田锡恒站在会议室的地图前，指指点点，义正词严，“历史不容辩驳，更不容篡改，我们要坚决……” “你可拉倒吧，好像你杀过几个小鬼子似的！”孙建平冷哼一声，“老母猪吃芥菜疙瘩——净往自個脸上贴金。” “咳咳！”田锡恒终于有些搂不住火了，孙建平干啥啊这是，我说一句他顶我一句！ 王八羔子！ 我收拾不了小鬼子，我还收拾不了你！ 不过孙建平可不怕他，扭头瞅瞅挂在墙上的膏药旗和“八纮一宇”、“武运长久”的条幅，咔咔扯下来，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你，伱干啥，那是罪证，罪证！” 田锡恒气得直跺脚！ “罪证都在后山山沟里呢，全是修工事累死杀死的民工骸骨！” 孙建平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这么多好东西，白瞎了白瞎了！” 看到被“洗劫一空”后还剩下不少的仓库，田锡恒气得一跺脚，孙建平冷笑一声，“啥叫白瞎了？被褥棉花老百姓拿回去也能弹几床被褥盖着取暖，咋的非得送到县城供销社拿去卖才不白瞎啊！” “别跟我说话！”田锡恒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愿意搭理你！” 孙建平一撇嘴，好像我成稀得搭理你了！ “这么多军火，瞅瞅，瞅瞅，都是小鬼子侵略我们的罪证，铁证如山，不容翻案！” 田锡恒看到满仓库的野鸡脖子歪把子，又是一通大发感慨，孙建平抄起一把捷克式，抓起一个弹夹塞进去，端起来，吓得田县长连连摆手，“建平你干啥，你冷静点，老曹，老曹快点拦住他！” “领导他跟你俩闹着玩呢！”老曹哭笑不得的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百式冲锋枪，一撇嘴，“小鬼子整的这些玩意真不带个劲！” “可不么，丑了吧唧的……” 孙建平把仿捷克式扔进枪堆里，翻箱倒柜搜出一箱子手枪，有南部十四式、二四式，还有一把滨田二式将佐手枪，他把滨田式拿出来比划了一下，看外观这把手枪可是比丑兮兮的南部式强多了！ “叔，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子弹。” 老曹嗯了一声，扯过一个木箱子，撬开，从里面倒出一大堆小巧的子弹，都是南部手枪弹，他抓了一把一颗颗赛进弹匣内，看得田锡恒脑后冒凉风！ 孙建平不会在这把我给毙了吧！ “对了叔你再帮我找找有没有九毫米毛瑟弹，我那把枪子弹不多了。” 老曹这辈子没念过多少书，更不懂什么英文德文西班牙文，但是他年轻时可是玩枪的把式，对各种子弹都了如指掌，简单翻看一番，就找出满满一箱子九毫米毛瑟弹，哗啦一下扯开，里面黄澄澄的子弹叮叮当当跳出来，落得满地都是。 “那个，建平、老曹，咱们去别处瞅瞅呗！” 田锡恒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种深山老林，杀个人跟死个耗子差不多！ 我听说先前他们太平山大队的正副队长不就都被弄死了么，到现在还没找到尸骨…… 我看孙建平那小子心气不顺，万一那句话说不对了，再把我一枪崩了！ 上哪说理去！ “快点走吧，这地方有啥好待的……” 田锡恒越想越害怕，瞅瞅墙上那一个个骷髅头似的标志，感觉脑后直冒凉风！ 这里面指不定死了多少人了…… 呜呜呜我要回家…… 孙建平一挑眉毛，压低声音，“叔你说他能不能吓尿了？” “备不住……”老曹也翻箱倒柜找起来，寻思着再弄点瓜落回去，没想到他伸手掀开一个箱子，里面竟然满满的都是小鬼子的武士刀！ “嘿这玩意不错啊，瞧瞧这钢口……” 孙建平劈手夺过来一把，沧地一声弯刀出鞘，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领导，领导你过来啊！” 孙建平双手紧握武士刀，腰间别着那把小手枪，一脸狞笑，吓得田锡恒妈呀一声，撒丫子就跑！ “哈哈哈！”孙建平笑得肚子疼，老曹一瞪眼，“这孩子，闹一闹就得了呗，你这要把人吓出个好歹……” “他胆小怪我喽！” 孙建平把武士刀收入刀鞘，跟在老曹身后出了轻武器仓库，扭头一看田锡恒吓得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上下牙直打架！ 靠！ 不会就这点胆子吧！ “喂，领导，吓傻了？” “骷髅，骷髅头！” 田锡恒一看是孙建平，手哆嗦个不停，往身后一指，孙建平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还有个虚掩的小门，推开一看，把他也吓了一跳！ 我滴妈！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两具尸体以拥抱的姿势立在屋子里，身上贯穿一把武士刀，骨架都不太高，一个大约一米七，另一个一米五左右，身上的衣服早就朽烂，露出一根根雪白的肋骨。 “一个男的，另一个好像是个女的……”孙建平扒拉了一下骷髅头，看看骨缝，“二十多岁，自杀。” “好端端的干啥自杀呢！” 田锡恒终于壮着胆子凑到两具尸首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肯定是战败了心情不好，干脆就学糖葫芦来个对穿呗！”孙建平往屋子里扫了一眼，没看到有啥之前的东西，就墙上挂着几个相框，角落里立着一个文件柜和一张办公桌，桌子上的台灯早已锈迹斑斑。 “走吧！” 他转身出了门，田锡恒又扭头看了看抱在一起自杀身亡的两具尸骨，看到女骨架上还挂着一串金项链，赶紧扯下来，塞进口袋里，急慌慌追着孙建平他们去了。 (本章完) 第1153章 草你算个嘚儿! “这个仓库里武器弹药太多了，必须得通知上头过来处理，要是炸了，怕是整个山头，包括咱们的筷子厂都得上西天！” 孙建平坐在大卡车上，和老曹商量处理办法，田锡恒擦着汗，“那个，向上头通知一声，让他们派部队来处理呗？” “这是领导你的事，反正我该做的我也都做了，通知我也通知了，筷子厂那边还有一堆烂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孙建平满不在乎一摊手，转身就往外走，老曹叼着烟袋，掏出火柴，看看车厢里的子弹箱子，摇摇头，把火柴收起来，也跟着孙建平出了大门。 “等我一会！” 田锡恒自然没胆子呆在里面，也匆忙跑了出去。 于圩子的乡亲们又赶着马车过来“捡洋落”了！ “封了不让进了！”孙建平拦住他们，于长海把眼珠子一瞪，“我看里面还有不少好玩意呢！” “就是啊，我还寻思给孩子弄个羊毛毯子呢！” “听说钢盔不错，拿回去钉吧钉吧就是個粪勺子……” “又不是我不让进的，是人家领导，领导说都归他们了！” “草，他多大个p燕子啊，用得了那么多钢盔？” 老曹险些没笑出声！ “干啥干啥，一个个的跟红胡子似的，咋的跑这来占便宜了？”面对这帮老农民，田锡恒可是一点也不带怕的，他把眼珠子一瞪，“都给我滚回去！地下工事里的东西现在都归县里所有，任何人不得擅自往家里倒腾！” “咋的县里和小鬼子一起埋的？”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小鬼子的罪证，罪证懂吗？”田锡恒气得一蹦高高，一帮刁民！ 不学无术！ 一群草包！ “那这玩意……罪证不……不就得……” “罪证不就得拿出来晾晾吗？都藏在大山里谁知道那是罪证！”孙建平站在一旁哈哈笑，“保不齐人家还得……” “咳咳！”老曹咳嗽一声，孙建平翻了个白眼，冲于长海一摆手，“于叔，你不是要挎斗子么，我还给你留了俩呢，赶紧的进去取吧！” “我看谁敢进来！” “草你算个嘚儿！” 于长顺一把扒拉开田胖子，赶着马车冲了过去！ 众人喜一窝蜂的跟过去，孙建平扯着脖子喊，“可别动那些大卡车啊，上边有毒气弹！” “知道了，规矩我们都懂！” 诶我草！ 田锡恒气得一蹦两尺高！ 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于长海一看到领导发怒了，急忙凑上来，点头哈腰给他递烟，“领导消消火，别跟我这帮兄弟们一般见识！” “我跟你说老于你他妈的老差劲了！”终于有个捧臭脚的，老田又抖起来，对着于长海的脑瓜子一顿戳！ 于长海陪着笑，一脸谄媚，老曹摇摇头，冲孙建平招招手，俩人径直奔向筷子厂。 新垣四郎一死，樱子小姐回了东瀛，现在筷子厂群龙无首，看到孙建平过来，一个小鬼子工程师急忙把一张纸递给他。 “孙先生，樱子小姐全权委托伱代她管理工厂，请您下命令吧！” “下命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孙建平把《藤田株式会社委任书》接过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别说这份委任书整得还挺正式，中日双语，还有会社的大印呢！ 这意味着樱子小姐现在已经掌控了整个会社的大权？ 难说！ “请您滴吩咐！” 剩余的几个工程师都跑过来，站成一排，齐刷刷向他弯腰鞠躬！ “那我就……” 孙建平瞅瞅已经安装到位的木材皮屑机、修整机、旋切机、烘干窑等设备，一摆手，“通通给我搬走！” 啊？ 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现在孙建平是筷子厂的负责人，他说话自然好使，一个叫做岛田的小鬼子工程师马上点头，打了个电话给运输队，很快省城运输队又过来跑了一趟，用起重机将这些设备吊起来，装上车，浩浩荡荡运到二马架村边一块空地上。 大家伙都一脸新奇的看着一台台钢铁怪物般的设备被运过来，一同被运到工地上的还有那几台小豆坦克，经过一番检查后，这六台坦克保存条件完好，只是更换了一些零件，灌上柴油后竟然还能发动！ 这几辆小豆坦克当仁不让就成了筷子厂的木材运输车！ 至于那一百多辆大卡车，估计是放的时间太长，年深日久，发动机都坏掉，已经没办法启动了。 “让我开开！”张富才第一个钻进坦克里，一把推开坦克上的驾驶员舱门，露出脑袋，喊着倒车了，倒车了，另一只手握着操纵杆，熟练操控坦克前进后退！ 但凡开过老式东方红五四式履带拖拉机的，再开这玩意简直太轻松了！ 就两根操纵杆，一个前后，一个左右，脚踩油门就蹿出去，还有啥？ “我也试试！” 孙建平看着他开着小豆坦克耀武扬威，也有些手痒痒，选了一辆钻进去，只是简单熟悉了一下，坦克就轰隆隆发动起来，向前向后，转弯不动…… 主打的就是个轻便简单！ 不过这突兀出现的坦克编队可把田锡恒吓了一跳，眼瞅着孙建平开着坦克追过来，吓得他撒丫子就跑！ “孙建平！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俩过不去！” 田锡恒又矮又胖，像一头小肥猪，跑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手扶着大树，眼瞅着坦克上边的三十七毫米炮塔缓缓旋转，对准自己，吓得哇一声哭了！ “哈哈哈！”坐在炮塔里的小陆笑得前仰后合！ 孙建平也笑得不行，他咳嗽一声，“玩归玩闹归闹，可不能随便开炮啊！这些炮弹都放了三十多年了，万一炸膛，咱哥俩都得上西天！” “哥你放心吧，没有炮弹！”小陆一把掀开炮塔顶盖，冲田锡恒招招手，“领导过来啊，开车兜风去！” “别……别了，我看这玩意腿肚子转筋！害怕！” 田锡恒靠在大树旁，提起袖子擦着汗，一副吓瘫了的没出息样。 “德行！” 小陆又钻回炮塔里，“建平哥，搂它一圈试试！” “坐好了！” 孙建平一脚油门冲出去，在茫茫大山里沉寂了三十多年的钢铁小怪兽发出轰隆隆的咆哮声，呼啸着爬上冰雪路面，一路狂奔！ 只是这玩意…… 飙了两圈后，孙建平从坦克里钻出来，拍拍薄薄的铁皮壳子，皱皱眉，“这帮小鬼子咋寻思设计的呢，跟个玩具似的……” “这就是没碰上大鼻子的坦克，一炮就能给他干散花了！”老曹叼着烟袋看着运输队卸机器，看到一字排开的六辆小坦克，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坦克下的崽子呢，这也太小了……能翻地不？” “应该差不多，虽说小，但也是三十多马力的，翻地应该没问题。”孙建平笑着说道，“等过阵子化冻了，试试看！” “试试，要是这玩意管用，暂时就不用买拖拉机了。” 田锡恒提着裤子走过来，哭丧个脸，孙建平、老曹等人看到他那副死出就忍不住想笑！ “笑个屁笑！”老田同志把眼珠子一瞪，“老曹你赶紧的给我找条裤子，尿了……溻得慌！” (本章完) 第1154章 要给小鬼子披麻戴孝? 孙建平笑得肚子疼！ 田锡恒这个怂货，不过是用炮管指了他一下，竟然给吓尿了！ 丢人不！ 老曹不得不把前阵子崔玉芬给他做的一条崭新的棉裤找出来，让他换上，换完裤子的老田又满血复活，把老曹、老张都叫上车，直奔县城而去！ 至于孙建平…… “我他么一瞅他就来气！” 今天田锡恒可是让孙建平给欺负苦了！ 这家伙干脆打击报复，开会也没叫孙建平去！ “我还不稀得去呢！”孙建平操纵小豆坦克，去山里拉了几根木头回来，还甭说，虽然这玩意打仗不咋滴，拉个木头什么的倒是得心应手！ 而且跑得也不慢，据说最高时速能达到四十公里呢！ 比拖拉机快多了！ 那几个小鬼子工程师倒还算敬业，将所有设备又重新安装了一遍，不过有些大型设备需要先在地面上打基桩，然后再安装调试，现在虽然已经是三月末，但土地没还有彻底化冻，就只能等气温上来一些后再打基桩进行安装调试了。 “今天开会你得亏没去，要是去了非气死你不可！” 忙活了一天，老曹和孙建平坐在小桥上，看着一辆辆大卡车从桥上过去，这些都是鹤城派来，去死人沟地下工事里拉东西，“处理”战后残余物资的车队。 “咋了到底？” “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老田那人老招笑了，也亏得他能想出那损招！”老曹掏出抽剩半截的雪茄咕嘟了一口，把他香得眯起眼睛慢慢享受，“那个叫新垣四郎的不是死在咱们县了么，老田说了，为了感谢他在咱们这设立筷子厂，拉动经济增长，为县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要给他举办個追悼会！” “给小鬼子举办追悼会？” “可说是呢，我当时都懵了！” 孙建平使劲一拍脑门，“他是缺乏父爱还是找不着爹了？还要给小鬼子披麻戴孝？这老大孝子！” “别，别说了笑死我……”老曹呛得直咳嗽。 “通过了么？” “全票通过！” 卧槽！ 孙建平感觉脑瓜子被小豆坦克撞了！ 嗡嗡的！ 一个个的都咋想的呢！ 这是要“感动别人”啊还是要“感动自己”啊？ 做人的尊严呢？ 不要了？ “人家说了，要想招商引资，让外宾来咱们这投钱，那就得做出个样子，还有句嗑，叫什么‘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这是给自己种下个爹啊！” 孙建平一脸苦笑。 很快筷子厂就从死人沟整体搬迁到二马架后山，就设立在二虎山脚下，只等设备安装调试到位，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至于山里的残存武器弹药和物资，都被鹤城派来的车队给拉走了，一丁点也没剩，更过分的是把老曹心心念念的发电机也给拆走了！ 老曹这个气啊！ 王八犊子！ 我们当土匪那阵，砸响窑也没划拉得这么干净！ 他们甚至还想把那几辆小豆坦克一并拉走，最后还是吕主任和众乡亲们阻拦，这才保下了这几辆“履带式牵引车”。 “媳妇你就说这玩意好不好使吧！” 孙建平给小豆坦克进行了一点点改造，利用从山里找到的电焊机，在小豆坦克前面安装了一个三角形铲斗。 坦克轰隆隆叫着开过去，铲斗放下，沥青路面上压得实成的冰块就全都被戗起来，被铲斗推到路边，露出黑黑的沥青表面。 “不错不错！看不出这小玩意劲儿还挺大！” 钱慧珺坐在炮塔里，一脸兴奋的摸摸这看看那，谁能想到当年小鬼子欺负国人的帮凶，现在竟然安上铲斗成了除冰机器！ “那是，拽三五根木头不成问题！” 身后，张富才开着另一辆小豆坦克追上来，“建平哥，来飙一下啊！” “谁怕谁，媳妇你把舱门盖盖上，抓紧了！” “别介……开慢点，这虎玩意……” 轰隆隆的小豆坦克从二马架一路推冰推到杜尔基公社，把老百姓们都给吓坏了，咋，小鬼子又打过来了？ “建平你那玩意能行么？” 杜尔基公社另一头，张子义开着一辆绿色挎斗，前面还插了一面小旗，见他开着小豆坦克过来，哈哈一笑，“能追上我这个么？” “张叔这辆挎斗子咋样？”孙建平打开舱门，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他翻出驾驶舱，搭着手把钱慧珺从炮塔里抱下来，冲老张招招手，问道。 “那还有治了？啥玩意经你手一捯饬，就是破烂也变成宝贝了！”张子义拧了两下油门，排气筒顿时冒出滚滚黑烟！ “瞅瞅这劲儿……嗷嗷的！这是我把得紧，要不就蹿出去了！”张子义哈哈大笑！ “建平伱小子啊！” 孙所长笑呵呵走过来，拍拍小豆坦克，“尼玛这小玩意，别说打仗了，牤牛都能给它顶翻个了！” “铲雪还是不错的！”孙建平笑了笑，应承一声。 孙所长盯着老张那辆挎斗子，咽了口唾沫，“建平我听说你们从后山整出不少这玩意，要不给我们拼凑出几辆呗？你看看我们这个所十好几个人，就那么一辆挎斗子，都开多少年了，眼瞅着要零碎了……” “这个嘛……” 孙建平有些为难，“叔您难得开了这个口，我要是不答应那也太不懂事了，就是吧年头太久了，有些零件想买都买不着……” “叔不白用你，你这样，一辆挎斗子我给五百块钱，要四个，你给我整吧，整好了送到我这，我立马点钱！” 诶！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至于我绞尽脑汁找借口么！ 爽快！ “行，那就这么干了！” 孙建平和孙所长拍了下巴掌，这笔买卖就算达成了！ 杜尔基公社的乡亲们都凑过来看稀奇，老吕也走过来，踹了小坦克一脚，哈哈大笑，“你说我一脚能不能把这玩意踹翻篮子了？” “叔你要把它踹翻了，我和我媳妇就得走回去了！”孙建平也笑了，吕主任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钱慧珺，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扯过孙建平的袖子，“上头通知，明天全县的重要干部都得去县城参加追悼会！” “这回又追悼谁？”孙建平愣了一下，最近没听说什么大人物没了啊？ “还装糊涂，不就是给你们修筷子厂那个什么藤田株式会社的大老板，叫什么四郎的！” “我管他是狼还是狗，反正我不去！” “你这孩子，脾气咋那么爆呢，听叔一句话，去看看，再说了铁打的书记流水的县长，他田锡恒再能，又能干几天？杜尔基公社还不是咱们爷们说了算？怕他个嘚儿！” “我倒不是怕他，我就觉得荒唐又可笑，小鬼子死了咱们跑去给人家当孝子……” “行了行了，一不让你披麻布，二不让你摔瓦盆，就当是去县城和大家伙碰个面，吃顿饭。” “那行吧！”孙建平“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心里却把田胖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事一件没有，扯犊子一个顶俩！ (本章完) 第1155章 俏不俏，一身孝 一大清早，孙建平就爬起来，照例先去马厩给自己的“宝马”喂早饭，乌龙马心不在焉的咀嚼着稻草，歪着头瞅瞅正在和老程头聊天的主子，把大脑袋一拨楞，去挑草料下面的苞米面和黑豆吃。 这家伙可奸了。 “奶牛也确实是个问题，现在产奶量一天比一天高了……”孙建平有些忧虑的看着地上摆放的一桶桶蒸煮好的牛奶，皱皱眉，“奶粉厂的设备一时半会还弄不到……我等会去找姚叔问问吧！” “嗯，抓紧吧，要不过几天天一热全馊了就没法卖了！”老程头没想到二马架竟然还有卖不出去牛奶的这一天！ “建平哥！”见他转身要走，王月娥跑过来，“富田昨天干活把腿伤着了，你看能不能帮我买一瓶紫药水回来？这是药钱……” “啥钱不钱的……”孙建平笑着点点头，“你告诉他干活悠着点，别一天天毛了阵光的。” “嗯……” 王月娥小脸一红。 喂完马后，孙建平又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顺带着把牛奶热了一下，钱慧珺躺在炕上，伸手逗猫，见孙建平推门进来，嘻嘻一笑，“哥，被窝里真暖和，不想起来！” “那你就再睡一会，等饭好了再起来。” “睡不着了，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咱家四口去一个叫大通沟的地方……”孙建平坐在她身边，两人十指相扣，小声唠嗑，小丫头睁开大眼睛，啊啊喊起来！ “没睡醒呢，别唠嗑行不！” “嘘……毛驴子又耍驴了！” “几点了还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孙建平嚎唠一嗓子，老猫噌的一下窜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喵喵拳！ 咋跟孩子说话呢！ 欠削了是不！ “诶我去你个小臭猫，今天不把你打得卑服的，我‘孙’字倒着写！” 几個回合下来，孙建平被老猫打得嗷嗷直叫，狼狈逃出去，人家那娘仨笑得前仰后合，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喵！” 老猫霸气蹲在窗台上，舔舔爪子，冲窗外的孙建平挑衅！ 你！ 过来呀！ “好了猫猫，去玩吧！”钱慧珺坐起来，理了理满头长发，把老猫从窗台上抱下来，老猫喵叫一声跳下炕，抬起小爪子推开门，噌的一下蹿出去，几步就爬到门口那棵大树上。 “臭猫，你下来！” 喵！ 老猫不屑瞥了他一眼，跟喵子打？ 伱有那个实力吗？ 臭瓶子！ 吃过早饭后，照例是孩子们上学，孙建平则赶着马车顺路去县城开会，老曹搂着宝贝二孙子小兴武也坐上马车，把老张羡慕得两只眼睛直冒小星星！ 人家大孙子都快上初中，小孙子都上育红班了！ 我家那俩犊子，咋就没个紧慢呢！ “哥你赶车慢点！” 到了太平山小学后，钱慧珺跳下马车，孩子们也都一窝蜂的下车，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跑。 “嗯，等下班我再来接你们！” 孙建平一扬鞭子，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似乎再向女主人告别！ 下午见哦美丽的女主子！ “快走快走！”孙建平一抖缰绳，乌龙马这才甩开蹄子，哒哒哒直奔县城方向。 “你咋没把那个啥豆子开过来呢？那玩意多拉风！”张子义躺在马车上，嘿嘿笑道，孙建平也笑了，“我要开那玩意进县城，能把田锡恒吓死！” “那小玩意……”老曹把只剩下一节铅笔头长短的雪茄拿出来，点燃，美美咕嘟了一口，张子义一看顿时来了兴致，“啥玩意这老粗？你把擀面杖抽了？” “你懂个六饼！”老曹白了他一眼，“知道啥叫雪茄不？啥也不懂还净瞎几把问，消停待着得了！” 老张尴尬挠挠头，“建平，啥玩意叫雪茄？” “就是外国烟，挺香的，赶明我给你弄两盒尝尝。” “那敢情好……” “你还能不能要个脸？人家说给你就敢要啊，就这么一根两百块！抽一口都得五块钱！” 张子义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你特么干脆抽金子得了个屁的！” “抽这玩意……”老曹美滋滋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享受，“可不就是在抽金子么！” “对了叔，上次富才拿回去的金子，你告诉老少爷们千万藏好了，可不能让人知道。”孙建平忽然想起这茬，叮嘱一句，“你没听田锡恒说么，山洞里的东西都是县里的，个人不能霸占，还要把山洞里散落的东西往回要呢！” “嗯，你就放心吧，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上次张富才抱了满满一兜子金子回去，给老曹、老张、王连生等人都分了一些，孙建平没要。 他现在手里有七千多两金子没办法处理呢！ 还要？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县城，县委大院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拖拉机，搞得老张直拍大腿，“早知道这帮犊子都开拖拉机来的，我把那个豆子坦克开过来个屁的！” “行了行了别扯犊子了！” 一个穿着写有“藤田株式会社”工作服的小鬼子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筷子厂的工程师岛田先生。 “孙桑你们来了，请进！” 会议室早就被布置成了追悼会现场，四周垂下黑白色的布料，墙角堆着各个单位送来的花圈，上边还有一条条手写的挽联，不是“音容尚在”，就是“乘愿再来”，看得孙建平险些没笑出声！ 这家伙整得挺像样啊！ 田大孝子呢？ 咋没披麻戴孝，跪谢宾客？ 整得有瑕疵啊！ “这是真花吧？” 张子义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追悼会，看啥都好奇，见墙角放着各单位送来的花圈，上边的花朵甚是艳丽，欠欠凑过去揪下两朵一看，惊讶得不得了！ “咳咳！” 老曹气得直咳嗽！ 摸摸索索的，没规矩！ 孙建平绕着会场转了半圈，最后目光落在会议室的正中，墙上挂着一张放大后的藤田株式会社社长新垣四郎……呸呸，是藤田四郎的黑白遗照，八成这老鬼子也不会想到，自己死后竟然会冒出这么多“孝子贤孙”给自己开追悼会，挽留他呢！ “擦！” 孙建平冷哼一声，他也很纳闷，听说一同被救出去的几个工程师都脱离了危险，咋就这个什么四郎瘪谷了？ “孙桑！你滴来了！”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孙建平扭头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 樱子小姐嘛！ 今天的樱子小姐倒是穿得很典雅朴素，从头到脚一身白，脸上不施脂粉，显得清秀可人。 怪不得人家都说“俏不俏，一身孝”，平日里见惯了这小妞各种紧身衣裤+奇装异服，勒得俩大咂都要跳出来，今天冷不丁整上这么一身，当真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倒颇有些耳目一新，惹得孙建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嗯…… 还是不如我媳妇好看！ (本章完) 第1156章 大喜的日子? “樱子小姐，节哀！” 孙建平皱着眉，把老曹递来的烧纸递到樱子小姐手里，把樱子小姐搞得愣了一下！ “我们村自个造的烧纸，都是稻草弄的，贼扛烧，你瞅瞅这都打了铜钱印子的，下边都认……”老曹憨憨一笑，扯起烧纸向樱子小姐介绍起来。 “谢……谢谢叔叔！”樱子小姐一脸尴尬的收下烧纸，放在一旁，“孙桑，我滴听说你把厂子搬到村子附近了？” “嗯，厂子设在大山里，招工困难，再者那边也不太好，到处都是乱葬岗子，乡亲们瘆得慌。” 樱子小姐微微皱了下眉毛，“那好吧，我现在忙着办财产和股权交割滴问题，筷子厂就劳烦您多多照看了！拜托了！” 樱子深深鞠了一躬，孙建平一笑，“毕竟我们是合伙开厂子嘛，这都是我该做的。” 田锡恒嘚嘚瑟瑟走过来，胸前还带着一朵小白花，孙建平嘿嘿笑起来，冲他招招手，“孝子来了！” “怎么说话呢你！”田锡恒气得直接跳起来！ 孙建平，你不要太过分！ “樱子小姐，追悼会马上要开始了，您这边请！”田锡恒狠狠白了孙建平一眼，转过身换上一幅笑脸，殷勤将樱子小姐请走，老张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苹果，站在他身边，一掰两半，咔咔的啃。 “这小妞换了一身别说还挺顺眼！” “叔你哪来的苹果？” 孙建平接过那一半苹果，感觉有些…… 张子义一指供桌。 “卧槽！” 孙建平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就不怕藤田四郎半夜找你要苹果！ 孙建平也啃了一口，还别说，苹果挺甜挺脆！ 台上的大喇叭发出嗡嗡的声音，哀乐响起来，田锡恒嘚嘚瑟瑟走上台，对着话筒咳嗽两声，“同志们，各位外国友人们，今日我们齐聚一堂，共同缅怀藤田株式会社前任社长新垣四郎先生，这位伟大的国际友人，他和他的父亲新垣健太郎先生一起为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哗！ 台下一片掌声！ “新垣先生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伟大的一生，他致力于我们两国人民的友好，抚平战争带来的伤痛，他拿出大笔资金投入到我们县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上来……” 孙建平撇撇嘴，小词整得挺硬啊！ 要是田胖子知道四郎小鬼子在大山里干的好事，估计会气到原地爆炸吧！ “下面有请我们默哀一分钟，寄托我们的哀思！” 田胖子带头站在台上，身边赵部长、姚叔等人也都低着头，双手交叠，静止不动。 “叔，寄托哀思了！”孙建平见老张还在啃苹果，推了他一把，老张急忙把苹果核扔在地上，学着众人的动作，寄托哀思。 屁的哀思！ 要不是建平拦着，老子早拿喷子给那帮小鬼子挨个大揭盖了！ “正事不干，净扯这外国六！”洪泉公社的梁主任也来了，白了田胖子一眼，嘴里嘟囔一句。 “别吵吵默哀呢！”老曹咳嗽一声，梁主任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默哀完毕，接下来是樱子小姐上台致悼词，那帮老爷们糙汉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美女，一個个眼珠子都直了！ “这小妞真带劲！” 台下乱糟糟一片，在田胖子咳嗽一声，“吵吵，吵吵，都把嘴给我闭上！” 唰！ 台下一片安静，樱子小姐红着脸，拿起演讲稿，用生硬的汉语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我滴哥哥，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同时也并不缺乏爱心，在我们五个兄弟姐妹中，他经常能够妥善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并在关键时刻做出决断……” 孙建平摸着下巴，似乎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上次健太郎老鬼子死了之后，藤田株式会社消停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就冒出这个什么四郎出来担任会社社长，而今天这种场合，只有樱子小姐一个人来了，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新垣四郎用了残酷手段夺走了他父亲创下的基业，将三个哥哥和姐姐清理出去了？ 现在四郎死了，樱子小姐全权代表藤田株式会社出席追悼会，而不见其余的兄弟姐妹，难道说…… 小鬼子人面兽心，多礼仪而心狡诈，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并不少见。 算了人家自家的事情，爱咋咋地！ 只要筷子厂能够顺利运行，他们爱咋窝里斗就窝里斗，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樱子小姐读完了稿子，田胖子又嘚嘚瑟瑟上台，宣读各地发来的唁电，让孙建平惊奇的是，连外贸部门也发来了慰问信，这就有点…… “向新垣先生的遗像致敬！” 孙建平一皱眉，遗体呢，没抬过来让大家“瞻仰”一下？ 追悼会就算完事了，老张看工作人员开始往下撤花圈果盘了，急忙上前抓了俩苹果塞进口袋，“这就完事了？” “这不完事还能咋样？开个歌舞晚会？庆祝一下老鬼子归西？” 孙建平冷笑一声，起身刚要往外走，就看到工作人员指挥众人都去县食堂，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流程没走呢！ 咱们好心好意来参加追悼会，送新垣四郎小鬼子一程，还不得热情款待款待？ 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吧！ “走走走，不吃白不吃！” 梁主任一把拉住孙建平的胳膊，“可是有日子没看到你小子了，大学毕业了？” “还没呢，差个毕业论文。”孙建平笑着和梁主任打招呼，“叔，我向伱打听个人，高秘书现在干啥呢？” “他啊，他还能干啥，还在小学校看大门呗！”梁主任提起这个人，脸色就很不好看！ “那他媳妇……” “你可别提郤红月了，人家是下乡知青，落实政策后家里给安排到大厂子上班了，接到通知的当天就和他离婚了，那家伙哭得……算了大喜的日子别唠糟心的事了！” 大喜的日子？ 孙建平一脸惶惑，扭头看看还挂在墙上的新垣四郎的巨幅遗像，眨巴两下眼睛！ 也……对！ 小鬼子死了，那不就是大喜事么！ 要说这田胖子干别的不行，搞这种事倒是一把好手，席面整得挺硬，那是先来四个冷碟，再来四个热菜，八个炖菜，最后再来一条压轴的大鱼，就算齐活。 老曹一看，顿时皱起眉头，“人家老辈人都说丧七红八寿九，这咋弄了这老多菜？” “还不是怕人家外宾挑理么！”梁主任哈哈一笑，“再说了又不是花他老田自个的钱，都走县里的帐，他可乐不得混个好人情！” 老曹嗯了一声，“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看这个老田这么折腾，就是想讨好人家，划拉点好处。” “那是，无利不起早，要是没好处，就他那样的能上赶着整这一出？”梁主任给孙建平递来一碗白豆饭，“谁也不傻！” (本章完) 第1157章 天下难寻的大孝子! 孙建平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田锡恒，但人家能坐上那个位置，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单单就舍得下脸给新垣四郎当孝子，开追悼会这出，他田锡恒能干得出来，换个二主打死都不带干的！ 我自个爹还没孝敬明白呢，咋就那么大脸面去孝敬小鬼子爹！ “往大了说这叫树立招商引资良好形象，往小了说人家带钱来投资的，咱们还不得巴结巴结？只要人家外商手指缝漏下点，就够他老田一辈子吃喝不尽了！” “是这个理！” 老曹拧开酒瓶，给梁主任倒了一杯，“你们那嘎达现在咋样了，包产到户没？” “甭提了，前阵子看你们那整得挺热闹，我寻思我们也整吧，这個老田开着小破吉普子下来，横扒拉竖挡着不让，今年这不还得是大集体滴干活么！” “还整大集体，谁能塌下心干啊，到年底咋办？” “我也犯愁呢，眼瞅着地都化冻了，要开犁了，老百姓天天堵在我家门口问啥时候分地，说你们这都分了，我都不知道咋答复！” “要我说你也不用管那么多，直接分了个屁的！”张子义扯过烧鸡，拽下鸡腿啃了两口，皱皱眉。 啥味儿这是！ 做饭师傅的手艺也太差了！ “就是！”老曹跟着加刚，“你别现在稀得马哈的不当回事，等年底粮食打下来，一家一户分不了多少，全都给你赖上，到时候这边上访那边告你，你觉得老田那逼样的能帮伱扛事？早把你卖了！” 梁主任端着酒杯，一脸为难，他瞅瞅孙建平，“建平，你是大学生，又在乡下干了这么多年，经验比我丰富，你给叔出个招，该咋整？” “分，马上分，回去就分！”孙建平呵呵一笑，“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包产到户，就咱们这思想守旧，还抱着老一套不放，等到年底粮食产量统计出来，咱们这边拖了后腿，上头肯定拿咱们开刀，树典型！” “对对对！”梁主任眉头紧锁，“粮食产量上不去，啥玩意都是扯犊子！” “再说了……”孙建平压低声音，“我听我爸说，京城的老领导人家是主张包产到户，解散大集体的！” “哦……”梁主任心里有了底，连最上头都是这个态度，他田锡恒还百般阻挠，不让分田分地，他到底想干啥？ “都吃着呢！” 赵部长和姚忠平俩人走过来，老曹急忙又拽了两把椅子让他俩坐下。 “建平啊，你上次那事……别往心里去，工作该干还得干，不但要干，还要干好，用优异的成绩向上头表个态度！” 赵部长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宽慰两句，孙建平反倒笑了，“叔您不用担心我，不就是个严重警告处分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是身不由己，毕竟是京城大人物下的命令，你说我咋办，咱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能别得过人家？以后好好表现吧！前几天省里还向我询问你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呢！” “一切都好！”孙建平笑了一声，姚忠平抓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人家建平现在在农村那是一呼百应，威望比老曹都高，我说这话老曹你别不乐意！” “哈哈哪能呢，我跟你说这是我干儿子，他威望越高越好，那句话咋说的？青什么蓝……” “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对对！” “老吕呢，咋没见他？” “老吕？好像是让人叫走了……” 众人推杯换盏，吃吃喝喝，樱子小姐又换了套素白的衣服走过来，给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们来参加哥哥的追悼会。 “他们不是在你们屯子那开了个什么筷子厂么？咋样现在？”赵部长问道，孙建平和老曹对视一眼，苦笑一声，“还能咋，折腾呗，现在还没正式开工呢！” “建平你一定要把这个筷子厂整起来，咱们县是个典型的农牧县，没啥经济基础，现在都眼巴巴指着这个筷子厂出点税钱呢！” 我晕！ 一根筷子还没生产出来呢，那边就等着收税了！ 酒足饭饱，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孙建平又赶着马车去供销社，找郎社长买了两百多块钱的塑料布，马上水稻要育苗了，大棚还得继续支棱起来啊！ “叔，耕作队的事情咱们咋打算的？刚才郎社长问我了，要想买拖拉机的话，他能帮咱们弄到指标，只要花一点点小钱……” “你不是说那几辆小豆坦克挺好使的么，先试试看，要是能对付用就对付用两年，不行再买拖拉机。” 老曹抠得要命！ 生产队解散了，他也把前些年挣的二十多万都给乡亲们分了，现在手头就剩下几万块钱，要是组建耕作队，一来乡亲们愿不愿意租用是一方面，二来不光要买拖拉机，还要买拖车、犁铧、播种机收割机…… 这一套下来，没个十万二十万根本打不住！ 手头剩的那点钱指定是不能够！ “唉！” 孙建平倒是有心动用二叔给的那些钱，但见老爷子一副肉疼模样，也就没好再多说。 马上四月了，关东大地冰雪消融，远处山峦露出棕黑的底色，有些向阳坡已经出现了嫩黄的草芽！ 春天马上要来了！ 路过小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学生们放学，小家伙们一窝蜂的往车上爬，不一会就挤得满满登登。 “爷爷你看，今天考试我打了一百分！” 小乐乐刚爬上马车就大喊大叫，老曹接过来一看，乐得胡子都翘起来，“我大孙女就是讷！大孙子打多少分？” “爷爷我才育红班呢！”小兴武坐在老曹怀里，小脸一红。 “建平媳妇，我家宝庆现在学得咋样了？”老张捏捏小宝庆的小脸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米分给孩子们吃。 “宝庆学得不错！”钱慧珺坐在马车前边，抱着老儿子，瞅瞅小宝庆，小家伙小脸红红的低下头，憨憨笑了一声。 孙建平瞅瞅宝庆，再瞅瞅老张，没说啥。 “妈妈我去玩喽！” “兔崽子，写完作业再玩！” “不用写，太简单了！” 小丫头一骨碌跳下马车，跑到河边大柳树前，拍拍手，老猫从树上跳下来，蹲在她肩膀上，长长打了个哈欠。 “早点回家吃饭！” 孙建平扬起鞭子喊了一声，小丫头没回应，抱着猫一溜烟的往水库方向跑去了！ 到家了，众人纷纷下车，孙建平皱着眉，冲小宝庆招招手，“宝庆你来一下，哥跟你说两句话。” 小宝庆有些畏畏缩缩的看看孙建平，再看看老张，抱着小书包跟他进了院子。 (本章完) 第1158章 晚上想干啥? “为啥不好好学习？”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糖塞进他口袋，开门见山问道。 “我……” 小宝庆坐在炕沿上，往外边撒么了一眼，见张子义还站在大门口等他，低下头，两只小脚踢着炕沿，“我，我家穷，我要是念不好，就能早点退学帮我大干活挣钱了。” “糊涂孩子啊！” 孙建平长叹一声，“你咋能这么想！” “大哥我……” “小傻子，你知道你大为啥挣不到钱么，还不是没本事？别的不说，你说咱屯子范大傻子，那是个傻子啊！可自打学了一门木匠手艺，人家媳妇也娶上了钱也挣上了，我们筷子厂还要花一天五块钱雇他当大师傅呢！” 孙建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捏了小宝庆一把，“孩子，咱们农村想要出人头地，就只有靠念书一条道，等你将来考上大学赚了大钱，再回报你大你娘，你说他们老两口那得多高兴？” 小家伙低着头，小手搓着衣角，静静听“大哥”训话。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伱回去自个好好想想，马上要上初中了，将来的路怎么走全看你自己选择。” 孙建平打开柜子，拿出两瓶酒递给他，“给你爸的。” “嗯！” 小家伙抱着两瓶酒，闷闷儿的走出门去，豆包冲他摇摇尾巴，小家伙也没理，径直走到门口，将酒递给张子义。 “孩儿啊，你可得好好学，将来像你哥嫂一样考上大学，走到哪人家都得高看一眼。”张子义一把抱起这个“儿子”，捏捏他的小脸，苦口婆心叮嘱道。 “大您放心，我指定好好学。”小家伙搂着张子义的脖子，扭头看看孙建平的小家，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我要是也能考上大学…… 是不是也和大哥一样，能挣老多钱了！ “宝庆这孩子你别看平日里闷声闷气的不吱声，主意头子可正了！”钱慧珺推门进来，“富明也眼瞅着上高中了，那孩子学得不错，宝庆怕富明一旦考上，家里没钱只能供一个，就故意不好好学。” “小小年纪，想得倒挺多。”孙建平笑笑，“晚上想吃啥？抓紧点菜，等会我还得帮着曹叔支大棚呢，这眼瞅着就来到春耕了！” “咋的你还想弄個百万平米大棚种植基地啊！”钱慧珺在他身边坐下，“哥，现在都一家一户分开干了，大棚育苗咋育？是咱们帮着全村子都育上苗，还是就整咱们几家的啊？” “看看吧，能弄多少弄多少，往年都靠着咱们育苗，这下冷不丁的分田单干，有些人家整不好，一年收成就全瞎了。” “唉，大集体在的时候都烦，现在没了，想干点啥也挺不方便……”钱慧珺轻轻吁了口气，“人家外国早就规模化种植了，咱们这折腾来折腾去，又从规模化转向小农化……” “没办法，国情如此，要不然老百姓怎么活？”孙建平拍拍肚皮，“说一千道一万，不得先解决这个问题嘛！” “你呀你呀，一肚子歪理！”钱慧珺噗嗤一笑，“想吃鱼了，你给我弄点鱼去！” “得令！”孙建平跳起来，抱着媳妇亲了一口，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讨厌，等晚上的！” “晚上想干啥？” “你……咋那么烦人呢！找打！” “哈哈哈！” 孙建平夺门而逃，叫上豆包，直奔水库！ 女儿领着儿子、铁柱等一大帮小孩子在水库边钓鱼，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小家伙们终于发现还是水库里的鱼又大又肥！ 而且一个个肥嘟嘟傻乎乎，扔个鱼饵下去就过来咬钩！ 河道里的鱼…… 又小又狡猾，贼难抓！ 老猫悠然自得的趴在岸边，见小丫头甩来一条尺把长的小白条，一口咬住，慢条斯理的吃着新鲜鱼肉。 一条体型不小的虎斑猫蹲在牠身边，打了个哈欠，低下头舔舔猫毛，凑过来和牠一起吃鱼。 孙建平一愣，那只虎斑猫…… 莫非是老猫的媳妇不成？ 这狗东西一天天骚了骚了的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小野猫，整得现在全屯子有一半的猫都是牠的崽子！ 想到这孙建平就有把老猫抓起来抽一顿大嘴巴，再定个“流氓罪”，关进笆篱子好好修理修理牠的冲动！ 不过看到老猫斜着瞅他的眼神，孙建平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摸摸猫头，一脸贱笑。 “大闺女整了多少了？” “在这呢爸爸，你看！” 孙建平一看，血压差点没高了好几个汞柱！ “我说大闺女啊，你咋专挑贵的鱼下手呢？这大鳌花、大哲罗……都是我专门养殖留着卖钱的……” “这些鱼傻嘛！”小丫头一抖鱼竿，又钓上一条大鳇鱼，这条尺寸可不小，最起码也得有六七斤重！ “大闺女听话，你看这条鱼长得多丑，放了吧！” 孙建平看得心都在滴血！ 你爹我辛辛苦苦培育的鱼苗，长这么大容易吗？ 水库底下有狗鱼，天上有海东青，再加上你们这帮钓鱼小狂人！ 这些鱼还有没有个好了！ “就因为长得丑，所以才要钓出来消灭！”小丫头倒是振振有词，“要不然等牠生的孩子长大了，水库里的鱼会越来越丑的！” 得，你有理！ 孙建平挑了几条大白鱼，拿回家一顿煎炒烹炸后，便匆匆来到老曹家，把育苗大棚支起来。 先前支起来的大棚里，稻种早已萌发，李秀芝正用手小心翼翼抓着发芽的稻种，轻轻洒在育苗盘上，曹春贵抓起准备好的肥沃土壤，搓碎了撒在上面。 “你们整完了？”李秀芝笑问一句，孙建平点了下头，“嫂子你们这些是几垧地的？” “这些就够咱们三家的苗……你和爸整那么老大的大棚，是想种点啥啊？” 孙建平笑着挠挠头，“我寻思今年多育点苗，大家伙第一年分田单干，怕有些人家整不好秧苗，一年收成可就都毁了！” “你呀，你这个书记可是操不完的心，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当老农民这点玩意还整不明白？管那么多干啥……” 李秀芝磨磨唧唧的抱怨，孙建平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老曹推门进来，小心翼翼抓起一把稻种看了看，“芽子发的还挺好……春贵你去把耙子给我拿过来……瞅啥啊赶紧的，一天天死么卡尺眼的，跟你生老气了！” 曹春贵撇着嘴，翻着白眼走出大棚，把耙子拽进来，老曹熟练的将苗床上的土壤耙平，抓起喷壶喷了一层水，“这就差不离了，对了建平……” 老曹想起个事，把耙子放下，将他叫到外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虽说前阵子咱们得了一笔外财，但那玩意不太好出手，这阵子你张叔也没接到活，桂英那丫头贼能算计……” 老曹墨迹了一大圈，瞅瞅大棚里正在忙活的儿子和儿媳妇，把信封塞到孙建平手里，“你把这个给你张叔送过去。” 孙建平捏捏信封，心里一暖，别看曹叔整天和张叔斗嘴干仗，到了裉结上，还得这老爷子！ (本章完) 第1159章 这儿媳妇当家真硬啊! “叔，不用你的钱，这些年我可没少吃张叔打的野味……我前阵子帮老鬼子买抽水泵弄了点外捞，我给他们送点过去。” “收着吧，我也没啥大花销……” 孙建平又把钱给推了回去，大棚门吱嘎一声开了，李秀芝从里面走出来，老曹急忙把信封收过来，塞进口袋，使劲咳嗽一声，“开春了，可记着点多给孩子添件衣服，一早一晚的别整感冒了！” “知道了叔，那我先回啊！” “回去吧回去吧，早点歇着吧，明天还有不少活呢！”老爷子故意大声喊道，搞得李秀芝摸不着头脑，这爷俩捅捅咕咕的干啥呢！ 孙建平翻过墙头，小丫头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他的胳膊，“爸爸咱们去看大马呗，我都想大马了！” “开玩笑两个小时前你是坐着马车回来的，你就是不想写作业是不是？” “嘻嘻！” 小丫头小脸一红，拍拍小手，“爸爸背着我呗！” “都多大了还让爸爸背着！” “多大也是孩子！” 孙建平蹲在地上，把女儿背起来，小丫头虽然回来后身体好了不少，但体重还是偏轻，背起来轻飘飘的，她可倒是开心了，趴在爸爸宽阔的后背上，小手扯着孙建平的头发，给他编小辫玩。 “爸爸我们要去哪？” “找个山沟沟，遇上老狐狸，把我家小烦人精送回去，太烦人了不要了！” “嘻嘻，老狐狸也会被我烦得受不了！”小丫头开心的笑！ 张子义家依旧点着灯，一家人团团围坐，正在吃饭。 “建平来了，快坐，吃了没？”张齐氏看到小丫头和她爹来了，急忙伸出手，一把接过小丫头，“我大孙女越长越好看了！” “唉，一般般好看啦！” 她还很不谦虚。 孙建平瞅了一眼饭桌，张富才两口子、张富田两口子，外加张富明、王宝庆以及张子义两口子，足足八口人！ 大小五个爷们！ 一个比一個能吃！ “叔你先吃着，我跟富才说两句话。”孙建平笑着拽开张子义的手，拒绝了让他上桌再吃点的邀请，笑道。 “哥有啥事？”没等张富才说话，刘桂英先开了口。 “富才，公社咋安排你们拖拉机队的，有信没？” 张富才唏哩呼噜的往嘴里扒拉苞米碴粥，抬起头擦了一下嘴巴，“没说，对了哥，去年拖拉机队趟地的工分钱还没给我们结算呢！” “明天我去公社问问吕叔，我是这么想的，这不眼瞅着开春种地了嘛，屯子里有不少人家人少地多忙不过来，你们拖拉机队也甭闲着，就按照一垧地多少钱，出来干点活……” “哥我看这个行啊！要不机器也是放在公社大院里闲着。”刘桂英又插话，孙建平皱皱眉头，“说的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你干不干，你要干我明天跟吕叔说说去。” “干，挣钱的事干啥不干！” 刘桂英真是当家做主了，没等张富才开口，急忙应承下来。 “咳咳！” 孙建平咳嗽两声，瞅瞅低头吃饭的张富田小两口，“对了月娥，伱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你每天经管牛奶的工分和分红还没给你结算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刘桂英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一直目送信封落在妯娌王月娥手里。 王月娥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递给婆婆张齐氏，“娘，这钱您收着吧！” 刘桂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张齐氏看看信封，又瞅瞅老张，嘴唇蠕动两下，“老二媳妇，这钱是你自个挣的，你留着花吧，刚分家过日子，要置办的东西多，手头留点零花总没错。” “娘……您就拿着呗！我们俩也没啥开销。”王月娥把钱塞进婆婆的衣服口袋里，老张咳嗽一声，“儿媳妇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撕撕巴巴的让建平看笑话！” “哈哈！”小丫头反倒先笑起来，“我看着也笑话……” 孙建平手疾眼快捂住女儿的嘴！ 别胡咧咧！ “叔，这么整不行啊，现在都分家另过了，富才两口子不开火，也不掏伙食费，就这么一天三顿都聚在你家里吃吃喝喝，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建平坐了一会，就看出了个眉目，起身告辞，老张急忙把他送出门。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孙建平直截了当的说出老张家现在的问题，“也难怪宝庆闹着不想念书了，合着全家的压力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受得了吗？” “唉，都是孩子，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又能咋样！”张子义憨憨一笑，为大儿媳妇解释一句，孙建平又扭头看看老张家一字排开的三栋房子，“人家富田两口子还挺有孝心，把新房子让给你们住，自个住老房子，刘桂英当时没表个态啊！” “那指定没表态！”小丫头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说正事呢别打岔！” “老大媳妇也作难，这不攒钱寻思自己开个小卖店啥的，供销社现在也不行了，去买东西的越来越少……” “叔你就这么惯着老大媳妇吧，照这么下去，早晚还不得争家产啊！” “你就惯着她吧！”小丫头叽叽喳喳插嘴。 “穷家破业，有啥好争的？对了昨天孙所长说要四辆挎斗子，咱们啥时候整？” 老张急忙岔开话题，孙建平皱皱眉，“明天我去趟公社，和吕主任说说拖拉机队的事情，下午的吧，明天下午咱爷几个一起动手，孙所长说了，一辆车给五百，总共两千，到时候咱们平分！” “那不行，你得多拿点……” “就是么，给宝宝买好吃的！”小丫头故意捣乱。 “不用了叔，我和我媳妇都有固定工资……” 借着舒朗月光，孙建平瞅瞅张子义的脸：相比刚下乡时，张叔明显瘦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两鬓早已星星斑白…… 沉重的生活压力，压弯了这个钢铁汉子挺直的腰杆！ “那，那你看着办吧！”张子义本不想接受孙建平的好意，可老大富才当不起家，里里外外全听媳妇刘桂英张罗，而刘桂英为了所谓的“开小卖店”的大业，使劲攒钱，只进不出，一毛不拔；老二张富田没啥大本事，二儿媳妇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柔弱性子…… 再加上富明和宝庆两个半大小子，比大人还能吃…… 他一直琢磨着把上次分到的金子卖出去补贴家用，可思来想去又怕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不但金子要被没收，怕是还要连累孙建平他们…… 孙建平背着女儿一步步走远了，张子义站在路口，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提起袖子擦擦眼睛，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最起码现在不缺粮食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第二天下午，孙建平家小院里摆开了龙门阵，七八辆从山里弄出来的挎斗子全部拆解开来，零件摆得满地都是！ (本章完) 第1160章 净赚两千块! “富才对这玩意熟悉不？”孙建平笑着拿起拆解成零件的挎斗子发动机，给张富才讲解运行原理，张富才虽说没系统学过机械动力学，但他对这些玩意蛮感兴趣，而且有拖拉机驾驶和维修的底子，所以理解起来也不是很难。 “这些玩意好像都没用过几次……” 按照孙建平的吩咐，老张弄来一大盆机油，将零件都泡在里面，再用小毛刷子细细清理挎斗子上落的灰尘。 “小鬼子当年把东北当成大本营，准备在这和盟军进行决战，所以早就开始大量囤积物资……”孙建平看着挎斗子上的铭牌，吧嗒吧嗒嘴，“还都是‘陆王内燃机株式会社’生产的呢！” 他看过报刊上对这款挎斗的介绍，整条生产线都是小鬼子从哈雷戴维森公司购买的，所以品质绝对过硬！ “看到这个传动轴了吗？只要把它拧下来，再把前边的加强杆卸下来，这就是一辆摩托车，装上传动轴，就是个挎斗子……” 张富才蹲在他身边，一边清理零件，一边嗯嗯点着头，张子义叼着烟卷坐在小马扎上，瞅瞅天，再瞅瞅落在树上的金雕，心里嘀咕着建平这孩子真能玩，有弄了那么老大一只猛禽…… 想点招多挣些钱啊！ 现在俩儿子都结婚了，过几年自己也要当爷爷了，到时候孩子来要吃要喝，咋办？ 张子义愁得使劲抽了一口烟，擦擦手上的机油，又低头干起来。 将所有发动机零件都拆装过后，孙建平依照原样拼凑起来，重新安在挎斗上，张富才跃跃欲试，翻身骑上去，一脚油门冲到村口，又折返回来，使劲拍拍油箱，“建平哥，没说的！” “来来来，这个你自个试着装上，别怕弄坏，咱们不是还有好几個替换的么！” 孙建平鼓励道。 张富才有些惴惴不安的拿起零件比划了半天，见孙建平冲他点了下头，这才深吸一口气，将零件拼凑到一起。 四辆挎斗子，没用一个下午就全部组装完毕，还剩下一堆零件，孙建平又拆掉挎斗，组装出两台摩托，骑上去溜了两圈。 至于王金刚留下的那台幸福250摩托，他也一并推过来，四辆挎斗子，再加上三辆摩托车，在院子里一字排开，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架势！ “走，给孙所长他们送车去！” 孙建平率先骑上一辆挎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走走走！” 老张、富才、富田爷仨也都各骑上一辆，跟在孙建平身后，排成一条线，浩浩荡荡奔赴杜尔基公社！ “还是你们干活利索，这么快就弄好了！” 孙所长看到摩托车队轰鸣而来，也是喜不自胜，急忙招呼他们把挎斗子停在单位院子里。 “叔，按照你的要求都弄好了，你骑上试试！”孙建平跳下挎斗子，笑着说道。 孙所长拍拍梆硬的金属外壳，咧嘴一笑，“真他娘的好东西，赶明换个油漆色，就更带劲了！我试试！” 他翻身骑上去，绕着杜尔基公社转悠了两圈，意犹未尽的翻身下来，一挑大拇指，“还别说这小车真够劲，不错，我都要了，小马，带孙书记去找吴会计取钱！” 众人都眉开眼笑。 一共两千块钱，都是嘎嘎新的票子，用牛皮纸捆着，摆在四个人面前。 “叔您也甭跟我客气，你们爷仨加我一个，总共四个人，修出四辆挎斗子，按人头算一人五百……” 孙建平把牛皮纸扯断，从中数出五百块钱塞给张子义，剩下的五百进了他自个的腰包。 至于剩下的那一捆，他也抓过来，同样一分为二，塞到张富才、张富田两兄弟手里。 “这，这咋好意思……” “叔你跟我俩客气啥，甭说你们帮我忙活了一下午，就是往日不年不节的我也得拎两瓶酒去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啊！” 孙建平哈哈笑道，闹得老张脸有些红，看看手里的一沓钱，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啥还是给咽了回去。 “都饿了吧，走，咱们去食堂点俩菜，好好搓一顿……” “买俩饼子凑合一顿就行了……” “又不用你花钱，赶紧的！” 进了国营食堂，今天的晚饭有土豆炖茄子干、溜肉段、猪血肠三个菜，主食是馒头。 孙建平花了一块八毛钱，各点了一份，又来上十个大馒头，张富才打了满满四大碗蛋花汤过来，众人早就饿了，见菜上来了，捏着馒头就着菜，一顿风卷残云！ “这食堂的菜是越来越不行了！”老张吃完，靠在椅子背上剔牙，指着盘子里剩下的猪血肠，一个劲摇头，“做猪血肠，先得把血里的血块子捞干净，再用盐、葱花拌了，猪肠子也得洗干净，这整的啥啊，血块子都灌进肠子里煮了，肠子都没洗干净，还有屎……” “溜肉段也是，过油炸的时候火候得把握好，炸不透炸过火都不行，这个明显炸过火了，伱瞅瞅，黑不溜秋的……” “我觉着挺好吃的！”张富才掰开馒头，把盘子上粘的酱汁擦得干干净净，憨憨一笑。 孙建平慢悠悠品着蛋花汤，微微蹙起眉毛，忽然眼睛一亮，冲张子义招招手，“叔，我看不如这样，你去鹤城找个店面，咱们自个家开个大饭庄子咋样？” 老张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鹤城那老大地方，做菜的高手多了，就你叔我这点本事都不够看的！” “叔你得这么想，现在鹤城那块基本上都是国营饭店，菜的质量还不如咱们这呢，你说你抽个冷子开个饭店，来吃饭的那还不得踩破门槛啊！” “其实吧我也琢磨这事……去年去鹤城卖炮仗我就想了，就是手头没钱，不敢折腾，万一把家底都赔进去，下半辈子想翻身都困难！” “钱的事你别急，我找人给你投钱！” “找谁？” “你就别跟着掺和了，等我的好消息吧！”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撸起袖子看看时间，忽然笑了。 “笑啥？”张子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还以为刚才的话是在晃点他…… 张大炮手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不是上山当土匪，大秤分金大碗吃肉，而是也像他师父那样，开个饭庄子，自个当老板！ 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个遥不可及的念想罢了！ “我笑咱们几个把摩托车给人家送过来了，自己怕是要走回去了！” 张子义一听也笑出声，“那没法子了，咱们总不能开一辆再带一辆吧！” “没多远，这才几步道！”张富才和张富田两兄弟年轻气盛，吃饱喝足抓起红色卫生纸擦擦嘴，“走回去得了！” “那就……” 四个人刚走出国营食堂的大门，就看到吕主任隔着道路向他招手！ “建平，找你的电话！” “哪打来的？”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打电话，难不成是家里出事了？ (本章完) 第1161章 吃饭都吃不上溜 …… “建平啊，我是你二叔，咋二叔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臭小子，我从山东回来了，明天去你们那一趟，欢迎不欢迎啊？” 原来是二叔孙长国！ 孙建平吓了一跳！ “欢迎欢迎，必须欢迎！二叔你明天几点到，我去火车站接你！” “我坐明天下午的火车，大概得后天上午能到你们那吧，到时候你去纳河农场站接我就行。” 二叔办事向来是风风火火，把事情交代明白啪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孙建平蹭蹭下巴，二叔现在来，大概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研究成果！ 嗯！ 非常期待！ 四个人没走多远，就碰到纪家油坊一个姓王的农民赶着马车从县城回来，招招手让他们上车。 “二叔要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钱大小姐愣了一下！ “嗯，我估摸着他是有了啥研究成果……”孙建平已经吃过了，坐在一旁看着专业课书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婆闲聊。 “爸爸，二爷爷得给我带可多好吃的了呗！” “你二爷爷比你爸爸还穷呢！”他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这丫头还真敢想！ “二叔现在是几级研究员了？现在咱爸都升职了，二婶没话说了吧！”想起二婶钱慧珺就一肚子气，倔强的钱大小姐这些年也没去他家登门拜访一下。 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不知道，不过能把玉歆也安排到农科所上班，想必二叔在农科所也是举足轻重的……” “嗯，伱们俩快点吃，我去把西屋收拾收拾，让这俩犊子造得皮片儿的！” 钱慧珺穿鞋下地，去了西屋，小丫头凑过来，神神秘秘，“爸爸，二爷爷真的不会给我买好吃的？” “八成大概没可能……” “那他来干啥呀！”小丫头很不开心，嘟囔着小嘴，“要是他给我买罐头我就热烈欢迎他啦！” “能不能有点出息！”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耳朵，“等你二爷爷来了你要有礼貌，不准向人家要这要那，你二爷爷也很穷，吃饭都吃不上溜……” “啊……二爷爷好可怜！” 小丫头忽然有些心疼二爷爷了！ “我给二爷爷钓鱼吃！” “你？”小丫头一撇嘴，拍了弟弟一下，“你别自个没钓到鱼，自己掉进河里喂鱼啦！” “略略略！”小土豆冲姐姐扮了個鬼脸，俩孩子又闹起来。 “干啥呢快吃饭！”钱慧珺从西屋出来，见俩孩子打打闹闹，孙建平靠在炕沿边看书，喊了一嗓子，吓得两个小的急忙端起饭碗装模作样。 “妈你倒是整点肉啊！”小土豆耷拉个小脸，瞅瞅桌上的菜，都是钱大小姐的“手艺”。 “吃肉吃肉，我看你像肉！”钱慧珺掴打了儿子一下，“爱吃不吃！” “妈你做的菜是不是忘放盐了？”小丫头夹起一块土豆片，“爸你瞅瞅我妈这刀工，这家伙的，比砖头都厚！扔出去能拍死人！” “那个蘑菇啊都没洗，吃着硌牙！”小土豆马上补刀。 孙建平捂着嘴笑，俩犊子尚不知大祸将至耶？ 还在那小嘴巴巴点评她们老娘的厨艺呢！ “去去去爱吃不吃不吃滚蛋！一天天的！给你们做饭你们还挑三拣四的！” 被俩孩子夹枪带棒一顿损，钱慧珺脸一红，来了个“暴力执法”，把锅碗瓢盆什么的一股脑都端下去，自己炒的两盘菜也都倒进狗食盆里，推开门咳嗽两声，豆包和大白狗颠颠跑过来，大尾巴摇得像风车！ “来，豆包，吃！” 钱慧珺把狗食盆递过去，拍拍豆包的脑袋，豆包兴冲冲低下头，嗅了嗅，又抬起头，一脸困惑。 “哈哈，妈妈炒的菜狗叔都不吃！” “太招笑了笑死我了……” 俩孩子笑得直打滚，孙建平也是强忍笑意，扭头一瞅外屋地的媳妇，急忙抓起书捂住脸！ “笑笑笑，爱笑出去笑去！” 钱大小姐终于怒了，抄起鸡毛掸子，俩孩子尖叫着跑到孙建平身后，“爸爸快点保护我们，妈妈气疯了！” “媳妇冷静！” 眼瞅着俩犊子引火烧身，孙建平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他只得放下书，一把抓住媳妇手里的鸡毛掸子，嘿嘿一笑，“毕竟是亲生的，打在他身痛在你心嘛！” “今天我……哼哼！”钱慧珺没好气白了两个小的一眼，“说，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爸爸你看妈妈气急败坏……” 小丫头直接甩出一个刚学的成语，被孙建平一把捂住嘴，“你是不是没尝过钱大小姐的毒打？” “那妈妈你尝过孙大小姐的毒打没？”小土豆推了姐姐一把，煽风点火！ “诶呦嘿，翅膀硬了嘛！”钱慧珺狞笑一声，一把抓过儿子抱起来，捏捏他的小脸蛋，“说实话，妈妈做的菜好不好吃？” “好吃！我妈做菜天下第一！” 小土豆还挺识时务！ “那你咋不吃！”一句话把他给问蒙了，小土豆眨眨眼睛，指着姐姐，“育红班的老师告诉我们要尊老爱幼，我把好吃的留给姐姐吃！” “臭弟弟你把我给卖了！”小丫头气得小脸通红，钱慧珺冷笑一声，“那小孩出来解释一下！” “大闺女快点表个态，要不等会把你妈气哭了我可不哄！”孙建平也眉毛一挑，再加把火！ “我妈做饭天底下第一好吃！”小丫头也是人精，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妈妈是不是要问我为啥好吃还不吃？那是因为弟弟的育红班老师教导说我们要尊老爱幼，所以我想着把菜留给……留给爸爸吃！” 靠！ 火烧到孙建平身上了！ 钱慧珺噗嗤一笑，捏捏丈夫的脸，“瞅瞅，瞅瞅孙瓶子同志，你的好闺女太有孝心了，你还不赶紧的把菜吃了？” “人家不都说要疼老婆爱老婆嘛！那么好吃的菜我咋能一个人独享，来咱俩一起吃！” 钱慧珺冷哼一声，手指头在爷仨脑门上各戳一下，“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 “嘿嘿嘿！”爷仨相视一笑，击掌庆祝！ “来媳妇，给你看个宝贝！” “不要吧孩子们还没睡着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建平咯吱媳妇一下，钱慧珺小脸一红，孙建平一皱眉，“想啥呢，给你，五百块钱！” “你又从哪弄来这么多？” “这不是咱们从山里弄出不少挎斗子，孙所长让我帮忙组装几个，他们派出所这些年就一辆挎斗子来回跑，一辆五百块钱……” “还得是我老公，眼珠一转就能赚到钱。”钱慧珺喜滋滋把钱收起来，吧唧亲了他一口，掰着手指头把这五百块安排得明明白白！ “先给奶奶邮寄一百块回去；再给妈买件毛衣；南方天热，给爸买双凉鞋；我看城里卖的头花挺好看的，给咱闺女买几个；再给你买套衣服……” “给我买个玩具呗！” 小土豆突兀喊了一声，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162章 你?少擦点雪花膏吧! “我看你像玩具！” 小家伙的提议无情的被孙家“最高理事会”驳回，有些郁闷的抠抠鼻子，小脑瓜钻进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给土豆买双鞋吧！” “我同意！”小丫头急忙举起手，被老猫咬着袖子又给塞回被窝！ 真不嫌冷！ 冻着咋办！ “给猫叔买点好吃的！” “喵！” 老猫把头靠在小丫头肩膀上，使劲蹭了两下！ 真懂事！ 不枉猫叔疼你！ “哼哼，到头来你猫叔一口捞不着，都让你给吃了！”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过阵子就期中考试了，你要是全得满分，爸爸妈妈就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小丫头大眼睛亮晶晶的。 “秘密！”钱慧珺噗嗤一笑，瞧那小傻样！ “哼哼你就看着我全打一百分吧！” 小乐乐可是信心满满！ 二叔不光自个来了，还把堂妹孙玉歆也给带来了！ 三年多不见，玉歆也长开了，一米七的个头，继承了孙家人的优良血统，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她往月台上一站，火车上的人都齐刷刷盯着她看！ 哪来的这么好看的大姑娘！ 真带劲！ 相比农村人，玉歆打扮得也很洋气，一头浓密的长头发披在脑后，穿一身橘黄色毛衣，外罩一件立领小西服，黑色涤纶的裤子，脚上一双小牛皮鞋，瞬间就把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秒成了渣！ “哥！” 远远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过来，孙玉歆急忙喊了一声，倒是把孙建平看得愣了一下！ “二叔，小妹，你们到了多久了？” 孙建平勒住马缰绳，乌龙马打着响鼻，也歪着头盯着孙玉歆瞅。 “刚到！”她往身后一指，“哥，赶紧干活吧！” 孙建平这才看到月台上堆积了一大堆树苗，大约这些就是二叔这些年来苦心造诣研究出来的“成果”了。 “二叔，这就是伱在山东培育出来的树苗？” “对对对，就是用从你们那取走的母树的树种，再配合红玉苹果、大国光、小国光、青香蕉……最后嫁接出来的一批成品，我想试试能不能在你们这栽种一下，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我国的苹果种植地图向北推进五個纬度，攻克高寒地区苹果种植瓶颈……” 孙玉歆笑着插嘴道，二叔瞪了她一眼，“没规矩，还不帮你哥抬树苗去！” “略略略！” 孙玉歆一吐舌头，跑过去帮孙建平把树苗都抬上马车。 马车骨碌碌跑起来，孙玉歆一脸好奇的看着周边景物，四月初的大兴安岭仍是一片萧索，只有在某些向阳坡已经有了绿色的痕迹，天高高的，蓝蓝的，不时有一两只飞鸟掠过，路边的稻田地里时不时飞起一群觅食的鸟雀，给这片静谧的天地平添了三分活气。 远处飞来一片“云彩”，稳稳落在孙建平的肩膀上，看得孙玉歆大眼睛直冒光！ “哥，这是什么鸟，真漂亮！” “这个啊，叫做海东青，学名叫矛隼。”孙建平笑着摸摸“逆子”的小脑瓜，“挺凶猛的。” “这个就是万鹰之神海东青吗？” 孙玉歆凑过去，伸手就想摸一摸，没想到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发出嘶嘶的叫声，锋利的喙在阳光下折射寒光，吓得她只得讪讪收回手，“真凶！都不让人碰！” “你怎么敢碰牠？这可是天空霸主！”孙建平一扬手，海东青趁势飞起来，绕着马车转了两圈，如同一道白色的利箭，直直扎向远方！ “哥，农村真好，还能养这么大的鸟！”孙玉歆一脸羡慕的看着飞走的海东青，孙建平摇摇头，“和我刚来时一样，都是觉着挺新鲜，可呆上十天半个月你就不这么说了！” “哼哼，所以我很明智的选择赖在家里，任凭社区怎么动员我死活也不下乡。”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孙建平看看低着头，握着钢笔写写画画的二叔，幽幽叹了口气，“二叔，我奶奶被我爸妈接到京城去住了。” “你爸打电话时跟我说了，本来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想回京城看看老太太，但听说你们都提前毕业又回大山里了，就没动弹。” 二叔提起钢笔蹭蹭头发，“建平，好端端的咋还又回来了呢？你说你和你媳妇都是燕大的毕业生，现在全国又是急缺人才的时候，好工作还不是任你挑？这个穷山沟……” “丫头身体不行，离了二马架就生病发烧，再说了干事业嘛！在哪还不是干！”孙建平笑了两声。 一番解释并未获得二叔的认同，他叹了口气，看看这片山，这片水，摇摇头，“想要在农业方面干出点成绩来，太难了！你就像我，耗费了半辈子心血，也才弄出这么点成果。” “人这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就已经很难了。” “行吧，只要你媳妇同意，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顺着自己心意就行。” 二叔又低下头写写画画，倒是孙玉歆叽叽喳喳，“我爸说我嫂子长得可好看了，哥我都等不及见她了！我要和她比比谁更好看！” “你嫂子……”孙建平扭头瞅了一眼相貌俊俏，打扮入时的妹妹，摇摇头，“你照她还差那么一截！” “不会吧农科所都说我长得好看……” “等会见了你嫂子，你就心服口服了！”二叔哈哈一笑，“人家那才叫天生丽质！你？少擦点雪花膏吧！” “爸，不带这么说自个亲闺女的！” “说实话你还不乐意听，说假话你说我忽悠你，这闺女啊……” “爸你讨厌！” 马车上三位孙姓家人都笑起来，乌龙马也跟着嘶嘶叫了两声，甩开大长腿，一路飞奔！ 家里早就备好了酒菜，小丫头抱着老猫坐在院子里，眼瞅着大黑马拉着马车跑到家门口，噌的一下站起来，“妈妈妈妈，二爷爷来了！” “赶紧的去给你二爷爷开大门！” 小丫头颠颠跑过去，费力把木头大门推开，乌龙马摇摇尾巴跑进来，稳稳停在院子正中。 看到陌生人来了，豆包和大白摇着尾巴从狗窝里钻出来，一个劲的冲他们狂吠！ “豆包！” 钱慧珺推门出来，咳嗽一声，豆包立刻不叫了，蹲在一旁，两只明亮的黑眼睛死死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孙长国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怀里抱着一只大狸花猫的漂亮小丫头，他跳下马车，弯腰把小乐乐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圈！ “你管我叫什么？” “二爷爷！”小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脆生生喊道！ “二爷爷吃糖！” 小丫头把老爹给买的糖掏出来，剥掉糖纸塞进他嘴里，把孙长国乐得还在眼睛眯成一条缝，“还得是我大孙女！来让二爷爷亲一口！” 小丫头主动把小脸凑过来，小嘴叭叭的，“二爷爷累不累呀，进屋歇会呗，我妈都做好饭菜啦！” 孙玉歆瞅瞅站在眼前的嫂子，有些羞愧的捂住小脸！ 妈耶吹牛吹大了！ 嫂子实在太漂亮了！ 我……比不过啦！ (本章完) 第1163章 漫山遍野的大苹果啊 …… “这是玉歆吧！” 钱慧珺走过去，笑着握住她的手，打了声招呼，孙玉歆小脸一红，“嫂子！” “嗯，我二婶还好么？咋没跟着一起过来散散心？” “我妈现在忙着卖葡萄苗呢！” 正在搬运树苗的孙建平愣了一下。 “这不是么，现在都讲什么搞活经济……农科所把葡萄苗作价卖给你二婶她们一群老娘们，她们再往外卖，赚的钱都归自己。” 哦…… 孙建平微微皱眉，想想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二叔一家现在都指着农科所发财呢！ 真是…… “快点进屋吧外边冷！”钱慧珺热情招呼两位客人进来，冲小土豆摆摆手，“老儿子你去把你曹爷爷叫来！” “哈哈被我抓到了！” 相比老大乐乐，明显可以看出二叔更喜欢这个小的，抱着土豆又亲又啃，还领着他去了隔壁曹叔家。 老曹、老张、老王都给叫了过来，陪着孙长林喝酒吃肉，孙玉歆也和钱慧珺和俩孩子坐一桌，品尝水库今年的开江鱼。 “对了建平，你们屯子后边那棵苹果母树还在不？”酒过三巡，孙长国焦急问道，孙建平点点头，“在，我换常就去撒么一眼，现在活得还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那棵树你们可千万别砍了，那可是宝贝！” “长国同志，我看你整了那么多树苗，是不是研究出啥成果了？”老曹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问道。 “也不算啥成果，都是处于实验中，要是能越过咱们这的寒冬天气，就算成功，要是全冻死了，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搞科研真是太熬人了！”王连生附和一句，孙长国点了下头，“可不么，半辈子全都浪费在那些树苗上了，要是能出成果还好，万一都冻死了越不了冬，这半辈子心血就算白费！” “甭担心那个，我看这能行！”老曹急忙给他吃宽心丸，孙长国苦涩一笑，“您老看着能行啊，我看着也行！” “哈哈，来走一个！” 吃完饭后，二叔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后山看看，给他的宝贝苹果树苗选一块风水宝地种下去。 用他的话说，这可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叔你看看，这些是我们栽种的葡萄树，挂在架子上的是野葡萄，埋在土里越冬的是巨峰葡萄，现在已经能实现稳产了！” “规模弄得不小，这些总共是多少棵？” “原先栽种的是五千三百棵，后来曹叔又带领大伙补种了五千棵，总共是一万棵，现在葡萄园和奶牛场一样都划在集体经济里面，没有分掉。” “哦哦，那确实不少！”二叔检查了一下野葡萄的茎秆，虽然叶子早已掉光，外皮也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干燥爆开，但葡萄杆里面仍然呈嫩绿的颜色，相信只要过阵子气温升高，就可以很快萌发，结出一串串诱人的大葡萄出来！ “这个酸，埋在土里的才甜！”小土豆指着葡萄藤叽叽喳喳，二叔笑了一声，“等大苹果种出来，比那個葡萄还甜！” “嗯嗯！”小家伙满眼都是期待！ 漫山遍野的大苹果啊…… 想想都流口水啦！ “这块地咋样？” 孙建平领着二叔走到一块缓坡地上，这里土质深厚，排水方便，而且地处向阳坡，后面有茂密的薪炭林遮挡凛冽的西北风，算是一块上好的土地了。 二叔打开随身带来的工具包，测量了一下这块地的地温、风力风向，又用铁钎子取了一些泥土样本检查一番，最后满意点点头，“就这块了，现在气温低，地温还没上来，我建议扣地膜，这样可以有效提高地温……” “这倒是个好办法……” 二叔的到来给二马架的老百姓们又带来了新希望，他们都纷纷跑到后山去，看着孙建平等人将买来的地膜铺在地上，再把树苗像插花似的种进去，不一会这块足有一垧地面积的土地就种满了苹果树苗，看上去一排排一列列，好像枕戈待旦的士兵，静静等候春天的气息。 四月的二马架，向阳坡的冰雪早已融化，大地也彻底解冻，只是气温还略显不足，不过覆盖上地膜后，可以很明显的提升土壤温度，促进苹果树早日萌发。 天气热了，埋在土里的巨峰葡萄树苗也都挖了出来，捆在架子上，早春的向阳坡上长出了一丛丛稀疏的小草，小陆也把那几百箱蜂子从暗室里拉到后山，蜜蜂们排着队飞出蜂箱，在和煦的春风中寻找每一丝香甜的气息。 北国春晚，淅淅沥沥一夜春雨过后，气温开始逐渐上升，路边的柳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黄绿色，沉睡许久的大兴安岭终于从长眠中苏醒过来，尽情舒展生命的活力！ 苹果树发芽了！ 一大清早二叔就跑到后山，蹲在地上，一棵树一棵树的检查，终于在一棵苹果树的顶端发现了一丛嫩绿的芽孢！ 太好了！ 孙长国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关键还得看这些苹果树能不能熬过今年寒冬！ “这老多苹果树，要是都长起来，那可值老钱了！” 老曹一向起得很早，仍旧挎着他的土筐，一边走一边捡拾牛马粪蛋，这是他多少年来的习惯。 对于这片新种下去的苹果树，他非常好奇，现在的苹果得多少钱一斤？六毛还是七毛？ 和猪肉一个价！ 贼贵！ 关键还酸不拉几的不好吃！ “可不么，现在就看哪些能长成了！”二叔指着每颗苹果树上挂的小木牌，“叔你看，这片是和国光嫁接的，旁边那片是和红玉嫁接的，这片是黄香蕉品种……” 老曹把粪筐放在一旁，蹲下来，瞅瞅那些还没筷子粗细的树苗，一笑，“我听建平说，伱这些都是在山东那嘎达育的苗？” “嗯，那边气温适宜，也是全国知名的苹果产地，现在又从小鬼子那边引进了一种叫做红富士的苹果，不知道前景咋样。” 二叔小心翼翼把苹果树苗旁长出来的一根牛毛似的杂草拔掉，笑呵呵说道。 “我就寻思着苹果树要是能扎根就好了，你说咱们这除了种粮食也没啥来钱道，这还得说是建平那孩子帮着我们把河边地都开出来，教我们饮水种稻子，要不往年就只能在这种地里刨食吃，那前儿一亩地才能打多少斤啊……两三百斤顶天了……” 老曹抓起一块土坷垃，回想着当年过的苦日子，“自打建平来了之后，我们这边修了水渠种上了稻子，粮食才够吃了，现在想想要是没他，我们的日子指不定过成啥样呢！” 二叔也坐在他身边，土壤凉凉的拔屁股，他一咧嘴，挪动一下，“说实话我听说他们两口子大学毕业回来了，就觉得挺……不值的，你说好不容易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人家用人单位上赶着要，他俩咋就那么想不开……” (本章完) 第1164章 这帮老虎哨子! “来前儿坐马车上我还问他，咋又回来了，他说是小闺女身子骨不行，离不开，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们两口子离不开这。” 二叔接过老曹递来的烟，对了个火抽上一口，“说实话你们屯子这几年变化挺大，我记得那年来的时候，好像就一栋红砖房，还是给知青们修的，现在你瞅瞅，各家各户都开始琢磨自个的小砖房了！” 他往山下一指，老曹给给笑起来，“我们这也离不开他们两口子，你别看我干了半辈子村集体领导，他走的那三年，我是真抓瞎，都不知道该咋干了！”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个扑腾吧！”二叔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我这头发也白了，背也驼了，本想着跟我们家那口子离婚再找一个，现在也没心气儿再折腾了，就这么凑合过吧，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把这批苹果树苗整活，再就是给我家大闺女找個如意郎君，小小子能考上个好大学……” “你这是仨指望……” 二叔也笑起来，“唉，老哥哥真的，你说人这一辈子图的个啥？不就图个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么？” “那是。”老曹站起身，“走啊上家里喝点？” “不了，我等会还得写写记录，再琢磨琢磨你们的葡萄树。” 老曹挎着粪筐，溜溜达达走下山，二叔站在半山坡上，看着冒起袅袅炊烟的小山村，悠然叹了口气！ 人活一辈子，图的个啥？ 啥也图不上！ 一大清早，咕噜河南岸的水田里，就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张富才领着拖拉机队，拽着宽大的铁耙子一扫而过，将旧年的稻草根连根拔起，将板结的泥土打碎，把稻田耙得平平整整，等待灌水春耕。 孙建平、小陆、张富田等开着小豆坦克，后边拉着铁耙子，也浩浩荡荡冲进地里，六辆小坦克一字排开，还颇有点征战沙场的气势！ “这玩意不比你们那拖拉机强多了！” 孙建平很快耙好了一块地，开上田埂，冲张富才喊道！ 张富才使劲按了下喇叭，哈哈一笑，一脚油门又开始耕作起来。 “嘘……” 拖拉机队的一个姓辛的小伙子停下车，关了火，站在挡泥板上，好奇往远处看！ “咋了三哥？” 见他停下来，张富才也把拖拉机熄了火，探头探脑往东南方向瞅。 “好像吵吵起来了！” “这帮人一天天的叽咯啷叽咯啷，不打仗心难受！”张富才刚要坐下去，继续完成还没干完的农活，孙建平也从坦克里钻出来，好奇站在车挡泥板上，也往洪泉公社方向瞅！ “诶嘛这不械斗了吗！” 他急忙钻进坦克，一脚油门冲过去！ “等等我！” 好几辆小坦克排成一条线，直奔洪泉公社而去！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洪泉公社土岭大队双庙子村前屯，也就是张富才的对象刘凤英的娘家！ 两个村子离得不远，人家二马架这头都包产到户了，洪泉公社那边还没个信儿！ 眼瞅着又要春耕种地了，老百姓们急了，这不都吵吵着去找梁主任讨个说法！ 梁主任横下一条心，分，坚决分！ 洪泉公社下辖的杨家粉坊、王腰围子、二道岗等村屯都在进行热热闹闹的包产到户工作，而前屯和后屯，这两个紧挨着的，能够让所有路痴迷糊找不到北的两个屯子之间，为了一块地，爆发了激烈冲突！ 和二马架不同，人家靠着河边开垦出了一千七百多垧稻田，平均每个人都能分到四五垧耕地，前屯和后屯这俩屯子人多地少生产队大帮哄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要分地的时候就都明白过味儿了！ 我们地少！ 我们吃亏！ 凭啥后屯地那么多！ 都是抢我们家老辈儿的！ 必须抢回来！ 两个屯子几番交涉，一来二去没有结果，那还废话啥了，抄家伙干吧！ 这些穿着破旧衣服，手里拎着农具的农民们为了那么一小块土地的所有权，对着自己的邻村同乡砸了过去！ “去你码的！” “老大老二给我锤他！” 伴随着叫骂声，殴打声，惨叫声，已经有不少受伤的农民倒在地上，更多的女人乃至于孩子都拎着家伙冲过来，叫骂着对方的名字，投入到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内斗中！ 远处地平线上，六辆小豆坦克排成一条线，呼啸着冲过来，把正在械斗的两村村民都给看傻了！ 小鬼子又打回来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眼看着坦克冲到近前，炮塔上的大炮也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们，这帮村民黑着脸，只能乖乖把农具仍在地上，不敢乱动。 孙建平把坦克停下，掀开舱门跳了出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咋还打起来了呢？” 张富才也从炮塔里钻出来，参与械斗的刘三一看女婿来了，急忙一把拉住他的手，“富才啊，赶紧的让伱爹把二马架的人都叫过来，我们打不过他们！” “爸你这……”张富才白了老丈人一眼，扭头瞅瞅孙建平，“都听我们孙书记的！” “孙书记来了，孙书记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 “对啊孙书记，都说你办事公道，你说说这块地究竟归谁！” 得，跟凤岗大队五、六队的土地纠纷一模一样！ 几乎每个屯子分地，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那个队不寻思多划拉点，各家各户多分点？ “我是杜尔基公社的书记，不是你们洪泉公社的书记，这事我真管不着，富才赶紧的，帮受伤的乡亲包扎一下伤口……” 孙建平钻回坦克，从里面“掏”出一大捆纱布、碘酒等等，递给他。 张富才手忙脚乱跑去给受伤的农民涂紫药水，包扎伤口。 刘三眼珠一转，笑嘻嘻凑上前，“孙书记，这事确实不归你管，但再咋说都乡里乡亲的，你又是大学生，见多识广，比我们这帮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农民强多了，你跟我们说说，你们那是咋分的地？” “我们那……还不好分么，拨出百分之十的机动地，剩下的按照人头分，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那我们这……” 后屯两个姓蔡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和孙建平握了下手，递给他一盒大庆香烟，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不抽烟，两位叔叔有啥话就直说吧，要我帮你们出出主意还行，别的我就爱莫能助了。” “领导你能来阻止这帮虎哨子械斗，不至于闹出人命，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后屯的队长蔡立全握着他的手连声道谢，“其实我们这事也简单，原先这块地是荒地，没人要，后来不知道拥护啥，地里就冒出一股水，你瞅瞅现在还在流呢！” 孙建平这才注意到这块平坦的土地上竟然有一口泉眼！ 怪哉！ 啥时候出现的？ 早些年林县长在的时候，让我调查周边的水利水文特征，还没见到有这口泉眼呢！ (本章完) 第1165章 贷款不是还得还? “还真是一口泉眼！” 孙建平蹲下来，看着仍旧咕咕往外冒水的泉口，有些疑惑的往咕噜河方向看了看，当他的目光落在太平山水库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是因为水库的修建，形成了高低水位差，水库下面有漏水点，在地质薄弱的地方冒出来，形成了这口泉眼？ 就像黄河之于趵突泉？ 那也不对，太平山水库修了这么多年了，水位始终保持平稳，应该不是那里的原因。 难不成又是那条地下河在搞鬼？ 算了等有时间再琢磨吧，抓紧解决眼么前的问题！ “地里冒出泉眼这是好事啊，省得再费劲巴力从别的地方引水灌溉了！”孙建平笑了笑，“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说来给老少爷们们听听。” “领导你快说吧！”蔡立全、刘四等人都催促道。 “我看这口泉眼虽然水量不大，但是架不住它长年累月往外流啊，这样，这块地你们两个村子也都别要了，在泉眼下边挖个大坑把水存住，两村共用，再引到地里灌溉农田，要是条件好的话，也可以改成水田，不会种水稻不要紧，我们村的人可以过来指导你们。” “我就会！”张富才一拍胸口，在老丈人面前表现一番。 乡亲们瞅瞅泉眼，再瞅瞅孙建平，都点点头，既然是孙大书记出的招，那指定好使！ “我们后屯同意这个办法，你们呢？” “我们也同意！” “你看这不就好了？有水是好事，咱们咋还能械斗，把好事变坏事呢！”孙建平一笑，拉过两個村的小队长的手，“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打仗，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乡亲们都笑起来，面上略有羞赧之色，对孙建平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瞧瞧人家！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整得利利索索！ 谁不服他？ “那就先这样，等过几天我再过来一趟，看看你们这个水坑该怎么修，水该怎么引。” 看看双方已经罢战求和，孙建平也不再废话，和两个小队长握过手后，领着张富才他们回了二马架。 “富才，让你媳妇过两天回来一趟！”刘四在后边追着喊道。 “知道了爸！” 远处，一辆吉普车飞驰而至！ “主任，孙建平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都管到咱们洪泉公社了！” 梁主任从车上下来，了解完情况后，一同前来的治保主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嘟囔一句，梁主任把眼珠子一瞪，“说啥呢你，要不是人家孙建平及时出面制止，今天就得出人命！” 他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稻田，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要是咱们也像他们一样，开垦出几万垧的水田，乡亲们也不至于为这点破地干仗了！” “咱们不是也有呼多河大坝……” “有大坝顶个屁用，旱天没水，雨天冒漾，根本派不上用场！”想起那个大坝梁主任就是一肚子气！ 李东升给我们修了个神马玩意！ “建平哥，这块是伱家的地吧，我帮你好好耙一耙！” 眼瞅着就到中午了，孙建平从小豆坦克里钻出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这玩意真不是人能设计出来的！ 又闷又热，连个通风口都没有！ 简直了！ 不过好在皮实耐草，干了一上午，仍旧动力强劲！ “辛苦你了哈哈！”孙建平接过张富才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富才，我这个当大哥的得说你两句，身为一个老爷们你得支棱起来啊，你爸你妈都多困难了，你们两口子呢，挣了钱往自个兜里一揣，吃饭时往那一坐，端起饭碗就吃，吃完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想想你爸是咋赚饭钱的！” “建平哥我……”张富才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嗫喏两声，“我也知道我爸作难，可我媳妇……” “你那个媳妇随根，像他们老刘家人，都死抠死抠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前屯刘四两口子贼能算计……” “我媳妇也挺好的，这不寻思攒钱开个小卖店……”张富才挠挠脸，被建平哥训了一顿，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毕竟爸妈把我拉扯这么大，我又是长子…… “想开小卖店这个想法没错，但也不能拿这个当借口，吃老人的蹭老人的，你们不是想开小卖店吗？这样我给你们写个条子，你们去信用社申请无息贷款，靠着你们这样一分一分的攒，得猴年马月能把小卖店开起来？” “贷款不是还得还？” “贷款得还，父母的养育之恩就不用还了？臭小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你媳妇一样能算计！” 张富才笑着挠挠后脑勺，“我也早想去贷款，就怕人家不给我们贷。” “那你咋不跟我开口？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 “哈哈这不是怕麻烦你……” “净说见外的话！”孙建平抽了他一个脖溜子，刷刷刷写了张条子塞给他，“赶紧去，商机不等人，要是两旁事人把小卖店开起来，你们的小卖店也就没戏了！” “嗯嗯，耙完这片地我就去！” “别了我自己来吧，你赶紧的！” 孙建平笑着踢了张富才一脚，催促他快点去“办正事！” 大家伙都回家吃饭去了，只有孙建平又钻进坦克里，开着舱门，呼呼啦啦的耙自家那二十垧水田。 老婆孩子都在学校，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他也没心情做饭，干脆先干活吧！ 这一干就干到了下午两点多，瞅瞅时间不早，该去接老婆孩子回来了，他才把坦克开回筷子厂。 筷子厂里，那几个小鬼子工程师正在设置基座，农忙完之后，筷子厂也要开工运作了！ “岛田先生，吃午饭了没？”孙建平笑着和矮个子工程师握了下手，岛田拍拍肚子，“吃过了吃过了，你们这里滴大米香香滴，好吃大大滴！” “哈哈，好水出好大米嘛！” 孙建平又在筷子厂转了一圈，检查完工程进度，这才转身出了门，直奔马厩而去。 乌龙马正躺在稻草堆上，闭着眼，在初春的暖阳中睡得鼾声如雷，大鼻涕流出半米多长！ 这家伙养大爷呢！ 孙建平悄悄摸过去，一把堵住乌龙马的鼻孔，这货睁开眼，看到是主人来了，立刻贱兮兮的凑过来，把大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使劲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孙建平坐在稻草堆上，抱着马脖子，长长吁了口气！ 城市和农村，各有各的好处，但在城市里他无论如何也体验不到这种人与动物的真挚感情！ “起来了，干活了！” 乌龙马晃晃脑袋，继续赖着，不起来。 孙建平冷笑一声，小样我还整不了你？ 他掏出一瓶罐头，拧开，乌龙马看到罐头，噌的一下跳起来，仗着大嘴就往他手边凑，哈喇子都流到地上！ (本章完) 第1166章 咋又来了个二叔! “来！” 喂完罐头后，乌龙马嘶嘶叫着，一溜烟的跑到新马车旁边，自个叼起车辕钻了进去！ “这家伙的还上赶着拉车呢！”老程头拎着一桶牛奶从牛棚里走出来，笑着说道。 “就像小孩似的，得哄着，要不就耍驴。” 孙建平帮着老爷子把牛奶拎到屋子里，倒进煮沸的大锅里，老程头擦了把汗，“建平你想想办法啊，现在十头大奶牛，一天能产四五百斤牛奶，可供销社要的越来越少，都卖不掉……” “这确实是个问题！” 孙建平点了下头，“容我好好想想，看看该咋办，叔您先忙着！” “嗯，去忙吧去忙吧！” 老程头坐在马扎上，抓起一把稻草塞进灶坑，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牛奶，愁得他直叹气！ 这好玩意…… 咋就没人买了呢？ “不是没人买，而是现在去供销社买东西的人都少了，再说了……” 钱慧珺坐在马车上，摇晃着手里的柳树枝条，春天到了，柳树发芽抽叶，路两旁一片盎然景象。 她双手抱着膝盖，瞅瞅路边一排排的老榆树，想着过阵子榆树钱下来，就可以做榆钱鸡蛋饼吃喽！ “现在公社好多干部都调走了，普通农民家，要不是生孩子坐月子，谁会舍得钱去买牛奶喝？” “这倒是……” “爸爸，天上有老楞！” “好好说话！” “嘻嘻，天上有老鹰！”小丫头指着半空中逆风飞行的金雕，“是咱们家那只！” 孙建平仔细一看，还真是！ 自打开春后将这只金雕放生，就一直不见牠的踪影，没想到又飞回来了！ 远远看到一只白色的海东青斜刺里冲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利箭！ 孙建平赶忙吹了一声口哨，白色海东青在半空划出一个弧形，砰的一下砸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脖子一抻一抻的盯着仓皇逃窜的金雕，发出滴滴的叫声！ 小样别走！ 过来大战三百回合啊！ “大鸟真好看！” 孩子们一窝蜂的凑过来，摸摸翅膀摸摸爪子，海东青歪着头，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帮肆无忌惮伸过来的小手，却被孙建平弹了一下脑瓜崩，顿斯不敢乱动了。 “也不怕伤着孩子们！” 钱慧珺心疼“逆子”，伸手把海东青抱过来，海东青像只走地鸡一样，肚皮朝上躺在她怀里，伸出锋利的爪子去抓她的手腕。 “你媳妇呢？” 钱慧珺伸出手指头挠挠海东青的下巴，海东青舒服得闭上眼睛，小腿儿蹬得溜直。 远处天空中，又飞过来一只海东青，见自个丈夫贱兮兮躺在人类女人的怀里发洋贱，气得牠落在路边的树上，发出急促的叫声！ 海东青扑棱一下跳起来，拍拍翅膀飞走，落在媳妇身边靠了靠。 母海东青一脸嫌弃的往旁边站了站，看那架势…… “嘿嘿，这小两口还闹别扭了！” 钱慧珺忍俊不禁，“哥，你说牠们俩今年能养出几個崽子啊？” “这个很难说，但海东青的自然淘汰率特别高，平均一对一年能孵出三到四只幼崽，也就能养大一只吧！” “啊，那淘汰率太高了吧！” “没办法，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如果这种猛禽的成活率太高，那么其他动物就没有活路了。” “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小丫头歪着小脑瓜听爸爸妈妈的谈话，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落在树上的海东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家了，孩子们一窝蜂的跳下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孙建平让小丫头去后山把孙长国和孙玉歆叫回来吃饭，俩人在后山忙活整整一天了！ “走啦去后山喽！” 她一把抱起蹲在栅栏上的老猫，豆包和大白也一左一右跑在前面，当保镖。 小丫头迈着小步子，慢悠悠走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花开了，她也好奇跑过去，摘下来，插在头发上，还不忘歪着头臭美两下。 “给猫猫也打扮一下！” 她又摘了两朵，插在老猫头顶，老猫不但不反感，还歪着头配合！ 喵！ 真带劲！ “二爷爷，姑姑，回家吃饭喽！” 山坡下传来小丫头脆脆的声音，孙长国直起腰擦擦汗，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这才苦笑一声！ 一忙活就忘了时间了！ “二爷爷累不累呀？”小丫头放下老猫，跑到孙长国身边，好奇看着被剪落满地的葡萄藤，“呀，可怜的葡萄，都被二爷爷剪成秃子了！” “傻丫头……” 孙长国把她抱起来，“修剪完枝条的葡萄，才能结出更多更甜的果子，喂饱你的小肚皮呀！” “啊……嘻嘻，那到了秋天我就有这么老多葡萄，都吃不完！”小丫头夸张比划着小手，把孙长国和孙玉歆都给逗笑了！ “这片葡萄园帮你爸修剪好了，二爷爷也要回去忙别的了！” “啊啊啊我舍不得二爷爷，二爷爷别走好不好，我给你钓大鱼吃！”小丫头搂着孙长国的脖子，小声哀求，孙长国笑了笑，“二爷爷也不想离开你啊，只是二爷爷还要工作，还要赚钱养家呢！” “那二爷爷就不要工作了，我爸爸有钱，让他给二爷爷钱花！” 一句话把父女俩都给逗笑了，“你爸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再说了他还要养活伱和你弟弟，二爷爷把你爸爸的钱花了，你就要饿肚子了呀？” “我……”小丫头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搓搓小手，“我可以少吃一点点！” “真是爱死你了！” 孙玉歆一把抢过侄女，原地转了个圈，“乐乐跟姑姑去城里呗！” “不要不要！”小丫头连连摆手，“城里一点也不好玩！猫叔都不愿意去！” 孙玉歆一皱眉，还没见过不想去城里玩的孩子呢！ 二叔来匆匆去匆匆，让孙建平每隔十天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苹果树的生长情况，还让他定时定点撰写苹果树的生长和维护记录，孙建平连连应允下来，目送他们上了火车。 而在纳河火车站的候车室，还坐着一个人！ 看穿着打扮，就不是等闲人！ 孙建平定睛看了好几眼，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想要凑近去看，小丫头又拉着他的手非要去看火车运粮食，突然那人站起来，摘掉帽子，冲孙建平招招手！ “二叔？” “你二叔都坐火车跑啦，爸爸还傻乎乎的喊呢！”小丫头扭头瞅瞅远去的火车，幽幽叹了口气，“人家都没跟二爷爷好好聊聊天！” “二叔你啥时候来的？” “爸爸傻掉了哦嘻嘻……” 小丫头扭头一看，吐吐小舌头，一把捂住小嘴！ “二……二姥爷好！” “你个小东西，看到二姥爷还想跑啊！” 钱国强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小乐乐，“说，想没想二姥爷！” “想了！”小丫头眨着大眼睛，一个劲冲老爸比划小手，似乎在抱怨他咋不告诉自己一声是二姥爷来了！ 爸爸真是的！ 让孩子出糗！ “二叔你咋来了？” (本章完) 第1167章 莫欺少年穷! 孙建平心中暗笑，刚送走一个“二叔”，又接回一个“二叔！” 一个是有才的二叔！ 一个是有钱的二叔！ 可惜阴差阳错之间，没让他们俩见個面，碰个头！ “信托投资公司那边基本走上正轨了，我也准备回花旗国看看，临行前过来瞅瞅你们小两口，还有这个小不点！” 他笑着捏捏小乐乐的脸蛋，“那么多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我也最喜欢二姥爷！”小丫头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的笑。 “瞧瞧这张小嘴，叭叭的，净挑好听的说！”钱国强捏捏小乐乐的小手，“现在工作开展的怎么样？我看南方很多地方都已经推行包产到户了。” “我们这也正在推行，还给我们家几口人分了地。” “二十垧呢！可老大一片！”小丫头夸张比划着小手，“爸爸说要种稻子，等秋天请二姥爷吃大米饭！” “真孝顺！”钱国强噗嗤一笑！ 这孩子！ 钱慧珺也是一脸好奇，这刚送走一个“二叔”，又领回来一个“二叔！” “二叔您咋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咋的妈妈还不欢迎呀！”小乐乐抢先开口，把钱慧珺闹得脸一红，白了她一眼！ 小嘴巴巴就听你的了！ “我过阵子就回花旗国了，寻思来你们这看看，欣赏一下大兴安岭的美景！”钱国强坐在炕头上，见小土豆靠在门口，躲躲闪闪的看着他，笑着招招手，“博远不认识二姥爷了？” “认识！”小土豆跑过来，拉着二姥爷的手，“二姥爷这身衣服真好看！” “好看吧，这个叫皮尔卡丹，等将来你长大了，二姥爷也给你买一套穿！” “我不要二姥爷的衣服，我要自己赚钱买！”小土豆仰起小脸，很有志气的喊起来！ 莫欺少年穷！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闻言钱国强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小土豆，“我不是挑唆你们兄妹间不和，但那件事想起来现在心里还堵得慌。” “咋了二叔，是不是我哥他们又整出啥幺蛾子了？” “你哥他们……算了有空再说他们的事情，单说宝珺家那个胖小子，我知道宝珺他们日子过得不好，就寻思去他家看看，没想到刚进门她家那孩子就要我手上的金表，我当场都懵了我都……” “然后呢然后呢？二姥爷有没有给小胖子哥哥大金表呀？”小乐乐搂着钱国强的脖子，叽叽喳喳追问道。 “金表而已，你姥爷我有的是，可这块不行，这块是我一个至交好友送的……那孩子一听当场脸就拉下来，摔门出去了，我……就是看着宝珺的面子，要不我就……” “二叔消消气，跟他们生气犯不上！您来的正是时候，开河的鱼下蛋的鸡，最香了！大闺女，还不快点去钓点鱼，给伱二姥爷尝尝鲜！” “好哒！”小丫头一骨碌跳下地，一把抓住钱国强的手腕，“二姥爷走我领你钓鱼去！” “好啊！” 初来乍到，钱国强看着村子后面茂密的大森林，再看看眼前这一汪如同明镜般的水面，天空中不时有飞鸟掠过，脚踩着水面划出一道道涟漪，远处机器轰鸣，侄女婿正开着坦克，带领乡亲们平整土地备春耕。 “你们这耕地还真有特色，用坦克……” “嘻嘻那是爸爸他们从大山洞里找出来的，好多好多呢！”小丫头拍拍小脚丫，“还有好多大皮鞋，穿起来哒哒响，就是把脚丫都给磨破了！” “姐姐傻乎乎的……” “你才傻乎乎的！”姐弟俩拌起嘴来，钱国强坐在小马扎上，眯起眼，静静享受这美丽的风景。 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复杂的人性，坐在这里，他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让烦乱的脑子获得了难得的清净。 老猫爬到水库边的椴树上，居高临下，眯起眼，袖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爪爪，慢悠悠摇着尾巴看小丫头钓鱼。 “猫叔接着！” 小丫头钓上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摘下鱼钩，甩手扔到树上，老猫闪电般探出爪子，稳稳抓住，两只前爪抱着活蹦乱跳的鲫鱼，露出锋利的牙齿咬下去！ “这就是你猫叔？” 钱国强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厉害的大狸猫！ “是呀，猫叔会抓耗子，抓兔子，还会钓鱼，可厉害了！” “喵！” 听到小乐乐这般夸赞，老猫惬意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嘘！ 低调点！ “确实与众不同！”钱国强扭头看了看树上这只足有体型庞大，足有二十斤的大猫，连连咋舌！ 老猫瞥了钱国强一眼，那凌厉的眼神，让他这个堂堂集团总裁都为之一震！ 霸气外露！ 厉害！ 钱慧珺说得一点也没错，钱国强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河鲜！” 晚上，张大厨亲自动刀，给钱国强做了一道酱炖嘎牙鱼，一道红烧大鲤鱼，再来一份胖头鱼炖粉条，满屋热气腾腾，鱼肉飘香！ 钱国强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立刻眼睛一亮！ 鲜！ 嫩！ 这道酱炖嘎牙鱼最大的特点就是只用东北农家自作的大酱，将鱼肉本身的鲜嫩味道激发出来，肉质细腻软滑，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至于其余两道菜，也都不遑多让，只是相比较之下，似乎胖头鱼里的粉条吸饱了糖汁，较之鱼肉更为美味！ “这三道鱼菜做得真是绝了！”二叔吃得满头是汗，吃得过瘾，吃得那叫一个爽！ 多少年没尝过这么美味的鱼肉了！ 他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西服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子，拍在张叔面前，把张叔、曹叔、王叔等人都看懵了！ “抱歉抱歉，习惯了哈哈！”钱国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笑了笑，将二十块钱收进衣服口袋，“张老哥做的菜够地道，而且你们这山好水好鱼也好，不腥不柴没有土腥味，我今天算是饱了口福了。” “二叔要是喜欢，明天我再让张叔给咱们弄点别的鱼，换换口味！”孙建平笑道，二叔摆摆手，“那多不好意思，对了建平，别光顾着吃，你倒是帮我介绍介绍这几位老哥哥啊！” “那我就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干爹，姓曹，现在是公社的副主任；这位姓王，是我们村有名的车老板子；这位您都认识了，姓张，现在是公社治保主任，打得一手好枪也炒得一手好菜！” “幸会幸会！” 钱国强站起身，满脸笑容，轮番和这三位老哥哥握手，老曹悄悄扯了孙建平一把，光顾着介绍我们了，你倒是跟我们说说这位…… “叔，我要郑重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媳妇的亲叔叔，盛华国际工业集团执行总裁，华夏信托投资集团董事长，翔飞国际航运集团董事长……” 老曹等几个人听得都傻眼了！ 这总裁是多大的官啊？ 董事长又是个啥？ 咋还“懂事”呢？ 那么老大一个领导，还能“不懂事”咋的！ (本章完) 第1168章 这么一小盒，得好几十块吧!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甭念了！” 钱国强笑着摆摆手，阻止孙建平像报菜名似的把自己那一连串头衔都给念出来，“我就是在国外做了点小生意而已，这次过来主要是看看乐乐和小博远。” 他端起酒杯，给大家伙满上，“我侄女和侄女婿两口子住在这，没少麻烦乡亲们，我先谢过了！” “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自家孩子，不用见外……” “建平，表示！” 二叔一摆手，孙建平把他带来的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三个古香古色的檀木盒子，上边还用水彩画着精美的山水画，递到这老三位手上。 老曹一看这盒子的样式，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连连摆手拒绝，钱国强一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买了一点茶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吧，还请曹老哥务必收下！” “那，那我就收了！” 老曹见推脱不过，只得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黄色小瓷罐，虽未开盖，却已经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茶香气。 好东西啊！ 老曹心里暗暗嘀咕，这么一小盒，得好几十块吧！ “我那箱子里还有几盒，等会建平你去给没来的乡亲们分一分，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礼数得周全，别让人笑话咱们不懂事！” 又是“懂事！” 老曹眨巴眨巴眼睛，咳嗽一声，“我说那个大兄弟啊，这個‘懂事’到底是多大的官？” “哈哈老哥说笑了，董事不是个官，也没什么局级处级之分，就是一个厂子的头头，厂长！这下您懂了吧？” 钱国强打了个响指，让孙建平把箱子里的一盒雪茄递过来，打开，散给在座的诸位，老曹一看吓得连连摆手！ 这玩意他可领教过！ 抽一口，五块钱！ “叔您尝尝吧，这个比上次给你的那盒还贵呢！” 老曹一听更不敢要了！ 那盒都一口五块钱了，这么一根还不得一口十块钱啊！ “大兄弟，你那厂子多少人啊？” 王连生接过雪茄，看看这粗得跟擀面杖似的黑乎乎的东西，一脸疑惑。 “也没多少，十几万人吧。” 十…… 十几万人？ 在座众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十几万人还没多少？ “诶嘛十几万人，比我们县的人都多了！”老曹嘟囔一句，“那你们主要都做啥啊？” “航运、矿山机械、龙门吊、工程车辆，还有橡胶……总之什么赚钱干什么。”钱国强笑了一声，把雪茄点着抽了一口，“我这点小买卖算什么呢，我弟弟的买卖那才叫大，人家是在南非开金矿的！” 孙建平倒是听钱慧珺说过，岳父这辈一共有叔伯兄弟二十多人，其中最杰出的有五人，号称“钱氏五虎”，她爸爸钱国正是老大，掌控家族的纺织生意，其余四人打四十年代开始就跟随上一辈出海经商，现在也都家资巨万，富可敌国，只是忌惮于国内政策，都旅居海外不敢轻易回来。 二叔算是胆子大的，这边刚开放国门就被岳父忽悠回来搞什么信托投资公司了。 老曹等人没敢深问，但看小钱这位二叔的派头，出手之阔绰，显然家里肯定老多钱了！ 最起码也得百八十万吧！ 妥妥的百万富翁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俩孩子困了，钱慧珺抱着孩子去西屋哄她们睡觉去，老猫也颠颠跟上，保护牠的“小公主殿下”去了。 “张老哥，说实话建平没少跟我提起你，我对你印象还是蛮深刻的！”钱国强抽着雪茄，拍拍张子义的肩膀，“现在市场放开了，伱有这么一手做菜的好手艺，干嘛不开个店自己干呢？” “我，我倒是想，只是家里孩子都大了，不想折腾……”张子义有些窘迫的解释两句，钱国强笑着摆摆手，“你今年多大？我估摸着也就六十二三岁的年纪吧！正是年富力强，大有可为的时候，咋就安心想着养老了？” 张子义干笑一声，无言以对。 “想当年百里奚七十为相，姜子牙八十下山，和他们相比咱们都还是年轻人，现在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正是我们奋发有为的时候！” 钱国强是人精，当然知道为啥有一手好厨艺的张子义为啥宁愿屈居在家，也不愿出去自己支个摊干买卖，他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塞回去，冲孙建平指指自己带来的另一个白色手提箱！ 孙建平急忙拎过来递给他。 他把箱子打开，众人上眼一看，都愣住了！ 里面一沓一沓的全是钱！ 都是十块钱面值的！ “我这次带的现金不多，本来想着给俩孩子留点零花钱……” “这怎么好意思……” “等我把话说完！”钱国强笑了笑，“我这可不是要白给你，而是算作股份的，等你将来赚钱了，我是要折算股价拿分红的！”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股份”要怎么算。 “张老哥，你拿着这些钱去鹤城租个店面，置办一些设备，先把饭馆支起来，如果说你这个店干赔了，那就算我投资失败，这笔钱打了水漂，当然了你也别想让我再给你投钱了！” “那……那不能！”张子义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也能开个像他学徒时那样的大饭庄子，可惜年轻时时局动荡，等到中年时又赶上各种各样的运动，这个梦想也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竟然有人要帮他圆了这个梦！ 这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咱们话说在头里，我是商人，我给你投资是想着你能给我赚钱，店面怎么干是你的事，等你盈利了，股息和分红那是一分也不能少！” “那是应该的！”老曹急忙接上话茬，悄悄踩了张子义一脚！ 有人给你投钱你还耷拉个脸干啥！ “这些钱，干个小买卖还行，要是开个大的有点费劲……”孙建平在一旁煽风点火，钱国强一笑，“十二万不够，那就再加个零，一百二十万咋样？张老哥说实话，今天这三道菜特别对我胃口，我很高兴，就想着把这个买卖干起来！想要我给你投多少钱，你说个数！” 在场众人都被二叔的豪气给镇住了！ 瞧瞧人家！ 有钱腰杆子就是硬！ “两百万吧，咋样二叔？”孙建平嘻嘻一笑，比划两根手指头，二叔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个公社书记呢，办事也这么小里小气的，二百万，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知道二叔您有钱，可我们这刚开始干，心里都没底嘛！万一干赔了，您这投资不都打水漂了？” “哈哈哈这孩子，打水漂又能亏多少？二百万，还不够我一瓶酒钱，对了说到酒……” 二叔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三瓶白兰地呢！ “先说投资的事呗！” “对对对，先干正事，那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万，剩下两万留给我家乐乐和博远当零花钱，等我回去再给你打两百万过来，这笔钱占你们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百分之四十是我的，另外你再给建平和慧慧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张老哥你看咋样？” “两百万？” 张子义脑瓜子嗡嗡的！ 都懵了！ 在他看来，箱子里的十万就已经不得了了！ 人家一开口就是两百万！ (本章完) 第1169章 你们有多少头奶牛? “二叔你还是别给我股份了！” 孙建平皱皱眉，二叔不愧是商人，谈到利益，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差点忘了，你小子现在算是公职人员，那股份就给乐乐和博远吧，让他们也当个小股东咋样？” 众人自然没话说，二叔抽了一口雪茄，哈哈一笑，“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建平你拿纸笔和印泥来！” 他念孙建平写，很快一纸股权出资协议就写好了，双方签名按手印，连在座的老曹和王连生也作为见证人签下了大名。 张子义手捧着这张薄薄的协议，激动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他这辈子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给老婆孩子挣下一份家业，可忙活了半辈子，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 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自己已经六十岁出头，行将暮年，人生再没多少希望的时候，天上竟突然掉下一个贵人，一口气给了他两百一十万，支持他开饭庄子，干大买卖！ 唉，咱老张背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如今也是时来运转，该走走顺字儿了！ 张子义抹了把眼泪，慎而又慎的将这张纸叠好，揣进口袋，看看桌上的菜，“都凉了吧，我再去给大家伙炒两个！” “不用，热一热就行，这个嘎牙鱼做得是真好吃，我倒是挺得意这口！” “大兄弟得意，那我明天再给你做！” 张子义大声喊道，二叔哈哈一笑，“那我可有口福了，对了建平，把箱子里的酒拿出来，给你干爹他们满上，都尝尝外国酒是個啥滋味！” 一瓶昂贵的人头马路易十三，拧开盖子后倒进众人面前的玻璃小酒杯里，老曹看着瓶子里呈琥珀色的酒液，凑着鼻子闻了闻，皱皱眉。 “老哥来尝尝！” 钱国强笑着撺掇他先“品一品”。 老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吧嗒吧嗒舌尖，“咋说呢，挺香，还有点辣齁的感觉。” “再品品！” 老曹又喝了一小口，“诶，这回味儿又不一样了，有股子花香味，还有点烟熏的火次撩的味儿……这酒还真怪诶！” “哈哈，张老哥王老哥都尝尝，建平你也品品！” 孙建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洋酒，和曹叔说的一样，每一口下去都有不同的味道，喝起来算不上唇齿留香，但百味调和之下，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喝完，剩下一个空酒瓶，老曹看着好看，想着拿回家给兴文、兴武小哥俩玩，可他拿起盖子一瞅，愣住了！ 瓶盖竟然是金的！ “我滴妈呀，这瓶盖都是金的，那酒得多少钱啊！” 老曹顿时觉得口袋里那根“抽一口十块钱”的雪茄也就一般般了！ 夜已深沉，钱慧珺已经领着俩孩子在西屋睡着了，孙建平和二叔躺在正屋的炕上，二叔抽着雪茄，看着窗外的月色，幽幽吐出一口烟气，“建平你知道为啥我要给张子义投资吗？” “张叔的菜做得好吃？” “这只是一方面而已，你知道我们商人对一切都是很敏感的，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我大体摸清了上层的意图和动向，这回是下定决心要和国际接轨了，所以我可以推定以后的政策会越来越宽松，越来越开放，建立在旧有专卖性质基础上的国营食堂、供销社等都会被市场经济的浪潮消灭，取而代之的就是遍地开花的饭点、小卖部等替代品。” 孙建平一愣，二叔竟然还知道“小卖部”这个词！ 了不得！ 不愧是商人，兵车未动，情报先行！ “而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的，所以一定要快，趁着众人都没有适应过来的时候抢占商机，伱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明白明白！” “张子义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草莽之气，敢打敢干，最适合在眼下这种杂乱无序的局面下闯出一片天地，你那个干爹虽然老成持重，可堪大任，但做事太过于谨小慎微，守成可以，开拓不足……” 一顿饭下来，二叔就把三个老头的脾气秉性都给摸透了，孙建平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二叔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想让你投资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 “先甭说什么项目，你得告诉我你想往大陆投多少钱？” “好小子，怕我掏不起钱是吧，多了没有，三五千万我还是亏得起的！”钱国强踹了他一脚，“快点说别卖关子！” “奶粉！” “奶粉？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行当？” “因为我们屯子里有奶牛啊？” “有多少？” “十头！” 我晕！ 二叔愣了半分钟，险些没抄起枕头揍他一顿！ 跟我俩逗闷子呢是不！ “说真的二叔，你想不想在大陆投资？” “废话，我当然想，大陆现在是全球最有活力的潜在大市场，好多外国的资本家和财团都蠢蠢欲动呢！” “那明天咱们俩去趟草原，找我一个朋友，咱们弄个奶粉厂，这个东西肯定能赚钱！” “奶粉厂……”钱国强皱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是个好项目，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哈哈，我这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孙建平笑了笑，“我很认同刚才二叔您对大陆市场前景的看法，毕竟这是个十亿人的大市场，现在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而根据西方哲学家罗素的观点，人都是享乐主义的动物，一旦手里有了钱，首先要改善的自然是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二叔拿起雪茄，慢悠悠吸了一口，在这静谧的夜晚，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吹过的和煦春风，与孙建平畅聊古今未来，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第二天一大早，二叔也早早起来了，跟着孙建平来到队部，去看他那“规模庞大”的牛群！ “诶我去！” 二叔看到牛棚里一字排开的牛群，看看整蹲在地上挤牛奶的漂亮小少妇王月娥，再看看简陋的加工环境，眉头微微皱起！ “二叔尝尝！” 孙建平舀了半水舀子热气腾腾的牛奶走过来，递给他，二叔接过来抿了一口，奶味香醇，他一挑大拇指，“味道倒是还不错，就是没有脱脂，喝多了会变胖。” “哈哈，胖一点好啊，胖乎乎的多招人稀罕！”老程头笑呵呵走过来，孙建平急忙把带来的一盒名贵的明前龙井递给他，说是二叔给他的礼物。 老程头一看这盒子的外包装，就知道此物价值不菲，急忙摆手拒绝，二叔哈哈一笑，“老人家您就收着吧，我侄女侄女婿这么多年没少麻烦你们，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那，那我收着吧！” 老程头伸手摸摸精巧的盒子，感慨一声这得多少钱啊！ “这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我的坐骑！踏雪乌龙驹！” 孙建平吹了一声口哨，正在吃草的乌龙马立刻用嘴解开缰绳，颠颠跑过来，倒是把二叔看得一愣一愣的！ “来，趴下！” 孙建平喊了一声，乌龙马立刻乖乖趴在地上，翻着一双黑玻璃似的大眼睛瞅瞅他，等候主人的下一道命令。 “翻身！” 乌龙马一骨碌转了个圈，他又一伸手，“站起来！” 蹭！ 两米多高的大马直接一跃而起，嘶嘶暴啸一声，真如天降龙驹一般！ “怎么样二叔，我这匹马不错吧！” 乌龙马欠欠的凑到孙建平身边，歪着头钻进他的大衣口袋里面找好吃的。 “确实不错，矫健若龙，神俊非常，连我都忍不住想骑上牠跑一圈了！”二叔笑了笑，伸手拍拍乌龙马的脖子，“我在花旗国有个马场，里面也养了二十多匹马，但都没有你这匹马长得漂亮，还如此通人性。” “哈哈，我这匹马不单单是通人性，而且还很馋！”孙建平说着把刚才喝剩下的半水舀子牛奶拿过来，凑到乌龙马面前，乌龙马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去，吨吨吨…… 不到三口就喝得干干净净，伸出大舌头舔舔嘴边滴答滴答往下流的牛奶，一呲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这匹马……”二叔伸手去摸，没想到乌龙马竟突然张大了嘴巴去咬他，吓得二叔急忙躲在孙建平身后。 孙建平抬手拍了一下，乌龙马又乖乖的站在原地，两只大黑眼睛盯着二叔这个不速之客，随时都想着冲过来给他一口！ “这匹马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生人勿进……”孙建平抬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乌龙马又颠颠的跑回马厩，自顾自的咬起缰绳挂在木栏杆上，继续低头吃草。 吃两口，抬头看看主人，见他还和二叔站在原地唠个没完，嘶嘶叫上两声！ 还唠啊！ 都几点了，不送小宝她们上学去啊！ “消停吃你的草料得了！” 孙建平走进马厩，拍了牠一下，乌龙马张着大嘴作势要咬他，却只是叼着袖子甩来甩去，看上去十分开心的模样。 “就是这么皮！”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从马厩里走出来，拍拍袖子上的口水，二叔倒是看得一阵阵出神！ 好马！ 真是一匹好马！ 要是我也…… (本章完) 第1170章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今天是周六，小学校只有半天课程，吃早饭的时候孙建平向一家三口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 “我决定今天带着二叔去草原一趟，等会把你们娘几个送到学校，放学时自己想办法回来吧！” “爸爸我也去！” “爸爸我也去！” 俩孩子顿时闹僵起来，钱慧珺把眼睛一瞪，“干啥你们俩，想造反啊！都给我乖乖上课去！” “唉！” 小丫头叹了口气，“二姥爷你也看到了，我妈当家当得可硬了！我和我弟弟都不敢说话啊！” “哎呦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想造反是吧！”钱慧珺捏了女儿的小脸蛋一把，“是不是找到给你们撑腰打气的，就想着扯旗不服天朝管了？” “妈妈你别这样！让我二姥爷看着多笑话！”小土豆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把钱国强乐得合不拢嘴！ 这一大家子！ 每天倒是开心快乐！ 吃过早饭，孙建平把娘仨送到学校，叮嘱孩子们要好好学习后，就赶着马车直奔草原。 “爸爸一路顺风！” 小乐乐站在校门口，冲爸爸挥手告别！ “二叔你瞅瞅，我们家大闺女多懂事！”孙建平一脸得意。 “给我带牛肉干回来！” 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 牛肉干，我看你像牛肉干！ 二叔忍俊不止。 许久没来草原了，马车骨碌碌碾过砂石路面，翻过几道山岭，二叔眼前就出现了有别于大兴安岭的景象：高大魁伟的树木不见了，触目所及，尽是一片嫩黄的草芽，从脚下一直连绵到遥远的天边！ 天蓝蓝的，漂浮着朵朵白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这么多年为了蝇头小利，醉心于名利场中，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钱国强的内心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安宁，整个人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搞得他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如今下乡几日，反倒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这种安宁不仅仅是是触觉上的，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清净与祥和！ 生活节奏变慢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起来，注意到身边的花花草草，那些可爱的猫猫狗狗，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也许人生，未必只有一种生活方式！ 也许建平他们两口的选择也未必错！ 也许…… 是我太执着于成败了！ 二叔躺在马车上，欣赏着天上漂浮的白云，这一朵像鸟，那一朵像花……随着风飘来飘去，不听变换着形状…… 伴随着马车的晃动，他不由得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几個蒙古包，洁白的羊群在草地上悠然啃食着初春的嫩草，一群牛哞哞叫着趟过一条小溪，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二叔睡得好么？”孙建平笑着把水壶递给他，二叔接过来，拧开盖子，吨吨吨灌了一通，提起袖子擦擦嘴，“这么多年都没睡得这么好过！” “哈哈，城里压力太大，这也是我不想留在城里的原因！” “伱小子倒是聪明！” 二叔笑着拍了他一下，“咱们这是到哪了？” “一个小部落。”孙建平冲远处吹了一声口哨，一个骑在马背上放羊的壮汉看到了，立刻双腿一夹马肚子，飞速跑过来! “建平你咋来了！” 包图大哥翻身下马，一把抱住孙建平，原地转了好几圈，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你可想死我了！” “大哥，大哥……你轻点，腰断了！”孙建平哪里受得了他那双老虎钳子般的大手？连连拍拍他的手背，包图大哥这才把他放下来，憨憨一笑，“我听说你考上燕大了？以后是不是就留在城里上班了？” “唉，甭提了，乡亲们又把我给请回来了！”孙建平哈哈一笑，“老爷子呢？娜仁花嫂子呢？” “都在那边，这不是吵吵着要分草场么，正好你来了，快帮我们参谋参谋这玩意到底该咋整，因为分草场的事情，牧民们差点没打起来！” “不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叔，二叔，这位是包图！” “你好你好！”钱国强伸过手去，和包图握握手，包图的手宽厚且有力，跟蒲扇似的，让二叔不得不赞叹一声不愧是蒙古壮汉，瞧瞧人家这大体格子！ 得有两百多斤吧！ 最起码的！ “乌云嘎呢？” 孙建平没看到包图大哥的女儿，有些惦念，问道。 “丫头上学去了，走咱们先进帐篷歇一会吧！” 包图大哥热情把他们俩迎进蒙古包，三人分宾主落座，孙建平打量了一眼蒙古包，和当年来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显得越发破旧了些，忍不住叹了口气，拽过皮箱子，从里面拿出两盒礼物，递给包图大哥。 “兄弟你这是干啥！”包图大哥顿时愣住了，连忙摆手，孙建平笑了笑，“要是依着我，这点东西都不给你拿，这是我二叔给你们带的见面礼，上好的茶叶，赶紧尝尝！” “那谢谢二叔了！” 包图大哥一听是茶叶，顿时喜出望外，草原人离不开茶，只是他们能买到的一般都是砖茶，说不上多好喝，顶多是能解渴解油腻而已。 草原人心思直率，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和弯弯绕绕，包图大哥接过礼盒，当着二叔的面直接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小袋包装精美的茶叶，一股脑倒进铜皮茶壶里，看得钱国强一阵头疼！ 那可是好几千块钱一两的江南明前龙井！ 就这么泡……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艾玛这味儿真香！” 不一会茶沏好了，包图大哥拎着铜茶壶，乐颠颠走进来，给每人倒了一大海碗，孙建平端起来，吹吹上边的浮沫，小啜一口，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从嘴里一直滑到胃里！ 虽然他不会品茶，但也知道这茶叶味道简直绝了！ 好喝！ “大哥，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头奶牛？”孙建平把海碗放下，问包图，包图想了想，“你要说眼下产奶的吧，有五十多头，小牤子有个一百多，小母牛七十多，兄弟你想喝牛奶了？我去给你弄！” “不不不，大哥你坐下，我再问你个事，你们arq现在的旗dw书记是不是林国桢？” “是啊，前几年调来的，人还不错，戴个眼镜，经常下来视察，你认识他？” “我咋能不认识他，他原先是我们县的县长，后来被人排挤，给调到你们这了！” 听闻林县长还在位，孙建平心里顿时有了底，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外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匆匆跑进来，冲包图大哥喊了一嗓子，“你在那干啥呢，没听到外边吵吵起来了吗，赶紧的跟我出去看看！” “宝力德大叔！” 孙建平站起身，和宝力德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老爷子一愣，一把冲过来，抱住孙建平使劲拍了两下，“孩子，你咋才回来啊！” (本章完) 第1171章 你们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我早就回来了，前阵子工作忙，就没来得及过来看看您老！” 孙建平笑着和老爷子道歉，“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叔，从京城过来的。” “你好你好，稀客稀客啊，包图赶紧的给客人弄点奶茶润润喉咙！”宝力德老爷子热情和二叔握着手，二叔倒是很好奇，“老爷子您刚才说打仗什么的……” “唉，说出来都不怕你们笑话，还不是因为分草场的事情，现在都整什么包产到户，家家户户都吵吵着要把草场分了，可这草场和耕地一样也是有好有坏有肥有瘦，关键是还有一条河……” 包图冲孙建平挤挤眼睛，“建平你主意多，走，去看一眼，给我们出出主意呗！” “你让我分耕地还行，草原……我实在是整不明白啊！” 孙建平笑着摆手推辞，宝力德老爷子一把把他拽过来，“你就甭跟我们客气了，走，去看看！” “那好吧！” 盛情之下，孙建平只得跟着爷俩走出蒙古包，二叔也跟出来，好奇打量着草原上的一草一木，对他这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人来说，草原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又陌生又好奇。 乡亲们还在吵吵，车乐根队长叼着烟袋站在旁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行了都别粘牙了，这点破事叽咯叽咯的没完没了了！”宝力德老爷子咳嗽一声，“你们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面露喜色！ 孙建平！ “诶呀大侄子你啥时候回来的？上次去伱们那，听老曹说你和你媳妇都去京城念大学了，这一晃也快四年不见了……家里都好？” “好，都好，我现在又回来了。”孙建平笑笑，那些牧民们看到他来了，也都纷纷上前和他握手寒暄。 “离得老远我就听到大家伙吵吵扒火的，拥护啥啊？”孙建平开门见山，车乐根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换上一张苦瓜脸，“还能拥护啥，还不是分草场的事，谁家也不要盐碱荒滩，都想要冬窝子和夏窝子，你说说这可咋办吧！” 孙建平瞅瞅眼前这条河，也是一皱眉！ 相比于咕噜河，这条河的水流量一般，但在草原上，也算是难得的水源地，而且因为地势平坦，河流流速缓慢，在广袤草原上形成了多个牛轭湖，肉眼可见的这些牛轭湖及河边的草长势要远比草原茂盛，所以大家伙都想要。 可河流就那么长，水就那么一点点，分给这家，那家肯定不乐意！ 这……确实是个难肠事！ “咱们这个牧业队现在总共有多少亩草场？”孙建平问车乐根队长，车乐根皱皱眉，“咱们队现在有四十七户人家，总人口两百三十五名，有草场十四万八千垧，扣除三万垧机动草地，平均每個人能分到五百垧草地……” 五百垧！ 孙建平倒吸一口凉气！ 那得是多大一块地！ 俺们村子只给我分了五垧地…… “那些盐碱地也算在内吗？”孙建平指向远方一大片的盐碱滩涂，问道。 “都算的都算的，看到北边那个土坡没，从土坡一直往南，都是咱们的。” 孙建平乜了一眼土坡，想起乌龙马还在那赛跑过呢！ “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 “建平你说！” “你看咱们这的牧民现在生活条件都还很差，尽量就先可着好草场分吧，我看就先从盐碱地上扣除两万垧机动地，剩下多少各家各户都沾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众人一听，一个个喜形于色！ 谁不知道盐碱地不长草，是草原上的癞痢头？ 要是谁家倒霉，分的草场都是盐碱地，那可是要哭死了！ 车乐根一皱眉，“可这机动地就是留着将来人口增长、土地变更啥预备的，要是都划到盐碱地里面，将来……谁要啊！” “那我们现在是要解决眼下的困境，还是为了以后考虑而激化矛盾？”孙建平笑了笑，“再说这条河，不是还有一万垧机动地的配额吗？干脆就把这条河保护起来，谁也甭想要！” 大家伙面面相觑，孙建平解释道，“草原上最缺的是啥，那就是水，如果把河流像切面条似的每一段分给一家一户，谁能保证不从河道里抽水灌溉自家草场？谁敢给我打这个包票？” 众人都低下头不吱声了，之所以要抢这条河，还不是和孙建平说的一样：万一草原干旱的时候可以抽水灌溉草原。 二叔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孙建平给牧民们分草场，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 好小子！ 控场能力真够可以的！ “所以我建议这条河谁也不给，谁也不分，由村里统一管辖，而且河道两岸两百米内不准放牧牛羊，全部都保护起来，这样一旦有个荒旱灾年，还能给大家伙剩下一块救命草地。”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对孙建平的办法不置可否。 “都有啥意见没，有意见就说，都别憋着，等到散了会又嘁嘁喳喳瞎造谣！” 车乐根吼了一嗓子，大家伙都哼哼着表示没意见，车乐根和宝力德老爷子都紧张得擦了把汗，得亏着建平来了，要不然今天因为分草场的事情，指定得打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啊，接下来就开始分草场了，都别岔咕了，按照家里人口数量分成几个组，分别抽签，好好赖赖都看运气，都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 包图大哥家现在有宝力德、他、娜仁花、乌云嘎，还有多兰姐姐，多兰现在提干当了副厂长，从牧业户口转成了城镇户口，但乡亲们还是决定给她也分一份。 万一哪天厂长干不下去了，不还得回来放羊么？ 这样一来，他们家就有了五口人，在部落各家各户里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一共有七户人家有五口人，就有七个纸阄扔在碗里，上边写着每块地的四至和面积，开始抓阄。 其余家庭也是照此类推。 宝力德老爷子瞅瞅包图，包图有些麻爪，生怕抓一块不好的地，又把目光望向自个媳妇。 娜仁花吓得连连摆手，我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么！ 那可是两千五百垧草地！ “我试试！” 最后还得看孙建平的，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果断从碗里抓出一个纸阄，递给包图。 他打开一看，顿时笑起来！ “阿爸你看，东洼子那片地！” “哈哈，还是你手气好，那块草地肥啊，下边都是黑土，天多旱草也不见黄叶子的！” 宝力德老爷子乐得胡子都翘到天上去！ “兄弟走，去看看我家的草地！”包图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轻快！ 东洼子那片草地，从今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 (本章完) 第1172章 你咋来了? 刚才只是坐在马车上，“走马观花”似的看看草原，如今跟随在包图身后，脚踩在舒适柔软的草地上，闻着不知名的小草散发出来的香气，二叔感觉心旷神怡！ 美丽的大草原！ 孕育了多少强悍的民族！ 东洼子这块地面积不小，正中是一个浅盘状的大坑，足有上千垧那么大，每年冬天下雪之后刮起白毛风，都会把雪“穴”到这个大坑里，年年积雪堆积融化，丰沛的雪水滋润着这块土地，使得这个下洼大坑里草的长势远远超过平地上的牧草。 “哈哈，这是我们家的草地了！”包图激动得躺在地上，来回滚了三圈，“兄弟你知道不，我们牧民做梦都想有一块自己的草地啊！” “理解理解，我们农民也是。” 孙建平坐在地上，低头看看已经窜出嫩黄芽尖的小草，草的下面便是一丛丛已经枯黄腐烂的植株残骸，用手一扒拉，清晰可见下面就是由草根草叶年年堆积腐烂形成的黑土了！ “你小子手气真好，给我们抽了这么好一块地！”老爷子抓起一把黑土捏成团，拍拍手扔在地上，“真是块好地啊！瞅瞅多肥！” “这就是长年累月养成的黑土吗？”孙建平也很好奇，二马架后山都是些山坡岗子地，没有多少黑土，只有在大山深处，落叶层层堆积的地方，才能看到深厚的黑土层。 看起来自己帮老爷子抽来的这块地，还挺合他心思的。 “嗯，你别看这么一小块地，那是几百几千年的草年年长年年烂才有的那么一点黑土，下边……” 老爷子伸手扒开草皮，孙建平看到黑土层只有不到十厘米，下面就是湿润的沙子！ 草原的生态环境太恶劣了！ 他站起身，看了看周围，二叔走过来，“建平你在看啥呢？” “我看看这里的山脉和河流走势，二叔你知道我是学水利的，对这个东西比较感兴趣，走到哪都要瞧上一眼。” “那瞧出点名堂了没？”二叔笑着问道。 “这個嘛……” 孙建平一指远处的盐碱地，“原先我们二马架河边也都是盐碱地，这么多年用水洗盐，已经改善了许多，现在春天都不怎么返碱了，这边么……” “这边怎样？” “这边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如此面积的盐碱地，用来收集碱土做为化工品最好不过了！” “哈哈憨小子，那里哪是什么盐碱地，那原先是一片湖啊！”老爷子站起身，指着泛着白光的盐碱地，“早在我小时候，那片湖里还有鱼呢，后来一点点就干了，变成这么一个癞痢头，一到春秋就漫天飞盐粒子……” “可不么，原先不大，后来风吹雨淋牛羊践踏，就越来越大，占了不少草地，前些年说是要引水灌溉，重新变成一个湖泊，可草原上哪来的水啊，河里那点水都不够牛羊喝的。” 孙建平微微皱眉，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能打井不，要是能打井，就这么办……”孙建平指着远处的盐碱地一顿比划，二叔听得云里雾里，盐碱地怎么改？人家那原先就是湖底，多少年积攒的盐分都留在里面，想要把盐碱地变成草原，在他看来不啻于痴人说梦！ 建平这孩子，有才能，但是太过于自负了！ 又是人定胜天的那一套！ “我的办法就是打井抽水，用拖拉机在盐碱地上开沟，大水淋盐，再在垄沟上种植耐盐碱的植物，至于淋盐的水则直接排放到河里顺水流走。补充径流和地下水。” “倒是个好办法！” 车乐根也跟过来，听完孙建平的建议，连连点头，“先前想着截断小河把水都引过去，可你也知道我们这风大，那点水引过去，估计没几天就都得被风吹干了。” “那你看能不能报到旗里，让旗里拨一部分款子帮咱们打几口井？要不盐碱地年年往东推，再这么过上几年，咱们的草场都变成盐碱地了！” 宝力德老爷子忧心忡忡！ 这块盐碱地就像牛皮癣一样，不但治不了，而且年年随着风沙往外扩，盐粒子落在哪里，就把哪里的草毒死，变成盐碱地。 真是…… “我看要不这样，等会咱们一起去旗里，我也好久没见到林书记了怪想他的。” “那好啊，咱们一起去，说不定人家林书记看在建平的面子上，一高兴就把这事给拍板定下来了呢！” “那赶紧走吧！歘中午能到旗里。” “吃了午饭再去呗，着啥急……” 由于是春天，正是牛羊产仔下羔子的时候，所以孙建平他们就没吃上羊肉，不过娜仁花嫂子也没亏带他们，包了一顿野菜馅的大包子，清香的味道让二叔连连赞叹，他还从没吃过这么滋味独特的包子！ 吃完饭，众人套上勒勒车，走在前面，孙建平赶着乌龙马跟在后面，直奔arq而去。 arq距离他们部落有七十里的距离，在草原上这个距离已经算是很近便了，不过这也足以让众人一路走到天黑时分。 当太阳滑向地平线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二叔坐在马车上，看着茫茫大草原的尽头，一轮红日缓缓坠入天边，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照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万道霞光直冲天穹，连天上的云彩也都变成了金灿灿的。 这等美景，他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叔懊悔一拍大腿，早知如此，把照相机拿来好了！ 唉，白瞎了这等瑰丽景致！ 红日西沉，只剩下一道青白色的光芒，周围的景物也都变得模糊起来，远远听到驼铃叮叮当当响过，那是驼队进城了。 arq面积不大，也就一个小镇的规模，一条东西向的道路从中劈开，路的两旁，一栋栋土坯房整齐排列，分别是学校、供销社、食品站、旗所在地等等，在沉沉暮霭下透出有别于汉地的别样风韵。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旗所在地的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身披外套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里，身形还是那么瘦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建平推开大门走进来，让他惊奇的是这边竟然连个看门老头都没有！ “林叔！” 他喊了一声，正皱着眉考虑事情的林国桢循声望去，借着天边最后一道霞光，他看清了来人！ 正是自己最为器重的知青，也是纳河县的后起之秀，孙建平！ “建平！” 林国桢急忙紧走几步，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语气都有些颤抖，“你咋来了？” “还不兴我过来看看您！”孙建平看着形容消瘦的林国桢，激动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一别数年，他的头发也有星星点点的斑白了！ “快点屋里坐……” “先别着急，二叔，宝力德大叔、包图大哥，都进来啊！” 林书记一脸惊讶的看着从外边走来的这些人，跟在人群最后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整洁利落西服，容貌俊朗的中年人，约摸着也就五十左右，但一行一止之间透出的上位者的凌厉与霸气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人…… 绝非等闲之辈！ (本章完) 第1173章 超有钱的财神爷! “来来来，坐坐坐，招待不周不要挑理。” 林书记急忙把他们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端茶倒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老婆回娘家了，这边就我一人……吃了没，别跟我撕吧，我安排！” 孙建平拿出一盒明前龙井递给他，“这是我二叔的见面礼，还请林叔笑纳！” “你这孩子，你能来叔我已经很高兴了，还带礼物，真是的……”林国桢接过来一看，好家伙！ 先不说里面的茶叶有多么名贵，单单这个装茶叶的盒子，就抵得上他几年的工资了！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媳妇的二叔，钱国强先生，也是盛华国际工业集团执行总裁，华夏信托投资集团董事长，翔飞国际航运集团董事长……” “行了行了，你小子可别在那报菜名了！”二叔笑着打断他的话，包图等人这才明白过来，孙建平这位二叔还是华侨！ 而且是个超有钱的“财神爷！” “钱……先生？您是吴越钱氏的后人？”林国桢一听也愣住了，早知道孙建平的媳妇来历不一般，其父亲是著名的纺织大王，可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位…… “嗯，我们家是姓钱。”二叔笑了笑，“吴越堂，第五十七代孙。” “久仰久仰！”林书记急忙和他握了下手，“不知道钱先生此次回国，是想……” “主要是为了帮我大哥弄一下国际信托投资基金的事情，现在基金那边基本已经走上了正规，我也准备回花旗国了，临行前过来看看我侄女和侄女婿，顺道来感受一下东北的风土人情。” “欢迎来到我们草原作客！”林国桢多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孙建平的用意，将这位财神爷请到草原，那肯定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那也太没礼数了！ 是吧！ “都饿了吧，走走走，镇子上有一家羊汤馆特别好喝，我请你们尝尝！” 出了旗大院，众人跟在林国桢身后来到一家仍旧亮着灯的土坯房里，房子很小，屋子里摆着三张陈旧的木桌，桌面的红油漆都掉了不少，一个头戴花头巾，面容有些憔悴的年轻少妇正抱着孩子坐在炉灶门口往里面添牛粪饼，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握着一把尖刀，正在那细细的剔着羊骨头上的肉丝。 “苏赫，你不要再剃了，那骨头上白白的一点肉都没有了，给狗都不吃！”林书记推开门进来，开了句玩笑，苏赫憨厚一笑，急忙擦擦手上的油，招呼众人进来坐。 “叔，现在不是杀羊的季节，咋还……” “傻小子，人家就是指着这個赚钱的，自然有办法弄到新鲜的羊肉。”林书记咳嗽一声，“先来六碗羊汤，再来个清炖羊肉，再来个羊肚，两笼羊肉包子，先上这些吧！” “好嘞您等着！”苏赫急匆匆领着老婆去忙活了。 “现在你们那怎么样了？” 不等孙建平开口，林书记焦急问道。 “也不太好，自打你被调到党校学习后，就换上了个李东升，那个人倒是干劲十足，就是太喜欢捞功劳，七八年的时候因为搞了个突击补习班，咱们县考上一百多大中专生，被省教育局看中，调走了……” “李东升，我听过，好像还有个顺口溜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他修水库——白忙活！” “对对对，就是他，后来我和我媳妇就去京城上学了，这边又来个田锡恒，是个死胖子，屁用没有，之后关里开始闹哄分地，他不让分，搞出事来，老百姓都把他堵在大院里要捅了他，上头紧急调我回来……” “那你的学业……” “按理说都是四年，不过现在不是缺人才嘛，我好多同学都提前毕业了，我嘛……对了我的导师您认识！” “让我想想，不会是黄教授吧！” “哈哈就是他，黄教授对别人都网开一面发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对我就有点……等今年年底我还得回去一趟，参加毕业论文答辩呢！” “黄教授对伱严格，那是看中了你的才学和能力……” 苏赫的老婆端来一壶奶茶，林书记急忙接过来，先给钱国强倒了一碗，“钱先生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来尝尝我们这的特色奶茶！” “客气客气！”钱国强接过来，抿了一口，感觉奶味香醇浓厚，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膻味道，微微点了下头。 孙建平也端起木碗尝了尝，感觉有点咸了，“那个，我这次和我二叔来，是想在草原上建一个奶粉厂，林叔你看……” “投资建厂？”林国桢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他为啥犯愁，不就在愁这个事嘛！ 现在上头的口号是改革开放搞活经济，推进四个现代化，各县各旗都有招商引资的指标，相比人家南方，本身东北这块天寒地冻，别说外商，本地人都不愿意在这呆着！ 招商引资，上哪招，招谁啊！ 谁能来这破地方投资建厂！ 这几个月把他愁得茶饭不思，人都瘦了好几圈，兴许是老天爷可怜，这下子直接给他掉下个大财神爷！ “钱先生能来我们这投资建厂，是我们这老百姓的福分，我代表全旗农牧民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 “林书记您客气了，我是个商人，也是看好了大陆未来的发展潜力，所以才会答应建平过来走一走看一看。” 钱国强脸上挂着笑，“你们这有没有建设牛奶厂的资源和条件，厂子建成之后能不能盈利，我要先考察清楚再决定。” “理解理解，毕竟是投资嘛！总是要把一切都摸清楚。”林国桢尴尬笑了一下，心道不愧是商人，不谈感情专谈利益！ 够厉害！ 羊汤终于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羊肉馅大包子也端上来了，众人吃吃喝喝，还甭说，林书记推荐的这家店味道确实不错！ “他们是私营小店吧？”孙建平端着木碗滋溜溜的喝着羊肉汤，小声问林书记。 “嗯，这小两口就是我们这的牧民，也是倒霉，这不今年开春刚分了草场分了牛羊，半夜就被狼给掏了，一百多只羊被狼啃了一半，跑了一半，没法子只能来这拼凑个小店，靠卖点羊肉汤过活。” 孙建平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二叔感觉咋样？” 钱国强笑着点点头，“这羊汤的味道很鲜，比我在澳洲吃的羊味道还要好！” 二叔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刷刷刷抽出五张十块的拍在桌子上，把众人都看傻眼了！ (本章完) 第1174章 你有这个本事，就该拿这份钱 “小费，我二叔赏给苏赫兄弟的，收着吧！” 孙建平急忙解释道，林书记也才恍然大悟，想起书上说的外国人有打赏小费的传统，也笑着把钱一股脑收起来，塞进苏赫的口袋里。 “这，这怎么好意思……” 打赏小费的举动反倒把这个憨厚淳朴的牧民搞得手足无措，把钱又掏出来，一个劲往林书记手里塞，二叔咳嗽一声，“拿着吧，你们的羊汤好喝，羊肉包子味道也不错，你有这个本事，就该拿这份钱。” “谢谢了实在谢谢了！”苏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饱餐一顿后，大家伙鱼贯走出羊汤店，回到旗大院，这里的空屋子很多，林书记找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推开门，让孙建平去院墙东边收一些牛粪饼回来，把炉子烧一烧，免得半夜受冻。 “我们arq总面积一点三万平方公里，有耕地471.6万亩，优质天然草牧场234.7万亩，主要都集中在西边，而且我们这里的森林资源也很丰富……” 刚坐下来，林书记就忙不迭的向钱国强介绍本旗的自然条件，“现在牛只存栏量有三十万头，羊存栏量一百二十七万头，这个数量还在持续增长……” 二叔笑了笑，摆摆手，“说实话林书记，我不关心这些生硬的数据，我只问三個问题！” “您说！” 林国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这个商人真不好对付！ “第一点，能保证每天两万公斤以上的牛奶产出量吗？” “这个……” “第二点，我要在你们这设立牛奶加工厂，能招到足够的技术工人，确保产品质量吗？” “第三点，我需要一条从这里到鹤城的公路，方便产品运输，能修吗？” 林国桢眉头紧锁，三个问题个个要命！ “这些问题我们都可以克服解决……” “林书记，说句不太客气的话，我不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是你们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我才有条件来这里设立牛奶加工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我们在招商引资之初就应该把这些问题解决掉的。”林国桢擦了把汗，真是个难缠的商人啊！ “哈哈，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只要钱到位，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钱国强见他一脸局促，汗水顺着脑门往下淌，忍不住笑了一声，林国桢附和一声，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这不是废话么！ 我钥匙有钱我用得着你来我们这投资？ 孙建平终于把牛粪火点起来了，冰冷的屋子里有了一些温度，他和包图、宝力德、车乐根三个人坐在一旁烤着火，宝力德老爷子咳嗽一声，“建平，你那个二叔真能往咱们这投钱搞什么奶粉厂啊？” “叔伱们就放心吧，别听我二叔和林书记说话时咄咄逼人的架势，其实修奶粉厂这点钱，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他拿起炉钩子，掀开盖子，又抓起一块牛粪饼扔进去，“这就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主要是我二叔心里仍有些芥蒂，怕上头今天改革开放明天又变卦，毕竟我们家那么多产业，说收走就收走了，连个欠条都没打……” 孙小瓶子同志厚颜无耻的把老丈人家的产业也说成他们自个家的，这就有点…… 脸皮真厚！ “那你二叔到底能不能在这投钱啊？” 车乐根焦急问道。 “那就要看看上头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孙建平瞅瞅和林书记唇枪舌剑谈判的二叔，不由得暗暗点头，相比二叔，自己无论是在谈判方式和谈判技巧方面都有许多不足！ 用二叔的话说就是“欠练！” “这三个条件，我会向上级申请，如果能够达成的话，我们诚挚希望您能在我们这里投资建厂，我们实在太需要这个厂子了！” “说实话，钱我有的是，但我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和态度。”钱国强打了个哈欠，“那我就等林书记的好消息了！” “我一定尽力玉成此事！”一番话谈下来，搞得林国桢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来明天得叫上巴雅尔旗长，一起去盟里，找领导好好谈谈！ 一夜长眠，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还没等起来，林国桢就把早饭做好了，搞得二叔还有些小感动！ 吃完饭后，旗长巴雅尔也来上班了，和大多数蒙古人一样，巴雅尔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膀大腰圆，说话嗡声大气，看到孙建平，嗷的一声扑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险些没把孙建平晃散架了！ “你就是孙建平！早听老林提起过你，好小伙子真不赖！” 孙建平只得连连点头，费力把手从他的老虎钳子里抽出来，使劲揉了几下！ 这家伙劲儿够大的！ “那还等啥啊，再卖会儿呆啊，赶紧走吧，去海拉尔，找岑书记好好唠唠！” 听完林国桢的话后，巴雅尔比谁都着急！ “从咱们这到盟里，就是坐汽车也得走上三天三夜，等会给岑书记打个电话问问吧，看看上头是啥意见，要是能行的话，咱们再动身去盟里也不迟。” “那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巴雅尔突然冲外边喊了一嗓子，“那俩小孩又来干啥了，站住，说的就是你们！” 这家伙甩开腿跑了出去，把众人闹得大眼瞪小眼！ “哈哈，他那个人……自个没孩子，就喜欢小孩子，看到小孩子就想着跟人家闹一闹。” 林国桢笑着看看自己的搭档一手一个，把俩小孩抱起来，圆滚滚的大脸笑成一朵花。 “倒是个有趣的人！” 钱国强瞅瞅巴雅尔，也是忍俊不禁。 电话那头，岑书记郑重表态，要坚决支持钱国强在arq设立牛奶厂，并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和政策倾斜！ 二叔听完，脸色一沉，未置可否，林国桢、巴雅尔都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位海外归来的大富豪，顺着脑门往下淌汗！ 我们这个穷地方，想要招个商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上头也是的，净拿虚话客套话搪塞人家！ “钱先生，只要你能在我们这投资，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见钱国强面色不虞，巴雅尔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往下跪！ “干啥干啥这是，快点起来！建平瞅啥呢，快点把你叔搀扶起来！” 他这一出反倒把二叔给干不会了！ “二叔可以了，不要再卖关子了，把底牌亮出来吧！” 孙建平笑嘻嘻走过去，将巴雅尔搀扶起来，钱国强叹了口气，“虽说不是什么大买卖，但我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既然你们完不成我给出的三个条件，那我就得……” “您说，您想要啥，我立马给您整过来！” 巴雅尔急得眼珠子直冒火！ (本章完) 第1175章 这人也太虎了! “我要的东西，你还真整不过来！” 钱国强哈哈一笑，“看在我侄女婿的面子上，我也让一步，这样吧，想要做牛奶产业，就要先从根子下手，我看你们这养的都是草原红牛品种，没有多少奶牛……” “奶牛，有的，我们部落的牛一大半都是经建平改良后的奶牛，一头牛一年能产六千斤牛奶呢！” 包图大哥急忙插话。 孙建平脸一黑！ 什么叫“经我改良后的奶牛！” 好像我和奶牛发生点啥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太少了也太慢了，一头牛从出生到产奶最起码也得两年，两年，商机早就被别人占尽了！这样吧，过几天我回花旗国，给你们弄一批适龄奶牛过来，直接上规模，到时候……包图，就归你管吧！” “谢谢二叔！” 包图大哥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直接改了口！ “三个条件，我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就有劳两位领导多多辛苦了！” “好说好说！”林国桢、巴雅尔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个人！ 还以为他不打算在这投资了呢！ 只是这两個大难题，究竟该如何解决？ 不行，必须去盟里跑一趟了！ “这羊肉也吃了，草原也看了，建平咱们回去吧！” 钱国强看看天色不早，拍拍孙建平的肩膀，没想到巴雅尔一把拉住他，“走啥走，来都来了，就一顿破羊汤糊弄人啊，走，上我家，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别介别介，着忙回去……” “再着忙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钱国强像小鸡一样被巴雅尔拽着往前走，没办法只能依着他的性子，去他家吃“好吃的”了！ 话说这人也太虎了！ 不过嘛…… 盛情难却，众人去巴雅尔家吃了顿丰盛的沙葱炒鸡蛋、沙葱羊肉馅饼、沙葱…… 吃得二叔十分过瘾！ 没想到春天草原上新长出来的沙葱，味道竟然如此鲜美！ 回来的路上，他躺在马车上，絮絮叨叨的和孙建平谈论交友之道。 “建平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和心眼太多的人交朋友，因为他们非常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便他恨你入骨，表面上还是能和伱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本来我是不打算在这投资建厂了，基础条件太差，后来一看巴雅尔这人，豪爽大气，直率坦诚，我才稍稍改了下主意。” “那二叔，你准备从外国买进多少奶牛？” “先来一千头试试水吧！” 钱国强把手枕在后脑勺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慢悠悠说道，“做生意无非就是选对人，砸大钱，明白了吗？” “不，不太明白。” 孙建平心中暗道你的钱氏投资学岂是一般人能够随便用的？ 谁有你那么丰厚的家底啊！ “憨小子！”二叔笑骂一句，“那个叫车乐根的队长，看似忠厚老实，骨子里却是个精明算计的主儿，不能跟他合作；而包图和巴雅尔差不多，性格率直，够坦诚，够忠厚，把牛交到他手里，我放心。” “哦，二叔好厉害啊，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气秉性！” “这也没啥难的，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个人是忠是奸，是好是坏都摆在脸上呢！只要你接触的人和事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来。” “那二叔可得多传授我两招，免得以后我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去去去臭小子，咱们钱家这一辈，数你小子最奸！” 孙建平憨憨一笑，“对了二叔，我听慧慧说您在花旗国还有三个子女呢，咋没把他们带回来看一看，认认亲？” “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家那三个荒料，一个个狗肉上不得酒席的主儿，就不领过来丢人现眼了！” 二叔幽幽叹了口气，“黄头发绿眼睛的老外，和咱们终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啊！” 孙建平皱皱眉，听说二叔娶了个洋人媳妇，估摸着也是因为双方的文化差异和隔阂，才让他对自己那仨孩子的为人处世极为不满，颇多怨怼吧！ 一去一回正好三天，俩人刚到家，老曹就急忙跑过来，“艾玛你们可算回来了，村子里都传开了，说你二叔……” “我二叔咋了？”孙建平心里咯噔一下，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我和二叔一走三天，这帮王八犊子肯定以为二叔是说大话使小钱的“大忽悠”，一顿穷白活之后拍拍屁股跑了，让张子义白欢喜一场！ “没啥没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曹尴尬笑笑，“那帮烂舌根的说啥你们不用理会，就当他们放屁！” 二叔反倒笑起来，“曹老哥，这事说破大天去也是怪我，这样吧，等我回花旗国，就安排人把钱打过来……算了，来回打钱太费劲，我还是弄个投资公司吧，这样资金往来也方便。” “投资公司是干啥的？”老曹最近听到的新词儿实在太多，小老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咋说呢，就是把钱从外国拿进来，投资建厂，就这么简单！”孙建平笑着说道，二叔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这个有钱的二叔和那个有才的二叔一样，都是来去如风，第二天中午就坐上马车，来到纳河农场，坐上了前往哈市的火车。 从那里他将搭乘飞机，直飞沪上，转机去香江，再从那里坐上国际航班，去遥远的旧金山。 “二叔你这来回一趟也是够折腾人的！”钱慧珺把准备好的给二婶和三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姐妹的山货都从马车上拿下来，絮叨两句。 二叔却慢悠悠叼着雪茄抽，“这点旅途算啥，想当年我坐着轮船从马尼拉到旧金山，路上晃晃荡荡走了一个多月，下船的时候我两条腿还来回晃呢！” “二姥爷坐飞机好玩不？”小丫头眨眨大眼睛，一脸期待！ “好玩，坐飞机咻的一下就到了，乐乐想不想坐飞机？要不二姥爷坐飞机带你去花旗国，咱们去看海豚！” “妈妈我想去！” “听话咱不去！”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冲二叔摇摇头，“这孩子……不能离大兴安岭太远，要不就上吐下泻发烧感冒的。” “那好吧！” 二叔有些兴致恹恹的抱起小丫头，亲了又亲。 隔辈亲啊！ “二姥爷你早点回来，我还没带你去山里摘葡萄吃呢！” 火车哐当哐当缓缓向前，小丫头追着跑，大声冲坐在位子上的钱国强挥手！ “知道了，二姥爷有空就回来，乐乐你慢点跑，别摔了……” 这一刻，钱国强泪洒衣衫！ (本章完) 第1176章 还没完没了了! “走吧，你二姥爷也走了，二爷爷也走了，又剩下咱们一家四口了！” 孙建平抱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儿，掏出卫生纸帮她擦擦眼泪，“瞧瞧这小脸，都哭成花狗腚了！” “呜呜呜人家心里难受嘛！”小丫头白了老爹一眼，“爸爸大坏蛋！” “哈哈，对对对，你二姥爷好，爸爸是大坏蛋，大恶人好了吧！别哭了来笑一个……得了你还是别笑了，比哭都难看！” “哼哼！”小丫头被老爸气得直翻白眼，挣脱他的怀抱，拧哒拧哒往前走。 乌龙马嘶嘶叫了两声，意思是你干啥去啊马车在这呢！ “还是大马跟我好，爸爸不好！”小丫头一蹁腿爬到马车上，“大马走咱们回家，不理臭爸爸！” “诶呦嘿，我说大闺女，你和你爸闹脾气，别把你妈我也给扔了啊！” 钱慧珺笑着摇摇头，捏了丈夫一把，“好端端的你惹他干啥，这回哄吧！” “怪我喽！” 孙建平无辜一摊手。 钱慧珺坐在马车上，抱着女儿，小丫头总算不哭了，赖赖唧唧躺在老母亲怀里，小手绕着她的长头发，“妈妈，姥爷啥时候来啊，我都想他了！” “伱姥爷现在忙着工作呢，等有空就来了！”钱慧珺抱着女儿，捏捏她的小耳朵，“还想谁了你一并都说了吧，省得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的。” “我还想爷爷奶奶，还想老太太，还想……”这丫头顿时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把那些老的都数落了一遍，两口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苦笑叹气！ 小小年纪，惦记的人还真不少！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抽空想一下爸爸妈妈呀？”钱慧珺搂着女儿，笑吟吟说道。 “爸爸妈妈就在我身边，不用想就能看到啦！”小傻子给给一笑，两口子无奈一摊手，这个犊子！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行走在四月的阳光下，天气热了起来，和煦的春风吹拂这路边新生的枝条，空气中飘来一阵阵清新的味道！ “爸爸，小花好漂亮啊！” 小丫头赖赖唧唧闹了一会，看到路边有盛开的不知名小花，又跳下马车，摘了几朵，捧在手心，颠颠跑回来，“妈妈帮我插头发上！” “小小年纪就知道臭美了！” “嘿嘿，我不臭也很美呀！美美哒！”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春天啦，不知道咱家那窝燕子回来了么……” 两只紫黑色燕子从马车旁边飞掠而过，钱慧珺一边帮女儿插花，一边感慨连连！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小丫头唱了两句，忽然小脸一红不唱了！ “燕子说啥了？” “嘿嘿不好听，不说了！” 孙建平瞪了她一眼，“我说钱大校长，这帮学生你得好好管管啊，一個个的把什么古诗词改得乱七八糟！” “呦呵，我大闺女还有这个本事呢，来跟妈妈说说你们都改啥了！” “床前明月光，好像大饼香，想去买一个，兜里钱紧张。”小丫头朗朗上口，把两口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还真有才！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只乌鸦诶呦呦，气得黄鹂去叨牠，叨得乌鸦满头包！”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建平一把堵住女儿的小嘴，“行了你别胡咧咧了，好好的古诗让你们搞成这个德行，简直是糟蹋了老祖宗们的东西！” “略略略，我们都是诗人嘛！”小丫头嘿嘿笑，搞得钱慧珺也是忍俊不禁！ 傻孩子！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的季节，空气中漂浮着荷尔蒙的味道，豆包和大白狗两个狗东西又下了一窝狗崽子，把钱慧珺看得脑瓜仁都疼！ 你们这一年两窝，没完没了了这是！ “快看看谁家要吧，这都成狗市场了！” “妈妈你看小狗狗好可爱！”小土豆抱起一个还没睁开眼的黑色狗崽子，吧唧亲了一口，钱慧珺的脑瓜子更疼了！ “可爱可爱，你搂着睡吧！” 她有些烦躁的看看那些满院子乱爬的狗崽子们，忽然觉得心好累啊！ 头顶传来了燕子们婉转动听的叫声，收音机天线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对紫黑色的小燕子，正抖动翅膀，清理一路的风尘！ “回来了！” 钱慧珺脸上露出笑容，冲小燕子们招招手，小燕子似乎听懂了，又是一串婉转动听的叫声，张开翅膀飞进屋檐下的燕子窝里，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活。 听曹叔说，他们不在的那三年，燕子们都没回来筑巢！ 唉！ 鸟兽们也是有感情的！ “哥你看……” 钱慧珺冲站在门口的丈夫招招手，刚要向他汇报这个喜讯，却见一个穿着长筒裙，红毛衣，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时尚女子也站在门口，和他聊天！ 又是这个樱子小姐！ 一天天的，就不能穿几件人穿的衣服！ 瞧瞧那毛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肩膀头子，都能看到半拉大咂！ 钱大小姐实在欣赏不了这个日本小妞的审美，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开始做饭。 “还唠呢！” 她掏出火柴点燃灶坑，站起身，顺着擦得干干净净的马窗户往外一看，不由得气恼嘟囔一句！ 唠两句得了呗！ 这还没完没了了！ “现在筷子厂已经完全可以动工了，只是现在大家伙都忙着种稻子，等农忙过去，就可以召集人手立刻动工了！” “辛苦孙桑了，这是我从大阪给你们带来滴礼物，还请你收下滴干活！” 樱子小姐把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孙建平，里面装着她从大阪买来的伴手礼，孙建平接过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应该滴应该滴，那你们滴忙吧，我滴去厂子看一看！” 樱子小姐说完，扯起脖子上的披肩往下拽了拽，东北这个天气啊！ 都四月末了还是很冷！ 可惜不能展现我滴美好身材！ “哥你说现在才多少度她就敢这么穿，等到夏天还不得……” “不得咋样？” “我说不出口！”钱慧珺懊恼捶了他一拳，接过伴手礼，“赶紧的做饭去，你家夫人饿了！” “哈哈，我倒是很期待啊！” 孙建平冲媳妇挑挑眉毛，贱兮兮一笑，惹得钱慧珺一阵撇嘴，“当心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 “叫一声我的二哥哥……” 孙建平哼着《回杯记》，慢悠悠的切菜炒菜，钱慧珺把伴手礼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精致的日式小糕点，掰了一块，刚要放进嘴里，老猫溜溜跑过来，两只毛茸茸的前爪站在她的大腿上，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赶紧的给喵子尝尝！ 别吃独食！ “你尝尝吧！”钱慧珺只得把糕点托在手心，老猫一口咬住，两口三口就给吞下肚子！ 吃完之后这货摇摇尾巴，又跳回到窗台上，继续看风景。 “这猫……”钱慧珺又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 闹了半天，糕点里有鱼肉松！ 怪不得馋猫也要来蹭一口呢！ 春耕刚刚完事，稻苗也顺利种进了地里，就在孙建平喘了一口气，想要召集大家伙开始生产筷子的时候，一个电话命令他们明天必须全部都去县里开会！ 有重要指示！ (本章完) 第1177章 啥叫夸富大会? “又他娘的要作啥幺蛾子！” 一大清早孙建平就爬起来，唠唠叨叨的穿上鞋，系好鞋带，前慧珺迷迷糊糊睁眼眼睛，“哥你现在就去开会啊？” “我去喂喂马，再看看牛，有两头牛要下犊子了……天还早，你再眯一会吧！” 孙建平俯下身亲了媳妇一口，臊得钱慧珺小脸一红，“烦人吧啦的，也不怕孩子看见！” “我自个媳妇，我想亲就亲，咋，还得给他俩打报告啊！” “去，越说越离谱了！”钱大小姐冲他抛了个媚眼，伸手扯扯被角，露出莹白如玉一般的肩头，“我是不是比那个樱子白？” “白，简直白到反光！”孙建平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小心眼！ 昨天多看了樱子小姐几眼，她就记到现在！ 孙建平不得不又俯下身，…………，钱大小姐这才心满意足，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去去去，赶紧滚蛋，喂你的马去！别老黏着我不放！” “哈哈！小妞给大爷笑一个！” “嘿嘿嘿！” “得，笑得比哭还难看！” “滚蛋！” 鸡毛掸子飞了过来！ 孙建平哼着小曲出了门，慧慧这老娘们……啊呸，这女人咋说呢，温文优雅，性格贤淑而又不失情趣，虽然有点小脾气，却也并非小肚鸡肠，也许这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好姑娘吧！ 娶到这样的媳妇算是我们老孙家祖坟冒青烟了！ 乌龙马早就挣脱了缰绳，在队部的围墙外边啃食着嫩草，看到孙建平过来，也是只嘶嘶叫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孙建平抬手拍了牠一下，翻身跳过墙头，来到牛棚一看，老程头正坐在里面，两眼直勾勾盯着正躺在地上准备生产的母牛。 “出来了！” 首先出来的是小牛犊的两只前蹄，白白的软软的小蹄子用手一捏很有弹性，然后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小牛犊“出溜”一下从母牛的肚子里钻出来，身上、鼻子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胎衣！ 又是一头“难产”的牛！ 孙建平急忙扯过毛巾，将牛鼻子上的胎衣擦干净，刚刚出生的小牛犊子瞪大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好奇打量着这個陌生的世界。 母牛哞哞叫起来，孙建平急忙从老程头手里拿过棉线，系在脐带上，然后用剪刀剪断。 母牛这才站起身，绕着小牛犊来回转圈，小牛犊扑棱一下站起来，四条小腿抖得好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哆嗦不止。 “叔把麻袋片子给我！” 孙建平已经接生了不少牛犊，早就熟稔于心，他接过麻袋片，兜在小牛犊肚子上，往上提了两下，初生的小牛犊体重不是很沉，只有三四十斤而已，他轻松把小牛犊兜着肚子拽起来，扯到母牛肚子下面。 似乎是冥冥中血脉的牵引，小牛犊子条件反射式的抬起头，一口咬住奶*头，滋滋喝起来。 喝饱了牛奶的小牛犊终于有了力气，靠在围栏旁边站了一会，肉眼可见白色的蹄甲快速变黑，孙建平再蹲下来伸手一捏，掉下来一层薄薄的白色角质皮，里面已经是硬硬的小牛蹄子了！ 呼！ 两人都松了口气，这头小牛犊算是顺利降生了！ “还有几头要生的？” “还有俩，不过都得等下个月了！”老程头擦了把汗，舀了半水舀子水，吨吨吨灌了个水饱，“建平你忙去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孙建平一抬头，吃饱喝足的乌龙马正站在牛棚外边，隔着塑料布看热闹呢！ “你个狗东西！” 他走出牛棚，在乌龙马脖子上拍了两巴掌，想想又进了仓库，抓出两把豆粕给牠喂上。 今天要出远门，不吃点带油性的东西，怕这家伙扛不住！ “这回开会要干啥？” 大清早一顿忙活之后，孩子们纷纷跳下马车跑进校园里，车上只剩下了孙建平、老曹、老张仨人。 等到了公社接上吕主任等人，大家伙嘁嘁喳喳的闲聊，都在揣测上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开什么会呢！ “备不住是招商引资的事情，你看咱们这现在弄了个筷子厂，别人都眼红……”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曹吓坏了，“建平，等会老田要是提起这茬，你可不能实打实跟他说啊，你就说咱们的厂子咋样咋样……” “放心吧叔，就他田锡恒，还想着把手伸进咱们的筷子厂里捞油水？做梦吧！” “就是就是！” “他敢来，我就把他削吧削吧塞进机器里，也变成筷子！”张子义闷声闷气喊道，逗得大家伙哈哈直笑。 “伱可别冒虎气了！”老曹气得踹了他一脚！ 孙建平心里也在纳闷，按理说现在他们北边这几个公社的生产队基本上都包产到户了，南边…… 南边是啥情况他不太了解，但估计也不能闲着，难道田胖子想要逆潮流而动，和广大社员对着干？ 他八成没那个胆量！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这件事，又该咋办？ 组织老百姓跟着他丫的对着干？ 那就搞笑了！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瞅瞅路边逐渐盛开的野花，忽然想起是该去后山好好看看蜜蜂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年景能咋样，椴树开花又能有多少？ 等新鲜的蜂蜜采下来，先弄一些给京城奶奶邮寄过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需要好好补补身体…… 马车终于到了县城，会议室里座无虚席，老曹等人找到他们的位置坐下，台上的话筒响了，田胖子清清嗓子，“都别吵吵了，开始开会了，杜尔基公社的孙建平、曹建民到了没？” 孙建平举起手晃了晃，老田白了他一眼，“到了就好，下面开会，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啥呢，自打上边胜利召开了三中全会，将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我们纳河县涌现出一大批可歌可泣的致富人物和事迹……” 大家伙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根据上头的指示，以及传达的文件精神，决定于八月初，在我们县举办夸富大会！” 众人都大眼瞪小眼！ 啥叫夸富大会？ 孙建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愣了一下！ 夸富？ 不逐日啊！ “那个领导我问一下！”孙建平站起来，清清嗓子，“啥叫夸富大会？” “孙建平你不要给我打岔，坐下！”老田瞅见他就不烦别人！ 那他么上次把我给驴得…… 老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堵得慌！ 还敢跑来多嘴多舌，问东问西！ “这个夸富大会，只是个俗称，文件上的名字叫做‘表彰致富能手和先进个人’，具体来说呢，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表扬那些积极发展家庭经济，并达到一定规模以上的人家！” (本章完) 第1178章 老母鸡下蛋也没这么快吧! 老曹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世事变得真快啊！ 几年前还成天吵吵着割尾巴呢，现在又“鼓励发展个人和家庭经济”了！ 眼睛一眨，母鸡变老鸭！ “当然了这个表彰也不是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就行，是有严格标准和要求的，第一条就是个人及家庭总资产要在一万块钱以上！也就是俗称的万元户！” 梁主任悄悄扯了孙建平的衣袖一把，得亏着听了建平的话，赶在春耕前把土地给大家伙分了下去，看田胖子这個架势，他也挡不住汹汹民意了！ 孙建平笑了笑，小声嘀咕一句，“叔，我听说南边还有的生产队没拆分呢，这咋评选万元户啊！” “可不是么，你要是把大集体捆在一块儿，兴许能有几个万元户，要是拆分了，那……” 他们这边岔咕岔咕的说小话，那边已经有不少大队长听了他们的话，都恍然大悟！ 是啊，这边不让我们拆分大集体，那边又要搞什么万元户！ 我们拿什么搞！ 有个翻坑底公社的大队长站起来，瓮声瓮气喊了一嗓子，“领导你这不是扯犊子吗？你前几天上我们那嘎达还要我们继续坚持生产队呢，现在又搞啥夸富大会，表彰万元户，我们上哪给你们整万元户去！” “就是么，老母鸡下蛋也没这么快吧！”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搞得田胖子一脸尴尬，他使劲拍拍话筒，发出砰砰的声音，“都肃静，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坚持生产队呢？我说的是坚持公有，你们一个个耳朵塞鸡毛了！” “领导你还不承认，我可是听得真真亮亮的！” “坐下坐下，你是领导我是领导！”田胖子气得眼珠子直冒火！ “领导伱多个嘚儿！”孙建平小声嘀咕一句，没想到翻坑底那个大队长听到了，竟然也喊出来！ “你田锡恒多个嘚儿！” 哗！ 现场一片哄笑，把田胖子气得先险些没掀了桌子！ “没完了是吧，就算我说过又咋样，我也是按照上头的指示……一个个的揪着我小辫子不放，咋的要造反啊！” 他这么一发脾气，现场才逐渐安静下来，梁主任使劲扯扯那个傻大个，让他坐下！ 虎吵吵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领导下不来台！ “那个，我再强调一句，我可没说不让你们推行包产到户，你们回去爱咋整咋整，跟我球毛关系没有，都听明白没？” “草，你踏马不早说！” “可不么，开春不说，现在跑来放屁了！” “净整这掉链子的事情！”孙建平也扯脖子喊起来，能给田胖子上上眼药吃个瘪，他感觉心里倍儿爽！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提溜个破车嘴没完了是吧，要说你们来说！操！” 田胖子气得嗷嗷直叫！ “都消停会，开会呢！” 老曹也有些看不下眼了，站起来喊了一嗓子，众人一看是曹大横把发话了，这才一个个闭了嘴，耐着性子撇着嘴，继续听田锡恒哔哔。 “这个夸富会呢，定在八月初，到时候省里要派人来，刚才标准我已经说了，自家资产一万块钱以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当然了不能让你们白夸富，但凡选上的万元户，除了奖状和荣誉之外，每家额外奖励一台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万元户多的大队和公社，直接负责人也都有奖励！” 一听说奖励自行车，众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那可是好东西啊！ 现在买自行车还得要票要指标呢！ 不然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我把丑话说在头里，别一个个想要自行车就给我弄虚作假，整一些假的万元户上来，到时候上头要派人下来核查的，要是不够格，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现场安静下来，众人都掰着手指头算本村本大队有谁能够得上这个万元户的称谓！ “那个，孙建平啊，你别坐着了，来站起来，站一会！” 孙建平一百八十个不乐意的站起来，“领导有啥事赶紧说！” “你瞅瞅你，还大学生呢，就这态度？我好赖不济也是你的领导！” “请领导指示！”孙建平扯着嗓子喊道！ “行了行了别耍怪了，我问你个事，那个藤田株式会社在你们那修建的筷子厂投入生产了吗？” “马上了，现在正在调试机器设备。” “我跟你说现在你们那个筷子厂是咱们县唯一一个上规模的外商投资企业，你一定要重视起来，给我好好搞，要是搞黄了，把外商给弄跑了，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知道了领导，还有啥指示没？” “没啥了坐下吧！” 孙建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坐下来，心里也在盘算着杜尔基公社能挑出几个万元户？ 自家…… 别开玩笑了，他现在是副处十六级，一个月一百一，媳妇刚刚参加工作，但因为毕业的学校比较高级，又是自愿扎根农村，献身教育，上头给定了比一般刚毕业的大学生高了一级的工资标准，二十一级，一个月能拿六十二大元。 按理来说俩人这点钱，放在城里那也是高收入了，但距离万元户的标准还是差得远呢！ 陈培林？ 人家樱子小姐一下子就给他补了六万块！ 不过那并非是劳动所得，算不得数！ 好像二马架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万元户…… 孙建平苦恼的抓抓头发，扭头望向坐在身边的梁主任，梁主任使劲摇头，“你们那都挑不出来，我们公社不是更白扯了？” 孙建平瞅了他两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洪泉公社那家伙穷得…… 耗子进门都得哭着出去！ 还万元户…… 八成有万元欠债户，这个算不算？ 回来的时候，老曹坐在马车上，一脸郁闷的咕嘟着旱烟袋。 “咱们屯子一个个完犊子草，折腾这么多年，现在也凑不出一个万元户出来！”张子义骂骂咧咧，吕主任也是一筹莫展，刚才田胖子可是把话撂在那了，要是一个公社连一个万元户都挑不出来，那么他这个当领导的肯定要受处分！ 可万元户…… “建平你们屯子真没有吗？” 孙建平使劲摇头！ 这个真没有！ “那个，不是小陆把蜜蜂承包了吗？没算算去年产了多少蜂蜜？我听说那玩意……” “小陆那才几箱蜜蜂？”孙建平苦笑一声，吕主任又把目光望向老张，“我听咋个意思，建平他二叔给你投钱，让你去鹤城开大饭庄子？那你指定是万元户了！” “老吕啊，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就别唠了行不？”张子义一听他这番话，顿时脸都绿了！ 也不知道建平他二叔啥时候能把剩下的两百万打过来…… 再说了这饭店…… 该咋干啊，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想起一个人，指定够万元户！”吕主任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本章完) 第1179章 老吴二婶有啥第三产业? “谁？” 三个人齐刷刷望向他，吕主任神采飞扬，“这个人指定够格了，还是你们村子的！” “徐金山？” “徐金山算个六啊，我说的是那谁，你们屯子的吴老二，我听说他家这几年可没少划拉！” “哈哈！”三个人齐刷刷笑出声，“吕叔你就甭拿我们逗闷子了，吴老二成天放局推牌九，整一堆人耍钱他抽头，再加上老吴二婶还有点第三产业……” “什么第三产业？” “具体咋说呢，就是陪你说说话，陪你唠唠嗑，再陪你睡睡觉。” “那特么不是半掩门吗？你们咋不管管？” “这么半天唠啥呢！”老曹苦涩一笑，磕了嗑烟袋里的灰，“我们倒是想管，可咋管啊，那娘们才骚呢，见着你就往被窝里拽……” “行了行了别唠这個了，赶紧的数数，伱们屯子，你们大队还有谁家能够得上万元户的标准！” 有点上头！ “这个么……”孙建平眼睛一亮，“要说万元户，可能别人都不够格，但韩老四韩四叔肯定够格！” “对对对，咋把他们屯子的人给忘了，小西山那帮揍最咕咚，这几年就没消停，把我们屯子养的狮头鹅全给倒腾出去卖了，一个来回能挣四五十块啊！” “那可是真不少！” 吕主任也来了精神，“走，咱们去小西山看看，备不住不止韩老四一家！” 老曹对此很是不以为然，韩老四多个嘚儿，不就是倒腾几趟大鹅，挣了俩逼钱儿么！ 等我们屯子的大厂子动起来，到时候钱跟流水似的！ 让你们跟老子狂！ 不光老曹郁闷，老张也很郁闷，按理说这些年二马架整的不错，水库是我们修的，花炮厂、造纸厂、化工厂啥的我们也都有，咋就挑不出一个万元户呢？ 这不扯呢么！ 马车叮铃铃路过太平山小学，钱慧珺正背着手站在校园里看孩子们上体育课，乌龙马看到女主人，嘶嘶叫了两声！ 女主子卖呆呢！ 钱慧珺扭头一看，乐了，冲孙建平招招手，又白了他一眼，比划出一个手势，孙建平一挑眉毛，贱兮兮一笑。 看我媳妇多好看！ 小西山这边，家家户户的地也都种完了，这帮人来不及耪二遍就匆匆挂了锄，家家户户扎笤帚，走街串巷卖！ “今年咋没整点大鹅呢？” 老曹跳下马车，走到韩老四家，见他们家都坐在院子里扎笤帚，墙边角落里已经放了不少扎好的笤帚，老曹故意问道。 “这不是等着你们把大鹅养大，到年底我再去收，省心落日的，多好！”韩老四一看几位领导都来了，急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笤帚渣子，给他们泡茶喝。 “那个老四啊，老哥我问你一件事，你们家去年挣了多少？” 老曹开门见山，问了个突兀的问题，韩老四顿时愣住了，“咋了老哥哥，你要借钱啊？” “我借啥钱我借钱，跟你通报一下，现在上头要搞什么夸富大会，凡是去年收入达到一万块钱的，就是万元户，不但要去县里参加表彰大会，还要奖励一台永久二八自行车！” “真的假的？” 