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之从小摊贩到大富翁》 第1章 重生 羊城，一片漆黑的城中村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响了一晚上的键盘声终于停下，钟雨歪了歪脖子，伸了个懒腰。 舒服！ 程序完美运行，该改的bug也都改好了，她终于完成了毕业设计。 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八点还得起床去上班。 钟雨将电脑合上，明天再完善一下论文，周五前交上去就行。 站起来的瞬间，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手捂着胸口，不自觉弯下腰，几个深呼吸后，疼痛才慢慢得到缓解。 这就是熬夜的教训么？ 以前熬夜也感受过心脏疼痛，只是没这么剧烈。 钟雨心大的躺到了床上，捂着胸口疼痛的部分，很快就睡着了。 钟雨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发生在上个世纪，梦中的主角是一个叫林引珠的女人，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顺利长大、完成学业、结婚生子。 突然有一天，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变——她的女儿不见了。她抛弃工作，抛弃家人，此后一生都走在寻找女儿的路上，她和许多人一起，找回了很多被拐卖的儿童、妇女，可她始终没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最终，她死在了路上。 林引珠的一生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在钟雨脑海中上映，若说林引珠是电影主角，其他配角的命运也在钟雨脑海中上映。 杂乱的画面循环播放，如同走马灯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钟雨觉得头痛，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费力撑开眼皮，入目是刺眼的阳光。 钟雨重新闭上眼，压下脑子里的梦，将头转到另一边。 不对，她的房间哪来的阳光直射？ 钟雨彻底清醒，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块陌生又熟悉的花色帘子。 这是刚刚做过的梦里，女主的床帘。 钟雨“腾”的一下坐起身，不动还好，一动，钟雨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她捏了捏酸软的肱二头肌，心头疑惑渐起：我这是睡了多久了？衣服谁给我换的？ 低头时，钟雨猛然发现，她的皮肤白皙了不少，手指也纤细了。 她惊慌起身，猛地拉开床帘布。 果然和梦中一样，床头有一个小书桌，桌子上有一个搪瓷杯。 墙上挂着一面粉色的方形镜子。 钟雨下床，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扶着书桌坐下，深吸一口气才敢抬头去看镜子。 “啊。” 镜中的人赫然是梦中林引珠的面孔。 钟雨摸摸脸，镜中人也摸了摸脸。 她发现自己的体温高的吓人，可这会儿她顾不上这些。 这是怎么回事儿？ 钟雨无措的和镜中的女人对视。 这是一张与钟雨全然不同的脸，钟雨是小圆脸，而林引珠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干干净净的美，短发让林引珠看起来成熟了些，这也不影响林引珠的美貌。 换了一张更好看的脸，钟雨却没有喜悦。 她怎么变成林引珠的样子了？ 那林引珠去哪了？是死了，还是到了她的身体里？ 钟雨觉得脑子里有一团浆糊，浑浊的令她无法思考。 明明前一天她还在高楼林立的cbd中当牛马，现在却到了上个世纪当便宜妈妈？ 妈妈？ 对了，林引珠的女儿呢？ 钟雨四处查看，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除了她，房间里没有任何人。 床铺对面挂着同款床帘，钟雨掀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坨发白的被褥，这是林引珠婆婆的床。 现在住房紧缺，林引珠和她丈夫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又找了些门路，才分配到一间宿舍，自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林引珠婆婆住。 走出房间，客厅很小，贴墙摆放着两个柜子，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 钟雨一眼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领导人画像。 日历和时钟在正下方，此时是…… “1985年10月10日，上午十一点？” 钟雨觉得脑子胀胀的，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无数的记忆涌入钟雨的脑海中。 记忆如同被编辑好的程序，在终于努力回想1985年10月10日这一天时，清晰的演示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就是在这一天，林引珠3岁的女儿李琳安消失了！ 眼下不是纠结她为什么变成林引珠的时候，而是要先救下林引珠的女儿李琳安。 兴许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任务。 兴许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去了。 不管怎么样，钟雨都要救下这个孩子。 关键时刻，钟雨反倒冷静了些。 林引珠两口子都在纺织厂上班，李琳安向来是林引珠的婆婆丁冬菊带的。 今天林引珠生病请假在家，懂事的李琳安要学着医生照顾妈妈，丁冬菊哄着李琳安一块出门，说要去百货商店给她买糖吃。 从林引珠迷迷糊糊的记忆中，钟雨知道她们才刚出门不久。 钟雨一边百货商店的位置，一边回到房间，从抽屉中找到退烧药吃下，又翻出囤积的饼干吃了两块。 这里离百货商店挺远的，她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她救下孩子。 一杯水下肚，泡发了肚子里的饼干，饥饿感消失，钟雨匆匆忙忙往外跑。 林引珠一家住在纺织厂职工宿舍的四楼。 本就不大的走廊摆放了不少东西，靠外的一侧还挂满了衣服。 钟雨避开走廊上的各种物品，腿脚发软的她不得不扶着把手慢慢下楼。 钟雨刚到一楼，就看见推着自行车往停车棚走的女人。 这人叫文兰凤，是副厂长家属，为人热情。她总觉得，作为领导家属，自己有必要照顾好大伙儿，做好带头作用，这份责任感也让她无意中透露出一股令人厌恶的优越感。 总的来说，这人是个好人。 “嫂子！” 钟雨大喊一声，叫住了文兰凤。 文兰凤刚从市集回来，拎着一颗大白菜和一条五花肉，听见喊声，她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林引珠，又是一惊。 林引珠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和人说话都是小小声，少有喊得这么大声的时候。 “叫我？” 文兰凤站在原地，等林引珠走近，看清林引珠的脸色，她皱了皱眉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早上她就听后勤的人说了，林引珠又病了。 林引珠三番两头请病假，大伙儿都说她是装的，这么一看，倒像是真病了。 钟雨，也就是林引珠，看中了这台自行车，她礼貌的笑笑，说：“嫂子，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自行车能借我一下吗？” 文兰凤和林引珠关系一般，林引珠不是家属，她是要上工的，下工后她又躲在家里，双方几乎没多少碰面的机会。 而且林引珠这人有些高傲，却是一副狐媚子长相，其他家属们也不乐意和她走动。 林引珠一脸哀求的看着文兰凤，生病的林引珠犹如一个病美人，少了两分高傲，显得更接地气，更柔弱了。 难得见林引珠这副姿态，文兰凤心软了，但她还是一副凶巴巴的姿态：“借你可以，你要去哪啊？” “孩子被拐了，我要去百货商店找人。” “什么？” 文兰凤惊呼一声，反应过来的她赶紧解下车头挂着的菜，将车头塞到林引珠手里，催促道：“那你快去，哎哟，谢什么，孩子要紧，赶紧追去吧！快去！” “拐卖”两个字如同雷电，将文兰凤劈傻了，林引珠是怎么能够这么冷静的说出这两个字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关键时刻还镇得住场子，也就林引珠能做到了。 换做是她，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文兰凤站在原地感慨了一会儿，就见林引珠蹬着脚蹬子、推着自行车走出去老远才成功骑上了车。 第2章 公共汽车 一楼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大娘捶着腰走出来：“干啥呢？喊这么大声，吓俺一跳。” 这个大娘夫家姓赵，大伙儿都叫她赵大娘，她儿子争气，考上纺织厂当上了高级工，把她带进了城里。 赵大娘是个爽朗大方的，很快和职工楼里其他家属打成一片，其中她和文兰凤最聊得来。 两人有个共同爱好——八卦。 顺着文兰凤的目光，赵大娘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 “那谁啊？” 赵大娘觉得她努力蹬车的背影有些滑稽，没忍住笑了笑。 文兰凤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赵大娘，说：“林引珠。” “谁？”赵大娘看着背影有些熟悉，想了想，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问文兰凤，“四楼那个？” 文兰凤点点头。 车头歪歪扭扭，林引珠的身影消失在厂区门口。 “她这是去哪呢？”赵大娘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脸好奇的又问文兰凤，“大妹子，你刚刚叫唤啥呢？” 文兰凤压低声音说：“她孩子被拐走了，去找孩子呢。” “什么？” 赵大娘的声音丝毫不比文兰凤刚刚小，文兰凤点点头，告诉她没听错。 不怪她刚刚大叫吧？赵大娘不也是这反应？ 赵大娘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说：“咱用不用跟上去帮帮忙？” 文兰凤看了看手里的菜：“不，不用吧？” 林引珠也没说要帮忙啊。 刚刚过于震惊，文兰凤在赵大娘的提醒下，突然想到自己身为厂领导家属的责任：“不行，不能光看着。咱去报公安吧。” “报公安？”赵大娘点点头，“对，报公安去。” 这些年国家推行计划生育，李家就这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家里的命根子呀。 文兰凤拎着东西呼哧呼哧跑上楼，她头一回后悔自个儿咋住在五楼，早知道有这么一遭，选个楼层低一点的好了。 没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的跑下来，和赵大娘一块往公安局跑去。 林引珠还在和自行车抗争。 她好多年没骑过自行车了，而且这辆是二八大杠，比她以前骑的车都高许多。她是第一次骑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头摆来摆去，她光是控制好车头都费了老大劲了。 纺织厂前往百货商店约莫三、四公里，马路是新修的，很平整、很宽敞。 林引珠很庆幸，要是换做不平整的道路，她都不知道摔多少下了。 1985年大多城镇都还没发展起来，和全国大部分地区一样，大城县也还没发展起来，路两旁的房子大多是一两层高的平房或泥瓦房。 墙面上有红色的字迹和布条，上面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新婚夫妇入洞房，计划生育不能忘”等标语。 林引珠没有心思欣赏这个年代的独特景色，她还在和自行车抗争。 来到上坡的地方，她整个人都要站起来，用力踩着脚蹬子，才能成功上坡。 凉爽的秋季，高烧的林引珠愣是憋出了一身汗。 路边有些摆摊的小贩和逛街的人群，林引珠小心骑车，为了避开人，终于还是摔了。 大娘险些被撞到，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引珠觉得膝盖和手掌痛的厉害，抬手一看，掌心被擦破了皮。 林引珠咬咬牙，站起身，扶起自行车。 “同志，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林引珠拦下路过的一个男孩，学着这个时代的称呼。 男孩年纪不大，估摸着刚成年，穿着一件破洞短袖，长的挺高大，一看力气就很大。 男孩皱眉，拒绝的话在看见林引珠苍白的面孔时顿住。 林引珠便当他答应了，她对男孩说：“麻烦你，载我去百货商店。我有急事，我要去找我……女儿，求求了。” 看着林引珠哀求的眼神，男孩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正好他也要去百货商店，就当蹭个车了。 男孩很高，大长腿一迈就坐到了车凳子上，不用像林引珠那样一蹬一蹬的借力上车。 男人都喜欢车，男孩骑着车，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凉风，嘴角不经意上扬。 但他没多久就后悔了，他实在不习惯和别人靠的这么近，特别是女人。 女人似乎发烧了，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脖子处，滚烫的温度让男孩也觉得浑身都热了。 不过此时也不好停下，他只能加快踩车,自行车越来越快，带来的风也越来越大。 风声呼呼的，林引珠被吹的眼睛疼，于是她将脖子缩起来，整个人躲在男孩背后。 想了想，林引珠大喊着问男孩：“同志，怎么称呼你？” 大城县没什么汽车，男孩骑着自行车到了路中间，一路通畅。 林引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蠢，要是她刚刚骑到路中间，就不会因为避让人群摔倒了。 “余云和。” 余云和的声音不大，林引珠没听清，又问了句：“什么？” 余云和却没再说话。 林引珠也不好再问，加上喉咙痛的厉害，她还是歇歇吧，等会儿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路上有石子，磕磕碰碰间，林引珠的额头几次撞上余云和的背。 余云和第一时间察觉到林引珠高于常人的体温。 想到刚刚看见她的面容，一脸病态，余云和有些不解，为什么病了不去医院，反而要去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有神医吗？ 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他没有将疑问问出来，而是加速骑车。 林引珠有些得意，她慧眼识珠找了个得力帮手，看这车速，比外卖小哥还快。 十五分钟后，林引珠就看到了百货商店的大门。 百货商店是去年刚开的商店，比起供销社，这里东西更齐全，装修也更豪华。 住在附近的人们即便不买东西也乐意时不时来这里逛一逛。 但林引珠不是来逛街的。 她指着百货商店前方的人群说：“去那里。” 人群中几乎每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人挑着扁担、背着箩筐，也有几个人穿着衬衫夹着个公文包。 他们都是要去附近乡下的，此时正在等公共汽车或顺路的拖拉机和牛车。 去年大城县就有了公共汽车，车票两毛钱，有条件的人还是愿意坐车回家的，挤是挤了点，没那么累。 这时候的公共汽车不限载，两辆车一天跑两趟来回，能赚不少。 “哔哔哔。” 正好一辆公共汽车驶来，余云和避让汽车，骑着自行车到了路边。 公共汽车停下，人群推攘着往车里挤。 自行车还没停下，林引珠已经跳下了车。 被甩下的余云和扶着车，看林引珠往车上挤，无力大喊：“哎，你车不要啦？” 她也真是够心大的，要换了别人，骑着车扭头就跑，她哭都没地方哭了。 也就是他了，才这么老实，余云和这般想着，坐在自行车上没动。 林引珠顾不得这些，她已经看见了挤上车的人中有抱着孩子的，孩子粉色的裙子一闪而过。 林引珠挤公交的经验比不上这些人，力气更是比不上这些常年劳作的人。她费力往前挤，也不过是在原地踏步。 林引珠在人群中努力站稳脚，突然听到售票员大喊一声：“挤不下了，挤不下了，后边的别挤了，等下一趟吧。” 下一趟还要等一个小时，前面的人还想继续挤上车，后面的人已经拎着东西退到路边了。 又有几人强势挤上了车，林引珠被人群挤来挤去，终于挤到车门前。 可这时，车门已经关上了。 “同志，等等！开门！”林引珠用力拍门，“我有事，我不坐车，你开开门。” 售票员直摆手，示意不给开。 眼看司机师傅挂了挡要开车走，林引珠迅速跑到车前张开双臂。 第3章 抢孩子 司机师傅拉开车窗，将脑袋探出去冲着林引珠大吼：“你干啥呢？赶紧走开，想死滚远点。” 林引珠走到车窗旁，扒拉着窗口：“师傅，我孩子被拐卖了，就在你们车上，拜托，您先把车门打开，行不？” “什么？”司机师傅大惊。 售票员坐在后面，没听清楚，她疑惑的问：“咋了？” 站在司机师傅身边的乘客们听见了，告诉她：“这姑娘说她孩子落咱车上了，要上车找孩子呢。” 几个乘客扭头打量车里有几个孩子，嘀咕着这人是不是在胡扯。 “真的，我女儿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孩子身体不舒服，不能再拖了，您让我上车看一眼，行不？” 林引珠没撒谎，孩子现在真的不舒服，梦中李琳安并没有被转手卖出去，而是死在了过量的迷药中。 这也是林引珠着急的原因。 若非如此，她完全可以带着公安到人贩子的家里抓人。 这年代的人们大多热血沸腾，站在司机旁边的乘客们都说：“哎哟，那就开个门吧，万一要是真的，那可不得了。” 司机和售票员对视一眼，售票员点点头，司机打开车门，对林引珠说：“去吧。” 车里人挤人像沙丁鱼罐头一般，根本没有位置可以让林引珠上去找孩子。 售票员的座位靠近车门，她身子往前倾，问林引珠：“你再仔细说说，你孩子几岁了？穿的什么样的衣服？” “三岁，女孩，穿的粉色裙子，公主裙那种，穿的是白色的秋裤，还有棕色小皮鞋，从百货商店买的。” 林引珠快速的说出了李琳安的特征。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梦中的林引珠重复了无数遍这句话。 售票员没有记性差的，听一遍她就记住了。 她冲林引珠点点头，随后站起身，看向车里不明真相，催促司机赶紧发车的人群，用力拍了拍手。 人群安静了些，但还是有人在讲话，售票员声音洪亮，她大喊道：“大伙儿都静一静，静一静。这位女同志有事请咱们帮忙，各位同志麻烦看一看身边，有没有三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白色秋裤和棕色小皮鞋……” 售票员重复了好几遍，终于有几个人举手：“在这儿呢。” 一眼看过去全是黑乎乎的人头。 售票员站上座椅，终于看清楚人群里一个大娘抱着穿粉色裙子的孩子。 大娘紧紧抱着孩子，警惕的看着售票员。 售票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弯下腰小声地问林引珠：“同志，你孩子是跟着她奶一块儿坐车吗？” “不，那是人贩子。” 靠近车门的几个乘客下了车，让林引珠上车，林引珠试图往里面挤，却还是没位置。 售票员点点头，站起身指着那位疑似人贩子的大娘：“那位大娘，麻烦您来一下前边。” “干啥？我不去，你们赶紧开车！再不开车俺就去投诉你们！” 大娘的声音一出来，售票员就认出来了，她正是刚刚催促开车的人。 “大娘，这位同志刚刚捡到五块钱，她说是您掉的，麻烦您来一下。” “捡到钱了？” 大娘犹豫了下，还是贪便宜的心占据了上风。 她拿出手帕给怀里的孩子擦了擦口水才站起身，对坐在旁边的人叮嘱一句：“姑娘，帮我占着座儿，我等会儿就回来。” 那姑娘冲着大娘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丝毫不阻止别人落座。 “是我的，给我吧。” 车里头还是有位置的，往外走比往车里走容易，加上大娘力气大，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售票员面前。 大娘摊开手放到售票员面前：“钱呢？” “喏，是这位同志捡到的。” 大娘这才看到林引珠，顿时眼皮一跳，低下头抱紧孩子。 林引珠出门急，一分钱没带。 她也没打算真掏钱，人骗出来了就行。 孩子的脸被一块布盖着，看不清楚。穿着倒是和林引珠记忆中的一样。 林引珠伸出手去掀盖着孩子的布。 大娘一转身，警惕的看着林引珠：“你干嘛？” 大娘的用力睁着眼珠子，意识到林引珠是来抢孩子的，她大喊道：“有人贩子啊！抓人贩子啦！” 大娘想往车里走，周围的乘客挡在她身后形成一堵人墙。 林引珠能说出孩子的穿搭，还不要命的挡在车前，他们更愿意相信林引珠。 其他乘客不了解情况，听到“人贩子”三个字，带着孩子的抱紧了孩子，没带孩子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林引珠也抓住大娘的胳膊不让她走。 售票员看出林引珠的意图，她一边劝阻两人“好好聊”，一边伸手掀开了布。 孩子白嫩的脸蛋显露人前。 “安安！”林引珠大喊一声，试图抢过孩子。 “安什么安？我家孩子叫琳琳。你谁啊你？上来就抢人孩子啊？” 大娘见事态不妙，立马转变战术。 “这就是我孩子，你才是抢孩子的人。” 林引珠气势显然比不过大娘。 大娘听林引珠这话，冷笑一声。 随后，他不紧不慢的冲着林引珠“呸”了一口，骂道：“你个小贱人，自个儿生不出孩子就来抢别人家的孩子？臭不要脸。” 林引珠喉咙痛的厉害，她咽了咽唾沫，保持理智努力为自己辩解。 大娘可不听，真就将林引珠当成人贩子来骂。 林引珠的辩解在大娘的辱骂声中微不可闻。 听着大娘越来越粗俗的骂声，售票员分开两人：“别吵，都别吵。” 最后还是司机按了下喇叭，才镇住大娘。 毕竟孩子是人大娘抱着的，在大伙儿面前，林引珠才是那个抢孩子的。 售票员也得确保林引珠话里的真实性，她问林引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孩子吗？” “把孩子叫醒，就知道了。”出了那么多汗，又喊了这么久，林引珠口干的厉害，她咽了咽唾沫说，“你看孩子，这么吵都没醒，就是因为她被人贩子下药了。” “你胡说，我孙女就是睡得死，打雷都不带醒的。” 林引珠一噎，又说：“那你说说，孩子穿多大码的鞋？” “凭啥我说？我说了你不就知道了？” 大娘的脑子转的比发高烧的林引珠快，毫不费力挡下林引珠的攻击。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这儿了。 第4章 公安 余云和看见车上吵吵闹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上前帮忙。 将自行车停放在路边的修车铺，拜托老板帮忙看着车之后，余云和便挤进人群里。 好不容易挤到车门旁，余云和已经从周围看热闹的人口中了解了来龙去脉。他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是那个女人生着病也要赶来百货商店的原因吧。 透过车窗，眼尖的余云和发现大娘一边骂人，一边还伸手掐林引珠的胳膊和腰。 他一边挤上车一边喊：“让让，让让，姐我来了……” 余云和拉了林引珠一把，让她站在自己侧后方。 他威胁大娘：“我已经报公安了，你赶紧把孩子还给她。” 大娘一愣，随即整个人跳起来：“报就报，让公安抓你们，你们才是人贩子！你们乱搞男女关系！你个破鞋、贱人、臭婊子！” “她搞破鞋？” “什么？搞破鞋？” 两人僵持不下，原本有些兴致缺缺的乘客们听到“搞破鞋”又兴奋起来，纷纷踮起脚张望。 这年头，搞破鞋可是大罪，现在还是严打期间，居然有人敢顶风作案？ 大娘见自己这句话奏效，战斗力瞬间拉满，指着两人一顿骂，连带售票员和司机也骂：“你们这群瞎了眼的，帮着人贩子抢孩子，你们不得好死，生孩子没屁眼……” 司机和售票员拉下脸：“这位同志，请好好说话，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谁是人贩子，咱们让孩子起来认一认就行。” 