韩老四还以为老曹在和他开玩笑！ “上头的文件都发下来了，那还有假？”老曹直接把红头文件掏出来，拍在他面前，“自个瞅吧！” “诶嘛还真是！一个公社给几个名额啊？” 听他这么一说，四个人眼睛一亮，咋的，合着你们小西山遍地万元户，肥得流油了呗？ “不限名额，有多少算多少。” “那还挺好！”韩老四把文件放下，咧嘴一笑，“老曹你们屯子多多少少也能凑出几个吧！” “我们屯子能凑出个粑粑！” 老曹对此感到非常愤慨！ “那我们村子也完犊子，白扯！” 韩老四一句话让老曹的心都凉了半截！ “我看你们这一天天的忙活，架子拉得挺大嗤，咋还凑不出个万元户呢！”老曹急了，十里八村这帮人里，属小西山这帮揍最能折腾，查得最严的那几年还往外倒腾卖笤帚呢，咋的现在就不行了？ “我的老哥啊你在那说瞎话呢，一万块钱……那不是个小数字……” “咱们这么算，把你家的房子、牲口、对了还有那台拖拉机也算进来，拖拉机当时整来的时候花了多少？” “一千！” 孙建平瞅瞅放在当院子里的拖拉机，蹭蹭鼻子，说到底韩老四还是把生产队的拖拉机给买下来了！ “你看这就是一万的十分之一了吧，这两间小房，现在盖起来，加上人工材料，咋的不也得个一千块？” 吕主任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细账，“还有这些被褥衣柜啥的，把家底划拉划拉也能凑个五百六白的，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不多，两千零点！” “你看这账一算，是不是就一千两千……这不也小五千块了，外边那些笤帚我看着不少，往外卖是多少钱一条啊？” “三毛！” “那咱们就按照五千条算……” 吕主任数了半天，最后气恼一拍炕沿，“拉倒吧，老四我看你这几年没少折腾啊，这点家底都没攒下来？咋他么干的！” “我都说了我家不行，自个家有多少家底我心里还不明镜似的，那个……我倒是知道有一家肯定能凑上万元户！” “谁家你倒是说啊！” “纪家油坊老王家，王义他们家！” 孙建平一皱眉，王义？ 好像没听过！ “他爸是王子用，王子和的堂兄弟，他家那小子挺闯荡，前几年就自个去鹤城打零工，现在是红砖房修起来了，小彩电也买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火！”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那叔你知道他在外头都干啥买卖？” “具体干啥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技术活，他那次跟我说过我忘了，要不咱们上他家看看？” “叔你们跟着去吧，几点了我得去学校接我媳妇他们了。” “你说说你，大老爷们一天天把媳妇当个宝儿似的！” “哈哈，我媳妇那可是千金大小姐，能一般对待么！” 孙建平调侃两句，站起身，撸起袖子看看手表，跟在几人身后，大步流星出了韩老四的家门。 众人坐上马车，先去了纪家油坊三队，孙建平则去一队小学校门口，正巧赶上媳妇领着一群孩子放学回家。 “吼吼又可以蹭车了！” 甭管是哪屯子的孩子，只要是往东走的，都一窝蜂爬上马车，孙建平笑呵呵看着这帮憨头憨脑的小家伙，从口袋里掏出糖分给他们。 都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啊！ “夸富大会？” 钱慧珺听他说完今天开会的内容，也是微微皱眉，“看来这会上头的态度很坚决了，就是要搞经济，把老百姓生活水平搞上去！” “可不么……” 远远看到老曹他们几个走过来，孙建平勒住马车，让他们上车来，吕主任也跟着坐下来，准备等会去二马架借一辆自行车骑回去。 从纪家油坊到公社还有十多里呢，总不能走回去吧！ “咋样叔？那个王义……” (本章完) 第1180章 叔叔!瓶子叔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王义，咋说呢……” 老曹给烟袋锅压了一下子烟叶子，点燃，咕嘟抽了两口，“万元户的资格是够了，家里是大彩电大摩托都有，还整了一头大骡子，看着家底是挺厚实，就是吧……” 他瞅瞅吕主任，吕主任苦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孙建平两口子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个造型啊？ “贼！火车上偷东西的，佛爷，明白了吧！” 孙、钱二人面面相觑，第一次听说当小偷还能发家致富的！ “嗯，这个对，就算没有万元户，也不能让一个小偷当万元户，上台给咱们杜尔基公社丢人现眼！” “可不么，咱们就是再缺万元户，也不能丢这個脸面！这要是传出去成啥了！”吕主任有些愤慨的拍拍脸，“他不要脸咱们爷们还要脸呢！” “那叔你看这万元户……” “我有个招，你看你们屯子什么葡萄园、奶牛场、化工厂、花炮厂什么的哩哩啦啦一大堆，随便挑出哪个都能凑成万元户，要不这么整，把这些产业暂时都归到个人名下……” “那可不行！” 老曹连连摆手，“你要是这么整，万一人家当万元户当过瘾了，不……” “诶呀我的曹老哥，你还没听明白我的话么，我是说，先找人顶着这些名头凑个数，还真把那么多产业白给他们啊！美得他们！” “不行不行，那都是村集体的买卖，哪能归到个人！” 老曹毫不客气的当场否决，众人面面相觑，都没词儿了！ 钱慧珺眨眨大眼睛，脑子里闪过一户人家，看大家伙都没开口，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等晚上回去再和小瓶子说吧！ “哥，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钱慧珺两口子热情相邀，吕主任也没推脱，坐下来和他们家一起吃晚饭。钱慧珺给小宝盛了一碗饭，笑问道。 “谁啊？侄媳妇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吕主任因为这件事都上老火了！ “还能谁，咱们村的木匠，范新明，范大傻子家！” “对哦！” 两人眼睛都是一亮！ “我咋把他们家给忘了！”孙建平一拍大腿，“叔，要不等会去他家看看？” “走走走，等会天黑了……”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说风就是雨，先吃饭，吃完饭再去呗！”钱慧珺苦笑一声。 男人们可怕的事业心！ 还想着让你帮我弄点蜂蜡呢！ 孙建平和吕主任扒拉了两口饭，就急匆匆起身，直奔范大傻子家，这个点，大傻子家也在吃饭，不过伙食方面可比孙建平家还要强！ 一大碗红烧肉，一盘园子里扣的小棚子长出来的小青菜，再加上白嫩嫩喷喷香的大米饭，让孙建平不得不感慨大傻子自打结婚后，生活水准直线上升！ “建平来了！” 看到他来，范大傻子端着饭碗迎出来，冲他嘿嘿笑，“尝尝我媳妇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说着就从饭碗里夹起一块往他嘴里塞，孙建平来回躲闪，但他仍旧执拗的要把这块肉塞进他嘴里！ 这个傻子！ “建平哥！”段红花也领着孩子出门相迎，孙建平不仅是他们俩的媒人，也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待遇自然与两旁事人不同。 “呦，胖小子长这么大了，还让你妈妈抱，羞羞羞……” 小家伙躲在她身后，冲孙建平吐舌头扮鬼脸。 “叫我什么？” “叔叔！瓶子叔叔！” 小家伙大声喊起来，逗得众人都笑，孙建平一听脸都绿了！ 都是钱大小姐干的好事！ 看我回家怎么修理你！ 段红花把众人请进屋子，端茶倒水一顿忙活，段红娟仍旧盘腿坐在炕上，见众人来了，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吃。 这丫头…… 还是山东老家来的呢，也太没个礼数了！ 段红花咳嗽一声，红娟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地，帮着她去外屋地烧火！ “你呀你，往那盘腿一坐跟大爷似的，没看到书记和主任都来了吗？” 外屋地里，段红花气得拧了妹妹耳朵两把，段红娟满不在乎的吐吐舌头，“来就来呗，咋的还得敲锣打鼓热情欢迎啊！” “你不看吕主任的面子，也得看在建平哥的面子上，没有他有咱们家的今天吗？” “咱们家今天咋了，也不咋样嘛！” “死丫头，我说一句你有一万句等着我，滚一边去！” 姐妹俩爆发的小小争吵并没有影响到屋子里谈话的众人，孙建平咳嗽一声，“新明哥，现在木匠活咋样？” “挺好，正经挺好！”大傻子憨憨一笑，“一天能挣三块五毛钱呢！” “诶呀那可是真不少，一天三块五，十天三十五，一百天那就是三百五啊！”吕主任在大傻子面前炫了一下自己的数学功底，可这账算完，他眉头顿时皱起来，一天三块五，一年下来也才一千多块钱，距离万元户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再说了看这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范大傻子么，太平山这片有名的大傻子，没想到他也娶上媳妇了，还别说小媳妇挺带劲…… 草，想啥呢！ 吕主任急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孙建平知道和大傻子说再多也都是废话，冲外屋地喊了一声，“红花啊，别忙活了，你进来我问你点事！” “建平哥你说吧我听着呢！” 段红花坐在灶坑前往里面填木柴，她们家用的木柴都是做木工活剩下的边角料，她拍拍身上的刨花急忙站起来，喊了一声。 “你们家去年挣了多少钱？” 段红花脸一红，瞅瞅老公，又瞅瞅孙建平，“建平哥你来！” 她把孙建平叫到西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匣子是用上好的黄杨木做成的，上边还配了一把精致的小锁头。 段红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小锁头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沓沓的票子，看得孙建平有些眼晕！ 三沓！ 全部都是嘎嘎新连号的！ “去年挣了这么多！”连孙建平都感到讶异了！ “嗯，我们家新明勤快肯干，师父也关照，给了我们不少活，建平哥你要借钱吗？借多少你说个数！” 段红花对他可不藏着掖着，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们家暂时还不到缺钱的时候，等赶明我们家老大出嫁的时候，要用钱再来朝你们借。” “你净开玩笑，你家老大今年才几岁啊，就吵吵着要出嫁了！”段红花抿嘴一笑，“对了建平哥，说起这事，你看我们家小宝咋样，要不跟你们家老大定个娃娃亲呗？我挺喜欢那丫头的。” “这事……”孙建平大囧，他没想到段红花这小女子看上去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竟然还对我们家老大存有别样的心思！ “那啥，是这么个事，我爸他们在京城已经给她定了个娃娃亲了，是我们大院的一个孩子，我这也不能一女二嫁不是？” 孙建平急忙“无中生有”，扯了个谎圆过去，看段红花的表情还很惋惜！ “那，那行吧，你要是用钱就跟我说。” (本章完) 第1181章 到底有几个够万元户啊! 一番核算下来，范大傻子家距离“万元户”还差那么三四千块钱的距离，搞得吕主任脸都绿了！ 前些年喊的是越穷越光荣，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变成“越富越光荣”了！ 这不扯呢么！ “建平哥，我说你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们家家底多薄啊，这几年又盖房子又添置工具啥的，挣多少花多少，想评上万元户？做梦！” 段红娟不知从哪里抓了把瓜子，坐在小马扎上嘎巴嘎巴的嗑，“要我说咱们这嘎达能称得上万元户的，就一个人！” “谁？” “我姐夫的师父，郝木匠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建平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早在生产队的时候郝木匠就背着工具箱，走南闯北的做木匠活，这都多少年了！ 事不迟疑，众人急忙起身直奔三棵树去找郝木匠，段红花瞪了妹妹一眼，“你呀你，人家师父还怕露富呢，你可倒好，全给秃噜出去了！” “咋，我说出去咋了，人家不是还给颁奖状，还奖励自行车呢！我都想要！” “要要要你啥都想要！抓紧找个对象嫁出去得了！” “姐夫你看我姐嫌弃我，要撵我出去！”段红娟扯着嗓子喊起来，气得红花一跺脚，“行了你，赶紧的收拾收拾桌子睡觉了，一天天的，跟你操不完的心！” 郝木匠刚好背着工具箱干活回来，看到坐在自家炕头的领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领导来了，老婆子赶紧的给领导倒水喝！” “郝叔这是又去哪发财了？”孙建平笑着帮老爷子把沉重的工具箱放在地上，老爷子揉揉发酸的肩膀，憨憨一笑，“去兴隆沟那边打一套家具，建平咋这么闲着呢！” “我这不是有事求到您老头上了嘛！”孙建平把上头印发的红头文件掏出来，递给他看了一遍，郝木匠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咧嘴一笑，“万元户啊，我们家怕是凑不出那个钱啊！” “您老太谦虚了，这么多年走街串巷做木匠活，咋还不攒个万八的。” “就是么，咱们这都没外人，挣了多少伱就说呗，我们也不朝你借钱。”老曹在一旁帮腔，郝木匠尴尬笑了笑，“你看我说你都不相信，真没那么多！” “反正呢文件上写得明白，选上万元户的，上级不但给颁发奖状，开表彰大会，还给一台新的永久二八自行车，你考虑考虑吧！” 老曹说完，冲老吕和孙建平摆摆手，“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们先撤了，老郝你自個琢磨琢磨！” “老婆子赶紧的给领导看狗！” 郝木匠老两口将三人送出大门，郝木匠的老婆搓搓手，目送三人远去，“我说老头子，咱家现在……” “回去说！” 郝木匠扯了一把媳妇的衣袖，一瞪眼！ 虎老娘们别瞎咧咧！ 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咱家有多少家底啊！ “你看你这一天天东跑西颠的，我说你买个毛驴子骑，你就不信劲儿……前阵子大山里挖出那个什么工事，于圩子弄出不少小鬼子的自行车，换一副轮胎就能用，你就心疼钱，不买，现在人家把自行车送门口了，你又不要……” “行了别叨叨了，你个老太太知道啥！”郝木匠坐在饭桌旁，咕嘟咕嘟的抽着烟，脑子里也画魂，要说万元户，自家早就达到了，这些年做木匠活他可没少攒钱！ 可老话说得好：财不外露，万一我嘚嘚瑟瑟的当了万元户，到时候来借钱的还不踩破门槛！ 都是实在亲戚，你说是借还是不借吧！ “净想没用的外国六，这些年借出去的钱还少了？得瞎一半！” 郝木匠的老婆又絮絮叨叨起来，“咱们老郝家在这屯子也是憋屈了半辈子了，那先前生产队的时候让他们老秦家给熊得……自个出去干活，还得给他们交五毛钱，比他么过去的地主都黑！” “行了你别叨叨了，给我弄俩辣椒来！” 郝木匠瞪了媳妇一眼，老太太没好气哼了一声，推门走出去。 “喧吧，死老鬼！” 她把两根辣椒仍在桌子上，郝木匠拿起一根，提起衣袖擦了擦，咬上一口，忽然停住了，“媳妇你说，要是咱们家成了万元户，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能高看一眼？” “擦，咱家都万元户了，谁还不得巴结咱们！” 老太太一蹁腿坐在炕沿上，抓起笸箩里做了一半的纳底鞋，继续忙活起来，“你别看你那傻徒弟傻不愣登的缺心眼，人家那小媳妇可是精明透顶，现在整得可不赖，你再不压他一头啊，早晚得把你个死老头子踹了，人家自个单干！” “单干就单干呗……我是说，要是咱们家成万元户了……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这一宿郝木匠都没睡好。 段红娟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万元户！ 自行车！ 这一老一少心里都泛起了琢磨！ “你那些蜂子一年够一万吗？” 小陆从段红娟那里得知了消息，也赶过来，向孙建平求计。 “一年，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差个万八千的……” “你这孩子跟我俩逗闷子呢！”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小丫头抱着老猫跑进来，歪着小脑瓜看看小陆，一骨碌爬上炕，“叔叔你看我的猫！” “这猫真好看！”小陆敷衍一句，红着脸，“建平哥你就把我加进去呗，你说我要是成了万元户，那上门提亲的还不踏破门槛啊！” “你小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咋的段红娟不行啊！人家姑娘一米七的高挑大个，人长得也漂亮，不比老张家的王月娥差，咋的你还非得找个天仙美女啊！” “我，我……” 小陆低着头，憨憨一笑，“段红娟嘚了吧搜的，我烦她！”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和吕主任商量商量。” “嗯嗯！” 小陆一步三回头走了，钱慧珺从西屋推门进来，“咋的孙大书记，这上赶着要当万元户的你不要，人家不想当你还硬别着，你这是咋了，拧巴了？” “小陆就是为了搞对象！”孙建平叹了口气，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捏捏下巴，“那咱们家够格不？” “你说我一个当书记的，自个成了万元户，好听点说是为了要自行车脸都不要了，难听点说就是你小子这些年到底捞了多少！怨不得不回京城上班呢！是这个话不是？” 钱慧珺眨眨眼睛，捏了他一把！ 讨厌的小瓶子！ 把我怼得没词儿了！ “那现在就郝木匠一家够万元户的资格呗？” “小陆也够格，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家财不外露，再看看吧，郝叔虽说有钱，倒不太想出这个风头！” “我有个办法！” (本章完) 第1182章 好像更大了! “爱妻快快说来！” “想让我说啊！” 钱慧珺就势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挑孙建平的下巴，“那说两句好听的来！” “我媳妇是风姿秀丽心地善良人见人爱大美女……” “呕！” 坐在炕头玩耍的一人一猫差点没吐了！ “猫叔快走！受不了了！” 老猫二话不说，噌的一把推开窗户，俩家伙直接跳了出去！ “烦人吧啦的孩子！”钱慧珺白了女儿和臭猫一眼，“要我说啊，这件事其实也好办，你就说名额有限，谁先报名谁就有自行车，要是报名晚了就啥都没有了！” “这个招纯粹属于馊主意！”孙建平一笑，“像郝叔他们那代人，讲究的是一个财不露富，说他们穷可以，要是说他们有钱，那比杀他们还难受呢！” “哎呀呀这就难办了，总不至于咱们公社这回被人剃了光头吧！”钱慧珺笑着搓搓孙建平的脸，“可怜我们家小瓶子要被赶回家当农民了！”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孙建平把媳妇抱起来，啧啧赞叹两声，“小妞还是那么漂亮，来让老公香一个！” “香你个大头鬼啊，大白天的也不害臊！”钱慧珺一把推开他，“我去陈婶家一趟，看看艳琴那丫头。” “陈艳琴又咋了？” “唉，甭提了！”钱慧珺接过老公递来的外套穿在身上，冲蹲在门口挖土坑玩的儿子拍了一把，“走土豆，跟妈妈去你陈爷爷家溜达溜达！” “好的妈妈！”小家伙屁颠屁颠跟在老妈身后，钱慧珺把孩子抱起来，掏出手帕帮他擦擦大鼻涕，“瞅瞅你，大米粥都过河了！” “嘿嘿……”小土豆往前一指，“妈妈你看，漂亮姐姐！” 钱慧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樱子小姐竟然来了！ 正站在自家门口！ “钱桑你滴好！”樱子小姐笑着和她打招呼，钱慧珺急忙笑了笑，打开院门将她迎进来，“樱子小姐快请进，我们家那口子才回来……老公，樱子小姐来了！” “这個祖宗咋来了！” 孙建平刚看了几页专业课书籍，就不得不放下来，走出门，热情将樱子小姐迎进家里。 暖和的灯光照在这位日本小妞的身上，看得孙建平直眼晕！ 四月末快到五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大家伙都脱掉了繁重的冬衣，换上了轻便的外套和毛衣，樱子小姐作风自然更大胆一些： 两条修长的大白腿早早穿上了肉色涤纶丝袜，搭配上一条齐膝短裙，上身则是一件青绿色风衣，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松垮垮的网眼毛衣，里面还套着一件鹅黄色小背心，把俩大咂勒得鼓囊囊颤巍巍，一动直晃荡。 钱慧珺拿起暖壶给她倒水喝，不住撇嘴！ 穿得那么透，露给谁看呢！ 这女人啊…… 一点也不懂洁身自好！ “樱子小姐夤夜前来，肯定有要什么要紧事吧！”孙建平把水杯放在她面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嗯！ 这么一穿好像更大了！ “孙桑，我们滴工厂五月一日可以开工滴干活？” 樱子小姐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抬头问道，孙建平点点头，“不是都定好了么，放心到时候肯定能准时开工，这个你放心！” “那就好！”樱子小姐扭头瞅瞅屋里屋外的陈设，抿嘴一笑，“你们滴小家，很温馨，我滴很喜欢！” 钱慧珺把眼睛翻到天棚上去！ 伱喜欢有啥用！ 上一边喜欢去！ 别打我老公的主意！ “哈哈，就是农村普通土坯房……” “我滴听说你们滴选万元户？” “嗯，上头新布置下来的任务，说是要每个公社都要选出万元户，到时候来个夸街游行，鼓励老百姓们富起来。” “很好，很好，这样我们滴就放心了！” 钱慧珺愣了一下，继而才想到她说的“我们放心”是指政策上不会再变来变去，而是能够持之以恒的进行改革开放。 也对，人家来投资不就是想平平安安的赚钱嘛！整天折腾人家，今天搞这明天搞那，人家不跑才怪！ 樱子小姐又坐了一会，闲聊几句之后这才起身告辞，钱慧珺两口子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一扭一扭的向陈婶家走去，钱大小姐也没了去陈家坐一坐，唠唠嗑的心情！ 这女人！ 服了！ “瓶子你说，要是筷子厂不挣钱，她还能在咱们这投资吗？” 钱慧珺咯吱了老公一下，孙建平瞅瞅走远的樱子小姐，摇摇头，“以前他们会社玩了命要在咱们这投资建厂，那只是个借口，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大山里的金子，现在图谋金子的那帮家伙都死了，我看樱子的表现好像也不知道金子的事情，如果筷子厂不挣钱，她肯定直接走人了！” 孙建平顿了一下，“媳妇你是不知道，现在整个藤田株式会社，都归她一人所有了！” “看不出这女人蛮厉害的！” “厉害吧，杀伤力巨大！” “诶诶诶臭瓶子你说啥呢，我不说你拉倒吧，人家一进门你就盯着她来回瞅，今天看我怎么修理你！” 夫妻俩打打闹闹，小土豆无聊打了个哈欠，从狗窝里抱出一对黑色小狗，“小狗小狗你说爸爸妈妈多无聊！” “汪汪！” 两只小奶狗摇摇尾巴，狗子什么都不知道！ 天还没亮，郝叔就在孙建平家外边来回踱步徘徊，搞得豆包汪汪直叫，孙建平不得不爬起来，来到外边一看，郝叔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建平，昨天我考虑了一宿，你说要是当上万元户了，上头真能给我自行车啊！” “叔瞧您这嗑唠得……那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咋还能有假呢！” 孙建平和他在自家大门口坐下，豆包摇摇尾巴跑过来，孙建平伸手摸摸狗子的脑袋，郝叔嘿嘿一笑，“这老大狗长得真带劲，有狗崽子没，给我一个。” “这事……等会你得问问我们家大小姐，我说了可不算啊！”孙建平笑着搓搓豆包的大脸，“叔咋寻思过味儿了？” “我吧你也知道，在三棵树那是人家老秦家人的天下，咱们这小门小户，受欺负啊！”郝叔摸出一盒红河烟，递给孙建平一根，孙建平笑着摆摆手。 “你说现在小队长是人家老秦家人，人家在屯子说一不二，咱们还不得看人家的下眼食？” 郝叔说得心酸，“我倒不是奔那自行车，那玩意能有几个钱？主要是不争馒头争口气，让三棵树那帮王八羔子看看，咱也不是吃素的！” “郝叔你要这么想就对了！”孙建平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我们的筷子厂眼瞅着也要开工了，到时候聘请你当工程师，一个月给你开三百块的工资！” (本章完) 第1183章 这个人真的有够机车诶! “真能给开那么多啊！” 郝木匠眼睛一亮，继而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嘿嘿一笑，“随，随便给点就行，要多少是多啊！” “那你还要不要自行车了？” 孙建平故意拿老头打趣。 “那既然是去厂子上班，就先给我整一辆吧，要不出来进去的没个像样的交通工具，人家不也笑话么！” “那咱们爷们就说定了，七月份的夸富大会，你就是咱们杜尔基公社的代表，可不能到时候变卦返回，干秃露反帐的事情！” “建平你就放心吧，咱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 “好，那我就把您的名字报上去了！” “报吧报吧，咱这老木匠混了一辈子，也该是时候露露脸了！” 郝木匠说完站起身，瞅瞅东方亮起的鱼肚白，感慨一声又是一天，顺着河边溜溜达达往回走。 “爸爸可不可以不给？” 吃早饭的时候，孙建平和女儿说了郝叔想要狗崽子看家护院的事情，小丫头有些舍不得，孙建平一笑，“反正看你了，现在狗子都归你管，你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拉倒。” “那我……” 小丫头眨眨大眼睛，这个抉择好难啊！ 给还是不给呢！ “姐姐这么烦人，把姐姐也送给别人家吧！”小土豆插话，挨了姐姐一巴掌！ “就你不烦人！” “略略略！” “赶紧吃饭，吃完饭痛快给我上学去！”钱慧珺一瞪眼，吓得两个小的乖乖坐好，飞快往嘴里扒拉大米粥。 一大清早，孙建平就送老婆孩子去上学，然后他赶着马车来到公社，和吕主任说了郝叔答应作为万元户代表出席“夸富大会”的消息。 “呼！他可算是答应了！”吕主任长长吁了口气，“我跟你说建平我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你说这要是剃了光头，一个万元户也没整出来，那得多掉链子！” “谁说不是呢！”孙建平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叔，就一个好像不够啊，要不再整俩？” “还有谁能拿得出手的？” 俩人正在唠嗑，就听得电话机嘟嘟响起来，吕主任一把抓过来，“你好，请问哪位！” “先森雷猴啦，俄似香江鼎盛贸易集团的代表啦，请问孙坚平先森在不在啦？” 对面一口怪味口音，听得吕主任一愣一愣的！ 这舌头就不能捋平了说话吗？ 什么怪动静！ “找你的，好像是什么香江什么玩意……” 孙建平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孙建平，请问你是？” “孙先森雷猴啊，我跟你讲我是……似钱国强钱先森的盛华集团旗下的投汁（资）公司啦，现在要给你们那有个叫张子义的先森打款啦，你给我一个账号好不好啦？” 妈耶！ 这下可是把孙建平给难住了！ 给张叔打款？ “那个，信用社的账号行不？” “拜托孙先森，信用社我们用不了啦，有没有维萨卡或者什么东东……只要能把钱转过去就好啦！” 孙建平更蒙了！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上哪里去给你搞什么维萨卡！ “哎呀抱歉，那就木有办法啦，钱先森命令我们在十天内把两百万款送到啦，哎呀真是麻烦大啦！” “实在不行你亲自跑一趟把钱给我们送过来吧！”孙建平皱皱眉，提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对面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又响起声音，“那好吧，损便嗦一声，你们那一千头奶牛已经从澳洲登船啦，半个月后在大连港交货，你们要派人去对接啦……” 我的天！ 二叔真是言出必行！ 难不成还真要跑一趟大连港！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手过去接货的。”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放下电话，吕主任凑过来，“咋回事，我听说什么两百万，什么一千头奶牛的……” “我媳妇的二叔，前阵子不来了么，说是给张子义张叔投两百万，让他去鹤城开个大饭店，这不想办法从海外把钱送过来么！” “那一千头奶牛……” 孙建平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吕主任眼睛一亮，“建平你这样，你跟林书记说说，奶牛能不能给咱们留三百头，有这好机会咱们不能错过啊！” “那倒是用不着，如果他们真能把这一千头奶牛养好了，我二叔说到时候再从国外买牛送过来就行。” “太好了，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啊！”吕主任站起来，使劲抻了下胳膊，“要是真能给咱们这也来一千头奶牛，再整个奶牛场，那咱们可就发达了！到时候甭管啥万元户，十万元户都能有！” “哈哈！” 孙建平干笑两声，吕叔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所谓：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搞养殖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孙建平马上给arq的林书记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们十五日后去大连港接货的消息，搞得那边也是一片阵脚大乱，电话打来打去，到处联系运输公司，准备到时候把牛运回来。 三天后，出乎孙建平意料的是，那个卷舌头的香江人，竟然真的坐飞机来到哈市，又转乘火车到了纳河农场！ “靠背啦这里真的有够冷！” 小伙子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外边套着一件黑色西服，刚下火车就把他冻得嘚儿呵的，只能躲在候车室里，一边跺着脚，一边不安地往外看。 那个叫孙建平的怎么还不来接我？ 早知道东北这么冷，走的时候就该多穿两件衣服！ 今天真的有够衰！ 外边传来叮叮铃铃的马铃铛声，孙建平大步流星走进纳河车站，身为本地“名人”，他和车站上的人早就熟悉了！ “您就是侯先生吧！你好你好！我是孙建平！” 孙建平笑着和这位身材瘦弱，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年轻人握了下手，侯少杰看着眼前英武帅气的孙建平，不由得喊了一声靓仔！ 嗯？ 孙建平都懵了！ “哈哈孙先森，雷猴雷猴！” 侯少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笑着和孙建平寒暄，提起随身带来的两个大旅行箱，“你的car停在哪里了呀，我们过去呀！” 孙建平更懵了！ 我哪来的car？ 孙建平没说啥，直接将两个大旅行箱拎起来，把侯少杰都看傻眼了！ 没想到董事长的这位侄女婿，体力真的好棒好棒的！ 来到外边，孙建平把箱子往车上一放，咣当一声，乌龙马扭头瞟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从站里走出来的瘦得好像一根麻杆似的侯少杰身上！ 侯少杰也两眼直勾勾盯着这匹马，看得孙建平一愣一愣的！ 这人……啥毛病呢！ “孙先森，你这匹马真的有够靓，我真的好喜欢哦！” 孙建平真想把他的舌头扯出来，拿烙铁烫平了再塞回去！ 听这个说话的动静实在太难受了！ “我这匹马脾气不好，你最好离远点！”孙建平拍拍马车，“来，上车！” “上车？就，就坐这个？”侯少杰一脸惊愕！ “对啊，不坐这个坐什么？” “你，你的机车呢？你的car呢，你的劳斯莱士呢？你的阿斯顿马田呢！” 靠背啦！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有够机车诶！ (本章完) 第1184章 我看你就是偏心! “你不要以为我二叔身价几十亿，我们这些当侄女侄女婿的也和他一样有大把大把的票子随便花，我现在一个月才赚一百多块钱！” 孙建平赶着马车，和侯少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侯少杰眼珠子瞪得溜圆，“一百块，靠背啦一杯块都不够我在香江的一顿饭钱啦！” “可不么！” 马车叮铃铃的响，很快就进入到咕噜河地界，看着眼前这个规模庞大的水库，侯少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水库，就是我们靠着双手双脚，硬生生修起来的！” 孙建平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得意！ “哇，你们真是强到爆啦，这么大的水库也修得来？” “哼哼！”孙建平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到家后，他先让侯少杰在家里坐着，他去叫老曹和老张过来。 侯少杰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感觉有些古朴却又颇有些典雅！ 窗外，触目所及都是树木，郁郁葱葱，栅栏上蹲着一只猫，正慵懒的躺在上面晒太阳。 一条高大威猛的四眼大黑狗正扒着窗户，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示意他别乱动！ 不然狗子给你放放血！ “真来了？”张子义原本都不惦记了，人家就说酒桌上随便一说，过后就忘了，咱们还傻啦吧唧的当真事听…… 可没想到…… 人家把钱给送到家门口了！ “可不来了么，你赶紧的吧！”孙建平催促道，“富田和富才呢，让他们也都赶紧过来！做个见证！” 张子义扔了耪地的锄头，急匆匆往孙建平家里跑！ 两百万！ 乖乖，那可不是个小数字！ 他一边跑一边想。 “您就是张先森吗？则是给你的投资，你点一点啦！” 侯少杰不知从哪掏出一双手套戴上，打开带来的两个大皮箱子，里面塞得满满登登的全都是十元大钞！ 一个箱子一百万！ 足足两百万！ 分文不差！ “张先森请在收款单上签字，我要拿回去交差的啦！” “嗯嗯！” 张子义看看满满两大箱子钱，再看看眼前这份用繁体字写成的收款单，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把钢笔都拿反了！ 富才、富田两兄弟也都看得眼晕！ 这么多钱！ 够我们几辈子赚的！ 现在都归我们家了！ 孙建平拍了张富才一把，张富才这才如梦方醒，嘿嘿笑着把目光从这些钱上挪开，“建平哥，这么多钱，我们咋花啊！” “傻小子，这些钱干点别的还行，要是拿来开店，还未必够用呢！”孙建平皱皱眉头，“叔，有个具体规划了么？” 老张看着这么多钱，也是一脸愁容，没钱的时候吧盼着有钱，现在有钱了，又不知道该咋往外花了！ 关键是这个大饭店要怎么开？ 简直是难死张子义了！ 他最近这几天都没睡好，担心二叔是在晃点他，酒桌戏言而已，根本没有给他投钱的打算，毕竟两百万不是个小数字，可自己操劳了大半辈子，想把日子过好点，将富明和宝庆都拉扯起来，却又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唉！ 没想到突然天降喜讯，人家真把两百万送过来了！ 这么多钱！ 大饭店又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张先森，我们董事长还要我给你送来则个，你看一下！” 侯少杰又递给他一套厚厚的彩色宣传页，都是香江一些著名大酒店的设计风格和室内布置说明，看到这些东西的老张顿时眼珠子都亮了！ 我的天！ 这也太豪华了吧！ 墙上贴的，金灿灿明晃晃的，都是金子吧！ 还有那个玻璃，咋是带颜色的呢！ “那个小兄弟，你说整这么几间包房，得花多少钱？” 张子义陪着笑，指着自己比较中意的一家名为“丽晶大酒店”的彩色折页，问侯少杰。 侯少杰乜了一眼，把嘴一撇，“靠背啦是这家衰店，我跟你讲这家店不要选啦，从老板到侍应生都是一群扑街！” 扑街？ 张子义和孙建平面面相觑！ 好好的扑在街上干什么？ 晒太阳吗？ “真把两百万给咱们送来了？” 张富才的媳妇刘桂英一听，两只眼睛直冒光！ 两百万啊那可是！ 我就是干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爸没说要咋分这笔钱？” “分什么钱分钱，人家爸和嫂子他二叔说好的，要拿这些钱开饭店，赚大钱呢！” “我说你这人就是榆木脑袋，开啥酒店能花两百万啊！那得多好的店……” 刘桂英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丈夫耳朵一下，“得亏着贷款还没下来，你赶紧的去趟信用社说咱们不贷款了，我和爸说说，让他们给咱们五万块钱，我拿着这些钱去开个山货庄子，有这么多钱干啥不用！” “你咋还没听明白，那是人家钱国强给咱爸的投资，不是白送给咱家的！再说了咱家给人家多大交情啊一送就送两百万……” 张富才被她逼得有点恼火，“到时候要是赔了，人家还要朝咱们要钱呢！” “我不管，赔不赔那是咱爸的事情，我现在就想要五万块钱开山货庄子，你不去跟爸说我去跟他说！” 刘桂英执拗喊了两句，把张富才气得两眼冒火！ “你去吧，要是钱没要出来，挨一顿呲你别后悔！” “哎呦嘿张富才，咋的翅膀硬了是吧，给你点阳光你就跟我俩灿烂了是吧，你看我去不去！” “爱去不去！” 小两口吵了一架，刘桂英也不惯着他，趿拉着鞋走出门，径直奔向隔壁的新房子。 此时老曹、老张、孙建平等人正坐在屋子里，和侯少杰分析这个酒店到底该怎么开。 “爸，曹叔、建平哥，都忙着呢！”刘桂英笑了一声，冲张子义招招手，“爸你出来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我这边谈事呢！”张子义没好气嘟囔一句，老大媳妇也太没规矩了！ “就两句话的事！” 刘桂英的语气有些生硬，张子义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孙建平扭头往窗外扫了一眼，见公媳俩小声嘀咕几句，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刘桂英，肯定是来找事的！ 出去看看！ “爸，你说人家这下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匀出五万块钱给我呗，我寻思着开个山货庄子，可也得有本钱吧！” “老大媳妇，不是爸不给你钱，那钱也不是咱们爷们的，是小钱他二叔借给咱们拿来开饭店的，我也做不了主啊！” “爸你这人心真狠，自个攥着两百多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和富才俩吃苦受累，两百一十万还不够开个饭店？开十个都够了！我看你就是偏心！” “桂英啊，天地良心，我咋偏心了？” “你就是偏心，老二媳妇长得比我好看，又会说话，你们两口子都稀罕她不稀罕我，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张子义被儿媳妇这么一闹，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见孙建平推门出来，急忙用求救的眼光望向他！ “建平哥你帮我评评理，我爸手头攥着两百多万，给我们五万块钱咋了！” (本章完) 第1185章 筷子厂终于投产了! 孙建平笑了笑，“桂英啊，你也别吵你也别闹，你寻思寻思，将来这饭店开成了，是不是也有你一份？” “屁的有我一份，我们家兄弟四个，我们两口子能轮到个屁啊！”刘桂英脸色一沉，“爸我就问你最后一句，给不给吧！” “桂英你别让爸为难行不？这钱……” “哼，爸你心真够狠的，跟我那个小日本婆婆一个德行！” 刘桂英勃然大怒，狠狠跺了一脚！ 张子义闻言大惊，“谁告诉你的？” “还谁告诉我的，我又不瞎不聋！”刘桂英两眼含泪，“不愧是土匪根子，好，不给我钱是吧，那我现在就跟你儿子打离婚，以后再也不进你们张家的门！” 说完她转身就走，张子义急忙伸手去抓，却又有碍于公媳之别，只能眼巴巴看着她怒气冲冲走出大门，直奔前屯而去！ “富才，富才死哪去了，赶紧的拦住你媳妇别让她走啊！” 张子义急得直跳脚！ “叔，叔，别吵别闹了！”孙建平目送刘桂英离开，扯扯老张的衣袖，“放心吧，等饭店开成了，她自个就回来了！” “建平啊，都啥时候了你咋还说风凉话！”张子义急得两眼冒火！ 因为这点钱闹得家里不和，他宁可不要这些钱！ “啥风凉话，叔你还不了解刘桂英，还不了解刘四两口子么？那特么都是见钱眼开的主，放心吧，进屋！” 张子义扭头瞅瞅远去的儿媳妇，长叹一声，姑且听建平的吧！ 本来孙建平还想多留侯少杰待两天，带他游览一下大兴安岭的风光，但是侯少杰一口一个靠背啦！东北的天真的有够冷，伦家都快冻到衰！ 没法子，他只得把侯少杰送到火车站，让他自个回去了。 “对了侯先生，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人。” 站在月台上，孙建平从车上提下给侯少杰和盛华国际同仁们的礼物，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孙先森你想要找什么人？我跟你讲我在香江也是手眼通天的啦，你要找港督我也能给你安排一下啦！” “哈哈那倒是用不着，我要找的是一个画家，今年八十四岁了，姓周，叫周良，字伯岐。” “周良？”侯少杰愣了一下，“那这个人跟孙先森是什么关系啦？” “他是我姥爷，前些年坐上火车往南跑了，有人说见到他在宝安一带出现过，我寻思着老爷子现在可能也在香江。” “ok，你放心啦，香江木有我找不到的人啦！”侯少杰拍拍胸脯，“厄也是洪家兄弟啦！” “哈哈！”孙建平干笑一声，实在听不懂他在讲神马啦！ 火车轰隆隆动起来，侯少杰拎着满满两大皮箱钞票过来，又拎了满满两大皮箱山货回去，孙建平和张子义一直目送火车远去，幽幽叹了口气。 “建平你说这个饭店该咋整？” 张子义觉得自己实在有些…… 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的锅吃多少饭，我一个土匪炮手，就那么点本事，能支撑起那么大的摊场吗？ 这可倒好，饭店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先把儿媳妇惹翻脸，跑回娘家去了！ “砍树砍小头，问路问老头啊！这个事你不该问我，该问问蒋明奇蒋叔去！” “问他？人家是啥身份，能管咱们这点事？” “放心吧叔，蒋叔那人心肠好着呢，你要是不敢去，我跟你去！”孙建平笑笑，“对了明天五月一，筷子厂开工，咱们还得预备点饭菜啥的，到时候田胖子肯定骚了骚了的跑过来蹭饭吃！” “可不么，你说咱们这么老大一个县咋混的，到现在连个大点的厂子都没有！” “叔你净说瞎话，那不是有个大厂子么！” “啥厂子？” “帽子工厂，专门给人扣帽子的么！” “哈哈，都是老黄历了，还提那个干啥！”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第二天五月一号劳动节，也是筷子厂正式开工的时候，田胖子不请自来，还嘚嘚瑟瑟的上台，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稿子，声情并茂念了一通！ 樱子小姐和孙建平等人站在一起，面带笑容看着这个死胖子上蹿下跳，出尽洋相！ “下面有请田锡恒同志、新垣樱子小姐、曹建民同志、孙建平同志等为太平山筷子厂剪彩！” 陈艳琴临时充当了一次礼仪小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旗袍，引来无数男孩子的目光！ 孙建平等人上台，握着剪刀，咔嚓一下把红绸子剪断，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伴随着岛田工程师将电闸合上，机器轰鸣起来，一根根原木从进料口输送进来，经过多道设备，最后变成一根根白色的筷子，被工人们用塑料袋塑封起来，再贴上标签。 这就是要发往东瀛的一次性筷子了！ “一立方木材可以生产五万双筷子，按照一双筷子一分钱来计算，那就是五百块钱……” 孙建平看着如同雨点般落在接料盘里的木筷子，和前来参加典礼的林场苏场长算了笔经济账，“你们一立方木材卖出去才多少钱？三十块还是五十块钱？” “三十五块钱，从咱们这装车，送到关里，再按照每立方米一百七十块钱的价格往外卖。” 苏场长每每想起这其中剪刀差，就有骂人的冲动！ 他已经给上头打了申请，给太平山木材厂提供原材料，上头一看人家来头不小，是外商投资的，麻溜同意了！ 外商来投资，那可不是小事！ 万一因为原材料的问题把外商给整跑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孙建平也很厚道，和樱子小姐商议之后，决定按照每立方米八十元的价格从红星林场收购木材，前提是木材的品质必须要好！ 苏场长还是第一次碰到主动提价的主顾，岂有不答应之理？ 筷子厂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总共聘用了二十多个工人，首先要进行岗前培训，穿戴护具，任何不穿戴护具直接上岗的，发现就开除！ 而且小鬼子严格执行他们国内的劳动法，中午提供伙食，每周休息一天，每天加班不得超过一个小时，并且还准备为工人们购买劳动保险。 这就有点…… 可怜王金刚父子俩跑了之后就音讯全无，陈艳琴还傻了吧唧的等着王学军给他安排工作呢！ 安排个屁！ 毕竟在陈家住了这么久，樱子小姐见陈艳琴工作泡了汤，心一软，把她也招进厂子里，负责文书和总部的沟通协调工作，每个月开两百块钱的工资。 这下陈叔又抖起来了！ 他夏瞎子家的夏云峰不是什么石油工人吗？ 呸！ 我家闺女现在在外资企业上班！ 一个月两百块！ 年终还有奖励！ 不比夏云峰一个月三十块钱强得多？ 大家看到筷子厂待遇好，都纷纷走后门，找陈培林，找孙建平，想要进去工作，其中也不乏某些领导递来的“条子”，明里暗里让孙建平帮忙安排他们的子侄辈进厂混工资。 孙建平看到这些条子，一时间也是头大如斗！ (本章完) 第1186章 好像有个线头 …… 厂子又不是我自个的，我要是能安排谁就安排谁，哪还轮得到你们递条子？ 一个个的脸皮咋都那么厚！ 没办法，他只得把樱子小姐拉出来当挡箭牌！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樱子小姐仍旧保持着每天换一套的频率，像穿花蝴蝶似的给二马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科普”什么叫做时尚！ 譬如说她今天穿的这套，就足够…… 咳咳！ 一双厚底运动鞋，一条粉色超短运动短裤，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阳光下，看得孙建平咽了口唾沫！ 至于上半身，则是一件白色紧身小背心，将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同时把两个球勒得紧绷绷呼之欲出，晃得孙大君子睁不开眼！ 至于披在雪白肩头上的一件轻薄的纱衣，于朦胧中又增添了几分性感…… 真受不了！ 好像有个线头…… “那我滴就出个文件，招工滴事情，必须经我滴批准，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场工作滴干活？这样可以么孙桑？” 樱子小姐往他身边靠了靠，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直冲鼻子！ “可以可以，厂子的事情就拜托樱子小姐了，我过几天要出门去鹤城一趟。” “鹤城？好玩吗？我滴早就想去了！” “不好玩，破破烂烂的城市，远远不如哈市……我先走了哈！” 孙建平交代完事情落荒而逃！ 实在看不下眼了！ 这个小妞！ 真敢穿！ 吃啥玩意了呢长那么老大，还很挺…… 啧啧，不知道手感咋样…… 砰的一声，孙建平和老曹撞了个满怀，老曹咳嗽一声，“我刚才上后山瞅了一眼，你二叔种的苹果树都放叶子了，长得还挺好！” “但愿能顺利越冬吧！”孙建平把老曹拽到一边，压低声音，“叔，过几天我想和张叔去趟鹤城，找蒋明奇唠唠，你去不去？” “去找人家干啥？” 老曹掏出烟袋锅，点燃抽了一口，问道。 “还不是张叔饭店的事情，毕竟这个饭店要是干不好，我二叔以后可能就不会往咱们这边投钱了！” “还投钱？你二叔到底有多少钱啊，这都拿出两百万了！”老曹大为吃惊！ 两百万，那是个小数字么！ 孙建平笑了一声，“叔你也太小瞧我们钱家的实力了，我二叔的固定资产保守算也得在三百亿左右，流动资金最起码有十几个亿，两百万……这点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顿饭钱，一瓶酒钱！” “那么讷！”老曹听得眼珠子瞪溜圆！ 三百个亿！ 那可是“亿”啊！ 就是把纳河县全县的人都捆在一块儿玩命干，得干多少年才能整出一个亿来！ “我寻思把这个店好好整整，将来盈利了，就可以拿这个店跟我二叔说事，让他再给咱们投个大项目！” “你说的大项目，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孙建平神秘一笑，“你去不？” “去啊，那指定得去，好久没见到蒋明奇了，说实话还真有点想他。”老曹磕打磕打烟袋锅，嘿嘿一笑。 要是再给我们这投个百八十万的，那我们不就都发财了么！ 该说不说建平这小子挺能，走一步看百步，怪不得当年非小钱不娶呢！ 看看吧，到底娶了个财神爷回来！ “不用你嘚了吧嗖的，等哪天把我惹生气了，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二叔不给你们投钱！” 钱慧珺得知丈夫要去鹤城“公干”几天，心里有些舍不得，却也理解。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嘛！ “瞧夫人这话说得，我再能嘚瑟，那也是拴在绳子上的风筝，哪里飞得出您的手掌心呢！” “切，油嘴滑舌，我跟你说去可以，办完事情早点回来！”钱慧珺拧了他一把，疼得孙建平夸张大叫！ “别忘了帮我喂马。” “知道了，我还能忘了咋的！”钱慧珺靠在他身边，轻轻吸了下鼻子，“香水味够浓的……” “刚才找樱子小姐办了点事。” “哼，我可警告你不要在外边勾三搭四，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喵！” 老猫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瞅瞅孙建平，突然冲过来，上去就是两拳！ “臭猫，招你惹你了！” 孙建平无端挨了一顿喵喵拳，气得他追出去，老猫已经蹭蹭蹿上房顶，来了个倒挂金钩，摇摇尾巴，冲他猫猫叫！ 上来啊小瓶子！ “不稀得搭理你！”孙建平悻悻进屋，“大概三五天吧，你想要点啥我给你买回来。” “我想要啥你心里知道，自个看着买！”钱慧珺俏皮一笑，“要是买得不合我心思，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得！ 又是一道送命题！ 孙建平一脸郁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啥！ 不买不行，买错了也不行…… 这女人真是…… “我老婆最可爱了！”孙建平凑过去，亲了一口，“放心，老公到时候肯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那我就期待喽！”钱慧珺噗嗤一笑！ 傻样！ 坐在去鹤城的火车上，张子义忧心忡忡，因为这点钱，现在大儿媳妇刘桂英一气之下回家了，自个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这个所谓的饭店究竟该咋整，要卖什么菜，怎么卖，他到现在也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火车上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连车厢接头处都站满了，过道里到处都是进城的农民背来的的麻袋旅行包蛇皮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火车咣当咣当晃荡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鹤城，孙建平找了家招待所住下，四个人肚子饿也都饿了，就先去招待所门口的国营饭店随便对付一口。 国营饭店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搞得老曹十分好奇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呢！ 没法子，孙建平去排队，老曹、老张和富田三个人去抢位子，孙建平扫了一眼小黑板，今天的晚餐是清汤鸡蛋、麻婆豆腐、糟溜鱼片，主食是烙饼。 “都来一份！” 总算轮到孙建平了，他把钱和饭票递过去，服务员瞥了他一眼，啪的一下接过来，甩出三双筷子，“去一边等着去！” “找钱啊！” 孙建平险些被筷子戳到鼻孔，他皱了下眉毛，敲敲窗户，冲服务员喊道。 啪！ 一块八毛钱被扔出来，掉在地上，孙建平不得不蹲下来把钱捡起，揣进口袋，狠狠瞪了服务员一眼！ 什么态度！ 老曹他们早就占好了一张桌子，冲孙建平招招手，让他过来坐。 等了十多分钟，服务员终于端着餐盘走过来，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摔，鸡蛋汤直接溅出来，吓得老曹和孙建平急忙闪身躲避！ “你们什么服务态度！” 张子义顿时火了！ 跟谁俩呢摔摔打打的！ “爱吃不吃，不吃滚犊子！”没想到服务员眉毛一挑，语气比他还硬！ “诶我草！” 张大炮手这个暴脾气哦！ (本章完) 第1187章 蒋明奇真够意思! “坐下！虎得楞登的，来吃饭了还是来打架了！” 老曹一声吼，张子义只得乖乖坐下，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过任何人的话，除了老曹的。 “爸，菜咸了！”张富田夹了块鱼片放进嘴里，皱皱眉。 “咸了过过水，涮一涮就好了！”张子义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吃了一口，辣得他眉头紧皱，喉咙一动，勉强咽了下去，转身端起鸡蛋汤，吨吨吨灌了下去！ 呼！ 孙建平给自个盛了一碗鸡蛋汤，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好像没放盐？ 老曹也挨个尝了一遍，麻婆豆腐辛辣无比，糟溜鱼片咸的要命，他皱着眉头抿了一口鸡蛋汤，眼珠一转，又是嘿嘿一笑。 “老张，这事成了！” “啥事成了？”张子义啃着饼，见他没头没尾来上这么一句，愣住了。 “我说你们饭店的事，成了！是吧建平！” “可不么！”孙建平咧嘴一笑，“明天这么整，咱们几个啥也不干，就在鹤城转悠，挨家饭店吃，咋样叔？” “这个好啊，那不是全天都下饭店了！”张富田最高兴！ “不是光让你去吃的，要带任务的！看看哪家做的菜好吃，哪家做的难吃，都记录下来，到时候……” 孙建平冲老曹咳嗽一声，“叔，这么办行不？” “行，这事你安排！” 老曹哈哈一笑，瞅瞅摔摔打打，和顾客差点干起来的服务员，心道这帮揍不是摆明了给人家老张送钱呢么！ 真是…… 来你这花钱吃顿饭还得看你们服务员的脸色，被你们呼来喝去的，那我这顿饭吃得得有多憋屈！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就行动起来，把鹤城大大小小的国营饭店都捋了一遍，吃得张富田肚子撑得溜圆，走道都得扶着墙！ “你说这虎玩意，尝两口得了呗，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老张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儿子两句，老曹一瞪眼，“你别老说孩子的不是，他长这么大下过几次馆子？” 张子义瞅瞅二儿子，不吱声了。 大儿子去老丈人家劝儿媳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回来。 唉！ 愁死个人！ “眼瞅着富明也长起来了，老曹我跟你商量个事，我挺看中你们家月月的，要不把月月保给我们家富明吧！” 张子义小声嘀咕一句，老曹把眼珠子一瞪，“你咋寻思说这话的，我们家月月能给富明？” “咋都不行啊！” “那他么不差辈了吗？别没屁搁楞嗓子了，赶紧的办正事，这个店你要是开不明白得耽误多少大事你知道不！” 张子义郁闷蹭了蹭鼻子，这个店…… 他现在倒是有些眉目了。 晚上的时候，四个人一路打听来到了凤兰姐和罗世红家里，首先跑出来欢迎的是他家小宝贝！ “姥爷，想你了！” 老曹笑呵呵抱着小外孙，凤兰姐也急忙出门，一脸欢喜，“爸、叔、建平，富田，你们咋来了？” “来办件大事！” “什么大事？卖猪还是卖粮食？”罗世红笑着调侃一句，老曹摇摇头，“走吧进屋说。” “你要说开饭店，这倒是个好生意，张叔做菜好吃那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可现在还都是国营饭店，私人给不给批营业执照还不知道呢！” “不不不，我们这个不是简单的私人饭店，而是外资饭店。”孙建平毫不客气的给张叔还没开业，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饭店拉了一面大旗，“是由我媳妇他二叔，著名爱国华侨钱国强先生出资的，我们只是从旁配合。” “外资啊，那应该可以试试！”罗世红给众人倒了杯水，“吃饭没我去给你们做点……” “不吃了不吃了！别忙活了！”四个人紧忙摆手！ 都吃了一天了！ 还吃！ “我看现在这个执照有点难，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们去……”罗世红抱着宝贝儿子，有些犯愁嘀咕两句。 是啊！ 老张面露愁容！ 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明天我看看找一下蒋明奇蒋叔，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蒋明奇？就是供销社那个？” “嗯，就是他，以前在咱们家住过一阵子。” “那太好了，他应该比我有面子，找好房子了吗？” 孙建平等人纷纷摇头，罗世红皱着眉，“我们工厂东边院墙那倒是有几间空下来的小房子，是当年小鬼子留下来的，死过人，大家都觉得晦气，一直闲着了，三叔你要是不嫌弃，就去看看，一个月象征性的给点租金就行。” “那太好了！” 张子义喜出望外！ 果然家里有人好办事！ 要是没有罗世红，自己这个饭店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那还开个屁！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领着几个人去了蒋明奇家里，老爷子退休闲下来，正在家里养花种草，看到孙建平领着几个人从楼下进了小区，急忙穿上鞋噔噔噔下了楼！ “哈哈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看看我！” 蒋明奇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了几下，责怪一句，孙建平脸一红，“这不是有事来求叔了么……” “走走走，进屋说，这是老张家的二小子了吧，都长这么大了，结婚了没？” 对于他们的突然来访，蒋明奇非常高兴，自打他退下来，原先见着天登门拜访的那些同事下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溜烟全没影子了！ 家门口只剩下几只麻雀在那叽叽喳喳！ 唉！ 人走茶凉啊！ 也就这帮淳朴的乡亲们还记挂着我，过来看看我…… “给您带来点山货……” “来就来呗还带啥礼物……来来来喝水喝水！” 蒋明奇脸上带着笑，拉着孙建平的手问个不停，“现在都包产到户了吧？” “嗯，今年开春的时候就把地都分了，生产队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 “分了好，再搅上几年大锅饭，老百姓怕是都要喝西北风了，对了我听说现在要搞什么夸富大会，选拔万元户，你们那选出来了么？” “郝木匠家，他们家够得上万元户的指标，至于其他人家……”孙建平尴尬笑了笑，“您老也知道，毕竟大集体刚散伙没多久，大家伙的日子还不太好过啊！” “理解理解，慢慢来吧！”蒋明奇看看时间，“你们先坐着，我去买点菜，等会咱们好好喝点！” “别了叔，这次来是找您办点事……”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蒋明奇一笑，“你小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件事我也了解过一些，现在确实没有给私人发营业执照的先例，不过你们先把店面支起来，营业执照那事我去帮你们协调！” 众人一听，都面带喜色！ 找对人了！ 关键时刻人家蒋明奇真不掉链子！ 而且人家那么高的身份地位，却愿意出手帮助我们这几个没钱没势的农民，这点就很难得了！ 见张子义还有些担心，坐在那长吁短叹，蒋明奇走进里屋，直接给鹤城工商局的领导打去了电话。 “听见了没，老刘都答应了，让你们先干着，执照什么的以后再补，放心了吧！” “这回可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老张憨憨一笑，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来了就别着急走了，建平走跟我下楼买菜去，咱们好好喝两杯！” (本章完) 第1188章 这个价格，够贵的! 为了招待这几位“贵客”，蒋明奇可是热情款待，买鱼买虾，张子义也不含糊，亲自下厨，一顿煎炒烹炸，不一会四菜一汤上桌，众人团团围坐，边吃边聊。 “老张啊，干买卖开饭店那不是个小事，想好咋办了吗？” 蒋明奇给孙建平夹了块排骨，笑问道。 “我想好了，就用我们自家产的大米，至于鸡鸭鱼什么的，也用我们屯子产的，到时候让我大儿子开拖拉机往这边运！” “好，这个思路是对的！”蒋明奇赞许竖起大拇指，“两百万，开一个饭店应该足够了，选好地方了吗？” “我们建设厂东门外有几间小房子，我寻思着收拾收拾给张叔他们用，一个月收十块八块的租金就行。” 罗世红连忙搭话，他可是做梦都想和蒋明奇结交！ 人家是啥身份啥地位！ 寻常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你是建设厂的副厂长罗世红吧，老曹的女婿，我听建平提起过你！”蒋明奇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感谢你给他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我先说声谢谢啦！” “领导您太客气了！”罗世红慌忙举起杯，一饮而尽！ 孙建平撇着嘴，看着这位姐夫一脸谄媚的笑容，挠挠头，忽然很想问姐夫一件事！ 夏莹小妹妹跑到哪去了？ 哈哈，他肯定答不上来！ 老张、老曹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奇的顺利，在蒋明奇的“亲自”关怀下，营业执照暂时不用办了，房子问题也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要抓紧整修房屋，争取早日开张！ 要是依着张子义，简单找郝木匠打几套柜子，刷个大白，换几扇新窗户就算完事，总共也花不了三百块钱。 “不不不，张叔你要这么想，就曲解了我二叔的意思！” 孙建平摇摇头，“他为啥要给你两百万？就是要你拿出一百万来装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一百万装修？”老曹和老张惊得眼睛瞪得溜圆，连蒋明奇都震惊了！ 一百万！ 拿十块钱大钞往墙上贴都还得剩下一半！ “我二叔那人你还不知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高端，超豪华的那种。” 孙建平把侯少杰千里迢迢带过来的画册折页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给蒋明奇等人看，“他的意思就是按照这种标准来装修，只有装潢档次上去了，才能把菜品卖出高价，是这个道理不是？” “这也太豪华了吧，墙上都贴了金子……” “可不是咋的，那个灯好像是啥水晶的，那得老贵了……” 连蒋明奇都认为这种装修风格实在太过于奢华，要是开在哈市那种大城市或许还有戏，在鹤城这个地方，真要是按照这个风格装修，那菜价得多贵？ 又有多少人能吃得起？ 孙建平无奈摇头，唉！ 想达到二叔的高度，太难了！ 张子义现在巴不得饭店立刻就开张，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建设厂东门外的那四间小房子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这几件小房子据说是当年小鬼子修的，用来关押不老实的工人，曾经死在这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家伙都觉得晦气，在建设厂子的时候故意把这四间小房圈到外边，免得招惹不好的东西。 建设厂的领导也曾经想过把房子拆掉，原地推平建成排球场，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于是这四间小房就空下来，周围长满了荒草，就连房顶都漏了！ “这也太破……” 张子义等人皱着眉走进去，看到黑乎乎的墙壁上还挂着许多刑具，房顶破了个大洞，一群群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 “这个位置……” 孙建平仔细看了一下，虽说房子够破的，又犯说道，但位置还是很不错的，西边就是拥有上万员工的全国重点军工企业——鹤城建设厂，东边则是工人文化宫，南边是建设厂子弟学校，北边不是别处，正是鹤城最繁华的百货商店！ 而百货商店往西走没多远，就可以看到著名的第一重型机器厂了！ 四方辐辏，形胜之地！ “叔，我看要不咱们掏点钱把这块地买下来算了！” 孙建平提议道，张子义瞅瞅四周，再看看这四间房子，皱皱眉，“还，还是先租着吧！” “可不么，先租着，等将来干大了咱们再换地方，整个大铺面！”老曹也笑着附和，孙建平转过头问蒋明奇，“叔你咋看？” “我赞同建平的意见，做生意开店面，首要的就是地段，虽说这几间房子不太吉利，但胜在地段够好，你看看，四通八达人来人往，放眼整个鹤城，没有比这更适合开饭店的地段了！罗副厂长什么意见，是不是舍不得，不肯割爱啊！” 罗世红左瞅瞅右瞅瞅，心里也泛起了琢磨！ 他虽然不懂做生意，但人家蒋明奇是干啥的！ 供销战线的开拓者，浸淫商业几十年，鹤城供销社的元老级别人物，他的眼光还能差了？ “按照政策，这四间房子是我们厂子的财产，要是卖，得上头批准才行。”罗世红眼珠一转，“再说了现在也不准房产买卖。” “小伙子，你这就不懂形势了，早在今年四月份，上头就下达了文件，放开城乡房屋买卖限制，允许房屋自由买卖了。” 蒋明奇笑了笑，锐利的目光盯着罗世红，这个中年人…… 心眼倒是不少！ 看我说这几间房子好，就动了心思，寻思着要拿它做文章！ “这个嘛……” 罗世红不敢多说什么，推辞说找厂长、书记等领导班子商量一下，转身进了厂子。 “叔，你看他能舍得卖这四间小房么……”孙建平压低声音，小声问了一句，免得让老曹听到。 蒋明奇摇摇头，未置可否。 不一会罗世红从厂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一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是建设厂的领导干部了！ “蒋老！您也来了！” 众人看到蒋明奇，纷纷上前问好，蒋明奇笑着和他们逐一打了招呼，对于张子义想要买下这四间小房开饭店的事情，众人都表示没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们就看着定个价，我们现在就签合同，交钱，把事情定下来咋样？他们也好抓紧进场装修，早点把饭店支棱起来！” 蒋明奇都发话了，建设厂的几个领导自然要卖他这个面子，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将这四间小房连同周边的五百平米土地以一千五百块的价格出售给张子义，作为饭店的营业场所！ 一千五？ 张子义心里又有些画魂，这饭店还没开，菜也没卖出一盘，就先花了一千五百块！ “这个价格，够贵的！” 蒋明奇也是微微蹙眉，正应了那句话：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 要是我们不说在这开饭店，恐怕这几间小破房还要不知闲上多久！ (本章完) 第1189章 都给你刨了扛家里去! “一千五就一千五吧，这是城里，不比农村。” 罗世红见张子义面有难色，上前说和，张子义咬着牙，轻轻点了下头，“那，那行吧，就一千五！” “张叔敞亮！”罗世红抱着胳膊，瞅瞅跟在身后的几个同事，嘿嘿一笑，眼睁睁看着张子义解开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樱花的白色小布包，掏出一沓钱，蘸了点唾沫，从头到尾数了一遍。 “总共一千五百块，分文不差的，侄女婿你再点点！” 张子义肉疼的看着一千五百块落到罗世红手里，颤着声音说道。 “嗯，数对了，这是合同，叔你看好了，只要我们厂子在，这块地皮就是你们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张子义捏着两张薄薄的合同，看看眼前破破烂烂的四间小房，一时间感到有些天旋地转！ 一千五百块，就买了个这！ “叔你就偷着乐吧，我跟你说这块地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罗世红见张子义情绪不佳，本想开导两句，可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哈哈，老张你甭以为自个当了把冤大头，心疼那一千五百块……”蒋明奇接过合同看了看，一笑，“你这回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可我咋看都觉得这钱花得有点冤……” “叔你别光盯着那四间小破房，关键是这块地……”孙建平笑着指指小房子周围的那块长满荒草的空地，“这半亩地，将来定会价值千金！” “建平你就别给我吃宽心丸了，我就当那一千五百块扔进水里……” 张子义有些懊恼的拍拍脸，“赶紧的收拾吧！” 众人向建设厂借了铁锹镰刀等工具，将这块地上的杂草铲除，又把房顶掀起来拆掉，清理掉屋子里锈迹斑斑的刑具和破破烂烂，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玻璃的窗户，这么一拾掇，看外观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赏心悦目了。 “老张半夜敢在这守夜不？”蒋明奇握着铁锹笑道，张子义连连摆手，“让我上山打个猎物还行，这特么指不定大半夜哪个冤魂出来索命呢！” “哈哈，只要你持心正，走正道，就不怕什么神神鬼鬼的！” “你都听着点，别稀得马哈的不当回事！”老曹也调侃两句，“别大半夜碰着女鬼搂不住火，犯点原则性错误，到时候你媳妇还不撕了你！” “哈哈！”大家伙都笑得不行。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掌灯时分，蒋明奇十分热情，拽着大家伙去他家住宿，张大厨又是一番煎炒烹炸，众人干完活后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感觉心情格外畅快！ 舒坦！ “我看这房子正经得收拾个把月，老曹、建平，明天你们俩就先回去吧，家里现在也一堆事呢！有我和富田俩人就够了。” 事情有了些许眉目，张子义也终于放下心来，和两人说道，孙建平笑了笑，“回啥啊回，明天我还得和曹叔坐火车去大连港接牛呢！” “这么快就到了吗？” “嗯，林书记他们已经到了。” “接牛，什么牛？你们从外地买种牛了吗？”蒋明奇听得一头雾水，老曹有些得意解释了两句，是钱国强从外国买回来的奶牛，准备放到草原上饲养，将来还打算在那边修个奶粉厂呢！ 蒋明奇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笑起来，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建平啊，你这个二叔倒是做生意的好手，知道什么时候可为，什么时候不可为！我还真想和他见上一面，好好畅聊一番！” “叔，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大连港吧，反正您现在也退休了，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行吧，正好出去见见世面，这是我们家的钥匙，老张你拿好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和富田就过来住，顺便帮我给我的那些宝贝花浇浇水，要是养死了我可拿你是问！” 张子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蒋明奇竟然把自家的钥匙都给了他！ 就不怕我们父子俩把你家的宝贝都一股脑的划拉走？ 再比如说你当供销社领导这么多年，没贪污点？ 都给你刨了扛家里去！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蒋明奇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做那种蝇营狗苟的事情？ 蒋明奇不知道在这一刻老张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笑了笑，“我这退休在家，闲的难受，想要提携点后进吧，现在上头又提倡干部年轻化，让我们这帮老的靠边站，我寻思着正好也去见见世面，看看你们的奶牛场该怎么搞。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帮一把，免得这把老骨头窝在家里成了老废物！” “叔我们可是巴不得您能跟着过去指点一二呢！”孙建平笑道，蒋明奇那是何等身份！ 他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亲朋故旧遍布东北，指不定在哪个节骨眼上就能派上大用场！ 咱们不是利用人家老爷子，而是让他跟着一起去，顺道散散心而已！ 是吧！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歘早就走，从这到大连港，最起码也得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好多年没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建设的咋样了……” “大连港是北方第一大港口，应该发展的不错！” 蒋明奇笑了笑，许多往事涌上心头，神色又变得冷峻起来。 孙建平见他脸色不太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将一桌子残羹剩饭都收拾下去。 老曹背着手，装模作样走到阳台上看蒋明奇养的各种小花，张子义仍旧皱着眉，掐着手指头盘算着装修那四间房要花多少钱。 “老张你说，是不是得先把墙皮戗一戗？那特么墙皮上好像都有血，看着都瘆得慌！” “你看着整吧，就是拆了重新盖也行！”老曹心里盘算着一千头奶牛，要是真整好了，那得盖老大一个牛棚了吧！ 到时候是不是得动用建平他二叔给我们的那笔钱了？ 真不想往外花钱！ 每每想到要往外掏钱置办这个置办那个，老曹的心就哗哗流血！ 太特么心疼了也！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就上了南下的火车，先到哈市，再转乘火车直奔东北第一大港口城市——大连港而去！ 这次火车路过长春的时候是白天，蒋明奇老爷子坐在卧铺车厢里，有些兴奋的向孙建平介绍车窗外飞驰闪过的第一汽车制造厂，当年建厂的时候，他负责厂子里的采购工作。 “当时不是大鼻子援建的嘛，我们的零件都要从大鼻子手里买，我就临时抱佛脚，学俄语，嘀里嘟噜的一串串，是我不知道在说啥，大鼻子也都听不懂，闹出不少笑话！” 蒋明奇站起来，看着绵连十几里的厂区，一辆辆解放大卡源源不断的从生产线上开下来，停车场上车辆多得像无数整齐排列的火柴盒，一眼望不到边！ “这老车型，五十年代建厂的时候生产的就是这个，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 蒋明奇看着那一辆辆刷着绿色、蓝色油漆的老解放，幽幽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1190章 大兄弟，大兄弟? “咱们屯子去了个日本小妞，投资建设筷子厂的那个，人家开的那小车是真带劲，叫啥丰田皇冠，小车贼透露，一跑起来嗷嗷的，跟小老虎似的，我上次坐了，那是真得劲！” 提起车，老曹不由得想起樱子小姐的那辆蓝色小丰田！ 外观好看，跑起来也有劲！ “是啊，战后小鬼子们大力发展制造业，现在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了！” 直到看不见汽车厂的厂区了，蒋明奇才又坐下来，苦笑一声，“都说大锅饭怎么怎么好吃，可这碗饭要是再吃下去，怕是全国人的饭碗里都要没得吃了，瞅瞅人家外国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呢？我们在干什么？” “扣帽子，扯犊子，就是不干正事！” 老曹嘟囔一句，蒋明奇眉头紧锁，一拳头砸在小茶桌上，“是啊，决策上的失误让我们足足损失了三十年的发展时间，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人出来负，不能当成一笔烂账，一句‘向前看’就让罪魁祸首稀里糊涂蒙混过关了！” 孙建平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听着蒋明奇的抱怨，他理解老头的心情，也正是把自己和曹叔当成了“自己人”，他才会和我们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 关键是，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五月份了，今年东北的气温升得很快，往年这个时节老百姓才动犁种地，而现在整个松嫩平原的地基本上都种完了，有些气温较高的地方已经钻出了嫩绿的苞米幼苗，一片片剑状叶子绽放开来，迎着春风茁壮成长。 路边的树早就郁郁葱葱，风一吹，从树上飘落许多毛茸茸的树狗子，顺着开着的火车车窗飞进来，用手一捏软软的很舒服。 “东北这块地，真是关河险塞，沃野千里，历朝历代，想要成就霸业，非占此地，方可再图中原不可！” 或许是结伴“出游”让蒋明奇格外高兴，话也多了起来，火车四平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站在车窗旁，指着远处这座小城，“建平你算没算，从在哈市上车到现在，看到过几座山？” 孙建平摇摇头，“好像一座都没有！” “这就对了，如此广袤的大平原，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偏偏这块平原有着最肥沃的耕地，最勤劳的农民，可以说没有东北这块地，就没有我们的现在！” 这个对！ 老曹忙不迭点头！ 我们一年产出多少粮食啊！ 足够喂饱三四亿人了！ 可为啥就是富裕不起来呢！ “叔，你们当年……” “我们当年，那可是有得说了！”蒋明奇招呼孙建平坐下，和他唠起自己当年的事情。 “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山东人，当时家里还是个小地主，蛮有钱的，我爹就寻思着把我送出去上学……后来啊我就跟着一个老领导去了香江，在那边组建了个叫做‘和联行’的店面，我在那边学边做，等到四五年的时候就被组织调回来，跟随大军挺进东北，我负责接收小鬼子留下的敌产，重组各地的地方组织，为大军筹集、运输粮草，算是个管后勤的吧！” 听听！ 听听！ 人家事啥资格！ 老曹顿时紧张起来，“那你咋留在鹤城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 “我？哈哈，和建平他爸一样，我也是因为胡说八道，被人家给拿下来了！” 嗯？ 孙建平和老曹面面相觑！ 不过想想刚才蒋叔说过的话，似乎也…… 很合理！ “我意向不太看重自己职位的高低，高了低了又能怎么样？到哪还不是给老百姓干事？” 此时卧铺车厢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带着金边眼镜，一个则是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女子，两人似乎是情侣，进了车厢后看好座位号，直接奔老曹他们那边走过去。 “建平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是老百姓养活了你们，而不是你们养活老百姓，只要当一天干部，就得给老百姓办实事，要不你就不要当这个干部！” “叔你放心，我会永远牢记这句话的。” 孙建平连连点头。 见那两人坐在卧铺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往外拿东西吃，老曹忍不住咕嘟咽了口唾沫，“饿不，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不用了叔，我去弄吧！”孙建平起身往外走，老曹眼巴巴看着对面那俩人吃吃喝喝。 见他瞅得认真，那个留着长辫子的女孩子抿嘴一笑，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老同志您饿了吧，尝尝看！” “这，这怎么好意思！”老曹苦笑一声摆摆手，没有接受这位美女的好意。 “你甭跟我们客气，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来垫补两口！” 那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扯下一条鸡腿递给蒋明奇，蒋明奇也是笑着摆手，“你们吃吧，我侄子去给我们弄吃的了。” “那行吧！” 两人继续低头吃吃喝喝，不一会孙建平端着三份盒饭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罐头，放在小茶桌上，起开，给俩老头一人一瓶。 “老同志，你们也是到大连啊？” 那名金边眼镜男问道，老曹连忙摇头，“我们到瓦房店。” “瓦房店？那你们是去买苹果喽？”长辫子女生调侃一句，老曹憨笑着点点头。“技术交流，技术交流嘛！我们今年也种了一批苹果树，寻思着去人家那边瞅瞅，学学咋种的。” “呦，种苹果发展经济作物，这个好啊！”眼镜男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嘴上的油，“我们那也在琢磨引进一些优秀的苹果品种，不知道老同志你们那种的是什么苹果品种？” “具体是啥品种……我也没记住……建平，咱们种的是啥品种来着？” “寒富苹果！”孙建平脱口而出，好像二叔管那些苹果苗叫这个名字！ “寒富苹果？没听过啊！” “新品种，刚刚研发出来的！”孙建平上下打量这一男一女，再瞅瞅老曹，老曹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坐下来，端起一份盒饭往嘴里扒拉。 吃过饭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火车要在明天早晨六点才能到大连，孙建平让俩老爷子先睡，他躺在最上边的铺位上，眯起眼睛，悄悄盯着这一男一女。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孙建平实在有些扛不住了，上下眼皮捉对打架，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那个眼镜男站起来，手扒着栏杆，冲他轻轻喊了两声！ “大兄弟，大兄弟？” 孙建平猛地睁开眼，把眼镜男吓了一跳！ “艾玛睡着了，咋了同志？有啥事啊！” 孙建平装作大梦初醒的模样，冲眼镜男一笑，眼镜男着实被他吓得不轻，讪笑两声，“没，没事你睡吧！” “哦……你也早点睡，这都两点多了……” “是是是，睡觉睡觉！” 孙建平又合上眼，装作睡着，眯缝着的眼睛却仍旧盯着那个眼镜男！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啥！ (本章完) 第1191章 咋看出来的? 大半夜的，那个长辫子女子从下铺坐起来，光着脚，背起一个军绿色的小包轻轻走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了，此时小包里已经是鼓鼓囊囊的！ “这趟车的肥羊真多……” 她小声和眼镜男嘀咕一句，孙建平耳尖，听得真真切切，那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指指睡在上铺的孙建平，嘘了一声！ 孙建平急忙闭眼，装模作样打起呼噜！ 那女人悄悄凑到下铺的老曹身边，在他身上的口袋里摸了两下，摇摇头，眼镜男示意她赶紧退回来。 “艾玛，这一觉睡得，还做了个梦！” 还没等那女人退回去，老曹已经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吓得女人花容失色，急忙装模作样去收拾小茶桌上的残羹剩饭，老曹瞅瞅她，再瞅瞅那个眼镜男，嘿嘿一笑，“几点了，你们咋还不歇着呢？” “我们要下车了，这不眼瞅着到站了。” 女人冲眼镜男使了个眼色，眼镜男马上明白过来，也急忙点头，老曹倒是有些惋惜，“你们不是说到大连么？咋半截道就要下车了？” “啊……临时有事，老同志你们睡着吧，我们这就走啊！” “走吧走吧，路上注意点安全！” 老曹笑着摆摆手，转身又躺了下去。 俩人背起鼓鼓囊囊的军绿色小包，匆匆往外走，老曹乜着眼看他们走出去，刚想叫醒孙建平，没想到蒋明奇也脸上挂着笑，看着他们俩往外走。 “都瞅见了？” 老曹笑问一句，蒋明奇点点头，“两个小毛贼，刚坐下我就品出来了！” “咋看出来的？” 蒋明奇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又指指老曹的衣服，借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老曹低头一看，一声“卧槽！” 不知道啥时候他穿的这件藏蓝色中山装上已经被人划开了两道口子！ 孙建平一骨碌从上铺跳下来，冲老曹一笑，“叔，阴沟里翻船，中招了吧，看看丢了多少？” “你当你叔第一天出门呢！”老曹哈哈一笑，把上衣口袋扯开，抖了抖，“想从我兜里往外掏钱，做梦吧！” “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 孙建平匆匆出了车厢，不一会整辆列车上一片抓小偷的喊声！ 这对贼偷被乘警按着胳膊，灰头土脸的从车门处给抓了回来，老曹探头瞅了瞅，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 办事学聪明了，没虎超超的自个上手，而是报告了乘警！ 干得不错！ “他娘了个腿的，白瞎我这件衣服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下了火车的老曹还在骂骂咧咧抱怨那两个不长眼睛的贼偷，割哪不好非得割他这件新衣服！ 这可是过年的时候小钱给他买来孝敬他的！ “我当时真该给他俩两嘴巴！” “行了叔，等会去百货商店看看能不能买件新的，穿这个去见林书记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国桢也来了？” “嗯，这批牛主要是运到他们那的，也是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把牛养好，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再整。” “要我说就先把这批牛运到咱们家，咋还不养活了！”老头有些贪心的嘟囔一句，孙建平笑了笑，“叔您放心吧，咱们养牛养猪的日子在后头呢！” “这孩子净给我画大饼！” 二叔派来的是一艘专门运输牛羊牲畜的散装货船，现在正停在新港那边，孙建平拦了一辆倒骑驴，三人坐上去，一边听着倒骑驴司机那满是海蛎子味儿的东北话，一边欣赏着这座海滨城市的风景。 八十年代的大连，还处于发展阶段，绿树掩映下，随处可见低矮的小楼，远天湛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艘运输货物的船只，不时传来的巨大鸣笛声似乎在提醒港口上的工作人员，又一艘船到港了！ 老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来到海边，看到港口上停泊的密密麻麻的大船，惊得合不拢嘴！ “诶我的天啊，建平啊这船咋都建这么老大，这一艘就能把咱们屯子装下吧！” “叔，这才哪到哪，你是没看见过那十万吨级的大船，跟漂浮在海面上的小岛似的！” 终于到了新港，三个人下了车，站在海边高处，极目远眺，当真是碧海青天，辽阔无比！ 看着眼前的茫茫大海，孙建平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大”海了！ 那是真的大啊！ 相比之下，人还不如一只小小的蚂蚁！ “故地重游，华发早生，早已是物是人非，一声罢了，了却多少残年事！” 蒋明奇极目远眺，望着碧海波涛，感慨不已。 当年他就是从海的对岸上船，一路来到东北，参加到轰轰烈烈的战争中去！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一起工作战斗的老兄弟们，现在又有几人安在呢？ “建平啊，咱们的船停在哪了？” 老曹急不可待的想看看外国来的大奶牛！ “我去港务局问问，叔你们先在这别乱走，咱们人生地不熟，万一走散了就麻烦了！” 孙建平匆匆往港务局跑过去，俩老头可没那么听话，看看码头上鳞次栉比的龙门吊，排成队运输货物的解放卡车，不由得心潮澎湃，溜溜达达往前走，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老曹！”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老曹扭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 林国桢林县长嘛！ 他咋来了？ 哦对了，他也是来接牛的！ “老林！” 老曹紧走两步，一把握住林县长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又瘦了，你这身体得保养好啊，啥前儿到的？” “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这不一直在办手续，等船进港，现在说是压船压得很严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巴雅尔同志，我们旗的一把手。” “您好啊老爷子，早就听老林提起过您！”巴雅尔大大咧咧走上前，和老曹使劲握了下手，晃了两下，险些没把小老头给晃零碎了！ “领导您也来了！” 林国桢也看到了蒋明奇，急忙跑过去打招呼，蒋明奇一笑，“退休了，待在家里没事做，就跟建平他们过来看看，顺道散散心。” “建平呢？” “去港务局打听运牛船停泊的位置了。” 说曹操曹操到，孙建平一脸沮丧的从港务局走出来，和林国桢、巴雅尔握了下手，“说是现在进港的船太多，咱们的船现在还停在外海呢，要等三天后才能进港卸船！” “三天，那完犊子了个屁的，牛还不都得饿死啊！”老曹一听火了！ 孙建平悄悄扯扯他的衣服，使了个眼色！ 这老爷子，搂不住火！ 咱们领蒋叔过来是干啥的！ 还真以为是来看风景吃海鲜啊！ “这帮人，办事效率太低下了！”果然一听说三天后才能进港，蒋明奇皱着眉嘟囔一句，“我去看看！” (本章完) 第1192章 一千头大奶牛，全部到位! “你小子，谁都算计！” 林国桢、巴雅尔、老曹三个人站在港务局外面，隔着窗户，眼睁睁看着港务局领导点头哈腰，亲自出来迎接蒋明奇，都忍不住一笑！ “老爷子说要发挥余热，我这不是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嘛！” 孙建平嘿嘿一笑，我是那种逮着谁就往死里算计的人吗？ 是吗？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不一会就看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三号码头缓缓驶来一艘白色大船，上边还印着一串串英文！ “这老大船！” 看着眼前这艘专门用来运输牛羊的万吨级散装货船，老曹眼睛瞪得老大！ 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咱也和这艘大船合照一张！留个念想！ 大船停好，领航员下船，林县长急忙上前做交接手续，老曹则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和巴雅尔一起看着他们忙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船侧舷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赶出一群群黑白花的大奶牛，老曹噌的一下站起来，“出来了！” “这牛看品相就不错！”巴雅尔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看着这么多膘肥体壮的大奶牛鱼贯从船舱里走出来，也是乐得不行！ 整整一千头，一头不多，一头不少，全都被圈在港口旁边一块空地上，最后从船舱里开出几辆叉车，送出来不少牛吃的草料和饲料，随后大船嘟嘟鸣着汽笛，缓缓驶出码头，奔向茫茫碧海，去执行下一项运输任务去了。 “建平你跟老林说说，匀给咱们五十头呗？” 老曹手扒着铁栏杆，眼巴巴看着这些远涉重洋运过来的荷斯坦大奶牛，但看体型，这些牛似乎比自家养的那十头奶牛小了一点，可架不住数量多啊！ 一千头！ 放眼一看，一片黑的白的，仿佛一块巨大的印花布！ 真他娘的带劲！ “叔你真的要养，那我等会去找林书记说说呗！”孙建平暗笑这老爷子，见水渴见饭饿的，看到人家成车成车的往回拉牛，心里不得劲了，也想要分点。 “赶紧去，要不等会人家都装车拉走了！”老曹急得直跳脚。 牛群送到大连港之后，还要协调铁路方面运送到鹤城，再从鹤城转运到arq，本来林国桢还在犯愁能不能打通铁路的关系，租到车皮，没想到人家蒋明奇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一辆空载的火车哼哧哼哧进了港口，将这一千头牛装进车厢，再备好水和草料，冒着滚滚白烟出了港口，直奔鹤城而去。 孙建平他们也省钱了，坐在火车专门加挂的一节车厢里，又兴奋，又好奇的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建平啊，我看这些牛里有不少还揣着犊子的，不得看着点啊，万一半道生了咋整？” 隔着车厢栅栏，老曹像欣赏稀世珍宝似的看着这些或站或卧，等待开启牛生新篇章的大奶牛，喊了一声。 “叔我过去看着点吧，您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去吧！” 孙建平也站在栅栏后边，静静看着这些奶牛，心里盘算着一千头奶牛，如果都带了牛犊子，那么连大带小那就是两千头，如果其中有一半是母牛，等到两年后就是一千五百头能够产奶的奶牛，而这些牛又将逐一怀孕，从一千五百头变成三千头…… 奶牛一旦达到一定数量，开启几何数倍增，规模也是非常恐怖滴！ 要是按照这个繁殖速度，估计没几年我们也能有了一万头奶牛，到时候嘿嘿…… “建平饿不饿啊，吃点饭去吧！”巴雅尔凑过来，也是一脸宠溺的看着这些外国来的奶牛，眼里都冒星星了！ “叔你先吃吧，我还不饿。”孙建平伸手摸摸一头靠过来的奶牛，“看着这些家伙，就饱了。” “回头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你二叔，要是没有这一千头牛，我们能干什么，啥也干不了，只能眼巴巴瞪眼瞅着，有了这些牛我们腰杆子都硬起来了，我和老林也敢去盟里找领导唠唠了！” “对，得先把公路修好，要想富先修路么！” 孙建平脑子里也在盘算，要不要跟二叔说说，给我们也送来一千头奶牛？ “回头你跟你二叔说，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俩就算豁出命来，也得把这些奶牛养得棒棒的，要不然真对不起他的一片心啊！” 巴雅尔颇为动容，还掉了两滴眼泪。 火车咣当咣当晃荡了一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到了鹤城，先前联系好的运输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一千头奶牛，全部装车，送往arq！ 还有从轮船上运下来的饲料和草料，也都一并装车送过去！ 等到天黑的时候，运送牛只的车队终于到了包图他们家，眼瞅着一车车卸下来的奶牛，牧民们都懵了！ 真给送来这么多！ “喔喔喔……” 包图领着乌云嘎，车乐根也把牧民们都召集起来，忙不迭的将这些外国洋牛都赶到牛圈里。 “叔，人家临走时还给了一份饲养指南，这些外国奶牛不能直接喂青草，要不会拉肚子，得先喂干草和饲料，适应一段时间后才能上青草……” 孙建平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宝力德老爷子，老爷子接过来一看全是洋字码，憨憨一笑，“建平你太高估你叔了，我特么大字都不认识一箩筐，这玩意能看懂么？跟他娘鬼画符似的！” 孙建平尴尬一笑。 老曹和林书记站在牛栏前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孙建平叹了口气，这老爷子！ 不占便宜就是亏啊！ “建平赶紧的，上车回家！” 不一会老曹乐颠颠跑过来，冲正在卸车的司机们喊了两嗓子，“这些五十头就别卸了，都拉走拉走！” “叔，你看人家为了迎接奶牛，新修了这么多牛棚，咱们家里啥也没准备，拉回去放野地里啊！” “回去再修不也赶趟么，赶紧的歘天黑前回去，你还愣着干啥，等会老林反悔就麻烦了！” 这老爷子，整几头牛像做贼似的！ 咱们又不是偷牛！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钱大小姐坐在灶坑旁，百无聊赖的往里面添柴火。 自打结婚到现在，都没跟老公分开这么长时间，说不想那是糊弄人！ “孙建平，臭瓶子！”钱慧珺扯过一根树枝，一边掰一边抱怨，“说走就走，连个电话也不打，害得人家提心吊胆的，看你回来怎么修理你！” “喵！” 老猫溜溜达达推门进来，跳到钱大小姐怀里，舒舒服服蜷成一个球，打了个哈欠！ “猫猫你想不想臭瓶子？”钱慧珺捏捏猫耳朵，眼睛盯着炉灶里明灭跳跃的火苗，幽幽念叨一句。 “喵！” 老猫惬意的摇摇尾巴，喵子才不想那个坏痞呢！ “唉！” 钱大小姐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推开门来到自家小院里，天黑了，鸟雀回窝燕子归巢，就连大鹅们也都嘎嘎叫着进了鹅窝。 一群喜鹊从头顶飞过去，径直投向后山的树林，钱慧珺呆呆看着远去的喜鹊，愤愤一跺脚！ 臭瓶子！ 喜鹊都知道回家，你怎么就不回家呢！ “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啊？”小乐乐领着弟弟从河边跑回来，见老妈一脸惆怅的望着远方，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不来了！”钱慧珺一挑柳叶眉，一咬银牙，“回来也把他打出去！” 远处射来两道大卡车的光芒！ (本章完) 第1193章 我可不敢生您的气! 钱慧珺心中一喜！ 回来了这是！ 她急忙往外走了一步，想想刚才的话，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臭瓶子！ 一走好几天，音讯皆无，害得我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还指望我去热情欢迎你回来？ 想得美！ “妈妈，大卡车，好多呀！” 小丫头颠颠跑到门口，小手扒着门缝往外瞅，“车上还有大奶牛呢！” “真的吗我也看看……” “上一边看去！” 姐弟俩又呛呛起来，钱慧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回屋去！” 俩孩子没听她的，推开木头门跑了出去，钱慧珺白了大卡车一眼，臭瓶子！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匆匆回屋，抓起木梳，把乱糟糟的头发仔细梳了两下，又瞅瞅自己的脸。 嗯，还是很白净漂亮的！ 她嘴角上挑，得意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这套衣服，皱皱眉！ 算了就这么滴吧！ 那个混蛋！ 都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我犯得着打扮得那么漂亮给他看么！ 哼哼！ 钱慧珺一撇嘴，顺手拿起润唇膏往嘴上抹了抹，等下见了面那死鬼又是要亲要啃的，得抹一抹，要不嘴唇太干…… 诶呀钱慧珺你在想什么呢！ 大卡车排成一排，停在生产队队部门口，可怜的乌龙马也被孙建平从马厩里拽出来，这货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个独享的大马厩转身变成了牛棚！ 乌龙马气得直嘶嘶！ 鸠占鹊巢！ 岂有此理！ 看到钱慧珺走过来，乌龙马溜溜跑过去，一口咬住她的胳膊，甩着脑袋望向马厩，气愤向女主人告状！ “这个臭瓶子！”钱慧珺也看明白了，合着是进来了一批外国妞，把我们家大马赶出来…… 呸呸呸，外国牛！ 都把我气糊涂了！ “慧慧！” 孙建平从大卡车上牵下一头奶牛，看到媳妇正站在外边瞅着他，笑了笑，冲她招招手。 钱慧珺没好眼色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给大黑马挠痒痒。 这是生气了？ 孙建平把牛缰绳递给富才，拍拍身上的草料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咋了媳妇，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说，我去修理他！” “哎呦呦这是谁啊，这不是孙书记么，你这一走十多天，真忙啊！”钱慧珺故意扬着头，声音高高的，满是浓浓的酸味！ “这不是忙工作嘛！”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咋了生气了？” “我可不敢生你的气！” 乡亲们都扭头看着闹别扭的小两口，陈艳琴、段红花等人都忍不住捂着嘴笑！ 建平哥这回可是把慧慧姐给惹毛了！ “走啦有啥话回家说，这边人多……” “哼，回家就回家，我看你能说出个花来！”钱慧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想想…… 他也怪不容易的！ 来回跑了十几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瞧瞧这脸都瘦了一圈…… 心地善良的钱大小姐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耍小脾气，就已经在内心里自个原谅他了！ 大小姐啊！ 你倒是端着点啊！ “转了一圈，看了一圈，还是我媳妇最好看！来亲一个！” 瞅瞅！ 瞅瞅！ 老娘说的没错吧！ 这狗东西！ 进门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亲要啃要抱抱的！ “烦人！”钱慧珺一把推开他，板起小脸，“说，这几天都去哪了，干啥事了，为啥不给公社打个电话，来封信！或者拍个电报！” “我跟你说媳妇，这回出去可是干了不少大事，我们到鹤城之后去找了蒋明奇老爷子……” “一走十多天，你知道这些天我是咋熬过来的，翻来覆去就寻思你在哪呢，有没有吃饱饭睡好觉，会不会遇到危险，啥时候回来……” 钱慧珺有些委屈的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小鼻子一噤，眼泪先掉了下来，“你个死没良心的，一点都不考虑人家的感受！” “哎呦呦媳妇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向你保证，无论出多远的门，都要早问好晚汇报，尽快赶回来，不让你担心！” “那倒不用，只要你心里记挂着我和孩子，就行。”钱慧珺蓦的小脸一红，伸出小手，“我的礼物呢，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孙建平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海螺，递到她手里。 “哇好漂亮！” 看到大海螺，钱慧珺大眼睛里满是快乐的光芒，孙建平搂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看看大海，所以我在大连港的海边，用这个贝壳把海的声音装进来了，不信你听听？” 钱慧珺将海螺放在耳边，侧耳倾听，果然能听到嗡嗡的海风声。 “谢谢你老公，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钱慧珺莞尔一笑，凑到他腮边亲了一口，“我的臭老公，害我担心，还惹我生气！” “嘿嘿嘿，我的亲亲好老婆！” 雨过天晴，钱慧珺娇羞推开他，“你想干啥臭瓶子？是不是想干坏事？” “这都十多天没见了……” “烦人，满脑子龌龊东西，等晚上的！” 钱慧珺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她一把拉起孙建平的手，“走，去看看你们带回来的奶牛去！” “唉，还以为他俩能打起来呢！” 躲在窗台下准备看热闹的两小只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一摊手！ 没劲！ “爸爸对妈妈太好了！” 小土豆在一旁煽风点火。 “妈妈对爸爸也好啊，你看刚才妈妈见到爸爸，眼睛都冒绿光！” 小丫头靠在墙头上，眼巴巴看着俩人推门出来，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往外走，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和弟弟！ 果然人家俩人才是真爱！ 我们俩都是意外！ 好桑心！ “猫叔等会你帮我修理一下臭爸爸！” 小丫头招招手，老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她捏着猫耳朵，咬着牙向她猫叔下了命令！ “喵！”老猫两只大眼睛瞪得溜圆！ 臭瓶子是该好好教训一顿了！ 果然吃晚饭的时候，孙建平就被老猫按在桌子上，抡起爪子梆梆狠揍一顿！ 让你美！ 让你狂！ 让你充大尾巴狼！ 让你…… 揍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喵！ 把孙建平痛扁一顿后，老猫高高竖起尾巴，像得胜的大将军一样跳上窗台，见孙建平愤愤盯着他，顿时拱起腰，探着头，两只前爪按在水泥板上，随时准备弹出去，再给小瓶子一点教训！ “不跟你一般见识！” 孙建平揉揉被打得生疼的后脑勺，愤愤白了老猫一眼，老猫喵的一声！ 啥眼神！ 还想挨揍是不！ “吃饭吃饭，吃完饭你们俩抓紧去西屋写作业！” 钱慧珺递给两个孩子筷子，板着脸训了两句，小丫头撇撇小嘴，“写就写呗，吵吵啥！” “说你你还有理了！” 钱慧珺给丈夫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看得俩孩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妈妈这是……喂猪呢！ “哥，二叔给arq买的一千头奶牛，你们给截胡五十头过来，二叔能同意吗？” “我也不想啊，都怪曹叔，那老爷子见了便宜，不捡就是丢！” “咳咳！” 窗外传来咳嗽声，吓得孙建平急忙闭嘴！ (本章完) 第1194章 还都是外国妞! 正主来了！ “吃饭呢！” 老曹推门进来，看看桌子上炒得糊巴烂啃的几盘菜，不用问，肯定都是小钱的手艺！ “叔来了，吃饭没，坐下吃点！” “吃过了呵呵……”老曹看看钱大小姐炒的菜，顿时没了胃口，坐在炕沿边掏出烟袋，小丫头蹭过来，坐在身边，“爷爷我给你装烟叶！” “大孙女这么懂事呢！” 老曹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小丫头凑到他耳边，“爷爷我跟你说，刚才我妈看到我爸都哭了……” “咳咳！” 钱慧珺脸一红！ 闺女啊！ 不要揭你老娘的底好不好！ “嘿嘿还不让说……”小丫头眉毛一挑，钱慧珺把脸一沉，“吃完没，吃完上西屋写作业去！” “略略略，妈妈哭鼻子！” 小丫头跳到地上，冲老妈扮鬼脸，见她抄起鸡毛掸子，果断推开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熊玩意！” 孙建平笑着冲女儿眨眨眼，“叔，牛都喂上了？” “喂上了，喂饱圈么！” 小丫头又调转回来，趴在门口，嘚嘚瑟瑟瞎插话。 “嗯，都喂上了，五十头黑白花的，把马厩都给站满了！”提起奶牛，老头笑得合不拢嘴，“建平你说要是咱们也弄一千头，能行不？” “叔啊，我说句过分的话，兵车未动粮草先行，咱们这稻子刚种下去，秋粮还没收获，秸秆也没下来呢，真弄一千头牛过来，喂啥啊！” “还有牛奶，本身咱们那十头牛一天能产的五百多斤牛奶都卖不掉，现在又多了五十头，卖给谁去？您想过销路的问题吗？” “你不是说整奶粉……” “整奶粉得有机器设备啊，没有设备咱们咋整？” 老曹尴尬挠挠头，草率了！ 光顾着看大奶牛带劲，招人稀罕，寻思着分点回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眼么前儿咋整啊？给人家送回去？” 人家草原那边有草场，别说一千头，再来一千头都养活得起，我们这…… 这人啊年纪大了脑子就容易犯浑！ 这事整得太掉链子了！ 老曹懊悔不已。 钱慧珺悄悄捅咕了他一下，咋还火上浇油呢！ 拥护这点事，老爷子万一着急上火，闹出点病来…… 咱们咋向春贵大哥和秀芝嫂子交代？ 孙建平有些心疼的看看老干爹，见他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幽幽叹了口气，“都送过来了，还还啥还，我想想办法吧！” “想好咋整没？”老曹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我们家建平那小脑瓜是绝顶聪明，只要他应承下来，那肯定是有招了！ “先拿干草料喂着，牛奶么，去县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弄个奶站，我看京城里不少那玩意……” “对对对，奶站，那玩意我看行啊，城里那人可老鼻子了，还有钱，甭说五十头的牛奶，就是五百头都不够用！” 见孙建平心中早有谋划，老爷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嘿嘿一笑，孙建平皱皱眉，“看看再说吧，要是能成再好不过了。” “能成，指定能成！”老头生怕他反悔，急忙给他加油打气！ 钱慧珺捂着嘴笑。 “哥，你真要去县城弄什么奶站啊！” 接连忙活十几天，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自个家的“窝”里，搂着老婆丰润细腻的娇躯，美美睡上一觉了！ 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 “要不咋办啊，六十头奶牛，咱们就按照最低一天一头牛产二十斤牛奶算，六十头那就是一千两百斤，光靠咱们屯子这点人，往死里喝都喝不完！” “我能喝！”小丫头举起手，大声喊道，“我一顿能喝……这么老多！” 老猫摇摇尾巴，舔舔舌头，喵子也能喝一点！ “别冒虎气了！”钱慧珺哭笑不得的把女儿的小手掖进被窝里，“那你说的整奶粉……” “整奶粉需要机械设备，我委托蒋叔帮我打听了，不过一时半会指望不上……”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再说筷子厂一开工，咱们村的劳动力被抽走不少，要是人工晾晒奶粉，到时候指定人手不足，眼瞅着又要到夏天了，牛奶放上几个小时就酸了……” “想干点事业也太难了！” 想想这些千头万绪的工作，钱慧珺一个头两个大！ 真不知道老爸他们那二十多个纺织厂，几十万工人是怎么安排下去的！ 竟然丝毫不乱，还能有条不紊的工作！ 我是不行啦！ 小瓶子全靠你啦！ “还不睡觉！”见姐弟俩又打起来，你踹我一脚，我拍你一下，小土豆还把老猫抢过来塞进自己被窝，搞得老猫臊眉耷眼，像个大毛球似的被姐弟俩抢来抢去，钱慧珺咳嗽一声，吓得两小只急忙乖乖躺好。 老爸不在家的时候，老妈可凶了！ 不敢惹！ “喵！” 老猫抖抖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猫毛，在小丫头身边趴下，大尾巴一甩一甩的，见孙建平歪着头瞅他，立刻跳过去，对准他的脑袋梆梆就是两拳！ 招你惹你了！ 臭猫！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去看马厩里的牛群，可怜的乌龙马正站在草垛前，气呼呼的啃着干稻草，见主人过来了，嘶嘶暴叫！ 太欺负马了！ “行了行了，等会咱们回家吧！”孙建平拍拍马脖子安慰一下，扭头望向曾经的马厩，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枣红马、大白马、大黑马、青骢马等的影子…… 可现在已经全部拴满了黑白花的荷斯坦大奶牛！ 还都是外国妞！ 呸呸，外国牛！ 听听！ 这牛的叫声都带着一股子伦敦腔！ 老程头和老曹正汗流浃背的给牛铡草，六十头牛一天需要的草料可不是个小数字，老爷子兴奋过度，又没有把从大连港运回来的草料要回来几车，没法子，只得先拿稻草拌合豆秸凑合着喂一天算一天。 失策啊！ 光看着大牛带劲，漂亮，能挣钱！ 忘了人家还得吃东西呢！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叔我来吧！” 孙建平走过去，让老程头先歇一会，他扯过小马扎坐下，双手抄起铡刀，咔嚓咔嚓，将去年冬天剩下的干稻草铡成小段。 “你还甭说，这些玩意还挺爱吃！”老曹扭头瞅瞅大口大口捋着草料往嘴里喧的奶牛们，嘿嘿一笑。 “可不么，稻草甜，牛马啥的都爱吃。”老曹把铡下来的稻草都一股脑的装进笸箩里，推到后面，又扯过一个笸箩，扭头瞅瞅已经削下去不少的草垛，“这点玩意还能吃多久？一个月能不能够？” “差不多吧！” 孙建平扫了一眼牛群，所谓牛“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倒不如说是通过牛这台“生物加工机器”，将手里的稻草变成了营养丰富的牛奶。 这其中的置换比率，就低得有些吓人了！ 多少斤草能换一斤牛奶？ 没算过，但肯定不是个小数字！ “还好眼瞅着就入夏了，我看看能不能弄点苜蓿种下去，这帮玩意都是直肠子，连吃带拉，有多少都能给喧进去！” “那个奶站，到底该咋整？” 老头最关心的是这个！ (本章完) 第1195章 育才奶站，开张大吉! “等会咱们去县城，先找姚叔探探口风。” “嗯！” 老爷子嘿嘿笑起来，“要是奶站能挣钱，就拿这些钱买草料不也行么？” “行，当然行了，不过得先把奶站建起来！” 老爷子真是掉钱眼里了，都啥节骨眼了还寻思赚钱呢！ “奶站？” 等到中午俩人赶着马车来到县城，进了姚忠平家里，将想法和他说了一下，姚忠平也是两眼一亮！ “建平，你们现在一天能产多少牛奶啊？”苗玉琴给几人倒了水，老曹接过来，慢悠悠喝着，听这语气，苗玉琴似乎对奶站也很感兴趣？ “一天保守估计一千两百斤吧！稍稍好一点就能破两千斤！”孙建平皱着眉头向这老两口介绍眼下二马架奶牛的行情，“牛刚运回来，产奶量还跟不上，得适应一段时间。眼下最大的问题是牛饲料，这些奶牛大半肚子里都揣着犊子呢，不喂点好的营养跟不上，容易掉犊子，可去年的饲料粮是按照十头奶牛的标准留的，这下来了五十头，就不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把牛奶卖出去，拿卖牛奶的钱去买饲料，是这个意思不是？” “对对对！” “那这么办，反正现在我老伴也退下来了，我呢也马上退休了，在家里没事干，正好这个奶站我们老两口就直接承包了，你们按价给我们供货，我们俩往外卖，亏多赚少都算我们自个的，咋样？” “叔，您这也准备下海经商了吗？” 姚忠平这个提议，让孙建平和老曹都震惊不小！ “哈哈，领袖有句话说得好：‘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现在无论男女老幼，都在琢磨下海经商，我们老两口也想试试这里面的深浅。” “行，启动资金有么，要是没有，我们可以借给你们！” 老曹悄悄扯了扯孙建平的衣袖。 “家里的积蓄还是有一些的，而且我们俩也都有退休金，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其实姚忠平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今天老曹和建平登门拜访，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牛奶！ 还真是个好项目！ 喝牛奶不但可以强健体魄，而且还能赚钱！ 赚钱倒还是其次，作为一名干部，姚忠平对“自由经济”那一套很感兴趣，想要超脱理论之外去好好亲身实践一下，从现实角度出发，去矫正一下理论方面的偏颇。 某人说资本来到世间怎么怎么邪恶，可建平这边建筷子厂，那边整奶牛，不都是靠着藤田株式会社和他二叔的资本吗？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邪恶法儿！ 事情基本谈妥，孙建平他们按照每斤一毛钱的价格给姚忠平老两口供货，至于他们卖多少完全是随行就市，只要老两口能赚到钱，他们绝不干涉。 苗玉琴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菜，款待建平和老曹。 “老张这是准备开饭店了？现在整的咋样了？有眉目了没？” “嗯，在鹤城买下了四间小房，寻思着开个东北菜馆。” “你二叔那人，用现在流行的话说那是有着国际视野的大商人，大富豪，人家干买卖跟咱们能是一样的路数吗？那肯定是往死里投钱，全高档装修，专供像他们那样的高档人消费，说不定一瓶酒钱就够咱们挣一辈子的了。” “还真是，上次他二叔拿的洋酒，瓶盖都是金子做的！我都没敢问那一瓶酒得多少钱！” 老曹插话道，姚忠平笑了笑，“这就叫眼界决定格局，你张叔这辈子就在山场子水场子里混生活，没有接触到太高档太豪华的上流社会，手艺也仅限于咱们东北家常菜，顶多能挂两个幌子而已。” 孙建平笑而不语。 “管他能挂几个幌，能把钱挣到手就行！”苗玉琴忙着给孙建平夹菜，“你媳妇和孩子都挺好啊，有空把小丫头带过来，我最稀罕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可招人稀罕了！” “哈哈，我媳妇忙着上班，我家那丫头整天捂了嚎风的，都把我们俩烦坏了！” “活泼点好啊，活泼点的孩子灵醒，比那些死目卡尺眼的有出息！”苗玉琴又给老曹添了一碗饭，“你们俩等会儿忙不，要是不忙咱们上街上看看这个奶站该开在哪，是不是还得置办些什么家伙式啊……” “不忙不忙！” 孙建平满口应承下来。 酒足饭饱，四个人来到街面上，夏天来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上的衣着也变得花哨起来，不像以前常年都是绿蓝黑三色，如今大闺女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小伙子穿着衬衫短裤，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穿行而过，看得苗玉琴感慨不已！ 世道真的变了！ 这才几年光景！ 四个人转悠来转悠去，先去了县委大院跟前溜达了一圈，看着人不少，可都是过往的同事，老姚有些脸皮薄，含混嘟囔两句就低着头匆匆离开，生怕店开到这里被人笑话。 “这个人啊！”苗玉琴苦笑一声，没啥大毛病，就是好面子！ 众人又去了县里最繁华的百货商店周围，一打听租金，老姚连连摆手，这特么不跟抢钱似的么！ 一个四五十平米的小店面，竟然敢开价十五块钱一个月！ 我一个月退休金才多少！ 不行不行！ 孙建平倒是比较中意将奶站设在这里，但姚忠平坚决反对！ 坚决不能让这帮无良房东占一丁点的便宜！ 最后还是转悠到县城高中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姚忠平老两口一笑！ 就这块儿了！ 关键是租金也便宜！ 一间临街的小房，每个月租金才五块钱！ 简直跟白送的一样！ “我看这嘎达就不赖，等会我们俩把房子收拾收拾，订个招牌，再去百货商店卖点锅碗瓢盆啥的，咱就开张大吉！” “这里还真不错！”孙建平一挑大拇指，“叔还是你会挑地方！” “那是，咱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姚忠平得意一笑。 帮人帮到底，孙建平又赶着马车来到百货商店，帮他们选购了一批用来装牛奶的塑料桶、搪瓷缸、提漏等等，此时苗玉琴已经将小店面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玻璃擦得窗明几净，乍一看真有那么点气氛了。 “等晚上回去我让范大傻子帮忙做个牌匾，叔想好起啥名了吗？”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看就叫育才奶站吧！”姚忠平瞅瞅街对面的县高中，略微沉吟，想到一个好名字。 得，还是老一套！ “我看行！” 孙建平忍不住笑了一声。 第二天他和张富才开着拖拉机，给他们送来当天挤下的一千斤牛奶和定做好的牌匾，几个人一起动手，将牌匾叮叮当当挂在小店门楣上，自此育才奶站正式开张营业！ 老姚两口子擦着汗，看着装满好几个大桶的牛奶，相视一笑！ 谁能想到，我老姚这辈子还能下海经商，焕发事业第二春！ 可…… 到现在也没看到一个人进店买牛奶啊！ 愁人！ (本章完) 第1196章 卖给你两毛钱一斤! 苗玉琴眼巴巴看着对面的学校，脸上的汗水涔涔往下掉。 “老头子，你说这玩意能行吗？” 她舀了一杯牛奶尝了尝，味道甘甜醇厚，略带有淡淡的腥味，确实是上好的鲜牛奶。 “万一过了晌午坏了咋整？” “是啊，按理说应该有人来买啊……”老姚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做生意就被剃了光头，门可罗雀！ 这不扯犊子么！ 一千斤牛奶，进价就足足一百块钱！ 难不成是招牌不够亮？ 老姚心里焦躁的站起来，推门走到外边，抬头眯起眼看看挂在房顶上的招牌。 招牌是用上好的白桦木做成的，上边还刷了厚厚的清漆，四个红色的大字“育才奶站”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挺漂亮的啊…… 叮铃铃！ 远处传来学校下课的铃声，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校园，姚忠平一看人流上来了，急忙回到店里，站在窗前，有些腼腆，却又洪亮的喊起来，“卖牛奶啦，每天一杯奶，强壮中国人啦，一杯五分钱，便宜啦！” 这一喊引起了不少学生们的注意，陆陆续续走过来，掏出五分钱扔进窗台上的铝饭盒里，“老爷爷给我来一杯！” “好嘞！” 姚忠平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一眨眼，咱也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 算了赶紧干活吧！ 昨天在孙建平的强烈建议下，老两口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个搪瓷茶缸，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苗玉琴手忙脚乱的用提漏往茶缸里里倒牛奶，老姚则一杯杯的接过来，递给学生们。 一杯倒满，正好两百毫升，这帮年轻气盛的闺女小子们一口就直接给干了！ “真香！” “真好喝！” “原来牛奶是这个味儿！” “老爷爷我再来一杯！” 来买牛奶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最后在育才奶站门口排起了长队，老两口累得汗流浃背，一杯杯的递出去，再把空茶缸一个个的收回来，扔到热水桶里消毒。 上课铃叮铃铃响起来，学生们又一窝蜂的跑回学校，姚忠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和老伴俩相视一笑。 “卖了多少钱？” 这是他最关心的。 “我也不知道！”苗玉琴把装得满满的两饭盒硬币推过来，姚忠平打开一看，咧嘴笑了笑，“咱老姚这辈子当过兵打过仗，做过县长，现在又开始当商人了！也算人生圆满！” “可不么，你个老东西，到处下乡搜集素材填充县志，咋没把自己的事情写下来，留给后人看？” “哈哈，我怕后人看了骂我。”姚忠平弯下腰，将一百多个茶缸清洗了一遍，苗玉琴拿起一个小喷壶，挨个往茶缸里喷酒精做消毒，“孩子们是祖国的栋梁，未来的希望，卫生一定要搞好，可不能因为这点喝的染上病，那样咱们俩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是这个理！”姚忠平笑着点点头，“明天歘早开张，早晨应该来买的更多！” “嗯，等下再去买两百个茶缸，这点茶缸不太够用！” 老两口刚把茶杯清洗消毒完毕，街对面高中的下课铃声又响起来了！ 老两口对视苦笑，干吧！ 一直忙活到天黑，老两口总算把这一千斤牛奶卖光了，俩人清洗完茶缸、塑料桶后，感觉全身都要累散架了！ “赶紧数数咱们挣了多少！” “你自个算吧，咱们的牛奶进价一斤一毛钱，总共进了一千斤，一杯两百毫升卖五分钱，应该是一五得五，二五一十……” 苗玉琴把钱倒在桌子上，一分一分的数，最后愣了一下，抬起头笑了一声，“扣除损耗，总共是一百二十二块三毛七分。” “扣除牛奶成本一百块钱，还剩下二十二块三毛……诶嘛干两天都顶得上宏斌一个月的工资了！” “照你那个账算，一天挣二十，一年下来七千三百块，咱们俩直奔万元户叨过去了！” “哈哈……怪不得都下海经商呢，就这么小一个买卖也能挣这么多！”姚忠平笑着把硬币一股脑的都划拉进一个布口袋里，准备攒多了再拿到信用社换成大票。 苗玉琴撸起袖子看看手表，“这都六点了，走回去啊！” “走走走，育才奶站打烊下班喽！” 姚忠平哈哈一笑，搀扶着老伴出了奶站，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对面学校领导推着自行车走出来，看到是他，急忙过来问好。 “我就听老师说学校对面开了个奶站，原来是老领导您开的！” 方校长满脸堆笑，“您老不是马上要退休了么，怎么不在家好好养老，非得干这个苦差事！” “闲不住嘛！”姚忠平笑了笑，“明知道我开奶站了，你也不过来照顾照顾生意？” “哈哈领导说笑了，我倒是想给全校师生都订上一杯，可县里也不给我们拨这笔钱啊！” “你这个愿望我倒是爱莫能助了！”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请你喝一杯还是没问题的！” “那是那是，对了领导您这个奶源是从哪弄的？我记得咱们县好像没有大规模养奶牛的地方……” “我一个侄子他们那养了六十头奶牛，每天能给我们送个一两千斤的，这不是刚开业，先送一批过来看看市场反应。” “上边这不是一直提倡尊师重道，提高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嘛，我寻思着给咱们高中的老师增加一点福利，却又不知道该弄点啥好，既然老领导您开了奶站，那我们自然得捧场，要不这样，我们每天从您这订一百斤牛奶咋样？” “一百斤太少，都不够起送的，要订就两百斤！” 姚忠平眼珠一转，板着脸教训道。 “两百斤……那就两百斤吧！反正喝不了还能拿家里喝去！多少钱一斤？” “卖给学生是五分钱一杯，一毛两分五一斤，卖给你们就两毛钱一斤吧，整数好算账！” “哈哈，领导真是关怀咱们的青少年成长啊！两毛就两毛，明天我派人来取！”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老姚我发现你现在真有点奸商的特质了！” 等方校长骑着自行车走后，苗玉琴掐了他一把，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忠平得意一挑眉毛，“刚才你没听他说么，走的是教职工福利的帐，又不用他老方掏一分钱，他乐不得送我这个顺水人情呢！这就叫无商不奸！”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抓紧回家歇着吧，我这累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来我背你啊！” “你还当年轻那会儿呢，赶紧的往家蹽吧！” 老两口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昏暗的长街慢慢前行，西边的太阳也缓缓压入地平线之下，天空泛起一片青灰色的光辉。 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有福之人不用忙，姚忠平这个小小的奶站开业没几天，就在小小的纳河县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本章完) 第1197章 啥叫剩余价值? “建平啊，你瞅瞅，都是找咱们订奶的，这么多……” 姚忠平有些得意的向孙建平炫耀他的成果，厚厚一沓订货单，有县委大院的，各个机关事业单位的，甚至还有县医院的！ “你们的牛奶产量能不能提一提？现在一天两千斤都打不住啊！”姚忠平拿起铅笔在订货单上写下几个字，“还有没有挎斗子了，给我也整一辆，我现在得天天往各地儿送货呢！” “有，那必须有啊，明天我给您送来一辆！”孙建平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奶站，就把他们那六十头奶牛的产量都给包圆了！ 而且还不够！ “叔，不行就招人吧，您年纪也大了，身子骨要紧。” “招人?”姚忠平愣了一下，现在小打小闹，也就算个个体户，要是招人，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啊！ “规模扩大，业务增多后那就得招人，您老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能送得了这么多货么？再说了百十斤的牛奶桶搬上搬下，没点好体力哪能行？” “也是哈……”姚忠平又想起《xx论》上的某些话，似乎业务规模扩大之后，招人，走向剥削与被剥削，似乎就成了发展的必由之路！ 而我们老两口一个星期就赚了小三百块，那么这部分利润是不是就等同于资本的原始积累了？ 果然生动灵活的实践远比枯燥乏味的理论更加印象深刻！ “那就招人吧，那你看看一个月给多少合适？” “不不不，叔你应该知道，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按月计算工资，而不要求任务量的话，人家干着干着就开始糊弄懈怠了，这种事我可没少遇见过，我给您出个招，招专门负责送奶的工人，按照送一桶提多少钱来计算，让他的工资保持在每个月三十到四十块钱的社会普遍基本工资就可以了！” 姚忠平白了孙建平一眼！ 剥削工人的劳动力是不是？ 不过听起来蛮合理的！ 干多少活拿多少钱！ “那我可得好好算算……” 有时候姚忠平想想都觉得他自个的人生实在精彩，当过兵打过仗，干过县长当过商人，现在又走向“剥削者”的道路，都开始雇佣工人，赚取剩余价值了！ 老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现在看起来，似乎书上的某些教条也未必都能奉为圭臬。 毕竟那俩人也是闭门造车，没有正经经商做过买卖。 很快姚忠平就雇佣到了一个小伙子，是他原先一个下属家的孩子，姓王名捷，年方二零，一米七五的个头，相貌憨厚，孔武有力。 听听这名，就很适合当送奶工！ “这个挎斗子以后就归你用了，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早晨往给各个订奶的单位送货，送一份五毛钱，送完为止。” 姚忠平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等以后业务多了，我就提拔你当送奶队的队长，给你涨工资！” 嗯…… 资本家用各种花言巧语和蝇头小利迷惑工人，驱使其为自己卖命！ 理论…… 很正确！ “叔都好说，先送哪家？” 小伙子跨上挎斗子，激动得小脸通红！ 从今以后这就是咱的“座驾”了！ 乖乖，这玩意开出去得多拉风！ 到时候那帮小女生还不得乌泱乌泱往被窝里钻……呸呸，往挎斗子上钻，心甘情愿给我当媳妇！ 哈哈！ 王捷乐得合不拢嘴！ 而“育才奶站”大老板姚忠平也顺利的从小商贩升级为小“资本家”，每每看到王捷汗流浃背的开着挎斗子到处送牛奶，再算算他每月的工资，老姚都有一种负罪感！ 合着我和老伴挣的利润里，有一部分属于王捷创造的“剩余价值！” 哎呀呀咋办捏，良心不安啊！ 算了等月底多给他开个十块八块的吧！ 现在在县城，牛奶这份生意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完全由姚忠平一个人垄断，毕竟奶站好开，货源难弄！ 没有和孙建平的那层关系，谁能弄到一滴牛奶？ 是吧！ 但是老姚本身是个很有操守的人，卖给学生们的就是五分钱一杯！一杯两百毫升！ 合一毛两分五一斤！ 而在如鹤城、哈市这样的大城市，牛奶的价格是六毛五一斤！ 几乎是他们的四倍！ 许多人都劝说姚忠平涨价，你这个奶站就是咱们县的独门生意，就算涨到一块钱一斤又能咋样？ 该买的还得买！ 要不他们上哪淘腾去？ “我呸！”对于这种奇谈怪论，姚忠平嗤之以鼻，昧良心的钱咱不赚！ “你以为我开这个奶站就是为了挣钱？我是为了咱们县的孩子们！” 孙建平和张富才开着拖拉机来送牛奶，刚到门口就看到姚忠平在和一个夹着小包，穿一身花哨衬衫的男人俩争吵！ “你想让我把牛奶卖给你，你拿去涨价卖给孩子们，做梦！”姚忠平抄起笤帚，照着衬衫男一顿抡，“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看到没，还是老干部觉悟高啊！”孙建平感慨不已！ 如果是旁人，光靠着垄断牛奶这个行当，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建平来了！” 把人打跑之后，姚忠平这才看到停在门口的拖拉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今天送来多少啊，我告诉你小子，现在两千斤都不够了，你得想办法提高产量了！” “叔您不心疼我，也该心疼心疼我们的奶牛吧！”孙建平哈哈一笑，“我们买的那六十头奶牛现在也都适应咱们这的气候环境了，产奶量以后会逐渐提上来的，放心吧！” “嗯，只要别给我断了货，就行。” “那指定不能！”孙建平扭头看看灰溜溜跑远的衬衫男，“叔，刚才那人……” “一个奸商。”姚忠平狠狠瞪了远处一眼，“王八羔子，想让我给他供货，他再拿去高价卖给学生，从学生身上挣钱，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可不么，都是穷苦人家的学生，谁要是昧着良心打他们的主意，那可真是该天打雷劈……也就您老有这么高的觉悟和操守！” 这一记马屁拍得姚忠平很是舒坦。 “行了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了，卸完货赶紧回去吧！” “嗯，跟您说一声，以后送奶这活就交给富才了。”孙建平把富才叫过来，嘱咐两句，张富才有些腼腆的看着眼前这位须发花白，不怒自威的老人家，咧嘴一笑，“叔您多关照！” “好小子，好好干！”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把孙建平叫到一边，“你不是说你二叔给arq买了一千头奶牛吗，现在咋样了？” “您说那九百五十头奶牛啊！” “啊对对对，九百五十头，这个老曹，整个一贼不走空，看到啥都想占点便宜！” 姚忠平哈哈笑道。 “怎么说呢，牛是没问题，养得膘肥体壮，现在就卡在公路上！” “这个……” (本章完) 第1198章 不给就不给呗，你激恼啥! “早在去arq和林书记沟通的时候，我二叔就给他们提了三个条件，分别是奶牛、技术工人和交通运输，现在奶牛这个事我二叔他帮我们解决了；林书记和畜牧学校沟通了一下，人家答应可以作为学生的实训基地，也算是有了眉目；第三个条件就有点……” “上头不给修？” “一打电话，岑书记就推脱说没钱，一拖到底。” “这特么是打算让你二叔掏钱给他们修啊！”姚忠平皱皱眉，“老岑那人我知道，小眼眯眯最不是个东西，你让老林就去他办公室里呆着，不给修就不走！” “嗯，叔我记住了！” 现在就差公路了！ 只要公路修通，三个条件达成，二叔的牛奶加工厂就可以进来了！ 至于姚忠平的办法…… 孙建平皱皱眉，要是这招能成的话，现在八成路都动工了！ 不行，还得换个招子！ 他坐在拖拉机车斗里，从小瓶子中取出从二叔那“复制”过来的人头马洋酒和高级雪茄，挠挠头。 要不“原价”卖给林叔，让他拿去送礼？ 礼到路通！ 这个道理还不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 开什么玩笑，眼下普通一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就得两万块！ 更何况这瓶还是金盖限量版！ 虽然孙建平也不知道这几瓶酒到底价值几何，但每瓶肯定是超过五万块的，拿这么贵的酒出去送礼，确实有点过于奢侈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送酒的念头，把雪茄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盒名为“帕特加斯”的雪茄，号称古巴国宝级品牌，价格方面自然也是远超上次的那盒高希霸。 要不把这玩意送过去？ 就是不知道林叔那个书呆子愿不愿意干这种事！ 他那个人…… 到家之后，孙建平跳下车，看到于圩子正拉着稻草往队部院子里送，眼瞅着库存的稻草不够了，老曹不得已让于圩子占了这个便宜，以每车三块钱的价格从他们那收购了二十车稻草。 想想都来气！ “回来了建平！” 于长海笑嘻嘻把车上的稻草一捆捆往草垛上扔，看到孙建平走进来，和他打了声招呼，“赶紧劝劝老曹吧，别拥护买这点稻草再把自个儿气出个好歹来！” “别逼逼了！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你！”老曹气呼呼骂了于长海一句，于长海嘿嘿一笑，“你看上我有个吊毛用，我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用得着你看上么！” 孙建平忍俊不禁，肯定是曹叔觉得稻草买贵了，正跟于长海闹脾气呢！ “行了叔，刚才姚叔跟我说了，现在牛奶走货可快了，让咱们有多少送多少。” “那个……建平，我跟你商量个事啊，你看你们这么老多奶牛，能不能匀给我们几头，你们吃肉我们喝口汤也行啊！这眼巴巴瞅着你们大把大把挣钱，怪馋人的！” “馋死你拉倒！” 老曹一听又有些搂不住火，于长海闹了个没趣，“不给就不给呗，你激恼啥！” “抓紧干你的活！一天天的……”老曹转过头，“你刚才说啥来着？” “我是说，姚叔说了，让咱们有多少牛奶都送过去，他那边不够卖！” “那没说的，等会咱俩上纪家油坊，看看谁家有豆饼买回来点，牛吃豆饼才下奶呢！” “往纪家油坊骚了啥，黄豆我家就有！你要我都给你送过来！”于长海一听急了，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拦住老曹，嬉皮笑脸。 “有也不买你家的！” “得得得，是我不对，你们没挣钱，赔钱了总行了吧，这家伙的，说你挣钱就跟要你命似的！”于长海只得给老伙计赔礼道歉，老曹白了他一眼，“卸车去！” “诶！”于长海嘿嘿一笑，“我们家还有三百斤黄豆，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划拉点？” “你给我照量一千斤整吧！” “没说的！”于长海咧嘴一乐！ 你们挣钱，我们跟着喝点汤，倒也不错！ “这个于长海，看人家挣钱了他也红眼了，非要卖给咱们黄豆，这不费事么还得去榨油……” 一千斤黄豆送过来之后，老曹磨磨唧唧的扯开麻袋，抓了一把豆子看了看，又捏起一粒扔进嘴里咀嚼一下，摇摇头，“啥破玩意，上得不成。” “这些豆子咋办，是拿去榨油还是炒熟了直接喂给奶牛？”孙建平到现在还没看过农村古法榨油呢！ 只听说纪家油坊这么个地名，至于这个油坊到底在哪，他甚至都不得而知！ “榨油吧，一千斤豆子，能出一百五十斤油，剩下的豆饼喂给牛吃就行。”老曹嘿嘿一笑，“榨点豆油炸麻花吃！” “哈哈！” 这老爷子！ 真够能省钱的！ 孙建平赶上马车，拉着这一千斤豆子去了纪家油坊，路上老头絮絮叨叨说着纪家油坊的事情：早在清朝光绪年间，老王家哥们挑挑子闯关东过来，落脚之后就开始开油坊，榨豆油，没几年就发家了，买房子买地，王家老大最厉害，自个就娶了三房媳妇，给他生了十个大小子，老二老三也没闲着，这老王家人口就繁殖起来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可不咋的，当时人家老王家富裕啊，吃豆包都蘸白糖！”老曹叼着烟袋，一脸羡慕，“人家发家的时候，咱家老辈儿才挑着挑子闯过来，差了三十多年光景，到现在也没赶上！” “叔，他们那个油坊……” “这不是看咱们整牛了，最近才又鼓捣起来了！”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你这个书记带头，人家才敢折腾嘛！” 原来如此！ 我说么，下乡这么多年，也没见纪家油坊有什么所谓的“油坊！” 很快纪家油坊就到了，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一间土坯房门口放着一辆马车，不少人正从马车上往下扛黄豆，看到孙建平赶车过来，王子和急忙迎上去，笑容满面，“书记你们也来照顾我们生意了？” “没法子，奶牛养得太多，不弄点好料不产奶。”孙建平勒住马缰绳，指指车上的一千斤黄豆，“这些得多长时间？” “快，个把小时就能搞定，你们先歇着，老大，老大过来，把这些豆子都扛屋里去！” 一股浓郁的炒豆子香气随风飘来，孙建平闲不住，背着手走进去，想看看是怎么从黄豆里炸出油的。 首先入眼是一口大锅，灶下烧着苞米杆，锅里的豆子正炒得劈啪作响，炒好的豆子都盛出来，放在一旁的石磨上，一头辛勤的小毛驴被蒙上眼睛，正低着头，哼哧哼哧把磨盘拉得吱嘎吱嘎响。 老曹也走进来，看到一旁有拉好的豆饼，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 “叔，这玩意……” “这在饥荒年头可都是好玩意！救命的！”王子联哈哈笑道。 (本章完) 第1199章 果然够劲儿! “尝尝？” 老曹递给他一块，孙建平接过来，皱皱眉，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怎么说呢，有些扎嘴，还有股炒豆子的香气…… 孙建平呸了一声给吐了，老曹哈哈一笑，“吃不惯吧！” 他摇摇头，拍拍手上的渣子，继续看老王家人榨豆油。 炒熟的黄豆经过石磨破碎后再收到一个大铁盆里，然后用稻草层层包裹，外圈用铁环套上，做成一个个豆饼的形状，一排排整齐排列，塞进一个大铁架子里！ 铁架子上边有一个圆柱形的大石锤，表面早已被油脂浸透，沾粘着不少灰尘，上边用铰链套着，孙建平眯起眼，似乎看明白了他们的榨油方式…… 几个光着上身，穿着军绿色长裤的壮汉走过来，看到孙建平和老曹，急忙笑着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书记啥时候来的？” “刚来，榨点豆油。”孙建平笑着拍拍这位壮汉结实的肌肉，这位也是王家人，叫王子相，今年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见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上的肌肉，后背上顿时遒起一条条一块块优美的线条，他双手拽住一旁的一节木棍，木棍另一头则是小手指粗的铁链！ “老八你干嘚儿去了，过来啊！” “这就开始了？我还寻思抽根烟……”被叫做王老八的也是个全身肌肉块的“型男”，嘴里叼着一根卷烟慢悠悠走过来，扯起另外一根木棍，两人喊了声一二三，双膀子较力，全身肌肉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当着孙建平的面，硬是将重达几百斤的大石锤给拽了起来！ “三二一！” 哥俩喊了一声，同时撒手，只见被拽到半空的大石锤轰然下落，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下面堆叠起的豆饼上！ 孙建平感觉整个土坯房都在晃！ 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脚底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玩意的冲击力…… 果然够劲儿！ 在剧烈的冲击之下，豆饼之间的缝隙被迅速挤压填满，内部富含的橙黄色油脂也被挤压出来，顺着稻草哗哗流入下方的大铁盆里！ “来，一二三！”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油脂流得更多了！ 锤击的声音持续响了十多分钟，此时王子相哥俩的前胸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被阳光一照直反水光！ 王子相提起胳膊擦擦脑门上的汗水，上前抓起一块豆饼看了看，摇摇头，“豆子上的不实成，也就出这么多油了。” “这一百斤能出多少？十斤？” “差不多……” 俩人将已经砸成石头一般的“饼”一块块抬下来，堆到角落里，扭头冲孙建平一笑，“书记，该榨你们的豆子了！” “辛苦辛苦！” 孙建平急忙给两人递上一盒“红梅”烟，“先歇会，消消汗。” “诶嘛这好烟，我可得尝尝！” 哥俩一屁股坐在刚才砸出来的豆饼上，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大口，眯起眼，静静享受烟雾在肺子里游走的感觉。 噗！ 从王子相的鼻子里冒出两股白烟，看得孙建平只想笑！ “书记你说，以后咱们这的土地还能不能变了？” “目前来看十五年内是变不了了。”孙建平略微沉吟，说出一个数字，王子相嘿嘿一笑，“永远不变最好，我寻思明年在我家那两垧旱地都种上黄豆，到时候榨油拿出去卖，咋的一斤也能卖上七八毛的。” “豆饼你们转手都卖给我们，这奶牛不喂豆饼不下奶啊！” 孙建平笑道，王子相也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高低整他两垧豆子！” “行，好好干！” 轰隆隆的声音又响起来，经过一番剧烈的锤击过后，原本松散的豆粉都变成了坚硬的豆饼，硬度堪比冻豆腐，砸死个人轻轻松松！ 孙建平把拆卸下来的豆饼都搬上马车，乌龙马闻到豆饼的香味，急得咔咔直跺脚，一个劲扭头冲他掀起厚嘴唇子，露出一排排大白牙！ 孙建平权当没看见。 乌龙马急坏了，张大嘴巴，眯着眼，露出一个套好的笑容！ 主人给点尝尝嘛！ 孙建平无奈，只得抄起锤子，叮叮当砸下一小把碎渣，塞进乌龙马嘴里。 这货咀嚼着喷香的豆饼，乐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有那么好吃么？” 孙建平也是忍俊不禁。 “叔，出了多少油？” 见老曹提着两个灌满豆油的铁皮桶出来，孙建平急忙上前接过，问道。 “一千斤豆子，出了一百二十斤豆油，这个于长海，王八羔子，净卖些瘪豆子，你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他！” 老头嫌出油量太少了，按正常来算，一千斤豆子最起码也能出一百五十斤！ 足足少了三十斤！ 如何不让老头气愤！ “行了叔，这玩意谁也说不准，赶紧的回去吧！” 两人赶着马车先去接孩子们放学，一群小丫头小小子们嗷嗷喊着从小学校园里跑出来，看到车上放着的喷香的豆饼，都馋得不得了！ “爸爸，好吃不？” “爸爸不好吃，不过豆油炸麻花最好吃了！”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炸麻花吃吗？吼吼万岁！” “一天天的净长个吃心眼！”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哥，张叔的饭店弄得咋样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应该快弄得差不多了吧！” “明天去看看！” 老曹坐在车上，抱着宝贝小孙子小兴武，嘟囔一句。 炸麻花这个活属于技术活，孙建平不得不把老徐大娘请过来，让她帮忙和面揉面，徐大娘问他要了一些蜂蜜，拌上些面粉，均匀洒在擀好的面饼上，三下两下搓成一根根长条状的“面条”，再手腕一翻，双手一拧，一根根漂亮的麻花就拧好了！ 小丫头和小土豆坐在一旁，都看懵了！ 徐奶奶的手也太巧了吧！ “建平媳妇，油锅烧好没？” 徐大娘推开门，冲钱慧珺喊了一声，钱大小姐嗯嗯点着头，“油翻花了，现在能下锅了吧！” 吼吼，建平媳妇！ 这个称呼…… 有意思！ “行了不用烧了，你抓把稻草塞灶坑里燎一燎，别住火就行！” 徐大娘端起盖帘子，上面早已铺满了拧好的麻花，她凑到锅边，小心翼翼将麻花放进滚烫的油锅里，刺啦一声，油锅冒起一片滋啦啦作响的油花！ “走猫叔，咱们看炸麻花去！” 小丫头坐不住了，一把抱起老猫，颠颠跑到外屋地，凑到锅边，又是好奇，又是激动的看着大麻花在油锅里来回翻滚，不一会洁白的表面就成了明红色，看上去就馋人！ “大娘，您以前学过？” “在老家当姑娘的时候，跟我三舅妈学过，他们家就是走街串巷买这玩意的……”徐大娘用长筷子戳戳锅里的麻花，感觉已经炸得差不多了，抄起笊篱捞上来，放在盆子里。 小土豆欠欠的凑过去，想要揪下一块尝尝咸淡。 “喵！” 老猫看得提心吊胆，急忙伸出爪子，挡住小馋猫！ (本章完) 第1200章 年底给你们开双份工钱! “你们家这猫还挺通人性！” 徐大娘夹起一根吹了吹热气，一拧两半，从麻花里流出明黄色的蜂蜜，一股香甜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小房间！ “当心烫手！” 钱慧珺话还没说完，小土豆已经一把抢过麻花，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 徐大娘望着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心里一酸，又想起了自己的外孙子小铁柱。 “建平媳妇，我听咋个话，王金刚他爹不是说要给陈艳琴安排工作吗？到现在都没动静？” “安排啥啊，人家就是一说，咱们一听，哈哈一笑就拉倒了……”钱慧珺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女儿，见她接过麻花后，先揪了一块塞进老猫的嘴里，皱皱眉！ 你们俩倒是关系好！ 老猫使劲咀嚼着香喷喷的大麻花，嘴里发出嘛嘛的声音，显然牠也很喜欢吃这种又香又甜的东西。 好东西嘛！ 谁不喜欢？ 至于小土豆…… “狗叔来吃！” 孙建平把乌龙马拴到房后新修的马厩里，因为牛太多，不得不把乌龙马给“挤”了出来，没法子，自然就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然后孙同志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席地而坐，把麻花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先给豆包，再给大白狗，然后是一群哼哼叫的小狗崽子…… 豆包吃了一块，舔舔舌头，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那块，小土豆瞅瞅豆包，再瞅瞅手里剩下的麻花，挠挠头，还是把剩下的一骨碌麻花递给了他“狗叔”。 豆包轻轻咬起来，没吃，而是放在了大白狗脚下，大白狗摇摇尾巴，低头将麻花吃了。 这一幕看得孙建平心里暖暖的！ 豆包越来越懂事了！ 知道心疼自个媳妇…… “爸爸，狗叔吃麻花了！” 小家伙站起身，跑到孙建平身边，指着豆包喊道，孙建平握着他的小手，“你狗叔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可不能欺负牠，听到没？” “嗯嗯知道了，我和狗叔可好了！” 他还嘚嘚瑟瑟的跑过去，搂着豆包的脖子亲了一口，冲老爸嘻嘻一笑！ 得！ 你们俩就招猫逗狗吧！ 屋子里这位还嘛嘛的啃麻花呢！ 钱慧珺不得不出言阻止，“大闺女啊，麻花油性大，猫可不能多吃！” “那好吧，走啦出去玩！” 说完小丫头飞快从盆里抓起一根麻花，转身就跑！ 迎面和开门进来的孙建平撞了个满怀！ “一天天毛了阵光的！” “嘻嘻我还稀得马哈呢！”小丫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们家可真好，儿女双全，都那么招人稀罕！”徐大娘扭头看看跑出去的姐弟俩，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两口子尬笑一声，“可甭提了，一天天的作啊，能把人烦死！” “那个……”徐大娘看看油锅里翻滚的麻花，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都怪我们家那老东西瞎作妖，要不现在我们家二丫也进城吃皇粮了！” 徐大娘炸了满满一大盆麻花，钱慧珺也不能白支使人家，额外给她装了一小盆，算是给她的回报，徐大娘推辞两句就接过来，端着往回走。 她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嘴唇蠕动一下，“那个，建平媳妇，等会你别忘了给铁柱也送两根尝尝！” “放心吧徐大娘，少不了他的！”钱慧珺笑着摆摆手，“您慢走！” “那，那就好！” 徐大娘端着搪瓷盆，扭头看到蹲在门口做游戏的一群孩子，幽幽叹了口气，直奔家而去。 “我家炸麻花了，走啊吃麻花去！” 小丫头一看徐奶奶走了，就知道麻花炸好了，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小手一挥，“走喽吃麻花去！” “我也去！” “我也去！” 小兴武等一群孩子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钱慧珺一看呼呼啦啦进来好几个孩子，一个个眼珠子直往锅台上飘！ 看到装在大铁盆里的麻花就都挪不动了！ 她忍不住想笑！ 这帮小家伙！ 瞧瞧那个谁，哈喇子都过河了！ “慢点吃别烫着！” 她放上炕桌，挑了几根麻花装在盘子里，招呼孩子们进屋来吃。 孩子们抓起麻花就啃，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脑门都见了汗！ “还是农村孩子好养活，瞧瞧这一个个……跟小老虎似的……” “这样的‘野孩子’将来才有出息！”孙建平笑了笑，“慢点吃别噎着！” 他转身出了屋子，拿起一根麻花，“我去后山看看。” “嗯，早点回来。” 钱慧珺也拿起一根咬了一口，又香又酥脆，还带着蜂蜜的甜，比在供销社买的好吃多了！ 孙建平骑上马，直奔后山，乌龙马跑得飞快，自打被从马厩里挤出来之后，乌龙马可是遭了罪了，主子懒得要命，大半夜的还得牠亲自跑到窗外提醒，才赖赖唧唧的爬起来给牠喂夜草！ 要是搁老程头，早就麻溜的爬起来，给马儿喂得饱饱的了！ 懒蛋主人！ 后山的苹果园里，苹果树早已抽出了嫩绿的枝条，一片片巴掌大的叶子迎风摇晃，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葡萄也都爬上了架子，远远望去好似一条条绿色长龙，李秀芝正领着几个妇女在修剪多余的葡萄藤和分叉，看到孙建平过来，笑着招招手，“我当是谁呢，闹了半天是孙书记来视察工作，孙书记你看看我们这活整的咋样啊？” “挺好挺好，年底给你们开双份工钱！”孙建平哈哈一笑，“小陆在山里没？” “在椴树林里呢，你去找吧！” “知道了，嫂子你们忙吧！” 孙建平一夹马肚子，打马如飞上了山坡。 远远就能看到一排排的蜂箱摆在地上，一群群的蜜蜂如同阶次起飞轰炸机一样嗡嗡叫着向山林深处进发，又有一群群采蜜归来的蜜蜂排着队钻进蜂巢，将辛苦采来的一点点蜂蜜送进蜂房里加工、保存。 真是勤劳的生物！ “建平哥你来了！” 小陆正带着纱网帽子割蜂蜜，孙建平笑着打了声招呼，也扯过马车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扭头一看陆老爷子竟然也跟着孙子出来了，正躺在车上呼呼大睡呢！ “喂，老爷子野地睡觉不怕着凉啊！” 陆老爷子醒了，眯缝着眼睛瞅瞅他，给给一笑，“帮我大孙干点活，这就困得不行了，你啥时候来的？坐坐坐，大孙子赶紧的给你哥弄点水喝！”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看看今年的蜂蜜产量咋样。” 孙建平扯过小马扎坐下，帮着小陆将蜂房里的巢脾拿出来，抖搂掉上边忙碌的小蜜蜂，用小刀把上边的蜂盖刮开，方便摇蜜。 “还行吧，这不是么，椴树还没开花呢，光靠着百花蜜就能摇下一茬了。”小陆将摇干净的巢脾拿出来，重新放回到蜂巢里，勤劳的工蜂马上爬上来检查。 “对了建平哥，那个万元户报名的事情，是不是截止了？” “你有想法？” (本章完) 第1201章 臭不要脸的! “嘿嘿，上次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去年我还真卖了不少……” “你小子，这点事还能瞒得过我？就看你小子愿不愿意抛头露面了！”孙建平笑着将割好的巢脾递给他，小陆接过来，放在摇蜜机里架好，匀速摇动起来。 金黄色的蜂蜜顺着摇蜜桶下边的出口缓缓流下来，陆老爷子卷了根烟，慢悠悠絮叨起来，“现在我大孙子这有三百二十箱蜜蜂，扣除给蜂子留着过冬吃的，一箱统共能出三十斤左右的蜜，你算算吧，这总共是多少？” “那就是一万多斤啊！现在供销社收购蜂蜜是多少钱一斤？八毛？” “八毛二。”小陆憨憨一笑。 “好小子，隐藏的万元户啊！”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照这么算下来，养蜂子可比种地强多了！” “还，还行吧！” “那你可得跟我说好了，愿不愿意当这个万元户出风头，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报上去，要是不愿意那就拉倒。” “哥你还是给我报上去吧，我寻思着要是成了万元户，那找对象是不是就方便多了？” “臭小子，段红娟还是不合你心思啊！还是惦记着陈艳琴呢？” “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那俩玩意我一个都看不上，我就寻思着找个能和我一起养蜂子的，你说好找不？” “好找，肯定好找！”孙建平瞪了他一眼，“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能吧……” “行了你别跟我在这粘牙了，我听说饶河那边现在正整什么养蜂子的培训会呢，我看看能不能让你也过去学习学习，有没有蜂蜡给我弄点，我有用。” “有有有！” 小陆直接拎出半麻袋，“这些够不？不够家里还有！” “多多少少就这些玩意了，椴树蜜还有没，再给我弄十斤，我拿去送礼。” 孙建平掏出十块钱递给小陆，小陆把眼一瞪，“哥你这是啥意思？没你这么办事的！” 孙建平愣住了，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嘛！ “你这孩子，要是没你，我大孙子现在还挠垄沟种地呢，不能要你钱！” 陆老爷子也站起来，一把抢过钱塞进他的上衣口袋，“啥钱不钱的，拿回去慢慢吃吧！” “那行吧，老爷子我先撤啦！” 孙建平无奈一摊手，这爷孙俩心眼还真好！ “慢走！”老爷子笑呵呵一摆手，还挺幽默！ 孙建平回到家后将蜂蜡都倒进一个搪瓷盆里，锅里加上水，抓起木柴往早坑里面塞，钱慧珺喂完猪回来一看，皱皱眉，“哥，刚炸完麻花，炕烧得都烫屁股，你这把火下去，今天晚上咱家四口就能直接烙饼了！” “哈哈，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给孩子们印刷试卷印不上，我寻思帮你整点蜂蜡，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把我烙饼！” 孙建平笑着将融化的蜂蜡取出来，扯过一块布挂在一个罐头瓶口，“来帮我撑着点，过滤一下！” “你呀你呀……”钱慧珺眨眨眼，噗嗤一笑！ 我前几天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他还真记在心里了！ “咱们屯子这回真出了个万元户！”孙建平将过滤好的蜂蜡放在窗台上晾凉，擦擦手上粘的蜂蜡，钱慧珺一愣，“谁家这么有钱啊！” “还能有谁，小陆呗，你看那孩子闷声不响的，光靠着几只小蜜蜂一年就能挣个五六千块。” “果然是闷声发大财啊，那孙书记啥时候也给咱家弄个万元户出来！” “咱家咋就没万元户，咱家俩大万元户呢！”孙建平笑着咯吱媳妇一下，“孙大小姐和孙大公子，妥妥的万元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去去去，满嘴跑火车，没句正经嗑！”钱慧珺小脸一红，二叔已经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日子过得真快！ “哥，你说二叔还能继续往咱们这投资吗？” 钱慧珺弄了一点凝固的蜂蜡，涂在手背上，感觉润润滑滑的，手感好极了！ “人家二叔是做大生意的，哪能看得上咱们这仨瓜俩枣？”孙建平推开门，往外边撒么了一眼，见老猫蹲在墙头，冲牠嘘了一声，“去把孩子们叫回来，几点了还玩，不睡觉了！” 老猫白了他一眼，迈着猫步踩在栅栏上，慢悠悠出了门。 “那二叔想要的大生意，是……” “应该是国际航运，不过我也猜得不太准。” 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我想着让二叔给咱们投个大项目，可惜现在时机不成熟，等到有基础了再跟他说吧！” “什么大项目？” “保密！” “你跟二叔保密，跟我俩还保密？讨厌的臭瓶子，把你媳妇当外人，没良心……” 孙建平无奈叹了口气，“那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 “必须的！”钱慧珺“破涕为笑”，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咱俩谁跟谁！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那就是……” 听完丈夫的“宏伟计划”后，钱慧珺眨眨大眼睛，一脸疑惑，“那个能行么？” “放心吧，指定能成！” “嗯嗯，我相信我老公的眼光！” “那必须的，也就是我慧眼识英才，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选中了钱某人……” “要不是你死缠烂打，厚着脸皮往我身边凑，我能上了你这条贼船？” 两口子打打闹闹，门嘎吱一声开了，老猫、孙大小姐、孙大少爷、豆包等八只眼睛盯着他俩。 “喵！” 老猫摇摇尾巴，抬起爪子舔了舔，送给孙建平一个大白眼！ 臭不要脸的！ 喵子都怕你带坏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从睡梦中醒来，见老猫躺在女儿身边，睡得四仰八叉，他揉揉手腕，先给老猫两撇子！ 老猫噌的一下扑过来，把他堵在被窝里，一顿暴雨梨花喵喵拳！ 孙建平臊眉耷眼的穿衣服下地，取过昨天过滤好的蜂蜡涂在手背的伤口上，疼得他一呲牙，往手背上拍了一下！ 手咋那么欠！ 大清早的招惹臭猫干啥！ 这家伙给我挠得…… 他推门走了出去，先去给乌龙马拌草料，乌龙马吃着稻草，他拿起毛刷给爱马仔仔细细梳了一遍毛。 “今天出趟远门啊老伙计？” 他捏捏马耳朵，乌龙马只顾着低头吃草料，没搭理他。 “这一个个的都有点小脾气啊是不是……” 孙建平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忘了给乌龙马喂夜草了！ 怪不得耷拉个脸跟我俩爱搭不理的！ 原来是生气了！ 他尴尬拍拍脸，又遛跶到鹅窝，打开门，大鹅小鹅们呼呼啦啦冲出来，张开翅膀，在院子里嘎嘎叫着，尽情享受清晨的新鲜空气！ “豆包豆包，干啥呢？” 孙建平嘚嘚瑟瑟又跑到狗窝前，一不小心踩中了狗尾巴，把豆包疼得吭吭直叫！ 豆包没好眼色瞅着他，哼了一声，又钻回狗窝，蜷成一个球，不搭理他！ 得！ 我这一大早是犯了什么错！ 把猫狗马都给惹翻脸了！ 这个家是不能呆了！ 风紧扯呼！ “不知道张叔的饭店现在搞成啥样了……” 吃过早饭后，孙建平赶着马车，和老曹直奔鹤城，一来去给蒋明奇送点蜂蜜，毕竟人家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不表示表示就太不懂事了！ 二来就是去看看张叔的饭店，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直晃荡到下午两点，总算到了鹤城建设厂，远远就能看到那四间小房旁边站着好几个人，在那吵吵嚷嚷！ 老曹脸一黑！ (本章完) 第1202章 你再咋呼一声试试! 老爷子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几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推开挤挤攘攘的人群，定睛一看！ 好家伙！ 十几天不见，变了样了这是！ 四间小房从里到外粉刷一新，连房顶也重新换掉了，窗户全部换成新的，外框刷着白色的油漆，门楣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上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福星阁！ 以张叔的水平，断然是取不出这么有水平的名字的，那么这个饭店的名字，几乎可以确定出自蒋明奇蒋叔的手笔！ 至于那群吵吵把火的人群…… “干啥干啥，没完了是吧！” 张富田从饭店里冲出来，手里握着菜刀，“来来来，刚才谁说要来拆我家招牌的，你动一下试试！” “小子，耍横是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梳着分头，穿着眼下最时兴的喇叭裤，伸出手怼在张富田的肩膀上，“草，你踏马一个外来户，跑这嘎达来立棍了！昨天说好的，一天三块钱的孝敬，抓紧给了，别他妈耽误爷们们办事！” “来来来，我今天剁掉你三根手指头，再给你三块钱孝敬！卧槽尼玛的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知道老子姓啥！” 张富田也不示弱，瞪圆了眼珠子，挥舞着菜刀冲到小伙子面前，俩人眼对眼！ “咋的！” “咋的！” 一看这架势，孙建平立马明白了，饭店刚开业，这是有人上门找事来了！ 他一抖马缰绳，乌龙马嘶嘶咆哮着往前冲！ “驾！”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冲过来，吓得妈呀一声，急忙闪身躲避！ 张富田趁机一把抓住小分头的脖领子，脚下一个腿绊，直接把他摔了个大跟头，眼瞅着马蹄高高扬起，就要重重踩在他身上，小分头吓得声音都变了！ “饶命，饶命啊啊！” 孙建平扯住马缰绳，乌龙马立刻停住，低头瞅瞅躺在自己面前的小分头，鼻子里喷出呼呼的热气！ “起来吧，跑这耍无赖了是吧！” 孙建平跳下马车，从腰间拔出匕首扔给张富田，张富田稳稳接过来！ “卸他一条胳膊！” 张富田嗯了一声，锋利的匕首毫不迟疑的插进小分头的肩膀上，疼得那小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小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哪！” 孙建平蹲下来，拍拍他的脸，笑着问道。 “这，这是饭店。” “对喽，记住了，以后离这远点，要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记住没！” “记住了。” “大点声！” “我记住了！”小分头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滚！” 孙建平拔出匕首，鲜血噗的一下喷出来，疼得小分头脸色煞白，牙冠紧咬，硬撑着站起来。 那几个小兄弟平时只是欺负欺负老百姓而已，啥时候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吓得草鸡了，拼命往后躲！ “过来，把他搀走，别脏了我们的地！” 孙建平冲那几个人喊了一声，这才有两个胆子大的悻悻走过来，搀着小分头，一步一步往远处走。 “你给我等着！” 小分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操你妈！” 张富田抄起菜刀追了过去，吓得几个人撒腿就跑！ 孙建平和老曹相视一笑，把马车拴在门口，走进去“参观”了一番。 四间房子，一间作为厨房，剩下的三间全部从中打通，放着二十多张桌子，被刚才那帮小混混一闹，许多前来用餐的客人都被吓跑了，桌子上还放着不少残羹剩饭没来得及收拾。 “张叔呢？” “让蒋叔叫去了，还没回。”张富田低着头，将杯盘碟摞起来，送到后厨，“建平哥你们咋来了，吃饭了没我给你们做点啊？我这几天跟着我爸学了不少呢！” “不着急……” 正说着蒋明奇和老张一前一后走进来，瞅瞅屋子里，再看看外面，顿时明白是咋回事了。 “那帮王八犊子又来闹事了？” “嗯！” “操他妈的，熊人熊到家了！建平你们来的时候没把我的喷子拿过来？” 张子义勃然大怒！ 那几个小瘪犊子肯定是看他不在就故意来闹！ “叔你这是干啥，喊打喊杀的！”孙建平笑笑，让他坐下，“和气生财嘛！对了我给你带来十斤蜂蜜，还有十斤是给蒋叔的。” 老曹从车上把二十斤蜂蜜拎下来，蒋明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来就来呗还老带啥东西……” “那帮瘪犊子是不是经常来？”老曹拍了张子义一把，问道。 “我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我一走就过来找事。”张子义气呼呼哼了一声，“我这是前天开业的，本来整得挺好，来吃饭的也不少，被他们这么一搅合，谁还敢来吃饭？” “操他妈的，再敢来我就宰了他们！”张富田气得满脸通红，抄起菜刀吼道！ “你个完犊子玩意，还能让他们熊着？以后甭说是我儿子！” 张子义气得抓起筷子，冲儿子扔过去！ “叔消消气，他们要是再敢来，你就看我咋招待他们就完事了！” 孙建平笑笑，“蒋叔你在派出所有认识的人不？” “我和这片的老董挺熟的，他儿子是我们供销社的一个小领导。”蒋明奇笑道，“要不我跟他说说去？” “那倒不用……” 外边一窝蜂的又传来吵吵扒火的声音，孙建平等人透过窗子一看，尼玛！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不是前几年来鹤城卖炮仗，过来找事那帮小逼崽子嘛！ 小平头！ “富田，抄家伙！” 孙建平转身冲出饭店，跳到马车上，装模作样摸了两把，手里已经攥着自己那把插梭盒子炮！ 老张、老曹和张富田也都拎着家伙式，来到外边，孙建平赶着马车慢悠悠走过来，堵住这十来个小伙子的后路，咔嚓一声打开保险，“还认识我不？” “你算个几把……” 小平头扯着嗓子嗷嗷叫，“哪个瘪犊子刚才把我兄弟给插了？” “我干的，咋样！” 孙建平把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他脑门上，“你再咋呼一声试试，信不信我给你脑袋开个窟窿？” 小平头也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 这货二话不说，噗通直接跪在地上！ “哥，我错了！” “说说自个错哪了？” 孙建平冷笑一声，这也是个完犊子货！ “我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请您老人家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小平头这套嗑说得还挺利索，看这架势，以前没少吃瘪！ “滚吧，以后再敢过来嘚瑟，我他妈先给你来个三刀六洞！” “谢大哥饶命！”小平头还挺讲究，跪在地上嘭嘭磕了仨响头，把孙建平听得直呲牙！ 真使劲儿啊！ 没想到小平头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肩膀捆着白色绷带小分头领着一伙人呼呼啦啦冲过来！ “大哥，就是这帮比崽子！” (本章完) 第1203章 饶命啊呜呜呜救命啊 …… 孙建平一看，这伙人…… 嗯，不认识！ 不过看气势倒是比刚才的小平头强上不少！ “来来来都过来！” 孙建平招招手，为首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拎着大刀片子，怒气冲冲跑到马车旁边，“啊……就是你欺负我兄弟啊！” “你给我好好说话！” 孙建平抄起马鞭，啪的一下抽在他手腕上，那马鞭里编了钢丝，一抽一道血檩子，壮汉手腕一哆嗦，大刀片子当啷落地！ “诶我草，你踏马跟我来横的是不！”壮汉疼得一激灵，怒气冲冲想要上车和孙建平厮打，没想到那条鞭子在孙建平手里就像活了一般，指哪打哪，噼里啪啦一顿爆响，抽得那壮汉胳膊上、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血檩子，哩哩啦啦往外淌血！ “你他么……都瞅你麻痹啊，上来给我干他！” 壮汉被抽得激恼的，冲身后一挥手，张子义和老曹、张富田三人也都抄起家伙，“你们上前一步试试！” “小子，耍横讹钱你也得看看地方，跑我们这来找死，只能算你眼瞎！” 孙建平意犹未尽的把鞭子仍在车上，掏出插梭盒子炮，顶住他的脑门，“想死还是想活？” “大兄弟我想活！” 壮汉被吓傻了，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直接掏枪！ “想活是吧，行，去靠墙跟给我站着！” 孙建平摆摆枪管，命令道。 壮汉灰溜溜走过去，乖乖走到墙根脚，双手抱着头，面朝墙壁，“大兄弟你看我这样行不？” “老实站着！” 孙建平吼了一嗓子！ 他又举起枪，“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站好！” 有个穿的确良衣服的想跑，张富田怒了，几个箭步追上，飞起一脚踹在他后背上，把那个的确良踹得一个大前趴扑倒在地，下巴、手掌心都磕破了，鲜血淋漓！ 张富田冲过去，像拎小鸡一眼把他提溜起来，见那几个被吓傻的混球，嗷的吼了一声，“瞅你麻痹，都过去！” 几个人灰溜溜的凑到墙根脚，把手背在脑后，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张富田来劲了，抄起烧火棍，对准这十几个人的屁股一顿狂抽！ 抽得这帮家伙哭爹喊娘！ 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大家伙都忍不住捂嘴笑，不少人都喊着好！ 这帮小混混，仗着他们父母当着鸡毛蒜皮大的小干部，一天天正事不干，到处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敲诈勒索调戏妇女，早该有人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 “往死里打！” 不一会福星阁门口就围了一大堆人，孙建平冲张富田摆摆手，让他不要再打了。 他跳下马车，走到那个被打得最狠的壮汉面前，“说说吧！” “大兄弟我也没要你们一分钱啊，至于往死里揍我吗？”壮汉一米八的大哥子，险些哭出声来，“我就是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你踏马的拎着大刀片子过来看看，咋的是不是想把我们几个都剁了，然后霸占饭店成你自个家的？” 孙建平可不惯着他，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抽得壮汉原地转了个圈！ “说！” “呜呜呜我，我们就是想讹俩钱花花……” “张叔，按道上规矩，这种歪毛淘气该咋处理？” “按咱们东北绿林道的规矩，这样的货抓住，先剁手，再不老实就挑脚筋！” “听到没……” 孙建平拍拍壮汉的脸，冲富田招招手，“去把菜板子菜刀拿过来，执行家法！” “大哥，大哥我真的错了我……” 壮汉吓得腿肚子转筋，他领着这帮小兄弟，平日里也就是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欺负欺负进城卖菜农民的能耐，今天看到比他们还横的，早就吓得昏了头了！ 咣当一声，板凳搬出来，菜板子支上，锋利的剁骨刀闪烁寒光！ “过来吧你！”张富田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按在菜板子上，壮汉直接吓尿了，“大兄弟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就你们这路货，不给你们来点狠的你们是不带长记性的，富田，给我剁了！” “好！” 张富田再咋说也是张子义的儿子，血脉中流淌着土匪的狠辣，他提起菜刀…… “老领导，那小子好像是x局里马胡子的儿子，不会闹出事来吧？” 一个姓董的中年人和蒋明奇站在人堆里，看着眼前这出“大戏”，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这就是杀鸡给猴看看而已。” 蒋明奇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也提心吊胆！ 建平啊，可别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活是吧？”孙建平笑着瞅瞅壮汉那张吓得煞白的脸，壮汉使劲点头，“想活！” “知道今天这事是谁引起的不？” “知道，是你们的人插了我兄弟……” “嗯？” 孙建平一瞪眼！ “大大兄弟我错了，我说错了，是我兄弟跑你们这讹人，被你们……他自个往刀子上撞伤了！” “懂事！”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样整天给你招灾惹祸的兄弟，还能要么？” “不，不能了！” “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去把你那个跑来讹人的兄弟给我拽过来，我剁他一只手，要么剁你一只手，你自个选！” “剁他的剁他的！” 壮汉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喊起来！ 孙建平无奈一耸肩，扯脖子喊起来，“瞧瞧你们认的好大哥，连一只手都不愿意帮兄弟分担！” 小分头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跑！ “你们几个，今天要么把他给我抓回来剁手，要么我剁你们每人一只手，自个选！” 那几个小混混听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冲过去，抓头发的抓头发，薅脖领子的薅脖领子，拽腿的拽腿，像杀年猪一样把那个小分头给硬拽过来！ “饶命啊呜呜呜救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小分头吓得哇哇大哭！ “就你这逼样的也敢跑我们这来立棍！” 老曹、老张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富田！” 孙建平吼了一嗓子，张富田一把拽住小分头的胳膊，架在菜板子上，抄起明晃晃的剁骨刀！ “呃……” 小分头被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完蛋不！” 孙建平气得踹了他一脚！ “行了行了别闹了！” 见这几个家伙被吓得不轻，蒋明奇才和老董挤进人堆里，拍拍小分头的脸，小分头这才悠悠转醒，看到俩人，吓得嗷嗷大喊我错了，别剁我的手！ “不剁你的手，走，跟我去派出所接受一下调查！”老董把他提溜起来，“你们几个也都跟我走！”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心有余悸瞅了一眼这间小店，暗自庆幸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大哥你啥意思，你刚才咋让人吓成那熊样呢！” “去你码的别说我，你不也吓尿裤子了么！” “你们真没义气，一个个拼了命去抓老子……” “别逼逼数你跑的最欢！” “我要跟你们割袍绝义！” “去你个嘚儿的，就你这货色的大哥……咋不让车撞死！一点也不给兄弟扛事！” “我他么手都快让人剁了我帮你扛鸡毛事！” 这帮人内讧起来，老董扭头瞅瞅站在门口的孙建平，暗暗点了下头！ 好小伙子，你是真有招！ (本章完) 第1204章 店掌柜的到底啥来头? “好小子，你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啊！” 住在附近的老百姓都深受其害，今天看到孙建平惩奸除恶，顿觉解气！ “我们也只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今天小店开张，大家里面请！” 孙建平趁机招揽起客人来！ “新开张的？进去看看！” 众人鱼贯而入，不一会二十张桌子就坐满了，张子义喜上眉梢，建平这孩子就是我的福星啊！ 他几句话就给我招了这么多客人！ 爷俩在后厨一顿煎炒烹炸，孙建平和老曹在前边给客人们端茶倒水，寒暄打趣，等饭菜端上来大家伙一尝，眼睛都是一亮！ 嘿没想到那个五大三粗的掌柜，做饭还真有一手！ 关键是服务态度真的好啊！ 这边喝酒吃菜，那边给端茶倒水伺候着！ 可不像国营饭店那样，上盘菜都摔摔打打的，那脸耷拉得，好像别人欠他们一百八十万似的！ “来来来大家伙都吃着喝着，想要什么菜自个点！” 蒋明奇反正闲来无事，笑呵呵站在柜台前，帮忙收钱，迎来送往，众人一看供销社社长竟然亲自为这家小店站台，都是惊奇不已！ 人家蒋明奇是啥身份！ 那可是老干部，老革命！他咳嗽一声，就连哈市的领导都得立马跑过来嘘寒问暖！ 店掌柜的到底啥来头？ 竟然能请动他！ “叔，咋样？” 孙建平就充当了临时的店小二，一顿忙活过后瞅瞅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客人们这才渐渐散去，他凑到柜台旁，笑嘻嘻问道。 蒋明奇拿起账簿，掐着手指，人家甚至连算盘都不用，张口报出今晚的营业收入！ “八十七块五毛！” “这么多！” 张子义解下围裙，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水，凑过来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单单一个晚饭口就赚了八十多！ “我算过了，扣除咱们的米面油菜火什么的成本，利润基本上对半劈，那么这晚上的净利润是四十三块七毛五分。” “哎呦嘿，你这家伙可是发了财了，一个晚上挣人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 老曹哈哈笑起来，在张子义憨憨挠挠头，“这不有成本跟着么！” “行吧，好好干，这个小店还是很有希望的！”蒋明奇笑着拍拍张子义的肩膀，“该着你发这份财！” “爸，一个晚上八十多，那一个月下来咱们家不就能挣到两千多块？”张富才乐得合不拢嘴，被张子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混小子，早上和中午都歇着？” “嘿嘿……” 大家伙也都跟着笑了一声，蒋明奇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啊，都这个点了就甭走了，去我家住一宿！” “那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小子净跟我瞎客气！”蒋明奇瞪了他一眼，“老曹也去吧，让他们爷俩在这看店！” “我看这么安排是完全正确的！” 老曹也笑，蒋明奇也笑，“你个老家伙，跟我俩扯淡呢，抓紧走吧，天色真不早了！” 众人分作两拨，睡觉的睡觉，收拾店铺的收拾店铺，喧闹一天的小小福星阁饭店的灯火逐渐熄灭，唯有草丛里传来沙沙的蟋蟀叫声，显得格外响亮。 “老张这辈子就想开这么个小饭店，现在也算是心愿达成了！”坐在蒋明奇家里，老曹一遍咕嘟着旱烟袋，一边和蒋明奇絮叨，“他吧年轻时就在这边一个大饭庄子当学徒，学了点本事……” “那后来咋又进山里当土匪了呢？” 老曹闪烁其词，“拥护啥我也说不上来，后来这不就回了我们屯子，那时节小鬼子就上来了，我说咱们上山吧，就跟着我上了山，有个叫凤珠的挺相中他……” “张叔年轻时是不是可带劲了？” “哪还有得说了？小伙长得精神，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子，骑马打枪都是一把好手，哪个闺女看见了不动心？有个姓赵的地主还上赶着要把自家三闺女保给他，他死活没干。” “后来捡了个日本媳妇？” “嗯哪！”老曹咧嘴一笑，“该说不说，他那日本媳妇年轻时是真俊，那小模样……就是个头矮点，能和他过这么多年，拉扯大三个孩子也正经不错了。” “那前些年咋没回日本去？” “人家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他老张那就是张家人……” “难得她深明大义！”蒋明奇笑了笑，又给老曹倒了杯水，转过身问孙建平，“我听说你们那弄了个筷子厂，也是小鬼子投钱修的？” “嗯，叔你知不知道大鼻子六百吨黄金的事情？” “这个我略有耳闻，当年大鼻子将六百吨黄金运到东北，寻求小鬼子的庇护，小鬼子收了黄金，可后来这批东西就音讯皆无了。” “嗯，他们怀疑那批金子就藏在山里，所以才死乞白赖的又是给我们修公路又是盖厂房……” “那他们找到没有？” 孙建平摇摇头，“大兴安岭那么大，想藏点东西那不跟玩似的，想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不过我好像听说他们把南洋抢过来的一批金银珠宝也都藏在大兴安岭里了……” “当年小鬼子的国策就是‘宁舍本土，不舍满洲’，将这里作为战略大后方进行建设，在大兴安岭藏些金银珠宝以图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蒋明奇幽幽叹了口气，“东北这块风水宝地，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呢！” “是啊……” 晚上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孙建平翻来覆去睡不着，媳妇现在干啥呢？ 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俩孩子有没有淘气？ 他们娘几个晚上吃的啥啊……慧慧那厨艺，八成俩犊子又翻脸了！ 明天抓紧回去吧！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正在做梦和媳妇坐在咕噜河边欣赏风景，调皮的钱大小姐装模作样腿扭坏了，让他背着…… “建平快起来，失火了！” 猛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拍拍他的脸，孙建平戛然惊醒，睁眼一看，正是曹叔！ “咋了叔？” “你张叔的饭店失火了，赶紧跟我过去看看！” 孙建平脑子嗡的一声！ 真是怕啥来啥！ 开个店竟然也如此费劲！ 俩人匆匆跑到福星阁，此时火势已经被扑灭，原本粉刷一新的外墙又被熏得黢黑，老张脸色铁青的看着被烧得糊巴烂啃的小店，牙关紧咬，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老张咋回事？” 蒋明奇匆匆跟在孙建平后面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吓了一跳！ 刚才走的时候还好好地啊！ “我，我正睡觉呢，就听外边哗啦一声，窗户上就着火了，还有一股汽油味……”张富田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店，恨得牙根直痒痒！ 孙建平听明白了，这是有人往小店扔汽油瓶啊！ “蒋老哥，你们供销社几点开门？”张子义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上午八点啊，咋了？” “我去买两把喷子！” (本章完) 第1205章 哪里跑! “你先消消气，先查明是谁干的，咱们走正规程序，别干傻事！” 蒋明奇急忙冲老曹招招手，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他才能说动盛怒之下的张子义。 “不整整他们，他们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没想到老曹的意见和老张一样！ 好说好商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想要跟我们玩横的，那就较量较量吧！ 孙建平则蹲在窗户下面，把玻璃瓶碎片捡起来，上边还残留着商标纸的痕迹，是本地生产的一种名为“明月岛”的啤酒。 不过光从这些蛛丝马迹根本看不出什么。 难道是竞争对手所为？ 他站起身，看看沐浴在晨曦中的鹤城，要说私营小店，方圆两里地内就他们这一家，而且眼下私营饭店少之又少，国营饭店更犯不着干这种事情，生意好赖和人家有啥关系？ 人家可是按月拿工资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傍晚那帮来找事的小兔崽子们干的好事！ “先收拾收拾，把窗户换换，再把墙面刷一刷吧！”蒋明奇也是连声叹息！ 见张子义杵在原地不动弹，老曹扯了他一把，张子义这才沉闷哼了一声，领着张富田，走进屋里，将刚才救火时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了一下。 上午八点，供销社刚一开门，张子义就进去买了两支喷子，四盒子弹，背在身上，晃晃荡荡进了饭店！ “他吗的，谁再敢来扎刺，老子就让他尝尝这个！” 张子义从盒子里取出两发霰弹塞进去，咔嚓一声合上弹仓，比划了一下！ “你悠着点，吓唬吓唬就行了，别伤着人！” 老曹有些担忧的抓过子弹盒看了看，原来这盒是空包弹，一打一个响，但是没弹头，伤不着人。 “嗯，小惩大诫即可，要是闹出人命官司，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蒋明奇叹了口气，他本想着走正常途径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可没想到人家这四个人都选择以武力解决，他也只能干瞪眼！ 只是…… “这样，咱们今天继续营业，等晚上他们肯定会再来，到时候我和富田在外边埋伏，叔你和曹叔在屋子里防备，来人咱们就打！” “我看行！” “那就这么干吧！” 老曹和老张纷纷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幸亏爷俩昨晚都睡在店里，发现得早，直熏黑了两面墙，烧掉了两扇窗户，将窗户换掉之后，老张继续开门营业！ 爷们这回跟你们摽上了！ “诶呀嘿，他吗的还敢开！” 远处探出两个小脑瓜，看到仍旧挂起两个幌子，继续开门营业的小店，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么一闹，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总共也才卖了三十多块钱，眼瞅着又是十点多了，老曹让孙建平先送蒋明奇回去，以免等会闹起来伤着老爷子！ 没想到蒋明奇竟然不肯走！ “你们是不是小瞧我？想当年咱也是死人堆里爬过几十回的！”蒋明奇抄起喷子，随意摆弄两下，两颗霰弹掉在他手心，哈哈一笑。 “那行吧，等会您老躲在我身后，可千万千万别随便露头！” “放心！” 蒋明奇倒是有些兴奋！ 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还能重温一把“打伏击”的感觉！ 店面的灯一盏盏灭了，躲在黑暗中的几个人窃喜不已，一个个拎着装满汽油的瓶子，瓶口塞了块破布，一个接一个悄悄凑到福星阁小店附近。 “等会看我口号，我喊一二三，就都给我往玻璃上砸，这回看我不把丫的烧成灰！” 众人小声应了一句，一个个排着队凑到小店门口，掏出火柴点燃瓶口的布条。 阴沉暗夜下，这点火光显得格外刺眼！ 孙建平掏出插梭盒子炮，对准天上砰的就是一枪！ 两扇窗户猛地被推开，老张和老曹，两位老将各自握着一支双筒猎枪，对准外边的人扣动了扳机！ 砰！ 这几个小子吓坏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人家竟然躲在店里等着他们呢！ 啪！ 一个小子手一哆嗦，汽油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瞬间橘红色的火焰蔓延开来，点燃了带头之人的裤子，疼得那家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快跑啊！” “哪里跑！” 孙建平和张富田也从路边跳了出来，吓得几个家伙妈呀一声，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玩命逃跑！ “给我追！” 孙建平扯着脖子大喊大叫，这几个兔崽子跑得更快了！ “哈哈哈！” 老张、老曹和蒋明奇都笑得不行，就这小胆子，还敢学人家来放火？ “这回应该没事了，都收拾收拾睡觉吧！” 蒋明奇让孙建平收了两铁锹土，洒在仍然燃烧的汽油上面，拍拍手，看了一眼身后的招牌，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世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难说！ 接连几天，那帮浑小子再也没过来闹事，孙建平看看一出门好几天，家里的事情早就堆积如山，便和张子义告别，与老曹赶着马车回了二马架。 “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孙书记！”钱慧珺正在院子里侍弄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子们，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进门，脸上一喜，随即沉下脸来，没好气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呢！” “张叔的店出了点事，我们帮忙料理一下。” “张叔的店咋了？”钱慧珺接过马缰绳，将乌龙马牵到后院马厩里，乌龙马好几天没看到女主人，故意往她身上蹭，闹得衣服上全是马毛。 “坏马！”钱慧珺笑着拍了牠一下，乌龙马低着头，呲着大牙嘶嘶的笑，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不已。 “还能咋，招惹上几个小混混，让我们给打跑了。” “唉，现在风气太不好了，我们学校门口也有抢学生钱的。”钱慧珺叹了口气，随意将乌龙马的缰绳拴在木桩子上，乌龙马急得直跺脚！ 上饭啊两位主子！ “这个联防队还得好好组织一下！”孙建平扯过一捆干稻草扔进马槽里，乌龙马斜了他一眼，低头捋着草慢悠悠的吃。 “没给我买点礼物啊！抠死你得了！” 孙建平掏出一个发卡递给她，钱慧珺摆弄来摆弄去，展颜一笑，将发辫解开，盘成一个发髻，“来，帮我夹上！” “我媳妇真好看！” 孙建平果断送上一句，钱慧珺对着镜子照了照，抿嘴一笑，“小瓶子眼光不错，表扬一次！” “那是！”