大娘只当做听不见，继续指着人鼻子骂。 林引珠听不下去了，她选择放下个人素质，和这老大娘对骂：“你才搞破鞋，不对，你个老不死的，谁会跟你搞破鞋？你个颠婆，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林引珠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大娘的耳中。听到前半句，大娘还能骂回去，听到后半句，她顿时被气得手都发抖了。 他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没生下孙子，林引珠这是戳中她的痛处了。 林引珠见她放松防备，突然上前抢夺孩子。 有余云和在一旁协助，孩子还真被抢了回来。 大娘自然不能任由林引珠抱走孩子，她拉着林引珠的衣领，隔着余云和冲林引珠挥拳头：“臭婊子！孩子还给我。” 拳头砸在背上，发出闷响，脖子被衣领勒着，林引珠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车下看热闹的人群突然沸腾，散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公安来了，公安来了！” 林引珠惊讶又感激的看向余云和，没想到他真报警了。 余云和同样惊讶，他哪有时间去报公安？他刚刚那么说只是吓唬那人贩子的。 那大娘终于松开了抓着林引珠衣领的手，她四处张望着，寻找逃跑的方向。 但车上全是人，逃无可逃。 大娘的脸上有几分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我们接到一起报案，麻烦大家下车配合调查。” 四名穿着蓝色制服的公安将围观群众疏散，守在车门旁，招呼着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 林引珠几人被公安和看热闹的人群围住。 还是无处可逃，大娘便恶人先告状，指着林引珠说：“她抢我孙女，她乱搞男女关系，公安同志，快把她抓起来，枪毙！” 林引珠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林同志，你没事吧？” 这人正是文兰凤，她跑得慢，人们也没让她进来，她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就被吓了一跳。 因为林引珠的面色比刚刚在家属楼看到的还要白，几乎看不到唇色，头发沾上了汗水，黏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衣服上有些脏污，衣领被拉的歪歪扭扭，幸好现在是秋天，大家都穿的长袖，林引珠才没走光；再往下看，林引珠的裤脚有些脏，特别是膝盖处，看起来像是摔了一跤。 好在孩子抢回来了，没白遭罪。 文兰凤听见大娘的话，愤怒的反骂回去：“你才是人贩子。公安同志，这就是我们纺织厂的同事，我以名义担保，这就是林同志的孩子。” 至于乱搞男女关系？文兰凤不清楚，但她不认为林引珠会搞破鞋，林引珠在厂里是出了名的高冷，别说男同志，就连她们这些家属，也没能和林引珠聊过几句话。 有证人，大娘便换了说法，揪着搞破鞋不放：“他俩乱搞男女关系，这女的结婚了还养小白脸，快抓他们……” 林引珠知道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有多严重，前几年还有因此被枪毙的。 人群中有人在为后来的人解惑，周围有些吵，为了让公安们听清楚，林引珠咳了一声，用力扯着嗓子解释：“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刚刚是我请这位男同志帮忙送我来追孩子的。” 余云和站的板板正正，直视公安说道：“是，刚刚在路上遇到这位女同志骑自行车摔了，我才送她过来的。” 老公安锐利的目光扫视几人，虽说他是个大老粗，但做这行的，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这两人显然没有私情。 “行了，跟我们回去再说。” 林引珠拍了许久也没见孩子醒来，听见公安的话，她抱着孩子请求道：“同志，孩子怎么也叫不醒，能不能让我先去一趟医院？” 老公安闻言伸手拍了拍孩子，又探了探孩子的呼吸、脉搏。 他顿时急了，瞧见林引珠柔柔弱弱的样子，他抱过孩子，安排道：“小黄，开车去医院。老李，你们带其他人回公安局。” 说完他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林引珠小跑着跟上。 小黄是在场唯一的一个女公安，她见林引珠跑得慢，路过她时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一块儿往路边的警用吉普车跑去。 人群里传来老李的声音：“得嘞。” 文兰凤犹豫着要不要跟上，他们已经跑远了。 大娘听到要去公安局，迈步时脚下一软，险些跪下。 她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栽了。 不，她还有机会，她只是，带孩子回乡下玩几天，没错，就是这样。 售票员和司机也得去一趟公安局作证，司机便到路口的小卖铺打了电话，让其他司机来帮忙顶班。 余云和作为目击证人之一，同时被人指控搞破鞋，也得去一趟公安局。 当然，他没忘了自行车，从刚刚的讲话中他得知文兰凤也是纺织厂的人，一问，车就是文兰凤的，他便将自行车物归原主了。 文兰凤顾不得心疼被划花的车头，骑上车匆匆忙忙往家跑。 车上的老公安时刻关注着孩子的情况。 林引珠坐在一旁，整个人松懈下来。 精神一放松，她顿时觉得哪哪都痛，难受的要命。 老公安皱眉：“同志，你没事吧？” 原以为她是太着急找孩子，跑岔气了，这会儿看起来，这脸色这么难看，咋像是病了？ 林引珠摇摇头：“没事，多谢两位同志。” “病了？”司机小黄问，“刚感觉你体温有点高。” “嗯，发烧了，没事，我还能坚持。” 大城县不大，公安局、医院、百货商店距离并不远，这会儿路上行人也不多，不堵车，开着吉普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医院了。 小黄将车停在门口对老公安说：“杨哥，你先抱孩子进去。” 话语未落，老公安杨哥已经抱着孩子冲进医院了：“医生！” 林引珠隐约听见老公安的喊声，睁开眼睛发现到了医院，刚将手搭在车门上，就发现车子动了。 原来女公安将车开到了一边。 车子停稳，林引珠刚起身准备下车，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坐回座位上。 小黄走近林引珠查看她的情况，见她还有意识，问道：“没事吧？我背你吧，上来。” 林引珠晃了晃脑袋，视线恢复正常，人已经被小黄背着进了医院。 “放我下来吧。” 林引珠有些不好意思，动了动腿想要下地自己走。 小黄抱着林引珠大腿的手稍稍用力：“别动，马上到了。” 第5章 打针 “都烧到40度了，怎么才来。”医生飘逸的字迹落在纸上，“吃点东西再吃药哈。” 看见林引珠起皮的嘴唇，细心的女公安小黄倒了一杯水给她，听到医生的话，小黄转身又出了诊室。 随后就有一个护士带林引珠到了一个房间里。 看着护士里的针筒，林引珠欲哭无泪：“可以……不打吗？” “打屁股针好的快，赶紧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呢？” 林引珠内心哭泣，屁股的疼痛盖过了身体其他部位的痛楚。 护士又给林引珠擦破的手和膝盖消了毒，看见林引珠衣服上的脏手印，她好奇地问：“怎么摔成这样？跟小孩儿似的。” 看着衣服脏的。 “还行吧。” 林引珠动一动就觉得针口疼，完全不想和“罪魁祸首”分享八卦。 她拍了拍衣服脏的地方，见脏东西拍不掉，就放弃了。 护士见她精神不好，也没多问，又带着她到吊水区。 林引珠乖乖握起拳头，眼睁睁看着护士在她手上扎了好几针。 “你血管有点难找。”护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小声解释道，“再来一次哈，这次肯定行。” 林引珠能怎么办，只能更用力的握拳头。 终于扎进去了！ 护士和林引珠都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不容易了。 然后林引珠就眼睁睁看着护士又拿出两瓶同样大的药水挂在输液架上。 她无奈的瘫软在座位上仰望天花板：“这得吊多久啊？” “要一段时间的。” 护士笑了笑，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没多久，小黄拎着一个铁饭盒和一袋子包子回来了。 小黄全名黄利玲，齐耳短发，一脸正气，皮肤被晒得有些黄，但能看出来气色很好。 对上林引珠的视线，黄利玲爽朗一笑：“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黄同志。” 林引珠胃里空空，看见白花花、饱满的大包子，嘴里分泌了不少唾液。 一边感叹小黄的贴心，林引珠一边拿起一个大包子咬了一口。 果然，是肉馅儿的，大肉包子果真是大肉包子，包子大，肉也多。馅儿里加了葱花，很香，汁水饱满，鲜甜可口。 第一口林引珠就觉得这食材很新鲜，和她上班时在楼下买的预制包子完全不一样。 一个包子下肚，林引珠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肚子还是饿，她又拿起一个小包子，吃之前，她突然顿住，随后客气的问小黄：“黄同志，你吃过了吗？一块吃点儿？” 黄利玲笑着摆摆手：“我不饿，你吃吧。” 林引珠讪讪一笑，张大嘴巴咬住半个包子。 好家伙，韭菜馅儿的。 林引珠顿了顿，她不爱吃韭菜啊。 浪费粮食可耻。 她随便嚼了几下就将包子吞下去，三两口将韭菜包子吃完，就听黄利玲说：“喝点粥吧。” 在林引珠吃包子时，她便将铁饭盒掀开，热乎乎的小米粥已经凉了一些，可以入口。 没有勺子，就着铁饭盒小口小口喝粥，林引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与黄利玲搭话：“同志，我叫林引珠，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黄利玲。” “嗯，你买东西花了多少钱？等我回去就还你。” “不用了，不值几个钱。” “那不行，黄同志帮了我大忙，送我们……母女来医院，我怎么还能占黄同志便宜。”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林引珠不贪这个小便宜，已经打定主意要还钱。 现在的医院也可以先赊账，林引珠便打算明天一块把钱还了。 “黄同志，你当警察多久啦？” “五年。” “啊？你看起来好年轻呢。” “哪有，你看起来才年轻，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林引珠笑了，她内心确实是大学生，不愧是警察，属于是透过表面看到本质了。 “呵呵。对了，安安怎么样了？” 林引珠有些心虚，她险些忘了原身的女儿安安。 她把解救安安当成一个任务，完成任务后就将之抛至脑后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是林引珠，那李琳安就是她的女儿，她不能表现得太生分。 不管能不能回去，她都得演好妈妈这个角色。 她暗暗复盘了一下原身和女儿相处的场景。 “你女儿叫安安？很好听的名字。杨哥看着她呢。”黄利玲笑笑，又说，“你先吃，等会儿还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讲述一下事情经过。” “嗯，没问题。” 喝完小米粥，林引珠只觉得浑身舒畅，她没再拿剩下的包子，而是对黄利玲：“你知道安安在哪个病房吗？能不能带我去一趟？” “行啊。” 黄利玲举着输液架，将林引珠带到了李琳安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最里面的的床上有个小鼓包。 恰巧有个护士跟两人一块走进病房，她将手中的药物放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问两人：“你们是家属？” 林引珠点点头：“我是孩子她妈。” 护士叮嘱林引珠道：“等会儿给小孩儿喂点吃的，然后再给她吃药。” “好的，请问她今晚要住院吗？” “不用，幸好送来的及时，等会儿醒了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护士想了想，又补充道：“孩子被吓到了，这几天你好好陪陪她。” 林引珠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鼓包突然一抖，床上的孩子从梦中惊醒，眼前是陌生的环境和讨人厌的气温，她无助的挥舞着手脚，嘴一扁便哇哇大哭。 护士就在一旁，立马掀开被子把孩子抱起来哄：“哦~好了，好了，没事了，看，妈妈在这儿呢。” 护士将安安的脸转向林引珠，示意她看林引珠。 看见妈妈，小孩哭声止住，眼眶里满是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引珠，费力张开双手求抱抱。 林引珠接过安安，安安喊了句“妈妈”，趴在林引珠的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 记忆中，安安是个乖巧文静的小女孩，但此时的安安却十分没有安全感，她沉浸在恐惧之中，只有紧紧抱着林引珠的脖子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安安，怎么啦？妈妈在呢。” 安安听不见林引珠的话，她只记得奶奶把自己扔给了一个陌生奶奶，奶奶还说，妈妈不要她了…… “呜呜……” 想到伤心处，安安又哭了起来，那个陌生奶奶好凶，不仅骂她还掐她，她好痛啊。 林引珠耐着性子哄了安安许久，安安才停止哭泣。 安安才三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此时她紧紧搂着林引珠的脖子，因为哭的太用力，此时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看着十分可怜。 林引珠看着都觉得难受，她心疼的摸着安安后背为她顺气。 护士跟黄利玲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见安安停止哭泣，愿意听人说话了，黄利玲便在一旁逗孩子。 黄利玲心里正念叨着杨哥去哪了，就见他带着报案人文兰凤走进来了。 原来杨哥刚刚寻思着买点奶粉给孩子吃，补补身体，就看到带着东西来医院的文兰凤。 文兰凤瞧见杨哥正要掏钱买奶粉，赶紧上前喊住他：“公安同志？真是你呀？哎哟，不用买奶粉啦，我给带了麦乳精。” 文兰凤举着手里的军用水壶和饭盒晃了晃。 她刚刚骑车回家，本想通知林引珠的婆婆丁冬菊孩子找到了，让她来医院照顾母女俩，没想到正好碰到了来职工宿舍的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是来“请”丁冬菊回去协助调查的。 文兰凤为公安同志引路，目睹全程，屋里的肉香味和丁冬菊慌乱的神情让文兰凤心里直嘀咕：这奶奶当的，可真够心大的。孙女丢了，还搁家里煮肉呢。 大中午的，林引珠丈夫李启祥同志也没回来，回到家一问自个儿男人，果然，李启祥去外省跑业务去了。 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 想到昏迷的可怜孩子，责任心很强的文兰凤拿出了珍藏的麦乳精，又去厨房打了一个鸡蛋做蛋羹，末了还找来干净的饭盒将自家男人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又打包了一份。 文兰凤快速扒了几口饭，拎着东西风风火火跑了，只留下自家男人面对一桌残渣剩饭无从下手。 上了半天班回到家，发现文兰凤没在家，他特地去厂里食堂打包了几个菜回来，没想到，上个厕所的工夫，菜就不见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找了个热心肠的媳妇儿。 既然如此，他只好到外边的小饭馆寻找安慰，这会儿文兰凤可没有理由骂他浪费钱了。 第6章 口供 “真是谢谢嫂子了，是您帮忙报警的吗？” 想到文兰凤跟着公安一块赶来的场景，林引珠很难不推测出这一点，而且余云和压根没有时间去报案。 “辛苦您跟着跑前跑后，回头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害，别客气，咱都是一个厂的，都是一家人嘛，搭把手是应该的。” 考虑到林引珠要吊水，还要抱着安安，文兰凤便坐在病床旁帮忙给安安喂鸡蛋羹。 文兰凤一脸好奇的和林引珠说：“诶，我来的时候，瞧见你婆婆被公安带走了，你知道咋回事不？” “不知道。”林引珠摇摇头，继续说，“不过我昨晚不舒服，今天一直是孩子她奶带她的，孩子丢了，她也急坏了吧？” 孩子是她带的，她能不知道孩子丢了？还有心思在家里炖肉？ 想到这，文兰凤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不敢说，怕伤了母女俩的心。 让一个直爽的人憋着话不能说，多少有点为难她了。 “嫂子咋了？不舒服？” 林引珠看的好笑，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一大把年纪表情全写在脸上。 她当然知道孩子她奶不着急，她可不是原身，她早就知道了孩子她奶在干嘛。 梦中，林引珠觉得，也可以称之为原身的前世，原身就是在炖肉香中醒来，见原身着急忙慌找孩子，孩子她奶还不急不慢的吃着五花肉，她那副事不关己、满嘴流油的嘴脸，深深地刻在原身的记忆里。 杨哥拿着小本本坐在空病床上，看着安安乖乖的吃饭，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林引珠吃过饭了，文兰凤带来的饭盒便让给了两位公安。 黄利玲推拒不过，在杨哥的命令下接过了饭盒。 她吃完饭回来，安安的鸡蛋羹才吃到一半。 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杨哥，小黄对林引珠说：“林同志，咱们来录个口供吧，说一说事情经过。” 林引珠点点头同意了：“好。在这儿吗？” “嗯。” 不说林引珠还吊着水，看安安吃饭时还紧紧搂着林引珠的胳膊就知道，她此时离不开妈妈。 杨哥拿着笔和本子，示意黄利玲可以开始了。 林引珠慢慢将事情经过说出：“我叫林引珠，是纺织厂后勤部的，这是我女儿李琳安。昨晚下班我就不打舒服，吃过晚饭后就烧起来了。我在床上迷迷糊糊时隐约听见孩子她奶奶和安安说，今天要带她去百货商店。早上起来我烧的更厉害了，那时孩子她奶在喂孩子，孩子她爸出去跑业务了，我让同事帮忙请了假，然后又躺床上睡着了。可能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吧，十一点那会儿，我突然从梦中惊醒，眼皮直跳。我就突然很想找到安安，看不到她我心里不安。而且我上个月就听说，隔壁县有人贩子，我害怕，我就决定去找孩子。” 关于如何知道孩子被拐卖一事，林引珠没法儿解释，这时候又不像从前，人人都有手机。现在大家都通过写信或厂里的电话联系，林引珠实在找不到人背锅，说谎很容易被拆穿，反而容易坏事儿。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爱信不信吧，反正她不是犯法的那个。 而且这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算不上封建迷信。 “心灵感应？”黄利玲和杨哥对视一眼，继续问道：“只是心灵感应吗？来报案的同志说的是‘孩子被拐卖了’，你没确定你就这么说？” “我身体不舒服，下楼梯都腿软，当时又急着找孩子，不这么说，怕借不了车，更怕耽误时间。” 林引珠忽视文兰凤的目光，直视黄利玲的眼睛，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黄利玲和杨哥对视一眼，杨哥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问。 杨哥送安安进了急救室，他知道，林引珠是对的，晚个几分钟，安安都会死。 黄利玲提醒道：“以后可不许这样，这回恰巧是真的，不然的话，那就是报假警，那可不行。” 林引珠乖巧点头，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黄利玲继续问：“孩子她奶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吧……”林引珠思考片刻，又说，“这两天她都买了肉，还主动给孩子买汽水，算不算？” “以前不是这样吗？” “不是，她从不给孩子买东西。以前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买一顿肉，都是我从厂里食堂打包的。” 八五年经济开放，虽然大城县的人还没富起来，但夫妻俩都是工人，就算放在七十年代，也不至于吃不起肉。 黄利玲又问了几句，林引珠一一答复。 黄利玲小声喊了句：“杨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杨哥盯着林引珠的眼睛，问：“你跟你婆婆关系好吗？” 林引珠目光有片刻游离，随即说道：“谈不上好，但也不坏。我平日要工作，她帮我带孩子，我是很感激她的。但这回儿她弄丢了孩子，虽说她是无意的，但孩子和我都遭了罪，我还是有点怨她的。” 其实林引珠的记忆中，丁冬菊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在外人看来，丁冬菊是一个见识不多、拘谨的乡下人，但在家里，丁冬菊吝啬又刻薄，她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指桑骂槐，做饭时骂刚下班的林引珠“吃饭就知道回家”，吃鸡肉时骂“生不出蛋的鸡”，就连路过的猫都能被骂一句“骚里骚气，搁这儿勾引谁呢”。 偏偏林引珠性格敏感，婆婆没有直骂，她连还嘴都没机会，还了嘴，就成了她的错了。 谁家婆媳没吵过架？这些家长里短的，林引珠不想细说。 安安已经吃完饭了，许是林引珠的话让她想起不开心的经历，她抱着林引珠的手紧了许多。 文兰凤拿着饭盒离开了病房。 按流程，黄利玲还得问一遍受害人李琳安。 “安安？”黄利玲叫了好几声，安安才抬头看向黄利玲。 “安安，你今年几岁啦？” 对待小孩子，黄利玲尽量笑的亲切。 安安怯怯的看了一眼黄利玲，又将头埋进林引珠的怀里。 林引珠哄着安安：“安安，别怕，你看这位阿姨，她是公安同志哦。公安同志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值得信赖的人，你别怕，回答阿姨的问题，好吗？” 听见妈妈的话，安安终于抬起头，比划出三根手指头，小声的说道：“三岁。” “三岁啦？”黄利玲比了个大拇指，又问，“安安叫什么名字呀？” “安安。” 林引珠有些想笑，偏偏安安的眼神是那么无辜。 “全名呢？安安知道自己全名不？” “李琳安。” “嗯，好的。” 黄利玲又问了几个不相关的话题，见安安口齿越来越清晰，她才问道：“安安，今天谁带你出门的呀？” “奶奶。” “奶奶带你去哪儿玩啦？” “百货商店。” “去百货商店买什么呀？” “买糖糖。” “然后呢？还干了什么？” 第7章 尿裤子 林引珠眼看安安的情绪越来越糟糕，果不其然，她哭了。 “呜呜呜……姨奶奶打安安……呜呜呜。” “姨奶奶？” 想到刚刚被抛弃、被打骂的经历，安安再也控制不住，一边哭一边扭头搂着林引珠脖子，将脸埋在林引珠的怀里，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安安，黄利玲十分心疼，虽说她是按照流程办事，但此时也有些愧疚了。 她小声道歉和安安道歉，沉浸在回忆中的安安没有听见，林引珠抽空安慰黄利玲：“没关系，没关系。” “孩子受了刺激，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杨哥站起身，“走吧，我们先回去。” “两位同志辛苦了，今天多亏你们，谢谢你们……” 林引珠抱着孩子作势要起身，被黄利玲按住：“不用送了，你看着孩子就行。” 弄哭了孩子，虽说是按流程办事，但黄利玲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听听孩子这声儿，都哭劈了。 文兰凤洗完饭盒回来，就见病房里只剩下林引珠母女。 “公安同志回去了？” “嗯，刚走。” 安安还在哭。 文兰凤打开军用水壶，用水壶盖子充当杯子，倒了一杯麦乳精水，瞅准时机递到安安嘴边：“好孩子，来喝点水，看你哭的，嗓子都哑了。” 安安确实哭的口干，而且这水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喝。 安安也喜欢喝，她顿时止住哭声，连喝了好几杯水。 喝水占肚子，刚刚吃饭时，文兰凤没敢给她喝太多，这会儿正好可以多喝点补充营养。 水喝多了也不好，两个大人逗了一会儿安安，林引珠突然觉得大腿有股湿热的气息传来…… “啊！”林引珠掐着安安的胳肢窝将她举起来，尿水顺着安安的粉色裙摆滴落在地上。 安安嘴一扁又想哭，林引珠赶紧哄她：“乖乖，好安安，你先别哭，没事哒，没事哒。你在这儿站一会儿，好不好？” “哎呦。” 文兰凤将被子掀开，林引珠将安安放在床上站着。 这会儿文兰凤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手帕，给安安擦身子。 手帕很快浸满尿液。 文兰凤将手帕扔到床尾，对母女俩说：“我去外边给你俩买身衣服回来。” 林引珠正发烧，安安还是个小孩儿，都不能湿着衣服。 文兰凤风风火火跑出病房。 要不是这会儿李家没人，她肯定得回纺织厂拿换洗衣服来。 可李家没人，她就不好进人家屋里了，万一东西丢了，有嘴也说不清。 她还不忘请护士帮忙看顾一下母女俩。 但医院不是只有林引珠母女两个病人，护士瞅了瞅，给林引珠换上新的药水，找来拖把拖了地，就又去忙了。 裤子湿湿的，很难受。 林引珠怕安安着凉，给安安脱了衣服，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裹着安安光溜溜的小身子，将她塞进了被窝里。 幸好她昨夜怕冷，睡觉前多穿了件衣服，这会儿才有衣服能脱下来。 林引珠随意拿裙子干的部分擦了擦自己的裤子。 脱了外套有点冷，林引珠靠在墙上，拿被子盖住上半身。 安安怯怯的看着妈妈，她知道尿裤子是不好的，她还弄湿了妈妈的裤子。 林引珠正在怀念她的手机，怀念能叫跑腿的日子。 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林引珠回神就对上了安安的大眼睛，林引珠扯出一抹微笑：“安安？怎么啦？” 安安摇摇头不说话。 “安安怎么了？告诉妈妈好不好？” “尿裤子了。” “尿裤子就尿裤子呗，你还是孩子，尿裤子没人嘲笑你的。” “真的？” “真的呀。” 安安不懂，那为什么她以前尿裤子，奶奶要掐她呢？ “怎么？安安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吗？” 安安点点头。 “做错事了，就要道歉，说句对不起，知道不？”林引珠摸了摸她的脸继续说，“而且尿裤子并不是你的错，是妈妈刚刚给你喝了太多水，是妈妈不小心，妈妈跟你道歉，好吗？” 是这样的吗？做错事就说对不起吗？不用被掐大腿吗？ 安安愣住了，就听到林引珠说：“对不起，安安原谅妈妈吗？” 安安顿住了：“不是……” “嗯？安安不原谅妈妈吗？” “原谅。” “好的，谢谢安安，安安真好。” 林引珠没忍住，吧唧亲了安安一口：“安安原谅妈妈的话，可以说‘没关系’。” “没关系。” 看着林引珠的笑颜，安安突然觉得这一刻好幸福。 她睁着大眼睛盯着林引珠，时不时喊一声：“妈妈。” 林引珠应了，低下头对上干净明亮的大眼睛，心都化了。 林引珠反客为主，时不时喊上一句：“安安。” 安安被逗乐了，终于展露笑容。 “安安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也许是因为此时只有妈妈在身边，也许是因为此时躺在被窝里，安全感满满，安安没有哭，只是收敛了笑容点点头。 林引珠摸了摸安安的脸，又伸出食指，勾了勾安安的手，说，“安安别怕，妈妈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妈妈。”安安一脸苦恼的问，“我乖吗？” “乖呀，安安最乖了。” “那为什么奶奶不要我了？” 林引珠心里咯噔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抓着安安的手说：“安安是最好、最乖的安安，奶奶不要你，那是奶奶做了错事，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会教育她的，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真的吗？妈妈也会不要我吗？” 林引珠点点头：“当然，妈妈爱你，怎么舍得不要你？” “爱是什么意思？” 三岁的安安从没有听过这个字。 这个时代的人热情爽朗，但面对爱人、亲人，总是做的比说的多。 原身也没有对安安说过爱她。 “爱就是喜欢，是妈妈愿意陪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像现在这样。” 安安笑的开心，露出她整齐的小乳牙：“我也爱妈妈。” “妈妈也爱安安。” “安安也爱妈妈。” 母女俩腻歪了一会儿，文兰凤终于回来了。 关上病房门，林引珠背着文兰凤换上一条蓝色半身裙，文兰凤也在这时帮安安穿好衣服。 “嫂子，这衣服多少钱呀？回头我还你。” “哎，一共十八块。” “行，谢谢嫂子。” “害，别客气。”文兰凤好奇地问。 药水还没滴完，文兰凤帮忙抱着孩子，一边和林引珠聊厂里的八卦一边哄睡孩子。 林引珠听得津津有味，孩子许是哭累了，也在说话声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听着听着，林引珠觉得嘴巴有些寡淡，便拿起床头黄利玲买的包子和文兰凤分着吃完。 回到公安局的杨哥和黄利玲第一时间得知了孩子的拐卖与孩子奶奶有关的消息。 “还没确定，李哥正在里边审问丁冬菊呢。那人贩子叫杨金娣，根据她的交代，她是孩子的姨婆，带孩子回乡下住几天，孩子她妈不知道，才闹出了这摊事儿。” 杨哥隔着窗户看到了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丁冬菊。 这样的表情他很熟悉，几乎每个犯罪的人都会有这个阶段。 他们总会说“知错了”，可他们真的知错了吗？ 多少出狱的人没多久又被抓回来，每回都哭惨…… 他们是投机取巧的人，他们希望不付出任何东西就能收获所有，他们哭的不是犯错，而是怕付出代价。 第8章 配合调查 一个小时前。 丁冬菊正在家里炖肉，木筷子沾着红烧肉的汁，丁冬菊没忍住唆了一口，真香啊。 门外吵吵闹闹，丁冬菊觉得是肉香飘出去引起了轰动，没在意。 儿子跑业务去了，儿媳妇不知道躲哪儿偷懒。 不过她不在正好，自己可以吃肉吃到饱了。 关了火，丁冬菊刚将红烧肉盛出来，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谁呀？” 饭点来串门，一点教养都没有。 丁冬菊将红烧肉放进锅里盖上盖子，试图将红烧肉的味道盖住，免得有那不要脸的人来蹭吃。 开门一看，门口是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公安同志。 丁冬菊腿一软腰一塌，身子矮了半截。 她表情慌乱，不敢直视面前的两人。 “同志你好，我们是大城县公安局的，请问您是丁冬菊吗？” 还没等丁冬菊说话，公安身后的人就开口了：“对，她就是丁冬菊。”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狐疑，刚刚在楼下就闻到了香味，这会儿站到门口，更加确定了香味就是丁冬菊家传出来的，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搁家里吃肉呢？ 两位公安同志知道的比其他人多，心里对丁冬菊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是，俺就是丁冬菊。”丁冬菊故作镇定，殊不知快要拧成麻花的双手早就暴露了她的紧张，“两位公安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丁冬菊仍心存侥幸。 “您知道您孙女在哪吗？” 丁冬菊有一瞬慌乱，随即说道：“不知道啊，俺在家做饭呢，她妈带俺孙女出去玩了，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丁冬菊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就听见公安说：“嗯，现在有一桩儿童拐卖案与您有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走……走一趟？” 丁冬菊终于看向两位公安的眼睛，那眼神中的锋芒仿佛能看穿一切，令人心惊。 丁冬菊故作无知：“去……去哪？” 两名公安很有职业素养的回答了她：“公安局。” 丁冬菊只想拖延时间：“能先让我吃个饭不？” 两位公安对视一眼，点点头：“行，是我们考虑不周，那您先吃饭吧。” 看着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公安，丁冬菊没敢关门。 职工宿舍没有厨房，大伙儿都是买个小炉子放在靠窗的位置做饭。 人群里有人在小声说话：“好香啊。” “难怪得关起房门，搁家里炖肉呢。” 众目睽睽之下，丁冬菊愣是没敢吃那盆肉，她就着早上的咸菜疙瘩，细嚼慢咽的吃了一碗米饭。 丁冬菊内心煎熬，思绪也混乱。 她不认为自己把孩子送给表姐一家养有什么错，孙女是她家的，公安管不着。 可她还是怕呀，1983年开始，时至今日还是属于严打期间，多少人因为一些小事被抓，就去年，他们村还有一个给自家闺女说亲的人被抓了，说是什么拐卖妇女。 再说，公安怎么知道的？ 对了，肯定是林引珠，难怪不在家，丁冬菊心底唾骂了一句“臭婊子”。 丁冬菊吃的再慢，饭也会吃完的。 乡下人一贯是大口吃饭的，除了没长牙的时候，丁冬菊生平第一次吃的这么慢。一口饭嚼了二十下，用尽了毕生之力，她也只拖延了十五分钟。 丁冬菊没等到救星，也没想好该怎么应付，就被带到了公安局。 公安们也要吃饭，便让丁冬菊在审讯室等着。 审讯室十分简洁，只有一套简陋的桌椅，丁冬菊坐立不安，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小窗户，既害怕有人来，又期盼赶紧来人终结她的紧张。 越是等待，内心越是煎熬。 丁冬菊的眼珠子四处乱转，落不到实处，这些想法反复出现在她脑海：到底抓我来干啥？怎么把我晾在这儿？谁报的案？难不成是林引珠？该死的，生不出儿子的母鸡，我替她解决了那个贱丫头，她不就能继续生儿子了？总不会还这么蠢，举报我吧？不不不，而且那是我亲孙女，我只是送她去别家过好日子，算哪门子犯罪…… 丁冬菊一边说服自己，脑子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这些年她看过、听过的，那些罪犯的下场，被批斗、游街，甚至枪毙。 当时看的多爽，这会儿她就有多怕。 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门开了，丁冬菊被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原来，是两名公安开门进入了审讯室。 丁冬菊抬眼就对上两名公安锐利的目光，她眼皮子一跳，心虚地低下了头。 两人坐在丁冬菊对面，一脸严肃。 其中一名公安正是李哥。 李哥洪亮的声音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被放大：“叫什么名字。” 丁冬菊汗如雨下，两只手放在桌子底下，紧紧的扣着手掌：“丁……丁冬菊。” “说吧，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啊？额，我……我今天……”丁冬菊努力镇定下来，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盘算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哥一看她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立马一拍桌子：“快说！” 丁冬菊的思绪被打断，生怕公安再动手不是打桌子而是打她，赶紧回答：“我今早出门买了菜，做完早饭，吃完饭就喂我孙女，然后送儿子出门后，我就带着孙女到楼下串门了。到饭点我就上楼，吃过午饭我就带着孩子去百货商店买衣服了……完事儿我就去肉摊买了块肉回家。” “孩子呢？” “孩子？孩子……孩子……”丁冬菊手指都拧成麻花了。 “是不是被你卖了！” 李哥死死盯着丁冬菊的脸。 丁冬菊大声反驳，眼睛却不敢看两人：“我没有！” “我没有。”丁冬菊又重复说了一次。 李哥盯着丁冬菊，过了一分钟才继续问：“买了什么衣服？” “买……买了条棉裤，还……还给我儿子买了一双皮鞋。” “十一点多去肉摊还有肉吗？” “早上路过我让摊主给我留的……” “孩子卖了多少钱？” “一百。” 丁冬菊下意识回答后，立马反应过来，她快速摇头否定：“不是，我没卖，我没卖！我以为你问的是……问的是……” “那孩子在哪？” 丁冬菊内心几近崩溃，她激动的站起身：“孩子在哪？我怎么知道？” “你带孩子出门怎么不带她回来？” 丁冬菊只摇头重复：“我不知道。” 一旁做笔录的公安同志冷冷地说：“杨金娣都招了。” 丁冬菊听到这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过了一会儿，李哥不耐的敲了敲桌子：“别哭了。” 她才用袖子抹了抹鼻涕眼泪，老实交代道：“是。我是把孩子送走了。” “你刚刚说卖了一百。” 丁冬菊噎住，没敢承认，继续辩解：“我只是想要个孙子。你们也知道，这会儿一家只能养一个，那我要是不送走她，我哪来孙子啊？” 其实不是不行，只是她不舍得儿子、儿媳丢了工作，特别是儿子。在她心里，舍弃她孙女是最完美的方案。 “你知不知道，拐卖儿童是犯法的？” 丁冬菊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孩子她奶，我是为孩子好呀。” 第9章 赃款 不管知不知道，犯罪了就是犯罪了。 话说的再好听，也是违法犯罪行为。 面对两名公正不阿的公安，两行浊泪从丁冬菊的脸颊滑落，继续狡辩：“这是我亲孙女，我把她送给别人养，怎么就犯法了？我是她亲奶奶，我还能害她吗？那家人条件比咱家好，虽说在乡下，但也不愁吃穿……” 公安懒得听这些话，继续问：“说说，你和杨金娣是怎么勾搭上的？” 原来，杨金睇真是孩子的姨奶奶，她是丁冬菊的表姐，隔了好几代的那种。 不过凑巧两人在一个村子生活，从小一块儿长大，有感情。长大了还时不时走动一下。 三年前林引珠生下安安后，杨金娣拎着红鸡蛋上门。 丁冬菊那会儿见人就吐苦水，为自家大儿子后继无人而苦恼，杨金娣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把孙女送走，就能生孙子了。” 丁冬菊当时并不放在心上，可随着这两年乡下的二儿子、三儿子都生下了孙子，她就开始着急了。 她和林引珠两口子讨论过这话题，可林引珠两口子也没办法。她让林引珠辞去工作，躲到乡下生孩子，林引珠也不肯。 她和很多人骂过自家这个儿媳妇，杨金娣再次跟她提出建议，可以帮她把孩子送走：“人家可不穷，他们家是个体户，不缺钱，就是生不出儿子，如今想要个闺女当引路人。” 想到丫头长大后还能换彩礼，丁冬菊又犹豫了。 杨金娣哪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当即许诺给她一百块钱。 有金钱开路，丁冬菊立即答应，按照约定，她今天就把孩子带到了百货商店交给杨金娣。 至于孩子以后会被送到哪儿，丁冬菊并不在意，以后享福还是受罪，那都是安安的命。 丁冬菊只知道，她很快就能抱孙子了，她大儿子后继有人了…… 李哥拿着丁冬菊的口供再去找杨金娣，杨金娣便知道逃不掉了。 她只好认命，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还说她买下孩子是打算自家养着。 李哥怒拍桌子：“老实交代！丁冬菊可是都说了。” “我那是骗她的，不这么说她怎么放心？”杨金睇毫不在意地说道，“再说了，哪有没看过孩子就定下人的买家？” 这听起来，还是个惯犯。 当了多年公安的李哥立马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大案。 李哥在里头审讯，杨哥拿到笔录，招呼黄利玲一起出门：“小黄，走，我们去纺织厂。” “啊，好。” 黄利玲是公安局里唯二会开车的人，另一个人是局长的司机，公安局里的两台小汽车，就分给了这两人。 黄利玲疑惑的问：“这是去干啥？” “去搜赃款，顺便问问丁冬菊的儿子李启祥什么时候回来。” 李哥很好奇，受害人的父亲、嫌疑人的儿子，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按照流程找到厂领导，杨哥和黄利玲在厂长秘书的陪同下打开了林引珠的家门。 身后还跟了一串看热闹的人。 打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一股红烧肉的香味。 秘书毫不客气往里走，隔着锅盖看见了里面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嚯，婶子还有心思炖肉吃呢？” 按照口供，黄利玲在丁冬菊的床上找到了藏在枕头底下的九张大团结。 丁冬菊还有儿子给的家用，前些天三儿子来城里找她，她给了十块钱三儿子。这会儿剩的钱不多，买肉和衣服便动用了卖孩子的钱，所以只剩下九十块。 “这是？” “这是卖孩子的赃款吧？” “真是丧良心哟。” 看热闹的人群小声嘀咕着，在丁冬菊被警察“抓”走时，他们就推测出“真相”，这会儿，证据确凿了。 他们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 还有马后炮的人说什么“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话。 杨哥问秘书：“请问，通知李启祥同志了吗？” 秘书：“打电话到那边了，暂时还没联系上。” “嗯。”杨哥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等李启祥同志回来，麻烦你们让他来一趟公安局。” 李启祥作为受害人的父亲，同时又是嫌犯的儿子，公安必须要确认他是否参与其中，不止李启祥，还有丁冬菊另外两子一女也要接受调查。 “行，没问题。” “谢谢同志配合我们的工作。” “应该的，应该的，感谢两位公安同志为我们厂里的员工提供帮助……” 公安局的汽车还没开出纺织厂，好事儿的职工家属们自发聚在职工楼前的大槐树底下。 一天之内公安来了两回，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什么，有人站在人群中央，得意洋洋的说着自己的猜测。 面对这个天天侃大山的人，大伙儿第一次觉得他的话是那么有信服力。 大槐树底下吵吵嚷嚷。 他们自发组成小团体，聊的内容却是一致的。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足以让大伙儿都听见：“你们看见没？她还在家里炖肉呢。” “可不是，赚了钱不得花啊？” 说话的人十分猥琐地笑了笑。 “上午她带孩子出门时，我还给她们打招呼呢，没想到，居然是把孩子带出去卖了。” “昨天我看见她给孩子买汽水，还觉得奇怪，铁公鸡拔毛，原来是良心不安了啊。” “这样的人有良心？” “显然是有预谋的，这要是跟她没关系，我名字倒过来写。” “明眼人都知道啦。你没看她去公安局时那紧张的表情？衣摆都被拧成麻花了。” “你们看见没？椅子上还放着一个百货商店的袋子呢。” “哎，我看见了，我还看见是一件蓝色衬衫，我前些天看俺组长买了件。” “哎哟，拿着卖孩子的钱买衣服买肉，没良心的。” “平日里看她照顾孩子还挺上心的，没想到啊……” “我早就看出来她不是好人了，以前她就老打她家那闺女。” “那小孩不懂事儿还不能打了？” “可她家闺女多懂事啊？安安静静的，长得又可爱。” “那她为啥打小孩儿？” “谁知道呢，说不定老早就有这念头了。” “哎哟，我家孩子掉地上的东西她还捡来吃呢，一点都不讲究。” “可不是，那手脏兮兮的，还想抱我孙子，呸。” …… 众人就这件事对丁冬菊开展了一场讨伐大会，从前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一刻都成了她违法的前兆。 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大伙儿才意犹未尽的散开。 八卦再好聊也填不饱肚子，大伙儿都得回家做饭去。 第10章 红烧肉 这时，文兰凤骑着自行车，载着林引珠和安安回到了职工宿舍。 文兰凤人缘很好，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十分热情的和她打招呼，顺带也关心了一下林引珠。 文兰凤将林引珠母女送到家门口，把药和湿衣服放在屋子里才离开。 一路上，安安十分依赖林引珠，不肯离开林引珠的怀抱。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烧肉的味道，林引珠闻着这股味道，顿时馋了。 厂里有职工食堂，修建职工宿舍时便没有建厨房，大伙儿想在家做饭的，就买个煤炉子放在阳台，李家也是这样。 林引珠来到炉子前，掀开锅盖一看，果然，锅里是一碟晶莹剔透、油亮油亮的红烧肉，看起来十分诱人。 只是不知放了多久，汤汁已经凝固成果冻质感。 林引珠小声哄着安安：“安安，想吃肉不？” “想。” 安安一张口，口水就没兜住，顺着嘴角流下来。 “哈哈哈哈，你先坐会儿，我煮点米饭。” 林引珠给安安擦了口水，让她坐在一旁的小板凳。 安安坐在椅子上，眼睛在林引珠和红烧肉之间徘徊。 林引珠点燃蜂窝煤，先加热红烧肉，又换了个锅蒸米饭和鸡蛋羹。 嫩滑又有营养的鸡蛋羹是给安安的，因为丁冬菊的省吃俭用，李家餐桌上很少有肉。 没有肉，原身就每天给安安蒸鸡蛋羹补充营养。 满满一碟肉，红烧肉再好吃，林引珠也吃不完这一盆。 这时候也没有冰箱，不好保存。 林引珠就将肉分出来一半，用另一个碟子盖住，端到了文兰凤家，临出门前突然想起买衣服的钱，她又回房间找到原身放钱的小袋子，翻出所有钱，凑够十八块钱撰在手里。 肉是丁冬菊买的，用的是卖安安的钱，林引珠一点都不想把肉留给丁冬菊和李启祥。 丁冬菊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李启祥那边也没消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单身二十二年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丈夫。 原身对李启祥谈不上喜欢，两人结婚时权衡利弊的结果。 刚毕业进入纺织厂工作的林引珠年轻漂亮，引来很多人关注。不少人给她写信，说要和她交朋友，当时林引珠也有喜欢的人，那人考上了大学，两人约好等男方大学毕业就结婚，林引珠便没有搭理厂里的人。 其他人被拒绝了也就放弃了，但李启祥不同。他依旧每天送信，下班送林引珠回宿舍，上班前也到林引珠宿舍等她一块走，时不时还托人送几颗糖果。林引珠通通没要，可耐不住李启祥脸皮厚，每天如此。 久而久之，厂里就有传言，说他们俩快要结婚了，林引珠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于是在下班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强硬拒绝李启祥。 终于解决了李启祥，林引珠满心欢喜的给心上人去信表达喜欢之情，没想到却收到心上人的拒绝，他说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两人已经约定携手走过余生，让林引珠不要再等云云。 这时，厂里领导也来找林引珠谈话，话里话外暗示林引珠不能水性杨花、不能乱搞男女关系等等，为此还让林引珠停工一周。 在家待着的一周，亲戚给她介绍了几个歪瓜裂枣…… 各种原因之下，李启祥找上门来，再次示爱，原身就答应了。 婚后的林引珠发现，种种事情都有李启祥掺杂其中，可她也不能后退了。 如今的林引珠骨子里是21世纪刚毕业的大学生——钟雨，她正是敢闯敢拼的年纪，她可不会忍受原身丈夫的pua。 想到这里，林引珠暗暗下定决心，她要离婚！ 她只和喜欢的人走进婚姻，如若不然，她宁愿单身一辈子。 文兰凤家在五楼，小尾巴安安屁颠屁颠的跟在林引珠身后，林引珠走两步就停下来等一等她。 文兰凤家中午就没做饭，家里的菜还剩下不少，她挑着不耐放的菜洗了，此时正火急火燎的炒菜，看见林引珠端来的肉，十分惊喜：“哎哟，这是干啥？” “兰凤姐，这肉做多了，给您家添个菜。”林引珠把钱也递给她，“这是买衣服的钱，今天辛苦姐了。” “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客套了几句，林引珠带着小尾巴安安离开。 