孙建平一把推开四仰八叉躺在炕头睡大觉的老猫坐了下去，把老猫气得龇牙咧嘴！ “最近公社没啥事吧？” “哦对了哥，昨天那谁来了！” “谁？” “县税务局的，叫什么李旭中，说是来收税。” 钱慧珺从炕头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本章完) 第1206章 孙桑，你滴怎么不看我? 我去！ 孙建平一皱眉，我们这边刚刚走上正轨，收税的就来了？ 速度倒是快！ 他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不少文件，以及各种各样的税单，收税的主体就是他们太平山花炮厂和那个小小的化工厂。 至于筷子厂，人家属于和外商合办，所以税务方面直接和藤田株式会社驻哈市办事处对接，自然就和他没太大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个农业税！ “税种可倒是不少！”孙建平把东西又都一股脑的塞进文件袋里，起身去了隔壁老曹家。 “一天天的可是够忙的！” 钱慧珺站在院子里，看着丈夫纵身跳过墙头，叹了口气！ 老猫溜溜达达走出来，歪着头瞅瞅进了隔壁屋子的小瓶子，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对于交税这件事，老曹是打心眼里不太乐意的，钱这个东西，进了俺老曹的手，不榨出点油水，甭想让老子再掏出来！ “咱们去年总共才卖了多少烟花爆竹，就要这么多税，欺负人呢！你让老李过来跟我说！” 看完税务局下达的文件后，老曹叼着烟袋，一脸不情愿！ 别看谁挣点钱了就往死里呱哒！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太好了！” “啥？” “那好吧！”孙建平心花怒放，就让曹叔和那个叫李旭中的税务员慢慢扯皮吧！ 老子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你张叔这个饭店开的，咋还惹上那么一帮小瘪犊子……不知道能干咋样呢！” 老曹从口袋里掏出抽得只剩下铅笔头大小的雪茄，点着咕嘟了一口，美得老爷子眯起眼来享受！ “我跟你说在那头我都没好意思拿出来抽！” “哈哈！”孙建平笑了笑，“等过阵子再让我二叔给您买两盒送过来！” “你可拉倒吧，当这玩意一个钱俩钱儿呢！别败祸钱了！”老曹又抽了两口，急忙掐灭，又塞进口袋里，留着馋的时候再过过瘾。 这老爷子！ 一根雪茄能抽一个月！ 孙建平转身出了门，直奔后山，去看看二叔种下的苹果树苗。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苹果树苗长大了不少，有些已经放了四五片叶子，娇嫩的枝条随着风轻轻晃动，尽情吸收初夏的阳光。 葡萄架上已经结出了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葡萄，李秀芝正拿着剪刀给葡萄疏果。 “建平回来了，张叔的饭店开的咋样啊？人多不？”李秀芝一看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问道。 “还行，生意挺好的！” “你说他们家老大媳妇也是的，富才都去接多少次了，就是别别愣愣不回来。气性咋就那么大呢！” “他俩订婚的时候我就说不行，谁还不知道前屯刘四两口子，那家伙比谁都能算计，我看啊到头来老张家那点家产都得让她算计过去！” 说话的是徐金城的媳妇北野纱织桑。 “可不么，你就说老张这辈子就琢磨开个小饭店，她可倒好，一张口就要五万块钱，你说你开一个山货庄子是镶金啊还是嵌银啊，用得着那么多钱么！” “我看八成是刘四两口子撺掇的，想着法从老张家往外掏钱呢！” “还真备不住……” 这帮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孙建平皱皱眉，两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就等同于一百只鸭子呱呱乱叫！ 受不了了赶紧回家…… 远处的筷子厂可以听到隐隐的机器轰鸣声，一辆接一辆的货车拉着生产出来的一次性筷子，开上柏油路面，直奔大连港而去。 樱子小姐正站在工厂门口统计最近的生产量，看到孙建平走过来，她笑着招招手，一步三扭走过来。 天气热了，樱子小姐的穿着也越发清凉，脚上穿着一双木屐，两条大白腿白得晃眼睛，一条小短裤紧紧勒住屁股蛋子，往上看则是一件松垮垮的白色圆领t恤衫，长度只到肚脐眼，把里面穿得黑色胸罩映衬得若隐若现！ 真受不了！ “孙桑，你滴回来了？” “嗯，去鹤城看了看。”孙建平把目光挪向厂子里面，一根根粗壮的大树塞进机器里，最后变成无数白色筷子掉出来，让他感到十分神奇！ “鹤城现在滴还是老样子？” “没啥变化。” 孙建平又仰头看天，今天天气真不错，晴空万里…… “孙桑，你滴怎么不看我？” 樱子小姐十分纳闷。 “我滴不敢看……哈哈，最近脖子疼，我活动活动。” “脖子疼，你滴颈椎病吧，我滴帮你按摩一下！”说着樱子小姐就要上手，孙建平急忙后退一步，“还是算了吧，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撤了！” 他落荒而逃！ “奇怪滴人！” 樱子小姐瞅瞅他的背影，摇摇头。 “我跟你说媳妇，那衣服穿得，肚脐眼都在外边露着！” 孙建平对樱子小姐的着装进行了严厉“批判”，钱慧珺笑吟吟听着，“所以你看不下去，帮她往下扯了扯衣服？” “别开玩笑了，那小衬衫就这么短，往下一扯，上边又露出来了！” 钱慧珺脸一红，“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光盯着人家大姑娘看，没个正经！” 孙建平大叫冤枉，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对了哥，张叔那个饭店能挣钱吗？” “费劲！”孙建平接过媳妇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阎王好斗小鬼难缠，那帮小混混隔三差五来惹事，要是依着张叔以前的脾气，早把他们一个个都抹了脖子，可现在不一样了，要讲文明讲法治……” “最烦这些东西！”钱慧珺想起堵在学校门口欺负小孩子们的那些小混混，也是头疼，“你不是说要把联防队整一整吗？抓紧整吧，要不万一孩子出了事，我们咋跟家长交代啊！” “也是……现在的社会风气大不如前些年了！”孙建平皱皱眉，幽幽想到。 孙建平也不是瞎子，每次去鹤城，他都发现大街上有不少闲散的年轻人，其中不少人都是返城知青。 本身鹤城工作岗位有限，这些年人口爆炸式增长，知青下乡也是个不得已而用之的解决剩余劳动力的办法，可是现在都一窝蜂的回城了，又没有更多岗位安置这些剩余劳动力，怎么办？ 没办法！ 有钱的可以找人安排岗位，或者让父母提早退休，子女顶班，剩下的要么去复读考大学，或者找些零工干干。 有些胆子大的就狠下一条心，去南方闯荡一番！ 至于剩下的那些，大抵可以归类为社会的“渣滓”了，就像那些小混混一样，到处惹是生非，敲诈勒索，甚至走上犯罪之路。 “现在上头不让生孩子了，说是搞啥计划生育，今天刚来我们学校宣传过，让孩子们都回家和大人说一下。” 钱慧珺打了个哈欠，往他身边靠了靠，提鼻子闻了闻，“去，一股葱花味儿！” 孙建平贱兮兮一笑，“那还想有啥味？樱子小姐的香水味？” “讨厌！”钱慧珺白了他一眼，“亲爱的，我还想再给你生一个，要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咱家都一儿一女了，再生一个？生啥？” (本章完) 第1207章 他们再敢来，就干他们! “说什么浑话，当然是生孩子！” 钱慧珺小脸一红，“你要是不想要就拉倒，我还不稀得生呢！” “再说吧！”孙建平往外边撒么了一眼，“咱家那俩犊子咋还没回来？这天都黑了……” 他趿拉着鞋往外走，推门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女儿怀里抱着一只嘴巴尖尖，四爪黑黑，长得好像小狗崽，却比小狗崽更细长的动物幼崽，正在往院子里走！ 狐狸崽子！ “你这是在哪弄来的？” “水库边啊，我坐在那钓鱼，牠就过来朝我要鱼吃，我就给抱回来啦！”小丫头还傻不愣登举起小狐狸崽子向老爸炫耀，吓得孙建平劈手夺下来，放在地上，小狐狸崽子瞅瞅小丫头，又看看孙建平我，委屈叫了两声，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跑了！ “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玩点正经玩意！”孙建平扯过女儿的小手，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被狐狸抓伤后这才放心，“以后不准乱抱这些野生动物了知道没？” “知道啦，爸爸真墨迹！” 小丫头促狭捏捏的他的耳朵，“爸爸没给我们带点好吃的？” “吃你个大头鬼啊吃！” “略略略！”小丫头吐吐舌头，跑进屋子里，不一会拿了个包子站在门口啃，小狗崽子们摇着尾巴蹲在她身旁，急得吭吭直叫！ “老儿子你把狗喂喂！” 屋子里传出钱慧珺的声音，小土豆嗯嗯点着头，钻进仓房舀了一瓢苞米面出来，用开水烫过之后弄了一些剩菜剩饭倒进去，用烧火棍搅拌一下，就是一顿狗食。 他把狗食倒进盆子里，端到外面，用小手拍拍盆子边缘，小狗崽子们立刻争先恐后跑过来，把脑袋扎进盆里一顿狂吃！ 孙建平看着狗崽子，又想起了草原上那九百五十头奶牛。 不知道现在咋样了，有空也该去看看，毕竟都是二叔掏出真金白银买的，要是万一闹出点毛病，他也没办法向二叔交代。 小丫头还在为不让自己抱小狐狸崽子而生气，钱大小姐坐在一旁写教案，小土豆在院子里和小狗玩耍，孙建平正在外屋地炒菜，炸好的麻花放在篦子上蒸了一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乌龙马站在马厩里，用大嘴巴豁楞着草料，去吃下面的豆粕…… 晚归的燕子落在天线上，叽叽喳喳的叫，院子里的大鹅也叫起来，领着一队队小鹅从蓝莓地里走出来，跑到食槽前喝了水，迈着小方步，慢悠悠进了窝。 天色慢慢黑了，屋子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豆包竖起耳朵倾听，摇摇尾巴叫了一声！ “哥你猜豆包刚才叫的这声，是啥意思？” 钱慧珺夹了一根麻花，咬上一口，笑着问道。 “大概是提醒老儿子别忘了喂牠。”孙建平笑着搓搓儿子的小脑瓜，给他夹了一筷头孜然炒肉片。 “爸爸，张爷爷啥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他了！” “你张爷爷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孙建平苦笑一声，“人家在鹤城做生意，赚大钱呢！” “那帮混混……鹤城就不管吗？” “咋管啊，我听人说领头的那小子是一个叫什么马胡子的儿子，马胡子又是什么什么局的……” “怪不得……”钱慧珺微微蹙眉，“没想到想干点买卖这么难！” “我看那小子就是在作死，惹着谁不好偏偏惹着张叔，要是把他逼急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但愿别出事吧！” 钱慧珺拍了女儿一下，“别给猫喂糖吃！” “喵！”老猫白了女主人一眼，一口叼住小丫头手里的奶糖，跳到窗台上，一边吃一边发出嘛嘛的声音。 吃完糖后，老猫舔舔舌头，高高竖起尾巴，走到炕沿边上，瞅瞅钱慧珺，忽然一转身绕到正低头喝汤的孙建平身边，锋利的爪子抓着他的衣服，蹭蹭两下爬上后背，照着他后脑勺当当就是两拳！ “臭猫！你打我干啥！” 老猫掉了个身跳到地上，冲孙建平挑衅似的摇摇尾巴，推开门跑了出去！ 夜深人静，猫猫去约会喽！ 喵喵！ 打小瓶子两下就感觉神清气爽！ “晚照背高台，残钟残角催。能销几度落，已是半生来……” 蒋明奇看着逐渐坠入地平线下的红日，慨然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看亮起的招牌，推开门慢悠悠走了进去。 “蒋叔来了，您快坐，想吃点啥？”张富田一看是他来了，急忙满脸陪笑上前，先给他倒了杯茶水。 蒋明奇端起来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龙井？你们咋还有这好茶？” 张富田嘿嘿一笑，“是建平哥那个有钱的二叔送给我爸的，我爸说这茶金贵，也就您老来了才能沏上一壶，给您老慢慢喝！” “你爸真是有心了！” 蒋明奇笑了一声，好个张老三，有情有义，不枉我这么帮你！ “最近那几个小子没来惹事吧？” 张富田摇摇头，“这几天倒是没来，现在我和我爸睡觉都得枕着喷子，他们再敢来，就干他们！” “别冲动，赶走就行了，千万千万别惹出事来！” “知道了，您老今天想吃点啥，我让我爸给您做！” “来个猪头肉，一个大葱炒鸡蛋，主食都有啥？” “您老今天算是来着了，昨天我和我爸油，用油滋拉拌酸菜包的大蒸饺，我给您来俩尝尝？” “那好啊，赶紧的给我上吧！” 蒋明奇一脸笑容看着里里外外忙活的张家父子，感慨一声小老百姓挣点钱真不容易！ 烟熏火燎的…… 不一会饭菜上齐，张子义还特意给老爷子切了几片自己灌的香肠，蒋明奇一边吃着，一边听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新闻，为了招揽客人，张子义还专门把家里的收音机给搬了过来。 “老爷子今天的菜可还合你心思？” 张子义忙活完，擦擦围裙从后厨走出来，扯过板凳坐在蒋明奇身边，蒋明奇一笑，“不错不错，我还最得意这个油滋拉酸菜馅蒸饺，不腻也不拿人，酸得溜的最好吃了！” “哈哈老爷子说好吃，那我明天多做点！老二，再给你蒋叔拣俩饺子端过来！” “不必了不必了，晚上不能吃太多……咋样老三，这几天生意还好啊？” “还行吧，对付个零花钱。”张子义瞅瞅剩下的几桌客人，皱皱眉，“老爷子，建平跟我说，让我买个二十一寸大彩电支起来，你说能行不？” “一台进口的二十一寸彩电，少说也得三千多，你舍得掏这个钱么？” “舍得！” 张子义犹豫了一下，使劲点点头。 “你要是舍得这个钱，我就帮你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弄个彩电票。”蒋明奇低头想了想，又笑出声来，“这个孙建平，倒是会想招招揽客人！” “嗯？”张子义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合着孙建平让他买彩电不是给他们爷俩看的，是给客人们看的！ 诶嘛我这脑子！ (本章完) 第1208章 你们倒是点几个菜啊! 蒋明奇虽说退休了，但在供销社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主，很快二十一寸东芝大彩电就抬到了福星阁饭店里。 “悠着点啊，可别磕了碰了，四千多的玩意呢！”张子义小心翼翼指挥众人将彩电抬到事先打好的架子上，再接通电源，随即电视机里就传来了滋啦啦的电流声。 张富田站在板凳上，咔咔拧动旋钮，找台子。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电视机传来悦耳的歌声，惹得送彩电的倒骑驴师傅也忍不住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欣赏起来。 不光张富田，就连张子义也是第一次看到电视机这种东西，他兴致勃勃的站在一边，欣赏着绚丽的彩色画面。 这玩意就跟演电影似的！不过比电影好看！ “这二十一寸的看着就是大，带色的，还真亮，比十四寸的黑白雄猫强多了！” 一个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来，抬头一看架在墙上的电视机，给给笑起来，“让我看会行不？” “老爷子您坐！”张子义一看客人上门了，哪有往外撵的道理？急忙招呼张富田给众人端茶倒水上瓜子！ 听到饭店里传出来的声音，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很好奇，纷纷驻足观看。 胆子小的就站在窗外，隔着窗户玻璃看电视里面晃动的人影，胆子大的直接走进去，扯过椅子坐下来，慢慢欣赏。 “爸，都是来蹭电视的……”张富田瞅瞅这帮喝着茶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欣赏电视剧的“白嫖”客们，忧心忡忡！ 都别光抻脖子看着了，你们倒是点几个菜啊！ 就坐在那干瞅啊！ 张子义也抓瞎了，建平只让我买电视机招揽客人，没告诉我接下来该咋整啊！ “老爷子，老爷子……” 张子义瞅瞅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连窗外都站满了人的小店，扯扯蒋明奇的衣袖，一脸苦相，“这一个个的不吃饭光看电视，咋整啊！” 蒋明奇笑了笑，“建平让你买电视，没让你怎么招揽生意？” 张子义摇摇头，“他就让我买电视，剩下的就啥都没跟我说！” “这孩子，故意给我老人家出难题呢！老三你别着急，容我想想……” 蒋明奇站起来，凝视片刻，又瞅瞅人满为患的小店，微微一笑，顿时明白了该怎么做！ “你过来……你这样这样……” “啥，吃饭得电视票？” “对喽，咱比如说，在你的店里消费一块钱的，你给他一张电视票，凭票看电视一小时，消费两块钱的，就给两张电视票，以此类推……” “那要是好几个人一起来吃饭呢？” “你就是一万个人来吃饭，也是按照消费金额给票，明白了吗？咱们现在是做生意，当然要‘唯利是图’了！” 蒋明奇哈哈一笑，张家父子对视一眼，这…… 能行吗？ 甭管咋说试试看吧，要不一个个都糊在这里看电视，搞得生意都没法做了！ “大家伙都让让，让让，小店本小利薄，实在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还请乡亲们体谅体谅，咱们把桌子让出来，点几个下酒菜慢慢看不挺好吗？” 张子义冲众人一抱拳，腼腆一笑，众人一听说要他们点菜才能看电视，都甩了脸子，轰的一声起身走出去，搞得张家父子大眼瞪小眼！ 这招也…… “正看到兴头上呢，老板有猪头肉没给我切二两过来，再来盘花生米，一瓶酒！”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皱着眉敲了敲桌子，张子义大喜过望！ 果然还是有讲究人！ 不白看我家的大电视！ “老板我也点几个菜！” 一对领着孩子出来逛街的中年妇女也坐在桌边，嗑着瓜子欣赏电视上的武打片，冲张富田招了招手。 “来了！” 蒋明奇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我们毕竟不是搞慈善，是要做生意赚钱的！ 那些不花钱蹭电视的人，你就是再怎么便宜，他们也不会在店里花上一分一毫的！ “建平还跟你说啥了？” 蒋明奇把张富田叫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建平哥说桌子太多了，让我们撤下五张桌子，弄个包间……” “弄个包间？”蒋明奇微微皱眉，又点点头，“有道理，我看就拿出一间房，从中间隔开，再定做几个大圆桌，就能弄出俩包间！” “嗯嗯，等会我跟我爹说说！” “老板，来个肉炒豆芽、锅包肉、青椒炒鸡蛋，再来两碗米饭，一瓶酒！”又一桌客人推门进来，选了张靠窗边的桌子坐下，吆喝道。 “好嘞！肉炒豆芽锅包肉，马上就来！” 张富田又去忙活了。 蒋明奇站起身，细细打量这家小店，他忽然发现光运营这么一个小店，学问可不老少！ 单说这个电视…… 还有弄包间…… 刚才富田说什么做几个拿手菜的招牌挂在墙上，这样客人一进门，就方便点菜了！ 建平这小子，满脑子都是道道！ 要是让他经营这个小饭店，肯定能弄得风生水起！ 门外走进几个老者，穿着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蒋明奇眯着眼瞅瞅这位，顿时觉得此人非同一般！ 好像在哪里见过…… “国营饭店咱们都吃够了，听说这家店是私人的，今天来尝尝这的手艺。”花白头发的老者环视一圈这家小店，笑了笑，敲敲桌子，“服务员，麻烦来一下，我们点菜！” “老爷子您好，您要点啥菜？” “你们店有啥菜？”老者看到张富田，愣了一下，这小伙子的长相，好像一个故人啊！ “我们店的拿手菜有铁锅大鹅，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尖椒土豆片、锅包肉、溜肉段、侉炖小杂鱼，都是我爸的拿手菜！” “都是家常菜啊！”老者笑了笑，“你就给我来个溜肉段，再来个铁锅大鹅，一个排骨炖豆角吧！” “好嘞酒水来啥？” “来一壶茶吧，等下还要开车去乡下，不能多喝。” “好嘞您稍等！” 张富田匆匆下厨去安排。 老者环顾四周，与蒋明奇四目相撞，蒋明奇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取过一旁的茶壶走过来，放在桌子上，“几位面生得很啊，以前没来过？” “我们是哈市的，这回要下乡调查，路过贵宝地，就过来看看，换换口味。” “哦！那欢迎欢迎！” “老哥哥您……” “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我闲来无事过来帮着忙活忙活而已。”蒋明奇给每个人杯子里都倒了水，“尝尝！” 老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老哥哥，恕我直言，你们这家店看着不大，用的茶倒是上品！” 老者一笑，蒋明奇点点头，“尊驾品出来了？” (本章完) 第1209章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品出来了，上好的明前龙井，有钱也难买的好货色，你们咋拿这种茶出来招待客人？不怕亏本么？”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人分三六九等，木分松柏杨柳，看您几位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就知道非富即贵，我若猜得没错的话，你们是这个吧！”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老者笑笑，“老哥哥这双眼真是够毒的，不瞒您，我是在哈市一个部门任职。” “我就说么，尊驾一行一止都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严和霸气，自然不能小觑，必须以好茶好水招待！” “菜来喽！您尝尝！” 张富田端着一份尖椒炒土豆片，一份溜肉段走出来，放在桌子上，“铁锅大鹅还得等会。” “不急不急，小伙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老者把张富田叫到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彩，“你是不是姓张？” 张富田愣住了，扭头瞅瞅蒋明奇，蒋明奇轻轻摇了摇头，张富田憨憨一笑，挠挠后脑勺，“您认错人了吧，我姓蒋。” “原来姓蒋……” 老者眼神闪过一丝落寞，他长长叹了口气，抓起筷子夹了一块溜肉段送进嘴里，轻轻咀嚼两下，又愣住了！ “不合口味吗？”蒋明奇笑问道。 “不是，很好吃，酸甜适中，只是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老者又夹了块土豆片尝了尝，把筷子放下来，“你们这位炒菜的大师傅，是不是姓张？” “不是不是，那是我爹，也姓蒋。” 张富田急忙掩饰。 “好吧，或许是我年纪大了，整天就想着那一口，出现幻觉了。”老者苦笑一声，探着头往后厨扫了一眼，复又坐下来，“你们这个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 “这才开业没多久，一个月？” “差不多一个月了。”蒋明奇笑道，“我们是私人饭馆，有正经的营业手续。”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几个人吃完后结账走了，张富田一脸纳闷，“叔，刚才他干啥问我姓啥叫啥啊！” “憨小子，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张富田挠挠头，“不认识，不过看着挺有派头的！是不是个当大官的？” 张子义从厨房走出来，目送窗外远去的吉普车，摇摇头。 “认出是谁了吗？”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张子义沉闷哼了一声，又往窗外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夸富大会马上就要到了，孙建平把小陆、郝木匠叫到一起，告诉他们到时候要怎么怎么参会，怎么怎么上台接受表扬等等。 “建平，自行车真给啊！” “叔你说的这是啥话，要是不给自行车，他田县长的面子往哪搁！” “那就好，我就怕白跑一趟！”郝木匠憨憨一笑。 小陆显得很兴奋，年轻人头一次参加这么露脸的大会，而且还给发奖状，戴红花游街！ 到时候指不定多少小姑娘往我身上呼呢！ 嘿嘿嘿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 “表彰大会之后，县里还要招待你们吃一顿饭，吃饭的时候要注意礼节，不能上手，别给咱们公社丢脸，据说到时候省里还要派大领导下来，领导敬酒要喝，不能让领导下不来台……” “建平啊，这些事我都知道，我就问你县里给的自行车能拉动我那些工具不？” “老爷子您要真想要自行车，我去给你弄自行车票！”孙建平一脸无奈，这个郝木匠，咋就把眼光死盯在自行车上！ “那倒不用，县里免费给的，就用不着再花冤枉钱去买了！”郝木匠嘿嘿笑了一声，“对了到时候我得拿个笔记本，把那些万元户是咋发家的都记下来，都是好故事啊！” “这就对么！” 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叔到时候你还得代表咱们公社上台发言呢，演讲稿我都给你写好了，你拿回去背背，可别到时候一懵圈，整岔劈了！” “放心放心，指定差不了的！” 郝木匠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演讲稿，从头到尾刷了一遍，“这他么小菜一碟！” “全看您老的了！” 孙建平反倒有些担心！ 这老爷子看上去…… 不怎么太靠谱！ 他又给樱子小姐送去一份观礼嘉宾邀请函，樱子小姐今天穿的比较简单，一条鹅黄色带白花的薄纱无袖连衣裙，十分通透，朦朦胧胧可以看到里面穿的小背心和…… 受不了啊这女人！ 一天天的在这玩诱惑呢！ “孙桑，你滴到时候去吗？” “去去去！” “那好滴，我们滴坐车一起去！” 孙建平连连摆手，“我得先去趟公社，到时候樱子小姐您就先去吧，对了衣服穿得正式一点……” “好滴好滴，我滴懂！” 樱子小姐莞尔一笑，吓得孙建平连忙遁走！ 再不跑来不及了！ 我看她瞅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我也去！” “我也去！” 一听说老爸要去参加夸富大会，俩孩子顿时来了兴致，一个抓头发一个拽胳膊撒娇，孙建平苦笑一声，“你们来去干啥，蹭饭啊！” “嗯嗯，到时候肯定有好吃的！”小丫头掐指一算，就知道伙食指定差不了！ “好啊，到时候爸爸进去吃饭，你们俩在外边一边吧唧嘴一边看着，行不行啊大闺女？” “啊……”小丫头的小脸顿时就晴转多云了，“爸爸就不能带孩子进去尝尝么！” “不行啊大闺女，人家是要请柬的，没有请柬根本进不去啊！”孙建平笑着抱起儿子，“大儿子行不行啊？” “不行不行！”小家伙的小脑瓜摇得像拨浪鼓，“爸爸吃饭，我和姐姐在外边捡垃圾吃！” “你们俩都给我老实在家待着！”钱大小姐推门进来，把雨伞放在外屋地，扯过一条毛巾递给孙建平，孙建平帮她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我说我去喂你非得自己去……” “咱家那猪脾气可倔了，你摆弄不明白！” 孙建平愣住，瞅瞅女儿又瞅瞅儿子，钱慧珺也愣了一下，瞅瞅俩孩子，都哈哈笑起来！ “爸爸妈妈大坏蛋，骂我是猪！”小丫头气得嗷嗷叫！ “啊……”小土豆傻呆呆坐在一旁，发生了什么事？ 万众瞩目的纳河县表彰致富表彰大会终于召开了！ 这一天的小县城人满为患！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叔，小陆，你们俩千万记好了，跟着工作人员走，别乱出溜！”孙建平心情忐忑的看着杜尔基公社两位万元户代表身披大红花，在无数百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排成一队，从省城来的记者咔咔按下相机闪光灯，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知道了建平！” 郝木匠冲他招招手，扯扯小陆的衣服袖子，“孩儿啊，跟紧叔，别乱跑！” “知道了叔！” 几辆刷洗一新的解放大卡车缓缓开过来，车头还戴着大红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众人陆续上了车，于万众瞩目中挺直了腰板，把胸前的大红花亮出来，给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看！ 我们是万元户！ 是这个时代的楷模！ (本章完) 第1210章 干啥啊，我还没说完呢! “世事变化真快啊！” 老曹叼着烟袋，也站在人群中，笑眯眯看着缓缓驶去的汽车，总共八辆车上载着全县二十四名万元户，最后两辆车拉着作为奖励的自行车，车前也都佩戴着大红花，铮亮的车身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钱慧珺抱着宝贝儿子，一脸羡慕的看着这二十四位“娇子”，小丫头急得直蹦高，“妈妈妈妈让我看看，陆叔叔在哪呢！” “在那呢！” 孙建平挤过人群，把女儿抱起来，指着缓缓驶来的大汽车，车上的小陆胸戴红花，意气风发，冲众人招招手，路两旁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 这小伙真年轻！ 长得还带劲！ 关键还是万元户！ 要是嫁给这样的，那后半辈子不就吃香喝辣了？ 小小的县城今天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连带着姚忠平的牛奶生意都爆棚了，搞得他遥哪找孙建平，让他抓紧再送几百斤过来，这等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孙建平此刻正牵着女儿的小手站在县大院里，听田锡恒声情并茂的照着稿子读！ “在我们的带领下，我们纳河县的事业取得了长足进步，涌现出了二十四位万元户，并开设了花炮厂、筷子厂等许多工厂，我相信明年我们的万元户会更多，工厂也会更多，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们向着小康生活大步前进！” 哗！ 小词儿整得挺硬！ “下面首先表彰……” 孙建平扭头一看，发现在前来观礼的嘉宾中坐着一名白头发的老者，正襟危坐，腰板拔得溜直，正聚精会神的听田锡恒白活。 他扯扯老曹，指指那个老人，老曹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他！ 咋是他！ “下面有请致富先锋模范……” 田锡恒愣了一下，瞅瞅秘书，秘书轻轻点头，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田锡恒脸色一沉，本来是没有这个环节的，怎么突然变卦，硬是把他给插进来？ 老者转过头望向田锡恒，田锡恒没办法，只得清清嗓子，“下面有请知青代表，致富先锋模范孙建平同志上台发言！孙建平同志是六九年下乡到咱们这工作的知青，考上燕大水利系后不忘桑梓之情，毅然决然的放弃大城市的优厚待遇，回到我们县，为乡亲们早日摆脱贫困，发家致富尽心尽力，请大家鼓掌！” 孙建平也愣住了！ 事先没通知我上台发言啊！ 怎么冷不丁整了这么一出？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乡亲们一个个把手都拍红了！ “欢迎孙书记！” “孙书记最好了！” “孙书记加油！”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老百姓们一个个高举着手，齐声呐喊，滚滚音浪如潮水般回荡在小县城上空，看得田锡恒那张胖脸一阵红一阵白！ 前来观礼的老者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盛情之下，孙建平往下压了压手，现场终于消停下来，大家伙一个个抻长了脖子，静静等他发言。 “草，我看他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田锡恒气呼呼扯过凳子坐下去，一个劲冲孙建平翻白眼，被抢了风头的他现在十分之不爽！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很高兴领导们能给我一次发言的机会，今天我也没准备什么发言稿，想到哪就说到哪吧！” 孙建平笑着和大家伙挥挥手，寒暄两句，逗得台下一片笑声。 “从哪说起呢，那咱们就从开春包产到户开始说起吧，包产到户这个事，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是件大好事，好在哪里呢，首先我们不用大帮哄瞎折腾了，也不用吃大锅饭了，大家伙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甩开膀子干，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伺候得明明白白！” “说得好！” 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嗓子，现场再次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田锡恒不屑一撇嘴，你要骂我就直说！憋在这阴阳怪气拐弯抹角！ “大家安静，听我把话说完，从生产队到包产到户这一历史轨迹，充分证明了一个观点：理论什么的都是扯他妈的王八蛋，符合咱们老百姓的需要的，能让咱们填饱肚子赚到钱才是好路子！” 姚忠平坐在观礼嘉宾席里，听着他的发言，摸摸下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自己那个奶站，从开业到现在整得红红火火，他也体验了一把从个人工商户到小资本家的历程！ 现在想想…… 建平说得一点也没错，什么这个论那个论的，纯粹就是他吗的放狗屁！ 老百姓真正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吃饱穿暖，生活幸福，就这么简单！ 整天扯那些没用的干鸡毛！ “大家安静安静，刚才田县长已经说了，咱们以后就要彻底摒弃大锅饭，把一家一户的小日子过好，可有句话说得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以后我们的工作目标要更进一步，大力发展工业，争取让我们公社每个生产队都办上一个小厂子，吸纳劳动力就业的同时增加老百姓的收入，促进从单纯的粮食生产向农产品加工销售一条龙的转变！” 田胖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他娘的一个公社书记，规划够大的！ 是不是也要把我踹倒踢飞出殡开席一条龙啊！ “孙建平说得好不好？” 他嘚嘚瑟瑟上前，大声喊道！ 台下一片掌声！ “那下面我们有请……” 孙建平一把抢过话筒，“干啥啊，我还没说完呢！” 田胖子顿时僵住，台下笑声一片！ 就连坐在一旁的樱子小姐等人也都是忍俊不禁，这小妞今天还挺听劝，没有穿得那么透那么露，而是穿了一套标准的商务装束：立领小西服，白色衬衫加高跟鞋，把胸前两坨勒得紧绷绷，只是可怜了那枚扣子，似乎随时都会被沉甸甸的硕果崩飞！ “刚才咱们谈到工业发展，这是咱们县从穷到富的必由之路，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着力的地方，毕竟咱们县没有石油也没有煤矿，想要走工业化之路难上加难，但难就不走了吗？乡亲们只满足于吃饱穿暖，不想奔着更富裕的生活前进吗？” “不想！” “想！” 台下一片哄笑声！ “那我们要怎么搞啊？” 一个农民大声问道！ “搞养殖业！搞粮食加工，把什么酒坊、油坊、豆腐坊、粉条坊什么的都搞起来，把乡村大集搞起来！”孙建平撸起袖子，使劲向下一砸，“养猪、养羊、养牛、养大鹅！手里有货还怕卖不出去么！” 众人又都笑起来，孙建平咳嗽一声，“乡亲们，眼下就是咱们期盼了多少年的好时代，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拼命干，玩命干，小康生活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家家都有大彩电，家家都有小汽车！” 大家伙都在拼命鼓掌，把手都给拍红了！ 说的太好了！ 句句都唠到我们心坎上！ 可比那些假大空的虚头巴脑强多了！ 田锡恒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至于那名前来观礼的老者，则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本章完) 第1211章 瞧瞧我这人气! “下面请……” “着啥急，还剩最后一句了！” 孙建平劈手夺过话筒，清了清嗓子，眼珠一转，“欢迎大家到我们杜尔基公社参观学习！好了老田，现在轮到你了！”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田锡恒耷拉个老脸走到讲台上，扯过话筒，“下面有请……” 他目光瞟向那名老者，没想到老者摇摇头，示意他进行下一项。 “下面有请各位劳动模范上台领奖！” 现场忽然变得很安静，大家伙一个个抻长脖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二十四位万元户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台上，在洪亮的歌声中，由田锡恒、赵部长等人亲自为他们颁发证书和奖励！ 一辆辆崭新的自行车从解放大卡上推下来，交到他们手里，把这些憨厚淳朴的农民乐得合不拢嘴！ 小陆也收到了奖励给他的自行车，小伙子使劲拨动两下车铃，发出一串串清脆悦耳的铃音，看得台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个个眼睛直冒光，向身边人打听这小伙子是谁，哪个屯子的，干啥的，结婚没，有对象了没…… “看看你陆叔多风光！”钱慧珺捏捏儿子的小手，“老儿子你努努力，将来也当个万元户，给妈妈也弄一辆自行车！” “我给妈妈买个小汽车！”小土豆很有志气的比划着小手，胡吹一气。 “我老儿子真孝顺！”钱慧珺笑靥如花！ 颁奖典礼结束，二十四位“万元户”们被请进县里食堂，这边早为他们预备了丰盛的庆功宴！ 孙建平等人也跟着沾光，坐在桌边，流水席陆续端上来，他瞅瞅这些菜肴，不由得一皱眉！ 香脆炸鱼饼、凉拌海蜇、卤肉拼盘、白灼对虾、炸春卷，再加一个花生米拍黄瓜，这就是凉菜的全部阵容。 至于热菜，那就更有得唠了！ 烤鸭、熏鸡、烧鸡、姜汁肘子、红烧肉、糖醋排骨、溜肉段、锅包肉、粉蒸肉、四喜丸子、爆炒牛柳、水滑肉片、小酥肉、干煸蚕蛹、油焖大虾，再加一个红烧鲤鱼，甭说是庆功宴，就是拿出去当婚宴也丝毫不逊色！ 总共二十二道菜，除了几个冷碟，剩下的几乎全是肉，这帮刚刚实现温饱的“万元户”们哪里见过这等席面，顿时抡起筷子一顿胡吃海塞！ 孙建平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目光从每个“万元户”脸上掠过，他并不相信刚刚包产到户，就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万元户出来！ 除了他们公社，剩下的二十几个公社中，有一大半的万元户都是冒充的！ 田锡恒口口声声说要下来调查万元户的真伪，但他也不是傻子，费劲巴力弄了这么大的场面，又是省报又是市报，连老领导都给折腾过来了，万一有的公社被剃了光头，一个万元户都挑不出来，那不就是在间接说他田锡恒办事不力，领导无方么？ 这种自打自脸的事，他才不会去做。 只是这帮万元户们…… 虽然身份地位上来了，但礼仪还是不到位，瞧那一个个吃得……顺着嘴角往下淌菜汤！ “咳咳！” 田锡恒实在看不下眼，叫过秘书，让他挨个通知一下，都注意点形象，别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省城来的记者拍照呢！ “领导，孙建平来了，您是否要见一下？” 至于那位领导，自然被安排到包间里，伙食也比外边这帮“万元户”们还要高上一个等级，田锡恒嘚嘚瑟瑟敲门进去，满脸堆笑，等候领导指示。 “不必了，等我过阵子去杜尔基公社走走看看吧！” “那好吧，我们这边给您安排车辆！” “你有心了！” 田锡恒毕恭毕敬退出来，擦了把汗！ 不管咋地，必须得把这老爷子伺候好！ 只要他点点头，我就可以乘风直上青云路！仕途再有新进步！ 哈哈！ 他们这边忙着吃，钱慧珺那边也找了个国营食堂，给俩孩子点了两盘菜：干煸豆角和肉炒豆芽，俩孩子瞅瞅远处热闹非凡的县里，再看看摆在桌子上的两个菜，那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爸爸在里面吃香喝辣，我们在这啃豆芽！”小丫头夹起一块肉，放在弟弟饭碗里，长叹一声，“回家猫叔肯定心疼我！” “猫叔给你抓耗子吃啊？” 小土豆嘀咕一句，换来姐姐一个大比兜！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快点吃别废话！”钱慧珺也扭头看看县里方向，也是颇为羡慕！ 瞧瞧人家，戴红花，满街夸，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万元户，顶呱呱，全家老幼乐开花！ 可怜我小女子悲悲切切坐食堂，眼望青菜心慌张，不知家里那死鬼吃得怎么样，大鱼大肉撑断肠！ 早知如此，我当什么老师啊，干脆也找个公社，先当主任再挂“长”，平步青云往上闯，有朝一日当大官，看那小瓶子还敢不敢跟我俩猖狂！ 哼哼！ 正说着人家那边散席了，县里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吹鼓班子，敲锣打鼓欢送这些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手里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喜气洋洋往外走的万元户们！ “妈妈我也要当万元户！”小土豆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蠢儿子，万元户也不够给妈买小汽车啊！”钱慧珺笑着捏捏儿子的小手，见孙建平跟在队伍后面，无数人争抢着跟他握手，反倒把田锡恒晾在一边，噗嗤一笑！ 今天我老公可是出尽风头！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孙建平跟领导检阅似的，一个劲和围观的群众们握手致意，嘴上也是忙得不行！ “孙书记赶明来我们公社，指导指导我们吧！” “孙书记去我们那吧……” “先去我们那，我杀猪宰羊款待您！” 乡亲们巴不得把孙建平拽到他们屯子去，好好“指点”他们一下，孙建平满口应承，偷眼瞅瞅已经气成紫茄子色的田胖子，暗戳戳伸出腿，绊了他一脚！ 啪！ 田胖子直接一个大前趴，逗得周围群众笑声一片！ “草他奶奶的谁乱扔垃圾！”田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糗，让他怒不可遏！ “领导……” 秘书急忙扯扯他的衣袖，田胖子这才沉闷哼了一声，跟在队伍后面，挤出一个笑，向路两边的乡亲们招手。 乡亲们都拿眼睛斜楞他。 孙建平暗爽！ 瞧瞧我这人气！ 再瞧瞧你！ 多气人！ “爸爸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 回到家后，孙建平让媳妇拿过三个盘子，他从口袋里“变魔术”一般拿出烤鸭、熏鸡、烧鸡，摆在上面，诱人的香味把老猫都给吸引过来了！ 欧吼！ 小瓶子今天出息了，大放血啊！ 老猫溜溜跑进屋子，跳上炕，盯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三盘“大菜”，冲他喵叫一声，一瞪眼！ 小瓶子瞅啥呢！ 还不赶紧的撕个鸡翅膀给猫大爷尝尝！ (本章完) 第1212章 大掌柜回来了! “艾玛真香！” “真好吃！” 俩孩子围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小脸笑得跟花儿似的。 老猫狠狠白了不懂事的小瓶子一眼，撅着屁股挤过来，见他不肯稍稍挪动一下给自己腾个位子，顿时怒不可遏，梆梆就是两拳！ 孙建平只得往旁边靠了靠，老猫舒舒服服躺在小丫头身边，两只爪子抱住她的胳膊，猫头蹭蹭贴贴，使劲的摇尾巴，发出贱兮兮的猫叫声！ 赶紧的！ 给你喵叔尝尝味儿！ 简直馋死喵喵了！ “猫叔吃！” 小丫头扯下一块鸡肉塞进猫嘴里，老猫一口咬住，一边吃一边发出嘛嘛的声音，看到孙建平歪着头瞅着牠吃东西，上去又是一爪子！ 起开！ 烦人吧啦的！ “建平在家没？” 老曹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 啥时候拿的呢……早知如此我也折点回来好了！ “咋了叔？” 孙建平急忙起身，给老爷子倒了杯水，老曹一笑，“坐坐坐，你们吃着，临回来时候老田把我叫去了，说是这几天要有个老干部来咱们这视察，让咱们安排安排。” “哪个老干部？是不是台上坐的那个？” 提起那个人，老曹皱皱眉，沉闷哼了一声，“他还有脸回来！” 嗯？ “啊没事没事，你看看这事咋整，我去后山看看葡萄地，听秀芝说葡萄起蜜虫了，得整点药……” 老曹嘟嘟囔囔嘀咕两句，转身走了出去，他回到家后刚坐在炕头，扯过笸箩想要抽一袋烟，又烦躁的推到一边，跳下炕，瞅瞅屋子，“春贵，春贵啊？” 喊了几声不见人影，老曹骂了一句小瘪犊子，又去吴老二家耍去了！ 他推门走了出去，瞅瞅自家的马厩，摇摇头，拍拍裤子上沾的灰，大步流星往山里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二虎山下，看着上边历年风吹雨打，早已残破不堪的营寨，老头长叹一声，把布鞋脱下来，垫在屁股下面，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想着。 唉！ 日子过得真快！ 一眨眼，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想想，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一样的！ 远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老曹没回头，而是继续叼着烟袋，两眼直勾勾盯着二虎山，嘟囔一句你回来了。 “回来了！” 仍旧是那个老者，他摘下帽子坐在老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他。 老曹摆摆手，没要。 老者闹了个没趣，自个儿掏出一根点燃，慢悠悠抽起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目光都落在眼前的这座二虎山上，谁也没开口。 “小八、天泽、小达子、老赶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嗯！” 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对不住他们。”老者叹了口气，老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不么，你拿自个兄弟的血染红了你的顶子，你比我能算计！我这辈子不服别人，就服你！” “你不能这么说，是战争就会有死伤……” “那你想让我咋说，就跟上午开会时候，给你说好听的唱赞歌，再来一套拜年嗑，要不要我再给你唱一台二人转，你是想听包公赔情啊还是想听马前泼水啊！” “老曹，你这个态度很成问题！” “艾玛领导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怕了你了，两百多兄弟全让你给送战场上当炮灰了，我一把老骨头扛不动枪也打不了仗了，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行不？” “你……” 老者被气得脸色通红，嚯的站起，“你太不可理喻了！” “哎妈呀你要跟我俩讲理，我他妈的还要朝你要人呢！把我那两百个兄弟的命给我还回来！” 老曹也站起来，瞪着眼珠子和他针锋相对！ 远处的司机和秘书急忙跑过来，老者摆摆手，“离远点，没你们的事！” 两人面面相觑，只得退回到车里，眼巴巴看着俩老头跟斗鸡似的眼对眼！ “首长不能跟他打起来吧！” “应该不能吧！” “老曹，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老者长叹一声，“都是我的过命兄弟，我想让他们死吗？” “哼哼，谁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你……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你不知道当时是啥情况！” “是，我不知道啥情况，但现在是你活着，还当了大干部，跟你走出去的两百多人全死了，一个都没回来！” 老曹一把抓起布鞋，狠狠摔在地上，腾起一片陈土！ “你给我说，是不是把他们都害死了！” “我是那种人吗？” 老者急了，怎么还越描越黑呢！ “哈哈哈！人家收音机里都说，就你们这帮读书人最坏了，撒谎撂屁，背后捅刀子……我他么都不稀得说你！行了，这家你也看了，嗑也唠了，该走就走吧，别半夜小达子他们来找你！” “老曹，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我相信你早晚会明白的，希望你还是我的好大哥，我们的大横把！” 见无法沟通，老者摇摇头，扣上帽子转身离开，没想到老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棍，猛地向他抛过去！ 老者头上的帽子直接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草丛里。 这一下险些把司机和秘书吓丢了魂！ 他站在原地，转过身，望向老曹，一双浑浊老眼里满是诧异。 “杀你，我怕绿林道上的兄弟们说我打黑枪，不讲究！”老曹拍拍手上的尘土，“从哪来滚哪去，以后甭回来了！” “老曹你好好想想吧！” 老者叹了口气，低着头，把被打飞的帽子捡回来，把上边扎的小树棍拔下来，又把帽子扣在脑袋上，转身瞅了一眼老曹，无奈摇摇头！ “首长……” “走吧，走吧！” 老者摆摆手，隔着车窗，再瞅一眼背对着自己，身形瘦削，背已经佝偻的老者，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他也老了…… 一辆吉普车从小桥上呼啸而过，孙建平正在和张富才核对最近的牛奶出货量，眼睁睁看着吉普车飞驰而去，俩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东西咻的一下就灰过去了！ “等会你把账簿再给你曹伯送过去，让他看看。” “我知道了建平哥，姚叔跟我说了，让咱们去他那结账。” “嗯我知道了，对了你媳妇呢，还在跟你闹别扭没回来？” 张富才无奈一耸肩，“我都去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朝我要五万块钱，说少一个子儿都不带迈进咱们屯子一步的！” “我看都是刘四两口子撺掇的！”孙建平叹了口气，“你这样，最近这个月就甭去了！” “可是我不去，她还不得跟我俩打离婚啊，上次都跟我说了，要跟我离婚找更好的……” “开玩笑，你就让她离去！没了她地球还不转了！”孙建平冷笑一声，“眼瞅着你家的饭店走上了正轨，以后票子哗哗的进来，咱还怕找不找好媳妇？” “可是哥……我，我打心眼里稀罕她……这么多年了……” (本章完) 第1213章 这里面道行深着呢! “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 孙建平真想给他两撇子！ “咱老爷们还能让娘们给拿住？你就说你嫂子，让我管得愣愣的，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打狗她不敢撵鸡……不听话我一个嘴巴就扇过去！” “嫂子那么好看，哥你咋舍得下手？” 张富才听得一愣一愣的！ “该揍就得揍，老娘们就不能惯着！” 钱慧珺领着小土豆走到桥边，瞅瞅正唾沫横飞吹牛逼的丈夫，咳嗽一声！ “呀……媳妇你啥时候来的？想吃鱼不我给你捞两条去！”孙建平扭头一看，吓得一哆嗦，连忙满脸陪笑。 “我听说怎么回事，有人还要打我？” “谁，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媳妇？我他么弄不死他！”孙建平“义愤填膺”，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老公啊，最近嘴有点淡，想吃点有滋味的，你去给我买两瓶罐头回来。” “好嘞媳妇！” “建平哥，你不是说媳妇不能惯着……” “傻小子，我这是惯着她吗？”孙建平把眉毛一挑，显出十二分的得意，“这叫宠杀！我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愧疚，对我就越听话！这里面道行深着呢，你就好好跟我学吧！” 是…… 是这么回事吗？ 张富才眨眨眼睛，明明是你跟哈巴狗似的…… “大闺女老儿子，走，上供销社，给你们‘母后’买罐头去！” “好哦！” 俩孩子蹦蹦跳跳上了马车，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傻样！”钱慧珺忍俊不禁，白了他一眼，走到张富才身边，“桂英还跟你闹别扭呢！” “是啊嫂子，你说这可咋整啊！” “要不你去找徐大娘和秀芝嫂子，她们俩能说会道，肯定能帮你把媳妇劝回来。”钱慧珺和颜悦色，在她看来，张家四兄弟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现在人家小两口闹别扭，咱们去帮着说和说和这事也就过去了！ 至于我那个缺德丈夫，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刚才飞驰而过的那辆吉普车停在公社国营食堂门口，孙建平皱皱眉，跳下马车，领着俩孩子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还是老样子，只是顾客少了不少，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吵吵闹闹买东西的场面，孙建平买了两瓶桃子罐头，两瓶橘子罐头，又让服务员给他拿了两盒铁皮盒子的带鱼罐头，透过玻璃窗户一看，那辆吉普车再次发动起来，竟然奔着供销社方向来了！ “爸爸我想要那个！”小土豆踮着小脚，小手扒着玻璃柜台，一脸期待的看着柜台里面一整盒的橡皮泥。 “给我来两盒！”孙建平笑着摸摸儿子的小脑瓜，买了两盒橡皮泥递给他。 “弟弟真不听话，要这要那的！” 小丫头掏出网兜将罐头装进去，两只小手拎着往外走，瞅瞅抱着橡皮泥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弟弟，撇撇小嘴！ “你弟弟小么！” “我小时候也没要这要那啊！” “行了赶紧上车吧，话真多！” “哼哼……” 孙建平领着俩孩子出了门，正巧和那位刚下车的领导碰到一起，他笑着点了下头，那名领导也还以一笑，转身进了供销社。 “爸爸那个老爷爷好怪……” “赶紧的上车回家了！” 孙建平赶着马车往回走，又瞅瞅买完东西从供销社里走出来的老者，颇感诧异！ 这老爷子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干啥来了？ 看上午他在县里观礼台上坐着，似乎曹叔认识他！ 莫非是…… “爸爸，回家喽！”小丫头喊了一声，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来，抡起马鞭甩了一下，乌龙马颠颠跑起来，直奔家的方向。 “首长，我们现在要去县城吗？” 没想到的是那名老者竟然也坐在车子里，目送孙建平一家三口远去！ 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他才招招手，开车！ “先不回去，去大岭子公社，看看凤珠妹子。” 吉普车呼啸着奔向远方。 “叔，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们那个大掌柜？” 回到家后，孙建平卸了马车，将乌龙马牵到河边让牠吃草，偏巧碰上老曹也坐在河边核对牛奶的账目，他凑过去，晃着鞭子问他。 “嗯！” 老曹沉闷点了下头，“王八羔子，还有脸回来！” 孙建平干笑一声，“叔，人家回来是好意，你不请他喝顿酒，聊聊过去，再展望展望未来？” “没啥好唠的！”老曹抓起铅笔头，在河边一块石头上蹭了两下，露出笔芯后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倒好，小车坐着，小官当着，好酒好菜吃着，可怜我那些兄弟们啊，啥也吃不着了！” “也是！”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抱着胳膊，歪歪头看看啃草的乌龙马。 乌龙马吃了两口就耍赖皮不吃了，站在河边茂密的草丛里，一个劲冲他扬头，嘎巴大嘴！ 罐头呢！ 馋了！ 不给马儿吃罐头，就不吃草！ 饿着！看你心不心疼！ “这个小王八羔子！” 孙建平只得站起来，走过去。 老曹抬起头，瞅瞅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幽幽长叹一声！ 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转过天老曹和孙建平去县里，和姚忠平结账，这个月他们平均每天给姚忠平的育才奶站供应两千斤牛奶，一个月三十天算下来就是六万多斤，按照一斤一毛钱计算，那就是足足六千块！ 苗玉琴从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里拿出整整一捆十元面值的大票子，用剪刀剪开上边的封条，数出六沓递给老曹。 “大兄弟不数数？” “哈哈，信用社的东西能差得了么！”老曹咧嘴一笑，急忙将六沓票子一股脑的收拾起来，装进自个的皮包里，还很不放心的伸手拍了拍。 “现在销路咋样？”孙建平开了张收据递给老两口，这个月的帐就算清完，欠货两讫，随口问道。 “挺好的，现在是有多少卖多少，还有不少乡下人专门跑咱们这来买奶喝。”提及自己的奶站，姚忠平满脸是笑，“建平、老曹，你们是给了我一门好生意啊！” “那可不，现在一个月就能赚这个数！比我们俩一年的退休金都多了！” “哈哈，大家发财嘛！” 寒暄过后，孙建平起身往外走，老曹夹着包跟在后边，嘴里叨叨咕咕。 “叔你叨咕啥呢？” “我是说啊，奶牛要少了，要是当时再多要五十头，一百头牛一天就能整四千斤牛奶，一个月下来那不就是一万二……” “哈哈叔，一步步来吧，别着急！” 老曹摸摸皮包里硬扎扎的票子，嘿嘿一笑！ 说的也是！ 一个月六千块，上哪找这好买卖去！ 啥万元户，我们都没放在眼里！ “我是说啊，还得是你，这一下牛奶卖出去，见着回头钱了，也有钱买豆粕草料喂牛了，要是我早抓瞎了……” “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我想起个事！” (本章完) 第1214章 这个就叫爱情! “还有啥事啊？” “叔你先等我一会，我去给香江拍个电报，让他们问问我二叔那边现在咋样了。” 爷俩赶着马车来到县电信局大楼，孙建平吩咐一声，老曹嗯嗯对点着头，“是该问问，对了你问问你二叔，看能不能再整两百头牛过来！” 人家孙建平早跑没影了！ “这小子！” 老曹喜滋滋的摸摸皮包里的票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可怜我那些兄弟们啊！ 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老曹一看，急忙躺在马车上，用手蒙着头，以免被人发现！ 吉普车沿着街道缓缓驶过，车窗里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她喊了一声，“老曹大哥？” 老曹转过身去，没搭理她。 “凤珠妹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能啊，老曹那德行，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指定是他，你把车停下我和他好好唠唠！” “行了行了，走吧……” 吉普车逐渐远去，老曹这才一骨碌坐起来，此时孙建平也拍完电报从电信局大楼里走出来，老曹急忙一划拉脸上的草稞子，“咋说的？” “哪有那么快！”孙建平一蹁腿坐在马车上，“现在花旗国那边还是晚上呢，等明天吧！” “那边天还没亮呢？”老曹瞅瞅太阳，一脸疑惑。 回到家后，老曹把张富才、老程头、王月娥等和养奶牛有关的人都叫过来，给大家伙发工资！ 张富才工资五十，送货补助每天三毛，算下来这个月拿了足足六十五块！ 王月娥每天熬牛奶，起早贪黑也很辛苦，同样也是六十五！ 老程头喂牛、打更、铡草……劳苦功高，七十块！ 张齐氏忙前忙后，帮着儿媳妇打下手，就给四十五块奖励一下吧！ …… 大家伙都喜气洋洋，老曹清清嗓子，“现在咱们屯子人都分成了好几拨，有伺候牛的，有伺候葡萄果树的，还有伺候蜜蜂的，总之一句话，只要大家伙好好干，保证到年底钱包都鼓鼓的！” “那个，叔先别唠了，我的工钱还没给呢！”孙建平打断老头的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这孩子，差不了你的！”老曹笑着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大家伙说，得给建平开多少才合适？” “给我哥开一百！” 张富才跟着起哄！ “要是没有人家建平，咱们能整这么老大摊场吗？开一百也不多啊！” 张齐氏跟着帮腔，孙建平暗挑大拇指，不愧是“亲”婶子，关键时刻真帮着咱们说话！ “对，给建平开一百！”老程头也叼着烟袋，笑呵呵附和一声。 “那就给你一百块……”老曹数出十张票子，塞到他手里，王月娥噗嗤一笑，“建平哥，别转身就给了慧慧姐！” “哈哈，咱老爷们自个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的钱，自个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她？把她美出大鼻涕泡了！” “说啥呢？” 钱慧珺领着宝贝儿子走进来，孙建平急忙凑过去，把十张大团结递给她，“媳妇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拿着花吧，想买啥就买点！” 张富才一撇嘴！ 建平哥，你就让我学这个？ 太扯了吧！ 你不是说自个媳妇，想打就打想驴就驴，这咋还…… 咋还上赶着把钱给人家呢！ 钱慧珺抿嘴一笑，把钱接过来揣进口袋，“我也没啥事，就是这小崽子闹着要来看看牛，对了婶子你上回说的鞋样我还没取呢，等会我去取了呗，这孩子穿鞋可费了……” “还用得着你动啥针线啊，我们家还有不少给宝庆他们一小时候做的鞋，我去给你拿几双给孩子穿！” “那哥我先去跟婶子取鞋子，你们忙吧！” “嗯，慢点！” 孙建平拉着儿子的小手，满脸笑容冲媳妇招招手，看得张富才一翻白眼！ 你这也…… 算了我可不跟你学！ “臭小子你懂啥，这个就叫爱情！”孙建平给了张富才一个大脖溜子，张富才一瞪眼，“我可不要你这样的爱情！” “这小子……” 钱慧珺听到俩人的谈话，扭头瞅瞅孙建平，嘴角上挑，冲他抛了个飞眼！ 我老公真给我长脸！ “对了哥，我听说富才明天下午要去给张叔的饭店送菜，要不咱们也一道过去瞅瞅？”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有些小兴奋的向亲爱的老公分享最近得来的情报。 “送菜？” 孙建平眨眨眼睛，也是，眼下正是农村的各种瓜果蔬菜下来的时候，城里买的太贵，味道也不好，而且这样也能降低点成本！ “嗯嗯，送菜，宝庆和富明还打了几只野鸡，说是也要一并送过去。” “那俩小崽子都会打猎了？” “还小崽子，都成半大小子了！”钱大小姐胳膊支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明亮的大眼睛闪烁兴奋的光芒，“要我说孩子这个东西，就像放羊一样，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三个不嫌少，五个也不多，那句话咋说来着，韩信点兵……” “关键咱家这俩玩意……”孙建平一皱眉，“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再要一个，就怕老大欺负她！” “放心吧我不会的！” 小丫头突兀来了一句，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你咋还没睡！” 钱慧珺臊得脸一红。 “你们俩嚓嚓咕咕的唠嗑，吵得人家睡不着啦！” “就是么，要生孩子就生呗，墨迹啥！” 小土豆八成是要挨揍了！ “去去去，你们俩明天都去西屋睡觉！” 孙建平虎着脸命令道，小丫头吐吐舌头，坐起来，踹了弟弟一脚，“走啦人家俩人一被窝，咱俩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去西屋玩橡皮泥喽！” 他倒是挺开心！ 两小只把枕头被褥卷成一个卷，扛着往西屋跑，老猫恶狠狠瞪了孙建平一眼，也跳下炕头，摇摇尾巴跟了过去。 不一会西屋就传来孩子们嘻嘻哈哈玩闹的声音！ “这俩犊子！” 孙建平苦笑一声，一把搂过媳妇，“那咱们就努努力，给他们俩再弄个弟弟妹妹？” “讨厌！”钱慧珺娇羞捣了他一拳，“你压我头发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看到徐大娘领着十里八村著名媒婆王铁嘴进了村子！ “孙书记这么早啊！” 孙建平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媒婆扭着肥硕的大屁股，主动和他打招呼！ “哈哈，王婶早啊，这是要给谁保媒啊？” “你们屯子的养蜂万元户，小陆！”王铁嘴满脸堆笑，“这不是嘛孩子争气，也挺露脸，让纪家油坊的乔老四相中了，他家有个闺女今年十八了，和小陆算是般对般，让我过来问问。” “乔老四闺女啊，那行你们去吧，这会儿他应该在后山放蜂子呢！” 孙建平目送俩人离开，皱皱眉，纪家油坊的乔老四，那人…… (本章完) 第1215章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扯! 孙建平也没闲心管人家的事，等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坐上拖拉机，先和小陆去了趟县城送牛奶，顺带着将昨天的电报回执取回来。 昨天收到他的电报后，侯少杰没敢打扰钱董事长的休息，一直熬到花旗国那边的上班时间才给他打了个电话，钱国强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指示侯少杰配合孙建平抓紧把修路的事情落实下去，他那边已经安排人手去采购牛奶加工设备了。 至于张子义的小店，钱国强听完之后直皱眉头，我给你们两百万是让你们修个小菜馆吗？ 走高端！ 走高端懂吗？ 这帮农民啊！ 目光狭隘！ 胸无大志！ 终究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狗肉上不得台面啊！ 罢了罢了！ “只要路修通，牛奶加工设备即可进场，你们那个小饭店实在让我失望……” 孙建平把三张电报纸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这个侯少杰也是真有钱，他不知道电报一个字就要一毛四分钱吗？ “我二叔的意思，是让你爸盖个五星级大酒店，可咱们就整了个小饭馆，他很不满意，认为实在是浪费商机……” 他把电报纸叠起来，塞进口袋，大声和张富才喊道。 “哥，你二叔实在太高看我爸了，我爸就开个小饭店的能耐，整大酒店，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这倒也是！ 算了不计较这些事了！ 话说那两百万还一分没动呢吧！ 福星阁还是老样子，电视里播放着武打片，几桌客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张叔在后厨烟熏火燎的炒菜，富田跑来跑去招呼客人，蒋叔则坐在一旁，跟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友一边喝着茶，一边下象棋。 这个小店一开，倒是给了老爷子一个休闲解闷的地方。 “哥，建平哥，你们总算来了！” 张富田听到外边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急忙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匆匆跑出来，张富才把弟弟抱起来转了个圈，“臭小子，妈说了，好几天没看着你了想你了，让我这回把你拉回去，让她好好稀罕稀罕！” “哈哈我也想妈了，我媳妇咋……” “我看你是想你媳妇了吧！臭小子，赶紧的卸车！” 张子义也擦了把汗走出来，帮着将一筐豆角搬进屋子里，张富才抓起一个大西瓜，咣当一下放在蒋明奇和他的朋友的桌子上，“蒋叔来吃西瓜，刚从地里摘的，沙瓤的可甜了！” “富才来了！” 蒋明奇站起身，拍拍这个黑皮大西瓜，一笑，“家里都好啊？” “都好都好，现在天天往城里送牛奶，可忙了！” “忙点好，忙点有钱赚，富田啊，你把这个西瓜切了，给每桌客人都送上一盘。” “嗯嗯！” 张富田连连点头。 “叔，最近生意咋样？” 卸完了货，张子义给孙建平、张富才俩人炒了两个菜，盛上两碗饭，孙建平扒拉了一口，问道。 “一天扣除成本，能对付个二十多。” “那就不错了！”孙建平咧嘴一笑，把侯少杰发来的电报掏出来，递给他看，“我二叔生气了，说你这人看不清局势，就弄小来小去的买卖，给你投多少也是白扯，所以以后不给你投钱了！” “哈哈，我就这点能耐，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店都整得乱糟糟一团，还大酒店？那不更白扯了！” “也是……” 孙建平也觉得二叔太过于好高骛远了，你让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去搞个五星级大酒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扯！ “家里都好？” 见孙建平眉头紧皱，张子义也觉得有些羞愧，毕竟是自己辜负了他们叔侄俩的期望…… 可话又说回来，我就这么大点能耐，硬赶鸭子上架…… 也整不来啊！ “家里还行，现在整天跟着曹叔整牛奶，送到县城去卖。”孙建平笑了笑，“现在牛奶那边的生意不错，我寻思着等过阵子再扩大下规模，再在鹤城这边建个大点的奶站。” “我看这个行啊！” 首先表态的是张富才，他可是亲眼见识到牛奶这稀罕玩意到底有多抢手！ 蒋明奇摇摇头，“鹤城毕竟是大中型城市，和你们那个小县城不一样，这边早在六三年的时候就建立起了一个国营牧场，也常有牛奶供应，这个老张你是知道的。” 张子义点点头，“是，这边早就有奶站了。” “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孙建平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是如果这么大的城市没有奶站，反倒是怪事！ “嗯，你们等会还要连夜赶回去啊，在这住一宿再走吧，咱们爷俩好好唠唠！” 蒋明奇笑着挽留，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点了下头。 估计明天回家，钱大小姐又要生气了！ 吃完饭，孙建平跟着蒋明奇去了趟城里的奶站，这是一个设置在胡同口的小奶站，上边挂着蓝色的牌子，用白漆刷着一排大字。 “西园街奶站……” 孙建平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一番，皱皱眉。 这也太…… 简陋！ 里面坐着两名工作人员，都是四十岁挂零的中年妇女，此时正嗑着瓜子，唾沫飞溅的扯着老婆舌，看到有人过来，嫌弃摆摆手，“牛奶卖没了，明天再来吧！” “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来的路上，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就一个塑料桶，一台秤，几个玻璃瓶子，挂个牌子就是奶站，这样的我们可以弄出成千上万个！” “傻孩子，你光看到奶站的简陋，但是你没见识到它的热闹！”蒋明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听富才说，你们在县城买的牛奶，是用搪瓷茶缸装的？” “嗯！” “你看这点就不如人家了吧，甭看那个奶站简陋，可人家的玻璃瓶却是有说道的！” “叔，你的意思是……” “等明天早晨咱们俩再来一趟，你就对鹤城的奶业有所了解了。” 蒋明奇神秘一笑。 第二天早晨四点多，太阳刚升起来，蒋明奇就把孙建平叫醒，俩人洗了把脸，就匆匆感到昨天去过的西园街奶站，看到眼前这一幕，孙建平着实吓了一跳！ 我的天！ 这人也太多了吧！ 从奶站门口一直排出二里地！ 而后面仍有不少工人们提着暖瓶，带着搪瓷茶缸，源源不断往这边赶！ “都排好队，凭票买奶，不准插队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中气十足的扯着嗓子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个印着号码的小木牌，塞到众人手里！ 孙建平手里也被塞了一个！ 他拿起来一看，一百八十八号！ 嗯，很吉利的数字！ 远处开来一辆解放大卡，从车上抬下十多个牛奶桶，然后按了下喇叭，车子启动，缓缓向下一个奶站驶去。 “牛奶来了！” 排队的人群轰的一声躁动起来！ (本章完) 第1216章 城里人可怜啊! 第1216章城里人……可怜啊！ “都别吵吵了，按照号牌排队，一个个的没规矩！” 奶站的工作人员扯脖子喊起来，现场的喧闹声小了一些，众人眼巴巴看着他们将牛奶桶上的封条揭开，将经过巴氏杀菌的牛奶倒进一个大桶里，咳嗽一声，“一号！” “我是我是！我早晨三点就来排队了我……” 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急忙上前，把手里的小木牌和一个空牛奶瓶交给工作人员，嘴里碎碎叨叨的墨迹，那名中年妇女一瞪眼，“你嘴咋那么碎呢，消停会不行啊！” 眼镜男被驴了一顿，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票！” 中年妇女一拍桌子，眼镜男慌忙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沓红纸，从上边撕下一张，递给她。 妇女扫了一眼，“凭票只能购买一瓶哦！” “同志，同志我们家人口多，一瓶不够喝，能不能多卖给我一瓶？” 眼镜男抿了两下嘴唇，想想还是脱口而出，孰料中年妇女把眼珠子一瞪，“多卖给你？你咋寻思说这话的，你也不瞅瞅后边多少排队的，都指望着这点牛奶了，你买多了就有买不着的！” 她拿起一瓶灌装好的牛奶，把盖子一拧，“赶紧走，挺大个老爷们磨磨唧唧的，真他么不嫌磕碜！” 眼镜男一脸失魂落魄的杵在路边，瞅瞅陆续上前买牛奶的顾客们，长叹一声，拎着一瓶牛奶，慢悠悠往家走。 孙建平瞅瞅他，又瞅瞅前面的奶站，扯扯蒋明奇的衣袖，“叔，买牛奶还得要票啊！” “可不么，不过这个牛奶票不像粮票，是方便居民购买牛奶用的。”蒋明奇简单讲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牛奶票”到底是个啥，孙建平听明白了，其实就是一种有偿等价购物券！ 一沓牛奶票总共三十张，或者三十一张，上边印着每天的日期和能买到的牛奶数量，基本上一张票只能买一瓶。 这叫…… 细水长流？ 孙建平忽然想起了女儿！ 尤其是小家伙抱着搪瓷茶缸吨吨吨灌牛奶的场面…… 再看看这边小来小去的那么一小瓶，能有半斤？ 也许八两？ 别说我女儿，都不够老猫一顿喝的！ 城里人……可怜啊！ 终于轮到孙建平了，中年妇女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撇，“票！” “没有！” 孙建平直截了当，中年妇女把脸一沉，“那就现钱，六毛八一斤！” “多少？” 孙建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他倒是听姚忠平说过，城里的牛奶六毛五一斤，没想到竟然还贵了三分！ “买不买？不买上一边拉去，后边人还等着呢！”中年妇女劈手夺下他手里的号牌，不耐烦摆摆手，“下一个！” “买买买！” 孙建平皱着眉头掏出一块钱递过去，中年妇女乜了他一眼，接过来，塞进抽屉，随手取了一玻璃瓶牛奶递给他。 “找钱！” “瓶子押金三毛！” 卧槽这也行！ 孙建平臊眉耷眼的拎着这瓶来之不易的牛奶从人群里挤出来，蒋明奇咧着嘴笑，“开眼界了吧！” “可不么，大开眼界！” 俩人漫步在清晨的街道上，现在才五点钟，但勤劳的城市居民们已经早早起来，刚开放不久的菜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男人们穿着白背心，上边还印着“xx年先进模范”的大红字样，跑步的跑步，倒马桶的倒马桶，女人们则挎着包装条编成的筐，里面装满了各种蔬菜，说说笑笑往家走。 这就是城里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 也不见得有多精彩，更多的是机械一样的重复与乏味。 孙建平又瞅瞅穿着汗衫跑步的人群，摇摇头，有这体力跟我去农村耪两亩地多好！ 到家之后，蒋明奇将来之不易的牛奶瓶盖拧开，倒进瓷碗里，白白的瓷碗边缘立刻挂上了一层黏糊糊的奶皮子，看上去很是浓稠。 孙建平低下头，仔细观察半天，从奶皮子上扯出两根牛毛。 “还有点赠品！”他哈哈一笑，蒋明奇一挑眉毛，“有的喝就不错了！” “看来我们是该准备一下进军鹤城市场了！”孙建平也把自己花一块钱高价买来的那瓶牛奶拧开，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子奶香味。 该说不说人家这牛奶味道还是很纯正的。 他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冲蒋明奇一笑，“兑水了。” “你这人啊……”蒋明奇哭笑不得的拿出一袋面包递给他，“吃吧，吃完去老张的店里瞅瞅。” “牛奶配面包，这妥妥的洋大人的生活啊！” “行了行了快吃吧！” 蒋明奇一脸无奈！ 这孩子！ 尝过鹤城奶站的牛奶后，孙建平对自个家牛奶进军鹤城的信心呈几何数增长！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交通运输！ 从二马架到鹤城，赶马车最起码也得六个小时，开拖拉机得三个半小时，要是开樱子小姐那辆丰田皇冠应该能快点，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 可想想也不可能，那么小的车，拉一趟牛奶还不够油钱！ 看来想要打进这个市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店早就开门了，来吃早饭的人不少，张子义爷仨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电视上放着早间新闻，孙建平找了条毛巾搭在肩膀上，帮着收拾桌子清理地面，这一忙就忙活到上午九点钟。 早餐时间总算过去了，张子义又开始准备午餐，把昨天带来的蔬菜清洗一下，土豆打了皮泡在水里备用。 蒋明奇坐在桌边，慢悠悠品着茶，孙建平坐下来，蒋明奇递给他一杯，“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个……” 孙建平接过来抿了一口，感觉茶汤清亮，入口回甘，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 “这是我一个老同事从南方给我邮寄过来的，虽说不怎么出名，但尝起来味道不错……” 俩人正在闲聊，门帘哗啦啦响起来，孙建平扭头一看，从外边走进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穿着制服，一进门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敲敲桌子，“你们老板呢？出来！” 孙建平刚要起身，蒋明奇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动。 “您想吃点啥？”张富田满脸陪笑走出来，络腮胡子把眼珠子一瞪，“我吃你妈了个腿，没看到我这身衣服吗？” “诶呦，恕我眼拙，您这身衣服咋了？” 张子义听到大堂里传来吵吵的声音，拎着切菜的菜刀走出来，笑呵呵问道。 看到菜刀，马胡子嚣张的气焰总算降了一点，他敲敲桌子，“知道啥叫照章纳税不？” “知道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店，一年要交多少的税呢？” “那要看看你们的营业额是多少了？我看你这个店位置不错，人也不少，你一个月就交三百块钱的税吧！” “多少？” 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三百块钱！ 我特么一个月刨掉成本能不能赚上三百块还两说呢！ 你他妈的红口白牙，上来就要三百块！ 抢钱呢！ “你再给我重新说一遍，到底要交多少钱！” 张子义脸色一沉，手里的刀怼在马胡子肥硕的胸膛上，声音高了好几度！ (本章完) 第1217章 小马你怎么干的工作! “你，你踏马的想干啥？还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啊！我可告诉你，我是收税的，今天你敢动我一下，我马上让派出所抓了你你信不信？” 马胡子也有些还怕，后退一步，指着自己身上这张“皮”，吆五喝六，张子义冷笑一声，“跑我这来立棍了，实话跟你说，像你这逼样的死在我手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今天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想要钱，一分没有，想要命，来来来，咱们爷们比划比划！” “爸，接着！” 张富田跑到里间屋，拿出喷子扔给老张，老张一把接过，顶在马胡子脑门上，“听明白没？” “听，听明白了！” 马胡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啥时候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急忙伸手扶住门框，“行，你跟我俩玩狠的是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马胡子撂下狠话，转身就跑！ “草，你踏马再敢踏进我们店的大门，我先剁了你一条腿！” 张子义追出去，冲马胡子破口大骂！ 畜生！ “老张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这回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蒋明奇笑着摇摇头，“有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 “老哥哥我刚才实在是搂不住火！” 张子义拎着喷子进屋，仔细一寻思，也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了，他皱皱眉，把喷子扔给张富田，苦着脸向蒋明奇问计。 “这件事不太好办啊，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人家就是管你们这一片的，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吃个大亏你信不信？” “我信！” “我估摸着一会儿他还得来，没法子，我只能舍着这张老脸，看看能不能帮你说说情吧！” 孙建平坐在一旁，滋溜滋溜喝着茶水，静静看着事态变化，看起来张叔这个店开得很不顺利，先是小混混捣乱，现在又遇上乱收费，以后指不定还得整出啥事呢！ 得亏着有蒋叔坐镇！ 要不现在早就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了！ 都看着个体户赚钱，可这生意也是真难做！ 果然不出蒋明奇所料，不过半小时，门口就停了一辆吉普车，从上边跳下几个人，都是穿着制服的，蒋明奇急忙敲敲桌子，孙建平也站起来，爷俩领着张家爷仨出了门，笑脸相迎！ “老杨好久不见了，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杨局长一看蒋明奇也在，顿时满脸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领导，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托福托福，你们这大张旗鼓的，是来……” “刚才老马回来汇报说有个店抗拒交税，还威胁工作人员，老马你过来，是不是这家店？” 杨局长招招手，马胡子从人堆里挤出来，瞅瞅蒋明奇，又瞅瞅拎着菜刀的张子义，吓得往后缩缩脖子，“对，领导！就是这家！”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瞧错了？”杨局长吼了一嗓子！ “没看错，就是这家！”马胡子使劲点头。 杨局长狠狠白了他一眼，猪脑子！ 没看到领导在这吗？你他么的连撒个谎都不会！ 真想给你一撇子！ “哎呀领导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咋还打起来了呢！”杨局长满脸陪笑，冲马胡子招招手，让他滚过来！ 马胡子这事才回过味儿来！ 闯祸了！ 闹了半天这家店是蒋明奇罩着的！ “小马你怎么干的工作！” 杨局长声色俱厉！ “行了行了，不知者不罪，再说了我们照章纳税合情合理，对了老杨你算算我们这家小店一个月得交多少税。” “领导您太客气了！”杨局长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大家伙瞅瞅老同志的觉悟，人家这是照章纳税，不占国家一点便宜，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哗！ 现场鼓掌！ “你小子，净能给我戴高帽，屋里坐！尝尝我们张大厨的手艺！” “领导您请！” 蒋明奇将几个人请进刚刚装修好的包间里，点上几个拿手菜，孙建平也在一旁作陪，他细细打量着这位杨局长，此人过五的年纪，胖嘟嘟的脸上总是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看上去倒是挺好说话…… 不过这种面相的人…… 绝不是易与之辈！ “这是我侄子，燕大水利系毕业，现在在纳河一个公社当书记。”蒋明奇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向杨局长介绍。 “看着眼熟，是不是就是上过报纸，得过表彰的孙建平孙同志？” 杨局长眼睛一亮！ “哈哈建平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名，对，就是他！” “幸会幸会！”杨局长急忙站起身，握着孙建平的手使劲晃，“早就听闻了你的大名，你宁可放弃留在大城市的机会也要回到下乡的地方，带领老百姓发家致富，这种无私的贡献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您太客气了！” 被他这么一吹嘘，孙建平也有些飘飘然！ 有时候我这个人吧…… 也确实挺伟大的！ 是吧嘿嘿！ 几盘拿手菜端上来，蒋明奇招呼大家伙甭客气，吃！ “老张你搬把椅子过来！” 蒋明奇把张子义也叫过来，陪着几位工作人员吃吃喝喝。 “今天这事呢，怪我，不过领导您可得理解我们基层的难处，现在上头任务压得太死，我们没法子，只能走街串巷，挨个单位做工作，再说您也知道，那些大单位后台硬，靠山大，咱们惹不起，也收不上来税，而且鹤城个体户少，就……” “行了不说了，你们的难处我都懂！”蒋明奇笑了笑，提起酒杯给老张和老杨满上，“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万一我们小店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还请杨局长多多海涵啊！” “没说的没说的，都是兄弟！” 杨局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孙建平静静地看着他和张子义寒暄，询问这个小店一天的营业额能有多少，还让他把账簿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煞有其事的指着其中需要征税的项目指指点点，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 至于那个马胡子，则始终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喝闷酒！ 他真想给自己两撇子！ 瞎啊！ 闹了半天这个店和蒋明奇有关系！ 草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估计这家店收不了多少税费！ “以后咱们就这么办，我们要用行动支持你们个体企业发展壮大嘛哈哈！” 酒足饭饱之后，杨局长醉醺醺的拉着张子义的手，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是领导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老杨的朋友，以后咱们当个们处，有啥事你吱声，哥给你……解决！那必须的！”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张子义连忙道谢。 一番寒暄过后，杨局长终于带着手下坐上吉普车呼啸而去，孙建平冲张富田、富才两兄弟招招手，俩大小伙子跑过去，“建平哥咋了？” (本章完) 第1218章 今天就干他了! “富才，今天咱俩先别回去了，我看那个叫马胡子的憋着气走的，指不定要打击报复。” “他敢！”张富田一拍腰杆子，“建平哥你瞅着，他要是敢来炸毛，我把他卵子捏出来！” “行了行了别冒虎气，进屋干活去！”孙建平瞪了他一眼，张富才皱皱眉，“可县里那头还等着我送牛奶呢！” “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看看情况。” “嗯嗯，我送完了牛奶再过来！” 张富才扯过毛巾擦了把汗，跳上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驶向远方。 孙建平皱皱眉头，要不现在去市运输公司问问？ 要是能从他们那租到车，就可以把巴图大哥他们那产的牛奶送过来卖了！ 可是这路…… “这事你犯不着去问，问了也是白问，等明后天我请他们领导出来坐坐，好好谈谈。” 蒋明奇听完他的想法，笑了笑，“建平啊，说实话别看你在农村搞得风生水起，但是在城里这块你的经验还是欠缺啊！” “叔，你的意思是……” “在农村，只要农民拥护你，支持你，谁敢拿你怎么样？但是在城里，卧虎藏龙，讲的是人情世故，拼的是金钱面子，你小子还得多多学，好好练啊！” “哦……” 孙建平倒是很不以为然。 甭管在农村和城里，靠的不还是咱们的硬实力？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晚上这拨人来得不少，里里外外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有些人不得不坐在外边，嗑着瓜子排队等着进店吃饭。 “抱歉抱歉，请大家伙暂且等待一会儿……”孙建平给外边等待的客人们挨个倒茶，众人也表示理解。 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十点多，总算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张子义解下围裙，凑到桌边，问蒋明奇今天赚了多少。 “扣除成本，今天总共赚了八十多！算是开张以来赚得最多的一天了！” 蒋明奇摘下眼镜放进上衣口袋，笑呵呵向他道喜！ 张子义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这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建平走，去我家！” 孙建平却摇摇头，“叔，再等会，还有一拨客人没到呢！” “富才中午就回去了，这乌漆嘛黑的庄稼默克的，今天来不了了！”张子义还以为他在等张富才，笑了笑，“你说你一来就跑我这帮忙，等月底我高低给你开份工资！” “那倒用不着。”孙建平一笑，“我说的客人也不是富才，而是……”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张子义把脸一沉，冲富田使了个眼色！ “来了！” 孙建平扯着蒋明奇的衣袖，俩人蹲在地上，张子义不动声色，瞧瞧凑到柜台里，关掉了电闸。 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四个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窗外的传来的动静！ “爸，就是这家，上次那家伙把我给揍得……现在还有伤呢！” “我上午来就想给你出出气，讹他们点钱，叫他们知道知道，欺负我大儿是啥下场，他妈了个比的这个店竟然和蒋明奇有关系！” 孙建平听出是马胡子那沙哑的声音。 “管他么什么蒋明奇王明奇的，今天就干他了！小六，把汽油瓶子拿过来！” 外边传来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张富田握着喷子，屡次想要站起来，冲出去狠狠教训一下这帮王八蛋，都被张子义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叔，走后门！” 听到声音都集中到前院，孙建平摆摆手，高抬腿轻落步，带着几人推开后门走了出去！ 而此时马胡子正带着他儿子以及一群小混混，也都蹲在饭店门口，用划着的火柴点燃燃烧瓶。 “等会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扔，烧了他们这家店！” 马胡子的儿子喊了一嗓子！ “一……” “二……” 众位小兄弟已经将点燃的瓶子高高举起来，他刚要喊到“三”，孙建平一摆手，只听得砰砰两声，张子义和富田爷俩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 忍到绝处，无需再忍！ 张子义是何等的枪法，那是二马架甚至整个杜尔基公社最优秀的猎手，只一枪正正好好打在马胡子儿子手里拎着的燃烧瓶上！ 呼！ 玻璃瓶应声而碎，散落的汽油瞬间沾满了这小子的全身，吓得他嗷的一声窜起来，拼命拍打身上的火焰！ “爸，救命，救命啊！” 事发突然，马胡子也吓得脸色大变，急忙使劲撕扯着儿子身上的衬衫，但越着急就越手忙脚乱，灼热的火舌瞬间蔓延到他的全身，从头到脚全部都是橘黄色的火焰！ 连头发都在哔哔啵啵的燃烧！ “救命，救命啊！” 寂静的夜空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爸，干脆杀光他们算了！”张富田掰开双筒喷子，往里面塞了一发八号弹，刚才枪里装的都是独头弹，所以仅仅是打爆了汽油瓶，而没有把他们这帮王八羔子都喷成筛子。 “别冒虎气！听你建平哥的！”难得张子义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保持冷静。 “嘘……” 孙建平示意他们爷俩别出声，先看看再说！ 一番激烈的扑腾之后，火终于扑灭了，但是马胡子的儿子也被烧得不轻，身上黑一块白一块，头发一碰，就成了细碎的黑灰，刷刷往下掉！ 脸上更是烧得乌漆嘛黑，眉毛、胡子乃至于鼻毛都烧没了，乍一看好像个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烧土豆！ “疼疼疼……” 马胡子刚想抱起儿子送医院，没想到刚碰到他的手腕，就把这小子疼得嗷嗷直叫！ 被火燎过的手腕瞬间掉下一层皮，露出鲜红的肌肉，看得马胡子心惊肉跳！ “赶紧的去叫救护车啊！” 他几乎要抓狂了！ 我的宝贝儿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 “去你码的！” 马胡子怒火万丈，一把抓起一个小混混手里的玻璃瓶，伸手就要砸向店面！ 砰！ 又是一声枪响，把众人吓得一激灵！ 张子义单手提着喷子，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来！ 张富田掰开喷子，又往里面塞了一发八号弹，紧跟在自己老爹身后！ “草你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张子义直接把枪顶在他脑门上，“说，你到底想干啥！” “干啥，你们欺负我儿子就算了，还让我在领导面前出糗，今天我不一把火烧了你的店，我他么不是人揍的！” “你不是人揍的，那就是狗揍的！”张富田骂了一声，把马胡子气得暴跳如雷！ “老实点！” 张子义使劲一戳枪管，死死顶在他脑门上，印出一个圆圆的印迹，“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这帮人再敢来找麻烦，我他妈的豁出命去，也要跟你们干到底！” “来啊，谁怕谁！” “来啊，来！” 张富田的脾气比他爹还大，抄起喷子，对准这群人，砰砰就是两枪！ 铅弹雨点般飞出去，吓得这帮小混混急忙抱着头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操你们玛的！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当老子是卡拉皮啊！” 张富田掰开喷子，又摸出两枚八号弹塞进去！ (本章完) 第1219章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旋风是也! “姓张的，你要是个爷们，就把这帮孩子放走，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看到小混混们一个个吓得哭爹喊娘的样，马胡子涨红了脸，喉结动了两下，喊了一声！ “行，你带种，富田，让他们都滚犊子！” 张子义冲儿子摆摆手，张富田拎着喷子，照着一个小混混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起来，滚犊子！” 张子义也一把扯过马胡子的脖领子，饶是这货两百多斤的体重，在六十岁的张大炮手面前也不过是只小鸡仔的存在。 “姓张的，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马胡子肉烂嘴不烂，扯着脖子叫嚣！ “操你妈的，也就是现在把你救了，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老子非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 月光下，愤怒的张子义凶相毕露，他拔出腰间锋利的匕首，慢慢蹲下来，吓得马胡子心跳加速，双手双腿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你，你想干啥！” “干啥……” 张子义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不？” “你，你不就是那个张……你，你是胡子！” “哈哈哈！”张子义忽然笑起来，拍拍他的脸，“算你狗日的识相，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二虎山大炮手，绿林道上有一号！报号老旋风就是我！” “妈呀！” 马胡子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惹上这么一个主儿，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起不来了！ “大爷饶命，大爷的名头响彻东三省，我年轻那会儿就听说过，没想到您老还活着！” “咋，盼我死是吧！”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你嘴里说着不敢，心里指不定想要把我千刀万剐呢！”张子义冷冷哼了一声，“我也不怕你报复，我这个店就摆在这，你想弄我，随时奉陪！”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好，不敢是吧，今天我给你留点记号，免得你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找你三爷的麻烦！” 张子义说完，抬起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伸手抓住他头顶一撮头发，狠狠往下一扯！ 寂静的夜晚，突兀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惊得夜宿的鸟儿们惊慌飞走，渐渐地惨叫声平息下来，被徐徐吹来的北风传向远方。 “叔，咋样！” 孙建平领着蒋明奇匆匆赶回来，后面还跟着老董，张子义满不在乎的掏出手帕，细细擦拭着满手血，“还能咋，人都跑没影了！” “老张我得给你提个醒，别惹事啊，要不出了事我也护不住你！” 老董瞅瞅四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拍拍胸口，冲老张警告道。 “领导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叔，你是咋修理那个马胡子的？” 坐在店里，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孙建平焦急问道。 “马胡子？屁！他以后就没胡子了！” 张子义比划着手，“我把他的头发和胡子一把一把的全给薅下来了！薅得脑袋跟个血葫芦似的！” “哈哈，够狠，不愧是东北绿林道上有一号的！”蒋明奇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也就是现在，要是搁我年轻那会儿，什么几把马胡子，老子早把他脑袋挂在墙头上了！” “行了行了，小惩大诫就可以了，万一出了人命，我也帮不了你！”蒋明奇看看时间不早，打了个哈欠，“这么一闹兴许也是件好事，至少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 “再敢来找麻烦，我他么的杀他全家！” 张富田嘟囔一句，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富田这孩子像他爸，骨子里有那么股狠劲，我倒是怕那孩子一冲动再干出点出格的事情……” 去蒋明奇家的路上，孙建平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担忧，蒋明奇点点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也觉得那孩子性格莽撞易怒，沾火就着，这种脾气秉性，将来如何能成大事啊！” 老爷子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得找个能制服他的人来压一压，要不年轻气盛，很容易惹出祸事。” “那个臭小子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不过老话怎么讲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富田就对一个人言听计从！” “谁？我猜是他母亲吧！”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他就听他媳妇的！” “这个臭小子！” 蒋明奇一笑，“要不这样，明天你跟老张说说，把富田媳妇带过来，压一压他的火爆脾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富田两口子一来，富才媳妇八成也快回来了。” “这话儿又是从何说起？”蒋明奇十分好奇。 “要不说儿子多也不是件好事……您听我慢慢跟您说……”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找张子义聊了两句，张子义紧锁眉头，“老二媳妇来也行，可老大媳妇还不得翻脸啊！” “叔你还是看不清局势，老二媳妇一来，你们家这盘棋就活了，到时候刘四两口子都得上赶着把桂英送回来！” 张子义低头想了想，咧嘴一笑，“还是你小子道道多！” 孙建平得意一笑。 那必须的！ 二马架小诸葛，岂是浪得虚名？ “听说了没，昨天马胡子被人按在地上，把胡子头发全给拔了，这下成秃脑亮了！” “谁这么大胆子？” “那指定是钻谁家小媳妇的被窝，让人家老爷们给堵住了！” 前来吃早饭的街坊邻居们嚓嚓咕咕的唠着花边新闻，张子义挑眉一笑，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什么马胡子还想咋对付他！ 窗外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孙建平探头一看，是张富才又拉了一车蔬菜过来。 “叔，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抓起毛巾擦了把汗，和坐在柜台里算账的蒋明奇招招手，蒋明奇笑着点点头，“路上慢点！” “建平这就走啊！” 张子义匆匆送出门，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他，把孙建平给干愣了！ “你还真给我开工钱啊！” “啥工钱不工钱的，这是给乡亲们的菜钱，咱不能白拿人家的青菜出来卖钱吧！” “也是！” “你回去跟老二媳妇说说，让她过来帮帮忙。” “行吧，奶牛那边就先让张婶和陈艳朵盯着点。” 张子义皱皱眉，话到嘴边想说却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前屯帮我说和说和，让老大媳妇早点回来吧！” “放心吧叔，等我有空我亲自走一趟！” 孙建平跳上车厢，帮着把萝卜豆角窝瓜茄子什么的都搬下来，冲送出门的张家父子和蒋明奇挥挥手，“叔我们先撤了！” “路上慢点！” 张子义眼神复杂的看着远去的拖拉机，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多月没回村子了，我也想我媳妇了…… (本章完) 第1220章 小豹子回来了! 下午三点多拖拉机才突突到家，孙建平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河边，叼着狗尾巴草，一脸愁闷盯着水面的养蜂大王，万元户，著名致富带头人小陆同志！ 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们陆大财主？ 活够了吧！ 孙建平跳下车，坐在他身边，“你把这些蜂箱挪到河边了？” “嗯，河边这块花也不少，我寻思让蜂子过来采采。”小陆撅着个嘴，“建平哥你说这帮人……” “咋了慢慢说！” “县里呗，今天找到我家了，说是让我给县里捐款，一开口就要五百！” “你给了？”孙建平挑眉一笑，意料之中！ “五百块啊哥，我得摇多少蜂蜜才能赚来？没给！” “没给就对了！”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天我看王铁嘴去你家了，咋样，见着乔四家那闺女的面没？” 提及此事，小陆的嘴撅得更高了，“哥啊你别提了，乔老四家那姑娘……还当啥好玩意呢，一脸麻子，看着都膈应！” “你还挺挑！”孙建平拍了他一下，“要我说陈艳朵、段红娟都不错，长得也带劲，你要是抹不开面子，我让你嫂子帮你说说？” “陈艳朵就算了吧，陈叔那人贼隔路，我爷爷烦他；红娟嘚了吧嗖的，老呲哒我，将来结婚还不得压我一头啊！” “不好看的不行，好看的也不行，我看你小子这婚事难办啊！” “我就寻思找个能和我一起养蜂子的……” 得，绕来绕去，还在这惦记他的“蜜蜂仙子”呢！ “对了跟你说个事，我帮你申请饶河蜜蜂养殖培训班的培训课程已经批下来了，过几天你就收拾收拾去一趟吧！” “哥我真的可以去参加培训了？”小陆激动得抓住他的胳膊，孙建平一皱眉，“开玩笑你当我跟你俩闹着玩呢！总共十天，去了之后好好跟人家学，争取把本事都学回来，明年再接再厉，冲击两万元户！” “哥你放心我指定好好学！”小陆高兴得又蹦又跳！ “可是这十几天我的蜂子咋办？” “放心吧我帮你伺候！”孙建平笑笑，憨小子！ “对了我跟你说个事，这回培训班去的人可不少，你小子身上多带点钱，去到那好好表现，兴许就能碰上中意你的女孩子呢！” “嗯嗯嗯！” 提起这事，臭小子可来劲了！ “回来了！” 远处传来老曹的声音，孙建平站起身，向他招招手，“嗯，刚回来！” “他们那个店，现在咋样了？”老曹急不可耐的问道，孙建平点了下头，“还行吧，整得挺好，一天能对付个二三十块的利润。” “这特么的一天都比得上一个正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还有啥不知足的！”老曹这才放下心，脱下鞋垫在屁股下面，也坐在河边看潺潺流过的咕噜河。 “等冬天上冻的时候，把咱们水库里的鱼捞出来一些卖给他们！” “哈哈这个行！” 老爷子真能想方设法挣钱！ “叔，万元户捐款这事你知道不？”孙建平薅下一根狗尾巴草，冲蹲在头顶大柳树上的老猫晃了晃，老猫咻的一下跳下来，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惬意抻了个懒腰！ 他趁机去扯猫胡子，顿时挨了一记喵喵拳。 “你说那事啊！”老曹苦笑一声，“小陆是不是找你去了？” “嗯，说什么摊派，要修公路，让我捐五百，我说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让我捐我就得捐啊，不捐！” “是这个话，现在不止万元户要捐，就是咱们一家一户也要捐……”老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件，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一看，眉头一皱！ 老猫一点也不老实，欠欠的伸出爪子去扯这页纸。 “照这个意思，一个人三块钱，光我们家就得十二块啊！” “可不么，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馊主意。”老曹把文件接过来，叠好了塞进口袋，“说是明天还让咱们去开会，具体部署一下征收摊派费用的问题。” “我现在是发现了，老百姓日子但凡过得好一点牠们可难受了！总得想个法这腾出点事来！”孙建平愤愤骂了一句，“叔，明天开会我不去了，我还得帮小陆看蜂子呢！” “行吧，田胖子跟你俩不对付，省得一见面就吵吵扒火的。”老曹站起身，冲老猫拍拍手，“走啊回家了！” “喵！” 老猫摇摇尾巴，从孙建平怀里蹿出去，颠颠跟在老曹身后，忽然站住，坐在地上，大尾巴摇来摇去，冲坐在河边的小瓶子同志使劲叫了一声！ 你回不回啊！ “我也回去了，明天你就直接去农场坐火车去饶河，我就上后山帮你看着点！” “嗯嗯，知道了哥！” 小陆连忙点头。 “走了回家了！” 孙建平一抄手抱起老猫，捏捏猫耳朵，老猫顿时凶相毕露，龇牙咧嘴，咬住他的手腕不松开！ “臭猫！” 第二天一大早，小陆就上了火车，心情忐忑的“放单飞”，去距离此地几百公里之外的饶河参加蜜蜂养殖培训班。 而孙建平也和钱慧珺以及家里的两个小崽子上了山，帮着他看顾蜜蜂。 八月中旬，椴树的花期已经接近尾声，但受到气候影响，山顶仍有不少椴树刚刚进入盛开期，大量的蜜蜂像轰炸机似的嗡嗡起飞又降落，一派繁忙景象。 “爸爸，蜜蜂们都好勤快啊！” 小丫头带着防蜂帽，饶有兴致的蹲在蜂箱旁，看着小蜜蜂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激动得不得了！ “是啊，小蜜蜂现在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晚上太阳下山才肯回蜂巢休息！”孙建平将一巢脾蜜拿出来检查，见巢脾上的蜂房已经都用蜂蜡封上，点点头，这就意味着这张巢脾上的蜜基本上已经成熟了。 他拿起小刀，将蜂房上覆盖的蜂蜡切开，在露出里面明黄色粘稠的蜂蜜，孙建平手疾眼快，打开摇蜜机，将巢脾放进去，钱慧珺则非常默契的摇动摇蜜机的手柄，很快摇蜜机下面的出口里就有粘稠的蜂蜜缓缓流出，进入到下面的容器中。 “原来割蜜也没什么难的嘛！” 钱大小姐很不以为然，甚至想要自己亲手试一试！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茬椴树蜜了。”孙建平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小土豆哪去了？ 他目光一瞥，却见宝贝儿子正坐在远处草丛上，身边躺着两只东北豹！正翻着肚皮和他打打闹闹！ “小豹子回来了！” 孙建平咳嗽一声，往远处一指，钱慧珺也看到了，不由得有些担心，“哥，这豹子在山里呆了半年多了，一身野性，不能伤了孩子吧！” “放心吧，你没看他们玩得那么开心么！” 孙建平笑着拍拍手，小豹子听到主人的呼唤，噌的一下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张开嘴，露出森森獠牙，像一枚黑褐色的大炮弹向他冲过来！ 砰！ 小豹子重重撞在他的腰上，孙建平就势一滚，一把抱住小豹子，原地转了个圈！ 随即满是倒刺的大舌头就舔了上来！ (本章完) 第1221章 吃我一记土球子! “喵呜！” 孙建平实在受不了小豹子的热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牠推开，小豹子摇摇尾巴，翻着白眼又扑向钱慧珺！ “咯咯咯老公救我……这只大猫疯了！” 钱慧珺笑着躲到孙建平身后，像玩老鹰捉小鸡似的躲避热情过度的豹子！ 小丫头扑过来，一把抱住小豹子的脖子，“吼吼这是我的宝！” 闹腾半天，小豹子终于安静下来，静静躺在小丫头大腿上，惬意摇晃着尾巴，另一只母豹子也跑过来，蹲在半山腰，远远看着自家“老公”和牠的人类主人们亲昵。 母豹子身边出现了两只圆滚滚软糯糯的小毛球！ 竟然是牠们的孩子！ “哥你看，豹崽子！” 钱慧珺眼尖，看到两个小毛团正迈着小步子向“牠爹”的方向冲过来，急忙扯扯孙建平的衣袖大声喊道！ “还真是！” 孙建平走过去，刚要伸手抱起两只小崽子，母豹子顿时怒了，呲着牙，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他也只得罢手，眼睁睁看着两只小家伙哼哧哼哧的跑到小豹子身边，耍赖皮似的去咬牠爹的腿，像大虫子一样往牠身上爬，哼哼唧唧的撒娇…… 小豹子现在也是当爹的豹子了，牠一口咬住调皮捣蛋的孩子，一爪子一个按住，小家伙们不肯老实，使劲扭动小屁股，想要从老爹的铁爪下面爬出来…… 钱慧珺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微微一笑！ 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豹子啊！ 许久不见，小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黏人，一直陪着他们一家四口到天黑，甚至还享用了他们带来的食物！ “快回去吧！记得把窝修在人找不到的地方，听说山里又来偷猎的了！”钱慧珺抱着小豹子的头，殷殷叮嘱道，小豹子抖抖耳朵，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太阳落山了，树林里也渐渐黑下来，小豹子领着一家三口，走走停停，不时回头看看他们，直到茂密的树林挡住了牠的视线，再也看不见主人了，这才长长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跳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带着家人走入大山深处！ “唉！” 钱慧珺感觉心里很难受，就像自己养大的儿子离家远行，不知归期…… “好了好了，牠毕竟是大山里的猛兽，那里才是牠的家……”孙建平拍拍媳妇的肩膀，“你领着孩子先回去吧，我今晚要在这看着点。” “我陪着爸爸！” 小丫头叽叽喳喳，在野外过夜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当心蚊子把你吃了，赶紧的跟妈妈回家！”钱慧珺扯过女儿的小手，又扭头瞅瞅老公，一脸心疼，“哥你自己多注意点，等半夜我来换你。” “不用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你们俩不准闹，要是让我知道了，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略略略，我才不怕呢！” 小丫头总是这么顽皮！ 远处的手电灯光芒也渐渐看不清了，孙建平躺在窝棚里，扯上纱帘免得成为蚊子的晚餐，他枕着手，看着外面已经安静下来的蜂箱，不由得苦笑一声！ 我们这辈子，和这些勤劳的蜜蜂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他一激灵坐起来，掏出插梭盒子炮，扯开纱帘走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到底是谁在开枪？ 难道是有人狩猎？ 不应该啊！ 夜深人静，连野兽都休息了，哪个傻子大半夜的出来打猎？ 也不对，晚上正是抓野鸡的好机会，傻了吧唧的野鸡被手电筒光芒一照就不敢动弹了，到时候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了他的大腿一下，孙建平吓得一激灵，几乎就要扣动扳机，清空弹夹！ 他低头一看，借着舒朗星光，总算看清了撞他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是我们家豆包么！ 一定是媳妇不放心，回到家后让豆包上山找我来了！ 真是好狗！ 孙建平蹲下来，搂着豆包的脖子，挠挠狗子的脖子，豆包眯着眼，耳朵竖起来，警惕注意着森林里的每一丁点响动。 远处又响起了枪声，听声音应该用的是喷子，孙建平拍拍豆包的脑门，豆包会意，噌的一下蹿出去，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行在茫茫黑夜森林之中！ 而他则握着枪，一步步向远处摸过去！ 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小豹子牠们一家进山的路，该不会伏击了牠们吧！ 孙建平的心猛地揪起来！ 他屏气凝神，高抬腿轻落步，远处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顺着山风，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大哥，这下咱们可发了财了，这嘎达野鸡真厚！”一个兴奋的声音。 “别吵吵，打几只野鸡就把你乐成这样，要是能打到狗熊啥的那才值钱呢！” “这山里哪来的大狗熊啊！” “你懂个嘚儿！我看这山里有养蜂子的，但凡养蜂子就能招来大狗熊！到时候打到一个咱们就置上了，熊皮、熊掌、还有熊胆……都贼老贵，转手一卖，给你小子娶仨媳妇都够了！” “那大哥咱们赶紧去找大狗熊吧！” 孙建平侧耳一听，就知道这俩夯货属于脑瓜子不太灵光那种，就你们还想去找大狗熊，不怕给人家狗熊当点心？ 脚下的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豆包跑过来了，这家伙还顺道给自己逮了一只野鸡！ 豆包真棒！ 他慢慢蹲下来，伸手扭断野鸡的脖子，抓在手里，豆包也蹲在他身边，竖起耳朵，静静捕捉那两个狩猎人的谈话。 俩人的脚步声竟然向他们藏身的地方慢慢逼近！ 豆包急得一个劲拿眼看他，孙建平摆摆手，示意牠安静点，千万千万别出声！ 他把手按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找个趁手的东西，忽然手心一凉！ 什么东西！ 冰冰的还软软的！ 他不及多想，扯着那东西就甩了出去！ 豆包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一条长长的土球子（一种毒蛇）飞过去，稳稳落在那俩大傻蛋身上！ “啊啊啊……蛇，大哥救命啊，蛇掉我身上了！” “别虎吵吵，什么蛇，那叫钱串子……哎妈呀这么老大！” 孙建平顿时懵住，抬起手看看，再瞅瞅远处，瞅瞅豆包。 豆包使劲点点头！ 没错，就是你刚才扔过去的！ 卧槽！ 孙建平急忙甩甩手，惊出一身冷汗！ “大哥我好像被蛇咬了！快点救救我，太疼了，艾玛艾玛不行了，脑瓜子迷糊了……” “老二，老二你撑着点，咬哪了？你快点说啊！” “咬裤裆上了，哥你快点帮我把蛇毒吸出来，要不我就完犊子了！” “去你奶孙子的，你裤裆上……” 孙建平拍拍豆包的脑袋，一人一狗悄悄摸到前面，孙建平还用枪管轻轻拨开草丛，免得一时不慎，又窜出一条土球子出来！ (本章完) 第1222章 罢免我? 那俩人干啥呢！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好辣眼睛！ “这他妈的也不啥正经蛇，咬哪不好非得咬那，现在好点没？” 远处传来男人呸呸的声音，看得孙建平一阵恶寒！ 这俩人也太…… “还是迷糊，大哥咱们抓紧回去吧，我怕我再死在这！” “行吧，还能走不，不行我背你！” “走不了了，腿哆嗦，喘气费劲，脑瓜子还嗡嗡的……” “来你蹲下……” 远处传来沙沙脚步声，渐行渐远，孙建平和豆包这才长出一口气！ 豆包摇摇尾巴，站起来，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绿光，死死盯着远去的两人，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歪歪头，瞅瞅孙建平。 “咱们也回吧！” 孙建平有些担忧，那俩王八羔子抓几只野鸡没什么，就怕在山里胡搞瞎搞，万一真把熊瞎子惹过来，毁了蜂箱，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还有就是山里捕杀野生动物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引起重视了！ 孙建平钻进帐篷里，豆包也摇摇尾巴跟进来，他把纱帘放下，免得蚊子钻进来。 豆包躺在地上，瞅瞅主人，汪汪叫了两声，孙建平伸手捏捏狗耳朵，“睡觉啦！” 豆包立刻闭上眼睛，见半天没动静，悄悄眯着眼，去瞅熟睡的主人。 孙建平是真累了，不一会就传来细微的鼾声，豆包这才放下心，身子蜷成一个球，睡觉时也不忘竖起耳朵，静听帐篷外面的风声。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他被嗡嗡的“轰炸机”声音惊醒，坐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好家伙，透过晨曦的光芒，可以看到一片片黄黑色的“烟雾”从每个蜂箱上冉冉飘起，无数蜜蜂奋力煽动翅膀，迎着朝霞和晨露，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帮勤劳的小东西从来不偷奸耍滑，牠们只会玩命干活，直到把自己活活累死。 至于豆包…… 听到主人动了，豆包也摇摇尾巴汪了一声，警觉的狗子昨晚也没睡好，打着哈欠看着主人扯开纱帘走出去，牠抻了个懒腰，又躺下去。 终于可以安心补个觉了！ 孙建平拎着家伙又去了昨晚上那两个夯货打猎的地方，土球子早就跑没影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用一根棍子敲打着路边茂密的草丛，来一招“打草惊蛇”，免得一不小心踩到那些东西。 说实话，蛇这玩意长得太丑，也太…… 恶心！ 看到蛇，他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地上残留着几撮鸡毛，一排排杂乱无章的脚印把草地踩得乱七八糟，树上用彩色粉笔画着印迹，应该是那两个夯货留下的标记。 孙建平想了想，从腰间拔出匕首，将印迹一点点清理干净，免得这两个夯货真的把什么猛兽给引过来。 “这棵树上也有……” 孙建平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清理完能找到的所有印迹之后，这才擦了把汗，抖抖湿透的两条裤腿，沿着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走回营地。 豆包昨晚应该是一夜没睡，现在正趴在地上鼾声如雷，孙建平拎起那只鸡，拔毛、开膛，用水清洗之后原地生了一堆火，砍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树枝穿透，夹在木炭上慢慢的烤。 这只野鸡很肥，不一会外皮就烤得焦香酥脆，顺着鸡肚子往下滴油。 刺啦！ 木炭火遇到鸡油，冒出一股刺鼻的香味。 “一大早的露水重，你跑树林子里干啥去？瞅瞅这裤子都溻透了，呦伙食不错嘛！烤鸡呢！我就知道饿不着你！” 远处山坡上走来一个倩丽的身影，穿着一身蓝色碎花连衣裙，长长的秀发松散的披在脑后，虽然素面朝天，却也难掩天姿国色！ 不是别人，正是俩孩子的妈，孙建平的老婆，二马架第一大美女钱慧珺同志！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这不一大早给我送饭来了！”孙建平站起身，冲媳妇哈哈一笑，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切，你这鸡都烤上了，我也是多余心疼你！” “看吧，还得是亲媳妇！” “去你的！” 钱慧珺抿嘴一笑，一天天的就知道拿我开涮！ 她把带来的篮子放在地上，拿出杯子先给老公倒了一杯牛奶，“昨晚过得咋样，没让蚊子给你来个全身按摩？” “甭提了，昨晚大半夜来了个狐狸精，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柳叶弯眉樱桃嘴，抱着我就一顿啃……” “行了行了你可别臭美了，还狐狸精，我打你个狐狸精样！” 钱慧珺扯过小板凳坐下，孙建平把烤好的烧鸡拿下来，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媳妇。 “诶嘛一大早就吃这个，瞅瞅咱家这生活水平！”钱慧珺得意一笑，咬了一口，“还放盐了？还真是味儿！” “那必须的！”孙建平也拧下鸡脖子，扔给蹲在一旁打着哈欠看热闹的豆包。 豆包叼起鸡脖子，颠颠跑到一边，大快朵颐！ “咱家那俩犊子呢？” “甭提了，睡懒觉呢，还没起来！”钱慧珺掏出手帕擦擦嘴角的油，取过筐拿出牛奶给自个和老公都倒了一杯，递给孙建平，“你这一不在家，那俩犊子就要起义！” “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俩！” “对了哥，我听曹叔说，他们昨天去县里开会了，说是修公路搞摊派，一个人三块钱。” “这事定下来没？” 前天老曹就跟他说了，不过孙建平故意没去开会。 “好像是没定下来，说是有一半的公社干部都没到场，田县长可顿发脾气，把你们都臭骂了一顿！” “我说我昨天耳朵有点发烫呢，原来是他在背后骂我！”孙建平嗦着鸡翅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他爱骂就骂，反正我是坚决不带同意的，老百姓家里趁啥啊，一个人三块，这他妈的不是明抢么！” “行了吧你，到时候人家从你工资里扣，看你交还是不交！” “他要敢扣，我就卷个铺盖卷去他田锡恒家里吃喝，啥时候把钱吃够数啥时候走！” “这家伙的越说越来劲了！” 两口子说说笑笑，吃完饭之后又开始摇蜜，这一干就是一上午，俩孩子不知道啥时候跑来了，看到火上还架着没吃完的烧鸡，立刻搬过小板凳，你一口我一口吃起来！ “真香！狗叔接着！” 豆包扬起头，纵身一跃，精准咬住抛来的鸡骨头，一口咬碎，俩人一狗配合得十分默契！ “爷爷来了！” “爷爷吃鸡肉！” “可香了！” 孙建平停下手中的活，扭头一看，来这不是别人，正是老曹！ “曹叔您来得正好，我们这缺人手呢！”钱慧珺打趣一声，老曹干笑一声，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啊你过来一下，跟你说两句话！” “这老爷子，说话还避人呢！”钱大小姐一撇嘴！ “咋了叔？” “也没啥，就是昨天开会，你们好几个书记都没去，老田发火了，说是，说是……” “他说啥了？” “他说要罢免你这个书记！” (本章完) 第1223章 你这个比方很欠揍啊!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 “瞧把他能的，还罢免我，他有那个权力么？” “这事你可别稀得马哈的不当回事，人家要是真想招子整你，你不也干瞪眼？” 老曹一看他根本不当回事，顿时急了，“你说要是真把你给撸了，到时候咋办？” “撸我？叔你还是不太明白这个组织架构问题，我现在的组织关系在省里，是下派到这边来辅助展开工作，挂职到咱们公社书记岗位，想要把我调走或者罢免我，得省组织部发话才可以！” “得省里啊！” “可不么，叔你就放心吧，想动咱爷们，他还没那个权力！” “那还是小心点好，那家伙现在恨咱们这伙人恨得愣愣的！” “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来看看今年的蜂蜜，真好！” 老曹这才放了心，走到摇蜜机前，看着从里面流淌出来的金黄色蜂蜜，咧嘴一笑，他又想起一件事，“这些蜜蜂就让小陆承包了呗？” “叔啊，帐不是那么算的，蜂子是咱们集体的，产出归属于咱们村集体，现在是委托承包给小陆那孩子放养，年底他还要按照收成缴纳承包费呢！” 老曹想想也是，那些蜂子是人家建平冒着生命危险从大山里整出来的，咋就成小陆个人的了！ 没有这个道理嘛！ “这箱蜂子要分家了！” 孙建平目光瞥见一个蜂箱门口大量蜜蜂聚集在一起，黑压压一大片，正在慢慢蠕动，急忙跑过去，同时招呼老曹把帐篷里的新蜂箱搬一个过来！ 老曹满口答应，钻进帐篷里，他这才发现里面还堆着好几个崭新的蜂箱，里面巢框、巢脾等一应俱全，急忙搬出来一个。 “放哪？” “放这边来！”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老曹嗯嗯点着头，把蜂箱搬到指定位置，他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些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蜜蜂，心里寻思着好端端的咋还分家了呢？ “爸爸，小蜜蜂们举旗了！” 小丫头也跑过来看热闹。 “傻孩子，是因为最近蜂蜜采的太多，蜜蜂们有了足够的营养哺育小蜜蜂，搞得蜂箱里太拥挤，所以蜜蜂们才会分家另过啊！” “啊……那我知道了，就像咱们家，现在两间房足够用了，等再有了弟弟妹妹房子住不开，我们就要分家，搬到狗窝里去住了！” “呃……” 孙建平白了女儿一眼！ 你这个比方…… 很欠揍啊！ 蜂群中飞出一小队蜜蜂，绕着蜂箱转圈圈，应该是在召集准备分家另过的兄弟姐妹们集合了！ “媳妇快点把扫帚拿过来！” 钱慧珺一愣，蜜蜂分群，你拿扫帚干啥？ 咋的还想把这些蜜蜂全部拍死，来个“一网打尽”啊！ “快点，蜜蜂要结团了！” 钱慧珺只得抓起扫帚，迈着小碎步往他那边赶，由于今天穿的是裙子，好看但迈不开腿，所以她走起路来也相当滑稽，把俩孩子看得笑成一团！ 妈妈走路扭来扭去的！ “笑，再笑，等会中午不给你们做饭吃！” 钱慧珺把扫帚递给丈夫，转过身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嘿嘿笑起来，“妈妈做饭不好吃，正好不吃！” “上一边去！” 钱大小姐十分恼火！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会不会说话！ 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集结的蜜蜂簇拥着从蜂箱里爬出来的蜂王，开始一群群的飞起来，孙建平急忙高高举起扫帚，蜜蜂们便一群群落在扫帚上，再次开始结团。 蜂王也飞了起来，钱慧珺还是第一次看到蜂王，个头比一般的蜜蜂要大出一倍，身材修长，飞得很慢，身边有一大群工蜂簇拥保护，真有点古代女王前呼后拥，御驾亲征的排场！ 蜂王也如愿落在了扫帚上，此时原先的蜂箱已经空了一半，留守的蜜蜂们开始伺候牠们的“新主子”——一只从幼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新蜂王！ “这还真有点古代太子夺位的架势！” 钱慧珺戴上防蜂帽，打开老蜂箱，饶有兴致的看着蜜蜂们簇拥“新王”登基，而老蜂王则在原有部众的簇拥下逃出蜂箱，“另立朝廷”，分家单过！ “可不么！” 孙建平小心翼翼举着扫帚，现在扫帚上已经云集了最起码五六千只蜜蜂，黑压压一大片，他慢慢将扫帚靠近新的蜂箱，侦查蜂们鱼贯进入，检查新蜂箱内的设施，看看是否适合作为女王陛下的驻跸之所。 前去侦查的蜜蜂游览了一圈新蜂箱后，终于钻出来，飞向扫帚，绕着圈飞来飞去，似乎在告诉同伴牠们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居住场所，环境还不错，随后越来越多的蜜蜂跟在侦查蜂后面飞入新蜂箱，在里面转来钻去，熟悉这个新家。 一番探查之后，分家另过的蜜蜂们终于认可了这个新家，一团团的蜜蜂成群结队的飞进去，而女王陛下也在大群的工蜂簇拥保护下，缓缓飞入新蜂箱，准备在里面安居！ 闹哄哄的分箱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蜜蜂们安定下来，工蜂们紧张忙碌的为蜂王修筑王台，造脾，采集蜂蜜；守卫蜂爬在巢门前站岗；哺育蜂分泌蜂王浆喂养蜂王；蜂王再次开始产卵…… 喧闹一时的蜜蜂“小世界”再次归于平静，蜜蜂们又开始井然有序的进行采蜜，小丫头和小土豆看得目不转睛！ “爸爸妈妈，小蜜蜂们分家了！” “是啊，蜜蜂们太多了，就分家另过了！” 孙建平又看看原先的那个蜂箱，果不其然，现在是椴树的盛花期，这个蜂箱里几乎所有的巢脾都已经被封盖，再加上营养过剩而哺育出来的大量幼虫…… 不分家，这个蜂箱怕是要挤爆炸喽！ “媳妇赶紧的，帮我把这箱蜂蜜摇了……” 这边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那边俩小犊子正蘸着蜂蜜吃麻花，把钱慧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俩干别的不行，祸祸东西可是一把好手！ “叔，昨天晚上山林里来打猎的，说是要打狗熊，我和豆包摸过去，差点没被发现，我抓起一个东西扔过去，你猜我抓到啥了？” “狐仙爷？” “啥啊，媳妇你猜？” “狐狸精？” 得，有狐狸精我还舍得往外扔？ “这么老长，这么粗一条土球子，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 豆包汪汪叫上两声，把狗子也给吓坏了！ “得亏着你命大，我们林场前几天就有人让土球子给咬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树林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孙建平扭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场苏场长！ “苏场长好久不见了，快点过来坐！” 苏场长笑呵呵走过来，看着一字排开的几百个蜂箱，一挑大拇指，“还得是你孙建平啊，我记得刚开始才几箱蜜蜂？两箱？你瞅瞅现在，好么，跟他娘检阅军队似的！” “哈哈，主要是蜜源好，能养活蜜蜂……对了叔，你们不是也要发展多种经营吗？咋，也想整点蜜蜂养养？” 苏场长瞅瞅摇出来的一桶一桶的蜂蜜，皱皱眉，“我们想整也整不起来了！” “咋了？” (本章完) 第1224章 这还找上门了! “其实吧这事我是占一定责任的，你们当年大面积种植椴树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你们一起种，可当时因为种种原因……唉，现在倒好，瞅瞅你们这椴树，漫山遍野都是，我们那椴树剩的不多，想要养殖蜜蜂怕也有难度了。” 老曹不经意间嘴角上挑，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跟着我们干…… 你们早发家致富了！ 后悔药没地儿买去哦！ 老爷子还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蜂蜜只是个小生意，这玩意很难做大。”孙建平只能尽量安慰一下苏场长，总不能说你活该，谁让你看不清形势？ 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这个倒是！”苏场长总算喘了口气，“最近你们那个筷子厂整的不错，平均每个月都能用掉上百方的木材，这对我们林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按照林场和筷子厂的合同，一方木材的收购价是八十块钱，上百方算下来就是八千多块！ 我的天，这可比卖牛奶还挣钱了！ “我听樱子小姐说，一立方木材可以生产五万双筷子，从咱们这走海路运到岛国，一双筷子算下来，能卖六分钱，你算算人家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老曹又开始掰手指头算账了！ 我的天！ 一方木材产出的筷子，运到岛国就能卖到三千块钱！ 再扣除机器、人工、电力、运费等等成本，一方木材最起码能挣五百块！ 最少最少的！ 看不出樱子那小丫头年岁不大，做生意还真是一把好手！ “他们现在一个月能用掉上百立方米的木材，算下来营业收入得在三十万左右，利润倒是很可观了。” 老曹笑得合不拢嘴！ 别忘了我们在筷子厂可是占股份的！ “可不么，我寻思跟她商量商量，再扩大一下规模，就算每个月一千方我们也供得起，只怕他们厂子太小，加工能力有限……”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对了叔，我二叔从山东送来一些苹果树苗，你们不考虑考虑？” “苹果树苗？咱们这能种活吗？” “试试呗！”孙建平脸一红，也是，东北这边冬天太冷，动辄零下三十多度，导致许多果树都不能在这越冬。 东北的水果，除了葡萄、海棠果、李子、杏子、蓝莓、毛樱桃等寥寥几种之外，就再无他物了！ 可怜我们家那俩宝贝把苹果都当成稀罕玩意！ 唉，东北孩子苦啊！ “那就等你们引种成功了，我们再大面积推广种植吧！” 苏场长哈哈一笑，站起身，“我去筷子厂看看，你们忙吧！” “您慢走！” 孙建平冲他摆摆手，苏场长苦笑一声，拖着身子一步步走向远处的筷子厂。 “老苏也难啊，上头压着他搞什么‘增产增效’，他又不想砍那些大树，现在全指望着往筷子厂卖些木头，维持林场运转呢！” 老曹叼着烟袋，幽幽叹了口气，孙建平瞅瞅苏场长的背影，他惊讶发现，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场长大人，现在背也有些佝偻了。 唉！ “我寻思着跟范大傻子商量商量，咱们也弄个家具厂……” “你可拉倒吧！”老曹急忙拦住他，“别人还行，范大傻子家可不行！” “叔，我看范大傻子那人心思挺单纯的，也没啥说道，咋还不行呢！”钱慧珺大为好奇，老曹摇摇头，“小钱你是不知道，眼下红娟当家当得可硬了，红花和大傻子都得听她的！” “不会吧……” “说你们都不信，我那天可是看得真真亮亮的，现在去他们家定家具，都得找红娟谈，红花和大傻子就是干活的命！” “怪不得小陆不要她！”钱大小姐有些小愤慨！ 你一个外来逃难的姑娘，到了自个姐夫家，有你一口吃的就行了呗，还嘚嘚瑟瑟的给人家两口子当家做主了！ 这个应该叫反客为主，还是牝鸡司晨？ 都算是吧！ “以前大家伙穷的时候，都没啥说道，毕竟家家户户过得都是那个熊色，现在兜里有点钱了，就张狂不可一世了，分不清大小王……” 老曹咕嘟一口烟，“我看他们家迟早得出事！” “叔啊，操那心干啥，把咱们自个家的日子过好比啥都强。”孙建平笑着给老爷子递上一根雪茄，“尝尝这个？” “艾玛……”老曹接过来看了看，“这玩意抽一口五块钱，不是要我噶髓么！” “抽吧，人活一辈子，攒钱为了啥，还不是吃喝玩乐？” “也是！”老曹深以为然点点头，敲打敲打烟袋锅，换上雪茄，点燃咕嘟一口，把老爷子美得眯起眼睛静静享受。 这个味儿…… 感觉魂儿都飘起来了…… 太得劲了！ 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抽这玩意呢！ 第二天吕主任一路追到山上，要孙建平赶紧收拾收拾跟他去县城开会！ 孙建平把手一摊，“叔，现在正是椴树流蜜的时候，一年就靠这一茬蜜挣点钱，我这走一天，得损失多少蜂蜜你算过没？” “人家田锡恒指名道姓让你去参加会议，商议摊派修路的事情，你说你有事不去……还得等人家领导亲自来请啊！” “叔啊真走不开，要不你找个养蜂子的能手替我，我就去开会！” 吕主任看看缕缕行行起飞降落的蜜蜂，颇有点大型飞机场的架势，连连摆手，“咱们这方圆几十里也没人会捅咕这玩意啊，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我跟田锡恒好好说说。” “拜托吕叔了！” “客气啥……” 吕主任一脸郁闷的蹬着自行车跑了。 “叔等会，拿点蜂蜜回去尝尝！” “哥，你真不去？”钱慧珺擦了把汗凑过来，眨着大眼睛问他。 “你当你哥我是傻子呢！”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我还不知道田锡恒狗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摊派这事好说不好听，到头来要是通过了，老百姓可是要骂娘的，那孙子故意折腾我过去，就是让我当替罪羊，替他挨骂，现在懂了吧？” “你说他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看你的花花肠子比谁都多！”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刚包产到户，新粮还没打下来，老百姓一个个穷得响叮当，就搞什么摊派，到时候还不得让你们这帮干部挨家挨户去收钱啊！” “谁爱收谁收呗，反正我不收！”孙建平哼了一声，“大不了治我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又能咋样？还能开除我啊！” “是是是，你厉害，你是省里派下来的，没人敢动你，行了吧！” “还是爱妻懂我，来亲一口！” “不要啦讨厌……嫂子他们在山里采蘑菇呢！” 钱慧珺娇羞跑开了。 甭管田锡恒咋动员，孙建平就是一个借口：蜜蜂忙着花期采蜜走不开，把个田胖子气得脑瓜冒烟！ 操！ 你不去，我去！ 孙建平这边正忙着割蜜，钱大小姐终于按捺不住手痒，跟着嫂子她们一帮老娘们进山采蘑菇去了，小丫头也抱着老猫跟了过去，只剩下小土豆躺在窝棚里，哼哼呀呀的捏着狗耳朵，不知道在唱什么外国六。 “那俩打猎的这几天咋没过来……”孙建平正纳闷呢，就见远处一辆吉普车呼啸奔来！ 卧槽，这还找上门了！ (本章完) 第1225章 我还以为谁家泡篮子跑出来了! “孙建平，你什么意思！” 车子还没停稳，田胖子就噌的一下跳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 “汪汪汪！” 死胖子的声音惊动了豆包，豆包冲出帐篷，冲着他大声狂吠！ 看到威猛霸气的四眼狗，田胖子吓得往后躲了躲，“赶，赶紧的把你家狗撵走！怪吓人的！” “哎呦呦这不是领导么，来来来坐坐坐，我还以为谁家泡篮子跑出来了！”孙建平满脸堆笑，田锡恒把三角眼一瞪，愣住。 泡篮子？ 他是外地人，对东北土话了解不多，虽不明白泡篮子为何物，但从孙建平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啥好玩意！ “你少跟我俩嬉皮笑脸，我问你，县里开会你为啥不去？” “领导您真是冤枉死我了，我这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啊！”孙建平用锋利的刀子割开蜂房，将巢脾放进摇蜜机里摆正，缓缓转动起来，“再说了开会又能有啥大事，你让吕叔曹叔他们帮我通传一下会议精神不就得了？” “诶诶诶孙建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啥大事？”田胖子一听更来气了，“你这话说得真他吗好听，县里表决摊派修公路的事情是小事，县里要修办公大楼的事情是小事，还是县里统筹调度三提五统是小事？” 孙建平愣了一下，闹了半天不止是要摊派修公路，还要修办公大楼？ 我说他咋这么上心呢！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领导您日理万鸡非常忙碌，就不要在我这身上浪费时间了，还麻烦您亲自跑来一趟……新摇下来的椴树蜜，来点尝尝？” 田胖子看着黄澄澄如同金子一般缓缓流动的蜂蜜，喉咙咕叽动了一下，吧嗒吧嗒嘴，“那就……来点？” 孙建平白了他一眼，给他倒了小半碗，田胖子坐在折叠桌旁边，舔舔舌头，一把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勺子，满满舀了一勺，仰起脖子倒进嘴里！ 孙建平都看傻了！ 没见过这么吃蜂蜜的！ “领导味道咋样？” 田胖子没言语，双手捂着嗓子，一个劲的翻白眼，孙建平一看这是齁住了，急忙拿过水杯递给他。 田胖子接过来，咕嘟嘟灌了半杯，使劲打了个嗝，这才觉得好受一些，他使劲拧拧脖子，喉结动了一下，瞅瞅饭碗里黄澄澄的蜂蜜，一拍桌子！ “甜，真甜啊，都齁嗓子！” “这玩意一般都是冲水喝或者蘸柿子吃，领导你可倒好，直接干撸！” “我也没想到你们这蜂蜜咋这么甜！”田胖子没好气嘟囔一声，“等会给我装十斤，我带回去给老赵他们都尝尝！” “行吧！”孙建平嘿嘿一笑，“领导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能招到替我摇蜜割蜜的，我保证天天居在会议室里跟你们开会商量，可是你就说十里八村……方圆百里内，有谁会养蜂子？你指名道姓的告诉我，我就是三拜九叩也得把他请过来，这不是没有嘛！” “这不是理由啊我告诉你小子，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田胖子属翻脸猴子的，吃完蜂蜜立刻就摆臭脸，教训孙建平，“我就问你一句话，关于摊派修路这件事，你是咋想的，同意还是不同意？” 孙建平眼珠一转，王八羔子！ 这就给我下套了！ 我但凡要是点一下头，你就看着吧，明天保证全县皆知，摊派修路款这事是我推动的，到时候老百姓非背后戳我脊梁骨不可！ 不过我要不表示一下，这死胖子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孙建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摊派修路这事咋说呢，我坚决听从县里的安排！县里说咋办就咋办！” 田胖子脸一黑，好小子，你倒是狡猾狡猾滴！ “那好，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过领导，有句话说得好，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嘛，这件事不能武断，要深入乡村进行充分调研，倾听基层百姓的意见……” 得，绕了一圈，这不跟没说一个样嘛！ 兔崽子，还基层调研，深入乡村，老百姓要是能同意，我把脑瓜子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净拿些车轱辘话搪塞我！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田胖子已经被他“蘑菇”得没有耐心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坚决支持县里的决定，同时基层调研也要搞好，将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得得得，你别说了！” 田胖子气得直翻白眼，“关于摊派这事，开会你也不用去了，也用不着你表决了，我就当你缺席行不？这个墨迹！” “领导这哪能行，我再咋说也是……” “你爱是啥是啥，总之这件事你就别掺言了行不？就当我求你了！” 田胖子也不傻，什么基层调研，孙建平这兔崽子憋着坏呢！ 要是我非逼着他表态，他指定给我往大里闹，到时候去全县各家各户调研，询问意见，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 这个亏他田锡恒又不是没吃过！ “真没我事了？”孙建平还挺惋惜！ “没你事了，你好好伺候蜜蜂吧！真是的……”田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一跺脚，转身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领导，蜂蜜，蜂蜜！” 田胖子急忙转身，拎过一桶蜂蜜，挪动肥硕的大屁股，晃晃荡荡上了车。 孙建平想起了自家猪圈里那头大肥猪！ 就这脑子还跟我俩玩套路呢！ 我套路不死你！ 孙建平提起袖子擦了把汗，将摇完蜜的巢脾重新放回到蜂箱里，目送吉普车远去，冷笑连连。 不出意料，所谓的摊派集资，修建从纳河到鹤城公路的决议在一片争吵声中通过，凡纳河老百姓，按照每人三块钱，儿童减半的标准摊派筑路费用！ “同志们，时代在呼唤我们前进，为了迎接四个现代化，为了早日奔小康，拥抱美好新生活，我们要暂时咬紧牙关，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修通这条通向鹤城的致富路！” 田胖子心满意足的站起身，高高举起小胖手，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 老曹黑着脸看着他那副模样，气闷靠在椅子上，抽出雪茄狠狠吸了一口！ 你说得轻巧，这个钱咋收？ “这个田胖子人还不错，还给孩子们打了个五折！”孙建平笑着帮老曹敲敲后背，“叔你可别生气了，这么大岁数了气性咋还那么大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我他妈的就寻思不明白了，就那么一骨碌路，能用得了多少钱？”老曹气闷敲了下烟袋锅子，“你算吧，咱们县现在登记人口十七万，就按照一个人三块钱，那是多少？” “五十一万。” “当年小鬼子帮咱们修这条路花了多少？” “好像三百多万。” “操！”老曹挠挠头，不吭声了。 (本章完) 第1226章 金平彩挂，蜂麻燕雀 “人家田胖子把话放出去了，由各个公社的领导组成摊派款征收小组，收上来的有奖，收不上来的就地免职，你说这事该咋整吧！” “好办啊，他不是要修路么！”孙建平心里早明镜似的，什么修路，就是田胖子折柳子想要弄点钱花花！ 土木工程是来钱最快，也最容易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的活！ “咋办你快说说！” 老曹眼睛一亮，就知道二马架小诸葛必有良策，所以他这不刚从县里就来，就急匆匆跑来问计了。 “叔你先别着急，来喝点蜂蜜水润润喉，一天天的少抽点……”孙建平给老干爹递来一碗蜂蜜水，老曹慢悠悠喝着，“你说这事该咋办吧，我是没辙了！” “好办，他不是想要收钱修路吗？其实这是一件好事。” “你可别绕弯子了，说吧！” 老曹急得一跺脚。 这个墨迹啊！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我是坚决支持的，但叔你想想，修路是不是得招工程队，是不是得用人手？” “对！”老曹一愣，咋还扯到这上边了！ “干脆咱们就来个‘以工代赈’，我穷，我掏不出钱，那我出工，拿工钱抵摊派款总行了吧！” “你这……” 老曹端着碗，低头看着里面慢慢化开的蜂蜜，仔细一琢磨…… “哎妈，我就说找你指定好使！”老曹一拍桌子，震得蜂蜜水从饭碗里漾出来，洒了他一裤子！ 老曹手忙脚乱起身擦裤子，孙建平哈哈一笑，“他田锡恒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叔你明天告诉吕叔，咱们杜尔基公社穷，老百姓穷得掉腰子，就只能这么干，这回我看他还怎么收钱！” “我看行！” 老曹咧嘴一笑，臭小子，鬼主意真多！ 第二天老曹去公社和老吕一说，老吕也是直拍大腿！ 本来挺犯愁一个事，被孙建平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我们不掏钱，我们出工出力总行了吧！ 总不至于又让我们掏钱，又让我们出工出力……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这么干了！ 于是乎杜尔基公社的大喇叭里就传出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号召，很快这个消息传到洪泉公社，梁主任一看还是你们杜尔基这几个逼真鬼啊，想出这种花招！ 干脆我们也这么干！ 然后…… “他吗的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田胖子气得暴跳如雷！ 不交摊派款，搞什么以工代赈！ 你当我这是菜市场，由着你们讨价还价呢！ “马上下文件，务必要足额征收摊派款，少一分都不行！” “得，这家伙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孙建平翘着二郎腿，滋溜溜喝着蜂蜜，确实有点齁得慌…… 他拿起水杯往里面倒点水稀释一下，这回再喝感觉口感好了许多。 “务必要严肃摊派款征收纪律，坚决杜绝人情款，务必要足额、按时完成征款任务，将我县的基础建设推向新高峰！” 老田是真能扯犊子，合着你以为修了这条路，就能一步迈进小康社会，从此不再喝粥吃糠？ 做梦！ “三十六计之拖刀计，我就是没钱就是不交，谁能奈我何！” 老曹皱皱眉，“你说得轻巧，人家想征收咋都从你手里抠出来，公粮、定购粮、三提五统，想收拾老百姓招不多的是！” “话是这么说，官字两个口，干啥都有理由，想收钱行啊，账目公开，采购单公开，做到每一笔账都有据可查，就像咱们那年修水库时，他田胖子敢吗？” “越说越来劲了！” 老曹皱皱眉，“一个人三块，孩子减半，我们家就得十二块钱，够咱们卖多少牛奶了！” “对了叔，那个姓李的税务人员咋说的？是不是还让咱们的花炮厂补税啊！” “你觉着有跑么？”老曹嘎嘎一乐，“那件事以后再说吧，先把眼么前儿这件事整利索了，你说咱们到底该咋整，真不交啊？” “没钱啊，我拿啥交？是吧叔！” “我们家也没钱！” 老曹恨不得把每一个钢镚都攥出油来！还想让他往外掏钱？ 咋想的！ 杜尔基公社已经算是全县最富裕的公社，他们都叫苦连天的喊着没钱，其余公社就更白扯了！ 田胖子怒不可遏，亲自下乡来主持摊派款的征收工作，要求所有小队长和公社干部必须全部到位，谁敢不来，就地罢免！ 孙建平管他那个！往后山一呆，摇蜂蜜、放马，顺便还和豆包上山打了两只野鸡，架在火上烤得外焦里嫩，把俩孩子撑得小肚溜圆！ “老公，开会你真不去？”钱慧珺啃着鸡翅膀，有些担心，田胖子那家伙看面相就不是个易与之辈，万一得罪了他，以后给老公穿小鞋咋办？ “他自个说的，让我好好照看蜜蜂，摊派款的事情不用过问也不用干涉。”孙建平哈哈一笑，“有那闲工夫我给大闺女弄点吃的不好么，非得操那个闲心呢！” “就是就是！”小丫头大声附和！ “吃你的吧小馋猫！”钱慧珺却是一脸担忧，“我看这架势，这笔摊派款怕是免不了了，你再咋挡着都挡不住，要是……” “这么跟你说吧媳妇，路修成的时候，就是他田锡恒掉蛋的时候！” “我看难！”钱慧珺苦笑一声，“人家早就把上头打点好了……” “上头？什么是上头？市里他打点明白了有用么，还有省里，还有京城里……” “你的意思是，向李景辰李老爷子反映情况？” “我倒要看看他能作出个花来！”孙建平沉闷叹了口气，扭头往山下一看，顿时乐了！ “臭小子！可算回来了！” 小陆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个子不高，但水灵灵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建平哥，嫂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饶河学习认识的，姓何，叫何玉珊，四川绵竹人！” “你好！”何玉珊也不扭捏，上前和俩人握手，“嫂子真好看！” 钱慧珺脸一红。 “玉珊你看，这就是我们养的东北黑蜂，虽然个头不如你们养殖的意大利蜂，但耐寒耐冻，工作勤劳……” “你们都分出这么多箱了……真好！” 钱慧珺扯扯孙建平的衣袖，孙建平会意，拍拍小陆的肩膀，“你回来了正好，我也该下山了，这片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对了山里有大半夜偷猎的，你千万小心些！” “我知道了建平哥，谢谢你，谢谢嫂子！” “自家人客气啥！” 钱慧珺冲何玉姗招招手，“玉珊等会去家里吃饭啊！” 何玉珊臊得小脸一红，瞅瞅小陆，小陆连连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 “哈哈不麻烦，反正都是你哥下厨，走啦大闺女，还玩啊！” 小丫头吐吐舌头，冲小陆和何玉珊摆摆手，“再见叔叔阿姨，等会去我们家吃饭呗，我爸炖鱼可好吃了！” “嗯嗯一定去，这孩子长得也这么漂亮……” “走了土豆！” 小土豆哼哧哼哧的从山林里跑出来。 “哥，你说他俩能成么？”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钱慧珺也不例外，她扭头看看个子不高，长相清秀文雅的何玉珊，“我看这姑娘还挺不错的！” “嘘……” 孙建平扯扯媳妇的手，往远处一努嘴，钱慧珺定睛一看，吐吐舌头！ 她咋来了！ (本章完) 第1227章 田领导亲自任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二马架第二巴图鲁，段红娟女士！ 女大十八变，段红娟已经从逃荒时那个面黄肌瘦，土不拉几的小丫头出落成一个漂亮大姑娘，个头也蹿了一大截，现在最起码也得有一米七！比钱慧珺还高出半头！ 段红娟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直奔后山，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牵着马带着狗从山里走出来，使劲按了两下车铃铛，咧嘴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还挺傲气！” 钱慧珺心里老大不乐意，要是没我哥，你和你姐早饿死了，狂什么啊！ 真是的，惟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呀，把我自个也骂了嘿嘿！ “红娟现在当家做主呢！”孙建平扭头瞅瞅她的背影，摇摇头，“估计是听说小陆回来，去找他了。” “那还不得干起来？” “真的么我去看看！” 小丫头一听要打仗，两眼直冒小星星！ “你可消停的吧大闺女，啥热闹都敢看！”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丫头最近胖了不少，要减减肥了！ 要不就成了个肥丫头！ “红娟那丫头所图不小，现在看人家小陆靠着承包集体的蜜蜂成了万元户，心思就活了……” “这丫头可真能算计，不如她姐那人老实憨厚……” 钱慧珺忽然想起自己的姐姐钱宝珺！ 家里那边好久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爸爸有没有被哥哥姐姐们欺负…… 房子的事…… “怎么了？”察觉媳妇情绪忽然不对劲，孙建平捏捏她的小手，关切问道。 “没，没事，哥我想明天去公社给咱爸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咋样了。” 钱慧珺往他身边靠了靠，无论在什么时候，我哥都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也是该给老爷子打个电话……都怪我，关心不到位，岳父大人不会生气吧！” “哼，我爸才不像你气性那么大呢！”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坏蛋瓶子！” “玻璃瓶子！” 小丫头耳朵尖，听到了，嘻嘻调侃老爸。 “欠揍是不！” 孙建平作势要追出去，小丫头咯咯笑着跑开了！ 钱慧珺面带笑容看着爷俩嬉闹，轻轻吁了口气，这就是我的幸福小生活啦！ 多么美好！ 她又扭头看看身后的大山里，那里也在上演着幸福或不幸福的悲喜剧。 不知道小陆这孩子到头来会选哪个…… “哪个，建平啊，人家领导下了命令，让我负责收摊派款的事情，你们两口子都是干部，觉悟高，要不就起个带头作用咋样？” 两口子牵着马领着狗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徐金山坐在他家门前，见孙建平回来了，徐金山急忙起身，满脸陪笑。 “啥时候任命的？” 孙建平一愣，我是公社书记，任命小队长这事得跟我打招呼啊！ “田县长亲自任命！”徐金山腰板拔得溜直，一脸得意！ “哦……” 孙建平只是笑了笑，还以为田胖子有啥高招呢，合着就这水平！ 你说你任命个别人也行，咋就偏偏选中了徐金山呢！ 他啥样人…… 也是，该说不说徐叔这回算是心满意足了，一个生产队小队长盼了快一辈子了吧！ 你命里就没官运，消停呆着不好么！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队长能干出个妈样！ “叔啊，不是我给你出难题，你说让我给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可你看看我这一大家子，人吃马喂，一天睁开眼，多少张嘴等着我，我也没钱啊！” 孙建平的办法很简单，你不是想要钱吗？ 没有！ 咋地！ “建平你这……就有点不配合了，再咋说你也是干部，还是大学生，觉悟咋那么低呢！” 徐金山故意把话题往人品方面扯！ 还公社书记呢，带头不交钱！ 你是差这仨瓜俩枣的主儿吗？ 我看你纯粹就是故意和上级作对！ 孙建平你最坏了你！ “您别跟我唠觉悟，早在生产队的时候，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喂牛喂马，这事您老是亲眼见过的吧，再说了要修路，咱没二话，我撸起袖子就去工地干活，给咱们县的发展贡献一份心力！可是这钱……” “真没有！” “是是是，你是书记，你觉悟高，可眼下上头急着筹集摊派款，任务派到我这了，建平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叔我，行行好，带个头吧！” 孙建平冲女儿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会意，匆匆跑进屋子。 “叔，不是我不带这个头，是真没钱！” “你们俩一个月工资不是一百四十多？” 徐金山看他属滚刀肉的，油盐不进，干脆放出大招，孙建平两口子对视一眼，都苦笑一声，“叔你光看着我们俩挣钱，你知道我们家多少人要养活？这俩崽子就不说了，我爹我妈，我岳父岳母，我奶奶……我跟你说我光岳母就仨，我一个月一人给十块钱养老费都不够，还得借钱……” 孙建平说到伤心处，还挤出两滴眼泪，看得钱慧珺直接笑出了声！ 我哥这演技……不去当演员拍电影简直屈才了！ “咳咳！” 孙建平瞪了媳妇一眼，笑啥啊！ 哭穷呢！ 严肃点！ “爸爸咱们今晚吃土豆吧！”小丫头抱着两个土豆走出来，可怜巴巴晃晃孙建平的胳膊，央求道。 孙建平哭丧着脸，“闺女啊，那俩土豆是留着过年包饺子的，咱们今晚还是吃糠团子吧！” 徐金山看得一愣一愣的！ “爸爸我不要，糠团子拉嗓子！” “孩子啊，不吃那个咱们吃啥啊！”孙建平一抹眼泪，“爸爸没能耐，让我们家宝跟着我受苦了！” 啊？ 徐金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家再穷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正说话间，小土豆攥着一根麻花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吃一边揪着麻花喂狗！ 徐金山瞅瞅小土豆，再瞅瞅孙建平。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小丫头眼珠一转，急忙一把扯过弟弟手里的麻花，上去踢了他两脚！ 小土豆都懵了！ 打我干啥？ “败家孩子，这麻花是爸爸留着……留着……” “留着给你太奶奶吃的！” 孙建平冲女儿眨眨眼，不愧是我闺女，小脑瓜转得真快！ “对对对，那几根麻花可得留好了，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太奶奶带回去尝尝鲜！” 孙建平踢了钱慧珺一脚，钱慧珺这才回过神，急忙站起身，大声喊道。 “你们前几天不是刚炸了一大锅？” 徐金山记得清清楚楚！ 他老婆子还给他端回来一盆呢，现在还没吃完！ 再说了，现在才八月中旬！ 还要留到过年？ 那不得留臭了！ 还尝个屁的“鲜！” “唉，再多也架不住人多啊！”孙建平以手扶额，悠然长叹！ “叔你放心，不就是九块钱吗，我明天去县医院卖血，咋滴我都得把钱给你凑齐了，不让你为难！” 孙建平一把拉住徐金山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徐金山一脸错愕，他都干蒙圈了！ 孙建平家都困难成这个德行了？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吧！ (本章完) 第1228章 又被他给耍了! “甭管咋说，这个钱呢，上头是收定了，田县长的态度非常坚决，建平啊，就当是叔求你了，再说也不多……” “嗯，我知道叔，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明天我就去卖血……” “老公你别卖血了，我把我的头发剪了卖了吧！”钱慧珺总算跟上了老公的节奏，一把扯下发卡，散开如墨般的飘逸秀丽的长发，用手托着，眼含热泪，“可怜我的头发，结婚时都没舍得剪，一直留到现在……” “妈妈不是放假前还剪了……” “你闭嘴！” 三个人齐刷刷盯向小土豆，把小土豆吓得急忙捂住嘴巴！ 糟了！ 爸爸妈妈姐姐都疯了！ “那，那行吧，你们看着办！”徐金山被这一家子的演技给弄得云里雾里，临走时还踮着脚瞅瞅孙建平家的小院，啥时候这么困难了？ 没听说啊！ 直到徐金山一转身，看到小土豆蹲在门口，继续拿着麻花喂狗崽子，这才回过味儿来！ 靠！ 又被他给耍了！ “媳妇我刚才表现咋样？” 孙建平一脸兴奋，钱慧珺白了他一眼，“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你说徐叔能相信不？” “徐叔脑瓜子又不是被驴踢了，他要是能信可真见了鬼了！” “鬼？鬼在哪？”小丫头跟着瞎起哄。 “我看他那人想当官都想疯了，早些年当生产队长还有一千个工分，能分点东西，现在有啥用啊，生产队都散伙了，他还死乞白赖当这个队长，费力不讨好……” 在他看来，徐金山这个人一辈子都没看清局势！ 比起老曹差远了！ 说句难听的话，吃食都赶不上热乎的！ “哥，那九块钱咱家真不交？” “九块钱虽说不多，但我听田锡恒的意思，修完路还要修县办公大楼，修县里的各条街道，栽花种草，以后要摊派的项目海了去了！决不能开这个口子！” “咋了他是不是疯了？” “人家说得好听，叫做美化城镇，改善营商环境，有道是‘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嘛！” “哼，说到底还不是和李东升一样，好大喜功，净做些表面功夫！” 钱慧珺一撇嘴，真当老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立个由头就摊派！ “李叔再不济，人家也是办过实事的，这个死胖子从来到现在，干过什么实事？”孙建平冷哼一声，“你看我咋把他搞掉就是了！” “是啊，李东升人家那是实打实的政绩……可是哥，咱们能斗得过人家吗？” 钱慧珺有些紧张的拉住老公的手，关切问道。 “斗不过也得斗，就让他这么祸祸，迟早要出大事！” 结婚这么多年，钱慧珺还是第一次看到亲爱的丈夫脸上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唉，男人们恐怖的胜负欲啊！ “爸爸我们晚上不是吃糠咽菜吗？” 吃晚饭的时候，小丫头眨眨大眼睛，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想吃啊！” 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摇摇头，“我不想吃，我弟弟想吃！” “我才不想吃，姐姐想吃，爸爸你快点把我姐抱到猪圈里让她和小猪一起吃吧！” “烦人吧啦的！” 小丫头气呼呼踹了弟弟一脚，小土豆也不示弱，当当捶了姐姐两拳。 “你们俩要打出去打，别碰坏了家具，都是花钱来的！”钱慧珺夹起一筷子豆角放进孙建平的饭碗里，语气十分平缓且丝滑！ “对对对，你们俩好好较量较量，我看看谁能打得过谁。” “哼哼不理你们了！”小丫头气呼呼白了老爹老妈一眼，端起饭碗唏哩呼噜的喝粥。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七上八下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抱着孙建平的胳膊，“哥，你说要是大家伙都不交钱，田胖子恼羞成怒，会不会……” “放心吧，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孙建平搂着媳妇丰润细腻的肩膀，瞅瞅身旁，俩孩子都睡着了。 “经我再三考虑，咱俩还是再要一个吧！” “呦呦呦，想开了？我说也是，趁着现在还能生，抓紧再生一个，要是以后不让生了，就……嘻嘻你轻点……” 西屋里，小土豆大喊大叫！ “啊……我的臭姐姐！” “找揍是不！” 当姐姐的把弟弟按在被褥上，叮叮当当一顿揍，“还敢不敢晒脸了？” “敢！”小土豆嘻嘻一笑，“晒完左脸晒右脸！” “还敢嘚瑟！” 俩孩子打得热火朝天！ 老猫趴在一旁，眯着眼，一脸惬意的看着姐弟俩打打闹闹。 喵！ 老猫打了个哈欠，孩子就得这么练！ “你这人啊，净他妈干放屁崩脚后跟的事，人家生产队长有油水的时候你不当，现在啥油水都没了你还欠欠儿的当上了，咋样上来就让你收摊派款，干得罪人的事吧！” 此时徐金山家里，徐大娘指着老伴的鼻子一顿臭骂，徐金水一皱眉，“大嫂说两句得了呗，我大哥再不济现在也是个干部了！” “屁的干部，谁拿他当回事！”徐大娘把眼珠子一瞪，“我告诉你啊徐金山，你别人家忽悠你两句你就找不着东西南北了，拥护收点钱别把人都得罪透了！到时候咱们老徐家跟着你倒霉！” “知道了，这个墨迹！” 徐金山在孙建平那碰了个钉子，回到家后又被媳妇一顿呲哒，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咳嗽一声，“走金水，去金贵家坐会儿。” “去去去赶紧滚犊子，瞅你就不烦别人！” 徐大娘踹了他一脚，徐金水想笑却又不敢笑，起身走到门口，“走吧大哥！” 月朗星稀，哥俩并排走在乡间小路上，“哥你别怪我嫂子歘哒你，你这事干得真不咋地！” “你也觉得那个摊派款收不上来？” “咱们屯子还好说了，谁家都不差这仨瓜俩枣的，可别的屯子呢？咱就说南边那些公社，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搁啥往外掏这十多块钱啊！” “也是……可人家田县长说了，这钱是拿来修致富路的，有个词儿咋说的，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听他说得好听，到修路的时候他敢像咱们前些年修水库时，把账簿摆在桌面上让大家查吗？” 徐金山默然不语。 “哥不知道你感觉到没，自打大集体一解散，这人心坏得可快了，咱就说以前那几个县长，哪个不是隔三差五就下来帮咱们干活，抡起镰刀就割稻子，吃饭自个掏钱，不占咱老百姓一分便宜：你再看看这个……还有公社里那些小混子们，整天是活不干，欺负小学生，还有吴老二家，现在都公开放局耍钱了！” “唉！” 徐金山也感受到了，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信仰崩塌之后带来的必定是核心意识的空虚和思想上的混乱，报纸上不就天天喊着“一切向钱看”吗？ 现在可倒是一切都向钱看了！ 以前不能干的，不让干的，不稀得干的，全都冒出来了！ 什么耍牌九填大坑，卖假药偷东西，算命算卦传教的，甚至半掩门…… 世风日下啊！ “谁……” 哥俩刚走到小河边，就看到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飞速向西跑去！ (本章完) 第1229章 咋的你真想当庙主啊! 那人听到徐氏兄弟的喊声，把自行车蹬得更快了！ “好像是纪家油坊那个王义，在火车站当小偷。” 徐金水认出了那人的背影，看到他后车架子上还搭着两个大麻袋，皱皱眉，“八成是来偷苞米的。” “那咋整，我去叫孙建平？” 老徐终究还是能力不足，碰到这点小事就麻爪了，条件反射式的要去请示孙建平！ “算了算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现在把王义抓起来，保不齐哪天他偷摸把你家房子给烧了报复你……惹不起！” “唉！” 徐金山目光望向河对岸的大片水田，“老二你说我把土地庙修起来咋样？” “哥啊你咋还惦记这事呢，现在土地庙那块地分给孙建平了，他是绝对不带让你修的！”徐金水苦笑，我的哥哥啊，你能不能寻思点正事！ 人家张子义一家忙着开饭馆，老曹忙着养奶牛，就你一天天闲得五脊六兽还要修土地庙！ 咋的你想当庙主啊！ 净扯没用的！ “我寻思咱家咋说也算是个大户人家，把土地庙修起来，也算份功德……”他扭头瞅瞅后山，“孙建平要是不让修，我就修到后山去……” “你自个看着整吧，我可不掺和你那些烂眼子事。” 徐金水扭头瞅瞅后山，无奈一耸肩。 徐金山觉得自己现在全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县长大人亲自任命我为二马架的生产队长，这是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这个摊派款无论如何也要收上来！ 孙建平他配合或者不配合又能咋样？ 没了他我还成不了事了？ 再说了土地庙……哪个屯子不得要个土地庙啊，没有土地庙，老人了往哪送？都不能去阴曹地府报到落户！ 那不都成孤魂野鬼了么！ 咱们活人过得快活，可不能不管死人的事！ 徐金山把牙一咬，把心一横，你等我抽个冷子就把庙盖起来！ 管你谁反对！ 也让大家伙瞅瞅我老徐的本事！ 一觉睡到大天亮，窗外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孙建平睁开眼，瞅瞅睡在怀里的媳妇，优雅恬静的睡美人还在做美梦呢！ 他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一口，钱慧珺醒了，眨眨眼睛一笑，“讨厌，一大早就这么不正经！” “对自个媳妇有啥正经不正经的！”孙建平咯吱她一下，逗得她也笑起来，“我也该起来做早饭了……” “天还早，你再睡会吧，我去喂喂马，喂喂猪，喂喂鹅，早上想吃点什么老公给你做！” “随便啦！”钱慧珺甜甜一笑，“你呀，都快把我给宠坏了！” “我老婆必须往死里宠！” 孙建平眨眨眼，起身穿衣服，趿拉着鞋往外走，豆包也摇摇尾巴钻出狗窝，跟在他身后，像个忠实的哨兵一样绕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当然老曹家牠也没放过。 吃过早饭，孙建平套上马车，直奔公社！ 吕主任还没来，他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抓起电话，“喂您好，给我接京城，外经贸部，找钱国正同志！” “您稍等！” 不一会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老岳父略带沙哑的声音，“是建平啊，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把我这个爹给忘了，信也不来一封，真是的……” 得，老头挑理了！ “爸，我们最近不是忙么，对了您身体还好吗？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这边住两天？” 钱慧珺紧张得脑门上都沁出汗水！ “我这边还好，慧慧呢，大宝小宝呢？” “慧慧就在我身边站着呢，来，你和咱爸说两句！” 钱慧珺接过话筒，未曾开口，眼泪先下来了！ “爸……” “诶，好闺女，咋还哭了，家里一切都好吧！” “嗯，都好，孩子也好，爸您现在身体咋样？” 孙建平来到外边，看看自己的办公桌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他皱皱眉，吕叔也是的，就不知道帮我擦擦桌子！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抖抖上边的浮灰，一页页看起来。 “妈妈我要和姥爷说话！” 里间屋，老婆正领着孩子们跟老爷子打电话聊天！ “诶呀这下电话费不能少了！”孙建平一挑眉毛，乌龙马又从窗边探过头来，呲者大牙，贱兮兮的冲他笑。 “呦，稀客啊！” 吕主任大步进了办公室，看到孙建平，顿时一愣！ “吕叔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孙建平苦笑一声，“我媳妇想老爷子了，领她来打个电话，放心电话费少不了的！” “你小子就能跟我扯这些外国六！”吕主任冲他招招手，俩人来到院子里，“那个，摊派款的事你咋想的？” “我能咋想，人家田胖子都说了，不让我管也不让我表态，我看着就行。” “他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叔你这还不信……”孙建平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我能跟你撒谎么！” “操，这个死胖子，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扯犊子！” 吕主任气得直骂，孙建平笑着耸耸肩，“人家不是想要修通致富路嘛！主观意愿是好的，要鼓励，你咋能骂人家扯犊子呢！” “去去去，你小子跑这当好人了，说实话我是不想收这个钱的，你说说，现在刚拆分大集体，包产到户，家家户户趁个啥啊，一张口就一人三块，真当咱们老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以为是三块钱的事情？”孙建平冷笑一声，“修完了路，还要摊派修办公大楼的钱，还有县城绿化，还要修什么体育馆……” “他是不是要疯？” 吕主任也被田胖子的“宏伟计划”吓了一跳！ 前几天那个姓李的税务工作人员来过，从他口中得知，光去年的财政赤字就达到了一百三十五亿元，大量资金用来补偿前些年受苦的同志，以及从外国购买先进设备，所以现在县城的财政非常紧张，而摊派这一招也不是田胖子的首创，而是南方某些县市最先搞起来的。 集资修路，听起来很…… 美好！ 但也要考虑到现在老百姓的实际情况啊！ 刚刚包产到户，秋粮还没打下来，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上哪给你淘腾这三块钱去！ “拖，直到把这件事拖黄为止！”孙建平把狗尾巴草插在地上，皱着眉说道。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吕主任知道这边的老百姓和关里的不一样，杜尔基公社素来是盛产土匪胡子的地方，万一逼急了做出点出格的事情，甭说他，就是孙建平也压不下去！ 眼下就得按照孙建平的方法办，拖！ 拖黄为止！ 摊派的任务已经下达快半个月了，但是没有一个公社顺利完成任务，田胖子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 “领导，现在咱们这的老百姓太穷了，甭说一人三块钱，就是一家三块钱也费劲啊！”秘书小声嘀咕一句，田胖子把眼一瞪，“穷咋了，穷就抻着脖子干等，穷就不修路不致富了？” (本章完) 第1230章 要不你们也摊派一下? “越穷，越要拿出点骨气，拿出点精气神，把通往鹤城的这条路修好，修成致富路！” 田胖子斩钉截铁！ “老百姓手头都没钱！拿啥修？” “没钱？没钱就不办事了？真是给他们脸了！当年土匪胡子上他们家要钱他们谁敢不给？小鬼子牵牛牵马拉壮丁他们敢放个屁吗？我看一个个就是没尝过我的厉害，跟我俩在这晒脸呢！” 田胖子愤愤骂了两句，低头想了想，“小肖你等会拟一个通知，这么办，对于征收摊派款积极并顺利完成任务的公社，给予其领导班子本公社总摊派款百分之十的奖励！”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就按照我说的办，对于拒不交钱的，可由派出所以流氓罪里的寻衅滋事抓起来，严加惩治！” “这个……” “赶紧去！” 肖秘书是田胖子一直带在身边的铁杆亲信，可听完他下达的两项指令后，顿时深感问题之严重，要是真这么干，保不齐老百姓得闹事！ 他急忙去找赵部长，赵部长一听顿时就火了，这是要干啥，因为区区三块钱的摊派款，还要把人家给抓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赵部长直接踹开田胖子的门，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拍着桌子喊道！ “你不同意，那你告诉我，这个钱怎么收上来！”田胖子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肖秘书急忙凑上前帮他点火。 “去去去！滚一边去！”田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玛的竟然敢背叛我！ 找死！ 肖秘书红着脸站到一旁，看着俩人唇枪舌剑。 “老田啊，路不是非修不可，你再等两年，等老百姓们手头富裕了，等上级把款拨下来，兴许就不用摊派也能把路修好呢！” 赵部长苦口婆心，老田把眼珠子一瞪，“老赵啊你还是看不清局势，我的老同事跟我说，南方都开始实行税务包干了，再说了现在赤字那么严重，上头拿啥钱来跟咱们拨款？”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田锡恒见老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顿时得意起来，“再说了，咱们在其政谋其利，难不成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修路？那样老百姓们都会很失望的！” “可你也不能收不上款就抓人啊！”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嘛！还能真抓？放心放心！”田胖子嘿嘿一笑，“我算过了，单靠着咱们全县老百姓这点钱，修通这条致富路怕是还有一定难度，我决定去二马架筷子厂走一圈，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拉来点赞助款，毕竟他们是咱们县眼下最大的上规模企业嘛！” “你……你还是不要打筷子厂的主意，人家从开业到现在才几个月？能赚几个钱？别把人家藤田株式会社给惹恼了，直接撤资，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放心，给不给赞助款全在他们，我又没强逼着他们捐款，是吧哈哈！” 田胖子一脸得意的笑！ 搞钱？ 老赵你不行！ 还得看我的！ “爸说了，他把四合院的房子隔成三十多个小单间都租出去了，一个月租金就有两百多，大哥知道这事后就去找他要租金，把老爷子的心脏病险些气犯了！” “大哥也是的，四十来岁人了，还朝老爷子要钱花，二哥呢？我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二哥可是比谁都勇猛……” “去！你就知道看我们家的笑话！”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钱慧珺又羞又恼，捏了孙建平的耳朵一下，“二哥日子也不好过，没房子住，爸说给他钱让他租房子，他不干，非要住四合院，说什么我自个家有房子还租别人房子啥啥的……”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哥俩都盯着咱爸那套四合院呢！” “这哥俩还算了，毕竟是男丁，可宝珺、湘珺也是一路货，现在宝珺把他家那个小胖子直接扔在咱爸家，十天半个月都不去看一次，湘珺干脆赖在家里，也不出去工作……” “这是让咱爸帮她养活孩子了！” 想起家里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钱慧珺心里就堵得慌，她反倒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 没一个好消息！ 子女多…… 子女多就是孽障啊！ 到时候儿子要彩礼，女儿要嫁妆…… 不过我家这俩宝应该不会！ 老大鬼精鬼精，老二傻了吧唧…… 要是再要一个老三，指不定又是啥样！ 海东青飞了过来，落在她怀里，翻起肚皮撒娇耍赖，远处天穹上，一只漂亮的白色海东青在母海东青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学习飞翔了！ “那是你的孩子吗？” 钱慧珺指指小海东青，海东青滴滴叫了两声，锋利的爪子抱着她的胳膊，明亮的黑眼睛瞅瞅天上自由翱翔的小鹰，不经意间张开了锋利的喙。 “这家伙还跟我生气呢！”孙建平伸手去摸海东青，海东青立刻乍起翅膀，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让他靠近！ 开春的时候燕子回来了，海东青总是想去抓燕子，被孙建平给拍了一顿，这家伙小心眼记仇到现在！ “气性真大！”钱慧珺笑着捏捏海东青锋利的爪子，漂亮的脸蛋上又挂上了一丝愁容，“哥，我听爸的意思，大娘、二娘和三娘关系也不都不太好，说是二叔走的时候给爸留了一笔钱，现在都向爸要这些钱呢！” “真是的，娶那么多干啥！现在老爷子后悔了吧！”孙建平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老丈人啊！ 钱慧珺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我爹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了吧！ 还好我们家瓶子不是那种人。 “你们家的事情就是一笔烂账，算也算不完！” 孙建平慢悠悠抡起马鞭，看着周围一派丰收景象，进入八月，苞米甩出了棒定了浆，水稻稻穗也都涨得鼓鼓的，放眼望去一片黄绿色，就连落在田里叽叽喳喳叫的麻雀都吃得圆滚滚胖嘟嘟，一个个肥得像小皮球！ 最美好的收获季节终于来到了！ “哥，要不今年过年咱们回去看看吧！” “你不说我才想起来，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 孙建平一拍大腿，忙来忙去，咋把这件事给忘了！ 看来还得抽空去嫩江尼尔基一趟，考察一下当地的水文条件！ “哈哈！”钱慧珺笑得花枝乱颤，傻样！ 眼瞅着秋收大忙季节就来了，这下麻爪了吧！ 孙建平现在也没心情去管什么摊派不摊派的，光一个奶牛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公路迟迟修不通，二叔的承诺也没办法落实，事情就僵在这，把个林国桢急得满地乱转！ “喂，建平啊，帮我想想办法啊，现在这路修不通，牛奶也运不出去，全都做奶豆腐和奶皮子了！” “我们这边现在正集资摊派，准备修路呢！”孙建平握着电话话筒，笑着和老林说道，“要不你们那也摊派一下？” (本章完) 第1231章 我都想臭骂他一顿! “你可别逗闷子了，摊派，老百姓手里哪有钱啊！还摊派！” 在这个问题上，林国桢可是比田胖子冷静得多！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你们那的岑书记了，对了林叔你去找了吗？” “去了，去好几趟了，就是推脱说没钱，现在奶牛都运回来好几个月了，牛奶是一桶一桶的往外挤，这路还就是修不通，急死我了！” “我寻思盟里不行，就去呼h浩特找找人，送点礼，再这么拖下去，这笔投资就要拖黄了。” 林国桢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老岑那边一直推脱，借口没钱卡着我们，实在不行，还真就只能去省府碰碰运气！ “叔你别着急，不出十天，老岑得上赶着找你们，帮你们修路！” “为啥？” “还能因为啥，现在不都搞什么包干制嘛！你没听过？哈哈有利可图的事情他肯定乐不得的干！别着急别上火，这事马上就要见亮了！” 孙建平哈哈一笑，把林国桢听得一愣一愣的，税务包干？ 上头收取固定的税额，剩下的全部都归地方自由支配？ 好像是听几个同事说起过，据说在南方早就开始了，我们这边想必也该快了吧！ “他要是真能帮我们修通这条路，我可是感谢他八辈祖宗了！” “叔你啥都好，就是太老实，到时候你趁机多提几个条件，岑书记他就是不想答应都不行！”孙建平抓着话筒，咬着铅笔，眨眨眼睛给林国桢出馊主意。 “到时候再说吧！” “建平说的对，老岑那个王八羔子，无利不起早，他要是敢来，你看我咋答对他！”坐在一旁生闷气的巴雅尔一拍桌子，大声嚷嚷！ “你小点声！” 林国桢心情复杂的放下电话，擦了把汗，他正寻思老岑啥时候能给他们拨款修路，就看到秘书领着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岑书记！ 卧槽建平这小子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刚撂下电话就上门了！ “坐坐坐，听说有外商投资在你们这建设了个奶牛场，运来一千头大奶牛，这是好事啊！” 进了屋，林国桢陪着笑，给岑书记倒了杯水，巴雅尔把眼珠子一瞪，“我说书记，这牛都拉回来半年了，你咋才知道呢？” “我，我这不是前阵子忙……” “有啥好忙的，我和老林找了你多少次了，我说我们这有外商给投钱，奶牛都拉回来了，求求你帮我们修条路吧，修完路人家的设备就运进来了，咱们就能弄大工厂了，你咋说的，你说盟里没钱，工资都发不出来，这是不是你原话？” 老岑被巴雅尔一顿连珠炮轰得哑口无言！ “当时盟里不是刚从黑省划回自治区，组织关系错乱，上头的拨款迟迟没到，我也是没办法……” “你没办法，那我问你，盟里那条商业街是咋修的？难不成大风刮来的？” 老岑白了他一眼，低下头，转着水杯，不搭话了。 “哈哈你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都饿了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谈工作！”林国桢一看老搭档直接把嗑给唠死了，急忙打圆场，岑书记这才抬起头，勉强笑了一声，“吃饭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完饭老巴你继续批评！我都虚心接受！” “你要把我们这条路修了，我啥话没有，要是路修不上，到时候我就把这一千头牛全都赶回二马架，还整啥厂子啊整厂子……” “喂喂喂……”林国桢急忙扯扯老伙计的袖子，巴雅尔使劲一推他，“你别扒拉我，这不明摆着事么，人家别的旗想要投资都要不来呢，咱们好不容易要来了，你们是咋对待人家的？一条路拖了快一年了，我要是外商我也去他妈的不干了！” 岑书记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僵在那下不来台。 “净冒虎气！”林国桢瞪了他一眼，“出去！” “领导您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虎了吧唧的脾气，走吃饭去吧，尝尝我们这的羊汤……” 他一边安慰岑书记，一边悄悄冲自己的老搭档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我都想臭骂他一顿！ “刚才巴雅尔同志骂我骂得很对，骂得好，我要谢谢你！” 吃饭的时候，岑书记出人意料的表了态！ “是我主观上麻痹大意，没有把外商投资这件事当做一件主要工作去抓，在此我检讨，从即日起，盟里会集中手头所有的资金，全力以赴支持你们把这条路打通，把这个牛奶加工厂修起来！” 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林国桢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您要是这能帮我们把这条路修成了，您让我干啥我干啥，让我跪下给您磕几个都行！”巴雅尔拿着刀子割羊肉往嘴里塞，含混说道，“人家二马架那边现在就六十头奶牛，一个月光卖牛奶就能挣六千多，咱们这可是一千多头了，要是牛奶厂建成了，你再算算这个账……” “六千多？” 岑书记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愣住了，“那不是俩月就出一个万元户？” “可说是呢！”巴雅尔粗声大气，“要是早把路修通了，咱们这指不定都出多少个万元户了！” “别瞎说！”林国桢悄悄踢了他衣角，一笑，“孙建平您大概认识，投资奶牛场的这位外商，就是他的叔叔。” “孙建平他爸不是在两广前线吗？怎么还……” “是他老婆的叔叔，他岳父就是著名的纺织大王钱国正老先生。” “哦，原来是他女婿！”岑书记咧嘴一笑，“孙建平这个人，我早有耳闻，他们那搞得不错，我一直想去杜尔基公社参观学习一下，怎奈一直忙，没有时间……” “忙也忙不到正地方！” 巴雅尔嘟囔一句，换来老林一个白眼！ 别瞎说话！ 岑书记脸一红，尴尬笑了笑，“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我回去之后就安排人手进行前期准备，争取在上冻之前把这条路修通！” “那我可多谢谢您了！”巴雅尔端来一碗酒，“领导我是个粗人，说话不经大脑，深了浅了您多担待，来领导咱俩喝一个！” “批评的对，应该批评！来喝！” 草原这边折腾许久，终于开始动工修路了，眼看着人家的路马上就要修过来，最着急的是田胖子！ 由于这条路是从arq直通到鹤城的，而两地自打调整行政区划，东四盟重新划归自治区之后，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条不到百公里的道路，竟然分属于两个省！ 等到林国桢他们把路修到两省交界，完了，修不下去了！ 那头不归咱们管了！ 岑书记一看也麻爪，他马上坐车去了趟鹤城，商讨两地道路连通问题。 而这条公路进入黑省的第一站，偏偏就是小小的纳河！ 上头直接派出一个工作组，与田胖子等人商议修路的问题，田胖子这下顿时抖起来了！ “这条路，不修不行！” (本章完) 第1232章 让你死你咋不去死! 人家岑书记那头是没义务给他们出钱修路的，顶多能支援点修路剩下的水泥钢筋，而鹤城这边迟迟拨不下款子修路，田胖子就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进行摊派！ “这条路是连接两省的咽喉要道，是通往富裕的必经之路，不但要修，还要修好，不能在兄弟省份面前丢脸！” 田胖子直接召开扩大会议，再次部属摊派款收缴工作！ “现在都有哪个公社完成摊派款的征收任务了？”他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问道，吕主任瞅瞅老曹，俩人不约而同的缩了下脖子，免得被田胖子看到。 “那个，兴隆沟公社，你们现在收上多少了？” 肖秘书把账本递过来，田胖子看完，顿时脸色一沉，“才征收不到百分之十，你们怎么干的工作！孙建平，孙建平来了没！” 老曹想了想，最后还是举起手，“孙书记说，说……” “说啥了！” “他说是县长你说的，关于摊派这件事不用他管，也用不着他出席会议，所以他就没来。” “混账东西！”田胖子气得把搪瓷茶缸狠狠摔在地上，“叫他明天来办公室见我！还叫他这只小麻雀反了天呢！洪泉公社，你们征收多少了？” 一番询问过后，田胖子心里凉了半截！ 完成最好的也不过才征收上来百分之三十！ 不应该啊！ 现在这帮老百姓家里谁家还不趁个千八百的！ 一个人三块钱，很难吗？ 我看哭穷是假的，不想交钱才是真的！ 玛的一群刁民！ “我再强调一下，现在省里乃至市里都开了碰头会，这条公路已经列入市里今年的重点工作，而且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在今年上冻之前修完，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 老曹扯扯身边的梁主任，“你们那也没人交？” “老曹你这话……我们那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上哪弄钱啊！”梁主任愁得人都瘦了好几圈！ “可不么，张口就三块钱，真当老百姓的三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呢！” “那咋整，人家上头要求的，咱们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得交上啊！” 老曹叼着烟袋，瞟了梁主任一眼，心道这个年头咋还有他这种死心眼的！ 让你交你就交，你是真听话！ 让你死你咋不去死！ “这是咱们当前最紧迫也是最重要的任务，都给我重视起来，别不当回事！”田胖子扯着嗓子喊道，“从现在起，到九月一号，哪个公社没收上来，所有领导干部一撸到底！收上的重金奖励！散会！” 他起身往外走，一不小心吧唧摔了个大跟头，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笑，笑个屁笑！” 田胖子怒目而视！ 老曹赶着车，老吕坐在车上，愁眉苦脸看着路边即将丰收的庄稼，“老曹咋办啊！半个月把咱们公社的钱全收上来？” 老曹哈哈一笑，“犯愁了吧，我没啥，今年都六十多了，也干够了，把我撵回家正好哄孙子了。”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对了建平咋说的？” “拖！” “拖到啥时候？拖到九月，咱们俩都得掉蛋！” “是啊，咱们掉蛋了，他田胖子还能咋办？换个新人上来接着收？” 一语惊醒梦中人，吕主任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诶嘛你瞅瞅我这脑子，就咱们这穷乡僻壤，换上别人根本玩不转啊！”吕主任想通关节，哈哈笑起来，“那咱们就拖上一拖，我倒要看看这个田胖子到底还有啥花招！” “是吧，你别看着那胖子咋咋呼呼一身能耐，其实也是球毛不顶，我就看看这事他咋收场！” “咋收场，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 “大家伙就是心不齐啊！” 回到屯子后，老曹把事情和孙建平说了，孙大书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田胖子狗肚子里那点事？现在人家草原那头把路修完了，又找到咱们这边要求贯通道路，经官动府的，上头肯定会重视，我猜拨款也快下来了。” “上头能给拨款，田胖子咋还吵吵着要摊派修路款？” “叔你这还没看明白么，他就是巧立名目，借着修路的由头收钱，然后拿去干别的，我听他的意思，修完这条路，还要在县里大兴土木，修运动场，修办公大楼，还要美化街边环境……” “艾玛，要是这么一折腾，那可得老钱了！” 老曹心里也是很不以为然，趁啥啊，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还非得扯什么外国六，修办公大楼，修这修那！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人家老田是面上人，凡事讲究个脸面，你说修个漂漂亮亮的办公大楼，往那一杵，看着多像样！” “操，穷庙富方丈，正事不干，败起家来一个顶俩！” 老曹气得直骂！ “咱们都不交，我看他还能咋样！” “嗯，我跟老梁说好了，他们那也就是拖，拖到九月，他不是要修理咱们这些干部么，我看他能下什么狠茬子修理！” 孙建平得意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叔，我寻思过两天咱俩去去市玻璃制品厂，订做一些牛瓶回来，给姚叔他们用，以后等道路修通了，咱们在鹤城设牛奶站，也得用到玻璃瓶子啊！” “那行，你算了没，订做一个瓶子得多少钱？” “钱倒是不贵，三分一个，咱们订做两万个，也才六百块钱，只是我寻思给咱们的牛奶起个名字，你说叫啥好？” “老姚不是起了个名字叫啥育才嘛，我看着名字就不错！”老曹憨憨一笑，起名这事你还问我！ 我肚子里才多点墨水！ “育才这个名字虽说好听，但涉及面有点小，只针对于年轻人，我寻思要不咱们起名叫‘春晖’吧！” “春晖？” “对，春晖牛奶，咋样？” “还挺好听！” “叔你不知道，他是在显摆自己的文才呢！”钱慧珺端来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在炕沿上，“不是有那么句古诗么，叫‘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哥你说的那个名字是不是从这来的？” “不是，我的‘春晖’取自‘东风扇淑气，水木荣春晖。’你猜错了哈哈！” “你这人，哪都软，就是嘴硬！”钱慧珺拍了他一下，老曹翻着眼皮看天棚，这小两口！ 一天天的，当着我老头子面前打情骂俏！ 孙建平脸一红，说什么荤话！ “我看着名不错，就用这个名吧！”老曹抓起一把葡萄塞进嘴里，眼睛一亮，“还挺甜，是咱们后山今年新下来的葡萄么？” “嗯，这不上秋了么，葡萄也好了，哥你尝尝！” 钱慧珺给老公抓了一把，孙建平接过来，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爽口。 “对了叔，今年这个葡萄……” (本章完) 第1233章 桂英呢? “卖，那指定得往外卖啊，种那么老多不卖，不都烂地里了？” 老曹很是高兴，村子里这回又多一个来钱道！ “去鹤城卖啊！” “那指定得去鹤城，要是去县城，让田胖子那王八羔子看了，还不得冲咱们要这个税那个税的！” 老曹倒是想的明白。 “行吧，先送张叔那嘎达，让他帮忙代卖试试。对了张叔那嘎达现在咋样了，那几个小混混没去再找事吧！” “不知道，我也挺长时间没过去了。” 老曹摇摇头，“你就说刘四那两口子多犊子，硬是别着闺女不回去，说啥要从你张叔手里抠五万块钱出来！” 孙建平吃了几颗，抓起毛巾擦擦手，一笑，“他再算计又能咋样？现在富田和他媳妇都过去帮忙了，你就瞅着吧，过不了几天桂英就得自个蹽过去。” “可不么，桂英再不去，饭店就成人家富田小两口的了，到时候她哭都找不着调！”老曹哈哈笑起来，就听得外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他探头一看，好么！ 是小丫头领着一大群孩子，闹哄哄跑进院子里！ “爸爸你看，我们抓到啥啦！” 孙建平吓得一激灵！ 这帮犊子成天招猫逗狗还算了，现在竟然都进大山里打猎了！ 他急忙跑到院子里，看着这帮淘气的野孩子抬着一只狍子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以后不准上山打猎了！” “为啥啊大哥，我们这不整得挺好么！”说话的是张富明，王宝庆也跟着帮腔，“就是，我都会用我大的喷子了！啪！一枪一个！” “越说越晒脸了！”孙建平抬手给了俩半大小子每人一个大脖溜子，吓得小铁柱躲到曹兴文身后，吐吐舌头，“叔我可听话了！” “你爹一走，你们两个就无法无天，都敢上山打猎了！”孙建平掏出匕首，将还没断气的狍子割断喉咙，招呼钱慧珺拿个盆出来，给狍子放血！ “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也给你爹长脸不是，要是让你爹知道你们几个不学习跑山上打猎，还不扒你们的皮！” 张富明和王宝庆都低下头，不敢再犟嘴了。 “我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小铁柱嘚嘚瑟瑟凑过来，嘻嘻一笑，小丫头拍拍他的肩膀，“爸爸你放心吧，我铁柱子哥哥将来肯定能上大学！” “呦，这么有志气呢，想考个什么大学啊铁柱？” “家里蹲大学！”小丫头抢着喊道！ “你才家里蹲呢！”小铁柱又羞又恼，白了妹妹一眼，惹得孙建平也笑起来！ “艾玛这老大狍子，你们俩打的？” 老曹也叼着烟袋走出来，曹兴文、曹兴武急忙上前叫爷爷。 老曹笑着摸摸小兴武的小脑瓜，“山里的野孩子嘛，打打猎挺好，练练胆，咱老爷们就得有个狠劲！要不这也怕那也怕，将来能干成啥事啊！” “叔你就撺掇他们吧！”孙建平将这只六七十斤重的狍子吊起来，用锋利的匕首划开皮毛，“宝庆，去把你娘叫过来，咱们今晚上炖狍子肉吃！” “万岁！” 最高兴的竟然是小丫头！ 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撺掇这帮哥哥小叔叔们上山打猎这事，十有八九是她干的！ “你说老大媳妇这一走，都快小半年了，左一次请也不回，又一次请吱吱扭扭，非得要五万块钱，这可咋整啊！” 狍子肉炖好了，老张家一大家子，孙建平家四口，再加上诸位打猎的小勇士们，以及张齐氏、张富才娘俩，分成两桌，大家趁着热乎劲，蘸着葱油蒜酱，大快朵颐。 张齐氏吃了两口，看看儿子，再看看人家孙建平一家四口，叹了口气，“也怪我，那丫头家里不少人都让我们的人给杀了，她从心眼里记恨我，我……” “婶子你可别想太多了，有句话说得好，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都是桂英他爹在背地里撺掇的！” “可不是么，前屯刘四，最能算计，你忘了老大媳妇刚定亲，就把孩子撵过来，说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都订婚了还留在家里吃粮食干啥……” 老曹夹起一块带肥膘的狍子肉，蘸了点酱油放进嘴里，美得老爷子眯起眼慢慢享受！ 秋天的狍子肉真是个味儿啊！ 瞅瞅这家伙胖得…… 全是油！ 咬一口，满嘴香！ “唉，以后咋整呢，你说这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要是有孩子绊着，她也不能转头就走……” 张齐氏满脸愁容，张富明反倒不以为意，“妈您就别瞎操心了，我哥这一米八的小伙，还怕找不找媳妇？大不了离了再找呗！” “说什么混账话！” 张富明脑门上挨了一筷子，疼得小伙子一呲牙！ “我跟你爹风风雨雨过了半辈子，也没想过离婚，亏你还是个高中生呢，狗蛋大的年纪张口离婚闭口离婚，在学校都学啥了！” 王宝庆忍不住捂嘴笑，张富明来气，悄悄踩了他一脚！ 王宝庆疼得直咧嘴！ “这样吧，实在不行明天我去一趟，看看到底啥情况，对了婶子，要是大队的人下来收每人三块钱的摊派款，你们就拖着，别说不交，就说没钱。” “我听说收摊派款不是要修路么？”张齐氏点了下头，好奇问了一句，老曹把眼一瞪，“修个外国六的路，都他么扯犊子！要是修，召集民工直接就修了，还用得着齐钱？” “我看纯他么乱收费！”曹春贵嘟囔一句，被老爹一个眼神给顶回去，“吃你的肉！哪都有你！” 曹春贵翻了个白眼！ 这老爷子，还不让我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去了趟前屯。 刘四家还是老样子，两间土坯房，像这里几乎所有人家一样，用敦实的原木竖起来当做院墙，有些原木已经深深扎根，长得郁郁葱葱，被风一吹呼啦啦的响，看上去颇有些田园风光。 刘四两口子正在院子里砍白菜，夏天种下的白菜现在早已壮了白菜心，砍下来放在地上暴晒，晒干老皮，脱掉水分之后就可以留着腌酸菜了！ 孙建平把马拴在围墙边，乌龙马探头探脑往里面瞅，看到水嫩嫩的大白菜，嘶嘶叫了一声！ 主子，弄一颗尝尝！ 孙建平白了牠一眼，推开木头门走进去，正在砍白菜的刘四眯起眼一看，脸上顿时带了笑！ 他急忙擦擦手上的泥，跑到院子里，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哎呀稀客稀客，孙书记你咋还来了呢！” “叔瞧您说的，还不兴我来看看你们二老？”孙建平笑着把一个网兜递过去，刘四急忙接过来，“快点屋里坐，老婆子别忙活了，书记来了，赶紧的烧点水！” 刘四家的屋子和那年来的时候没啥两样，只不过墙上新糊了一层报纸，多了一台缝纫机和收音机而已。 “桂英呢？”孙建平坐下来，环顾四周不见刘桂英，问道。 两口子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234章 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书记，是不是富才让你来的？” 刘四媳妇给他倒了杯水，孙建平接过来，慢悠悠转着搪瓷杯，一笑，“婶还真让你猜着了，要是细论，我还是这俩孩子的媒人，现在小两口闹矛盾，我可不得帮忙劝和劝和。” “书记你说你好容易来了，我们两口不能不给你面子，可老张家办事也太犊子了！”刘四一听他是为这件事来的，顿时一拍大腿，大倒苦水！ “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还从何说起，不是我这个当亲家的讲究他们，张老三那个媳妇，是个日本人这事不假吧！” “对，张婶确实是日本人。” “那你也知道我们前屯西边那个大坑吧，当年小鬼子杀了我们不少人，我们家孩儿她姥姥、姥爷，三舅姥、四姑奶都是让小鬼子给杀了，现在让她给日本鬼子的孩子当媳妇，你说这事……” “胡嘞嘞啥，杀人的是小鬼子，又不是富才他妈，别都搅合一块！” 刘四瞪了媳妇一眼，满脸陪笑，“这事吧，孩子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不过该说不说我们家闺女和富才还是挺好的，就是吧张老三不干人事，咱说他们家仨儿子……” “四个，还有个后来的宝庆呢！”刘四媳妇冷着脸纠正道。 “对，就算四个，你说这么多儿子是不是得一碗水端平？现在他可倒好，自个领着老二去鹤城开大饭庄子，钱一挎兜子一挎兜子的挣，我们家闺女就要五万块钱整个山货庄子，他愣是一分钱不出，你说这事搁谁谁不生气！” “叔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张叔是在鹤城开个了小饭店，可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再说了一个山货庄子再用能用多少钱，有个三五千倒倒手就差不多了，一张口就要五万，他家趁啥啊！我看不是桂英的主意，是你们俩要的吧！” 一句话把刘四问得哑口无言，他提起手背蹭蹭鼻子，瞅瞅窗外，“那个媳妇啊，小鸡儿进园子了，你赶紧撵出来，要不把白菜都给叨坏了！” “艾玛这俩瘟死的玩意！” 刘四媳妇扭头一看，吓得妈呀一声，风风火火跑出房门。 “叔，现在我婶子也出去了，你就说吧，要多少钱能让桂英回去？” 刘四手按着炕沿，低着头，咧嘴一笑，“既然书记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表个态确实有点不给你面子了，五万块，少一分我们家闺女都不带回去的！” “您就认准了五万块钱是吧！” 刘四抬起头，眼瞅着棚顶，嘴角一咧，嘿嘿笑了一声，“我听说那个外商给张老三投了两百多万呢，五万块钱对他来说算个毛啊！” “那我也跟你交个实底吧，五万块绝对不行，甭说张叔，我这关就过不了，那我问你一句，叔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干啥……谁不希望钱多点，咋钱多了还能咬手啊！”刘四终于露出贪婪的一面，“再说了我们两口子把孩子拉扯大容易么，书记你家也有孩子，你也知道那小孩花钱跟淌水儿似的，我养活她十来年，供她吃供她喝……现在这么老大的闺女嫁给他们老张家，还不让我收回点成本了！” “行吧，我大体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给这五万块，桂英就不能回去是不？” “算是吧！” 刘四扭头瞅瞅窗外，满不在乎嘟囔两句，孙建平听到西屋门嘎吱响了一声，微微一笑，“那我先回，跟张叔还有富才说一声，现在张叔那头忙活不开，这不把老二和老二媳妇都整过去了……” 老二和老二媳妇都过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四顿时震惊不小！ 砰！ 刘桂英也不藏着掖着了，推开门进来，“建平哥你说啥，富田和月娥去鹤城了？” “嗯，那边生意太好，实在忙不开，这都去半个月了。”孙建平故意撸起袖子看看时间，“都八点了，我得抓紧回去，等下富才还要往张叔的饭店送菜呢！” 刘桂英一脸愤恨的瞪着刘四！ 刘四这会儿才意识到玩脱了！ 人家老二小两口那边已经抽冷子准备抢班夺权，把饭店夺过去了！ “建平哥你等会，我跟你回去！” “桂英你等会，来时富才跟我说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让老人为难，你们家要是非得要那五万块，那他也没辙，就只能打离婚，他不好意思说，让我过来给你传个话，反正两条路，你自个选。” “咋个两条路？” 刘四终于按捺不住了，插嘴问了一句。 “叔你还没听明白？第一条路，就是你们想要钱，那对不起，没有，离婚！” “第二条路呢？” 刘四脑门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第二条路，就是跟我回去，给张婶道个歉，以后还是好儿媳妇。反正路摆在这了你们自个选。” 孙建平笑了笑，“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几天王铁嘴没少跑老张家的门，人家现在可不愁找媳妇，只要你们这边把手续一办，那边立刻新人进门，两不耽误，咋样？” “爸！” 刘桂英一听，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气恼喊了一声！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这，这咋还……还怨上我了！”刘四被戳穿老底，顿时老脸涨得通红，冲女儿一瞪眼，“你自个拿的主意，你别瞎赖！” 刘四媳妇站在窗边，把屋子里几个人的谈话都听得明明白白，她气得一跺脚，狠狠瞪了老公一眼！ 该！ 让你嘚瑟！ 这下人家不要咱闺女了！ 我看你咋整！ “桂英啊，你要跟我回去咱们就抓紧走，等会直接坐车去鹤城瞅一眼；要是想打离婚呢，你就去找你们生产队队长开封介绍信给我，我就帮你们办了，省得两头跑费事，咋样两条路选哪条？” “那个，那个书记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桂英这么多年在老张家，天不亮就帮他们干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咋他们家一分钱也不给啊！” 刘四还想来一招道德绑架，刘桂英愤愤喊了一声，“爸你闭嘴吧！” “诶！” 刘四又闹了个脸红，低着头，两只眼贼溜溜的盯着孙建平，寻思着咋样才能从老张家再榨点油水出来。 “桂英，桂英？” 见刘桂英杵在门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眼泪雨点般往下滚，孙建平喊了两声，刘桂英这才提起衣袖擦擦眼泪，又瞅瞅站在窗外的母亲，鬼精鬼精的父亲，把心一横把牙一咬，下了决心！ “哥，我……” “我跟你回去！” “诶，这就对了，赶紧的收拾一下东西吧，别等会富才开车走了！” “张富才，小王八犊子，我倒是要问问他，咋那么狠心呢，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刘桂英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嘀咕两句，手一摔，“没啥收拾的，走吧哥！” “等会！” 刘四脸刷的沉下来！ (本章完) 第1235章 这还是亲爹吗? “爸你还还想干啥！” 刘桂英气得一跺脚！ 我好端端一个家差点让你搅合散伙了，你还敢瞎出主意！ “桂英啊，你走爸不拦着，可你在家里也住了快小半年了，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这笔账总该算算吧！” 啊？ 刘桂英和孙建平都懵了！ 这，这还是亲爹吗？ “爸，你说的啥？你朝我要钱？我是你亲闺女啊！”刘桂英顿时急了，“咋的嫁出去就不能回门子了呗！” “大闺女你这话说的，现在你弟这不都结婚了吗，你弟媳妇……是吧，人家得挑理，大姑姐干啥啊这是心里不痛快了就回家白吃白喝，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行了妈你别说了，我就不该听你们的话，更不该回这个门！”刘桂英气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往炕上一摔，“建平哥走，咱们回去！” “这孩子脾气咋那么暴呢！说两句就激恼！”刘四慌忙把钱划拉过来，一股脑塞进口袋，“桂英啊，我看你拿回的那个皮箱子不错，留着给你弟吧！他出门用得上。” 刘桂英气得眼泪直打转！ 就没见过这样的爹娘！ “桂英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说你，大是大非上面你总是拎不清，你这胳膊肘咋总往娘家拐呢！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要五万块钱开山货庄子这事，也是你爹撺掇的吧！”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往前走，刘桂英跟在后面，低着头一语不发。 过了半天她才嗯了一声。 “你现在应该弄明白一个道理，你和富才是两口子，你们要共同努力维护属于你们的小家，不能再一味的仗着富才对你的爱，就伸手帮着娘家人掏空自个家，这是对你的不公平，也是对富才的不公平。” 刘桂英紧走几步，追上孙建平，瞅瞅不远处的二马架，小小的村子此刻已经炊烟袅袅，“建平哥，我知道错了，你说富才他还会要我么？” “富才要不要你，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你。” “啊……” 这段绕口令倒是把她给绕迷糊了。 “只要你表现良好，孝顺公婆，富才就是想不要你，你公婆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了，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了都没留下一儿半女？” “我，我不想生，孩子太拖累人了！” “真是傻啊，你也不想想，老张家四个儿子，你是长媳，你要是现在生个孙子，那就是长孙，到头来张叔创下多大的家业，不都是你儿子的？还在这算那五万块的小九九呢！” 孙建平恨铁不成钢，把刘桂英一顿教训，刘桂英低着头，搓着衣角，虽然心里忐忑，却也见了亮，知道以后该咋办了。 “我婆婆……” “对了还有你婆婆那事，我问你一句话，你家那些亲戚是你婆婆杀的不？” 刘桂英使劲摇头。 “对么，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他们你去找谁报仇，干啥拿你婆婆一个弱女子出气？” 乌龙马看到路边的稻子成熟了，抻长脖子去吃，被孙建平一把拽过来，“败家子，那是咱家的稻子！要吃吃别人家的！” 刘桂英噗嗤一笑。 “你自个说，你婆婆那人咋样？” 刘桂英又低下头，想了想，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挺好。” “这不就得了，啥民族都有好坏，你不能一棍子把人都打死，对吧，你亲爹都算计……算了不说了，回来就跟富才俩好好过日子，抓紧生个一儿半女，以后日子就有盼头了。” “嗯我知道了哥！谢谢你！” “谢啥，我把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当亲的看待，看你们闹别扭我心里也难受。” 过了小桥，就看到张富才站在拖拉机旁，一脸笑容的和老于三嫂买蔬菜，两筐豆角一筐茄子装上车，他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一看，桥上站着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小少妇！ 这不是…… 我媳妇！ 张富才来不及跟老于三嫂结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攥住媳妇的双手，高兴得合不拢嘴！ “媳妇你回来了！” “嗯！” 刘桂英低着头，小脸通红，“富才我……都是我不好，我以后改还不行么！” “嗯嗯，你回来就好！”张富才一把抱起媳妇，原地转了个圈，把刘桂英吓得直拍他的后背！ “把我放下来，烦人吧啦的！” “哈哈，我这不是高兴么，正好你回来了，等会我先去县城送牛奶，再去鹤城给爸送菜，咱们俩一起去吧，顺便看看咱家的饭店！” “嗯，都听你的！” 久别重逢，刘桂英含羞带笑，她这下终于拎清了那头轻哪头重！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人……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富才过日子吧！ 这点事闹得…… 丢人现眼！ “呦呵，孙大书记挺厉害啊，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愣是把人家小两口给劝和了！”钱慧珺站在一旁，挑眉一笑，故意拿他寻开心。 “你当你老公我是一般战士呢！”孙建平大言不惭，“只要我一开口，管教黄河水倒流！” “得了吧，也不怕黄河水呛着你！” 徐金城媳妇等一群老娘们拎着筐走过来，冲钱慧珺招招手，“走啊小钱，进山采山货去！” “哥那我先去忙了，你有空多看看专业书，抓紧把论文写了，别到头来毕不了业，让人笑话！” “去去去，爱干啥干啥去！”孙建平恼火喊了一声，惹得钱慧珺噗嗤一笑，“这家伙的说两句就急眼了，不用你嘚瑟小瓶子，你等晚上回来看我咋收拾你的！”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众妇女都笑出声，看不出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孙书记，竟然还是个怕老婆的！ “建平哥让我学他，你瞅瞅他那样我能学么？” 张富才指指被钱大小姐呛得无言以对的孙建平，发出嗤嗤的嘲笑声！ 刘桂英也笑，但她能看得出来，建平哥是故意给慧慧姐留面子，逗她开心呢！ 这点我就做得太过分了…… 锋芒太露，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甩脸子就甩脸子，好几次闹得富才下不来台…… 以后要改！ 拖拉机突突冒着黑烟远去了，孙建平瞅瞅重归于好的小两口，得意一挑眉毛！ 咱也算积德行善了！ “桂英回来了？”老曹叼着雪茄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看到远去的拖拉机，也是给给一笑，“小丫头个不高，脾气倒不小，这回能过长久啊！” “我说了她两句，应该能改改吧！”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叔，要不现在咱们也去鹤城订牛奶瓶子？” 老曹皱皱眉，“牛奶瓶子我看不着急，眼下这不是眼瞅着要秋收了，是该组织社员们准备秋收大忙……” “咳咳，叔，大集体都解散了，现在包产到户，个人顾个人了！” 孙建平提醒两句，老曹这才回过神来，瞅瞅一派稻浪飘香的田野，沉沉叹了口气！ 大集体…… 解散了啊！ 远处小陆和那个个头不高，但长相很标致的何玉珊有说有笑的走过来，把老曹看得一愣！ 这孩子啥时候找了这么个对象！ “前阵子他不是去饶河学养蜂子了吗，顺道拐带回来的！”孙建平目送俩人走向后山，忽然想起一件事！ (本章完) 第1236章 哪家还不趁个千八百块的! 后山那些偷猎的！ “那老大山咋找人啊，一般人进去就麻达山了，以后再说吧！” 孙建平想想也是，却又不放心刚才跟着众妇女进山捡蘑菇的媳妇，拍拍手，豆包颠颠跑过来，他指指后山，豆包会意，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两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后山！ “呀，这条狗长得真大真好看！”何玉珊看到飞驰的大黑狗，两眼直冒小星星！ “好看吧，这是我哥家养的，从草原上抱回来的纯种四眼铁包金，你要是稀罕，我去他家帮你要个狗崽子过来！” 像所有沉浸在热恋中的男女一样，小陆巴不得对何玉珊言听计从！ “那好啊，你就帮我要一只吧！”何玉珊瞅瞅四下没人，开心拉着小陆的手，“陆哥，你喜欢养蜂子，我也喜欢，以后咱们俩一起养好不好？” “好啊好啊！” 小陆求之不得呢！ “那说好了，咱们俩攒钱买一辆大卡车，以后咱们就拉着蜂箱跑遍全国，春天的时候我们在江南采油菜花蜜，夏天的时候我们去中原采枣花蜜，等到秋天的时候我们回东北采椴树蜜……” “那冬天呢，冬天我们去哪？” 小陆捏着她细嫩软滑的小手，心怦怦直跳！ 川妹子就是和俺们东北的老娘们不一样！ 瞧人家这小手，多细多嫩！ 瞅瞅人家的小脸蛋，多白多亮！ “讨厌啦，人家都干了一年了，冬天还不让人家歇口气！”何玉珊撅着小嘴，一脸“委屈”，那娇憨可爱的模样险些没把小陆给迷死！ 太他么的招人稀罕了！ 能找到这样的对象，是我们老陆家祖坟冒青烟……不不不，着大火了！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可不能轻易放手！ 小陆瞅瞅四处没人，悄悄伸过手去，一把揽住何玉珊的纤腰，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口亲了上去！ “唔唔……陆哥哥你干啥……” 段红娟站在自家房顶上，百无聊赖的晾晒着板皮，她站起身往远处一看，偏巧看到了这一幕，把她气得脑袋冒烟！ 姓陆的！ 你踏马的不跟我好，却和这个小骚狐狸勾搭在一块！ 我特么…… “红娟，板皮子晾晒好没，晒干了就赶紧拿下来，你姐夫那头急等着用呢！” “还，还差点，再晒一上午吧！” 段红娟恼怒不已！ 孙建平可没闲心去管这些年轻男女们的烂眼子事，他那头忙得脚打后脑勺！ 刚刚接到公社通知，要求所有干部，也包括各个村屯的治保主任和小队长，全部都要到位！ 尤其点名孙建平必须出席！ 田县长来了！ 孙建平骂了一句，套上马车，拉着他、老张和徐金山，直奔公社而去。 徐金山非常高兴！ 时隔多年，咱也算重回领导层，参与公社的重要决策了！ 想想都激动！ 亢奋！ “老徐你可别笑了，等会大门牙都笑掉了！”老曹心情郁闷的踹了他一脚，知道的你当上个生产队队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登基称帝了呢！ 至于嘛！ 田胖子来不用问，肯定是来催着要钱的！ 要钱…… 没有！ 要命…… 不给！ 各个生产队的大队长小队长都来了，一个个都瞅着孙建平，现在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建平你可算来了，想好等会咋说了吗？”吕主任把他拽到一边，“我看领导今天心气不顺，等会……” “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咋办！” “全靠你了！” 吕主任拍拍他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呼呼啦啦跟着孙建平进了办公室，田胖子穿着一件肥大的绿色鸡心领毛衣，坐在窗边滋溜溜的喝茶，看到孙建平进来，他咳嗽一声，没好眼色白了他一下。 “来了！” “来了！”孙建平也没跟他客气，大马金刀的扯过一把椅子坐下，“领导难得来我们这一次，咋还粗茶淡饭招待呢，等会咱们去我家，我给您做俩菜尝尝！” “吃饭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先来唠唠你们的摊派款现在征收的咋样了。” “领导这事你可别找我，是您说的不让我管，我也插不上嘴，您看着办就行！”孙建平马上划清界限，撇清关系，把田胖子气得两眼直冒火！ 他死死盯着孙建平看了足有半天，使劲一撇嘴，忽然笑了！ “行，怪我嘴欠，让你拿着把柄了，那行吧你去一边呆着去，老吕，老吕啊，坐下，说说现在征收的咋样了？达到百分之五十没？” 吕主任瞪了孙建平一眼，你小子！ 比他娘的泥鳅还滑！ 见风头不对你先撤了！ “那个，领导你也知道，这才刚包产到户，新粮还没下来呢，老百姓手里哪有钱啊！” “借口，都是借口！” 田胖子使劲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顿时水花飞溅，怒目而视！ “你不要总是张口闭口老百姓困难，我也没看到哪家饿死了！” 田胖子站起来，腆着小肚子，趾高气昂指着吕主任，“老吕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越活越回去了呢，还老百姓困难，他们咋困难了，哪家还不趁个千八百块的！掏出三块钱压力大吗？根本都不算个事！” “那个领导，我得跟您说一下，您说家家户户都趁个千八百块，这个未免太扯了，要是每家每户都那么富裕，我也不至于这么犯难……” “行了，别说了！” 田胖子怒吼一声，“让你们干点工作，推三阻四，诸多借口！今天我就下去看看，咱们来个现场办公，我看哪户人家揭不开锅，掏不出这区区三块钱了！” “走！” 他站起身，像个地出溜一样往外走，众人面面相觑，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孙建平仍旧屁股长了钉子一样，稳稳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看着众人往外走。 “建平！” 老曹咳嗽一声，孙建平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跟在队伍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把路边的草薅了两把，走到公社门口，正好塞给乌龙马。 乌龙马大口咀嚼着鲜嫩的青草，歪着头看着这帮人呼呼啦啦的往东走，有些疑惑的嘶嘶叫了一声！ 干啥去主子！ “你老实在这待着！” 孙建平伸手捏捏马耳朵，自言自语一句，乌龙马这么聪明应该能听得懂吧！ “你瞅瞅这一家一户的，都有收音机了，还穷？我看是他妈的装穷！”田胖子听着路边传来的收音机声，气得直骂！ 一个个的！ “上这家！” 田胖子千挑万选，选了一户看起来门面比较新，家里收拾得也比较整洁的，推门走进去。 老吕脸一沉！ 选谁家不好偏偏选了这家！ “老陈啊，陈昊在家没？”老吕急忙上前喊了两嗓子，眼见着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看到来了这么多，把他吓坏了！ “领导，领导我可是奉公守法，一不偷二不抢，良民啊！” 陈昊险些没吓尿了！ (本章完) 第1237章 没钱就拿粮食顶! 田胖子把眼一瞪，随即胖脸上挤出一个笑，一把握住陈昊的手，“老乡你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下来调查一下你们的生产生活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难处……” 他一边寒暄，一边打量着老陈家的居家环境，鸡窝里有几只鸡，院子里放着一群狮头鹅，房后还拴着一头小毛驴…… 这不挺有钱的么！ “太谢谢领导了，还惦记着我们基层群众，老婆子快烧点水，领导来咱家视察了！” 陈昊扯脖子喊道，田胖子哈哈笑着，“不用那么麻烦……” “应该的应该的！” 屋子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半人都站在外边，百无聊赖的瞅着陈昊家的菜园子。 “这都啥节气了，白菜还没壮心呢！”孙建平看到陈昊家的菜园子，小白菜还没三块豆腐高，撇撇嘴，这户人家也是懒汉！ 我们家的白菜…… 甭提了，早让钱大小姐的野鹅突击队给杵杵得就剩白菜帮了！ 那群鹅也是真可恶！ 等下了雪就炖掉吃肉！ 哼哼！ “老乡日子过得不错啊，现在每天能吃上大米白面不？” “那指定能啊！”陈昊大言不惭，田胖子咧嘴一笑，甭管你真能不能吃上，只要你说能吃上就好办了！ 你随便说，我就随便信，挺好！ “现在全年收入能有多少？” 田胖子终于问到这个核心问题！ 陈昊眨巴眨巴小眼睛，咧着薄薄的嘴唇，嘎嘎一笑，“托领导的福，我们这现在日子过得好啊，哪家哪户不能掏出个五十万……” “咳咳！” 吕主任使劲咳嗽一声！ 见过吹牛逼的，没见过这么敢吹的！ 咋不一个雷劈死你！ “嘿嘿，领导你瞧瞧我这张臭嘴，我是说啊，哪家哪户还不掏出个五百一千的！” “挺好挺好！” 田胖子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 他扭头瞅瞅老曹，瞅瞅老吕，再冲孙建平使劲咳嗽一声！ 你们不是说老百姓穷得叮当响，连三块钱都掏不出来吗？ 听听！ 听听！ 这可不是我教他说的，是人家自个说的！ 随随便便五百一千！ 不在话下！ “那个，这样，老陈啊，你看咱们县现在要修一条致富路，资金上差点，需要咱们全县老百姓群策群力，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哈哈！” “领导你要吃火勺啊！这个我家可没有！” 啥理解能力！ 田胖子气得一瞪眼，身后众人也都忍不住捂嘴笑！ “什么火勺，我看你像火勺！你们队的小队长没和你说摊派款的事情吗？” “啊……”陈昊瞅瞅他们队的小队长梁二牤子，梁二牤子一个劲冲他点头！ “啊……说了！” “说了是吧，你们家总共几口人？” “七口，我和我媳妇，还有我大我娘，还有仨孩子！” “那就是二三得六，总共得交十六块五毛钱，赶紧交吧，就当是为建设致富路做贡献了！” 田胖子哈哈一笑，扭头瞅瞅孙建平，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用得着你？ 老子自己就能整得利利索索！ 陈昊顿时麻爪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瞅田胖子，又扭头瞅瞅梁二牤子和一众领导，“那个，那个，我们家……” “你们家咋了？”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啊！” “没钱？你刚才不还说你家趁个千八百块的，咋这点钱都掏不出来了？” “我，我刚才那是吹牛逼，都是队长跟我说的，让我玄乎点说着，我不就……我上哪整千八百块啊啊！” 陈昊急得都要哭了！ 田胖子顿时怒不可遏，扭头瞅瞅梁二牤子，“你们怎么干的工作！” 众人都是一耸肩，低着头，不敢吭声。 “那个谁，老陈啊，你家里再困难也不差这仨瓜俩枣的，现在人家领导都亲自来了，你也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吧，传出去都成啥事了！” 梁二牤子脸上挂不住了，急忙上前给陈昊做工作，陈昊哭丧着脸，狠狠给了自己俩嘴巴，“领导都怪我，我这张破嘴……” “行了行了，你现在就是把脸抽肿了又有啥用，赶紧的拿钱吧！” 孙建平和老曹站在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停在远处，车窗摇下来，一个老者冷眼旁观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钱，真没钱……” 陈昊扑通一下给田胖子跪下了，“领导我们家哪有钱啊，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出三块钱啊！领导求求您开开恩饶了我们吧！” “说什么胡话！”田胖子勃然大怒！ “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以为是我朝你要钱吗？是咱们县要修致富路，所以才向每一位村民摊派的，搞得好像我稀得要你那仨瓜俩枣！” 他唾沫飞溅的把陈昊骂了一顿，“赶紧起来，干啥啊这是，把钱交了我们好去别家！墨迹！” “领导，领导我们家真没钱啊，不扒瞎！” 陈昊的媳妇、老爹老娘也都走出来，呼呼啦啦全都跪在田胖子面前，连声哀求，田胖子把脸一沉，“晒脸是不，老吕怎么干的工作！” 吕主任臊眉耷眼的走过去，把陈老爷子搀扶起来，“老爷子你这是干啥，有钱就掏出来吧，这整得急头白脸的，多不好看！” “领导啊领导啊，真没钱啊，家里现在把柜子划拉划拉就这点……”陈老爷子摊开手，露出一把一分五分的硬币，流着眼泪递给吕主任，吕主任一看这还哪里敢接过来？ “哭穷是吧！” 不看到硬币还好，看到硬币，田胖子更来气了！ 刁民！ 在这跟我演戏呢！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家里有千八百块，现在咋就没钱了？ 这家伙一脚踹开房门走进去，不由分说掀开衣柜，伸手进去摸！ “这都是些啥破烂……”田胖子抓了一把破破烂烂的衣服扔在地上，凶狠的模样把坐在炕头的三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陈昊媳妇急忙进屋搂着仨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如同疯狗一般翻箱倒柜找钱的田胖子！ 站在后边的孙建平和老曹实在看不下去了！ 孙书记已经把腰里的匕首拔了出来！ “叔……” “建平你冷静！”老曹一把按住他，“看看再说！” “操你妈还真没钱！”田胖子踢了一脚满地的破烂衣服，骂骂咧咧走出东屋，推开西屋的门！ 西屋是给老头老太太住以及放粮食的地方，看到屋子里放着一穴粮食，田胖子眨巴着小眼睛，“没钱是吧！” “领导家里真没钱！” 陈昊像个可怜巴巴的小耗子一样跟在后面，点头哈腰。 “没钱就拿粮食顶！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摊派款给我交了！他吗的不下点狠茬子，你们一个个的都蹬鼻子上脸！” 他一招手，“二牤子过来，拿个口袋，装他五十斤苞米，我让你不交钱！玛的必须得给你们点态度！” 他话音未落，早已忍不了的孙建平抄起半截砖头走过来，田胖子听得背后风声，回头一看，砰的一声！ 一砖头狠狠拍在他脑门上！ 霎时鲜血长流！ (本章完) 第1238章 救命啊杀人了，孙建平疯了! “操你妈的！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孙建平也不想这样，但实在看不去了！ “你，你敢打我……” “打你，我他妈的今天捅了你！” 怒火中烧的孙建平拔出匕首，照着田胖子冲过来，吓得死胖子顾不得脑门上的伤势，跳上炕，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 “给我堵住他！” 孙建平也翻身上炕，直接追出去！ “操你妈的田胖子，你他妈的比胡子都邪乎，今天不杀你难平众怒！” “救命啊杀人了，孙建平疯了！” 田胖子哭爹喊娘，挪动小短腿拼命往外跑，眼瞅着跑到门口，孙建平大喊一声拦住死胖子！ 正在歪着头往院里看的乌龙马蹭的一下窜出来，一口叼住田胖子的后衣领，把他像拎小鸡一样给提起来，往主人脚下一扔！ “孙建平，饶命！” 田胖子吓得双手死死抱住头，嘴里大声喊，孙建平抬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疼得这货像蜷曲的虾米一样缩在地上，狼哇的叫喊着快来救救我！ “建平干啥这是！” 老曹、老吕冲过来，把暴怒的孙建平拽到一边，劈手夺下他手里的匕首，乌龙马一看不干了，嘶嘶暴叫着冲过来，照着吕主任咬下去！ 危急关头，孙建平急忙挣脱吕主任的束缚，一把扯住马缰绳，使劲抖了一下！ 乌龙马这才向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这群人，鼻子里呼哧呼哧喷着粗气，一副谁敢动我主子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赶紧的看看领导咋样了！” 老曹急忙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一哄而上，把田胖子扶起来，检查了一下伤口。 “艾玛这一砖头差点没削死我！”田胖子坐在地上，手捂着脑袋，献血仍止不住的顺着指缝往外冒，老曹赶紧叫人块钱去把王兽医叫过来，给这个活兽包扎一下！ “孙建平，你疯了！” 田胖子瞅了一眼被老吕堵在院子里，死死盯着自己的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孙建平也不跟他废话，随手从身边的院墙上抠下一块砖头砸过来！ “诶呀妈呀！” 田胖子吓得急忙抱住脑袋！ “建平干啥，没脸了是吧！” 吕主任瞪了他一眼，走到田胖子身边，“领导你站起来活动活动，别淤住血，年轻人脾气爆，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 “孙建平，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唱反调！” 田胖子又来劲了，站起来，胖胖的手指头指着孙建平的鼻子叫嚷起来，还没等孙建平动手，乌龙马噌的一下窜过去，张开大嘴去咬他的手腕！ “诶呀妈呀，诶呀妈呀，这马也疯了！” “孙建平！” 老吕吼了一嗓子！ “看好你的马！” 远处，王子臣王兽医背着小药箱匆匆跑过来！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行了行了你消停会吧！”吕主任瞪了他一眼，“虎劲儿上来谁也拦不住！” “领导你也别说书记，刚才我也看不下眼了，这他么的不成了胡子进村了！” “胡子都没他们邪乎，再这下去还不得扒房子牵牛啊！” “真特码不叫个揍性！他要是敢上我们屯子这么干，我也揍他！” 众人七嘴八舌，吕主任把眼珠子一瞪，“都瞎吵吵啥，一个个的可有能耐了是不，都给我上一边拉呆着去！” 孙建平冷哼一声，靠在墙根，撤了一把草喂给乌龙马。 “诶呀呀疼……疼啊……” 远处传来田胖子哭爹喊娘的叫喊声。 “孙书记，对不住啊，要不是为我们家出头，你也……”陈老爷子颤颤巍巍走过来，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老泪纵横，“我们家给咱公社丢脸了！” “老爷子你别多想，啥丢脸不丢脸的，就这逼样的，他再来我还揍他！放心吧没你的事！” 孙建平握着老爷子的手安慰两句，身后陈昊家的三丫头躲在人堆里，又好奇又崇拜的看着这位帮自家出头的帅气大哥哥！ “大哥哥你吃！” 小丫头张开小手，是一把菇娘果。 “大哥哥不吃，你吃吧！”孙建平笑着摸摸小丫头的脑门，“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给咱老百姓做主！” “嗯嗯我记住了大哥哥！” 小丫头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期待。 “领导我简单给你处理一下，等会回县城再好好包扎一下，缝两针，打点消炎药。”王兽医把田胖子的脑袋缠得像个大西瓜，看得老曹只想笑！ 这小子纯粹是故意的！ “那咋还疼呢！”田胖子哭丧个脸，伸手一模绷带，一呲牙。 “那指定得疼一会，您别老拿手碰，当心感染了！” “哎呦呦，脑瓜子涨得呼的疼，孙建平，孙建平你是不是疯了，干啥打我！” “我他么……” 眼瞅着孙建平追过来，吓得田胖子转身就跑！ “建平干啥，虎了吧唧的，站下！”老曹喊了一嗓子，孙建平停下脚步，“我告诉你姓田的，你踏马爱上哪收上哪收去，再敢踏进我们公社一步，我就卸你一条胳膊，不服你就来试试！” “干啥干啥！当胡子呢！”老曹扯了他一把，“你说你平日挺精明一个人，今天咋了，撞邪了？咋还……还打人呢！” 孙建平冷笑一声，冲身后一指，老曹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都傻了眼！ 啥时候又来了一辆吉普车？ 意识到众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这辆吉普车缓缓启动，沿着柏油路面缓缓开走了。 “他又回来干啥？” 老曹盯着远去的吉普车，若有思索。 “我要撤他的职！罢他的官！要他的命！” 回到县城后，田胖子怒不可遏，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在办公室里咆哮了足足半个小时！ “领导咋了这是……”赵部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肖秘书叫过来，肖秘书苦笑一声，“还能咋，领导下乡去收摊派款，那户人家没有，他就要拿人家的粮食抵款，被孙建平一砖头拍在脑袋上，这不正生气呢！” “孙建平干的？” 赵部长也是震惊不小！ “嗯，是孙建平干的，我亲眼看到的，下手可真狠！”肖秘书回想起当时他就站在旁边，那一砖头拍在田胖子脑壳上，都能听到砖头和颅骨碰撞的咔吧声！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个孙建平，平日里脾气挺好啊，咋就……”赵部长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着眉头回到屋子里，刚要给杜尔基公社挂个电话问问究竟是啥情况，电话铃竟然响了！ “是，我是，领导请吩咐！” “你记一下，田锡恒在没有得到上级允许的情况下乱摊派，乱收费，甚至进入农户家抢夺粮食，种种恶劣行为影响极坏，严重违反d的优良传统，破坏了单位的声誉，从即日起，撤销所有乱摊派乱收费款项，另外给予田锡恒严重警告处分，留d察看一年，以观后效！” 赵部长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1239章 孙建平的后台也太硬了! “领导还有别的吗？” “没了，过几天省里会下一份文件，重点谈谈这件事，到时候你们要组织人认真学习，吸取教训，对待农村工作要注意方法，如再发生类似事件，严惩不贷！” 啪！ 那边电话直接挂了，赵部长擦了把冷汗，打人的一点事也没有，被打的反倒挨了处分，这也太魔幻了吧！ 我咋感觉有点蒙呢！ 孙建平……虽说是省里派下来的，后台也不至于这么硬吧！ 那可是田胖子！ 说揍就揍了？ 不过话说回来，活该！ 揍的轻！ 他把上头刚才的话记录下来，听到办公室里仍在破口大骂的田锡恒，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肖秘书急忙上前阻拦，赵部长一皱眉，肖秘书识趣推到一边，用文件夹挡住脸！ 领导正在气头上，万一打起来，别崩我一身血！ “老田啊消消气，刚才省里来电话了，这是对你的处分！” 老赵把纸条递过去，田锡恒接过来，嘴里仍旧骂骂咧咧，可他看清纸条上写的内容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 “为啥上头会知道这件事，是你们谁捅出去的！说！” 田胖子忽然咆哮起来，赵部长摆摆手，“实话跟你说吧，你们出事的时候，省里下来的领导的吉普车就停在公路旁边，人家看得真真亮亮的。” 田胖子脑瓜子嗡的一声！ “孙建平呢，把我打成这样，没处分他？” 赵部长摇摇头，田胖子顿时暴走，“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挨打的受处分，打人的却没事！这他吗是什么世道！我要抗议，我要去告他，我要杀了他……” “该通知的我都通知了，领导您看着办吧！”赵部长冷笑一声，“多喝点蒲公英茶，降降火气。” “滚，都给我滚！” 田胖子气得一蹦三尺高！ 我喝你玛啊！ 孙建平也没想到自己打完了人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停职反省，这是最起码的！ “真没给建平处分？” 吕主任这边也接到了赵部长的电话，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子点也太幸了吧！ “叔，你真是小瞧我，我是那种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招灾惹祸的人嘛！”孙建平嘿嘿一笑，看来自己赌对了！ “擦，那个人最不是东西，你还是离他远点！别再把你给卖了！”老曹不屑一撇嘴，孙建平知道那辆车里坐的是谁，当然他也知道。 玛的，用我兄弟的命染红了他的仕途！ 还敢过来嘚瑟！ “那就没事了，走吧都回吧，天都黑了！”吕主任这才放下心，看看外边已经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 老曹叼着烟袋咕嘟一口，率先走出门去。 “叔，你说那个人……” 孙建平赶着马车，迎着落日余晖往家走，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现在想想，真如做梦一般！ “那个人，咋说呢，比我年轻几岁，识天文晓地理，学问高又有心机，给我们保险队出谋划策，那是一算一个准，这点我不如他。” 老曹叼着烟袋，想起当年的大掌柜，眼神有些迟滞。 毕竟那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要不然二虎山也不会发展得那么兴旺。 “具体呢，举个例子呗！”孙建平对大掌柜越发感兴趣了！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不是跟我一样了么！ “咋说呢，我记得有一年春天，山上没粮食吃了，就寻思去那个什么千叶开拓团弄点粮食，当时人家那叫什么武装民团，别看都是一帮种地的小鬼子，都得参加军事训练，枪打得也老准了，凤珠他们那伙大刀会就败在人家手里，说实话我们还挺打怵。” “后来呢，后来咋整的？” 孙建平追着问。 “该说不说大掌柜是真有招，他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说明天早晨可能有大雾，就让我们大半夜摸过去，躲在稻草堆里，让你三叔领着一帮人在外边开枪，这么一闹腾，小鬼子就上套了，舞舞扎扎都奔着你三叔他们去了，我们这帮人就趁着大雾冲进开拓团，抢了两百多麻袋大米……” “这应该叫做围点打援吧！” 孙建平笑道。 “我也不知道叫啥，反正挺管用……”老爷子瞅瞅西边逐渐隐入地平线的太阳，幽幽叹了口气，“这一晃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当年那些老兄弟，也没剩几个了！” “艾玛！” 孙建平一拍大腿！ “咋了你这是？一惊一乍，吓人叨怪的！” “又把徐叔扔在公社了！” 老曹一惊！ 这不扯呢么！ “算了让他自个走回去吧！” 孙建平那一砖头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没过多久上级就下了文件，要严格规范在农村的摊派问题，而且指名道姓的对田胖子进行了批评，命令他们必须立刻停止向老百姓征收修路摊派款！ 交上来的也要如数返还！ 至于筑路款，或许是因为那位“大掌柜”从中周旋，没过多久，上头就拨下来两百五十万的筑路款，钱一到位，整个县城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马上动工修路了！ “看来我这一砖头不白挨哈哈！”田胖子咧嘴笑起来，早把钱拨下来不就得了，至于闹成这样！ 孙建平小王八犊子，你给老子等着！ 你这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上一次在稻田里，把我脸给干开花了，现在又给我一砖头…… 等着！ “领导你看，这些钱要怎么安排？” “先截留下来五十万，把咱们县欠的工资款都补上，剩下的就留作预备资金，剩下的两百万，拿出一百万给生产资料公司，买钢材水泥沥青啥的，还有啊抓紧召集民夫出义务工，歘在上冻前把路修好！” “一百万能够吗？” “够不够就这些了，再说吧，对了再留一部分钱打到县里的招待费账上，最近有不少领导摇下来视察，吃喝方面不能整得太次，要不领导要挑理了！” 田胖子有些惆怅的挠挠头，想起自己被处分那事，心里就像塞了一团鸡毛一样难受！ “再帮我看看，买点特色山货啥的，给领导们送个礼。” “我知道了领导！”肖秘书连连点头，走出办公室，只留下他一个人。 “哥，上头整天吵吵着修路修路，到底要修多长啊？” 孙建平正坐在桌边看专业课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钱慧珺坐在一旁，把捡来的蘑菇穿成一串，等着一会拿到外边晾晒，过年回京城的时候给爸爸还有公公婆婆带回去尝尝鲜。 “能有多长，总共不过六十里地。”孙建平指着墙上挂的地图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骨碌。” “那还整得满城风雨，又集资又摊派的！” “傻媳妇，人家摊派的钱又不是非要修路，不是还得修办公大楼修体育场，还要美化县城环境呢！” “切，好像老百姓家家户户可趁钱了！”钱慧珺把线头剪断，“你那事咋办了？” “啥叫我那事？” “就是你打了个田胖子，给你处分那事啊！” “没有，这个真没有！” “没给你处分？” 钱慧珺眨眨眼睛，“看不出我们家瓶子后台挺硬啊，把人脑瓜子都干开瓢了都没事！” (本章完) 第1240章 虎老娘们下手真够狠的! “那是，咱背靠喜马拉雅山，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瞧把你能得！” 钱慧珺搂着他的脖子，捏捏脸扯扯耳朵，孙建平一把抓住她的手，“干啥你摸摸嗖嗖的，女流氓！” “讨厌！”钱慧珺执拗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感觉到了么？” “啥？” 见媳妇盈盈闪亮的大眼睛促狭盯着他看，孙建平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又有了？” “还不是要怪你，天天大半夜跟小牛犊子似的往我身上扑，要是没有才怪了！” “哈哈，这个是男是女？” “我上哪知道去！”钱慧珺一脸娇羞，“算上这个，我可是给你们老孙家生了仨了，挺对得起你了吧！” “那是那是，慧慧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快点坐！” “哎呀脚有点酸呢！今天在大山里走了一天了！” 孙建平满脸笑嘻嘻扶着媳妇坐下，殷勤帮她揉腿，“现在舒服点了吧！” “还凑合吧！”钱慧珺笑吟吟点了点头，“对了哥，我今天听人说田胖子要咱们筷子厂赞助一点资金修路，你说这上头都把款拨下来了，筷子厂还能出钱赞助吗？” “那指定不能赞助啊，这边款项都到位了，那边还厚着脸皮去要赞助……没脸没皮的才能干出这种事！” “错错错！”钱慧珺摇摇手指头，“田胖子不就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么！” “你说的太对了媳妇，我得去告诉樱子小姐一声……” “诶诶诶干啥去，大半夜的找人家日本小妞，你想干啥？”钱慧珺摸了下肚子，“过分了哈小瓶子！” “嘿嘿，夫人教训的是，你也挺长时间没看樱子小姐了，要不咱俩一起去？” “这还差不多！” 钱慧珺提起炕头一串晒干的蘑菇，递到他手里，“就把这个送给那个日本妞尝尝鲜吧！” “这是啥啊一嘟噜一串的，扯蛋啊！” 孙建平提起来一看，好家伙！ 这老长一串！ “烦人！”钱慧珺白了他一眼！ 喧闹一天的筷子厂已经停了下来，空气里满是一股加工后木头的清香味，钱慧珺还是第一次来筷子厂，她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些黑黢黢夜色下仿佛钢铁怪物一般的机械，下意识往孙建平身边靠了靠。 孙建平握住媳妇的手，沿着青砖铺成的甬道走进筷子厂的办公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樱子小姐还没休息，她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计算器，计算今天的产量，安排明天的生产。 “樱子小姐，还没歇着呢！” “孙桑，你们滴来了，快快滴请坐！” 樱子小姐一看是他们两口子，急忙起身相迎，热情招呼他们俩坐下。 钱慧珺看着放在墙边的柔软大沙发，想了想还是坐了下去，双手按在膝盖上，好奇打量着这间颇有日式风格的办公室。 “喝茶！” “谢谢！” 她接过樱子小姐递来的茶碗，抬头瞅了这小妞一眼，顿时小脸一红！ 这女人咋穿得…… 今天她穿的是一套粉色早秋长袖毛衣长裙，胸口松松垮垮的，刚才一低头，钱大小姐就看到两团晃晃荡荡的大咂……差点没掉出来！ 孙建平仰着脖子，笑嘻嘻看着樱子小姐……的前胸，钱慧珺一咬银牙，悄悄伸过手去，在他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 “嘶……”孙建平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喝茶。 该死不死的，樱子小姐又俯下身收拾乱糟糟的茶几，孙建平只要一抬头，就看到两团粉白若腻晃来晃去，晃得他鼻血差点喷出来！ “樱子小姐，我们俩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孙桑你滴说！” 樱子小姐跪坐在地上，笑意盈盈，孙建平能来她很开心。 “就是关于我们县修路的事情，过几天田胖子可能要来一趟，要求咱们筷子厂出钱赞助他们修路，这个赞助费你千万不要给。” “孙桑，为什么？你们滴修路，对咱们厂子也是有利滴！” “不不不，你说得没错，这条路修好了对咱们厂好处大大的，但是田胖子那个人，他收了咱们的赞助款，未必就会用到修路上。” 樱子小姐低下头想了一会，启齿一笑，“我滴明白了，你滴是怕他挪用！” “对对对，你放心，就算咱们不给他们赞助，他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就这么个事，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今年新下来的蘑菇，炖小鸡味道杠杠滴！” “实在太感谢了！” 樱子小姐接过蘑菇，深深鞠了一躬，孙建平低头一瞅，我去！ 这俩大白馒头！ 他的胳膊上又重重挨了一下！ 嘶…… 虎老娘们下手真够狠的！ “自个家没有啊，还瞅上瘾了！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回家路上，钱慧珺抿着小嘴发泄不满，孙建平揉揉生疼的胳膊，“你说她吃啥玩意了，咋长那么大，还挺……” “别说了行不，烦人吧啦的！” 钱慧珺越想越来气，又使劲掐了他一把！ “嗷呜！” 孙建平的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秋天到了，丰收的季节一派繁忙，家家户户都起早贪黑割稻子，可越忙越来事，公社那边大喇叭又嗷嗷喊起来，让乡亲们都拎着家伙式去县城工地，出民夫，修公路！ “操他妈的，想一出是一出，这边忙着收稻子呢，那边吵吵修公路！” 徐金水擦了把汗，他们家二十多垧稻子一点没收呢！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徐金贵也表了态，徐金城在一旁阴阳怪气，“不去行吗？不交摊派款都扒粮囤抢粮食了，不出民夫，还不得把你捆了押过去啊！” “我呸，他敢！” “行了行了都吵吵啥，啥玩意敢不敢的，人家上头现在要歘在上冻前修通公路，这是咱们县的大事，一个个的没点大局观！” 徐金山嘚嘚瑟瑟走过来，发表了一下“浅见”，徐金城媳妇纱奈女士擦擦脑门上的汗，“咱大哥自从当上小队长，这觉悟是蹭蹭往上涨，要不大哥你发扬一下风格，代咱们老徐家去当民夫，给县城修路呗！” 徐金山白了她一眼，“净说胡话，我要是能自个把路修了，还用得着你们？” “就是，咱大哥属大象的，别人一天割六亩地稻子，他一个人就能干六垧！” “你当大哥是毛驴子呢，拴上套，哏儿噶叫两声就能拉磨……” 这帮弟弟弟媳们你一眼我一语，把个徐金山抢白得老脸通红，气呼呼踢了徐金城一脚，“抓紧干活！一个个的正事没有，扯老婆舌可来劲了！” “大哥你都说干活，这家伙二三十垧地，就靠着镰刀头收啊，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咋，嫌乎累就别当农民！”徐金山把眼珠子一瞪，“麻溜干活！抢农时知道不！” 众兄弟妯娌们都撇撇嘴，拎着镰刀弯下腰，稻田里立刻传来一片沙沙的割稻子声。 “这也太多了！” 今年的稻子长势非常好，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孙建平瞅瞅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愁得嘴角一抽抽！ 光靠着他和慧慧，就算累死也收不回去啊！ 二十垧地！ 再加上曹叔、张叔家的，足有上百垧了！ 钱慧珺揉揉生疼的腰，抓过水杯咕嘟嘟干了一口，擦擦嘴，“哥，张叔家就张婶自个干啊！” 孙建平往远处扫了一眼，眉头紧皱！ 张叔家都挺忙的，光靠着张婶那个小个子日本女人，还不得收到明年春天！ “媳妇你先歇会，我去搬救兵！” 不等媳妇回答，孙建平跳上马车，抡了下鞭子跑了！ “诶，诶，干啥去！” (本章完) 第1241章 能偷懒绝对不下苦力!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钱慧珺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也才割了不到三亩地，她揉揉生疼的手腕，看看金黄色的稻浪，心里是又烦躁又开心！ 丰收了！ 今年的庄稼长得真好！ 可是现在大集体解散了，该打工的打工，该出门的出门，干活人比以前少了许多，而且一家一户都分开了，有些劳动力不够的人家就彻底抓瞎了！ 这都一上午了，小瓶子骚了哪去了？ 我看就是找借口偷懒！ 今天周末放假，能帮他干点活，明天上班了，这么多地，我哥一个人咋能顾得过来哦！ 她正坐在田埂上，啃着馒头胡思乱想，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声，众人循声望去，好家伙！ 好大一台联合收割机！ 离得老远孙建平就从车里探出头来，冲大家伙招招手，“乡亲们，这是咱们纳河农场派来支援咱们秋收的，收稻子每垧地五块钱，油钱自己掏，有想用的来我这报名！” “靠，不是来支援咱们的么，咋还收费？” “我看你是捡便宜没够，这老大家伙来回一趟光油钱都海了去了，还白给你收割啊，该你的欠你的！” “你说话咋那么损呢！上一边去，不乐意搭理你！” 钱慧珺站在稻田里，听老曹和陈培林俩斗嘴，险些没笑出声。 欧吼！ 原来这家伙去农场叫支援了！ 瞧瞧我哥这小脑瓜！ 能偷懒绝对不下苦力！ 妥妥大懒虫！ 嗯，爱动脑子的大懒虫！ “哥，这边！” 大型收割机轰隆隆开进稻田，乡亲们都凑上前看热闹，这大机器确实好用，一走一过，齐肩高的稻子就被成排成排的卷进去，打成捆从后面的出料口吐出来，看得大家伙直呼神奇！ “哥，你咋把这家伙给搞来了？” 钱慧珺揉揉有些生疼的腰，悄悄问了一句，孙建平咧嘴一笑，“这不是怕把你累着嘛！” “切，净会挑好听的说！” 钱慧珺抿嘴一笑，心里感觉甜滋滋的！ 我老公还真心疼我！ 大型联合收割机一出场，几乎所有的人家都选择了租用收割机收割庄稼，关键是用收割机收不但速度快，而且收割费用以及油费还可以在卖完粮食之后再给！ “咋样叔，我就说么，你们那么多收割机，与其放在农场里趴窝，还不如开出来赚点钱。” 孙建平和邹厂长站在地头，看着收割机轰隆隆开过去，眨眼间一大片水稻就齐刷刷被吞没，笑道。 “嗯，还是你小子有头脑，你们这片是多少来着？” “我们队一万多垧稻子，还有于圩子、小西山、纪家油坊、三棵树……够你们干一阵子了！” “哈哈，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对了这么好的买卖，你小子咋没寻思自己买机器自己干？” 孙建平把眉毛一挑，“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上哪弄那么多钱买收割机去！再说了就算买回来，这些农民哪个会用？还不如直接用你们的机器和工人，省心！” “这倒也是！”邹厂长弯下腰，捡了一棵稻穗抓在手里，捏出两粒稻子，“你们这的稻子越长越好了，估产了没？” “大概今年每亩地能产五百到六百五十斤左右吧！”孙建平也蹲在地上，抠了一把黏糊糊的黑土，“叔你看，这下边原先都是盐碱地，种了十年，才沤出这么点黑土。” “别着急嘛！”邹厂长笑了笑，“所谓沧海桑田，黑土地也是历经几千几万年的植物生长和死亡形成的，区区十年就能把盐碱地改造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对了叔，你们农场今年能有多少稻草？” “这个嘛……几万吨是有的，你想留着喂牛？” “嘿嘿，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孙建平咧嘴一笑，“养牛嘛，反正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我想想办法扩大一下规模，不过这稻草倒成了大难题！” “这话怎么说？你们咕噜河两岸的水稻种植面积，可不比我们农场少！咋还犯愁稻草呢？” “这不是么，眼下一家一户都包产到户了，稻草也归各家各户了，你知道那六十头奶牛，还有三十多头小牛犊子一天得吃多少？我算了，一头奶牛一天光稻草就得吃掉八十斤，另外还得有二十斤的精料，要不人家是真不下奶啊！” “这个倒是，不能光让牛产奶，还不给牛吃好料。” “曹叔一直想着扩大规模，但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草料，这边和草原还不一样，草原那边遍地都是草，牛羊随便吃，这边……” 孙建平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你们的稻草先别处理，给我们留一批，指不定啥时候我们又进牛了。” “行，孙书记发话了，那我必须照办啊！”邹厂长哈哈一笑，“好久没看到你家丫头了，挺想的，走，上你家看看她去！” “今天她们周末放假……不知道这帮孩子又跑哪野去了……” 秋天了，山里的葡萄也完全成熟了，张富才的拖拉机派上了大用场，每天天不亮李秀芝就带人上山把葡萄剪下来，装在筐子里，由张富才开着拖拉机送到鹤城去卖，非常抢手，一斤三毛钱，几乎是卸车就被一抢而光，有多少卖多少！ 孙建平领着邹厂长来到后山，远远望去，手掌般宽大的葡萄叶子下，一嘟噜一串串紫黑色的葡萄挂满树藤，空气中满是葡萄的甜香味道！ “来，叔，尝尝！”孙建平摘下一串递给邹厂长，邹厂长摘下一粒，也不擦，直接扔进嘴里。 “咋样？” “真甜！还有那么点酸味，好吃，没想到你们这也能种出这么好的葡萄！” 邹厂长食指大开，接连吃了半串，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这还不算最甜的，等过阵子下了霜，霜打之后的葡萄会更甜！”孙建平也揪下来两粒，海东青滴滴叫着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见他手里圆滚滚的葡萄粒，故意低头去啄。 “这是你养的那只海东青？都长这么大了！” 邹厂长一脸惊奇。 “嗯，这不葡萄熟了，引来不少鸟雀偷吃，我就把牠抓过来，放在这帮我看着点。”孙建平搓搓海东青的脑门，这货啄了一口葡萄后感觉不好吃，又张开翅膀，扑啦啦飞走了。 “看不出海东青还能干这个活……” “这是我二叔弄的苹果树苗，都长这么高了！” 孙建平看着这些经过整整一年的生长，已经抽出许多嫩绿枝条，在秋风中轻轻摇晃的苹果树苗，幽幽叹了口气！ 一切就看它们能不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寒冷！ 小陆哭哭啼啼从山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咋了你？” “呜呜呜，骗子，都是骗子！”看到孙建平，小陆哭得更大声了！ (本章完) 第1242章 毛驴又没骗你的钱! “咋了你，挺大个老爷们还抹眼泪，好好说！” 孙建平一皱眉，拽着小陆坐下，他抹着眼泪，擤了下鼻涕，看得邹场长也是一个劲摇头！ 这孩子…… “珊珊，骗子，说跟我好，我们俩一起养蜂子，她……” 小陆抽泣得喘不过气来！ “说啊，她咋了？” “她，她……把我的钱都给拿走了，没影了，找不着了！” 俩人面面相觑，这是碰上女骗子了？ 可看那小丫头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遇到人还打招呼，很有礼貌，怎么能…… “你们俩不是在养蜂培训班遇到的么，怎么还能是骗子？”孙建平深感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 培训班都是从各个公社选拔出来的养蜂从业者，都知根知底，如果这个何玉珊要真是骗子，到时候只要给饶河那头打个电话，直接就能把她查出来！ 可…… “呜呜呜，不是培训班，是在饶河县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她说她家也养蜂子，想找个志同道合的，我说我也是，就，就……” 邹场长笑了一声，拍拍小陆的肩膀，“憨小子，第一次出门没经验了吧！你是碰上蜂麻燕雀中的‘燕子’了，以后自己多长点心眼吧！” “叔，啥叫燕子？” “燕即是‘颜’，说的就是一些江湖女骗子，靠着容貌勾搭一些好色的男人上钩，得手之后便将其家财洗劫一空，这种手段在解放前常见，我还碰到过，没想到现在又重出江湖了！” “呜呜呜那可咋整啊，四千多块全没了！”小陆想起被何玉珊骗走的钱，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哭得一抽一抽的！ “该，正好让你长长记性，一天天的，就知道挑好看的，现在知道什么叫做蛇蝎美人了吧！” “我，我那不是年轻，没，没经验，才，才让她给骗了，呜呜呜……死骗子，你看我以后咋……呜呜呜……”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家伙大鼻涕都过河了！”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掏出手帕，帮他擦擦鼻子，“丢了就丢了呗，你要是哭能把钱哭回来，我陪你一块儿哭！” 海东青又飞回来，落在孙建平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小陆哭哭啼啼，滴滴叫了两声！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 孙建平伸手捏捏海东青的爪子，拍拍小陆的肩膀，“吃饭没，走，上我家陪邹场长喝两杯去，一醉解千愁！” “我不喝酒，我要去公社报警，抓她！让她偷我钱！哼哼！” 小陆霍的站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气呼呼喊道！ “傻孩子，人家早跑没影了，还等着你去抓？”邹场长笑了笑，“行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自己出门在外多注意，别再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呜呜呜我知道了叔，心里难受……四千多块，够我一年挣的！” 小陆跟在孙建平身后，一边走一边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孙建平冲邹场长使了个眼色，邹场长哈哈一笑，“傻小子，狗蛋大的年纪就想着娶媳妇了，等会我回我们农场寻摸寻摸，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你介绍一个！” “呜呜呜那就谢谢叔叔了！” “放心放心吧！” 小陆被女“燕子”给骗了个人财两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成为大家伙茶余饭后的笑柄，最得意的就是段红娟，小丫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顶，哼哼呀呀唱着小曲，看看小陆灰头土脸的赶着毛驴车往黑房子拉蜂箱，今年的采蜜期已经落下帷幕，小蜜蜂们也要冬眠休息了。 “喂！大傻子！”段红娟站起身，冲他招招手，“你的珊珊呢，咋没帮你干活啊！” 小陆愤愤瞪了她一眼，使劲抡起鞭子抽了拉车的毛驴一下！ “诶呦嘿，你跟毛驴较什么劲啊！毛驴又没骗你的钱！” 段红娟神气活现的双手叉腰，显出十二分的得意，“该呀！活该！让你一天天的跟我俩摆臭脸，让人给骗了个溜溜光吧！我跟你说你这人老差劲了，一天天的分不清好赖人！” “你好！” 小陆气呼呼喊了一声！ “那是！”段红娟一挑眉毛，“本姑娘可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是你小子狗眼不识金镶玉！” “哼！” 小陆气呼呼跳下驴车，一把牵起缰绳往家走去，段红花冲妹妹招招手，“你这是干啥，人家孩子正闹心呢，你可倒好，一盆盆凉水往他身上泼，搁谁心里能好受！” “他活该！”段红娟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早跟我处对象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死丫头，你要是相中人家了，就拎点东西去看看，安慰一下，别一天天跟乌眼鸡似的，瞪俩眼珠子气人家！” “切，他都不登门来看我呢，我看他？把他美出大鼻涕泡了！” 段红娟一翻白眼，“人家老话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我咋那么欠登呢！” “得，你自个的事自个寻思吧，我可跟你操不起那个心！” “姐你多余跟我扯这闲篇，管好你那傻男人得了！” “怎么说话呢你！”段红花气得小脸通红，瞅瞅眼睛翻到天上去的妹妹，一跺脚，气呼呼抱起一堆木头，走向自己的傻老公。 “切！”段红娟不屑哼了一声，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那个傻姐夫，只不过现在要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你等我将来有钱的！”段红娟把晾晒干的板皮子收拢起来，看看挂在天边的太阳，小嘴一抿，一副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狂傲与嚣张！ 远处收割机轰隆隆的响，二马架的水稻收获已经进入尾声了！ 孙建平家的小院也堆满了稻草，摞得足有小山高，仓房里堆满了收货来的稻谷，由于今年收获的稻谷实在太多，大量稻谷不得不堆放在院子里，可把钱大小姐的野鹅突击队给高兴坏了，拍着翅膀冲过去，低头捡食掉在地上的稻谷。 “等下了雪，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剁了！”孙建平踢了拦路的狮头鹅一脚，扛起一袋足有一百五十斤重的麻袋，放在拖拉机车斗里。 “哥，这些现在就送公粮啊！” “嗯，赶紧送吧，院子里都摆不开了！”孙建平擦了把汗，“媳妇你把早晨买的肉切了，等会我回来炒！” “知道了哥，你们慢点！” “放心吧！” 孙建平和张富才、曹春贵几个人将稻谷都搬上车，浩浩荡荡奔赴粮库，交公粮！ 到了公社后，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交粮车队，孙建平的思绪又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他下乡第一个月，就跟着曹叔他们来交公粮…… 现在想想，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是个懵懂的半大小子，而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世事变得真快啊！ “孙书记你家也交公粮啊！”仍旧是粮库的崔主任，上前和孙建平握了下手，笑道。 “哈哈，再咋说我也是咱公社的一份子，这也是我应尽的义务嘛！” “还是孙书记觉悟高，那赶紧的，富才啊，把车开过去，我找人帮你们过秤！” (本章完) 第1243章 我看你是要上天! 如今公粮的上交标准是每亩三十八斤，孙建平家有二十垧承包地，光公粮就得交七千六百斤，其中一部分抵扣农业税，另一部分是无偿上交。 他们家今年二十垧承包地，每亩地产量达到了五百五十斤，总共收获了十一万斤稻子，扣除交公粮的，他留下两万斤，剩下的都直接卖给了粮库。 今年水稻的价格还可以，得益于78年的那次农产品涨价，现在水稻的收购价格是十四个水一毛二一斤。 “卖了多少？” 老曹看着他拎着半口袋钱走过来，笑着问了一句。 “都在这了！”孙建平把钱往车上一扔，“九千八百块，差一点就到一万了！” “你不如我，我们家今年可是妥妥万元户了！”老曹嘻嘻笑着拍拍鼓鼓囊囊的腰杆子，孙建平很是好奇，“叔，你家今年亩产多少？” “过六百了。”老曹卷起一根烟，慢悠悠抽着，“你们两口子天天忙，都没工夫打理田地，我们家那块地我可是上了心了，光粪肥就下了三十多车，长不好那可见了鬼了！” “你家是一二三……几个人的地？” “你算吧，我和你婶，你大哥大嫂，还有凤兰和仨孩子……比你家多一半还带拐弯的！” “呦呵，财神爷啊，借钱点花花！” 孙建平笑嘻嘻咯吱老头一下，老头一脸慌张，“别闹，把钱整丢了！” “叔，这下手头有钱了，准备咋花啊？” “我寻思把钱存起来，留着给兴文考大学用，再过几年我大孙子也要高考了！” “钱存起来就是死钱了，我倒是看好一个买卖……” “啥买卖？” “鹅毛啊！” “鹅毛能干啥？”老头一愣。 “嘘……我回去慢慢跟您说！” 孙建平看到韩老四等小西山的乡亲们赶着马车追了上来，急忙冲老曹使了个眼色。 “老曹大哥，挣了多少啊！” 韩老四扯脖子喊起来，老曹嘎嘎一乐，“咋还不对付个三千两千的，你们呢，我看你们今年的稻子长得挺不错啊，一亩地能勾多少？” 老曹多奸，马上把话题岔过去，反倒问起他们的收成。 “我们哪赶得上你们啊，一亩地也就四百挂零！” “你可别跟我扯淡了，我多少次路过你们屯子，都看着你和你媳妇撅着腚在稻田里拔草，还四百挂零，六百挂零还差不多！” “哈哈，啥事也瞒不过您老，对了建平，眼瞅着又来到年了，今年的花炮厂还整不整了？” “整啊，咋不整呢，那可是挣钱的买卖！”孙建平笑了一声，“叔今年不收大鹅，转行跟我们一起做炮仗了？” “大鹅该收还得收，虽说不挣啥钱，就对付个孩子上学的零花钱……” “行了四叔你就别跟我俩打马虎眼了，你们倒腾大鹅这几年可是挣好了，一只鹅你最起码也得挣这个数！” “哈哈，建平你真会开玩笑！”被孙建平戳了老底，韩老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更害怕的是被其他人听到抢他的生意，连忙尬笑两声，抡起鞭子，“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啊，花炮厂开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慢点！” “回见！” 韩老四逃之夭夭，老曹瞅瞅孙建平，嘿嘿一笑，“瞅见没，这就叫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这韩老四倒腾大鹅发家了，怕你横插一杠子，抢他买卖，这特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叔咱们这么说，要是想抢他的买卖，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躺在车斗里，“叔，公路咋说了，前阵子不是吵吵着要出民夫吗？这又不修了？” “哪能不修呢，这眼瞅着上冻了，再不修就修不成了，你瞅着吧，指不定那天田胖子又杀过来。” “再来我还拿砖头拍他！” “你可拉倒吧，拍一次两次行，要是给人家整翻脸了，往死里折腾你，你受得了么？” “切，我怕他那个！” “这虎孩子，越说越来劲了！” 老曹叼着烟袋，慢悠悠看着飞速后退的景物，脑子里不停盘算着今年的收成。 今年是包产到户的第一年，水稻产量就冲到了六百斤，明年再多下点底肥，把田间管理好好弄弄，兴许就能破六百五十斤！ 眼瞅着兴文、月月都长起来了，兴武也要上小学了，春贵又是个完犊子操的立不起来，里里外外全靠着秀芝忙活…… 凤兰那边不知道咋样了，她妈去帮着哄孩子，说是过年才能回来…… 老头打个了哈欠，也学着孙建平，抓起一把稻草枕在脑后，躺在车斗里。 拖拉机突突行驶在光洁的柏油路面上，该说不说当年小鬼子修的这条路真叫一个货真价实，用了这么多年还溜光干净，跟新的一样！ 再看看县城那老坡路，全是坎，净是沟，甭说拖拉机，就是毛驴车上去都颠倒得要起飞！ 不修也确实是不行了…… 老爷子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抻抻懒腰，“这人啊上了岁数就不行了，还做了个梦！” “梦着啥了叔？”孙建平从车上扯下捆扎麻袋的绳子，笑着问道。 “梦到你和小钱又生了一个丫头。” 孙建平一愣，难不成媳妇肚子里那个也是个丫头？ 我的天啊！ 要是文文静静的还好，如果像老大那样古灵精怪，我下半辈子还不得被折磨疯掉啊！ 果然怕啥来啥，孙建平猛地一抬头，险些没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自家俩犊子正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欢呼着往下打出溜滑！ “哦哦哦我飞起来啦！” “快下来！”钱慧珺心惊肉跳的看着从两房多高的稻草堆上滑下来的女儿，吓得小脸煞白！ “这俩犊子，一天不作妖心难受！” 孙建平慌忙拎着绳子跳过墙头，抬头瞅瞅站在稻草堆顶尖的傻儿子，那么高，连他都忍不住两腿突突！ 那小崽子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冲下面的爸爸妈妈嘻嘻一笑，“爸爸我能摸着天啦！” “我看你是要上天！” 孙建平急忙拍拍手，“老儿子别玩了，快点下来，当心摔着！” “不要，摔不着，多好玩！”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稻草堆上，往下一出溜，眼见着傻小子风驰电掣般冲下来，孙建平急忙跑过去，想要接住高速冲下来的傻儿子，没想到直接撞了他个满怀，强大的冲击力把身强力壮的孙大书记都撞得五内翻涌，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爸爸好玩不！” “好玩，好玩！”孙建平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抑制住翻滚的五脏六腑，“老儿子你是不把你爹玩死不罢休啊！” “才没有！” 小家伙一骨碌冲孙建平怀里挣脱出去，又像猴子爬山似的抓着稻草爬到草堆最上方，像个小猴子似的手搭凉棚往外瞅！ “爸爸这里能看好远啊！” “是是是，快点下来吧小哨兵！” “我看到那个胖子叔叔了！” “哪个胖子叔叔？” “坐吉普车的胖子叔叔！” 孙建平一跺脚，王八蛋又来干球了！ (本章完) 第1244章 领导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小哨兵侦查无误，果然一辆绿色的212吉普冲过小桥，径直奔向村后的筷子厂而去！ “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上头拨款都到位了，咋还厚着脸皮找人家要赞助呢！”钱慧珺抱着面盆走出来，瞅瞅远去的吉普车，气得骂了一声！ “贪得无厌呗！”孙建平接过面盆，冲小土豆招招手，“老儿子、大闺女，只要你们俩不上稻草堆玩，爸爸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爸爸做什么好吃的？” “你先下来！” “你先说！” “爸给你们做猫耳朵咋样？” “猫叔的耳朵不能吃！” 老猫也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喵了一声！ “傻孩子，猫耳朵是面食，甜的，可好吃了，想不想吃？” 小土豆两只大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下，呼哧一声又从两房多高的稻草堆上滑下来，一把抱住住孙建平的大腿，“爸爸给我做猫耳朵吃！” “诶，乖孩子，快点进屋吧，外边冷……” 孙建平擦了把汗，小兔崽子，越大越不好糊弄了！ 不一会吉普车又开到老曹家门口，孙建平抓了一把刚炸好的猫耳朵站在外边，静静看着死胖子领着肖秘书下了车，径直奔向曹叔家里。 “喵！” 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的老猫站起身，抖抖一身长长的虎斑毛，凑到他身边，摇摇尾巴！ 瓶子把你做的猫耳朵拿出来，给喵子尝尝！ 他随手递给老猫一块，老猫一口咬住，咔嚓咔嚓，几下就咬得粉碎，一口一口品尝着传说中的“猫耳朵”。 酥酥脆脆，还挺好吃！ 孙建平吃完了，抓住猫脖子擦擦手上的油，转身出了门。 老猫嫌弃得龇牙咧嘴，不得不放弃眼前的猫耳朵，转过头去舔被孙建平弄乱的猫毛。 不一会田胖子和肖秘书黑着脸从老曹家出来，来到门口刚要上车，就看到孙建平拎着半截砖头站在他家门口，吓得田胖子脑筋崩崩直跳，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小肖，你过去看看，他想干啥！” 田胖子躲在肖秘书身后不敢露头。 肖秘书壮着胆子走到孙建平身边，点头哈腰，“孙，孙书记，这大冷天的你做在外边干啥呢？” “没事啊，我看风景！”孙建平哈哈一笑，“你看我们这有山有水有树林，多好看！” “是哈是哈，好一派秋风秋意。”肖秘书尴尬挤出一个笑，“那个，要不您行个方便，我们要走了！” “走呗，这么宽的大路还不够你们走吗？” 孙建平笑了笑，故意扭头往后瞅，夸张喊了一声，“这不是田县长吗，啥时候来的？” “刚，刚到……” 田胖子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和孙建平相距足有三米远，肥肥胖胖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孙书记好啊！” “没好！”孙建平长叹一声，“有你这个瘪犊子，我们老百姓还能得着好？” 老猫颠颠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蹭蹭几下窜到孙建平的肩膀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孙建平伸手摸摸猫耳朵，“这回下来干啥了，又来收摊派款了吧！这他妈的，老百姓刚卖点粮食，钱还没捂热乎呢，你们就追着屁股后面撵着要，我们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 一通话骂得田胖子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干啥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老曹瞪了他一眼，满脸陪笑，“领导他这个人缺心眼，胡嘞嘞，您别往心里去！” “不，不往心里去……嘿嘿……”田胖子干笑一声，“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了哈！” “这就走啊，别介，吃完饭再走呗！”孙建平扯着嗓门喊道。 “不，不吃了，不吃了……” “曹叔你也是的，来者都是客，咋能让人没吃饭就走？赶紧的四菜一汤端上来，不吃饱那腐.败的肚子能答应么！” “孙建平！” 田胖子被他一顿羞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面实在挂不住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怒吼一声！ “咋……” 孙建平拎着砖头走到他面前，俯视这个才一米六高，跟个水桶成精似的田胖子，嗓门比他还高！ “没，没事，你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比啥都强，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管！” 面对人高马大的孙建平，田胖子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层，尤其是看到明晃晃的砖头，他更是打心眼里发憷！ 这兔崽子后台比我还硬，上次给了我一砖头，他没事我反倒受了处分，要是瞪着眼跟他俩对着干，估计我这脑瓜子还得捱一下！ 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领导这是在教我做事吗？”孙建平两只手倒着砖头，嘿嘿笑道。 “喵！” 老猫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看看着也感觉很爽！大尾巴翘起来，摇来摇去，双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惬意！ 小瓶子，干他！ 削他！ 还能让他个癞蛤蟆反了天了！ “没，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田胖子看到他瞪得溜圆的眼睛，更是丧失了和他继续瞪眼扯脖子叫喊的底气，灰溜溜逃之夭夭！ “领导别走啊，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完呢！”孙建平一把拦住他，“听说你们要修路，啥时候修？” “这几天就准备动工，赶在封冻之前就得修好，领导这不是来动员农民出义务工嘛！”肖秘书眼见势头不对，急忙上前解释，孙建平冷哼一声，“修路？你是不是还想从中拿点回扣啊？” “孙建平，你……” 田胖子当时就忍不了了，一蹦三尺高，“你别凭空污人清白！” “我污蔑你？领导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孙建平冷笑一声，“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修路的时候我随时都要查看着账簿，到时候你要是敢拦着，你看我咋拍你的！” 说完他把砖头往地面上狠狠一砸，砖头撞在地面的青砖上，顿时碎屑纷飞，看得田胖子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咋就得罪了这么个活阎王！ “我，我行的端做的正，不，不怕你查！” “好，你说的，要是让我查出点问题，你就瞧好吧！” 老曹咳嗽一声，“虎玩意，别扯犊子了，抓紧让领导他们走吧！再磨叽一会天都黑了！” 孙建平这才闪身站在一边，眼看着田胖子慌里慌张钻进车里，忍不住想笑！ 完蛋玩意！ 被我给熊住了哈哈！ 没人管着你点，你踏马的还不得上天！ “喵！” 老猫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抬起爪子，照着孙建平的后脑勺梆梆就是两拳头！ 熊玩意！ 你倒是干他啊！ 比划半天就吓唬吓唬啊！ 喵叔很不满，喵叔很生气！ 吃晚饭的时候老猫还气呼呼的盯着孙建平，见他抄起筷子去夹鱼肉吃，上去就是一爪子，直接把筷子给拍飞了！ “你干啥？” 孙建平一瞪眼，老猫和他眼瞪眼，气愤喵叫一声！ 怂货！ “你又咋惹着牠了？”钱慧珺忍俊不禁，这俩家伙一见面就掐！ “还能咋，刚才我想吓唬吓唬田胖子，这家伙凑过去，见我没打田胖子，来气了，这不跟我俩瞪眼呢！” 孙建平作怪似的竖起手指头，慢慢靠近老猫的眉心，老猫两只眼睛随着手指头转动，直接瞅对眼！ “喵！”意识到又被小瓶子耍了，老猫气急败坏，当当两记喵喵拳！ 臭瓶子！ 坏透了！ “我看十月二十三号就霜降了，要是今年天气暖，估摸着十一月初能封冻，要是天冷的话，都撑不到十月下旬……” “管他呢，能修多久算多久！” “哥你这么说不对啊，要是年前修不上这条路，二叔的机械设备也进不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本章完) 第1245章 不供饭我干你奶奶个腿! 对啊！ 再不抓紧点，恐怕要等到明年四月份了！ 且不说牛奶能不能卖出去，单单那九百多头……现在应该已经一千多头了吧，那么多奶牛这半年的干草、饲料…… 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咱们干着急也没用，不是还得看田胖子咋安排。”孙建平端起饭碗扒拉了一口，“对了家里我留了两万斤稻子，曹叔说过阵子买个电动磨米机，我寻思磨点米给爸妈还有岳父岳母们都邮过去点，让他们也尝尝新米的味道。” “哎呦，真有孝心！”钱慧珺闻言一喜，促狭捏捏孙建平的下巴，“今年咋这么懂事了呢？” “还不是钱校长教育得好！” “呕！” 小丫头受不了了，小土豆也抓着嗓子，“姐姐快跑，要吐了！” “上一边去，烦人吧啦的孩子！” 钱慧珺脸一红，一天天的就知道拿你老娘寻开心！ 折腾来折腾去，这条万众期待的公路终于开修了！ 全县所有民工，但凡能正常出工的都来了，一个个拎着铁锹，嘴上叼着烟卷，斜着眼睛听田胖子在那扯脖子吆喝！ “让我们上下同心齐努力，筑路场上挑大梁，打通奔向致富路，幸福快乐奔小康！” 孙建平一撇嘴，田胖子也就喊两句口号，做两首打油诗的水平了！ “现在我宣布，纳——鹤公路建设工程，正式开始！” 田胖子高高举起手，现场顿时鞭炮齐鸣，滚滚浓烟冲云之上，孙建平看着冉冉升起的硝烟，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之感！ 这条路，怕是没那么好修！ 由于时令已经进入深秋，东北这边冬天来得还早，气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降！ 地面上的土已经薄薄冻了一层，不得不动用炸药将表层土炸开，然后靠着农民工们肩扛手提，将泥土倾泻到原有路面上。 孙建平和老曹领着杜尔基公社上千名民夫，负责挑土工作，而梁主任领着洪泉公社民工负责将原有路面上的大坑小坑往下深挖，直到挖到底层土为止。 这些常年渗水的大小坑就像长在脚底的鸡眼一样，如果不彻底清理干净，等路面修好，跑上几趟车，下层泥浆翻动，届时又会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反反复复，更难处理！ “书记，我看县里也没给咱们安排午饭啊！”韩老四扯脖子喊起来，眼瞅着就要下雪了，他还忙着倒腾大鹅呢！ 这不耽误挣钱嘛！ 孙建平扭头瞅瞅清锅冷灶的工地，一摊手，“兴许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咱们准备午饭呢！” “开玩笑，咱们修水渠、修大坝……哪次不得先把伙食预备好？没吃没喝谁干得动啊！”小陆本来心气就不顺，自打被“燕子”何玉珊——也许是这个名字吧——骗走四千多块后，他现在瞅谁都不顺眼！ “不干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饿肚子干重体力活，田胖子咋寻思的！” 王子相直接扔了铁锹，坐在一旁生闷气！ “我也不干了！” 他一带头，纪家油坊王家兄弟们也都纷纷坐在地上，抬起头，眼巴巴瞅向老曹和孙建平。 老曹多奸，马上也脱下鞋垫在屁股下面，仰起头瞅孙建平。 “都看我干啥，我又不是晌午饭！” 孙建平无奈一摊手！ “你是领导，你得给我们解决晌午饭啊！” “是啊书记，我们可都没带干粮，这要是饿着肚子干上几天，非出人命不可！”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吵得孙建平心烦意乱，他皱着眉头望向老曹，老曹使劲咳嗽起来，“这烟咋辣齁的呢！” 得，还得去找田胖子！ 孙建平叫上几个人，拎着手里的工具去找田胖子，此时田胖子正站在记者面前，唾沫横飞的向省台的记者介绍他们县的“先进经验”。 “领导别唠了，准备晌午饭没有啊？” 孙建平喊了一嗓子，肖秘书急忙把他拽到一边，“孙书记，你咋不挑时候呢，没看到省电台来采访咱们田县长吗？这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县影响多不好！” “好不好我不管，大家伙抛家舍业的来出义务工修路，你们多少也该准备点吃的吧，让我们饿肚子干活啊！” 肖秘书愣了一下，瞅瞅孙建平身后那些拎着农具，阴沉着脸的农民工们，心里有些发憷，扯扯他的衣袖，把他扯到远点的地方，压低声音，“那个，孙书记，我记得出民夫，不都是自带干粮吗？” “自带干粮？肖秘书你跟我开玩笑呢！”孙建平冷哼一声，“别的地方啥规矩我不知道，但是在咱们这，但凡出民工，上头就得安排午饭和晚饭，这是多少年的规矩！” “那个，我们还以为不需要准备饭食，都没……要不你和大家伙说说，克服一下？” 肖秘书还没说完，身后一群民工已经按捺不住冲过来，“咋的，不给预备午饭是吧，去你吗的我们不干了！” “还克服一下，是人话不！你踏马一天不吃饭试试！” 有人带头，立马就有不少民工扔了工具，转身就要拽马车回去，而更多的民工则眼巴巴盯着孙建平这边，一旦没谈妥，他们也得撂挑子！ 往年出义务工，修水库修公路都供饭！ 前几年小鬼子出资修的那条公路，也照样供饭，伙食还贼好，顿顿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咋现在包产到户了，修路竟然不供饭了！ 还想让我们饿肚子干活啊！ 去你吗的，死胖子吃得那么胖，让他自己干吧！ “我们主要是广泛发动基层民众，深刻意识到这条致富路对提升全县物资流通的重要性……” 这边田胖子还对着记者们胡说八道，肖秘书忍不住打了个咳嗽，“抱歉请稍等一下，县长您来一下，有点事要您处理一下。” “你这人有没有点眼力，没看到我正在接受记者采访吗？”田胖子勃然大怒，刚要发火，肖秘书往身后一指，“县长你瞅瞅，现在民工们吵着要午饭吃呢，可咱们啥都没准备，这可咋整……” “要午饭，要什么午饭？按照规定，出义务工要自备粮食，怎么着还想讹县里伙食费不成？” 田胖子把小眼珠子一翻，喊了一嗓子，肖秘书吓得一个劲跺脚，“领导您小点声，让人家听到咱们这条路还要不要修了！” “不能纵容，更不能开这个先例，你去告诉他们，午饭没有，自己解决，抓紧干活！一个个的要求还挺多！” 田胖子瞥了肖秘书一眼，又回到记者们面前，夸夸其谈他们的“先进经验”，肖秘书瞅瞅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乡亲们，再看看唾沫星子满天飞，吹得神乎其神的领导，一时间两头为难！ 我特么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去你码的！ 反正到时候民工闹起来，受处分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只是秘书，不是给你背锅的！ 肖秘书把心一横，走到孙建平身边，嚓嚓咕咕说了几句，身后那些民工们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不供饭？ 不供饭我干你奶奶个腿！ “啪！” 整个筑路现场几万民工几乎同时扔了工具，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脖子高喊要饭吃！ 正在采访的记者们也都被这一幕吓坏了，急忙停下手里的笔，“田县长，你看……” (本章完) 第1246章 咋的你还想从中捞点? “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吃饭！” 民工异口同声喊起来，滚滚音浪震得几名记者耳朵嗡嗡响！ 他们再聋再瞎也都听到、看到老百姓们的“诉求”了！ 田胖子气得肥脸通红！ “老肖，你怎么干的工作！”他不敢找孙建平的麻烦，先拿自己秘书开刀！ “领导这事怨不着我啊！”肖秘书大喊冤枉，“是乡亲们自个闹的，真不怨我！” “不怨你？那她妈的怨我？” 田胖子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打肖秘书，在被记者们急忙拉开，“你看这报道……” “报道还请你们正常发出去，眼前这些都是小事，小事哈哈，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田胖子急忙满脸陪笑，他深知如果这条路修好了，对自己的仕途会有很大的助力！ 而一旦搞砸了…… 后果不堪设想！ “那好吧！” 记者们含混应了一句，却也没走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们要吃饭！” “不给饭吃不干活！” 民工们还在喊，田胖子气急败坏，怒气冲冲走到一个民工前，一把扯过他手里的铁锹，“吃吃吃就他妈的知道吃！抓紧干活！” “你啥意思？” 偏巧不巧的是，这个老民工不是别人，正是于长河！ 田胖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把铁锹摔在地上，“抓紧干活，谁再敢闹事，我就让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于长河冷笑一声，一把捡起铁锹，单手提着走到田胖子身边，伸手拍拍他那张肥脸，“像你这逼样的以前老子不知道杀了多少，跑我面前耍横了是吧！” “你，你想干啥？” “干啥？让你尝尝你爷爷我的厉害！” 于长河抬起一脚把田胖子踹倒在地，疼得死胖子哎呦哎呦直叫，“反了天了是吧，敢打领导，老肖，老肖给县里打电话，让派出所派人过来！” 肖秘书站在一旁，装模作样看材料，权当没听见。 “长河你干啥，咋还能动手……”老曹刚要阻拦，被孙建平一把拦下，“叔，这事你别管！” 老曹瞅瞅他，又瞅瞅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扯脖子叫唤的田胖子，识趣闭了嘴。 看来建平这孩子是要下狠茬子修理这个死胖子了！ “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敢打我，真是反了天了……”田胖子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反倒是围上来的民工越来越多，吓得他急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喊着硬话，推开人堆往外跑。 “你们干啥啊这是，咋还能动手打人呢！” 孙建平看火候差不多了，拦住田胖子，嘿嘿一笑，“领导没事吧，等下我批评他们！” “对，要批评，狠狠批评！”田胖子跳着脚骂！ “那个领导，你看午饭和晚饭咋整？” “按照规定，民工出义务工的时候，县里是不提供……” “来来来，你把话给我们说清楚，到底给不给提供餐食！” 孙建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常年干农活的手跟老虎钳子似的，勒得田胖子直吸冷气！ “疼，疼，松手……” 孙建平不管那个，直接把他拽到人堆里，“刚才你咋说的，不给提供餐食，是这个意思吧！” 看着民工们一双双喷火的眼睛，田胖子终于明白，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此事绝难善了！ 弄不好自己都得被这些愤怒的民工打死！ 所谓法不责众，要是自己真的被打死，也不会有人为此受处罚！ 姓孙的，算你狠！ “不，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大家伙修路辛苦，我代表县里表示一下慰问，请大家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县里肯定会提供丰盛的伙食！” “县里都给提供啥啊？” “别他娘的整大饼子糊弄我们！” “不，不能，我给大家伙整大米饭，杀猪，炖红烧肉，猪肉炖粉条子，保证大家伙吃得饱，吃得好，行不？” 田胖子满脸陪笑，心里却一个劲的盘算着现场两万多民工，要是顿顿大米饭红烧肉，开支又要增加不少！ 到时候修路款不够用了咋办…… 上头给拨了两百五十万，我已经挪用了五十万给县里大大小小的单位当福利，剩下两百万，又留下一百万作为应急费用，筑路款就剩下一百万，原本以为这一百万作为材料费足够了…… 可现在这里有两万多人，人吃马喂的可不是个小数字！ 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那一百万……心疼啊，本来那些钱是留作县里的招待费用和……你懂得！ 本来还寻思年底出去来个公费旅游呢！ 这下怕是没戏了！ “你咋保证？” 孙建平冷声问道，田胖子愣了一下，瞅瞅孙建平，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肝颤，脑瓜顶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保证啥？” “保证伙食啊，你个狗东西贼眉鼠眼……” “咳咳！” 老曹踩了他一脚，咋说话呢！ “你是领导，说话要有信用，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孙建平从一旁看热闹的记者手里要过纸笔，刷刷刷开了张单子，“从现在起，到工程结束，早午晚三顿饭，早晨保证每个人都有一个鸡蛋，午、晚饭保证每人八两大米饭，半斤纯猪肉，敢不敢签字承诺？” 田胖子这下被他架在火上烤了！ 他翻着小白眼，瞅瞅身边的民工们，又瞅瞅孙建平，一脸为难，“一个人半斤猪肉，也太多……” “你说啥？” 民工们顿时七嘴八舌吼起来，田胖子吓得连连摆手，“半，半斤就半斤，我签，我签还不行么！” 他接过纸笔，哆嗦着手签下自己的大名，孙建平接过来，高高举起，“大家看好了，这是田县长给我们的庄严承诺，要保证我们每天早晨都有一个鸡蛋，午、晚饭都有半斤猪肉，不带骨头的那种，大家鼓掌！” 哗！ 现场一片掌声！ “这，这回行了吧！我还得接受采访……” “别着急啊领导，我想过了，饮食安全重于泰山，你说这里两万多人，人吃马喂那不是个小问题，万一出点岔子，来个食物中毒啥的，到时候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那，那你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是这么想的，由我、曹叔、于叔等几个人组成饮食责任小组，到时候你把钱拨给我们，我们自个去采购米面粮油肉，这样大家吃着也放心，关键是……” “这样不行……” “咋的你还想从中捞点？” 孙建平一句话戳破他的心事，田胖子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嘴巴动了几下，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叫我从中捞点！” 面对省城来的记者，打死田胖子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口！ 他只能用自己的“愤怒”来证明他的“清白”！ (本章完) 第1247章 关键我信不过你啊! 俩记者面面相觑，瞅瞅孙建平，心道这个人说话真够狠的！ 能噎死人！ “反正我主意出给你了，要么你把钱给我们，我们自个去采购，吃出事来不用你管；要么你给我们提供伙食，要是吃出问题，或者缺斤少两，你自个看着办！” “领导，我觉得孙书记的办法不错……” 肖秘书趁机上前说和，田胖子翻楞着小眼睛，手指甲深深抠进手心里！ 要是真的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自个弄，倒也省心，关键是出问题不找我，免得孙建平逮着我的小辫子就咔嚓我一顿！ 可…… 这么一来二去，伙食费最起码也得几十万块钱！ 要是把这十万省下来，给大伙发个年终奖，出去旅旅游，考察考察，再把办公大楼修起来…… “你别吱声！”田胖子瞪了肖秘书一眼，皱皱眉头，“孙建平，我看要不这样，采购归我们，做饭归你们，出了事你们自个负责，咋样？” 孙建平瞅瞅老曹，这家伙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 “去你码的，那还谈个屁了！” 孙建平甩手把铁锹扔了，“各公社，各大队，都听见没，田县长不肯开恩给咱们提供伙食，都收拾收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别在这跟他扯这个王八犊子了！” 眼下县里二十多个公社，隐隐都以孙建平马首是瞻，见他表了态，现场轰的一声作鸟兽散，田胖子顿时傻眼了！ 他还寻思来个据理力争，争取最大利益，没想到人家直接撂挑子不玩了！ “孙建平、老曹、老梁、老崔你们别走啊，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田胖子急得直跳脚！ 他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没能赶在上冻前将这条连接黑蒙两省的公路修好，耽误了人家那头的招商引资，上头能轻饶了他？ 先前已经被处分过一次，这回要是再来个二罪归一，他的仕途怕是也要到此为止了！ “答应了是吧，那行，就按照每人每天两块钱的伙食费标准……” “你不是说有肉吃就……” “关键是我信不过你啊！” “你，这标准也太高了！”田胖子险些要嚎啕了！ 就是像我这种级别的干部，一天的出差补助也才五毛钱！ 你这一张口就每人每天两块钱！ 而且这里有两万民工！ 孙建平转身就要走，被老曹一把拉住，做做样子就得了呗！ 要是因为伙食费的问题耽搁了修路工程，到时候上头责罚下来，你小子也逃不了干系！ 双方谈了半天，最后将每人的伙食费标准定在每人每天七毛的标准，每隔一星期，县里将伙食费统一划拨给孙建平、老曹、老梁等几个人组成的“饮食责任小组”，由他们组织人手负责食材的采购、加工、分配等等，剩下的县里一概不管！ “这多省事！”孙建平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笑着拍拍田胖子的肩膀，“省心落日的，免去多少麻烦！” 田胖子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呵呵”。 麻蛋！ 一天光伙食费就一万四！ 要是干上一个月，那就是四十二万！ “领导你别闹心也别激恼，我知道从你手里掏点钱比杀你爹都难受……” “孙建平你咋说话呢！”田胖子怒目而视！ “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哈哈！”孙建平尴尬笑了笑，“不过我也给你一个保证，这条路二十八天内保证完工，到时候修不完你来找我算账咋样？” “这还像句人话！” 田胖子屡屡受伤的心总算得了些许安慰，希望他们能快点把路修好吧！ 等把路修好了，我还得多请几个记者过来，给我好好宣传宣传！ 孙建平也着急，眼瞅着要上冻了，二马架那边又有许多工作要做，哪有时间守在工地上跟田胖子闲扯淡！ 关键是烟花爆竹的买卖得抓紧搞起来！ 还有自己和二叔谈过的那个大项目！ 更要抓紧时间布局了！ 闹闹哄哄之后，民工们这才提起铁锹，挑土的挑土，挖坑的挖坑，现场一片忙碌。 肖秘书匆匆跑过来，将这一周的伙食费用装进一个人造革皮包里，塞得满满登登，送到孙建平手里。 总共是十万零三千一百二十九块六毛，孙建平转手递给老曹，“富才啊，赶紧的叫上你们拖拉机队的人，跟我走，买猪去！” “好嘞！” 张富才冲他们拖拉机队的几个人招招手，扔了铁锹，一溜烟的跑过来。 “王叔你领着人先把锅灶搭起来，曹叔走咱俩去买米面油……梁叔你去买猪……” 众人分工协作，孙建平领着老曹来到供销社，找郎社长。 孙建平和老郎聊了一会，俩人走出来，直奔一个仓库，不一会孙建平就招呼张富才把拖拉机开过来，将存在里面的白面、豆油等都装上车。 “这些总共花了多少？” 老曹探头想去看看账单，孙建平一笑，“叔你就放心吧，郎社长给的都是优惠价！” “看着可倒是不少！”老曹信以为真，看着装满两大拖拉机的白面，咧嘴一笑。 孙建平也笑，复制功能真不错！ 又给我净赚两千块！ 很快梁主任他们也把买来的五头大猪赶到了筑路工地上，这边王子和已经领人把锅灶修好，从供销社买回来的超大号十六印大锅支上，熊熊的木柈子火升起来，远处传来刺耳的杀猪声，豆油下锅的滋啦声，听得民工们心头一喜！ 中午有好吃的了！ “瞅见没，要不是人家孙书记，咱们这会儿八成啃苞米面大饼子呢！” 大家伙议论纷纷。 “可不么，人家孙书记是干啥的，大学生，脑子里全是道道，把那死胖子整治得愣愣的！” “这算啥，二马架以前多穷，耗子进了都抹眼泪出去，他一来愣是给整成全县最富裕的屯子……” “要不咋说跟着孙书记有肉吃……” “他要是当县长多好，到时候大家伙的日子就有盼头了！这死胖子整个一废物点心！” 众人七嘴八舌，梁主任背着手走过来，“都瞎嘞嘞啥，抓紧干活！得赶在上冻前完工呢！” “嘿嘿，主任今天晌午是猪肉炖粉条啊还是红烧肉啊？” 一个民工嬉皮笑脸问道，梁主任一笑，“红烧肉，撑死你！” “那敢情好！” 众人都笑起来，工地上满是快活的气氛。 午饭终于好了，孙建平端着铝饭盒坐在地上，咬了一口红烧肉，皱皱眉！ “富才这手艺还是差点火候……” “有的吃就行了，还挑三拣四，要不打电话把老张叫回来给你做饭吃？”老曹嘻嘻一笑，扯掉猪皮上的猪毛，孙建平无奈耸耸肩，抓起馒头啃了一口，“叔，你家还剩多少稻子？” “我家就留了五千多斤，够吃就行了呗……你啥意思？” “我家还有四万斤，我寻思着买个磨米机……”孙建平挑眉一笑！ 生意不就来了么！ (本章完) 第1248章 那就是咱的利润! “你家留那么多干啥！” 老曹挠挠头，不对劲啊，他们家平均一亩地五百五十斤，总共四个人二十垧地，卖了小一万…… 不算了，都是一笔烂账！ “我寻思给我爸妈、岳父岳母啥的都邮过去点尝尝鲜，所以就多留了一些。”孙建平笑笑，“要不叔你把你家那五千斤也给我，正好磨了送到工地上，给大家伙熬粥喝。” “你看着整吧，我是折腾不动了。”老曹终于明白这小子为啥瞪俩眼珠子要把伙食费抢到自个手里！ 真奸啊！ “那行吧，富才啊，吃完饭你叫上俩人跟我走！” “这就叫花田胖子的钱，干自己的买卖，不亏！”孙建平得意拍拍老曹的肩膀，站起身，走到锅边，又抓了一个大馒头，边走边吃！ 老曹咧嘴一笑！ 臭小子，比我还能算计！ 也算不白跟我混这么多年！ 上午孙建平已经和郎社长谈好了，下午直接就把两台磨米机抬上拖拉机，运到二马架。 许久没人光顾的知青宿舍又安装了新设备，两条长长的电线从屋外牵进来，接到电闸上，这边磨米机已经安放好，他简单开机试了一下，效果不错！ 机器轰隆隆运作起来，金黄的稻谷倒进去，不一会就从出料口变成半黄半白的米粒子，这种大米需要再次精磨才能变成市面上售卖的那种晶莹剔透的白米。 好的大米甚至需要三抛三选，经过六道工序！ 不过这些大米不是给那些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们吃的，而是给筑路工地的工人们吃的，所以就没那么讲究，将磨过两遍，颜色变成雪白米粒的大米装进麻袋里，送到拖拉机上，运到工地现场后，孙建平又去张子义家，把他们家还没出售的五万斤稻子也给一并买过来，转手变成十万斤，存在知青宿舍里，留着明天继续磨。 他掰着手指头飞快算了一下，一毛二一斤的稻子，五万斤就是六千块，经过“神秘”加工后就变成了十万斤，也就是说凭空就赚了六千块！ 至于报账…… 那太容易了！ 十万斤大米在这摆着呢！ 我可没动一粒！ 至于多出来的六千块，那就是咱的“利润！” 为了抢工期，赶在上冻之前将公路修好，孙建平等人率领民工们挑灯夜战，一直干到晚上八点，这才收工回到临时工棚里。 天色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就不能再往家里折腾了！ 这个工棚是路边老乡让出来给他们住的，两间小小的土坯房，炕烧得火热，孙建平把从家里带来的被子铺在炕梢，打了个哈欠躺下去，刚要合眼睡着，伸手一摸，在被子里摸出一根长长的秀发。 这不是我媳妇的么！ 孙建平把长头发绕在手指上，眼前又浮现起老婆娇憨可爱的模样，咧嘴一笑！ 傻媳妇！ 算了睡觉！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梦到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兔崽子非常淘气，跟着哥哥姐姐从高高的稻草堆上往下滑，把他吓得脸色都变了！ 孙建平猛然惊醒，他打着哈欠撸起手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此刻工棚里十分热闹，磨牙的、挠腿的、放屁的、说梦话的……整个一夜间农贸市场！ “媳妇……唔唔……你咋不脱毛衣呢，扎挺……来亲一个……咂咋有烟味呢，是不是让老王二哥给嘬了……臭婊子……” 睡在炕头的是纪家油坊老乔家的乔拴柱，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星光，依稀可以看清那货正抱着扫炕笤帚哼哼呀呀的说梦话，让孙建平又想起了某人搂着老母猪睡觉的故事！ 他盯着手指上缠绕的长头发，嘿嘿一笑！ 媳妇现在应该也睡着了吧，俩小犊子有没有闹她？真是辛苦慧慧了，等修完了路，哥哥回家疼你哦！ 钱慧珺也醒了，两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透射进来的星光，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可惜早已空荡荡的！ 唉！ 我的男人啊！ 没有他在身边，睡觉都不踏实！ 钱慧珺支起身子，看看熟睡的俩孩子，还好还好，老大老二都睡得呼呼的，老猫也贴在小丫头身边，感觉到女主人探过身体，慢悠悠睁开眼睛，晃晃大尾巴，喵了一声。 “这孩子，睡觉也不盖好被子……胳膊都露在外面……”钱慧珺捏捏猫耳朵，帮调皮的老儿子掖好被角，小家伙一骨碌醒了，看到老妈，立刻扑腾起来，“妈妈好冷啊！” “你都不盖好被子，能不冷么！”当妈的捏捏儿子的小脸蛋，“来老儿子，妈搂着你睡吧！” “嘻嘻妈妈最好了！” 小家伙抱着枕头从姐姐身上迈过去，出溜一下钻进被窝，舒舒服服抻了个腰，“好暖和！” “不行，你搂弟弟不搂我！” 小丫头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分说也往被窝里挤！ “你睡醒了？” “哼哼，弟弟踩我脚，把我弄醒了！” “行了行了进来吧！” 钱慧珺左拥右抱，俩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我乖不乖？” “乖，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蛋！”钱慧珺各亲了一口，“就是一天天的调皮捣蛋，看你爸回来怎么抽你们！” “喵！”老猫摇摇尾巴，蹭到小丫头身边，躺下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觉睡觉！ 不要吵！ 俩孩子闹了一会也都在她怀里睡着了，钱慧珺看看外边泛起的鱼肚白，幽幽叹了口气！ 哥啊你快点回来吧，我都想你了！ 钱大小姐这边正搂着俩宝贝蛋悲春伤秋，这边天还没亮，孙建平就早早爬起来，招呼众人做早饭了！ 早饭是粥，一人一个鸡蛋，外加一大盆切碎后用盐卤过的大头菜和萝卜条，权当下饭用的咸菜。 “这一早一晚是真冷了！” 老曹披着棉大衣，哆哆嗦嗦跑到炉灶旁，蹲下来烤烤手，接过孙建平递来的一碗粥，嘟囔一句。 “叔，今天你看这活咋干？” 孙建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扯过一块木头垫在屁股下面坐下去，问老曹。 “先把路面上的坑都填了，再往上撒碎石子，把基底层做好……”老曹三口两口将一碗粥下肚，搓着手来到堆料场，检查了一下水泥石子，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修路用的钢筋上！ “建平啊！”老曹喊了一声，孙建平急忙放下饭碗跑过去，“叔，咋了？” “你看这钢筋……” 孙建平扯过一根钢筋比划了一下，脸色一沉！ 好你个死胖子，连这点钱都要贪！ “我记得咱们那年修路，小鬼子给铺的是手指头这么粗的钢筋，你看看这些钢筋，还没秫秸粗，这玩意能行嘛？偷工减料了吧！” (本章完) 第1249章 建平这孩子，越来越坏了! 孙建平再瞅瞅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钢筋，甭说尺寸，就是连数量都不对！ 看来这个死胖子肯定从中捞了不少！ 咋办？ 找他大闹一番，然后逼着他把钢筋换掉？ 还是…… “要不咱们上生产资料供公司问问？还是糊弄事铺上拉倒？”老曹把钢筋扔在地上，提起衣袖擦擦手上的铁锈，问孙建平。 “叔你让我想想……” 孙建平低头想了半天，凑到老曹身边，“咱们这么干！” “能行么这么整……” “甭管行不行，反正修不完，着急的是他田胖子！” “你不是跟他打了包票，说是二十八天修好……” “我是说过，但是到日子修不完他能拿我怎么样？”孙建平嘿嘿一笑，老曹也笑起来，“也对，路修不玩，谁来都干瞪眼！那就这么整吧！” 两万多民工，在县里的统一指挥下分成四个大队，若干个小队，分别负责修整原有路面、铺设填充路基、夯实路面、铺设钢筋网等等流程。 而从省里派来的筑路队也姗姗来迟，从解放大卡上卸下好几台怪物似的压路机，工作人员正打开压路机大轮子的管口，咕嘟咕嘟往里面灌水。 “这一里地的路基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是不是可以上压路机进行压平了？”孙建平找到筑路队的负责人，一个姓马的工程师，问道。 马工弯下腰，用一根铁钉抠着路面，见路基已经全部用土回填到位，也铺设了厚达二十厘米的石子，而且还铺设了大量石灰。 看施工质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以进行压平了！”他把铁钉拿起来，用手套擦擦上边的尘土，“压平之后就要架设钢筋网，灌注水泥，铺设沥青，规划道路标线，需要的材料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钢筋也都到位了，您看现在是不是就可以铺设了？”孙建平故意把生产资料公司送来的钢筋扯了一根递到马工面前，马工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掏出尺子量了一下钢筋的直径，脸色一沉，“孙书记，这种钢筋不符合标准，不能用！” “咋就不能用了？人家生产资料公司给的就是这玩意……” 孙建平装糊涂，马工气得一跺脚，“按照施工规范，钢筋的直径必须达到十六毫米，你看看这个，连八毫米都不到，这种钢筋修的路，跑不了载重车，没几年路面就会开裂，到时候重修更是一笔大费用！” “啊……还有这回事，那您看现在该咋办吧！” “简直是胡闹，在这方面也敢偷工减料，你们领导呢？我去找他！” 马工抓起一节稍短的钢筋，怒气冲冲去找田胖子，老曹瞥了孙建平一眼，又瞅瞅乘怒而去的马工，掏出烟袋抽了一口。 建平这孩子，越来越坏了！ 远处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老曹揉揉眼仔细一看，好么！ 但见马工怒气冲冲把钢筋往地面上一摔，转身直奔他们俩这边！ “完犊子了，让你煽风点火，这下火烧起来了！”老曹吓得烟袋险些掉在地上，嘟囔一句你瞅啥，快点跑啊！ “不用跑！”孙建平笑着迎上去，“叔，现在能铺网了吗？” “不能铺，这种型号的钢筋不能用！”马工大手一挥，“这堆，还有那堆钢筋，都给我放在那，贴上封条！任何人也不准动！” 孙建平和老曹相视一笑！ 看来坚守原则的人还是不少的嘛！ “都瞅啥瞅啥，赶紧的修路！”孙建平冲围观的民工们摆摆手，大家伙一哄而散，继续往前清理路面。 足足一个礼拜过去了，那批钢筋仍然完好的仍在堆料场，上边贴着“纳——鹤公路建设指挥部”的封条，田胖子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哈！ 马工早就放出话，钢筋不换成合格品，绝对不允许进行下一步！ 而这边孙建平已经带着民工们将六十里长的公路路面全部翻新了一遍，路基已经处理完毕，连石子都铺好了，现在就等着铺设钢筋和沥青了！ “这可咋整啊！” 站在办公室里急得火上房的田胖子终于意识到，相比这个死脑筋的马工，孙建平还好对付一些！ “领导，实在不行让生产资料公司把那批不合格的钢筋拉回去，换成合格品吧！要不然这条路怕是完不了工了！” 肖秘书趁机谏言，田胖子狠狠白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吱声了。 田胖子掰着手指头算盘，一百万的筑路款，也只能买到这样的钢筋，如果换成好的，非得再添钱不可！ 可怜老子辛辛苦苦抠出来的一百万，被孙建平以伙食费的名义要走小一半，现在又要追加钢筋的预算…… 玛的，忙来忙去，分币不剩，老子不是白他么忙活了！ 不行！ “你去告诉马工，钢筋绝对不能换！” “可是领导，人家马工可是放出话来了，钢筋不换，他就写信举报你，说你贪……” “说我啥？” 田胖子把眼珠子一瞪！ “您自个明白！” 肖秘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尴尬挠挠头，“领导，我看这事您得抓紧解决，要是让孙建平那小子知道了，您觉得还有您好果子吃吗？我可是听说了，今年人家杜尔基公社粮食产量又创新高峰，上头有意提拔他呢！” “去去去，干自己的活去，没事别来烦我！”田胖子把肖秘书轰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使劲抓着脑袋，苦思破解之法！ 要是孙建平掺和进来，指定得往大了闹，到时候我可就危险了！ 怕啥来啥，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田胖子踮着脚，透过门上玻璃窗往外一看，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是孙建平！ 领着老曹、老梁、老崔，还有马工等人找上门了！ “上一边去！” 孙建平身强力壮，一把将瘦得跟麻杆似的肖秘书推到一边，屈起手指头，砰砰敲打房门，震得木头门稀里哗啦直响！ “领导，领导开门，我们来查账了！” 查账？ 田胖子愣住了，查什么账？ 哪里轮得到你来查账！ “快开门，要不我冲进去了！”孙建平不跟他废话，抬起一脚把木头门踹开，门上的插销应声飞出，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当当的脆响！ “建平来了，快点坐，你这人……不会轻点啊，插销都给我干飞了……”田胖子急忙满脸陪笑，将他迎进来，孙建平大马金刀的扯过椅子坐下，“咱们先前说好的，施工过程中，任何人都有资格前来查阅账目，这事你别说你忘了！” 田胖子翻着眼珠子，像个痴呆儿一样一副蠢萌表情，“有，有这回事吗？” 晒脸是不！ (本章完) 第1250章 啥录影带啊咋还不让看呢! “领导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孙建平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上次签的饮食责任小组责任书，指着下面一行小字，“您可看清楚了，白纸黑字，上边还留着您的大名呢！” 田胖子揉揉眼仔细一看，不对劲啊！ “孙建平，你蒙我是不，当时我可没这么写，这是你自个后来加上去的吧！” “领导，捉贼捉赃，捉奸拿双，你说是我自个写上去的，谁来作证？” 一句话噎得田胖子哑口无言！ 这下老子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自己写的，也成自己写的了！ “只要领导你承认就好！”孙建平一招手，马工脸色阴沉的从外边走进来，坐在桌边，田胖子一看这回躲不过去了，咳嗽一声，“老肖啊，你去把老耿叫过来，账簿都在他那呢！” “领导你是不是当我傻呢！看什么账簿啊，把跟生产资料供公司签的合同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孙建平咧嘴一笑，“不拿合同也没事，大不了我去生产资料公司查查他们的账！” “孙建平我跟你说你别没事找事，你算干啥的还跑生产资料公司那头查账！”田胖子一听顿时急了！ 要是真去那头查账，怕就不是区区一条公路的事情了！ “我不算干啥的，根据宪法，我就算一个公民，一个d员，一个干部，我也有资格查账，现在我就要履行宪法赋予我的知情权！” 老曹听得两眼瞪得溜圆！ 这家伙整得挺大嗤啊，连宪法都搬出来了！ “行吧你查吧，我也不知道让我搁哪去了！”田胖子指指身后的两个大文件柜，“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边可是有机密文件，你要是看了，惹出事来别怪我！” “领导你就放心吧！”孙建平伸手去扯文件柜，没想到锁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钥匙呢？” “艾玛……好像让我给整丢了，老肖，老肖啊，备用的钥匙在你那没？” 肖秘书也不傻，急忙摆手，“我的那个好像也弄丢了……” “草，早就知道你们要来这一手！” 孙建平二话不说掏出一把螺丝刀，咔吧两下就把文件柜的锁头给别开，把田胖子气得脑瓜子冒烟！ “姓孙的你故意的是吧！” “嘿嘿，对付你没点趁手的家伙式能行？”孙建平邪魅一笑，把一大堆文件搬出来，“曹叔，马叔，都来帮我找，就找买钢筋的合同！” “嘿嘿！” 田胖子也冷笑起来，合同？ 哪来什么合同，老子一个电话，生产资料公司那头不就乖乖的把物资送到工地去了？ 你们找吧！ 我看你们能找出个啥…… 田胖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而此刻孙建平正抱着一个文件夹，津津有味的翻看着！ “给，给我……”田胖子一看自己的小秘密竟然曝光了，急忙伸手去抢，孙建平一闪身，脚下一绊，田胖子直接摔了个狗啃食！ “呦呵，老田你性致不错啊，还看这种港台片子，《风月奇谈》，讲啥的？” “讲天气预报的，你看不懂赶紧给我……”田胖子一骨碌爬起来，又伸手去抢，孙建平把录影带扔给梁主任，“老梁你拿着，等会咱们找个录影机放一下，我对研究天气非常感兴趣，很想学习一下！” “还给我，那是我托人从香江带回来的……”田胖子急得两眼冒火，“老肖赶紧给我抢回来！” “领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研究天气，促进农业发展，这对咱们县增产增收有百利而无一害啊，咋还不让看呢！” 孙建平“义愤填膺”，田胖子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脑袋冒烟！ “孙建平，你到底想干啥！” “不干啥，就是来查查账，履行一下一个公民，一个d员的权力！” 田胖子自然知道那卷录影带讲的是啥内容，如果真被这小子给拿出去，来个公开“展映”，到时候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我知道你小子想干啥，不就是想要换钢筋吗？行，我答应你，把钢筋换成十六毫米的，不过你得把带子给我！” “领导你这样我就得批评你两句了，那么好的学习资料咋还藏着掖着，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咱们县的农业技术水平提升上去，促进增产增收！你个老小子居心叵测啊！” 孙建平倒打一耙！ “那卷带子不好看，讲得不透彻，等哪天我把省农科所的专家请过来，专门给你们授课还不行么？” 田胖子几乎都要哭了！ 孙建平！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透彻不透彻，我们得看过了才知道，领导你忙着，我们去学习了，对了肖秘书，哪里有录影机？” “好像县工人文化宫二楼有……” 肖秘书一把捂住嘴！ 操，说漏了！ “孙建平你等会！”田胖子一跺脚，钱可以不赚，但名声一定要保住！ 要是这事被纪委知道，那老子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办公室里俩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说了些啥，老曹等人守在门外，等得心焦！ 终于门开了，孙建平从里面走出来，递给马工一张条子，“马叔你看，这个标准的钢筋行不？” “行，要的就是这个！” 马工冲孙建平一挑大拇指，“谢谢你了小孙，这次要是没你，指不定又会修出个豆腐渣工程！毁我名声！”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 孙建平倒不是很谦虚！ 很快生产资料公司来人将那些不合格的钢筋都运走，又送来符合规格的钢筋，筑路现场又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去，赶在下霜之前铺设好了钢筋混凝土，又覆盖上沥青石子，眼瞅着黑色路面从脚下一寸寸向前延伸，一直通向遥远的鹤城，孙建平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成就感！ “这条路虽说赶不上咱们那条，但也大差不差了！”老曹站在他身边，抓起帽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对了建平，那个啥带子，是干啥的？” “录影带，放电影的。”孙建平随口回了一句，老曹给给一笑，“那带子不还在你手里么，要不咱们去县工人文化宫放着看看？” 孙建平瞪圆了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头！ 没想到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还有闲情雅致欣赏那种片子！ 听名字就知道是那方面内容的啦！ 孙建平领着工人们玩命干，原本二十八天的工期，结果提前两天就全部搞定！ 而今年的第一场雪也伴随着完工的鞭炮声，飘飘洋洋从天而降！ 冬天终于来了！ 民工们哪有闲心留在这受冻，等举行完竣工典礼，又吃了一顿猪肉炖粉条子后，就纷纷赶着马车启程回家，而此刻肖秘书正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孙建平，向他讨要那多出来两天的伙食费！ 不过孙建平早跑了！ “叔你现在该知道我为啥和田胖子噶钟，约定工期了吧！”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孙建平递给他一个网兜，老曹从里面取出一沓一沓的票子，越看越乐！ “谁他么也没你鬼，闹了半天是这个谋划！”老曹数着票子，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建平这孩子…… 坏啊！ 这次可把田胖子算计得不轻！ (本章完) 第1251章 来，吃俩大腰子! 两万多民工，每个民工每天七毛钱的伙食费，足足两天的，总共是两万九千四百六十五块六毛，装了满满一网兜！ 这些日子里，身为饮食小组的“采购员”，孙建平通过复制功能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区区两万块他还没看在眼里！ “这些钱就当是借县里的，人家要是来要呢，咱们就给他们，要是不来要呢，就先花着！”老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雪茄，点燃美美抽了一口，“对了建平，你赶紧给你二叔打个电话，就说咱们这路都修好了，他那些设备是不是也该送过来了？” “嗯，我明天就给香江的侯少杰打电话。” 雪越下越大了，很快就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峦，现在也都茫茫一片白了！ “对了叔，葡萄都卖了吗？” “嗯，打多暂你嫂子他们就都摘下来卖完了，也挣了一万多块钱，我寻思明年再多种点，反正后山那老跑水跑肥的岗子地也打不出多少粮，还不如种葡萄来钱快。” “可不么……” 他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雪花，感慨一声冬天来了！ 不知道二叔种的苹果树苗，能不能熬过这个严酷的冬天？ 但愿吧！ “吼吼吼下雪喽！”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小土豆、小丫头、小兴武等等，整欢呼着从高高的稻草堆上滑下来，摔了也不喊疼，拍拍身上的雪，一骨碌爬起来，继续扯着稻草往上爬，再来！ 钱慧珺坐在院子里，顶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正把一只刚刚宰杀掉的大鹅按在热水盆里，使劲拔着鹅毛。 听说哥他们那头完工了，估计一会就得回来，钱慧珺心疼丈夫，把自己辛辛苦苦喂养的大鹅抓出来一只，她不敢杀，只得央求邻居李秀芝李嫂子帮忙宰了，这不正忙着拔毛呢！ 杀鹅拔毛！ 有意思！ 远处传来叮叮的马铃铛声，正趴在狗窝里小憩的豆包顿时竖起耳朵，确认无误后一溜烟冲出去，蹲在大门口汪汪直叫！ 远处一匹高大魁梧的大黑马正拉着马车缓缓驶来！ 钱慧珺擦擦脑门上的雪花，嚯的站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渐行渐近的马车，明亮的眼睛露出欣喜的光芒！ 臭瓶子！ 可算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 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也都一窝蜂似的跑到门口，一个个从门缝里钻出去，争先恐后爬上马车，高兴得嘻嘻哈哈直笑！ “大闺女想爸爸没？”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圆脸，笑着问道。 “想了！”小丫头一骨碌钻进他怀里，伸手去摸他的口袋！ “爸爸我也想你啊，mua……抱抱你老儿子呗……” 这个小的比大的还能撒娇！ “哈哈加点小心，这家伙的跟疯了似的……我给你掏……”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分给每个孩子，小家伙们总算不闹了，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上，剥掉糖纸吃糖。 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头发上落了一层雪的女人，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但仍难掩其天姿国色，看到最爱的夫人，孙建平跳下马车，牵着乌龙马走到自家门口，冲媳妇微微一笑。 “回来了？” 钱慧珺上前帮他掸落肩头的雪，轻轻问了一声。 “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钱慧珺俏脸一红，急忙伸手把马车上的被褥行李抱下来，“都脏了，等会拆了洗洗吧！” “嗯！” “总算到家了，我先回去眯一会，累挺……”老曹一看小两口眉目传情，哈哈一笑，跳下马车，抱起行李进了自家大门。 孙建平把马车卸下来，在乌龙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离家许久的大马跑到马厩里，低头一看槽子里已经装满了刚刚铡好的草料，立刻嘶嘶叫了一声，低下头大快朵颐！ 孙建平递给小丫头一个网兜，小丫头一看欢呼一声！ “好吃的！” “姐姐给我点……” “好馋啊……” 孩子们一哄而上，簇拥着小丫头进了屋。 院子里就剩下俩人，钱慧珺抬头瞅瞅丈夫，忍不住抿嘴一笑。 “你傻呆呆的瞅着我干啥？” “看看我媳妇呗，这么久没看到，都想得不行了！”孙建平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肢，钱慧珺急忙拍拍他的手背，“轻点轻点，毛手毛脚的，别伤到孩子！” “差点忘了，这还有个偷听的呢！”孙建平哈哈一笑，搞得钱慧珺粉面一红，“没个正经，累不累？” “累，不过看到你就不累了！” 土味情话臊得钱大小姐一脸娇羞，她踢了下放在地上的铁皮盆，“不累就把大鹅择了毛，再炖上，我进屋歇会。” “等会！”孙建平凑过来，吧唧亲了一口，“现在进屋吧！” “讨厌！”钱慧珺摸摸发红的小脸，“再动手动脚，就把你的爪子也剁了！” “哈哈！” 孙建平得意一笑，扯过马扎坐下来，将水盆里的大鹅翎毛一根根拔下来，摆好。 老猫也颠颠跑回来，看到他，摇摇尾巴白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上窗台，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猛地跳下来，稳稳落在孙建平的后背上！ “臭猫……” 砰砰砰！ 孙建平后脑勺挨了好几下，他伸手去抓，老猫咻的一下跳走了！蹲在门口冲他喵喵叫！ 你过来啊！ “臭猫，看我怎么修理你！”孙建平没去搭理老猫，而是继续坐在马扎上薅鹅毛，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姗姗来迟，年底也要回一趟学校进行论文答辩，可现在他连嫩江还没去过一次呢！ 这个论文到底该咋写啊！ 孙建平甩了甩满手鹅毛，郁闷想到。 铁锅大鹅总算做好了，足足炖了满满一大锅，钱慧珺把老曹一家还有张齐氏都叫过来，共同分享这难得的美味。 “老儿子来吃这个！”当妈的心疼宝贝儿子，给他夹了块鹅胗放进碗里，钱慧珺歪着头瞅瞅啃鹅骨头的丈夫，抿嘴一笑。 傻样！ “来，你吃这个！”她夹起两个明晃晃的鹅腰子，放到孙建平碗里，孙建平一抬头，正好与媳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撞在一起，心里咯噔一下！ 得！ 今晚上钱大小姐指定不能放过我！ “叔，这回路修好了，应该没啥活了吧！”孙建平急忙转移话题，老曹啃着鹅翅膀，含混应了一声，“应该是没啥活了，咱们这边也不能闲着啊，花炮厂也该开工了，挣钱么！” “对了那两台磨米机，嫂子你试过没，好使不？” “挺好使的，打粮食唰唰的，可比石碾子快多了！”李秀芝一边吃，还得照看着自家仨孩子，把她忙得够呛。 “他婶子，你家那个买卖现在整得咋样了？”老曹这才有闲工夫去问问张叔家的那个小饭店。 “现在还行吧！”提起自家的那个小摊场，张齐氏幽幽叹了口气。 “桂英有了。” (本章完) 第1252章 癞蛤蟆娶仙女想得美! 第1252章癞蛤蟆娶仙女——想得美！ “有啥了？” 小丫头叽叽喳喳，孙建平等人也是一愣，这么快！ 现在算算，从上次把她劝回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按时间算，似乎也对得上。 只不过这个孩子的到来，肯定为张家的权力之争增添了新变数！ 吃饱喝足，送走客人们后，钱慧珺找了个由头把俩孩子撵到西屋去住，她自己欢天喜地的躺在被窝里，冲孙建平招招手，“你快点啊睡个觉还这么墨迹！” 孙建平磨磨蹭蹭钻进被窝，一个丰润细腻的娇躯凑过来，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哥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都！” “我也想你啊！”孙建平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媳妇的热情，咯吱她一下，“现在月娥和桂英都去张叔家的饭店干活去了，我看那架势，她们俩好像都想要那个店，能不能打起来啊！” “应该不能吧，桂英虽说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王月娥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钱慧珺微微蹙眉，“说人家的事干啥，聊聊咱们自个家的事，妈来信了，让咱们过年回去一趟。” “嗯，过年是得回去看看，奶奶年纪大了，再说你那几个哥哥姐姐太欺负人了……” “呦，孙书记要去帮咱爸主持正义？把抢房子的败家子们都打跑？” “那必须的，到时候我拳打大哥二哥，脚踹大姐二姐……” “咯咯咯，瞧把你能的！想我没？” 稀疏的月光下，钱慧珺眼神忧郁的看着丈夫，手指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幽幽问道。 “想……你看这是啥！”孙建平掏出一根长长的头发，递给她，钱慧珺一看，顿时小脸一沉，“姓孙的，我在家里辛苦带孩子等你回来，你竟然敢……敢……” “媳妇你冷静一下，看清楚这根头发是谁的！” “是谁的？你说，我现在就去揍她一顿！” 孙建平得意一笑，手枕在脑后，“那你去吧，最好使劲给她两撇子，不用客气！去吧！” 钱慧珺眼珠一转，又凑过来，柳眉倒立，“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哼哼！” “傻媳妇，这是你的头发，夹在行李里了！”孙建平一把搂过媳妇的肩膀，“我就把头发收集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看一看，就想起你……” “好像还真是我的头发……”钱慧珺把头发捋直，想起刚才气得不行，羞赧一笑。 臭瓶子！ 耍我！ 讨厌！ “哥，以后咱们不要分开那么久好不好，我会想你的。” “傻媳妇我也想你啊！”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咳嗽一声，“那个，要交作业不？” “交什么作业交作业，一脑袋龌龊思想！”钱慧珺捶了他一下，“这个还小呢，你别伤着她！” “那好吧！”孙建平一脸郁闷！ 白吃俩大腰子了！ “我们当时住的是工棚，从老乡家借的房子，一到晚上屋子里可热闹了，磨牙的放屁的打呼噜的，我给你学学他们打呼噜……就跟断了气似的老吓人了……” “真的？”钱慧珺赖在孙建平温暖的臂膀里，听他讲在工地时的趣事，笑得合不拢嘴！ 有老公陪在身边的日子，真是幸福！ 钱慧珺舒爽抻了下腰，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惬意想到。 下雪了，孩子们也放寒假了，一大早就听到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钱慧珺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看手表，吓了一跳！ 九点了都！ 诶呀睡过头了…… 她慌忙起来，扯过梳子梳了下乱糟糟的长头发，昨晚俩人一直聊到深夜，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复习”了一下，感觉还挺好！ 没办法啦，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钱大小姐脸有些红，小丫头从外边跑进来，“妈妈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啦！” “去去去，你爸呢？” “爸爸在外边跟爷爷唠嗑呢！”小丫头一把抱起躺在炕上睡大觉的老猫，“猫叔也是大懒虫，走啦出去玩！” 钱慧珺隔着窗子往外边扫了一眼，果然，小瓶子正站在围墙边和曹叔聊着什么。 臭瓶子，就知道欺负我！ 她脸颊上泛起两朵红晕，把被子叠好，放进炕柜里，转身走了出去。 “叔，等会我去趟公社，你去不去？” “我也去瞅一眼，对了富才呢，他这几天没去给你张叔送货啊！” “这不入冬了么，送的都是干货，能用上一阵子……” “也不知道他那个店现在咋样了……” 老曹有些担心，就刘桂英那无理搅三分，凡事不吃亏的性格，也是够老张喝一壶的！ 唉，谁让人家儿子就看上她了呢！ 真是…… 谁也没我儿媳妇好！ “哥！”钱慧珺推开门，施施然走过来，冲老曹一笑，“曹叔早！” “还早呢，都晌午了！” 孙建平打趣一声，惹得钱大小姐又羞又恼，在他腰间使劲掐了一把！ 把孙建平疼得脸都变形了！ “小钱气色不太好，咋了这是，在家干活累着了？”老曹笑了一声，抽出烟袋往里面塞烟叶子，钱慧珺叹了口气，“还能咋，被人气的呗！” “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揍他！” “还不是孙书记！”钱慧珺俏皮眨眨眼，孙建平大囧，媳妇啊有啥话咱们自个家里说，别当着曹叔面说啊！ “叔你们说等会去公社啊，我也去，给俩孩子买点东西。” “那赶紧的吧，等会可真晌午了！” 老曹比谁都着急。 公社里还是老样子，钱慧珺在金碧辉煌的供销社门口下了车，俩孩子也一骨碌跟过去，孙建平则带着老曹继续往前走，直奔公社大院。 刚一进门就看到吕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愁眉不展，孙建平咳嗽一声，才把他从思虑中惊醒！ “你们来了！”吕主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曹走上前，歪着头瞅瞅他的脸，又扒了下眼皮，“你这咋了这是，眼里全是红血丝，没睡好觉啊！” “咋能睡得着呢！”吕主任把手里的条子递给他，“你自个看吧！” 老曹扫了一眼，皱皱眉，递给孙建平。 孙建平一看，也是眉头紧锁！ “他那人脑子有毛病吧！他不知道因为啥修这条路吗？” “他咋不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不就是卡着那头么！”吕主任打了个哈欠，“王八羔子，也亏他能想得出来，还想收啥过路费，不给就不让运送设备……这不就是摆明了逼着你二叔把牛奶加工厂设在咱们县里嘛！” “那他还真是癞蛤蟆娶仙女——想得美！” “你甭管人家想不想得美，至少人家敢想，赶紧给你二叔打个电话问问咋办吧，别路修好了，再让那王八犊子里挑外撅把买卖整黄了！” 吕主任一脸郁闷！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本章完) 第1253章 财神爷就在我们县里! 显然那田胖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和“好人”俩字完全不搭边了！ “嗯！” 孙建平急忙给侯少杰挂了个电话，那边也是含混应对下来，说等董事长的最终裁决！ 他撂下电话，想了想又给林国桢打了一个，向他们通报了这边道路已经修完，但是田胖子想要从中作梗，在路上设卡不让运载机械设备的卡车通过，妄图将牛奶加工厂留在县城的事。 那边一听这事顿时炸了庙！ 老子辛辛苦苦养牛修路，折腾了个一溜十三遭，现在眼瞅着就差最后一哆嗦，牛奶加工厂就要建成了，他个死胖子算哪根葱，敢给老子下绊子！ “我现在就去趟纳河，宰了那个乌龟王八蛋！”旗长巴雅尔火爆的脾气，抓起一把匕首插在腰间，一脚踹开办公室的房门，就要去找田胖子好好“理论理论！” “回来！” 林国桢叫住他，“你把他捅了问题就能解决了吗？” 巴雅尔瞪着一双虎眼，沉闷叹了口气，没吭声！ “那你说咋整吧！” “这事，还得让上头出面解决，等会我给岑书记打个电话，让他去和鹤城那头沟通一下，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你看着整吧，只要是机器运不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死胖子！” “行了消停会吧，也不怕人笑话！” 林国桢一脸无奈！ “哥，咋了，我看吕主任脸色不太好，那眼睛红得跟桃儿似的！” 回家的车上，钱慧珺好奇问道，孙建平干笑一声，“你都猜不出来因为啥！” “他家出事了？” 孙建平脸色一黑！ 我媳妇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到底咋了你倒是说啊！” “是这么个事，咱们这不是把路修好了嘛！二叔的机械设备也快运过来了，田胖子想在半路设卡，不让咱们把机械设备运到草原上去，说是要把牛奶加工厂留在县城……” “他真敢这么做？” “他有啥不敢的，你想想一个牛奶加工厂，一年能产生多少利润和税收，解决多少人就业呢！”孙建平苦笑一声，“现在推行的是税务包干制，京城给各个省份下任务，省份给下属县市下任务，层层下压，要是完不成指定的税收征收额，不光税务部门，连田胖子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能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了。” “我明白了，因为有利可图，所以他才这么卖力，甚至不惜得罪同僚。”钱慧珺抿嘴一笑，“曹叔呢，曹叔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曹叔看吕叔心情不好，陪他喝酒解闷去了。” “我也要喝酒！”小土豆站起来，被老妈一把按在马车上，“当心摔着！” “狗蛋大的年纪，喝哪外国六的酒，抓紧给我回家啃萝卜去！”孙建平笑着捏捏儿子的小脸蛋，“你要是喝成一个酒蒙子，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小土豆吐吐舌头，嘿嘿一笑，老老实实坐在母亲身边，不敢再吵吵了。 “那不喝酒，吃菜行吧！”小丫头又叽叽喳喳喊起来，把两口子都给逗笑了！ 在上级领导的干涉下，田胖子终究还是没敢拦截运送设备的车辆，眼巴巴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拉着数不清的大型设备，排成一条长龙，从刚刚修好的公路上缓缓驶过。 二叔出手素来大气，在他看来，做生意，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大！ 什么奶站，什么奶票，以后统统成为历史了！ 让你们尝尝来自外国高科技的力量吧！ 二叔送来的是一套可以年加工牛奶五百万吨的自动化大型机械设备，从巴氏杀菌、瞬时灭菌机到灌装生产线一应俱全，甚至还包括了整套的利乐包装系统！ “这么老多！” 得知设备到位后，孙建平领着家人来看热闹，当小丫头看到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还有车斗上拉着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设备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大闺女你看，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孙建平抱起女儿，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哥，这套设备得多少钱？”钱慧珺也很震惊，她见过的最大的工厂就是小时候父亲带她去的江南纺织厂，虽说当时已经公私合营了，但父亲还在里面担任厂长职务。 巨大的厂房里，无数纺织机密密麻麻排列，任凭她跳得再高，再努力，也看不到尽头！ 而今看到眼前这一幕，又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 “多少钱我还真估算不出来，但看这些不锈钢的设备，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小数字！” “废话！”钱慧珺白了他一眼，兴奋又好奇的看着这么多大卡车拉着设备，像蠕动的蚂蚁一样缓缓路过县城，直奔arq而去。 “可惜了可惜了！” 田胖子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把他懊恼得直跺脚！ 他当然有心把这些设备全都扣留下来，不过上头已经发了话，这些设备是人家旗里招商引资引过去的，他要是敢半道截胡，就等着受处分吧！ “领导，我听说那些奶牛，还有这个厂子，都是孙建平他二叔赞助的，他二叔……老有钱了！” 肖秘书趁机谏言，田胖子把俩眼珠子一瞪，“他二叔？他二叔不是在农科院当农技师吗？啥时候这么有钱了！” “不是那个二叔，是他媳妇钱慧珺的二叔，外国华侨，听说资产好几百亿呢！” “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孙建平的媳妇不就是纺织大王的女儿，哎呀呀你说我犯得着得罪他……真是的！” 田胖子的脑子顿时开了天窗！ 我这还眼巴巴看着人家盖运机器设备，盖大厂子发家致富呢！ 闹了半天，财神爷就在我们县里！ 我咋就…… 失策，失策！ “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去孙建平家好好唠唠，要是他二叔也能给咱们这投个厂子，不但能完成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还能让咱们县的税收跃上一个新台阶！” “不用领导，你看孙建平他们一家不就在那看热闹呢么！” 肖秘书往远处一指，田胖子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咧嘴笑了！ 远处那个肩头扛着一个小孩的大高个，不就是孙建平么？ 旁边那个长头发女人…… 该说不说孙建平媳妇是真漂亮！ 啥好事都让这小子赶上了！ 他命咋那么好呢！ 草！ 羡慕嫉妒恨让田胖子的脸都变形了！他咳嗽一声，晃着肥硕的肚子，慢悠悠走到孙建平身边，抬手拍了他一下！ 孙建平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有人偷袭，一个反踢过去，直接踹在田胖子的肚子上，把他疼得脸都绿了！ “孙建平，你……” 孙建平转过身一看，这才发现刚才拍自己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县父母官，又抠又菜又爱装逼的田胖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领导，你这是咋的了，吃东西坏肚子了？这脸色也不对……有啥事别往心里去，嫂子跟别人……” “你胡咧咧啥！”田胖子直起腰杆，怒目而视！ “嘿嘿嘿！”孙建平憨笑两声，将宝贝儿子从肩头抱下来，“去找你妈玩吧，爸爸这边来活了！” (本章完) 第1254章 你不要不识抬举! “坐吧！” 田胖子把孙建平带到自己办公室，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也不客气，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上去，“领导啥事？你可得抓紧跟我说，等会我还得领着我媳妇和孩子们去百货商店逛逛呢！” “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田胖子恶狠狠瞟了他一眼，兔崽子，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这县里里里外外，谁见了我不得点头哈腰，领导长领导短的叫着，瞅瞅你小子那操行！ 要不是今天求着你了，你看我咋收拾你！ “那就说吧，还藏着掖着干啥啊！” 孙建平看到茶几上有水果，也不客气，站起身抓了俩苹果，回到椅子上，咔嚓咔嚓的啃。 田胖子白了他一眼，“我听说，你媳妇钱慧珺同志，是著名纺织大王钱国正的女儿？” “是啊！” 孙建平倒也没隐瞒。 “钱家人好啊，吴越钱氏人才辈出，为国家做出了突出贡献，这点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孙建平把吃剩的苹果芯扔到地上，一撇嘴，我们家出多少人才关你毛事！ “那个，我听说……” “领导你别左一个听说右一个听说的，有啥事你就明说，别绕来绕去费唾沫！” 孙建平有些不耐烦的敲敲桌子，田胖子脸色一沉，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跟谁俩呢！ 给你脸了是吧！ 但现在胖子有求于人，只得陪着笑，“别着急嘛，咋，我听……那个，旗里的奶牛场，还有这个牛奶加工厂，都是你二叔出资建设的？” “对啊！” 孙建平继续对第二个苹果使劲。 早饭没吃饱，饿了。 “呃……”田胖子一脸尴尬的瞅瞅他，挠挠头，这让我怎么接？ “那个，今天叫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看咱们县的自然环境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林，物产也很丰富，要不让你二叔掏笔钱出来，也给咱们投资一个厂子呗？” “这事你跟我说不着，你得找我二叔！”孙建平嘿嘿一笑，“我可做不了人家的主！” “那这样，你把你二叔请过来，我跟他谈！” “你能行啊？”眨眼间孙建平把第二个苹果也喧下肚子，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用手指甲抠着牙缝，咧嘴一笑。 “你瞧你这话说的，没谈过咋知道不行？建平啊，我还是非常看好你的，你知道咱们县里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钱呗！” “错，是人才！”田胖子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尤其是像你这样高学历，又有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人才，自打你回来，我就屡次向上头申请把你调到县里来工作，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领导你可别逗我了，我看你就是为了让我二叔过来投资，才跟我说这些吧！” 孙建平犯不着给他留面子，所以说起话来也是句句直戳心窝子，田胖子强压怒火，脸上笑容不减，“你看看你看看，想歪了吧，对于你我一向都是非常欣赏的，你年轻，又有文凭有学历，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上级早就下发文件，要多多提拔像你这样的综合型年轻干部！” “嘿嘿嘿免了，我知道自个啥样，工作的事就不劳领导您费心了，还有别的事不，我媳妇等着我呢！” 孙建平起身就往外走，田胖子气得一跺脚！ 孙建平！ 给你脸了是吧！ 但田胖子还是跟在他身后，把他送到门外，“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多考虑考虑，争取能让咱二叔过来一趟！” “看情况吧！” 孙建平头也不回的招招手！ 兔崽子！ 田胖子回到屋，看到扔在地上的两个苹果芯，气得乱蹦！ 孙建平，你不要不识抬举！ “他想让二叔过来投资建厂？”钱慧珺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忍俊不禁，“二叔那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十足的好处，他能把钱往水里扔？” “咳咳，咋说话呢，信不信我把你原话告诉二叔，让他拿鸡毛掸子抽你？”孙建平作怪一笑，“二叔跟我说过，往大陆投个千八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但他最看重的一来是市场前景，二来就是当地的营商环境。” “营商环境，怎么讲？” 一家四口进了国营食堂，打算弄点吃的，钱慧珺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她去点菜，好奇追问道。 “知道二叔为啥要花大价钱给草原那边投资建设牛奶厂吗？他一来是看中了当地的资源和条件，二来呢，就是比较欣赏林国桢和巴雅尔两人，觉得这俩人属于正直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干部，所以……” 孙建平眼巴巴看着女儿端来两盘菜，愣住了。 “大闺女你点的这是啥？” “豆腐啊！”小丫头嘿嘿一笑，“可好吃了！” 看到白菜炖豆腐，孙建平又想起前些年他做的冻豆腐，叹了口气，夹起一筷子喂给小土豆。 “呸呸呸！” 小土豆直接吐了！ “不好吃，一股猪食味儿！” “我说我不点，你非得让我点……”小丫头也尝了一口，嗯！ 确实一股猪食味！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只得站起身，结了账走出去。 “这种国营食堂不黄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二叔选择给他们投资？那咋没给咱们投资？” 钱大小姐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不是给张叔投资了两百一十万，让他开饭店嘛！结果张叔愣是把大饭店开成了小菜馆，二叔可来气了，要收回那两百万另作他用。” “我说的是二叔咋没给咱们也建设个奶牛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二叔去吧！” 孙建平一耸肩，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毕竟我又不是二叔肚子里的蛔虫！” “好恶心啊你！”钱慧珺噗嗤一笑，捶了他一拳！ 唉！ 俩孩子齐声叹气！ 爸爸妈妈也太…… “不要爸爸妈妈了，姐姐咱们离家出走吧！” 小土豆大喊一声，随即就被两只打手按住，“你说啥？” 看着不怀好笑的爸爸妈妈，小土豆嘿嘿一笑，“姐姐咱们回家吧，爸爸给我们炖肉吃！” “这还像句话！” 钱慧珺笑着捏捏宝贝儿子的小脸蛋，“走，妈妈带你们去百货商店，给你买个文具盒！” “我要带吸铁石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 百货商店里人头攒动，今年是包产到户的第一年，卖了粮食的农民手头终于有了闲钱，可以随着心意买一些喜欢的居家用品了！ 而摆在百货商店正门的一排排或黑白或彩色的电视机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这么贵！” 钱慧珺拉着儿子的小手从柜台前路过，看着电视机上花花绿绿的图案，抿了一下嘴唇。 小土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电视机上播放的电视剧，都挪不动步子了！ “妈妈，真好看！” “是好看……”钱慧珺驻足看了两眼，扭头瞅瞅跟在后面的丈夫，话到嘴边，想想又咽了回去。 “那个……同志，同志，那台带色的多少钱？” 突兀一个声音传来，钱慧珺定睛一看，愣住了！ 怎么是他！ (本章完) 第1255章 徐金山家买大彩电了? 吴老二也看到了孙建平两口子，陪笑一声，“是书记啊，咋这么闲着呢！” “过来看看，这不孩子放假了，领出来遛跶遛跶，见见世面。”孙建平眼巴巴的看着吴老二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票子，还有一张电视票，递给售货员，随即抱起递来的大纸箱子，冲俩人嘿嘿一笑，“你们忙，你们忙，我先回啦！” “二叔慢走！” 两口子面面相觑！ 连吴老二家都买得起电视机了！ 还是彩色的！ “哥，一台电视机得多少钱？” 钱慧珺又扭头瞅瞅柜台上的电视机，似乎…… 娱乐匮乏的年代，要是家里摆上这么一台电视机，那得多拉风！ “你想要啊，想要咱们就买一台回去。”孙建平在工地上可是没少赚！ 区区一台电视机，算个啥？ “还是算了吧，买了电视机，这俩犊子肯定天天趴在上边看，都没心思学习了！”钱大小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把拉起儿子的小手，匆匆奔向文具专柜。 小土豆被母亲拽着跑，还不忘扭头多看电视机两眼。 “大闺女你不想要一个？”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手，笑问一句，小丫头瞅瞅已经站在文具柜台买铅笔橡皮的妈妈，叹了口气，“你要不怕被妈妈打断腿，你就买！” “说什么胡话！” “哥，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到家之后，俩犊子忙着去争抢新买来的作业本和文具，钱慧珺趁机问孙建平，孙建平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嘀咕一句，把钱慧珺吓了一跳！ “咋那么多！” “是啊，卖粮卖了九千八百块，再加上队里牛奶那头给开的每个月一百，还有工资一个月一百，修路时候我管食材采购，也顺带着搂了点外快，得有三千多，再加上咱家以前的积蓄，还有二叔夏天来的时候给俩犊子每人一万块钱压岁钱……” “三万五，买一台电视是够了……” “别说一台，十台都绰绰有余！” “呦呦呦，又吹上了！”钱慧珺笑着刮刮他的鼻子，“那你准备把这些钱……” “如数上缴，分文不剩！”孙建平嘿嘿一笑，“你闭上眼睛！” “好吧！” “一二三！” “好了没？” “睁眼吧亲耐的！” 钱慧珺看到炕上摆了好几摞十元面值的大票子，她欣喜不已，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票子一摞摞拿起来，啐了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来，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咱家有这么老多钱呢！” 小丫头领着弟弟从西屋跑进来，看到堆成小山的票子，幽幽叹了口气，“有钱也不给我买电视！” “你懂啥，这些钱还留着将来供你们上大学呢！”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再说了，这都是你爸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要细水长流，省着点花，懂吗？” “懂，谢谢爸爸！爸爸赚钱给我们花！” “爸爸最厉害了！”小土豆一把抱住老爹大腿，“爸爸我将来也像你一样，赚钱都给媳妇！” “完蛋玩意！” 小土豆的左右屁股上各挨了一巴掌！ 孙建平心里暗笑，这点钱算什么，我的瓶子里还有好几千两的金子，以及从工地上复制食材赚来的六万多块呢！ 钱…… 咱啥时候让老婆孩子缺过钱花？ 男子汉老爷们，不就是得顶天立地，赚钱养活一家子？ 他正得意间，忽听得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还以为是哪家又闹矛盾了，急忙跑出去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 声音是从徐金山家里传出来的！ 小土豆蹭蹭爬上家里的“制高点”——稻草堆，向徐金山家张望！ “爸爸，徐爷爷家也买电视了，还是彩色的，可好看了！” “哎呦小犊子眼力不错！”孙建平拍拍手，小土豆出溜一下从两房多高的稻草堆上滑下来，被他一把抱在怀里，换来小家伙一串快乐的笑声！ “走，咱们去看看！” 孙建平领着俩孩子出了门，豆包也颠颠跟在后面，径直来到徐金山家门口，赫然看到他们家把新买来的电视机摆在院子里，旁边还放了好几张桌椅板凳，以及瓜子榛子松子等零食，月月、兴武等一群孩子都坐在那，嗑着瓜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电视上的武打片。 啥意思？ 孙建平微微蹙眉，徐金山素来抠门，前些年整个破收音机都不让大家伙听，还当个宝似的锁在柜子里，因为这事闹得屯子里对他都不大满意，现在咋舍得把新买的电视抬出来给大伙看？ “书记来了，快点给书记让个座，这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徐大娘看到孙建平领着俩孩子来看电视，急忙热情招待！ “叔，婶子，这十冬腊月的，你们把电视抬到外边就不怕冻坏了？” 孙建平坐下来，抓了一把瓜子嗑着，瞅瞅电视上的武打片，笑着问老两口。 “这玩意还能冻坏吗？” 老两口面面相觑！ 买电视的时候人家也没跟咱们说过啊！ “你瞅瞅这后边不是写着呢么，工作温度：0~40度，现在外边都零下了，赶紧搬屋里吧别冻坏了，又不是一个钱俩钱来的……” “艾玛不愧是上大学的，你要不说我们俩真不知道！” “还瞅啥啊赶紧搬屋里，要是冻没色了看你咋整！” 老两口吵吵扒火的将电视机又抬进屋子里，徐金山按着旁边的按键，发出咔咔的声音，不停换台，不过按了半天也就能收来一个黑台，一个吉台。 “这个好看！”小丫头叽叽喳喳喊起来，孙建平咳嗽一声，女儿眨眨大眼睛，坐在一旁晃着小腿，小脑瓜靠在孙建平的肩膀上，饶有兴致的看电视上的节目。 听到动静，隔壁的陈培林家几个姑娘也都凑过来，不一会徐家的丫头小子们也跑来一大帮，炕头到炕梢坐得满满登登，一个个小手伸进笸箩里抓着瓜子榛子，满屋除了电视机上哼哼哈哈的武打声，就是耗子聚会一般的咔咔嗑瓜子声。 徐大娘瞪了老伴一眼！ 让你装大p燕子！ 才多大一会，二斤多瓜子全给嗑没了！ “书记你说这玩意是不是挺费电？”徐大娘见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徐金城和纱奈两口子也进来凑热闹，故意问道。 孙建平瞟了她一眼，小老太太这是嫌来人太多，不乐意了！ 拿着话头往外撵人呢！ 他当然犯不着给徐大娘帮腔得罪人，而是哈哈一笑，“你们这家大业大的，还差那么几个电费钱？” 一句话把徐大娘怼得没话说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哼哼一句过日子也不能这么败祸，就去外屋地拿起笤帚开始扫地，扫得屋子里冒烟咕咚！ 徐金山一看气坏了！ 死老婆子！ 一天天的球毛不懂，净瞎搅局！ (本章完) 第1256章 不会这功夫就去了吧! “你等会再扫地能死啊！” 徐金山骂了一句，徐大娘啪的一声把笤帚往地上一扔，转头走出门，去找张齐氏发泄愤怒了！ “这虎老娘们！” 徐金山把笤帚捡起来，放在墙根脚，冲众人哈哈一笑，“别跟他一样的，随便看！” 孙建平只是笑笑，看看时间，“咱们也回去吧，你妈自个在家呢！” “爸爸再看一会呗？”小土豆拉着孙建平的手晃来晃去。 “那你自个在这看吧，走大闺女，回家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孙建平笑着冲进门的徐金贵摆摆手，“金贵叔也来看电视了！” “嗯，来看看，建平你回去啊！” “嗯哪，回家做饭去喽！” “你瞅瞅人家，都是公社书记了还给媳妇做饭呢，我少给你做一顿你都得作死！”徐金贵媳妇你了他一把，一脸羡慕的瞅瞅远去的孙建平，“这好老爷们，打着灯笼也难找！” “我爸做饭可好吃了！”小土豆大声喊起来，徐金贵这才发现孙建平走了，他老儿子还坐在这看电视呢！ 靠！ 得回刚才捂住了嘴！ “人家吴老二买电视，是为了勾搭大伙去他家耍钱赌博，徐叔买电视干啥？” 钱慧珺坐在灶坑前烧火，孙建平手脚麻利的切着肉片，笑了笑，“人家金山叔现在不是生产队队长了嘛！买个电视回家，招揽招揽人气，这不挺好么！” “招揽人气？我看就是故意气人！”钱慧珺眉毛一挑，“他那个人，一门心思想当官，也不知道这官到底有啥干头！” “这就叫《围城》，外边的想进去，里边的想出来，再添一口柴火就行了，媳妇你帮我把猪油拿过来！” 滋啦一声，雪白的猪油下锅，打着旋化开，屋子里顿时满满的都是香味！ “哥，要不咱家也买个电视呗？”钱大小姐实在有些动心！ “等年后回来的，现在买，搞得好像咱家跟他们两家抢风头似的。”孙建平把葱姜蒜倒进锅，翻炒一番后，将切好的肉片倒进去，霎时锅里冒起一片白雾。 “那倒也是！” 钱慧珺抿了下嘴，“都听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媳妇，你帮我拿个盘子，等会再把大鹅肉上笼屉过一下，大闺女你去把你弟叫回来，吃饭了！” “好的爸爸，知道了爸爸，我马上就去爸爸！” 小丫头风风火火从屋子里跑出来，冲父母扮了个鬼脸，逗得两口子直笑！ 这孩子！ 没一时消停！ “走啦猫叔狗叔，吼吼猫崽子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我抱抱……” 疯丫头又在外边招猫逗狗了！ 不一会小丫头左手老猫，右手猫崽子，身后屁颠屁颠跟着小土豆，姐弟俩一边走一边拌嘴。 “猫崽子你干啥去了，咋才回来捏，我都想你了！” “我都想你了……略略略，都想不起来了吧！”小土豆在一旁煽风点火。 猫崽子喵了一声，从她怀里挣脱出去，站在自家院子里，东瞅瞅西看看，离家半年多，似乎一切对牠来说都有些陌生了。 “喵！” 老猫威严叫了一声，将女儿的思绪给拉扯回来，猫崽子瞅瞅老猫，摇摇尾巴，跟在小丫头身后，颠颠进了屋。 “呦，你啥时候回来的？” 看到猫崽子，钱慧珺也是欣喜不已，好久没见到这家伙了！ “喵！” 猫崽子虽说叫这个名，但现在也长成一只标准的大猫了，一身漂亮的白灰相间的虎斑毛，耳朵高高竖起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好奇打量着眼前的女主人。 这家伙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谁，喵叫一声冲过去，脑袋撞在她胳膊上，使劲蹭来蹭去，撒娇！ 钱慧珺笑着把这只十来斤重的大猫抱起来，捏捏爪子捏捏耳朵，向孙建平炫耀，“哥你看，猫崽子都长这么老大了！” “还猫崽子，人家都成年了！”孙建平笑着扯扯猫胡子，猫崽子也不生气，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露出满口雪白的锋利牙齿。 “那你给他起个名呗？” “钱大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学中文的，又是老师，起名这活你最擅长啊！” “呃……人家有名的猫，都叫什么乌云盖雪、墨里藏针、踏雪寻梅什么的，我看咱家这只猫一身灰白毛，干脆就叫滚地锦吧！” “那还不如直接叫咪咪了！”孙建平笑着把饭菜从锅里端出来，摆在桌子上，猫崽子看到饭菜，馋得舔舔舌头！ 外边吃的野味终究不如家里做的好吃！ “大闺女，老儿子，你们俩表个态，看看给猫起啥名好听？”钱慧珺眼珠一转，直接把命名权交给了俩孩子！ 孙建平挑眉一笑，我媳妇还真会找帮手！ “叫豆豆！” “叫咪咪！” “就叫豆豆，咪咪啥破名字！” “就叫咪咪，豆豆啥破名字！” 俩孩子为了这点事争执起来，孙建平一脸无奈瞅瞅媳妇，“都是你干的好事！” 钱慧珺捏了他一把，“真理越辩越明白嘛！这都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吃饭吧亲爱的！” “要死了你，当孩子的面这么叫！” 钱慧珺小脸一红，整天花言巧语的，净会哄我开心！ 孙建平也闹不明白这么长时间猫崽子跑哪耍去了，不过自打回来之后这只猫就每天懒洋洋的趴在炕上晒太阳，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裕生活。 直到某一天，喜好钻研的钱大小姐惊讶发现猫崽子的肚子竟然缓缓隆起！ “牠应该是怀小猫了，这才从大山里出来，来咱家安胎！”钱慧珺逗着老猫，和孙建平分享这一发现，孙建平皱皱眉，“咱家成啥了，坐月子的？” “行了吧你，人家能来就不错了！你看牠多乖！”钱慧珺捏捏猫爪，猫崽子只是喵了一声，亮出白白的肚皮，供她揉搓。 “喵！” 孙建平也学着猫崽子的叫声，捏捏老猫的爪子，伸手去掏牠的肚皮！ 老猫爪子雨点般打过来！ 往哪摸呢臭瓶子！ “臭猫，动不动就翻脸挠人！”孙建平又被猫一顿暴打，灰溜溜跳下炕，抓起棉大衣披在身上，“我出去看看！” “嗯，早点回来做饭！” “知道了！” 孙建平慢悠悠走出院子，刚出门就碰到了徐金水，赶着马车，车上都是红砖头，不知道要干啥。 “叔，这十冬腊月的，你拉砖干啥，要垫院子啊！” “哈哈，没事没事，这不是纪家油坊乔四家盖新房子，扒下些旧砖头，我寻思弄点回来，歘开春的时候垒个狗窝啥的。” “哦，那您忙着！” “回见回见！” 徐金水一抡鞭子，大黑马颠颠跑起来，还不忘冲孙建平打个响鼻，向这位老饲养员问好。 看着大黑马远去的背影，孙建平觉得心里蛮不是滋味！ 现在只剩下我们家那匹乌龙马了！ 唉！ 我这个马倌的使命也算告一段落了！ 知青宿舍里，老曹正领着乡亲们造烟花爆竹，这么多年干下来，大家伙早就成了熟练工，一个个手脚飞快，配合得天衣无缝。 “叔，徐金山干啥去了？” “他那人，十处打锣，九处有他，刚才还来了呢，现在指不定骚了哪去了！” 老曹站在门外，点燃烟使劲抽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大腿！ “我听金城说，他们这几天撺掇修土地庙，不会歘这功夫修去了吧！” (本章完) 第1257章 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第1257章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爷俩匆匆跑到村前河边，瞅瞅四下无人，只有一群喜鹊落在地里，捡食收获剩下的稻穗，这才放了心，背着手往回走。 孙建平往后山扫了一眼，却见那里人头攒动！ “叔，在那头！” 孙建平一指，大声喊起来，老曹瞅了瞅，刚想拔腿上山去阻止，可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他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一个屯子是该有个土地庙……” 孙建平愣了一下，看看老曹的背影，他忽然发现，相比刚来的时候，曹叔的头发白了许多，腰也弯了许多。 老爷子这是开始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了！ 唉！ 自己这个书记拦也拦不住，还容易引发众怒，算了，眼不见为净，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不过孙建平很好奇这回又是从哪请来的大仙儿？ “叔我上山看看去！” “这孩子咋那么好事呢！去吧去吧！”老曹摆摆手，斜刺里杀出两名小将，一左一右拽住孙书记的手，“爸爸我也去！” “大闺女老儿子，你们俩好好在家呆着……” “不要，就去！” “好好好走吧走吧！”孙建平无奈，只得带上两个犊子，悄咪咪上了后山。 相比两个月前，现在的后山一片萧索，到处都被茫茫大雪覆盖，二叔春天时种下的苹果树苗倔强的从积雪中探出头来，迎着寒风傲然挺立！ “就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个冬天……”孙建平悄悄望向远处，好家伙！ 徐氏家族能到的男丁几乎都到齐了！ 呼呼啦啦四五十号人，为首的自然是大彩电的拥有者，由田胖子亲口任命的二马架新任小队长，徐金山老同志！ 此刻他正带领徐氏家族的男丁们跪在地上，向着摆放在面前的一尊圣物——从原先土地庙那里挖来的一坨泥土——顶礼膜拜！ 孙建平险些笑出声！ “爸爸，徐爷爷他们在干啥啊，奇奇怪怪的……” “嘘……” 孙建平饶有兴致的看他们瞎搞胡搞，祭拜仪式结束后，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年轻走出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脑袋上扣着一个用报纸糊的帽子，手里拎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唠唠叨叨…… 俩孩子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但见那个小年轻用桃木剑挑起一沓黄纸，凑到蜡烛上点燃了，就开始绕着山头转圈圈！ “天上三光日月星，地下三才天地人，今请神君重归位，恶煞逢之走不停。天灵灵，地灵灵，六甲六丁听号令，金童玉女领天兵，何神不伏，何鬼不惊，吾符令到除妖精，收拾净土迎神君……” 这家伙的，花样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日吉时良，天地开昌，万事大吉。大富大贵，富贵双全。动土，开修！” 一声“动土”，徐金山紧忙站起身，握着缠了红布条的铁锹，收起一铁锹动土倒在小年轻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小年轻拿起一张黄纸按在上面，抓了块土坷垃压上，冲众人招招手，“整吧！” 徐家子弟齐上阵，把捡来的碎旧砖头摞在一起，不一会就修成了一个土了吧唧丑歪歪的小土地庙。 徐金水搬着一个泥塑的土地公像，小心翼翼安放在土地庙里，众人看到“神君”落位，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土地公终于能够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保佑我二马架一方平安！ “唉！” 孙建平看得直摇头，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传统，还有这样的人民，区区几十年的移风易俗，又能改得了什么，变得了什么，革得了什么？ 煌煌而言的五千年的文明，更是五千年的精神负担！ 俩孩子倒是看得兴高采烈！ 小年轻又穿上道袍蹦蹦跳跳，手里拿着一张已经写好的表文挑在桃木剑上，嘴里念念有词，“孔圣赐我文章笔，万世由我能作成，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点人人长生，点主主有灵。点上添来一点红，代代儿孙点状元，福寿绵延世昌盛。” “今日神君重归位，安坐华堂享烟火，福泽庇佑众苍生，家宅安宁世福荣……一要人丁千万口，二要财宝自盈丰。三要子孙螽斯盛，四要头角倍峥嵘。五要登科及第早，六要牛马自成群，七要南北山府库，八要寿命好延长，九要家资财如海，十要贵显永无疆。” 也难为他竟然一口气把全部唱词都唱完，竟然不带歇气的！ 肺活量嗷嗷的高！ 孙建平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眼瞅着神君归位，安坐高堂，徐金山这才端来三个盘子，里面装着一只鸡、一只鸭和一条鱼，这就是古代祭祀用的“小三牲”了。 至于大三牲猪牛羊，徐金山他也整不起啊！ 没办法，老神君您就将就着享用吧！ 献完三牲祭礼，徐金山又拿出两条对联贴在上面，孙建平揉揉眼睛一看，乐了！ 这对联真是…… 上联是“有庙无僧风扫地”，下联是“香多烛少月点灯”。 主打的就是一个老神仙自个日子自个过，不要想着供香火，出事还得保佑我！ 贴完对联，徐金山又手持一把香，领着徐氏宗族子弟以及闻讯赶来的各家男丁，排成长队，绕着土地庙转了三圈！ 然后上百人齐刷刷跪倒，磕头！ “好了，神君归位，保佑你们二马架世代昌隆，家家都有红砖房，家家都有大彩电！”小年轻摘下报纸糊的帽子扇扇风，这顿折腾啊！ 把他都累出一身汗！ “爸爸，土地公知道啥叫大彩电吗？”小丫头直接把老爹给问蒙了！ “八成、大概、差不多不知道吧！” “那指定是不知道！”小丫头振振有词，“爸爸我想去看看！” “大闺女别捣乱，咱们回去吧，你妈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孙建平又瞅了一眼土地庙，忽然意识到两个问题！ 土地庙这个位置，好像更靠近于圩子！ 而且…… 这帮糊涂虫，修庙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哥，我听他们说修土地庙，村子里的男丁都过去磕头了，就连铁柱都去了，你没领着老儿子也去磕一个？” 钱慧珺好奇问道，孙建平摇摇头，“这事咋说呢，我是比较反对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没法子，现在根本拦不住！” “咋，以前天天上夜校，三令五申杜绝封建迷信，这才几年啊就全忘到脑后了？” “你说呢！”孙建平苦笑一声，“几千年的文化，是那么容易说改就改得了吗？甭说谁谁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背负的精神枷锁太重了！” 钱慧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外边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孙建平一看，这不是那谁，徐金山嘛！ “那个，书记我得跟你说个事，你不是不让我们在你家稻田里修土地庙么，我们就把土地庙修到后山去了……” 徐金山来了个先斩后奏，他吃准了孙建平不会因此和他翻脸，更没胆子去把刚修好的土地庙给他拆了！ 这可是全村老少的希望！ 你敢试试看！ “修了就修了吧！” 出乎徐金山的意料，孙建平竟然很宽宏大量的同意了！ 但是接下来一句话险些让他抓狂！ “你们这个土地庙，缺件东西啊！” (本章完) 第1258章 你让土地公打光棍吗? “缺啥？” 徐金山急忙追问，孙建平笑了笑，“土地庙土地庙，那不得供奉土地公和土地婆？我看你们光把土地公放进去了，土地婆呢？咋的还想让土地公打光棍啊！” “诶我的妈呀！” 徐金山猛拍大腿！ 把这茬给忘了！ 他懊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钱慧珺强忍着笑，眼泪都出来了！ 一帮糊涂蛋！ 他们不知道土地庙要供奉土地公和土地婆吗？ 简直笑死人！ “那个，你那个大仙从哪请的，就这水平，不能给他钱啊！”孙建平推开门，冲匆忙溜走的徐金山大声喊道！ “我找他算账去！” 徐金山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哈笑死我……哥你说徐叔这人……打我下乡到现在，就没见他办成过一件事！” 钱慧珺笑得花枝乱颤，孙建平也笑得不行，“现在看到了吧，不是不让徐叔当小队长，他是真不行！这点事都办得甩裆尿裤……别说了先让我笑会……” 徐金山修土地庙，硬生生把土地婆给忘了，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大家伙提起他都笑得不行！ 老徐这人，一脑子浆糊！ 没法子，徐金山只得招呼徐金水、徐金贵等人，又连夜给土地婆塑了个“金身”，用水彩笔画出眉毛眼睛头发，第二天给抬了过去。 又出事了！ 土地庙修得太小，将将巴巴容下土地公一尊“金身”，现在非要把土地婆也挤进来，小小的土地庙就摆不下了。 徐金贵想了个招，干脆让两位“神君”面对面坐着，气得徐金山给了他一撇子！ “正事没有，扯犊子一个顶俩！你想让老两口天天干仗啊！” “那你说咋整！” “还能咋整，拆！重修！” 没法子，哥几个只能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把冻得邦邦硬的旧砖头+稀泥修成的土地庙拆了，先把这老两位送进去，再重修庙宇。 “哥，我看土地公和土地婆咋不乐呵呢？”徐金水背着手往里面瞅了一眼，徐金城嘿嘿一笑，“大冷天这么折腾……你能乐呵啊！” “去去去都给我滚犊子！”徐金山气得脑袋冒烟！ “赶紧整吧，等会老神君生气，摔你个大前趴！”徐金贵催促一声，瞅瞅他大哥，皱皱眉！ 瞧这点事让你给办得！ 太差劲！ 土地庙又重新屹立在二马架后山，孙建平眯起眼仔细瞅了瞅，忽然想起土地庙所在的位置旁边，不就是当年竖起“学大寨，战三秋，夺取农业大丰收！”大牌子的所在？ 世事真是魔幻而又荒唐啊！ 孙建平耸耸肩，摊摊手，摇摇头，转身离开，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今年的烟花爆竹行情看涨，老曹下了狠茬子，把队部的空房子也都腾出来，还计划在村前没改成水田的盐碱地上盖一排厂房，专门用来做炮仗！ 关键是这玩意值钱啊！ 十里八村的闲散劳动力都被召集过来，张富才更是带着他的拖拉机小队，没日没夜的往城里拉炮仗！ 张子义的小饭店就成了临时的炮仗销售点，门前空地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炮仗，前来购买的人们络绎不绝。 蒋明奇在家待着也没事，干脆穿上棉大衣，跟着张富田俩人吆喝着卖炮仗！ 至于小饭店，自打刘桂英、王月娥俩人来了之后，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刘桂英，这丫头在供销社代销点干了几年，迎来送往，人情往份拿捏得十分到位，引来不少回头客，店里几乎天天都是高朋满座，一扫之前半死不活的颓势！ 张家这个小店，算是在鹤城站住脚了！ “今天真冷！” 张富才领着拖拉机队，停在小店门口，将车上的米面粮油烟花爆竹都卸下来，冲蒋明奇招招手，递给他一只嘎嘎叫的大狮头鹅！ “老爷子，给您的！” “诶呦嘿，这么老大的大鹅，得有三十多斤吧！”老爷子急忙抱起来，摸摸鹅头，“够我吃半个月了！” “哈哈，我妈特意让我给您拿的，算是一点心意！” “有心了有心了，月娥啊，帮我拿进屋去！”蒋明奇笑着将大鹅递给王月娥，“家里都好啊！” “好啊，家里现在可忙了，天天搓炮仗，这是建平哥给您老拿的今年的新大米，可香了！” “诶呦呦可别给我带东西了，我一个老头子能吃多少……”蒋明奇笑得合不拢嘴，“我听说你们那不是盖了个挺大的养牛场，现在整得咋样了？” “路刚修好，设备也才运进来，现在正忙着调试安装呢，建平哥的意思是把牛奶也运过来，在咱们店里卖，可现在咱们就六十五头奶牛，一天的产奶量都不够给县城那头的，没有富余的给到咱们这。” “这孩子还挺能折腾……”蒋明奇闻言一笑，“你回去告诉孙建平一声，凡事慢慢来，甭着急，把质量弄好了比啥都强！” “好嘞老爷子，我保证传达到位！” 蒋明奇满脸笑容，他倒是很期待，孙建平到底能折腾出个多大规模的摊场？ 一切都靠他自己了！ 孙建平这边歘年前没事，先去了趟嫩江尼尔基，这里位于黑蒙两省交界地，嫩江干流，浩瀚嫩江水从茫茫大山之中流淌出来，将这片山峦冲出一个巨大的平缓洼地！ 如今已经是八零年十二月份，嫩江早已冰封，站在高处眺望，但见万里江山茫然一色，唯有在江面上的雪颜色略略深些，依稀可以辨认出冰雪覆盖下河道的轮廓。 看来黄教授说得不错，尼尔基这个地方，倒是个修筑水利工程的绝佳地点！ 只要将南边科前镇那拦腰截断，将整个山谷都变成水库的回水区，足可以再造出一个装机容量三十万千瓦的中型水电站出来！ 而且这个山谷也是嫩江流出大兴安岭，进入松嫩平原后的最后一个山谷，如果将其拦腰截断，截留夏季洪水进行合理调度，又可以给下游几百万亩土地提供灌溉水源，促进农业增产增收…… 孙建平站在山坡上，掏出纸笔，将尼尔基地区的地势地貌都绘制下来，他又掏出相机拍了几十张照片，这才收起东西，骑上乌龙马，沿着江边一路向下。 嫩江如今也是黑省和蒙省的分界河，往东属于黑省，往西就是蒙省呼伦贝尔，也是全国最好的一片草原。 不知道林书记他们那现在搞得咋样了，九百多头奶牛，现在已经繁衍到上千头了吧！ 产奶量如何？ 天气很冷，乌龙马的鼻子、下巴上全结满了冰霜，不过能和主人一起出来游玩让牠感到很快乐！ 八十年代的尼尔基仍处于蛮荒状态，只在河边错落分布着一些牧民的帐篷和农民的土坯房，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土坯房里冒出了袅袅炊烟，孙建平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翻身跳下马，先拿出一瓶罐头起开，喂饱这只“馋猫”。 