林引珠又洗了几片白菜叶子，用水烫一烫就能吃了。 每顿饭都得有青菜，这是林引珠从小到大的习惯，红烧肉这么腻，青菜还能解解腻。 安安坐在餐桌旁，对着红烧肉流口水。 林引珠看的好笑。 红烧肉太大块，安安还不太会使筷子，林引珠就用一根筷子插着红烧肉递给安安：“快吃吧。” 安安接过红烧肉，高兴的说：“棒棒糖！” “对，棒棒糖。” 两人大快朵颐。 记忆中安安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吃，这年代的人养孩子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记忆终究是记忆，没法教会林引珠该怎么控制小孩子的饮食。 小孩子也不知饱，吃到好吃的就一直吃，结果就是安安吃的肚子鼓鼓的，睡前躺在床上，喝了半杯麦乳精水就吐了。 林引珠吓了一跳，赶紧给她顺背。 观察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其他不舒服，林引珠才放心。 “对不起呀安安。” 林引珠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 “没……关系。” 安安摆摆手，伸长胳膊摸了摸林引珠的脸。 林引珠烧了热水，给孩子擦了擦身体。 不舒服的安安很快睡着了。 职工宿舍没有洗澡房，大伙儿都是去澡堂子搓澡。 屋外吵吵闹闹，女人们互相招呼着去澡堂子洗澡的声音传进林引珠的耳朵里。 林引珠脚步顿住，决定晚点再去澡堂。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不太能接受大众澡堂，即便拥有了原身的记忆。可不洗澡又难受的紧，这一天跑下来，不知出了几次汗，还有安安的尿…… 等了一个小时，大伙儿都回家了，林引珠才端着盆子往澡堂走去。 空荡荡的澡堂还有一两个人，林引珠快速洗完澡，又在澡堂子洗好衣服，才回家。 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呈大字躺在床上，林引珠顿时觉得浑身舒畅，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现在还不到十点，屋外电视机的声音也停了，职工宿舍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鸟叫声。 吃了药的林引珠很快就有了睡意，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思绪飞扬： 现在成功救下了原身的女儿，原身应该要回来了吧？ 可千万别让我换一辈子啊，我不想离开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啊。 原身啊，林引珠啊，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就在我怀里，你赶紧回来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啊！ 我想念外卖小哥，想念我的烤鸡、炸串、奶茶、小龙虾、麻辣烫…… 工作先不说，三千块的工作没了我就回家啃老。但我毕业证得拿呀，我毕业论文还没改完，赶紧让我回去啊…… 话说回来，我睡一觉就来了这里，那是不是再睡一觉就能回去了？ 嗯，很有可能，毕竟要给原身一个回来的契机，对吧？ 第11章 还钱 林引珠是被安安的小手摸醒的。 睁开眼睛，面前还是低矮的天花板和花色帘子。 林引珠暗自叹气。 真的回不去了吗？她是和原身互换了身体么？还是原来的她已经死了？ 答案无法证实，活在当下吧。 安安轻轻摸了摸林引珠的脸，示意她看看自己：“妈妈。” “安安，早啊。”林引珠收敛思绪，亲了一口安安，“安安起的真早。” 三岁的小孩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林引珠凑近闻了闻。 “早啊，妈妈。”安安学着林引珠，也亲了一口林引珠。 这个点大家都起床了，屋外吵吵闹闹的，脚步声、洗漱声交杂在一起。 母女俩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起床了。 林引珠正想着找谁帮忙请假，就听到敲门声。 门外的人大声喊道：“小林同志，小林同志在家吗？” 林引珠起身开门，原来是原身的同事。 “小林同志，好点了没？主任说了，给你放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一下，也处理一下家里的事。” 这里的主任负责后勤事务，是林引珠的顶头上司，也负责厂里的考勤工作。 “谢谢。”林引珠感叹了一下领导的善解人意，对同事说：“我好多了，谢谢关心。” 林引珠和同事的关系一般，同事关心了两句便和林引珠告别了。 已经到上工的点了，林引珠有假，同事却是要去上班的。 人群从职工宿舍出发，走向两个方向，穿着工服的人走向厂房，拎着菜篮子的大姐和背着书包的学生哥则往厂外走。 职工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林引珠带着安安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洗漱。 此时的洗手间空无一人，大伙早已洗漱完毕各忙各的去了。 香香软软的安安抱在怀里，林引珠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变成了林引珠，她来到了1985年，她有一个女儿。 她的穿越是有意义的，至少救下了安安，不是吗？ 可是，之后呢？要做些什么？ 这年代电脑还没普及，她的专业暂时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处处都是机遇，但林引珠有些迷茫，作为一个不炒股、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对这年代的了解都是来自历史书和年代文小说，她该怎么抓住机遇呢？ 买房是必须的，华国的房价三十年只升不跌，买房必赚；炒股有风险，她也没经验，可以往后放一放，有钱了再买点未来上市大企业的股票做投资；还有互联网、科技…… 林引珠越想越上头，仿佛她已经是世界首富，迫不及待想要大展拳脚。 林引珠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想太远了，现在才是1985年，国家经济还未腾飞……最重要的是，她没资本，投哪门子的资，以她现在的身价，连门槛都碰不到。 想到这里，林引珠起身，从箱子里的大棉袄中找到了原身的存款。 夫妻俩的工资是分开用的。李启祥每月工资六十，给十五块钱丁冬菊做家用，剩下的也不知道花哪去了。 丁冬菊抠抠搜搜的，除了买菜都不愿意花钱，买菜也好几天不见一顿荤腥，大多数时候都是原身看不下去，用自己的工资买的，如此一来，丁冬菊就更是不买肉了。 原身的工资是四十五一个月，但她得给安安买衣服、买零食、买麦乳精，时不时还得加菜，所以她几乎没存下什么钱。 林引珠数了数，一共只有一百五十块。 昨天还了文兰凤的钱，平时放钱的袋子里只剩下五分。 那么她一共还有一百五十块零五分。 她还欠着公安同志和医院的钱。 也就是说，她手头的前连一百五十块都没有，除了自己生活，还得养活一个三岁小孩。 林引珠觉得有些头疼。 她不打算在纺织厂干下去，且不说未来的下岗潮，就说如今经济开放，与其耗在纺织厂每个月拿四十五块钱工资，还不如去摆摊赚钱。 她听家里人讲过，某个叔叔、婶婶就靠着摆摊在九十年代发财的。 之后不久，南方遍地是黄金这句话便会流传，虽然这话有点夸张，但南方城市如今确实机会多，是真正的机会多。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大学生，她当然也是希望在大城市扎根的。 做个体户是林引珠如今面临的最大机遇，她不可能耗时间在纺织厂当一个普通后勤工。 事情很多，一步一步来。 林引珠摸了摸“咕噜噜”叫唤的肚子，眼下得先解决口腹之欲。 林引珠将钱分成两份，一百二十块用小袋子装着，挂在脖子上放进衣服里面，剩下的三十块零五分则塞进裤兜，方便取用。 她问安安：“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大包子好不好？” “好呀。” 安安的声音奶奶的，林引珠没忍住又亲了安安一口。 这以后就是她的亲女儿了呀，幸好她三岁了，再小一点或再大一点，都是讨人厌的年纪。 三岁正好呀，可可爱爱的三岁，天真无邪的三岁……最好哄骗的三岁小孩。 这回出门，林引珠终于可以好好欣赏周边的风景。 这几年，改革的春风也吹到了大城县，路边有许多小店和小摊贩，卖馄饨的、卖面条的……数不胜数。 路过都是香味，林引珠心痒痒的，真想随便找一家坐下吃，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机会难得，她要先尝一尝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 大城县的国营饭店是出了名好吃，即便这几年大城县开了许多饭店、面馆，国营饭店的地位依旧屹立不倒。 可惜，大早上的，国营饭店也只有包子、粥和面条。 不过想到昨天吃到的大肉包子，林引珠依旧充满期待。 点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碗牛肉面，母女俩吃的饱饱的。 吸取昨晚的教训，林引珠没敢让安安吃太多。 “安安吃饱了吗？” “吃饱啦！” “好吃不？” “好吃！” 安安乖巧极了，高兴的鼓掌。 林引珠觉得安安以后一定是个小甜妹。 “那走吧，咱去找公安阿姨。” “为啥？” “昨天阿姨给妈妈买了吃的，妈妈去还钱呀。” “走吧！” 安安“duang”一下跳到地上，林引珠赶紧牵着她，叮嘱道：“刚吃饱别乱跑乱跳哦，不然会肚子痛的。” 安安一把捂着小肚子，问：“为啥呀？” “因为你刚吃饱，你肚子还没消化完呢，你一跑步，就会把肚子吓一跳，它就会痛了。” “好的，我不跳了。” 安安点点头，乖乖的将林引珠的话记在心里。 牵着安安走了一段路，林引珠就把她抱了起来。 来到公安局，黄利玲笑着逗了逗安安，安安羞涩的将头埋在林引珠的肩膀上，状态显然比昨天好了许多。 林引珠随口问了问案情进展，黄利玲就将事情经过大概和她说了一遍。 听着两人聊天，安安有些蔫蔫的将半张脸埋在林引珠的肩膀。 林引珠虽然梦到过，但有些细节还是听黄利玲说了才知道。 她问：“那迷药是哪来的？” “杨哥去查这事儿了。” 没聊几句，就有人喊黄利玲的名字。 林引珠见状，赶紧将包子钱还给黄利玲，并向黄利玲打听：“黄同志，我想打听一下，昨天是不是有位姓余的男同志？” 林引珠昨天晕晕沉沉的，连余云和的名字都没记住。 “啊？”黄利玲翻看昨天的登记表，点点头，“对，有，叫余云和，咋了？” “昨天多亏他载我到百货商店，不然……我想问问他住哪？我得感谢一下人家。” “在石头村。” 林引珠拿笔记了下来，便与黄利玲道别。 黄利玲问她：“你要看看丁冬菊么？” “不看了。” 林引珠懒得和丁冬菊扯皮，要不是自己穿来，安安已经死了。丁冬菊可不会为此难过，只会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孙子开心。 伤害已经造成，林引珠不想听到丁冬菊的任何辩解，即便她道歉，那也不是认识到错误，只是害怕承担后果，那不是林引珠想要的。 林引珠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公安局。 又去医院结清了昨天欠下的钱，林引珠才回家。 至于余云和，先不着急，石头村距离大城县挺远的，她还带着孩子，下回再去吧。 回家路过百货商店，百货商店门口还有不少卖菜的小摊贩。 有人昨天目睹了全程，他认出了林引珠，主动关心道：“姑娘，孩子没事儿吧？” 林引珠停下脚步，让安安面向他：“没事了，谢谢关心。” 摊主头花花白，皮肤黝黑，看样子得六七十了，算是爷爷辈。 林引珠看着摊子前剩下的一把蔫蔫的青菜，问：“爷爷，这菜怎么卖呀？” “不用钱，都给你了。” 现在都已经十点了，一般人买菜都是早早就来买了，所以他这里就只剩下这一把青菜了。 菜叶子上还有昆虫啃咬的小洞，彰显着它是有机蔬菜。 不过现在也没谁会往菜上喷洒农药，都是自家要吃的，而且，农药多贵呀，农民都是按人头分地，还得种粮食，菜地就那么多，只能种这么点菜，赚的钱都不够买农药的。 林引珠：“那不行，不能让您吃亏呀。” 摊主老爷爷已经将青菜捆好递给林引珠：“不值几个钱，你俩昨天受委屈了，俺一个老头子，帮不上忙，就这点菜，给你俩填填肚子。” 老爷爷不肯收钱，林引珠就到隔壁店铺买了两瓶汽水给安安，让安安送一瓶去给老爷爷解渴。 第12章 谢礼 林引珠带着安安进百货商店逛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各个柜台买的商品，出百货商店时，手里拎着一袋奶粉、两袋小白兔奶糖和两盒桃酥饼。 林引珠让安安自己下地走路，随后拆开了小白兔奶糖。 小白兔奶糖挺大颗，安安的小嘴巴吃不下，林引珠就让她拿着糖纸慢慢舔。 奶糖又香又甜，是安安最喜欢吃的糖，想到林引珠那里还有两大袋，她顿时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林引珠带着安安走到附近的市场，这时候的猪肉摊已经空了，隔壁卖鱼的老板留意到林引珠的眼神，开口吆喝：“猪肉卖完了，要来条鱼不？” 林引珠走过去：“这是什么鱼呀？” 林引珠探头看桶里安安静静的小鱼，安安也探头去看，整个人似乎要钻进桶里，怕她摔了，林引珠紧紧抓着她的手。 “鲫鱼。” 早上带来的鱼就剩下这几条鲫鱼卖不出去了，好不容易有人来问，摊主极力推荐：“放点油煎一煎，又香又脆，好吃着呢。” “鲫鱼多刺，小孩子可吃不了。”话虽如此，林引珠还是想买，挑刺只是为了压价而已，“多少钱？” “还有七条，六毛钱，都给你了。” 林引珠摇摇头：“我就要两条，一毛钱，行不？” 林引珠是要煲鲫鱼汤的，两条鱼够煲一锅汤了。 “两条？一毛五。” 摊主热情褪去，随手抓起一条鱼就要绑起来。 林引珠怕水溅到身上往后退了退：“一毛五行，但你得帮我杀。” “什么？” 摊主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要求。 林引珠有些尴尬的笑笑，她从没杀过鱼，羊城的摊主都会帮忙处理食材，要是摊主不答应，那她就…… “那一毛钱得了，你这都放半天了，都不新鲜了。” “行行行，给你杀，给你杀。这讲价的功夫我都给你弄完了。” 对熟手来说，杀两条鱼就是划几刀的事，摊主也就答应了，幸好他还随身带了把小刀。 葱姜蒜什么的家里不缺，家里还有土豆、红薯啥的，林引珠便没买别的，带着安安回纺织厂。 回到厂门口，林引珠远远就看见路边有个妇女蹲在地上。 她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那人突然往她这边走来。 林引珠怕又是人贩子，腾出一只手去抱安安。 就听那人喊道：“哎哟，咋买这么多东西？来，妈帮你拿。” “妈？” 林引珠定睛一看，正是原身母亲高巧。 高巧拎着一个大大的竹篮，裹着头巾，头巾颜色和衣服一样灰扑扑的，颜色是耐脏深灰色，不知穿了多久，有些发白，袖口还有些磨损。 和大多数农民一样，常年在地里劳作的高巧，脸被晒得黑黄黑黄的，一脸苦相。不知是不是一大早从村里走过来的，她穿的有点多，这会儿太阳升起，就出了一头的汗，炸毛的头发有些湿湿的黏在脸上，自制的布鞋穿久了有些破，沾满了泥土。 林引珠问：“您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竹篮上有布盖着，林引珠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高巧伸手要接过林引珠买的鱼和菜，林引珠看竹篮有些沉，避开她的手：“不用，我能拿，您牵着安安吧。安安，叫姥姥。” 安安乖乖伸手握着高巧的手，叫了一声：“姥姥。” 高巧笑着应了一声，一边跟着林引珠往厂里职工宿舍走，一边回答林引珠刚刚的问题：“没等多久。你们厂里的人打电话到村里，说你和孩子昨天进医院了。昨天大花不舒服，我没空来。今儿个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了。你俩好好的，咋都病了呢？好点了不？” “好多了，大花咋了？” 程大花是林引珠弟弟的老婆，高巧生了五个女孩才生下来弟弟，但林家只养了两女一男，另外三个女孩都送出去了。 林父经常念叨，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林引珠排第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记忆中，三姐弟关系很好。 “怀孕啦！”高巧说到这，发自真心的笑了，“前几天刚查出来，天天喊着头晕吃不下饭，昨儿个还吐了，我才走不开。我等会儿还得去供销社买点酸枣带回去。” “嗯，晚点我带你去。” “行。”瞅着女儿脸色不太好，高巧也不再说大花的事，她好奇地问林引珠，“你今天咋不上班？你婆婆呢？” “她有点事，这几天不回来。” 林引珠不想跟高巧说太多让她担心，等事情结束再告诉她吧。 两个保卫科的人巡查路过，时不时扭头看林引珠三人，林引珠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今天咋了？咋还有人巡逻呢？哎哟，还是不知道，刚刚俺在厂门口时，那保安看俺的眼神，好像俺是来办坏事似的。” 林引珠觉得是因为她们家的事，厂里才加强管理。 她不好跟高巧解释，只笑笑不作声。 回到家，高巧自顾自翻开袋子查看：“哎哟，这买的啥菜啊？这鲫鱼这么多刺，孩子咋吃呢……你看你，都嫁人这么多年了，还不会当家啊？这咋还买奶糖？” 林引珠见她要拆奶糖，赶紧抢过来：“你别动这个，那有包拆开的，你吃那个。” 林引珠找出那袋拆开过的奶糖递给高巧。 高巧先给安安吃了一颗，才拆开一颗塞到自己嘴里。 “奶糖就是好吃哈。” 甜滋滋的，像甜进人心里。高巧已经好久没吃过糖了，糖贵，高巧家没有小辈，农村人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她舍不得给自己买糖吃。 高巧好奇地问林引珠：“咋买这么多东西？” 高巧今早出门时拿了一篮子鸡蛋，毕竟许久没见自个儿闺女，总不能空手来，结果大花说她“一天天的净帮衬自家闺女”，用肚子做要挟，说她儿子要吃鸡蛋，死活不让她拿鸡蛋来……最后高巧只能拎着一袋子土豆来。 瞧着两盒桃酥和一袋奶糖，高巧想要带点回去，堵住大花的嘴，也给自家孙子补补。 “昨天有两位大娘帮了我大忙，我得送点东西感谢人家。” “哎，那送两盒桃酥不就得了？这包奶糖给你侄子尝尝呗？” 侄子还是个胚胎呢，吃哪门子糖。 林引左耳进右耳出，让安安别吃太多糖，乖乖和姥姥待在家里，就拎着一袋奶糖、两盒桃酥出门了。 高巧还在念念叨叨，说林引珠浪费钱什么的。 文兰凤一大早送孩子去学校，这会儿也刚买完菜回来。 看见林引珠拎着一个袋子上门，她感到惊喜。 “文同志，昨天多谢你帮忙，这点东西，给您尝尝。” 面对别人的礼物，文兰凤自然要推托一番：“哎哟，我也没帮啥忙，你咋这么客气呢？” “还没帮上啥忙啊？多亏了你的自行车和你帮我报警，不然孩子这会儿不定咋样呢。” 许是听原身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林引珠说话时不自觉就带了些口音。 林引珠咳了一声，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拉着文兰凤的手说：“兰凤姐，我这么叫你行不？” “行啊。”文兰凤开怀大笑。 “兰凤姐，昨天真的很感激您，这点东西不算啥，给您甜甜嘴。本来我还想请您吃个饭，可这件事还没结束，我也不太方便请您上国营饭店，再加上今天我妈来了……” “没事，吃啥饭啊，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别别别，还真得要，不夸张的说，您救了我们母女两条命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闻着屋里的饭香，林引珠说道：“姐你先做饭，听说昨天赵大娘也跟着跑了一趟，我下去找她说说话，咱改天再聊哈。” “哎，行，去吧。” 文兰凤关起门，打开袋子一看，一袋奶糖和一盒桃酥。 想到林引珠袋子里的小盒子，知道那是给楼下赵大娘送的，文兰凤满意点头，自个儿陪着跑了一天，多一包奶糖是应该的。 她将奶糖和桃酥收进了柜子里，心中暗想这林同志还挺会来事儿，一点都没有从前的高冷。 第13章 鱼刺 回到四楼，林引珠就看见了扒着门框往外看的安安。 林引珠加快脚步抱住扑面而来的安安：“咋了？想妈妈了？” 安安还不习惯这么直白的妈妈，羞涩笑了笑，在林引珠的追问下她才说：“想。” 林引珠吧唧一口亲在安安的脸上：“乖，走，回屋去，妈给你做饭吃。” 将孩子放在餐桌旁的木椅上，林引珠看见高巧蹲在地上洗什么，探头一看，发现高巧正在洗鱼。 “回来啦？你从哪买的鱼？怎么还是杀好的？这倒是方便，我洗洗就能下锅煎了。” “就路边买的呗。”林引珠找出葱姜蒜，“妈你别动，这鱼我要煮汤的。” “煮汤？”高巧急了，“这鱼老多刺了，又腥，煮汤可不好吃。” “你别管，你坐着等吃就行。” “能行不？” “那肯定能行啊！” 说话间，林引珠翻出高巧带来的土豆：“再炒个土豆丝吧。” “土豆丝？土豆不都煮着吃吗？” “不，你听我的，帮我切成细丝，就跟姜丝一样，越细越好。” 记忆中高巧的刀工就很不错，如今一看，果真是没得说，林引珠觉得，她的刀工都能跟饭店大厨比了，切得快，切出来的土豆丝还很细，十分均匀。 林引珠看着高巧那粗大的手指，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原身小时候的模样。 记忆中，高巧也是漂亮的，她有长长的头发，脸也不像现在这么黑，时光果真是一把杀猪刀。 林引珠小时候也要干活儿，农村孩子懂事早，林引珠很小就开始帮忙干活，但高巧也心疼女儿，只让林引珠干些轻巧的活儿。 原身父母虽说有点重男轻女，但不算太过，至少原身认为自己是幸福的，高巧总是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就像他们认为读书好，就努力把三姐弟都送去上学。 可惜只有原身爱读书、也会读书，他们就咬牙供原身读完高中，原身也争气，找到了纺织厂的工作，嫁进了城里。 原身知恩图报，工作后的工资除了吃喝基本都给了家里，嫁人后，除了怀孕和生完孩子那段时间，几乎每个月都会回一次娘家，每次都拎很多东西。 自从弟弟去年娶了媳妇儿程大花后，最初几个月原身拎着东西回家，那些东西都被程大花翻来翻去的，挑些好的自己吃，或留给娘家人。 林家人都宠着这个新媳妇程大花，但原身看不下去，那本是她孝敬父母的，她爸妈天天下工劳动，得吃点好的补补身体，没想到全被程大花扒拉走了。 原身和程大花的关系隔了一层，原身没好意思直接说，第二个月回家时就没买那么多东西，而是直接给钱父母。捞不到好处，程大花对此极为不满，几次之后，便一直对原身挑刺。 原身性格温柔，但也是有脾气的，她不会和人吵架，只会远离那人。她避着程大花，程大花反而以为她怕了，更加明显的对着原身明嘲暗讽。 高巧不希望两人关系恶化，她知道自己女儿脾气好，她也就当没听见，私下里劝原身忍一忍。 原身忍了，她选择少回娘家。 算算时间，她已经半年没回去了。 林引珠翻看着原身的回忆，高巧已经淘洗好米放到炉子上蒸着。 “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活儿了，让俺看看，你要煮啥子汤。”高巧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伸手去抱安安，“来，姥抱会儿，这么久没见，姥可想小安安了。你也是，说你几句就不回家了，你这犟脾气，像足了你爹……” 高巧唠唠叨叨的吐槽着对生活的不满，林引珠时不时附和几句。 只有一个煤炉子，等饭蒸好，林引珠又煮了一锅水，才开始煮汤。 没有买到豆腐，林引珠便换成三个煎蛋。 “哎哟，你咋倒这么多油。” 第一步就被高巧骂了，林引珠将她赶走：“去去去，你跟安安玩会儿，煮好了我再叫你。” 林引珠懒得理她，她把姜片扔下锅，等油热了再放鱼。 林引珠算不上会炒菜，但她很会煲汤，她原是南方人，喝了二十几年的汤，看也看会了。 鲫鱼汤算是比较难的一种，其他的汤最重要的是食材得鲜，然后根据天气、身体情况添加食材，但鲫鱼汤不同，一个步骤没做到位，汤就容易腥。 鲫鱼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倒入开水，还有刚刚煎好的鸡蛋，也能让汤变得更白。 高巧眼睁睁看着汤水越来越白，她惊呼一声：“噢哟，这是哪的做法？真好看，这鱼汤那么腥，能好吃不？” “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白色的汤汁在锅里又煮了十几分钟，林引珠看着差不多了，撒上葱花，就将汤锅端走，换上炒锅。 醋溜土豆丝和蒜蓉炒青菜很快就出锅了。 高巧觉得香，但又心疼油，她一边吸气一边骂：“加这么多油，炒皮带子都好吃。” 说归说，吃的时候她可一点没嫌弃：“加足料就是好吃哈。” “可不是，俺这手艺，开个饭馆不在话下。” “别胡说八道。”高巧连忙打断林引珠，“开什么饭馆？好好做你的工作，个体户多累啊？还被人瞧不起。” 每天耗在田地里的村妇不知道改革开放的好处，也没有个体户会宣扬自己赚了多少钱。 高巧只知道个体户很辛苦，天天跑来跑去，要讨好顾客，还有亏本的可能。还是在纺织厂多好，国家单位，工作稳定，以后老了国家还给养老。 林引珠没有和高巧争执，她说开饭馆也是开玩笑，她的厨艺还足以支撑起一个饭店。 高巧对白色的鱼汤十分感兴趣，她忍不住嘀咕：“这汤咋能这么白呢？” “嗯，你闺女煮的，厉害吧？” “哎哟，你咋这么臭美了？”高巧吹了吹碗里的汤，等不及等汤凉就喝了一口，“哇，好鲜，咋一点不腥呢？” “好喝就多喝点，这汤有营养。”瞧见安安伸手要抱碗，林引珠赶紧将汤碗推远了些，“安安别着急，等汤凉了再喝，你先吃点菜。” “不就是鱼嘛，那能比肉有营养？”高巧不甚在意，从汤里夹了块鱼肉给安安。 林引珠赶紧将肉夹起来：“鱼肉太多刺了，孩子不能吃。” 高巧伸长筷子夹起即将落在桌面的鱼肉：“孩子不能给我吃，扔掉多浪费呀！” 高巧一边吐刺一边吐槽：“你也是个挑食的，不就是多刺了点嘛……” 吃就吃，还分心吐槽林引珠，高巧立马就被鱼刺卡喉咙了。 “咳咳咳……” 林引珠连忙起身帮她拍背：“能咳出来不？” “咳咳咳……” “咋整啊？来点醋？”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后，高巧将手伸进嘴里，拿出一根指节长短的鱼刺：“嚯，妞儿，你看这鱼刺，大不大？” 高巧声音还有沙哑，习惯性的不想女儿担心，便自以为幽默的举起鱼刺给闺女和外孙女看。 “大，您最厉害了。赶紧的，喝点水。” 林引珠赶紧将鱼肉夹到空碟子里放着，坚决不让高巧再吃。 她趁机教育安安：“安安看到了吗？吃鱼一定要小心，你看姥姥这么大人了还被鱼刺卡到呢，你以后吃鱼也得认真点，知道不？” “知道啦。”安安乖巧的应着，她一脸认真的拿着小勺子，慢慢吃着汤里的鸡蛋，“妈妈，我认真不？” “认真，真乖。” 安安呲牙一笑，指着高巧摆摆手：“姥姥，不乖。” “嗯，姥姥不乖，罚她不许吃鱼肉。” 高巧缩了缩脖子，一口将汤喝完去盛米饭。 安安喜欢喝鱼汤，但她喝的慢，喝了一碗又盛一碗，最后剩下半碗汤凉了，腥了就再不肯喝了。 高巧麻利的将安安的半碗汤喝完，把碗洗好，对林引珠说：“行了，俺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就回去了。” 她把手上的水往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就要去拿放在椅子上的褂子。 “着什么急呀，这会儿这么热。你先坐会儿，等会儿我陪你去。” 林引珠给安安喂了药，此时安安坐在林引珠的怀里昏昏欲睡。 她自己的药才吃到一半，见高巧着急要走，她将手心里剩下的几颗药丸一把塞进嘴里，灌了大半杯水才咽下去。 “你慢点儿。”高巧皱眉叮嘱，“不用，你在家看着孩子吧。” “你要是现在就要去那我就抱着孩子跟你一起去。” 林引珠作势要喊醒安安。 “别别别，俺不去了，俺等你。你快把孩子抱屋里睡会儿。” 在林引珠的要求下，高巧半推半就躺在了床上。 两母女说了一会儿话，林引珠刚吃了药，很快就有了困意。 宁静的午后，高巧也很快睡着了。 第14章 孝子(1) “砰。” 一声巨响将林引珠三人吵醒。 林引珠赶紧起身哄惊醒的安安。 高巧起身打开房门，正好看见站在房门口怒气冲冲的李启祥。 “哎哟，启祥回来啦？”高巧假装没看见他的怒意，像寻常时候一样对他打招呼。 李启祥看见了高巧，即将喷发的怒意卡在了喉咙里，面对丈母娘，李启祥没好意思发火，他点点头，忿忿的坐在餐桌旁。 高巧见他脸色不好，回头看了一眼林引珠，用气声问了句：“这是咋了？” “没事儿，妈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陪你去百货商店了，你等会儿买完东西坐车回去。”林引珠拿出两块钱塞给高巧，小声说了句，“改天我再跟你说。” 林引珠也没想到李启祥会在这时候回来，现在也不是跟高巧解释的时候。 高巧见两人脸色不对，点点头：“行，两夫妻好好说话，没什么事儿过不去的啊。” 她走到客厅，又和李启祥说了句：“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俩哈。” 李启祥点点头：“妈您慢点走。” “嗯，两夫妻好好说话哈，你俩是一起要过一辈子的，互相让一步就过去了，可别动手嗷。” “嗯。” 送走高巧，李启祥走进房间，见林引珠正在哄孩子。 忍了一夜，也不急着这时候发怒，李启祥倚在门边，冷冷看着林引珠。 “你在外面等会儿。” 林引珠知道他要说什么，等安安又睡着了，她便出了房间，还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李启祥长相周正，人也高大。 此时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凶。 李启祥冷冷的开口：“你去一趟公安局，让人把我妈放了。” 林引珠了然，看样子他是去过公安局了。 林引珠：“放了？凭什么？” 李启祥一拍桌子站起身：“那是我妈！” “别激动，孩子还在睡觉呢。” 李启祥觉得她在转移话题，就是不肯去，他指着林引珠的鼻子，眼睛盯着林引珠：“你去不去？” “你妈差点把你闺女害死了。” “这不是没死吗？” 林引珠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吗？ 随着林引珠的想法，李启祥和安安相处的场景也在她脑海中浮现。 行吧，父女俩还真没什么感情，李启祥下班回来，吃完饭就出去找工友喝酒，喝完酒直接回来睡觉，几乎没怎么和安安相处，两父女的感情自然比不上辛苦带大他的亲妈。 李启祥：“咱妈不能坐牢，那会影响咱俩工作的，你知道不？也影响安安以后找工作！你要是不喜欢和她住一起，那我就让她回乡下，行不？” 天知道他听到他妈要把他闺女卖了的那一刻有多震惊。 天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大城县，走进公安局的。 虽然他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可这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呀！ 他妈这次真的过分了。 但那终究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妈坐牢。 林引珠：“做了错事就得认罚。” “可那是我妈啊，她生我养我这么大，我怎么能让她坐牢？” “你不能，我可以。” 好说歹说林引珠就是不肯去公安局撤案，偏偏李启祥身份尴尬，没法儿撤案，公安只认林引珠。 怒气上头，李启祥拿出离婚作威胁：“你要不去，咱俩就离婚！” 不管什么时候，离婚对女人来说都是一桩丑事。 就算到了21世纪，长辈们也不会同意一个女人轻易离婚。 但这正合林引珠的意。 “离就离，孩子归我。” “不行！” “怎么？你也要学你妈把孩子卖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李启祥皱眉，“那是我孩子，怎么能给你？” “你妈就想要个孙子，你确定你要安安？” 不说丁冬菊，李启祥自己也想要个儿子。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安安是自己的血脉，林引珠这么一说，他就犹豫了。 “那你先去撤案。” “撤案是另外的价钱。” “多少？” 林引珠本想玩梗，没想到他真问了，既然如此，林引珠也不客气的开价：“一千。” 李启祥没想到林引珠开这么高价，他存款一共才一千多，那是他准备建房子的钱，她张口就要一千？ 李启祥咬紧后槽牙：“你可真敢要啊。” “不敢当，不敢当。” 林引珠就当他在夸自己，她还给出了个主意：“你可以让你姨出一份啊，她都有钱买安安，还差这点钱？” 李启祥昨夜一夜没睡，这会儿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林引珠不想拖延，钱只有到了自己口袋才是自己的。她又添了一把火：“只要钱到位，我立马去撤案。那可是你亲妈呀，不就一千块钱嘛，你还能挣的呀。” 是，只要工作保住了，钱就还能挣。 而且，钱给了林引珠也是花在这个家里，左手倒右手的事儿，李启祥这样想着，就答应了林引珠。 “行。” 他进屋翻找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拿着一千块出来了。 整整一百张大团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林引珠塞进了她装钱的小袋子，小袋子被撑的鼓鼓囊囊，十分显眼，想了想，她又把小袋子放在黑色塑料袋里。 林引珠看着黑色塑料袋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又翻出原身舍不得用的小背包，把钱放进了背包里。 她心里暗爽，第一桶金这不就来了吗？ 虽然这个桶有点小，聊胜于无吧。 李启祥催促她：“赶紧，去公安局。” “着什么急？不是要离婚吗？户口本呢？” 1985年，大城县还没普及身份证呢，大城县的人出门还是靠户口本和介绍信。 离婚自然也要户口本。 “离……离婚？” “嗯呐，不是你说的吗？离婚，孩子归我。” “不，不是，钱都给你了，还离什么婚？” “怎么又不离了？”林引珠抱紧背包，“不离我可不去撤案啊。” “怎么不去？钱都给你了。” “离婚证和钱我都要，我可不想下回又被你们娘俩卖了。” “你……” 李启祥气急，抬起手想揍人。 林引珠把脸伸出去，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打，打了你就再给我一千！” 李启祥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林引珠。 他自认为是个文化人，从来不揍女人，他对付女人，有自己的法子，今天也是被气狠了。 林引珠并不怕他，好心提醒道：“赶紧决定哦，不然定罪了可就晚了。” 安安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她认出了两人的声音，便没有哭，只是小声的喊着：“麻麻。” 林引珠还没动，李启祥快步走到房间里抱起了孩子。 林引珠不知道李启祥这时候又在装什么慈父，她也懒得管，任由他去哄安安。 安安难得享受被李启祥抱着，高兴极了，小小的手抓着李启祥粗壮的胳膊捏来捏去，没人逗也嘎嘎直乐。 父亲的怀抱提供给安安满满的安全感，这是林引珠给不了的。 安安乐呵呵的，李启祥却没关注安安，而是在盘算着要如何说服林引珠撤案。 他是不可能离婚的，离了婚，钱就真的没了，可他也不能让自己亲妈坐牢呀。 第15章 孝子(2) 李启祥十分大男子主义，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今天的林引珠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正想办法如何处理林引珠时，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喊他。 来喊人的是门卫大叔。 原来是李启祥的两个弟弟李启云和李启中来了。 纺织厂管理严格，昨天刚出了拐卖孩子的事，即便是厂里家属，也得让厂里人领着才能进入。 李启祥眼睛一亮，赶紧到厂门口登记了再将人带进来。 自家二弟李启云是个聪明的，虽说他读书不多，但三兄弟中最多鬼主意的就是他。 当初也是他给出的主意儿，他才能娶到林引珠…… 李启祥小声跟李启云、李启中解释来龙去脉，目光期盼的看向李启云，希望他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暴脾气的李启中则破口大骂，声音大的林引珠在房间里都能听到。 有午睡的家属被吵醒，朝着外面吼了一声，李启祥这才制止李启中。 三兄弟加快脚步，迫不及待找“罪魁祸首”林引珠算账，“哐哐”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 林引珠坐在床边抱着安安问：“安安，要是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她是想带走孩子的，但她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安安疑惑的看着林引珠。 林引珠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你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安安喊：“喜欢妈妈！” 林引珠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以后都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将脸靠在安安的肩膀上，抱紧安安。 “好。” 安安不知道林引珠怎么了，下意识搂着林引珠。 有人在家，李启祥出门时就没关门，李启云、李启中两兄弟大摇大摆闯进来，还特地拍了拍门，对着屋里吼道：“嫂子，你赶紧去撤案吧。” 林引珠装作没听见，等李启祥进门才抬头看去。 李启云和李启中两兄弟没有李启祥高，但比他壮实。 两人都是农民，同样晒得黑不溜秋的，一脸凶相。 “拿户口本吧，离婚了我就去公安局。” “离婚？”李启云惊讶的来回打量李启祥和林引珠，“你俩要离婚？为啥啊？” 李启祥只说了丁冬菊的事，还没告诉两个弟弟他和林引珠刚刚的争执。 “怎么？你哥没跟你们说，你妈为什么被抓？” “不就是因为你吗？”李启中指着林引珠的鼻子骂了句粗口。 “因为你们妈要卖了我女儿，也是你们大哥的女儿，你们的侄女儿。” “安安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启云打圆场，“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闹到公安局呀。” “她卖安安的时候可没跟我好好说。” 三人同时噎住。 “我不管，你必须得跟俺们去公安局。” 说着李启中走上前伸手去拉林引珠。 林引珠往后仰，两手挥舞甩开他的手：“别动手，滚开。信不信我把你也送进去？” 听到这话，李启中愤怒的瞪大眼珠子，抬起手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来啊，你敢打我试试，我让你进去陪你妈。”林引珠主动将脸凑上去，“我现在可是重点关注对象，你敢动我试试！” 李启中真想打，但站在他旁边的李启云拦住了他：“你干啥？她是你嫂子，不是你婆娘。” 相比起李启云，李启祥站在门口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一切。 李启云看着林引珠问：“嫂子，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哥跟你离婚，你就同意放了咱妈？” “放不放你妈是公安决定，我只能选择撤不撤案。”林引珠看向李启祥，“要求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离婚！立马离！” 李启中不懂李启祥在犹豫什么，离婚了就能救出他妈了，这样的婆娘，要是他，他早离了，离婚前还得揍上一顿，揍得她妈都不认得的那种，还由得她好好的坐在这里？ 李启中是个混不吝，李启云却还是有脑子的，他看向李启祥，小声的问了句：“什么条件？” 李启祥犹豫了下，正要说话，就听隔壁邻居大喊着：“干啥呢？吵什么呀？这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注意影响，家里还有老人小孩儿呢。” 邻居是听到李启中骂人的声音了，怕林引珠一个女人面对三个大男人受欺负，才开口说话呢。 李启祥压低声音说：“她要带走安安。” 他没敢说钱的事。 身边不知有多少耳朵，涉及到钱，还是谨慎些好。 李启中又插话道：“给她，我看她一个女人离了婚带个孩子咋生活，看谁还要她个破鞋，呸。” 林引珠看着地上的唾沫，只觉得空气都变脏了。 她站起身：“尽快决定吧，咱也不知道公安什么时候定罪，你们说是吧？。” 说完，她抱着孩子出了房间，给孩子倒水喝，也把空间让给三兄弟。 安安被三人的大嗓门吓到，紧紧搂着林引珠的脖子，经过李家三兄弟时，没忍住好奇看了看自家爸爸。 刚刚还温柔抱着她的爸爸这会儿完全变了一个样，脸臭臭的，不知道在气什么。 李启祥关起房门，小声将一千块的事情跟两个弟弟说了。 “什么？”李启中惊呼一声，看见李启云的手势，又压低声音说，“一千？哥你真有钱啊。” 李启中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将心中的嫉妒、贪婪压下。 这个傻弟弟又偏离了重点，李启云和李启祥已经习惯了。 李启云说：“就因为这？” “什么叫就因为这？一千块呐！” 李启中一脸不屑：“这有啥？有二哥在呢。等咱妈出来了，我们再想办法把钱拿回来呗，还有安安，你要是舍不得也可以抢回来，孩子当然得跟她爸，是不？” 李启云点点头，难得赞同的看了一眼李启中：“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咱妈，你知道，咱妈坐牢，会影响你工作吧？” 李启祥点点头。 李启云继续说：“钱还能再赚，她一个女人，拿了钱也没地儿花，先把咱妈救出来，咱以后再想办法把钱拿回来。” 李启云已经想好了，林引珠不就是因为丁冬菊卖了安安生气吗？那就再拐安安一次，让林引珠用一千块来买安安好了。 这样的话，他也能分一份呢。 李启祥毕竟是安安的亲爸，李启云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听着两个弟弟的话，一夜没睡的李启祥许是有些糊涂了，竟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李启祥点点头：“行！” “对，离，等她以后过不下去了，你可别轻易让她回来。”李启中挥舞着拳头，“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 林引珠别提有多高兴了，本以为林启祥来了两个帮手，没想到是两个猪队友。 林引珠翻出了结婚证，抱着安安跟在李启祥身后，一块去了厂长办公室。 这时候离婚得开证明，他们的关系在纺织厂，自然得找厂长开证明。 第16章 离婚 “离婚？” 出了这么大的事，厂长自然也知道李家的情况。 他只是有些惊讶林引珠的果断。 换做其他夫妻要离婚，厂长多少得劝一劝，调解一下夫妻矛盾。 但面对林引珠和李启祥，厂长二话不说开了证明。 林引珠补充道：“还请厂长作证，孩子归我。” 为了防止以后和李家人扯皮，林引珠让厂长在证明中补上这句话。 厂长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家三口，随后点点头：“行。” 他理解林引珠的想法，但也为林引珠担忧，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要怎么生活？可她不带走孩子不行，毕竟孩子有那样一个奶奶在。 “那以后李启祥同志每个月得给孩子抚养费吧？” 两人没讨论过这问题，李启祥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给，以后我也用不着孩子给我养老。” 林引珠也不图他的抚养费，只希望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可以，麻烦厂长写下来，帮我们做个见证。” “行。” 拿着厂长开的证明到民政局，工作人员按照惯例也要劝阻一下两夫妻，却被林引珠一句话堵住了：“他妈要卖了我女儿，我和他过不下去了。” 李启祥又羞又恼，在工作人员的怪异目光下，拿到离婚证赶紧逃跑了。 林引珠一脸笑容接过离婚证，她感激的对着工作人员说：“多谢同志。”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走出民政局，安安、李家三兄弟和姗姗来迟的李家老四李朵正站在边上等着。 林引珠不愿靠近那群人，对着安安招手：“安安，来妈妈这儿。” 李朵跟着安安走过来：“嫂子，日子过的好好的，你这是干啥呢？咱大哥多疼你呀，你咋还不知足呢？一家人好好的，愣是被你拆散了。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孩子，以后可咋办呀？” 林引珠讨厌这人自以为是的嘴脸，她懒得听那些歪理，弯腰抱起孩子。 李启中语气不善冲林引珠喊道：“这下可以去公安局了吧？” “可以，走吧。” 到了公安局，却发现公安局空荡荡的，没几个人，黄利玲和杨哥也不在。 林引珠走累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李启祥四兄妹着急的探头张望。 没一会儿，一个抱着一叠文件的公安同志从一旁的办公室走出来，看见探头探脑的几人，大声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人，李朵连忙说：“同志，我们要撤案，快把我妈放了。” “撤案？”那位同志一脸狐疑的打量几人，“哪个案子？” 李朵：“就是昨天那个，拐卖小孩的案子。” 那可是大案，局里无人不知这个案子。 公安打量了一下眼前四人相似的脸庞，心想这应该是嫌犯的儿子、女儿。 面对公安的目光，李启祥和李启云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公安指着门口的椅子对他们说：“坐着等会儿吧，案件负责人出门了，还没回来。” “谁是案件负责人？” 公安瞥他一眼，看向林引珠问：“你认识杨哥吧？” 他认得林引珠和安安，林引珠早上才带着孩子来公安局找黄利玲。 这对母女正是受害人。 林引珠点点头：“认识。” “嗯，杨哥就是案件负责人，他们一大早就出去查案了，你们先坐着等一等。” “好的，多谢同志。”林引珠礼貌道谢，又问道，“同志，我想问一下，迁户口在哪办？” 公安愣了一下，问：“你要迁户口？” “嗯呐，我和孩子她爸离婚了，孩子归我。我想着来都来了，干脆就把户口迁了。” “哦，你们跟我来。” 这个点，办理户口的窗口已经下班了，但这位公安正好是今天的值班人员，干脆开个后门，加个班帮林引珠迁户口。 李启祥和林引珠都是纺织厂的工人，户口迁出来还是落在纺织厂。 有证明、有离婚证，公安都不带犹豫的就给林引珠和李琳安的户口单独迁出来。 林引珠很快就拿到了一本自己作为户主的手写户口本。 “谢谢。”林引珠说完，又对着安安说：“安安，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面对可爱的安安，公安同志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不客气，安安。” “对了，同志，我想问一下，咱大城县现在能办身份证了不？” “还没接到通知。” 去年开始就出现了身份证，林引珠并不是第一个来咨询的，公安熟练的回答她。 “噢，谢谢哈。” 林引珠想办身份证，有了身份证，外出就不用开介绍信了，方便很多。 眼下办不了，林引珠也没法儿，只能等待。 林引珠刚坐下，又看见马路斜对面的银行。 她立马起身迈步往外走。 李启祥拉住她：“你去哪？” “松开。”林引珠瞪他一眼，不过没什么威慑力，“放心吧，我跑不了。” 话虽如此，李启祥还是跟在林引珠身后进了银行。 林引珠干脆将安安交给他，自己走到柜台前办业务。 将厚厚的一千块钱存入银行，拿着新鲜出炉的存折，林引珠脚步轻快的走出公安局。 今天天气真好，可真是她的幸运日，才半天功夫，婚也离了，钱也到手了。 相比起林引珠的轻松惬意，李启祥显得心事重重。 没多久，杨哥和黄利玲回来了，身后还有许多公安。 他们还带回来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始终没有抬头，李启中上前盯着其中一个男人看了又看，试探性的喊了句：“力哥？” 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公安把他们两个关进了审讯室。 “真是力哥？”李启中又去看另一个人，“贵叔？” 李启云好奇地问：“谁啊？” “赵一力和他爸。”李启中想了想，又补充道，“表姨的老公、儿子。” 