吃了罐头的乌龙马抖抖身上的冰霜，亦步亦趋跟在孙建平身后，向远处房顶冒烟的人家走去。 “老乡您好啊！” 一个老汉刚推开房门走出来，就和孙建平撞了个照面，孙建平急忙笑着向他打招呼，老头一愣，也乐了，“是来江边打渔的吧，进屋暖和暖和！” 孙建平也没客气，反手将乌龙马拴在门口的木桩子上，拍拍身上的冰霜，跟着老头钻进屋子里。 外屋地热气蒸腾，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好东西，散发出浓浓的香味，老爷子一路把孙建平迎进里屋，炕头上还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叼着烟袋纳鞋底。 “老人家叨扰了！” 孙建平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袋糖，几个苹果放在炕头，老太太慌忙摆手，“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快点坐！老贾你去再给灶坑添把火！” 孙建平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普通的东北民居没什么两样，同样的南向炕，北边放着一个木柜子，墙上挂着相框，里面放着几张黑白照片，炕梢堆放着两床被褥，上边还带着补丁。 透过半开的房门，他看到外屋地的墙上，挂着两张弓！ (本章完) 第1259章 你们不认识他? 难道这是一家猎户？ “小伙子打哪来啊？” 老头添了两口柴火，一屁股坐在炕头，扯过烟笸箩，给他卷了根烟递过去，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不会。” “奇了怪了，东北爷们哪有不会抽烟的！”老头也没太多谦让，把烟头塞进嘴里，咕嘟咕嘟抽了两口，辣得他直咳嗽。 “我是杜尔基公社那头的，这不趁着下雪过来看看。” 孙建平笑了笑，老头也呲牙一乐，“有啥看头的，穷山僻壤……我听说你们杜尔基那嘎达这几年整的不错，有个挺厉害的书记，姓孙，叫啥平来着，整得挺好，你认识不？” “你是说孙书记吧，那人确实不错，我认识。”孙建平可没说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大爷我看你们这也挺好的啊……” “好啥啊，都是些河滩子地，水小了旱，水大了淹，一年到头打不下几粒粮食！”老爷子叹了口气，“要是像你们那都开成稻田该多好！” “您老放心吧，早晚的事！” “哈哈借你吉言吧，锅里饭应该好了，别走了，在家里对付一口吃的吧！” “那怎么好意思……” “客气啥，就是家常便饭！”老爷子匆匆下地，打开锅盖，霎时烟气蒸腾，外屋地白茫茫一片！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粉条端了上来，再加上黄米面粘豆包，黄莹莹金灿灿的，看着就馋人！ “没啥好菜，来对付一口吧！” 老太太也热情相邀，盛情之下，孙建平也值得坐在桌边，就着黄米面粘豆包吃小鸡炖粉条，味道简直一绝！ “老爷子，您这炖的是山鸡吧！” “嗯，早晨下的套子。”老头嘎嘎一乐，“这大雪天山鸡最好套了，一套一个准，来，吃肉！” 老爷子直接把鸡大腿夹起来，放进他的饭碗里。 “你们二老也吃……”孙建平啃了一口豆包，笑着谦让。 “对了小伙子，你家也是种地的吧！” “嗯，种稻子，那年孙书记领人修了太平山水库，我们屯子也能引上水了，就把村头盐碱地都改成稻田。” “你瞅瞅人家那干部是干实事的，咱们公社都是些啥啊！”老太太抱怨一句，“要是孙书记能来我们这当官那可好了！” “行了你别净想美事了！”老头一瞪眼，转头又问孙建平，“种稻子一亩地能打多少？” “五百多斤吧！” “那可真不错！” 老爷子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瞅瞅老太太，老太太使劲一拨愣脑袋，示意让他说。 “那个，小伙子，叔求你件事，我们俩吧有仨儿子，俩闺女，大的都结婚出门子了，就剩个小丫头一直找不到婆家，你看着帮我寻摸寻摸，在你们杜尔基公社那嘎子给他找个对象……你们那富裕，嫁过去不受穷……” 找对象？ 孙建平一愣，咋吃了一顿饭，我还成媒婆了！ “叔，找对象行，可我也得先看看你家闺女一眼，要不……”孙建平可是牢记范大傻子的教训！ 可别到头来找个疯女人回去，人家还不得戳破他的脊梁骨！ 正说着门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大姑娘，身上穿着带毛的坎肩，脑袋上扣着狗皮帽子，刚进门就把腰间的弓摘下来，放在一旁。 “爸、妈，家里来人了？” 那姑娘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孙建平撇了一眼，见她大眼睛鹅蛋脸，小鼻子小嘴，单论容貌，倒是比陈艳琴、段红娟还要漂亮几分，仅次于王月娥了。 “嗯，家里来客人了！”老太太喊了一声，贾红梅推门进来，看到孙建平，俏脸一红，冲他轻轻点了下头，扯过凳子坐下来，抓起筷子夹了个豆包放进碗里。 “这就是我们家老小，红梅，赶紧的叫人啊！这孩子死目咔哧眼，见人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老太太骂了一句，夏红梅急忙站起身，“大哥好！” “好好好，请坐吧！”孙建平一看她模样不错，身条也很顺溜，单看外在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你这上山忙活一小天，都打着啥了？” “打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我半道碰到一直傻狍子，刚要放箭，树林里窜出一只豹子，给吓跑了！” 孙建平一愣，这姑娘还会打猎？ 看来这户人家是猎户没错了！ “以后上山自个加点小心，遇到狼啊豹子啥的就躲远点，别再让大兽给你掏了！”老头摆摆手，“你去大酱缸里捞根酱黄瓜切了，我挺馋那口。” “知道了爸！” 夏红梅又站起来，瞅了孙建平一眼，转身进了外屋地。 “小伙子你看我家老闺女咋样？”老太太一脸希冀，孙建平咧嘴一笑，“是挺不错，人长得带劲，说话也行，我们屯子倒是有个小伙子和她挺般配的，那小子承包了我们屯子的蜜蜂，一年能挣个五六千块，小伙人也不错，大高个……家里就剩一个爷爷，你们要是觉着行，我就帮你们牵个线。” 老太太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本是相中孙建平了！ 孙建平：老太太您可别害我！ 这要是被钱大小姐知道，还不得敲折我一扇肋骨！ “一年五六千？”老爷子震惊不小！ “嗯，今年估摸着能上七千块！” 老两口面面相觑，今年是包产到户第一年，他们家总共打了一万多斤粮食，卖了一千五百块，做梦都能笑醒，可人家轻轻松松一年五六千块，更是他们不敢想的！ “哦对了，还是万元户，去过县城，受过表彰。”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夏红梅端上一盘切得细细的腌黄瓜，摆在桌子上，抿嘴一笑，“是不是姓陆？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一笑露出俩大门牙。” “对对对，你认识他？” 三人都是一惊！ 夏红梅俏脸一红，“夏天搞夸富大会的时候我也去了，瞅见他了，养蜂大王么！” “对，就是他！” “那你赶脚着那人咋样啊？”老太太急忙追问，夏红梅羞得低下头去，“妈……我都没跟人家说过话，我哪知道！” “哈哈，那倒也是，还是个万元户，保媒的还不得踏破门槛啊，能相中我们家红梅么？” 老太太心里又泛起了叽咯，孙建平笑笑，“老话说得好，甭管有没有枣，先打三杆子再说，等我回去就跟小陆说说，歘年前见个面，行就办事，不行也不耽误啥，您二老觉着咋样？”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吃完饭后孙建平又和老两口聊了一会，就去西屋睡觉，老两口却躺在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我看这小伙子有点眼熟，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是谁……他自个也没说姓啥叫啥……” “爸、妈，你们俩真是……”夏红梅扯了下满是补丁的被子，“你们俩没认出来？他不就是孙建平嘛！夏天的时候上台讲话那个！” “诶嘛竟然是他！” 老两口一拍大腿！ 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孙建平竟然来我家找宿了！ (本章完) 第1260章 咋看着这么瘆得慌! 天不亮孙建平就牵着乌龙马走了，等到老两口起来的时候，西屋早已人去屋空，被褥也叠得板板正正，马窗台压着五块钱，把老两口感动得直挑大拇指！ 瞅瞅人家！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吃东西住宿都给钱！ 这才是好干部！ “要是咱们公社书记也像他这样，咱们早就发了！”老爷子握着钱，感慨连连。 “爸你可别做梦了！”夏红梅笑了一声，想想杜尔基公社，想想养蜂大王，心里就如小鹿乱撞！ 现在人家那边是全县最富裕的公社，我要是真嫁过去，那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就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呢！ 孙建平又骑着马，顺流而上，将尼尔基地区的地形地貌仔仔细细考察了一遍，还提取了一部分泥土样本，眼瞅着天又黑了下来，这才策马往家跑。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乌龙马吃饱喝足，站在马厩里睡着了，孙建平也进了屋，洗洗涮涮，吃完晚饭，瞅瞅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看的三双眼睛，一愣。 “都瞅我干啥！” “爸爸爸爸，你去江边调查，调出个啥了？”小丫头摇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道。 “调查出很多东西，比如说那个地方其实是个流水冲击出来的洼地，挺大面积，修水库最好不过了！” “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就是，爸爸昨晚在大山里过夜，碰到一只狐狸精，长得可漂亮了！” “比妈妈还漂亮吗？” “那是，你妈顶多能算得上貌若天仙，人家狐狸精就是天仙嘛！”孙建平嘿嘿一笑，钱慧珺没好眼色盯着他瞅，捏着嗓子，“那狐狸精是不是说‘感念公子错爱，愿荐枕席，以作一夜之欢’啊！” “你说的那个不是狐狸精，是跑破鞋的！”孙建平哈哈一笑，气得钱慧珺拧了他一把！ “嗷呜！” 孩子们都笑起来，老猫也得意舔舔爪子，臭瓶子让你嘚瑟，挨收拾了吧！ “昨天晚上我是在江边一个猎户家里过夜，他家有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长得挺好看……” 钱慧珺的小脸又多云转阴了！ “然后呢？” 她坐在孙建平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啊，接着说！” “对对对爸爸快点说！” 两个没眼力的小东西也一个劲的催！ “然后那家的老爷子让我帮忙给他家闺女介绍个对象……” “哼哼，那老爷子是相中你了呗！” 钱大小姐心里酸酸的，混蛋瓶子，不好好在家呆着，遥哪骚了！ 狗东西还笑得出来！ 找打！ “什么啊，我说我们屯子有个养蜂子的小伙挺不错的，没想到他家闺女竟然认识小陆！” 呼！原来是小陆啊！ 烦人吧啦的！ 说话说一半，找打！ “哥，我感觉你这事办的有些莽撞，小陆那孩子挑得很，又看长相又看人品的，就是段红娟他都相不中，更别提什么猎户家的女儿了！” “这个你倒是大可放心，我见过那姑娘，长得挺不错，比陈艳琴还漂亮，小陆应该能相中，就是吧……” “就是啥？” “那姑娘也是个猎户，背着弓箭上山打猎，你说要是将来俩人真成了，万一平时拌嘴吵架，小陆岂不是……” “那你觉得谁都有我和王月娥这样的好脾气？” “别逗了你还好脾气？整个一大小姐脾气！动不动就甩脸子使性子，我可受老气了！” “臭瓶子你要造反是不……” “哈哈哈媳妇饶命，我不说了还不行……大闺女救命啊！” “喵！” 老猫趴在窗台上，惬意看着小瓶子挨揍，得意摇摇尾巴！ 该呦！ 让你嘚瑟！ 使劲揍，别给喵子面子！ 眼瞅着时令进入腊月，孙建平在百之余抽出时间写好了毕业论文初稿，论文的题目就是《论黑省杜尔基地区水利开发前景展望》，钱慧珺也没闲着，大包小裹准备了不少东西，就等着过阵子坐火车回京城，看看家里的亲戚们。 对于回京城这件事，小丫头果断拒绝！ 你们爱回就回，反正我不回去！ “你不想爷爷奶奶和老太太了吗？” 孙建平谆谆善诱，小丫头把眉毛一挑，“哼哼，爷爷奶奶要是想我，咋不来看看我！” “那你不想你姥爷了？” “姥爷也不来看我，我还生气呢！” “这虎孩子，你不回去就不回吧，到时候你自个在家自己做饭吃，大半夜的山狸子钻进来把你偷跑！” “我有猫叔我怕谁！”小丫头一把抱起老猫，吧唧亲了一口，向老爹炫耀！ “喵！”老猫翻了个白眼，摇摇尾巴！ “随你吧！” 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陆风风火火跑进来，“建平哥，我听嫂子说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你倒是挺上心！”孙建平笑笑，“嗯，是我前几天去尼尔基看地形的时候路过一户人家，在他们家住了一宿，他家有个姑娘挺带劲的，人家姑娘也认识你。” “认识我？那我咋不认识她？” “别打岔，反正人家挺相中你的，你要是觉着行，咱们走一趟，去瞅上一眼，要是不行就拉倒！” “那就瞅瞅呗！”小丫头抱着猫，多嘴多舌瞎打岔。 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小丫头嘿嘿笑起来，换来老猫一记爪子！ 咋瞅孩子呢！ “你啥意见？”孙建平问小陆，小陆挠挠头，“这事你要说……也不好说，那就见见吧！” “那行，明天早晨你收拾收拾，穿件像样的衣服，带上点蜂蜜，咱俩赶车去，当天去当天回。” “爸爸我也去！”小丫头跟着瞎捣乱！ “你陆叔看媳妇，你跟着去干啥！” “我也帮我陆叔……看媳妇呗！”小丫头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孙建平无奈，“行吧，顺道领你出去见见世面，省得一天天在家作妖！” “吼吼爸爸最好了！” 小丫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啥叫相亲呢！ 必须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带上小陆和自家的小粘人精，直奔尼尔基而去。 等到那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找了半天，孙建平才在错落分布的土坯房中找到了老夏家，他抡着鞭子，吆喝马儿沿着满是冰雪的乡间小路走过去，小丫头瞅瞅爸爸，再瞅瞅脑门冒汗的陆叔，俏皮咯吱了他一下，“叔叔你害怕了！” “没，没有的事！”小陆把眼珠子一瞪，连声否决！ “吓……都冒汗喽！” “天，天热！”小陆争辩两句，马车停在一户人家的柴门前，孙建平把马鞭子插在车辕上，冲大闺女拍拍手，“到了，下车吧！” “这就是老夏家？” 小陆好奇打量着这两间土坯房，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墙上糊的泥土也已剥离不少，露出夯土的墙面。 房顶的茅草在萧瑟的西北风吹拂下来回摇晃，发出唔唔的声音！ 咋感觉这么瘆得慌！ (本章完) 第1261章 你还挺会夸人! “建平哥，咱们还是别……” “别什么，想不想要媳妇了？” “想！” “想就跟我进来！”孙建平拉着女儿的小手，推开木头门走进去，见小陆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咳嗽一声，喊道！ “陆叔咋这完蛋呢！”小丫头嘟囔一句，捂着小嘴咯咯笑起来！ 好玩！ 等回家一定要说给猫叔狗叔听！ 小陆吱吱扭扭，磨磨蹭蹭，总算进了院子，老夏一家早就防备着哪天有人登门，所以也没上山打猎，都在家里等着呢！ “来了孙书记！”老夏头推开门，看到孙建平领着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身后跟着一个一米七左右个头，长相周正，却有些腼腆的年轻人，心里一喜！ 孙书记还真是说话算话！ 只是那丫头…… “这是我大闺女，跟个欠登似的，走到哪都得跟着！”孙建平有些歉意的向老夏头和夏婆子介绍，小丫头眨眨大眼睛，“爷爷奶奶好年轻啊！” “哈哈……”一句话逗得俩老人喜笑颜开！ 这孩子还真会唠嗑！ “外边冷快进屋！” “老师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爷爷奶奶先进屋，孩子后进屋！” 小丫头小嘴巴巴的可能说了！ “真懂事！” “不愧是大学生家的孩子，就是比村里的野孩子强！” 听着老两口的称赞，小丫头得意一挑眉毛！ 咋样爸爸，你闺女没给你丢脸吧！ “你消停会行不，净听你叭叭了！” “略略略！” 小陆紧张得脑门上全是汗，又杵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孙建平扯开房门冲他招招手，“喂，瞅啥呢，进来啊！” “啊……” 小陆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往前走了进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一眼，“建平哥，还，还是你去说说吧，我怕……” “怕啥呀陆叔，你就冲吧！”小丫头又多嘴多舌。 “就是，完蛋玩意，还不如我闺女闯荡，是吧大闺女！” “那必须的！”父女俩拍了下手，配合得十分默契！ 被俩人这么一激，小陆把心一横，干脆推门进来！ 里屋面积不大，老头老太太都坐在炕上，靠墙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长头发大眼睛的漂亮姑娘，正大大方方的打量着走进屋子的三个人。 “姐姐你真好看！” 小丫头嘴甜，颠颠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夏红梅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塞到她手心里，“我爸爸给我买的，可甜了！” 夏红梅被这个自来熟的小丫头给弄蒙了，但看她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伸手把她抱起来，“小姑娘你叫啥名字啊？” “我大名叫孙雪梅，小名叫乐乐，爸爸妈妈希望我每天快快乐乐的！” 她倒是不认生。 “你叫孙雪梅啊，我叫夏红梅，咱俩名字里都有梅花呢！” “这么巧，爸爸爸爸，我和姐姐好有缘分啊！” “行了行了净听你岔咕了！”孙建平瞪了女儿一眼，一把扯过杵在一旁的小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屯子的养蜂大王，姓陆……” “大伯婶子好，妹子好，给你们拿了点蜂蜜尝尝！”小陆局促的把手里的一罐蜂蜜放在炕头，夏老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客气了，孩儿啊坐吧！” 小陆靠在墙根脚，嗫喏一声不用不用，老头和老太太还有夏红梅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他看，看得他全身刺挠！ 小陆也抬起头瞅了一眼夏红梅，顿时眼睛一亮！ 这姑娘长得…… 真好看！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夏红梅见他鬼鬼祟祟盯着自己，冷冷瞥了一眼，咳嗽一声，吓得小陆急忙低头不敢再瞅。 “小伙子坐！”老头把笸箩推过来，“嗑瓜子！” 小陆抓了一小把，装模作样嗑了两粒，老头话匣子打开，“家里几口人啊，靠啥营生，一年能挣多少钱啊……” 一顿连珠炮似的询问，把小陆问得脑瓜子嗡嗡响！ 他又偷眼去看夏红梅，这姑娘虽然不如嫂子和王月娥那么漂亮，但咋就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呢！ 虽说冬天穿得厚，但看胸脯也不小……我就得意咂大的…… 她瞅我咋那眼神，这是没相中我？ “对了孙书记，上次你来都忘了跟你说了，我这有块紫貂皮，挺带劲的，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大闺女走，跟爸爸出去一趟！”孙建平自然明白老爷子是啥意思，冲小丫头招招手，小丫头瞅瞅小陆叔叔，再瞅瞅眼前这位漂亮大姐姐，眨眨眼睛，凑到她耳边嘀咕一句。 夏红梅笑着点点头。 “姐姐你记住了哦！” “记住啦记住啦！” 夏红梅忍俊不禁！ 小东西，古灵精怪的！ 屋子里就剩下俩人了，小陆一脸局促的靠在墙根脚，低着头，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夏红梅。 “你这人咋贼眉鼠眼的，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呗，多看几眼我又不能少块肉！”夏红梅噗嗤一笑，真是的，这么腼腆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我怕看多了你生气……” “我，我生什么气？人长脸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 “那，那我看了！” 小陆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美人，看得他咕噜咽下一口唾沫！ 咋越看越好看！ 越看越招人稀罕！ 这要是能成我媳妇，恨不得天天搂着她！ “看够了？” “没，没看够……”小陆说完就后悔了，哪有这么说话的！ “没看够你就接着看！”夏红梅换了个坐姿，扬起头，一甩长辫子，“我说你听着，你的条件孙书记也跟我说了，养蜂大王，万元户么，你这长相、个头我也挺相中的，再说了我们家这嘎达穷，就想嫁到你们太平山大队，你们那富裕，不受穷。” “那你的意思……”小陆一愣，这女子倒是直接！ “我能有啥意思，就那意思呗！”夏红梅噗嗤一笑，“你相中没相中我？给个痛快话！别墨迹！” “相中了！”小陆使劲点了下头，“可相中了，你长得好看……” “就光看着好看了，没看出点别的？” “性格也好，爽朗大气，我就得意你这样的！” 说实话小陆光顾着盯着人家看了，哪注意到什么性格不性格！ 这都是来前孙建平教他说的！ 夏红梅腼腆一笑，“你还挺会夸人！” 她咳嗽两声，听到暗号，站在院子里的四个人匆匆进屋，夏老太太瞅瞅女儿，再瞅瞅小陆，一乐，“你们俩都聊妥了？” “爸、妈，你们看着办吧！我都听你们的！”夏红梅低着头笑了笑，老两口一看大喜过望！ 女儿松口了，那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至于南方那头…… “哥我同意，我可稀罕她那样的了，长得带劲，身材还好……” 孙建平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他的脑门！ “一天天的，光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啊！” “赏心悦目呗！”小丫头笑嘻嘻嘟囔一句。 (本章完) 第1262章 这个神经病! “上一边去！没你事！” 孙建平瞅瞅屋里一脸期待的三口人，叹了口气，“你相中那这事基本上就成了，以后结了婚好好待人家，多孝顺孝顺二老，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一个女婿半个儿，为人子要尽孝道，记住没？” “哥我都记住了！” “进屋吧！” 既然俩孩子王八看绿豆——对眼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老头亲自下厨，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做了一桌子丰盛午饭，小丫头也跟着蹭了一顿。 吼吼！ 以后这种事多带孩子来！ 小丫头幸福的啃着大鸡腿，美滋滋想到！ “那个，孙书记来走一个！”老头拿出今年新酿的葡萄酒，给俩人各倒了一杯，冲夏红梅扬了扬，“大闺女整一口？” “倒满倒满！”夏红梅倒也不扭捏，抓起一个饭碗推过去，老头咕嘟嘟倒了满满一大碗，她接过来，抿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然后一仰脖子，将满满一碗葡萄酒全给干了！ 欧吼！ 小丫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姐姐好厉害啊！ “老爷子，这个葡萄酒……”孙建平也抿了一口，感觉这种农家土造的葡萄酒带有一股浓郁而奇特的果香味！ 还有点甜。 “自个在山里采野葡萄胡乱弄的，书记喝得惯不？”老爷子憨笑一声，孙建平吧嗒吧嗒嘴，“还挺好喝！” “今年雨水足，葡萄长得好，我和老婆子弄了不少，等会你们拎一桶回去尝尝！” “那怎么好意思……” 孙建平谦虚一句，目光盯着碗里红褐色的液体，点了下头。 这下葡萄酒有门路了！ 马车铃儿响叮当，夕阳下，乌龙马拉着马车，在茫茫雪地里飞快奔跑！ “以后你没事就过来看看老头老太太，争取早点把婚结了！”孙建平拍拍小陆的肩膀，耳提面命，小陆使劲点头，咧嘴笑起来，“哥我真得谢谢你，这姑娘我太相中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瞅你那点出息！” “陆叔真没出息！”小丫头也叽叽喳喳，“盯着漂酿姐姐看！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 “别瞎说！”小陆脸一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多看几眼咋了！”孙建平一笑，“搞对象你就得胆大心细脸皮厚，我看这姑娘也不错，长得不错，人也大方，你也别整天扭扭捏捏，该上手就上手，该亲嘴就亲嘴，时间长了人家也烦。” “呀呀呀爸爸教人亲嘴，我回去告诉妈妈！”小丫头又跟着捣乱！ “大闺女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赶下车，跑着回家！” “略略略！” 小陆相亲成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二马架，小陆也是坚决执行孙建平的指示，隔三差五就赶着毛驴车去尼尔基，给二老送点东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看夏红梅。 夏红梅也不扭捏，俩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没过几天就坐上毛驴车，跟着小陆来了二马架！ 她这一来，仿佛一滴水溅进了油锅里，整个二马架都沸腾了！ “大闺女你跟妈说说，你陆叔那个对象长得好看不？”钱慧珺捏着女儿的小脚丫，扯过毛巾帮她擦干净，好奇打听。 “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可漂亮可漂亮，把我陆叔看得眼珠子都直了……”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学着小陆当时的样子，抻长脖子瞪圆眼睛，俩眼直勾勾瞅着眼前，活灵活现的，把钱慧珺笑得合不拢嘴！ “你陆叔看人家就那眼神啊！” “不止呢，他还这样……” 小丫头低下头，翻着两只眼珠子往上瞟，忽而躲开，一副鬼鬼祟祟模样，把当妈的乐得不行！ “真猥琐！” “我跟大姐姐说，我陆叔人可好了，就是眼神有点问题，他瞅谁都那样。” “你不怕把你陆叔这门亲事给搁楞黄了？”钱慧珺帮女儿擦干了小脚丫，抱着她坐在炕头上，老猫喵喵叫着凑过来，躺在她大腿上，蹬蹬腿，一把抱住钱慧珺的胳膊咬了一口！ “才不会呢，大姐姐可喜欢陆叔了，吓，啥都瞒不过我！” “你可别听她扯淡了，人家夏红梅就是想找个富裕人家嫁了。”孙建平进了屋子，身后钻出小土豆，冲姐姐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姐姐哭一个！” “臭弟弟！” “有钱没钱……也得合人家心意啊，八十岁老头子有钱，谁稀得嫁啊！都成老棺材瓤子了！”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听说在香江，有钱的八十岁老头子可是抢手货，多少二三十岁的漂亮大姑娘抢着嫁！” “干啥啊那是？急着给老头送葬啊！” “还是我媳妇聪明，你想啊老头两腿一蹬，多少家产不都归了人家？” 钱慧珺愣住！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那要是老头子活到百八十岁还不死，岂不是……” “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喽！用侯少杰的话说就是扑街了，套牢喽。” 钱慧珺摇摇头，“何苦呢，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何必为了贪人家那点家产，把大好青春年华都搭进去了！” “媳妇说得在理！” “媳妇说得在理！” “大闺女你找打！” “臭弟弟你找打！” 一家人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老猫懒洋洋趴在窗台上，看着嬉笑打闹的四口，惬意打了个哈欠！ 老猫房上睡，一辈看一辈！ “我就不信了，凭啥啊，我比谁差多少啊，咋就不找我呢！”夏红梅的到来让段红娟非常不满，吃饭的时候摔盆子摔碗，吓得范大傻子抱着宝贝儿子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你要疯啊！” 当姐姐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瞪眼，段红娟气呼呼哼了一声，啪的一下将饭碗一砸，“不吃了，我去看看那个骚娘们长啥样，咋就把他给迷得神魂颠倒！” “去去去，赶紧去，别一天天的在家作妖耍猴！” 段红花气得小脸通红！ 我这个妹妹，纯粹是让我给惯出来的！ 唉！ 眼瞅着段红娟气呼呼出了门，段红花长叹一声，从范大傻子怀里抱过儿子，瞅瞅吓得躲在墙角不敢吭声的丈夫，笑了笑，捏捏他的脸，“咋了哥，害怕了？” “嗯嗯！”大傻子使劲点头，有些畏惧的指指窗外乘怒而去的段红娟，“摔东西了，可害怕……” “不怕不怕，她闹她的，咱们过咱们的，乖……”段红花对此早就司空见惯，她搂住范大傻子的胳膊，拍拍后背，“别怕别怕，媳妇在这呢，心肝宝贝在这呢……” 小家伙看着妈妈像哄小孩似的哄爸爸，噗嗤一笑，饭粒子满天飞！ “姓陆的你给我出来！” 段红娟怒气冲冲来到小陆家，正在吃饭的三口人都是一愣！ “陆哥，这是干啥？”夏红梅往窗外瞄了一眼，见一个长相秀气，穿一身碎花棉袄，满脸怒火的年轻女孩子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对着窗户破口大骂！ “这个神经病！”小陆一看到段红娟，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本章完) 第1263章 这大虎闺女!生一窝虎哨子! “你跟我说明白她是来干啥的！” “是这么个回事，她看上我了，想跟我处对象，可我没看上她，这家伙虎了吧唧的……” “原来是这样……” 夏红梅笑了笑，起身往外走，陆老爷子怕出事，急忙拍拍小陆的肩膀让他跟出去看看！ 屋外，段红娟还在破口大骂，引得不少邻居都探头探脑张望！ 门开了，夏红梅走出来，俩人往那一站，看热闹的邻居们又是一顿品头论足！ “好像后来找的这个比红娟好看！” “我看差不多吧，红娟也不差，就是这脾气……属炮仗的，沾火就着！” “你啥眼神，你瞅瞅人家小陆这个对象，多文雅秀气……” “红娟就是太狂了，瞧她姐夫挣俩钱把她给嘚瑟的，还要当万元户……我呸！” 众人嘁嘁喳喳议论纷纷，老曹阴沉着脸走过来，咳嗽一声，吓得大家伙灰溜溜跑回知青宿舍，继续造炮仗。 老曹也不上前阻止，而是掏出烟袋先压了一锅，慢悠悠抽着，看俩姑娘掐架。 “你干啥的跑到我家门口大呼小叫？”夏红梅走到段红娟面前，本身夏红梅就比她高出半头，再加上她是猎户出身，自小在大山里奔跑打猎，练出一副强健的好身板，唬得段红娟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真要不要个脸，还没过门呢！就张口闭口你们家门口！” “我过门不过门与你有啥相干？”夏红梅冷笑一声，“哦我明白了，和我俩抢男人来了是吧，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撂在这，赶紧走，要不然姑奶奶我的拳头可不答应！” “来来来你打我一下试试！” 段红娟干脆往地上一躺，“你碰我一下，我下半辈子你就给我当孝子养老吧！” “嘿呦，给我俩叫号是不！”夏红梅还真不吃她那一套！ 她单手揪着段红娟衣服领子，直接给提起来，往外一甩，后面一脚跟上，直接踹在她的屁股上，疼得段红娟嗷的一声惨叫！连磕带绊，踉跄跑出好几步，噗的一下摔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 老曹咧嘴一笑，这大虎闺女倒是有点凤珠当年的风采！ “滚犊子！” 夏红梅抄起放在墙根脚的扫帚，照着段红娟拍过来，吓得段红娟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 “小陆，你个王八羔子，娶了个虎媳妇，将来生的孩子也是虎哨子，一窝虎！辈辈虎！” 段红娟跑到自家门口，拍拍身上的土，扯着嗓子骂！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小陆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必须表态了！ 要不然夏红梅肯定有啥想法！ “我还就跟你说，陆哥我嫁定了，以后咱们门对门住着，我跟你死磕到底！”夏红梅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冲段红娟喊道，“以后你就擎等着倒霉吧！” “你不要个脸，挺大姑娘家还就嫁定了，人家要不要你还两说呢！” “我要，我干啥不要！”小陆红了脸，大声喊起来，“我就稀罕她咋滴吧！” 说完他瞅瞅夏红梅，舔舔嘴唇，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猛地伸过手，懒腰抱了她一下！ 看不出红梅身材真好，小腰真细！ “干啥呢！”夏红梅脸色一沉，语调却柔和了许多，嗔怪道。 “嘿嘿，气气她！” 小陆红着面皮辩解一句，夏红梅拍了他一下，“还没过门就动手动脚的，欠爪子！” “打是亲骂是爱……” “越说越晒脸了！”夏红梅俏脸微红，“走，回去吃饭吧，爷爷还在屋里呢！” “嗯嗯！” 小陆搓搓手指头，一脸陶醉的回味着刚才那细腻的触感…… 怪不得老爷们到岁数就要结婚呢！ 摸一下都这么得劲，要是搂着睡觉……那还不得美死！ 嘿嘿嘿！ “陆叔笑得好贱哦！”小丫头搂着弟弟的肩膀，两小只坐在高高的稻草堆上，饶有兴致的欣赏了这场争夫大戏，笑得合不拢嘴！ 太好玩了！ “下来下来！”孙建平拍拍手，冲两个犊子喊道！ 这俩家伙眼神是真好，那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哥，我看这个夏红梅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以后咱们屯子非热闹不可！” 身为一名老师，钱大小姐亲临战斗第一线，现场“观摩”了两位女将的pk，回到家后一边摇头，一边做出了精准预判！ “咱屯子哪个省油？” “倒也是！” 钱大小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岁末年终，随着时间流逝，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孙建平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京，参加论文答辩了！ 小丫头仍旧倔强的不打算回去！ 除非把她的猫叔狗叔马叔豹子海东青……统统带回去！ “你猫叔还罢了，大黑马咋领回去？插上翅膀飞回去？” 乌龙马嘶嘶的叫，这个办法好！ 赶紧的安排翅膀！ 马儿带你飞！ “可是咱们一走，猫叔找不到我会哭的！” 老猫噌的一下从窗台跳下来，一把抱住小丫头的胳膊，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孙建平惊愕发现老猫眼圈里满是亮晶晶的泪花！ “算了算了，你爱回不回吧！” 孙建平叹了口气，伸手摸摸猫头，放弃了带女儿回京城的想法。 想想也是，女儿一去京城就闹病，要是再给孩子折腾出个好歹，叫他们两口子怎么活！ “姐姐不回，我也不回去！”小土豆嬉皮笑脸，“我要陪着姐姐，保护姐姐！” “诶呦嘿看不出我老儿子有出息哈！”钱慧珺伸手去拽儿子的胳膊，小家伙一骨碌钻到小丫头背后，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姐姐救命啊！” “去去去别烦我！” “哥，咋整，这俩犊子一个也带不回去啊！” “算了，不回去正好，省车票钱了！”孙建平一脸无奈的看着俩小犊子，“吃饭咋整？烧屋子咋办？” “我们去曹爷爷家蹭吃蹭喝！” “还蹭觉！”小土豆大声嚷嚷，“让兴文哥哥搂着我睡！” “诶呦呦安排得挺全面啊！”钱慧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 连“陪睡”都预备好了！ “你们俩爱咋折腾咋折腾，只要不一把火把房子给我点了，就行！”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就是，爸爸咱们家也盖大瓦房，可带劲了！” “明天就把你们俩塞猪窝里，让你们跟大猪睡觉去！” “猪猪可稀罕我了！” “对对对，你是人见人爱，猫见猫抓，狗见狗撒欢！” “爸爸见了也撒欢！” “找打是不是！” 腊月二十四，孙建平两口子带上给家里人准备的大包小裹的礼物，由老曹赶着马车，来到纳河农场站，上了火车。 “爸爸妈妈再见！” “一路顺风！我们会自个捡垃圾吃！” “我们俩把房子烧了，爸爸给我盖新房子！” 俩孩子一唱一和，险些没把两口子气到翻白眼！ “看我年后回来怎么抽你们！”孙建平打开车窗，愤愤喊了一声！ “略略略！” “噜噜噜！” 俩孩子抢着扮鬼脸！ (本章完) 第1264章 不能让他身上超过十块钱! 火车咣当咣当，离开茫茫大兴安岭，载着满满的旅客进入了京城这个古老而又光怪陆离的世界。 “咋带了这么多东西？” 周婉莹一下班，就惊喜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正站在自家门口，从雇来的倒骑驴上往下卸东西！ “这不是寻思多带些让妈尝尝鲜！”钱慧珺抬起头，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笑道。 “瘦了……”周婉莹握着儿媳妇的手，下意识往屋子里扫了一眼，“乐乐和土豆呢？” “别提了，让他们俩回他们俩也不肯回，扔在大兴安岭了！” “她们俩才几岁，能放心吗？”周婉莹一听顿时急了，孙建平笑笑，“妈你就别跟着操心了，那俩犊子上哪还不凑合一口饭吃！”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自个回来把孩子扔在大山里……”周婉莹气急，伸手就去拍儿子的后背，被钱慧珺一把拦住，“妈别生气，我哥跟你闹着玩呢！曹叔他们会帮着照顾的！” “你们俩也是胆大……下次高低给我带回来！” “知道了妈，快点往屋子里拎东西吧！” 孙建平笑着催促道，周婉莹走过去，照着他后背就是一大脖溜子，“欠揍的玩意！” 钱慧珺忍俊不禁。 老太太孙王氏住着拐棍，颤巍巍来到门口，“是建平和慧慧回来了，丫头呢，丫头咋没回？” “奶奶您可快进屋，别冻着……”钱慧珺急忙把老太太扶进去，“天太冷，就没敢带他们回来，等以后再说吧！” “丫头小子都好啊！” “都好都好……” “唉，我还寻思能回来呢……”老太太叹息着走进屋子里，孙建平压低声音，“妈，我奶奶最近身子骨咋样？” 周婉莹摇摇头，“年纪大了，走道都费劲，我寻思给她买个电视让她看，要不一天天待着没事，净胡思乱想。” “嗯，我看行！” “你看行啊，那你出钱买吧，都说我老儿子挣大钱了，正好放点血！”周婉莹笑着捏捏孙建平的耳朵，“你看行，一个月开多少啊，就要买电视！” “妈你不知道，你老儿子可能往家里划拉钱了！”钱慧珺笑着走出来，“都让我给他扣下了，省得一天天在外边勾三搭四，不务正业。” “天地良心钱大小姐，我啥时候在外边勾三搭四了！”孙建平大呼冤枉！ “虽然你没实际行动，但不代表你没想过！”钱慧珺笑着一挑眉毛，逗得周婉莹也笑起来！ 这俩家伙！ “妈你听见没，整个一‘莫须有’罪名！” “得了吧你，有慧慧管着你我倒还放心了！”周婉莹显然是站在儿媳妇这边的，“慧慧你记住了，不能让他身上超过十块钱！” “好嘞妈，听着没啊孙书记，以后我可是要经常检查哦！” 孙建平诡谲一笑，“我有钱还能让你搜出来？” “妈你看了，你老儿子气我！” 钱慧珺这回算是傍到了靠山，马上拉着周婉莹的胳膊撒娇，周婉莹二话不说，抄起笤帚就要狠狠教训一下孙建平！ 孙建平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呼啸着冲进大院，细看之下，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王学军！ 王金刚之爹！ “兔崽子，就知道欺负你媳妇！”周婉莹追上来，给了儿子两笤帚，孙建平揉揉屁股，“妈，现在王金刚干啥呢？” “王金刚？”周婉莹一时懵住，那是谁？ “就是王学军家的那个儿子，长得五大三粗……您有印象没？” “你说那孩子啊，人家现在可是风光，好像在某个部委给领导开小汽车，听说还和一个领导家的姑娘勾搭上了，最近正撺掇着要结婚呢！” 孙建平皱皱眉，既然你都这么风光了，咋没想着给铁柱寄点生活费过去？ 王八羔子！ “呦呵，孙建平，是你不！” 从大门口走来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标准的干部装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孙建平，愣了足有三分钟，哈哈笑着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还认识我不！” “你是……后院东哥？” “记性不错嘛！我听咋个话，你考上燕大又下乡去当公社书记了？真是大材小用，要不跟我干吧，去我那当个经理，保管你三年提拔到副处！” 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孙建平也是笑，“难为东哥还惦记着我，再说吧！” “哈哈，行，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次回来待几天啊，等会跟我走，我招待你，顺便认识几个朋友！” 中年人寒暄两句，往后院走了，孙建平瞅瞅他的背影，挠挠头，“妈，他是老傅家的吧！” “傅东莱么，把他亲爹肋骨打折三根那位。”周婉莹瞟了远去的傅东莱一眼，“少跟这样的人接触！” “嗯！” 孙建平皱皱眉，对亲爹都敢下手的人，还有啥事干不出来？ 老爸还在南方指挥作战，一时半刻回不来，孙建平简单炒了两个菜，吃过之后领着钱慧珺上了街。 一年没回来，京城的变化很大，道路重新铺过，就连路灯都换成全新的，远处大楼上一道道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颇有点现代化大都市的气息。 “去爸爸那里看看？” 钱慧珺愣了一下，想想还是摇摇头，“算了，等哪天再去吧！” “咋的，心里不痛快？” 孙建平捏捏她的手，钱慧珺勉强笑了一声，“能痛快就见了鬼了！” “我要是咱爸，就挥舞笤帚疙瘩都打出去，谁也不准上门！” 钱大小姐噗嗤一笑，“哥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以后咱家这仨长大了，跑过来要吃要喝，你也打出去呗？” “那倒不能，咱家这仨一个比一个乖！” 孙建平嘿嘿一笑，换来媳妇一个白眼，“还说呢，也不知道那俩家伙现在咋样了，晚饭在哪吃的……” 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自打俩孩子出生就没离开过眼皮底下，现在贸贸然将他俩扔在大兴安岭，钱慧珺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这边事情办完了抓紧回去吧！指不定俩犊子把房子给点了！” “就不能说点好！”钱慧珺掐了他一下，嗔怪道。 两口子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借着昏黄的路灯光芒，细细打量路边墙上手绘的一幅幅宣传图案，钱慧珺忽然想起一个人！ “哥，你不是拜托侯少杰去找姥爷么，现在还是没消息？” 孙建平摇摇头，“前阵子我给侯少杰打电话，他说香江确实有几个姓周的画家，但人家的身份地位很高，绝对不是我所说的流浪老头。” “那也许是姥爷在香江混出了点名堂，成为著名画家了呢？” “你倒是想得开！”孙建平笑笑，提起姥爷，他就联想到另一个人！ (本章完) 第1265章 前女友的带子刺激! 第1265章前女友的带子……刺激！ 路边胡同猛地窜出一个人，冲孙建平勾勾手指头，孙建平不明其意，凑过去，但见那小伙子扯开棉大衣，从里面掏出好几张录像带，贼眉鼠眼的瞅瞅四周，生怕被小脚侦缉队发现！ “要带子不？带色的，可好看了！” 孙建平一皱眉，没想到京城还有干这个的！ “多少钱？” 借着路灯光芒，他拿起一盘仔细瞅了瞅，录像带的封皮上印着衣着暴露的女子，袒胸露怀，十分勾人。 等到他看清封皮上这名女子的面容，顿时愣了一下！ “清纯欲女王梦竹倾情奉献，情挑午夜欲/火焚身……” 钱慧珺也凑过来，忍不住念出声！ “不要不要！”孙建平脸一沉，把带子推给小伙子，却被钱慧珺一把拦下，“多少钱我买了！” “五块钱！” “这么贵！” “大姐你瞅瞅，从香江来的正经货，我进价都得四块五，就挣个辛苦钱！”小年轻不时瞅瞅四周，钱慧珺沉闷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花“天价”将这卷带子买了下来。 “你们回去就看吧，那女的叫得才骚呢嘿！” 远处又走过来一对情侣，小年轻见生意上门，急忙跑去兜售。 “你买这个干啥？” 孙建平瞅瞅媳妇手里的录影带，又扭头瞅瞅远处唾沫横飞做生意的小年轻，摇摇头，“真是世道败坏！” “可不么，你的前女友都去拍这种片子了！”钱慧珺眉梢一挑，借着灯光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领衔主演：王梦竹，这名字倒是挺有韵味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气我！” 孙建平也没想到，而今王玉梅拍的片子竟然都传到大陆了！ “你还嘴硬不承认，看吧，虽然表面上没行动，心里却在想了吧！”钱慧珺笑吟吟数落着孙建平的口是心非，把他臊得脸一红，“再，再咋说也是朋友，太熟，咋好意思看……她也是身不由己……” “哥你这话说得就太虚伪了，人家王……王梦竹都舍得脱给人看，你却在这装矜持，帮她维护颜面！” “我……”在这个问题上，孙建平无言以对！ “哼哼，娶到本小姐你就烧高香吧！要是娶了那个什么王玉梅，你呀……绿帽子摞到天上去！” “说啥呢……” 钱大小姐不免有些得意，这些年我跟着你，给你生孩子，陪着你走南闯北，可从来没有过贰心！ 要是你眼瞎没选我，而是和那个王玉梅好了…… 那句话咋说来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嘿嘿，那家伙脸上挂不住了！ 也是，毕竟是人家童年的玩伴，总是要有点美好回忆嘛！ “哥你说她为什么要拍这个呢？”钱慧珺很是好奇，想赚钱有很多种办法啊，听说现在有不少人都出国去给人家老外刷盘子，一个月也能挣好几十块呢！ “不知道！”孙建平摇摇头，“也许这个来钱更快吧！” “咋了不高兴了？” “没！”孙大书记笑了笑，一把挽过媳妇的胳膊，“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如果她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大概也会在农场好好工作下去，而不是跟着一群人千里迢迢去逃港，或许她的身体中就奔流着不安分的血液，而我……”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大概也算是个比较安于现状的人吧，要不然也不会回到二马架，继续过咱们恬静祥和的乡村生活了！” “恭喜建平同志，你终于看清了你自己！”钱慧珺笑着咯吱他一下，“我就喜欢你这样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咱们一步一个脚印，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好，将来谁提起咱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而不是像她那样……算了就不扎你心了嘿嘿！” “媳妇你说得对，咱们留的是万世好名声，而她……”孙建平也只能苦笑一声，“这卷带子，还看啊？要不扔了吧！” “看啊，当然要看！花钱买的呢！” 钱慧珺促狭一挑眉毛。 这场小小的风波也仅仅在两人心底荡起些许涟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钱大小姐揣着录影带，一扫刚刚回京时的郁闷，眉飞色舞的和孙建平说着小时候的生活。 “哥你看，那栋二层小楼，以前也是咱们家的房子！” 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孙建平看到一栋颇有些西洋风格的二层小楼，楼顶不知何时点缀上一串串绚丽的彩灯，在阴沉暗夜下一闪一闪的，十分耀眼。 “现在不知道成谁的家了……” 钱慧珺瞅瞅门口站着的岗哨，幽幽叹了口气，想回去瞅一眼也不能了！ “走，回去吧媳妇！” “哎呀脚好酸！”钱慧珺故意撒娇，靠在一旁墙根脚，蹲下来揉揉脚腕子，孙建平蹲下来，“来，我背你回去！” 钱慧珺却狡黠一笑，指指肚子。 “你也不怕压坏了她！” “那要不……抱你回去？” “行不行啊瓶子！” “切，就咱这身板，甭说你一个，就是再来俩我也抱得起来！” 钱慧珺一撇嘴，“说什么胡话！咋你还想再找一个啊！” “比方，比方！” 钱大小姐噗嗤一笑，张开手，孙建平把她抱起来，一双柔荑随即就搂在他脖子上，吧唧亲了一口！ “谁也没我老公疼我！” “那必须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口子就回到学校，参加专门为他们这几个没有提前毕业的学生准备的考试和论文答辩会。 孙建平奋笔疾书，很快完成了剩余三门课程的考试，黄教授看过之后，给打出了三分到四分的成绩，虽说不是很高，但也算及格了。 而他前面的课程学得都不错，考试成绩基本都在四分以上，现在就差论文答辩，只要答辩过关，就可以顺利获得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那现在开始吧！” 黄教授等几个本系的老教授，包括系主任都来了，孙建平清清嗓子，从带回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粘好的白纸贴在黑板上，让几位教授眼前一亮。 “老师们请看，这是嫩江尼尔基地区的地形地貌图，嫩江此段的年平均径流量为823.4立方米/秒，平均水深四点五米，洪水期水面宽11000米，水深十三米……” 他将此处的水文特征娓娓道来，几个教授纷纷颔首，一个本科生，能把这段江面的条件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着实难得！ “大兴安岭东麓处于北太平洋暖流迎风坡，降水受自然水汽条件影响，分布不均，百分之七十的降雨集中在夏季七八月份，春秋多干旱，降水稀少，对农业发展不利……” 钱慧珺坐在教室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丈夫进行论文答辩，看着丈夫站在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傻样！ 孙建平也看到了她，只是稍稍点了下头，继续进行论文答辩。 很快教授们提出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孙建平都一一给予回答，众人点了点头，拿起笔在评测表上打上分数。 答辩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经过诸位教授们车轮战式的提问后，终于到了最终公布分数的时候！ “下面我宣布，孙建平同学的论文答辩最终分数为……” 黄教授一脸欣慰的看着爱徒，故意顿了一下语气，“五分！”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钱慧珺脸上带着笑，小手拍得通红！ 我哥真棒！ “先别走，还有个事要跟你说！”黄教授宣布完成绩后，叫住准备出门的孙建平，笑道。 (本章完) 第1266章 要是嫌贵您说话! “请问老师，还有什么事？” “系里已经成立了研究生部，准备招收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攻读研究生学位，我把你的名字提上去了，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还，还要念书啊！” 孙建平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老师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年前给我个信，小钱也来了，一年不见又变漂亮了！” “黄伯伯您也越来越会夸人了！”钱慧珺走到孙建平身边，一句话把老头弄得很不好意思，“孩子呢，咋没领回来让我看看？” “赖在大山里不肯回来了。”钱慧珺无奈一摊手，黄教授哈哈一笑，“老曹他们身体都好啊，几年不见有点想他们了！” “还好，现在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不错。他们都还盼着您能回去瞅一瞅看一看呢！” “等有时间的我一定回去，去看看你小子把那片山水建设成什么样子了！”黄教授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真是苦了你了！” “和乡亲们一起建设美好家园，谈不上什么苦不苦的！”孙建平笑笑，“再说我现在也是地主了，您老就羡慕去吧！” “臭小子，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走，今天我请客，带你们下馆子去！” “那我可得吃点好的！” 虽然离开大兴安岭已经四五年了，但黄教授仍是对那片土地念念不忘，吃饭的时候再三叮嘱孙建平要带着乡亲们搞好农田水利建设，让乡亲们早日富裕起来。 钱慧珺则好奇的打量着这家名为“便宜坊”的京城著名烤鸭店的内部陈设，虽说还是老腔老调，古香古色，却已经有了电视机！ 钱大小姐眼珠一转，要不把那卷录像带拿来，放着看看！ 她非常想知道所谓的带颜色的片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能让丈夫念念不忘的那个王玉梅，拍出来的电影又是什么样的！ “慧慧，慧慧？” “啊……”钱慧珺正盯着电视机盘算自己的小九九，听到孙建平叫她，这才反应过来，“咋了哥？” “没事，看你想事情想得那么出神……” “我在想咱家那俩小犊子现在干啥呢！”钱慧珺干笑一声掩饰过去，孙建平也笑，“他俩要是能安安静静坐在家里写作业，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呵！”钱慧珺笑了笑，又扭头瞅瞅吃饭的宾客们，一年的时间，京城变化很大，越来越多的人穿起五颜六色的衣服，姑娘小媳妇们的头发也不再是简单的长辫子两把刷，好多都烫成了时髦的卷发，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颇为洋气。 吃过饭后，小两口跟随黄教授回到学校，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又站在学校门口拍了张照片，算是给自己的大学生涯告个别。 至于要不要继续攻读研究生学位，孙建平还没想好。 “哥……” 俩人辞别黄教授后，手拉着手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远处不时亮起的霓虹灯光提醒他们俩，时代变了！ “我想去奶站看看。” 钱慧珺摇摇头，指指远处的百货商店，“妈不是说要给奶奶买台电视机么，孙大孝子咋了，舍不得这个钱了？” “顺便再买台录像机？”孙建平贱兮兮一笑，惹得钱慧珺俏脸一红，捣了他一拳，“讨厌！” “切，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俩人不约而同走向远处的百货商店，站在柜台前，看着摆在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彩电，一个个心里直痒痒！ “同志，那个熊猫的十四寸多少钱？”孙建平指着后面一台电视机问道，售货员一撩眉毛，“四百五！” “这么贵！” 钱慧珺忍不住嘟囔一声，“那这个松下的呢！” “一千六百八！” “没票也能买吗？” 售货员又瞅了一眼钱慧珺，愣了一下，这女人长得好漂亮啊！ 她立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抓起抹布擦拭玻璃柜台，没好气哼了一声，“买不了！” “买不了就买不了呗，跟谁俩呢！”钱慧珺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狠狠瞪了售货员一眼，一把扯过孙建平的肩膀，“走老公，咱们去里边看看！” “买不起就买不起，跑这装什么啊！”售后员神气活现的冲着俩人背影一摔抹布，得意洋洋嘟囔一句！ “给你脸了是吧！” 钱大小姐这个暴脾气哦！ “算了算了，弄到票再说吧！” “哥们，哥们！” 一个留着分头的小年轻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视票，冲孙建平两口子挤眉弄眼，“想买电视是吧，我这有票！” 孙建平一脸狐疑，小伙子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我爸他们单位发的，用不上，就寻思拿出来换俩钱，要不您收着？” “谢谢了，我们现在就缺这个！”孙建平一把接过电视机票，小年轻一看急了，一把拦住他，“哥们，哥们，不是白给你用的！” “靠，我还以为你丫的学雷锋做好事呢！”孙建平脸一沉，把电视机票往他手里一塞，“媳妇咱们去那边看看！” “哥们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一百块，我就当交你这个朋友，咋样一百块你拿走，大彩电搬回家，全家老少乐哈哈！” 孙建平扭头瞅瞅那小子，再看看他手里的电视机票，笑着摇摇头，“我想好了，看电影比这玩意划算，走吧媳妇看电影去！” “唬我？”小年轻一瞪眼，“你到底是不买了还是嫌贵了你开个口啊，要是嫌贵……八十咋样，我这可是大放血了嘿！你满京城打听打听，有这个价没？” “五十，行我就拿着，不行你再找找别人！”孙建平见时机成熟，也开出了底价，小年轻脸一拉，“我说哥们你这杀价也太狠了吧，直接给我对半折啊，要不你再高点？七十五咋样？” 孙建平转身就走，小年轻一看急了，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行行行，都听你的，五十就五十吧！我吃个亏，就为交您这个朋友！” “我得先看看你这玩意是真是假，要是拿假的蒙我，我跟你说握着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孙建平一把抢过电视机票，重新来到柜台前，指着那台彩色十四寸松下彩电，“给我来一台那个！” “呦呵，小伙子挺能啊，转一圈就弄到票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弄虚作假，我可不饶你嘿……” 孙建平把电视机票排在柜台上，“您甭跟我废话，赶紧的，家里急等着看呢！” 售货员被他怼得没脾气，只得一把抓起电视机票，仔细看了看，孙建平悄悄按了下媳妇的手心，钱慧珺会意，扭头看看那个刚才卖给他们票的小分头。 咦？ 那小子哪去了？ (本章完) 第1267章 看着前任咳咳! 第1267章看着前任……咳咳！ “是真是假您赶紧给个痛快话，在那绣花呢！” 刚才这个售货员对媳妇态度十分不好，孙建平也没跟她客气，见她盯着这张电视机票左看右看，非要挑出点毛病，忍不住咳嗽一声，没好气催促道。 “还不让我看清楚点，你小子别拿假的来蒙我……”售货员仔细瞅了半天，最终确认这张票是真的，这才不情不愿的扯开抽屉将电视机票塞进去，手拍在柜台上，“钱！” 孙建平瞅瞅媳妇，钱慧珺嘻嘻一笑，伸手去掏他的大衣口袋。 唉！ 孙建平叹了口气，好啊钱大小姐，故意的是吧！ 他只得掏出自己的“小金库”，拿出两沓十元票子拍在柜台上，数出一千六百八十块钱，递给售货员，售货员接过来点数一番，确认无误后，开了张条子递给他，让他去库房提货。 “哥们，哥们咋样，我的票能用吧！” 小分头见售货员给他开了票，急忙嬉皮笑脸凑过来，孙建平掏出五十块钱塞给他，“谢谢了！” “客气客气，您以后想要啥尽管开口，我一准儿给你弄过来！” 孙建平微微蹙眉，“香江的录影带你能弄来么？” “那必须能啊，你就说要啥样的吧，武打的还是古装的，还是带色的，只要你能叫出名字，我都给你整过来！” “有个叫王梦竹的女明星……” 小年轻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想要她的啊，成，不过她拍的都是带色的，你就不怕你媳妇……嘿嘿嘿……” “她不知道……”孙建平也笑了，“我偷摸看！” “妥了，到时候我借你一录像机，保你看得过瘾！” 小年轻哼着小曲，抖抖手里的五十块钱，嘚嘚瑟瑟出了门。 “我啥都知道！”钱慧珺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别拿我傻！” “是是是，我媳妇最厉害了，走吧提电视机去！” “我说你们两个活兽，就随口一说，你们还真给我买回来了！” 等到周婉莹下班回家一看，顿时傻眼了！ 儿子、儿媳妇和老太太正坐在床边，嗑着瓜子看电视呢！ “奶奶咋样，这个是不是比收音机强？”钱慧珺笑着帮老太太捶背，问道。 “这个好，这个还带人影动弹的，比收音机好，收音机光能听个声！” 周婉莹也洗把手坐下来，陪着儿子儿媳妇一起看，她捏捏孙建平的肩膀，“这是进口的吧，多少钱？” “多少钱妈你打算给我报了啊！”孙建平打趣一声，被老妈狠狠捶了一拳！ “差点忘了，哥你咋还有钱呢，说，到底是哪来的，赶紧交公，要不然哼哼……”钱慧珺狞笑着掐住他的脖子，“妈你看看你大儿子，都学会跟我玩心眼，藏私房钱了！” “臭小子不学好是吧，赶紧的把钱都给慧慧保管，你这大手大脚的，有多少花多少……” 孙建平瞅瞅媳妇，再瞅瞅老妈，无奈长叹一声！ 她俩才是一伙的！ 转过天孙建平又找到小年轻，花五十块钱租了一台录像机，顺带弄了好几盘王梦竹的带子，都是粗制滥造的盗版货，封面上贴着让人眼红心跳的图案，他把带子藏进口袋，扛起录像机匆匆跑了回去。 趁着奶奶中午睡觉，两口子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将录像机接到电视上，伴随着红灯亮起，录像机打开，孙建平把媳妇买来的那盘带子塞进去，咔哒一声，机器合上，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俩人坐在沙发上，将音量调到最小，不错眼珠的看着电视机屏幕。 很快女主角出现了，孙建平揉揉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穿着漂亮时装，美艳而洋气的女人，这是小时候和自己一起凭几学书，一起玩耍的王玉梅吗？ 眉宇间似乎有点相像，但早已沾染了一身风尘气！ 画面一转，女主角和男主角搂到一起，衣服满天飞，不一会电视机屏幕上就剩下两条蠕动的大白虫子，哼哼呀呀的声音若有若无传来，看得钱慧珺目瞪口呆！ 这…… 这么私密的事情，不但不避人，还拍出来供人欣赏！ 这女人到底有多不要脸！ “我的天！” 孙建平也是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竟是如此开放！ 尤其是那个镜头，专门挑敏感地方…… 俩人看得面红耳赤，对视一眼，又都尴尬一笑！ “哥，我看不下去了……” “算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孙建平站起身，将录像机关掉，刚要把带子取出来，就听得窗外传来一声咳嗽！ 他扭头一看，顿时愣住！ 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脸上雕琢出一条条深邃的沟壑，多年逃亡流浪的生涯也压弯了他的脊梁。 但孙建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失散十多年的姥爷！ 周良周伯岐！ “你是……建平吧！” 周良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嘴唇蠕动着，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姥爷……” “诶，孩子！是我，我是你姥爷啊！” 老爷子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孙建平的肩膀，眼泪顺着眼角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染湿了衣襟。 “建平啊，谁在外边呢！”老太太午睡醒来，隔着窗户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老头，问了一声。 孙建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擦擦眼泪，扶着姥爷一步步走进屋。 “这位是？” 周良瞅瞅老太太，老太太看到他，把双手叠在左腿上，往下一压，道了个万福，老头笑了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亲家吧！” “我是长林他娘。” “老妹子你的身子骨还好啊？” “还行还行，儿媳妇孝顺，把我接过来养老，我现在天天是三饱一倒，没啥操心事，都养胖了！” “这是老妹子的老来福分啊！”周良感慨一声，“你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也是该享享清福了！” “亲家你这是从哪来？” 老太太让钱慧珺给老爷子倒杯水，问道。 “我啊，我刚从香江回来。”老爷子接过水杯，上下打量钱慧珺一眼，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姑娘！ “这位是……” “姥爷您好，我叫钱慧珺，是您孙媳妇！” 钱慧珺一挑眉毛，自报家门，老头瞅瞅她，又瞅瞅孙建平，愣了一下，“建平你结婚了？” “岂止是结婚了，我们俩孩子都两个半了！” “孩子都有了？” “可不嘛，大丫头今年虚岁都九岁了！”老太太笑着指指墙上的相框，老爷子站起来，一脸凝重的看着照片上挤眉弄眼，一脸天真可爱模样的孙雪梅小朋友，以及旁边打着哈欠恹恹欲睡的孙博远小朋友，沉沉叹了口气！ “玉梅啊，进来吧！” 两口子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268章 外表时尚，内心清纯 …… 门外走进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头发烫成时兴的波浪卷，涂着厚厚的眼影和唇彩，瘦削瓜子脸上抹得粉白，乍一看好像个美艳的妖精！ 她身上披着一条价值不菲的貂皮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针织衫，领口很低，可以清晰看到一道深邃的沟壑，一条紧身弹力裤紧绷绷的勒在身上，勾勒出凸凹有致的曲线，看这打扮倒是和樱子小姐有的一拼！ 脚上则是一双厚底白鞋，边缘已经溅上了一些泥水，她弯下腰去，从小坤包里掏出面巾纸轻轻擦拭一下，抬起头，见孙建平盯着他看，一笑，“不认识我了？” 孙建平又瞅瞅媳妇，一脸尴尬！ 认……不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刚在电视上看完你的精彩表演嘛！ 你身上有几个痣我都数得清！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本人就奔过来了！ “王玉……梅？” “嘻嘻，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能一眼认出我来呢！”王玉梅也终于擦干了鞋子，随手将面巾纸一扔，笑着走过来，手自然不自然的搭在孙建平肩膀上，“你可比以前长高了不少，现在得有一米八吧！” “一米八一。” “你看我就说嘛！你将来肯定得长得可高了！”王玉梅站在屋子里，环顾四周，走进里屋，双手按在那张小时候学写字的木桌上，幽幽叹了口气，“这屋子一点也没变……” “我天天都擦一遍……” 老太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又扭头瞅瞅钱慧珺，似乎在询问她这是谁啊！ 打扮得像个狐狸精似的！ “这位是……” 王玉梅的目光落在钱慧珺身上，孙建平走过去，一把拉过媳妇的手，咧嘴一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婆，也是我家孩子的妈，钱慧珺同志。慧慧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邻居，王玉梅。” “你好，幸会幸会！” 钱慧珺大大方方伸出手去，微微偏了下头，和她问好。 “你好，真没想到你都娶媳妇了……”王玉梅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失落，薄薄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邻居！ 呵呵！ 钱慧珺刻意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下意识瞅瞅远处的录影机。 声音…… 和录影带里的有点不一样啊！ “咳咳！” “姥爷吃饭了么，要不咱们出去吃吧，就算给您老接风洗尘了！”孙建平生怕他们发现录影机里的秘密，急忙岔开话题。 “好啊好啊，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咱们叙叙旧！”王玉梅抢着说道。 钱慧珺抿抿嘴唇，瞅瞅眼前这个妖精般花枝招展的女人，再瞅瞅丈夫，眼珠转了转，没说什么。 眼下京城最出名的几家饭店，除了全聚德、东来顺、常逸庄等，就是泰丰楼了，孙建平背着老太太，半路拦了一辆倒骑驴，几个人坐上去，东瞅瞅西看看，神色不一。 “变化真大啊！” 周良老爷子环顾四周，感慨万千，老太太向来待在家里，极少出门，看到路上车多人多，下意识往里面靠了靠，生怕刮了碰了。 至于王玉梅，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孙建平身上，看得他心里发毛，抓过钱慧珺的手，来了个十指相扣。 钱慧珺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要不是半个小时前看过了她的精彩表演，她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外表时尚，内心清纯，是我哥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 可现在看来…… 对一向有道德洁癖的钱大小姐来说，看到眼前这位打扮入时，正襟危坐女士，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录像带里的抵死缠绵，声嘶力竭…… 糟了！ 画面在脑子里扎下根，弄不出去了！ 来到泰丰楼后，几个人找了间包间坐下，周良老爷子熟练点了几个招牌菜，看得服务员一愣一愣的！ 听语气这老爷子是常客啊！ 可看面相…… 好像没怎么见过！ “对了建平，你现在在哪工作？” 周良老爷子终于有时间询问一下外孙子的情况了。 “我和我媳妇都在大兴安岭。” “大兴安岭？”老头愣住，“你是在京城出生的，有京城的户口，怎么被安排到那么远去工作？” “我是六九年下乡去的大兴安岭……”孙建平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老爷子皱眉听着，直到听到他说刚完成了论文答辩，顺利取得了燕大水利系的文凭之后，老爷子咳嗽一声，“以你的学历和资历，大可以留在京城，我相信任何一家单位都会热情欢迎你这个燕大毕业的高材生。” “姥爷，留在这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淹没在文山会海之中，写几篇阳奉阴违的马屁文章，再借助一下我爸爸的身份和地位，像猴子爬杆似的往上爬，这种生活，与我在大兴安岭里开山辟地，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比较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你现在有家有室，顶门立户，有些事情是该由你自己决定了。”姥爷叹了口气，“对了咋没把孩子领回来？” “她俩不肯回来。”提起俩孩子，孙建平无奈一摊手，“这下没人管着她们俩了，指不定要淘气到什么地步！” 望着孙建平一脸幸福的向老爷子炫耀自己的“苦恼”，王玉梅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沉闷哼了一声，低下头摆弄水杯。 钱慧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提到孩子，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和不甘？ 似乎…… 菜来了，周良老爷子夹起一块葱烧海参尝了尝，满意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老味道。总算在死之前又能尝到一口家乡的滋味了！” “姥爷你说什么呢！”孙建平给钱慧珺和奶奶各夹了一块，停下筷子，“姥爷，您这些年在香江……” “我啊，要饭，睡大街，嫖娼，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老爷子眉飞色舞的谈起自己在香江那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的惬意生活，“没钱了我就在路边支个画摊画画，一幅画收费港币一百块，最多的时候我一天就赚了七八千块，我又去坐渡轮去濠江，输了个溜溜光，没法子，只得又回来支画摊喽！” 风趣幽默的老爷子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老爷子叹了口气，“后来我的画被人相中，特聘我到香江中文大学艺术系教课，也就是在那遇到了来学校进修的玉梅，所以我们才结伴回来喽！” 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了建平，你爸……还好吧！” 老爷子突兀问了一句，孙建平猛然想起爸爸和姥爷的关系并不太好，爸爸看不起姥爷的风流放荡和小资情调，姥爷一向视爸爸为莽夫+d棍嗤之以鼻！ 要不是后来形势变化，为了求得一安身之所，姥爷才不会同意爸爸妈妈的婚事！ “我爸还好，现在正在南方指挥作战呢！”孙建平笑了笑，“他总惦记着您老人家，托人到处寻找……” “那我倒是要谢谢他了！” (本章完) 第1269章 想睡我? “姥爷，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现在最流行的口号是‘向前看’。”钱慧珺笑着站起身，给老爷子倒了杯水，“再说没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也没有迈不过去的火焰山，与其让往事成为负担，倒不如放下包袱轻装前进。” 一番话说得老头连连点头，“建平，你算是娶了个明事理的好媳妇！” 孙建平笑笑，我媳妇…… 那当然好！ “我看孙媳妇你的谈吐举止，似乎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姥爷那您猜猜，她是哪门哪户出身？”孙建平故意问道。 “姓钱，我算算哈，姓钱的名人……”老头眯起眼，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叨叨半天，忽然眼睛一亮，“你不会是钱半城的女儿吧！” “姥爷您真是能掐会算，简直神了！”孙建平哈哈一笑，“给您介绍一下，吴越钱氏，纺织大王钱国正的女儿，让我给拐来了！” “讨厌，说什么呢！”钱慧珺一脸娇羞！ “哈哈，果然也只有那样的名门望族，才能培养出如此知书达理的女儿！我对你父亲可是心驰神往许久，现在又有了这层关系，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三个人说说笑笑，老太太耳朵背，听不大清楚他们聊什么，但见他们笑，自己也跟着笑，反观王玉梅，却被晾在一边，她一脸郁闷从坤包里掏出烟，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掏出一根，自顾自的点燃抽起来。 两口子面面相觑。 啥意思？ “来来来，吃菜吃菜！”老头尴尬笑了一声，吩咐钱慧珺给老太太夹菜吃。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眼瞅着天也黑了，孙建平刚拦住一辆倒骑驴，王玉梅却冲他摆摆手，招呼他往角落里走。 “啥事？” 孙建平见她表情凝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建平哥，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来吗？” 孙建平摇摇头，“我猜你是想家了吧！” 王玉梅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以前很喜欢我，总给我写信，当时我对你也挺有好感，可是我不甘心在农场呆一辈子，我要见识一下外边的世界，所以我跟着一群同学逃港了。” “这个我知道，玉竹跟我说了。” “到了那边我才知道花花世界有多么好，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男人、豪车、别墅……你能想象得到那边的奢华生活吗？你坐过飞机吗？你见识过一瓶就要上百万的洋酒吗？” 孙建平摇摇头。 “你是聪明人，只是这个环境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土包子，我想我可以把你带到香江那个花花世界，让环境去改变你，咱们俩共同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可没想到你竟然结婚了，还，还有了孩子……简直可笑！” 王玉梅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孙建平只是看着她，没动。 “我甚至还想过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应该也会很漂亮很可爱吧……可惜我已经不能生育了，我知道你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有时候生意场上的应酬，逢场作戏你一定能够理解，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 “玉梅，不用说了，用我媳妇的话说，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向前看吧！” 王玉梅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噗嗤笑了一声，“对，你说的没错，往昔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呼！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今天能见你一面，都说出来，我很高兴。” 她伸过手去，孙建平皱皱眉，也伸过手，握了一下。 “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男人！”王玉梅擦身而过，忽然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个性感的桃色红唇印印在他的左脸颊上，孙建平顿觉半边脸烧得厉害！ 他捂着脸走到媳妇身边，钱慧珺忍俊不禁，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 “被人家强吻的感觉咋样？”这家伙不但不嫉妒，反而觉得很有趣！ “别提了！” 要是没看过那卷录影带还好，看完之后就觉得…… 呕…… 远处开来一辆白色丰田皇冠，停在饭店门口，从里面探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脑袋，使劲按了下喇叭，“梦竹小姐，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怎么样，上车陪我出去兜兜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先生！”王玉梅施施然走过去，俯下身子，同样在男人脸上吻了一下，“想睡我？” 孙建平瞅瞅媳妇，媳妇瞅瞅他，又瞅瞅上了人家车的王玉梅，拍拍脑袋，我怎么有点乱呢！ “拜拜！” 王玉梅冲众人摆摆手，车子一骑绝尘，消失在孙建平的视线中！ “切，我还以为她对你真的余情未了呢，没想到也是个人尽可……咳咳！” 回家的路上，钱大小姐一脸幽怨的抱怨，她原本以为王玉梅的内心里还藏有那么一丁点对丈夫的思念和眷恋，所以才会送上一吻以谢错爱，可没想到象征纯真美好初恋的吻，竟然又是那么随便的送给路边野男人…… 尤其是那句…… 真不害臊！ 真替我们家瓶子感到不值！ “不奇怪，果子不会掉到离树很远的地方，她的脾气秉性，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甚至青出于蓝。” “咦？”钱大小姐十分好奇。 “我跟你说过的，她爸爸以前是咱爸的下属，后来为了获得升迁，就向上头举报了咱爸。” “你，你是说过，所以你觉得王玉梅也是个为了权势……” “对，我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对权势和金钱的渴望，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咱们家吗？” “为了……看看你这个青梅竹马结没结婚？来个再续前缘？”钱慧珺促狭一笑。 “不，她是知道爸爸现在在南方打仗，拥有物资调度权，所以才会上赶着巴结姥爷，跟着回来，想要借助咱爸的权势从中牟利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钱慧珺终于弄明白了这里面的阴谋算计！ “我还以为她是冲着你……” “我？别逗了大小姐，人家过手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我算个什么，垫脚石而已！”孙建平哈哈笑了一声，“我们和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是啊，花花世界，名利场中，为钱为权，图名图利，迷了本心，失了良知，回头望望，不过红尘梦一场！” “世事纷纭一笑中，古来贤圣几人同，杯里多少春秋事，闲看千里暮云平。” 夫妻俩手拉着手，相视一笑。 “建平你们这是去哪了……”周婉莹下班看不到儿子儿媳和婆婆，急得不行，正站在门口跺脚，扭头一看远处走来几个人，正是儿子和儿媳妇！ 儿子背的是婆婆，可跟在后边的那个老头是…… “爸？” 周婉莹冒叫一声，借着昏黄路灯光芒，老爷子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如今她的鬓角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了！ “婉莹？” “爸！” (本章完) 第1270章 这个岁数了，还能玩得动么? 周婉莹拉着老头子的手，哭得泪如雨下，“爸你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你把建平一个人扔在家，也不给我个消息，我还以为你……” “好了好了乖孩子，爸爸这不是回来了么……”周良拍拍女儿的肩膀，“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周婉莹有些幽怨的瞪了老爷子一眼，“您老这是打哪来啊？” “香江，花花世界！” 老头哈哈一笑，“那年我一个人扒火车南下，混在人堆里逃到香江，一晃也是十多年了！” “爸，你好端端的跑到那头干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我还以为你，你……”周婉莹说着说着又抹了把眼泪，老爷子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孙建平和钱慧珺也劝，周婉莹总算不哭了，挽着老爷子的手进了屋，孙建平把奶奶放在床上，老太太已经趴在他后背上睡了一觉。 “建平啊，那个狐狸精走了啊！” 老太太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瞅瞅四周，问道。 “走了走了，跟人家跑了！” “我跟你说那样的女人可不能搭理，属赖皮虫的，粘上就是一溜皮！”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耳提面命，“谁也没小钱好！” “是是是，对对对，小钱是您的好孙媳妇，时候不早了，您老都困了吧，早点歇着，明天给您做好吃的！” “还是我大孙子心疼我！”老太太咧嘴一笑。 服侍奶奶睡下后，钱慧珺咯吱他一下，“哥你发现没，奶奶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这不就是老小孩小小孩么！”孙建平往正屋瞅了一眼，见老妈和姥爷还在一边说一边哭，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俩人各倒了一杯水，“姥爷，回来了就好好住下吧！” “大陆住着有什么意思，哪有香江花花世界好玩？”周良嘿嘿一笑，“老闺女你是不知道香江有多繁华，诶我才发现你这身衣服是真的土，等过阵子我给你买几件时兴漂亮的，还有小钱也是，那么漂亮，咋穿得土里土气，青春很短暂，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 周婉莹和儿媳妇面面相觑！ 老爷子这是咋了…… “爸，你现在在那头干啥工作啊？” “我啊，我跟你说你爸我在香江可是闯出名号了！”老爷子得意一挑眉毛，“现在我是中文大学的艺术系副教授，一年拿一百万港币的支票！” 周婉莹眼睛一亮，“那爸爸现在是不是可有钱了！” “哈哈，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我平生有三好，美景、美食、美女，我那点钱啊，全花在这三样上了！” 美女？ 钱慧珺两口子一愣，再看看老爷子的满头银发，这个岁数了，还能玩得动么？ “爸你这……美食美景都好说，这个美女……你知道长林为啥总和你不对付，不就是因为您老总出去勾三搭四，进寡妇家登窑子门，搞些不正之风……” “说什么呢！”老爷子脸一红，“什么叫不正之风？古人云食色性也，你母亲没的早，你爹我没续弦给你找个后妈就不错了，还不让我在外边快活快活？再说了我又不是嫖娼，而是欣赏，美人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你懂吗？” “我不懂，但是我希望您以后在家里别说这个，尤其是当着我孙子和孙女的面，别带坏孩子。” “夏虫不可语冰！”老爷子白了女儿一眼，转过脸去，气呼呼生闷气！ 钱慧珺眼神瞟向电视机，孙建平看到录影机，脑瓜子顿时嗡的一声！ 我靠！ 刚才忙着出去吃饭，忘了把王玉梅小姐的“大作”取出来了！ “天色不早了，都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孙建平笑着推了一把老妈，“妈你和慧慧去里屋睡，姥爷咱俩在这屋，明天我再去买个铁床……家里一回来人就住不开了……” “建平你懂艺术么？”老爷子余怒未消，想要和外孙子深入“探讨”一下。 “不懂！” 孙建平果断终止了老爷子的这个话题！ 没想到老爷子的睡眠质量还真高，沾枕头就着，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孙建平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王玉梅！ 只是她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王玉梅了，连名字都不是了！ 也许这个世上本没有王玉梅，那个当年与自己凭几学书，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用以充实孤独无助的童年而已…… 纵然见了面又如何了？她已经被欧风美雨，花花世界塑造成了一个浪漫、放荡，野心勃勃的女人！ 我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我家宝贝！ 对了俩小犊子现在干啥呢，这几天吃得好么，睡得好么…… 他却不知道俩孩子差点把房顶给翻了！ “吼吼，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和我弟笑哈哈！”小丫头站在炕头，抱着老猫，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俩轻点作，别把炕蹦塌了！”李秀芝哭笑不得的看着仨孩子闹来闹去，她家那个小兴武更是一个德行！ “走啦出去玩！” “别忘了等会回家吃饭！” “知道了婶婶！”小丫头哼哧哼哧跑出门，先去马厩看了看乌龙马，乌龙马看到小主人来了，低下头，作怪似的用大嘴去咬她的胳膊。 “大马是我的！” “是我的！” 姐弟俩吵吵闹闹，豆包摇着尾巴跑过来，冲着乌龙马汪汪直叫！ 不准欺负小主人！ “吼吼，狗叔跟我最好了！”小土豆搂着豆包的脖子亲了好几口，“姐姐咱们去后山找葡萄干去！” “走走走！” 小丫头一把拉过小兴武的胳膊，“走啦臭弟弟！” “嗯嗯！” 小兴武憨憨的，像个小跟班跟在孙大小姐身后，三小只上了后山。 “是不是谁家老人了？” 李秀芝笑呵呵看着仨孩子往外走，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唢呐，音调高亢悲凉，不由得一皱眉头！ “我就说别修土地庙，别修土地庙，修了就得有庙主，这下好了死人了吧！”老曹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往后山土地庙望去，但见远处一条细细的白线从于圩子带带拉拉扯到土地庙，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于圩子老人了！ “谁没了？”徐金贵走进院子，歪着头瞅瞅出殡的队伍，问老曹。 老曹摇摇头，“老于家老辈好像就剩于长德他爹了！” “瞎老汉？” 老曹点点头，转过身进了屋子，腋下夹了两捆黄色烧纸，“走去看看，送老爷子一程吧！” “嗯，我也回家取点纸。” “我说不修不修，这下好了，修了就死人……”老曹絮絮叨叨，一把抱过小丫头，“大孙女听话，后山老人了，别上前凑热闹知道不？” “我知道爷爷，我最听话了！” “我大孙真乖，等会让你婶给你们包饺子吃！” (本章完) 第1271章 神像怎么都倒了? 东北规矩，讲究个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于圩子和二马架紧邻着，相互之间来回通婚，彼此间沾亲带故，现在瞎老汉没了，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自动夹着两捆烧纸，过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于长德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灵幡，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站在门口，院子正中放着一口大红棺材，上边绘着十二孝，几个未成年的孙子孙女正跪在垫子上，一边哭，一边往瓦盆里烧纸。 “啥前儿没的？” 老曹走到门口，临时赶回来的于红斌将烧纸接过来，扯过一条白布条缠在老曹腰间。 “昨个下半夜。” “老爷子多大寿数？” “九十二。” 老曹点点头，“九十二也够数了，宏斌啥时候回来的？” “坐早车赶回来的，曹叔您身子骨还好？” “还好还好！” “建平哥呢？” “他们两口子回京了，说是什么论文答辩，等年后才能回来。” “哦……”于红斌若有所思，见远处徐金山、徐金水、金贵、金城、金武、金宝等叔伯们走过来，急忙上前相迎。 “九十二也行了，咱们常人谁能活到那个岁数啊！” 徐金山拉着于长德的手安慰两句，于长海瞅瞅他，又瞅瞅山坡上已经过了二遍庙的晚辈们，叹了口气。 上了三遍庙之后，所有于家子嗣都齐刷刷跪在徐金山新修的土地庙前，于红斌作为老于家自打闯关东过来到现在学历最高的“大学生”，亲自站在板凳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持擀面杖，遥遥指向西南方，大声宣读亡者的路引。 “维某年月日，照得亡人于镇海，生于大清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四，亡于公元一九八一年一月十一，自此魂归地府，希灵各关隘渡口，验照放行，穷神恶鬼，不得阻拦，倘敢故延定予严惩，然亡人亦不得借端滋事，致误行期，照发之日，立即前往，不得有误！所带金银财宝如下……公元年月日……” 念完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于红斌将路引放入火盆里点燃烧掉，周围便响起了一阵阵哭声。 “爸，走西南大路！”于长德跪在地上，双眼含泪，大声喊起来！ “爷/姥爷/叔……走西南大路！” 哭声夹杂着喊声汇成一片，看得老曹都有些动容。 祭祀已毕，于家老少上百口，浩浩荡荡往回走，而此时家这头已经准备妥当，从外地请来的阴阳先生看好了阴宅，打好墓穴，就等着下葬了。 于家男女老少排着队站在棺材前，棺材打开一个缝隙，供众人瞻仰亡者最后一眼。 啪的一声，棺材盖合上，现场又是一片哭声，就连于长海等人也是各自垂泪。 老曹叹息一声，叼着烟袋，眼睁睁看着于家几个壮汉拎着长长的钉子和斧头，在亡者家属们一声声“躲钉”的喊声中将棺材钉死，旋即老少爷们们上前，用一根擀面杖粗细的麻绳绕着棺材底部缠了一圈，在一声声“起灵”中肩膀扛起棺材，一步步往外走。 于长德作为长子，披麻戴孝，抱着瓦盆走在最前面。 张富才开着拖拉机等在门口，棺材抬上车斗后，孝子抢先跑到车前，砰的一声摔碎瓦盆，冲着棺材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往前走了三步，又跪下来磕头。 就这么一路磕到坟地，老曹等人叼着烟跟在后头，送瞎老汉最后一程。 “给我也填一锹土，送一送老人家！” 棺材下入墓穴，老曹从于长海手里抢过铁锹，收起一锹掺和着冰碴的黄土，倒在大红棺材上。 看着棺材，老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等我老的时候，能有这场面么？ 到时候建平不知道能不能给我送个行…… 人是凌晨死的，棺材是上午九点埋的，总共不过八个小时，让老曹不由得敬佩老于家人办事爽快！ 利索！ “瞎老汉这人，风风火火一辈子，临了得了九十二岁的高寿，也算是他的福分啊！” 回到家后，老爷子换了身衣服，洗了手洗了头脸，见李秀芝正在包饺子，叹了口气，抓起两颗蒜扒起来。 “九十二岁，那确实挺长寿的，对了爸，夏先生今年多大岁数了？”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好像前些年就过百了，现在咋说也得一百零几了吧！” “那老爷子是真硬实，前阵子我去代销点买东西的时候瞅见了，还在那劈木头呢，头发黑了一半，我看那老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 “人家……修道之人，不操心落日的，肯定比咱们寿数长……大孙女你去把蒜缸拿过来，爷爷弄点蒜酱，等会吃饺子！” “好的爷爷，知道了爷爷！”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到外屋地，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小蒜缸，洗干净后递给老曹，老曹嘎嘎一乐，“我大孙女真懂事！” 李秀芝冲小丫头一挑眉毛，小丫头笑嘻嘻跑过去，“婶婶给我包大饺子吃！” “嗯，大饺子喂饱你这个小馋猫！” “喵！”小丫头作怪似的叫了一声，“我去找哥哥姐姐玩！” 她推开里屋门，看到月月正皱着眉做几何题，笑嘻嘻搂住她的腰，“姐姐跟我出去玩！” “我哪敢啊！”月月把她抱起来，放在炕头，“我得学习呢，要是学不好，等你爸回来还不得抽我！” “吓！”小丫头吐吐舌头，爸爸临走的时候好像也给我留作业了！ 还一点没写呢！ 不过吃完一顿羊肉馅饺子后，小丫头又把写作业这事忘到九霄云外，拎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棍子，领着村子里一群小孩，嗷嗷喊着冲上了后山！ 土地庙前还摆放着送别瞎老汉的三牲祭礼，小铁柱跑过去，抓起烧鸡左看右看。 “好香啊！” “尝尝呗！” “那就尝尝！” “好凉啊！拔牙！” 这帮孩子一哄而上，把鸡鸭鱼小三牲祭礼全给人家造了！ “这就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呀！”小丫头傻大胆，凑到土地庙前往里面张望，看到泥塑的两尊塑像，一脸好奇。 “妹妹你看，兔子！” “走走走打兔子去！” 小丫头学着老爸的手势，把手指屈起来，放进嘴里吹了一声，远处树梢上飘过一片白云，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自孩子们头顶疾驰而过，猛地扎向远处！ 砰！ 一道白光拔地而起，那只跑得飞快的兔子被锋利的爪子稳稳抠住，带到半空，兀自在使劲蹬腿！ “啾！” 海东青飞到孩子们头顶，爪子一松，将兔子扔下去，这帮山里的野孩子们一哄而上，将想要逃跑的兔子按在地上，一个个喜笑颜开，吵吵着生火烤兔子吃！ “给土地公公和婆婆也吃点！” 兔子肉烤好了，小丫头歪着头，撕下两条肉，想了想，跑到土地庙前，放在盘子里，自言自语道。 她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转身跑了。 曹春贵匆匆跑到后山，招招手把孩子们叫下来，一把抱起小丫头，“乐乐，刚才你爸来电话了，让你在家好好的，不准淘气，等年后他们俩就回来了。” “知道了伯伯！爸爸回来给不给我们带好吃的呀？” “这个没问啊！”曹春贵扭头瞅了一眼土地庙，“别在这嘎达玩，刚死过人，不吉利，走回家玩去吧！” “嗯嗯，回家爬草堆去！” 孩子们一窝蜂往回跑，曹春贵又扭头瞅了一眼土地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两尊神像，怎么都扑倒在地上？ (本章完) 第1272章 越老越风流呗? “咱俩不在家，那俩犊子肯定把房顶都掀起来！” 放下电话，孙建平苦笑一声，钱慧珺噗嗤一笑，“像谁，还不像你，一天天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把孩子都带坏了！” “我小时候可文静了好不好，不信你问姥爷！” “哥，你说姥爷在香江，真的找……” “找什么？” “找那种女人啊！” 孙建平闻言脸一红，点点头，“打我记事起，姥爷就很风流，虽说姥姥过世的早，但他身边好像就没缺过女人。” “老风流呗？” “瞎说啥实话！”孙建平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爸爸那个人很正直，看不惯姥爷这番做派，说他是老不正经，老流氓，老银棍，勾三搭四，破坏人家家庭；而姥爷认为是真名士自风流，他一个著名画家，女人多点又怎么了？你情我愿的碍着谁了！俩人就经常吵吵……” “所以老爷子就一气之下扒火车去了香江？”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爸爸在大西北，妈妈去了江南，家里就剩下我和姥爷，姥爷害怕小将们打他，就自个去了香江……” 校园里静悄悄的，两口子手挽着手漫步在里面，自打有了孩子后，他们俩还是第一次享受二人世界，一起走走看看，游游逛逛，感觉日子又回到了新婚燕尔之时。 没有两个小烦人精拖累，耳边都清净不少！ 钱慧珺轻轻吁了口气，驻足在校园里的湖边，看着上边滑冰玩耍的孩子们，歪着头笑笑，“哥，你小时候有没有什刹海滑过冰啊？” “去过！” “真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去那边玩，兴许咱俩一小就见过面呢！” “那还真说不定！” 两口子说说笑笑，走到水利系办公楼门前，正好撞上黄教授，他冲孙建平招招手，“我正要去找你呢，正好你来了，走，上楼，跟我去见个人！” “谁啊还劳动您老大驾……” “也是我的学生，你的一个学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黄教授匆匆领着俩人进了办公室，孙建平第一眼就看到窗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和乐乐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正皱着眉头欣赏窗外的风景，黄教授咳嗽一声，他才转过身来，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向黄教授问好。 “这位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你的那位在大兴安岭工作的学弟，孙建平，这位是他的夫人钱慧珺。” 黄教授笑呵呵看着自己的爱徒，“建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师兄，五九届的，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咱们水利系的三好生，李锦堂同志，现在在甘肃工作。” “孙建平同志你好，经常听老师提起过你。”李锦堂主动上前和孙建平握了下手，“你能够不图名利，扎根大兴安岭，脚踏实地为乡亲们办事，令我十分佩服！” “师兄客气了……”孙建平看着眼前这位英武帅气，一表人才的师兄，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一种亲近之感！ 或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来来来，坐坐！”两个爱徒都回来了，黄教授非常高兴，招呼大家伙坐下，李锦堂叫过儿子，靠着他身边坐下，小家伙有些害羞，躲躲闪闪看着众人，依偎在他父亲身边，不肯说话。 “等会去我家，我下厨炒几个菜，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让老师破费了。”李锦堂有些腼腆，黄教授大手一挥，“君子相交，什么钱不钱的，太俗！对了锦堂，你父亲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李锦堂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我找县里说过了，让他们出一纸证明，给我父亲平反，可没有人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准备这次回去再找他们说说这个事，我不能让老人家到九泉之下还蒙受不白之冤。” “不是不帮你办，是有些人心里有鬼，不敢帮你办，江南那边我还认识几个人，等会我写封信你带回去，找他们看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太谢谢老师了！” “有什么好谢的，又没帮上你什么忙。”黄教授冲李锦堂的儿子招招手，“来，小宝，让爷爷抱抱……完蛋玩意，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李锦堂笑了笑，推了儿子一把，小宝这才凑过去，小手搂着黄教授的脖子，小声叫了一句爷爷。 “大声点，爷爷给你买好吃的！” “爷爷！” “诶，大孙真听话！”黄教授握着小宝的手，幽幽叹了口气，“这么多孩子里，我最稀罕的就是你家那丫头，那小家伙是真聪明，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小嘴也甜，一口一个爷爷叫得那个亲哦，和你们两口子一点也不像！” 孙建平瞅瞅钱慧珺，被钱慧珺使劲拧了一把，疼得他脸都绿了！ 啥眼神！ “孙师弟也有孩子了？”李锦堂笑着问道，孙建平嗯了一声，“已经有俩了，一男一女。” “真巧，我家也是。” “我看你们俩也聊不出什么，走吧都去我家，咱们好好唠唠！” “不用老师破费，我请客！”孙建平一拍胸脯，豪气说道！ “你请客啊，那我可不跟你争！”黄教授哈哈一笑，李锦堂还想谦让一下，黄教授一把拦住他，“你不知道，你这个师弟可是搂钱的耙子，在大兴安岭整奶牛、卖炮仗、养鱼，可是没少挣，今天这顿必须让他出点血！” “老师你可别臊我了！”孙建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来到京城享誉盛名的仿膳饭庄，这种地方，甭说是李锦堂和孙建平，就连黄教授也是第一次来，看着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老爷子忍不住感慨一声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几个人找了张桌子，分宾主落座，服务员递来菜单，孙建平递给黄教授，老头扶了下眼镜，瞅瞅李锦堂和他儿子，“给小宝点个甜品吧！” “快谢谢爷爷！” 李锦堂急忙叮嘱一声，小家伙嗯嗯点着头，“谢谢爷爷！” “你这人也是，不用那么客气么，先来个豌豆黄、金钱吐丝，再来个罗汉大虾、金鱼鸭掌、红油鹿筋……剩下的建平你和小钱就看着点吧！” “咦，这里还有这道菜呢，小时候我们家厨子给我做过，来一个尝尝呗！” “好，没问题！”孙建平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菜，等媳妇喊出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来个一品官燕、海红鱼翅、一品豆腐、芙蓉大虾、龙井竹荪、桂花干贝……先来这些，不够再点！” 不愧是豪门千金，钱府大小姐，真是舍得下刀子宰你老公啊！ 专门挑贵的来！ “可以了可以了！”李锦堂一听这些菜名就是一哆嗦！ 全是山珍海味！ 话说孙学弟这个老婆，到底是什么家庭出身？ 竟然对仿膳名菜如数家珍？ (本章完) 第1273章 你也去嫖一下! 孙建平终于吃到了有生以来最贵的一顿饭！ 什么山珍海味，鲍鱼燕窝，海参大虾…… 最后一算账，一顿饭干掉五百多！ 他有些肉疼的掏钱付了账，出门之后，天气还不算太冷，几个人边走边聊，直奔学校招待所而去。 “孙学弟，大兴安岭的天气，比京城还要了冷吧！” 李锦堂搓搓手，笑问道。 “还行，也就零下三四十度。”孙建平嘿嘿笑了一声，“我们穿的都是这么厚的棉大衣，戴着大皮帽子，要不谁能扛得住啊！” “想想也是，我在甘肃都觉得那边已经是塞北酷寒之地，大兴安岭……更不敢想了！” “不过好在那边物产比较丰富，什么狍子、山鸡、兔子……到处都是，有几次我还看到梅花鹿了！” “真的么？那你们冬天是不是还能打猎？” “嗯，有一年我们上山打猎，碰到一群狍子，过了一个丰收年！” “东北地大物博，资源丰厚，这点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对了你们那是粮食主产区吧，现在亩产能达到多少？” “我们那地处大兴安岭东麓，土质不行，旱田一亩地能打三四百斤吧，水田能达到五六百斤。” “你们的水稻是什么品种，籼稻还是粳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黄教授指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语气中说不出的得意，“小钱看到没，你老公和小李，都非池中之物啊！早晚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钱慧珺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我老公才是人中龙凤呢！ 至于那位李学长…… 不了解！ 不熟悉！ “你想想，能够在五九年考上燕大，能是一般人物吗？” 送别黄教授和李锦堂父子俩后，孙建平两口子漫步在长长的大街上，经过刚才一番交谈，孙建平对这位博学多才的李学长又有了一番新认识。 “嗯，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钱慧珺靠在墙边，揉揉脚，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丈夫，“老公，累了！” “来，背着你！”孙建平蹲下来，后脖颈就被媳妇拍了一下，“讨厌，忘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位呢！” “哈哈，差点把她给忘了，那老公抱着你走！” “不要，路边好多人呢，看到了怪羞人的！” “要不我搀着你？” “我又不是崴了脚，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让人搀着……” “那么我的大小姐，你说说让我该怎么办呢？” “我要你……”钱慧珺促狭一笑，指指脸蛋，“人家王梦竹女士都能给你倾情一吻，你就不能也给我来一个？”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凑过去。 “这下行了吧！” “嗯，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钱慧珺甜甜一笑，“我是不是可爱撒娇了？” “这样的老婆才可爱嘛！”孙建平不由分说把她懒腰抱起，惹得钱大小姐一声惊呼！ “谁爱看谁看去，我抱自己老婆碍着谁了！”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 “你呀你，一肚子歪理！”钱慧珺忽然想起姥爷，好像这也是姥爷的“台词”吧！ “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墙上还贴着姥爷的画呢！” “我也看到了，估计老爷子这回又赚了不少润笔费。”孙建平摇摇头，“咱姥爷在解放前就是享誉京城的著名画家了，结交的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士绅名流。我听咱妈说，当时他一幅画就能卖三千块大洋！” “三千块，那么多！”钱慧珺掰着手指头算，这么多钱要是拿到现在…… 那也是好大一笔巨款啊！ “姥爷的人生格言就是人生苦短，行乐需及时，所以这些钱全让他给吃喝嫖赌花光了，等到解放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一套房子，姥爷所倚靠的那些达官贵人们跑的跑抓的抓，他没了收入来源，也亲眼见识到了铁拳的厉害，这才同意爸爸妈妈的婚事，也算是给自己找个避风港……” “原来是这样！” 钱慧珺眨眨眼睛，“照这么说来，姥爷还是个比较识时务的人嘛！” 孙建平苦笑，“他这辈子，玩也玩了，吃也吃了，耍也耍了，嫖也嫖了，可比咱们活得潇洒！” “诶呦，听这意思，小瓶子好像有些委屈啊，那本小姐开开恩，允许你去找王梦竹睡个觉，也嫖一下！” 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鼻子，咯咯一笑。 “说什么胡话！” 提起王玉梅，孙建平沉沉叹了口气，人生这条路实在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谁会走上哪一条。 至于她是否幸福快乐，也只能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管了，过去的终究是回忆，还是要珍惜眼前人！ 比如说怀里这口子！ mua…… “讨厌！”钱慧珺捣了他一拳，娇羞一笑。 老妈去单位值班了，奶奶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早早睡下，正厅里，姥爷正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谈笑风生。 “周老，您也给我画一幅呗！” 女人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靠在门框上，双手高高举起，展示自己前凸后翘的优美身段。 周良站起身，走到女人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向上提了一下，又踢踢她的脚，“左脚屈起来，一只脚着地就好……完美！” 老爷子抄起画板，提起笔，瞥了女人一眼，刷刷刷笔走龙蛇，很快就绘制出一副素描图，唰的扯下来，递给女人，“看看怎么样？” “哇太漂亮了，也就您老才有这般深厚功底，那个周老，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老爷子抓起桌边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抿了一口，笑道。 “听说，你们艺术家，经常给人画那种不穿衣服的……您也给我画一张呗！我好留作纪念！” “你是说，形体素描？”周良老爷子站起身，托托女人的胸部，抬手又在人家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摇摇头，“你不行，胸都塌下去了，屁股也松垮垮的全是赘肉，画不出来！” “讨厌……您老怎么还动手动脚……”女人捂着屁股一脸娇羞，“劳烦您老帮帮忙嘛！” “不行不行，你这身材都垮了！”老头连连摆手，“我还是喜欢给二十岁的小姑娘画形体，那身段，那线条……看一眼都是享受！” 老爷子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抬头瞅瞅天花板，露出一脸期待神色。 “要是有身材绝佳的美人，你推荐给我，我免费给她画！” “那好吧，我回学校看一看……” 屋子里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刚到门口的小两口有些纳闷，这都几点了姥爷还没睡觉呢！ “绘画讲究的就是一个纯粹潇洒、落笔随心，一挥而就，必须由内而外把事物剥开看透，笔锋稍有迟疑，这幅画就毁掉了！” 这事姥爷的声音。 孙建平推门一看，顿时愣住了！ (本章完) 第1274章 我这是艺术，艺术懂吗? 那女人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蹲在姥爷身边，俩人眼睛盯着画板上的画，听到门轴响动，扭头一看来人，也都愣了一下！ “姥爷，这么晚了还没歇着呢！”孙建平小两口走进来，那女人慌忙站起，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冲孙建平腼腆一笑。 “这是我外孙子和外孙媳妇……”老头站起身，笑呵呵冲女人介绍，孙建平尴尬点了下头，“你们聊，你们聊，慧慧，今晚上咱俩去西屋睡吧！”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那周老先生我也先回了，咱们明天接着探讨艺术！” “慢走！” 老爷子把女人送到门口，女人娇俏一笑，“明天我找几个身材好的女学生，让她们到您这来学习学习？” “家里不方便，我在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到时候你带她们去那里吧！” “哈哈我，我也能去吗？” 老爷子点点头，女人乐得合不拢嘴，“谢谢老先生，到时候我指定好好跟着您学！” 老爷子不置可否，看着女人满心欢喜跑开了，这才回到家里，见外孙媳妇已经睡下，外孙子还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他回来。 “姥爷，刚才那个女人是……” “美院的袁老师，一直缠着我想要和我学画画。”老爷子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你们这么晚了是去哪了？” “请黄教授吃了顿饭，对了姥爷，虽说我不懂艺术，但您老一把年纪了，有些事情，有些场合是该收敛一下，毕竟我奶奶还在东屋歇着呢！” 老爷子脸一红，“建平啊，你爸那人没什么学问，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不懂我也就算了，怎么你也数落我起来了？我这是艺术，艺术懂吗？” “好好好艺术，艺术，我的确不懂，但有句话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老多少也得……” “你这些年都读了些什么书，思想竟然也如此保守！”老爷子哀叹着摇摇头，“算了，早点睡吧！” 老爷子铺床叠被，躺在地上，气呼呼瞪了外孙子一眼！ 孙建平闹了个没趣，转悠到里屋，钱慧珺压低声音，“哥你也是的，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爹娘，你这么说话，姥爷得多伤心！” “不是刚才进门你又不是没看到，那手都伸进……让奶奶看到了，还以为姥爷是老流氓呢！” “嘘……别说了，明天给姥爷道个歉，睡觉！” 第二天周婉莹值班回来，就看到老爹一大早就怒气冲冲出了门，她叫了两声，老爷子扭头瞅了她一眼，又气呼呼往远处走了。 “你是不是惹你姥爷生气了？” 周婉莹拧着儿子的耳朵问道，孙建平连连讨饶，“妈……疼，昨天是这么回事……” “算了，你姥爷这辈子都是如此风流，我这个当女儿的都管不了，你就不要再多嘴多舌了！”周婉莹也是连连叹气，艺术分好多种，有书画、金石、雕刻、山水、音乐……老爹为啥偏偏钟情于形体艺术呢！ 难道是…… 算了他都一把年纪了，爱咋咋地吧！ 吃过早饭，孙建平两口子起身去了四合院，看看老岳父和岳母们，周婉莹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老爸说，他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院子里又租了一套房子…… 估计是去那生闷气了！ 不行，他年纪大了我得去瞅两眼，万一再气出个好歹…… 周婉莹越想越害怕，穿上大衣出了门，等来到老爹租的院子后，一推门，门就开了！ 屋子里传出女孩子们的笑声，周婉莹皱着眉，悄悄靠到窗边一看，顿时脑子嗡的一声！ 屋子里好几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学生，正站在屋子里，毫不掩饰的展示自己优美的身体线条！ “哈哈，小丽的形体最好，不大不小刚刚好；小美的嘛……前凸后翘，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小阳的有些小……” 老爷子正坐在画板前，盯着这几个女学生，品头论足！ “老先生你这么说人家，人家不依嘛！”一个娇俏的身子坐在老头怀里，扭来扭去，一个劲的撒娇，“我要你给人家画一幅画，赔偿人家！” “好好好，这就画，这就画嘛！” 周婉莹气得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不是老…… 老不正经吗？ 罢了罢了，你情我愿的事情，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周婉莹手扶着额头，踉跄走到自家门口，想想摇摇头，又直奔亲家的四合院而去！ 现在长林不在家，建平是顶门立户的长子，得让他学着处理事情了！ 四合院门也敞开着，住户们进进出出，周婉莹深深吸了口气，迈过门槛走进去，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她眉头一皱，这是又咋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胖姑娘，正唾沫横飞的指着另外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破口大骂，而那个姑娘也不示弱，亮出手指甲扑过去，想要抓那个胖姑娘一脸花！ 这位勇猛的巴图鲁她倒是认识，不是别人，正式钱慧珺的姐姐，钱国正的亲闺女钱宝珺，而跟她撕扯在一起的则是她的妹妹钱灵珺！ “别打了！” 钱慧珺气得小脸通红，她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是几间破房子么，至于这么抢来抢去…… 本来今天周末放假，小两口寻思来看看老爸，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碰上了这场自家姐妹之间的“恶战！” “家门不幸啊！” 看着互相撕扯头发的姐妹俩，钱国正气得直跺脚！ 一群畜生！ 早知道就不该生下你们！ “没完了是吧！”孙建平实在看不下眼，直接冲过去，一把拽住大姨子和小姨子的胳膊，“听不懂人话吗？” “松手，松手！”钱灵珺的胳膊被他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捏得生疼，高声尖叫，至于钱宝珺也使劲把手抽出来！ “不准打我妈妈！”她家的胖小子嗷嗷叫着冲过来，照着孙建平的后背拍了一下！ “房子我不要了，都给你们算了，一个个的真是气死我了！” 钱国强真是受够了！ “爸你说你也是的，放着这么大的院子不让我们住，都给租了出去，租金又进了自个腰包，一分钱不掏，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哥几个喝西北风嘛！” 声音由远及近，周婉莹扭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钱国正的大儿子钱伟盛，身后还跟着老二钱伟伦，以及他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妖精成精似的对象！ “好啊，全回来了，你们这是约好了回来向我发难了是不是！”钱国正看到俩儿子到来，脑瓜子嗡的一声！ 这俩小王八羔子！ 工作不做，正事没有，一天天就知道从他手里往外抠钱！ 说什么要创业，要开买卖赚大钱，到现在连根毛都没赚到！ 败家子啊！ 院子里的住户也都被吵声惊动，纷纷走出来看热闹，角落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材高挑，一头金发，碧眼桃腮，皮肤白皙外国美人，正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场家庭大战。 “正好慧慧和建平也都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划下个道道，说说这房子到底该咋办！” 钱伟盛作为大哥，首先发难！ (本章完) 第1275章 跟你们这帮畜生断绝父子关系! “对，今天不把房子分了，我们谁也不走！” 钱宝珺干脆耍无赖，一把扯过胖儿子，“大儿子，咱们俩以后就在姥爷家吃喝了！” “嗯嗯！”胖小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钱宝珺慌忙把他拽起来，“傻孩子，不知道地上凉啊！” 钱慧珺忍俊不禁！ “都啥节骨眼了你还笑！”孙建平悄悄嘀咕一声，目光飘向远方，与那名金发碧眼美女四目相撞，那名美女急忙转过头去，装模作样看门廊上的花纹。 “还不让我笑了……”钱慧珺抿了下嘴唇，“哥，你说这事咋办啊！” “还咋办，你们这帮当儿女的能不能体谅一下老人！”周婉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钱伟盛面前，“你是老大吧？” “怎么着？” “您是哪位？这轮得到您多嘴多舌了吗？” 钱灵珺就像一只疯猫，逮谁咬谁！ “我是慧慧的婆婆！这件事我必须说两句，老人有老人的不容易，你们当子女的自己赚不到钱，挣不下家业，就跑来吃老人的要老人的，你们拍拍良心想一想，这么做对吗？” 一席话说得兄弟姐妹几个脸有些红，钱宝珺一撇嘴，阴阳怪气，“婶子你是外人，不知道我们家外明里暗的那些事，您哪凉快哪待着得了，别等下打起来，崩您一身血！” “你……”周婉莹被怼得无言以对！ “爸，大哥二哥，慧慧、灵珺，正好今天咱们几个都在，就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这么大的院子，一年的租金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能您老一个人吃香喝辣，我们这帮子女喝西北风。” 钱宝珺怼了周婉莹一顿，感觉十分得意，故意扯起话题，将矛头都对准了老爷子！ “就是么，我都四十多了，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钱伟盛闷声喊道，“差啥，不就差房子吗？” “房子今天必须分，不分房子，我就和伟伦分手！”钱伟伦那个妖精似的对象也扯脖子叫嚷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老爷子，老爷子被这帮不孝子女气得一阵阵头晕，钱慧珺急忙上前搀扶住老爸，“爸您消消气，别跟他们一样的！” 孙建平掏出水壶递过去，老爷子接过来，咕嘟嘟灌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分！今天都分，我他妈的一间也不留！”老爷子擦擦嘴，一双老眼注视着这帮子女！内心一阵悲凉！ 我怎么养了这帮畜生！ 狼崽子！ 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们可倒好，回过头来喝你们老子的血！ “爸……” “建平你别劝了，分了好，分了以后我耳根子就清净了！”老爷子执拗拨开孙建平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地契抖了抖，“辛苦你们这帮畜生转世投胎，给我当子女，真是难为你们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房子一共是三进院，大小十三间，今天都给你们分了，以后你们也别叫我爹，我也不认你们这帮畜生！” “分，干啥不分，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的！” “我是长子，我也不多要，就要三间！” “爸瞧您说的，好像是我们当子女的给您老气受了，以后我们还要好好孝顺您老呢！” “去你码的，别拣好听的说了！赶紧都领了房子，我好滚出去，给你们腾地方！” 老爷子气得手直哆嗦！ “亲家你消消火，因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周婉莹安慰两句，招呼孙建平去取个凳子来，让老头坐下。 “唉，大妹子让你见笑了！”老头手捂着脸，羞愧不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周婉莹苦笑一声，想想自己那个不着调的爹，心里也是乱得像一团麻。 当着众人的面，几个子女就把四合院大卸八块，全给分了，出人意料的是，孙建平两口子态度十分强硬！ “凭什么不给我们，我们家慧慧不姓钱吗？” 孙建平手拍在地契上，“别的房子随便你们抢，三间正房必须给我们！” “这虎玩意想干啥……”周婉莹一看有些懵，建平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别的子女不孝顺，抢房子也就罢了，你们小两口咋也那么贪财…… “大妹子，他俩是给我抢房子呢！”钱国正幽幽叹了口气，擦了把眼泪，“都怪我，年轻时只顾着赚钱，忽视了对他们的教育，养出这么多狼崽子，现在看我老了，干不动了，就都扑过来喝我的血……” “亲家你放宽心……” 事到如今，周婉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几兄弟见孙建平人高马大，一脸凶相，没敢跟他多争，只得将正屋三间房子让给他，去抢厢房和其他房子。 很快地盘划分完毕，老大要了东厢房，老二要了西厢房，门口那一排倒座房都叫钱宝珺抢了去，钱灵珺则把后院占为己有！ 至于今天没来的湘珺等人，则是什么都没分到！ 没他们的份！ “咱们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孙建平刷刷刷写了一份合同，自己率先签下名字，递给钱伟伦，钱伟伦瞅瞅身后的对象，那小娘们正沉浸在拥有房子的喜悦中，草草扫了一眼，使劲点头同意！ 众人也都得到了想要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纷纷签字画押，看众人都已经落笔后，孙建平站起身，“我宣布把我和我媳妇的三间正房，无偿转让给我岳父大人！” “好孩子，好孩子啊！” 钱国正听完，感动得老泪纵横！ 没想到啊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慧慧一家对我好！ “建平啊，你们两口子的好意爸心领了，房子你们自己留着吧！”老爷子站起身，瞅瞅站在角落里看热闹的那个金发美人，叹了口气，“现在房子你们也都到手了，还想要啥抓紧说，想要我这把老骨头，我现在就拿刀抹脖子，把骨头剔出来给你们熬汤喝！” 众人也知道今天做的有些过分了，一个个低着头不吭声。 “好，既然都没话说，那我说！”老头清清嗓子，“从现在起，你们不是我的子女，我也不认你们这帮畜生，咱们断绝父子关系！” “亲家，你这是……” “大妹子你别管！”老头冲周婉莹摆摆手，“我跟这帮狼崽子操不起这个心！以后我死了不用你们发丧，也不用你们哭坟，你们过得好赖跟我也一毛钱关系没有！都听清楚了？” “听到了！”胖小子喊了一声，还嘿嘿笑起来。 “老儿子闭嘴！”钱宝珺也终于觉得这件事做得有些过火了，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胖小子立刻咧嘴哭起来，看得老爷子连连叹气！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四合院，这个他年轻时花重金买下的“家”，摇摇头，一步一步往外走。 远处那个金发美人也走上前，搀扶起老爷子，看得周婉莹一愣！ 这个女人，也是他闺女？ 没见过啊！ (本章完) 第1276章 您老日理万鸡，吃个腰子补补! “以后我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站在四合院外面，老爷子抬起头，久久凝视着这套宅院，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滴落，孙建平一家追出来，钱慧珺一把拉住老头的胳膊，眼眶含泪，“爸，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傻孩子，爸咋能不要我家慧慧呢！”老头拍拍女儿的后背，咧嘴一笑，“慧慧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嘛！” “爸，我去把房子要回来！” “建平，算了算了，你现在把房子要回来，过阵子他们又厚着脸皮来要，给他们吧！就当我没有生养过这帮畜生！” 老头子笑了两声，“没了正好，人不就是这样么，赤条条的来，光溜溜的走，啥也拿不走，啥也带不走……” “爸，先去我家歇会吧！” “嗯！” 老爷子步履有些乱，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孙建平急忙扶住，那个金发美人也急忙伸手去搀。 “这位是……” “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你二叔的女儿，叫妮娜，大名钱奕珺，她妈是黄毛老外。” “见过姐姐姐夫！阿姨好！” 没想到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堂妹”，一张口竟然是标准的京腔！ “奕君刚来没几天，就碰上了这档子事，这要是被你爸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老头子苦笑一声，钱奕珺眨眨眼睛，“大伯，房子没了，我们可以再买啊，现在不是可以房屋买卖了吗？” “孩子，大伯知道你有钱，但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行吧？”老爷子一生要强，咋能接受侄女的这份大礼？ “一套房子算不得什么，再说我认为将来京城的房地产一定会暴涨，我准备向这方面大力投资！” “炒地皮啊？你倒是胆子大！”老头摇摇头，“找个地方歇会吧，我都快被这帮畜生气死了！” “爸我来背着您！” 孙建平蹲在地上，背起老岳父，他忽然觉得背上的老人身子骨似乎轻了许多，就像一片毫无分量的鸿毛…… 老人家这辈子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原本以为能够安享晚年，没想到又遇上一群不孝的子女…… 唉！ 没想到钱家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豪门，在子嗣后代问题上也是乱成一团！ 孙建平把老爷子背回自己家里，奶奶正住着拐棍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今早出门的时候孙建平就顺带着把录像机还给了小分头，他可不敢再在家里观赏王梦竹小姐的“倾情力作”了！ 这要是被老妈逮到，非抽我一顿鸡毛掸子不可！ “亲家来了！”老太太自然认得钱国正，住着拐棍上前，笑眯眯抬起手，帮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吃了没？” “我这不是来向您老人家讨杯水喝嘛！”钱国正笑笑，扶着老太太坐下，“您老身子骨还硬朗？” “托福托福，我儿媳妇照顾得好啊，一天三顿不落，还带着我出去遛弯，我都没想到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那是您老老来有福！” 看着眼前笑眯眯一脸满足的老太太，再想想自己晚景凄凉，钱国正不由得悲从中来，悄悄抬手抹了把眼泪。 这一幕看得钱慧珺心都要碎了！ “爸，要不你们跟我们去大兴安岭吧，那边清净，还有曹叔他们陪你钓鱼打猎，比这边好！” 孙建平提议道，老爷子摆摆手，“建平，爸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爸现在啥都没了，不想再去麻烦你们两口子……” “爸您说的这是啥话，我是您闺女啊，闺女孝顺您天经地义！” “是啊亲家，一个女婿半个儿，也该是让建平表表孝心了！”周婉莹端来一壶热水，给众人倒上，劝道。 “大伯你哪里也不要去，陪着我在京城考察房地产行业吧！”钱奕珺突兀开了口，老太太这才看到家里还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呢！ “这是洋鬼子吧！” 老太太一开口，逗得孙建平、周婉莹和钱国正都笑起来，钱奕珺有些不服气，蹭的站起来，一字一顿，字正腔圆，“老太太，我妈妈是洋人，我爸爸是中国人，所以我是正经的中国人，明白了？” “啊……还是个串儿！” 这下连钱慧珺都被逗笑了！ “亲家你也别想太多，谁家还没点闹心事，想开了就好了……” 孙建平下厨给老岳父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周婉莹继续当心理医生，一个劲劝他要想开些，钱国正叹了口气，“大妹子你看看你这一家老小多和睦，建平也孝顺，我们家那……都是些啥啊！还不如牲口！” “我们家……”周婉莹苦笑连连，瞅瞅进门的周良老爷子，至少你们家的事能拿在明面上说，我们家这丢人事…… 我他吗的都张不开嘴！ “爸，洗洗手吃饭吧，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慧慧她爸，这位是慧慧她堂妹，从花旗国来的。” “你好你好！”老爷子看到身材高挑的漂亮大洋妞，顿时眼睛一亮！绕着人家转了一圈！ 钱奕珺也不扭捏，还故意拜了个造型，让老爷子看个够！ “真美，这身段，处处都长在黄金分割点上……比我在香江见到的那些模特还要棒……” “咳咳！” 周婉莹脸一红，老爷子这才收起放肆的目光，坐在桌边，“呦，今天啥日子，伙食这么好！” “看您老整天忙，做点好吃的给您补补！”周婉莹没好气嘟囔一句，老头倒也不脸红，“要是每天都这伙食，那才算是享福了！” 是，可不享福咋的！ 一天天日理万鸡，还不吃俩腰子补补？ “来老爷子，我陪您喝一杯！”钱国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干脆来了个借酒浇愁，周良老爷子正好也馋酒了，来者不拒，俩人左一杯又一杯，直喝得酩酊大醉，开始说起胡话来！ “都怪我，年轻时娶那么多干啥，养了一帮白眼狼，见我老了挣不来钱了，就要把我撵出去，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呜呜呜……” “大兄弟我容易吗？为了追求艺术，我可是受尽了白眼，都骂我是老流氓，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招谁惹谁了我……” 俩老头抱头痛哭，看得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 这俩老爷子倒是对脾气！ 也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太抱屈！ “姐夫！” 吃过饭后，老人们都进屋里歇息去了，钱奕珺施施然坐在孙建平身边，一笑，“我听我爸说，他对你非常欣赏，认为你是一个有远见且出类拔萃的人。” “所以呢？”孙建平看着这位“洋人”小姨子，笑了笑，“奕君，有啥话你就直接说吧，不用跟我兜圈子。” “还是那句话，我比较看好京城的房地产业，我想投资房地产，用大伯的话说就是炒地皮，你可以为我提供一些有参考的意见和建议吗？” “我的建议就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本章完) 第1277章 你爹我准备上吊自杀了! “哦？”钱奕珺愣了一下，“我认为随着人口的增加，市场的繁荣，政策的放宽，房地产市场很快就会兴旺起来！” “你说的没错，长远来看，京城的房地产行业未来一定会非常红火，毕竟人口基数摆在那，可这再怎么说也属于投机买卖，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做实业。”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实业，爸爸曾经跟我讲过，只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对不对？那帮着我一起炒地皮积累资金又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在四合院里看过那场“大戏”后，钱奕珺就对孙建平两口子有了新认识！ 他们两口子有良心！ 这种人值得托付！ 至于其他的兄弟姐妹…… 只能遗憾的宣布他们被踢出局了！ “妹妹，炒地皮有什么难度吗？这么跟你说吧，从现在开始，打二环往外，一直到五环，乃至于更远的荒郊野地，甚至一直到通州，只要能买下的地盘，将来都会成倍成倍的赚钱！” “真的吗？” “当然，姐夫我并不是在晃点你，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而且你也知道，这个国家具备极其鲜明的政策导向性特征，所以未来一旦户籍制度放开，京城的人口将呈现爆炸式增长，到时候你买下的每一块地皮，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姐夫，你的见识着实让我佩服！”钱奕珺噗嗤一笑，“不过当务之急是给大伯买一套房子，要不然他老人家无家可归，要去睡大街了！” “这件事……”孙建平想起几个姨子舅哥饿狼般凶狠的眼神，叹了口气，希望将来等我和慧慧老的时候，不会被乐乐和土豆扫地出门吧！ 那个场面，想想都让人寒心！ “我手头还有六万块钱，应该能买一套差不多的三居室……” 钱奕珺笑着摇摇头，“姐夫，按照现行政策，购买京城房产，需要本地户口，还需要有单位的介绍信，这两样你能弄到手吗？” “也是个难题……那你的意思是……” “你猜猜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能会选择注册一个公司，或者以海外公司驻京城分部的名义设置办事点，然后以此为名义大批量买入空闲土地，开发房产，而不是选择从个人或者单位手里购买房产居住。” “完全正确！” 钱奕珺和他拍了下巴掌，“我始终认为你在大兴安岭纯粹属于大材小用，不如姐夫你辞退公职来帮我吧，待遇方面绝对让你满意！” “哈哈不必了，我在大兴安岭工作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无用，我身上担负着全公社乃至全县人民发家致富的希望，我骨子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他主意者……” “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呗？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几天我也感受到了，大陆讲集体，讲奉献，而在外国讲的是个人奋斗与财富自由，这两种理念无所谓好坏，也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不过是不同价值导向的结果。” “所以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选择。” “理解，完全理解，姐夫你有点像历史上那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圣贤，就像王安石、范仲淹、文天祥一样，这种精神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你实在太高看我了，对了你也了解古代历史吗？”孙建平十分好奇这样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妹妹竟然也知道王安石和文天祥！ “当然，自打我小时候，爸爸就一直传授我这方面的知识，也正是因为他不断向我们灌输华夏历史，引起了母亲极大不满，最终致使两人的婚姻走向了终结。” “哦……” 孙建平微微蹙眉，看不出二叔还是个有着强烈民族意识的人，或许他只是想在异国他乡赓续我们的文明，不至于让这几个弟弟妹妹们被老外同化吧！ 也是难为他了！ 姥爷酒醒之后又溜溜达达走了出去，说是在艺术学院要搞什么“画展”，惹得周婉莹一个劲翻白眼！ 这老爷子！ 老不正经！ 别让居委会大妈逮住！ 至于钱国正，醒来之后就坐在床边发呆，看到孙建平进来，拉着他的手，语气低沉，“建平，我没有家了。” “爸你放心，我立马出去给您找套房子住！” “不用了……”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年轻时去法兰西带回来的，一直由你二娘保管，现在送给你，留个念想吧！” “爸你别想不开……” 孙建平很好奇，自己那三个丈母娘都哪去了？刚才闹得那么凶，也没看到她们出面！ “我和你那三个丈母娘都离婚了，放她们自由了！”老爷子看穿了他的心事，潇洒摆摆手，“现在你爹我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乐乐和小土豆了！” 得，听老爷子这口气，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准备寻短见了！ “爸，您放心不下的不止他们俩，还有一个呢！” “还有谁？慧慧吗？你把慧慧照顾得很好，我很满意，也很放心。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是个一无是用的累赘，还不如一死了之。”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指指肚子，“慧慧又有了。” “真的？”老爷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又有了，是闺女还是小子？啥时候出生的？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爸你别着急嘛，预产期得明年六七月份呢！”孙建平一挑眉毛，果然孩子才是对付老人的利器！ 一听说慧慧又有了，立刻不寻死觅活了！ “啊……那么晚呢，是小子还是丫头？” “不知道呢，就看老天爷给啥了！” “哈哈，老天爷指定给我一个大胖外孙！”老爷子咧着嘴笑起来，看得孙建平十分头疼！ 这仨老人，一个个都是小孩子脾气！ 不哄都不行！ “妹妹，要不你让爸爸跟你一起干吧，他年后也要从经贸委退下来，没事干了就又要胡思乱想，再说了老爷子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在京城地面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人面广，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刚才老爷子的举动着实把孙建平吓了一跳，现在老爷子一怒之下和那些兄弟姐妹断了父子关系，这边又和三个丈母娘离了婚，现在成了孤老棒子一个，万一哪天想不开上吊了，慧慧还不得哭死！ 就这样的谁能放心？ 两口子谆谆善诱，钱奕珺瞅瞅老爷子，噗嗤一笑，“大伯，你做好准备在我手下打工，接受我的指挥了吗？” “唉，谁让你大伯穷，没钱呢！”老爷子无奈一摊手，“你这个大老板，是不是该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老头找个地方住？” “可以，但是租金要从您的工资里扣除啦！”不愧是钱国强的女儿，主打一个公私分明，一切向钱看！ “你和你爹一个德行，无利不起早！” 老爷子心里好受了些，想想即将面临的新挑战，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窗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孙建平推门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后院的傅东莱！ “这小子又整个破摩托车轰隆响！”周婉莹烦躁的往门口撇了一眼，她这人喜静，尤其讨厌摩托车的声音。 “建平，走啊，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摩托车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停到自家门口，傅东莱扯着脖子喊道！ (本章完) 第1278章 周派艺术! “东哥你先去吧，我家里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 孙建平只得出门，和他简单说了两句，傅东莱瞅瞅屋子里，一顿嘁嘁喳喳的邀请之后，孙建平实在推脱不得，只得走回屋子，扯过大衣，“妈、慧慧，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 “嗯！” 孙建平转身出门，周婉莹叹了口气，“那个傅东莱可不是什么好人，连他爹的肋骨都能打折，还有啥事干不出来的，以后可别让建平跟他们鬼混！” “知道了妈，等他回来我说说他！” 钱慧珺也不免有些担心！ “建平，你说你小子，躲进大兴安岭不出来了是吧！” 摩托车风驰电掣，刮得孙建平睁不开眼，他喊了一嗓子，“都是为了工作嘛！” “屁的工作，我说你跟着我干，到时候哥提拔你！” 傅东莱豪气喊道！ 孙建平挑挑眉毛，跟你干？ 你小子，卸磨杀驴！ 深夜的京城街道上空荡荡的，这个城市终究不像香江那样的不夜城一般拥有丰富的夜生活，到了晚上人们纷纷关灯睡觉，而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嗡！ 摩托车飞驰而过，卷起地面的积雪，带起一道旋风般的轨迹！ 孙建平紧紧闭着眼，心道这个傅东莱不愧是野性难驯的亡命徒，你开个摩托车至于这么快吗？ 急着去报道啊！ 摩托车猛地停在美院门口，傅东莱抬起头看看大招牌，咧嘴一笑，“到了！” “东哥，你带我来这……”孙建平环顾四周，见美院门口停了好多车，有红旗有皇冠，一辆辆都擦得反光，愣了一下。 也对，美院门口，历来都是豪车展览会嘛！ “今天有个画展，听说是香江来的艺术大师搞的，形体艺术，特刺激！”傅东莱挑挑眉毛，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走，咱们上去看看，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香江艺术大师？ 孙建平皱皱眉，跟在他身后，直奔美院大礼堂而去。 果然这里面别有一番景致，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悬挂着许多艺术大师的杰作，内容无外乎都是形体艺术，来参观的人可是不少，或驻足观看，或交头接耳，品头论足，所谈论的都是艺术，倒显得他这个乡村书记有些俗套了！ 孙建平无奈，也只得装模作样抬起头，欣赏这些所谓的“形体艺术”。 挂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油画，画着一名身披轻纱，肉隐肉现的美女，一道白色轻纱从肩头斜披而过，挡住了某些重要位置，却又朦朦胧胧的什么都没挡住，看得他一龇牙！ 这玩意不就是…… 对对对，艺术，艺术！ 哈哈！ 啥玩意套上“艺术”俩字，立马显得高大上了！ 远处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众人一看他来了，纷纷簇拥过去，毫不吝惜的向这位艺术大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而老者也是笑着点头，坦然受之。 “姥爷？” “建平！”老头看到了孙建平，急忙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建平，姥爷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个人画展，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是你懂姥爷……” 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姥爷你下午说的画展，就是这个吧！” “对对对，你看今天来的人真不少，这代表大家都能接受这种最流行的艺术表现形式，这让我很欣慰啊，我们这个被封建礼教荼毒了几千年的古老国度，终于可以抬起头正视‘性’这个问题了！” “呵呵……” 孙建平对此并不认同，封建礼教，三纲五常有错不假，那么什么是对的？像西方那样全面开放，从理智走向疯狂，从人性走向动物性，就是进步？ 我们用了几万年才穿上衣服，现在就要脱得赤条条的彰显个性了？ 简直荒谬！ “周老，哈哈恭喜您！”远处走来一个中年人，看形容举止，应该是个混迹官场的，周良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直接迎上去，“杨书记，难得您还来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如今不像以前了，我们要兼收并蓄，采纳百家，这么好的学习机会，那我必须来探究一下外国先进的艺术理念，为我们的四化做贡献嘛！” 听听，听听！ 这人不但是个官，还是那种职位很高，说话拿腔拿调，上层次上高度的“大官！” “您太客气了，随便看看吧！这些都是我在香江浸淫十几年，在原有艺术风格基础上开拓创新出来的新画风……” “您这是融合了古典山水艺术与现代西洋形体艺术的特点，创造出来的全新流派，我可以称之为‘周派’艺术……” 得，上纲上线，一下子把姥爷的层次提了好几层楼那么高！ 都开宗立派了！ 姥爷却也只是笑笑，对这个称谓欣然接受！ 身为一名画家，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怎么样建平，我说这场面不错吧，让你小子过足眼瘾！”傅东莱领着一群年轻人走过来，都是大院子弟，孙建平有认识的，但更多的还是不认识的。 “挺好！”孙建平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一副图，图上画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抱着一个坛子，将一身玲珑曲线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话说这线条…… 确实挺好看！ “你是建平吧！” “是我，你是……” “我是杨源啊，住在你家后院的！”一个穿着绿色军装，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听说你小子考上燕大了？咋没留在京城工作呢？” “京城太喧闹，我比较喜欢清净一点的地方。” 孙建平也认出眼前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住着大院里最大一栋房子的杨老爷子的三儿子！ 小时候还带他去看过电影！ 只不过后来父亲出事后，大院里这些子弟们或许是收到了家里的命令，几乎都躲着他走，所以孙建平就只能自己玩耍了。 “也对，你小子从小就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杨源等人都笑起来，“你结婚了吧，那天我看到你和你媳妇出门了，你媳妇真漂亮！” “还行吧！杨哥你呢？” “结婚？开什么玩笑，家花哪有野花香！”杨源一挑眉毛，身后一群子弟们也都笑起来，“你媳妇管得严不严吧！要是管得不严，等会我给你找个漂亮女大学生，美院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女，到时候出去开个房，深入交流一下嘿嘿……” “还是算了吧，我媳妇那是出了名的悍妇，让她知道得打断我的腿！”孙建平有些厌烦，摆摆手，杨源和傅东莱等人又是一番讥讽的笑声，“还是个怕老婆的，算了你不玩拉倒，走，三哥，咱们去找乐子喽！” “上次那个叫什么刘晓莉的不错，前凸后翘，可舒服了！” “真的么等会给我玩玩！” “去你个蛋，找你那个什么雪去，别抢我的妞！” 众人污言秽语，放肆狂笑，走出画展，去各自寻乐子了，孙建平无奈摇摇头，这帮纨绔子弟，还是少接触为妙！ “建平啊，刚才你要是多往前走一步，我就去告诉小钱了！” 身边突兀传来一个声音，孙建平扭头一看，又惊又喜！ 李景辰老爷子！ 他咋也来了！ (本章完) 第1279章 忠臣!孝子! “李叔！” “哈哈臭小子，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李景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瘦了，回到农村开展工作，很累吧！” “还行。” “我听人说了，你主持咱们家乡那块实行了包产到户，今年产量怎么样？应该比大集体的时候高吧？” “今年水稻亩产保持在五百到六百五左右，算得上一个丰收年，比大集体时候每亩高了一百进斤产量，算是小有进步。”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孙建平指指远处，“叔，你怎么也会来这种场合？” “这不都是为了欣赏艺术嘛！”李景辰指指远处正仰起头，欣赏优美艺术的老婆子，苦笑一声。 “说实话，像这种艺术的开放和大胆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虽说我当年接受的也是西式教育，但也没达到这种……” 老爷子抬起手指指墙上挂的画，欲言又止。 “没办法，时代不同了，现在都讲个性讲开放自由，自然也包括性开放。对了叔，你们当年是在奉天高等师范学校就读的吗？” “嗯，我上学的第二年就更名为东北大学，首任校长是王永江先生，大帅还来给我们演讲过。” 老头想起当年求学生涯，苦涩一笑，“如今也是斯人已去，物是人非，只余秋风画悲扇了！对了建平，我听说你们学校设立了研究生点，你不准备继续进修一下？” “我也在考虑呢，到底要不要……” 正在闲聊中，远处又走来一个人，孙建平定睛一看，竟然是李锦堂！ 他怎么也来了！ “师兄这边坐！” 李景辰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这位相貌方正的中年男子，略略点了下头，所谓相由心生，单看此人，便知他是一名持正守心，光明坦荡之人。 物以类聚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得建平这臭小子的法眼！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怕孙建平爆出自己的职位，李景辰笑着站起身，“我叫李景辰。” “老同志您好！”李锦堂急忙和他握手。 “师兄你不是说要回江南老家，还没动身吗？” “明天就走，这两天忙着处理一点事情。”李锦堂干笑一声掩饰过去，“怎么样建平，都欣赏到了什么了？” “艺术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人生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小弟愚钝，现在也只是看着好看，估计回家又要被媳妇揍一顿了！” “哈哈，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无法领会这所谓的‘艺术’中蕴含的微言大义，只是看着怪让人脸红的。” 李锦堂也笑了，望向孙建平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 我这个师弟倒是实诚人，可不像那些明不知以为知，故意附庸风雅品头论足的虚伪之徒！ 这种人，值得深交！ “锦堂，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一声喊，李景辰循声望去，顿时愣了一下！ 怎么是这位老人家！ 他慌忙站起身，正要敬礼，没想到老者只是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低调，低调一点！ “领导，这是我的大学师弟，叫孙建平，也是黄老师的得意门生，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大兴安岭工作。” 李锦堂向老者介绍孙建平，老者伸出手去，和他握握手，“你身为天之骄子，竟然放弃大城市的优渥待遇，主动深入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为乡亲们服务，这份无私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不愧是当领导的，听听人家是怎么夸赞人的！ 听起来就是舒坦！ “领导谬赞了，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小伙子你太谦虚了，你的事迹我早在报纸上看过，现在我们欠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啊！” 老者哈哈一笑，孙建平愣了一下，我啥时候上过报纸？ 众人又聊了一会，老者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孙建平和李景辰将他送到门口，远处一辆红旗轿车缓缓驶来，停在老者身边，李锦堂急忙打开车门，老者钻了进去，刚要关上车门，他又上下打量了孙建平一眼，“小伙子，你现在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黑省鹤城纳河县杜尔基公社书记。” 老者摇摇头，“像你这样有魄力有学识的年轻干部，应该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接受磨炼，怎么到现在还在基层打拼啊！” “领导，我也认为是时候让他挑更重的担子了。”李景辰心中一喜，急忙帮腔。 “嗯，那我先回了，有空咱们再聊！” 老者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孙建平一眼，冲司机摆摆手，缓缓开走了。 “学长，刚才这位……” “你不认识他？电视上经常露面的，组织部的宋领导，老干部了！” 孙建平翻了翻眼珠子，看来家里没有电视机不行啊！ 人家大领导都站在我面前了，我还在这卖呆呢！ 反正都出来了，孙建平也没了继续欣赏“形体艺术”的兴趣，跟在李景辰身后，沿着漫漫长街边走边聊。 李锦堂也跟在他们后面，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现在烟花爆竹做得怎么样了？” “挺好，今年可是卖了不少，张叔在鹤城开了家小饭店，我们就把山货、葡萄、烟花爆竹什么的都送到那，也算是个临时摊点了……” “老三开饭店了？好啊，小兔崽子，念叨了半辈子，这下总算得偿所愿了！”李景辰由衷为自己曾经的小跟班有了自己的事业而高兴！ “屯子里还有什么变化你都跟我说说！” “再就是我媳妇的二叔，钱国强先生，在arq弄了个牛奶加工厂，送给我们一千头荷斯坦奶牛，曹叔厚着脸皮要了五十头，我们又在县城弄了个代销点，还弄了个牌子，起名叫春晖牛奶，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个六七千块……” “还有呢，我记得你们那修了个大水库……”老爷子年纪大了，越发思念故土，拉着孙建平的手问个不停。 “水库主要是用来灌溉发电的，养的鱼现在也都长成了，直接给张叔的小饭店供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对了我二叔研究的苹果树苗有成果了，去年开春种下一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能，一定能！”老爷子一听是他当年摘下的那棵苹果母树杂交而成的新型苹果树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实业兴农，那可是他毕生的梦想！ “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孙建平不忍心扫老爷子的兴致，附和一句。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电了吗？都买彩电拖拉机了吧……” “电是用上了，拖拉机彩电还得再等等，毕竟第一年包产到户，大家伙手头闲钱不多，想要实现确实有点困难……” “哈哈是我太心急了，你回去告诉乡亲们好好干，争取一年迈上一个新台阶，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看你们！” “那太好了，叔我们等着您老回来！” 同样也是一辆红旗小轿车，静静跟在李景辰身后，随时待命，李景辰瞅瞅天上的星星，幽幽叹了口气，“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年纪大了，现在一做梦就回到咱家，每每醒来，总是湿了枕巾，建平啊，我年纪大了，没多少活头了，就盼着你能带着乡亲们好好干，别再过苦日子……” 老头情动之处，还抹了把眼泪。 (本章完) 第1280章 我不要他们了! “叔你放心，我一定领着乡亲们好好干，让每个人都吃饱穿暖，早日奔小康！” 孙建平握着老爷子的手，轻声安慰，李景辰笑了一声，“叔这么点心愿，就全靠你了！” 红旗小轿车停下来，车窗缓缓按下，李景辰的夫人冲他招招手，“老头子，天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好吧！等我有空的时候，就回家乡去看看。” “欢迎欢迎！” 李景辰和他使劲握了一下手，擦了把眼泪，转身上了车。 老爷子按下车窗，不停向他挥手告别，看着老人家已经全白的头发，再想想他刚才那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论，足见其拳拳赤子之心！ 孙建平站在原地，远远看着消失在阴沉夜幕下的红旗车，叹了口气，转过身，见李锦堂还站在原地，急忙走过去，“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唉，这让我怎么张得开口！” 李锦堂脸色一红，孙建平看看他已经磨破的衣服袖口，笑了笑，这个师兄还是个好面子的人！ “这回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里有点心意，算是我给孩子的……别撕吧收着吧，等将来你有空去大兴安岭，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好好逛逛，饱览一下大美兴安岭！” “好，好，等我有空一定去！” 李锦堂红着脸接过一千块钱，瞅瞅孙建平，慨然长叹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一下！ “师弟，咱们有缘再见！” “师兄一路珍重！” 孙建平目送师兄远去，虽说两人不过点头之交，但孙建平有一种直觉，自己这个师兄绝非池中之物！ 未来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到时候自己再来朝他要这一千块钱吧哈哈！ 至于傅东莱等纨绔子弟，现在早就每人搂着一个艺术生出去寻欢作乐了，孙建平不稀得和他们搅在一起，一边走一边欣赏京城的夜色，回了家。 母亲和姥姥早就歇了，姥爷也被钱奕珺领去了她下榻的宾馆，只有钱大小姐仍旧坐在桌边，打着哈欠等小瓶子回来。 孙建平轻轻推开门，见媳妇手支着下巴，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悄悄从她背后摸过去，一把抱住她！ “吓！” 钱慧珺猛然惊醒，扭头一看是自己老公，这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哼了一声，“那个什么老三都带你看什么西洋景了？” “看了一帮不穿衣服的女人！” “哈！好啊孙建平你是不是欠揍了，现在都敢这么不正经……” 孙建平笑着搂住媳妇的香肩，“听我说啊，你说那个美院的画展是谁办的？” “不是老流氓就是老色鬼，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咱姥爷！” 钱大小姐愣了一下，立刻伸出手捂住嘴，俏皮眨眨大眼睛，“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 孙建平坏笑一声，“我还看到李景辰老爷子，还有李锦堂师兄，还有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你是说那个……” “对，看来是该买一台电视机带回去了，要不有啥消息咱们都不知道……” “电视机是该买，我现在担心咱家那俩犊子……指不定一把火就把房子给你烧了！”钱慧珺促狭一笑，“到时候咱俩回家一看，房子又剩下四堵墙了！” “没事，烧了再盖，咱有钱咱怕啥！” “呦呦呦又吹上了，我好想俩宝贝啊！要不咱们明天就回去吧……” “过完年再走吧，也不知道这个年爸爸能不能回来……” “你不是说爸爸和姥爷犯冲，要是爸爸知道姥爷搞什么形体艺术展览，估计要发飙……” 两口子在地上铺好了被褥，孙建平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蜂窝煤压住，这才搂着媳妇躺下来。 “他们俩都犯冲一辈子了，不差这一回两回，我现在也担心那俩犊子……土豆还好说，咱家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作妖能作出花儿来！” “抓紧过年吧，过完年回去……提心吊胆的滋味太难受了！” 两口子正在思念他们的宝贝疙瘩，可两个小宝贝却一点也不想！正在炕头上张跟头打把式，玩得开心呢！ “吼吼猫叔最厉害了！” “不对，咪咪最厉害！” “狗叔最棒，狗叔打跑你们！” 俩犊子加上小兴武，满炕打滚，看得李秀芝脑瓜子都大了！ “兴文，月月，你们俩今晚在这屋睡，看好这三个小兔崽子！” 当婶的受不了了，出动两员小将，镇压三个不老实的兔崽子！ “哈哈被我抓到了！”月月一把抱起小丫头，小丫头搂着姐姐的脖子，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姐姐明天咱们去捞鱼呗！” “明天姐姐还得写作业呢！” “又不差这一天了！” “就是嘛，破作业有啥好写的！” 月月瞅瞅兴文，曹兴文连连摇头，“要去你们去吧，我眼瞅着要考大学了，再不复习，等叔叔婶子回来还不得抽我！” “哥哥真完蛋！” “就是！” 三个小东西毫不客气对曹兴文发动了嘲讽技能，曹兴文一手一个按住土豆和兴武，“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揍了？来让哥哥揍一顿！” “哥哥饶命！” 李秀芝站在窗外，笑着瞅瞅屋子里闹哄哄的孩子们，他们的童年倒是开心快乐！ 过年了，也是该领着孩子们去前郭他们姥爷家一趟，看看我娘…… 兴文啊，你可一定要考上大学，给你妈我长长脸！咱不蒸馒头争口气！ 她叹了口气，摸摸大白狗的脑袋，转身出了门。 没了爹娘管束的几个小崽子完全放了羊，天不亮就跑出去，叫上豆包，舞舞扎扎往后山跑！ “慢点，兴文你跟着点，看着他们别受伤……” “知道了妈！”曹兴文抓起一本练习册塞进口袋，追了过去。 刚进入树林里，就看到小陆领着他的“新媳妇”夏红梅在那砍木头，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过去，“陆叔，姐姐，你们干啥捏？” “原来是小宝贝蛋来了，让姐姐抱抱！”夏红梅擦擦脑门上的汗，把她抱起来，“你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呢！” “哼哼！” 提起这茬小丫头就很生气！ “我不要他们了！” 夏红梅忍俊不禁，瞧这生气的小模样，太招人稀罕了！ “那你不怕你爸爸回来打你小屁屁啊！” “嗯……”小丫头转转大眼睛，“怕！” “等会去叔叔家，叔叔给你们做蜂蜜糖葫芦吃！”小陆抱起土豆亲了一口，笑道。 “哦哦哦有好吃的了！” 树林里突兀传来两声喷子响，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后山！ “咋了这是……”夏红梅闻听声音，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了陆哥，有人让野兽给掏了！” (本章完) 第1281章 大老虎算个嘚儿!干牠就完了! “姐姐咋了？” 小土豆吓得躲在小丫头怀里，探头探脑往外瞅。 “嘘……”当姐姐的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别看，晚上会做噩梦的！” “不怕不怕！” 小土豆倔强拨开姐姐的手指头，眼巴巴看着山脚下，夏红梅和陆叔俩人讲一个被野兽咬得满身是血的男人给拽了上来！ “山里有，有老虎……” 那男人费力抬起头，全是鲜血的手指指向后山，刚说了几个字，脑袋就重重砸在地上，没了呼吸！ 小土豆吓得蜷缩在姐姐怀里，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小丫头虽然也还怕，但还紧紧搂着弟弟，拍拍他的后背，“土豆别怕，姐姐在呢！” “陆哥，你看这事咋办？”夏红梅自幼便在山里打猎，射杀的野物不计其数，但是对于老虎这种超级猛兽她也仅仅是远远见过两次，看到那家伙一身黄黑相间的毛和庞大的体型就吓得躲在树丛里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猎杀老虎呢！ “兴文，赶紧带他们回去，咱俩把这个人拖上车先送到公社，问问吕主任咋办吧！” “也只能这样了！” 夏红梅和小陆将毛驴车上的木头卸下来，将这个被老虎咬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还在胸口掏出一个拳头大血窟窿的死人抬上去，慌忙赶着驴车直奔公社！ “快回家吧，山里不安全，最近可别去了！” “嗯嗯！”小丫头心有余悸的瞅瞅大山深处，似乎在皑皑白雪之下，正有一头凶猛大老虎盯着她，随时都要冲上来咬她一口！ 小丫头吓得一哆嗦，急忙拉起土豆的手，“小弟快跑！” 坐在自家温暖的炕头上，小丫头仍是有些后怕，一把抱过老猫，小嘴里念念叨叨，“猫叔你能打得过大老虎么？大老虎可厉害，把那个叔叔的胳膊腿都给咬掉了，呀……好怕怕！” “喵！”老猫感受到小丫头的恐惧，撑起身子，两只前爪按在她的肩膀上，伸出舌头舔舔她的小脸蛋。 别怕宝贝！ 有你喵叔在！ 大老虎算个嘚儿！ “猫叔最厉害了！”小丫头心里稍稍得了些许安慰，抱着她猫叔使劲亲了一口，李秀芝匆匆走进屋，“你们几个最近别上山了啊，山里来了老虎了，把进山打猎的哥俩都给啃了！” “啊……”小土豆一把抢过老猫，“猫叔保护我！” “喵！”老猫瞅瞅他又瞅瞅小丫头，翻了个白眼！ 累死你喵叔得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夜风吹拂着房顶上的茅草，发出呜呜的声音，小丫头紧紧抱住月月的脖子，“姐姐害怕，大老虎来吃小孩了！” “乐乐乖，不怕不怕，大老虎来了姐姐打跑牠！”月月心里也害怕，但没办法，她是当姐姐的，就算再害怕，也不能在弟弟妹妹们面前露怯！ 她咯吱一下睡在身边曹兴文，声音有些发抖，“哥，害怕！” 曹兴文拍拍赖皮虫一样粘着自己不放的小土豆，无奈叹了口气，“我也害怕啊！可我跟谁说去！” “嗷呜！” 一声突兀的虎啸隐隐传来，吓得孩子们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乌龙马使劲挣脱缰绳，跑到窗户下面，哒哒踏着马蹄，看到大黑马的影子在窗前一晃一晃的，孩子们这才稍稍感到些许安慰，轻轻松了口气！ 不怕不怕啦！ 大马肯定能把小老虎打得哇哇哭！ 哼哼！ 叫你吓唬孩子！ 而隔壁老曹家里，老少爷们都聚齐了，一个个都在擦拭家伙式。 “这老虎咋还虎吧啦的过来了呢？”老曹叼着烟袋，一脸疑惑。 “兴许是那俩上山打猎的王八犊子招惹来的，秋天的时候建平哥就跟我说有俩人在山里想要套大兽，估摸着那会儿就没走……” 小陆插了句话，他玩枪不行，但是他对象夏红梅可是玩枪的好手！ 人家还没学会走道的时候就开始玩枪了！ “那估摸着是从关里来的，上咱们这大山弄东西来了。”徐金水嘟囔一句，“那帮揍最不是东西，走到哪扫到哪，我听说秋收那会儿来了一伙人，把一群狍子从大的到小的全给挑脖颈弄死了，连个崽子都没剩下！” “那就对上了，他们指定是把老虎惹急眼了！”老曹磕打磕打烟袋，“以后不能让那帮揍上山，把山里的猎物打没了，老虎狼啥的就得进村祸祸牲口！” 老曹最担心的是牛棚里那七十多头大奶牛！ 那可是全屯子的希望！ “可不咋的，建平走之前就说要把联防队重新整起来，到现在也没人张罗，叔我看要不就趁着这个节骨眼，把周围几个村子都豁楞起来，组成几个队，天天上山巡逻，看到有打猎的就抓起来，省得一天到晚上山里祸祸！” “这个我看行！” 众人纷纷附和，老曹瞅瞅徐金山，拿烟袋锅在他后脑勺掴打了一下，“听着没啊金山，这事你咋想的？” “我，我能咋想，就这么整呗！” “你是队长，这事该你牵头撺掇啊，咋啥事还都指着我啊，那你这个队长还有球毛用？” 老曹毫不客气训了他两句，徐金山老脸一红，“我也不知道队长还管这个啊！” “那要你这个队长干鸡毛！” 老曹白了他一眼，“建平一走，咱屯子这些烂眼子事，全抓瞎！” “叔，建平哥啥时候回来啊！都想他了！” “是啊，大家伙还等着年前好好赚一笔呢！” “你们还不让人家消停过个年了！”老曹一瞪眼，“人家也是有家有口有父母的！” 众人叹了口气，继续擦拭手里的家伙式，老曹推开门走出去，望向遥远的南方，心里暗暗念叨建平你可快回来吧！ 咱们这个“大家庭”离了你是真不行啊！ 一片茫茫雪地上，慢慢走来一人，手里提着插梭盒子炮，缓缓蹲下来，摘下厚厚的手捂子，手背上呼呼冒着热气，从雪地上抱起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红色小狐狸。 小狐狸小小的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发出哼哼唧唧的舒服声，忽然小家伙张开嘴，奶声奶气叫了一句“爸爸！” “爸爸我想你啦！”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孙建平猛然惊醒，他瞪大眼睛，有些蒙圈的瞅瞅窗外。 太阳虽然还没出来，但淡薄的晨曦已经洒满了窗外。 耳边似乎还若有若无回荡着女儿糯糯的呼唤声，仿佛一道细细的丝线，将他的思绪从京城牵到遥远的大兴安岭。 “怎么了哥？” “梦见咱闺女了。”孙建平打了个哈欠，两眼有些发直，钱慧珺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我也想她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还得等一个礼拜才能回去，不知道那俩小崽子把家里祸祸成啥样了！” 孙建平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那种想念的滋味实在让人抓心挠肝，痛苦万分！ “还好在家里有人照看着，要不然我也不敢轻易撒手。”钱慧珺有些自责，有些歉意，孙建平笑着摸摸她长长的秀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姥爷这是一宿没回来？算了我也该起来做饭了，想吃点啥？” “清蒸小瓶子！” “油炸小瓶子！” “红烧小瓶子！” “你……” 门开了，钱奕珺探头探脑走进来，提鼻子一闻，“好香啊！” “奕君来了！”钱慧珺急忙招呼这位洋人妹妹过来坐，“咋样你姐夫不错吧，在家的时候天天给我做好吃的，都把我给喂馋了！” “好羡慕姐姐找了个好姐夫，对了姐夫，我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见她一脸严肃，孙建平提起围裙擦擦脑门上的汗，一笑，“有啥事你就说呗！” (本章完) 第1282章 王金刚竟然又结婚了! “我决定了，在京城成立一个地产公司，你学问高，见多识广，帮我起个名字。” “确定要搞房地产了？” 孙建平把炒好的菜倒进盘子里，笑问道，钱奕珺轻轻点了下头，“赚钱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将不会再有，看好就下手，这就是我爸爸的教给我的经商手段。” “那好吧，我想想……起个什么名字呢……”孙建平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我看不如叫鼎辉吧！” “鼎乃国之重器，而房地产属于重资产行业，你姐夫这是希望你们有如黄钟大鼎一般稳稳前行，奋力向前，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啊！” 钱慧珺咂摸一下，感觉这个名字似乎也很不错，钱奕珺点点头，“确实，做地产，就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眼下的政策也不容我们搞投机倒把。” “这就对了，只要你们盖的房子好，老百姓住着舒服，迟早会打出名头的！”孙建平扶着奶奶来桌边吃饭，老太太听到盖房子三个字，咧嘴笑起来，“盖啥房子盖房子，我看咱家这房子就挺好！” “奶奶，是人家奕珺要搞大公司，收购地皮盖房子，不是给咱家盖房子！” “哦，刮地皮啊！”老太太脱口而出，“咱们县里有个李财主，干的就是刮地皮的买卖，害了多少人啊！后来让人梆梆两枪给毙了！” 老太太低下头，叹了口气，“这才几年啊，又要刮地皮了？还乡团又回来了？” 一句话把钱奕珺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什么叫还乡团，但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对炒地皮并不认同。 “吃饭吃饭！” 周婉莹急忙打岔。 钱奕珺的办事风格和她爹一样，说干就干，从不拖泥带水，在他们看来，商机稍纵即逝，必须牢牢把握住！ 吃完饭，钱奕珺就带上老爷子钱国正，利用他在外经贸部的关系，注册了一个外商合资公司，令孙建平没有想到的是，鼎辉公司的中方代表竟然是老太太孙王氏！ 这番骚操作足以把他惊掉下巴了！ “你们都有公职在身，根据规定公职人员是不能担任公司代表的，咱家没有公职的也就只有老太太，关键是老太太也不需要出席董事会，参加什么商业活动，只需要挂个名就行。” 钱奕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是把中方代表的名头给了其他兄弟姐妹，肯定会对公司有想法，而老太太就不一样了，老人家整天三饱一倒，走路都得拄拐，会有什么想法？ “我看咱们这个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钱慧珺对妹妹的安排颇有微词，这是拿老太太寻开心呢！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妹妹和二叔一样，警惕性极高，信不过别人。”孙建平苦笑一声，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八十多岁的资方代表，走道都得拄拐，纯粹一个摆设！ 两口子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老爸从南方回来过年，只得上街买了些鞭炮，把钱奕珺和老岳父叫到家里，一家人放完鞭炮吃了顿饺子，又看了会电视，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过年当天晚上姥爷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等到初二两口子上了火车，准备回大兴安岭的时候也不见他的踪影，孙建平本想去美院找找他，和他告个别，被周婉莹拦住了。 “你姥爷现在是美院的特聘教授了，每天一群小姑娘围着转，过得开心又快乐，你就不要去打搅他的兴致了！” “那好吧！” 孙建平倒是有些羡慕姥爷的艳福，早知如此我还学什么水利啊，我他娘的也学艺术去！ 专门给大姑娘画不穿衣服的“艺术！” 想想都刺激！ “哥，要不去找找王梦竹女士，和她告个别？”钱慧珺见孙建平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望着门外，促狭问道。 “你可拉倒……” “我拉倒，那你杵在这想啥呢，赶紧进屋收拾东西呀！”钱慧珺捏了他一把，“臭瓶子，想偷懒是不是！” “好好好对不起了媳妇，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家里指不定被那俩犊子祸祸成什么样了！” 孙建平又看了一眼东屋，儿时用的桌子仍旧静静地摆在那，朦胧中似乎可见两个小孩在桌边嬉戏玩耍…… 唉！ 转眼三十年已过，一切却都已经物是人非！ 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呢？ 不如归去吧！ 大院里突兀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正在吃告别饭的家人闹得一愣，孙建平急忙端起饭碗跑到门口，往外一看，好家伙！ 从外边缓缓开进来十几辆丰田皇冠，都是大红色的，车前还戴着大红花，王金刚坐在车里，身旁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眉目如画的漂亮女子！ 噗！ 王金刚竟然又结婚了！ 王八羔子！ 我若是在此刻搬出铁柱，你又如何应对！ “我去看看！”他当的一声放下饭碗，转身往外跑，钱慧珺也跟在后面，“我也去！” “这两口子！”周婉莹皱皱眉，“下午的火车，别误了时间！” “知道了妈妈！” 随着王学军职务的提升，王金刚家的住宅环境也得到了极大改善，在大院的小房子之外又弄了一套四居室，今天就是把新媳妇从这院娶到四居室里去。 红色车队沿着大街缓缓前行，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戚们有说有笑的跟在车队后面往新房子方向走，一直到了新房子，孙建平跟着混进门里一看，不愧是四居室，真够大的！ 王金刚抱着新娘子进了屋，众人一通喧闹，撺掇两人啃苹果、亲嘴，玩得不亦乐乎。 孙建平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王金刚一转头，目光一瞥，看到了他！ 王金刚脑瓜子嗡的一声！ 不是说他今天走么，我特意把婚礼定在今天，就是怕他来！ 再说了我也没邀请他，他咋自个找来了！ 王金刚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弭，他走到孙建平面前，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脸上挤出一个笑，“建平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都回来十多天了，你没看见我？”孙建平笑了笑，“不错啊金刚，又娶上了？” 什么叫“又？” 在场的嘉宾们个个面面相觑！ 王金刚急得两眼冒火！他连忙冲众人陪笑，使劲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大院的孙建平，大家都有印象吧，现在都是副处级了！” “啊……” 傅东莱一听愣了一下，副处？ 他不是在大兴安岭当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吗？ “大家好，叨扰了大家的雅兴，抱歉抱歉，我找金刚有点事要谈。”孙建平拽着王金刚的胳膊来到走廊里，王金刚满脑门是汗，“我的哥哥啊，我管你叫爹还不行么？没看我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别把我的事给搅黄了！” “拿来！” “什么？” “还能是啥，铁柱的抚养费！” (本章完) 第1283章 孙建平连升三级! 王金刚翻着白眼，“不是把摩托车给你了，让你卖了当抚养费……” “你那破摩托，砸了卖废铁都没人要，还想着当抚养费，你倒是想得美！赶紧的别废话！要不我现在就回去，把铁柱领过来，让他看看他亲爹给他找的小妈！” “别别别，祖宗，你是我亲祖宗！我怕了你了成不！”王金刚咬着牙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被孙建平劈手夺下，“拿过来吧你！” “你给我留点……” “等哪天铁柱说想你了，我还得带他回来，你做好心理准备！”孙建平临走还不忘吓唬他一句，吓得王金刚连连摆手，“孙大爷，孙祖宗，你们回来可别直接到这院，千万千万提前告诉我一声！” “看你表现了！” “这个你拿着！”王金刚一脸惆怅，匆匆进屋拎了两瓶汾酒，硬塞到孙建平手里，压低声音，“你可千万帮我看顾好铁柱！” “照看费！” “你这人咋……动不动就提钱呢，再咋说咱们也是多年的友谊……” 王金刚只得又掏出一百块钱，拍在他手里，见众人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俩，哈哈一笑，“建平这不是要回去了嘛，我给他拿点钱，给乡亲们买点咱们京城的小吃带回去，也算我一点心意哈哈！” 孙建平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把钱和酒都接过来，转身走了。 “哥你真是……” 两口子扭头瞅瞅热闹的四居室，纷纷摇头，“王金刚能瞒到什么时候？” “连蒙带骗呗，等生米煮成熟饭，那姑娘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可怜那姑娘……” “有啥好可怜的，估计那姑娘也是奔着王学军的权势来的……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哥咱们这次回来，我感觉社会风气好像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淳朴了……” “是啊，现在讲究的是一切向钱看，不管钱的来路正不正，只要有钱就是好样的，这就像咱们上学时讲的什么‘唯分数论’，现在是‘唯金钱论’，姑娘找对象不看人品，只看家境和钱财，长此以往，道德滑坡，恐怕要出大问题！” 钱慧珺摇摇头，“这些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早点回去吧，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指不定那俩犊子又作出什么新花样了！” 孙建平又想起那天宋老说的要把他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是啥意思，莫非我的职务即将有所变动？ 也许吧！ 俩人回到家后，收拾收拾东西，和老妈、奶奶依依惜别，便叫了一辆倒骑驴，直奔遥远的大兴安岭而去。 一路无话，等到了农场车站后，老曹已经早早守在那等着接他们回来了！ “叔，给你拿了两瓶好酒！”孙建平把王金刚赠送的汾酒拿出来晃了晃，老爷子嘎嘎一乐，“臭小子，就不能省着点！这一瓶又得不少钱吧！” “王金刚给我的！” “王金刚？你回去看到他了？”老头赶着马车，接过酒瓶看了看，咧嘴一笑，“汾酒，好玩意啊！等会高低得尝尝！” “叔，乐乐和土豆呢？”钱慧珺焦急问道，当妈的最牵挂的就是孩子了。 “在家玩……呸呸，写作业呢！” 老头险些说走嘴了！ 临来时丫头叮嘱好几次，一定要说自己在写作业而不是在玩！ “哦……”钱慧珺这才放下心，老曹一乐，“对了建平，你还不知道吧！” “咋了叔？” “八成是还没通知到你，前天县里下文，给你升官了！” “真的假的？” 孙建平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么直接！ “这事还能跟你开玩笑么，好像是升你当什么副县长，具体我也没看清，等明天咱们再去县里仔细问问！” “恭喜哥当县长了！”钱慧珺抿嘴一乐！ 没想到去京城逛了一圈，直接升了好几级！ 看来以后要经常回去“走动走动”，到时候我哥的官职蹭蹭往上窜，我就不用上班了嘿嘿！ 孙建平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打鼓，这次晋升是原本已经计划好的，还是宋老打了招呼？ 难说！ 不过这也是好事，最起码手里有了一定权力，就可以和死胖子作斗争了！ 到时候他要再敢胡作非为，看我怎么修理他！ 得知爸爸妈妈要回来，小丫头早早就抱着她猫叔站在小桥上等，把小土豆冻得鼻涕长流！ “姐姐，你不是和爷爷说咱们在写作业吗？”小土豆扯扯姐姐的衣袖，小丫头嗯了一声。 “可我们现在在这傻站着，也没写作业啊！” “呀！”小丫头一跺脚，一把拉起弟弟往家里跑！ 马车铃铛叮铃铃的响，忠诚的四眼狗豆包蹭的一下跳上马车，把头扎进孙建平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 主子你们咋才回来啊！ “哈哈，就知道这家伙不带老实的！”孙建平抱住躁动的狗子，往自家门口一看，好么，乌龙马正站在门口往他这边瞅呢！ 看到主人，乌龙马嘶吼一声，高兴得直尥蹶子！ “这家伙跟小孩似的……”钱慧珺也一把抱住跳上马车的猫崽子，惊愕发现猫崽子的肚子小了，腹部还凸出好几个小点！ 这是下崽子了？ 马车停在家门口，孙建平咳嗽一声，屋子里没动静，他又瞅瞅高高的稻草堆，也没人，皱皱眉，推开院门走进去，趴在窗户上往里边看。 俩孩子正坐在炕桌旁，歪着小脑瓜“认真”写作业呢！ 看到自家俩活宝，孙建平心里松了口气，还挺乖巧！ 他敲敲窗户，两个小脑瓜齐刷刷转过来，他皱皱眉，这是在写作业？ 分明没用心是吧！ 你们俩接着装！ “爸爸！” 小丫头噌的一下窜出门，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爸爸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爸爸也想我大闺女啊！”孙建平把女儿抱起来，掐掐小脸蛋，“还好没把房子给我烧了！” “嘿嘿……”小丫头摘下他的帽子扣在小脑瓜上，“现在就去点火！” “说说就晒脸……来老儿子，过来让爸爸抱抱！” 孙建平放下小丫头，又抱起小土豆，小土豆的小手飞快插进他口袋里，“爸爸你不是说给我们带好吃的么！” “都在马车上呢！” “吼吼吃好吃的去！” 小土豆一听马上挣脱他的怀抱，一溜烟冲向门口！ 得！ 我这个当爹的还是不如零食有吸引力啊！ 炕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有豌豆黄、饼干、枣花糕、萨其马、大麻花、酥糖……宝庆、富明、月月、兴文兴武铁柱…… 孩子们一窝蜂的冲进屋子，爬上炕，盘腿坐在炕头，抓起好吃的往嘴里塞。 孙建平则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李秀芝和钱慧珺在外屋地忙着给大鹅拔毛，准备今晚上来个铁锅大鹅，欢迎他们回来。 “最近山里闹老虎，把两个进山打猎的都给撕了，我寻思把联防队搞起来，进山巡逻……” (本章完) 第1284章 我把他们全突突了! “好端端的山里怎么还闹老虎了？” “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最近不少从关里过来进山打猎的，那是把大山一顿祸祸，甭管是啥看着就打，就连松鼠都不放过，再这么下去非得把老林子给打空了不可！” “这可不行！” 孙建平一听火了，把关里祸祸完了又跑到关外祸祸我们这？ “叔，走，咱们上山看看！” 孙“副县长”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骑上马，风风火火领着乡亲们上了山，抓进山偷猎的！ “现在知道人家建平为啥能当副县长，你连个小队长都当不好了吧！”老曹骑着自家那匹黑马，也就是乌龙马的女儿，见徐金山骑着黄骠马匆匆赶上来，埋怨一句，闹得徐金山老脸一红。 孙建平一声令下，纪家油坊、于圩子、小西山、三棵树等村子都派出精明强干的猎手，骑着马上山，他把这些猎手分成三队，轮班上山巡逻，每人每天给八毛钱的补助，同时下令杜尔基公社所属的山林全部封山，严禁任何人进山打猎，一旦被抓到，先揍一顿然后直接送派出所！ 相比办事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徐金山，孙建平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把联防队组织起来，并简单制定了几条规章制度，众人向来服他，而且每人上山都有八毛钱补助，抓到偷猎的还有奖赏，所以大家伙干劲十足！ 至于这个补助钱，要从哪里出…… “叔，就先从奶牛那头出吧！” “诶！”老曹着实有些心疼，现在联防队有五十四个人，一天出动一队，那就是十八个人，平均每人每天八毛，就要花费十五块钱，要是逮着一个偷猎的，还要奖励五块钱…… 现在从关里溜过来进山打猎的人海了去了，要是真这么抓，一天一百块都打不住！ 