李启中和赵一力是牌友，前两天还在一块打牌，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赵一力。 但李启云和赵家却不熟悉。 李启云惊讶的重复：“表姨？” 这模样，和他们仨可不太一样啊。 李启祥拦住刚进门的黄利玲问道：“同志，他们这是犯啥事儿了？” 林引珠也在这时站起来：“黄同志你好。” 黄利玲打量了一下林引珠和李启祥，点点头说：“林同志你好，这是你丈夫？” 她没有回答李启祥的问题。 林引珠纠正道：“前夫，刚离婚了。” 黄利玲的眼里带上一丝笑意：“你们是丁冬菊的儿女吧？” “是。” 黄利玲点了点李启云、李启中和李朵：“嗯，你们三个先跟我来一趟，录个口供。” 李启祥中午就已经录过口供了，排除了嫌疑。 他叫住黄利玲：“同志，我们是来撤案的。” “撤案？丁冬菊的案子呀？” “嗯呢。” 黄利玲拒绝了：“这会儿撤不了，现在丁冬菊的案子牵连到一个更大的案子，已经不是你们一家的事了。” “什么？”李启祥急了，“什么意思？我妈放不出来了？” 四人缠着公安问这问那。 眼见到了饭点，林引珠告别黄利玲，抱着孩子慢慢走出了公安局。 第17章 扔衣服 一下子拿到一千，还成功离了婚。 林引珠决定带安安到国营饭店庆祝一番。 这会儿正是饭点，国营饭店里有不少人，等了一会儿，才有两人的位置。 国营饭店招牌是红烧肉，但昨天她们才刚吃过，林引珠想换换口味，于是点了个红烧狮子头、特色卤鸡和一个炒青菜。 看见满满三大盘菜，林引珠终于读懂了服务员刚才的欲言又止。 一大一小敞开肚子也没吃完一半，最后，林引珠走出饭店时还拎着两个饭盒。 夜晚的街道上没几个行人，安安今天走了太多路，每走几步就喊累了。 这些年经过严打，县城治安很好，不少人吃完饭坐在门口乘凉，孩子们在路边打闹。 林引珠开心的教孩子唱“两只老虎”，回到职工宿舍楼前，却发现楼下站满了人。 人群中正激昂说话的声音正是文兰凤，林引珠笑嘻嘻凑上去：“嫂子们，聊什么呢？” 文兰凤止住话头，走向林引珠：“哎呦，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和你家那口子离婚了？离得好！” 她接过孩子和林引珠手里的饭盒，让林引珠上楼去：“孩子我帮你看着，你赶紧上楼看看，那一家子，把你东西都扔门口了。” 大伙儿正讨论的就是这件事，见正主回来了，一群人义愤填膺的跟着她上楼。 长长的走廊上，还有好几个端着饭碗在看热闹的。 林引珠忽视那些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走到了李家门前。 门口堆着她放衣服的大木箱子。 箱子里的衣服乱糟糟，冬衣和夏衣卷在一起。 安安的衣服也在上面堆着，衣服太多，一个箱子放不下，好多掉到了地上。 林引珠发现，好几件衣服上都有脚印。 屋里四人假装不知道林引珠的到来，一边大口吃菜一边仿佛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正哈哈大笑。 林引珠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屋里四人不好再装傻，看笑话般看向林引珠。 “哟，吃着呢？”林引珠慢悠悠走进屋，打量了一下桌面的菜色，“辣椒炒肉，炒土豆片，啧，这土豆是我妈拿来的吧？你们还有脸吃？” 话落，林引珠一把掀翻了桌子，没吃完的饭菜掉落在地，汤汁在地面流淌。 李启中扔掉端着的碗筷，忿忿起身，指着林引珠的鼻子大声喊道：“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林引珠一脸无辜，“我的意思是，你妈还在牢里蹲着呢，你们有心情吃饭？”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妈坐牢那是因为你妈思想不正确，犯错误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启祥：“咱们都离婚了，你还回来干嘛？” “回来收拾东西呀。” 李朵站起身，用眼神示意林引珠看门外那堆衣服：“嫂子，啊不，林同志，咱家怎么会有你的东西呢？你东西都在外头呢。” “哦？那是我的东西？” “对呀。林同志傻了吧？自己东西认不出来？” 林引珠走出门，李朵也跟着走到门口。 林引珠问：“谁扔的？” “怎么能说扔，怎么说咱曾经也是一家人，俺帮你收拾收拾，不用谢嗷。” “这么说，我衣服上的鞋印也是你的了？” “哪有鞋印？哦，可能是刚刚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抱歉哈。” “你承认是你踩的就好。”林引珠抬头，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大伙作证哈，衣服是她扔的，脚印也是她踩的。” 李朵皱了皱眉，没有反驳：“林同志，我也是不小心，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林引珠不出声，弯下身子找出原身藏钱的冬衣，展开衣服看了看，又伸手在衣服口袋翻找着。 众人疑惑间，就听林引珠说：“我的一百块钱，也是你拿的咯？” 众人轰动，指着李朵小声嘀咕。 “哟，难怪翻的这么乱，原来是偷人钱了。” “当人傻呢？” “一百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这是贼窝啊。” “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呀。” 众人越说越过分。 眼见罪名被安在自己身上，李朵赶紧反驳：“你胡说什么？你衣服里哪来的钱？” “我的私房钱，就放在这件衣服里，不信你问李启祥。” 李启云抢先开口：“嫂子，没人拿你钱，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放别的地儿了？” “我就放在这件衣服里，现在没了。只有李朵动了我东西，除了她，还有谁偷我的？”林引珠数了数掉在地上的衣服说，“另外还有三件衣服有鞋印，两件衣服掉地上了，你看你是给我洗干净还是赔钱？” 李家四兄妹一脸懵，似是没听懂：“什么？” 李朵反应过来后，震惊的看着林引珠：“你……什么意思？不就脏了点儿，还要钱？” 李启中：“你丫掉钱眼里了吧？张口闭口就是钱，呸。” 李启祥和李启云也是这意思。 “咱们已经离婚了，你们未经我允许乱动我东西，那不就是小偷吗？你弄脏我衣服，属于损坏个人财物，可不得赔钱啊？” “不是，我真没拿你钱！” 李朵觉得自己可冤了，她是想找钱来着，可她没找着啊！ “干啥呢干啥呢？” 人未到声先到，来人正是厂长。 站在走廊上嗑瓜子、抠脚看热闹的赶紧立正问好：“厂长！” “你们又在闹什么？” 厂长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李启祥，他记得他业绩挺好的，怎么家事就处理不好呢？昨天他妈搞事进了牢里，今天他兄弟又来搞事，把他们纺织厂当什么了？当厂领导们不存在是吧？ 家不平何以平天下，依他看，这个李启祥思想如此不正，以后也不用去跑业务了，免得败坏纺织厂的名声。不行，这样一颗老鼠屎，他得考虑一下，还要不要留他在厂里…… “厂长，是这样的，我……” 林引珠正要解释，就被李启祥打断了。 李启祥：“厂长！你也知道，我们离婚了，那她总不能还跟我住一起吧？我四妹也是好心帮她收拾东西……” 李启祥的话明显有偏颇，厂长看向林引珠抬了抬下巴说：“你说。” 林引珠拿起明显有脚印的衣服展示给厂长看，说：“首先，我也是厂里的一份子，这宿舍有我的一份指标，我的东西放在我的屋子里有什么问题？要你们多手帮我收拾？第二，衣服脏了，让你们给我弄干净，没问题吧？最后，我回来就看见我的衣服乱七八糟堆在门口，藏在衣服里的钱丢了，还钱，很合理吧？” 厂长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顺嘴接道：“很合理呀。” 围观群众齐齐点头：“合理，合理。” 第18章 招待所 “不过，咱也不能听林引珠同志的一面之词，到公安局还得两边审呢。李启祥同志，你们几个也说说，到底咋回事。” 看着李启祥犹犹豫豫的样子，厂长好心帮他分析：“呐，我先来说两句，关于林同志关于这房子的说法呢，你俩进厂没几年，当初确实是因为你们两人的指标才会给你们分这一套，所以呢，这房子确实有林同志的一份，即便离婚了，你俩也好好商量嘛，怎么能把人赶走呢？是吧？那第二点，衣服是你们弄脏的不？” 面对气势强大的厂长，李朵不像面对林引珠时那么强势。 她微微低下头，略显心虚地回答道：“是，是我。” “那你弄脏人家衣服，是不是得洗干净，再赔礼道歉？” 李朵看了一眼李启祥，丧气的点头：“是。” “那第三点，人家钱丢了，除了你们没有人翻过她东西，是不是？” 李朵：“是，可是我没找到钱……” “那，你们乱翻人东西在先，除非你们能找到其他证据，不然就是你们……” 李启云说：“厂长，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钱在衣服里呀？那万一是她污蔑我们呢？” “嗯。”厂长点点头，看向林引珠，“林同志，你怎么说？” 林引珠翻了个白眼：“我钱一向放在那里，李启祥是知道的。再说了，我钱放那好好的，谁让你们翻我东西？压箱底的棉衣都被你们找出来了，我十分怀疑你们就是故意的，为了找钱才把我东西弄乱。” “你胡说！”李朵大喊着反驳，在厂长看向她时，又变得老实，“我真没找到钱，不信你们搜我身。” 林引珠打定主意要他们掏这笔钱：“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把钱藏哪了？” 丁冬菊克扣下的钱，全都给了其他子女，家里的开支就落在了原身头上，原身的付出又何止一百块？ 想到这，林引珠又对厂长说：“厂长，这屋里的东西许多都是我买的，按理我也应该带一半走吧？” “理是这么个理儿。”厂长配合林引珠，犹豫道，“可这东西咋分呢？桌子、床什么的，只有一份，总不能劈开一半吧？” “好办啊，折现吧。” 听着林引珠越来越过分的话，李启祥越来越愤怒，碍于厂长和这么多同事在，怒气没法儿发泄，李启祥握紧拳头，手臂青筋暴起。 他上前想拉林引珠进屋商量，被林引珠躲开。 林引珠一甩胳膊：“别拉拉扯扯的，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李启祥拿她没办法，凑近林引珠压低声音说：“你差不多得了！我的钱不都给你了？我哪儿还有钱？” 林引珠瞥他一眼，想了想，说：“偷了我的钱得还我，还有那几件衣服的钱。” 感受到围观群众对着自家人指指点点，李启祥只想赶紧打发林引珠：“我给你一百一十块钱。” 林引珠见好就收：“行。” 事情是李朵弄出来的，虽然当时他看的很解气，但这会儿他又痛恨李朵给他找麻烦。 为了给李朵一个教训，李启祥借口身上钱不够，问李启云和李朵也拿了几块钱，凑够一百一十块钱给林引珠。 趁着这个时候，林引珠进到屋里找出了原身的手表和今天买的奶糖和奶粉。 东西是给林引珠的，李启祥也没好意思阻拦。 “行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大伙儿就散了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厂长驱散众人，对身后的后勤部主任说道，“你看看，有没有空床位，安排林同志住进去，先将就一晚上，明天咱再就林同志的事开会讨论。” 厂长不能扔下林引珠不管，她现在可是重点关注对象。 林引珠母女的案子已经升级成大案，不仅公安局，就连县领导也在关注这件事情，厂长必须谨慎处理林引珠的事。 但住房是大事，全厂人都盯着房子分配的名额，即便林引珠母女再可怜，厂长也不能自己做主给她分房。 林引珠将脏衣服拿出来，将其他衣服塞进箱子里，闻言对厂长说：“不用了厂长，我今晚住招待所就行，孩子晚上睡觉不踏实，免得吵到大伙儿，影响明天工作就不好了。” 林引珠还得带着安安，她不愿意和大家一起挤，一群人住一块总是不方便的。 “这……” 主任犹豫着看向厂长。 厂长略一思索，点点头：“行，厂里给你报销。” “谢谢厂长。” 厂长没再逗留，主任给林引珠开了介绍信，让林引珠带上随身衣物，亲自将她送到招待所安顿好。 至于林引珠的其他东西，则由邻居们帮忙搬到了主任家里放着。 忙碌了一通，洗漱后，林引珠将打包的卤鸡和狮子头加热，和安安两个人一块吃宵夜。 安安吃饭时还皱着眉头，林引珠将鸡腿塞到安安手里问：“安安怎么了？有什么烦恼和妈妈说一说呗。” 安安小口吃着鸡腿，第一次觉得鸡腿不香。 她被文兰凤抱着时，听到了周围人说的话，她知道，爸爸把她和妈妈赶出来了，她们没地方住了。 她问：“妈妈，咱们以后都不能回家住了吗？” 林引珠：“以后咱们会有一个新家，是妈妈和安安的新家，好吗？” “爸爸呢？” “爸爸不跟咱们住一起。”想了想，林引珠还是告诉她实情，“爸爸、妈妈离婚了，以后不会在一起生活，你要是想爸爸了，就跟我说，我可以带你去找爸爸。” 安安以为林引珠要丢下她，赶紧抓着林引珠的手腕，摇头道：“不，我想妈妈。” “好，妈妈知道，安安最爱妈妈了。”林引珠拍拍安安的手说，“妈妈的意思是，你要是想爸爸了，妈妈可以送你去和爸爸玩一会儿，妈妈不会丢下你的。” 安安：“真的？” 林引珠十分认真的点头说：“真的。” 吃饱喝足，林引珠带着安安在房间里走了十分钟，才带着安安洗漱躺在床上。 这两天的相处，林引珠发现安安对外人没什么防范意识，为了避免她以后再经历被骗、被拐卖的事，林引珠给安安讲起小故事：“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叫安安……” 安安惊讶的捂着嘴：“我也叫安安。” “对，这不巧了吗？”林引珠继续说，“故事里的安安也是三岁，有一天她在家门口玩耍，遇到了一个老爷爷，老爷爷问安安‘小朋友，葫芦街在哪呀？’，安安指路之后，爷爷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就让安安带他去……要是你，你会带爷爷去吗？” 安安思考了一会儿，说：“妈妈，我该带爷爷去吗？” 林引珠继续说：“故事里的安安带着爷爷走到路口，路边抽烟的大叔突然上前抱起安安就跑……” “他是人贩子！” “对，他是人贩子。”林引珠看着安安认真叮嘱，“安安只是个小朋友，不能离开家人的视线，知道不？” “那爷爷也是人贩子吗？” “嗯，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 “爷爷是个大人了，他可以请求其他大人的帮忙，他为啥要请求一个三岁小朋友的帮忙呢？” 安安还是有点迷糊，林引珠摸摸她的脸，叮嘱她：“要是妈妈不在，安安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知道不？” “知道了。” 故事很简单，一点都不精彩，但林引珠相信，多讲几遍安安就能记住。 第19章 租房(1) 林引珠在招待所睡得香甜，留在职工宿舍的李家三兄弟却还没入睡。 李朵一个女人，总不能和三个兄弟睡一屋，又被李启祥嫌弃“惹事精”，受了委屈的她在林引珠走后不久，也回家了。 三人熄灭了煤油灯，淡淡月色照进了房间。 李启中一人躺在丁冬菊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抠脚一边问两位哥哥：“咋办啊？咱妈能放出来不？” 李启祥也烦呢，他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李启中急的坐起身：“咋能不知道呢？二哥，你最聪明了，你说。” “明天再去问问吧。”李启云知道大哥在烦什么，劝慰道，“大哥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人，一定把钱拿回来。” 李启祥看了一眼李启中，也没问他要做什么，只叮嘱道：“你小心点。” “放心。” 李启中好奇地跑到李启祥的床，凑近李启云低声问到：“二哥，你要干啥呀？” “你别管。”甩开肩膀上李启中刚刚抠脚的手，李启云继续说，“明天你去公安局问问咱妈的事，知道不？” 李启祥补充：“还有杨金睇，为啥一家都被抓了？” 李启云躺下应道：“行。” 除了李启中很快响起呼声，李启祥和李启云两兄弟各自盘算着明天的行动。 一夜无梦。 一觉睡到自然醒，林引珠带着安安到招待所旁边新开的小店吃了一碗馄饨，骨头汤底的馄饨格外好吃，林引珠连汤都喝光了。 回纺织厂的路上，林引珠又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厂里有托儿所，每个月交两块钱就能在上班时将孩子寄托在托儿所里。 因为丁冬菊要跟着大儿子，李启祥和林引珠便没舍得花钱，而是让丁冬菊带安安。 这还是林引珠和安安第一次走进托儿所。 按天交费会贵一些，林引珠交了一毛钱，叮嘱了安安几句，看着她找到了玩伴儿才离开托儿所。 一大早的，工人们都去上工了，孩子也都去上学了，闲着没事干的家属们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家属楼前一块儿糊纸盒。 隔着大老远，林引珠就听见文兰凤的大嗓门儿。 林引珠走上前，扬起一抹笑脸：“嫂子们，早上好啊！来凤姐，早！” “早。”文兰凤招呼她一块坐下，“安安呢？” 乖巧的安安比林引珠还受欢迎，其他人也关心的看着林引珠。 “在托儿所呢。” 文兰凤：“行，托儿所好，还有伴儿。跟姐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文兰凤问的是林引珠以后的打算。 人多口杂，林引珠没有老老实实将打算说出来，而是说：“走一步看一步呗，兰凤姐，我把安安送托儿所了，中午麻烦您接一下安安，给她弄点吃的，行不？” 能送到托儿所的孩子，都是父母在厂里上班的。所以托儿所只在厂里的上班时间帮忙照顾孩子，不包饭也不带孩子午休，等父母下班了就去接孩子回家吃。 林引珠不期盼厂里能给她再分套房，那对其他工人不公平，所以她打算去外面租房。 当初要不是李启祥掏了钱，加上两人的指标，他们也不能成功分到房子。 中午她可能赶不回来，左右已经欠了文兰凤不少人情，林引珠便想着再拜托文兰凤帮忙带带孩子。 文兰凤闲着也是闲着，哪能不答应，她好奇地问林引珠：“行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人多口杂，林引珠没多解释：“我回一趟娘家，路途远，我就不带孩子了。” “行，你安心去吧，晚上你要是赶不回来，我也给你带。” “行嘞，谢谢姐。”将手中的包子塞给文兰凤，林引珠小声说了句，“给姐尝尝味道。” 文兰凤下意识捏了捏，熟悉的大小和温热的触感已经让她猜到这是什么了。 “看你嘴唇干的。”文兰凤站起身，挽着林引珠，“走，去姐家里喝口水先。” 当着大伙儿的面送东西，文兰凤怕有人眼热，便要带林引珠回家。 林引珠嘴角带笑，跟着文兰凤上楼。 “你说你，咋又买东西了？不就帮忙接一下孩子，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姐，你就吃吧，别跟我客气。姐对我的帮助岂是这么点东西能抵消的？” 两人一边上楼一边聊天，在四楼却遇到了李家三兄弟。 李启祥先看见文兰凤，文兰凤男人是副厂长，也是李启祥所在业务部的负责人。 李启祥哪敢不尊敬文兰凤，他对着文兰凤笑了笑，招呼道：“嫂子，早！” “嗯。” 文兰凤扬起的嘴角顿时向下，她转身继续上楼，背着李启祥悄悄翻了个白眼。 李启祥这才看见走在后面的林引珠，顿时脸一黑，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引珠。 李启中指着林引珠：“都离婚了，你还回来干啥？” 林引珠还没说话，文兰凤在楼梯上站定，对林引珠招手：“妹子，快点儿。” 林引珠对着李家三兄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上文兰凤，甜甜的叫了声：“姐，来了。” 回到屋关上门，文兰凤打开袋子一看，不出意外，里面是两个大肉包子。 她拿出一个，将另一个给林引珠：“妹子，一块吃。” “我刚吃过早餐，姐你吃吧，我喝一口水就得走了。” 文兰凤也没吃，她将两个包子放到桌面上，拿篮子盖住。 “姐，趁热吃呀。” 文兰凤摆摆手，笑的憨厚：“给孩子吃。” “行吧。” 文兰凤只有一个儿子，包子却有两个，林引珠估计她是留给她男人和孩子的。 林引珠暗暗记下，她还是不够细心，下回得多买一个。 喝了水，将安安托付给文兰凤，林引珠离开了纺织厂，在周边闲逛。 路边有空置的铺子，林引珠看见觉得不错，便上前和隔壁店铺的老板搭话，谈话间老板透露，这么一间店面竟然要一百二十块钱一个月。 林引珠果断放弃租店面的想法，她的存款不足以支撑她投入这么大。 她放弃临街的房子，往胡同里走。 这时候信息闭塞，没有手机，也不像羊城城中村，有骑着电动到处乱窜的房东。 胡同口大树底下，大爷们凑在一起下象棋，大娘们则坐在一块聊天。 林引珠上前，礼貌询问大娘们：“大姐，您知道有谁家在出租房子吗？” 大娘们打量了一下林引珠，好奇地问：“你要租房啊？” “嗯呐。” 其中一个大娘说：“有，是个小四合院，还剩一个房间，你要不？” 林引珠点点头：“咱先去看看呗。” 大娘站起身揪了揪衣摆：“走吧。” “离这儿远吗？” “不远，跟我来吧。” “那房子是您的吗？” “不是，是邻居，我给他介绍租客，有这个。” 大娘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毫不避讳的透露她中介的身份。 房东的话都不可信，说是不远，实际弯弯绕绕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小道越来越窄，路面越来越烂，就在林引珠害怕遇到人贩子，准备离开时，终于到了。 站在院门口，能听见屋里打骂孩子的声音和孩子的哭闹声。 此时林引珠已经有些抗拒了。 踏进院里，天井处有一口井，此时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蹲在井边洗衣服，屋檐下有个大姐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吐了一地瓜子壳。 墙角还有一个小推车，上面有个大麻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中介大娘大喊一声：“等会儿记得弄干净哦！这一天天的，弄的脏死了。” 出租的房子是西厢房，此时临近中午，光线还是暗淡。 木质的床板有些发霉，还有被虫蛀的口子。 房间倒是不小，但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和两张椅子，一眼就看完了。 林引珠面无表情的看看天、看看地，又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厨房和厕所呢？” “厨房在对面，那个小门就是。厕所在旁边。” 难怪总感觉有股味道，原来是在厕所旁。 不用看厕所都知道厕所脏成什么样了。 除了空出来的西厢房，四家人共用一个厕所、一个厨房，林引珠越想眼皮跳的越快。 勉强推开门看了一眼厨房和厕所，林引珠已经有了退意。 大娘倚在门边，说：“这房子还是蛮不错的，房间大，再搭一张床，住一家子没问题……” 林引珠：“多少钱？” “一个月这个数。”大娘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厨房随便用，井水也是免费的。” 林引珠摇摇头：“太贵了，我得想一想。” 大娘：“那你说个价！” “十块钱。” “那不行，太少了。你看这房子真不差，姐真没多要。” “确实贵，我得想一想。”林引珠往外走，客套的说，“我要是决定要，再来找您。” “行行行，再见吧。” 大娘见林引珠连价格都不愿多谈，知道她不满意，也懒得多说，对林引珠摆摆手找小姐妹聊天去了。 第20章 租房(2) 林引珠跑了一上午，最终选定了两个不错的房子。 第一个是新建的楼房，单独一个房间，房子很小，比职工宿舍还小，装修、家具都是新的，一个月房租二十五块钱。 看房的大叔十分满意他的房子，丝毫不肯让价：“不是我吹，你走遍大城县，都找不着这么好的房子。你考虑一下？行啊，别考虑太久嗷，我可不等你，这么好的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要租呢，那我肯定得租给人家的。你知道的，楼房很抢手的，更何况还是咱这么好的房子。” 第二个是青砖房，但屋顶的瓦片稀稀疏疏，堂屋处还有一个大洞。自带有一个小院子，正中间是堂屋，有两个房间，堂屋后还有个昏暗的小库房，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每月房租三十五。 房东是个老奶奶，她孙子考上大学，分配到工作后，她就跟着搬到了单位住，这房子已经空置两年了。 老奶奶很瘦，颧骨高高凸起，看起来很凶。 林引珠最不怕这种看起来凶却又有礼貌的老太太，她反倒更怕那些看似热情实则拼命占小便宜的，脸皮薄的林引珠面对那样的总是不好意思拒绝。 面对这种冷漠的老太太，林引珠还能讲理，她砍价也不手软：“这房子太破了，修整院子还得一笔钱，院子太多杂草，井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水……二十五吧。” “不行。” 奶奶没见过这么砍价的，这么大个院子开价二十五，要不是看这小姑娘干干净净，长的靠谱，她才懒得搭理她。 她并不缺钱，不然房子也不会空置这么久。 现在之所以出租，一是她闲着没事儿，想找点事儿干，将房子出租，每个月就能跑跑腿，收收房租；二是为房子找个好主人，没人气的房子两年就垮的不像样了。 目前来看房子的租客中，奶奶还是最满意林引珠，她选择退一步：“三十。” “我就带着我闺女一块住，二十八吧，行不？” “你结婚了？闺女多大啦？不和孩子爸住一起？” “刚离了，闺女三岁。” 可怜见的，原来是带着个孤女的寡妇。 奶奶撇撇嘴，勉为其难说道：“行吧，二十八就二十八，房子你自己修，家具你可以随便用，不要就堆这个小房间里，别乱扔我东西啊……另外再多交一个月押金。” “没问题。” “租多久？” “先签一年。” 当场就要交五十六块钱，林引珠还真有些心疼。 交了钱，写下简单的租房合同，签字盖手印后，林引珠拿到了新家的钥匙。 林引珠看着屋顶瓦片间投下来的光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房子闲置太久了，瓦片没人维修，便容易碎，瞧这光影，要是下雨，不知道得漏成什么样。 房东奶奶姓杨，林引珠便问她：“杨奶奶，你知道附近谁能帮忙修缮屋子不？” “路口那个新建的小平房，专门帮人建房子的，你去问问。” 杨奶奶数了好几遍，确认钱无误后才离开。 “行，谢谢，您慢走。” 这条街大多都是有年代感的泥瓦房或青砖房，路口的小平房很好认。 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姑娘，找谁啊？” “奶奶，我家屋顶漏了，我听说您家能帮忙修缮屋子？” “能！”奶奶打开门让林引珠进屋坐，“不过我儿子出去干活了，晚上才回来。姑娘，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那我晚上再来，谢谢奶奶。” 师傅不在，林引珠便到路口的便利店，想买扫帚。 可这个小便利店只卖小孩儿的零食。 林引珠快步走到百货商店买来清洁用品，先打扫屋子。 没一会儿，林引珠就听到了敲门声。 原来是林引珠打扫屋子发出的动静引来邻居的注意。 瞧见来串门的两位大姐，林引珠眼睛一亮：“姐姐们有空吗？我请你们帮我收拾收拾屋子和院子里的杂草，一人五毛，干不？” 林引珠现在不缺钱，能用钱解决，她没必要辛苦自己。 两个探望新邻居的大姐懵了，五毛？就打扫打扫卫生？ “干！” 两位本想来看热闹的大姐热情的抢过抹布、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屋子里堆满了灰尘，院子长满了杂草。 趁两个大姐打扫卫生时，林引珠到放家具的小房间翻找了些用得上的家具。 三人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屋子收拾干净。 两个大姐显然是好朋友，干活时嘴巴没停过，阴森的老屋多了人气，林引珠时不时插上几句话，三人很快熟络起来。 检查完，林引珠如约将钱给了两位大姐，她客气的说道：“谢谢两位，等我把屋子收拾好了，再请两位姐姐来喝茶。” “叫俺陈嫂吧，叫她赵嫂，俺家男人姓陈，大伙儿都这么叫。” 想到刚刚林引珠说要找人修屋顶，陈嫂提议道：“妹子，你不是要找人修屋顶吗？要不找俺男人呗，这活儿，大伙儿都能干，与其等师傅回来，你还不如让俺们给你干了呢。” 赵嫂也赶紧点头：“没错，这活儿俺男人也会。” 林引珠有些犹豫。 陈嫂、赵嫂先后开口说道：“那师傅挺有名的，可忙了，找他干活的人都排到下个月了，不知道得啥时候才有时间帮你弄屋顶呢。” “是嘞，你要是急着入住，不如找俺们。” “对呀妹子，干不好俺们不收你钱！” 林引珠点点头：“行，那麻烦叫他们来看看，咱商量一下。” “好嘞。俺男人去干活了，等他下工，俺就带他来，行不？” “行。那就七点，吃了饭再来吧。” 赚了钱还揽了个活儿，两个大姐拿着自家的长扫帚、锄头兴冲冲往家跑。 现在将近六点，忙活了一天的林引珠饿的前胸贴后背。 路口有一家汤面小店和一家馄饨小店，林引珠想了想，站在了汤面店前。 店铺很小，位子都是摆在路边的。 林引珠留意到店面里有一对夫妻。 她点了一个瘦肉汤面，老板娘温柔和善，一边揉面一边笑呵呵的应了。 林引珠面对马路而坐，正好能看见对面那个小平房。 刚坐下，老板就拿着抹布上来，一边擦桌子一边说：“瘦肉面两毛钱一碗啊。” 闻言，林引珠赶紧拿出两毛钱递给老板。 老板收了钱，到另一张桌子坐下。 眼瞅着老板娘煮好了面，老板连忙站起身，端着面碗往上浇了一勺……肉沫。 看着汤面上飘着的些许肉沫，林引珠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分量，还好意思收两毛钱？ 面的分量也不算多，林引珠吃的少，吃完恰好饱了。 要换成一个大男人，估计两碗才能饱。 林引珠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放下筷子时，林引珠正好看见两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进了小平房。 这应该就是建房子的师傅了。 林引珠又一次敲响了小平房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打量了一下林引珠，问：“你找谁？” 林引珠说明来意，又问他：“像这样修屋顶的活儿，一般要多少钱？” 没瞧见屋顶，林引珠也说不清具体情况，年轻男人不敢妄下结论：“这得看情况，看你需要多少瓦片，工钱倒是不贵。” “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帮我修？” “得等几天，你这活儿不大，但我们现在有个活儿比较赶时间，得先忙完手头上的活儿。” “行吧，谢谢。” 林引珠急着入住呢，等不起这位师傅。 她回到小院儿，没到七点，陈嫂、赵嫂就带着自家男人来了。 两个男人是一起干活的，回家时间也一样。 两人长的都很老实，他们来到小院，爬上屋顶看了看，商量了一会儿，对林引珠说：“正好俺们家里还有剩下的瓦片，你着急的话，就先用俺们家里的，俺们便宜点给你，今晚就能给你弄好，明儿白天你看看，没问题就能直接入住了。” “行，就用你们家的，那你们看看，要给你们多少钱？” 都是邻居，还是带着孩子的年轻寡妇，两个大哥意思意思收了个瓦片钱：“连瓦片钱，给俺们两块就行。” 林引珠惊讶的点点头：“行，谢谢陈哥和赵哥，辛苦你们了。” 还是好人多啊。 林引珠感慨一番，将钥匙给了两位大哥，双方约定好明天验收没问题后再给钱。 乘着夜色，林引珠匆匆忙忙回到纺织厂接安安。 第21章 被辞退 安安在文兰凤家吃过晚饭了。 她记得林引珠的叮嘱，乖乖的待在文兰凤家。 文兰凤的儿子李晓义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妹妹，他主动招待安安，拿出只剩两指长的铅笔和草稿纸教安安写字。 安安稚嫩的小手握不住笔，写出的笔画歪歪扭扭不像样，不过她倒是记住了“1,2,3,4,5……10”。 林引珠来到文兰凤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李副厂长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看报纸，文兰凤在旁边修补衣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正在教安安写字。 安安似有所感，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林引珠。 她惊喜的喊道：“妈妈！” 小人儿跳下椅子扑向林引珠。 “安安。”林引珠张开怀抱接住安安，走进屋里和文兰凤一家打招呼，“李厂长，兰凤姐，你们好啊。” 李晓义也很懂事的叫了声：“阿姨。” 李副厂长抬起头看林引珠，笑着点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报纸上。 文兰凤：“来啦？吃饭了没？要不要再吃点儿？” “不用，我吃了，谢谢兰凤姐帮我带安安。”林引珠扬起笑容，又问安安，“安安今天乖不乖？” 安安点点头，认真地说：“乖。” “安安乖着呢，我家晓义可喜欢安安了，安安，你和哥哥再玩会儿，阿姨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见文兰凤似乎有话要说，林引珠将安安放在椅子上，小声说了句：“安安好好学，妈妈就在门口哈。” “好。” 文兰凤拉着林引珠来到走廊，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你那婆婆呀，可回不来了。” 林引珠惊讶的问：“为啥？” 这时候法律并不完善，很多事情，民不举则官不究。 作为受害人，她不追究丁冬菊的责任，也不能减轻罪行？ 文兰凤神神秘秘的说：“公安去人贩子家时，从地窖找出来好几个小孩，还从猪圈里发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这事儿，惊动了市里，现在上头派了人来调查，这个案子被立为典型，所有人都得枪毙……” 这么说，丁冬菊也得枪毙吗？ 林引珠心情有些复杂。 “那几个被抓的罪名已经确定了，今天公安局通报到厂里，李启祥也被辞退了。”文兰凤一脸唾弃，“摊上这么个拖后腿的妈，真是……” 一步错步步错，丁冬菊此时肯定后悔了，但这是她应受的惩罚。 让林引珠震惊的是，公安局的动作很快，厂里动作更快。 “那家人明天就得离开厂子了，那套房就空出来了。”说到房子，文兰凤邀请林引珠去主任家，“对了，咱去问问你们主任，能不能让你搬回那个房子，看看厂里咋安排你们母女。” 文兰凤一边说一边帮林引珠安排好了。 主任面露难色：“这个，厂里还没谈好，厂长倒是愿意让你们母女继续住在四楼，可厂里不是厂长一人说了算了，厂里还有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等着分房的，现在领导们还在讨论，你还得再等一等……”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引珠重新获得分房的希望不大。 林引珠也知道，她也没有为难主任，点点头向主任道谢：“好，谢谢主任操心，我明天还得再请一天假……” 主任立马答应：“没问题，你好好休息几天，不着急回来上班。” “谢谢主任，我东西先放您这儿，我明天就来搬走。” “行。” 主任也不关心她要将行李搬到哪儿，能搬走就行。 他家也是职工宿舍，面积不大，林引珠装衣服的箱子放在客厅，委实占地不小，本就狭小的客厅现在连转身都难。 倒是文兰凤好奇地问林引珠：“你要搬东西去哪？搬回老家啊？” 林引珠小声地和文兰凤说：“我想着，总不能一直住招待所，就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租房子？”文兰凤抓着林引珠的手紧了紧，“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投机倒把。对外你就说借住在亲戚家，知道不？” 房子、土地都是公家的，虽说现在开放了，不少人都会往外出租房子，可经历过动荡的人还是习惯谨慎，大大咧咧的文兰凤也劝阻林引珠要小心行事。 面对文兰凤的好心提醒，林引珠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想到几年前林引珠还在学校里读书，文兰凤揪着林引珠说起几件旧事，务必让她提高警惕。 林引珠一脸好奇，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历史，都是故事。 不知聊了多久，李副厂长抖了抖报纸，慢悠悠的将报纸叠好放到桌子上，又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后重重放下。 听到动静的文兰凤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随后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她这才发现时间很晚了。 “嚯，都快十点了。” 林引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文兰凤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林引珠俏皮一笑，适时开口道别：“姐，那我先带安安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文兰凤哈哈大笑：“好，明天还得带姐去看看你那屋子。” “行，没问题。” 安安已经困得眼皮似有千斤坠了，林引珠好笑的抱起安安和文兰凤一家道别。 抱着熟睡的安安，林引珠加快脚步走向招待所，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身影。 第22章 遭贼 安安在林引珠的怀里睡了一路，在碰到床时就醒了过来。 林引珠便带她洗了澡，等林引珠忙完躺在床上，就听见楼下隐约传来的十一点的钟声。 招待所的床是硬床板，但此时的林引珠却无比喜欢这张床。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劳累一天的林引珠早已觉得浑身肌肉酸痛不已，特别是因为搞卫生时长时间弯着的腰。 这会儿躺在床上，腰部有了支撑，林引珠顿时觉得舒坦极了。 已经睡过一觉的安安此时精神饱满，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和林引珠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从托儿所的小伙伴到托儿所的老师再到晓义哥哥，从唱歌到数数。 在安安的视线里，托儿所的一切都是新鲜稀奇的。 今天的安安虽然没有妈妈陪在身边，但认识了许多同龄小伙伴，安安还是十分开心的。不同于和丁冬菊一起时的乖巧懂事，这时候的安安身上更多了些小孩的活泼。 林引珠时不时回应几句，安安奶声奶气的讲了许久，终于累了。 她抓着林引珠的手指玩了会儿，随后抬起头一脸期盼的看着林引珠：“妈妈，今天有故事吗？” “我想想啊。” 林引珠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妈妈给你讲一个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吧……” 听完的安安若有所思，林引珠被自己的故事催眠了，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就听安安问：“妈妈，可以给我买一根铁杵吗？” “嗯？”林引珠清醒了，无奈的笑笑，“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认真，要有恒心，不是真的让你将铁杵磨成针。” “恒心是什么？” “比如你今天学了1到10，明天又学11到100，每天都学习新知识、复习旧知识，能够长久坚持下来，就是恒心。” “那我每天都吃饭，是不是恒心？” 林引珠汗颜，点点头：“是。” “那我每天拉粑粑，是恒心吗？” “是……安安最有恒心了，咱睡觉吧。” 林引珠实在佩服三岁孩子的脑洞，谁说三岁孩子最好骗的？三岁孩子明明最难应付了。 没想到安安乖巧的外表下实际是个小话痨。 林引珠累的没有心情继续应付小孩儿，也为免安安再问些奇怪的问题，她将安安的小手塞进被子里，闭着眼睛搂着安安说：“强制关机，安安快闭上眼睛睡觉。” 安安乖乖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从林引珠的怀里伸出脑袋问：“妈妈，关机是什么意思？” 关机就是关机，可这时连手机也没有，林引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林引珠加重呼吸，发出呼声，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本打算装睡的，可她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得不到回应，安安无聊的吃了会儿手指，也在安静的氛围中入睡。 一片寂静中，在招待所小仓库蹲了好几个小时的人终于动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一个壮硕的身影借着月光悄悄摸索到林引珠房门前。 “咔哒。” 林引珠突然惊醒，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突然觉得有股风吹在后背上。 门关着，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哪来的风？ 林引珠彻底清醒，猛然睁开眼睛，屏住呼吸聆听周围的动静。 房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近。 似乎是有人正在翻找她的东西。 林引珠维持着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这人干出杀人灭口的事。 那人似乎没找到东西，将东西收拢恢复原状后，来到床前站定。 林引珠已经闭上眼睛装睡，察觉到小偷的视线，她尽量放平呼吸，默默祈祷这小贼赶紧离开。 那人伸手在枕头边摸索了一会儿，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呼吸急促了些，林引珠察觉到他将安安的衣服放回到枕头边，随后又在屋里摸索了一会儿，终究是怕惊动林引珠，没敢掀开她的被子，悄悄离开了房间。 招待所再次陷入安静，林引珠坐起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门没关紧，还有一条缝，一丝风在房间里穿梭，林引珠打了个冷颤，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赶紧起身查看房门，果然，老旧的锁已经被人撬开了，她小心挪动着柜子，将门抵住。 这时她才有心思去想，这人离开后，并没有去隔壁房间，难道是冲着她们母女俩来的？ 她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枕头边是安安的外套，自己带出来的只有随身衣物，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对，还有手表和存折！ 林引珠将手伸到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手表丢了。 她隔着衣服又摸了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袋子，幸好存折贴身放着。 林引珠太阳穴突突的跳，肯定是李启祥那一家子。 人贩子的妈生出来的贼儿子…… 林引珠在心里狠狠唾骂这一家人，躺在床上再也不敢入睡，眼睁睁等到天亮。 林引珠慢慢冷静下来，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原身对李启祥的气味十分了解，她可以确定，来人不是李启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林引珠决定必须闹大这件事，顺便保护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 将安安叫醒，林引珠安抚好安安，突然放声大喊：“来人啊！遭贼啦！来人啊，呜呜呜……该死的贼，遭瘟的……” 林引珠闹出来的动静惊醒了其他房间的客人，也吸引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 “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林引珠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说道：“屋里进贼了，我……钱丢了呜呜。” 安安听见林引珠的哭声，也心疼的哇哇大哭。 母女俩哭的撕心裂肺，门外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林引珠连忙抱起安安。 她止住哭声，一边安慰安安一边说：“我一起来就发现门开着，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林引珠停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看了，我的钱全没了呜呜……” 招待所的人看着哭哭啼啼的林引珠头痛不已，经理匆匆忙忙赶来，了解事情经过后问林引珠：“同志，请问你丢了多少钱？除了钱以外，还有其他东西丢了吗？” 林引珠摇摇头：“还有一只手表。” “丢了多少钱？” “一千一百块？你怎么带这么多钱在身上？” 林引珠哭唧唧不说话。 经理觉得有些头痛，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时候没有监控，贼是大半夜行窃的，没有目击证人。 经理连忙让人去公安局报案，等待期间，他驱散了其他住客，为了安抚受惊的林引珠，还派人给林引珠母女送了早餐。 来的是两个年轻公安。 公安在听到林引珠的名字时愣了愣，随即反应到这是拐卖案受害人后，公事公办的两人神情柔和了许多：“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有什么异常？” 林引珠摇摇头：“我睡得死，没听到，醒来就看见门是开的。” “一千一百块是哪来的？” 林引珠低头看了一眼安安，说：“离婚时，前夫给的，手表是我自己的，结婚前买的。” 公安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笔钱是给孩子的抚养费，点点头继续问：“最近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林引珠也是这么说的：“李启祥一家。” 公安们一顿：“你认为他会给了你钱又来偷回去？” 林引珠不置可否。 具体还得等公安去调查了才知道。 公安又询问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和其他住客，每个人都说没看到小偷。 该问的都问了，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公安只能让两母女回去等通知，想到母女俩最近的经历，公安不由感慨母女俩怪倒霉的。 第23章 搬家(1) 公安离开后，招待所的人也渐渐散开。 林引珠牵着安安，收拾完所有东西退了房。 一大早闹了一场，现在才刚八点多。 林引珠带着安安去了百货商店。 她和安安只有一箱衣服在纺织厂，新租的院子空空如也，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这个点，百货商店门口还有许多摆摊的、买菜的人们。 林引珠一眼看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老爷爷。 “爷爷，今天这么快就卖完菜啦？” 老爷爷认出了林引珠和安安，笑呵呵的点头：“是啊，今天带来的东西不多，早知道你来，我就给你留点了。你来买菜呀？” “嗯。爷爷这就要回去了吗？”林引珠提出请求，“爷爷，你要是不忙，能不能帮我送点东西？不白送，我给你钱。” “不用钱！爷爷免费给你送，要送什么呀？” “您跟我一块进去吧。” 林引珠带着安安和老爷爷，走进百货商店大买特买，时钟、大米、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床铺、单被、搪瓷杯、保温壶、肥皂等等。 老爷爷的两个箩筐很快就装满了，见林引珠还在买，他瞠目结舌：“姑娘，你这是干啥啊？咋啥都买？” “嗯，搬新家了，啥都缺。” 林引珠这才发现箩筐满了，盘算了一下，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回头还缺啥再慢慢买吧。 林引珠伸手感受了一下箩筐的重量，有些担忧的问：“爷爷，您能抬得动吗？” “能，再重我都能抬，走吧。” 百货商店离小院不远，林引珠拎了一袋东西，剩下的东西都在老爷爷的筐里。 谈话间林引珠得知，所谓的老爷爷也才六十出头。 林引珠只能将这归结于这个年代的人显老。 