没法子，人家孙“副县长”下命令了，咱们就得干啊！ 当天下午，联防队第一队就在王子和与孙建平的率领下出动了，一个个骑着自家的马匹，背上三八大盖、喷子等冒火的家伙，老曹也从大队的仓库里翻出不少红袖箍，给众人套在胳膊上，上边明晃晃的三个黄色大字“联防队”！ “叔，你带一队，我带一队，咱们分成两拨巡逻，要是发现偷猎的或者大兽，就明枪示警！” “好，那我走东边这条道！” 王子和一招手，领着王子相等九个人直奔死人沟，孙建平也带着九个人向红星林场的方向抄过去。 现在还是冬天，冰雪没有融化，乌龙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齐膝深的大雪里，不一会就累得脖子上全是汗！ 孙建平不得不翻身跳下马背，招呼后面的众人先歇一歇，乌龙马欠欠的低下头，故意去扯他的脖领子，嘶嘶叫上两声！ 臭主子！ 礼物呢！ 没给马儿带礼物回来？ 孙建平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黄桃罐头，撬开铁皮盖子，不等他喂给乌龙马，这货已经急不可耐的咬住玻璃瓶口，一仰脖，咕嘟嘟，连汤带水一口气全下肚了！ “你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孙建平瞅瞅后边的联防队员都跟了上来，笑着拍拍乌龙马的腮帮子，将空玻璃瓶取下来，收进“口袋”里。 吃完甜滋滋的罐头后，乌龙马得意舔舔舌头，嘶嘶叫了两声！ 马儿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嘘……” 孙建平扯了下马缰绳，让牠轻点嘚瑟！ 忽然远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孙建平急忙循声望去，但见茂密的树林深处，竟然传来谈话的声音！ “有人来了！” 孙建平一招手，这帮联防队员都是常年泡在深山老林子里的，也都明白了，纷纷牵着马散开，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孙建平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插梭盒子炮，拍拍乌龙马，乌龙马会意，毫不犹豫的趴在满是冰雪的地面上，一双清亮的大黑眼睛好奇望着远处！ 主子这是要干啥？ 孙建平也趴在地上，推开故意来扯他大衣袖子的马嘴，抓起一把雪擦擦眼睛，望向声音源头。 “大，这边老林子里猎物真多！” 听口音就不是本地人。 “那可不，你没看这边大山都没几个屯子么，人少，山里的野物都没人打……老小你把野鸡都装好了，别整丢了……” 一个叼着卷烟的老汉领着三个人，踩着齐膝深的大雪往前走，每人肩膀上都扛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里满满登登全是打来的猎物。 “那咱们明天还来，多打点换钱！” “嗯嗯，我看那边还有挺大一个水库，里面鱼也老多了，全给他捞走，鱼毛都不给他们剩下！” “哈哈小三子够贪的……到时候我整几张绝户网，管他大的小的，一网下去全捞上来，那咱们可就发财了！” 孙建平等人听着这几个人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气得脑瓜子嗡嗡响！ 太平山水库那是我们整个大队老百姓辛辛苦苦修起来的，你们算神马东西，就要来给我们一网打尽？ “叔，我听说有卖鱼药的，下到水里，鱼全都翻肚皮飘上来，要不整点那玩意？” “找死！”王子民一把扯下扛着的歪把子轻机枪，“操他妈的，这帮外来户是想把咱们这祸祸绝种了，书记你别拦着我，我他妈的现在就突突了他们，送他们回老家！” “别冲动！” “去他妈的，深山老林，弄死他们往雪地一扔，转过天就让大兽给啃了，啥痕迹都留不下！” 可见王子民经验极其丰富！ 孙建平一把按下歪把子的枪管，“叔，杀人犯法，先把他们抓到揍一顿再说！” “操！” 王子民从牙缝里冒出一个字，猛地站起来，提起手里的歪把子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子弹泼水一般从四个盗猎者的脑瓜子上方飞过，打在树杈上，立刻积雪翻飞，好似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站住！” 孙建平一跺脚，纪家油坊老王家这帮人，还说是什么琅琊王氏，名门望族之后，可这脾气一个比一个爆！ 众人轰的一声冲上去，把四个盗猎者吓得腿肚子转筋！ 王子民冲过去，提起刚才说话的那个小三子的衣领，抬手就是一顿大嘴巴，抽得他顺着嘴角往外淌血！ “谁让你们进山打猎的？” 孙建平拎着插梭盒子炮，走到老头身边，一把扯下他肩膀上挂着的野鸡松鸡，抬手扯断麻绳，获得自由的野鸡们惊恐拍着翅膀飞跑了！ “咋的这地方还不让打猎了？”老头倒也硬气，叼着烟卷，反口问道，王子民的弟弟王子泰上前就是俩嘴巴，抽得老头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跟谁俩呢！知道这是谁不！操！” “老汉我实在不知道尊驾是谁……”老头现在才害怕了，瞅瞅众人胳膊上带着的红袖箍，连忙站起身，一把抓住孙建平的手，“老汉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来关东山这边讨口吃的……” (本章完) 第1285章 谁敢动弹一下，立刻开枪! “你个老头真是满嘴跑火车，还混口吃的，你踏马都快把我们山里的猎物打绝种了！” 孙建平拎起掉在地上的麻袋，一抖搂全都倒在地上，好家伙，这帮人打猎真是斩草除根型的，连巴掌大的小松鼠都不放过！ 看着满地死去的猎物，孙建平脸色阴沉得可怕！ “要不是杀人不犯法，我他妈的今天枪毙你一百次，抓走，送派出所！” “是！” 众人呼啦一声冲上前，用过年杀猪的粗麻绳把老头和三个孙子都牢牢捆起来，众人觉得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两脚！ “轻点，轻点……”老头疼得直讨饶。 “把这些猎物都拾掇起来！” 孙建平一摆手，继续牵着乌龙马往前走。 他实在想不明白，打一点够吃就行，为啥要赶尽杀绝？ 再说了，一只松鼠也不过巴掌那么大的一块肉，至于下手吗？ 真是…… 我们这个民族的劣根性！ 贪婪！ 自私！ 愚昧！ 前方又传来说话的声音，看到孙建平等人骑着马过来，一个个手里还拎着家伙，这帮人知道来者不善，转头就跑！ “去你码的！” 王子民提起歪把子就是一顿突突，其余人也都纷纷开枪！ “站住！再敢跑全部打死！” 孙建平一声喊，吓得这伙盗猎的不敢再跑，自觉高高举起双手，嘴里喊着大侠饶命！ 众人一哄而上，先把这五个人按在地上，先赏了他们每人一顿炮脚，这才像拴糖葫芦似的全都捆起来，至于他们打的猎物，活的放走，死的全部充公！ “这几天曹叔都干啥了，咋让这么老多人摸到后山来打猎……”孙建平最担心的是山里的那群梅花鹿！ 要是被这帮杀红眼的盗猎分子发现，还能有个好？ 肯定得赶尽杀绝！ “赶紧的再往前边看看……” 这一转悠就转悠到了天黑，孙建平又抓到一伙偷猎的，王子和那边也是逮了十多个人，愤怒的联防队员们看到那些被他们一网打尽的猎物，一个个气得脑筋直蹦，不由分说冲上去，先送给他们一顿亲切的大嘴巴子！ “全都送到派出所去！” 夕阳西下，进山巡逻的联防队终于从茫茫大山里走了出来，马队后面牵着长长一溜抓出来的偷猎分子，任是谁也没想到，墨迹半个多月要驱赶这帮盗猎分子的事情，让孙建平一个下午就给搞定了！ “富才，赶紧的把拖拉机打着火，把这些人都送到派出所！” “知道了哥！”张富才看着这帮狗东西也来气，抬手给了一个冲他翻白眼的壮汉俩嘴巴！ “草拟吗的，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再敢来杜尔基公社嘚瑟，就不是这样好招待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孙建平中气十足喊道，“到时候别死在山里！” 众人一听，都吓得一哆嗦！ 拖拉机轰鸣着直奔公社而去，徐金水、金贵等人拎着喷子站在车斗里，黑洞洞的枪管对准这帮偷猎分子，谁敢动弹一下，立刻开枪！ 对付这帮滚刀肉，不拿出点态度能行？ 这帮人早就被吓尿了裤子，哪个敢随便动弹？ 孙所长刚要下班，一看到张富才拉着一车偷猎分子过来，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赶紧的都关进去，一个个就不知道找点正经营生，还他娘的上山打猎……我特么给你们两撇子！” 孙所长骂骂咧咧，将这二十多号人一股脑都塞进拘留室，吩咐值班的给他们做点饭吃，这边出了门，和孙建平握了下手。 “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 “也是够忙的……对了建平我听说你提拔成副县长了？” “我这刚回来，还没去县里问问呢！”孙建平尴尬一笑，孙所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啊，好小伙子，年少有为，你当了副县长，咱们老百姓也都跟着沾光。” “叔您太客气了！” 孙建平寒暄两句，孙所长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那个，到时候关照关照你孙叔……” “孙叔放心，指定亏不着你，不过这个就免了……”孙建平笑着又把信封给他赛回到口袋里，“这些人您帮忙处理一下，别让他们再去大山里嘚瑟了，你也知道咱们这嘎达人脾气都爆，要是惹出点事就不好处办了。” “行行行，先关他们几天，煞煞性子，再罚款，遣送回原籍，通报给他们的家乡机关单位，你看咋样？” “叔您看着办！” 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铁锅大鹅呢！ 等到孙建平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孩子们一个个饿得哇哇叫，看到他回来，都大声嚷嚷着快点吃饭吧，要饿抽抽了都！ “小馋猫，下午吃了那么多零食还吃，不怕把小肚子撑爆了？”孙建平笑着抱起小兴武，拍拍他的小肚皮，小家伙憨憨一笑，“叔叔，吃肉肉，肉肉可香了！” “嗯，吃吧！”孙建平捏捏他的小脸蛋，一松手，小兴武噌的一下跳下地，搬了板凳坐在桌边，眼巴巴盯着桌子上满满一大盘子大鹅肉。 “小馋猫……” 李秀芝给他夹了块肉，小家伙干脆扔了筷子直接上手抓着啃！ “这么抓也不是个事，还得想个办法，让外地人不敢随便进山。”孙建平抱起女儿，和老曹絮叨一句，老曹也是有些为难，“想个啥招能把人吓走呢？” “要我说就真刀真枪杀他们几个，叫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看谁再敢来嘚瑟！”张富才夹起一块鹅肉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 “净胡嘞嘞，你当眼下还是我们年轻那会儿呢，杀个人跟踩死个耗子似的……”老曹叼着烟袋，瞅瞅孙建平，“建平啊，这事就靠你了！” 孙建平笑了笑，“叔，说实话，敢进深山老林打猎的，没一个是善茬，不给他们动点真格的，就算是这次把他们抓了，揍了一顿再罚点款，等风头过去了，他们还得往山里钻！” “那照你的意思……”老曹大概心里有点谱了，可想想又有些不值当，人家就上山逮几只兔子你们就喊打喊杀的，传出去不是败坏咱们太平山大队的名声么！ 啊，红胡子又回来了，在山里杀人放火…… 像话么！ “得想个招，让他们不敢再来嘚瑟，当然也不能杀人！”孙建平皱着眉头想了想，瞅瞅坐在炕桌旁的媳妇，钱慧珺噗嗤一笑，又转过头去，给小土豆喂鹅肉吃。 “哥啊哥哥，我亲耐的哥哥，快点发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个办法，让那帮偷猎的不敢进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晃着他的胳膊，连声央求，孙建平眉头紧锁，“要不我扯根麻绳吊死在树上，吓他们一跳？” (本章完) 第1286章 那么他们是僵尸滴? “你能不能出点人类能接受的主意？” 钱慧珺促狭捏了他一把，真是的，傻了吧唧！ “其实也简单，你还记得那条沙虫不？” “记得啊怎么了？” “只要把沙虫存在的事情宣扬出去，说是当年小鬼子培养出来的生物武器，专门从地底下钻出来吃人，再招几个人假扮成目击证人，来个现身说法，最好在电视台也播一播放一放，到时候哼哼……” 孙建平得意摸摸下巴，“甭说是关里来的偷猎者，就是咱们本地人都不敢进去了。” “我就说你这脑子里全都是馊点子！”钱慧珺想了想，“一条沙虫哪里够啊，要我说大山底下全都是沙虫，谁敢动弹一步，沙虫就从土里钻出来，张开大嘴把人吞下去！” “啊啊啊……爸爸妈妈不要说了，害怕！” 俩大人正兴致勃勃的商议着对付盗猎者的办法，一旁偷听的俩孩子吓得不行了，叽里咕噜滚进俩人的被窝，一把捂住孙建平的嘴，“爸爸别说了，好怕怕啊！” “爸爸，沙虫能不能钻到炕上来啊！”小土豆吓得小脸煞白，趴在孙建平宽阔的胸膛上，怯怯问道。 “沙虫当然会了！嗷呜……”当爹的不但不安慰，反而龇牙咧嘴，吓唬孩子取乐！ “一个沙虫的故事八成起不到多大作用，哥要不你这样，你去筷子厂找咱们大队的故事大王，看看他那有什么好故事，越吓人的越好，吓到谁也不敢上山嘚瑟。” “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建平眼睛一亮！ 郝叔脑子里可是有着取之不尽的各种民间故事！ 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孩子们终于躺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借着月光，孙建平低头瞅瞅睡得正熟的宝贝儿子，一走十多天，孩子们不想他那是说谎。 这不就黏上来了？ 可爱的小宝贝！ 爸爸的小心肝！ 孙建平又想起此次京城之旅，倒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做三级片……够刺激的嘿嘿！ 只不过片子里玉/体横陈，毫不保留展示好身材的却是自己幼年时的玩伴，这让他觉得荒诞又魔幻！ 另外一个收获，就是认识了李锦堂李师兄，看宋老对他的重视程度，想必早已入了z组部的法眼，再加上他那个人乃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谦谦君子，重用是早晚的事情！ 第三件事，应该就是自己的职务提拔了，副县长……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主管的是哪方面的业务？农林水利还是招商引资？亦或是城建教育？财政公安或者供销？ 死胖子，这回你可等着我了哈哈！ 想到田胖子现在该有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吧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去拜访了樱子小姐，顺便给她送一些从京城带回来的零食特产。 “难得孙桑还想着我滴干活！”樱子小姐也是刚刚从国内回来，筷子厂的生意很好，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她也正要去找孙建平和苏场长，商议一下利益分红和扩大生产规模的事宜。 今天的樱子小姐穿着打扮还算中规中矩，毕竟东北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也不容她随便露胸露大腿，展现美好身材，只是这件毛衣的胸口处开着一个心形的大口子，将一条白嫩深邃的壕沟完美展现出来，隐约可见左右两个半球，看得孙建平险些喷鼻血！ 这小妞不露点啥心难受是不！ “我们滴筷子厂利润很好滴，去年滴分红你滴要不要算一下？” 樱子小姐语气轻快的说道，孙建平连连摆手，“这件事你滴找曹叔滴就好，我滴来向你借个人！” “好滴！” 不一会筷子厂高级工程师郝木匠就被叫出来，孙建平简单说了两句，郝木匠坐在沙发上，接过樱子小姐递来的香烟，点燃了抽上一口，“你要说吓人的故事，我这还真有几个……就是死人诈尸的……” 樱子小姐一听也来了兴致，在她们那个国度，流传最广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了！ “郝桑，你滴说，我滴来写……” “领导你叫我老郝就行，别叫我号丧，听着怪不吉利的！”郝木匠尴尬笑了笑，抽了口烟，拉开了话匣子。 “这个故事还是我从一个南蛮子那里听到的，说是民国时候，有一年他们那修路，挖出不少大红棺材，都是好木头打的，外边还捆着手腕粗的大铁链子，有好事的就说棺材里能不能有宝贝，手欠就把棺材给撬开了！” 樱子小姐一双大眼睛盯着老头，手里的笔却是刷刷写个不停！ 铁链！ 棺材！ 恐怖小说里最常见的素材！ 有趣！ “可没想到，棺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死人，肉皮还细嫩挑白的，就跟活人一样一样的，见着风唰唰就瘪了，身上也开始往外长白毛，一会功夫就长了这么老长！” “那么他们是僵尸滴？” 樱子小姐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故事真的好有趣！ 很符合她的口味！ “听我跟你唠啊，这帮人一看死人身上净长白毛，也没啥，就扔一边去，把剩下的十几口棺材都给撬了……” 见老爷子手里的烟抽完了，樱子小姐急忙抓起烟盒递给他，让他接着讲！ 正听到兴头上呢！ “这些锁着铁链的棺材里装的死人都差不多，见了风就长白毛，怪吓人的，有人就说一把火烧了得了，正好阴天呼啦的，咔咔的打雷啊，不一会大雨就哗啦啦下来了，这帮修路的就都躲到帐篷里避雨去了，等下完雨再看棺材里面，那些长白毛的死人……” “死人怎么滴干活了？” “是啊叔，是不是出事了？” “咳咳！这烟有点呛挺！”郝木匠咳嗽两声，接着讲，“一看十几个棺材全空了，里面的死人都不知道蹽哪嘎达去了，监工的就嗷嗷喊，赶紧的把棺材搬走，抓紧修路，这帮人就没当回事。谁曾想晚上下工的时候，一个女的就嗷嗷哭，跑过来喊说孩子让白毛怪给吃了……” 樱子小姐顿觉脑后凉风直冒！ “修路的这帮人也不歇着了，跟那老娘们跑过去一看，都吓傻眼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躺在地上，全身黢黑，眼珠子被挖走了，就剩下俩血窟窿，脖子咬开这么老大一个血口子，胸口也被人给掏开了，心都没了，那孩子的爷爷看完就疯了……” 啪！ 茶几上的铅笔掉在地上，吓得樱子小姐一哆嗦！ 中国的恐怖故事，太吓人了！ “这帮人麻溜报了官，还没查呢，晚上就听隔壁村子狼哇的喊啊，说妖怪吃人了，等天亮一看，村子里死了十多个小孩，都是让人把眼珠子和心给挖走了……” “叔，都是那些白毛尸体干的么？”孙建平忍不住挠挠手背，这个故事听得他冒出一身白冒汗！ “可不咋的，后来有人说看到那些死人一身白毛，还都会飞，专门掏小孩的心和眼珠子吃，那片死了一百多小孩，当官的一看这还了得，干脆派兵出去吧，就出动一个团去那片，找这些白毛尸体，半道就碰上了，那些玩意邪乎啊，身子骨杠杠硬，枪打不透锤敲不动，一个团的兵全死在那了！血呼啦的一大片……” “啊！” 正巧老猫跑来筷子厂遛弯，从窗台跳过，吓得樱子小姐一声尖叫，手里的纸笔掉在地上！ (本章完) 第1287章 关于孙建平同志任职的通知: 孙建平也被吓得一哆嗦，老猫蹲在窗外，舔舔爪子，往屋子里乜了一眼，冲孙建平摇摇尾巴，跑了。 “臭猫！” 孙建平骂了一句，将纸笔捡起来递给樱子小姐，“叔你继续讲。” “后来一看军队都镇不住，咋整，就去请老道，一个老道说这玩意我们可整不了，这他娘的是僵尸，人死后一股怨气不散化成的，贼他妈邪乎，不过这玩意就怕红色，都穿红衣服吧！” “那是不是都买红布滴穿？” “可不咋的，这老少爷们一听，呼啦全去买红布，把布都给抢没了，后来当官的想了个招，拿大红布，这么老长，让人拽着，把僵尸都堵在山沟里，一层层围起来，外边的往里面倒汽油，一把火给点着了，当时烧得僵尸滋哇乱叫，臭气飘出好几十里……” 郝木匠意犹未尽的讲完这个故事，抓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见樱子小姐吓得小脸煞白，嘿嘿一笑，“咋了东家，吓着了？” “没，没有，我滴很爱听！” 樱子小姐还嘴硬。 “行了叔你们唠吧，这个就够吓唬人的了。” “啊？” “哈哈我说这个够吓人的，我出去缓缓。”孙建平走出门去，老猫噌的一下跳到他肩膀上，吓得他一激灵！ “臭猫！” 孙建平捏捏猫耳朵，老猫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像条面条似的挂在他肩膀上，大尾巴一晃一晃的，显得十分惬意。 别看一人一猫见面就掐架，可十多天没看着小瓶子了，老猫也很想念滴！ 喵！ 孙建平把老猫抱在怀里，往家的方向走去，寻思着怎么样把这个故事加工加工，吓唬吓唬那帮偷猎的！ 当然这一个故事也好，沙虫也罢，说到底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些胆小的，联防队还得上山巡逻，见一个抓一个，狠狠刹住这股偷猎的歪风邪气！ “呦，孙县长又拾掇来什么好听的故事了，快点给我们讲讲！”钱慧珺正坐在灶下烧火，看到孙建平竟然抱着老猫进屋，一脸惊奇！ 啥时候这俩家伙凑到一块儿了！ “僵尸故事，你确定想听？” “吓人不？” “别提了，把猫都吓着了！” 老猫摇摇大尾巴，猛地一甩，抽在孙建平的下巴上！ 啥意思！ 你以为喵子像你们那么怂呢！ “去去去滚蛋，说翻脸就翻脸！”孙建平揉揉下巴，把老猫放在地上，这猫瞅了他一眼，又跳到钱慧珺怀里，肚皮朝上，悠闲晃着尾巴，一副猫大爷模样。 钱慧珺搂着老猫，笑吟吟冲孙建平一挑眉毛，孙建平有些郁闷的扯了个马扎坐在她身边，惹得老猫龇牙咧嘴！ “明天我上山抓条蛇，把你和蛇炖了，来一锅龙虎斗！” 老猫上去就是一巴掌！ “哈哈，猫猫别生气了，哥你快点说你的僵尸故事啊！”钱慧珺忍俊不禁，这俩家伙，好上不到三分钟就又开掐了！ “这个故事还得从民国说起……” 故事还没讲完，俩孩子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可怜巴巴，“爸爸求求你别说了，吓死宝宝了！” “好好好不讲，不讲了！”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怎么样够刺激不？” “哥，我现在脑后都冒凉风！”钱慧珺有些后悔听了这个破故事，她扭头瞅了一眼，觉得哪里都是漂浮的白毛僵尸，正龇牙咧嘴想要挖小孩的眼珠子…… “效果这么明显吗？”他瞅瞅被吓得跑到院子里的媳妇，挠挠头，一脸疑惑。 樱子小姐坐在办公桌前，将刚才听来的故事写了日语版本，塞进一个信封里，想要邮寄回国内，交给她一个好朋友看看。 “郝叔，你滴来了，可以滴再给我讲一个吗？” 门开了，郝木匠叼着烟走进来，坐在沙发上，老头咧嘴一笑，“领导你想听啥样的，大山里的传说还是吓唬人的？” “嗯……”樱子小姐举着圆珠笔，眼珠转了一下，“吓人的，最好像上午的那个故事一样，越吓人越好！” “那我给你讲个耗子拜月成精的……” 孙建平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自己开了个好头，让樱子小姐发现了筷子厂的一个巨大“宝藏”，一个拥有海量民间故事储备的老头，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小鬼子们求而不得的宝贝！ 樱子小姐一边听郝叔讲故事，一边将其记录下来，翻译成日语，准备邮寄到国内，加工成漫画、动画或者电影，开发成文化娱乐产品，让藤田株式会社再开新业务！ 而孙建平现在已经到了县城，正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看市里下发的文件。 “zg鹤城市*委组织部，关于孙建平同志任职的通知：经市委研究决定，孙建平同志任纳河县副县长，负责农林、水利、农机、畜牧、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 落款一个大大的红戳，看得孙建平一咧嘴！ 官不大，安排的工作倒是不少！ 至于吕主任也被调到县农机站当了站长，老曹取代两人成为新一任杜尔基公社书记，老爷子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门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孙建平直起身子往门口撇了一眼，赫见一个嬉皮笑脸的死胖子推开门挤进来！ 每逢佳节胖三斤！ 过了个年，田胖子似乎更胖了，脸皮上的肉都绷起来，油光粉嫩，把本就不大的一双小眼睛勒得只剩一条缝，肚子大得像怀胎十月的妇女，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看上去好像个土豆成精，颇为滑稽。 “领导早啊！”孙建平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把手伸过去，田胖子嘿嘿一笑，“恭喜恭喜，我就说嘛你小子迟早会高升的，这不就升到副县长了么！” “呵呵……”孙建平干笑一声，“以后还请领导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田胖子满脸堆笑，“对了建平，你这次进京，有什么新收获？” “收获可是大大的！”孙建平眼珠一转，胡吹一气，“我跟你说领导，这次我进京，你猜我见到了谁？” “难不成是章老？” 孙建平笑着摇头，“咱们这出了个李景辰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他不是在京城教育口当大领导？” “对么，就是他引荐的，我见到了宋老！” “宋老？”田胖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吓得一激灵，“你说的宋老？” “就是他老人家！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他还引荐我见到了陈老！” 田胖子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你说你见到了宋老我也姑且就信了，陈老……你开玩笑呢！ 人家陈老是什么身份地位！ 不对，不对啊，孙建平他爸，现在可是握着实权呢！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能见到陈老也说不定…… 怪不得这次刚过完年，上头就下了文件提拔他，原来是这么回事！ 田胖子脑门上见了汗！ (本章完) 第1288章 几点来上班啊! “陈老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但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还鼓励我让我扎根大兴安岭，为乡亲们致富奔小康探索出一条行之有效的路子，还留我吃了顿家常便饭，真的现在我想想都太感动了……” 孙建平还假惺惺抹了两滴眼泪，田胖子悄悄白了他两眼，你就装吧！ 还领导留你吃饭，吃垃圾你都排不上号！ “领导高风亮节，心里还记挂着咱们县的老百姓，让我听着都感动！”田胖子嘿嘿陪笑两声，“那个建平啊，你看你现在分管农林水利和招商引资的事情，要不你和你那个有钱的二叔商量商量，给咱们县上几个规模项目呗？” 草拟吗田胖子！ 孙建平早就猜到了田胖子肯定是故意和上头通气，把招商引资的工作分到他这里！ 这孙子憋着坏呢！ “你要说让我二叔投资，也不是不可以，可领导您说得好：种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嘛！咱们县基础设施建设很差，别的不说，就说这个电，现在全县老百姓靠的都还是太平山水库发的电，输电线路都是当年水电站修好之后胡乱扯的线路，动不动就烧了，隔三差五停电……” “这，这倒是事实，县里也在想办法嘛，只是财政实在紧张……” 孙建平挑眉一笑，财政紧张？ 上次修路上头给拨了两百五十万，你花了多少剩了多少自个心里有数！ “财政紧张，那就抓紧打报告，向上头申请财政支持啊！”孙建平故意给他“出谋划策”，田胖子一脸为难，他哪里敢打这个报告！ 只要报告打上去，上头肯定派人下来查账！ 那两百五十万不是个小数字，你都花到哪里去了！ 把账簿拿出来！ 查账！ 他敢吗？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现在田胖子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筷子厂和孙建平二叔身上，希望和上级好好商量一下，将筷子厂的税从哈市转移到纳河县，到时候县里有了这笔钱，就可以修桥铺路盖大楼…… 呸呸，造福民生嘛！ 如果孙建平那个有钱的二叔再过来投个千八百万，就更好了！ “那个，那个，开源节流嘛，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多办集体企业，扩充税源，大河有水小河满嘛！等县里有了钱，电线什么的都要更换，道路也要修嘛，最起码每个公社都要修一条柏油路嘛……” 田胖子打着哈哈，故意往招商引资方面辙，孙建平笑了笑，“我二叔确实有钱，我听我媳妇说过，光固定资产就好几百亿，在东南亚还有几百万公顷的种植园……” “那咋还不把他请过来，让他来咱们这旅旅游，看看风景，洽谈一下商贸合作？”田胖子听得两眼直冒小星星，几百亿资产！ 还都是美元！ 叨乐！ 天啊，这等体量的财神爷，要是手指头漏点，只要漏一点点，就够自己一辈子吃喝不尽了！ “难啊！”孙建平无奈一摊手，“领导不是我说你，从包产到户的时候你就硬别着不让，结果我二叔来了一看，这边不是还要吃大锅饭么！去个嘚儿的，人家转身就去了阿旗那头，吧唧，直接投资了一个牛奶加工厂，说是现在机器已经调试完毕，眼瞅着就要开工了，你说这扯不扯！” “是是是太扯了，我混蛋，我脑瓜子让驴踢了！”田胖子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看我这都诚心悔过了，你就让二叔来一趟，洽谈一下合作，展望一下未来……” “行吧，等会我给我二叔打个电话，不过他来不来我可不保准哦！” 孙建平咧嘴一笑，田胖子也咧嘴一笑，俩人对着笑，心里却都暗骂对方傻逼！ “领导，要不要给孙副县长安排住处……”肖秘书急匆匆跑过来，险些和田胖子迎面撞上，田胖子把眼珠子一瞪，“安排住处？安排什么住处？咱们县里住房紧张，就让他先两头来回跑吧！” “这，这能行么，孙副县长要是知道还不得发脾气……” 正说着孙建平推门出来，把两人的谈话一个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搞得肖秘书一脸尴尬，“孙领导你看住房的事情……” 田胖子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建平啊，你看这事闹得，现在县委家属区就剩下老滕那间房子没人敢住，剩下的都住满了，我最近也在寻思是不是得申请点资金给大家伙修几栋像样的住宅楼，说到底都是领导干部，总不能住土坯房吧，说出去让人笑话！” 孙建平冷哼一声，死胖子，你想修大楼，别拿我当挡箭牌！ “难得领导为我们广大干部着想，但刚才你也说了，咱们县不富裕，全靠上级拨款过活，要是铺张浪费修大楼，是不是有点……” “这也是为了解决广大干部的切实难题……再说了你从乡下调到县里，总不能让你住死过人的房子……” “领导放心，我两头来回跑也没事，反正我那匹马脚力好，一个小时咋都跑到县里了，你们忙吧我得抓紧回去了，明天早上八点上班啊！” “九点来也行……” 田胖子恶狠狠白了他一眼，孙建平！ 这兔崽子属泥鳅的，四六不上线！ “领导，不是我不会演戏，是人家孙建平根本没打算在县城住！”肖秘书一摊手，田胖子瞅瞅他，手指头戳在他脑门上，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呀你呀，有空多去县艺术团跑跑，跟人家学学！一点用也没有！” 说完死胖子一挥袖子，怒气冲冲走了，留下肖秘书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发呆。 怪我喽？ 你自己都斗不过孙建平，还指望我？ 呸！ “这个王八羔子，想借着给我安排住宿的名义给县里的干部们修住宅楼，被我给顶回去了！”孙建平坐在老曹家炕头，嗑着瓜子将上午去县里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曹给给一乐，“这是把屎盆子往你身上呼啊，也亏他想得出来！” “咱不接他的招就完事了呗！” “叔，县里是不是可气派了，里边的人瞅人都这么瞅……”兴文从里屋跑出来，坐在他身边，一脸憧憬。 “咱们县也就这个德行，京城里有些部门那可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出来进去都得查介绍信，可严了！” 孙建平笑着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夏天就要高考了，害怕不？” “不害怕！”曹兴文拍拍胸脯，“有你和嫂子教我，我怕啥，到时候高低给我爷考个大学回来！” “经他么胡咧咧，考大学是给我念的？还不是顾着你自个！”老曹笑了一声，“大孙子你好好考，等你考上大学咱家摆酒吃喜，让曹家集的那些亲戚也都过来看看，给你爷长长脸！” “爷你就放心吧！” “臭小子，赶紧学习去吧，有不懂的抓紧问我！” “嗯嗯，知道了叔！” 毛头小伙子抓了把瓜子，一头扎进西屋，又投入到书山题海中去，老曹叼着烟袋看着孙子的背影，吐出一个烟圈，他做梦都希望大孙子能争口气，也像建平两口子那样，考个好大学！ “咱们这巡逻队又上山了，这可咋整，就这么天天上山溜？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老头一想起每人每天八毛钱就心疼得不得了！ “这事我是这么想的……” (本章完) 第1289章 是神经猫，天天发神经! 太平山大队，乃至于杜尔基公社，就像一股风似的，传出一个个玄之又玄的故事，说是二马架后山有一种奇特的生物叫做沙虫，长得跟牛肠子似的，足有一人多粗，三四丈长，专门从地底下钻出来吃人，已经有不少人命丧于沙虫之口了！ 另外据去年冬天的修路工人们传说，修路的时候挖到几口大红棺材，棺材上都缠着铁链，里面塞着白毛僵尸，跳起来追着人咬，后来这些僵尸都钻进深山老林里，到现在都没抓到…… 还有大山里的耗子成精，拜月吃小孩…… 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搞得人心惶惶，许多胆子小的都不敢进山林里砍柴了！ 这些流言蜚语也着实吓跑了一些胆小的盗猎者，但胆子大的盗猎者都是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他们管这个？ 该进山还进山，该捕杀猎物还得继续捕杀！ “建平哥，我看不下点狠茬子是刹不住这股风了！”这天孙建平一家正在吃饭，小陆领着对象夏红梅不请自来！ “红梅来了，快点坐……” 小丫头一看到这位漂亮大姐姐，顿时乐开了花，颠颠跑到西屋，又是拿糖又是递水果，搞得夏红梅受宠若惊！ “谢谢宝贝，宝贝真乖！”她一把抱起小丫头，坐在自己大腿上，小丫头抓起一把奶糖，拨开糖吃塞进她嘴里，“姐姐吃糖，可甜了！” “这家伙一天天的人来疯……”孙建平笑了笑，“你是猎户出身，又有一手好枪法，要不你想个招，帮我们杀一杀这帮盗猎分子的嚣张气焰？” “我啊，我那点本事还真有点拿不出手……”夏红梅俏脸一红，目光悄悄瞟向坐在桌边给小土豆喂饭的钱慧珺。 都说嫂子长得漂亮，没见到本人前她以为再漂亮能漂亮到什么地步，还不是一个脑袋俩眼睛？ 可一见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嫂子长得实在…… 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建平哥真有福气！ “你又谦虚了！要我说这事，再怎么巡逻也白扯，就跟猫抓耗子似的，漫山遍野乱跑，猴年马月能逮着人家？” “喵！” 趴在炕头呼呼大睡的老猫打了个哈欠，白了孙建平一眼！ 什么比喻！ 你以为喵子是你呢！ 傻狗撵飞禽，白费劲！ 喵子抓耗子……那是一抓一个准！ 小耗子……嘎嘣脆，鸡肉味！ 艾玛有点饿了，不跟你们扯淡了，喵子出去逮两只耗子尝个鲜！ 老猫拱起后背，高高竖起尾巴，大摇大摆踩着孙建平的大腿跳下炕，慢悠悠出了门。 “这猫真大，建平哥，这是山狸子吧？” “是神经猫，天天发神经！”孙建平一看老猫出了门，这才敢肆无忌惮的嘲笑牠！ “不许说我猫叔！”小丫头一把捂住老爹的嘴！ “好好好，说正题，要我说咱们必须拿出点力度，这样红梅，你枪法准，再加上曹叔一个，蔡叔一个，咱们先在山脚立下告示，就说山里有老虎，有沙虫啥啥的，进山一旦有伤亡后果自负，再拿枪吓唬吓唬他们……” “要是吓唬他们也不走呢？” “实在不行就真得给他们放点血！要不然他们不知道咱们这人的厉害！”小陆插嘴道。 “小陆说的对，必须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要不然成天蹬鼻子上脸……我最近比较忙，就不能跟你们掺和这些事了，你们等会再去找曹叔商量商量，看看具体该咋办。” “行，哥你先忙着！” 小陆故意走在后面，和送他出门的孙建平比划了一下手指头，挤眉弄眼。 孙建平照着他后脑勺掴打了一下，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你小子就烧高香吧！ 还想咋地啊！ 要不给你介绍王玉梅认识认识？ 天天绿帽子都能压死你个龟孙！ 老猫从稻草堆下面逮了一只大耗子，正蹲在墙头大快朵颐，见他们开完会走出来，老猫喵了一声，摇摇尾巴，算是打了招呼。 “呦呵，吃得这个埋汰！”孙建平虽然打不过这只凶恶的猫，但并不影响他对老猫发动言语攻击！ “喵！”月光下，老猫龇牙咧嘴，暗红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看上去狰狞恐怖，吓得孙建平一哆嗦！ 再咋说人家也是食肉动物！ 老虎的亲戚！ 谁敢惹！ 不过吃完耗子的老猫就被钱慧珺扯着后颈皮给扔到温水盆里，用肥皂给牠洗了个热水澡，老猫不但不反抗，反而一脸惬意的趴在水盆边上，眯起眼享受女主人伺候。 “瞅把牠美得……” 孙建平送走小陆两口子，进屋一看老猫那悠闲惬意的模样，上去就扯了猫胡子一把！ “喵！”老猫气得眼珠发蓝！ 小瓶子你给喵子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猫报仇从早到晚！ 第二天早上，孙建平还没醒，猛地一个沉重的家伙重重砸在他身上，随后喵喵拳狂风暴雨般袭来，打得他哎呦哎呦直喊疼，急忙扯过被子蒙住脸！ 钱慧珺和俩孩子躲在被窝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臭猫，搞偷袭！有种一对一，谁也别耍赖皮！” 孙建平一把掀掉被子，被老猫裹在里面，孰料这猫比泥鳅还滑，出溜钻出来，又是一顿无敌喵喵拳！ “大闺女救命！快让你猫叔收了神通吧！” 孙建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双手抱头，惨叫连天！ “哈哈哈！”小丫头笑得肚子疼，冲老猫拍拍手，“猫叔过来，爸爸知道错了！” “喵！”老猫神气活现的绕着孙建平转了两圈，猫爪子按在他后脑勺，使劲叫了一声！ 知道错了？ 臭瓶子！ 再嘚瑟还揍你！ 见孙建平不敢动弹了，老猫这才得意摇摇尾巴，好像一条大喵喵虫，蛄蛹蛄蛹爬到她身边，贱声贱气叫了一声，猫头蹭着小丫头的脸撒娇！ “哥你瞅瞅，人家多宠孩子，你再看看你，要是不手欠，人家至于一大早起来揍你么！”钱慧珺擦擦眼泪，真是笑死我了！ “喵！”老猫仰起头，女主子说的对！ “是是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招猫逗狗了，我得去喂喂我的大马喽，等下还得去县里开会。”孙建平穿好衣服下了地，见老猫躺在小丫头枕边撒娇，上去又扯了一把胡子！ “揍他！” “揍他！” 这下捅了马蜂窝，一家三口齐刷刷喊起来！ “哈哈气死猫！打不着！” 孙建平一溜烟跑到外面，扯起乌龙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逃之夭夭！ “喵！” 隔着窗子，老猫气得鼓鼓的！ 上午九点，孙建平晃晃荡荡骑着马总算按时赶到，肖秘书急急忙忙跑来通知，“孙县长，领导让您赶紧去会议室，现在要开会！” “今天会议的议题是啥？”孙建平拿起一个崭新的文件夹，往口袋上插了一支铅笔，随口问道。 “好像挺重要的……” (本章完) 第1290章 老子怼不死你! 孙建平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级别的会议，一个正县长，三个副县长，几个常委，再加上管组织人事的，管农林管水利，管公安管交通什么的都到齐了，坐了满满一大桌子！ 田胖子自然坐在正位，左手边就是孙建平，右手边是两个副县长，往下是几个常委，以及赵部长等人，孙建平也扭头瞅了瞅农机局长、水利局长等等，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手下了。 小小一个县，五脏俱全。 “开会了开会了，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上级已经正式下达文件，将孙建平同志从杜尔基公社提拔到县里工作，分管农林、水利、农机、畜牧、招商引资等方面的工作，以后这几个部门要多多和孙副县长配合开展工作，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纷纷拍起巴掌，孙建平站起身，清清嗓子，“鄙人才疏学浅，承蒙组织厚爱，将我提拔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上，我一定尽我所能为咱们县的老百姓谋福利，也请大家积极配合，共同将咱们县的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得实惠！我的话说完了！” 现场又是一片掌声，孙建平坐下来，瞅瞅田胖子，“领导您继续吧！” 田胖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到底谁是领导？ 干！ “孙副县长说得很好啊，咱们为官一任，可不就得造福一方百姓，要不都对不起老百姓给咱们发的工资。” 田胖子拿腔拿调，“今天会议的主题呢，就是商量一下现在城里越来越多的小摊小贩问题，这帮农民进城卖山货，把县城里的主干道都给堵死了，车辆行驶是非常困难啊，而且尤其是那些卖鱼卖肉的，臭气熏天，严重污染了县城的环境，必须要下狠茬子治理一下！” 田胖子瞪着俩眼珠子，肥肥胖胖的手拍在桌子上，表情十分凶狠！ “对于这个问题，孙副县长有什么意见？” 孙建平瞅瞅众人，见大家伙也都在瞅他，他清清嗓子，“这件事我觉得就不是个需要拿到台面上来谈的问题，老百姓进城摆个摊卖点东西碍着谁了？至于舞马长枪吆五喝六的把他们撵走吗？你要嫌乎他们破坏了市区的环境，行，反正咱们县城规模也不大，空地还多，随便找一片空地给他们支几个棚子让他们在那卖不就得了么！还能顺带提升一下县城居民的生活质量，一举两得的事，至于这么当仇人对待吗？” 一通连珠炮怼得田胖子无言以对，他瞅瞅众人，“大家伙赞同孙副县长的意见吗？老马、老白，还有老尚，都发表一下意见！” 老白大名白桂云，他不是别人，正是白桂洲的堂兄弟，白远志的亲叔叔！ “我觉得孙县长说得没错，老百姓小门小户出来卖点菜，挣个仨瓜俩枣不容易，咱们能通融就通融，再说了这边和你们关里不一样，民风强悍，万一惹出点事……” 白桂云亲眼目睹了孙建平对白远志“兄弟情义”，对他一向颇有好感，现在孙建平高升了，他马上站起来替他说好话。 “其他人呢？” 田胖子翻着死鱼眼，没好气嘟囔一声，众人不敢得罪田胖子，自然也没来由第一天就给孙建平下马威，一个个都含含糊糊，喊着拥护领导决议！ 这就是一句废话！ “这个事暂时就先搁置一下，等会我亲自去县城街道上视察视察，看看该怎么妥善处理为好，第二件事，还是关于咱们县城绿化美化的事情，现在全国上下都掀起了五讲四美三热爱，其中这个‘环境美’也是其中重要一环啊，咱们县城确实造得太不像样子，破破烂烂，垃圾遍地，一到夏天污水横流，所以我提议，开展县城卫生活动，购置一批树苗，种在路边和空地上，并以此打造几个街心公园……” 孙建平摸摸下巴，好一个死胖子，不就是绕着弯的想要往外花钱么！ 我今天要是能让你花出去一分钱，我孙字倒着写！ “领导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咱们这地方是哪？” 孙建平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田胖子愣了一下，“哪个地方？咱这不就是纳河嘛！” “对啊，咱们这是纳河，紧挨着大兴安岭，漫山遍野全是树，还要花钱买树吗？随便去山里挖一些移栽到县城不就得了吗？” 田胖子没好眼色瞅他！ 兔崽子你是故意拆我的台是吧！ “大山的树种不行……” “哪个树种不行了，是水曲柳不够优美，还是黄玻璃、核桃楸不够名贵？还是红松树不够挺拔？” 田胖子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见自己两个提议都被孙建平给顶了回去，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孙建平同志，你是分管农林水利方面的，这方面由城建的同志负责，你就不要跟着瞎掺合了！” 孙建平一摊手，看来这个死胖子不花点钱心难受是吧！ “什么叫我瞎掺合，这件事也涉及到农林方面，我当然有知情权和参议权！” “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县委常委人员留下，其余人可以退席了！”田胖子一看孙建平一点面子也不给，气得脸色煞白，只得使出杀手锏！ 不让你参会总行了吧！ 省得你跟我俩叽叽歪歪！ 孙建平岁说现在已经当上了副的，但由于分管的工作比较偏，都是农林水利方面的，自然也就无缘常委了！ 各位局长们也不得不起身离席，砰的一声会议室大门关上，留下他们几个常委商议县里的大事小情。 “建平走，去我家喝一杯！” “白叔您太客气了！” 想起白桂洲和白远志的死，再看看眼前这位，孙建平还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他在里面起到了一点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白桂云家就住在县委大院的后面，算是家属区，和外边乱糟糟脏乱差的环境不同，家属区这边常年有人打扫，所以环境颇为整洁。 而家属区的这几栋小楼，也是纳河为数不多的“地标性建筑”，白桂云领着他，踩着已经掉了水泥，斑驳陆离的楼梯，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家里的陈设很是简单，进了门，孙建平有些不情愿的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前坐下，感觉还挺喧乎。 白桂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他，孙建平接过来，往窗外瞄了一眼，“白叔，这里住着还舒服吧！” “舒服什么啊，冬天冷夏天热，厕所返碱墙上上霜，外人不知道我们住在这有多风光，可这里面的苦，就得自个好好品尝了！” “哈哈！”孙建平只能干笑两声，有房子住就不错了！ 要不跟我家的土坯房换换？ “建平啊，你和远志平辈论交，按理说我也算你的长辈，有些话我是该叮嘱你几句。”白桂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慢悠悠说道，“你刚上任，要认形势知进退，团结大多数同志，要不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啊！” (本章完) 第1291章 没给你家领导配个车吗? “白叔说的是，我现在正为这个头疼呢！” 既然白桂云是一番好意，孙建平也不便驳回，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溜杆往上爬。 白桂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作为领导，对下属，你要恩威并施，对上级，你要曲意逢迎，当然并不是要你无原则无底线的去附和，而是要把握好这个‘度’，什么时候该拍领导的马屁，什么时候该给领导提个醒，做个铁骨铮铮的‘诤臣’，这就需要你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了！” 孙建平笑了一声，果然都是经验之谈啊！ 五千年文明，光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是吧！ “白叔你放心，我都记住了。”孙建平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中午了，他站起身，“平日工作忙，也没时间拜会您老，择日不如撞日，走，咱们下楼，我请您好好搓一顿！” “哎呀这是什么话，本来是请你来家里吃饭……” “走吧叔，还不让我尽点心意了！” 孙建平笑着推搡一下，白桂云也不再推脱，跟着他下了楼。 “以前咱们县有‘四大家族’，分别是老马家、我们家、老滕和老冯家，冯源你还记得不？这些人的发家史呢，还要从解放之后说起，当时老马和老冯是上头派下来参加土改的，后来就和姚忠平一样留了下来，找了本地姑娘结婚生子，而我们白家和滕家都是县里的坐地户，家里有人参加了革命，我们也……” 吃饭的时候，白桂云将小小县城中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和其渊源娓娓道来，听得孙建平直擦汗！ 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城，竟然也有这么多鸡零狗碎的“学问！” “知道林国桢为啥被调走了？还不是上边人发了话，说他滥杀无辜，至于这个田胖子……”白桂云端着酒杯，一口闷了，擦擦嘴，“我跟你说建平，你不要总是反对他，那胖子说实话挺蠢的，比较好摆弄，如果把他搞掉了，再换上一个比猴都精明的领导，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 听完白桂云的“肺腑之言”，孙建平觉得这顿酒颇有点“冷子兴演说宁国府”之感，也明白了诸位同僚对待田胖子的态度！ 这是把他当猴耍呢！ 被孙建平搅得乱七八糟的会议又在会议室召开了，会上众人一直举手表决同意对县城的小摊小贩进行严肃处理！ 具体做法就是组建专门的城市管理队，对街道两侧的小商小贩进行清除！ 另外由县财政拨款十万元，整修道路，从外地购买花卉树木，对县城居住环境进行翻新改造！ 会场响起了热烈掌声，大家对这个结果都非常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摆摊的小商小贩！ 不过他们满意不满意顶个球用？ 等到孙建平扶着喝得醉醺醺的白桂云走出国营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把他送回家，然后骑上自己的乌龙马，一溜烟往家跑！ 再不跑等会天黑回不去了！ “大闺女你看谁回来了……”钱慧珺正坐在老曹家炕头包饺子，小丫头和土豆、兴武三个小混世魔王正坐在炕头玩玩具，她抬头一看，好么！ 我那个亲爱的副县长丈夫竟然骑着高头大马，凯旋而归了！ “还玩，快点去迎迎你爸，人家现在可不一般，副县长了！得优待着点！” 钱慧珺打趣一声，李秀芝也笑，“优待，肯定得优待，这不是给他包饺子呢么！对了慧慧，你们家副县长没给配个车啊，咋还骑马乱遛跶呢！” “当然得配啊！”钱慧珺笑了笑，“宝马么！” 李秀芝听得一脸懵。 孙建平翻身下马，在乌龙马屁股上拍了两下，大马嘶嘶叫着跳过墙头，钻进自家院子去吃草料了。 “爸爸！”粘人的俩孩子各自抱住他一条腿，孙建平弯下腰，把俩宝贝蛋都抱起来，“想爸爸了没？” “没有！” “小调皮！” 孙建平作势在女儿脸上咬了一口，呸呸两声，“臭孩子，真臭！” “才不臭，香香的！”小丫头撸起胳膊凑到他鼻子边，“爸爸你闻闻！” “嗯……好香！” 进到屋里，老曹不在，李秀芝说是去筷子厂和樱子小姐计算去年的分红去了，孙建平坐下来，瞅瞅日历，“这么快就正月初八了？年过得也太快了！” “可不么，一眨眼又是一年！”钱慧珺拍了他一把，“洗手包饺子去！” “好嘞！” “慧慧，你家老爷们真听话！”李秀芝羡慕不已！ 曹春贵不在家，不用问指定又是去吴老二家看牌了，李秀芝管不了也懒得管，他爱咋咋地吧！只要不和老吴二婶滚到一个被窝里，带回点脏病就成！ 说话间老曹也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人造革皮包，刚进门就让孙建平把门窗都关好！ “建平你猜猜咱们今年分红分了多少？”老爷子难掩兴奋，向他炫耀。 “咋的还不得几万块……” “几万块，几万块能打住么？”老爷子提起人造革皮包的两个角，哗啦一声把里面的钱全都倒出来！ “自个数数吧！” “这么多！”孙建平也没想过樱子小姐会如此慷慨，一次分红就给了十五万之多！ “叔，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办？”孙建平看着孩子们一窝蜂冲到屋子里，把整沓的钱抓起来，当积木摆着玩，问道。 “买奶牛，盖大牛棚，再修个厂房，要用钱的地方多了，这点玩意还不一定能够呢！” 老曹笑呵呵看着孩子们“摆积木”，和孙建平絮叨，“去年咱们的牛奶一共挣了三万多，再加上炮仗葡萄啥零零碎碎的和这些分红，眼下集体账上有十几个，再加上这些，能凑个三十了，我寻思再把屯子里外好好整整，尤其是这个电线啊，以前都是凑合事拿铁丝拧的，隔三差五就跳闸没电，先把屯子的电线换了……” “我看行！” 老爷子虽说年纪大了，但脑子一点都不糊涂，相反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现在干啥不得用电？ 再说了筷子厂那家伙就靠电活着呢，你这动不动就给人家停电，樱子小姐得挑理了！ 这些事情老曹召集村子里的民夫就办了，用不着孙建平操心，他现在最头疼的反倒是县里的事情！ 田胖子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弄齐了一支什么城市管理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批老旧发白的制服给他们穿上，一个个手里拎着棍子，神气活现上了街！ 正在摆摊卖东西的老百姓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忙不迭的把东西捆成一包，背起来就跑！ “不让摆摊啊，听见没都，一个个的，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是真晒脸！”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面带刀疤，凶巴巴好像狗熊成精，姓魏，人送外号魏大虎，原先是食品站杀猪的，田胖子见他长得一副吓人模样，钦点他当了管理队的队长！ (本章完) 第1292章 她能指导个啥? 魏大虎领着众人往街上一站，真如猛虎入林，百兽惊散，一时间小商小贩们手忙脚乱的收拾摊子，夹包滚蛋！ “再敢来，见一次揍你们一次！”魏大虎扯着脖子吼道！ “看，现在县里街道的环境是不是好多了？”田胖子捏着下巴欣赏自己的“成果”，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瞧瞧咱治理之后的“秩序美！” 孙建平站在他身边，看着满地垃圾被风刮得到处都是，打着旋往天上飞，路边黑乎乎的积雪掺杂着淤泥，被太阳一晒变成黑黢黢的颜色，散发出酸臭的味道，不由得眉头紧皱，田胖子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县城的环境确实要好好治理一下了！ 只不过治理环境这事，不属于他的负责范围，所以他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热闹。 “图纸拿过来！” 田胖子招招手，肖秘书将一张写有“构建优美营商环境，打造美丽纳河”的地图扯开，田胖子装腔作势戴上眼镜，瞅瞅地图再瞅瞅眼前破破烂烂的街道，皱皱眉，“这里，全部推平，路也要重新修一下，两边敷设暗管排水，路边修筑花坛栽花种草……” “这边是商业区，这边修建成文化体育区，把二道沟的水引进来，造一个带状公园，这块做成一个娱乐休闲区……” 死胖子脑瓜子有点东西啊！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瞅瞅天上黄澄澄好像个煎鸡蛋似的太阳，过完年气候转暖，东北又进入到冰消雪化的时节，身为主管农林水利的副县长，他不得不提前考虑即将到来的春耕！ 对于这个农牧为主的小县城来说，春耕是头等中的头等大事！ 种子、化肥、农机农具……这些都要提前联系置备，万一到时候抓瞎，耽误的可是一年的收成！ 孙建平实在没有闲心跟着田胖子扯犊子，和肖秘书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了办公室，拿起电话簿挨个翻过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化肥的事情。 他们县周边倒是有几个化肥厂，如浩良河化肥厂、大庆上安山化肥厂，以及吉林长山化肥厂等等，生产的基本都是以氮肥、磷肥、钾肥、尿素为主。 虽说现在包产到户了，但对于化肥这种农资品，还是走过去按照指标配给的制度，省农资公司每年给鹤城农资公司批下多少多少指标，再由县农资公司进行调度，下发到各个供销分社去销售，这也是供销社嘴里最大的一块肥肉。 手握指标，稳赚不赔！ 年快过完了，他现在需要给鹤城农资公司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化肥、农药、薄膜等春耕物资什么时候能够配送到位。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他皱皱眉放下电话，又打给县农电所，询问更换电线的事情。 “是孙领导啊，电线这个属于国家管控的原材料，我们现在也没有啊，要不你给市供电局打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调拨一批下来？” 得，一推六二五！ 孙建平放下电话，低头想了想，看来我这个副县长想要开展工作，着实有点难度！ 我得去鹤城跑一趟！ 说走就走，孙建平直接骑上乌龙马，直奔鹤城而去！ 沿着新修成的沥青路面，马蹄哒哒，一溜烟就干到了鹤城！ 鹤城还是老样子，只是在街边拉着红色条幅，上边写着“热烈欢迎香江著名影星王梦竹女士来我市莅临指导”的标语，看得他稍稍愣了下神。 指导……她能指导个啥？ 床上三十六式？ 来鹤城的第一站，必须是去张叔的小店坐一坐看一看嘛！细细算下来，已经有两个多月没看到张叔了，怪想的！ 孙建平从小瓶子里选了几样礼物提在手里，乌龙马一看不干了，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杵在原地不动弹！ “给你给你给你！” 孙建平实在拗不过这犟种，把罐头起开，递到马嘴旁边，这货熟练的叼着罐头瓶，仰起脖子，咕嘟嘟…… 爽快！ 干了一瓶罐头的乌龙马爽得打了个哆嗦，低下头，把瓶子递给他，眼睛瞪得溜圆，呲着大嘴笑，尾巴甩得像风车！ “德行！” 孙建平收起玻璃平，在牠脑门上拍了一下，牵着缰绳往饭店方向走。 张叔家的小店屡经波折，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每天宾客盈门，现在刘桂英、王月娥、张富田仨人每天忙得团团转，蒋明奇老爷子也隔三差五过来唠唠嗑，帮着忙活忙活。 “建平哥来了！”王月娥正在收拾客人吃完饭后的餐桌，外边忽然传来嘶嘶的马叫声，她探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这不是建平哥那匹大黑马……”张富田抱着一捆大白菜从库房里走出来，随口嘟囔一句，王月娥拍了他一下，“愣着干啥，赶紧出去看看啊！” “噢噢……” 张富田放下白菜，匆匆跑到外边，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过年都没回家看看？” “嘿嘿，过年那几天生意太好，我爸说等年后人少点了再回去！建平哥你咋骑马来的，咋没赶车？” “我刚从县里过来……老爷子您也在！” 蒋明奇笑呵呵走出来，和孙建平握握手，“我听说你小子现在高升了，都当副县长了！” “组织错爱……” “啊……建平哥都当县长了！”张富田这么一嚷嚷，老张直接把饭勺子扔了，匆匆跑出来，一把抱住孙建平原地转了个圈，“我的好大侄子，你可算来了！” “叔，叔轻点……你想勒死我……” “哈哈！”张子义这才松开手，孙建平揉揉被勒得差点断掉的老腰，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年前回了京城一趟，给你们带点礼物……最近生意咋样？” “还行，每天都能对付个百八的！”老张语气里满是轻快，“这不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听老爷子的话，也收了俩徒弟，给我打下手。” 孙建平这才看到后厨还有俩小伙子在那学颠勺呢！ “挺好挺好，生意上来了，该花钱就得花钱，您年纪也大了，可不能再玩命干了！” 众人进了屋，互相寒暄一遍，孙建平瞅瞅刘桂英，一笑，“桂英现在干得咋样？” “我……还行吧！”刘桂英有意无意的挺了一下肚子，瞟一眼王月娥，王月娥只是抿嘴一笑，抓起茶壶给孙建平倒水。 孙建平品出了个大概，也就是人家王月娥脾气好，不和你一般计较，这要是有个稍微厉害点的，比如说夏红梅，或者段红娟、陈艳琴之流，早跟她打起来了！ “好好干，将来一家店变两家店，两家变四家，到时候你们就坐着数钱吧！”孙建平哈哈一笑，听得刘桂英脸色一沉！ 啥意思？ 还要开分店？ 那我不是…… 咣当！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摆在孙建平面前，张子义扯了把椅子坐下，“尝尝我这小徒弟的手艺！” “呦，看着不错……”孙建平抓起勺子舀了一点放进嘴里，满意点点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了！” 他扭头瞅瞅后厨，小伙子冲他憨憨一笑，又忙活起来。 “咳咳，小五小六，你们俩干活沙楞的，别磨蹭！一天天的干点活还得让人看着！”刘桂英故意大声嚷嚷，听得孙建平一皱眉！ (本章完) 第1293章 不送礼人家谁给你办事! “我就知道你家大儿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消停两个月，现在又作妖了！” 来到外边，孙建平牵着马缰绳，和张叔小声嘀咕。 “那有啥招啊，肚子里都有孩子了，你说我也不能把她撵回去……我们老张家的香火……” “月娥呢，小两口折腾这么久也没怀上？” 王月娥小脸一红，“建平哥，爸，我也……有了。” “有了你咋不早说呢！”老张大喜过望！ 今年咱老张走顺字儿，生意红火是双喜临门！ “我不想跟大嫂俩争……要不她又生气，和大哥闹别扭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蒋老爷子感慨不已，“老张你们先忙着，我和建平去趟市里，一会就回来！” “马就栓在这呗，我等会弄点草料喂上……”张子义还有些舍不得，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我这匹马你又不是不知道，属翻脸猴子的，动不动就晒脸，我牵着还能老实点。”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气呼呼跳了一下，送给孙建平一个大白眼！ “你瞅瞅，说牠两句牠还来脾气了！” 张子义站在小店门口，目送他们俩远去，然后风风火火进了屋，“老二，老二你赶紧去后厨看看冻羊腿还有没，拿出俩化上，一会等你建平哥他们回来，咱们烤羊腿吃！” “嗯嗯，爸我就知道，建平哥一来，保证优待大大的！” “去去去滚犊子！”张子义嘿嘿一笑，你建平哥优待点咋了，那他么不是我亲儿子，胜似亲儿子！ “我刚才拿话点了一下刘桂英，希望她够聪明，能安安心心把店干好，要不然我有一百个法子把她起出去，让她夹包滚蛋！” “我看那丫头还行，就是爱张扬……对了你这次来，是……” “我想去找找市农资公司，早点把我们县的生产资料批下来，顺带着多批点。” 蒋明奇笑了笑，“你小子，这点事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你让富才知会我一声，我就给你办了！” “哪能总麻烦叔您呢！” 对于蒋明奇，孙建平向来十分敬重，老爷子能身居高位而洁身自好，这点就十分难得，再者他对人和事物的洞察力远超常人，所料无不应验，让孙建平在震惊之余，也产生了和老爷子多亲多近，多学点本事的想法。 “黄教授您大概还有印象吧，他给我介绍了个学长，叫李锦堂的，这个人怎么说得，长得那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而且为人处世也不错，坦诚厚道，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人……” “李锦堂？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建平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如果你第一次见到别人，感觉很是亲近的话，这种人就属于和你对脾气的，属于同一类人，可以好好接触一番；如果初见便觉厌烦，那么还是尽量避而远之为妙！” 孙建平眼睛一亮！ 听上去倒是个好办法！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市农资公司，蒋明奇和看门老头打了声招呼，老爷子急忙放行！ 蒋明奇么，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就这样俩人顺利过关，一路来到农资公司方总经理办公室门前，他轻轻敲了两下门，方经理一看是他来了，慌忙站起身给他让座！ “不用那么客气，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求到老方你这里来了！”蒋明奇笑着寒暄两句，冲孙建平招招手，“给你介绍一下，燕大毕业的高材生，三十岁就当上了副县长的后起之秀，孙建平同志！” “原来你就是孙建平，幸会幸会！”方经理早就听说了孙建平的大名，急忙和他握手。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蒋明奇牵线搭桥，方经理也很给面子，额外多拨给纳河县三百吨进口尿素！ 至于孙建平带来的那两瓶汾酒，一盒高希霸雪茄，几番推脱后，方经理也顺理成章的“笑纳”了。 孙副县长皱皱眉，看着方经理打开抽屉，赫然可见抽屉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各种蜂王浆、人参鹿茸…… 他将雪茄塞进去，两瓶酒就那么随意摆在地上，满脸陪笑拉着老爷子的手，“您老男难得来一趟，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到一家新开的酒店尝一尝！” 蒋明奇笑着摆摆手，“心意我领了，我这还有点事，等哪天有空，建平你做东，请方经理好好喝两杯！” “叔放心，方经理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酒必须安排上！” “哈哈孙县长客气了……” 方经理将两人送到门口，捏捏下巴，这个孙建平倒也懂事！ 还知道给我送礼！ 不过听人说这小子的后台特别硬，他爹是二*野出身，现在正在南边指挥打仗，又是凭借真才实学考上的燕大，再加上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属于又有背景又有实力的杰出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建平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他只是送了点礼，就给县里多争取了三百吨进口尿素！ “老方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你就慢慢跟他处吧！”蒋明奇说了句似是而非的“废话”，孙建平略加揣摩，就明白了蒋明奇的意思。 “叔，你认识李景辰吗？” “李景辰？有印象，是不是你们屯子出去的那个奉天师范毕业的，现在在京城工作？” “对，就是他，老爷子也要退下来了，和我说要回来养老，我说这地方冰天雪地，好人都能冻出一身毛病，他那么大年纪了，去南方安安心心享福不好么！” “或许你这个年纪，不能明白我们这些老人的想法，所谓树高千尺终有根，你总不能让人家老了老了还漂泊在外，总要落叶归根的嘛！” “也是！” 孙建平转念一想，等李景辰老爷子从京城回来，帮着他和曹叔，倒也不错！ 人家身份和地位在那摆着呢！ 到时候我让老爷子先抽田胖子俩嘴巴！ 哈哈！ 吃过张叔精心烤制的羊腿后，孙建平起身擦擦嘴，看看天色不早，他得骑马回去了！ “建平啊，我们几个都不在家，宝庆和富明还要上学，家里就剩你三婶一个人，你多去看看她，就当叔求着你了行不……” “叔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孙建平又瞅瞅刘桂英，瞧瞧把老张拽到一边，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张一皱眉，“开分店？我这个小店还没干明白呢！” “叔你就听我的，要再这么下去，富才和富田两兄弟迟早得闹生分！” “行吧我试试……” 张子义心里也犯愁，三个亲儿子，一个干儿子，现在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又都有了身孕，要是再给我生下俩大孙子…… 争我这点家产的人可就得排队了！ 想想脑瓜皮都疼！ “这个给你三婶带回去。”张子义瞅瞅屋里，悄悄塞给孙建平一个小布包！ (本章完) 第1294章 别拿瓶子不当干部! 诶我去！ 看不出五大三粗的张叔，还有这点小心思！ 孙建平接过东西，翻身骑上马，一路飞奔，终于赶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到了家。 家里只有猫崽子躺在炕头，这货前些日子下了一窝小猫崽子，钱大小姐用废旧报纸给牠糊了个笸箩，此刻猫崽子正躺在里面给小猫崽喂奶呢！ “喵！” 孙建平抓起一只，惹得小猫崽奶声奶气的叫，他悻悻放下去，嘟囔一句赖叽猴子，就看到豆包摇着尾巴扒开门钻进来。 “他们都去哪了？” 孙建平蹲在地上，搓搓豆包的大脸问道。 豆包似乎是听懂了，摇摇尾巴，往前跑了两步，站在外屋地，见孙建平没跟上来，气得汪汪叫了一声！ 走啊主子！ 孙建平苦笑一声，这家伙还带领路的！ 他跟着豆包来到徐金山家，果不其然，媳妇正领着俩孩子坐在徐金山家的炕头上嗑着瓜子看电视呢！ “我说那个土地庙你别修别修，这下好了，修完就死人，老于家瞎老汉成了庙主，你没抢上吧！” 屋子里人可真不少，老徐家的，老杨家的，老陈家的…… 看到孙建平进门，一个个都站起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孙建平现在是啥身份？县长！ 虽说是个副的，但人家也管着好大一摊子！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别拿瓶子不当干部！ “县长来了，坐坐坐！”徐金山急忙满脸陪笑，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爸爸……”小丫头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电视真好看，枪战片，哼哼哈嘿！” “大闺女老实点！”孙建平和大家伙笑了一下，“大婶你刚才说谁老了？” “还能谁，于圩子于长德他爹，于长海他老叔，瞎老汉呗！”徐大娘叨咕一句，“他们自个没有土地庙，送老人的时候就往咱们的土地庙送，你说这事闹得……” “咱们修庙他们吃擎等……那修庙花的钱，还有伙食费他们是不是也得对半劈啊！” 徐金贵家的大小子扯脖子嚷嚷，被他老妈拍了一巴掌，“虎了吧唧的玩意，没看着县长在么，懂点礼貌！” 这小子被母亲一顿驴，闭了嘴不吱声了。 “领导您给出个章程呗……” 徐大娘故意向孙建平“问计”，孙建平笑了笑，“这事咋说呢，谁修的谁负责，再说了都是亲戚里道的，用了就用了呗，还能咋地！” 孙建平也不傻，干脆浑水搅稀泥。 徐大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气闷哼了一声，“都怨这死老鬼，一天正事不干，扯犊子一个顶俩，我就说修那玩意啥用，没几天又坏了，整得吓人叨怪的！” “又咋了？” “也不知道是谁，作损的玩意，上山把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都给按在地上，给他磕头呢！冲撞神灵，也不怕折了自个的寿数！” 徐大娘想想就来气，修土地庙的钱都是我们家花的，村上也不给报！ 不给报就算了，还祸祸！ 这帮玩意…… 顶不是个东西！ “坏了就修呗，要不徐叔你就去县里请俩瓷的，就像咱们原先那个土地庙，那玩意好，风吹雨打都不怕。” “我们是快乐的小哪吒！”小丫头还接上了！ “趁啥啊一天天的，花那个冤枉钱呢！”徐大娘把嘴一撇，“谁爱折腾谁折腾，我们家是不管了，老徐听着没，要是再敢管土地庙的事，我跟你俩打离婚！” “挺大岁数老娘们不知道磕碜，张嘴离婚闭嘴离婚的，你离一个试试！消停呆着你的得了！”徐金山知道再不拿出点态度，自个就要成为全村的笑柄，自己辛辛苦苦树立起的威望也将烟消云散，气呼呼训了媳妇两句，徐大娘把脸一耷拉，嘴一撇，气呼呼出了门。 “别跟她一样的，嘴上没个把门，啥虎嗑都往外嘞嘞，建平喝水啊！”徐金山嘿嘿一笑，殷勤招呼他喝水。 孙建平也白了他一眼，我家里没水啊！ 差你这口水喝？ 抠死你得了！ “哥你听出来没，那是故意拿话点你，想让队上开付了修土地庙的钱。” 看完两集《上海滩》后，孙建平背着女儿，钱慧珺牵着儿子，一家四口往家走，孙建平一撇嘴，“我就装傻充愣，他们自个修的，还想让队里给他们报销，啥好事都成他们的了！” “可不么，咱们不接她的茬，看她还怎么说！” “怎么说，明天不让你去他家看电视了！”孙建平一挑眉毛，惹得钱大小姐吐吐舌头，“不看就不看呗，谁稀得看他们家的破电视，有钱咱们自个买！” “喂小傻子听到没，你妈要给咱们爷仨买电视了！” 俩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买当然得买，反正你爸有钱，是吧孙县长！”钱慧珺娇俏一笑，气得孙建平直抓头发！ 好奸诈的小娘们！ 第二天一大早，当孙建平骑着马跑来县里上班的时候，远远看到包括田胖子在内的所有人竟然都站在门口，一个个抻长脖子翘首以待！ 我有这么受欢迎吗？ 孙建平抬手拍拍乌龙马的脖子，一脸惶惑。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我家主子最帅气！最带劲！ 必须受欢迎啊！ “孙县长你可来了，就差你了！”白桂云急忙冲他招招手，孙建平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跟在众人后面，“白叔，这是咋了……” “还咋了，你那个二叔指不上，田胖子自个想招，从外地请来一个归国老华侨，来咱们县视察，说是还要给咱们投资呢！” “有这好事？”孙建平一愣！ “可不就让咱们赶上了呢！”白桂云也高兴，有人给投资，把县里好好捯饬捯饬，大家伙住着也舒服不是？ “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孙建平来了兴趣，跟在众人身后，翘首以待！ 对于华侨云云，孙建平颇有些纳闷，翻遍纳河的历史，居民基本上都是闯关东过来的穷苦山东农民，以及一些土生土长的蒙族牧民，除了李景辰，又没出过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华侨……还是有钱的华侨，睡魔怔了吧！ 人家有钱也不能往你们这个无底洞里扔！ 孙建平虽然心里面颇不以为然，但事实是人家就是来了！ 带着满满诚意，风尘仆仆，姗姗来迟了！ 一辆丰田中巴缓缓驶来，在县大院门口停下，首先走下来的是一个打扮得非常漂亮的礼仪小姐，她拿出一卷红地毯铺在地上，随后打开车门，垂手站在一边！ 一名带着金边眼镜的白发老者，施施然走下中巴车，冲众人挥挥手，田胖子急忙走上前，一把握住老头的手，使劲晃个不停！ “韦老，韦老！您总算来了，快点屋里坐！” 啪啪啪！ 大院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浓浓硝烟呛得这位“老华侨”直咳嗽！ 孙建平瞅瞅乌龙马，乌龙马歪着头，跺跺蹄子，一副和马儿有什么关系的死德行。 (本章完) 第1295章 头一道菜，迎宾八彩蝶! “韦老能够顾念桑梓之情，不远万里从遥远的花旗国回来，投身到祖国四个现代化的宏伟征程中来，这份拳拳报国之情值得我们学习啊！” 俩人分宾主落座，孙建平歪着头瞅瞅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子，脸一抽抽！ 娘的！ 死胖子故意的吧！ 竟然把我排到最后边！ 行吧，我看你们能聊出什么花来！ 孙建平坐下来，拿起纸笔，装模作样记录两人的谈话内容，慢慢的他也有些烦了，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十点半了！ 还差一个小时才能吃午饭啊啊啊！ 干脆他也不记了，装模作样认真听讲，手里的笔却在纸上刷刷画出一个长辫子美人的素描…… 这就是我家慧慧了！ 盯着媳妇的素描，孙建平眨眨眼睛，呲牙一笑！ “我们在食堂给韦老您准备了一些家常便饭，还请韦老不要推辞！” 终于熬到饭点，田胖子笑着和老头寒暄一句，老头连连摆手，“让你们破费了！” “客气客气，走咱们现在就去食堂就餐吧！” 众人纷纷起身，跟在两人身后往外走，孙建平把刚刚画的媳妇的素描折起来揣进口袋，也跟了出去。 蹭饭么！ 有饭不吃王八蛋！ 来到食堂的小包间一看，好家伙！ 这是家常便饭？ 太特么能忽悠人了！ 孙建平一跺脚，早知如此，我从家里拿几个饭盒打包一些好了！ 宽敞明亮的大圆桌上铺着厚厚的桌布，首先上来四个素菜，分别是凉拌藕片、芹菜拌鸭肠、凉拌牛肉、切金丝卷。 热菜就更丰富了，尤其是第一道菜，更是大有名堂！ 这道菜名叫“迎宾八彩蝶”，光听名字就很喜庆，是用鱿鱼、河虾、桂鱼、金华火腿、鸡脯、香菇、蛋松、黄瓜、核桃摆出蝴蝶图案，宛若蝴蝶翩翩起舞，十分灵动传神！ 哇哦！ 孙建平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五千年文明，精神头全用在这上边了！ 热菜一道道陆续端上来，分别是水晶鸭肝、清酒鹅肝、绍兴鲍鱼片、玫瑰豉油鸡、盐水虾、蜜汁叉烧、松鼠鳜鱼、蒜香茼蒿菜，最后再来一个甲鱼汤。 全是南方菜系！ 好多孙建平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 田胖子认为东北菜不入流，不配拿来招待贵宾，所以才让后厨拼凑了这么一桌。 “我们纳河是个穷地方，条件有限，也只能备齐这些家常便饭，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田胖子端起酒杯，态度十分谦逊，韦老笑了笑，“这就已经很好了，以后可不要这样铺张浪费，毕竟我们的祖国还很贫穷啊！” “您老勤俭持家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来我敬您一杯！”田胖子一招手，众人齐刷刷端着酒杯站起来，孙建平也晃晃荡荡站起来，瞅瞅韦老和他的两个手下，感觉这仨人…… 几乎有些…… 装！ 装得过头了！ “首先第一杯酒，我要敬给咱们伟大的祖国，我们的祖国历经多少年风风雨雨，到现在终于走上正轨，带领老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实在可喜可贺！” 韦老声情并茂，言辞慷慨激昂，听得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第二杯酒，我要敬这片山山水水！是这片土地养育了我，教给我做人的道理，纵然我漂泊异域他乡，也不枉至圣先贤们的教导，勤俭持家，努力经营，才创下些许家业！” “第三杯酒，敬给今天在座的各位同仁们，你们的盛情款待实在令我这个老头子受宠若惊，也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暖，我决定，拿出两百万，资助咱们县，让咱们县早日成为模范带头县！” “好！” 田胖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见老爷子庄严表态，激动得把手心都拍红了！ 众人也纷纷热烈鼓掌！ 两百万……那不是个小数字！ 能办多少大事呢！ 众人望向韦老的眼神满是崇拜，田胖子更是激动得手都抖了，殷勤给他倒酒，老头摆摆手，“恕老朽实在不胜酒力，大家坐，坐，吃，甭客气一家人嘛！” 孙建平早就饿坏了，当然不让，一筷子夹起酱牛肉塞进嘴里！ 好家伙！ 这肉酱得真够味！ 田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满脸陪笑，起身给韦老夹菜，“您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县大厨王师傅亲自为您做的……” “好吃，这个菜真不错！果然还是家乡的味道啊！” 韦老赞不绝口。 吃完饭后，田胖子叫司机开上车，领着肖秘书和几个常委，陪同老头下去视察，他故意没叫上孙建平，孙建平也懒得去，给市农电局打了个电话，问了下电线的事情。 市局表示上头刚刚拨下一批铝线，如果他们想要的话，可以优先帮着他们进行电线改造，只是公社要出一部分钱。 “钱我们没问题，麻烦你们早点把电线送过来，要是耽搁了我们那厂子的生产进度，就不好了！” 孙建平语气平和的和市农电局的同志交代完毕后，瞅瞅办公室没人了，但凡能排得上号的，都跟着田胖子去巴结那个什么韦老去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 “去你个嘚儿的！自己玩蛋吧！”孙建平也骑上马，溜之乎也！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十几个菜，钱慧珺都愣住了！ “今天啥日子啊，整这么多……” “县里请客吃饭，剩下不少，让我全给打包拿回来了！”孙建平嘿嘿一笑，“不能浪费嘛！” “你去把曹叔和曹大哥大嫂叫过来，这么好的菜，不喝两盅白瞎了！”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孙建平一拍大腿，凑到媳妇身边吧唧亲了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送你的礼物！” “爸爸妈妈真不害臊！” “我看看我看看！” 俩孩子欠登似的凑过来，钱慧珺打开白纸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素描像！ “讨厌！” 钱大小姐抿嘴一笑，冲俩孩子摆摆手，“去去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哦哦有好吃的了！” 曹家人都来了，团团围坐，喝酒吃菜，气氛好不热烈！ “说是归国华侨，姓韦，叫什么韦绍丰，大概七十多岁吧，戴一副金边眼镜，有一米七高……”孙建平简单和老曹比划了一下这个什么归国华侨的长相，老曹皱皱眉，“咱们县姓韦的可不多，就兴隆沟那边有几户，一个个穷得掉腰子，哪来什么归国华侨这样的亲戚！” “那是不是别的地方的？”钱慧珺好奇问道。 “他一口一个家乡，我还以为是咱们县的……” “爸你说这风向变得多快，前些年一听说谁家有在国外的亲戚，那一个个都怕得要死，当时还有个罪名叫啥来着……” “里通外国，有海外关系……” “对对对，就是这个罪名，现在反倒成了香饽饽了！”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么！”老曹哈哈一笑，“要不是这个什么华侨，咱们爷们还吃不上这顿菜呢！” “就是，来喝酒！” 田胖子翻着白眼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想着县里还有啥可以带韦老看的！ 去江汊子瞅瞅，打几条鱼尝尝？ 还是进山里溜达溜达，打点野味现烧现烤？ 这都不行啊，关键是一个农牧业县有啥啊，要啥啥没有，人家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带到哪去参观！ 要不…… 田胖子眼睛一亮！ (本章完) 第1296章 难道外国也盛行这一套? “韦老您看，这里就是我们当年上万民夫用了一个月时间，凭借战天斗地的精神修建起来的大坝，现在已经安装上了四组发电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为我们县提供电力！” 站在太平山水库大坝上，看着眼前还处于封冻状态的冰面，田胖子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如今这个大坝水域面积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同时为下游百万顷土地提供灌溉水源，对了你还没尝过我们这出产的大米吧，那是山泉水灌溉，碱土地生长，味道软糯香甜，等下一定要尝尝！” 韦老微笑着点点头，“这充分反映了那个时代人团结一致，共创美好家园的决心和毅力，看得我非常感动啊！” “您老再往这边看，这是我们最近要大力发展的万亩葡萄园，葡萄的树种都是从省农科所一棵棵背回来的，现在……现在当然看不到，葡萄冬天要下架管理，那些是山葡萄树……” 田胖子厚颜无耻的把二马架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领着韦老一行人来到筷子厂，早就接到通知的樱子小姐率领工人们在门口迎接。 她打心眼里烦这些事，但人在屋檐下，也是没办法，不得不曲意逢迎。 “欢迎欢迎！” 一群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妈挥舞着手里的纸花，大声喊着口号，田胖子此刻整张脸都在发光！ 嘴丫子咧到脑后去！ 真给面子啊樱子小姐！ “这是我们县招商引资来的最大项目，由日本藤田株式会社投资一千五百万修建的筷子厂，专供日本市场，现在已经开工一年多了，效益非常好！” 田胖子走在最前面，韦老和他的几个随从好奇的看着这些不停转动的机械，韦老的目光却落在樱子小姐身上。 这小妞长得好漂亮啊！ 咳咳！ “韦老您看，这就是我们生产出来的成品筷子了！” 田胖子还浑然不觉，抓起两根成品筷子向老头炫耀，该说不说这种筷子的质量确实不错，采用上好的红松木、柞木等大兴安岭木材经过机器切削加工而成，然后打包发往岛国。 韦老目光落在那雨点般落下来的筷子上，面露不屑，但这个表情只是一闪而逝！ 显然筷子这个小生意，还没有入这位老华侨的眼！ 只是当他听到筷子厂效益特别好，利润非常可观的时候，眉头才稍稍动了一下，干笑一声，“确实不错，能够因地制宜发展林木产品加工业，促进百姓们增产增收，这个路子算是走对了，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跟在后面的孙建平一愣！ 从昨天到现在，他也听这位韦老讲了许多，按理说他一个生活在国外的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些官话套话大道理？ 难道外国也盛行这一套？ 孙建平不免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皱着眉跟在他们后面，再听再探。 参观完筷子厂，众人又驱车回到杜尔基公社，按照田胖子的吩咐，老曹早早备下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都是些小鸡炖蘑菇、铁锅大鹅、猪肉炖粉条，垮炖开江鱼什么的，众人坐下来一款胡吃海喝，看得老曹一愣一愣的。 “来来来，韦老尝尝我们这的大米，味道简直绝了，我跟你说我们的大米种子都是农民们自己培育出来的，相比其他地方的大米，籽粒虽然小了一些，但滋味更好，更加香甜可口……” 韦老用筷子挑起一坨米饭瞅了瞅，见大米色泽莹润饱满，散发着珍珠般的色泽，一股淡淡的米香萦绕鼻尖，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 真是好大米！ 入口便觉一股清香在唇齿之间荡漾开来，又软又糯，丝毫没有南方大米那种粒粒分明的感觉，轻轻咀嚼两下，浓郁的米香瞬间绽放，香得他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好大米！ “太棒了！” 韦老竖起大拇指，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个大米是怎么种出来的？” “大米是怎么种……”田胖子有些抓瞎，不过这家伙口舌功夫非凡，略加思索，便将二马架大米的由来娓娓道来。 “想当年小鬼子占了东北后，在北边和南边各修建了一个农场，主要农作物就是大米，日本的粳米品种来到东北后，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和环境，再加上天然泉水灌溉，大大提升了大米的口感和档次……” 孙建平和老曹相视苦笑！ 这逼是真能忽悠！ “原来如此！” 韦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放下筷子，夹了块鱼肉，点点头，“香，这个鱼肉也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那是，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北冷水鱼，就这么一条大鳇鱼，要长十多年呢！”田胖子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得意！ “您再尝尝这个蘑菇，这也是野生的东北榛蘑，只在秋天雨后生长，那是结天地之灵气，凝山川之精华……” 太特么能吹了！ 孙建平忽然觉得如果让田胖子去百货商店站柜台，肯定能客似云来，天天爆满！ 老曹抬头看看天花板，生怕死胖子一个不小心把房子吹飞了！ 享用完东北特色大餐之后，田胖子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又领着韦老去参观了一下“金碧辉煌”的供销社，得益于当年修建时的用心，以及烧瓦师父的高超手艺，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供销社仍然是金光灿灿，闪瞎众人的狗眼。 “这就是我们公社的地标性建筑物，乡亲们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京城有故宫，杜尔基有金顶，看，每当夕阳落下，照在这金光灿烂的重檐歇山屋顶上，远在几十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 孙建平实在忍不住咳嗽两声，就一栋破房子，让你吹得跟宇宙中心似的！ “实在是漂亮，这栋典雅别致的建筑物，还有上面鲜明的大红五角星，充分将我国的古典建筑艺术与d领导现代化事业有机结合起来，达成完美统一，实在是颇具匠心的设计啊！” 老曹也愣住了！ 这老爷子…… 觉悟挺高啊！ 欣赏完杜尔基公社美丽的“供销社夕照”之后，田胖子等人腆着小肚，心满意足上了返程的车辆！ 望着徐徐远去的吉普车和中巴车，老曹咯吱孙建平一下，“建平，你看没看出来，那个老头好像有点毛病……” “是不是满嘴都是官话套话，搞得好想要进d校似的……” (本章完) 第1297章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第1297章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可不么，你就说正常人谁那样说话！” “我也察觉了，他一个归国华侨，咋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搞得好像领导下来视察似的，我看这里边有蹊跷！” 孙建平赶上马车，爷俩慢悠悠往回走，分析起这个“老华侨”的不正常举动。 “他说要给咱们县捐款两百万，我就看这个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到账？我看这个啥华侨都是假的，先前小陆不就是让人家蜂麻燕雀给骗了？这老爷子八成也是……” “叔你说他是冒充华侨，过来骗吃骗喝？” “这都是没准的事，现在生产队解散了，那帮骗子又都冒出来干老本行了，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啊！” 老头叼着烟，幽幽叹了口气，“对了换电线那事，农电局咋说的？” “咱们每个队上得掏一万块钱，才能给换，换成铝线……” “那就换吧，这特么整天跳闸谁受得了，再说了不能耽误筷子厂那头的事。” 马车进了村，老曹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樱子小姐正站在桥头欣赏风景！ 而她身边站着陈艳琴和段红娟两位小美女！ 啥时候他们仨凑到一块了？ “姐夫，曹叔！你们回来了！”陈艳琴冲俩人招招手，孙建平一笑，“在这赏花呢！” “我们滴看看夕阳，夕阳真滴好美呀！” 孙建平扭头瞅瞅已经没入地平线下的太阳，撇撇嘴，小鬼子的审美观着实与众不同！ 就是吧，段红娟咋也和樱子小姐勾搭到一块了？ 这丫头可不简单，那叫一个野心勃勃！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人家艳琴、红娟和樱子仨人一个头磕在地上，拜了干姐妹了！”回到家后孙建平把这件事一说，钱大小姐笑着点他的脑门，“现在仨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妈耶，那到了夏天，岂不是有好多可以看……” “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吃饭了么，想吃啥我给你做！” “碗橱里还有早晨剩下的大米饭，随便弄个鹅蛋炒饭就行……呼……好累，哪俩犊子又跑哪祸祸人去了！” 钱慧珺捂着肚子靠在炕沿边上，孙建平一脸心疼，“要是累就先跟学校请几个月假，安心养胎就是……” “我还没那么娇气！”钱慧珺莞尔，“瞧把你紧张得，再说了又不是第一个了，我听嫂子说，她生老三的时候，还没啥感觉了，滴里嘟噜就自个冒出来了！” 孙建平苦笑一声，“辛苦媳妇给我们孙家添丁进口……” “咱俩谁跟谁，这叫感情处到位了！给你生几个孩子咋了！”钱慧珺捏着嗓子，学李秀芝说话的动静，逗得俩人都笑起来！ “我去做饭，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孙建平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媳妇的后腰上，钱慧珺噗嗤一笑，“好了好了快去吧，你媳妇饿了，做得好吃点！” “收到！” 孙建平搞怪似的敬了个礼，逗得她又是一笑！ 傻样！ 老猫颠颠跑进屋，嘴里还叼着一只大野鸡，看到孙建平在烧火做饭，放下野鸡喵了一声，扒开里屋门刚要钻进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这货跳上马扎，抬起猫爪子，照着孙建平后脑勺梆梆就是两下！ “没招你没惹你干嘛打我！”孙建平挠挠头，气呼呼喊了一句！ 喵！ 老猫不屑抖抖耳朵！ 打你…… 还需要理由吗？ 等到孙建平把炒饭端上桌，老猫已经舒舒服服躺在钱大小姐的肚子上，耳朵贴在衣服上，一脸好奇的听肚子里小宝贝的动静。 “等这个生下来，猫猫你也带着吧！”钱慧珺笑着摸摸老猫的耳朵，老猫似乎听懂了，摇摇尾巴，喵叫一声！ “慢慢吃，锅里还炖着鸡呢！” “哪来的鸡？” “当然是咱家猫王抓回来的，是不是啊臭猫！”孙建平一扯猫胡子，气得老猫龇牙咧嘴！ “猫猫真厉害，咱们不跟他一样的！” 钱慧珺抱起老猫，捏捏小爪子，“猫猫真乖，以后老三出生了，你就是她猫叔了，到时候可要有个叔叔样，不准打孩子！” 老猫眼珠子瞪得溜圆，耳朵也竖起来！ 那…… 必须的！ 放心吧！ 钱慧珺一脸幸福的揉揉肚子，老三啊老三，你可快点来吧！ 你猫叔都等不及要哄你抱你亲亲你了！ “喵！” 老猫继续躺在她肚子上，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惬意得眯起眼睛，感受小生命的律动！ 吃过晚饭后，俩孩子才兴冲冲的跑回来，抓起饭碗就往嘴里扒拉，钱慧珺咳嗽一声，“你们俩是不是又去徐爷爷家看电视了？” “嗯嗯，今天大结局，可好看了！” “那大结局演了个啥？”孙建平给女儿又盛了一碗，笑问道。 “许文强死了，丁力当老大，程程跑法国去了！” 呦呵，看得还挺明白！ “那大闺女你说你最喜欢里面的谁？”钱慧珺也看过几集，但印象不深，只记得里面扮演冯程程的女明星长得挺好看的。 “我喜欢……”小丫头眨眨眼睛，停顿了一下，“我还是喜欢丁力，许文强傻乎乎的！” 得，这丫头的心眼多得很，就知道他不喜欢那种憨厚老实的！ 也不知道丫头将来能干什么……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个扑腾吧！ 至于老二，则低着头，哼哧哼哧的喧饭！ “好吃么老儿子？”钱慧珺帮儿子把粘在衣服上的苍耳摘下来，温柔问道。 “好吃，爸爸做饭好吃，妈妈做饭……” “妈妈做饭怎么了？”一只手已经捏在土豆的耳朵上，笑吟吟问道。 “也好吃！”小家伙嘿嘿一笑，钱慧珺拍了他一下，“小坏蛋，给你们做饭吃还挑三拣四的！” “就是么，你们妈小时候吃饭都是有人伺候的，直接送到嘴边，就像电视里演的冯程程一样，豪门大小姐呢！” “去去去，又来取笑我！”钱慧珺羞得小脸一红，笑骂一句，“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钱慧珺忧心忡忡睡不着，“哥你说，哥哥姐姐他们抢了爸的房子之后，还会不会找老爷子的麻烦啊？” “还怎么找啊，姥爷子现在啥都没有了，整个一干巴老头，还找他干啥？以后就是他们几个躲着老爷子，不让老爷子上门了！” “我想把爸接过来住，又怕你不同意……” “我哪里会不同意，我巴不得老爸来帮我看着这俩犊子……” 正在逗猫玩的姐弟俩齐齐喊起来，“我们不是犊子！” “是是是你们不是犊子，赶紧睡觉！”钱慧珺帮俩孩子掖好被角，“你说奕君现在干的房地产那个事，能行吗？”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基建，搞开发，盖大楼，奕君那丫头选择现在入场，算是眼光独到，拔得头筹，再加上二叔雄厚的财力支持，我看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爸爸作为创始股东，怕是又要大赚一笔了！” 钱慧珺大眼睛亮亮的，“那爸爸有钱了，哥哥姐姐他们不还得去找他要钱？” “所以说你这个亲闺女一点也不了解老爷子在想啥，所谓的分房子断绝关系云云，都是老爷子和奕君定下的计策，先堵住他们的嘴，等以后老爷子发达了，他们还能厚着脸皮上门要钱？” 钱慧珺听得云里雾里！ 我爹……真是这么想的吗？ (本章完) 第1298章 不准抢我的蘑菇! “媳妇你不信，那就看着吧！”孙建平神在在一笑，“岳父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商海沉浮几十年，会连一点后手都没留？我才不信呢！” “是是是，你最聪明，啥都瞒不过你，行了吧！”钱慧珺促狭捏捏他的耳朵，“睡觉觉！” 孙建平起身瞅瞅已经睡着的俩犊子，目光与老猫撞在一起！ 喵！ 老猫一龇牙，吓得孙建平连连摆手！ 你是大爷行了吧！ “睡觉！”他躺下来，把媳妇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 “讨厌！” 夜色深沉，田胖子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这家伙正在犯愁呢！ 纳河是个小县，掰着手指头算也没有几处风景名胜，今天上午去的筷子厂算是本县最大的上规模企业了，也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牌面”，不过看韦老的意思，似乎有点看不上眼？ 那老爷子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们投资两百万，钱在哪呢！ 别红口白牙说完不算话了！ 虽说现在账上还有些钱，多半还是上次修路扣下来的，不过谁会嫌钱多？ 再说了现在实行包税制，只要给上头交上固定的税额，剩下的县里就可以自由支配，而纳河最大的税收来源就是农业和牧业税，扣除这些也就没多少了，至于新的税源…… 没有！ 真没有！ 愁死我！ 要是谁能给我们这投资一个大厂子，让我们能多收点税，到时候把县里的环境好好整整，整得漂漂亮亮的，大家伙看着不也舒服不是？ 田胖子有些郁闷的抓抓头发，来到窗前，看看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中的小县城，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悲凉！ 小城镇没啥夜生活，天刚入夜就都关灯睡觉了。 想想人家鹤城，再看看人家哈市，哪个入夜之后不是灯火通明？一派繁荣景象？ 现在倒是不愁电力，太平山水库有四台五万千瓦的发电机组，目前尚可以满足全县人民的用电需求，只是这么多的电，想用在工业上吧，没有工业，想用在农业上吧，还不是时候…… 田胖子盯着窗外的夜色看了半天，蓦然一声长叹，又坐回到位子上，翻着两只小眼珠子寻思着该咋样才能让韦老掏出钱来！ 多的不说，你答应的两百万也该到位了吧！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也是时候兑现您老的承诺…… 玩…… 有了！ 田胖子一拍大腿，我们这没有玩的地方，但是哈市有啊！ 不如就…… 他抓起电话，“小肖，小肖啊，睡着没，没睡着过来一趟！” 肖秘书揉着眼睛跑进来，“领导啥事？” “我想过了，对于韦老，咱们要热情招待，给老人家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你下去安排一下，明天你、我，再叫上几个靠谱的，咱们带着韦老去趟哈市，旅旅游，实地考察一下，就这样吧！” “那个，领导，考察费用……” “你去和财务说一下，算在招待费用里面。” “那好吧领导！” 肖秘书匆匆出了门，田胖子翘起二郎腿，哼着小调，畅想着两百万到账之后该怎么花…… 嘿嘿，好大一笔钱，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咋花！ 孙建平一觉睡到大天亮，乌龙马已经自个解开缰绳，跑到稻草堆去吃“早饭”了，他才打着哈欠大摇大摆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刷牙一边冲隔壁的老曹招招手，“曹叔，今天农电局的人可能要来换电线，你跟他们说一声，把电线杆子都归拢一下，统一从后山走，河边打雷下雨的不安全。” “我知道了，这回换的都是铝线啊？” “嗯，我跟他们说好了，都换成三百八十伏的动力线，到时候每个村还得再装个变压器……” 年刚过完，学校还没开学，吃完早饭后李秀芝去经管奶牛，钱慧珺把村子里要中高考的孩子们叫到一起，给他们补习功课，两个小犊子直接放羊了，河边山旮旯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至于孙建平，他瞅瞅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欢呼着往下打出溜滑的孩子们，苦笑一声！ 你们的童年倒是快乐！ 你爹我还得上班赚钱！ “走吧！” 孙建平一抖缰绳，骑着乌龙马直奔县里。 等到了县里一看，好么，偌大个大院竟然没几个人，看门老头冲孙建平打了个招呼，“孙县长，人家都去哈市旅游了，你没跟着去啊！” “也没人通知我啊！”孙建平一脸疑惑，“啥时候去的？” “就今早晨，坐了溜满一大客车人，我还以为你也去了呢！” 孙建平皱皱眉，得，死胖子，你们出去旅游考察故意不带我是吧！ 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不光田胖子去了，县里这个委那个长的，只要有头有脸的全都跟着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孙建平一个人站在那发呆。 他去伙房提了桶温水喂给乌龙马，皱皱眉，想起刚才伙房师父的话，今天中午就剩下一半人吃饭了，咧嘴一笑！ 死胖子，我看这个出去旅游……呸呸，考察的钱你该怎么报！ 外边闹哄哄的涌进来不少人，看门老头拦不住，冲进来不少，孙建平急忙放下铁筒冲过去，“乡亲们，你们有事，去门口登记再进来！” “你是孙建平吧！” “是我，怎么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服，戴着一顶磨飞边狗皮帽子的中年人认出了他，扑通一下跪下来，“孙书记，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快起来快起来，咋了大兄弟？” “这不是眼瞅着要春耕买化肥了，我们寻思弄点山货来县里卖，可刚摆出摊子，那个什么就冲过来，你瞅瞅后背都给打起檩子了！” 这个农民掀起衣服，指给孙建平看，孙建平脸色一沉，“是不是那个杀猪的魏大虎干的？” “就是他！” 其余人也都跟着附和，“那个揍最不是东西了！” “走，跟我去看看！” 孙建平拍拍乌龙马，带着前来告状的乡亲们，浩浩荡荡来到大街上，此时魏大虎在那里耀武扬威！ “去你码的，谁让你在这摆摊了！” “罚款五块钱，赶紧的交钱！” “同志，我，我这还没卖出东西，哪有钱给你们……”老头吓得瑟瑟发抖，支支吾吾说道，魏大虎把眼珠子一瞪，“操你妈你再哔哔一句！再罚你五块！” “诶，大虎你这是干啥，让人看着多不好！”小个子嘿嘿一笑， “不准抢我的蘑菇……那是我儿子辛辛苦苦采来的……呜呜呜……” 小个子刚要动手，忽然觉得后脖颈一紧，随即自己就像被拎小鸡一样给提溜起来！ (本章完) 第1299章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草你妈的，敢在老子地盘上搞这套！” 孙建平抬手就是俩大嘴巴，小个子嘴里瞬间飞出两颗烂黄牙！ “谁，谁敢来找事！” 魏大虎一看也火了，冲过来，伸手就去抓孙建平的衣领子，孙建平抡起小个子，咣当一下砸在他肚子上，疼得俩人嗷嗷直叫！ 孙建平抢先一步，同样揪住魏大虎的脖领子，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一顿暴风雨般的抽打，打得这货一个劲摇头，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孙建平又上去一脚，把人高马大的魏大虎踹出足有三米远！ 咣当一下撞在身后一棵老槐树上，疼得他直哼哼！ 魏大虎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刚要站起来，和打他的人好好比划比划，刚一动弹，就觉得五内翻涌，一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去你码的！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孙建平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魏大虎仰起头，擦擦嘴角的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副县长，我们照章办事，你却把我打一顿，这事我一定要告诉田县长……” 啪！ 一记鞭腿，稳稳抽在他脖子上，魏大虎闷哼一声躺在地上，孙建平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使劲拧了两下！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领导我错了！” 魏大虎一边说一边从嘴角往外冒血沫子。 “给乡亲们道歉！” “乡亲们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们，不……” 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无数双眼睛盯着被揍得鼻口窜血的魏大虎，望向孙建平的目光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孙县长牛逼！” “孙县长给咱们老百姓撑腰！” 现场一片喊声！ 孙建平得意冲大家伙招招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没啥好看的，你们这些来摆摊卖东西也也别到处乱摆乱放影响环境，等会我去跟客车站说说，让他们腾出一块地方给你们摆摊！” “谢谢领导！” “孙县长是青天大老爷！” “孙县长给咱们小老百姓撑腰！” 孙建平还有些不好意思。 在他的协调下，客运站同意拨出一大块空地，刷上黄线，划分成一个个小格子，无偿提供给进程卖货的乡亲们摆摊，由于这块又是县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人来人往，大家伙也都很满意。 “孙建平，你给我等着！” 魏大虎擦着嘴角的血，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人堆里的孙建平，恶狠狠骂了一声！ “诶呦我的老腰啊，差点没把我腰给干折了！”小个子揉着生疼的腰，也顺着他的眼神往人堆里瞅了一眼。 “大哥咋整，干他啊！” “干你吗的干，一天到晚就知道干，这小子分明是看今天田县长不在，打狗看主人呢！” 魏大虎皱着眉指了下自己，小个子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他早就跟领导不对付了！” “草，敢骂领导是狗，你看我怎么修理他！”魏大虎勃然大怒！ 小个子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是不是虎，是不是虎！领导咋能是狗，你是狗！” “我咋成狗了？” 魏大虎动手行，踹摊更是一绝，可论到动脑，就远不如小个子了！ 小个子白了他一眼，“咱们先回去养伤，等过几天领导回来，你看我怎么修理他！” “还用等领导回来，我现在就找几个人把他干得服服帖帖的！”魏大虎又来劲了，小个子气得一跺脚，“瞅瞅你那虎出，人家是啥身份，你干人家？刚才那么揍你你敢呲一个屁了吗？一天天的就他么耗子扛枪窝里横！” 魏大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灰溜溜跟在小个子身后，又往远处扫了一眼。 “哎呦呦……”小个子手掐着腰往前走，忽然眼睛一亮！ “我这有颗后槽牙烂了，寻思拔掉呢，让孙建平一巴掌给我扇出来了，嘿嘿……省钱了！” “爸，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个壮小伙匆匆挤进人群，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父亲，双眼要冒火！ “魏大虎，那个王八羔子，逮着我往死里揍！”老头揉揉生疼的脑门，“多亏了孙县长给咱们出头，揍了他一顿。” “谢谢孙县长！” 孙建平急忙把小伙子搀扶起来，“别跪，地上怪埋汰的，以后你们就在这摆摊，谁敢来惹事就去大院里找我，还能让他们反了天了！” “嗯，领导您的恩德我王小虎记在心里了！”壮小伙站起来，“爸咱们先回去吧！” “别介，这嘎达人不少，先卖点再说……” 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孙建平也背着手往回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死胖子明明可以固定一个摊位让老百姓们摆摊卖货，他却故意不这么干，难道就是为了罚款扣钱？ 也许吧！ 远远地看到魏大虎和小个子俩人钻进了路边的国营食堂，他忽然觉得有些饿了，紧走几步回了大院。 开饭开饭！ 国营食堂里人头攒动，大家伙都笑着望向被打得肿成包子的魏大虎，魏大虎把眼珠子一瞪，“瞅你麻痹啊！” 吃饭的众人吓得纷纷低头！ 就连一向服务态度恶劣的服务员都满脸陪笑，轻声细语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问问问，问个鸡毛！有啥拿啥！” 魏大虎一声吼，差点没把服务员吓傻！ “要对付这个孙建平，不能蛮干，咱们得这样这样……” 孙建平简直忙到飞起，他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往外打，沟通种子、农机等事宜，眼瞅着春耕要来了，他这个主管农林水利的副县长必须得把责任担起来！ “呼！” 等到他喘一口气，撸起袖子一看，五点了！ 该下班回家了！ 本来还想着抽空去找姚叔好好唠唠，听说他们的牛奶又不够卖了？ 草原那头现在也不知道搞得咋样了，好像是前阵子侯少杰过去视察了一番…… 无数事情千头万绪，把他的脑子塞得满满的，孙建平苦笑一声，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还要两头来回跑，这个县长当得也是累死！ 他走出门，吹了一声口哨，乌龙马自个咬开缰绳，颠颠跑过来，孙建平套好马具，翻身上马，刚出大院门口，就看到上午见到的那个叫王小虎的年轻人正站在街头，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孙建平冲他挥挥手，王小虎似乎是没看见，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走了，回家！ 王小虎刚才确实看见了孙县长，但他没有支应，目光却一直盯着街角对面。 魏大虎和那个小个子喝得五迷三道，晃晃悠悠出了国营饭店，抬头一看天，嘿嘿笑起来！ “又，又喝到天黑了！你说这酒咋那么好喝呢！” “酒可不好喝咋的，接下来去哪啊？回家烀猪头还是找个乐子耍耍？” “这才几点啊就睡觉，对了我跟你说，咱们县上有个半掩门，那小娘们长得才带劲呢，那叫柳叶弯眉樱桃口……走啊，去玩玩？” “女人还不都是一个味，我寻思找个地方耍两把……” “不行是不是，别折柳子，说不行就是不行，一二三三秒男，嘿嘿还瞒着我呢，嫂子那回跟我说了……” 魏大虎醉得迷迷糊糊，满嘴跑火车，小个子把眼珠子一瞪，“你和你嫂子也……他吗的臭娘们，看我回家咋扇她！” “闹玩玩的，你激恼啥，走，去找李寡妇快乐快乐……” 俩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往前走，殊不知此刻身后已经跟上了一个人！ (本章完) 第1300章 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姓王名小虎! 李寡妇家里，忙活完的魏大虎一脸舒爽的躺在炕上，怀里搂着娇俏小寡妇，小寡妇也挺会来事，拿过烟点燃了，抽上一口，塞进他嘴里。 “今天上午你是不是跟孙县长闹矛盾了？”李寡妇往他怀里靠了靠，娇滴滴问了一句。 “操，他他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孙县长那人挺好的，人家又是大学生，将来指定要提拔的，你得罪他，以后还有你好果子吃？” “啥大学生不大学生，他就是神仙，犯着我了，我也照样捋他！” 魏大虎大言不惭！ 他把烟头从嘴里拿出来，扔到地上，一脸奸笑在小寡妇屁股上抹了一把，“我又来劲了，再整整？” “你这……跟小牛犊子似的，整得人死啦疼，你轻点……呃……” “孙建平，你就看我弄不弄他就完了！” 魏大虎一边使劲，一边恶狠狠骂道！ 门嘎吱一声开了，小寡妇扭头一看，“是不是来人了？” “这午宿半夜的谁能来！”魏大虎满不在乎一撇嘴，小寡妇皱皱眉，“我咋感觉有人……” “可不有人咋的！” 魏大虎贱笑一声，把小寡妇吓得一激灵！ “你亲老公么，这不在这呢！” “讨厌，死鬼，逗我……” 忽然一把凉凉的匕首架在魏大虎脖子上，随即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来了，下来唠唠呗！” 魏大虎顿时僵住！ 小寡妇一睁眼，看到不知啥时候摸进来的王小虎，吓得妈呀尖叫一声！ 王小虎冷哼一声，手腕一翻，亮出另外一把匕首，噗嗤一声，径直捅进小寡妇的咽喉！ 噗！ 鲜血喷出来，溅了魏大虎满脸！ 他吓得全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说话都一颤一颤的，“大，大侠，咱俩有啥过，过节不？” “上午你揍的那个老头，知道是谁不？” 王小虎的声音冷得像冰，魏大虎顿时全身僵住！ 寻仇的上门了！ “是，是你家老爷子啊，对，对不住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是吗，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别，别客气，都，都自个人……”魏大虎刚要动弹，不提防匕首深深划进皮肤里，与气管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别动！” “兄弟，那事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就当放个屁把哥哥放了成不？要多少钱你说个数，哥哥我……”魏大虎心砰砰的跳，一边说软话，一边两眼贼溜溜的往后瞅，想要看清那人的相貌。 王小虎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姓王名小虎，今日送你上西天，来生寻仇不迷路！” 魏大虎顿时脸色死灰，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放弃了挣扎！ 人家都叫号了，估计我…… 刺啦一声，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割开魏大虎的脖子，鲜血雨点般喷出来，魏大虎眼珠子瞪得溜圆，全身剧烈抽搐着，噗通一下子倒在已经凉透的小寡妇身上，使劲蹬蹬两下腿，脑袋一歪，没气了。 王小虎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往靴子筒里一塞，拿起放在一旁的烟盒，弹出一根叼在嘴里，划着火柴点燃，美美抽了一口！ 火柴一甩，落在被子上，印花被面以肉眼可见的速速迅速燃烧起来！ “便宜你了！草！” 他把抽了两口的香烟往魏大虎身上一扔，转身出了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县城里火光冲天，被惊醒的邻里敲锣打鼓喊着走水了，一片忙碌！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看着从火堆里拽出来的两具尸体，都感觉有些头皮发乍，脑袋发麻！ 尸体已经被烈火烧得黢黑，一个是魏大虎，一个则是小寡妇，身子赤*条条的，脖子上各有一处致命伤。 孙建平一大早赶来，也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昨天刚刚被他修理一顿的魏大虎吗？咋这么快就被人给抹了脖子？ 县局的人也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法医正蹲在地上，往俩人身边撒上一圈白灰，严禁任何人靠近。 “孙县长，现在领导都出去考察了，就你在家主事，你看这事……”丁副局长脸色十分难看，在他管辖的地界出现了如此恶性案件，让他有些颜面无存。 孙建平又瞅了魏大虎一眼，不得不说死人这相貌看着是吓人！ 由于他是趴着死的，血液下沉，脸上形成了大块尸斑，双眼充血，乌黑乌黑的，顺着眼角往外滴血，看得他头皮发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按照正常流程处理吧，顺便调查一下周边昨晚上是否有目击证人……” 孙建平简单提了几条“建议”，便回去上班了，公安刑侦不归他管，所以他也没闲情逸致去操这个闲心。 丁副局长也知道所谓的“正常流程处理”是啥意思，让手下把昨天救火的人都叫过来问了笔录，又走访了一下周边的住户，询问小寡妇是否和人结仇，有过过节等等。 至于魏大虎这方面，丁副局长了解到他昨天和孙建平爆发了激烈冲突，而孙建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马上排除了嫌疑。 至于那些进城摆摊卖山货的老百姓得知魏大虎让人给宰了后，一个个乐得直拍手，直喊着老天爷开眼！ “奶奶，我杀人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小虎才摸回家，钻到老太太屋子里，小声说道。 老太太一把捂住大孙子的嘴，冲他摆摆手，王小虎不敢出声了，“奶奶，我把魏大虎给杀了，我想跑！” “往哪跑？” “往南跑！” “你个瘪犊子净给我惹事，不过攮了魏大虎也是为民除害，这样，你消停在家给我呆着，我走趟二马架，问问大横把这事该咋办。” “奶奶你们不是断了联系……” “别胡咧咧，前阵子我还瞅见他了。”秦凤珠穿上厚衣服，抓起帽子戴在头上，“你爷呢？” “在东屋睡觉呢！” “这老犊子熊了吧唧的，我咋找了这么个揍！一天天的跟他生不完的气，大孙子你在家等着，别遥哪乱走，要是有人来你就藏土豆窖里。” “知道了奶奶……” 王小虎坐在炕头，眼巴巴看着奶奶出了门，骑上毛驴往北走了。 想想宰魏大虎时血冲脑门的劲儿，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魏大虎一死，和他狼狈为奸的小个子也察觉事情不妙，简单交代了一下家里的事情，开了张介绍信后，也跳上通往鹤城的客车，当天晚上就买了票，直奔南方逃之夭夭！ 正在省城领着韦老“考察学习”的田胖子得知县里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后，愣了足有三秒钟！ 他吗的，我一走就出事！ “孙建平干啥的，他不是留在县里了吗？”死胖子回过神后，扯脖子叫唤！ 姓孙的，可算逮着你把柄了！ (本章完) 第1301章 我惦记他个嘚儿我惦记! “领导，你看这事……” “咋整，还能咋整，你给孙建平打个电话，让他妥善处理，早日抓到杀人凶手！我这边还没考察完呢！还得过阵子才能回去！” 田胖子勃然大怒，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 一个个的混吃等死！还指望着我给你们破案啊！ “那，那好吧……” 田胖子下了命令，肖秘书只得照办，下楼去给孙建平挂电话。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过这事不属于我的业务范畴啊，我也只能是统筹协调，能不能抓到杀人凶手我也不敢保证啊！” 孙建平抄起电话寒暄几句，心里暗笑死胖子这是故意找茬整我！ 你就看我咋答对你就完了！ 不过这杀人凶手是谁，他也很纳闷，而且经过法医鉴定之后，认定凶手具备极高的心理素质，俩人都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并在杀人后放火烧屋，毁尸灭迹，可以说非常专业！ 安排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孙建平起身去了趟县局，找丁副局长了解了一下案件的侦破进展情况，丁副局长也是挠头，“凶手干得太利索了，一把火把什么蛛丝马迹都给烧掉了，再加上街坊邻里去救火，把现场破坏得乱七八糟……” “那就是说现在找不到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 孙建平皱皱眉。 “是！”丁副局长一脸郁闷，“而且用的是咱们农村最常见的杀猪攮子，这种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想要查起来真是难如登天！” “那好吧，辛苦你们再查一查，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也懒得多管，简单问询几句之后就起身回了家，留下丁副局长一个人愁眉苦脸！ “领导，我看这桩案子，好想和当年杀滕主任那桩案子有点类似，你看凶手用的武器都是匕首或者小攮子，没有使用枪支，都是入室杀人，只是一个艺高人胆大，在墙上留下字迹公然挑衅，昨天这个……” 一个老同事走过来，提醒他几句，丁副局长眼前一亮，“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所以我认为应该将两个案子合并处理，这样一来，在侦查方面也会有一定的方向……” “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你去把尸检报告拿过来给我看看。” 丁副局长思来想去，几乎任何人都有可能对魏大虎下手！ 这个王八羔子得罪太多人了！ 而且这边不比关里，民风彪悍，打架斗殴事件时有发生，如果真要细查起来，怕是有一定难度！ 至于所谓的两案合并调查，倒是个新思路，原先那个案子一看就是经年老手干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相比之下，这个案子干得就比较毛躁，简单粗暴，怕留下线索，干脆一把火放了了事…… 那么是否可以假设一下，一个是中老年人的行事风格，沉稳细致，一个是年轻人干出来的，粗放大条…… 他站起身，瞅瞅窗外，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孙县长也骑上他那匹高头大马回去了吧！ 孙县长…… 他昨天和魏大虎起了冲突，而且如果真是他干的，以他细腻的心思，缜密的办事风格，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人家可是燕大的高材生！ 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孙建平刚到家，就看到隔壁老曹家走出来个老太太，虽说年岁也已经过百，但看相貌仍是风韵犹存，眼神里透着一股常人没有的煞气，看得他一皱眉！ 这个小老太太…… “老曹大哥，咱们这帮老兄弟现在死的死没的没，统共也没剩下几个，再不见个面，以后怕是都见不着了！” “凤珠啊，你就安心吧，等过了风头，咱们再聚也不迟！” 老曹叼着烟袋笑了笑，秦凤珠话到嘴边，想想还是说了出来，“对了老曹大哥，你是不是还和大掌柜置气呢，他那也是没办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行了凤珠这事你甭劝我，我自有主意。” 见老曹态度坚决，秦凤珠也只能识趣闭嘴，小老太太骑上毛驴，冲他招招手，一溜烟出了院子。 还没走多远，她又折返回来，“老曹大哥，你说老张去鹤城开饭庄子去了？” “嗯哪，咋的你还惦记他呢！” 老太太老脸一红，“我惦记他个嘚儿我惦记，行了大哥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啊！” “慢走！” 老曹摆摆手，目送小毛驴驮着老太太远去，长叹一声摇摇头，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孙建平。 “叔，刚才那位就是秦凤珠吧！” 孙建平跳过墙头，递给他一盒烟，问道。 “嗯，秦凤珠，江湖报号‘花蝴蝶’，也是个狠茬子。”老曹接过烟，撕开包装叼了一根，抬起头望望已经走远的小老太太，“原先她看上你张叔了，想给他当媳妇，你张叔嫌乎她一个大姑娘，舞舞扎扎像个老爷们，就没要她。” “然后我张叔就娶了我张婶？” “当时把凤珠都气完了，拎着刀要砍了你张婶，被我给劝住了。”老曹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嘿嘿一笑，“这大虎闺女现在也成小老太太了！” “我看她长得不错啊，想必年轻时也挺好看，咋我张叔总说人家丑呢？” “丑俊这玩意，你得对比，你就说老张家儿媳妇，刘桂英，是不是长得挺带劲，可是往你媳妇跟前一站，那就是小野鸡对凤凰，一下子就给比下去了！” “凤珠长得是不差，要不咋能混上个‘花蝴蝶’的名号？可要是跟你张婶年轻时一比，就完犊草了！你张叔也不瞎，谁丑谁俊还分不清？” 老曹站起身，慢悠悠往家里走，“要是我，那我也得选你张婶。” “咳咳！” 屋子里传来气愤的咳嗽声，孙建平探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崔玉芬崔婶嘛！ 她啥前儿回来的？ 老太太不但回来了，还把凤兰姐家的小宝贝也给带了回来，现在凤兰姐被安排到鹤城一商店工作，两口子比较忙，没时间经管孩子，老太太干脆直接给带了回来，小家伙正趴在地上和小兴武玩得开心快乐！ “恭喜建平又升官了！”约莫大半年不见，崔玉芬不但变白了，打扮得也越发洋气，不但染了头发，还烫成时髦的卷发，脸上略施粉黛，颇有些老来俏的风韵。 “婶子你也拿我寻开心！”孙建平笑了笑，冲小胖子拍拍手，“过来！” 小家伙颠颠跑到孙建平面前，仰起头看着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叫舅舅！” “舅舅！”小东西语气清脆喊道，张开小手，“舅舅抱抱！” “告诉舅舅，你叫啥名？”孙建平把小东西抱起来，捏捏小脸，这小东西倒也不认生，“我叫罗明杰，大家都叫我明明！” “改名了？”孙建平皱着眉头想想这孩子以前叫啥名…… 想不起来了！ “后来改了，他爸说这个名好听，将来能成杰出人才！”崔玉芬一脸爱怜的搓搓小东西的脑袋，“来给你舅舅背首古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忽然肚子响，赶紧去毛楼！” 门开了，小丫头领着小狗腿土豆跑进来，故意打岔，把罗明杰气得哇哇叫！ “叔，魏大虎死了，你听说没？”趁着孩子们闹来闹去，孙建平来到外边，压低声音问老曹。 老曹愣了一下，“魏大虎……是谁？” (本章完) 第1302章 你怎么干的工作! “是县里的，什么城市管理队的队长，踹了进城卖山货的老头的摊子，让人家给割了脖子，顺带着把和他跑破鞋的小寡妇也给攮了，现在上头正查这事呢！” “那是他活该，老百姓进城卖点菜碍着谁了！要是我……” 老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查出点啥没？” “上哪查去，杀人犯杀完人后一把火把房子给点了，街坊邻里去救火，啥线索都给整没了。” “这个人啊，我看没个抓！”老曹这才放下心，“再说了那个魏大虎也不是啥好东西，活该让人弄死！” 孙建平微微皱眉，这老爷子，刚才还说不认识魏大虎，现在咋又说魏大虎不是啥好东西…… “哥，我说咱们这的民风也是太彪悍，动不动就入室杀人！” 钱慧珺闻听县城又出了事，也是惊讶不已，孙建平笑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么，能闯关东过来安家落户的，有哪个是善茬？” “也是，性格懦弱的，身体素质不好的，基本上都被大自然淘汰掉了，这大概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吧！” “可不么，那年月，没点本事谁敢闯关东！” 钱慧珺手扶着腰，走到炕边，往窗外扫了一眼，“那俩小犊子呢，几点了还不回来！” “凤兰姐家的孩子领回来了，再加上咱家那俩，还有兴武，四个凑在一块，早玩蒙眼了，还能回来？” “算了不管他们，咱们睡咱们的！” 躺在炕上，孙建平小心翼翼帮睡着的媳妇掖好被角，他打了个哈欠反倒没了睡意，手枕在脑后，脑子里不停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自打自己当上这个副县长，就没闲着，今天跑这明天跑那，协调种子化肥农药……忙得脚打后脑勺，死胖子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出去旅游！ 让你嘚瑟，出事了吧！ 至于那个什么韦老，孙建平总觉得不对劲，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人，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整得像作报告似的，这里面定有蹊跷！ 或许就像曹叔说的，那老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华侨，而是“蜂麻燕雀”中的一种，江湖骗子！ 不过这骗子胆也太大了，竟然招摇撞骗到田胖子头上！ 这回就看胖子怎么收场了！ 孙建平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韦老爷子纵然是江湖骗子，顶多也就是骗骗吃喝而已，要是想从田胖子手里骗点钱花花，着实有些痴人说梦了！ 那胖子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想从他口袋往外掏钱，简直是耗子舔猫——找死！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李秀芝就叫小两口过去吃饭，一夜未归的俩崽子已经坐在桌边大快朵颐猪肉白菜馅饺子了！ “你们这俩馋猫！”钱慧珺和崔婶打了声招呼，捏捏夹起饺子狂喧的俩小崽子，小丫头咯咯笑，“婶婶做饭好吃嘛！” “比妈妈做饭好吃！” 小土豆话音未落，就挨了一记大脖溜子！ “会不会说话！” “嘻嘻哥哥挨揍了！”小兴武和罗明杰捂着嘴笑，脑袋上也各挨了一筷子！ “消停吃饭！” “建平今天还得去上班啊！”崔玉芬笑问道，孙建平点点头，“可不么，现在每天骑着马来回跑，腿都溜细了。” “要不咋说还得是念书考大学，你看你这升得多快，我估摸着没几年就得给你调到省里，到时候进了省城，我们去串门子，可不能把婶子打出来啊！” “婶瞧您说的，您是我干妈，我咋能把我妈往外撵呢！” “哈哈，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赶紧的坐下吃饺子吧，吃完该忙啥忙啥去。” 崔玉芬一脸笑容看着小两口，目光又落在小兴文身上！ 也不知道我这个“大孙子”，今年能考个什么样子！ 杀人案仍是毫无头绪，丁副局长急得团团转，至于孙建平，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行，他自己这头工作都忙不过来呢！ 哪有时间陪他们扯犊子！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田胖子领着外出“考察学习”的众人，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田胖子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尤其是在他走的这几天县里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杀人纵火案，更是让他颜面扫地，脸上无光！ 死胖子刚回来，就把孙建平叫到办公室，脸色铁青，短粗的手指头敲着桌子，一双小三角眼死死盯着他，连说话的动静都变味了！ “孙建平！你怎么干的工作！发生那么大的刑事案件，为啥到现在都没有侦破！” 死胖子来了个先发制人，孙建平倒是不慌不忙，“领导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派人去杀魏大虎的！” “你……你不要狡辩！”田胖子手拍在桌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一向对我阳奉阴违，肆意妄为！在案发之前你是不是还痛殴魏大虎一顿，有没有这事？” “有，可是魏大虎该打！占道摆摊不对，上去劝说两句也就是了，这个魏大虎拳头炮脚都上了，把老百姓打得满脸是血，你这叫肢体冲突？来来来，我也揍你一顿，也算肢体冲突呗！” 田胖子吓得出溜一下钻到桌子下面，手里比划着铅笔，“孙建平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我，我饶不了你！” “领导啊，查案不关我的事，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别扯到我头上！”孙建平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田胖子这才畏畏缩缩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发型，嘴里骂骂咧咧！ 孙坚平啊孙建平，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以为我不行！ 算了，魏大虎死了就死了吧，这年头破不了的案子实在太多了，当务之急是抓紧从韦老手里把那两百万弄到手！ 等这两百万到账，我就可以给县城市来个全面的改造，什么办公大楼住宅楼全部都他娘的搞起来，再在县城修建三横三纵交通网，搞他几个街心公园体育场，再把二道沟那几条臭水沟好好改造一下，弄个滨水公园！ 到时候看你孙建平还敢跟我俩呲牙瞪眼不！ (本章完) 第1303章 一出手就是高级货色! “韦老你看，近来我们招待的还算周到吧！” 田胖子急不可耐的来县招待所“拜见”考察归来的韦老，转弯抹角问那那两百万的事情，韦老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喝着茶水，哈哈一笑，“当然当然，非常感谢田县长的热情招待，真是令老朽受宠若惊！” “客气客气了！韦老我带来一幅咱们县的规划图，您老见多识广，又常年生活在发达国家，见过的大城市不在少数，我想请您帮忙参谋一下！” “哦？这个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韦老也不推脱，让手下把茶几收拾一下，田胖子将规划图平铺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根伸缩棍，指点着规划图上的每一处。 “您看这里是我设计的咱们县的办公一条街，首先把现在县委大院拆掉，盖成一栋七层高，占地面积五千平方米的办公大楼，旁边就是规划的职工家属小区，全部都修建成三层楼房，这边再修建几套独门独院的招待区，方便上级领导下来视察时居住……” “这片规划，着实用心了！”韦老双手支在桌子上，细细看着规划图上红红绿绿的线条，满意点点头，“这片绿色，我想就是你规划的街心公园吧！” “对对对，我看很多大城市街心都有一个漂亮的大公园，里面种满了树木，您也知道树木可以净化空气……至于城北这两条小河沟，我想也单独划分出来，形成一个带状环河公园，方便市民们闲暇时休憩……” “非常好非常好，我很佩服你的创意，这样一来，整个城市的北边就等于上了一道绿色屏障……” 韦老又把这张图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捏捏下巴，笑了笑，“要是我猜得没错，东南这块圈起来的区域，就是你预留的工业区了？” “还是您老慧眼识珠，没错，我们这常年刮西北风，将工业区放在东南方，可以有效避免粉尘和排放的烟气倒灌入城里，能够妥善保护市民们的身心健康。” “田先生真是心细如发，连这么小的问题你都考虑到了！”韦老笑着点点头，“非常好，我看就这么办吧！” “多谢您老的点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有难度吗？”韦老愣了一下，田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缺……缺钱。” “哈哈，你瞧我这记性，把这茬给忘了！”韦老一拍大腿，他拍拍手，两个手下会意，拿过一个皮箱子放在桌子上。 田胖子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瞧瞧这箱子，小牛皮制成的，一看就是高档货色！ 里面装的东西自然也不能简单！ 天啊，两百万，足足可以装满这一箱子了吧哈哈！ 到时候要不要我先拿出十万块放家里，然后入账只入一百九十万？ 哈哈开个玩笑，我田锡恒又岂是贪财好色之徒！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广大乡亲们哈哈！ 箱子砰的一声打开，田胖子两只眼珠子都直了！他眼巴巴看着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脸惶惑的表情！ 竟然是两个精致的楠木小盒子！ 怪哉，不应该是满满一大箱子钞票吗？ 这俩小盒子是啥意思？ “非常抱歉田先生，你也知道，从国外往国内寄钱的手续非常复杂，首先要报到外汇管理所，转换成现钞，还要存入银行再提出来，我想想这些流程脑子都大了！但是没说的，我已经让家里人给我转了五百万美元，现在已经到京城的外汇管理所了，估摸着……” 老头顿了一下语气，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满绿的翡翠手镯！ 灯光打在手镯上，散发出熠熠光芒，看得田胖子整个人都蒙了！ “我估摸着那笔钱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办妥，怕你着急，就把我随身携带的两件宝贝拿了出来，你可以拿它们去银行或者信用社什么的作抵押，等到我的钱到位后再把它们赎出来，这样你们有了钱，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建设美丽的新县城，而我也达成了对你们的承诺，不至于落下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是吧！” “哈哈，哈哈！您老实在太客气了！”田胖子感动得几乎都要哭了！ 他这几天也有些怀疑，为啥韦老只顾着跟着自己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缺绝口不提钱的事，原来闹了半天是因为他们的钱还没有邮到国内，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这不把自己的传家宝都带出来了！ “敢问老人家，这对手镯有什么名堂吗？” “你要说起这对手镯，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对手镯的全名叫做掐丝翡翠麻花手镯，乃是用一整块满绿翡翠原石经过著名翡翠大师刘海亭先生耗费了三个月时间才制作出来的，与蒋夫人手上戴的那对翡翠麻花手镯不相上下。” “哦？”田胖子看着这对翠绿翠绿的翡翠手镯，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光看颜色，确实绿得可以！ 就像翠绿的西瓜皮！ 对了我想起来了，翡翠西瓜！ 果然是海外华侨，一出手就是这等高级货色！ “想当年这对翡翠镯子经刘海亭先生之手诞生于世后，就引起了一系列腥风血雨，西南几路军阀的姨太太都想据为己有，纷纷出重金求购，刘先生将此视为毕生心血，不愿割爱，那些军阀就绑了村刘先生的小儿子，威逼他不交出翡翠镯子就撕票，刘先生不得已……” “这帮军阀实在太可恶了，所以我们才要打倒他们，创建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国家！” 田胖子还不忘给这位华侨上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 “后来国内战乱频仍，军阀们你打我我打你，这对镯子也几易其主，最后被我以三十根金条的代价买下，作为与亡妻的定情信物，一直保存至今。” “没想到小小的两只镯子，背后竟然也有如此曲折的历史！” “是啊，这也是乱世中每个人的写照，那个风雨飘摇的中国终于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咱们国家重新走上了正路，我很是欣慰啊！” 韦老还不忘抒情一下。 “您老人家的爱国之心，可昭日月！”田胖子急忙送上一记马屁，目光又落在这对镯子上，“那您看……” “说实话田先生，这对镯子的价值何止百万？若让我割爱献给国家我着实舍不得，而你们现在又急用钱，不如这样，我可以暂时把镯子放在你这里，然后你拿着镯子去银行或者信用社作为抵押，用它换出急需的建设资金，等我的钱过了外汇局的手续到账之后，不就可以把镯子取出来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委屈了这对宝贝……” 田胖子盯着翡翠镯子看了又看，不愧是宝贝啊，看这颜色，这款式，真是越看越好看！ “可是据我所知，现在银行应该不会接受这种东西作为抵押……” 田胖子虽然深深被这对翡翠完美的品相和背后曲折复杂的经历给折服了，但脑子里还存有一丝理智，皱着眉头问道。 韦老不经意眨了下眼睛。 (本章完) 第1304章 金子，全是金子! “瞧我这记性，总是把国内和国外给搞混了！” 韦老苦笑一声，冲手下咳嗽一声，两个手下抬来一个小牛皮箱子，咣当往桌子上一放！ 打开一看，好家伙！ 里面全是一根一根的金条！ 被灯光一照，散发出黄澄澄的金色光芒，刺得人眼珠子疼！ “田先生，我为刚才的事情向你郑重道歉！”韦老脸上有些绷不住，“我实在高估了国内目前的开放程度……” “不知者不怪罪，毕竟我们现在和西方发达国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嘛！”田胖子非常宽宏大量的摆摆手，目光却盯在这一箱子金条上，两个眼珠子都绿了！ 若说他对翡翠不熟悉，不认可，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对这玩意…… 只要是个人，见到这么多金条，没当场失态都算意志力强大了！ “老先生，你的意思是……” “这批金条，是我当年从大陆带出去的，这次回来，我打算无偿捐献给国家，也算是物归原主，落叶归根。” 老头叹了口气，“每当看起这些东西，我就想起了咱们这个多灾多难的祖国，我就会扼腕叹息，身为海外游子，没能给祖国的发展建设出一份心力，心中总是愧疚不已！” 他拿起一根金条，递给田胖子，“既然现在你们急需发展资金，而我的翡翠暂时派不上用场，那不如这样，我就把这些金条拿出一半捐给你们，你们拿到银行兑换成现钱，这样不就可以盖大楼修公园了？” 田胖子的嘴都咧到后脑勺！ 他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么一大箱金子，最起码得有五六十斤！ 要是捐出一半，那也有二三十斤！ 现在黄金每克的价格是多少来着？ 好像是十几块钱…… 田胖子顿时泛起了琢磨，要么你就全捐了，要么就别开这个话茬，只给一半算什么事！ 目前国内金价和国外的不一样，国内价格压得很死，而国外价格高得吓人！ 要是真能把这些金子弄到手…… 嘿嘿！ “田先生，田先生？你看是再等等，等我的钱到了再给你们捐款，还是留下这一半的黄金，作为你们建设城市的费用？” 见他愣在原地，两只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韦老慢悠悠问道。 “要不我再等等？” 韦老和两个随从脸色一变！ 田胖子哈哈大笑，“我可以等，但是县里的居民等不了，破败的城市环境等不了，想要来我们这投资建厂的华侨们等不了！” 韦老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笑了笑，站起身，将箱子合上，推到田胖子面前，“我深深感受到了田先生造福一方百姓的雄心壮志，就按照咱们刚才说的来，这些金子我拿出一半捐给你们，至于剩下的那一半……” “韦老你看，这是整整一箱金子，要是分成两半，实在太麻烦……嘿嘿，要不暂时都存到我这，我给你们开个收据，等我和银行那头沟通沟通，把那一半换成钱，再……” 一个手下咳嗽一声，凑到韦老身边，小声嘀咕一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亲口答应了田先生，总不能食言而肥。”韦老大度一摆手，田胖子停顿下来，瞅瞅老头，“韦老有什么难处吗？” 那个随从瞅瞅老头，凑到田胖子身边耳语几句，田胖子的胖脸耷拉下来，嘟囔一句，“给林甸县捐款啊……差点忘了，您的钱现在都在外汇管理局扣着呢，要不这样，我从县里的账上给您调拨点款子，您先用着？” “这样不太好吧，我听说你们的公款管得很严格……” “这个您老不用担心，您看多少合适？三千还是五千？” 韦老苦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万！” 田胖子吓了一跳！ 张口就要借十万块！ “毕竟那里也是我的家乡，是我年轻时求学的地方，总要雨露均沾一点嘛！”韦老开口笑道，“要是田县长为难，那就罢了，等我的钱到位，我再给他们捐款就是了！” “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 田胖子两只小眼珠一个劲的往皮箱子上飘，满口应承下来！ “既然田先生这么爽快，那我想可不可以加快一点进度，赶在我生日那天回去一趟，亲手将这些款子捐给他们，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 “敢问您老的生日是……” “哎呀实在不凑巧，正好是明天！” “这个……”田胖子有些犯了琢磨，时间咋就赶得那么巧！ “那好吧，我去打个电话！让会计把钱送过来！” 韦老等三人诡谲一笑！ 这胖子倒是有心眼，但不太多！ 很快十万块钱送了过来，装了满满一小箱子，韦老也没数也没点，直接给他开了个收据，还煞有其事的掏出印章盖在上面。 “田先生，您对我韦某人真是没说的，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你等着我，只要我的钱一到账，我再给你们捐一百万！” “太谢谢您了！”田胖子感动得都要哭了！ 有了这些钱，我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可以理解，这样吧，金子、翡翠镯子，我都放在你这，只是啊麻烦你帮忙好好保管，金子无所谓，可是这对翡翠镯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毕竟这是我和亡妻的定情信物……” 说到这老头还不忘抹一把眼泪。 “好说，好说！” 田胖子叫上会计，两人拎着两个箱子，在韦老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一步步离开招待所，直奔县委大院而去。 “领导，恕我多句嘴，他们不会是骗子吧！” “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田胖子一脸得意，“就算是骗子又如何，这一箱金子起码得有三四十斤，拿这些金子换十万块钱，就算他们是骗子，这笔买卖咱们也是稳赚不赔！” “那倒也是……”会计掂了掂沉甸甸的小牛皮箱子，皱了皱眉。 韦老一直站在窗边，目送田胖子和会计上了吉普车，急忙招呼两人快点下楼！ “小峰你去发动车辆，老二咱们赶紧走！” “我还以为这次能弄个一百万，就十万……”叫小峰的嘟囔两句，韦老一跺脚，“这就不少了，快走快走！万一等下露馅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三更半夜，丰田中巴车如同一道疾驰的利箭，穿过茫茫黑夜，直奔哈市而去！ 田胖子躺在行军床上，抓起一把金条，美滋滋看来看去！ 发财了哈哈！ 他坐起来，瞅瞅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嘟囔一句咋还不天亮！ 对了，信用社一般是早上几点开门？八点还是九点？ 这帮懒鬼，就不能早点开门营业，为人民服务？ 咋挣钱……嘿嘿，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个箱子里有多少金子？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我说十斤就是十斤，我说五十斤就是五十斤！ 到时候账面上…… 嘿嘿，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这生意简直了！ 总算捱到了上午八点，一夜未睡的田胖子精神抖擞，叫上肖秘书和会计，风尘仆仆赶往信用社，想要把这些黄金都兑换成现钱！ 可当工作人员拿起钳子，将一条“小黄鱼”从中夹断的时候，咔嚓一声脆响，钳子竟然断掉了！ 看着薄薄金皮里面露出的黑乎乎的合金，田胖子感觉脑瓜子像被铁锤敲过一样！ 嗡嗡的响！ (本章完) 第1305章 就不能正经唠嗑! 田胖子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已经躺在县医院顶楼的特护病房好几天了！ “这几天我也没看到那个什么韦老，八成是这帮骗子得手跑了！”孙建平下班回来，和老曹一起支起大棚，一边闲聊。 “这帮玩意胆也太大了，都骗到县长头上，我看啊要是让田胖子抓到，还不得扒他们的皮！”老曹叼着烟袋，一不小心烟灰掉在塑料布上，烫出一个窟窿。 “这不扯呢么！”老爷子急忙把烟袋锅放在墙头上，招呼儿媳妇帮忙再剪下一块塑料布，放在灶台上烫一下贴上去。 “人家骗子管那个！”孙建平笑了笑，“叔说实话，咱得佩服人家骗子，就算见着多大的领导，照样脸不红心不跳，甭管跟谁都有话唠。” “这倒是，没点本事谁敢干这行？”老曹把塑料布扯开，盖在搭好的竹子龙骨上，曹春贵提着铁锹，将还冻着的土挖起来，压在塑料布下面，一个简易的塑料大棚就搭建好了。 然后是安炉子，点火，升温…… 过了年就要忙活春耕备生产的事了…… 坐在温暖的大棚里，孙建平搓搓手，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叔，你说咱们去看看田胖子咋样？” “看他干啥？”老曹一皱眉，孙建平笑笑，“我就是想看看他现在被气成啥样了嘿嘿……” “你这孩子……拿人寻开心呢么！”老曹也笑了，“我估摸着这回指定让人骗走不少，要不也不能住这么长时间的院……” “还不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不严格按照财务政策调拨资金，把县财政当成他自家的小金库了！”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现在实行包税制，咱们县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农业和牧业税，这笔钱得把咱们农民上缴的公粮卖出去之后才能拿到手，而上头直接就从卖粮款里把税款给扣了，真正能落到县里的能有多少？” “我估摸着也就给那些干部啥的开工资的。”老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地瓜，放在炉子上慢慢翻烤，嘟囔一句。 “对么！所以我猜县里的钱，还是上次上头拨下的修路款剩下的，估摸着也就二三十万左右……” 孙建平越发想要见识见识田胖子眼下的窘态！ 孩子们一窝蜂的跑进大棚里，抓起还没烤熟的地瓜，一个个烫得嘶嘶哈哈！ “出去玩喽！” 这帮小“土匪”们又一窝蜂的跑了出去，老曹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咧嘴一笑，“慧慧那个啥时候生？” “六月份。” “这不眼瞅着也快了么！我这是又多了个大孙子！” “这可说不准，兴许是孙女。”孙建平故意和老头唱反调，老头哈哈一乐，“甭管闺女小子，啥都行啊！总归是添丁进口的事情……” 他站起身，拍拍生疼的老腰，“老啦老啦，走不动路也干不动活了，这才支巴几下就疼得不行了，我去让你婶子帮我拔个罐子！” 老头走到大棚门口，忽然停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要不明天拎上二斤炉果，去看看田胖子？” “我看行！”孙建平乐不可支！ 第二天这爷俩坐张富才送牛奶的拖拉机，先到育才奶站找到姚忠平，老两口正忙得满头大汗！ 学生们手里也都拿着类似于城里的“奶票”，排着队走到窗口，将票撕下来放在一旁的饭缸里，姚忠平便将早就灌好的一玻璃瓶牛奶递给他。 学生接过牛奶，咬掉外边封口的铁瓶盖，咕嘟嘟一饮而尽，然后再把瓶子还回去，呼朋唤友，跑回学校。 孙建平和老曹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瞅瞅人家老两口弄的小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窗台窗框，桌椅板凳擦得都能反光！ 至于玻璃瓶上用来密封的瓶盖…… 孙建平非常感兴趣！ 如果猜得没错，这大概是姚叔和姚婶怕牛奶不干净，学生们喝坏了肚子，专门想办法弄出来的！ “啥风把你们爷俩给吹过来了！” 远处学校响起了上课铃声，学生们一窝蜂跑回去，老两口这才擦了把汗，扭头一看，发现了前来拜访的这两位！ “还能啥风，西北风呗！”老曹笑着和姚忠平握了下手，“生意好啊！” “还行，别看咱们店小，可现在已经基本垄断了县城百分之八十的牛奶消费市场，而且从年后到现在，牛奶销售量同比增长八个百分点！” “你个老登，就不能正经唠嗑！”老曹笑骂一句，苗玉琴也没闲着，招呼孙建平坐下，给他拿了一瓶压好瓶盖的牛奶让他喝。 “婶子，你们这个盖子是咋弄上去的？” “还不是你叔，整天回去之后就瞎研究，自个捅咕出来的！” 孙建平那个这才看到旁边还放着一台小巧玲珑的机器，通着电线，每瓶灌装之后的牛奶都要放到下面“按”上一下，铁皮瓶盖就牢牢黏在瓶口，即便倒置也不会泄露。 “还得是你们这些念过大书的人啊！”老曹亲眼目睹了苗玉琴是如何将玻璃牛奶瓶封口的，赞叹不已！ “哈哈！你就别臊我了，我说老曹，这还没到结账的日子，咋就来朝我们要钱了？” 姚叔和曹叔多少年的交情了，说起话来自然没啥顾忌，老曹嘿嘿一笑，“可不么，眼瞅着春耕种地了，找你姚大财神借点钱，我今年大干一场，年底赚了钱，再给你娶个小媳妇！” “老不正经！”苗玉琴笑骂一句。 “说正事，不是田县长生病住院了么，我寻思咱们拎点东西去看看，再咋说也是咱们这片的父母官，人情往份不能差了。”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我这上午忙……” “你要去就去，别在这折柳子，我一个人忙得过来！”苗玉琴帮丈夫理了理衣领，“有钱没，没钱我给你拿俩。” “有着呢，那就辛苦夫人了！” “你给我上一边去！”苗玉琴忍俊不禁，“中午了，别忘了请老曹和建平吃点饭！” “艾玛那你还是给我拿点钱吧！” 孙建平一脸笑意看着老两口说说笑笑，不由得心生羡慕！ 瞧瞧人家，从青丝到白发，感情一如既往地好！ 切！ 我和慧慧也不差！ 三个人去百货商店转了一圈，买了麦乳精、蜂王浆等补品，直奔县医院！ 小县城规模不大，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此刻顶楼的特护病房里静悄悄的，小护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领导您来了！” 看到姚忠平来，这些小护士们急忙小声打招呼！ “田县长现在咋样了？”姚忠平瞅瞅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问了一句。 小护士摇摇头，“领导不让我们进去打扰，说他要静静。” “你们下去吧！”姚忠平冲身后俩人扫了一眼，仨人各自点头！ 啪！ 屋子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本章完) 第1306章 你自个说的话你信不? 门吱嘎一声开了，姚忠平和老曹、孙建平仨人看着像发疯似的摔东西的田胖子，各自皱眉！ 孙建平差点没笑出声！ “咋了领导，心里不痛快？”姚忠平上前，将礼物放在桌子上，笑着问了一句。 田胖子没好气白了他们仨一眼，一屁股坐在床边，抱着胳膊，气呼呼不发一言！ “领导啊，眼瞅着好事要到了，你这咋还闹病了呢！”孙建平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故意没话找话。 “啥好事，你说能有啥好事！” “好事就是……”孙建平咳嗽一声，抓起桌子上的暖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韦老拿来两百万，赞助咱们修学校，修敬老院，剩下的……” 田胖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孙建平怕是早已被他千刀万剐了！ “还有这事？那太好了，有了这两百万，咱们县很多想干却干不成的事情都可以动工了，领导你这咋还……还生病了呢？” 姚忠平不太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但他由衷为县里感到高兴！ 现在最缺的是啥，就是钱啊！ “什么两百万，没有的事情！”田胖子一摆手，“再说了我也不是因为这些事生气，还，还不是……魏大虎……破不了案，急出病来了么！” 田胖子并不傻，他知道如果自己被骗走十万块钱的事情要是捅出去，不光孙建平，很多人都会连夜给纪委写信举报他！ 到时候甭说他这个县长干不了，恐怕都有牢狱之灾！ 不过他这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瞒得过孙建平吗？ 他端起水杯转了转，呵呵一笑，“对了领导，韦老他们呢？我咋好几天都没见到了？” “孙建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人家去哪还得向你报道不成！”田胖子脸色涨得通红，急忙扯开话题，“老曹啊，现在眼瞅着春耕了，种子化肥农药啥的都准备咋样了？孙县长分管农田水利方面的事情，有什么困难你直接找他就行！” “还行还行！”老曹笑着回应一句，“准备的都挺齐全的，现在这不准备给水稻扣大棚育苗了嘛！” 田胖子气呼呼白了孙建平一眼。 “这个韦老，说给两百万，结果钱没到位，自己先跑了！老王八犊子！净整掉链子的事情！”孙建平指桑骂槐，田胖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建平啊，县里一堆事等着你去办呢，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这边都挺好，不用你挂念！” 这是下逐客令了。 “领导你这是什么话，虽说咱们是上下级关系，可这么多年我都拿你当哥们处，现在你有病了我不来看看，那是爷们办的事吗？” “不用不用，我没啥大毛病……” “不行不行，必须安排个全身检查，县里条件太差，要不咱们去京城看看，只要提我爸的名，就能去三零一医院找名医帮你把把脉……” 谁也不能破坏我和田胖子的铁杆友谊！ 田胖子也不行！ “好意我心领了，真不用，你该干啥干啥去吧！”田胖子都要哭了！ “那行吧，领导你好好养病，别上火别激恼，不就是让人骗走点钱么，有道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田胖子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孙建平你啥意思！ 老曹和姚忠平瞅瞅脸色大变的田胖子，又瞅瞅口没遮拦的孙建平，急得一跺脚丫子！ 你这孩子，咋还嘴一秃噜，给说露馅了呢！ “孙建平，你，你啥意思！”田胖子脸色涨得通红，手紧紧攥着铁床的栏杆，瞪圆眼珠子，声音都在颤抖！ 这事让孙建平知道了，还会有我好果子吃吗？ 咋，咋能让他给…… 诶呀我算是完了完犊子了！ “行了领导你也别装病了，这种事，是个人都能咂摸出来，韦老悄么声的走了，完了你就长病了，你觉得这事是不是太过凑巧了？” “我，我那是率队出去考察学习，沾染了风寒……” “你可别扯犊子了，你自个说的话你信不？” 田胖子翻楞两下眼珠子，终于低下了头。 “说说吧，让人骗走多少啊！”孙建平又坐下来，像审犯人一样问道。 田胖子双手插进头发里，一言不发！ “不说是吧，好，我现在就去给纪委打电话，我看你咋向上头交代！”孙建平起身就要走，田胖子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建平，建平我求你了，你这一个电话下去，我们一家人都没活路了啊呜呜……” 孙建平没好气踹了他一脚，“你还是个领导呢，哭唧尿嚎的像什么样子！把事情说一遍！” “我说行，你能不能不向纪委举报我？” “那得看你咋坦白了！”孙建平坐下去，翘起二郎腿，一脸得意！ 死胖子，我还整不了你了！ “那我说，我说，是这么个事……” 他把从韦老接触到那天晚上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姚忠平听得胆战心惊！ 现在这帮骗子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他们说是去林甸捐款，让我给他们拿十万块钱，我寻思那么多金子还有俩手镯在我手里，我……可我把金子送到信用社想换成钱，谁知道里面竟然是钨合金……” “那咋不报案抓人呢！”姚忠平也是气得不行！ 十万，那是个小数字吗？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吃喝旅游，花的可都是公款！ “要是一报案，把我给抖露出来，我，我也干不成这个县长了呜呜……” “看吧，人家就是抓住你这个心思，把你拿捏得死死的！”老曹叼着烟袋吧唧一口，他原本以为这帮骗子不过就是骗吃骗喝，可没想到竟然胆大包天，从田胖子手里弄走了十万块钱！ 我们卖多少牛奶才能赚来这十万块！ “建平啊，建平！你是大学生，脑瓜子还聪明，你给我出个招吧，我是真不知道该咋办了呜呜，要不也不能躲到医院里，我我真害怕让纪委给我抓过去……真，真把我吓完蛋了！” 田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他帮忙，出个主意，孙建平也是眉头紧锁，瞅瞅老曹再瞅瞅姚忠平，最后目光落回到田胖子身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把骗子抓回来，将十万块钱也给你弄回来，你成功破获了一起团伙诈骗案，是这个意思不是？” “对……啊不对，不对，功劳归你！” 田胖子心里暗骂孙建平，兔崽子！ 让你帮点忙，你就这条件那条件的给我怼上！ 这小子比韦老还招人恨！ 可是现在没办法，除了他也没人能帮他成功解套了！ 唉，我咋那么贪财啊啊！ 想到这，田胖子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孙建平一脸舒爽的看他自打自脸，嘿嘿嘿！ 死胖子，你也有今天！ “要说这主意嘛……不是没有，不过得县长大人配合一下！” “配合，我完全配合！” (本章完) 第1307章 蠢得跟猪似的! 田胖子一听两眼冒光，恨不得当场就管孙建平叫声爹！ 甭说爹，只要能把钱款追回来，把骗子抓到，叫爷爷我都认了！ “办法嘛，就是一切正常！” “啥意思？”不光田胖子，就连老曹和姚忠平也都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法儿？ “你想啊，骗子是不是都是些贪得无厌之徒？他们以为从你手里弄走十万块之后，你肯定疯了似的抓他，所以人家早就撩杆子跑没影了，可反过来想想，人家真是奔那十万块来的吗？” “不奔着十万块，难不成还想骗走两百万？” “对喽！”孙建平笑着拍拍田胖子的肩膀，“我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让骗子相信咱们已经相信了他们的鬼话，而且还眼巴巴等着他们给咱们捐款两百万，骗子一看这县里的人真好骗，蠢得跟猪似的，于是他们还会回来故技重施，到时候咱们就一网打尽……” “能，能行么？” 田胖子怎么听都觉着不靠谱！ 而且那句“蠢得跟猪似的”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我呢！ 孙建平，你给我等着！ 咱们的账以后再算！ “反正以我的智慧，也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了，要么县长你就主动投案自首，上报到京城，让京城发布通缉令抓他们，不过这么一来，你下半辈子估计也就是牢里滴干活了，俩办法你自个掂量吧！” 一听说投案自首，钱胖子吓得直哆嗦！ “那，那我现在是不是要……” “对喽，你现在就要从病房里搬出去，去上班，去处理公务，回归正常生活，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懂？” “懂了！”田胖子使劲点头，“行不行试试看吧！” “要不咋说领导你是干大事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颜色不改，要是别人早跳楼了！”孙建平还不忘杀人诛心，再给他补一刀！ 田胖子听着他冷嘲热讽，恨得两眼直冒火！ 你等着！ 抓到韦老之后，下一个就是你！ 老曹和姚忠平面面相觑，这招能行吗？ 人家是骗子又不是傻子，都骗走那么多钱了，他们还敢回来？ “叔，虽说你们的江湖经验比我多，但对人性的分析和研究上嘛……” 坐在国营食堂里，孙建平神在在晃了下筷子，“骗子之所以成为骗子，不是因为他们喜爱这行，而是因为他们贪得无厌！咱这么说，你见过收手不干的小偷吗？” 姚忠平使劲拨愣脑袋！ 他刚下到地方工作的时候，着实抓到不少小偷，基本上都是惯犯，抓了放放了再抓，反反复复总是那么几个人！ “所以说，骗子们成在‘贪’字，也照样会败在‘贪’字上，咱们静观其变吧！” 菜上来了，孙建平夹了一块放进姚忠平的碗里，“叔赶紧的趁热吃吧！” “可要是骗子不来呢？”姚忠平抓起筷子，又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来不来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钱是从田胖子手里骗走的，又不是从我们这弄出去的，是吧！到头来兜不住露馅了，倒霉的也是田胖子而已！” 姚忠平笑了一声，“对对对，咱们安心看戏就好！” “你小子！”老曹也忍俊不禁！ 建平这孩子是真聪明！ 春贵能有他十分之一的脑瓜，我就心满意足了！ 经过长达三天的“疗养”后，田胖子终于“活力满满”，又重回工作岗位！ 大家伙都来给他送礼，祝贺他康复，面对众人的恭维，田胖子只是笑笑，云淡风轻！ “同志们，新的一年到来了，从现在起，我们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早日把咱们县建成富裕、文明、幸福的模范先锋县，让乡亲们都能早日脱贫奔小康！” 田胖子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惹得大家伙纷纷拍手鼓掌！ 瞧瞧人家领导！ 多有水平！ 似乎一切又都回归正常了，连肖秘书都以为手眼通天的领导已经把问题摆平了，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又是风平浪静，县长大人稳坐钓鱼台，拈花一笑，不动如山！ 但田胖子内心却是七上八下，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他甚至想过用其他办法抵消掉这十万块钱的窟窿，要不就以修路的名义拿出两万块钱，抵做十二万的工程款，随便把项目承包给几个农民，随意糊弄一下过关？ 要么在路边栽树也行…… 要么就是划进招待费里…… 只要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就算上边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纰漏，自己就可以顺利渡过难关！ 可对他们这个小县城来说，十万块钱那不是个小数目！ 关键孙建平还知道了！ 唉！ 怪只能怪自己眼瞎，被韦老的两百万蒙住了双眼，没有识破那个老瘪犊子的阴谋诡计！ 眼下就看孙建平的办法能不能起作用吧！ 至于孙建平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绝对不能留！ 可是他的靠山实在大得可怕！ 要怎么办才能把他从纳河赶走呢？ 真是愁死我！ 就在田胖子每天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好的时候，一辆丰田中巴又施施然开回来，停在县大院门口！ 看到中巴车，田胖子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老子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孙建平猜得一点也没错，骗子哪有轻易收手的！他们骗走十万块后见纳河县风平浪静，没有调动派出所抓他们更没有封路搜查搞得鸡飞狗跳，反而一切正常，不由得让韦老起了歪心思！ 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那胖子那么好骗，干啥不多骗点？ 有傻子不骗，天打五雷轰！ “韦老，韦老！”田胖子几乎是一路小跑出去，一把攥住韦老的手，使劲晃个不停！ “哈哈哈，田先生实在是太激动了，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韦老冲手下打了个响指，递上来一份报纸，上边用铅字印着韦老在林甸县捐资助学十万块的报道，田县长扫了一眼，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您老为了祖国的下一代慷慨解囊，乐善好施，着实令我们钦佩啊！吃了没要不我让食堂准备点便饭？” “那就有劳田先生了！” 韦老瞅瞅四周，一切如旧，嘴角微微上挑，这个头脑单纯的死胖子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上次骗了他十万块，实在是太少太不甘心！ 这回不从他手里弄出几百万，决不收兵！ “您这边请！” 田胖子走在前面，忍不住扭头瞅瞅跟在后边的孙建平，询问他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孙建平却摇摇头！ 你急个毛！ 来到食堂，众人分宾主落座，田胖子又拿眼光瞟孙建平，孙建平干脆咳嗽一声，制止死胖子轻举妄动！ “不知您老此次林甸之行，有什么收获没有？”田胖子只得强压怒火，笑容满面和韦老攀谈起来。 “要说收获呢，那实在是太大了，从孩子们身上我看到了咱们民族蓬勃向上的精神，当然了我是个商人，我呢最看重的是赚钱的机会，偏偏我在那边就发现了一个机会！” “是什么？” (本章完) 第1308章 我喜欢别人相信我! 田胖子一副“虚心求教”模样。 “这个生意怎么说呢，也是我在无意中想到的，你上次不是带我去看了你们北边一个筷子厂，他们那里种植了大量的山葡萄，而我在林甸也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山葡萄，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依托这些自然资源，发展一下葡萄酒酿造业，你知道的，西方人对葡萄酒，尤其是高档葡萄酒很是喜欢。” “葡萄酒？”田胖子抓抓头发，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韦老竟然要从葡萄酒下手！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西方人很喜欢喝葡萄酒，好像还有个什么拉什么的牌子，只是这个东西我们以前没弄过啊，更没有酿酒设备，到底该咋整啊？” “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只要你们愿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供机器设备，我还可以从海外聘请酿酒师来帮助你们。” 韦老云淡风轻，让田胖子一度产生了错觉！ 也许他真的只是去林甸走访一下而已！ 人家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华侨！ 兴许哪天就真的给我掏出两百万，助力我对县城进行大翻新大改造那也说不定！ “对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韦老冲手下打了个响指，手下急忙上前，递上一个皮箱子，韦老将箱子打开，推到死胖子面前，“上次借你的十万块钱，如数奉还，你点点！” 这一下连孙瓶子同志都有些蒙圈了！ 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 他马上明白过来，一定是韦老在放长线钓大鱼！ 而这如数奉还的十万块，就是用来钓大鱼的“鱼饵！” “哈哈，哈哈，没想到您老还真是言而有信，实在是太谢谢了！” 田胖子看到钱乐得合不拢嘴，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孙建平胡说八道，鬼扯一通！ 什么这个骗子那个大忽悠的！ 人家是老华侨，大商人，还能差我这仨瓜俩枣的！ 这不如数奉还，一分不少…… 咦？咋还多了一摞！ “毕竟是借用了你们的钱，给点利息也是应该的！”韦老招招手，另外一个随从递来一根烟，他点燃了慢悠悠抽起来，“田先生是不是这几天提心吊胆，怕我们携款潜逃了？” “那，那不能，我非常相信您老人家的人品！” “哈哈哈！”韦老爽朗大笑，拍拍田胖子的肩膀，“我喜欢别人相信我，你信任我，就应该获得奖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拍在田胖子面前，田胖子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是……” “美元，俗称‘叨乐！’” 这下包括孙建平在内的所有人都迷糊了！ 这个韦老，一出手就是美元一万块！ 我滴天啊，难不成此人真是财神爷？ “田先生，下面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葡萄酒的事情了？” 韦老手指指向孙建平、白桂云、赵部长等人，尤其是孙建平，这个帅气漂亮的年轻人那犀利如刀子般的眼神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你们几个先回避一下，我要和韦老好好谈谈！” 田胖子站起身，冲肖秘书招招手，“吩咐食堂再做一桌，送到包间去！” “是！” 肖秘书瞅瞅起身远去的几个人，瞅瞅孙建平，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回到家后，今天是崔玉芬的生日，罗世红、凤兰姐都从鹤城赶回来给老太太祝寿，老曹心里高兴，杀了只羊，招呼大家来他家喝羊汤。 席间孙建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大家伙说了，老曹皱着眉想了想，“他真把钱送回来了？” “不能是拿假钱凑数的吧！”徐金水插话道。 “我看啊，这他么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徐金贵扯了一根羊排骨啃起来，慢悠悠说道，“就像钓鱼似的，饵料不撒足了，大鱼能上钩么？” “田县长是咋想的？” “他还能咋想的，就死胖子那种单细胞动物，三句两句就被人忽悠得找不着北，这不是跟人家进包房商量葡萄酒厂的事情了么！” “真要建葡萄酒厂？”老蔡头问了一句，孙建平苦笑一声，“老爷子你想想，他要建葡萄酒厂，葡萄在哪呢？”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老曹也是忍俊不禁，“这人啊，吃一百个豆子没豆腥味，记吃不记打的玩意，我看这回又得让人骗得溜溜光！” “他也不想想，真有那种好事能轮到咱们？”孙建平摇摇头，“不管了，吃肉吃肉！来小陆吃这块，这块肉多，对了你和红梅处得咋样了，夏天能结婚不？” 小陆挠挠头，憨憨一笑，“就，就那样了呗……” “睡没睡在一块啊！”徐金城突兀问了一句，把小伙子臊得满脸通红！ “睡，睡在一铺炕上……” “傻小子，我是问你睡没睡一个被窝里！” “我，我想钻她被窝，让人家当当两脚给踹出来了……”想起这件事，小陆一脸郁闷！ 老少爷们们笑得直拍桌子，女宾们也都合不拢嘴！ “那有啥怕的，你听叔的，今晚上拎瓶酒回去，把她灌醉，然后……”徐金城一挑眉毛，给给贱笑一声，惹得他媳妇纱奈照着他脖颈子就是一巴掌！ “你就不能教人家孩子学点好！” “照他这么磨磨唧唧的，猴年马月能要上孩子！” 众人又是一番哄堂大笑，屋里屋外满是快活的气氛。 孙建平瞅瞅窗外，幽幽叹了口气，韦老这次估计要玩个大的！ 那我是不是也得搞个大的了？ 死胖子这回被我捏住了把柄，他要是顺利过了这关，肯定要拿我开刀！ 与其等你先动手，不如我先动手！ 我们之间，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孙建平就早早爬起来，烧热水，饮马喂马，沏猪食，做饭，等钱大小姐起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饭。 “妈妈你太幸福了，天天爸爸给你做饭吃，哪像小宝他们家，他妈妈从早就开始忙活！”小丫头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嘟嘟囔囔，钱大小姐得意一笑，“这就叫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爸太宠我，我也很苦恼啊！” “切，妈妈你这叫恃宠而骄！” 呦呵不错嘛！ 小犊子都会用成语了！ “别扯淡了，抓紧吃饭，吃完饭好好写作业！” “爸爸今天是周日诶，你还要去上班呀！”小丫头大声喊起来，孙建平叹了口气，“你爹我就是干活的命！” “我是享福的命！” 小土豆翘着二郎腿，啃着馒头笑嘻嘻。 “我看你是挨打没够的命，把腿放下去！”钱慧珺拍了儿子一下，“哥，反正今天没事，要不你赶上马车，带我们娘几个去城里逛逛呗！” “行啊，省得这俩犊子一天天窝在家里祸祸人！” 孙建平又端来一盆土豆汤，咣当一下放在桌子上，“赶紧吃饭，吃完饭去县城！给你买几套习题册！” “略……”小丫头扮了个鬼脸！ 吃完了饭，孙建平赶上马车，绕着屯子吆喝了一圈，问有没有人进城的，一并都去！ 这下捅了马蜂窝，大的小的老的，男的女的都跑出来，马车都坐不下了，老曹不得已也把小黑马赶出来，带上浩浩荡荡两车人，直奔县城而去！ 等到了县城，孙建平和老曹把马车停在县大院门口，拽了两捆稻草喂上，钱大小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跟在人群后面，直奔百货商店而去！ 她早就想进城买台彩电了！ 省得俩犊子天天往徐金山家跑，搞得徐大娘老大不愿意！ “那边弄一帮人干啥呢？”凤兰姐领着小明杰跟在他身后，忽听得远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忍不住撇了一眼！ (本章完) 第1309章 这特么妥妥的人生导师! 此刻田胖子办公室里，韦老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钱从哪来？哈哈田先生你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可笑！” “哦？”田胖子瞅瞅窗外震天动地的锣鼓声，不知道是谁家开了饭店，正在方便票搞庆祝呢！ “这么跟你说吧，我的那些钱已经汇进来了，现在都让我存到了银行户头上，如果你不信的话……” 他打了个响指，随从急忙将一沓存折递过来，看到上面明晃晃的一个二加一串零，田胖子终于放心了！ 我就说嘛人家肯定是有钱银！ “我这里总共有一千五百万，先前跟你说的赞助你们两百万的事情咱们也该落实一下了，这样老二，你去信用社取两百万出来，咱们要言而有信嘛！” “这个好说，都好说！” 见人家表了态，田胖子也不好意思追要这笔钱，尴尬一笑，摆摆手。 韦老一笑，“其实区区两百万又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呢！我有个办法，叫做‘聚沙成塔’，能让你们快速集资两百万，五百万甚至上千万，有了这些钱，还愁办不成事吗？” “什么办法？”田胖子两眼亮晶晶的！ “抽奖！” 抽奖？ 田胖子挠挠头，抽奖，怎么个抽法？ “简单，由你们县里出面，通知各个村屯宣传下去，在某年月日举办一次抽奖活动，再找印刷厂定做一批奖券，和百货商店沟通购买一些商品作为奖品，当然这个一二等奖可是要费点心思！” 田胖子顿时豁然开朗，见他的烟抽没了，急忙掏出一根续上！ “您接着说！” “等到了日子，十里八村的老百姓们都来摸奖，你再让人搭个台子，将抽到奖的都请到台子上亮亮相，吆喝吆喝，这样老百姓就更有买奖券的劲头了！” 这个办法…… 简直妙极了！ 田胖子一拍大腿，我咋就没想到呢！ “那您看这个一等奖……” “一等奖乃至特等奖，必须要搞得很大，不能弄些便宜货上去凑数，这样老百姓就没了兴致……” 韦老站起身，来到窗外，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是什么，盲从的动物，贪得无厌的动物，自命不凡的蠢货！谁都希望自己是一等奖的获得者，奖项设得越高，他们越会拼命花钱！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田胖子这下彻底服了！ 啥骗子不骗子……这特么妥妥的人生导师，成功商人，大思想家，哲学家！ 听听人家说得多在理！ 譬如说我田锡恒，我不也是经常幻想自己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人这一撇一捺，都让人家给咂摸透啦！ 不服能行？ “那个特等奖您看……” “特等奖，一辆丰田小轿车！” “啊？”田胖子都懵了！ 出手要这么大方吗？ “一等奖，十万块！” “二等奖，东方红小四轮一辆！” “三等奖，十七寸进口大彩电一台！” …… “可，可这些奖品要花费不少啊！”田胖子心里有些打鼓，别到时候让人家抽走了，没挣到钱反倒赔了个底朝天！ 韦老笑而不语，一个随从凑到田胖子耳边嘀咕两句，田胖子这才恍然大悟，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我还以为要真给呢，原来是弄几个托中奖啊！” “哈哈，毕竟我们也是要赚钱的嘛！不过小奖就无所谓了，就算是和乡亲们娱乐一下嘛！” 田胖子对韦老的敬佩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古人谓之“一字师”、“一言师”，我看都不及韦老刚才这番话，令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 而且合理合法！ 抽奖……玛的这招可比孙建平出的那些馊主意强多了！ 试问这个世界上，谁不希望自己一夜暴富，从此豪车美女相伴，坐拥高屋广厦，成为人上人呢！ “谢谢，谢谢老爷子，您这番话大大点醒了我，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田胖子一招手，把肖秘书叫过来，“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你马上坐车去哈市的印刷厂，先印刷十万张奖券出来。” “好的领导，我马上动身，只不过领导这个奖项……” 田胖子瞅瞅韦老，韦老笑笑，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张纸，递给他，“奖项么，就按照上边罗列的这些印刷。” “对对对，再顺便采购回来！” 肖秘书面带为难之色，“领导，别的倒还好说，这个特等奖，丰田小车，上哪弄去？” “你真是猪脑子，去哈市买一辆二手的，翻新一下运过来，总共也花不了几个钱！” 田胖子气得捂了嚎风！ 终于知道为啥总是办不成事情了！ 不是我的能力不行，也不是我的想法不够先进，而是我的手下一个比一个蠢啊！ 一群蠢猪笨牛！ “那不是造假……” “你能不能去，不能去一边俩趴着，我去找别人办这事！” “能去能去！” 肖秘书一看领导发飙了，急忙逃之夭夭！ “让您老见笑了，这小子是我从关里带过来的，人品没问题，就是笨了点。” “只要忠诚度够高，其余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韦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来说说咱们那个葡萄酒厂的事情，这个酒厂，我打算采用集资的方式来筹办。” “集资？”田胖子今天算是彻底遇着名师了，一个个新名词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对，集资，也和刚才‘聚沙成塔’的理念一样，你看你出一块，我出一块，不就变成了两块？大家伙都出钱，是不是就积少成多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那这个账怎么算？” “怎么算，当然好算，按照每人出资比例的高低划分股份，共付盈亏，年底分红，这是外国已经非常成熟的企业集资方式，当然人家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做股票……” 妥，又来一个新名词！ 钱大小姐在百货商店转悠了好几圈，目光盯在货架上的彩色电视上，犹豫了许久，也没舍得掏钱把它买下来！ 毕竟一台黑白的还要四百多！ 更何况是进口的松下彩电！ “妈妈，买一个吧！”小丫头也眼巴巴瞅着大彩电，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央求道。 “乖，咱们不买，等你爸爸开工资咱们再买好不好？” “可是爸爸的钱不都交给妈妈了吗？爸爸哪来的钱买彩电呀？” 一句话问得钱大小姐哑口无言，她咳嗽一声，“傻丫头你不懂，你爸爸背着我自个藏小金库呢，妈妈的目的就是把他的小金库榨干，省得他有了钱到处嘚瑟！” “哦……”小丫头嘻嘻一笑，“妈妈是让爸爸喝西北风？” “臭孩子怎么说话呢，那叫让他养成颗粒归仓的好习惯！”钱慧珺转悠到里面的柜台，左看右看，一咬牙，给丈夫买了双大皮鞋。 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又响了起来，钱慧珺领着俩孩子出门一看，好家伙，这是哪家啊，竟然如此有牌面！ 一块大红色烫金大字的牌匾缓缓升起来，扯掉红布，露出硕大的“聚贤楼”三个大字！ 钱慧珺皱皱眉，这个名字，好像以前在哪听过…… (本章完) 第1310章 我就嘚瑟了咋地吧! “哥，我记得张叔以前在鹤城当学徒的时候，那家店好像就叫什么聚贤楼，你说能不能是那家人的后人开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钱慧珺问孙建平，孙建平扭头望向坐在车里的徐金山，“叔，以前的事你比我们知道的多，是这个名字不？” “好像还真是，你说这户人家也是挺能折腾，都过去几十年了，又把招牌支起来了！” “那老张要是去了，就不能当学徒，直接当着大师傅了吧！” “人家老张是小店开着，学徒教着，小酒喝着，日子过得比神仙都美，犯得着跑到什么聚贤楼低三下四给人家干活，看人家的下眼食？” “对了玉芬，你把你家那个大车店整回来，把那两排小趴趴房都扒了，咱们再盖起三层小楼……” “你再把房子多栅出几个小屋，招几个漂亮大姑娘，一人一屋，别忘了留后门……”徐金城插话。 “去你码的，你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崔玉芬笑骂一声，“我把你鸡子割了塞进去当窑姐，到时候客人来了都点你！” 徐金城挨了顿骂，尴尬笑笑，徐金贵也跟着笑，“老七就是挨骂没够，对了老嫂子，我倒是觉着把大车店整起来倒是个好门路，你想啊以前你家那店多红火，只要咱把崔家老店的牌子支起来，到时候还不照样客似云来，大把大把赚钱？” “老了，干不动了，谁愿意整谁整吧！”崔玉芬苦笑着摇摇头，看了一眼女儿崔凤兰。 崔凤兰也低着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转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孙建平刚到县城上班，田胖子就通知全体开会，有重要事情宣布！ “又特么要扯什么幺蛾子！”孙建平还打算今天去一趟生产资料公司，检查一下春耕物资的调度情况，看来又得和这个死胖子磨一上午！ “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下面我宣布个大喜事！”田胖子春风得意，满脸带笑，咳嗽一声，“自打改革开放以来，咱们县的各项工作都取得了长足进步，可喜可贺啊！为了繁荣广大城乡居民的业余生活，我决定在咱们县城举办一次别开生面的幸运大抽奖活动，希望各个单位的领导都广泛宣传，各公社也要宣传下去，让能来的都来，热闹一下嘛！” 田胖子说完，众人都大眼瞪小眼！ 抽奖？ 干啥的？ “不，不明白抽奖是咋回事么？” 田胖子见大家都是一脸懵的状态，不由得愤愤一跺脚！ 一个个的混吃等死，球毛不懂！ 连抽奖是干啥的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抽奖是干啥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抽奖……”孙建平咳嗽一声，“是咱们县组织的，还是别的厂子或者什么人组织的？” “当然是咱们县组织的。” “那抽奖获得的收益呢？” “当然也是要纳入县财政，统筹支配啊！” 孙建平冷笑一声，“这他吗的和变相掠夺民财有啥区别？你还不如搞摊派明抢了！” 这句话像是往热油锅里倒了一盆水，田胖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孙建平！” 田胖子怒吼一声！ “你对我有意见你就直说，不要在这阴阳怪气！” “领导息怒，我哪敢对您有意见啊！”孙建平靠在椅子背上，“再说了我有意见顶个屁用，你听我的么？听我的早高升了，至于还在这个小破地方转悠，跟我俩拍桌子瞪眼珠子的！” “你……你……” 田胖子被他夹枪带棒一顿损，气得一蹦三尺高！ “你不要仗着你爸爸是孙长林，你就跟我俩吆五喝六的，把我惹急眼了我照样罢免了你！” “罢免我？你还不够资格！”孙建平瞥了他一眼，敲敲桌子，“还有事没，没事我可出去办事了！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扯王八犊子！” “你们都瞅瞅，瞅瞅，这小子狂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田胖子气得脑瓜子嗡嗡响，指着孙建平的背影破口大骂！ “领导消消气……” 大家伙急忙上前劝说，有几个还忍不住偷笑！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田胖子使劲吸了口气，跑到窗外，对着外边的孙建平扯脖子喊起来！ “你别以为你爹是孙长林你就跟我嘚瑟！” “我就嘚瑟了咋地吧！”孙建平一把抓过缰绳，翻身骑上马背，冲田胖子扮了个鬼脸，“气死猴！” “你你你……气死你！” 田胖子嗷嗷的喊！ “北边那几个公社，老白你就通知到位吧，孙建平这个混账王八蛋，我看纯粹是故意搅局！”田胖子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茶杯抿了一口，吩咐下去，“别怪我没给你们提个醒，此次抽奖活动可是咱们县有史以来破天荒头一次，一定要高度重视，统筹协调，不但要办，还要办好，办得利利索索的风风光光的！” “那个谁，老赵，你去客车站跟客车司机们都说说，再张贴几张通知，老马你带人就堵在咱们县通往鹤城的公路上，见着车来就发传单，争取让更多人来参加此次抽奖活动，人越多越好，不怕人多！” 田胖子站起身，把肥胖的小手一挥，“我向大家保证，如果此次幸运大抽奖活动能够顺利举办，到时候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多发两个月补助！” “谢谢领导！” 现场掌声雷动！ “抽奖了，这周末县城举办幸运大抽奖活动，两块钱抽丰田皇冠小汽车，十七寸进口大彩电啦！”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入村子，车上的人提着大喇叭，车博子涵！ “搏一搏，自行车换摩托，拼一拼，黄土变黄金，试一试，白纸变票子……” 老曹站在自家大棚前，皱着眉听吉普车上的大喇叭胡说八道，他抄起一块土坷垃砸过去，“谁让你们下来瞎嚷嚷的！” “是曹书记啊，县里派下的任务，让我们挨个屯子宣传一下，您老忙着呢！” 车上的人一看到老曹，急忙跳下来，给他敬烟。 “咋个话这是，咋还整啥抽奖呢？”老曹接过烟架在耳朵上，一脸惶惑，年轻人递来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纸，“也不知道是谁给田县长出的主意，说是要在县城搞个抽奖活动，两块钱一张奖券，最高大奖是丰田小汽车，还有小四轮大彩电啥的……” “这家伙还挺下血本！”老曹结果传单扫了一眼，“行吧，等周末我过去瞅一眼，吃饭没你们，要不家里对付一口？” “麻烦您老了……” “啥麻烦不麻烦的，来这还能让你们饿肚子回去？” 老曹是真会做人。 “哥，你说要是能抽个大彩电多好？就犯不着动用你的小金库了！” 钱慧珺也捡到了宣传单，她拉着孙建平的胳膊，兴高采烈指着上边的三等奖，笑靥如花！ 孙建平一撇嘴，“三等奖，十七寸松下彩电一台，总计十台……” 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死胖子，这下看我怎么玩你！ (本章完) 第1311章 大奖就在今天诞生! 田胖子的宣传工作搞得十分成功，周末这天，小小纳河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县城一块空地上，早已搭起了高高的台子，田胖子等一种领导坐在上面，眯起眼，注视着下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进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巴巴盯着放在台子上扎着大红花的丰田小汽车、长春产东方红拖拉机，松下大彩电等等奖品！ 大奖就在今天诞生！ 来晚了可就抽不着了！ 从县高中请来的美丽语文老师韩晓丽作为主持人，穿着一身漂亮的毛线裙站在台子上，她清了清嗓子，“今日风和日丽，今日秋风送爽……” 田胖子把眼珠子一瞪！ 什么玩意！ 季节都整岔劈了！ 台下一片哄笑声！ 钱慧珺也站在人堆里，忍俊不禁，她的眼睛早就锁定台上的松下大彩电了！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我们隆重迎来了纳河县第一届幸运大抽奖活动，此次活动获得了县里领导高度重视，下面有请田锡恒县长讲话！” 田胖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他腆着大肚子站起来，摇摇晃晃来到话筒前，从美丽的女老师手里接过话筒，一双小眼色眯眯的盯着人家胸部瞄了好几眼，这才清清嗓子，“咳咳，同志们，乡亲们，今天有幸和大家一起参加此次幸运大抽奖活动，与民同乐，我个人内心也是非常激动滴！毕竟我也想摸到特等奖十万块嘛！”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坐在末尾的孙建平翘着二郎腿，两只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瞅瞅下面，看到老婆领着俩孩子也来了，他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瞅瞅你爸那死出，真想揍他一顿！” 钱慧珺冲孙建平眨眨眼，笑骂一句！ 注意点形象啊孙县长！ 你这坐没个坐样，站没个站样！ 让乡亲们笑话！ 孙建平只得正襟危坐，此刻田胖子的废话也终于说完了，他高高举起手，使劲向下一挥，“下面我宣布，纳河县第一届幸运大抽奖活动，正式开始！” 轰！ 老百姓们像潮水一般往台子下面挤，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把手里的钱塞到临时抓来当“售票员”的年轻干部们手里！ “我的！” “我买三张！” “我买十张！” 现场气氛瞬间爆棚！ 就连始作俑者韦老也没想到群众们的反应会如此热烈！ “大家都自觉排队，都有都有！” 工作人员们拿起喇叭大声叫嚷着排队，连县局的人也都被紧急调来维持现场秩序！ 一旦再出现踩踏事件，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很快台上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漂亮的女教师清清嗓子，“恭喜我们这位农民朋友，他抽中了三等奖，松下十七寸大彩电一台！” 这就像往干柴上扔了一把火，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乡亲们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幸运儿抱起大彩电，绕着台子转了一圈，一个个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人性的贪婪在此刻展露无疑！ “再给我来十张！” 孙建平则把目光放在了距离自己不远的票匣里上，所有领奖后回收的奖券都放在那里，等待销毁。 “恭喜这位农民兄弟，抽中了二等奖拖拉机一台！” 随着女老师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场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 坐在台上的干部们，也包括韦老，都忍不住站起来，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幸运儿拔得了头筹！ 当然是头筹，必须是头筹！ 因为…… 特等奖的奖券，根本就没有印刷！ 啪！ 又一把开了封的奖券扔进票匣里，孙建平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 他眼巴巴的看着肖秘书将票匣拿起来，站起来，和他错了个身。 然后肖秘书将奖券一张张撕碎，扔进炉火里烧成渣渣，免得被人捡到，跑来再兑换一次。 孙建平匆匆走下台子，也花十块钱，买了五张彩票！ 干！ 死胖子还真敢标价，一张彩票两块钱！ 你咋不去抢！ 他蹲在地上，将彩票一张张刮开，无一例外全都是“谢谢参与！” “咋样，一张也没中？”钱慧珺领着俩宝贝蛋凑过来，失望看着扔在一旁的彩券，大彩电没指望了！ 好想大哭一场！ 剩下最后一张，孙建平停下手，递给女儿，“大闺女这张你来吧，爸爸手气太臭了！” “吼吼就是么！” 小丫头接过来，把彩票放在手心，瞅瞅放在台子上的大彩电，轻轻吹了口气，“天灵灵地灵灵，中台彩电行不行，妈妈都要急哭了，快点快点显显灵！” 一家四口齐刷刷盯着那张薄薄的彩票，小丫头轻轻刮开外层，露出里面的字迹！ “七等奖！” “七等奖是啥？”钱慧珺抬头一看，顿时泄了气！ 七等奖，卫生纸一卷！ “有这十块钱下顿馆子不行啊，弄了卷卫生纸，真够贵的！”钱大小姐一顿碎碎念，孙建平笑笑，“也许下一秒咱们家就转运了呢，我再去买两张！” “哥我看还是算了……” “就买两张！” 孙建平又挤进人堆里，钱慧珺无奈摇头，“你爹这是疯了！” “我爹没疯，叔叔疯了！”小丫头往远处一指，钱大小姐吓了一跳！ 小陆和他对象夏红梅正坐在水泥台阶上，每人抱着一捆彩票，一张张的刮！ 跟他么不要钱似的！ “叔！” 看到老曹过来，孙建平冲他招招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奖券塞给他，老曹一看吓了一跳！ “你把开完奖的都弄过来了？” “嗯，按理说这些应该做标记，肖秘书忙活蒙了，都没做记号，让我给‘顺’来一把，等会你安排人上去兑奖品，到时候奖品不够了我看田胖子咋收手！” “行！” 老曹深感责任重大！ “哈哈夫人啊，看看你老公我的手气！”孙建平兴冲冲跑过来，高高举起手里的彩票，钱大小姐一把抓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三等奖！ 梦寐以求的大彩电！ “老公爱死你了！”钱慧珺乐得不行，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喂喂喂注意影响！” 此刻台上又叫嚷起来，“恭喜这位帅小伙中了四等奖洗衣机一台！要抓奖的赶紧了，奖品已经所剩不多！” 孙建平高高举起奖券，“我也中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将奖券递给美丽的女主持人，主持人瞅瞅他，又瞅瞅坐在后面的田胖子，“孙，孙副县长，你咋还亲自下手摸奖了呢？” “县里有说过县长不可以摸奖吗？” 一句话问得女主持人哑口无言！ 田胖子使劲瞪了孙建平一眼！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还，还摸了个三等奖！ 孙建平毫不避讳的和他瞪眼珠子！ “现在是不是可以兑奖了？”孙建平冲女主持人喊了一声，女主持人迟疑一下，瞅瞅田胖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孙副县长，恭喜孙建平副县长抽得松下彩电一台，我们此次幸运大抽奖活动公开、公正、公平，谁都可以参与，奖品所剩不多，请大家抓紧时间！” 眼瞅着孙建平把最后一台大彩电抱走，田胖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我中了！三等奖！” 台下冲上来一个毛头小伙子，高高举着手里的奖券，“三等奖，大彩电，哈哈发财了！” 女主持人瞅瞅已经空空如也的三等奖领奖台，顿时懵了！ 咋回事？ (本章完) 第1312章 大彩电搬回家! “三，三等奖总共印刷了几个？” 田胖子脑子嗡的一声！ 他急忙叫过肖秘书，声色俱厉的质问他！ “领导不是您安排的，特等奖和一等奖不用印，二等奖三个，三等奖十个，四等奖……” “那为什么十台彩电都领完了，又冒出了一个？” 田胖子两只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 一台十七寸松下彩电，百货商店给的进价是一千七百八！ 这还是看在他们搞活动的份上，专门打申请从哈市紧急调拨过来的！ “兴许，兴许是多印了一张……” 肖秘书汗如雨下！ “你呀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田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等活动结束，给我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领导你看这个奖券咋办？”女主持人实在等不及，小声问了一句。 田胖子又换上一张笑脸，走到中奖的小伙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运气真不错，我先向你道个歉，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彩电少准备了一台，你看……” “那是你们的事，我中奖了，你就得给我彩电，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 台下的群众们都跟着瞎起哄！ 田胖子有些尴尬的蹭蹭鼻子，“你这孩子别激恼，听我把话说完啊，彩电没有了，我们照价赔给你不行吗？咋的信不过我？我这么大个县长，这点信用总还是有的吧！” 小伙子瞅瞅女主持人，又瞅瞅田胖子，轻轻松开了手。 田胖子一把接过奖券，咔咔撕成碎片！ 小伙子顿时急眼了，“你，你咋给我撕了呢！” 田胖子一挥手，“给他一千七百八十块的彩电钱！” 肖秘书捏着一把钱，匆匆跑过来，塞到小伙子手里，“赶紧数数，数目对了就下去吧，别惹事，当心县长一生气把你抓起来！” 小伙子害怕了，数也没数，一股脑把钱塞进口袋，“谢谢县长了！” “去吧去吧！” 田胖子的脸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肖秘书虽说能力平平，但这点事还不至于出错，他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搞他！ 至于是谁…… “恭喜这位农民兄弟，抽中四等奖洗衣机一台！”女主持人扭头一看，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洗衣机…… 也没了！ 可奖券还在她手里捏着！ 咋回事？ 连她也蒙圈了！ “洗衣机进价多少？” “三百八十五！” “给人家给人家！” 田胖子气得脑袋冒烟！ 好不容易找了个来钱的门道，要是都这么搞我，那还挣个屁了！ 不赔本就不错了！ 整整闹哄了一上午，幸运大抽奖活动才算结束，抽到奖的喜气洋洋，扛着彩电洗衣机自行车……眉飞色舞的说着抽奖时的惊心动魄，而没中奖的只能灰溜溜的跟在人家后面，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对准手心啪啪拍上两下，骂一声臭手！ 孙建平照例属于“中奖者”行列，他抱着大彩电，孩子们兴奋的跑前跑后，钱大小姐更是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省钱了！ “哥你知道这叫啥吗？” 钱大小姐紧走几步，笑靥如花，“这就叫有福不用忙，无福累断肠，咱们刚要买电视，人家就给送上门了！” “还不是我媳妇福气多多，我也跟着沾光！”孙建平奉承一句，钱大小姐莞尔，“那是，本姑娘生来有福气嘛！嫁了个好老公，每天净享清福！” “呕呕！” 俩小的跟在后面，各种扮鬼脸！ 爸爸妈妈真能吹！ 乌龙马看到主人抱着一台四四方方的东西回来，也是乐得不行，自个解开缰绳，拉着马车跑过来！ “哈哈，抽中一台大彩电！”孙建平把沉重的电视放在马车上，伸手拍拍马脖子，“走，回家看电视去！” “哦哦哦看大彩电喽！” 老曹那头也是收获颇丰，这老爷子把孙建平给他的十几张奖券分给众人，只说是自己抽中的，让他们代为兑换，弄了不少钱！ 光那一台洗衣机就小四百块了！ 老爷子叼着烟袋，拎着大包小裹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叔咋样啊今天？” “还行还行，抽中两台自行车，以后再有这事可得提前告诉我，这特么不是白捡钱么哈哈！” 老曹炫耀似的将装自行车的纸箱子扛上马车，引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田胖子这头还抓着头发对账呢！ 麻蛋！ 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搞我！ 整整多支出五千块！ 但整场活动算下来，十万张彩票竟然全部卖光，一张都没剩下！ 总销售额二十万！ 扣除奖品费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净赚十万块！ 这利润，简直高得吓人！ 看着堆满桌子的票子，田胖子哈哈大笑，而韦老则坐在一旁，慢悠悠抽着烟，云淡风轻。 “老人家，您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陶朱公在世！”田胖子激动得拉着老头的手，说话都有些颤抖，“太谢谢您了，您让我们找到了一条快速赚钱……呸呸，快速积累资金的门路，这下手里有钱了，许多工程都可以上马了哈哈！” “田县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区区十万块怎么能算是有钱呢？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韦老淡然一笑，田胖子急忙点头，“您教训得对，这点钱在您眼里，可不就真的是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一根毛而已哈哈！” “这些不过是老朽小试牛刀而已！”韦老笑了笑，吐出一口烟，“接下来要搞的葡萄酒厂，那才是真正赚钱的买卖！” “请老人家赐教，我田锡恒洗耳恭听！” 田胖子对韦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磕一个！ “很简单，集资，把你的钱，我的钱，大家的钱都凑到一起，聚少成多，我们拿着这些钱去买机器设备，去种葡萄，做出葡萄酒后卖给洋鬼子，赚他们的钱！” “对对对，赚洋鬼子的钱！百年国耻，他们从我们这弄走了多少钱啊！都他娘的赚回来！”田胖子挥舞着胖胖的胳膊，嗷嗷叫喊！ 韦老笑着点点头！ 挺好！ 又忽悠疯一个！ 一番忙活之后，高高的天线竖起来，柜子上摆放的那台全新的十七英寸松下大彩电也终于传出了声响！ 小丫头和小土豆俩家伙小手搬着板凳，不错眼珠的盯着荧屏，生怕落下一个片段！ “看电视喽！” 村子里的孩子们一窝蜂的跑进屋子里，在炕沿边上排排坐，钱慧珺笑着捏捏这个搓搓那个，爱不释手！ “来，吃糖，你叔叔从供销社买来的！” 钱大小姐当然不会像徐大娘那么抠搜，连点瓜子都舍不得给乡亲们嗑，她给每个孩子都抓了一大把糖，孩子们吃着糖，叽叽喳喳议论着电视上的动画片，气氛十分热烈！ 老猫也躺在小丫头怀里，瞪圆了眼珠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荧幕上闪动的画面。 这是个什么机器啊！ 竟然还有人影！ 喵！ “我倒要看看那个骗子还有什么花招！” 孙建平拿着铁刷子给乌龙马刷毛，和老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看老田不是好嘚瑟啊，这下整彩票挣了钱了，以后更收不住手了！”老曹忧心忡忡，钱这个东西，能成事更能败事！ 万一田胖子吃到了甜头，忘乎所以，人家挖坑他就往下跳…… 到头来坑的是全县老百姓！ (本章完) 第1313章 我咋感觉在听神话故事呢! “他现在已经刹不住车了。” 孙建平把刮下来的马毛团成一个球，扔到脚下的土筐里，抓住乌龙马探过来的大脑袋拍了一下，笑道，“这玩意就像苍蝇见了血，尝到腥味还能轻易收手？不过抽奖这事怕是要被别的地方有样学样，到时候你就看着吧，大大小小的县城都搞抽奖，集资！” “集资？” 老曹愣了一下，这个集资法可不好啊！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所谓抽奖只是个幌子，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从老百姓手里往外掏钱！ 你别看一张奖券两块钱，可要是人的贪心劲儿上来……那钱就跟打水漂似的往里扔，就像小陆他们小两口，这一次就往里边扔了一千多块钱！ 有这一千块干点啥不好！ 全给人家田胖子“做贡献”了！ 说谁谁到，小陆低着头，闷声不响的走进院子，豆包看见了，蹲在房檐下，冲他汪汪叫！ “曹叔，建平哥！” 小陆臊眉耷眼的凑上前，“哥你看能不能跟领导说说，给我退回点，一千块钱，买了五百张奖券，连个响都没听到，全没了！” “你这事……”孙建平苦笑一声，“人家卖奖券，你买奖券，你情我愿，人家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咱们愿赌服输，就当拿这一千块买个教训了。” 小陆咬了下嘴唇，有些不甘心的抡起拳头砸在墙上，叹了口气！ “人心最怕的三个字你知道是啥不？” “是啥？” “太贪婪！” 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实话你现在种地、养蜜蜂一年也能赚不少，咋还存了抽奖赚大钱的心思呢？” “我这不是寻思买一台彩电，再弄个自行车洗衣机啥的，好早点和红梅结婚嘛！”小陆有些不好意思，“就，就是弄不到电视机票，正好看到有抽奖的，我就，就……” “你想用一千块钱，去抽来小两千的大彩电？” “是，是啊建平哥……” 孙建平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视机票给他，这还是上次在京城买电视的时候“复制”过来的，小陆一看此物，顿时高兴得不得了，想想又给他还了回去，“哥，这玩意现在挺贵的，我哪能白要？” “你都要结婚成家了，还不兴我送你点礼物？收着吧，抓紧去买台电视机，早点把红梅娶过门是正经！” “可不么，我看红梅那丫头挺不错的，屁股大好生养……” 老曹叼着烟袋嘿嘿笑着点评一句，闹得小陆脸一红！ 大不大有啥用，我到现在还没…… 没睡在一个被窝里呢！ 丢人！ 小陆拿着电视机票，在欢天喜地跑了，老曹瞅瞅他的背影，摇摇头，“你说田胖子他们还得咋琢磨钱？” “还能咋琢磨，肯定是从老百姓身上下手，反正我这回肯定不跟他客气，他再敢胡搞，你看我整不整他就完了！” “那你也得悠着点，那个胖子阴着呢！” “放心吧叔，他也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跟我斗？” 孙副县长一脸自信！ “集资！” 不过当田胖子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当众宣布了这一决定之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干部都震惊了！ “接下来我们要在县城建设一个上规模的葡萄酒酿造厂，利用的就是咱们大兴安岭的优质野生山葡萄，这是酿酒的好原料，具体规划图已经加班加点做出来了！” 田胖子拿起一张纸挂在墙上，随着纸张缓缓扯开，孙建平也看清了他所谓的“葡萄酒厂”的庐山真面目！ “这个葡萄酒厂占地五万平方米，厂址选在咱们县东南角的工业集中区，年设计加工山葡萄规模为十万吨，累计每年可产出葡萄酒五十万瓶，全部出口！” 孙建平和白桂云俩人面面相觑！ 我咋感觉在听神话故事呢！ 老外又不是傻子！什么驴马尿都往嘴里倒！ 还出口，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按照现在的市价，想要修成这个厂子，并安装全套的机械设备，还需要近三百万的启动资金，韦老已经同意赞助我们一百万资金，剩下的两百万，就需要咱们全县老百姓群策群力，共同捐资，助力葡萄酒厂发展壮大！” 白桂云苦笑一声，“这回又得整摊派那一套了！” “什么摊派，说话咋那么难听呢！”田胖子把眼珠子一瞪，吓得白桂云急忙闭嘴！ “这回我们采用的是集资入股的方式筹措资金，任何人都可以以金钱进行集资，按照所投资金的数量给予相应的股份，年底分红，稳赚不赔！” “那个领导，你说稳赚不赔，可万一要是赔了呢？”孙建平大声喊道，“是不是赔了钱县里给我们补偿啊？” 田胖子没好眼色瞥了他一下，“你咋想得那么美呢，这是投资，投资就有风险，有赚就有赔，赔钱了来找县里要，那赚钱了咋不记得分给县里一半？” 孙建平张着嘴巴愣了愣，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被田胖子怼到哑口无言！ 好像还…… 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今天下午，韦老会在县大礼堂举办讲座，没事的都去听一听，投资不投资啥的不要紧，多学习学习人家外国先进的资金管理经验也是不错的嘛！” 田胖子得意瞅瞅低着头，一脸郁闷的孙建平，像只斗胜的癞蛤蟆一样挺起大肚子，敲敲桌子喊道。 按照昨天韦老说的办法，他几乎可以保证，只要去大礼堂听过讲座的人，毫无例外都会被吸引上钩！ 呸呸呸！ 那叫开启了财富之门！ 上钩，多难听！ 又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孙建平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韦老，到底能讲出个子午卯酉？他匆匆把工作安排一下，专门抽出一下午时间去了大礼堂，想要身临其境的体验一下，学习一下，感悟一下！ 此刻大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韦老站在台上，清清嗓子，打了个响指，“那咱们就开始吧！兴许有不少人都认识我了，我姓韦，是海外华侨，这次回大陆呢一不是为了骗财，二不是为了挣钱，说实话我韦某人的家产，已经足够让十个败家子挥霍十辈子都花不完，我不远万里回到大陆，就是怀着一颗赤诚的报国之心，造福桑梓，回馈乡里！”” 他一招手，两个手下每人拎着一个人造革皮包，直接给每个人发钱！ 这一下把孙建平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明晃晃的十元大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 “这是……” 他拿起钱，左看右看正看反看，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嘎嘎新的票子，还散发着一股油墨清香！ (本章完) 第1314章 发钱!每人十块! “大家说说，这是什么？” 韦老举起一张票子，冲众人抖了抖，有人喊起来，“是钱！” “大团结！” “票子！” 韦老笑笑，“你们说的都对，但也不对，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一张纸而已！” 这下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正是因为有国家权力的背书，所以这张纸才具备了货币的价值，我们可以拿着它去买东西，而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就是要从货币的来源，以及当前国家的政策层面进行剖析什么叫做投资，为什么要投资，投资的好处有哪些！” 孙建平把钱揣进口袋，不要白不要！ 白要谁不要！ 当着众人的面，韦老侃侃而谈，先是分析了一下国内外形势，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 一片大好！ “随着国门的开放，接下来会有大量外国商品涌入到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度，而我们的商品也可以走出去，卖给洋人，而这其中的价格差是很恐怖的！” 老头比划着手指头，“你们知道现在在花旗国，一瓶葡萄酒要卖到多少钱吗？” 众人使劲摇头！ “五百美刀！”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五百！ “你们知道现在对美刀的官方汇率是多少吗？一点七，但黑市汇率已经超过了五！也就是说你们手里的这张十块钱，只能够换到美元两块钱！” “那么是不是可以计算一下一瓶葡萄酒能卖多少钱了？” 早有好事者高高举起手，“我算过了，折合汇率，一瓶酒能卖到一千两百五十块钱！” 众人再次被震惊了！ 孙建平笑而不语，这特么在这偷换概念呢！ 啥酒能卖到五百美刀一瓶？ 除非那是名酒！ 现在厂子还没建起来，酒毛都没产出一根，就在这大言不惭的吹嘘能卖出五百美刀一瓶了！ 真能忽悠！ 关键是这帮人好像都信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一个小时的授课活动结束了，很感谢大家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听我的课程，这样吧，我和大家来个君子约定，明天还能来听我课程的，我的奖金翻倍，给你二十块钱，能带亲戚朋友来听课的，只要拉过来一个，我给他十块钱的同时，再额外多给你十块钱作为奖励！上不封顶！” 众人一听都疯狂了！ 这老爷子是干啥，白送钱啊！ 孙建平笑而不语，这不就是拉人头嘛！ 好办，明天我把村里的孩子们都拉过来，每人十块，看你给还是不给！ 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果然第二天下午，刚吃完午饭，大礼堂里早已人满为患！ 两百多个座位几乎全都坐得满满登登，还有不少人站在走廊里，一个个焦急的抻长脖子往里面瞅！ 韦老面带笑意，冲两个手下一招手，发钱！ 每人十块！ “老”听众打底二十！ 拉人头越多给的越多！ 有人当场领到了一百多块！ 捏着这两张嘎嘎新的二十块钱，孙建平实在有些闹不明白这个韦老这么做的用意！ 拉人头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本钱吧！ 收到明晃晃十元大钞的听众们都沸腾了！ 真给钱啊！ 十块钱，顶得上我半个月工资了！ “很高兴大家能够相信我，不用客气，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喜欢别人相信我，相信我的人就该受到奖赏！” 韦老拿出一沓照片，一张张贴在黑板上，“大家不用担心我的财务状况，这是我在婆罗洲的别墅，这栋则位于加利福尼亚，至于这个……” “我这次回国来，一来是想为祖国做点贡献，二来就是启发，引领一些有头脑，有见识，愿意拥抱财富，妥善运用财富的有识之士，推动我国金融业的发展壮大，很幸运的是，你们就是我要找的有识之士！” “我没有任何嫌弃大家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们一个月赚那二三十块有什么用？还不够我一根烟的价钱，正所谓理财理财，你不理它，它不理你，所以今天我要教会大家如何用钱生钱，如何让钱下崽！生更多的钱出来！”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太好了！ 这老爷子，句句都说到我们心坎上！ 谁会嫌钱多啊！ 忽悠，接着忽悠！ 孙建平看到食堂孙大妈抱着她的小孙子也挤在人堆里，高高举起手，跟着众人大喊大叫，不免觉得有些荒诞！ “咱们今天再来做个游戏，我说过我喜欢别人信任我，那么大娘，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课程结束后，韦老指向食堂孙大妈，孙大妈愣了一下，急忙把口袋里的分毛钢镚一股脑的都掏出来，倒在桌子上，“就，就这些……” 一个随从上前，将钱收起来，查了一遍，“一共是二十五块三毛两分！” 还包括刚才给她和她小孙子的二十块钱。 “那你可不可以把这些钱借给我？” “啊……”孙大妈愣了一下，见韦老一脸真诚的瞅着她，使劲点点头。 “很好，大娘你相信我，那么明天我会给你十倍的回报！” 韦老笑着招招手，宣布下课！ 包括孙大妈在内的几百号人都是一脸懵，十倍回报，那不是明天要给我两百五十块？ 忽悠人的吧！ 果然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韦老亲手将两百五十三块两毛钱交到孙大妈手里！ 这下所有人都疯狂了！ 人家老爷子是真不差钱啊！ “老规矩，连续听三天课程的，每人给三十块，听两天课程的给二十块，今天刚到的给十块钱！发钱！” 老爷子一声令下，现场又是钞票满天飞！ 孙建平一度都产生了错觉，这老爷子真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就没见过这么大把大把往外撒钱的！ 现在走廊里、礼堂里都挤满了人，最起码也有三四百号，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县城的大小干部！ 连赵部长都携家眷前来了！ 白拿的钱谁不拿？ 可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韦老估计在憋什么大招呢！ 果然今天的课程，从头到尾都没绕开葡萄酒厂的话题，而且韦老暗戳戳的表示他已经和海外供销商谈好，葡萄酒厂一旦投产，所有生产出来的高品质葡萄酒都将全部销往西方，到时候一瓶酒卖五百美元，利润高得吓人！ 大家就可以躺在炕头上，光分红就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别人相信我，那么白局长，你是否愿意拿出您全部的存折交给我，作为给葡萄酒厂的投资呢？” 韦老笑着问白桂云，白桂云瞅瞅身边的媳妇，她媳妇也是本县教育局的一个副局长。 “我们还是愿意相信您老的！” 白桂云老婆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存折，她早就对这个葡萄酒项目动了心。 “一共是三千五百七十二块，很好很好！”他打了个响指，让手下跟着白桂云老婆去把钱取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一张纸条，高高举起！ 上面写着明天下午，他将给予相信自己，信任自己的杨凤琴女士十倍回报！ 十倍，那不就是三万五千块？ 孙建平皱皱眉头，这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章完) 第1315章 疯了，都疯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韦老交给白桂云老婆杨凤琴一个塞得满满的人造革皮包！ 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一沓沓的五元面值钞票，足足铺满了一张桌子！ “杨女士你数数，看看是不是十倍回报！” “是是是，三万多块，一分钱也不缺！”杨凤琴乐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这辈子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非常好，大家看我是不是言而有信？” “是！” “我的每一个承诺，是不是都如实兑现了？” “对！” 现场喊声如雷！ “大家还想不想像杨女士这么幸运，获得十倍回报？” “想！” 众口一词，声震屋瓦！ “那么明天，大家伙把家里的钱都带来，我会按照约定，给每一个人十倍的回报！” 韦老瞅瞅众人狐疑的眼神，淡然一笑，一拍手，两个手下拎着巨大的皮箱子走进来，打开给众人一看！ 好家伙！ 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钱！ 硬展展的十元大钞！ 一摞摞一沓沓，看得人眼珠子都红了！ 真想抢上一把！ “我明白大家会有顾虑，没关系，毕竟经过了那段时代，大家不愿意去相信别人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也可以把这几天参加课程领到的钱投给我，这样你又不损失什么，我照样给你十倍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孙建平终于听明白了！ 逻辑上自洽了吧！ 怪不得开始的时候散漫撒钱，闹了半天在这等着大伙呢！ 少的十块，多的领到了好几百块，只要交上去，一转手就能翻十倍，变成一百块乃至上千块！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而韦老就可以借此由头将先前撒出去的钱一张不落的收回去！ 简直完美！ 至于十倍报酬…… 那就呵呵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某些心志坚定，不为诱惑吸引的人选择不交上去，但对人家来说，这点损失微乎其微！ 淳朴的县城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般高明的骗术，现场立刻陷入了疯狂，众人争先恐后挤上去签名，交钱！ “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交给我，作为你们投资葡萄酒厂的股金，你们信任我，我就给你们十倍的回报，这些钱你们可以选择拿回去买电视买冰箱，改善家庭生活状况，或者继续投入葡萄酒厂，届时你们获得的分红，将是投入资金的十倍，二十倍，甚至上百倍……” 韦老挤进人堆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继续散播他那套财富倍增理论，而孙建平似乎影影绰绰看到，此刻韦老就像一条到处喷洒迷幻毒液的毒蛇，和善的语音如同催眠符咒，引诱着这些为发财而疯狂的人们听从他的指挥，心甘情愿掏干兜里最后一分血汗钱！双手奉给他！ 不好！ 孙建平匆匆转身跑了出去，直奔田胖子办公室！ 而死胖子还在做着修建葡萄酒厂，一夜暴富的美梦！ “领导，那个韦老要跑，你赶紧的让崔局长带人把他抓起来！” “孙建平，你在说什么胡话！”田胖子怒不可遏！ “我说什么胡话，你到大礼堂看了吗？他要大家伙把家里的存款都掏出来交给他！”孙建平急得直跺脚，田胖子嘿嘿一笑，“对啊，怎么了，现在咱们县要修建葡萄酒厂，大家伙自愿入股，共享分红，共担风险怎么了？你不想入股就算了，别去挡别人的发财路！” “你……”孙建平死死盯着死胖子，“你们是不是都疯了，这明显就是一个骗局！” “得了吧孙建平，虽说你是燕大毕业的，但你别忘了你学的是水利，搞集资，建工厂，人家韦老才是专业的！” 田胖子冷笑一声，“眼瞅着春耕要开始了，你们的种子化肥农资农具什么的都准备的咋样了，还有农田水利是不是也要下去视察一下？这些都是你的分内工作，可不能马虎啊孙‘副’县长！” 他故意把“副”字念得很大声！ 似乎是在提醒孙建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好，到时候惹出祸来，我看你怎么收场！”孙建平愤愤瞪了死胖子一眼，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只要你不惹祸，我就没啥担心的！”田胖子哼着小曲目送孙建平离开，不屑一撇嘴，还燕大的大学生呢，比得过人家韦老吗？ 人家随随便便一个卖彩票的点子，就净赚十万块！ 你能吗？ 自己干不了，看着人家大把大把集资又眼红，跑过来栽赃陷害，我呸！ 孙建平，都说你的人品好，我看也不咋地！ 嫉贤妒能！ 奸邪小人！ 田胖子背着手，也出了办公室，溜溜达达来到大礼堂，一看现场这热烈气氛，咧嘴一笑！ 瞅瞅！ 咱这人气！ “连田县长都来给我们捧场了！”韦老诡谲一笑，死胖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众人纷纷给田胖子让开一条路，田胖子嘚嘚瑟瑟来到讲台前，清清嗓子，“乡亲们，同志们，集资修建葡萄酒厂这件事，是可行的，也是有利可图的，据我所知，韦老已经利用他的海外关系打通了销售渠道，人家同意以五百美元一瓶的价格包下咱们这生产的全部葡萄酒，请大家不要担心，大胆放心的投资吧！” “我也郑重承诺，但凡今天信任我，给我投资的，明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十倍回报给大家！” “好！” 现场这气氛瞬间被他推到了顶峰！ 这帮人一个个像疯了似的，把家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老底都掏出来，不要命的往前冲，往里面挤，把钱往韦老手里塞！ “疯了，全疯了！” 白桂云看着眼前声嘶力竭呐喊的众人，摇摇头，刚想挤出去透透气，却被疯狂的人群携裹着往前推，让他动弹不得！ 孙建平骑上乌龙马，紧急找到县局的崔局长，将情况和他说了一遍，崔局长还是比较理智的，他马上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丁副局长火速调集所有公社和县城警力集合！ “这次把大家紧急调过来，是因为咱们县现在出现了重大情况，下面请孙副县长给大家做详细安排！” 崔局长当然明白孙建平是什么身份地位，关键是这个年轻人在县里的威望很高，所以做个顺水人情，将此次行动全权交给他指挥。 至于向田胖子汇报…… 拉倒吧，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田胖子以后八成就得抱着铁窗抹眼泪了！ 请示他？ 我呸！ 孙建平清清嗓子，站在从各个公社紧急赶来的派出所工作人员面前，简要和他们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现在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韦老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现在他的骗局已经收网，但还不到最后抓捕的时机，下面我宣布，从即刻起，从县城通往各县市公社的道路全部封闭，严禁任何人出入！” (本章完) 第1316章 活该你发财! “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真乃王佐之才！” 崔、丁两人站在一旁，看着孙建平有条不紊的调派人手，分路设卡，层层布防，在县城周围布下一张天罗地网，不由得暗挑大拇指！ 其实他们俩人也在赌，如果孙建平所言为真，田县长和这帮骗子搅到一起，通同欺骗老百姓，那么这个死胖子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可如果…… 胆小不得将军做，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均选择了相信孙建平！ 晚上九点钟，外围布防已经全部完毕，所有通往城外的道路都已经设上了双卡，大家伙提着枪，对过往车辆进行拦截盘查，一副大战来临的紧张场面！ 孙建平则坐在吉普车里，紧张注视着县大院。 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大院里仍旧灯火通明！ 韦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容满面看两个手下点数今天收到的钱款，田胖子坐在一旁，看着那一摞摞如同小山的票子，手痒痒的不行，恨不得冲过去抓一大把揣进口袋！ “先生，点好了，总共是一百七十七万三千五百五十六块三毛五分。” 一个手下将账单递给他，老头随手放在一边，冲田胖子一笑，“怎么样田先生，我的办法是不是比你的办法更行之有效？” “是是是，您老简直就是活财神！”田胖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忽然想起一个事，“那个，您说的明天十倍奖励的事……” 韦老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另一个随从拎来一个大批箱子，咣当一下放在茶几上，扯开拉锁，露出里面一沓沓的票子！ “我说过，我喜欢人家信任我，所以这也是他们该得的赏赐！” “那个，您看我也挺相信您的，要不也算我一份……”田胖子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恭恭敬敬双手奉上，韦老撇了一眼，笑了笑，“田先生，你这……” “拜托拜托，我现在也很困难，也需要您小小的帮扶一下！” 韦老摇摇头，接过来，扔给手下入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破一次例，你信任我，愿意把钱交到我手里，就活该你发财！” “那是那是！”田胖子那张油光锃亮的脸笑得跟花儿一样，忙不迭的点头！ 韦老打了个哈欠，“领导你看，这都十点钟了……” “打扰您休息了，抱歉抱歉，我也该回去了，韦老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 韦老轻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鬼魅之色！ “走了吗？” 十分钟后，韦老站起身，瞅瞅阴沉沉的窗外，手下点点头，“走了。” “赶紧装箱，撤！” “是！” 俩人把大皮箱子里的“钱”全倒在柜子里，将骗来的集资款一股脑塞进去，然后一人拎着一个，匆匆往外走！ 夜深人静，喧闹了一天的大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仨人来到门口，丰田中巴早就停在门口，先前那个漂亮的迎宾小姐打开车门，将三个人接了进去。 “南下的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 “赶紧开车，去哈市！” “知道了！” 阴沉暗夜下，一辆中巴车沿着年前修好的柏油路面急速向前，雪亮的车灯照得前方一片通明！ “果然出来了！”崔局长对孙建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料事如神！ 不愧是燕大高材生！ “现在就动手吗？” “等等，让他们出了县城咱们再动手！” 孙建平吩咐一句。 “好，第一组，第一组，目标车辆已经向你们靠近，指挥部命令你们准备拦截，完毕！” 崔局长抓着刚刚装备不久，好似砖头似的对讲机，大声下达命令！ “第一组收到！正在展开拦截工作，完毕！” 对讲机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崔局长擦了把汗，一定要拦住啊！ 可千万千万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车上装的可是多少个家庭一辈子的积蓄！ 万一就这么被骗子骗跑了，指定要出人命！ 女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雪亮的车灯照得前方道路一片白，忽然前方窜出无数手持各式枪械的工作人员，大声命令他们停下！ 四个人顿时心里一凉！ 糟了，露馅了！ “不要停，冲过去！” 韦老也慌了神，他当机立断，声嘶力竭的命令女司机加油门！ 只要杀出去，就有一线生机！ 车子猛地冲向众人，吓得众人急忙闪身，紧接着哒哒哒的枪声响起来，子弹精准命中汽车轮胎，正在高速飞驰的汽车猛地原地打了个旋，砰的一声侧翻在道路中央，碎玻璃满天飞！ “都给我抓起来！” 伴随一声威严的命令，众人一哄而上，扯开车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里面的四个人！ “完蛋了！” 韦老哭丧着脸，再也笑不出来了！ “两位叔叔，你们传达下去，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出一星半点，只要熬过了明天……” 局里，孙建平压低声音，耳提面命，崔、丁两人也都是老油条，自然知道孙建平要干什么！ 两人却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赞同了他的办法！ 那个死胖子，正事不干，扯犊子一个顶俩！ 从上到下，从干部到普通老百姓，早就厌烦得不行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滚犊子！ “现在咋办？” “等，等天亮！”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瞅瞅窗外的阴沉夜色，笑了一声。 死胖子，是你自个作茧自缚，可怨不得我喽！ 天色渐渐亮了，孙建平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办公室里值守的崔、丁两人也都揉着生疼的脖子坐起来，全身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互相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那四个人一定要看好，赃款也务必保管好，到时候这些钱还要如数还给大家伙！”孙建平吩咐两句，崔局长点着头，“对了孙县长，我一直有个事想问问您，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崔叔你有什么就尽管问吧！” “嘿嘿，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你爸又要升了，是真的吗？” “嗯！”孙建平也不知道，自打回来到现在，他还没给家里去封信呢！ 但是人家问到这了，他也只能含糊应上一声，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团结这俩人，把田胖子送进去！ “那我就知道了！” 俩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会心一笑！ 瞧瞧人家建平后台多硬！ 咱们这次站队算是站对了！ 上午八点，就有些等不及市民们来到县大礼堂，一个个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发财计划，等到今天拿到十倍奖励款，就先买他娘的一台大彩电！ 另一个说拿到钱后直接搞他一套新房子！破砖瓦房早就住够了！ 众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得意，大礼堂里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一个个却浑然不知自己的美梦早已破裂了！ 田胖子看着空空如也的临时卧室，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像被铁锤咋过一样！ 人呢？ (本章完) 第1317章 这里面是不是有啥岔头? 哪去了？ 不会掉厕所里了吧！ “领导，韦老还没起来呢？”肖秘书见他脸色阴沉走出专门为韦老安排的住处，急忙上前问道。 昨天他也投了好几百块呢！ “啊……韦老身子有些不舒服，让他先歇一会，等到中午再来叫他吧！” “好的领导！” 想想自己那几百块马上要变成几千块，肖秘书就激动得不行！ 韦老说得没错，要发财，跟对人！ 早知如此多投些好了！ 而此刻的田胖子匆匆挪动小短腿回到办公室，直接一个电话直接捅到县局！ “喂，老崔啊，马上安排，给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不行，不行啊！ 如果韦老又和上次那样，只是和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我这么做，岂不是很寒他老人家的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韦老携款潜逃了，我可是给他站过台撑过腰的，到时候一个个还不得找我算账！ 玛的！ “领导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传来老崔的声音，田胖子定了定心神，咳嗽一声，“没啥，现在城里的治安很成问题啊，你们多派点人手上街巡逻，保持县城治安稳定！” “是！”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三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胖子坐不住了。”孙建平叼着牙签啵儿啵儿的剔牙，他刚喝了一碗豆腐脑。 “我看他这官也做到头了，建平，现在就向上级汇报吗？” “再等等。” 他把牙签弹飞出去，“他们一般是下午一点开始搞什么财富交流课，到时候乡亲们发现这几个骗子携款潜逃，肯定要闹起来，只要那边一报案，咱们就一个电话打给上头，人犯已经被我们抓获，你看功劳不就来了？” “你对他们这伙人真是了如指掌！” 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再咋说我也卧底好几天了嘛！”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仍然不见韦老的身影，田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焦躁不安的站起来，推开门，又来到韦老“下榻”的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仍旧是空荡荡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财富专家，人生导师，大财神…… 就这么人间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 田胖子痛苦的抓住头发使劲扯！ 虽说他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但事实就摆在面前，自己确实是上当受骗了！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就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关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估计现在早就出了黑省，逃之夭夭了吧！ 可万一我把电话打出去，事情败露，我也脱不了干系！ 他这下真麻爪了，顾不得其他，在开始翻箱倒柜找起来！ 就算找不到韦老，找到那些集资款也好…… 咦？这是啥！ 田胖子猛地扯开柜子，从里面哗啦啦掉出不少票子，他心中一喜，人走了没事，钱还在就好！ 可他把钱抓在手里，就觉得不对劲！ 这…… 这哪里是钱！ 只是在表面上贴了一张十元大团结，剩下的一沓沓一摞摞全是假的！ 冥币！ 田胖子木呆呆盯着满满一柜子的冥币，身子一歪，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完……完犊子了嘿嘿，全没了……” 他扯着脖子嗷嗷哭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此刻大礼堂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正焦躁的等待大财神到来，给他们十倍奖励！ “咋还没来！”白桂云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已经一点十五分了，却仍然不见韦老的人影！ 难不成出事了？ 田胖子踉踉跄跄走到大礼堂，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迟早会露馅！ 为今之计，唯有拖！ 能拖多久算多久！ 再去找信用社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弄出一笔钱，把这个窟窿填上，那么自己还能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 如果走漏了风声，被这帮人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他们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田胖子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听孙建平一句话，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领导来了！” 看到他出现，嘈杂的现场霎时鸦雀无声，众人一个个抻长脖子，一个劲往他身后看，希望能够看到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可让他们失望了，田胖子身后什么都没有！ “领导，韦老呢，咋这个点还没来？”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田胖子勉强挤出一个笑，“韦老他昨天晚上忙着调拨资金，忙活了整整一宿，现在正在休息呢！” “哦……” 众人将信将疑，田胖子转身刚要走，被一个小伙子拦住去路，他从口袋掏出昨天给开的收据，递到田胖子面前，“领导你瞅瞅，这是昨天说好的，投一块给十块，我投了一千七百多，这可是我们全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血汗钱，你帮我问问韦老，啥前儿给钱啊！” “给……那是指定得给，不给我都不答应，是吧！” 田胖子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呢，韦老他年纪大了，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奖励，昨晚上取钱就忙活一宿，信用社的钱都取没了，我们大半夜都跑到鹤城去取，可把我们累屁了！” 这家伙扒瞎不带眨眯眼的！ “领导你就照实跟我们说呗，这里面是不是有啥岔头？” “给不起就说给不起得了，把我的钱给我退回来，我不占这个便宜了！” 一群老太太叽叽喳喳嘟嘟囔囔，现场的风向立刻急转直下，这帮人也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掏出收据要求退钱！ 田胖子看着无数双伸过来的手，感觉脑瓜子都麻木了！ 这，这可让我咋办啊！ “跑了，都跑了！” 从外边窜进来俩小伙子，使劲抓着头发，扯脖子大声喊道，“咱们都让人家给骗了，那仨人不在住处，全撩杆子了！就剩下一堆这个！” 田胖子一惊，这俩人竟然摸到韦老的“下榻”处去实地调查了？ 妈呀这不毁了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众人立刻红了眼珠子，无数双手去抓田胖子，一声接一声的哭嚎声回荡在大礼堂内！ “诶呀我的妈啊，遭瘟的骗子啊，这不作损吗呜呜呜……” “撒手撒手！”田胖子自知此事已难善了，当务之急是抓紧脱身！ “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帮被“韦老”骗得血本无归的人一个个像发了狂的狮子一般冲过来，揪耳朵的揪耳朵，扯头发的扯头发，拽衣服的拽衣服，把活生生一个田胖子拽倒在地，大声叫嚷着让他赔钱！ 不赔钱，今天弄死你！ “乡亲们你们冷静冷静，我是县长……” “县长多个嘚儿，今天不给钱，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走！”这帮红了眼珠子的人早已丧失了理智，扯脖子怒吼道！ 远处走廊里，缓缓走来一个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韦老！” 田胖子看着那个人影，顿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您老可算来了呜呜！ (本章完) 第1318章 都是他们骗我的! 韦老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微笑，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 角落一转，闪出几个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黑洞洞的枪口堵在韦老的后背上，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老实点！” “诶！”韦老吓得险些没坐在地上！ 咋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 孙建平背着手，慢悠悠走到众人面前，瞅瞅早已吓得腿如筛糠，哆嗦个不停的韦老，冷笑一声，“姓魏的，说说吧！” “好，好，我说，我说！”老头哆哆嗦嗦开了口，“报，报告政府，我我本名叫做魏兆元，是，是锦西一个学校的高中政治老师，我，我因为好逸恶劳，想要不劳而获，非法获得他人的钱财，就，就冒充自己是归国华侨，利用各地争取华侨投资建厂的迫切心理，招摇撞骗，一……” “一什么！说！” 孙建平掏出插梭盒子炮，顶在他脑门上，“要是敢撒谎，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孙建平你干什么吓唬韦老！” 竟然还有些执迷不悟的给老骗子撑腰！ “我总共作案一十三起，从辽南一路骗到你们这，呜呜呜该说的我都交代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孙建平冷笑一声，“你就等着吃枪子吧！” “啥情况？”田胖子一脸懵！ “孙建平，你这是干啥，你干嘛非法绑架韦老？你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人家韦老是来咱们这投资……” “抓起来！” 孙建平大手一挥，从身后冲过来几个带大盖帽的，一把薅住田胖子胖乎乎的胳膊，咔嚓两下，银光闪闪的“大手镯”就给他拷上了！ 一个威严的身影出现在田胖子面前！ “领导……” 田胖子憋憋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我都是被这帮骗子给忽悠了，我真的没……” “去跟国法解释吧！”从鹤城赶来的蔡领导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让手下把他田胖子带了下去。 “领导我是冤枉的，真的，都是他们骗我的！” “混账东西！还在狡辩！我饶不了你！”蔡领导怒骂一声，转过身，冲孙建平招招手，“建平，剩下的事你来说吧！” “好的领导！” 当着所有人的面，孙建平再次把魏兆元一伙坑蒙拐骗的案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众人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原来所谓的投资大师，海外华侨云云，全都是假的！ “大家一定要记住，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蔡领导的语气有些沉重，“咱老百姓攒点钱不容易，不要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忽悠动了心，想着什么一夜暴富的事情！” “那领导，我们被骗走的那些钱……” “是啊领导，那可是我半辈子的心血！” “呜呜呜我不活了……” “行了行了，现在哭唧尿嚎的，把钱往骗子手里塞的时候咋那么积极呢！”蔡领导没好气瞪了众人一眼，“感谢孙建平同志吧，要不是他提早察觉这帮骗子要携款潜逃，及时调派警力围堵，将这伙骗子人赃并获，你们的钱早就让人给卷跑了！” “谢谢孙县长！” “谢谢青天大老爷！” 现场呼啦啦跪下一片，孙建平脸有些红，咳嗽一声，“大家伙都起来吧，刚才领导说的话你们要往心里去，可不能随便轻信别人，把血汗钱拿去打水漂啊！” “知道了县长，以后我们可不敢再信了！” “那啥时候能把钱取回来啊！” “都去门口登记，拿着骗子给你们开的收据，到县局去领！一个个的想发财想蒙眼了，还十倍回报……真敢胡扯！” 蔡领导一脸郁闷的看着老百姓们一个个抹了眼泪，欢天喜地去门口登记，摇摇头！ 果然金钱能让人失去理智！ “建平啊，这回多亏了你，才给乡亲们挽回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一定要向上级申请对你通报嘉奖！” 来到外面，蔡领导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咕嘟吸上一口，瞅瞅已经被塞进吉普车里，哭丧个脸的田胖子，呸了一声！ “田锡恒这次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纳河的事情就全权交托你暂代，你们是个农业县，现在又是春耕备生产的时节，一定要抓好春耕播种工作……” 他的手按在孙建平的肩膀上，“建平啊，重担在身，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请领导放心！” 孙建平敬了个礼，逗得蔡领导一笑，“你小子，胆大包天，越俎代庖，竟然敢私自组织警力沿路设卡，这件事没完，你要是干不好这个代理县长，我罚你个二罪归一！” 孙建平嘿嘿一笑。 “领导慢走，有空来玩！” 望着远去的吉普车，孙建平总算松了口气！ 死胖子，还斗吗？ 就你那三两三，也敢跟我较量较量！ 你是那个吗？ 因为孙建平及时出手拦住了携款潜逃的魏兆元一伙骗子，挽回了损失，包括他在内，以及崔、丁两人都获得了上级的通报嘉奖，并任命他为代理县长，全权负责县里的一切大小事宜！ 三十一岁的代理县长，他创下了纳河乃至黑省有史以来最年轻县长的记录！ 至于他这个“代理”俩字啥时候能拿下去，这就还要看上头的意思了。 第二天孙建平就召开了会议，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头头全都到齐了，他清清嗓子，“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上当受骗的这部分人，绝大部分都是县里的大小干部和工作人员，孙建平帮他们挽回了损失，不至于被骗子骗到倾家荡产，大家伙都打心眼里感激他！ 孙建平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由此获得了县城诸多干部们的好感，看来自己以后推行政令要比死胖子顺畅许多！ “这件事给了我们一个沉痛的教训，那就是永远都要脚踏实地的干工作，不要去想着什么一夜暴富的美梦，天上不可能掉下馅饼，只能掉下雨滴和流星。” 他这个比喻惹得不少人都笑起来，孙建平也笑了，“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马上要春耕大忙了，农林水利部门要准备好卷铺盖下乡蹲点，要尽全力保春耕促生产，教育部门要切实抓好今年的高中升学考试工作，统筹安排外公社进城考试学生们的食宿问题，其余各部门也不能松散懈怠……” 散会后，他把肖秘书叫到办公室，他本是跟着田胖子一起来纳河任职的，现在田胖子喜提银手镯一套，他也抓瞎了。 主官都被抓了，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调回原籍，被安排到一个无关轻重的小部门混到退休，要么自己辞官不做，回家养活老婆孩子！ 纳河，容不下他！ “老肖，以后有啥打算？” 孙建平让他坐下，笑着问道。 “我想回家一趟，自打跟着田县长来这边任职，已经三年多没回去了。”肖秘书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小子的手腕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轻松松就把老田给送了进去！ 太可怕！ “其实我还是比较欣赏你这个人的，你和田胖子……呸呸，田锡恒不同，你这个人心思比较正，正好我也缺个秘书，要不你就继续给我当秘书吧！” “真的吗？真的行吗？” (本章完) 第1319章 谁能填满你们这个无底洞! “有什么行不行的，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我看你当秘书当得挺好，也省得我再费心思自己培养了，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先留在这帮帮我吧！” “好的好的，一切都听领导安排！”肖秘书激动得眼眶泛红！ 秘书是什么，那是领导的心腹！ 难得孙建平能如此信任我！ “当然要选他当秘书了，他是跟着田胖子来的，现在田胖子被抓了，他自然也落不得好，就算回关里原籍就职，顶多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办事员，再说他一个人在东北，无根无基，更没啥势力，也没有被所谓的‘四大家族’拉拢，用来当秘书最靠谱不过了！” 回家后孙建平和老曹说了这件事，老曹听得连连点头，建平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也越来越有手腕了！ “我也早听说过县里有那么几家，家里都是当官的，闹了半天还叫个‘四大家族’啊！” “可不么，这帮人也难对付！”孙建平躺在老曹家的炕上，打了个哈欠，“那我也不怕他们！” “就是，咱爷们谁怕谁！” 凤兰姐领着罗明杰进屋，看到孙建平，小明杰欢呼一声爬上炕，一下子趴在他身上，使劲蠕动两下，“舅舅抱抱！” “好好好，舅舅抱抱我大外甥！”孙建平哭笑不得的把小家伙抱起来，“是不是该上学了啊大外甥！” “不上学！”小家伙把小脑瓜一拨愣，“我要陪着姥姥姥爷和妈妈！” “那可不行，不上学就学不到做人的道理，到头来就像个傻子一样，你爸爸妈妈会生气的！” “那，那我还是上学吧！” “真乖，去找你姐姐玩吧，她们在家里看电视呢！” “哦哦哦看大彩电去喽！” 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 “这孩子，就和你亲。”凤兰姐笑了笑，“你说市里也是的，县长就县长，咋还弄了‘代理’俩字，说出去多难听！” “姐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多了去了，再说了上头只是让我暂代一下，指不定哪天又派过来一个新县长，把我给换掉了！” “这上头也是够能折腾人的！”崔玉芬从外屋地搬进来面板，“今天给你们亮个绝活，咱们包包子吃！” “婶子你这是……” “咋的你都当上正县长了，还不让婶子做顿好吃的给你庆祝一下？”崔玉芬在老曹屁股上拍了一把，“瞅啥啊把面盆给我端过来！” “诶！”老曹颠颠跑到外屋地，端起面盆，“媳妇你这面咋都发了？” “废话，包包子不就得用发面么，要不不成饺子了？”崔玉芬笑着冲孙建平一挑眉毛，“等会你多吃几个，嗷！” 孙建平一脸黑！ “瞅瞅妈对你多好！”凤兰姐忍不住捂嘴笑！ “哥这道题我整不明白，你帮我看看呗！”兴文推开房门，冲孙建平招招手，嬉皮笑脸。 吃了一顿大包子之后，一家四口舒舒服服躺在自家小炕上，美滋滋打了个饱嗝！ “不愧是开大车店的，这包子做得实在太够味了！”孙建平侧过身子，习惯性的搂住媳妇，嘿嘿一笑，钱慧珺一挑眉毛，“干啥孙县长，你不要以为你当了县长，就可以强抢民女动手动脚！” “嘿嘿，我还欺男霸女呢！”孙建平贱笑两声，复又叹了口气，“这个县长也不好干啊，那个什么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田胖子在任那会就拿他们没辙，现在轮到我修理他们了。” “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容你老公我开动一下聪明的小脑瓜……”孙建平在脑门上画了个圈，逗得她直笑，“你又不是聪明的一休，脑袋上画圈圈就有主意了么？” “爸爸不是一休，爸爸是傻乎乎的大将军！”小丫头也叽里咕噜滚过来，躺在俩人中间，“我才是最聪明的一休！”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快点睡觉去，别捣乱！” “不不不，我要听听爸爸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小丫头一脸执拗！ “办法还不简单，当然是分进合击，各个击破！” “啥意思？”母女俩齐声问道！ “秘密！”孙建平诡谲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哈，那小孩是不是期中考试考完了，打了多少分啊？” “你还说呢，每天就知道忙工作，孩子的功课一点也不上心！”钱慧珺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大闺女，给你爸爸汇报一下！” “当然是全满分，年级组第一名！”小丫头比划着小手，“还给我发了张大奖状呢，在那！” 孙建平扭头一看，他这才注意到墙上不知道啥时候贴了一张奖状！ “不错不错，值得奖励！”孙建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不过现在要好好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学习啊！” “嗯嗯！” 小丫头一骨碌站起来，跑回自己被窝，一把搂住她喵叔，“猫叔睡觉觉喽！” 老猫摇摇尾巴，靠在小丫头枕边，长长打了个哈欠！ 小丫头嘻嘻一笑！ 有爸爸妈妈弟弟和喵叔在，感觉心里都甜滋滋的呢！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来到县里上班，肖秘书首先送上一摞报纸，他简单翻看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 “运筹帷幄，计破奇案，为群众挽回百万损失！记纳河4.8特大诈骗案侦破始末！” 孙建平皱着眉看看文章的落款，“肖秘书，这是你写的？” 肖秘书脸一红，点了下头。 “挺好，写得不错，下次不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我了。”孙建平把报纸合上，叮嘱一句，肖秘书连连点头，“领导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让更多人看到，免得上当受骗。” “我的意思是，写可以，但不要突出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肖秘书点头如捣蒜。 “你去把财务科的小马叫过来，我要了解一下咱们县目前的财政状况。” “好的您稍等！” 他推门跑出去，孙建平把报纸又翻看了一遍，咧嘴一笑！ 看不出这家伙文笔不错，把小小的一桩案子写得精彩纷呈，险象环生！ 当然了文中多次“腔调”田胖子的决策失误，以及自己的英明神武，果断决绝，这大概也是肖秘书主动和前领导进行切割，划清界限，同时向自己献上的投名状吧！ 这帮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县长您叫我？” 管财务的小马推门进来，肖秘书坐在一旁，手持纸笔，做好了记录准备。 “嗯，我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县目前的财务状况，你如实汇报。” “咱们县今年最大的一笔收入，就是前阵子举办抽奖活动的净利润十万块钱，不过这笔钱现在就剩下三万了。” “这才几天就花掉了七万块？”孙建平吓了一跳！ 没想到彩票这玩意竟然如此赚钱！ “都，都被田县长……田锡恒给挪用，抵扣年后去哈市参观学习的差旅和食宿费，以及一部分招待费……” 孙建平听完后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去了一趟哈市，再加上一部分招待费用，竟然花掉七万块！ 我的天，钱你们是分币挣不来，花钱却跟淌水似的！ 谁能填满你们这个无底洞！ “其他收入呢？” “现在实行的是包税制，咱们每年需要向上级财政上缴农业税和牧业税，以及各种税总共是……” 他把账簿直接递给孙建平，让他自个看。 孙建平皱着眉头一页页的翻看，小小一个县城，吃财政饭的就有五百多人，还不包括一些临时雇佣的食堂、打杂、看门等等用工！ 太多了！ 太多了！ (本章完) 第1320章 您老认识他?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的账面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 “是的领导，如果没有去年克扣的部分筑路款，我们现在估计已经赤字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孙建平摆摆手，让肖秘书送送小马，他手托着腮帮子，仔细想了想，纳河虽然不大，人口也不多，登记在册的总共也才十八万人，但这财政压力可是非同一般！ 当然了穷庙富方丈，纵然财政状况如此紧张，也不妨碍田胖子领着人以出去考察为由游山玩水，大吃二喝！ “小马……”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咧嘴一笑！ 马、白、滕、冯！ 什么四大家族！ 谁敢拦我的路，我就让你们灰飞烟灭！ 新上任的代理县长小瓶子同志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给小小的县城来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殊不知他的大名再次出现在了宋老的案头前！ “运筹帷幄，计破奇案，为群众挽回百万损失！记纳河4.8特大诈骗案侦破始末！” 宋老戴上眼镜，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笑，“好个孙建平，倒是有几分急智，我倒是没看错他！” “他是孙长林的儿子。”秘书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啊，下乡十年，大学毕业后又选择进入大兴安岭，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这份扎根基层，无私奉献的精神就很值得我们学习！” “您老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很精神很漂亮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太年轻了些，你去给黑省组织部去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年轻人要多多磨炼，不要提拔得那么快，要不然将来遇到大风大浪就要抓瞎了！” “好的领导！” 秘书推开门，匆匆出去打电话了。 宋老摸摸下巴，又拿起报纸，细细看了起来。 火车嘟嘟鸣着汽笛，缓缓停了下来，一名头发已然全白的老者缓缓走下车厢，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笑着摇摇头。 “老头子，鹤城也不大嘛！” 他伸手把老伴的行李箱提过来，沿着铺好的石板路一步步向前，无数年轻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当年他就是坐着这趟火车，走出那个小小的山村，奔向遥远的奉天，开启自己的全新生涯。 “你可不要小瞧这座城池，这里原先是黑省的省会，原名叫做卜奎，乃是清朝康熙年间修筑的城市，而且还有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传说当年准备在嫩江西岸建设城池，当夜刮了一宿大风，第二天众人起来一看，发现建筑材料都被大风刮到了江东岸，众人一看这是老天爷的旨意，就把城池修在了东岸，所以这里也号称是天选之城。” “没想到这个北方边陲小城市，竟然也有如此神奇的故事！” “自然是比不得你们江南富饶了。”李景辰有些气闷的嘟囔一句，惹得夫人噗嗤一笑，“咋，谁不说自己家乡好！” “那是！” 俩人出了火车站，沿着宽阔的街道一路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一重厂前，李景辰看了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离得不远就是建设厂，旁边矗立着四间小平房，上面挂着大大的招牌和幌子不少人进进出出，原来是一家饭店。 “夫人是否腹中饥饿？不如去前面小饭馆略作歇息，填充饥肠如何？” 贺云芳点点头，“火车上的饭食实在太差了，我还真有点饿了，正好也歇歇脚，一口气走了这么远，我怀疑你是故意遛我！” “我说让你每天出来锻炼锻炼，你个老太太身娇肉贵的……” “这什么话，再怎么说我也六十多了，你让我去跟长跑队员一起跑步，那还不得把我活活累死……” 老两口一边亲切友好的拌嘴，一边挑开门帘走了进去，张富田扭头一看来人，顿时愣住了！ “李叔……” “嘘……” 李景辰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他，老头扭头瞅瞅招牌，再看看厨房里忙活的那个大个子，笑了一声！ 臭小子！ 闹了半天把饭店开在这了！ “李叔你咋回来了，快坐下喝杯水，想吃点啥！”张富田急忙上前打招呼，李景辰打量了一眼小小的店面，“建平跟我说你们家开店了我还不相信，原来竟然开在这了！” “去年开的，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张富田脸上陪着笑，手下却不闲着，给老两口各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生意咋样？” “刚开始不行，现在好了，每天都爆满！” “那太好了！”李景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夫人快尝尝，好茶叶啊！” 贺云芳也急忙端起来抿了一口，“好香啊，这种应该是……是龙井！但比一般的龙井味道还要纯正！小伙子，这种好茶叶你们拿出来待客？” “是建平哥的二叔给的，好像是什么名贵茶叶，挺贵，一般人我才不给他们喝呢，也就您二老来了才有资格享受到！” “小伙子会说话，像个生意人了！”李景辰笑着拍拍张富田的肩膀，“随便给我们点两个菜吧，我们这赶了一路的车，早就饿了！” “好嘞您稍等！” 张富田一挑毛巾搭在肩膀上，往后厨走去！ “这个张……是不是就是你那个小跟班？” “是啊，我比他大几岁，这孩子打小就黏我，跟着我上山打野鸡套兔子，我去外地念书，他家穷念不起，就把他送到这来学手艺，寻思将来当个厨子也挺好……那都是多少年前事情了，不提了不提了！” 提起往事，老头眼圈红了。 张子义亲自端着两盘菜走过来，看到人高马大的“小跟班”如今两鬓也有了斑斑白发，李老爷子内心一阵酸楚，拉了把椅子，“坐！” 两只大手按在一起，一如小时候领着他上山打猎摘野果子，一起玩耍…… “东家……” 张子义嗓音哽咽，李景辰苦笑一声，“都啥年代了，还东家不东家的，现在家里可好啊？” “托福，都挺好！” 老张撒么了一眼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小店，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满足！ 咱老张现在也有自个的产业了！ “这个店，现在生意咋样？” “凑合吧，一天能对付个百八十块的。” “一天一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那你这一年下来也是三万元户啊！”贺云芳算了算，惊喜说道。 “这位是嫂子吧，我是张老三，大名张子义，你叫我老三就行！”张子义慌忙站起来，冲贺云芳点头一笑，贺云芳也急忙还以一笑，“老三你太客气了，坐！” 他冲后厨喊了一嗓子，“老大媳妇，老二，老二媳妇你们都过来一下！” 呼啦走出三个年轻人，贺云芳盯着王月娥看个不停！ (本章完) 第1321章 那玩意比啥都比白! 这个小媳妇长得真漂亮！ 那个是老大媳妇吧，长相倒是一般，不过眼神有些犀利，想必不是个简单人物！ “叫叔，婶！” “李叔，李婶！” “这是我大儿媳妇，这是我二儿子两口，家里还有俩儿子在上学，等明天我把他们接过来让嫂子瞅瞅！” “嗯……来坐这，跟婶子好好聊聊！”贺云芳一见面就很喜欢长相俊俏，温婉大方的王月娥，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刘桂英瞟了一眼，冷哼一声！ “现在上头倡导干部年轻化，老干部给年轻人让位子，我这也是刚刚退下来，带着你嫂子回家乡看看，认认门。年轻时没能给父母尽孝，现在老了，也是该尽一份心意……” 老爷子的语气有些悲凉，毕竟如今行将暮年，白发簪花，再不回来，怕是没机会了！ “不着急回家，您先在我这多住几天，我给你们亮亮手艺！”张子义早把李景辰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现在他回来了，咋能轻易放他离开？ “对了老三，现在家里那头咋样了？包产到户效果如何？” “这事咋说呢，你上次回来也看见了，咱们屯子原本地不多，后来建平想办法修了个水库，把盐碱地都开起来种水稻，一下子就多了一千多垧水田，去年包产到户，每人都分了五垧多地，年景也好，风调雨顺，大家伙都挣上了，现在家家户户都琢磨着买拖拉机，盖新房子呢！” “此事当浮一大白！” 老头越听越乐，忍不住脱口而出，把老张给闹蒙了！ 想吃白的啊，杀大鹅！ 那玩意比啥都比白！ 窗外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李景辰扭头一看，乐了！ 是张富才！ 拖拉机上还坐着一个小老太太，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白衣服，虽说面容已经有些苍老，但看眉眼，年轻时也是个漂亮美人！ “这就是我媳妇了！”张子义没想到老婆会跟过来，急忙跑出门，一把把张齐氏从车斗上抱下来，臊得小老太太直掴打他，搂搂抱抱真不像个样子！ “这位就是景晨经常跟我提起的你那个捡来的日本媳妇吧！”贺云芳起身，与张齐氏握了下手，笑问道。 “对，给我生了仨小子，个个跟他姥姥家人一样，驴行霸道，穷横穷横的！” “胡咧咧啥！”张齐氏瞪了他一眼，冲贺云芳一笑，“嫂子你们累了吧，抓紧吃点饭休息一下。” “差点忘了，赶紧的尝尝老三的手艺！” “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两口一边吃着，一边和老张两口子闲聊，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孙建平身上。 “建平现在可了不得，年后升了副县长，前几天又当了代理县长，这官是越做越大了！” “好小子，我看过报纸了，他好像破了一个诈骗团伙，立了个大功，对了他现在是搬县城住了还是……” “还在村子里住着呢，他说县城住不习惯。” “居高而不忘本，好小伙子！”李景辰掏出手帕擦擦嘴，冲老张一挑大拇指，“你这手艺比上次见时还进步许多，再好好练练，将来咱也弄个世界名厨当当！” “哈哈那可不敢想！” “有啥不敢想的，想到就去做，别怕这怕那瞻前顾后的！”说话间蒋明奇撩门帘进来，刘桂英急忙上前招呼，“蒋叔这几天咋都没来呢，我爸都想您了！” “哈哈，孩子们回来了，陪他们逛了逛，这位是……” “蒋明奇！” “李景辰！” 俩老头对视一眼，都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个老东西，你还没死呢！” “哈哈你不也活得挺好么！” 俩人手拉着手坐下来，乐得合不拢嘴，“当年五台山分兵，我跟着部队往东走，你留在五台山，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四十年光景啊！”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咱们的头发都白了！” 张子义也没想到俩老头竟然认识！ 还是老战友！ “这是我老婆，江南人，叫贺云芳！” “嫂子看着年岁不大啊，是不是解放后升官发财换老婆……” “说什么胡话！这是我原配！”李景辰脸一红，辩解道，贺云芳也是忍俊不禁，“我们家老李可不是那种人！”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话，我该罚，老三你去把我存在这的那瓶好酒拿过来，今天我跟景晨不醉不归！” “好嘞！” 俩老爷子加上一个张子义，仨人喝得五迷三道的，第二天下午还迷迷糊糊的。 “也该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咋样明奇老弟，跟我回去瞅上一眼？” 蒋明奇笑着摆摆手，“那是你的旧田园，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让老张陪你回去吧！” “爸你放心，有我们几个在，店里出不了什么大事！”刘桂英搂着张富才的脖子，笑嘻嘻向张子义打包票。 张子义瞄了她一眼，心道就怕你没事找事！ 看来建平说的开分店的事情，也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算下来自己也大半年没回老家瞅一眼了，也罢，就跟着二少爷回去一趟，找建平和老曹好好商量商量开分店的事情！ “你们都好好的跟客人说话，别杵绝横丧的，把人家惹急了以后不来了！” “知道了爸，您老就放心回去吧！”王月娥噗嗤一笑，“真墨迹！” “你呀你呀……” 老张也自嘲笑了笑，自己确实有些啰嗦了！ 可真放心不下啊！ 拖拉机突突的往前跑，路边早已冰消雪化，有些向阳坡上已经泛起了片片嫩黄，东北的春天再一次姗姗来迟。 李景辰坐在车斗里，一双浑浊老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片山山水水，似乎要把这一切都印刻在心里！ “暮色苍茫遮碧峦，人生何处尽余欢。桥头茅屋依溪水，鬓上风尘马下鞍。” “又在发古之哀思了？”贺云芳笑着握着他的手，“近乡情更怯，唯恐遇乡音，我年前回老家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情。” “是啊，一回到家，年轻时的种种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现在都变了，每看一眼，心就酸一分，所谓‘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说的就是这种心境吧！” “坦然面对吧老头子，人终有一死，你我也逃不过这个命数，不过看你们家这有山有水，将来埋在这也还不错……” 老太太比他更加豁达。 太阳落山了，一道道斜阳铺满天空，仿佛登天长虹，看得老两口心驰神往！ 绕过几个小山头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碧蓝色的水库，如同镶嵌在苍茫大地上的蓝色宝石，牢牢吸住了两位老人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孙建平修的水库？” “对！” 拖拉机后面，一匹全身黑色的神俊大马，正驮着他的主人，飞驰而来！ “建平！” 马车和拖拉机擦身的一瞬间，李景辰喊了一嗓子！ (本章完) 第1322章 他们这边咋都这么夸人啊! “您老回来咋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 孙建平急忙勒住马缰绳，张富才也把拖拉机慢下来，他慢慢催动乌龙马，和老爷子聊着天。 “建平，你这是下班了？” 张子义也伸过手去，和他握了一把！ “嗯，县里也不给配车啊，那我只能天天骑着我这匹宝马来回溜腿喽！” 乌龙马嘶嘶叫起来，马儿功劳最大！ 孙建平笑着拍拍马头，“叔，你这都半年没回来了，看看咱们家有啥变化没？” “你要说变化……” 老张瞅瞅小西山，再看看二马架，摇摇头，“没看出来有啥变化！” “我当年上学的时候，拉车的马就拴在河边那棵大柳树上，现在不还是那棵树！” 拖拉机停了下来，孙建平也翻身下马，几个人一边走一边看着缓缓流淌的咕噜河，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片水，只有人如走马灯一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这片小山坳里上演的悲喜剧，又和大山流水有什么关系呢？ 拖拉机突突跑了，李景辰和贺云芳站在小桥上，欣赏着家乡的风光，忽然树上传来一声猫叫，老猫咻的一下跳下来，稳稳落在孙建平肩头，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好奇看着两位“陌生人”，摇摇尾巴，猫叫一声！ “这是老曹家那只大狸花猫？现在还活着呢！” “喵！” 老猫没好眼色瞅他。 “现在这只猫被我们家丫头收编了！”孙建平笑着把老猫抱在怀里，搓搓脑袋，老猫顿时龇牙咧嘴，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这种山狸子和家养的猫不一样，野性，寿命也长，一般能活二十多年呢！” “看着倒是挺漂亮，跟小老虎似的……” 贺云芳刚要伸手去摸，老猫顿时翻脸，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吓得她急忙收手。 “这猫属翻脸猴子的，动不动就抓人挠人……越说越晒脸……嘶！” 老猫在他胳膊上使劲咬了一口，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踩着马脑袋蹭蹭几下就上了树，得意冲孙建平摇尾巴！ “别让我抓着你！” 孙建平气急败坏！ “喵！” 老猫抖抖耳朵，挑衅叫了一声！ 你上来抓啊！ 臭瓶子！ “现在县城的情况很不尽人意，前任那个田锡恒大把花钱，去鹤城参观考察一趟，就花掉了七万块，这不是妥妥的败家么！” 孙建平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向李景辰说着县里的情况，李景辰听着也是直皱眉头，“七万块钱，他真是当老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那钱可不就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从那个姓魏的骗子学的招数，搞什么幸运大抽奖，一张奖券两块钱……” “县里出面组织抽奖？这不是坑骗老百姓的钱财吗？” “您还别这么说，参加的人可多了，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十万张奖券一张没剩，全都给抽没了！” 李景辰听得都蒙圈了！ “现在整个县全靠着收农业税和牧业税，以及一些零散杂税和摊派过活，要工业没工业，要三产没三产，想要发展起来真是比登天还难。” “建平你不要这么说，组织把你放在这个位子上，就是希望你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带领乡亲们走出一条致富新路子，多想想我们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对了我听明奇说，你们这不是开了个筷子厂吗？” “咳咳！”孙建平眼珠子一转，蒋老爷子也是的，啥都跟李叔说！ “筷子厂属于外商企业，他们的办事处设在哈市，账目也是从那边走，这个税收自然也归了哈市那头，我们顶多占点股份的分红。” “那确实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仨人一路走进村子里，李景辰直奔队部，看着里面大大小小上百头的奶牛，小小震惊了一下，“呦，两头牛繁衍出这么多！你给牛喂啥好吃的了？” “才不是，我们这不是养奶牛挣了点钱么，就又去省农科所买了几头，后来我二叔说给我们投资建设养牛场和牛奶加工厂，从海外给我们运来一千头奶牛，被曹叔硬给扣下来五十头，这几年也繁殖了不少……” “一千头奶牛，你们为啥不留下来？” “我们倒是想留下来，可当时准备不充分，再加上包产到户了，粮食都归了各家，就算把奶牛弄过来，没草没料的，我们也养不起啊！” “唉！”李景辰叹了口气，“那现在这个牛奶加工厂设在哪里了？” “西边，阿旗那头。” “可惜了可惜了，你不知道现在城里最缺的就是牛奶，就是托人都买不到！” 李景辰连连跺脚，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二叔？我记得你二叔好像是个农技员，他哪来钱给你们买这么多奶牛和设备？” “不是我那个二叔，是我媳妇的二叔，著名爱国华侨钱国强先生！” “噢……原来是他！” 李景辰若有所思。 老程头搓着烟卷从牛棚里走出来，看到李景辰，愣了一下，急忙紧走两步，一把握住他的手，“少东家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程叔您身子骨还好啊？” “托福，托福，打铁养牛的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这位是少奶奶吧！真年轻！” 贺云芳脸红得像过年的对联。 他们这边咋都这么夸人啊！ “我丈母娘这也没了好几年了，于长德他爹瞎老汉也没了，瞎老汉你还有印象不？小时候干活眼皮让镰刀给刮了一下，冷不丁瞅着就像瞎了一只眼，以前也给你家扛活来着，上次回来你没见到……就年前没的，埋在后山了……再也就没剩下啥老人了……” “夏先生呢？” “那老爷子现在活得可硬实了，头发黑了一半……” “夏先生，就是你那个启蒙老师？” “对，修道之人，今年已经百岁高龄了！”李景辰应了一声，“等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他老人家。” 贺云芳倒是很期待！ 人活百岁，是为人瑞！ “现在不光是你们这，全国大多数地方的财政都很困难，没法子，我们落后世界太多了，不得不掏出大笔资金和宝贵的外汇，拿到国际市场购买先进设备，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借助外部投资，来盘活眼下的局面。” “我二叔临走时倒是给我留了一笔钱，我寻思啥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坐在老曹家里，张家、曹家、孙家以及李景辰夫妇齐聚一堂，边吃边聊。 “你二叔给我那两百万我还没动呢，要不也拿出来吧！”张子义啃着鸡腿，闷声闷气喊道，被老曹悄悄踩了一脚！ 别胡咧咧！ “现在钱不是最重要的，你们手里有钱又能买来什么，能买来机械设备还是高端人才？都做不到！” 李景辰摆摆手，“建平，你现在要舍得拉下脸，给你这个二叔打电话，不但要让他投资，还要他把国外的先进设备和技术人才引进来，有了这些，我们的工厂才能运转起来，生产出商品满足消费者，否则就像你那年说的林场后山金矿一样，离了小鬼子的挖掘机，咱们就没办法开采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太对了！” 孙建平轻轻攥了下拳头，老爷子这番话鞭辟入里！ 看来是时候再好好麻烦一下二叔他老人家了！ (本章完) 第1323章 你要成立家具厂? 二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侄女婿给盯上了！ “以前咱家在二马架算是首富，大地主，从这一直到那边的土堆，都是咱家的大院子。” 吃完饭后李景辰领着贺云芳上了后山，看着已经被开垦成为葡萄园的旧宅院，内心一阵悲凉，“那时候大半个屯子的人都给咱家扛活，一到年底我妈就领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包豆包，给家家户户分豆包，一吃吃一个冬天。” 贺云芳吃过豆包，不过她不喜欢那种黏了吧唧的大黄米的味道，吃过几次就干脆避而远之了。 “那时候你们家没剥削贫雇农啊？” 贺云芳有些好奇的看着地上冒出嫩芽的小树，蹲下来仔细观瞧，笑问道。 “你说这话可真是冤死我们家了，家里不把这些长工看顾好了，谁给你下苦大力干活啊！这么跟你说吧，家里但凡有好吃的，得先紧着长工们，剩下的残羹剩饭才轮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 “呦呦呦，真能往自个脸上贴金！”贺云芳噗嗤一笑。 “这可不是贴金不贴金，毕竟大洋握在咱爹手里，可锄头握在人家长工手里，种地本就是个良心活，你要是伺候不到位，人家想让你减产，锄头这么一偏，把苞米苗根子戳个口，秋天指定不结棒，你上哪说理去！” “这倒也是……”贺云芳幽幽叹气，“当家的，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老爷子要是活到这个岁数，怕是也遭老罪了！” “唉，过去的工作一味照搬大鼻子，人家走过的坑又重新踩了一遍，给国家和老百姓带来多大的伤害！” “算了别说这些了，你看看这棵树苗，我怎么越看越像苹果树苗呢？” “你们江南也有苹果？” “别说你没见过苹果树！” “还真是……这大概是建平他二叔用咱们家那棵老苹果树扦插出来的新品种，看来是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真好，以后咱们就有苹果吃了！” “叔，婶子，这么着急吃苹果啊！” 山下传来李秀芝爽朗的笑声，她领着一群妇女扛着铁锹，来大山里挖葡萄藤了！ 开春了，也是时候将埋在地下的葡萄藤都挖出来，搭在架子上，让它们自由生长了！ “我刚才还纳闷呢，你们搭这么多架子是做什么用的，原来奥秘都在土里！” 看着一根根捋顺出来的葡萄藤捆在木架子上，有些葡萄藤上已经迫不及待发出嫩黄色的小芽孢，李景辰惊喜不已！ “这些葡萄，都是用来吃的，还是卖的？” “去年卖了一批，整了点钱，老爷子的意思是今年把那片山也都种上，反正这山坡子地跑水跑肥不打粮食，还不如都种葡萄。” 李秀芝颇有些炫耀的说道，“去年就这三垧多地的葡萄，扣除分给各家各户的，还卖了一万多块钱呢！” “那可比种粮食还赚钱！” “可不么，就这老山坡子地，就算一年下一遍底肥，到头也就三五百斤的亩产量，现在苞米稀烂贱，一斤九分钱，就是年年丰收，又能卖几个子儿？还不如全种葡萄了！” “种葡萄好啊，我支持你们种葡萄！” “你别净嘴上支持，过来帮孩子们干点活！” 老两口扯过麻绳，也帮着李秀芝他们绑起葡萄藤。 山下，小陆又赶着毛驴车，车上装满了蜂箱，带领自己的“百万大军”出征了！ 春天来了，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这些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小生灵们也都苏醒过来，纷纷张开翅膀，投入到紧张忙碌的采蜜生涯中去。 夏红梅跟在车后，扭头瞅瞅刚才路过的那户人家，先前她刚来时和自己劲儿劲儿的那个姑娘段红娟还坐在房顶上冲她扮鬼脸呢！ 开春了，和陆哥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商量商量了！ 夏姑娘手指绕着辫子，有些郁闷的想到。 爸妈让我要彩礼，可要多了怕陆哥生气，有啥想法，要少了爸妈又不答应…… 唉，真是难死本姑娘了！ 这事还得去找建平哥！ “哼哼，跟着小陆你就过一辈子穷日子吧！”段红娟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看着“夫唱妇随”的“小两口”，满是不屑！ 她的结义大姐樱子女士已经决定给她投资五百万日元，建设一个家具厂，到时候大姐就是董事长，她和陈艳琴都是经理，不比跟着你天天钻深山老林养蜂子强得多？ 切！ 你当本姑娘的头是白磕在地上的？ 不过这个家具厂具体要怎么干，她现在也没啥思路。 段红娟从房顶上下来，扭头瞅瞅还在忙活的姐姐和姐夫，撇撇嘴，你们俩啊，天生就是吃苦受罪的命！ 我去找建平哥问问，咨询咨询！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要成立家具厂？” 孙建平今天难得休息了一天，正在收拾院子里的稻草，几个小犊子天天爬草垛往下滑，把稻草弄得到处都是。 眼瞅着开春种地了，不得不早点收拾出来，好种些茄子豆角辣椒窝瓜什么的。 这就是农村生活！ “对，我姐说给我投资五百万日元，就在她们筷子厂旁边，建平哥你看这事行不？” “行，当然行了，难得樱子小姐愿意给你掏本钱，想好要做点什么了没？” 孙建平放下耙子擦擦汗，笑问道。 “嗯……还没想好，我想做大衣柜，那玩意值钱，做一个就能卖二十多块钱。” “大衣柜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我倒是有个思路，你先别忙着想好做啥，先带上你的小姐妹们去城里逛逛，玩两天，多看看年轻人结婚时都往家里买啥，城里家家户户都有啥家具，看好了再下手也来得及。” “我都没想这么多，我就寻思着做大衣柜卖，太谢谢建平哥了，那我先回去啊！” 段红娟兴高采烈跑了。 “这丫头，我就知道她不简单，竟然和樱子拜把子了！” 钱慧珺抱着一盆衣服走出来，冲孙建平招招手，“来，脱！” “不好吧媳妇，大白天的就……” “快点别墨迹！” 钱慧珺把他身上那件蓝色涤纶外套给扯了下来，里面的那件毛衣也没放过，扯脖子给他薅下来！ “都有味了！” 钱大小姐还不忘趁机揩油，把冰冰凉凉的手塞进他衬衣里抓了两把，嘻嘻一笑，“小伙子肌肉挺结实嘛！” “你……” 孙建平白了她一眼，急匆匆跑回屋子又套上一件酱红色毛衣，“十点了，我去趟公社，看看能不能让侯少杰给二叔打个电话，让他有空过来一趟。” “嗯，早去早回。”钱慧珺摆摆手，“别忘了买袋洗衣粉回来，家里的洗衣粉用没了！” “知道了，你放下等会我回来再洗吧！”孙建平见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板凳上十分不方便，有些心疼，劝道。 “这点活我还干不了？别小瞧人！”钱慧珺抿嘴一笑，“快点去吧！” 孙建平凑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吧唧亲了一口，臊得钱大小姐脸一红，“没个正经！” 他嘻嘻笑着进了马厩，把自己的宝马良驹牵出来，系好马鞍，翻身骑了上去！ “驾！” 乌龙马飞也似的冲出小院子，不一会就消失在钱大小姐的视线里！ “呼……” 钱大小姐抬起头，看着摇摇晃晃飞回来的海东青，吁了口气，农村生活，就是这般娴静、安逸！ 孙建平跑到公社，给侯少杰去了个电话，侯少杰说二叔去欧洲旅游了，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这不愁人呢么！ (本章完) 第1324章 你说是小王大还是八大? 他一跺脚！ 挺大岁数的老爷子成天遥哪乱出溜，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好么！ “孙先森啦，你不要着急啦，实在不行你可以问问三老爷啦！” “三老爷是谁？” “钱国瑞先森啦，他现在就在香江，是钱国强先森的弟弟啦！” 钱国瑞？ 孙建平愣了一下，好像听媳妇提起过！ 钱国强和钱国正是亲兄弟，这个钱国瑞是堂兄弟，亲戚关系差了一截，孙建平也不敢确定这个所谓的“三老爷”究竟有没有兴趣万里迢迢赶来大兴安岭，探望一下他这个侄女婿。 “那麻烦侯先生帮我问一下三叔吧，他要是想来的话，我们热烈欢迎！” 孙建平倒是没有抱太大希望。 他倒是有心去找找钱奕珺这个洋人小姨子，但想想人家现在忙着搞房地产，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需要大笔资金，就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来县城招商引资的事情，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虽说现在他手里有些钱，再加上张叔手里的两百万，倒是可以弄出一个上规模的牛奶加工厂，可李景辰老爷子说得不错，想要干工厂不是有钱把设备买进来就行！ 就像草原那头，从折腾建厂到现在，牛犊子都下一轮了，机械设备还没安装到位，也没有正式投产使用呢！ 更遑论产品上市销售了！ 干工业，哪有那么容易！ 孙建平有些郁闷的瞅瞅天气，今天的天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偶尔传来一两声马蹄的哒哒声，让杜尔基公社显得越发静谧。 他走在前面，乌龙马颠颠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心情有些不佳，一口咬住他的衣袖，甩甩头，瞅瞅远处金碧辉煌的供销社。 “馋猫！” 孙建平笑着捏捏马耳朵，掏出一瓶罐头让牠吃了，自个则坐在路边一块木头上，打了个哈欠！ 一辆摩托车轰鸣着从村子里冲出来，孙建平一愣，扭头看去，骑车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啷当岁的年纪，留着长长的头发，被风一吹好像马鬃毛一样随风飞舞，而他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长头发女生，正双手搂着他的腰，鼓鼓囊囊的前胸紧紧贴在男人的后背上，随着摩托车的晃动上蹿下跳，看得孙建平咧嘴一笑！ 呦西！ 还是年轻人会玩！ 对了王金刚的摩托车不是还在村子里么，等慧慧生完孩子，我也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去！ 嘿嘿！ 乌龙马眨眼间就把一整瓶的罐头全部都干了，叼着空玻璃瓶颠颠跑过来，把瓶子递给他，孙建平接了，伸手捏捏马下巴，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促狭的去咬他的头发！ “坏马！” 他笑骂一声，站起来，翻身骑上马背，刚想回家，远远就看到食品站那个刘胖子正哼着小曲走过来，一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孙建平，顿时两眼瞪得溜圆！ 咋在这碰到他了！ “咳咳！” 孙建平故意咳嗽一声，吓得刘胖子急忙打立正！ “孙县长好，孙县长辛苦了！” 孙建平故意低头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咋这么有闲心出来逛？” “报，报告县长，我，我正准备去你们屯子，找吴老二两口子好好唠唠！” “你找他们两口子干啥？” 孙建平有些疑惑，刘胖子把小三角眼珠子一瞪，“县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这不是去你们屯子吴老二家耍钱，抽大小王，我抽了个小王吧，他们抽了个八，你说是小王大还是八大？” “那肯定是小王大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帮人死犟，就说八大，我抓了钱就跑，他们就把我拽回来打一顿，你说说我上哪说理去！” “咋的光天化日郎朗乾坤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孙建平冷哼一声，“你再去玩吧别抽小王，抽大王，你把大王和八都抽过来，这下俩都到手了，王和八都大，这不就大王八了么！” “对对对，那我就抽大王八！” “可不么，要不你咋能赢？输不死你！”孙建平一挑眉毛，“行了自个玩去吧，我还有点事！” 说完他骑着马走了，留下刘胖子一个人在那抓头发。 “大王八，王八大……好像有点……” 卧槽，孙建平你个王八蛋，骂我是王八呢！ 刘胖子才回过神来，远远的冲着孙建平的背影啐了两口！ 我呸！ 孙建平又去了躺水库，这边王子和正领着王子平捞鱼，张富才靠在拖拉机旁边，小伙子叼着烟慢悠悠抽着，将捞上来的鱼过秤。 “建平哥来了！” “嗯，忙着呢！”孙建平抓起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鲤拐子，“开江鱼啊，现在卖的咋样？” “可好了，人家到店指名道姓就要这个！” “开江鱼香啊！谁不得意这一口！”王子平哈哈笑了一声，甩甩手上的水，“富才啊，你直接把钱给孙县长吧，就不用走大队的账了！” “拉倒吧，一码归一码，该咋报账还咋报账，要是整出点岔头，老爷子又不乐意了！”孙建平笑着把张富才递来的钱又给推了回去，蹲下来检查一下这些刚刚打捞上来大鱼，皱皱眉，“你看看这鱼肚子里都带籽了，以后吧尽量多打公鱼，母鱼留着甩籽孵小鱼，要不咱们这水库的鱼迟早还不得捞光了？” “知道了县长，以后尽量不打母鱼。” “嗯，叔啊，赶明我弄些塑料片挂在鱼身上，做个记号，以后捞到这些做记号的鱼能放生就尽量放生。” “好的领导，我都记下了！” 孙建平交代完毕，扭头一看水库对面影影绰绰一群小脑瓜！ 不用问，肯定是村里的孩子们又跑来钓鱼了！ “这帮小兔崽子，不敢上山打兔子，就跑来欺负鱼！”王子和笑骂一声，孙建平也笑，“小孩子么，野性，就让他们钓吧，别祸祸人就行。” “县长你不拿两条回去尝尝？” 见他翻身上马要走，王子和拎起一条大鳌花鱼递过去，孙建平摆摆手，“都留着卖钱吧，再说这么大我们家也吃不了。” “那行吧，县长慢走！” 众人冲他挥手告别，孙建平嗯嗯点着头，双腿一夹马镫，乌龙马飞快跑起来！ “县里咋没给建平分房子呢？我听说像他这样的大官人家都给房子，还给配吉普车！” “人家县里又不是没给，建平哥不要！”张富才得意一挑眉毛，你们口中的县长，那不就是我哥么！ 有我哥给我撑腰，我看以后谁敢欺负我！ 果然孙建平到家没多久，小丫头就扛着一根桦木杆，木杆前后都绑了一条大鱼，哼哧哼哧进了院子！ 老猫看到小主人打猎回来了，立刻喵叫一声跳下栅栏，颠颠跟在身后。 “喵！” 她刚把鱼放在地上，老猫立刻爪子按上去，吭的一口撕扯下鱼鳞，开始大快朵颐！ “呀，猫叔……” 小丫头伸手去抓，没想到老猫伸出爪子扒拉开她的小手，继续低着头猛吃！ 也就是她，要是换做别人，刚才爪子直接就挠过来了！ “猫叔大馋猫，嘻嘻！” 不一会小丫头抱着吃饱喝足的猫叔跑出屋子，老猫惬意舔着舌头，见孙建平瞅他，气得龇牙咧嘴！ “怪不得叫馋猫呢！”孙建平故意扯了一下猫耳朵，蹲下来，“媳妇你继续说，三叔到底咋了？” “三叔，怎么说呢，二叔很有钱，但是三叔比他更有钱，只是三叔那个人很傲，一般人很难入他的法眼。” (本章完) 第1325章 老虎进村了! 孙建平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 没想到三叔竟然是这么个脾气秉性！ “毕竟不是一个爷爷，对三叔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估摸着他可能不会过来。” “爱来不来吧，实在不行我就试试让奕君过来一趟。” “呦，孙县长这就气馁了？拿出你独特的人格魅力，去征服三叔，让他对你心悦诚服顶礼膜拜！哎呦哎呦，别咯吱我痒痒……老公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嘻嘻……” “略略略，幼稚！” 小丫头捏捏猫耳朵，嘻嘻直笑。 “乐乐，你瞅瞅外屋地让你俩祸祸的，全是血！” 孙建平进屋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被开膛破肚，啃得一片狼藉的大花鲢鱼，气得一跺脚！ “呀！爸爸生气了，快跑！” “喵！” 一人一猫落荒而逃！ 春耕之后，钱慧珺也快到了预产期，不能再每天上学校折腾了，孙建平帮她请了产假，在家好好休养，静待老三呱呱坠地。 而县里的事情尽是些鸡毛蒜皮，一直也没什么进展，孙建平愁得头发都白了一根！ 谁还不想着干几个大工程，改变一下县城贫穷落后的现状！ 他甚至想着动用一下二叔给留的那部分钱，不过被老曹直接回绝！ “你现在是县长，以后还可能高升到这个长那个长，那你说你拿自个的钱弄了个厂子，以后算谁的，算公家的还是算咱们自个家的？” 老曹和田胖子一样，都是属貔貅的，钱进了口袋就休想轻易掏出去！ “这倒也是……”孙建平想了想，放弃了在县城开办大米加工厂的打算，毕竟他是县长，拿着自个的钱在县城办厂子，瓜田李下的，好说不好听。 “你要是把厂子设在咱们村子多好，你瞅瞅稻子是现成的，电啥的都是现成的，路都比县城的好，整个大厂子咣当往这一放，那不是擎等着挣钱么！” 坐在老曹家炕头，老爷子娓娓道来，把李景辰、贺云芳两口子听得忍不住想笑！ 这老爷子！ 不让建平去城里弄厂子，非要设在二马架！ “这就像我当年在山西打鬼子的时候亲眼所见，什么日升昌票号早就将买卖干到了全国，只是为了颜面风光，也为了守财，不把偌大的票号总部放在京城或者沪市，而是留在小小的平遥城里，这些老西的眼界可见一斑。” “说我呢？”老曹狐疑瞅了李景辰一眼，贺云芳连忙笑着摆摆手，“老曹大哥，他跟你闹笑话呢，你别往心里去。” “人家说得在理，你把磨米厂弄在咱们屯子里，做的就是这一嘎达的买卖，要是放在县城，那做的就是全县的买卖，要是……” 崔玉芬插嘴道，老曹磕打磕打烟袋，“那我要是放在京城呢，做全天下的买卖？” “你这人说着说着就拔犟眼子，你干脆设放在联合国得了，连老外的生意一并做了！” “那我干脆把磨米厂放月球得了，外星人都上咱这买大米！” 孙、钱两口子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比一个能抬杠！ “叔，反正钱我放你那了，你看着用，行吧！” “那行，明天我就先盖个磨米厂！” 老曹赌气说道，被崔玉芬踹了一脚，“越说越来劲了是吧，一天天的！” “你们别吵吵了，我哥还要复习考试呢！”小月月从里屋跑出来，冲众人扮了个鬼脸，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现在粮食仍是统购统销，咱们又不能把粮食收上来自个磨完往外卖，只能挣个加工费而已，纯属辛苦钱，其实我还是比较看好牛奶这个行当，要不建平改天咱俩去阿旗瞅一眼去？” “我觉着行啊，牛奶这玩意是真挣钱，你别看纳河那么大点小地方，有多少卖多少，都不带剩下的！” 老曹趿拉着鞋下地，从柜子里掏出一盒宝贝！ 孙建平给他的那盒雪茄！ 到现在还没抽完呢！ 他像宝贝似的抽出两根，递给李景辰一根，李景辰自然认识这是啥，嘿嘿一笑，“老曹大哥还有这好货呢！” “建平给的，也就是你来了，两旁事人我都不带让他们瞅见的！” 老曹切掉烟头，点燃抽了一口，眯起眼慢慢享受。 “这死老头子，给屋子抽得冒烟咕咚的，净呛孩子！要抽上外边抽去！” “孩子都不在屋你瞎吵吵个啥！”老曹嘿嘿一笑，小明杰、小兴武都跑到孙建平家去玩了。 李景辰接过雪茄剪，剪掉烟头，和他对了个火，俩老头不约而同出了门，蹲在给水稻育苗的大棚里，你一口我一口，抽得不亦乐乎！ “那玩意抽着有啥好，这就戒不掉了！死老头子，一说就跟我俩一瞪眼，好像不让抽要害他似的！”崔玉芬磨磨唧唧，但话里话外都是对老曹的关心和爱护。 “嫂子，让他们抽吧，人生难得有这么个爱好。”贺云芳笑着劝解。 崔玉芬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重，尴尬笑了笑，“大妹子，我听老李说，你家是南方的？南方哪嘎达的？” “苏州。” 钱慧珺眼睛一亮，苏州好地方啊！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你和老李是咋到一块儿的？别人给介绍的还是自个处的啊？” 崔玉芬笑着问道，贺云芳脸有些红，“这事提起来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呢，我原先是在女校上学来着，后来小鬼子这不打进来了么，我就跟同学们偷偷跑到陕北，寻思给抗日做点贡献……” 经她一说，孙建平这才明白，原来贺云芳是由组织介绍、撮合，才和李叔俩结婚的！ “我当时还挺不乐意，不过你叔他那人吧，学问高，去的地方也多，会讲故事，就每天给我讲故事，天天哄着我，时间一长，慢慢也就那么回事了。” 钱慧珺悄悄咯吱孙建平一下，孙大县长嘿嘿一笑！ 看来男人要想找到对象，不光人要长得帅，还要会讲故事！ 这样才能让女孩子喜欢！ “那李叔当时已经是团长了吧！”孙建平插话道，贺云芳嗯了一声，“他吧就一门心思要把小鬼子赶出东北，光复老家，每次看到小鬼子都恨得咬牙切齿，每次打仗都当敢死队队长，玩命往上冲，你说这也怪，他打了这么多年仗，子弹就像绕着他走似的，都没受过伤！” “那是老天爷开眼，护着他呢！”崔玉芬笑了笑，“小鬼子可没轻了祸祸咱们这，那年打北边那个农场，死的人成片成片的，我爹赶车路过，都吓傻了！要不是伙计推了他一把，他估摸着也把命撂在那头了。” 钱慧珺皱皱眉，啥时候的事？没听说过啊！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吼啸声，正蹲在大棚里抽烟的俩老头匆匆跑出来，翻箱倒柜找枪！ “咋了这是，毛了阵光的！” “没听着么，老虎进村了！” (本章完) 第1326章 这家伙得有四百多斤! 老曹急吼吼喊了一声，从立柜顶上拿出两把用油纸包好的三八大盖，扔给李景辰一把，自个背了一把，往里屋喊了一嗓子，“春贵啊，春贵？人干啥去了？” “爷爷，我爸去吴爷爷家看耍钱去了！” “这小王八犊子，你等他回来的，看我不抽他！” 孙建平急忙把钱慧珺送回自家，吩咐她和在家里看电视的一群孩子们谁也不能随便出来！ “哥你加点小心！” “放心吧，山里有巡逻队，咱们屯子还有这么多人，没事的！” 孙建平拍拍媳妇的手背，叫过豆包，让牠好好看家，这才拎起喷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钱慧珺摸摸豆包的大脑袋，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兴奋的望向后山，大山里真是神奇，竟然还闹老虎！ 真想去亲眼目睹一下老虎的威风！ 后山早就聚集了不少人，各个村屯的老少爷们都拎着家伙式来了，老曹咳嗽一声，“今天该着哪队巡逻了？” “二队！” “都回来没？” “回来了！”带队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于长河，他翻身跳下马，将背后背着的三八大盖解下来，“老曹大哥，听着刚才响动没？” “听着了，咋你们瞅见没，离屯子能有多远？” “那倒没看着，觉着离得挺近，好像就搁跟前……” “好端端的咋还闹老虎了呢！”于宏斌问了一声，他正好这几天回来办事，就碰上了。 “建平哥！” 他笑着走过来，和孙建平握了下手。 “咋样现在，在学校教学？” “刚开始让我教学，现在又让我去主抓教务，就那么回事吧！我听说你咋的都代理县长了？” “哈哈，就是个虚名而已！”孙建平淡然一笑，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好干！” “嗯！” 俩人打了个照面，就不再多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黑黢黢的树林，起初孙建平也很纳闷，一般情况下老虎都在深山老林里呆着，与人类保持一种微妙的互不接触状态，怎么突然间下山来了？ “还不是那帮王八犊子偷偷进山打猎，闹得四外的林子鸡飞狗跳，就咱们这片林子消停，把老虎逼得没法，跑咱们这来躲灾了。” 韩老四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众人一寻思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老话讲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老虎多了也干仗，刚才叫唤的这个老虎，八成是让人家大老虎给撵出来没地儿呆了，要不然牠也不敢轻易下山。” 老曹皱着眉分析山里老虎的情况，眼下刚开春，正是母老虎繁衍下崽的时候，这时候的母虎脾气最暴，甭说人，就是公老虎见了也得躲得远远的！ 现在四处的林子都在打猎，就他们这片天天有巡逻队上山抓偷猎的，老虎为了觅食也就自然不自然的进了他们这片林子来安家落户，而老虎一多，彼此之间争夺领地和食物，那肯定要打起来！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吓得众人脸色大变，有些胆小的急忙扶住身边的大树，差点没摔倒在地！ “叔，现在咋办？” 孙建平瞅瞅黑黢黢的树林，压低声音问道。 “这黑灯瞎火的，谁敢进老林子？”老曹擦了把汗，“轮班在这守着吧，只要老虎不出来就行！”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孙建平马上分派人手，按照每人间隔三十米的距离点起火把，照得四野一片通明，免得老虎冲下山，祸害牲口。 果然这招很管用，火把光芒亮起之后，一直过了很久，山里都没有再传来老虎嘶吼的声音。 “都回去吧，回去吧，我们几个在这看着得了！” 一直熬到下半夜，眼瞅着众人困得东倒西歪，昏昏欲睡，老曹咳嗽一声，将众人叫醒，孙建平打了个哈欠，“叔，别人可以走，我可不能走，我这一走，肯定有人说三道四了！” “那倒也是！” 曹春贵匆匆跑过来，手里拎着几件棉大衣，递给众人，老曹抡起炮脚踢了他一下，“王八犊子，是不是又跑吴老二家看牌去了，咋现在才骚了回来？” “看，看蒙眼了……” 曹春贵挠挠头，尴尬笑了一声，老曹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枪塞给他，”在这给我呆着，我回去眯一觉去！” “这老爷子！”曹春贵只得接过三八大盖，扯了一下枪栓，打了个哈欠，靠在树边哈欠连天。 “那谁，哥，我听说老吴二婶有了，谁的孩子？”于宏斌的一个堂弟于宏果凑过来，一脸坏笑。 “那谁知道了，二婶一天天的被窝里的人老鼻子了！”曹春贵拍拍嘴，见孙建平也站在一旁，两眼直勾勾盯着树林里，招招手，“建平你也回去歇着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我还不困！” 孙建平心想你这迷糊糊洋得二正的，我哪敢走！ 又坚持了一会，曹春贵顶不住了靠在树旁呼呼大睡，而其余众人也都东倒西歪，有几个从小西山来的竟然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孙建平使劲眨眨眼，瞅了一眼东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他撸起袖子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再坚持一会，等天亮了就不怕了…… 今天这还上啥班了，等会回家补个觉，再说吧！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得树林中传出一阵罡风，无数落叶被带起来，直朝着自己负责的位置冲过来！ “老虎出来了！” 情况紧急，孙建平来不及多想，手中插梭盒子炮应声扣动！ 啪啪啪！ 三声枪响，划破了黎明时的宁静，昏昏欲睡的众人急忙爬起来抓枪！ 孙建平这才看清楚扑面冲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但见此物身形庞大如同一头成年牤牛，脸上白、黄、黑色条纹纵横交错，一双吊眼透射凶光！ 看到孙建平盯着牠瞅，这头斑斓猛虎也瞅了他一眼，低下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狠狠将他扑倒在地！ 孙建平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看到老虎，第一次是在京城动物园，他甚至能听到老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家伙得有四百多斤吧！ 看那大爪子，足有小脸盆那么大，这要是来上一爪子，估摸着脑瓜子都得被拍飞了！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说不怕那是扯谎！ 守夜的众人也被眼前这头猛虎的体型给吓到了，一个个拎着枪，屏气凝神，不敢乱动！ “嗷呜！” 老虎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头顶树上猛地蹿下一只虎斑纹狸花猫，稳稳落在孙建平肩膀上，也张开嘴巴，冲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发出刺耳的警告声！ “喵！” 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猫与老虎四目相对，尾巴下弯，后腿蓄力，锋利的前爪深深抠进孙建平的肩头，似乎下一秒…… 噌！ 一道灰光闪过，老猫竟然直接冲出去，直奔眼前四百多斤的斑斓猛虎！ (本章完) 第1327章 一身花里胡哨的，吓唬谁啊! 孙建平吓坏了！ 万一这猫有个闪失，自己如何和女儿交代！ 但见老猫纵身一跃，直接飞出两米多，就在眼瞅着要靠近老虎的一瞬间，猛地抡起前爪，啪！ 一巴掌直接烀在老虎的脸上！ 老虎顿时暴怒，声声嘶吼惊天动地！ 而老猫一击得手后，不等老虎反应过来，前爪在地面上一点，身子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蹭蹭蹭窜上了树！ “喵！” 惹了老虎的老猫趴在树杈上，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冲老虎发出挑衅！ 你…… 上来啊！ 老虎暴跳如雷，发出阵阵怒吼，一个箭步窜到树下，钢铁铸成的爪子深深抓进杨树树皮里，留下三个深深地爪印！ “赶紧的对天开枪！” 趁着这个节骨眼，孙建平大声吼道！ 被吓傻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扣动扳机，对准树林上空砰砰放枪，老虎有些不甘心的瞅瞅山下的小村落，再瞅瞅树上洋洋得意的狸花猫，低低嘶吼两声，一步步向后退去！ 呼！ 等老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树林里后，孙建平这才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溻透了！ 刚才真是吓死人！ 万一老虎突然暴起伤人，或者不顾一切的往山下冲，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喵！” 老猫又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他肩膀上，悠然自得的舔着爪子。 喵子牛逼不！ 老虎算个嘚儿！ 照样揍牠丫的！ 孙建平笑着捏捏猫耳朵，刚才多亏了老猫吸引老虎的注意力，要不然指不定会发生啥呢！ “猫猫最棒了，等会给你炖鱼吃！” 老猫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惬意眯起眼睛，大尾巴翘得像旗杆。 “我跟你说媳妇刚才都把我吓麻爪了，那老虎比牤牛还大，那眼睛……爪子就有这么老大，把杨树都抠出一寸深……” 坐在自家炕头，孙建平睡意全无，心有余悸的向媳妇诉说着刚才的凶险，老猫则趴在地上，吧唧吧唧舔着鱼汤——这是牠应得的奖励。 “老虎太吓人了，哥你最近别上后山了，你们几个也别去了，万一伤着咋办！”钱慧珺更是怕得不行，老虎，这种体型最大，也是最凶猛的猫科动物，原本以为遥不可及，可没想到已经蹿到了后山，还和我哥打了个照面！ “看情况吧，即便不打这些老虎，也要把牠们赶回大山深处，要是真伤到人就不好了……”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过了兴奋劲后困意上涌，他扯过一个枕头枕在脑后，合衣睡着了。 “嘘……你爸这是累着了，出去玩吧，别吵着他。”钱慧珺有些心疼的看着困乏至极的丈夫，扯过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冲几个孩子轻轻摆摆手。 小家伙们都跑了出去，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喝饱了鱼汤的老猫也跳上炕头，歪歪脑袋，看看已经睡着的孙建平，便在他身边躺下，长长打了个哈欠！ 牠也靠在小瓶子身边睡着了。 猫猫也累了吼吼！ 孙建平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等到他起来的时候，发现老猫正蹲在窗台上，隔着窗户玻璃和海东青大眼瞪小眼！ “喵！” 老猫瞥了他一眼，跳下炕头跑了出去。 海东青看到他，激动得拍打着翅膀，发出滴滴的叫声，孙建平笑了笑，“逆子”又回家来要好吃的了！ 他趿拉着布鞋出了门，海东青猛地扑过来，稳稳落在他的头顶，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冲爬上栅栏的老猫滴滴叫！ “你可别惹牠，人家都敢扇老虎大嘴巴！” 孙建平笑着把海东青从脑袋上“揪”下来，按在肩膀上，这家伙故意把脑袋凑到他腮边使劲蹭蹭，撒娇！ “都当爹的鸟子了，咋还这么黏糊……” 孙建平实在受不了海东青的热情，但也没办法，这家伙黏上了就非要贴贴！ 他打了个哈欠，冲乌龙马打了声呼哨，乌龙马一口咬开缰绳，颠颠跑过来，孙建平也没去背马鞍，直接翻身骑上去，海东青调皮的跳到马头上使劲抓了一把，把乌龙马气得嘶嘶直叫！ 那么烦马呢！ 叨欠是吧！ 扁毛的！ 老猫蹲在栅栏上，慢悠悠舔着毛，见海东青上蹿下跳招灾惹祸，眯起眼，不屑抖抖胡子！ “走，上后山看看！” 孙建平双腿一夹马肚子，乌龙马飞快跑起来，就在靠近栅栏的一瞬间，蹭的一下子，老猫也跳到他怀里，翻身打了个滚，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抱住孙建平的胳膊，呲着牙咬了一口！ 海东青顿时勃然大怒！ 灰毛的想干啥！ “嘀哩哩！” 一猫一鹰就在孙建平身上打起来，唬得孙建平险些一个趔趄摔下马去！ “你们两个……” “喵！” “嘀哩哩！” 俩家伙一个蹲在左肩，一个站在右肩，互相瞪眼！ 得，这俩祖宗可够我伺候的！ 老曹、李景辰等人都在后山，李秀芝也领着几个中年妇女在经管葡萄园，不时往黑黢黢的树林深处瞄上一眼，生怕下一秒老虎冲出来！ “喵！” 老猫蹭蹭爬上树，晃晃尾巴，一双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 昨天那只小老虎呢？ 出来啊！ 一身花里胡哨的，吓唬谁啊！ 喵子干翻你！ 海东青也飞起来，绕着树林上空转了一圈，又落回到孙建平肩膀上，低头梳理羽毛。 这些动物一个比一个爱臭美。 “建平来了！这小伙骑马架鹰的，挺带劲啊！” 李景辰笑着走过来，伸手逗逗海东青，这货正忙着臭美，没空搭理他。 “叔，现在咋样，那只老虎又出来没？”孙建平翻身跳下大马，问道。 “一直派人盯着呢，到现在也没见踪影，估摸着是进大山里了。” “哦……”孙建平应了一声，“今晚上咋整，继续派人看着吗？” “得看着，要是万一窜进屯子里，牲口可就遭殃了，开春正是山里猎物少的时候，备不住老虎饿急眼了就下山了……” “叔你说这样行不行，咱们弄个大铁笼子，再整几只鸡，下个套，把老虎抓住，送到深山老林里，不让牠再过来。” “费那事干啥，直接拿枪崩了拉倒！”张子义从远处走过来，他可不是什么动物保护者，相反干掉一只老虎，还能给他这个老猎手增添一份耀眼的战绩！ “老虎也不容易，要不是逼急了，牠也不能往人呆的地方凑……” 孙建平还想给老虎说两句情，老曹一摆手，“老牛要紧，咋整也不能让老虎把牛群祸祸了，老张你回来了，这事你看着办！” 见老爷子主意已定，孙建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下把老虎干掉是唯一选择！ 毕竟想要活捉这玩意太过凶险！ “那要按我的意思，找几个枪法好的，跟我一起上山！” 张大炮手这大半年都窝在小小的厨房里炒菜赚钱，早就手痒难耐了！ 现在有捕猎大老虎的机会，他焉能轻易放过？ 干了！ (本章完) 第1328章 还咋整，干牠就完了! 十几个精挑细选的好手，包括老曹、孙建平、李景辰，老蔡头因为年纪太大，上不了马也扛不动枪了，只能领着人在林子外边等着他们。 十几匹马排成一条线，在树林中穿梭，海东青高高飞翔在树林上空，不时发出滴滴的叫声，别人听不明白，孙建平却听得很清楚！ 海东青是帮他观察树林里的动静呢！ 至于树梢上，一只灰色大狸花猫正像耍杂技一样飞驰跳跃，很快就冲到了最前面！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马蹄踏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孙建平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应该啊！ 往日这片林子里的兔子、松鸡多的是，今天怎么一个都见不到？ 难道是…… 砰！ 从树梢上掉下一道灰影，直戳戳抓住他的肩膀，疼得孙建平一呲牙！ 这老猫！ 喵子扯着他的外套，几下爬到肩膀上蹲好，嘴里还叼着一只尺把大的小鸟，一口咬下去，噗嗤一声，鲜血溅了孙建平半边脸！ “上一边吃去！” 孙建平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血，老猫斜了他一眼，叼着猎物跳到地上，大快朵颐起来！ 忽然老猫停了下来，一双耳朵高高竖起，静静听着远处的动静！ 而海东青也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前方树林深处，一条小溪旁边，赫然出现了那头吊睛白额虎！ “嗷呜！” 看到众人，老虎有些慌张，向后退了一步，孙建平看到老虎的下巴都是湿漉漉的，想必是跑到小溪边来喝水的！ “咋整？” “还咋整，干牠就完了！” 张大炮手举起三八大盖，砰的一声枪响，老虎沉重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嗷！” 一滴滴鲜血顺着老虎的肩胛骨流下来，很快就染红了黄黑色的虎皮，受伤的母虎更加狂暴，纵身跳过小溪，直奔这十几个人冲过来！ “赶紧开枪！” “砰砰砰！” 林中枪声响如爆豆！ 老虎仍旧在往前跑，但身中数枪的牠已经跑不动了，全身上下好几个出血点都在往外渗血，砰的一声，沉重的虎身倒在地上，老虎却仍旧低低咆哮着，看到张子义跳下马，拔出匕首走过来，猛地一甩头，发出一声刺耳的怒吼！ “还叫唤啥！” 老张不管那个，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下子骑跨在老虎的脖子上，用沉重的体重压得老虎翻不过身，手中匕首探到老虎的脖子上，刺啦一下刺进去，顿时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 老虎全身抽搐几下，双眼一翻，重重倒在地上，死了。 “三子干得利索！” 李景辰一条大拇指，当年的小跟班，现在这个年岁还有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让他羡慕不已！ “哈哈，这老大家伙，得有四五百斤吧！” 张子义从老虎身上跳下来，踹了一脚，赫然看到老虎肚皮上有几个小白点！ “还是一只奶崽子的母老虎！” “怪不得那么讷呢！”众人这才明白为啥这只老虎急于下山找吃的！ 原来是为了喂养牠的孩子们！ 唉！ 孙建平看得心里酸酸的，别看如此凶猛的百兽之王，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是呵护备至！ 他有心再往林子里走一走看一看，可老曹冲他招招手，“建平你赶紧的去套上车，把这老虎拉回去！” “嗯！” 孙建平匆匆骑着马回到家里，将马车套上，刚要进山，就看到女儿背着书包颠颠跑过来，一屁股坐在马车上，“爸爸我也去！” “爸爸是去山里拉老虎，太危险，听话咱不去！” “不要，就去！就去！” “随你吧！” 孙建平赶着马车来到后山，此时众人已经将老虎皮扒下来，刚才一顿乱枪，把老虎皮打出好几个窟窿，搞得老曹连连抱怨白瞎了！ 至于虎肉，虎骨…… 老猫远远地蹲在树梢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又是好奇又是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看到小丫头也跟来了，这货噌的一下跳下去，直直落在小主人怀里，一双前爪紧紧抱着小丫头的胳膊，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猫叔是不是吓到了？” 小丫头急忙把老猫搂在怀里，小手捂住猫眼睛，不让牠看，老猫颤抖不停的身体这才舒缓下来，仍旧死死抱着她的胳膊，把脑袋往她衣服里钻！ “完蛋玩意，被老虎给吓到了！” 平生第一次看到老猫吃瘪，让孙建平感觉倍儿爽！ 让你一天天的舞马长枪吆五喝六，跟我嘚瑟！ 这下傻眼了吧！ “赶紧的往车上抬！” 老虎虽然死了，但是虎威尚在，看到众人扯着老虎的皮放在车上，乌龙马也吓得两腿发抖，孙建平只得使劲扯住缰绳，搂着马脖子轻轻拍了几下，免得受惊的马儿跑出去。 趁着这个节骨眼，小丫头竟然偷偷跑到小溪对岸的一个小山坡上，站在上边往下看！ 吼吼！ 好漂亮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她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乐乐，走，回去了！” 孙建平扭头一看女儿跑了，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扯脖子大声喊！ “来啦！” 小丫头把老猫放在地上，一把抱起那个东西，跟在马车后面，匆匆往家里走！ 老猫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时回头瞅瞅，生怕再有老虎跟过来！ 由于打老虎这事是老张撺掇，并且是他下手击毙了老虎，所以虎皮自然而然的就归了他，至于虎胆则给了李景辰，剩下的虎骨、虎肉什么的也都分给参与的人，孙建平分到一只老虎前爪，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三十多斤，沉甸甸的，上边锋利的指甲宛如精铁打造的弯钩，在灯光下闪烁炫目黑光！ 他把虎爪拿到家里，豆包远远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老虎气味，吓得汪汪大叫！ “媳妇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孙建平伸手去摸豆包，豆包胆战心惊的凑过来，刚嗅了一下，又夹着尾巴跑得远远的！ 钱慧珺正坐在门口挑豆子，一看他拿着一只老虎爪子回来，也是吓了一跳，“你们真把那只老虎给杀了？” “不杀咋办？老虎万一进了村子，牲口可就倒霉了！”孙建平把虎爪放在墙头上，哀叹一声，“这帮关里来的偷猎的到处瞎折腾，把老虎撵到咱们这了，要不然也……唉！” “这事你们县里咋不管管？” “我管也就是管管咱们县辖区内的，县外的咱也管不着啊！” 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的宝贝闺女跑哪里去了？ “乐乐，乐乐！” 他大喊两声，从屋子里探出一个小脑瓜，小丫头嬉皮笑脸，“爸爸我在这，找我干啥呀？” “没事我还以为你跑哪去了……”看到女儿在屋子里玩耍，他这才放下心，笑着冲她摆摆手，“自己玩吧！” “嗯嗯！” 小丫头使劲点点头，悄悄掀开毛毯，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本章完) 第1329章 牠是把你当妈妈了! “你咋了你，咋不喝牛奶呢？” 吃晚饭的时候，孙建平两口子一辆惊讶的看着女儿把牛奶碗放在一旁，皱皱眉问了一声。 为了孩子们健康成长，他专门给孩子们订了二斤牛奶，每人每天一斤，不喝完都不行！ 往日里小丫头最喜欢喝牛奶，怎么今天…… “有点腥，不好喝！” “没有啊可好喝了……”憨里憨气的小土豆抓起碗，咕嘟嘟一饮而尽，擦擦嘴，“姐姐你不喝给我喝……” “去去去小馋猫，啥都喝！”小丫头有些心虚的瞅瞅爸爸妈妈，“等会我再喝行不？” “随你了！” 孙建平盯着女儿瞅了瞅，一笑！ 小兔崽子，跟我俩玩心眼呢！ 晚上看完电视，一家人也都有些困乏了，今天老虎被干掉了，兴许后山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吧！ 孙建平两口子躺在被窝里，钱慧珺身子乏，困得睁不开眼，不一会就睡着了，孙建平白天睡够了，晚上还有点睡不着，他瞪着眼睛，回想工作上的事情，自己这个“代理县长”到底要“代理”多久，以后的路子要怎么走，纳河要怎么发展，都是他这个“代理”当家人要考虑的。 炕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丫头支棱起身子，瞅瞅爸爸妈妈已经睡着了，这才使劲攥了下小拳头，下地跑到外屋地，将没喝掉的那碗牛奶端过来。 随后炕梢便传来吧唧吧唧舔牛奶的声音。 “嘘……小点声不要被爸爸妈妈听到了！” 小丫头一脸幸福看着大口大口喝奶的小兽，而她猫叔则始终瞪圆了眼珠子，全身毛炸撒起来，小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小东西还真能吃啊！ “宝宝吃饱了没？”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好像没吃饱……” 小丫头如遭雷击，顿时愣在当场，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爸……爸爸！” 借着窗外的月光，孙建平也看清了女儿折腾半天喂养的“小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只有酒瓶子粗细，全身有着黄白黑条纹，还没睁开眼的小老虎崽子！ “在哪弄的？” 出乎小丫头的意料，当爸爸的不但没有责怪她，而是把小老虎崽子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见小东西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放了心，又放回到女儿被窝里，问道。 “就是河边那个石头下面……” “就剩下这一只了吗？” “嗯嗯！”小丫头使劲点头，“还有一只，好像都死了，剩下这个就让我给抱回来了。” 孙建平皱着眉头想了想，立刻穿上衣服下了地。 “爸爸你干啥去？” “我去山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 “爸爸我也去！” “你别去了！”孙建平捏捏小老虎肉乎乎的小爪子，“等会爸爸就回来了！” 夜深人静，孙建平骑着乌龙马，行走在静谧的旷野上，白天熟悉的道路，现在看起来也变得阴森可怖，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哆嗦了一下。 树林里倒是热闹，头顶小松鼠嗖嗖的跑，夜猫子咕咕的叫，乌龙马刚走几步，路边就窜出一群野鸡，惊叫着拍拍翅膀飞走了！ 看来老虎确实是没了，要不这些动物早都吓跑了！ 孙建平擦擦汗，来到溪流旁边，左手拎着手电筒，右手提着喷子，小心翼翼爬上了对岸的小山坡。 女儿说的果然没错，小山坡下边有一块石头，石头下边的缝隙里躺着一只一尺多长的小虎崽，看样子死了有几个小时了，舌头耷拉着，还没睁开的眼眸突兀的泛着白光，牠甚至都没机会看一眼这个陌生的世界，就重新回归到了老天爷那里。 孙建平不死心，又把手伸进去掏了掏，除了抓出一把动物的毛发，就什么都没有了。 “唉！” 他叹了口气，将小老虎的尸身拎起来，拔出匕首挖了个坑，将牠安葬了。 可怜的小东西！ 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小丫头还在等他，见他推门进来，小丫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压低声音问他爸爸找到了么？ 孙建平摇摇头，“就两只，你抱回来一个，剩下那个死了。” “噢……” 小丫头搂着小老虎，“爸爸你看牠还嘬我手指头呢！” “牠是把你当妈妈了！”孙建平翻过小老虎的肚皮看了看，竟然还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小公虎呢！ “妈妈知道了会不会骂啊？” 小丫头瞅瞅已经睡熟的母亲，小声问他。 “不会的，你妈比你还喜欢小动物呢！”孙建平笑着拍拍女儿的小脑瓜，“好好睡觉吧！” “嗯嗯！” 小丫头这才开心了，左手搂着小老虎，右手搂着老猫，“睡觉觉喽！” 老猫生气的拍了她一下，瞅瞅那只睡得跟小猪似的老虎崽子，心咋那么大呢！ 这玩意，吃人都！ “睡觉吧，那么小能咬着谁！”孙建平笑着咯吱一下老猫，换来一顿暴雨梨花喵喵拳！ 第二天一大早，钱大小姐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儿怀里搂着的小老虎崽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哪来的？” 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鼻子，问道。 “妈妈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要一只小老虎，然后就，就……” “败家闺女，你咋没跟老爷爷说要五百万呢！” 钱慧珺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傻，随便扯个谎就能蒙混过关？” “那说什么才能蒙混过关？” “你……” 钱大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看，小老虎可好玩了，还没睁开眼睛呢！” 小丫头急忙献宝似的把小老虎抱起来，递到她面前，小老虎也醒了，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拱乱撞。 “还挺好看！” 钱慧珺接过来，捏捏耳朵，小家伙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已经有了老虎的凶性，立刻龇牙咧嘴，对着空气一阵乱咬！ “哈哈哈！”看着小东西发狠的模样，钱慧珺忍俊不禁，把手伸进小老虎的嘴里，小东西咬又咬不动，咬着咬着就嘬起来，还一边吧嗒嘴！ “这小东西现在可能吃了！” 孙建平拎着暖壶从外边走进来，里面装的是新打回来的牛奶，他倒了一碗放到小东西面前，小东西黑色的小鼻子动了一下，立刻放弃钱慧珺的手指头，闷声闷气，跌跌撞撞奔着牛奶冲过来！ 咣当！ 没这个开眼的小东西一头磕在墙上，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围观的几个家伙笑得前仰后合！ 小东西锲而不舍的又支棱起来，小鼻子使劲吸着牛奶的香气，这回瞄准了，噌的一下冲过去，一头扎进饭碗里，吧唧吧唧…… 一顿狂舔！ “爸爸牠好能吃啊！” 眼睁睁看着小老虎足足喝了两大碗牛奶，把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把薄薄的皮撑起来，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管！ “牠也是饿坏了……”孙建平捏捏小老虎的耳朵，小东西乖巧躺在小被子上呼呼大睡！ 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没了，而自己被人类收留，并且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豆包摇着尾巴跑进来，两只前爪扒着炕沿，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小东西。 (本章完) 第1330章 田胖子，死刑! “汪汪！” 豆包摇摇尾巴，瞅瞅孙建平，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百兽之王大老虎！”孙建平摸摸豆包的脑袋，“正好大白现在又生了一窝小崽子，把这个给你当儿子吧，让大白给牠喂奶！” 豆包斜了他一眼，摇摇尾巴，颠颠跑了！ “哈哈，被拒了吧！” 钱慧珺瞅瞅时间不早，“我说哥，还有孙雪梅小朋友，几点了，你们是不是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了？” “呀，得去给媳妇赚钱了！” “呀，得去给我妈念书去了！” 俩人急匆匆往外跑，气得钱慧珺柳眉一挑，人家父女俩倒是同心！ “土豆呢，土豆哪去了？” “土豆去隔壁找明杰和兴武玩去了！” “这孩子，一天天就长个玩心眼！” 孙建平骑上马，直奔县城，两天没来了，他也不知道县城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刚到办公室，肖秘书就推门进来，“领导，刚刚接到上头传达下来的通知，田锡恒同志……” “他咋判的？” 肖秘书神色有些黯淡，将手里的通知放在桌子上，“您自个看吧！” 孙建平拿过来扫了一眼，是市法院的判决书，上边明晃晃的写着田胖子的罪行，以及最终审判的结果！ 死刑！ 至于那个魏兆元，也就是所谓的“韦老”和他的三个手下，自然也没逃过法律的严惩！ 魏兆元死刑！ 林晓峰和杨二死刑！ 那个负责开车接应的年轻女人邵小燕则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何苦呢！” 孙建平并不认为这么判有什么问题，田胖子这个人一来太猖狂，二来也是真的蠢！ 人家随随便便编个谎，他就信以为真！ 还嘚嘚瑟瑟的给人家站台，鼓励大家往里面投钱！ 不崩了你，难平民怨！ “这次大家都要去现场参加，受受教育，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上的骗子越来越多，花样百出，一不小心就中招。” 孙建平简单交代了两句，众人议论纷纷。这事说破大天去，也是活该田胖子倒霉，正事不干，天天扯犊子！ 这下扯犊子扯出花样了吧！ “谁让他撞到枪口上了呢！”孙建平苦笑一声，“上头正愁没人出来树立个典型呢，他这边就犯事了，只能怪他命不好。” “唉！” 众人也都纷纷摇头叹气！ 第二天早晨，上午九点，就在县大院的门口搭起了台子，这个台子用的木料还是上次幸运大抽奖时剩下的！ 先前站在上面的是意气风发的是他田胖子！ 而今站在上面的也是田胖子！ 只不过这次双手被人家别到身后，死死按着，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小眼睛里再没了往日飞扬跋扈的神采，深深低垂着胖乎乎的脑袋，仿佛得了鸡瘟的病鸡一样，有气无力，一言不发！ 这个家伙终于不再嚣张了！ 他也没了嚣张的本钱！ 从鹤城来的干部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几个人所犯下的罪行如实宣读了一遍，末了问田胖子，“田锡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不对，我有罪，我不该相信这帮骗子，我对不起这地方的父老乡亲们，恳求上头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好好干，带着乡亲们脱贫致富，我保证……”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想这些！” 检察长大手一挥，“带下去！” 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押上大卡车，沿着小小的县城转了一圈，路边无数老百姓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王八羔子！ 搞什么彩票，骗了我好几块钱！ “呸！” “我啐死你！” “王八犊子，最他妈能坑人！” “你咋不嘎嘣下瘟死！” 在群众们震耳欲聋的谩骂声中，田胖子低着头，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但凡听孙建平一句话，也不至于落得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抬起头，瞅瞅站在人堆里的孙建平，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嘲讽、讥笑、得意，而是愤怒、惋惜、悲悯等糅杂起来的复杂表情！ 田胖子慢慢举起手掌，冲他挥舞了一下，胖乎乎的脸一抽抽，挤出一个笑容。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谁才是真正一心为民的好人。 可惜已经太晚了！ 孙建平站在路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领导”，他知道这大概是自己与田胖子能见的最后一面了！ 唉！ 古人云盖棺论定，该怎么平价田胖子这个人呢？ 好人？ 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坏人？ 谈不上，但做的坏事也不算少！ 他顶多能算上一个有那么点小小的能力，却又被欲望驱使着，自我把持不住，最终将自己送入万丈深渊的普通人而已！ 砰砰几声枪响，田胖子和“韦老”等四个人齐刷刷魂归天外，孙建平摇摇头，叹了口气！ 田胖子人已魂兮远去，干得好不好，十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再提起他如何评价，老百姓心中都有杆秤。 至于以后的县志上又会留下寥寥几笔，也是难说！ 这正是“世事如云渐远行，青史留名任君评。” 肖秘书坐在办公室里，从抽屉取出一张照片看了看，抹了几滴眼泪，见孙建平走进来，急忙站起身，“领导，上头刚刚打电话来，说是……” “说什么了？” “说是要派一个新县长来，您作为第一副县长，准备一下迎接新县长到来……” “哦，我知道了！” 孙建平并未如肖秘书所想的那般为此感到沮丧或者恼怒，只是轻描淡写点了下头，他也知道自己三十岁刚出头就坐上一县之长的位置是不可能的！ 自己才毕业几年？还不到两年！ 这种提拔速度，莫说在黑省，就是国内也几乎没有！ 再说了，就算省里同意，老爸老妈都不带同意的！ 领导家的孩子就使劲提拔，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只是这个新来的，又会是个什么货色呢！ 孙建平十分好奇！ (本章完) 第1331章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秘 …… “我听肖秘书的意思，好像是要派来的这个新县长挺不错的，叫什么廖炳生，至于真正是啥样，明天就知道了。” 孙建平坐在炕头，和一家人摆弄着小老虎，老猫警惕的蹲在他肩膀上，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见孙建平伸手去扯小老虎的耳朵，立刻抬起爪子扒拉他的胳膊！ 你惹那小玩意干啥！ 咬着你！ “爸爸牠现在能吃东西吗？”小丫头趴在炕上，小手托着腮帮子，好奇和小老虎眼对眼，现在小老虎的眼睛已经朦朦胧胧的似乎快要睁开了，小丫头试着挥舞两下小手，小老虎似乎感觉到了影子在晃，像没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冲过去，一头撞在她的手心上，逗得家人都是一笑。 “喵！” 老猫真是吓坏了，从孙建平肩膀跳下去，挡在小丫头面前，警惕看着冒失失乱跑乱撞的小老虎！ “估计过几天就能了。” 孙建平笑了笑，“不过呢我先给你提个醒，老虎只吃肉不吃别的，这下可有得喂了。” “嗯，所有买肉的钱，都得你们姐俩自己挣，爸爸妈妈是没有啊！”钱慧珺故意拿女儿寻开心，小丫头顿时耷拉下小脸，“啊啊啊不要啊爸爸妈妈，牠还小，我也小，怎么赚钱养活牠啊！” “这个我们不管，谁抱回来的谁负责，是吧豆包！” 钱慧珺伸手捏捏趴在炕沿上，好奇盯着小老虎看的豆包，豆包汪汪叫上两声！ 主子说得对！ “那我不吃肉了，都给小老虎吃好不好？” 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说道。 “随你喽！反正这是你的兵！”钱慧珺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一天天的长本事了，都能往家里领老虎了，要是你那天捡回来一条龙，我们俩还得给牠修个水池子！” “捡回一条龙不可怕，要是捡回一条蛇那可是能吓死人的！” 孙建平趿拉着鞋下地，“明天新领导来，我还得准备一份欢迎词！” “呦，你这个副县长亲自动笔啊，你那个小秘书呢？” “明天人家就给别人当秘书了！”孙建平嘿嘿一笑，“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秘……” “什么乱七八糟的！” 钱慧珺掩口一笑！ 小老虎终于睁开了眼睛，好奇的虎宝宝瞪大蓝汪汪的双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小主人。 小老虎奶声奶气叫了两声，一头撞在小丫头怀里，紧贴着她躺下，两只前爪抱着她的胳膊，慢慢闭上眼，小嘴吧唧吧唧的，似乎还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牠已经把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妈妈”了！ “这蓝汪汪的大眼睛真好看！” “那可不，动物小时候都很可爱，比如说小猫小狗小兔子……”钱慧珺把小老虎抓在手里，左看右看，小东西不反抗也不呲牙，像个软塌塌的面条一样任她摆弄。 “小蛇，小蛆，小苍蝇也很可爱……” “去去去，上你的班去，净抬杠！” 孙建平挨了媳妇一记粉拳后，嘿嘿贱笑两声下了地，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今天去迎接新县长到任，要‘礼貌’‘礼帽’！” “到时候别让人家给你来个下马威！”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行了别吹了哥，早点去吧，这都快晌午了，别让人家新县长等你啊！” “知道了媳妇这个催！”孙建平趿拉着鞋往外走，乌龙马早就吃饱喝足，正在马厩里等待主人的呼唤，看到他出来，这货立刻咬开缰绳自己跑出来，瞅瞅放在地上的马鞍，嘶嘶叫了一声！ 赶紧的！ 马儿带你飞！ 一天天真磨蹭！ “走了老伙计！” 孙建平抱起马鞍放在马背上，勒好肚带，翻身骑上去，打马如飞，一溜烟功夫就跑到县城，此刻的县城内，大大小小的干部们纷纷出门迎接，而新县长早已经坐着吉普车到了！ “吁！” 孙建平骑着马飞驰而至，他翻身跳下马，走到吉普车前，面带笑容，“您就是新一任县长廖炳生同志吧，我是副县长孙建平，欢迎您来我们县任职！” “孙建平！早就听过你的事迹，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哈哈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廖炳生从车窗伸出手，和他握了几下，笑容满面，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孙建平瞅瞅地上，皱皱眉，闹了半天是没给他准备红地毯！ 怪不得吱吱扭扭不肯下来呢！ 他急忙冲肖秘书招招手，让他把红地毯拿过来铺好。 见了红地毯，廖炳生这才推开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反光的黑皮鞋，都能照出人影，孙建平不由得低头瞅瞅自己脚上这双手工布鞋，这还是李秀芝嫂子给他做的呢！ 涤纶裤子，裤线烫得笔挺如刀切一般，藏蓝色的中山服一尘不染，至于头发也齐刷刷梳到脑后，擦了头油，太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孙副县长你好你好……” 廖炳生满脸带笑，一把握住孙建平的手晃个不停，孙建平脸上陪着笑，嘴里寒暄着辛苦了，快点屋里坐吧！ “你先请！” 廖炳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孙建平撇眼一瞧，这家伙够讲卫生的，从下车到现在，脚就没离过红地毯！ 咋的踩那玩意可过瘾了是吧！ “您请！” 孙建平笑呵呵将他迎到大门口，县里的大门口铺着青砖，廖炳生双脚踩在上面，还不忘伸手弹一弹裤子上落的灰尘，看得众人都是一皱眉！ 这人也太讲究了吧！ “廖县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我们已经在后厨为你准备了接风宴，请吧！” “实在是太客气了孙副县长，这怎么让我好意思……” “是您太客气了，这边请吧！” 孙建平领着他进了餐厅，桌子上早已摆上了饭菜，都是东北特色菜，什么小鸡炖蘑菇、铁锅大鹅、红烧大鲤子、黄豆炒猪皮、溜肉段、锅包肉等等，看得这人一阵阵皱眉头！ 都是些啥啊这是！ “甭客气，请入席吧！”孙建平笑着招呼大家伙坐下，廖炳生也坐下来，“孙副县长在代理县长职务期间，给咱们纳河的老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好事，这点我代表广大老百姓表示感谢！” “客气了，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孙建平笑了笑，夹起一块鹅肉放进他面前的餐盘里，“来我们纳河一定要尝尝鹅肉！” “哦？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廖炳生看着足有拳头大的鹅肉块，皱皱眉，好奇问道。 “因为我们这的老百姓有个习俗，就是家家户户都养鹅，还不是那种普通的大白鹅，而是狮头鹅！” 孙建平笑了笑，赵部长插了一句嘴，“这事得起因，都是源于当年孙副县长从哈市农科所拿回来二十颗狮头鹅种蛋，从此以后我们这的狮头鹅就泛滥了！” “哈哈，我想孙副县长当年拿回鹅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吧！” “是啊，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孙建平一语双关！ 还以为这个廖炳生是何许人也，闹了半天…… (本章完) 第1332章 孙建平迟到早退，影响极坏! 也不过如此！ 或者说，“不过尔尔”而已！ 孙建平在东北生活多年，生活习俗早就被“同化”了，关键是他也饿了，寒暄完之后抡起筷子一顿猛造，他手下那些这个长那个长的也都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看到这硬席面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拳头大的鹅肉一边啃一边吧唧嘴，连说真香！ 廖炳生的表情就很痛苦了，他是南方人，又有那么点小小的“洁癖”，看到炖得稀烂的东北菜，皱皱眉，只得夹起一块炸得色泽金黄，还撒上些香菜和胡萝卜丝的锅包肉，小口咀嚼起来。 酸酸甜甜的，很符合他的口味！ 这个菜不错！ 吃完之后就要开始办公了，不过廖炳生出了食堂，便是哈欠连天，孙建平一看直皱眉，咋的吃一顿饭还给吃困了？ 没法子，孙建平只得让肖秘书带着新县长大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县长大人倒是不客气，在马上点头应允，跟着肖秘书去了前阵子“韦老”住过的那间房子。 田胖子当时为了招待“韦老”，买的都是全新的被褥床铺，嘎嘎新没用过几次，不过廖县长看过之后直皱眉，让肖秘书帮忙换上新的床单被罩，等换完之后他这才舒舒服服躺在上边眯了一觉。 “建平，这是干啥啊，进门小半天了，会也不开，吃完饭就睡，养膘呢！” 孙建平无奈一耸肩，“我能有啥办法！我也干瞪眼！” “草！” 这一觉一直闷到下午两点多，廖炳生终于醒来了，他抻了个懒腰，冲外边咳嗽一声，一直站在外边的肖秘书急忙走进来，“领导您醒了？” “醒了，太累了这一路，总算缓过乏了，你一直在外边站着了？” “是啊，我就怕领导等会醒来口渴，要这要那的，没敢走，就一直守在外边了。” “好样的，难为你这么上心！”廖炳生笑着点点头，“你以前是跟田锡恒的吧？” “对，是田领导带我过来的，他出事之后孙县长也没让我走，让我给他当秘书……” “这个孙建平倒还是个厚道人，这样吧，反正我也没带秘书过来，以后你就给我当秘书吧！孙建平是副手，他也用不到什么秘书，就这么定了吧！等会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好的领导，谢谢领导！” 肖秘书喜出望外！ 孙建平听闻肖秘书这般交代之后也没说什么，毕竟谁还不想要个前程！ 可以理解！ 只是这个人…… 确定能给你想要的前程吗？ 孙建平原本以为上头能派过来一个年富力强，有拼劲有干劲，能够带着老百姓们一起发家致富的实干型干部，可从这短短一天的接触来看，此人似乎有点…… 不太那么尽如人意！ 下午三点半，孙建平瞅瞅天色不早，牵着马准备往家赶，但他想想还是先和廖炳生打个招呼为好，毕竟迟到早退这事，说破大天去也说不出个理。 “哦，这才几点啊孙副县长就要回家了？”廖炳生背着手走进田胖子的办公室，如今早已收拾了一遍，窗明几净，窗台上还摆放着两盆仙人掌，看上去十分典雅。 “我们家离这比较远，而且县里暂时还没给我分房子，我这边就只能两头跑了。” 听他语气不善，孙建平眼珠一转，解释道，廖炳生笑了笑，摆摆手，“哎呀你不要往心里去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只要工作办完了，什么时间走都可以，孙副县长不要太在意！” “那我明白了领导，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要是没事我就先回了。” “回吧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廖炳生站起身，把他送到门口，笑眯眯和他挥手告别，眼瞅着孙建平走远了，这才进了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拿过钢笔，刷刷刷写下“孙建平迟到早退，影响极坏！”几个字。 然后他吹干墨迹，将小本本合上，揣进口袋，背着手，看着窗外翻身骑上高头大马的孙建平，诡谲一笑！ “我看他那人好像有点洁癖，那衣服裤子穿得一尘不染，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坐在老曹家炕头，孙建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对这位领导的第一印象，老曹叼着烟，也是眉头紧皱，“有洁癖的我见过，以前咱们这有个二倚子，叫啥我忘了，反正大伙都叫他邹大姑娘，一个老爷们一天天穿得跟小媳妇似的，那头发洗得……” “是不是也溜光水滑的？” 钱慧珺忍不住问道。 “啥啊，都洗秃噜皮了！没剩下几根！” 孙建平忍不住笑出声，这老爷子，说话还带大喘气！ “真的，衣服裤子，还有那个鞋，那叫一个干净，落一点灰都不行，后来这不是么，小鬼子看他一天天这么捯饬，就让他去给小鬼子做饭，完了这个人就再也没见着了。” “哦……叔你说洁癖这个东西，是天生的还是装出来的？”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身上沾一点埋汰玩意都觉着膈应，浑身不得劲，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廖……廖啥来着，我这脑子，转眼就忘！” “廖炳生！” “对，这个名真够别嘴的，我看纯粹就是装大p燕子！” 孙建平皱皱眉，不置可否。 “哥，我上学那阵班里也有个男同学，有洁癖，还有那么点……我学学他说话哈，那天学校大扫除，有几个男生拿笤帚打仗，拍到他身上了，他就一翘兰花指，就这样，‘你们这群臭男人！’” 回到家后，两口子躺在被窝里，兴致勃勃学着那位男同学的话，把一家四口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只臭猫猫！”小丫头捏着手指头，在老猫额头点了一下，老猫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丫头！ 这咋说话还变味了？ “还有这只臭猫猫！” 她又咯吱一下小老虎，小老虎奶声奶气嗷了一声，把一旁的小土豆都给笑翻了！ “姐姐给我抱抱！” “不给，自个上山捡去！” “爸爸妈妈姐姐不给我玩小老虎！”小犊子大声告状！ “你是姐姐你就让让弟弟么！” 小丫头吐吐舌头，把小老虎塞到弟弟身边，小家伙搂着小老虎的脖子，趁着大人不注意，吧唧亲上一口！ 小老虎也打了个哈欠，静静躺在他胳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姐俩都干仗，你说肚子里这个出来之后，咱家指不定打成啥样呢！” “只要不像你哥哥姐姐那样为了房子把咱俩打出门，我就心满意足了！”孙建平又想起老丈人，果然人活一辈子，吃多大的苦享多少的福分都是上天注定的，老爷子前半生风光无限，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落了个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的下场！ 想想真是…… 也不对，老爷子兴许还有后手呢！ 第二天早晨，孙建平刚刚来到县里上班，就看到一堆人聚在门口，看着贴在上边的一张告示窃窃私语，他凑过去一看，险些气歪了鼻子！ “孙建平同志常年以家距离县城较远为由，迟到早退，带头违反组织纪律，现通报批评……” (本章完) 第1333章 满意，当然满意! 好你个廖炳生，合着你刚到任第一天就拿我开刀是不是！ 孙建平恨得牙根直痒痒，昨天我又不是没给你打过招呼，现在跟我俩玩这套！ 他有心直接去找廖炳生好好理论理论，后来一想终归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忍气吞声，不过这个仇疙瘩，老子记下了！ 上午照例是开会，首先欢迎新来的廖炳生，孙建平作为第一副县长发了言，向新来的这位廖sir提出了以下几点期望！ 希望他能想办法切实提高粮食亩产，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搞上去！ 希望他能想办法再为县里修几条公路，将本地的特色农产品运出去！ 希望他能够在招商引资方面有所建树，为纳河从农业县向工业县转变做出贡献！ 三条期望说完，廖炳生阴沉着脸，两眼直勾勾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直到孙建平坐下去，他这才咳嗽一声，脸上露出笑容，“非常高兴大家能够齐聚一堂，畅谈纳河的未来发展，作为当家人，我是该绞尽脑汁想办法，抓生产促进步，让咱们这的老百姓日子好起来，家家户户早日奔小康！” 众人哗哗鼓掌！ “按照组织程序，咱们县应该还有d书记，但现在一直都是书记县长一把抓，那我就当仁不让了，下面我宣布一下新的人事任免安排！” 他站起来，清清嗓子，“我宣布，由我统筹领导全面工作，由白桂云同志升任第一副县长，负责秘书办公室、劳动局、人事局、审计局、物价局、统计局、公安局、民政局等方面的工作！” 先前门口贴处罚书的时候，大家就预料到事情不妙，孙建平肯定要吃亏，可没想到这个亏吃得也太快了！ 这才上任第一天，就把他第一副县长给撸了！ “由马广厚同志负责食局、工商行政管理局、财政税务局、商业局、文化局、卫生局等方面的工作！” “由滕锦春同志负责工业局、第二轻工业局、乡镇企业管理局、交通局等方面的工作！” …… “由孙建平同志负责农业局、土地管理局、林业特产局、水利电力局、粮食局、农机局、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县志编纂办公室等方面的工作！” 得，一个正县长，五个副县长，直接把孙建平从第一副县长撸到最后，负责的也都是不太重要的农林水利，甚至还有县志编纂的工作！ 这就有点扯淡了！ 孙建平知道这家伙是拿自己开刀立威呢，他只是笑笑，廖炳生瞅了他一眼，还杀人诛心的问了一句，“孙副县长，你看我这么安排你还满意不？” “满意，当然满意，这么安排很合理！”孙建平哈哈一笑，小小的纳河县，目前有三十二个管理部门，五个直属企业建制单位，还有六个如银行、邮政局等双重领导企业，掌握实权的，有油水的，都让廖炳生分给了“四大家族”人马，给自己留下的仍旧是农林水利那一摊！ 对了还多了个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和县志编纂办，尤其是这个计生工作，纯粹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活！ 孙建平倒是没什么，无论廖炳生怎么折腾，也不能动弹他分毫，因为他的学历和组织关系摆在那呢！ 我怕你个嘚儿！ 关键是这工作安排得太恶心人了！ 几乎是摆出了让孙建平靠边站的架势！ “考虑到孙副县长家里距离远，每天上下班不方便，就没给你安排太重的担子，这样你也可以家里县里两头跑嘛！” 廖炳生笑呵呵说道，“今天早晨贴的那个处罚书，我也是没办法，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揪出一个典型，孙副县长多体谅体谅，我这人办事，对事不对人，咱们私下还是好同志，好哥们嘛！” “对对对，领导教训的是，我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孙建平哈哈一笑，“我媳妇六月份要生第三胎，我得提前跟您请一个月的陪护假，您看这都五月了，麻烦您就准了吧！” 孙建平直接给他玩了个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这个让他“拒绝不了”的要求。 廖炳生那张脸猛地一沉，盯着孙建平仔细看了好几眼！ “哈哈哈，孙副县长家添丁进口，可喜可贺，就是计生方面的工作你要起带头作用啊，毕竟都三胎了，影响不好嘛……” “廖县长瞧你这话说得，我媳妇眼瞅着要生了你跟我扯计划生育？咋的要我把老三生出来掐死呗？” 现场气氛顿时僵住！ 白桂云急忙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给领导一个台阶下，别让领导难堪！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孙副县长不要太在意嘛！”见孙建平丝毫不给面子，直接甩了脸子，廖炳生反倒有些害怕了，连声道歉，“按我就给你批一个月的假，假期结束你可要早早回来啊，这边好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 “这个你放心，就是请假，该干的工作我也照样要干。” 孙建平又掏出一份文件，这是他很久之前就写好的了，就等着找个适当的机会扔出来。 “我申请在太平山大队建立种子培育站，我们那有着丰富的育种经验，而且土壤土质非常适合开展种子的繁育研究工作，并且我们和省农科所之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们也有意在我们那设立种子培育站……” “你是负责农林水利方面的，这事你就看着办吧！”廖炳生不懂育种，也不知道这个种子站到底是干啥的，但是孙建平在这个节骨眼上扔出这份文件，那肯定…… 果然下一秒，孙建平笑了笑，“领导，建立这个种子站，需要申请两万块钱的经费。” “这么多？” 廖炳生脸色一沉，现在县里账面上有多少钱，他昨天可是问得清清楚楚！ “不然呢，种子、化肥、农业机械设备、人员、办公场地、化验设备……都要钱啊！” “那个谁，你去给孙副县长批两万块钱，把这件事办了！” 廖炳生脸黑得像锅底！ 甭管是姚忠平、林国桢也好，还是李东升、田锡恒也好，只要谈到钱，全麻爪！ 像他们这个穷县，最缺的不就是钱么！ “你们继续开会吧，我去忙种子站的事情了！” 两万块钱到手，用一张报纸包着，孙建平接过来，扫了一眼正在开会的这个长那个长的，轻描淡写嘟囔一句，夹着钱走了！ 廖炳生脸色阴沉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恨得压根直痒痒！ 孙建平，你是真不给我面子！ “咱们继续开会，哈哈，继续继续，刚才说到哪了？咱们县当务之急还是招商引资啊，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只要能招来一个上规模企业，那么财政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海外华侨啊之类的亲戚，都可以沟通一下嘛！谁有？” “那个，孙建平有。” “他有啥？” “他媳妇的二叔，就是海外华侨，亿万富翁，刚给阿旗捐了一个大型牛奶加工厂……” 廖炳生尴尬笑了笑，抹了把脸！ 草，这都什么事啊！ (本章完) 第1334章 新加坡是哪个公社的? 他原本以为孙建平属于二代，纨绔子弟，靠着老爹老妈的权势才考上大学，步步高升，故意拿他开刀，杀鸡给猴看，可没想到人家媳妇却是吴越钱氏，名门望族出身，有好多富可敌国的亲戚！ “小肖啊，那个，你好好跟我说说孙建平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开完会后，廖炳生把肖秘书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搓着手问道。 “我就知道他爸是孙长林，是老领导的老部下，他老婆是纺织大王钱国正的女儿，只不过听那意思，钱家现在好像落败了，没啥钱了……” “可人家那些亲戚还在啊！” 廖炳生一跺脚，真是！ 没想到他还有这层关系！ “我想起来了，咱们这还有个筷子厂，是日本藤田株式会社在咱们这办的，现在效益很不错，生产的筷子都直发日本国内，供不应求，只是税务方面归哈市收缴，您看能不能走走关系把他们的税务挪到咱们这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藤田株式会社嘛，我听过，主要是做矿山和矿山机械方面的，对了咱们这边有什么矿产没有啊？比如说金矿银矿什么的？” 肖秘书一拨愣脑袋，“据我所知，这边可谓是穷山恶水，啥矿也没有！” “干了！” 廖炳生气得直接爆了粗口！ 怪不得去省里报道的时候人家说纳河的情况很复杂，看起来远远比自己的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想不明白的是，孙建平好不容易招商引来的资，怎么就把厂子设到阿旗那边了？要是留在本地该多好！” “这个事我也想不明白，好像是阿旗的领导原先也是咱们县的领导，叫林国桢，和孙建平关系好，所以才……” “混账！关系再好……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 廖炳生气得不行，他弹弹衣服上的灰尘，“最近正是春耕大忙的时候，我准备下去看看！你安排一下。” “好的领导！” “这虎了吧唧的玩意，一上来就拿我开刀立威，我能惯着他么，掏出设立种子站的文件拍在桌子上，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孙建平盘腿坐在炕上，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一沓又一沓，堆成一座小山，把老曹看得两眼直冒光！ “两万块钱，建设种子站的费用，全在这了！” “两万不一定能够，你咋没多要点呢？”老曹把钱一摞摞收起来，咧嘴一笑。 “叔，要多少是多啊！”孙建平笑笑，冲蹲在地上的猫崽子拍拍手，猫崽子纵身跳到他怀里，蜷曲着身子趴下，惬意摇晃着大尾巴，抬起头听俩人唠嗑。 猫崽子可比牠猫爹强多了！ “也是，被田胖子一顿祸祸，县里也剩不下几个子儿了！”老曹这才明白孙建平的用意，嘿嘿笑了笑，“种子站也是该整一整了，现在市面上都卖外地种子，死贵死贵，说是能高产，我看纯粹扯淡，啥玩意也不如咱们自个留的这些种子好，种出来的稻子香，好吃！” “可不么，邹叔早就跟我说让我整，说是他们农场照单全收，我也没时间，这下总算能腾出点时间弄一弄了，对了李老爷子走了没？” “没呢，老两口寻思再呆一阵子，我安排他们去队部住了。” “可以把李老爷子请过来，让他给您搭把手，人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门路广，认识的人也多，备不住啥时候就能帮咱们一把。” “你说得倒也是个路子，我等会找他唠唠去！”老曹敲敲有些发麻的腿，忽然想起一个事，又坐下来，压低声音，“你家那个老虎崽子在哪整的？” “后山，你大孙女上山捡着的。” “你可得经管好了，那玩意野性，别再伤着人！” “放心吧叔，等长大了我就给牠送到深山老林子里，屯里咋能养那玩意呢！” “那还差不多！”老曹这才趿拉着鞋，叼着烟袋往外走，孙建平喊了一声，“叔，钱你不收起来啊！”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 老爷子匆匆转回身，嘿嘿一笑，逗得孙建平也笑起来。 “喵！” 猫崽子抖抖尾巴，有趣！ 纳河县客车站，从上边走下来一个穿着西服打领带，头戴高顶帽的老者，他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张富才送完了牛奶蔬菜粮油，正开着拖拉机往家赶，看到老爷子站在路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急忙把拖拉机停下来，拍拍挡泥板，“老爷子！” 老头听到他的喊声，走过去，摘下帽子，“小伙子你在叫我吗？” “老爷子，这都下午两点了，客车早就停了，你要去哪，要是顺路我送你哈！” “我看看哈……纳河县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二马架村……这个地方小伙子你知道不？” “我太熟悉了，那是我家啊！”张富才提起袖子擦了擦四轮车挡泥板，“来，上来，我带你去！” “坐这？”老爷子一愣，上边明明写着“严禁乘坐”四个字！ “不坐这也行，您就坐后边车斗里吧！” “那我还是坐这吧！” 老爷子爬上拖拉机，坐在挡泥板上，手死死抓住后边的横栏，伴随着拖拉机的突突声，直奔目的地而去。 “老爷子您从哪来啊？” “新加坡！” “新加坡是哪个公社的？” 一句话把老头给问蒙了！ “新加坡它不是哪个公社，它是个国家！” “这国家的人也都啥也不是，起这个破名！”张富才单手握着方向盘，指着路边闪过的一个个村屯，“你看看我们这村子，刚才路过的那个叫李果匣子，对面的那个叫王海峰屯，前边的是前岗，再往前走还有个后岗……玛的还不如新加坡呢！” 老者闻言一笑。 这小子也是很幽默哈！ “对了小伙子，我向你打听个人！” “叔你说吧，看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一个叫孙建平的人吗？” “认识啊，那是我哥！”张富才狐疑看了老爷子一眼，“叔你问我建平哥干啥？” “啊……是这么回事，他欠我点钱，我过来要。”老头随意扯了个谎，张富才不疑有他，“我哥那人真是，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都不带有的人物，人特聪明，就没有他不会的，要不是他啊，我们屯子现在还饿肚子呢！” “他都给你们办啥事了？” “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等会到了我们屯子你就瞅见了……” 拖拉机突突的往前开，钱国瑞老爷子好奇又兴奋的看着这片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大地，车辆轰鸣牛马嘶叫，老人小孩都在地里忙活，播种下一年的希望。 “前边就是我们太平山大队的，从这开始，你能看到的所有水田，都是我建平哥一手开起来的！” 看着从纪家油坊开始，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水田，钱国瑞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多少土地啊！ 都是我那个侄女婿干的？ (本章完) 第1335章 翻译一下鸟语! “瞅见那个水库没？那是我哥领着人修的，正因为有了这个水库，才开垦出来这么多水田……还有河边那些树，也都是我哥领我们栽种的，水稻育种……后山更多，还有葡萄园、奶牛……” “孙建平这么厉害吗？” “可不么，人家还是大学生呢！燕大的大学生，自己考上的！” “这条道路也是我哥修的！” “我看这条路的质量不错，想必造价不低，你哥是怎么把路修起来的呢？”老爷子十分好奇。 “从小鬼子手里骗来的！”张富才嘿嘿笑道，“当时小鬼子想要上山开矿，我哥就说得修路，把他们一顿忽悠，伙食费又要了一大堆，我们在工地修路的时候顿顿有鱼有肉，那家伙吃得……” 回想起当年修公路时的好伙食，张富才仍是意犹未尽！ “哈哈好小子，真有他的！” 老爷子听得爽快，使劲拍了一下拖拉机挡泥板！ “老爷子您可轻点，别把我这小车拍零碎了！” 张富才把车停在村口，冲正在玩耍的小乐乐招招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给她。 “这个小孩子……长得好漂亮啊！” 钱国瑞蹲下来，一把握住小丫头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连连点头，“像，真像！” “老爷爷你看我像什么？”小丫头倒也不胆怯，冲老头嘻嘻一笑，把糖递给他，“老爷爷请你吃糖！” “哈哈，谢谢你了，你是谁家的小娃娃啊？” “我是我爸爸和我妈妈的小娃娃呀！” 小丫头一个绕口令把老爷子给绕蒙了！ 也对！ 毕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你爸爸妈妈都是谁呀？”钱国瑞非常喜欢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小丫头，捏捏她的耳朵问道。 “爸爸就是爸爸，妈妈就是妈妈呀！” 得，这孩子！ 小丫头嘻嘻笑着跑开了，老头站起身，张富才一笑，“这就是我哥和我嫂子的大女儿。” “他是孙建平的孩子？” “是啊，你别看她成天跟野孩子似的就知道玩，考试可是次次第一，特别聪明！” 张富才伸手一指，“那个小房子就是我哥家了！” “谢谢你啦小伙子！”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钱，塞到他手里，张富才连连摆手，“我就是顺路带您一程而已，您咋还给钱呢！” “收着吧小伙子！”老头拍拍他的肩膀，“小费！” “小费？” 张富才眼巴巴看着老头往建平哥家方向走去，挠挠头，一脸疑惑。 这老爷子真是要账的？ 好像没听说建平哥欠谁的钱啊！ 孙建平家人头攒动，邹场长也来了，老头年纪大了，明年也要从农场场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安享晚年了。 “这就是自动插秧机的工作原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众人大声喊道！ “好，明天农场的机械工作队就要来咱们这进行插秧作业，价格呢和去年收割时一样，就是油钱要自己掏，都有问题没，没问题上我这报个名！” 钱国瑞老爷子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们忙活，一只虎斑纹的大狸花猫走过来，蹲在栅栏上，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老头，舔舔爪子，喵叫一声。 “牠是我猫叔，可厉害了！” 小丫头领着弟弟跑回来，看到老头站在自家门口，和她猫叔眼对眼，咯咯一笑，拍拍手，老猫竟然听话的跳下来，蹲在她肩膀上！ “你猫叔长得真好看！” “猫叔可凶，还敢和老虎打架呢！”小丫头靠在栅栏旁，眉飞色舞的和老爷子讲起她猫叔的风光事迹，逗得老头直笑！ 这孩子说话跟讲相声似的，一套一套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孙雪梅，爸爸妈妈希望我像梅花一样坚强！”小丫头叽叽喳喳，“我还有个弟弟，傻乎乎的可好玩了，我妈妈六月份又要给我生个妹妹了，唉，当姐姐的真的好累啊！” 老头笑眯眯看着和她唠嗑的小丫头，像，这孩子越看越像，却比那个人多了一份灵动活泼，而且小小年纪，说话很有条理，可见逻辑思维上、智力上都远超同龄人！ “老爷爷你看，那是我妈妈的逆子！也是我鸟哥！” 小丫头冲天空拍拍手，一道白光倏然落下，猛地掀起巨大气浪，吹得老头睁不开眼！ 一只全身雪白，只在后背有些许棕色斑点的大鸟稳稳落在她的肩头，一双乌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发出滴滴的叫声！ “喵！” 小丫头捏捏怀里的猫，“猫叔和鸟哥总掐！” “这只鸟真漂亮，是老鹰吧！”老头刚要上手去摸，没想到海东青猛地探出锋利无比的喙，去啄他的手背！ 啪！ 堪比钢刀的鸟喙正啄在老头手腕上，价值数万的劳力士金表表壳应声碎成渣渣！ “呀！”小丫头吓了一跳！ “老爷爷对不起，鸟哥不是故意的！快点给老爷爷道歉！” 小丫头一拍海东青，海东青梗着脖子，眼珠子斜到天上去，一副惹祸了咋样咋你来打鸟子啊的德行！ “没事没事，一块手表而已……”老爷子将被啄坏的金表摘下来，随手放在墙头上，满不在乎一笑，“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只鸟应该叫做海东青吧！” “嗯嗯，爸爸他们都这么叫！”小丫头捏捏海东青的抓子，“坏蛋鸟哥，就知道闯祸！” “滴滴！” 海东青扭扭脖子，凑到小丫头腮边蹭了蹭，似乎是在…… 撒娇？ 老爷子看得有点蒙！ “鸟哥说牠做错了事，害怕挨打，让我给老爷爷你道个歉！”小丫头拍拍海东青的小脑袋，嗯嗯点点头，翻译鸟语，老头一愣一愣的！ 我只听到那只鸟就叫了一声！ 你这咋还整出一大串！ 围观的老百姓开始散了，小丫头站在门口，熟练叫着每一个出门的叔叔大爷哥哥们的名字，和他们挥手告别，看得老爷子连连点头！ 记忆力也是真好！ “乐乐，几点了还不回来吃饭！”钱慧珺冲女儿招招手，小丫头颠颠跑过来，“妈妈你看，来了个老爷爷，要找爸爸！” “嗯？” 钱慧珺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穿得西装革履的老者，一脸狐疑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一时间竟然认不得！ “请问您是？” “鄙人钱国瑞，刚从海外回来，你是慧慧吧！”老头摘下帽子，冲钱慧珺一笑，钱慧珺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这才影影绰绰想起三叔的相貌！ 上一次见他，还是自己五六岁的时候，那时的三叔意气风发，没想到再见时已经须发皆白，垂垂老矣！ 唉！ “认出我来了吗？慧慧！” “慧慧，老爷爷问你呢！”小丫头扯扯老妈的手，一挑眉毛，嘻嘻一笑！ 钱慧珺瞪了女儿一眼，望着眼前老者，眼泪簌簌往下掉！ (本章完) 第1336章 给你的小费! “这位是……” “老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叔，钱国瑞，三叔这个是我丈夫，孙建平。” “原来你就是孙建平！” 老者细细打量站在眼前的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帅气年轻人，与慧慧站在一起，颇有些郎才女貌，孙建平笑着伸出手去，和老头握了下手，“欢迎您来我们这作客，三叔请进屋吧！” “好吧！” 老头蹲下来，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原来你是三爷爷呀，哼哼你不早说，要是早知道三爷爷来了，我就去给你钓鱼吃！”小丫头还有些不高兴！ 老头爽朗一笑，一把把她抱起来，“来，再叫一声三爷爷！” “三爷爷好，三爷爷辛苦了，快点进屋歇歇吧！” 小丫头的小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得齁人！ 老头哈哈大笑，抱着她往院子里走，看得两口子面面相觑！ 啥时候他俩关系这么好了？ “三爷爷吃鱼！” 晚饭的时候小丫头也没闲着，给老头端茶倒水盛饭夹菜，老头也是笑眯眯享受来自侄外孙女的服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拍在桌子上，“给你的小费！” “谢谢三爷爷！”小丫头接过钱，眼珠转了转，把钱塞到钱慧珺手里，“妈妈说孩子不可以拿钱，都交给妈妈保管，将来等我上高中了当我的学费！” “真懂事！” 钱国瑞简直爱死了这个小东西！ “你就嘚瑟吧！”钱慧珺苦笑，“一天天古灵精怪的，我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小丫头大声喊起来，逗得钱国瑞忍不住笑起来！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她年岁大，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多年……唉！”老爷子提起往事，神色黯淡下去，轻轻摇摇头，“我早就想回来了，再见你母亲一眼，可没想到竟是天人两隔……” 孙建平眼珠子一亮！ 敢情三叔和岳母之间，似乎有那么点…… “不说这些了！”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急忙干笑一声掩饰尴尬，“听你二叔说你结婚了，还有了俩孩子，我就寻思过来看看，一路上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你丈夫的事迹，看你现在过得还不错，我这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我和我丈夫是自由恋爱。”钱慧珺俏脸一红，“这边一切都好，辛苦三叔费心挂念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小丫头又插话，气得孙建平一瞪眼。 “丫头和你妈长得很像，但比你妈还漂亮，性格也好，你妈那个人太沉闷……我喜欢这孩子！” “我也喜欢三爷爷！” 小丫头叽叽喳喳，伸出小手，老爷子愣了一下，也伸出手，俩人拍了一下，都笑起来！ 看来我们祖孙俩还挺有默契！ “三叔你可别听她忽悠，这家伙……别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才不会！”小丫头跳下炕，颠颠的跑到西屋，抱出一只小老虎崽子，把钱国瑞吓了一跳！ “你们这咋还养老虎呢！” “是这么回事，前阵子山里闹老虎，我们把母虎击毙了，剩下一只小虎崽让她给捡了回来，等养大了还要放归山林呢！” “这是我的宝宝！来给三爷爷狠一个！” 小丫头捏捏小老虎的耳朵，小老虎酝酿了好一会，这才瞪着眼，呲着牙，嗷了一声！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后，众人来到院子里，此时已是五月中旬，气温上升，树上的叶子蹭蹭绽放，天气也没那么冷了，钱国瑞背着手走到河边，看看正在忙碌耕作的大型插秧机，一笑，“建平，我听说你现在是代理县长？” “刚被人撤了，现在就是个凑数的副县长。” “按照我对大陆的了解，像你这个级别的官员不应该生活在农村啊，县里没有给你分房子、安排住处吗？” “三叔和您直说了吧，我住在这，就是不想离乡亲们太远，有句话说得好：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我之所以选择生活在农村，就是想深入基层，切实了解农村当前的情况……” 几句话说得钱国瑞连连颔首，“非常好非常好！你能从一个农民的角度出发去看问题，这确实比什么报告统计要来得更加真实，只是农村这盘棋，盘活很难，沉重的压力和负担，让农民很难跳出小农意识思维，所以你要学会高屋建瓴的看待问题……” 孙建平感觉三叔的思想深度超出二叔一大截，至于老丈人…… “我对咱们这个民族的特性是做过研究的，西方人说崇拜英雄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但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特性就是每当危难之时就会有英雄出来拯救黎民于水火，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而西方民族没有这个特性，所以他们那些残留的封建贵族和国王仍旧占据高位，只不过换了一种愚民方法而已。” 老爷子侃侃而谈，孙建平认真听着，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出国去看看，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当然那要带上老婆孩子一起去！ “再回到你们这，刚才听你说，你和新来的县长有点小矛盾？这都不重要，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想要扎根农村，就要给农民多办实事，现在你们这弄得很好，插秧都开始是用机械化作业了。”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地多人少，光我们这个小村子就有一千七百多垧稻田，平均每个人分五垧土地，光我们家就二十垧，要是全靠人力插秧，还不得活活累死！” “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就是大集体这条路未必就是走错了，小农经济最大的问题就是劳动生产率低下，除非在工业制造领域有一个突破，我指的突破是拖拉机等农用机械足够便宜，能够廉价到小农家庭也能负担得起的地步，小农经济才会有希望。” “然而以国内目前的工业水准，二十年内基本上是很难实现这个目标的，那么就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而合理的分配制度是维持这个大集体持续存在的关键。” “我理解您说的话，在分配端我们一直坚持的是绝对的平均主义，导致不干活的照样有饭吃，干活的得不到应有的报酬，所以大集体分崩离析。” “这就是纯粹的教条带来的恶果，照本宣科式的去搞什么平均，人家走错的路还要原路再走一遍，我真是……”老爷子叹了口气，“现在总算能够匡正这个错误，走上一条新路了，这点倒是很值得赞赏的。” “你在这里公然抨击路线，就不怕被抓起来吗？” 李景辰笑着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老远就伸出手去，和钱国瑞使劲握了一下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小钱那些有钱的亲戚中的一位，刚从国外回来，是不是？” “这位是？” “李景辰老同志，以前也是我们这个村子的，曾经在京城教育口重要岗位工作过。” (本章完) 第1337章 先给你们来几台重型机械吧! “你好你好！” 钱国瑞没想到小小的二马架村竟然卧虎藏龙！ 还有这么大一个退休老干部！ “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对农业和农村问题有很深刻的见解，正好我也是从农村出身的，要不咱们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求之不得！” 李景辰脱下布鞋垫在屁股下面，坐下来，看看老爷子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哈哈一笑，又站起身，把鞋子穿好，“习惯了哈哈，小时候在家经常这么穿。” “无妨无妨……” 孙建平冲宝贝女儿打了个响指，小丫头颠颠跑过去，抱来好几个马扎，钱国瑞接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到小丫头手里！ “爸爸你看，小费！” 小丫头一挑眉毛，得意向老爹炫耀！ “给猫叔买好吃的去喽！” 她挥舞着小费，蹦蹦跳跳跑开了。 “哈哈，西方的小费文化倒是一个很独特的亮点！”李景辰笑了笑，“国内很少有这个规矩。” 俩老头坐在河边，看着汩汩流淌的咕噜河水，开始畅谈起来，从农村问题谈到国外局势，一顿畅所欲言，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孙建平见天气冷了，又给俩老头每人取来一条毯子披在身上，免得他们受风着凉。 “在政言政，在商言商，以你老华侨、大资本家的眼光来看，这片土地上有什么可以值得投资的项目吗？” 谈到热络处，李景辰便切入正题，钱国瑞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和我那侄女婿是穿一条裤子，给他来作说客的。” “没法子啊，现在国内不比国外，底子薄，根基浅，想要搞点什么都是步履维艰，就得先借鸡生蛋，这样才能一步步把经济盘活。” “我倒是没有盘活全国经济的能力，但是给他们投点钱倒也没什么。”钱国瑞披着毯子站起身，“看一看我们的大好河山吧，这里有最丰富的资源，最勤劳的人民，最聪明的头脑，只要有一个机会，就可以乘风而上，早日过上好日子！” “这也是我毕生的梦想！” “梦想是好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做事太激进了，这点很不好！” 孙建平没想到钱国瑞说话如此坦率直接，这点和喜欢绕弯子的二叔截然不同！ “哈哈，那我向你道歉，你看在我们这投资一个奶牛场如何？”李景辰可是没忘了自己肩负的任务！ “奶牛场不是不可以考虑，但老二已经投了，我也不好和他抢生意，这样吧，你说一个项目，我看看有没有投资的可行性。” “种子站怎么样？”孙建平突兀插话，老爷子一皱眉，“你说的是种子繁育吧！” “对，三叔你看能不能把外国的种子拿到国内进行杂交培育，这对提高粮食单产很有帮助。” “侄女婿你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各国都将高品质的农作物种子列为最高机密，严禁私自带出，就算次一级的种子也是要价奇高，甚至一粒种子的价格超过一辆法拉利跑车！” 李景辰着实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这样吧，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购买一些农用机械，你们组建个农业机械队，促进耕种收获机械化。” “那实在太谢谢三叔了！” “不用谢我，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帮我搬小板凳的小答应面子上！”老爷子笑着抱起坐在小马扎上，怀里抱着老猫，已经恹恹欲睡的小丫头，“走啦宝贝，跟三爷爷回家去好不好！” “嗯嗯，好，三爷爷最好了！” 孙建平尴尬挠挠头，关键时刻还得闺女出场！ 李景辰走上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三叔，倒是个很有趣的人！” 是…… 还挺有钱的！ 早晨钱国瑞起来的时候，愕然发现一头斑斓小虎崽就躺在自己枕头旁边，枕着小爪子闭着眼，睡得正香！ “这小东西……”老爷子活到这个岁数，也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老虎崽子，他兴致勃勃的捏捏虎崽的耳朵和爪子，感叹于大自然造物之精妙，瞧瞧这大爪子，那锋利的爪钩，真是天生的狩猎者…… “三爷爷牠还没有名字呢，你给牠起个名字呗？” 小丫头推门跑过来，捏捏小老虎的爪子，叽叽喳喳喊道。 “我想想哈，古籍中将老虎又称之为‘山尊、大虫、菸兔、李耳、山猫、山君’等称呼，我看牠毛皮偏黄，天生勇猛，就叫牠‘飞黄’吧！” “那是不是要飞黄腾达呢？” “哈哈，你个小东西懂得还挺多！” “嘻嘻，都是我爸爸妈妈教我的嘛！他们说人活着要学很多知识，懂很多道理，还要学会自己去考虑问题，我经常考虑好多好多问题呢！” “那你都考虑些什么啊？” “嗯……考虑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 “你个小吃货！” 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比四嫂还要漂亮！ 四嫂……可笑的称呼！ 唉！ “你们这也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打个电话还要跑到公社里。” 吃过早饭后，孙建平领着老爷子来到杜尔基公社，吕主任被调到县城了，现在的杜尔基公社一把手是老曹。 老曹年纪大了，也懒得去操心许多，所以隔三差五就翘班，把田会计调到公社去上班，顺带着帮他接个电话发个通知什么的。 “没办法，前阵子给全公社换电线，都得老百姓自己掏一部分，公社掏一部分，我们公社还算有点底子，像南边许多公社，到现在连电还没通上呢！” “唉，一个国家乃至一个地区，从零到一，积累原始资本这个阶段是最难的，等到越过了这个阶段，走上快车道，事情就好办多了！” 老头感慨不已，“幸好你们这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乡亲们不用考虑温饱问题，我是一路坐火车来到你们这的，一路上所见所闻，着实让我受到不小触动，有些地方的老百姓实在太穷了，甚至穷到全家合用一条裤子！” 看来三叔比二叔更加关注思想层面的交流，也更注重民间疾苦！ 这大概是二叔和三叔不太合的主要原因吧！ 二叔从来只站在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会在意穷人的死活，在他看来，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脑子笨手懒脚懒，纯粹活该！ 而三叔……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三叔的思路！ “我给你们弄一批大型拖拉机吧，还有联合收割机，也来几台，将农业生产效率提上去，这样你们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和空间去经营你们的花炮厂和其他小产业。” 老爷子抓起话筒打了个电话，“喂，我是钱国瑞，给我接xxx号……” (本章完) 第1338章 来自三叔的奖励!三十辆拖拉机! “三叔，你刚才说的买那些约翰迪尔的大型拖拉机，总共要花多少钱？” “建平我还是那句话，我花的每一分钱，都不是看在你和慧慧的面子上，而是我侄孙女的面子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建平脸一红，这老爷子，钱都花了，卖个顺水人情不行啊！ “我很喜欢乐乐这孩子，过几天我要去澳洲，视察一下我在那边的铁矿，我想把她也带上，你看怎么样？” 老爷子又突兀问道，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和他讲起了自己女儿的小小身世。 “我还很纳闷，好好的丫头，为啥手臂上有好几个伤疤，其实我正想着今天晚饭的时候训你们一顿，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您老信吗？” “信，我当然信！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正如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只见石头不见泰山，同样的理论也是一样，偏执于一种理论或者主意，而将另外一种理论视为异类，这也是犯了你们所说的教条主义的错误。” “是啊，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得到的教训太多了！” 孙建平对三叔的了解更进了一步。 老爷子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绝非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那么简单！这老爷子在思想上的深度，意识层面上的高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二叔，说是媲美蒋明奇蒋叔也差不多。 “对了三叔，您说我们这如果想要发展到和西方发达世界一样，至少需要多少年？” “遥遥无期。”老爷子笑着摇摇头，“我们的发展未必非要以西方世界作为标杆，有些人动辄拿五千年糟粕，什么儒家桎梏来说事，其实都是扯淡。换句话说，没有儒家，没有五千年的文化积淀，我们还是我们吗？他们只不过是看着西方现在发达了，有钱了，老百姓日子好过了，就想着一味照搬人家那一套，妄图也达到和人家一样的生活水平，而丢了自己的根。” 老爷子抬起头，看到昨天见过的那只雪白大鸟扑打着翅膀落下来，稳稳停在孙建平的肩头，忽然想起自己放在栅栏上的劳力士金表！ 这会儿八成丢了吧！ 丢了就丢了吧！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照猫画虎，生搬硬套的学习人家，这方面教训还少么？现在又开始盲目照搬西方那一套，看人家什么都是好的，字母是好的，同性恋是好的，色情影视也是好的，乱搞男女关系竟然也成了流行艺术，我看结果仍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而已，西方那一套就真的那么好？学了就可以发家致富？未必吧！” 孙建平听得连连颔首！ “算了，对明白人说这些，不过是些废话，对糊涂人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老爷子自嘲的笑了笑，“幸而我还有点钱，不然人家肯定以为我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学究，或者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不不不，三叔你这一番话，的确针砭时弊，对我，对我们县城的发展来说很有意义。” 孙建平笑了笑，捏捏海东青的白玉爪，“你看这个！” “漂亮的万鹰之神海东青！”老爷子伸手摸摸海东青的脑门，小家伙缩着脖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很想给这老头一下子！ “去，自己玩吧！” 孙建平一甩手，把海东青扔出去，漂亮的白色大鸟绕着马车转了几圈，咻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茫茫天穹之下！ “你看，这就是我们五千年的智慧，道法自然。”老爷子望着海东青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 “是啊，万物有灵。” 孙建平也颇有感触。 老爷子住了三天，就忙着往回赶，老曹、老张、李景辰等人都来送他，老爷子抱起小丫头亲了又亲，“乐乐，走，跟着三姥爷去澳洲吧！” 小丫头使劲摇头，“我舍不得三爷爷，可我也舍不得我猫叔呀，我走了猫叔会哭的！” 她悄悄捏捏老猫的小爪子，老猫会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头，看得老头一愣一愣的！ 这猫是在…… 哭？ “那好吧，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老爷子冲送行的众人摆摆手，“乡亲们不要送了，我还会再来的！老李到时候咱们聊个三天三夜！” “好，来前打个电话，我烫好酒等你！” “一言为定！” “君子一诺！” “唉！”小丫头眼巴巴看着三姥爷上了火车，沉闷叹了口气，抓起猫爪子晃来晃去，“三爷爷再见！” “乐乐再见！” 火车缓缓开动，老头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打开钱慧珺给他拿的手提包，里面装的都是大兴安岭的特产。 里面放着一个纸包，他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用胶水黏好玻璃盖的劳力士手表，嘴角一咧，笑了一声！ 好你个孙建平！ 还是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呢！ 三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流星一样从二马架一闪而过，但他送给二马架的东西却很快就运到了！ 三十台一百二十马力约翰迪尔大型农用拖拉机，在河边一字排开！ 通体刷着标志性的绿色，各方面性能比农场用的东方红28拖拉机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甚至连启动方式都不是摇把子，而是电打火！ “哥，这一台得多少钱？” 钱慧珺扶着肚子，也慢悠悠走来看热闹，她马上要到预产期了，身子越来越重，走路都费劲！ 但这并不影响钱大小姐看热闹的兴致！ “三叔没说，但我估计一台最起码也得十万块！” “十万！” 钱大小姐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这里有三十台！ 那就是三百万！ 那边解放大卡上还源源不断的卸下各种辅助机械！ 远处十辆大型联合收割机正在缓缓驶来！ 然而这些机械设备的花费，不过是老爷子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 “有个有钱的亲戚真好，我咋没摊上这样的好亲戚呢！”老曹叼着烟袋哈哈笑，徐金水也笑了，“可别，你要是摊上有钱的亲戚，迟早还不得把人家的好东西都倒腾到你自家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曹笑骂一句。 “这话又不对了，狗嘴里咋能吐出象牙呢，狗嘴里只能吐出狗牙是不是？” “行了行了别拔犟眼子了，抓紧上车看看，这家伙真带劲啊！” 徐金贵催促道。 老曹坐在驾驶室里，东瞅瞅西看看，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要怎么打火，他敲敲窗户，“建平啊，你上来看看，这玩意咋用啊！” “我去试试！” 孙建平爬上去，从老头手里接过车钥匙，找准方向盘下面的钥匙孔插进去，使劲一拧！ 拖拉机发出隆隆的声音，相比一启动就震天响的小四轮，这台拖拉机的声音小了不少，孙建平低头看看档位，他踩着刹车，缓缓转动方向盘，再慢慢松开刹车，踩了下油门！ 车子轰的一下冲了出去，把围观众人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339章 最有钱的是七姑! “这老大家伙劲儿还真足！” 孙建平开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又回到小桥边，此时那边的十台联合收割机已经都卸下车，又过来几辆载重卡车，往下卸挖掘机和装载机。 孙建平没想到三叔竟然给他们定了这么多设备！ 三十台约翰迪尔一百马力拖拉机，十台同品牌的联合收割机，外加一大堆配套的农用机械，以及五台挖掘机，五台装载机，二十套柴油发电设备！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但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还有这个呢！” 张富才像个猴子一样爬上另一台拖拉机，他真是爱死了这些钢铁巨兽，看看这外观，再看看这造型，不比自己那台破破烂烂的小四轮强上百倍？ 他忽然发现驾驶室里放着一个包裹，打开看里面是一只硕大的毛绒小老虎，上边还系着一张纸条！ “送给我最可爱的乐乐！” “乐乐，给你的！” “一定是三爷爷给我的！”小丫头急忙跑过去，抱起毛绒小老虎，在无数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们羡慕的眼神中走到妈妈身边，得意仰起小脸，咯咯一笑！ “你三姥爷还真是疼你啊！就没想着给土豆送一个！” “我才不要！”小土豆看着眼馋，照着毛绒老虎的耳朵扯了一下！ “欠爪子！”小丫头白了弟弟一眼！ “纸老虎！”小土豆反唇相讥！ “这些拖拉机和大机器呢，是慧慧他三叔送给他们两口子的，至于要怎么安排，建平说想听听大家伙啥意见，都说说吧！” 自打生产队解散之后，老曹还是第一次又把乡亲们叫到一起，召开村民大会！ 队部大院里，大家伙坐在马扎板凳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没先开口。 “是人家老爷子给建平哥的，那就得他处理，我们可别腆着脸要人家的东西！”小陆举起手，大声嚷嚷，众人眼神复杂的瞅瞅他，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或赞同或生气的表情！ “大家肃静一下，这个事怎么说呢，虽说是我三叔送给我的，但我一个人也开不了这么多，也干不了这么多活，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是仍是像包产到户一样把拖拉机和收割机什么的分给一家一户，那么力量又分散了，不如就以这些设备为基础，咱们组建个耕作队，就像前几年公社弄的拖拉机队一样，这也是我三叔的意思，大家都有什么意见，随便说说甭客气！” 耕作队？ 众人都觉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可这个耕作队要怎么运作，又要怎么赚钱呢？ “耕作队这个办法好啊，我赞同！”徐金山又跳出来，高高举起手，“有了耕作队，咱们不但能把自个家的一亩三分地糊弄明白，还能去外屯子帮别人家种地，咱们也像纳河农场一样，种一垧地收他十块二十块钱，赚他一笔！” “有这老多机器，光咱们这块的地能够吗？我看咱们公社的地都能包下来了！” “咱们公社才多少地，指定不够！” “我看这么整行啊，不是还有收割机么，以后秋收就好整了，收割机走一趟苞米直接上车，省心落日的！” “你可别提秋收了老马大哥，你记不记得有一年秋天下雨，从八月节掰苞米一直掰到上冻？那家伙一个个冻得跟小嘚瑟鬼似的……” 回想起以前种地秋收受的苦，众人感慨良多。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么，要是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组建个太平山农机耕作队，选拔几个好苗子学习开拖拉机，开收割机和挖掘机，再找个场院修一个农机站，把这些设备放进去……” “再整俩打更老头，让老曹去，省得他一天天睡不着瞎琢磨！” 现场一片哄笑声，老曹撇撇嘴，“还别说，你要是给我开工资，我天天赖在农机站里！” “这么老多机器，全是新的，真带劲！”小西山的，于圩子的，纪家油坊的也都跑来看热闹，就按到这么多新机器新设备，一个个都眼馋得不得了！ “这可比纳河农场都气派了，他们那都是啥啊，一堆破烂，咱们这……” “什么叫咱们这，这叫我们这！”徐金城插话道，臊得韩老八一阵脸红。 “叔别这样！”孙建平笑着拍拍徐金城的肩膀，“你回去通知一声，就说我们这刚成立农机队，要招一些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们过来学开拖拉机，只招咱们太平山大队的，到时候按照干活多少算工钱！” “那太好了，建平你看我行不？” 韩老八腆着脸凑过来，孙建平竖起一根手指头，“叔，你看这是啥？” “手指头？” “错，这是一！完了你这反应速度跟不上，不合格，还是回家赶毛驴车吧！” “哈哈我不行那让我儿子来！”韩老八也是笑，看着这么多崭新的大机器，心里也是很激动！ 以后春耕秋收就省心多了，大机器跑一趟，完活！ 再花能花几个钱？ 剩下的时间跟着四哥出去倒腾大鹅，几天就把那几个子儿挣出来！ “其实三叔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帮助咱们提前实现农业机械化，将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上解脱出来，用以集中劳动力发展咱们那几个小厂子。” 晚上坐在自家炕头，老曹叼着烟袋，和孙建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当他提到这一点的时候，老曹徐徐吐了口青烟，点点头，“我看你三叔那人挺有深沉，脑子里的主意也多，要不咋说人家能挣大钱呢！” “对了建平，慧慧他二叔和他三叔，哪个更有钱？” 李景辰枕着胳膊躺在炕头，随意问了一句。 “三叔。”孙建平想了想，“当年大陆的产业都让我岳父他老人家继承，其余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去海外发展，我岳父到头来被人一扫光，现在落得……算了不提了；我二叔主要是搞航运和橡胶，也涉及到一些建筑；三叔就是搞矿山和石油，以及重金属冶炼开采，他在中东有几个炼油厂，在澳洲有几个矿场，在南非有个金矿，好像新加坡那边还入股了几个银行，就这些产业而已。” 李景辰直接被震惊了！ 还“几个炼油厂”而已！ 你知道建设一个炼油厂需要多大的成本吗？那得是举国之力！ “那你三叔在他们老钱家算是最有钱的了呗？”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不算不算，我岳父他们那辈叔伯兄弟姐妹有二十多人，最杰出的有五个人，号称钱氏五虎，最有钱的是七姑，至于多么有钱，我也不得而知了。” “老李你一直在京城当大官，听说这个人没？” 李景辰眉头紧皱，“老钱家七姑，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钱秀茹？” “钱秀茹又是谁？”老曹两眼懵！ 我就知道我儿媳妇叫李秀芝！ 咋的她俩是一辈的？ “钱秀茹可不简单，人家是世界珠宝大王，干的是最挣钱的买卖！” (本章完) 第1340章 拖拉机上都安空调! 老爷子支棱起身子坐起来，“去年南方发大水，她一个人就给灾区捐了三千万，当时还上了报纸呢，你们没留意吧！” 孙、曹俩人纷纷摇头。 “要不说这人啊，就得有这么几门有钱的亲戚，当然了亲戚也得像个样子，要是碰上那些没人味的，看到你进门先把你打出去，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李景辰愤愤哼了一声，似乎在这方面碰过钉子。 “七姑有钱也是人家自个的，我们家又不求她靠她，拿她一分钱。”孙建平笑了笑，房门嘎吱一声开了，猫崽子先跑进来，跳到老曹怀里，老猫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冲孙建平一呲牙！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睡觉啊！ 还唠呢！ “我得回去了！” “我也该走了，老曹、玉芬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也睡吧，在孩子都困了！” 李景辰在小兴武脸上捏了一把，“这憨小子！” “嗯，慢点走，明天来啊！” “知道了你先进屋吧！” 老曹站在门口，看看远去的两个人，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崔玉芬一笑，“瞅见没要我说建平这孩子有眼光，你瞅瞅人家那亲戚，咱家又是啥亲戚！” “有钱咋了，谁还没个有钱的亲戚，咱家在曹家集……”老曹一瞪眼，抓抓头发，“玛的曹家集日子过得还不如咱家呢！” 太平山大队成立农机队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跑来看热闹，一个个伸手摸摸这些远涉重洋过来的大机器，羡慕得不得了！ “孙建平有这么多有钱的亲戚，干嘛不给咱们这投资几个项目呢！” 廖炳生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一张一张翻看肖秘书拍回来的照片，清一色约翰迪尔的拖拉机、收割机、装载机、挖掘机、发电机……全部都是新的，看着都让人眼馋！ “这个……好像他三叔半个月前就走了……” “走了？”廖炳生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摔，“孙建平这是故意跟我唱对台戏啊，都没通报我一声！要是早知道他三叔来，我高低也得请老爷子吃顿饭，让他给咱们赞助几个大项目！” 肖秘书站在一边，挠挠头，一言不发。 “你去把孙建平叫过来，我和他谈谈！” 廖炳生很为放跑了这只大“肥羊”而感到惋惜！ 孙建平来了，大马金刀似的坐在廖炳生面前，廖炳生满脸陪笑，全无前阵子开会时吹胡子瞪眼的嚣张跋扈。 “建平辛苦了，这几天累坏了吧，来我给你倒杯水，解解渴！”廖炳生殷勤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孙建平翘着二郎腿，“领导有啥话就说吧，我那边还忙着组建农机队，开展春耕生产工作呢！” “有事，当然有事，没事哪敢惊动您孙副县长？”廖炳生满脸陪笑，“你媳妇她三叔，是不是最近来过？” “嗯，刚走。” “哎呀呀真是不凑巧，我这边刚腾出点时间，想找老爷子好好谈谈，他老人家就走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再来一趟啊？” “领导你这话说得可笑，人家资产几千亿美元的富豪，手下上百个炼油厂和矿场等着去照看，哪有时间往咱们这穷乡僻壤跑？” “抱歉抱歉是我孟浪了，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拜访一下老人家，当面听他的教诲呢！” 廖炳生连忙道歉，孙建平笑了笑，“那倒是用不着，等我三叔再来的时候吧，我告诉您一声，您自个去和他谈。” “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廖炳生激动得握住孙建平的手使劲晃！ 孙建平哼了一声走出去，丝毫没给这家伙一丁点面子！ “呸！狂什么狂，不就是有几门好亲戚吗？” 门砰的一声关上，廖炳生笑容满面的脸刷的沉下来，恶狠狠啐了一声！ 孙建平，你小子不尊重我是吧！ 你等着我的！ 孙建平这边确实够忙，首先要培训新招来的年轻人驾驶拖拉机，这种全新的电操控拖拉机的结构和打火启动方式都与原先农机站用的拖拉机不一样，农机站的培训师傅上车瞅了一圈后也是蒙眼！ 更要命的是，说明书是全英文的！ 没法子，孙建平只得蹲在农机站门口，握着一本英汉词典，靠着自己的英语底子，一句话一句话的将使用说明书翻译出来，再誊写到纸上！ 至于那头，张富才等年轻人已经上了车，一边摸索一边试驾，说实话这种外国进口来的约翰迪尔一百二十马力拖拉机无论从外观还是做工都要强出长春产的东方红28小四轮几个数量级！ 单说启动方式，人家是电打火！钥匙插进去，使劲一拧，车子就轰隆隆发动起来！ 小四轮则是一个大摇把子，死沉死沉的，启动的时候要一手按着进气门，另一只手握着摇把子插进旋转轮里，使劲摇动，在机器即将点火的一瞬间将摇把子抽出来，经常有人因为松手不及时导致摇把子飞出去而被打伤。 至于发动机，小四轮用的都是单缸柴油发动机，约翰迪尔用的是高压共轨发动机，无论是热效率比还是技术难度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人家老外做的东西不但轻便好用马力大，关键是…… 内饰也很豪华！ 真皮减震弹簧座椅！ 液压悬挂！ 电动天窗！ 后视镜子！ 夜间行车大灯！ “哦，这个按钮是独立空调……”孙建平不得不承认人家这玩意做得就是好！ 拖拉机上都安空调！ 还真是赢了那句话：一分钱一分货！ 他抱着说明书，看了个糊了半片，也大体明白了车内那些写着英文字母的各个按键的用处，有的是开启天窗的，有的是开启大灯和转向灯的，有的是开启空调和液压悬挂的，还有的是发动机油量和防冻液报警的…… 他大体弄清楚基本操作后，掏出钥匙插在上面，轻轻转动，车子发出轰鸣声，他轻踩刹车，挂挡，之后再松开刹车，车子就缓缓向前行驶起来！ 他踩下刹车，抬起头，挪动了一下头顶的后视镜，拨动一旁的档杆，后置的液压系统便缓缓升起来，看得外边围观学习的小伙子们一脸惊奇！ 唰！ 孙建平按下灯光按钮，设置在车顶棚和车子前后的二十四盏灯齐刷刷亮起，刺得众人眯起眼睛！ “真带劲啊！” 张富才恨不得扑上去，抱着新拖拉机使劲亲上两口！ 要是给我这么一台铁牛，我做梦都能笑醒！ “好了，我大体是弄明白这玩意怎么操作了，谁上来试一试？”孙建平打开车门，冲外边喊道！ “我来我来！” 张富才像个小猴子一样蹭的蹿上去，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看着前方宽阔的视野，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孙建平坐在测驾驶位，按照说明书，让他先熟悉一下车内各个按键的用途。 “诶嘛哥，这车上咋还带电视的呢！” 张富才大呼小叫！ (本章完) 第1341章 这是走大农场的路子? “胡咧咧啥，那不是电视，那叫显示屏！” 那个年代的显示屏尺寸很小，只有手指头宽的细细一条，上边显示着一串串张富才看不懂的英文，他尴尬一笑挠挠头，按照孙建平的指点，首先关闭所有灯光，再依次打开。 “哥，他这个车上弄这么老多灯干啥？” “干啥，这是方便夜间作业的，要不大半夜耕地你不得抓瞎？” “那倒也是！” 张富才兴奋的搓搓手，手按在液压杆上，缓缓向前推。 他扭头望着身后逐渐升起的液压装置，嘿嘿一乐，“哥这个我知道，是挂悬挂犁的！” “嗯，这台拖拉机总共能悬挂十二套犁，一次可以耕十二根垄，效率是小四轮的三倍，牛马耕作的十二倍……” 孙建平又让他进行逐步加减档及倒挡操作，这小子开了多年小四轮，早就对这套熟稔于心，很快就学会了。 “差不多了，你去那辆车里教别人，我再教下一个！” 孙建平笑着把他赶下车，紧接着上来的是蔡老爷子的孙子蔡小峰，小伙子二十出头，长得虎头虎脑，一米八八的大个子，晃当当的，刚上车脑瓜子就撞到车棚上，疼得他一呲牙。 “来，小峰坐下，先打火……钥匙插进去……对，很好，先熟悉一下灯光……” 很快这些从太平山大队各家各户招过来的小伙子都对拖拉机有了初步了解，经过上路学习、下田耕作之后也逐步掌握了这种新款拖拉机的使用方法。而邹场长也得知了他们获得了一批全新装备，拿出一块还没翻耕的旱田让他们去练练手。 蔡小峰第一个开着拖拉机赶了过去，当着孙建平和邹场长的面，熟练操纵液压杆，将犁铧放低到合适深度，挂挡，踩油门！ 绿色的钢铁猛兽轰鸣着向前行驶，邹场长跟在后面，蹲在地上，用尺子测量拖拉机翻出来的泥土深度，满意点点头，“说句崇洋媚外的话，人家老外整的这些东西，确实比咱们的小四轮要好！” “这个真是不承认都不行！” 孙建平望着逐渐远去的拖拉机，笑了一笑，“叔我是这么想的，我三叔给了我们三十台拖拉机，十台收割机，还有些挖掘机装载机，我弄个农机队，准备把我们公社还有洪泉公社的地都弄起来，按照一垧地多少钱的价格给农民提供从耕种到秋收的全套服务……” “这是走大农场的路子？” 邹场长咧嘴一笑，“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倒是可以再进一步，比如说成立一个农业种植公司，按照农民的需求给他们提供良种和化肥，再进行春耕、田间管理、秋收一条龙服务，而农民呢就不用去管土地，到了秋天的时候把粮食一卖，直接坐在家里数钱就行！” “这个办法好像有点太超前了……” “诶，憨小子，想要办大事，就得敢想敢干！我们这个农场是没办法，国营的，一切行动听指挥，要不然我都想这么干了！” “行，我回去和乡亲们商量商量！” “这些机器是你三叔给你们买的？要不说有个有钱的亲戚真好！”邹场长都羡慕孙建平的好运气！ 想当初他和慧慧结婚的时候，几乎没人看好俩孩子的婚事！ 一对五类！ 招工不要，升学不要，入伍更没他们的份儿！ 这辈子都要留在农村刨地垄沟！ 可再看看现在，人家是啥家庭？ 双双高学历！ 一个家里有权，一个家里有钱！ 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堪称纳河第一完美家庭了！ “一步步来，农村人么，脑子慢，对新事物比较抵触，你先别急着大面积推开，先在你们屯子试一试，等看到了好处，乡亲们自己就去找你们了！” “我知道了叔，你们今年还是老样子？” 邹场长苦笑一声，“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该退下来了，我就想着今年引进你们那的水稻种子试一试，不过报告打上去就被上头给否了。” “唉！” 孙建平也是叹息，“等您老退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去我们种子站工作吧，我给您一个月开一百块钱！” “哈哈哈你小子真舍得！到时候再说吧，我想先领着老伴出去散散心，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是该歇一歇，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行，我们种子站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好小子，你的心意叔领了！” 邹场长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看着短短十几分钟已经翻了一大片土地的拖拉机，由衷赞叹一声好东西！ 瞧瞧人家这工作效率！ 和农村那种仍是马拉犁杖的耕作方式相比，简直快得飞起！ “邹叔给我的意见是成立种植公司，从选种、买化肥农药，再到春种秋收一条龙服务，全部采用大型机械，这样不但能提高耕作效率，还能让老百姓们从繁重的农活里解脱出来，去干点别的。” 孙建平把太平山大队几个小队长都叫到一起，将成立农业种植公司的意思和大家伙说了，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表示同意的竟然是小西山的韩老四！ 小西山的人早就对种地这个活深恶痛绝！ 倒腾大鹅来钱多快！ “我不管别家是怎么寻思的，反正我觉得这么整挺好，到秋直接点钱，省得天天聚在地里累得王八犊子样还不挣钱。” “韩叔的意思是同意了？” “嗯，我同意，正好我们家那十几垧地还没种，你就看着帮我们整了吧，该多少是多少，到年底咱们算钱行不？” “行，没说的！” 孙建平知道韩老四这些年倒腾大鹅挣了不少，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从土地的束缚上脱离出去，让他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倒腾大鹅的事业中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其他人呢？王叔你们屯子咋想的，没事都可以跟我说说！” 王子和瞅瞅众人，挠挠头，“这事吧我自个也做不了主，毕竟是全队的事情，我们家咋整都行……” “墨迹！”于长海发话了，“建平我和老四的意思差不多，你们能整就全给我们整了，年底卖完粮食算钱，正好我们屯子也能上你们屯子来点零工啥的，我听咋个话，你们屯子又要开个家具厂？” “啊，是樱子小姐和她的小姐妹儿们开的，说是生产家具，现在正筹备呢。” “招人不？招人的时候跟我支应一声啊！” 几个生产队长立刻转变风向，打听起这件事来，孙建平有些苦恼的挠挠头，正事，现在谈的是正事！ 招工的事情等下再说啦！ 经过一番商讨研究，小西山村民全部同意把自留地和责任田交给太平山农机队，由他们负责春种秋收，年底按照产量和劳动量恒定一垧地的耕作护理费用，从所得粮食中扣除。 于圩子也传来好消息，他们屯子一半以上人家同意和农机队合作，至于剩下的一半还处在观望状态。 不过二马架这边却后寨起火，徐金山竟然不同意将土地托管给农机队！ “草，我们老农民就指着这点地活着，地让他们种了，钱都让他们挣去，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你个死老鬼，有这磨牙放屁的功夫，出去干点活咋的还不把种地那点油钱挣回来，我看你就是故意跟建平对着干！” “对，我就是跟他对着干！” (本章完) 第1342章 这才叫农业现代化! 徐金山把脖子一梗，“谁他么爱加入不加入，咱家那些地我还留着自个种！” “你爱咋种咋种，反正你一个人的五垧地我给你撇出来，剩下的地全都让农机队帮忙种，老娘不跟你扯那哩哏楞！” 徐大娘直接表明了态度，把徐金山气得直翻白眼！ 自打上次修土地庙修得赔本之后，徐大娘对老伴就越发不满，王八犊子，吃屎都抢不上热乎的，跟着他过了一辈子也没发家致富！ 日子照样穷得响叮当！ 再就是二丫的婚事，要是当年不跟人家王金刚离婚，捱到现在，王学军咋说也能拉扯一把！ 结果呢，整的是鸡飞蛋打，啥好处没捞着，还把外孙子都整别人家去，管人家叫爹叫妈！ 死老鬼没好道眼！ 这回我高低不听他瞎逼逼！ 徐大娘直接拿着土地承包合同去找孙建平，把自家的三十多垧水田一股脑全都承包给农机队，由他们进行春种秋收，额外扔出来五垧地，那是给徐金山自己留着的！ “后山林场这不雇人栽树苗么，一天八毛钱，我寻思我去干一个春天，咋的还不对付个三五十块，够十垧地的油钱了！” “大娘您要是这么算就对了，一家一户就靠着小毛驴车折腾，得种到猴年马月？我们这大机器一上，一天种个百八十垧地都不在话下！” 孙建平把合同递给她，“要不要我念一念给你听？” “不用不用，都多少年老交情了，你还能坑我？”徐大娘笑呵呵把合同接过来，按了下红手印，“行了，我家这三十多垧地就都拜托你了！” “放心吧！” 孙建平轻轻吁了口气，把合同收起来，送徐大娘出门。 小河边机器轰鸣，徐金城正领着第一耕作小组在水田里插秧呢！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大锅饭现象，孙建平照例是推行他那套“分组作业”模式，将三十辆拖拉机分成六个耕作小组，各找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负责，将所有谈下来的责任田分成区片，反包给耕作小组，按照秋后各地块的产量来恒定这一年的工钱和分红。 这样一来大家伙干劲十足！ 大机器上手，耕作效率是畜力的数十乃至上百倍，再加上东北的耕地都是平坦的大面积地块，有不平的地方直接就上挖掘机铲平！ 有这等便利的工具，为啥不用呢？ 徐大娘站在小桥边，眼巴巴看着插秧机如同织布一般轰隆隆碾过，水面上就出现了一排排横平竖直的绿油油稻苗！ 这也太快了吧！ 要是用人力，这么大一块地方就得熬上一上午！ 人家插秧机一走一过就完事了！ “还是这玩意好哈，种个百八十垧地跟闹玩似的！” 老太太咧嘴一乐，哼着小曲往家走！ 于长海蹬着破自行车噶悠噶悠来到小桥边，看见徐大娘，嘿嘿一乐，“老嫂子干啥去了？” “这不长海兄弟么，咋这么闲着呢？” “我还能有闲着的时候？一辈子操劳命，哪像你啊儿女都打发出去了，剩老两口享清福……”他推着自行车过了小桥，远远看见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建平啊，我跟你说个事！” “叔咋了？” 孙建平急忙跑过来，于长海指指后山，“还不是那片老破地，咱们这不是有挖掘机了嘛，我寻思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那片坡地给推平了，反正也不费啥事。” “长海你是真能占便宜，还不费事，油钱不是钱啊，你当那外国进口的大机器是你呢，喧俩馒头喝口水就能干一天活……” 徐大娘揶揄一句，于长海沉闷哼了一声，瞅瞅孙建平，“你算算多少钱，我就掏了就完事了呗！” “其实那块地也确实该平整一下了，这样吧，等会我开挖掘机过去，帮你们整整！” “诶嘛那可太好了！” 于长海乐得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孙建平领着张富才等几个人，开上装载机和挖掘机，轰轰隆隆直奔于圩子后山，就是当年修筑梯田的地方，连挖带推，十台机器一起工作，在乡亲们惊愕的目光下，用了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这片坡地给推平了！ “前些年那家伙的，折腾一千多人上山，抬土铺石头，整大广播喇叭喊话打气，一个个累得王八犊子样才修了那么几块梯田，你再看看现在，就这么几台机器，闷嗤闷嗤干了一下午，全给整得利利索索！” 于长河背着手站在山头，看着忙碌工作的挖掘机和装载机，感慨万千！ “可不么，要不咋说要整四个现代化！”于长海也是感慨不已，回想当年用铁锹挖，用铁镐刨，那么多人折腾一天一夜修出来的梯田，一场雨下来全都给毁了！ 再瞅瞅现在，机器干活比人可利索多了！ 咣当一声，挖掘机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孙建平熟练操纵挖斗将下面的东西挖出来一看，竟然是当年修梯田时垒在护坡上的大石头！ 或许还是当年他和慧慧一起坐过的那块石头！ 看到石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孙建平叹了口气，将石头挖出来，放在一旁摆好。 石头下面压着一块铁板，年深日久，早已朽烂得不成样子，他操纵挖斗将铁板挖出来一看，上边影影绰绰还能看到一个“战”字。 唉！ 荒唐人干荒唐事！ 太阳落山了，于圩子后山这块山坡地也被重新平整了一下，变成了一块缓坡地，孙建平操纵挖斗把挖出来的大石头排成一排，算是给那次农田基建大会战留下一点点不能忘却的纪念，免得孩子们长大了都不知道这些事，又要走当年的老路。 于圩子的小学生们也都放学回来了，看到这两辆威风凛凛的大家伙，欢呼着跑过来，像一群小猴子似的爬上爬下！ “叔叔这个机器叫什么名字啊？” “叔叔这个机器怎么还有个长鼻子啊！” “叔叔这是履带吗？跑得快不快呀！” 孩子们的问题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这个呢叫做挖掘机，旁边那个带轮子的叫做装载机，挖掘机就是用来挖泥土钻洞的，装载机呢就是用来装东西的，现在明白了吧！” 孙建平捏捏孩子们的小脸蛋笑道。 “叔叔大机器真好看，将来我长大了我也要开挖掘机！” 于长海的小孙子叽叽喳喳喊道。 “有出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轰鸣一天的机器也都陆陆续续回到队部，现在小小的队部挤得窄巴巴，西头是牛棚，东头是停放这些拖拉机和设备的地方，眼瞅着都要放不下了！ 老曹正捉摸着要不要把李大善人家的废墟推平，扩建牛棚，又怕李景辰不同意。 毕竟那是他们老李家在屯子里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 “叔你看，这一天干得多快！”孙建平站在河边，看着一排排密密麻麻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的稻苗，从脚下一直铺到远处的尽头，轻轻攥了下拳头！ 什么叫做农业现代化！ 这就是！ (本章完) 第1343章 你干脆叫孙地雷得了! 放眼全国，除了北边那些大型国营农场，也就他们这率先一步，实现了所谓的农业机械化！ 至于这条路能走多远，会不会得到乡亲们的认可，全看今年每亩地的增产情况了！ “叔看到了吗，现在种子站成了核心问题了，没有好种子，有再多的设备怕是也难高产！” “好种子得找你二叔啊，对了你给没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后山的苹果树苗死了一半，活了一半？” “还没腾出功夫呢！等明天我再跟他说吧！”孙建平还很庆幸，没想到苹果树苗真的熬过了这里酷寒的冬天！ 代价是一半的树苗被冻死。 夜深了，老婆孩子都睡着了，孙建平还趴在书桌上，皱着眉头规划农机队的未来。 究竟这个农机队要做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够视线从选种育种、代购农药化肥、春种秋收全覆盖？ 就像三叔说的那样，用农业机械化，将农民彻底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吧！ 他蹭蹭头发，又想起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关于进修研究生的事，前几天黄教授给他写信再次询问了他的看法，如果想要进修研究生，学院可以破例不用他去上课，只要按时完成毕业考试和论文答辩就可以。 主打一个全靠自学成才。 要说拿个研究生学历……似乎再进修一下倒也没什么！就怕以后忙起来，时间上调度不开！ 眼瞅着老三又要呱呱坠地了…… 老猫躺在小丫头身边，百无聊赖的玩着尾巴，春天到了，躁动的老猫想要出去找小野猫找找乐子，可又要陪小主人睡觉觉，搞得老猫只能白天出去浪，晚上回来陪睡！ “喵！” 这货看到书桌上还亮着灯，噌的一下跳过去，瞪圆了眼珠子瞅孙建平！ “去去去写方案呢！你要能你来写！”他把钢笔递给老猫，老猫毫不客气的打落在地，抬起爪子，咔嚓，把台灯给他关了！ 烦人不！ 都睡觉了你在这点灯熬油玩！ “上一边去！” 孙建平只得把笔捡起来，打开台灯，抱起老猫放到女儿身边，又抓抓头发写起来。 咔嚓！ 台灯又被猫爪子给关了！ 诶呦嘿找茬是不！ 大半夜的，人猫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以孙建平手上多了好几道檩子而告终！ “臭猫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孙建平实在拗不过捣乱的老猫，只得关了台灯脱衣服睡觉，老猫得意舔舔爪子，喵子等着你！ 不服来战哦！ 臭瓶子！ 睡到半夜，钱大小姐忽然肚子疼，孙建平也被惊醒，打开灯一看，糟了，羊水破了！ “咋提前了好几天……” “我也不知道这小犊子这么着急来干啥……” 孙建平匆匆跑到外面去找老曹，崔玉芬等人也被豁楞起来，把孩子们都赶到曹家去，由她和李秀芝照顾钱大小姐备产。 老曹正准备去找产婆，忽然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二马架上空！ 老三出生了！ 总共不到十分钟！ 就是这么快！ “这女人啊，生了第一胎以后就好办了，我生老三的时候，还没啥知觉呢，就秃噜一下子钻出来了……” 李秀芝满脸笑容给小家伙擦洗身上，钱慧珺躺在炕上，一脸笑意看着第三个孩子。 果然是个丫头！ “嫂子你还别说，刚才我就觉得疼了一下，刚吸口气想着忍一忍，这小东西就自个冒出来了！” 妇女们在屋子里交流生孩子的心得，孙建平站在外头，急得直敲窗户！ “闺女还是小子？” “弄瓦之喜！”钱慧珺是真没累着，还有力气冲他喊话呢！ “还行，是个闺女，这要是个小子，我就卯足了劲儿给他攒家底吧！”孙建平脸上露出笑容，有土豆一个儿子就够了！ 俩闺女……两套小棉袄！ 不错不错！ 就是不知道是长绒棉还是黑心棉！ 小丫头文文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东看西看，和钱慧珺四目相对，还咧嘴笑了一下！ 这一下把老母亲的心都给笑化了！ 我的宝贝疙瘩！ 来让妈亲一口！ 生完孩子后，钱大小姐只是简单坐了一个礼拜的月子，就恢复了正常，能下地能干活，卸掉六斤七两重的大“丫头”之后，她反倒觉得全身轻松畅快！ 可不么！ 小七斤的一坨肉勒在肚子里，搁谁谁不难受！ 至于这个老三，虽说现在还小，但脾气秉性和哥哥姐姐完全不同，非常文静，不哭不闹也不作，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躺在那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给她起个啥名字呢？要不简单点叫孙狗蛋吧！和她哥一样，都是‘圆’字辈的。”孙建平皱着眉头翻词典，绞尽脑汁想给三闺女起个响亮又文雅的好名字。 “你干脆叫孙地雷得了！”钱大小姐非常不满！“哪有女孩子起名叫狗蛋的！” “孙地雷？威力不够大，干脆起名叫孙核弹！”孙建平嘿嘿一笑，钱大小姐抄起毛线团扔过来。 猫崽子叼起来就跑！ “给我叼回来！织毛衣呢！”钱慧珺气得直喊！ “老大叫孙雪梅，老二叫孙博远，老三……老三叫孙雪什么呢？” “孙雪怡吧，将来上学，光名字就比同学们大一辈！”钱慧珺看丈夫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雪怡，雪姨，确实够占人家的便宜的！”孙建平一拍大腿，“那就叫这个名字！占便宜么，要趁早！” 襁褓里的小不点咯咯笑起来，钱慧珺一看脑瓜子嗡嗡的！ “老闺女啊你可不能跟你爹学，占便宜没够……” 小不点眨眨好看的大眼睛，歪歪头，表示拒绝！ 就要，就要！ 要大家伙都管我叫“姨！” “行吧，孙雪怡小朋友，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像你爸一样也考上个好大学！” “是啊老闺女，现在距离高考只有6570天了，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 两口子趴在小女儿身边，一顿胡诌八扯，逗得小丫头一个劲的笑！ 小老虎踩着板凳跳上炕，也趴在小不点身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没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小宝贝！ 小老虎瞅瞅孙建平，嗷了一声！ 她好小啊，会吃奶不？ 小不点看到小老虎，顿时两眼放光！ “得得得，犊子你可收手吧，敢去抓老虎，这小手真欠！”钱慧珺把女儿抱起来，掀开衣服给她喂奶，孙建平嘿嘿一笑，笑得钱大小姐心里发毛，“孙副县长咋的你也馋了，要不要来嘬两口？” “你可拉倒吧，我又不是慈禧老佛爷，八十岁了还没断奶！”孙建平一把抱起小老虎，“警告一下哈，某人公开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三胎，罚款两千块！” “去你的！”钱慧珺噗嗤一笑，“让生就生，不让生就不生，你当我是牛马吗？生不生还听你们的！” “可不是牛马咋地……” 孙建平又瞅瞅自己的宝贝三女儿，十几天了，小丫头也逐渐长开了，越来越白，越来越漂亮，看模样，似乎比老大还略胜一筹！ 又是一个小美女！ “哥你干啥去？” “办点大事！” (本章完) 第1344章 我考个家里蹲大学! 当爹的哼哧哼哧去了后山，不一会挖了一棵黄玻璃木回来，种在院子里，钱慧珺靠着门口，抱着老三看他栽树种树，忍不住笑，“孙大傻子忙活啥呢！” “栽棵树，纪念一下咱家老闺女的诞生！”孙建平把土踩实，扯扯树苗上的叶子，嘿嘿一笑，“等到她长大结婚的时候，就拿这棵树给她做嫁妆！” “你倒是想得长远！”钱慧珺伸手把他身上沾的树叶择下去，“老大老二去上学了，不知道那俩犊子能学个什么样！” “老大不用担心，人家天生自带慧根，不学照样考试打满分，就是老二这孩子有点头疼，得多敦促着点，对了媳妇你说我再报考个研究生咋样？前几天黄教授又写信催这事了。” “那就考呗，三年而已，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她捏捏老三的小耳朵，肉嘟嘟的可舒服了，“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那好吧，我去给黄教授打个电话，然后九月份开学就去，顺便再找个小的生两窝孩子……” “切，你这脸皮是真厚，还再找个小的，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钱慧珺噗嗤一笑，揶揄道。 她也知道孙建平只是说说而已，俩人的感情基础摆在那呢！ 再说了我哥也不是胡搞的人！ “跟你开玩笑的，黄教授说了，不让我去上学，把书本邮寄给我让我自学成才，而且到了研究生阶段，书本上的知识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主要还是进行野外考察调研，到时候可能嫩江、黑龙江、松花江等都要去跑一跑……” “还是你们这个专业好，可以游山玩水，早知如此我也报这个专业好了！”钱慧珺一看女儿吃饱睡着了，把孩子轻轻抱起来，递给孙建平，“你在这抱着她晒晒太阳，我去把屋子收拾一下，造得乱七八糟的！” “嗯！” 孙建平坐在小马扎上，怀里抱着女儿，睡着的三女儿好像一个小小的睡美人，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小嘴不时吧唧两下，光洁的额头被六月的阳光一照，娇嫩无比。 只是…… 如果真像曹叔他们说的那样，人有灵魂，一代代转世投胎，那么我怀里这个小宝贝，上一世又是谁，为什么这一世要转世成为我的女儿呢？ 他伸手轻轻按了按女儿的百会穴，软软的，让他不由得想起郝木匠曾经说过，小孩子三岁之前颅骨尚未闭合，还存有一部分来自前世的记忆，看着她紧锁的小眉头，似乎还在为前世的事情而苦恼？ 当爹的正在胡思乱想，女儿醒了，睁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见孙建平也低头瞅她，咯咯笑起来。 孩子的笑如同三月里的阳光，融化了冰雪，也暖了当爹的心，他抱起女儿吧唧亲了一口，小老虎也跑过来，两只前爪扒着他的膝盖，探着头，好奇看着襁褓里咯咯笑的小宝贝。 “你们俩也没差几天！” 孙建平伸手捏捏小老虎的耳朵，小家伙翻翻白眼，奶声奶气嗷了一声，逗得女儿又笑起来。 放学后孩子们一窝蜂的跑过来，非要抢着看妹妹！ “妹妹的手好小啊！” “傻乎乎的……” 小丫头倒也不怕生，还主动伸出小手，要摸摸小兴武的小手，吓得小兴武急忙闪开，“婶婶，妹妹要抓我！” “她那么小，还能挠你咋的！”钱慧珺笑着走进屋子里，“都去外边玩吧，一群小野猴子！” “吼吼我是黄猴子！” “我是黑猴子！” “我是红猴子……” 孩子们一窝蜂跑出去，只留下铁柱趴在炕沿边上，饶有兴趣的和老三眼瞪眼。 “铁柱，你爸最近没给你来信啊？”钱慧珺拍了“弟弟”一下，铁柱转过身，憨憨挠挠头，“自打他上次走到现在，也没给我来个信，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你爸？你爸那个人最不着调！”钱慧珺叹了口气，“他在京城又娶个媳妇，这都快半年了。” “他爱娶谁就娶谁呗！”铁柱轻描淡写嘟囔一句，又低下头，拿起拨浪鼓逗老三。 唉！ 钱大小姐瞅瞅小铁柱，一眨眼铁柱今年也十一岁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要怎么走？ 不知道。 随着铁柱年龄的增长，陈培林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也有了些许变化，之前孩子小，媳妇宠着，他没话说，可现在自家的艳琴、艳朵、彦峰都长起来，以后这个“义子”要咋办？ 闺女嫁出去也就算了，难不成留下他和彦峰争夺家产？ 钱慧珺也听陈婶絮叨过几句，当时铁柱小，她没放在心上，随便安慰两句就过去了，现在铁柱已经十一岁了，再过几年就要成家立业，也是时候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些事情了！ “别玩了柱子，我问你几句话！” 钱慧珺拍了他一把，小铁柱乖乖站好，“姐你说吧！” “你喜欢念书不？” 小铁柱想了想，摇摇头。 唉！ 跟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爹一个德行！ “再过几年你就十八了，十八要顶门立户，独自谋生了，既然不想念书，那想好以后该咋办了吗？” “姐，我想好了，我跟着富才哥他们开拖拉机！”提起拖拉机，小铁柱两眼冒光，“突突突，可带劲了！” “开拖拉机？没有学问，拖拉机你都开不明白，姐的意思还是那句话，但凡能念下去，就多念些书，实在念不动了，你再找你姐夫去学开拖拉机，等将来我们给你盖个小房找个对象，在这安家落户就得了，记住没？” “嗯嗯！”小铁柱使劲点头，“你们咋安排都行，我就听你们的嘿嘿！” “臭小子！” 钱慧珺拍了他一把，“回去好好看看书，别一天天的跟着宝庆他们瞎混，人家聪明，将来考大学不成问题，你能吗？” “我考个家里蹲大学！”小铁柱扮了个鬼脸跑出去，气得钱慧珺一跺脚！ 瞅你那点出息！ “铁柱子哥哥干啥去？”小丫头背着小书包，牵着弟弟放学回来，看到小铁柱，故意揶揄他。 “我去考大学啊！” “略略略，加油哦铁柱子哥哥，考上大学给我买好吃的！” “那你就等吧，下辈子就能吃到了！” “略略略，真完蛋！” 俩孩子扑到屋子里，一个抱起小老虎，一个爬到炕上看妹妹，小丫头叽叽喳喳，“妈妈妹妹好小啊，我可以抱抱她么？” “你可别，小心伤着她！” 钱慧珺往外边扫了一眼，“这会儿你爸又干啥去了？” “我爸说他去公社打电话了，我们坐蔡爷爷的马车回来的！” “打电话？打什么电话？” 钱慧珺一脸疑惑。 (本章完) 第1345章 请组织予以严惩! “喂，老师我想过了，我还是报名研究生吧，毕竟学无止境……” 杜尔基公社办公室里，孙建平叼着铅笔，和黄教授通电话，电话那头的黄教授很是兴奋，“臭小子你算是想开了，那我把教材寄给你，对了你把书本费和邮费给我寄过来！” “老师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还向我要教材费，赠送一套不行吗？” “你小子富得流油，还差这几个钱？好了不说了，我去给你报名提档案了，记得抓紧把费用寄过来啊！” “那好吧！” 孙建平放下电话，想了想又给侯少杰打了一个，这回接电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二叔！ “建平啊，我这边太忙了，刚刚去了趟欧洲才回来，我听说老三去你们那了，他那个臭脾气，没给你甩脸子吧！” “三叔人蛮好的！”孙建平笑笑，三叔给自己援助了那么多农用机械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好像是借机向二叔要援助似的！ “我还不知道个他！”二叔一咧嘴，“最近牛奶厂那边我让少杰去看过了，基本上七月份就可以投产了，我准备再买一批牛送过去，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大，你们要不要？” 孙建平眼睛一亮！ “那麻烦二叔也帮我们买一百头吧！” “你这孩子，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做生意，就是要拿钱砸！一百头，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五百头，你看着弄，行了吴小姐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就这么定了吧！” 不愧是有钱人，说话办事就是个利索！ 不过这个吴小姐…… 又是哪位呢？ 去欧洲旅游，吴小姐…… 难道是二叔给我们新找的二婶？ 这也不一定…… 孙建平把铅笔吐出来，锁了门，走出公社大院，乌龙马颠颠的跑过来，被他一把扯住缰绳，皱着眉想了想。 要是再弄五百头牛过来，怕是牛棚就真的装不下了！ 到时候不但要扩建牛棚，连农机队都要被移出去！ 二叔也是的，不想要非得给，讨厌！ 哈哈哈！ “又要来五百头？”老曹一听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 现在牛棚里已经有一百二十头产奶的奶牛了！ 再加上五百头，那就是六百二十头！ 乖乖，到时候卖牛奶的钱还不得跟雪片似的往兜里飞！ “牛棚不扩是不行了，装不下了，对了叔你跟李叔说了吗？” “说啥？”老曹挠挠头，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要说啥了！ “墙头的事情，把他们家原先那个院子推平，盖牛棚啊！” 老曹一拍大腿，急火火下炕，趿拉着鞋就要往外走，“你说我这脑子，一天天的瞎忙，把正事都给忘了，我现在就去问问他！” 他推开门一看，乐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景辰！ “叔你来得正好，是这么个事……” 孙建平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李景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一声，点点头，“要不我也想把那片推平，盖个房子，这下你们要扩建牛棚，我当然举双手支持，那明天就开工吧，对了那五百头牛啥时候能到？” “很快，一个月左右，我二叔那人办事特别快！” “那还来得及！” “咋了老头子，心里不痛快？” 在老曹家坐了一会后，李景辰、贺云芳两口子便起身告辞，刚一出门她就敏锐发现丈夫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没啥，我本来打算重新盖个房子，把那片断墙留着，也算是个念想，这下……”老头抬起胳膊擦擦眼泪，笑了一笑，“也是好事，养牛嘛，赚钱，乡亲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值得庆贺！” 贺云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靠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老两口走在六月的夜色下，抬头看看满天繁星，相视笑了笑。 旧的就让它过去吧！ 是时候迎接全新的生活了！ “什么，又要有两千五百头奶牛从咱们这过境？” “是的领导，和上次一样，都是钱国强先生捐给阿旗的！”肖秘书小心翼翼向他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 廖炳生听到从上头传达下来的这个消息，气得脑瓜仁疼！ 孙建平你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严重了吧！ 两千五百头牛，就这么说给，就给人家了！ 廖炳生站起来，眉头紧锁，肖秘书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廖炳生看似平易近人，跟谁都是一团和气，可真正到了事上，那是号称秋风扫落叶，对谁都不留情！ 他心里后悔给他当秘书了！ “你去把孙建平给我叫来！” “好的领导！” 肖秘书战战兢兢点了下头，走出办公室，长长吁了口气！ “孙副县长，现在领导的气很不顺，等下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千万千万要小心……” “他找我是不是为了奶牛的事情？”孙建平打断他，问道。 “嗯，得知你二叔给阿旗那头又捐献了两千五百头奶牛，他现在非常生气，八成要对你兴师问罪！” “好了我知道了！” 孙建平推门走了进去，廖炳生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看着窗外的景色，见他进来，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急忙起身，热情相迎。 “坐坐坐，最近一直忙，也没时间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学习，我听说你家老三出生了？” “嗯，是个丫头。”孙建平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领导叫我来有什么指教？” “指教？我可不敢当，这不是听说你弄瓦之喜，想着庆贺一下，毕竟是添丁进口的大好事嘛！”廖炳生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手里，孙建平连连摆手，廖炳生把眼睛一瞪，“撕吧啥，给孩子的！” “那好吧！”孙建平只得收下。 “想必刚才肖秘书已经跟你通过气了吧，还是奶牛的事情，你看你二叔那头一个劲的往草原那边运奶牛，咱们一点也分不到，是不是有点……我是这么想的，不用太多，弄个三五百头也行，咱们就在县城周边建一个奶牛场，由你负责！你是专管农林水利的嘛！怎么样？” “这事……说实话领导，我二叔那是投资，不是白送给阿旗那边的，等到将来还要折算股份和分红呢！” “这话说得……好像咱们要白占他便宜似的，咱们这叫借鸡生蛋，只要奶牛场运作起来，该掏的股份、分红一分也不会少！当然最好是你把你二叔请过来，我和他当面聊一聊，这样沟通起来更方便嘛！”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孙建平实在推脱不了，只得含混应承下来，廖炳生喜笑颜开，“对对对，你要是怕说不明白，我和他电话沟通！” 孙建平一脸郁闷的走了出去，廖炳生冷笑一声，掏出小本本，提起笔记下一段话！ “孙建平身为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县长，知法犯法，公然违背计生条例，带头超生……请组织予以严惩！” (本章完) 第1346章 看你们发财比我赔钱都难受! 孙建平可没闲到去给他廖炳生当中间人跑腿的地步，虽然春耕已经结束，他分管的农林水利方面倒是可以暂时歇口气，但防汛抗旱、防虫防灾工作又提上了日程！ 似乎是为了故意炫耀，或者恶心廖炳生，林国桢亲自带队，浩浩荡荡的运牛车队横穿纳河县城，惹得老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 整整两千五百头牛，用大卡车装着，长长的车队足足拖出十几里之长！ “搁哪整这么多老牛！” “还都是黑底白花的……” 乡亲们看着规模庞大，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议论纷纷，就连在县里上班的工作人员也都跑出来，站在路两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运送牛只的车一辆接一辆从半年前修好的沥青路上开过去。 廖炳生看到这些牛，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要是，要是这些牛都留在我们这，那该多好！ 孙建平，瞧瞧你干的好事！ 路过人家的地盘，不去拜访一下怎么行？林国桢和巴雅尔俩人跳下车，热情和孙建平握手！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以前的县长，林国桢同志，这位是我们纳河现任的县长，廖炳生同志。” 孙建平给双方做了介绍，廖炳生皮笑肉不笑，上前和他握了下手，“稀客稀客，早就听人提起过你，说你在这当县长的时候那叫政通人和，一团和气，今日能见面，真是三生有幸！” “廖同志太客气了！” 林国桢只是笑了笑，拍拍孙建平的肩膀，俩人边走边聊，把一干人晾在一旁，惹得廖炳生心头火起！ “请坐请坐，小肖赶紧看茶！” 坐在办公室里，林国桢环视四周，感慨万千！ 这也是他当年的办公室！ 一切陈设都有了些许变化，而阳台上放着的那两盆花，似乎还是自己当年亲手栽种下去的…… 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那两盆苍劲翠绿的仙人掌，上边已经绽开了一个个黄色花苞，正如他的性格！ 一身都是刺！ 从不懂变通！ “日子过得真快啊！”他又低头瞅了瞅仙人掌，神色有些黯然，坐回到沙发上，孙建平笑了笑，“可不么，原先这两盆仙人掌田锡恒说要我扔出去，我就拿到自己办公室里养着了，廖同志来了之后我又给搬到这屋，没想到长得还不错，都快开花了！” 廖炳生脸色一沉！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习仙人掌的品质，对待工作要毫不含糊，坚持原则，一身都是刺！” 廖炳生附和两句，干干一笑，“你们那现在整得挺好啊，我听说牛奶厂眼瞅着就要正式开工了？” “这还要感谢建平他二叔的大力支持！”提及牛奶厂的事情，林国桢脸上露出笑容，“现在我们已经繁育出奶牛一千三百余头，加上这批两千头，总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三百头，再加上全套的牛奶提炼、消毒、灌装设备，总资产价值达到了千万元级别，这也算是我们近年来招商引资最大的成果。” 廖炳生恨得牙根都痒痒！ 是是是，什么都是你们的！ 本来都该是我们的！ “我们已经和蒙农大达成了合作意向，建立了一个产学研一体的东北奶牛繁育研究中心，为学生们提供研究和实训基地。” 林国桢笑着向孙建平介绍他们现在的成果，廖炳生坐在一边，冷笑一声，没说话。 “哦……现在一头牛一天的产奶量在多少？” “现在么，一天大概的产奶量能达到四十斤左右，在工厂没有建设完成之前，我们将产下的牛奶通过罐装车运到周边城市进行售卖，或者就地加工成当地特色奶制品，销路还不错，累计销售额已经达到百万元。” “看来牛奶确实是一门好生意啊！” 廖炳生阴阳怪气，他是越听越来气！ “可不么，一头奶牛的丰产期是五到八年，平均每年产奶量在七吨左右，按照目前的批发价每公斤两毛五计算……” “哈哈，时候也不早了，我吩咐食堂准备了一点饭菜，咱们边吃边聊！” 廖炳生实在听不下去了！ 看你们发财比我赔钱都难受！ 求求你们不要再挣钱了行不？ 赶紧把牛都拉出去挨个放血不行吗？ 草你们吗！ “刚才说到哪了？” 来到食堂里，林国桢仍是兴致勃勃的拉着孙建平的手唠个不停，“你算算吧一头奶牛一年的总产值是多少？一千七百五十块，现在我们有了三千三百头牛……还得感谢你二叔支援了我们一个稳赚不赔的好项目啊！” “咳咳！”廖炳生故意咳嗽两声！ 别显摆了行不？ 有完没完了！ 听着这个烦人！ “尝尝我们这的特色小菜！” 为了堵住林国桢的嘴，廖炳生热情给他夹菜，“还是你们草原好啊，天宽地阔，牛羊肥壮，不像我们这，穷乡僻壤，想弄个三产都搞不起来！” “建平你们那不是弄了个农机队？现在都搞机械化种植了？” 孙建平悄悄踩了林国桢的脚！ “农机队？”廖炳生一脸狐疑的看着孙建平，啥时候的事情？ 我咋不知道！ 酒足饭饱之后，看看天色不早，林国桢和众人辞别，他特意拉着孙建平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钱国强先生！ “那个……”廖炳生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把林国桢拉到旁边，嘀咕半天，林国桢瞅瞅车上的牛，皱皱眉，最后一咬牙，“行吧，但是我也不能多给，顶多给你十头，你也知道这些牛价值不菲，都是从外国进口的，光在大连港隔离防疫就隔离了大半个月……” “我知道我知道，我主要是做一个表率，带动乡亲们一起发展养殖业……” “那行吧！奥日根你过来一下！” 林国桢叫来一个手下，对他嘀咕两句，很快一辆运牛车开出车队，缓缓进了县里大院，将车上的十头牛卸下来，拴在树上。 奶牛似乎饿了，抬起头，抻长脖子去捋树上的杨树叶。 “哼哼！” 廖炳生看着自己强行“要”下来的十头牛，冷笑一声，你们养牛能赚大钱，我们咋就不能？ 我就靠着这十头牛，繁衍出一百头，一千头，一万头！ 到时候咱也弄个年产值六百万的大奶牛场！ 不比你们差！ 孙建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卸下来的十头牛时，他脑瓜子嗡嗡的！ 这个活爹啊！ 养牛那是个技术活，你能干得了吗？ 一天天的看人家发财，你也跳出来蹦跶两下！ 你有那个本事吗？ 服了你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启动，在无数奶牛哞哞的叫声中缓缓向西，沿着落日的方向慢慢移动！ 茫茫草原上，一个大规模牛奶加工厂即将拉开帷幕，打响了大山深处农业产业化第一枪！ (本章完) 第1347章 鹅毛能干啥? 阿旗牛奶加工厂开业的第一天，孙建平、廖炳生、姚忠平、老曹等人都作为嘉宾被请过去，参加典礼！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占地面积足有上万平方米的厂区，巨大的蓝顶厂房一眼望不到边，远处矗立着一大排十八米高的储奶罐和发酵罐，更远处则是多个占地广袤的奶牛养殖区，一条条道路从中间贯通而过，三千多只奶牛正在养殖区里悠然自得的吃着草料，运送牛奶的罐车川流不息，将采集来的牛奶源源不断投入到收集罐内。 “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预处理车间……” 众人都穿上白大褂，套上鞋套和帽子，跟在林国桢身后进入厂房内部，触目所及全部都是亮晶晶明闪闪的不锈钢设备，采集来的牛奶要在这里进行质检、过滤、除杂等工序，完成之后随着管道流入下一个车间，再进行深加工处理。 “往下就是杀菌车间，经过巴氏杀菌可以消灭牛奶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细菌和病毒，确保饮用安全。” 远处走来一个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可是看走路姿势，孙建平越发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 那人走到他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大笑，“臭小子不认识我了？” “您是……毕力格厂长！” “哈哈，难得你还记得我！” “给你们介绍一下，原羊毛厂厂长，被我调过来当咱们牛奶厂的厂长，毕力格同志！” 林国桢笑着说道。 “那乌兰姐姐她……” “她在灌装车间当车间主任呢，等会我领你去见她！” 哦…… 孙建平明白了，为了建设这个厂子，林国桢可是下了血本，把羊毛厂几乎所有主力干将都抽调到这边，硬是把偌大的厂子撑了起来！ 那羊毛厂…… “牛群还是不太够啊，我们这个工厂是按照年加工一百万吨设计的，可现在三千头牛的年产奶量也才几万吨，看来还得在牛群繁育方面多下功夫，争取早日达到奶牛存栏十万头，年加工百万吨牛奶的产能。” “我相信一定会的！” “嗯，借你吉言吧！” 众人又去了灌装车间，相比于国内其他牛奶加工厂，这个厂子的先进程度远远超出它们好几个数量级，清一色无尘无菌包装设备，从灌装到封口全由机器自主完成，工人只负责装箱打包。 “多兰姐！” 孙建平冒叫一声，远处一个正弯腰搬箱子的女工直起腰，顺着声音源头望去！ 孙建平冲她招招手，多兰一喜，急忙匆匆跑过来，“建平你们啥时候来的？” “刚到，这不进来参观一下，是毕力格厂长说你在这个车间当主任呢，我就过来看看你。” “吓！我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混得风生水起，都当上副县长了！以后见了面，我可是要尊称你一声县长大人的！” “多兰姐你就别逗我了！” “我这忙着呢，等会再跟你闲聊哈！” 几年不见，多兰姐姐还是那么漂亮，就是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这也是草原妇女一贯的毛病。 “多兰前几年跟我们厂一个技术员结了婚，生了一对双胞胎，你还没见过那俩小家伙吧，可好玩了，长得一模一样，不开口说话你都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真的吗？” 孙建平倒是不以为然，再好玩能有我们家那仨小犊子好玩？ 对了回去还得买点牛肉干，要不小犊子们非生气不可！ 上午十一点，在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林国桢、巴雅尔、孙建平、廖炳生、老曹、李景辰以及盟里派来的代表上台参与剪彩！ 咔嚓一下，剪子剪下去，红绸子一分两半，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我们起先也想过，将奶牛分散到各家各户，由牧民进行代养，然后我们再把牛奶收集起来，统一加工处理，但试过一段时间后还是不行，牧民们的养殖水平参差不齐，牛只生病后也来不及处理，间接损失了上百头奶牛，而且交上来的牛奶杂质太多，无形中降低了牛奶品质，所以也只能采取集中饲养的方式……” 席间林国桢毫无保留的将他们养殖奶牛过程中踩到的坑如实相告，孙建平皱皱眉，“这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农业现代化首先是产业的集中化，产品的标准化，而不是分散化，分散化带来的必定是以质量下降为代价……” 廖炳生啃着手把肉，对此很不以为然！ 咋就质量不行了？ “这么多奶牛每天的草料消费也是个天文数字，现在全靠从草原上打草喂养，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我正考虑将牛粪进行发酵后回洒草原，用以增加土壤营养，改善土质，提高牧草产量……” 林国桢笑着指指自己的白头发，“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牛奶好喝，可养起来也真是费心血啊！我这两年光顾着跟牛打交道了！把头发都熬白了！” “这不也挺好么，现在你们奶牛有了，加工厂也有了，这是妥妥的一大政绩，未来提拔有望啊！” 虽说廖炳生是在恭喜他，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我倒是不要求什么政绩不政绩的，只要能把当地经济带动起来，让农牧民们都富裕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为了让牧民们富裕起来，我敬你一杯！” 廖炳生端着酒杯站起来，满脸笑容，一饮而尽！ “哈哈廖同志客气了！” 午饭过后，巴雅尔领着众人都去休息，林国桢独自把孙建平叫到外边，两个人沿着厂房边走边聊。 “阿旗虽说属于呼伦贝尔地区，但现在农业所占的比例已经很重了，这个地方自打清末开放移民闯关东之后，就有大量内地的移民过来开垦土地，而且相比于蒙省中南部地区，这边的自然条件还算可以，年降水量在四百毫米以上，只要保护妥当，完全可以有足够的条件推进农牧业产业化。” 林国桢絮絮叨叨的向他介绍阿旗目前的自然和人文情况，相比内地，这边仍是地广人稀，偌大的阿旗有一万三千平方公里，而人口也才十万左右！ “我是在想，你是一直在农区工作的，可不可以帮我想个办法，促进农牧民的快速增产增收？” “养大鹅！” 孙建平脱口而出！ “嗯？”林国桢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是这么回事，那年我不是从农科所拿回来二十颗狮头鹅的种蛋嘛，从那以后我们那养大鹅就泛滥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养，我正琢磨着建立一个大鹅繁育基地——当然这是以后的规划——草原上养殖的无非就是牛羊，我也了解到这边的牧民喜欢养山羊，可山羊对草原的破坏是最大的！” “这个对，我亲眼见到山羊刨草根吃，把好好的草场刨得到处都是坑。”林国桢也很讨厌山羊！ 但话又说回来，山羊肉确实好吃！ “对么，养大鹅则不一样，大鹅对草场破坏小，成长速度快，尤其是我们那养的狮头鹅，从开春养到秋天下雪，就可以增重到三十斤左右，试问一头三年龄的羊又能产多少肉呢？” “照你这么说，养大鹅确实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鹅身上最值钱的不是鹅肉，而是鹅毛！” 林国桢一愣，鹅毛？ 能干啥？ (本章完) 第1348章 三岁口! “我听我小姨子说，现在欧美都流行穿一种叫做‘羽绒服’的东西，也叫面包服，用的就是尼龙布加鹅毛做成的，保暖效果比咱们的老羊皮袄还要好！” “你的意思是，养大鹅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鹅身上的鹅毛，拿来做羽绒服？” 孙建平笑着点点头，“对，而且我敢保证，羽绒服这个东西将来肯定会很流行，鹅毛的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哦……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在这呆得时间久了，都不知道现在市面流行什么了！” 林国桢自嘲的笑了笑，“狮头鹅那就算一个，还有牛，牛的行情这几年眼见着是衰落下去了，都开始用小四轮拖拉机了，不用喂料也不用伺候，灌上柴油就能跑，劲儿还大……” “我看还是考虑一下肉牛产业吧，有了钱，谁还不想吃点好的呢！” “哈哈，这话说得在理！” 林国桢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不说，但我也能感觉得到，那个廖同志对你很有成见，你是在什么事情上得罪他了吗？” “他？嫉贤妒能之辈而已！”孙建平一挑眉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都习惯了！” “甭管咋说，既然身处官场，就要多多与人为善，避免树敌过多。”林国桢叮嘱一句，“家里一切都好吧！” “还好还好，我媳妇又给我生了个宝贝丫头，我现在也是仨孩子的爹了！” “恭喜啊，是最近吗？” “嗯，刚过满月。”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凑巧了，我听老曹说你现在是分管计生小组的领导，你就不怕廖同志拿这事借题发挥？” “放心叔，我早有准备！” 孙建平神在在一笑，林国桢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太好多说什么，“走吧，去那边看看我们的奶牛去！” 这个规模中等的牛奶加工厂+奶牛场到是给小小的阿旗解决了三百多人的就业问题，这也是最让林国桢满意的地方！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袋装牛奶在当天就装上车，直发哈市，目前看来哈市仍然是东北最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也是一个庞大的消费市场，当初林国桢极力要求岑书记修通通往纳河的道路，就是为了将他们生产出来的牛奶送到这个大市场去销售！ 一番参观访问下来，孙建平倒是有了不小的触动！ 他也理解了二叔当初为啥没有把奶牛场设在二马架而是给了阿旗！ 建设如此规模的厂子，有钱是不够的，还要有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和精明强干的领导队伍！ 林国桢这个人，你可以说他固执古板，不懂变通，但绝对不可以怀疑他的个人能力！ 再加上性情火爆的巴雅尔给他当副手，遇到什么困难不都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切都在两人的通力配合下迎刃而解！ 孙建平承认自己的办事能力和统筹协调能力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更重要的是，缺少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而自己所仰仗的那些老“前辈”们，如蒋明奇、李景辰、姚忠平、邹场长、苏场长等人，也都是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让他很有一种孤掌难鸣之感！ 看来唯今之计，只有暂时放弃干掉县城内四大家族的打算，转而先把他们拉过来，共同对付廖炳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廖炳生，上来就拿我开刀立威！ 混账东西！ 参加完庆典，他回到家，刚到村口，就被眼前一幕吓到了！ 好家伙，二叔给的五百头奶牛也都送到了！ “爸爸你看，好多好多大奶牛！” 小丫头跑过来，孙建平握住她的小手，走到牛群前看了看，显然这批牛的质量要比之前来的那批要好上不少，一个个体型健壮，正在低头吃草。 “爸爸我们弄这么多牛干啥啊！” “当然是产牛奶了！”孙建平抓起一头牛的缰绳，掰开牛嘴一看，满意点点头！ 三岁口！ 正是产奶的好年龄！ “这呼哧一下子全给送过来了！”老曹叼着烟袋走过来，乐得合不拢嘴，“咱这也小六百头了，你看这些牛咋整？” “扩建牛棚呗！”孙建平笑了一声，李景辰也从旁边绕过来，瞅瞅这些黑白花的进口大奶牛，脸上露出笑容。 “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和孙建平拍了下巴掌，“虽说咱们没有人家阿旗那边多，但也算上了一点规模了，怎么干你说话，我就算不要这把老骨头，也要帮你把这个摊场搞起来！” “那个，叔，我寻思着先把牛棚扩大一下，你家那个老宅子地基……” 李景辰瞅瞅老曹，老曹轻轻点了下头，李景辰神色有些黯淡，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老李……” 贺云芳急忙追了过去。 “还不如找个别的地儿修个新养牛场，人家二少爷就是奔着老宅子那点念想回来的，唉！” 老曹一跺脚，扭头瞅瞅远去的老两口，直叹气！ “叔你放心吧，李叔不是那种看不开事的人。”孙建平一笑，“赶紧处理一下这些牛吧，是不是还得买些稻草回来？” “暂时不用，去年的稻草我一点没扔，都拉回来了，等到把屯子里存的这些稻草吃没了再说……诶我草你个老登，你属穆桂英的，阵阵落不下啊！” 于长海率领于圩子的车队，拉着满满几十大车稻草过来了！ “咋的，你们整那么多老牛，大把大把赚钱，就不兴让我们捡点漏？”于长海叼着香烟，咧嘴一笑！ “你个老登，都拉后院去吧！” 老曹笑骂一句，回手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 “老李你也是的，人家建平好歹还跟你说一声，这要是旁人，早直接上推土机给你推平了！” 贺云芳跟在李景辰身后，又回到当年李家老宅剩下的那一截残垣断壁前，手扶着夯土墙，抱怨两句，李景辰苦笑一声，“建平说的对，有些事毕竟是过去了，只是我这个人太过于执拗于过去……”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这是咱最后一点念想了。” “念想什么的，都是虚妄，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时代在变，人的思想也该改变，抱着老一套不放，只会让自己故步自封……” “得得得，不就是拆个墙么，还让你悟出这么多大道理！” “老伴你教训得对，充其量……”他的手抚摸着厚实的夯土墙，摇摇头，“这也仅仅是一堵墙而已！你去帮我拿把铁锹，我把它拆了！咱们盖牛棚，挣大钱！” “好，那我去取工具！”贺云芳刚要走，被李景辰叫住，“别用铁锹了，你去告诉建平一声，把挖掘机开过来！时代变了，工具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本章完) 第1349章 我记你一大功! 当着老两口的面，孙建平开着挖掘机，换上冲击钻头，当当当，不过半小时，就把李家老宅剩下的这段夯土墙给拆了个七零八碎！ 张富才开着装载机，将挖下来的实心土装上车斗，拉到屯外卸掉。 “你看，时代确实不同了，我记得当年修这堵墙的时候，用了三十多个长工，足足修了半个月，可拆掉只用了半个小时！” 李景辰小小发了一下感慨。 一个小时后，原本李家老宅最后一点残余也被清理干净，白茫茫一片土地在阳光下散发着泥土的味道，似乎什么李大善人，李家老宅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李景辰双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弯下腰，捡起夹杂其中的一块土坷垃，轻轻掰碎，幽幽叹了口气。 悠悠万事，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罢了！ “建平，修牛棚吧！” 他站起身，奋力将手里的土坷垃扔向远方，冲孙建平喊道。 “嗯！” 孙建平他们又得了五百头牛，以及大量工程机械和拖拉机的消息终究还是入了廖炳生的耳朵里，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三十辆进口的约翰迪尔一百二十马力拖拉机，还有十台收割机，以及挖掘机、装载机……总价值最起码也得百万！” “有个有钱的亲戚真她妈的让人羡慕！”廖炳生搓搓手，“他们那个五百头牛，也是他三叔给的？” “是他二叔，和给阿旗那边一起运过来的。” “他吗的孙建平都没敢跟我提这事！咋的怕我有啥想法不成？”廖炳生恨得牙根直痒痒，“这是摆明了拿咱们当外人啊！” “不能吧！”肖秘书挠挠头，支吾一声。 “什么能不能，孙建平那小子坏着呢！” 院子里传来老牛哞哞的叫声，廖炳生烦躁摆摆手，“好像那十头牛都饿了，你去整点草料喂上！” “领导，我去哪里给牛找草料吃啊！”肖秘书一听到喂牛就苦不堪言，因为这十头奶牛，他已经把县大院犄角旮旯的草都给拔光了！ “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廖炳生把眼一瞪，吓得肖秘书急忙跑出门，抄起镰刀，骑上自行车直奔城外！ 玛的！ 我堂堂县长秘书，现在还要化身牛倌，给老牛割草料去！ 关键是一头两头也就算了，十头牛啊！ 还不得累死我！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晚上，肖秘书总算把十头牛喂饱了，可自个胳膊上也早已布满被草叶子拉出来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疼得厉害！ “好好养这十头牛，要是牛下犊子了，我记你一大功！” 廖炳生夹着公文包，慢悠悠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站在牛身边龇牙咧嘴的肖秘书，哈哈一笑，给他画大饼。 “我就不信，他孙建平能养牛，我就养不了？咱也养奶牛，喝牛奶！”他低下头，想要伸手试着挤点牛奶，尝一尝“孺子牛”的味道，但一看牛肚子上沾染的牛粪，顿时洁癖发作，差点没吐了！ 廖炳生强忍着不适，闭上眼，像瞎眼虻一样在牛肚子下面一顿乱摸，伸手一扯，奶牛吃疼，当的一脚踢出去，不偏不倚正踹在他鼻子上，疼得廖炳生嗷的一声惨叫！ “领导，领导你没事吧！” 肖秘书心中暗爽！ 让你嘚瑟！ 老牛都看不下眼了！ 但他还是着急忙慌的把领导扶起来，廖炳生捂着被踢歪的鼻子，气得嗷嗷直叫！ “告诉后厨，把这头牛杀了，炖牛肉！他吗的敢踢我，我要你死！” “领导消消气，领导你的鼻子在淌血啊，咱们赶紧去医院看看！” “把那头牛给我杀了，我要让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廖炳生蹦高高大喊大叫！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众人看着鼻子上缠了绷带，说话瓮声瓮气的廖炳生，都忍不住低头笑。 “领导这是咋了？让蚊子叮了？” 孙建平故意揶揄道，廖炳生脸一红，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纳河的蚊子真邪乎，给我鼻子叮了个大包……开会吧大家伙都到齐了？今天会议的主题呢，是讨论一下如何推进我们县的农业现代化，我听说孙建平同志的三叔送给他一批工程机械和进口拖拉机，这是好事啊……” 孙建平斜着眼珠子瞅他。 “我的意见呢，就是以这批来之不易的机械设备为基础，以杜尔基公社为试验点，着实推进农业从种到收全程机械化，解放劳动力，提高生产效率，大家伙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反正是孙建平和廖炳生之前的事情，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就算不成，也跟他们毫无关系！ 对吧！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建平你呢？我相信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廖炳生拿起铅笔戳戳头，冲孙建平笑了笑。 “我当然没有意见，农业机械化是我们农民梦寐以求的，这样不但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将乡亲们从土地的束缚上解脱出来，去做些别的工作，也能够推进新作物新农业科研成果的推广，提高单产，确保农民增产增收。” 孙建平久历官场，该说的官话、套话那也是张口就来，从不打啵！ “这就好，不过你们这个农业机械……对，农业机械耕作队的组织模式呢，倒是可以改一改，我个人建议组成一个公司，就叫太平山农业耕作有限公司，你看这个名称行吧？一切按照公司模式运营，隶属于你们太平山大队的集体企业，这样管理起来更方便一些。” “领导看着好，那自然是好！” 孙建平恨得牙根直痒痒！ 什么成立公司！ 只要成立公司，下一步就是要收税！ 这点事他还不明白？ 当然了对人家廖炳生来说这属于一个“阳谋”，我把你的小小农耕队搞成了公司，一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你的税，二来也可以随时随地查你的账！看你有没有偷税漏税！ 至于为啥要以杜尔基公社为试点……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们的农耕公司干得规模越大，我们收到的税就越多！ 小小一个孙建平，跟我斗？ 你还没那个本事！ 廖炳生见孙建平同意了，脸上露出笑容，“既然话唠到这了，咱们再说说计划生育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上头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啊，但仍然有些人，我是说某些干部，不经上头请示汇报，竟然私自生了三胎，这是明目张胆的带头违背国家政策，至于是谁我就不说了，希望他能够……” “咳咳！” 赵部长咳嗦一声，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总之呢，计划生育要坚持一百年，要用铁腕手段把人口降下来！” 廖炳生白了赵部长一眼，话锋一转，喊了两句口号，孙建平冷笑一声，“计划生育这件事呢，是我管的，刚才领导埋怨我和我媳妇生了三胎，这也是事实，不过孩子已经出生了，你让我咋办，拿根麻绳把我老闺女勒死？” “你，你怎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我就是这么说的！” (本章完) 第1350章 你，你是棒槌啊! “建平消消气，领导你也坐下！” 赵部长没办法，把两人拽到办公室，招呼他们坐下，“我看你们俩最近矛盾很大啊，到底是咋回事，因为啥经常起叽咯，这次都说清楚！” “我个人呢，对孙建平同志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我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你做得好我当然要表扬，做不好我要批评，这有错吗？” 廖炳生把手一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建平你呢？” “我对领导也没意见，我也是对事不对人。”孙建平原话奉送。 “既然都是出于公心，为了公事，那还有啥不能解决的矛盾吗？你们俩给我个面子，握手言和，咱们一起努力把县里的面貌搞上去，这不挺好的吗？” “老赵你这话说得在理，我们都没啥坏心眼，都是为了给公家办事嘛是吧孙建平，哈哈哈！” 廖炳生伸出手去，皮笑肉不笑，赵部长咳嗽一声，“建平，表示！” 孙建平也把手伸出去，两个人握了一下，赵部长一笑，“以后和和气气的一起工作多好，走吧出去继续开会吧！” “哼！”孙建平冷哼一声，好你个廖炳生，当面人背面鬼，你倒是玩得挺溜！ 你看我怎么弄你就完事了！ 开完会后，孙建平瞅瞅拴在院子里的十头大奶牛，咧嘴一笑！ 肖秘书正满头大汗的给牛喂草料呢！ “小肖啊，关于孙建平超生这事，你看咋处理合适呢？” 肖秘书喂完牛，又被廖炳生叫进办公室，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其实我觉得孙建平说得挺对的，孩子都生出来了，总不至于拿绳子勒死吧，那和杀人有啥区别？” “什么话，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吗？你知道你为啥一直当秘书，却不能得到重用吗？” “为啥？” “你你你……你小子还反问起我来了！”廖炳生气得一跺脚，“你这人永远也抓不到问题的重点，我对付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孩子干啥，我是要借题发挥对付她爹，她爹啊！明白了吗？” “她爹不就是孙建平？” “真是猪脑子！”廖炳生气得不行，他站起来，瞅瞅摆在窗台上的两盆仙人掌，“等会你把这两盆带刺的东西都给我扔了！” “好的领导！”肖秘书说着就去搬花盆，被他一巴掌拍在手背上，“你，你是棒槌啊！让你干啥你干啥！” 肖秘书气呼呼站在一旁，不动了！ “真是……早知如此我把我自个的秘书带来好了……关于超生这件事，我的意思呢，是借题发挥，顺便推行超生罚款计划！” “请领导指示！”这下肖秘书学奸了，一切听你的呗！ 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 “现在农村粮食产量提上来了，而且农产品的收购价也略有提升，老百姓手里有了钱，也能承担起这个超生罚款的费用了，再说了收上来的钱也不进我个人腰包，直接入到县里的账上，我们就可以拿这些钱修路盖房子……这也是一条创收的好路子嘛！” “领导说得太对了！” “不过呢，这件事毕竟好说不好听，不能由我亲自去做，就让孙建平去吧，让他里当这个恶人，到时候我看那帮老农民还怎么支持他！” “领导高明，一箭双雕！” “哈哈！你等会起草个文件，等下周我在例会上宣布一下，就先拿孙建平开刀，他不是超生了一个闺女吗？就罚他一千块！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肖秘书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去，又被廖炳生叫住，“回来，把花盆搬出去扔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肖秘书转头就去找孙建平，把刚才廖炳生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在他看来，自己跟过的三任县长，只有孙建平对他最好。 至少从来没骂他是棒槌，更没让他去割草喂牛。 孙建平皱皱眉头，“玛的姓廖的，干正事不行，玩阴谋诡计倒是一把好手！” “孙县长你看看这事该咋办？他要拿你开刀呢！说什么先罚你，再罚别人，这样谁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让我考虑考虑……” 孙建平坐下来，低头想了一会，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十头牛身上！ “有了！” “这些牛喂起来是不是挺麻烦的？”孙建平话锋一转，问肖秘书。 提起这茬，肖秘书真是一肚子苦说不出来！ “孙县长啊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让领导收了神通吧，他从阿旗要来的十头牛，结果全都交给我来养，你看看我这胳膊上被草叶子划的伤口，你再瞅瞅我手指头上的伤，这都是割草不小心镰刀划的……真是……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多农活！” 肖秘书心里委屈，竟然嘴一瘪，红了眼圈！ “你起码也是堂堂秘书，没听说哪个秘书还要兼任牛倌的，其实把这些牛卖给农民饲养也是一回事，咱们要的不就是那么点养牛的经验嘛！都这么长时间了，也差不多都学会了，你跟领导说说，要卖抓紧卖，我看那奶牛都有点掉膘，要是时间长了营养跟不上，不但卖不上价，都有可能掉犊子！” “好吧那我马上跟领导说说！” 肖秘书心花怒放！ “卖掉？” “对，咱们这毕竟不是专业的牛棚，营养跟不上，牛都瘦了，要是再拖一阵子……” 提起牛，廖炳生就觉得鼻梁骨隐隐作痛！ 该死的牛！ 养不熟的畜生！ 踢哪里不好，偏偏往我英俊帅气的脸上招呼！ 再说了，这里是哪？县大院！纳河最权威的地方！ 如此神圣的地方竟然养这么几头牛，到处又拉又尿，造得院子里臭气熏天，也实在煞风景！ 这让有些小洁癖的他万分苦恼！ 谁曾想这玩意竟然如此埋汰！ 他皱皱眉，“那你就把牛牵到杜尔基公社的马市上卖掉吧！” “好的领导！谢谢领导！” 肖秘书喜不自胜！ 总算不用喂牛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果断找了一辆解放大卡，将十头牛一头不剩的全部塞进车里，运送到杜尔基公社牛马集市，以每头牛一千五百块钱的价格直接给处理掉了！ 他握着卖牛所得的一万五千块，喜滋滋上了车，抽出三千块钱塞进个人腰包，剩下的一万两千块送到廖炳生的办公室里。 “一头牛多少钱？一千二？”廖炳生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六沓大团结，眉头一皱，敲了敲桌子问道。 “咱们的奶牛好是好，不过都饿瘦了，人家老农民一上手，就说掉膘掉得厉害，还说啥家财万贯，啥带帽的不算……” “那叫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廖炳生沉闷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把院子收拾收拾，那牛让你经管得也太埋汰，活该卖不上价！” “我知道了领导！” 肖秘书低着头，推开门，眼光一瞥，看到廖炳生把卖牛剩下的一万两千块转手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哼哼！ 这钱你拿着，不觉得烫手吗？ 还没等到下周例会开始，上头直接派人下来，调查那十头牛的事情！ (本章完) 第1351章 谁在背后搞我! “领导，这十头牛，是阿旗那边送给我们的，我这不也是想着学习一下饲养方式和饲养技巧，为以后大规模推进奶牛养殖做准备嘛！” 廖炳生没想到上头竟然下来查这件事，肯定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借着这个茬想整我！ 但他脑瓜子一转就想好了对策！ “有人举报说这些牛是你向阿旗索要的贿赂，有这件事没有？”上头派来的纪检人员可不给他面子，直截了当问道！ “领导，我要是想要贿赂，直接要钱要物不就得了？干啥非得要牛呢？一头牛能值几个钱？” “即便是阿旗赠送的，那我问你，牛呢？为什么没有看到？” 纪委方书记质问道！ “牛，牛都饿瘦了，让我给处理……” 方书记一努嘴，手下径直冲向廖炳生的办公说，敲敲抽屉，“打开！” 廖炳生脸一红。 “打开！” 他一百八十个不情愿的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工作人员猛地一扯，从里面稀里哗啦掉出好几沓嘎嘎新的十元票子。 “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方书记脸一沉！ “这些就，就是卖牛的钱，我，我都存在这，一分钱也没敢花啊领导！” 廖炳生脑瓜子嗡的一声，糟了，忘了把这些钱拿回住所去了！ 拿到住所也不行，人家照样会去住所搜查！ 唉，失策失策！ 邮寄回家…… 他眼巴巴看着方书记将钱一股脑都塞进皮包里，“按照组织规定，收受的礼物折价处理后，钱款应该上交到国库，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工作忙，还没时间送过去吗？” “狡辩！” 方书记冷哼一声，“对于你的处理结果，还要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不过记大过一次在所难免，你等下出具一份报告，详细说明此事的前因后果，交给我们带回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只留下廖炳生一人，他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像被铁锤砸过，想要站起来，却努力了两次，腿仍然抖个不停！ “唉！” 他抬起胳膊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暗道一声侥幸！ 幸好是在自个办公室里搜出来的，这要是在住处或者老家搜出来…… 他这个“长”，怕是也干到头了！ 是谁在背后搞我呢？ 孙建平？还是四大家族？ 玛的你等让我查出来的！ 我弄不死你们！ “你咋不把那十头牛留下呢？”得知此事后，老曹急得一拍大腿，孙建平哈哈一笑，“留下来干啥啊，都让肖秘书给养瘦了，买回来咱们还得下精料调理，费那事干啥，谁爱要谁要去！” “那倒也是！” “哥，这个廖县长真够坏的，明知道我怀了老三，故意让你主管计生方面的工作，我看就是找茬整你！” 钱慧珺抱着孙雪怡小朋友，坐在曹家炕头，抱怨道。 “他要是不想方设法绊我一脚，睡觉都不踏实！”孙建平笑了笑，“不过咱不怕他那个，要是真敢拿咱闺女说事，你看我咋答对他就是了！” “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没？” 钱慧珺一脸期待。 “保密！” 孙建平一挑眉毛，曹兴文从里屋走出来，坐在他身边，“叔，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我真害怕自己考不上！” “怕啥，完蛋玩意！”孙建平笑着搂住他的肩膀，日子过得真快啊，刚来的时候这小家伙才多大？还没炕沿高，抱着自己的大腿胡乱叫哥哥！ 没想到后天就要上考场，参加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了！ “就是么兴文，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正常的模拟考试就行。”钱慧珺笑道，“紧张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考的还是要考，与其让自己陷入到惶恐之中，不如放平心态，全力应对！” “嗯，婶子说得对！” “临秋末晚，现在想学也学不了多少了，出去放松放松，玩一会吧！”孙建平拍拍小伙子的后背，安慰道，曹兴文点点头，“那我去看看小老虎！” “去吧去吧！” 大小伙子站起来，晃晃荡荡往外走，十七岁的曹兴文如今也是一米八十多的身高了！ “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妥了！”老曹看着走出门去的大孙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我们老曹家自打闯关东到这头，还没出息过人呢！” “你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给他造成多大压力你知道不！”崔玉芬叮嘱他一句，老曹嗯嗯点了下头，“知道了别墨迹了！” “今年除了兴文，富明也要高考了，张叔是不是一直没走？” “嗯，老张说等孩子考完试再回鹤城。也不知道都能考个妈样！”老曹郁闷抽了口烟，崔玉芬瞅瞅他，想要训他两句，想想又摇摇头。 算了，现在全家上下都跟着兴文提心吊胆的，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家里，兴武、明杰、乐乐、土豆等几个小崽子抱着小老虎又亲又啃，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我的宝！”小兴武躺在炕上，高高举起小老虎，大声喊道！ “咬掉你小鸡鸡！”明杰笑着咯吱他一下，抢过小老虎，吧唧亲了好几口！ “给我玩玩……” 可怜的小老虎被孩子们轮流抱来抱去，一点脾气都没有！ 门嘎吱一声开了，曹兴文走进屋，罗明杰急忙抱起小老虎向他显摆，“大哥你看，大脑虎！” “真好看！”曹兴文抱过来，捏捏小老虎的爪子，看看这帮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的孩子们，沉沉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倒是不知愁！ “哥哥怎么不开心啦，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小丫头搂着他的脖子咯吱他，曹兴文怕痒，笑了两下，“没啥，哥哥要考试了，怕考不好。” “没事不怕不怕，哥哥一定会考得好！” “借你吉言吧！” 曹兴文仍是忧心忡忡，把小老虎递给妹妹，转身出了门。 焦虑！ 非常焦虑！ 他盯着汩汩流淌的咕噜河水，听着河水流动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惆怅揉揉脸，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也没回头看。 这么多年，早就熟悉了！ “叔，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我爷爷是不是会很失望？” 孙建平把鞋脱下来，垫在屁股下面，一笑，“你考上了，你爷爷就会高兴了吗？” “那肯定的啊，我爷爷做梦都想着我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呢！” “那你就想办法考好不就可以了么？” “可是我怕，我……” “放心大侄子，有啥好怕的，考不好又不会拿枪崩了你，其实考试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只要把你会的题答好就可以了！” “可是我就怕遇到不会的……” “不会就不会呗，又不能现场给你空降个老师，现场教你解题！” 曹兴文被他的话逗笑了，小家伙站起身，“叔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 “嗯，尽人事，凭天命！” “嗯！我一定会的！” (本章完) 第1352章 全都指望领导了! 七月七、八、九三天，一年一度的高考正式拉开了帷幕，也就在开考的这一天，星期三，廖炳生抛出了自己那份超生罚款的计划。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孙建平同志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主动缴纳罚款，还是我们的好同志，大家鼓掌！” 廖炳生得意一笑，孙建平你不是挺能吗？现在咋哑巴了？ 不叭叭了？ 就得揪住你的小辫子狠狠修理你！ 你才会听话！ “那个，今天是高考，咱们县呢一直以来都是鹤城周边第一教育大县，曾经创下了一次上榜近百名的优异成绩，今天是决定孩子们前途和命运的时候，在家的班子成员都把手头工作放一放，去各个考场下去视察，维持考试纪律，保证孩子们都能考出好成绩！” 看得出来，这家伙对高考还是很重视的！ 自己前任的前任，不就是靠着高考一举成名，被调到省厅去工作了？ “建平你也别有啥想法，毕竟让人家抓着了小辫子，这个亏咱们就认了又如何？” 孙建平和白桂云被分到县城第一小学考场，两个人一边走，白桂云一边给他做工作，孙建平笑笑，“白叔你不用劝我，无所谓的事，一千块钱换来一个大胖女儿，这笔买卖划算着呢！” “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赶明把你家老三抱过来让我也稀罕稀罕！”白桂云家里有俩儿子，没有女儿，两口子做梦都想要个“小棉袄”。 “没说的！” 俩人进了考场，站在窗外往屋子里面看，天气很热，参加高考的学生们各个汗流浃背，但仍旧低着头，笔尖飞快滑过试卷，在上边写下答案，也书写下自己的未来。 孙建平看到了张福明和曹兴文，两个小家伙被分到了一个考场，正在那低着头奋笔疾书！ 他背着手走进去，咳嗽一声，参加考试的学生们都抬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位“巡考”。 孙建平走到张富明的桌边，低头瞅瞅试卷，敲了下桌子，张富明抬起头，咧嘴一笑。 他又来到曹兴文的座位上，双臂抱在胸前，瞅了他一眼，曹兴文抬起头，目光里满是坚定！ 好好考！ 孙建平在心里默默念道！ 考场又恢复了宁静，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子弟，本身基础就比城里孩子差上一截，再加上农活重，家里条件差，很多孩子都有营养不良的状况，但种种困难并不能阻碍他们求学上进的心！ 巡视完一圈考场之后，孙建平站在学校门口，瞅瞅寂静的考场，幽幽叹了口气，“古代学子为了求取功名，十年寒窗苦读，而这些孩子们也是经过十二年的苦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步他们能不能跨过去。”白桂云也走过来，“眼下农村还是太穷，孩子们个个都想着跳出农门吃皇粮，等啥时候农村条件超过城里了，他们的梦想八成才会变成学以致用，报效桑梓吧！” “是啊，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证明咱们的农村真的发达了，富裕了……” “这天啥时候才能到来啊！” 俩人都沉默了。 语文终于考完了，张富明和曹兴文俩家伙勾肩搭背走出来，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考得咋样？”孙建平递给两人每人一瓶汽水，俩家伙接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除了不会的，剩下的都是会的！” “看这架势考得不错啊！”孙建平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考完一科，就卸下一块大石头，走，叔带你们吃饭去！” “谢谢叔！” “您跟我俩客气啥！” 孙建平、白桂云加上这俩小的，进了路边国营食堂，或许是为了“优待”高考生，今天国营食堂的伙食相当不错，竟然还有红烧肉！ “在这先简单对付一口，等到回去之后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孙建平点了满满一盘子红烧肉，端到桌子上，“给你们俩家伙补补脑，快点吃吧！” “叔那我就不客气啦！” 俩孩子端起饭碗，唏哩呼噜一顿胡吃海塞，可见上午的考试对他们的脑力和体力消耗都很大！ “建平你往那边瞅瞅……” 顺着白桂云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他们尊敬的领导——廖炳生老同志正在几个穿着白色半截短袖的中年人陪同下，向本县规模最大最豪华的大饭店——聚贤楼——进发！ “看样子这是请客送礼，请领导多多关照！”白桂云冷笑一声，“年年考试都整这事，这帮揍，没一个好东西！” “叔，咋了这是？” 俩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孙建平，孙建平笑笑，“还能咋，有些需要特殊照顾的学生家长请咱们的大官吃饭，想要通融通融，助他们获得好成绩呗！” “那不就是……”俩小家伙面面相觑，“我听我们同学说，有代考的，还有买答案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兴文你看看那个太阳，有没有照不见的地方？” 曹兴文点点头，孙建平一笑，“这就对了，有光明就有黑暗，只是你们所见的黑暗，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建平你干啥去！” “不干啥，出去溜达溜达！” 孙建平起身往外走，白桂云急忙追上去，“我知道你和廖炳生不对付，但这种事非同小可，闹不好把你自己都给卷进去！” “白叔你说咱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出一个人才容易吗？他可倒好，通同作弊，给人家开后门，破坏考试公平，这事我不能忍！” “我也不能忍，可你也知道能和他搭上线的，那都不是一般家庭，万一你得罪了人家，给你穿小鞋咋办？” “叔，我又不是傻子，还能当面锣对面鼓的和他们对着干？”孙建平拍拍口袋，“我二叔从海外给我带回来的‘先进设备’，保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行吧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我去照看一下那俩孩子去！别影响了他们下午考试的心情。” “辛苦白叔了，我去去就来！” 孙建平大步如飞，进了聚贤楼。 开这家大酒店的人家实力非同一般，偌大的酒店空间十分宽敞，楼上楼下两层，楼下堂食楼上包间，此时楼上笑声不断，觥筹交错间依稀可以听出廖炳生略带沙哑的嗓音！ “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我一贯是非常重视的，毕竟高考决定了孩子们的一生，要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啊！哈哈！” “领导教训的是，孩子的未来，全都指望领导了！” 当家长的也很有眼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廖炳生捏捏厚度，咧嘴一笑，“这是自然，关心下一代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嘛！” 咔嚓！ 门缝里蓦然闪过几道白光，随后便消失了。 (本章完) 第1353章 你给我穿小鞋，我就卸你的膀子! 四场考完，兴文和富明两个家伙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乐得原地翻跟头！ “叔，考完了！” 俩孩子跑过来，孙建平一手搂一个，“两个臭小子，我记得我刚下乡来的时候，你们俩才多大，见着我就扑过来，抱大腿扯头发，还有你，有一次没给你糖吃都馋哭了！” “嘿嘿……”被孙建平戳中糗事的曹兴文尴尬笑了笑，“当时不是小，不懂事嘛！” “现在也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明年宝庆是不是也要高考了？” “嗯，宝庆学习比我好，应该能考个好大学！” “宝庆懂事，知道啥时候该用功……行了咱们也别唠了，抓紧往家赶吧，家里指不定都急成啥样了！” 孙建平打了个呼哨，乌龙马拉着马车颠颠跑过来，俩孩子上了车，瞅瞅逐渐散去的考场，曹兴文的目光落在一个长辫子女孩身上，眼神有些发直。 “臭小子，相中人家了？” 孙建平拍了他一把，曹兴文臊得小脸通红，“没，没有的事……” “哎呦喂，没有的事，曲晓翠，翠翠，你的情郎哥哥在这边呢！”张富明作怪似的喊起来，曹兴文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瞎吵吵啥！” 孙建平笑着看俩孩子打闹，摇摇头！ 年轻真好！ 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啥？ 下乡，种地，刨坑！ 唉！ 往事不堪回首啊！ 路过杜尔基公社邮局的时候，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扔进路边邮筒里，俩孩子还沉浸在大考之后的放松中，互相嬉戏打闹，对他的这个举动熟视无睹。 田胖子…… 呸呸！ 烙饼生，你给我等着！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蒋叔说得好，对待敌人，就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 你给我穿小鞋，我就卸你的膀子！ “买点肉，今晚上我下厨，给你们好好做一顿！”孙建平勒住马缰绳进了供销社，他忽然发现，供销社对面又开了一家“欣欣小卖店”，规模不大，但是人却不少！ 反观供销社这边却是门可罗雀！ “叔，我记得供销社以前不是可兴旺了，现在咋这样……连个人都没有！” 俩孩子拎着半扇猪肉跟在他身后出了供销社，扭头瞅了几眼，十分好奇。 “富明，你去对面给我买瓶醋。”孙建平掏出两块钱，递给张富明，憨小子不明所以，接过钱匆匆去了对面的“欣欣小卖店”。 不一会他拎着一瓶陈醋和找回来的零钱走出来，递给孙建平。 孙建平笑了笑，将醋装进网兜里，零钱则直接推回去给了他。 “叔那我不客气喽！兴文走买糖吃去！”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笑呵呵看着俩孩子…… 不约而同的选择走进欣欣小卖店，不一会拎了一口袋糖走出来。 “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马车铃铛又叮铃铃响起来，孙建平慢悠悠赶着马车，问俩小伙子。 “叔你说供销社吗？” “对啊，供销社你也去了，小卖店也去了，对比一下这两家店，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要说不一样的，就是供销社吧，进去之后就感觉挺膈应的，里边还有股子味儿，就像……” “就像啥玩意烂了似的，呛鼻子！” “那小卖店呢？” “小卖店干净，卖东西的大姐人也好，还多给了我两块糖！”张富明抢着说道，孙建平点点头，“观察得很仔细，你们俩要记住，这个社会唯有竞争才能进步。” 俩孩子似懂非懂。 家里早就等着急了，看到孙建平赶着马车回来，最激动的竟然是孙雪怡小朋友！ 小东西啊啊喊着不连贯的声音，一副要挣脱老母亲怀抱，去和老爸来个亲密拥抱的架势，老大和老二也笑嘻嘻站在旁边，一个劲冲老爹挑眉毛！ “是不是又要干坏事？” 孙建平一把抱起老三，蹲下来，在小丫头和小土豆的脸上各捏了一把，心里满是暖暖的甜蜜！ 廖炳生，你敢动我闺女，我就跟你丫的死磕到底！ “考得咋样？”老曹一把握住大孙子的手，焦急问道。 “还行吧，反正会的都答上了。” 曹兴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老曹吁了口气，“答上就好，啥时候发榜啊？” “十天后！” 老爷子的心又提起来！ 咋感觉孙子高考一回，最紧张的反而是他呢！ 没过几天成绩下来了，黑省今年的理科录取分数线是三百八十分，满分六百四十分，曹兴文考了五百四十二分，张富明考了五百六十四分，双双过了重点线。 不久之后录取通知书也邮寄到家了，曹兴文被京城工业大学录取，而张富明则是吉林大学，都是重点大学，老曹抱着大孙子的录取通知书老泪纵横，俺们老曹家终于出息人了！ “爸，大喜的日子你哭啥，让乡亲们看了多不好！”李秀芝哭笑不得的撕下一块卫生纸递给老爷子，老曹擦着眼泪，“爸这不是高兴么，在古代，咱家这也算是考中进士了，春贵呢，赶紧的去买酒买肉，咱们今晚庆祝一下！” “好的爸，我这就去！” “赶紧的，办点事磨磨蹭蹭！没个紧慢劲儿！” 可怜的曹春贵又挨了一顿捋！ “太好了，咱们又教出两个大学生！”钱慧珺成就感满满，孙建平一挑眉毛，“五百六十四，真是可惜了，再努努力使使劲，应该也能考上咱们学校。” “对富明来说，这就不错了，原本那小子都惦记考专科了！”钱慧珺笑着捏捏老公的耳朵，“接下来就看宝庆、月月和铁柱的了！” “宝庆问题不大，我就是担心铁柱，那孩子心理压力太大了！” 孙建平叹了口气，窗外传来老曹趿拉趿拉的脚步声，老头敲敲窗户，“建平，小钱啊，走啊陪我喝两盅去！” “吃好吃的去喽！”小土豆一骨碌下了地，搞得全家人面面相觑！ “老儿子你能不能有点深沉，这家伙跑得够快的……” “嘻嘻！”老三也笑起来，小脸被老妈亲了一口！ “你哪里捡了个笑！” 老三憋憋着小嘴，瞅瞅爸爸，再瞅瞅妈妈，一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表情，逗得两口子忍不住发笑！ 自打小兴文考上重点大学后，老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道都敢不礼让车辆了！ 我孙子考上大学了！ 我怕你们个嘚儿！ “到时候我去送他上学吧！”孙建平倒是有心回京城一趟，老曹摆摆手，“别介，到时候我自个送我大孙子上学！” “那行吧，我把我家地址给你……” 孙建平赶着马车，直奔县里，今天又要召开全体干部大会，不知道又要扯什么幺蛾子！ 刚到县大院门口，孙建平就看到廖炳生脸色铁青站在门口，看到他，白了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打，愤愤进了院子！ (本章完) 第1354章 玩这么大吗? 孙建平冷笑一声！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廖炳生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我胡说八道，你每天人模狗样的，你啥时候下乡去看过了？那边开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苗子都旱得冒烟，这些事情你不怎么管，一天天的净扯这些王八犊子事！” 孙建平一句话戳中这家伙的软肋，事到如今他也拼了，坚决不向他妥协！ 今天咱们就跟你摽上了！ 廖炳生一个劲冲老赵使眼色，事到如今，也只有老赵能够劝动孙建平！ 没想到老赵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椅子上，合着眼半张着嘴，似乎两个人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美梦。 老赵：你们俩互怼吧，我先眯一会！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明确答复！” 孙建平狠狠将文件摔在地上，大声吼道！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老子是病猫啊！ 由着你捏扁搓圆的！ “要么你就拨出十万块钱出来，首先解决掉南边的旱情，再谈别的事情！” 廖炳生一听，气得手都在抖，“十万块，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口闭口十万！” “咱们账上有多少钱我比你清楚！现在哪些事更要紧你自个估量着办！” 廖炳生愤愤盯着他！ 十万块钱…… “没钱！”廖炳生阴沉着脸把文件推回去，孙建平一笑，“没钱是吧，不出钱也行，那就大家伙集体出动，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参加抗击旱情，能救一棵苗是一棵苗！这可是关乎到老百姓吃饱饭的大事，你不会说旱情不要紧，今年绝收也无所谓吧！” 廖炳生彻底没词儿了！ “都去都去，那就都去！”廖炳生低头抓着头发，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震得话筒嗡嗡乱响！ “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去，看我怎么修理他！” 现场安静得可怕！ 老赵手按在胸口，长长吸了口气，以后尽可能不要让这俩犟种摽上了！ 太吓人！ 至于他俩的矛盾…… 调解不了！ 三十多度的大太阳下，从县城里调来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晒得黢黑，赶着毛驴车，靠着肩扛手提，将来之不易的水浇灌到苞米苗旁边。 “他吗的孙建平纯粹是故意耍我！” 廖炳生本来就有洁癖，一看到水沟子里那浑浊不堪的碧绿色污水就觉得恶心想吐，可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这个带头人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把水桶拎起来，强忍着散发出来的隐隐臭味，一步步往田地里走。 孙建平挑着一桶水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哗啦！ 水桶磕在田埂上，溅出一片水花，不偏不倚都落在廖炳生笔挺的裤子上，把他恶心得直捂鼻子！ “孙建平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孙建平哈哈一笑，“农村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条件，你看看我们这每天接触的都是牛粪马尿什么的，要我说你这个人就是矫情，干啥啊这是都下来干活了，还小分头梳着，小皮鞋穿着，像个干活人的样子吗？” 一席话说得廖炳生面红耳赤，他把眼珠子一瞪，“我有点洁癖怎么了，怎么了？这证明我注重个人卫生！再说了天天出来进去……总不能弄得跟老农民一样破破烂烂埋了咕汰，丢我个人的脸吧！” “你瞅瞅你瞅瞅，越说还越来劲了，丢脸，谁稀罕看你啊！” 孙建平冷笑一声，趁着他不注意，抓起水桶，舀了半下河沟水，直接泼过去，廖炳生从头到脚顿时湿漉漉水淋淋，仿佛落汤鸡一般，把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苏建平！” 廖炳生气得人名都喊错了！ “领导现在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好，我好你奶奶个爪！”廖炳生气急败坏，抄起装水的铁皮桶扔过去，被孙建平当的一脚又给踹回去！ “你这人……跟你闹着玩呢，激恼啥……” “谁他妈的跟你闹着玩，干工作呢！” 廖炳生一把扯下头顶黏糊糊绿油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嗷嗷直叫，孙建平见他真火了，吐吐舌头，转身就跑！ 来啊，你来打我啊！ 廖炳生想追，跑了两步皮鞋太板脚，气得他把一百多块买的皮鞋脱下来，冲着孙建平背后扔过去！ 打死你个鳖孙！ 一天天的，跟我俩闹！ 看我怎么修理你！ 孙建平一溜烟跑到地垄沟，脸不红气不喘，看到地垄沟前有棵桑树，上边的桑葚熟了，一嘟嘟一串串红得发紫，干脆爬上去，骑在树杈上拽下两把往嘴里塞。 还挺甜！ “叔叔帮我们摘一点行吗？”一帮小孩子跑过来，见孙建平上了树，跳着小脚大声喊道！ 孙建平随手劈下几根结满桑葚的树杈扔下去，咋孩子们捡起来，一阵欢呼！ “孙建平，下来干活去！” 廖炳生提着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来，雪白的袜子早已脏得灰蓬蓬，还沾着不少草棍树叶，廖炳生的头发也黏糊糊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看到孙建平骑在树上，冲他扯脖子喊道！ “领导你吃桑葚不？”孙建平招招手，笑着喊道。 “吃，我吃你奶奶个腿！” 廖炳生气得脑瓜仁都疼！ “真不吃？可甜了！”孙建平劈下一根树杈扔到他脚下，“来，吃！” “不吃！” 廖炳生忽然觉得孙建平是在施舍自己！ 麻蛋我差你这一口桑葚果吃…… 他低头瞅瞅红红黑黑的桑葚，再瞅瞅这棵大树，吧嗒吧嗒嘴，刚才跑了半天，早跑得口干舌燥，确实有点…… 他弯腰把树杈捡起来，揪掉上边的桑葚扔进嘴里，眼睛一亮！ 还挺甜！ “这不也吃了吗？”孙建平哈哈大笑，气得廖炳生怒火万丈，一把把树杈摔在地上！ “干活去！” “干活就干活，吵吵啥……”孙建平一出溜从树上滑下来，拍拍手上黏糊糊的汁液，凑到廖炳生面前，忽然一把按在他雪白的衬衫上！ 两个红红黑黑的大手印，把廖炳生看愣住了！ 我，我画十五块钱买的新衬衫！ 啊啊啊兔崽子你赔我的新衬衫！ (本章完) 第1355章 忙着呢老廖! “你个混蛋！” 孙建平没理他，健步如飞将水挑到地里，一棵苗一棵苗的浇水，惹得路边的老太太都感动得不行，口口声声称呼他为“孙青天！” 听到这个称呼，廖炳生心里蛮不是个滋味！ 这要是在古代，八成得给人家孙建平送万民伞，立功德牌坊了！ 干！ 好人全让他当了，我当坏人！ “真是累死我了！” 干了一天农活的廖炳生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刚回到县里，正想坐下来好好歇一歇，门开了，肖秘书领着纪委方书记又来了！ “老廖你怎么干的工作！” 啪！ 一沓照片拍在桌子上，廖炳生拿起来一看，脑瓜子嗡的一声！ “领导，这，这是啥意思啊？” “还啥意思？有人举报你在高考中收受贿赂，为部分考生违规替考大开方便之门，严重影响了考试纪律和公平性！” “领导我……我哪敢啊！污蔑，纯粹的污蔑！” 廖炳生脸色涨得通红，大声辩解道，方书记脸色一沉，“这件事不是你喊两声冤枉就能了结的，人家照片摆在这里，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解释就是，是……” 廖炳生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方书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廖啊老廖，你这人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 “我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的？谁都可以说自己是冤枉的，唯独你……” 方书记扯了把椅子坐下来，“上次你的处分下来了，上头认为你的主观意愿是好的，但是方法不可取，而且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决定给你个记过处分，小惩大诫，不过这次的事情就麻烦得多，一旦被认定为高考舞弊，就是十个我都救不了你！” “书记是我错了，真，真是凑巧而已，我真没给学生提供什么便利，更不可能知法犯法，搞什么替考！” 廖炳生就差给方书记跪下了！ “那这个钱是怎么回事！” “领导都在这呢，我一分也没敢花！” 他扯开抽屉，将信封拿出来，双手递给方书记。 “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调查，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参与具体的工作了，把工作都安排一下，和白桂云办一下交接吧！” “啊……那，那我坚决听从组织安排！” “你这个人啊！让我说点啥好！” 方书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建平你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白桂云冲他招招手，孙建平急忙跑过去，“叔啥事？你得快点说，我还得抓紧去生产资料公司协调水泵的事情！” “就几句话而已，刚才上头来人了，好像是调查廖炳生什么高考时作弊的事情，你说这事咋还和他扯上关系了呢，他又不参加高考。” 孙建平诡谲一笑，“我猜他肯定是在组织考试的时候犯了什么错误吧，要不然上头咋能一个月找他一次？” “可不么，这上头调查的也太频繁了，我估摸着那老小子要出事，你多提防着点他，免得揪住你的小辫子将你一军！” “知道了叔，我去生产资料公司了哈！” “这孩子，天天忙，把事情交给手下去办呗，你这……” 白桂云笑着冲他招招手，摇摇头！ 何苦呢！ 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干嘛那么卖力气！ 身为第一副县长，白桂云已经接到通知，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全面接手县城的工作，而身为一把手的廖炳生则被暂时停职接受检查。 这对他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不过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鹤城，组织部、纪委等几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到了，首先由蔡部长发言，“今天我们商议的主要议题，是关于纳河县干部层职务调动问题，从4.8诈骗案到现在也有一段日子了，最近纳河出了不少事，也暴露出许多突出问题，尤其是孙建平同志和廖炳生同志之间的矛盾。” “这个问题我要说一下，从客观上讲，两人并没有直接上的主观故意，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而产生一些小小的摩擦我认为也是在所难免的，组织上的意思还是要以协调为主……” “孙建平作为下乡知青和燕大的毕业生，这么多年来的成绩可圈可点，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贫穷落后的公社变成了纳河经济第一公社，我认为现在是该给他挑更重的担子了，而不是一味的与廖炳生内耗下去……” 众人意见不一，蔡部长皱皱眉，“建平那孩子确实已经锻炼出来了，不过按照上头的指示，这点锻炼还远远不够，还要让他在风浪中搏击一段时间，以便以后挑起更重的担子，我建议这般这般……” 众人听完后纷纷点头，纳河眼下的局面，也只有这么安排才是最合理的。 一个礼拜后，上头直接下了一纸公文！ “中g鹤城市委员会，关于孙建平同志的任用通知：兹任命孙建平同志为纳河县县高官。” 落款是八二年八月一日。 公文贴在大门口，众人进进出出，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到了。 纳河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书记，从姚忠平那会开始就是书记县长一肩挑，上头终于把这个问题给纠正过来了！ 只是这个新书记…… 可不是什么善茬！ 年纪轻轻，三十出头，却有着十余年的基层工作经验！ 关键是人家学历、资历摆在那呢！ 谁敢不服？ 廖炳生皱着眉，一边走一边拿手帕擦拭被淤泥沾染的新鞋子，咒骂着纳河乱糟糟的道路，来到县大院门口，歪着头瞅瞅贴在墙上的大红公文，嘴角咧了一下。 玛的！ 他沉闷哼了一声，继续背着手，使劲把胸脯挺得老高，想靠着这股绝不服输的气势，向众人宣告自己并没有认输！ 他还是一县之长！ 孙建平…… 算个嘚儿！ “忙着呢老廖！”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廖炳生急忙闪身躲避，但肩膀头还是被孙建平拍了一巴掌，他恼火的看着骑马远去的年轻人，狠狠白了他一眼，抬起手掸掸肩头！ 讨厌！ 一手汗泥，往哪乱拍呢！ 老廖！ 老廖也是你叫的！ 孙建平翻身下马，但凡看到他的人都跑过来道喜，把他弄蒙了！ “这上头也是的，我现在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给我加任务！简直烦死！” 没想到唯一对任职不满的竟然他本人！ 廖炳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边分派任务的孙建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领导也领导不了啥！ 不行啊我得支棱起来，孙建平这个小王八蛋干得越多，功劳越大，越发显得我无能了！ 关键是现在上头对他也非常认可，这不直升书记岗位，足足压了他一头！ 从哪开始动工呢？ 就先把县城这些破烂路修一修！ 下点雨就和泥汤，走路都费劲！ (本章完) 第1356章 我咋没那么个好爹! “咱们今天开个会，首先呢关于对我的任用问题，上头已经下了文件，不过这不影响啊，我该咋干还是咋干，最近老天爷开眼，给咱们这下了几场雨，缓解了南边的旱情，不过八月份了，又进入到预防玉米螟和水稻二化螟的高峰期，咱们的经验还是一方面使用黑光灯，另一方面利用农科所制备的赤眼蜂进行物理灭杀，这也是我们接下来一个月的重点工作，我的话说完了。” 会议上，孙建平谈了一下工作上的安排，把话筒一推，瞅瞅白桂云和廖炳生。 廖炳生刚想去拿话筒，白桂云清清嗓子接过来，搞得廖炳生一脸尴尬的搓搓手。 “我简单说两句，现在咱们县各方面的工作推进进度很慢啊，这样的工作态度可不行啊同志们，过了八月，等秋风煞凉，就要入冬了，再不抓紧把工作搞一搞，年底总结该怎么写？” 白桂云手敲着桌子，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众人都低下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孙建平偷眼一看，好家伙，白叔这是借题发挥，打击其他三大家族呢！ 至于那位名义上的县最高领导廖炳生同志，现在正像只苍蝇一样不停搓着小手，似乎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的话说完了，下面请廖县长讲话！” 白桂云一顿输出之后感觉很爽，这才意犹未尽的把话筒推给廖炳生，廖县长大人清清嗓子，“刚才两位同志说得都很好，我们是个农业县，一定要高度重视农业生产问题，刚才孙建平提到的和农科所的合作，我觉得倒是可以深入的搞一搞，你们那个种子站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过阵子我是要下去视察的！” “种子站已经建好了，随时欢迎廖同志去视察！” 孙建平现在是书记了，甚至已经凌驾于廖炳生之上，所以称呼也随之改变，从原先的“领导”变成了“同志”！ 廖炳生听到这个称呼，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麻蛋！ 上头为啥这么看中这小子！ 不就是因为他爹是孙长林？ 干，我咋没那么个好爹！ “那好，等过阵子我要下去看看，两万块钱能建设出个什么样的种子站。” 廖炳生皮笑肉不笑，他可是牢牢记着前阵子开会时孙建平当场给他难堪的场面！ 这个仇，老子可是一直记着呢！ 随着一年中最美好的八月份来临，似乎大家伙都沉醉于这美好的夏日，什么奶牛场，这个厂那个厂都没人提了，每天下班的时候，县大院里总是会飘出烤肉的香气！ 白桂云带着一群新入职的小年轻喝着啤酒烤着肉串，尽情享受美好的夏日！ 他深知抓住年轻人，就是抓住了未来！ 至于招商引资什么的，等过了这个夏天再说吧！ 这份闲适却和孙建平无关，他现在正骑着马，到处检查赤眼蜂的发放工作。 从农科所专门取回来的赤眼蜂已经进入了最后孵化阶段，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投放到全县农田中去！ 他跳下马，钻进路边的苞米地里，打开一片折起来的苞米叶，里面赫然放着一小块蜂纸，上边一粒粒卵早已破壳，许多体型微小的赤眼蜂缕缕行行沿着苞米叶子往下爬，随时准备飞入这片广袤的农田，将自己的卵寄生到害虫身上！ 孙建平满意点点头，看来这片庄稼今年丰收有望了！ “书记来了！” 一个老农扛着满满一捆青草从苞米地里钻出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杨大叔，今年产量咋样啊？” “今年还行吧，底肥下得足，一亩地能整个一千斤。”老头把草扔给地头拴着的老牛身边，老牛悠闲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叼起一束草，高高扬起头，细嚼慢咽。 美好的夏天，连老牛都感觉格外舒坦！ 老爷子席地而坐，掏出烟袋咕嘟咕嘟抽起来，孙建平也脱下布鞋，和他谈起今年的产量。 “这点地种得累人啊，我寻思着今年秋收的时候可不挨这个累了，让你们的那个啥农机队上来，一突突完事了，我和我老伴再去你们那嘎达打点零工，这不机器钱就都出来了？” “我们那现在木材厂、鞭炮厂什么的入了冬都得招人……” “你们那小西山不是倒腾大鹅么，我那那嘎达干，去年给大鹅拔毛，一天八毛钱，供一顿中午饭，我们屯子不少人都去了。” “那个活倒也不错，就是大冬天的手上沾水，您老爷子能受得了啊？” “讲话了你瞅瞅我这手，跟老鸹爪子似的，啥玩意都不怕！我都寻思好了，干一冬，挣点钱过年，卖粮食的钱往信用社一存，睡觉都睡得踏实！” 老头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孙建平却泛起了琢磨！ 小西山这个大鹅生意，究竟能走多远？ 现在完全是对缝玩票的经营模式，一旦大鹅的价格有所波动，怕是要出大问题！ 看来自己要想想办法！ 把大鹅这个买卖留在当地！ 眼瞅着中午了，俩人也没回家吃饭，而是从地里掰了几穗苞米，找些干树枝点燃了，烤熟之后凑合凑合就是一顿饭。 吃饱喝足，老爷子牵着牛回了家，准备眯一觉，孙建平也喂饱了乌龙马，骑着马慢悠悠在田地里溜了一圈。 今年虽说略微有些旱情，但对于庄稼来说反而是好事，所谓“有福难求正月雪，有钱难买五月旱”，说的就是农历五月份的旱情可以促进植物根系生长，更好的吸收水分和营养，对农作物生长大有裨益。 看眼下这局面，只要不来台风霜冻，今年的丰收是定型了！ 想到这里，孙建平心情畅快，哼着小曲骑着马走出苞米地，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纪家油坊北边的一块空地上，早已立起一片片蓝色大棚，前面则是一片开阔的稻田地，李景辰、贺云芳正领着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张富明、曹兴文顶着毒日头在地里忙活。 “你们都学过孟德尔的豌豆实验吧！” 李景辰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这个师范毕业，又干了半辈子革命，半辈子教育工作的老头子，现在又要从头学起农业学知识！ 也是，活到老学到老嘛！ “爷爷我们都学过！” “学过就好，你看现在正是水稻抽穗扬花的季节，这两种性状不同的水稻进行杂交，从中选出优秀品……” 李景辰蹲在地上，扯着两根稻杆，向俩孩子介绍农作物的杂交繁育办法，说实话的生物学知识未必就比两个孩子要多，但两个小家伙仍是一脸认真，不时还点点头，搞得煞有其事。 孙建平从马上跳下来，脱下鞋，挽起裤脚进了水田，小鱼小泥鳅在脚下钻来钻去，痒痒的。 “咱们的水利专家来了！”贺云芳从田地里抬起头，擦擦脑门上的汗，揶揄道。 (本章完) 第1357章 快点撒开，那玩意吃人! “婶子你可就别臊我了！”孙建平尴尬笑了笑，“去了趟南边，今年人家那边的苞米长得比咱们这边好。” “那边的土质比咱们这强，咱们这边都是些盐碱地，除了种稻子，整别的也白扯！”李景辰也站起身，揉揉生疼的老腰，“建平我得跟你说个事，过阵子老曹去京城送兴文上学，我们俩寻思着也一并跟回去，顺便领着他们爷俩到处逛逛，等过阵子我们俩再回来经管种子站的事情，你看咋样？” “叔您自己看着安排就好，种子站这边我自己就能顾过来。”孙建平笑了笑，“麻烦您二老跟着忙活这么长时间，我这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这孩子净说外道话，都是自个家人嘛！”贺云芳把手里的杂草递给乌龙马，乌龙马警惕的看看这个小老太太，又瞅瞅孙建平。 “吃吧吃吧！谁还能给你下药咋的！” 乌龙马这才颠颠的凑过去，张开大嘴叼住草，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你这匹马长得是真好看，个子也高，身量也长，都能去参加选美比赛了！”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 那必须的！ 人中小瓶子，马中踏雪乌龙！ 岂是浪得虚名？ “这匹马除了脾气不好，别的都还行。”孙建平笑着捏捏乌龙马的下巴，一弯腰，从指甲缝里抓出一条小泥鳅，扔给乌龙马，把这货吓得往后跳了三步！ 臭主子！ 故意的吧！ 乌龙马看着在地上乱扑腾的小泥鳅，气得嘶嘶直叫！ “哈哈！”贺云芳也是忍俊不禁！ 眼瞅着天色黑了下来，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回家，孙建平则骑着马上了后山，那边还有苹果树苗葡萄要经管一下呢！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往下眺望，曹叔正领着人给牛棚修化粪池，在挖掘机的奋力工作下，一个巨大的地下粪池已经初见规模。 王子和带着护林队从山里走出来，看到孙建平，和他打了声招呼。 “建平今天咋这闲着呢？”李秀芝从葡萄地里钻出来，左手拎着一块磨平的小石头，在剪刀上刺啦刺啦磨了几下，石头表面立刻留下一排排青绿的颜色，笑问道。 “我就是过来看看，咋样嫂子，今年的葡萄？” “还行，坐果比起去年好，就是这鸟太多了，全来偷吃，去去去……越说越晒脸了！” 俩人眼瞅着一群鸟雀叽叽喳喳落进葡萄地里，李秀芝抓起一块土坷垃扔进去，顿时腾起一片灰白色的“烟尘！” 孙建平走进葡萄地里，八月份的葡萄早已挂满枝头，外边套着黄色纸袋，用的就是他们村子自产的稻草纸，仍有胆子大的鸟雀落在葡萄架子上，歪着头琢磨套了纸袋的葡萄，看到他进来，吓得扑啦啦飞走了。 “你叔说了，要把这片山岗子都种上葡萄，这玩意好经管，也能卖上价，比种苞米强多了。” 李秀芝跟进来，摘下几粒已经成熟的果子递给他，孙建平尝了尝，有点酸，还有点甜，味道很不错。 “先前说的酿葡萄酒，到现在也没整起来。”孙建平瞅瞅远处结得密密麻麻，仿佛一片片五颜六色背景墙似的山葡萄，一脸纳闷，鸟雀们咋不去啄食山葡萄，非得盯上这片辽峰葡萄？ “这帮鸟才奸呢，谁不知道这片葡萄大，还甜……你看着那一个个小脑瓜拨愣着，哪个都不傻！” 李秀芝笑骂一句，把手中几粒葡萄扔出去，小鸟们轰的一下从树上落下来，围着葡萄粒丁丁当当的啄食。 “可不么！我去看看苹果树苗……”孙建平看完葡萄，又一头扎进苹果树苗里，这些经受了严苛寒冬考验，如今已经长到一人多高的苹果树苗迎着风来回摇摆，宽厚的卵型叶子相互碰撞，发出扑啦啦的声音。 不知道多久才能结出苹果？ 二叔也好久没来了，听说现在已经评上高级农艺师了…… 玉歆小妹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小弟建安明年也要高考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八月份的东北，空气中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孙建平脱下鞋坐在半山坡上，乌龙马则悠闲的躺在一边，嘴里叼着一撮草，微闭着眼，似睡非睡…… 忽然乌龙马扑棱一下跳起来，目光直指苹果树林后面！ 孙建平也急忙转过头去，借着夕阳落下的余晖，他清晰看到一只黑黄相间的东北豹，正慢悠悠从林子里走出来，看到孙建平，小豹子兴奋的冲过去，一头撞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舔着他的脸！ “好了好了……我还以为你让老虎给掏了呢！” 孙建平一把抱住躁动的小豹子，扭头又往树林里扫了一眼，里面还躲躲闪闪亮着好几盏“灯”呢！ 小豹子虽然现在已经是好几只东北豹的爹了，但是在孙建平面前仍然像个宠溺的孩子一样，一头躺在他怀里，肚皮朝上，两只硕大的豹爪抱住他的胳膊，龇牙咧嘴，想要咬下去！ “小坏蛋！” 孙建平伸手捏捏小豹子的耳朵，这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前阵子山里偷猎的太多了，小豹子不得已率领全家来了次远征，跑到大兴安岭深处躲藏了，现在这片太平了才回来。 “咕噜噜……”小豹子的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孙建平笑了笑，扯扯牠的胡子，“走，给你弄点吃的去！” 他站起来，翻身骑上马，冲小豹子打了个呼哨，直奔水库而去！ 小豹子远远跟在后面，牠的身后，则是另一只母豹子，以及三个今年刚刚出生，比老猫大不了多少的幼崽！ 小豹子：饿了，回家找咱爹要吃的去！ 水库边上，王子平正带着人打渔，远远看到孙建平骑着马过来，刚要上前打招呼，就看到他身后跟着一只花斑皮毛的硕大东北豹！吓得他急忙抄起船桨，大声喊着建平小心你身后！ “叔没事！” 孙建平笑着跳下马，小豹子嗷的一声扑过来，被他一把抱住！ “快点撒开，那玩意吃人！” “哈哈叔，牠跟我闹着玩呢！” 孙建平一咬牙，把一百五十多斤的小豹子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这是我养的，咋还能咬我！” 他把小豹子放下，王子平等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伸出手去，那头花斑豹竟然乖巧蹲在他身边，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心！ 我滴妈！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咱们孙县长还有这般降龙伏虎的本事！ “这群豹子是一家，以后看见了可不能打啊！”孙建平摸着小豹子的头，冲他们喊道，王子平连连点头，“谁敢啊！” “嗯！”他点点头，指着碧蓝如明镜一般的水面，望向小豹子，“会钓鱼不？” 小豹子一脸困惑。 (本章完) 第1358章 喵老大有啥指示? “完蛋玩意！” 孙建平随意扯了根树条，从马蹄上拔下一根钉马掌的钉子掰弯了，缠在绳子上，扯起一段芦苇杆捆好，当做浮漂，又从草丛里逮了一只蚂蚱挂上去，蹲在岸边，随手把鱼竿往水里一抛。 小豹子蹲在他身边，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平静的水面，打了个哈欠。 而母豹子则领着三只幼崽静静躲在身后的草丛里，不时探出头瞅上一眼。 水面突然泛起一串泡泡，鱼竿猛地向下一沉，孙建平急忙握住鱼竿慢慢溜，直到鱼儿被拽到岸边，他这才猛地一拽鱼竿，一条四斤多沉的大鳌花鱼就从水里飞跃而出，重重摔在草地上！ 躲藏在草丛里的母豹子蹭的一下窜出来，一口咬住还在扑腾的大鱼，拖拽着往草丛里跑！ 孙建平坐在草地上，笑呵呵看着草丛里晃来晃去的母豹子和小豹子，小豹子们喵喵叫着蜂拥而上，张开锋利的牙齿，大口大口撕扯着鱼肉，母豹子则蹲在一旁，用爪子按住鱼头，帮着孩子们进餐。 小豹子也转过身，一脸温柔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 孙建平伸出胳膊，搂住小豹子！ 都是当爹的！ 懂你！ 小豹子叫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则死死盯着波澜不兴的水面。 哦吼！ 原来这里面可以捞出好东西吃！ 可比在山里打猎要容易多了！ 老猫不知道啥时候溜溜达达跑过来，看到小豹子，老猫好奇凑上去，提鼻子闻了闻，嗯，是这个味儿！ 牠凑上前，摇摇尾巴，冲小豹子喵叫两声，小豹子顿时认出了“老大”，屈起前腿趴在地上，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副恭迎老大的臣服姿态！ 懂事懂事！ 老猫抬起爪子，在小豹子的爪子上拍了一下，小豹子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喵老大有啥指示？ 老猫走到水库旁边，抬起爪子探进水里，先试试水温，然后调转身子，把猫尾巴浸入水里，还摇晃了两下，随着水波晃动，水下贪吃的鱼儿们慢悠悠游过来，一口咬住乱晃的猫尾巴…… 啪！ 猫爪快如闪电，就在鱼儿咬住猫尾巴的一瞬间，老猫调转身形，一爪探入水下，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一条半斤多沉的嘎牙鱼，向空中一抛！ 嘎牙鱼重重摔在草地上，被母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走，拽进草丛喂给小豹子们！ 老猫气得喵喵直叫，抬起爪子打了小豹子两下！ 怎么做的小弟！ 怎么管教你家媳妇的！ 有没有点规矩！ 喵子都还没动筷呢，她先上爪子了！ “哈哈哈！”孙建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笑笑笑！ 你哪里捡个笑！ 可怜的孙建平又被老猫当当揍了好几拳，这才止住笑声，捏捏小豹子的后颈皮，“看明白没，社会你喵哥教你钓鱼呢！” 小豹子似乎是看懂了，也学着老猫凑到水边，先伸出爪子试探一下水的温度，然后调转身形，将尾巴甩进水里，来回晃荡，荡起一片片涟漪。 老猫蹲在孙建平脑袋上，悠然自得的看着“徒弟”钓鱼，喵了一声！ 很聪明嘛！ 一教就会！ 水库的鱼非常多，很快就有鱼上钩了，一口咬住小豹子晃来晃去的尾巴，小豹子顿时慌了，使劲摇晃尾巴想要摆脱，可牠一动，鱼就脱钩跑了！ “喵，喵！” 老猫气得不行！ 要用爪子啊笨蛋！ 终于又一条鱼上钩了，小豹子猛地转过身，探出爪子，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鱼的后背，而锋利的鱼嘴也咬住了牠的尾巴！ 小豹子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尾巴上那条大狗鱼！ 忽然小豹子疼得喵喵叫，拖着尾巴上死咬住不放的大狗鱼，一头撞进孙建平怀里，直接把他撞了个趔趄！ 老猫气得照着小豹子脑门当当就是两拳头！ 完蛋玩意！ 你慌个嘚儿！ 孙建平也哭笑不得的爬起来，帮着小豹子把咬住牠尾巴的那条大狗鱼给扯下来，扔进草丛里。 夜深了，他起身回家，而老猫还蹲在水库边上，喵喵叫着教小豹子用尾巴捕鱼！ “严师出高徒啊！” 孙建平牵着乌龙马，扭头瞅瞅月光下一脸严肃的“喵师傅”，忍不住一笑！ 乌龙马嘶嘶叫着表示赞同！ “小豹子现在学会钓鱼了？”钱慧珺听说之后也是大感好奇！ “那一定是猫叔教的！”小丫头高高举起手，大声喊道，“我猫叔最厉害！” “是是是，你猫叔是大聪明行了吧！赶紧睡觉！” 孙建平扭头看看襁褓里的老三，孙雪怡小朋友正咬着手指头，眨眨大眼睛，一脸认真的听他讲“故事”。 “要不明天把小老虎也送过去，这家伙现在太能吃了，一顿能干掉二斤肉！” 躺在地上的小老虎委屈叫了一声，不吃会饿的！ “咱这养的是东北虎，不是渔虎，是吧！”孙建平拍拍手，小老虎爬起来，两只粗壮的大爪子搭着炕沿，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掌心。 舌头上的倒刺跟小钢锉刀似的，喇得疼。 俩小犊子睡不着了，躲在被窝里叽叽喳喳，商量着明天早晨去看小豹子捕鱼去！ 孙建平累了一天，打了个呼噜就睡着了，钱慧珺帮他盖好被子，捏捏女儿的小手，“快睡觉，明天妈妈带你们一起去！” “真哒？” “其实妈妈也挺好奇呢！” 钱慧珺却不相信小豹子竟然会钓鱼！ 虽说有“名师”指点。 当妈的也是没正事，第二天鸡刚叫过头遍，就捅咕孙建平起来，要带着一家五口去“观摩”小豹子钓鱼去！ 也不知道那只笨豹子现在学到什么水平了！ 反正喵师傅是一宿都没回来！ 孙建平打着哈欠起床，抱着老三，钱大小姐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兴致勃勃往水库岸边跑！ 昨天钓鱼的地方，现在竟然空无一物！ 孙建平和钱慧珺面面相觑，就在俩人愣神的功夫，从身后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径直扑向他！ 孙建平急忙转身，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豹子，原地滚了三滚，小豹子伸出舌头吧唧吧唧舔了他两口，喵喵叫着，又扑向小丫头！ 小丫头也被牠给扑倒了，咯咯笑着抬起手，挡住热情过度的小豹子去舔她的脸！ 而草丛里探出三个小脑瓜，母豹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全家！ 一脸严肃的喵师傅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水边，冲小豹子叫了两声！ 别在那发洋贱了，过来钓鱼！ 小豹子兴冲冲跑到水库边，把尾巴放进水里，来回摇动，就像一条粗壮的大虫子来回游动…… 很快水面上泛起一道竖直的涟漪，飞快向豹尾巴的方向游过来，一家五口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 第1359章 懂事懂事! 唰！ 水下有什么东西突然一口咬住来回晃动的“大虫子”，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小豹子猛地调转身形，趁着抽出尾巴，大鱼受到惊吓，转身要逃走的一瞬间，爪子探入水中，狠狠一抓！ 锋利的豹爪轻而易举撕开大鱼的皮肉，往水面上一带！ 一条足有三斤多沉的大白鱼跃出水面，重重摔在草坪上！ 可怜的大白鱼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我在哪？ 我是谁？ 我咋飞起来了？ 还没等大鱼想明白这几个问题，就被另外一只豹爪给抓进了草丛，随即草丛里就传来嘛嘛的咀嚼声。 小豹崽子们开始享用早餐了！ “猫的反应速度仅有七十毫秒，比咱们人类眨眼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倍，而豹子的反应速度又是猫的两倍，水的阻力比空气大八百倍，那你说是鱼的反应速度快，还是豹子的反应速度快……刚才你看到小豹子出爪了吗？” 俩孩子齐刷刷摇头。 小豹子出爪的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所以鱼被豹子抓到，一点也不奇怪，你们看……” 说话间小豹子又用尾巴“钓”上一条，当然也轮不到牠吃，自然要贡献给喵师傅，由“牠老人家”亲自享用。 老猫嘚嘚瑟瑟的把大鱼拽到小丫头身边，一边吃一边夸张的喵喵叫，见她仍旧认真听爸爸讲动物之间的反应速度，气得老猫拍了她一把，叼起大鱼抬起头！ 看看！ 喵子这徒弟多像样！ “看你猫叔对你多好，请你吃鱼呢，我们俩都没这待遇！”钱慧珺笑着搓搓老猫，调侃两句。 “那是必须的！” 欣赏完小豹子钓鱼之后，一家人心满意足的拎着两条大鱼回家了！ 小豹子：一大早晨的，净伺候你们玩了！ 小豹子一家就此在水库北边的果树林里安了家，昼伏夜出，钓鱼手法也越发练得炉火纯青，偶尔还悄悄跑进屯子，给孙建平家送两条过来，让他们尝尝鲜。 “懂事懂事！” 孙建平吃着鱼肉喝着小酒，对小豹子赞不绝口！ “哥，曹叔说要自个送兴文去上学，能行吗？” “老爷子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李叔和李婶他们本来说好一起走，好像是孩子生病了，不得不提前先回去了。”孙建平夹起一块鱼腩肉放进小丫头饭碗里，把躺在一旁抱着奶瓶滋滋喝奶的老三馋得直吧唧嘴。 “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爸爸现在咋样了……” 钱慧珺想起自己老爹，心里蛮不是个滋味。 “我也想回去看看，可事情太多了，现在又把我顶上书记的岗位，真是累的累死，闲的闲死……” 孙建平抱怨两句，钱慧珺噗嗤一笑，“还说呢，谁让你表现那么突出，被组织部盯上了吧！” “哼哼，下个月我高低请一个月假，我得忙着秋收了！” “对了不是说要罚咱们家老三的超生款么，到底罚不罚了？” “让我给搁楞黄了！”孙建平提起这事就来气，“一个个脑子就跟有包一样，现在哪家不两三个孩子，要是都罚，可倒是能捞不少，万一把老百姓逼急了，就像魏大虎和那个谁一样……” “滕主任！”钱慧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到时候他们去找老马报道去吧！”孙建平一挑眉毛，“我吃完了，你瞅瞅把三闺女馋得，哈喇子都过河了！” “哼！”老三气鼓鼓挥舞小拳头！ 你们吃饱喝足！ 让我喝这个破牛奶！ “呦呦呦生气啦老闺女，过来让妈抱抱，我老闺女真好看！给妈妈笑一个！憋回去不准哭，敢掉眼泪看我不扇你！” 老三憋憋着小嘴，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妈妈不让哭，就…… 就不哭呗！ 哼哼！ 这个妈也挺虎！ 老曹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孙建平照例赶着马车去送他们。 “叔你这也是的，开拖拉机多快！” “开拖拉机，油钱不是钱啊！”老爷子盘腿坐在马车上，叼着烟袋给给一乐，“马车多好，一把草料跑到黑！” 乌龙马气得直嘶嘶！ “咋样兴文，以后自个一个人在京城上学，会不会不适应啊？” “叔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曹兴文一脸兴奋的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片山山水中，如今要远远离开这里，去遥远的首都求学了！ 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他曾经在孙建平拍的照片上看过京城的景物，到处都是大楼，到处都是街道和行人，还有丁丁当当的电车穿街而过，让年轻的小伙子心驰神往！ “我爸回来了，我跟他说了，到时候去车站接你们。”孙建平掏出一张卡片塞给曹兴文，“这是我家的地址，要是你们找不到我爸，就自个雇个倒骑驴过去。” “叔，啥叫倒骑驴啊？” “哈哈，张果老倒骑驴，明白了吧！” “啊……”小伙子抓抓头发，一脸惶惑。 老爷子带着兴文上了火车，他也很激动！ 甭看我儿子吊儿郎当的不成器，我大孙子可是大学生！ “兴文你看啊，这一大片工厂，多带劲！” 从鹤城到大庆、哈市，全部都是重工业和石油工业，璀璨的光芒一直绵延百里，老曹兴奋得睡不着觉，指着窗外的景色说给大孙子听。 “真好……这么多大工厂，等我将来毕业了就来这边上班！” 曹兴文也是一脸兴奋！ 火车咣当咣当过了哈市，一路向南，这里又是连绵到天边的农田，纵然他穷尽视线，也看不到这片广袤平原的尽头！ 这得产出多少粮食啊！ “咱们东北是宝地，要啥有啥，要不当年你祖太爷爷他们咋抛家舍业跑到这边来过活呢！”老爷子靠在卧铺上，慢悠悠和他絮叨，“正好趁着这次出关的机会，我寻思回咱老家曹家集瞅瞅，看看能不能认祖归宗，你考上了大学，在古代那也算是进士出身……” “爷你可别说了，臊死我了！” 曹兴文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有啥的，你有出息，考上个好大学，将来毕业就分配到好单位，像你叔一样，步步高升！对了大孙子，你叔说让你毕业回原籍帮着他干，你想好没？” “爷爷我这还没上学呢，毕业的事情你就安排好了？”曹兴文挠挠头，“到时候再说吧！” “我都跟你叔说好了，毕业你就进咱们县里，先从那个什么科员干起，有你叔提拔你你怕啥？将来你也像你叔一样当个县长，那你爷爷我的腰杆可硬了！” 老爷子一脸兴奋的忙着给大孙子规划未来。 “县长不是还得我叔当嘛！” “净胡咧咧，你叔还能当一辈子县长啊，早晚得升上去！” 老爷子一撇嘴，对孙建平的高升很有信心！ 火车咣当咣当往前走，路过奉天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提着硕大的柳条箱，身后跟着一个梳着马尾辫，容貌俏丽的小姑娘上了车。 “老爷子，我们没买到进京城的坐票，你看能不能让个地方，让孩子靠边歇一会？” “坐吧坐吧！”老曹瞅瞅这小丫头，长得还真不赖，细高挑的个头，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一抖一抖的，说话还有俩小酒窝。 挺带劲！ 这要是给我当孙媳妇…… (本章完) 第1360章 这不是老王家那小谁 …… “送孩子上学啊？” 老曹把人造革皮包往身边拽了拽，问中年人。 “嗯，上学，老爷子你这也是……” “我大孙子考上京城工业大学了，我也是送他上学。”老曹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巴不得全车厢的人都听到！ “那还真是凑巧了，我家闺女也考上了京城工业大学！”中年人一笑，“小伙子学的什么系？” “机械工程。” “我闺女学的应用数学，校区是不是都在一起？正好你们俩相互能有个照应。” 中年人笑着捅咕女儿一下，小丫头臊得满脸通红，伸出手去，把曹兴文给搞愣住了！ 他也急忙伸出手，俩人握了一下，“我叫曹兴文！” “杨兰芝。” “人家不是说么，出了门，东三省一家亲，以后你们俩就是老乡了，都互相关心关心，照顾照顾！”中年人坐在老曹的铺位上，“老爷子家是哪的？” “大北边，鹤城！”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既然现在到了奉天，就不能说老家是纳河，更不能说是二马架了！ 谁知道二马架在哪个犄角旮旯？ “鹤城好地方啊，以前去过几次，那边是不是有个建设厂，专门生产火炮的？” “对对对！”老曹眼珠转了转，但最后还是开了口，慢悠悠嘟囔一句，“我女婿是那的副厂长，叫罗世红，你认识不？” “原来您是罗厂长的岳父！失敬失敬！” 老曹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女婿竟然还能让他小小装上一把！ 他冲曹兴文一挑眉毛，瞅见没，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场面人，出门跟人唠嗑都没底气！ 中年人也很健谈，俩人聊了一路，等到火车到了京城站，下车的时候，曹兴文帮着杨兰芝拎东西，不时偷偷瞅上两眼。 叔说得没错，一山更比一山高！ 出了纳河那个小地方，来到大京城一看，真的！ 美女到处都是！ 什么曲晓翠…… 以前上学的时候觉着她挺带劲的，可现在一瞅，真不行！ 那一脸雀斑…… 眼前这个杨兰芝就不错，虽然不如钱婶那么好看，但也大差不差…… 要不……发展一下？ “老曹，这边！” 孙长林早就举着牌子在火车站等了半天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勤快的周婉莹把他的衣服一股脑的都给扔进洗衣机里洗了，他没办法只得穿着军装来火车站接人。 “长林来了！” 老曹急忙循声迎过去，中年人也顺眼一瞥，顿时愣住！ 绿军装！ 四个兜！ 而且还是个老头，头发都白了！ 看这人的衣着打扮，行动举止，最起码也得是个大干部吧！ 关键还在京城上班！ 看着老曹小老头一个不出奇，就是一农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门有权的亲戚！ 他悄悄捏了女儿一把，杨兰芝脸一红，“爸你干啥！” “你以后多曹兴文多走动走动，没见着么，人家这势力不小啊！八成是个老家杆子！” “我知道了爸！” 杨兰芝瞅瞅曹兴文，微微抿了下薄薄的嘴唇。 “路上累了吧，咋拎了这么多东西！” 孙长林和老曹久别重逢，一脸兴奋的热烈握手，看到老曹和曹兴文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他眉头一皱，抱怨道。 “这不是想你了么，寻思着多给你拿点山货尝尝鲜……老杨，老杨啊！” 老杨？ 孙长林愣了一下，远远看到一个中年人领着一个漂亮姑娘跑过来，问老曹，“认识？” “嗯，火车上认识的。” “你好！” 出于礼貌，孙长林和他也握了握手，“一路远来辛苦了，走吧，上我家歇一会去，我家离这挺近的。” “不了不了，我和我闺女先去学校吧，老曹咱们学校见！” 中年人也知道孙长林只是客套客套，未必就有请他去家里“坐一坐”的打算，笑着摆摆手，领着女儿直奔远处高高竖起的“京城工业大学迎新生”的大牌子走了过去。 “那闺女倒是不错，长得有点像我家儿媳妇。” “是不错吧，我就跟兴文说你上赶着点，现在是上大学了，得抓紧搞对象，别傻了吧唧四年书念完，连个对象都没混到手，那可完犊子草了！” “我知道了爷爷，孙爷爷你说我爷爷墨迹一道了，也不怕人家杨同学听到！” “哈哈，你爷爷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媳妇！”孙长林叫过来一辆倒骑驴，把东西搬上车，三个人跟在后边慢悠悠的走。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兴文的时候他才多大，现在也长成大小伙子了！” 孙长林握着曹兴文的手，感慨不已，“我家那个犊子现在还好啊？” “好着呢，建平前阵子刚升到书记，就是一天天忙忙叨叨的，脚都不沾地！” “忙点好，那小子就是欠练！我大孙子大孙女还好啊？老三照片带来没，快给我看看！” “在这呢！” 老曹从兜里掏出孙雪怡小朋友的照片，还有孙博远和孙雪梅的，厚厚一沓，孙长林一张张翻看着，一边看一边乐！ “你瞅瞅我这大孙女……古灵精怪的，这猫还活着呢，可讷了，上次去差点没把我挠了……” 说话间到了家门口，孙长林、周婉莹忙着往屋子里搬东西，老太太也拄着拐走出来，看到老曹愣了一下。 这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不认识啊！ “妈，这是老曹，建平他干爹！” “啊，干爹啊……”老太太咧开嘴笑起来，老曹也笑着和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却只是笑，不搭话。 周婉莹摇摇头，“老太太年纪大了，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老了都这样，我看着身子骨还挺硬实！” “走啊，去哪？”老太太终于又搭话了。 只可惜前言不搭后语。 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老曹定睛一看，认识！ 这不是老王家那小谁…… 金刚嘛！ “诶呦嘿，老爷子你咋来了！”王金刚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老曹！ “金刚啊，你咋在这……” 老曹跑到大门口看看招牌，再看看穿着一身八分裤，皮夹克，长长的头发烫得一卷一卷好似个鸡窝的王金刚，这才明白过味来！ 人家王金刚他爹，早就官复原职了！ “我就住着，我还咋的……”王金刚不屑一笑，老爷子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 咋的我不配住在这啊！ “那挺好，挺好，我听建平说你又结婚了？”老曹一个劲往王金刚心窝子上踹！ “啊……我这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打跑腿子吧！年前找了一个。” “我跟你说金刚啊，你别嫌叔磨叨，结婚过日子呢就好好跟人家过，别整天洋得二正的，你瞅瞅你这头型，搁灶坑里烫了这是？不带个劲……” “叔，叔！” 王金刚不得不阻止老曹的唠叨，“我先出去办点事，等晚上回来请你吃饭啊！” 他也不等老曹回应，转身就跑！ (本章完) 第1361章 爷爷我先走啦! “这小王八犊子，说两句就不乐意了！” 老曹讪讪看着王金刚的背影，一跺脚，絮叨一句，周婉莹笑着走出来，“老曹大哥，你跟他置气啥，那孩子……算了咱们进屋吃饭吧！” 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六菜一汤，老曹谦让着让老太太先坐下，然后自己才拉了把椅子靠在旁边，给老太太夹菜吃。 “大侄子你这是打哪来啊？” 老太太瞅瞅老曹，突兀来了一句，把全家人都给干蒙了！ 这从哪论的？ “妈您认错人了，这是建平他干爹，来京城送孩子上大学的！”周婉莹笑着解释道，老太太瞅瞅老曹，又瞅瞅坐在一旁的曹兴文，咧嘴一笑，“建平考上了？” 得！ 没法沟通！ 老太太吃了点就去里屋歇着了，孙长林叹了口气，“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了！” “也是年岁太大了，老婶子得九十了吧？” “九十三了。” “那正常，有几个人能活到老婶子这个岁数呢？” 提及岁数，孙长林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老曹大哥，你们那的那个夏先生现在还活着没？” “活着呢，老爷子可硬实了，今年好像都一百多了吧，头发又黑了，这修道之人啊就是长寿，咱们这些人没法跟人比。” “一百多岁，谁敢想啊！”周婉莹也表示一下震惊！ “这几年你是没回去瞅瞅，现在让建平整得可兴旺了，小钱她二叔、三叔，那都是贼有钱的主，给我们又是送牛又是送大机器，我们这不整个了农耕队，建平的意思是把全公社的地都改成机械化耕作，完了再整几个小厂子，乡亲们没事就能去厂子上班……” “这倒是个很好的思路！”孙长林脸上露出笑容，看来建平这兔崽子没让他老子我失望！ 关键是我那个儿媳妇的亲戚家…… 实在太有钱了！ “对了来前儿小钱说让我打听打听她爹现在干啥呢？” “你是说我那亲家啊，人家现在干得可大了，整房地产呢！”孙长林自嘲笑了笑，“人家那一出一进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大买卖，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根本靠不上边！” “不是说她家哥几个拥护抢房子的事情打仗升天的，还把老爷子给起出去了……” “人家那老爷子是一般人么，早把后路留好了，算了老哥哥不说别人了，来咱俩喝酒，这是从我南方带回来的，尝尝！”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吃完饭后，孙长林周婉莹领着爷孙俩出去逛了逛，给曹兴文买了不少生活必需品，周婉莹又拽着他的胳膊给买了两套像样的衣服。 一米八个头的帅气小伙穿着这辈子都没穿过的立整衣服，往镜子前边一站，嚯！ “老头子你瞧瞧兴文这身量，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周婉莹急忙冲孙长林招招手，孙长林撇了一眼，也是一乐，“我那还有几套没穿的军服，等会回去也给孩子装上，让他平时换洗，家里拿的衣服就别带学校去了。” “诶！” 老曹有些惋惜，从家里带的几套衣服可是在纳河百货大楼买的，一件十多块钱呢！ 可到了这头，就是狗肉上不了酒席喽！ 人家不让穿，那就别穿呗！ “这孩子，我第一次见的时候才多高，这下蹭的窜起来了，刚才一量一米八三，这大个子……” “不当兵可惜了，咋没寻思报军校呢？” 买完衣服和生活用品后，四个人边走边聊，曹兴文还是有些拘谨，跟在后面，好奇看着街边的红墙绿瓦，猜测着墙后会是哪个高高在上的部门。 听叔来说，京城到处都是官，掉一块砖头都能砸着一两个！ “当时也没往那方面寻思，就是想着能考上个大学就不错了……” “老三家那孩子考哪了？” “你说富明啊，富明打的分比他高，考上个吉林大学，离得近……” “也是好大学……” “可不么，明年就轮到宝庆了，宝庆你认识不，就是老张二儿媳妇家那个小孩，当年他们家要饭要到我们那头，那孩子死活不肯走，就留下来当干儿子养着了，一晃也长大了，都要考大学了……” “是啊，日子过得太快了！” 老两口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自家孙子孙女！ 等到乐乐和博远考大学的时候，我们的头发早白了吧！ 不知道那俩孩子能不能有她这些哥哥们争气？ 应该不差吧，我家丫头是最聪明的！ 孩子嘛！ 永远都是自家的最好！ 孙长林留着老曹祖孙俩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他把自己的司机叫过来，开着红旗小轿车，亲自送老曹和曹兴文去学校报道！给孩子撑撑场面！ 京城工业大学是全国重点大学，能考进来的虽不说是顶尖人才，但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今天是正式报道的日子，到处都是家长领着孩子进进出出的身影，偶尔也有几辆挂着各种牌子的车辆缓缓驶来，吸引了一大片羡慕的目光！ 一辆红旗小轿车从正门缓缓驶入，前来报道的家长和学生们纷纷侧头，杨芸芝也好奇的瞅了一眼，顿时愣住！ “爸，爸，你看，那不是昨天在火车上认识的……曹兴文！” “还真是！” 中年人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我去！ 从车上下来的，不就是那个抽烟的小老头和他的大孙子？ 竟然能坐红旗小轿车来报道！ 这家人的亲戚绝非等闲之辈！ “闺女爸爸瞅见那辆车子了吗？红旗小车啊，你知道啥样身份的人能用上那种车？” 杨芸芝摇摇头。 “最起码也是……否则没有资格配这样的车！”中年人一脸羡慕，“你爹我混了大半辈子，也没混上个吉普车，人家这……一出手就是红旗小车！” “噢……”杨芸芝似懂非懂。 孙长林帮着他们办好了入学手续，又亲自把曹兴文送到宿舍，简单看了一下环境，六人间，上下铺，木头柜子，条件虽说艰苦，但也大差不差。 “大孙子，你就在这好好学习吧，爷我先走了！” 老头手扶着门框，看一眼站在桌边的大孙子，红了眼眶。 自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跟班的大孙子，那么小一个小不点，现在也长大成人，离家千里上大学了！ 这一别，怕是半年都看不到了！ 老曹心里酸酸的！ “爷爷……” 曹兴文也舍不得，拉着老头的手，眼泪噗噗掉下来，老曹一笑，“完蛋玩意，哭啥，好好学，你叔办公室的电话记住没？” “记住了！” “嗯，没事就给他打俩电话，报个平安！”老曹掏出手绢递给大孙子，“你现在这呆着吧，爷我走啦！” “爷爷……” 曹兴文手扶着门框，眼睁睁看着爷爷跟在孙爷爷身后，一步步走出长长的走廊。 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的腰似乎也有些佝偻了。 (本章完) 第1362章 你是干啥的? “孩子长大了，让他自个扑腾呗！” 坐在孙长林家里，周婉莹给老曹夹菜，“再说了还有我们俩呢，你有啥不放心的！” “唉！”老曹磕打磕打烟袋，“这孩子打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这下冷不丁的分开，心里怪难受的！” 说着还抬起衣袖擦擦眼泪。 “老哥哥的心情我懂！”孙长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尝尝你弟妹的手艺，吃完饭我领你出去逛逛，来京城一趟不好好玩玩，那不是白来了么！” “行吧！”老曹勉强笑了一声。 孙长林两口子陪着老曹在京城逛了好几天，吃的喝的玩的，都享受到了，老曹也一扫和宝贝孙子分别的离愁别绪，笑呵呵站在长城上，摆出一个最流行的手势，拍了张照片。 “我这是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也是该回去了！” 晚上老曹心满意足的看着照片，和孙长林说道，孙长林一皱眉，“这不还没到秋收么，你着忙走啥，后天带你去北戴河海边逛逛，现在正是螃蟹最肥的时候，咱们也开开荤！” “拉倒吧，螃蟹那玩意，看着都吓人，不敢吃……”老曹连连摆手，“歘这功夫我寻思回山东老家瞅一眼，认祖归宗，我爹活着那会儿就天天跟我絮叨这事……” “那行吧，老曹大哥你老家是哪的？长林你让小刘去帮他把票买了。” “可不用，又让你们破费……这一气儿可没少花你们的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大哥你就赶紧的吧，现在火车票紧张，要是买不上你就得走着去了！” 孙长林打趣道，老曹尴尬笑了笑，“我老家是山东武定府商河县曹家集。” “商河，好像离济南不远……” “嗯哪，有个啥鲁北相府，挺出名的。” 有人好办事，第二天一大早小刘就把车票和介绍信都送来了，还是软卧，老曹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是给老太太买点补品，三个人又是好一顿撕吧，这才勉强把钱收下。 “这是小钱他二叔专门从海外给你邮回来的，我今天还得去办点事，先送老哥哥你去火车站吧！” 孙长林从箱子里拿出两盒雪茄，塞到老曹手里，搞得老曹感动不已！ 瞧瞧人家有钱人，真不差事！ 还惦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孙长林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老曹左右打量他一番，咧嘴一笑，“你说你咋没把建平也给整去当兵呢？” “唉，老哥哥，我们那时候因为啥当兵，还不是吃不上饭了才走这条路……”孙长林苦笑一声，“我当兵，就是希望孩子们以后都不当兵，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多好！” “那倒也是！” 老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火车哼哧哼哧又跑起来了，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老曹却只剩一人了！ 他有些惆怅的看看窗外，九月的中原大地一派丰收景象，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东北老家…… 老家…… 老家究竟在哪？ 老头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火车一路南下，哼哧哼哧跑了一小天，等到商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老曹找了个招待所住下，顺便打听一下去曹家集该怎么走。 “曹家集，近便，你明天去汽车站，坐到沙河的跑线车，到站之后再打听就行！” 一个热心肠的老汉和他交代一番，老曹点点头，又皱皱眉，这山东的口音，咋和东北不一样呢？ 我们家这才过了五代人，就…… 听不懂了！ 想起自己就要回到祖先们生活过的地方，老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干脆坐起来，掏出雪茄咕嘟了一口，忽然想起忘了去瞅小钱她爹一眼！ 这扯不扯呢！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早早爬起来，吃了点饭，在客车站买了张地图，坐上通往沙河的客车，直奔曹家集而去。 沙河是一个公社，规模不大，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人倒是不少，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看这穿衣打扮，这边的乡亲们日子过得也很一般。 老曹在人群里来回撒么，忽然觉得有个人很眼熟！ 看面相…… 他走上前，冲那人一抱拳，“兄弟，我问个路，去曹家集咋走？” “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约摸着二里地就到了！”那人指指前边的路，说道。 老曹点点头，转身沿着这条路往北走。 路上的风景倒是和东北大不相同，现在是九月份，按理说东北眼瞅着就要开镰收庄稼了，这边竟然还在种麦子！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子午卯酉！ 现在种麦子，冬天还不得冻死？ 这边的地真平啊，连个山包都没有，土也不好，都是老黄土地，一看着就没啥肥力…… 老曹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蹲下来，抠下一把泥土捏了捏，摇摇头，甩手扔到一边！ 关里就是人多，小屯子一个挨着一个，都连成串了！ 哪像家那头，俩屯子都得离好几里地！ 曹家集在哪呢……我好像走蒙圈了…… 老曹估摸着走出二里地，扭头一看来时路，集市还没散，已经有不少人拎着东西往他这边走了。 “劳驾，我打听一下，曹家集在哪？” 老曹拦住一个老头问了一句，老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你是干啥的？” “我……” 这一句把老曹给问住了！ “我去曹家集办点事。” “那跟我走吧，我就是曹家集的。”老头咯吱窝夹着一袋洗衣粉，嘴里叼着卷烟，和老曹边走边聊，“你这是打哪来啊？” “北边。” 老曹年轻时也是山场子水场子趟过几十遭的，江湖经验丰富，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简短寒暄两句后，和老头攀谈起曹家集的近况来。 “穷啊！穷地方！” 老头摆摆手，“甭提了，也就是这两年包产到户才算吃饱饭，这要是搁前几年，早夹包出关要饭去了！” “噢……” 老曹皱皱眉，也是，瞅瞅这上集的人！ 缕缕行行跟蚂蚁似的！ 真多！ 人多必然地少，这边土质又不好，粮食产量低，吃不饱，那可不就得下关东求活路了！ “我听说曹家集有不少人闯关东……” “闯关东的人那可海了去了！”老头咧嘴一笑，“我们老曹家总共十一房，就有六房走了出去，剩下的尽是些没能耐的，靠着这点地混日子。” 对上了！ 老曹仍是有些纳闷，“老爷子，你说这个啥‘房’的，是咋个意思？” “听过燕王扫北么？” 老头把抽完的烟头扔到路边，老曹急忙掏出一盒事先买好的红梅烟递上去，老头瞅瞅他，最终还是接过来，撕开烟盒，递给他一根。 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老爷子一蹁腿坐下来，掏出火柴点着烟，反问一句。 “好像听我家老人以前说过。” “这燕王扫北，讲的是啥事呢，就是吧，燕王朱棣抢皇位，在咱们这打了一仗，那杀得是天昏地暗，死人摞成山，后来这的人都死没了，燕王登基称帝后，就把江南、河北的、山西的老百姓往咱们这迁……” “那咱们家是从哪迁过来的？” “嗯？”老头一愣。 (本章完) 第1363章 孩子拿着!别撕吧! “说走嘴了哈哈，我是说曹家集老曹家是从哪迁过来的？” “那可是说来话长了，宋元时期，我们曹家在大城定居，后来老打仗，就东躲西藏，燕王扫北之后呢就跑这来定居了，始祖的名讳是曹公德先，领着三个亲儿子，八个侄子来咱们这边，当时这边人都死绝了，全是荒地，这十一个子侄就分为十一房，德先公领着仨儿子住在曹家集，八个侄子在旁边立了个村子，就叫八郎庄……” 老爷子将家族史娓娓道来，老曹听得红了眼眶！ 和父亲在世时讲过的一模一样！ 始祖德先公领着十一个子侄从大城往北走，在商河定居，分成两个村子！ 曹家集和八郎庄！ 一切都对上了！ 这就是我祖上生活过的地方！ 老曹虽然内心狂喜，但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现在还不是认亲的时候，他笑了一声掩饰激动的情绪，“怪不得刚才我听人说八郎庄八郎庄的，我还寻思咋叫这个名呢！” “爷们你这是从哪来啊？” 老爷子越发感觉不对劲，这个人不但面相上与曹家人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一见面就问东问西，似乎在故意从他嘴里套话！ “是这么个回事，我从关外来的，先前有几乎人家跑我们关外要饭，留下个小孩，前几年你也知道，不让随便走动，这孩子现在在我们家那边也长挺老大了，我寻思给人家孩子送回去，就记得他说他们家是商河县曹家集的……” “原来是这样！” 老头信以为真，“是姓曹不？” “他把家谱留在我这了，麻烦您老帮忙找找。”老曹多奸，掏出自家珍藏多年的家谱，却没敢说是自家的！ 这叫“投石问路”。 “我看看！” 老爷子接过家谱，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凡家法之建，仿于诸侯，而士庶之宗，惟其所始。宗之于族也，有本姓以合庶姓，有缀食以系群情……” “吾彭城曹氏，肇始于周文王第十三子曹叔振铎，世居江南，然遭逢战乱，举家北上，徙于霸州……” “你这家谱，真是我们家的！” 老爷子大喜过望，一把握住老曹的手，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还，还真是这家！”老曹的情绪也有些难以控制，但他还是定了定心神，“那老哥你看，能不能帮我找到那家人……” 老头又往后翻看几页，指着上边一行字，“你说的这家是第三房的，德先公第三子，这不在这写着呢……” “啊……第三房现在还有人了吗？” “还有几户，你跟我来吧！” 老头像宝贝似的抱着家谱，一页一页翻看，一边看一边抹眼泪，把老曹闹得一愣一愣的！ “爷们，这份家谱你能借我看几天么？我得给它抄录下来……” “这是怎么个话？” 老头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原先我们曹家的老家谱，都让小将们一把火给烧了！” 唉！ 老曹也是叹息不已！ “那行吧，只要找到那户人家，老哥你随便看！” “真是太谢谢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支要断了香火呢！”老头如获至宝！ 进了曹家集，老曹的眼睛就不够用了，看着一间间低矮的平房，似乎老家人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如意。 孩子们一群群一队队，闹哄哄的从身边跑过去，个个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看到他这个穿着一身簇新衣服的外乡人来到，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看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大，你上集回来了？”说话的是个穿着碎花衣服，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木钗别住的中年妇女，看面相大约有四十多岁，见老爷子领这个外人进门，愣了一下。 “嗯，回来了，买了袋洗衣粉。”老头把洗衣粉递给儿媳妇，“那个，你去瞅瞅，你建峰叔，春明大哥都在家不？” “我去瞅瞅。” 中年妇女匆匆出了门，老曹好奇看着门上的对联，又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虽说破旧，但相比自家以前的老宅子，倒是多了那么几本书，几套别致的家具，透出与众不同的书卷气。 “进屋进屋！” 老头把老曹迎进屋子，给他倒了杯水，老曹抱着水杯，又透过窗户往外扫了一眼。 “老哥，你们这的房子，和我们东北的差不离啊！” “哈哈，那是那是，你先坐，我把这个抄了。” 老头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份家谱！ 当着老曹的面，他坐在一张古香古色的书桌旁，将上边的东西都挪开，找出纸笔，蘸了墨，从第一个字一笔一划的抄写起来！ 屋外传来响动，老曹扭头一看，从外边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看身量也就中等个头，面相上…… 老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 “建和大哥，你找我干啥？” “建峰来了，坐，是这么个事，这个爷们是从东北来的，说是他家……” 老曹一看正主来了，摆摆手，“我这么跟你说吧，一百多年前，我们家老祖宗就是从这个屯子走出去的，在关东那嘎达落脚了，我就是他们的后代，今天回来寻根问祖了。” “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你刚才说的是……” 老曹尴尬笑了笑，“我这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这不留个心眼么！” 得知是关外同族回来认祖归宗了，曹建峰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热拉着老曹的手，“你家出走关外的祖宗叫啥名还能想起来不？” “我把家谱带回来了，这不写这么，曹绍海……” “曹绍海……” “爸，那是我高祖爷爷啊！” “可不是咋的，咱俩是还没出五服的……老哥哥你是哪一辈的？” “我这辈犯‘建’字。” “忠厚传家远，仁孝继明堂，克绍诗书礼，建春兴世昌！”曹建峰一口气背出家族字辈表，曹建和翻看族谱一对，果然都对上了！ 曹建民、曹春贵、曹兴文、曹兴武！ “我爷活着那会儿就说后悔，没跟着老辈一起闯关东，留在老家这地方没出息……没想到你们还真找回来了！” “可不是么，大你看，我建民叔跟你们长得多像！” 儿媳妇曹王氏笑道。 “你告诉老大，赶紧回来，去把叔叔大爷们都叫过来，再趁着集没散买点菜，关东山那头回来人了……” 老爷子手忙脚乱从兜里往外掏钱，老曹一把握住他的手，“老哥哥你这是干啥，都是一个曹字，咋还外道了呢！” 他掏出一把钱塞到曹王氏手里，“孩子拿着！别撕吧！” “这，这咋行……” “有啥不行的，拿着！买两瓶酒，我和兄弟们喝点！” 老曹深深吁了口气，千辛万苦，总算找到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