邻居大姐听到动静探头一看，笑着和林引珠打招呼：“妹子来啦？” “赵嫂。”林引珠站在院门口，“钥匙在您这儿还是在陈嫂那儿？” “在她那儿，你等会儿，我喊她。” 陈嫂拿着钥匙将院门打开，将钥匙还给林引珠：“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这是你女儿吧？真可爱。” 林引珠点点头，让安安叫人。 “陈姨姨，赵姨姨。” 小孩的声音喊叠字显得格外可爱，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哎，乖。快，进屋看看，俺们一早就弄好了屋顶，你看看，合格不？” 林引珠还真不懂该怎么检查，她只能抬起头打量瓦片间是否有透光的小洞。 摊主爷爷抬着东西进屋，将东西从箩筐中取出来放在堂屋后，也跟着林引珠抬头打量屋顶。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就听到摊主爷爷说：“这屋顶刚修的？修的不错咧。” 新旧瓦片的颜色不一样，摊主爷爷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引珠也没看出来有其他问题，便爽快的付了钱。 两位大姐美滋滋的收了钱，拍着胸脯保证道：“要是漏水了，你再来找俺们，俺们免费给你补。” 林引珠：“好，谢谢你们。对了，陈嫂、赵嫂，你们平时都去哪儿买菜、买肉呀？” 两位大姐你一句我一句将附近的小摊、小店都告诉了林引珠。 最后还是看见站在一旁的摊主爷爷一脸欲言又止，她们才停下：“好了，我看你还有事儿，那俺们先回去了，等你有空了，俺们再来找你玩。” “好。”林引珠将两人送到门口，转身又拿出一毛钱给摊主爷爷说，“谢谢您帮我送东西回来。” “好，下回有需要再喊我啊。” “行。” 老爷爷挑着两个空箩筐慢悠悠回到百货商店前等拖拉机。 院子里就剩下母女俩，安安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林引珠：“妈妈，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是的。” 林引珠抱起安安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给安安介绍道：“这是安安和妈妈的房间，这是厨房，这是厕所……院子里可以种菜，也可以种花……安安喜欢不？” “喜欢！” 安安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真喜欢这里。 “好，这是安安和妈妈的新家，安安以后也要帮忙一起收拾，知道不？” 安安答应的十分爽快：“知道啦！” 话说多了，林引珠有点渴，但她买了锅，却忘了买火柴，也没买蜂窝煤和木柴，没法儿烧水。 林引珠便抱着安安出门，准备到路口的小卖铺买汽水儿。 锁门时，看见破旧的锁头，林引珠暗暗提醒自己，等会儿记得买两把锁，一把锁院门，一把锁房间。 买了两瓶汽水，站在路边喝完又将瓶子还给老板，林引珠又买了一包香烟和饼干，这才带着安安向纺织厂的方向走去。 既然找到了新家，她总不好再把衣服放人家家里。 到纺织厂时还没到中午下班时间，主任不在家，是主任老婆开的门。 林引珠将香烟和饼干递上去，主任老婆乐呵呵的让林引珠进了门。 箱子很大，重倒是不重。 但对林引珠而言还是有点累的，她费力将箱子挪到厂门口，安安就慢慢跟在林引珠身后。 林引珠站在门口歇了会儿，又搬着箱子走了一段距离，最终还是决定找人帮忙。 这时，下工的广播响起，纺织厂的工人们纷纷涌出厂房。 大部队往食堂方向涌去，还有一部分离家近的，则往厂外的方向走。 林引珠最近可是厂里的红人，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林引珠的背影，主动上前询问：“林同志，你在这里等人吗？” 林引珠眼睛一亮：“哥，你有空吗？能不能帮我搬一下箱子？就在百花胡同那儿。” 倒是不远，男人点点头：“行啊。” 在林引珠手里的大箱子放到男人手中变成了中号。 男人走路很快，林引珠抱着安安在前面引路。 “林同志这是要搬家了？不住厂里？” “厂里还没商量好如何安顿我们母女，我就先到亲戚家借住几天。”人家是帮忙的，林引珠笑着回答他，“幸好遇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搬回去。要不等会儿我请你吃碗面吧” 林引珠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不喜欢欠人情，人情最贵，哪怕对别人是举手之劳，林引珠也不喜欢欠。 她分的太清，这也让她失去了很多朋友。 男人摇摇头：“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举手之劳而已。” 来到小院，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男人识趣的放下东西离开：“行了，你别送了，我媳妇儿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路上林引珠得知男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便找出先前给安安买的奶糖，抓了一把给男人：“谢谢你，我请你吃糖。” 男人笑着收了糖。 第24章 搬家(2) 简单整理了一下今天采买的物资，林引珠发现还有许多东西要买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林引珠正要找纸笔记下要买的东西，却发现家里连纸笔都没有。 得了，先去买支笔吧。 林引珠一扭头，就看见拿着奶糖在嗦的安安，她脸上、手上都是口水，林引珠正要抓着她去洗手，才发现她手上的口水粘粘的，全是糖。 林引珠无语了，安安嘴巴里还剩下小半块糖，林引珠看着她吧唧吧唧将糖吃完，才抓着她去洗手、洗脸。 擦了好几遍，才将安安脸上的糖渍擦干净。 她没忍住吐槽安安：“你是个女孩子呀！怎么搞的脏兮兮的，跟个小流浪汉一样。” 安安露出小乳牙对着林引珠笑了笑。 林引珠刮了刮安安的鼻子：“小屁孩，说你呢，你还笑？” 安安衣服前襟也湿了，林引珠立马给她换了一件衣服。 小孩子的肝脏更大，所以三岁孩子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安安抱着大肚子看向林引珠：“妈妈，我饿。” “好，穿好衣服就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妈妈想吃什么？” “安安想吃什么，妈妈就吃什么。” “饿。” “你不是才吃了糖？有这么饿吗？” 没有热水，连奶粉都没法儿冲泡。 安安一直喊饿，林引珠便带着她到最近的路口吃东西。 站在熟悉的路口，想起分量不咋样的汤面，林引珠这次选择吃馄饨。 依旧点了一碗馄饨两人分，老板贴心的帮林引珠分作两碗装。 吃饱后，林引珠本想继续大采购，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安安便开始喊困。 林引珠只好抱着安安回到小院，简单将床铺整理好，带着安安躺在床上睡午觉。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当全职妈妈是这样的感觉。 要照顾孩子的感觉，要顾虑孩子会不会累、会不会饿，一切都得以孩子为先。 孩子会占据妈妈的一切。 这不是她要的，她希望安安可以快乐成长，但她不希望是以自己的牺牲为前提，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她也想要投入时代洪流中，感受华国崛起的过程，并为之努力。 林引珠心情复杂，睡不着的她又起身整理东西。 安安醒来时，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又没看到林引珠，当即哇哇大哭。 林引珠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房间安慰她。 约莫过了半小时，林引珠才带着安安再次出门。 先到百货商店对面的书店买了纸笔，付款前，林引珠看见柜台摆放的书籍，又买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拎着书本来到百货商店，林引珠先去棉被柜台付了定金，定下一床被子，说好晚点再来拿。 走了一圈，又买了两把锁、火柴、棉油灯等，最后拿上棉被，林引珠到门口租了一辆牛车，照旧坐着牛车回到小院。 林引珠慢慢清点着物资，东西被一件一件摆放在屋子里，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渐渐有了家的气息。 太阳西斜，天边出现橙红色的晚霞。 安安惊呼，林引珠便放下手头的东西，搬了两张小板凳，和安安坐在屋檐下看日落。 “妈妈，为什么天是红色的？” “因为太阳。” “为什么刚刚不是这样的颜色？” “因为光从不同角度照射空气，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就像妈妈坐着看你的时候，看到的是你的脸，但妈妈站起来时，就只能看见你的头顶，不同角度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安安似懂非懂，但她记住了这句话。 “妈妈，好漂亮啊。” “谢谢。” 太阳渐渐下山，林引珠在主街定下的一百斤蜂窝煤也送到了。 林引珠用晒干的杂草点燃了蜂窝煤，先煮了一锅水，又煮了两碗鸡蛋粥算是解决了晚饭。 林引珠终于将一切都收拾好，她泡了两杯奶粉，和安安坐在堂屋。 安安正兴致勃勃的翻看着《十万个为什么》。 她不识字，但书中可爱的插图十分吸引她。 林引珠一边喝奶一边告诉安安那是什么，顺带解释一下书中写的是什么。 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林引珠顿时坐直身子，警惕的走向院门。 “扣扣。” “有人在家吗？阿珠？” “林阿姨！” 林引珠认出了这两个声音，她赶紧将门打开：“兰凤姐，晓义，你们咋来了？” 林引珠先前告诉过文兰凤地址，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林阿姨，安安妹妹！” 晓义绕过林引珠跑向安安。 安安也跳下椅子迎接他：“晓义哥哥！” “阿珠，我来看看你。” 文兰凤将拿来的一篮子鸡蛋递给林引珠，她走进院子，一边将院门反锁，一边说：“我听说昨晚招待所进贼了，有对母女被偷钱了，你知道不？” 林引珠不知道该说文兰凤消息灵通还是该说八卦传播太快，在没有手机的今天，文兰凤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招待所失窃的消息。 林引珠点点头：“他们怎么说的？” “什么这么说？”文兰凤突然发现林引珠脸上有莫名的笑意，顿时惊讶的问，“该不会就是你吧？你还笑得出来？” 文兰凤作势拧了一把林引珠的腰，却一点也不痛，倒是有些痒。 林引珠笑着躲开，说：“是我。兰凤姐，你快说说，你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就说，今早天还没亮，招待所就有人发现丢了几千块钱呐。你真丢钱了？” “几千？”林引珠有些无语，“哪有，明明是一千好吧。” 文兰凤懵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财帛动人心，林引珠不愿考验人心，她还是没将实情说出来，而是将对警察的那套说辞告诉了文兰凤。 “真丢了一千块呐？”文兰凤一脸心疼，“哎呦我去……” 林引珠给文兰凤和晓义也泡了一杯奶粉，她故作洒脱说道：“我想开了，人没事就好。” “对对对，人没事就好。” 文兰凤只能这么说，她虽然直爽，那也不会一直朝人伤口处撒盐。 她打量着小院的布置，转移话题道：“你这屋子倒是不错，很贵吧？” “还行。”林引珠拿出奶糖放在桌面上，让李晓义和文兰凤吃，随后又问，“兰凤姐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吃过了，吃过了。你这院墙还挺高，不过睡觉还要记得锁好房门。你现在自个儿住在外边，不像纺织厂和招待所，有人看顾着，你自己得小心啊，多个心眼儿，别乱相信别人……” 招待所还能进贼呢，这母女俩住在这里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文兰凤想到这，便滔滔不绝叮嘱林引珠。 林引珠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晚上睁着眼睛睡觉。” 文兰凤又掐了林引珠一把：“胡说八道。” 第25章 卤肉 一大早，林引珠就到了附近的肉摊和菜摊。 她邀请了文兰凤一家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在猪肉摊买了一整只猪脚、一条五花肉和瘦肉，顶着其他人奇异的目光，林引珠让老板帮忙将猪肘子和猪蹄剁好分开装。 她买的刀剁不了大骨头，她只能厚着脸皮这么做。 猪蹄是煲汤的，猪肘子她想要做卤的。 以前实习，她遇到了一个茶城的同事，告诉了她一个卤肉秘方，从此她就喜欢炖一锅卤肉，连续好几天不用炒菜。 现在没有卤肉料包，她得自己去买香料。 八角、香叶、桂皮、小茴香、花椒等等，林引珠只记得要放什么，忘了具体的克数，只能各种都买一点，回家再尝试配出卤料方子。 卤肉得提前卤，等卤汁渗进肉里才好吃。 买完东西，林引珠便开始卤肉。 除了猪肘子，还可以放豆腐干、鸡蛋之类的下去一起卤，像土豆这些不能煮太久的，则等吃的时候再加进去。 香料的味道十分霸道，没多久，整个胡同便弥漫着卤肉得香味。 中午时，林引珠将五花肉捞出来，切成三份，一份放回锅里，还有两份浇上卤汁，加上鸡蛋、豆腐干，分别送给了陈嫂、赵嫂。 林引珠拿着空碗回家后不久，院门又被敲响。 她以为是陈嫂和赵嫂，毫无防备打开了院门。 却没想到是一个陌生妇人和一个小男孩。 来人十分不客气，径直闯进了院子。 “你就是刚搬来的小林吧？在家煮什么呢？这么香。” 说话的是六十多岁的妇人，身形胖胖的，脸却很瘦，颧骨高高凸起，显得人有些刻薄。 她带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一块来的。 小男孩虽然胖，但腿脚灵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绕过林引珠往厨房的方向去，还推了一把挡路的安安：“肉！我要吃肉！” 安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一扁便哭了起来。 林引珠指着男孩大喝一声：“站住！” 小男孩恍若未闻，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厨房。 林引珠快跑上前揪住男孩往厨房外甩，随后赶紧将厨房门关上。 安安眼睛溢满泪水，哭着走向林引珠，抱着林引珠的大腿。 林引珠瞪着两人：“你们干嘛的？抢劫啊？” 男孩见到手的肉飞了，坐在地上蹬腿大哭。 “哎哟，你这人，咋对着孩子动手呀？看我孙子哭的……你也是，着啥急……”靠近厨房，香味更浓，妇人抓着小男孩的手让他站起身说，“俺是前边第三家的，这不是听说你刚搬来，俺好心来看看你，你怎么能对孩子动手呢？” 小男孩扭着身子哭喊：“我要吃肉！” “是你们未经我允许闯进来的，我打你们一顿都是轻的。”林引珠严肃说道，“你们要是再不出去，我就报公安了！” “哎哟，都是邻居，你这是干啥？”妇人抓着小男孩的手一扽，“站好了，看妹妹多可爱，跟妹妹玩会儿吧。” 小男孩平时在家里就是小霸王，哪听得进妇人的话，噘着嘴不肯动，仿佛吃不到肉就不和奶奶说话了。 林引珠再次怒喝：“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哎呦，你看你闺女自个儿在家多无聊，让俺孙子和姑娘玩会儿吧。” 林引珠低估了妇人的厚脸皮。 三番几次的驱赶妇人都不当回事儿，林引珠睁开安安，快步走到墙角，抓起扫帚挥向妇人脚边。 “我不认识你，赶紧走！” 为了躲避扫帚，妇人抱起小男孩一步步后退：“干啥，干啥呢……” “走不走？走不走？” 将人赶走，林引珠将院门反锁，转身抱起快被吓哭的安安。 门外的妇人还在骂：“干啥呢，都是邻居，咋这样啊？活该生不了儿子，呸……” 她又骂小男孩：“你说你，急什么？蠢货，哄好了人还怕没肉吃啊？这下好了，啥也没了，回家吃红薯吧。” 小男孩哇哇大哭：“我不，我不吃红薯，我要吃肉呜呜……” 林引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顾不得骂那妇人，连忙安慰害怕的安安。 没多久，院门又被敲响。 本就到了安安午睡的时间，哭累了的她直接就睡着了。 林引珠走到院子问：“谁啊？” “妹子，是俺们。” 这次真的是陈嫂和赵嫂。 林引珠打开门，此时她憋着一肚子气，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陈嫂和赵嫂送来一条腊肉和一坛子酸菜。 两人刚刚都听到了那妇人的骂声。 陈嫂主动和林引珠提起：“刚刚那对祖孙来你家了吧？安安吓到了？” 赵嫂接着说：“你别怕，不搭理那对祖孙就是了，那两人是这附近出了名的不要脸，天天就盯着谁家吃肉，一到饭点就去人家里蹭肉吃的……也是俺们疏忽了，忘了提醒你。” 这和她们没什么关系，林引珠摇摇头：“没事，我也是一时没防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 将酸菜和腊肉放到厨房，林引珠问两人：“嫂子们，跟我说说那家人呗？下回遇到他们我走远点儿，可真够恶心的。” “可不是。” 妇人夫家姓杨，大伙儿都叫她杨婶，她儿子、儿媳在路口卖汤面，正是林引珠先前光顾过的那个分量不咋样的汤面店。 起初夫妻俩刚来城里摆摊时，和邻居相处的挺好的。 特别是老板娘，面善又爱笑，卖的面分量足，肉也多，大伙儿平日里也爱去帮衬他们。 后来两人赚了些钱，就租了个大的房子，将孩子和杨婶一块接到城里。 初入城的杨婶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原形毕露。 不仅对汤面店指手画脚，导致现在汤面分量少了许多；还总是在饭点带孙子串门儿，她孙子也是个混不吝，动不动就动手推人、打人，还说脏话。 但有杨婶护着，她孙子打人后也没受到什么教训。大伙儿都说这孩子毁了。 总之，这家人的风评都被这对祖孙败坏了。 如今大伙儿都不搭理他们一家。 有人家里比较富裕，偶尔会逗逗那对祖孙，将他们当做乞丐，在他们上门时，偶尔扔点水果糖、饼干啥的打发掉他们。 那家儿媳妇为此没少和杨婶吵架，可杨婶依旧我行我素，连带孙子、儿子也在她教唆下越来越懒了。 第26章 请客 踏着晚霞，文兰凤骑着自行车，带着李晓义来到小院。 做客自然不能空手来，文兰凤带了些饼干和糖，晓义也拿着两瓶汽水，一手一个瓶子，小心翼翼爬下车。 晓义举着汽水兴冲冲的奔向安安，和安安分享。 文兰凤将自行车推进院子，走进厨房。 林引珠正在备菜，她一边切青椒一边问文兰凤：“兰凤姐，咋不等姐夫一块过来呀？” “他还没下班呢，再说了，我才不想带他，俺们女人说话，他一个男人过来干啥。” 文兰凤一脸嫌弃，随后她动了动鼻子，问：“这厨房挺好，比我们职工宿舍方便。煮了啥？咋这么香呢？” 林引珠嘻嘻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院的厨房有口大灶头，是双眼灶，左边是一口汤锅，右边是炒锅。 林引珠已经提前煮好了花生猪蹄汤。 炒锅里是刚蒸好的米饭和鸡蛋羹，炖卤肉的小锅放在灶头上，靠着烟囱的位置保温。 人都到了，林引珠切好菜，便将米饭端出来，开始炒菜。 比起炖汤，林引珠炒的菜算不上多好吃。 但胜在新鲜，这几道菜文兰凤都没吃过，都不是大城县的做法。 堂屋面对院子的方向摆放着两张太师椅，正中间是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和四张条凳。 这个八仙桌就是他们的餐桌。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围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摆放着四道菜：卤肉、青椒炒肉、糖醋里脊、炒白菜。 因为人少菜多，林引珠便只将猪肘子切了一部分，配上两只对半切开的卤蛋和几片豆腐干，让文兰凤尝尝味道。 每人面前都是一碗猪蹄汤，文兰凤觉得稀奇：“猪蹄炖汤还怪好吃嘞，喝着还不错……这糖醋里脊咋这么怪？又甜又酸……这是肘子？炖的真烂，嗯，好吃。” 文兰凤吃不惯糖醋里脊，但晓义和安安都很喜欢吃这道菜。 “嗯，多喝点汤，有营养。”林引珠瞧着两个小孩光吃肉，又叮嘱他俩，“别光吃肉，吃点米饭和青菜。” 炒白菜也是脆脆的，不同于他们以往炖菜的做法。 林引珠也爱吃糖醋里脊，所以这道菜是最快吃完的。 其次是辣椒炒肉，还剩下一小半。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城县人，文兰凤还是爱吃辣口的，而且到别人家做客，不能光吃肉，所以反而是卤肉还剩下一半没吃完。 吃饭时免不了聊八卦。 文兰凤谈起厂里人关于为了分配房子使出的浑招，林引珠也和她说起那对祖孙。 文兰凤皱眉：“那你可得小心他们，这样的人，最不要脸了，跟狗皮膏药似的，你小心别被他们黏上。对了，昨晚还安生不？那贼没来吧？” “昨晚没啥，我睡得挺安稳的，放心，我睡觉时反锁了房间。” “行，那你打算啥时候回去上班呀？” “明天吧，顺便把孩子送托儿所。” “行，那你明儿个中午来我家吃饭吧，我做菜花样儿可没你多，你委屈一下，随便吃点填填肚子。” 林引珠笑笑：“可别这么说……” “嘭。” 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引珠扭头一看，原来是安安不小心将汽水瓶砸碎了。 安安和晓义紧张的看着林引珠和文兰凤，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文兰凤：“哎呦，你们干啥呢？咋还摔了瓶子……” “安安，没事吧？”林引珠将安安和晓义带到一边，“你们先别过来，我先将玻璃渣清理掉。” 林引珠拿来扫帚将玻璃扫到簸箕里。 文兰凤被打断也不说俩孩子了，帮忙盯着哪儿还有碎玻璃。 她有些心疼，一个玻璃瓶一分钱呢，她想着等会儿离开就拿去老板那儿换钱的。 林引珠看看簸箕里的碎玻璃，又瞅了一眼围墙，突然想到，可以在围墙上装些玻璃碎片防贼爬墙。 这少不得又得麻烦陈嫂和赵嫂的丈夫。 碎玻璃放到墙角，林引珠瞧俩小孩神色紧张，便拿出《十万个为什么》，让晓义带安安看书。 晓义拿着崭新的书本，兴致勃勃的拉着安安重新坐到餐桌旁。 屋里响起孩子读书声。 文兰凤有些感慨：“孩子还是得有个伴儿哈，以后多带你家安安来我家。” 晓义在家里可没这么多话，在家里他就跟他爸一样，闷葫芦似的。 “行啊。” 两人扯东扯西，文兰凤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出离开。 “姐你等会儿。”林引珠起身走进厨房，“带点卤肉回去，也给姐夫尝尝。” 吃剩的猪脚肉不能送人，她将锅里的猪肘子和五花肉夹起来，各切了一些放进铝饭盒里，又切了两颗卤蛋和几片豆腐干，最后浇上一勺汤汁。 文兰凤少不得客气一番：“这怎么好意思？吃饱了还打包带走呀？”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您帮我分担一下，不然我明天可不好意思去你家吃饭了。” “好好好，明天见哈。”文兰凤将自行车推出院子，叮嘱林引珠，“行了，我回去了，你锁好门，早点休息啊。” 李副厂长在食堂应付了一顿，正闷闷不乐坐在客厅看书，听见文兰凤回家也没抬头。 听说文兰凤给他带了肉时，李副厂长还在为文兰凤不带他去做客生闷气。 “说的好像我没吃过肉一样。” “那怎么样，你尝尝就知道了。”文兰凤一边说，一边打开饭盒，“没想到阿珠还有这手艺，往日在职工宿舍可没听说过。” 可随着饭盒一打开，一股独特的香味涌入鼻腔。 李副厂长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看起来也就那样嘛，就是这香气，好霸道。 他接过文兰凤递来的筷子夹起一片五花肉吃，顿时拍案叫绝：“好吃！把我的酒拿来！” “好吃吧？”不等他说，文兰凤已经拿着白酒来到餐桌前，“少喝点啊。” 林引珠不知道自己做的卤肉这么受欢迎。 在文兰凤离开后，林引珠敲响了隔壁陈嫂家的门。 她是来请陈哥帮忙在墙头装上碎玻璃的。 “墙头装碎玻璃？倒是个好主意。”陈哥想了想，点头答应，“可以，这倒是不难，不过得等明天下班才能帮你弄。” “行，碎玻璃、碎瓦片都行，只要够尖锐，能防贼就行。” “行，我明白了。” 第27章 辞职 一夜无梦。 一大早，林引珠穿上蓝色工服，煮了面，配上卤肉、卤鸡蛋和安安吃完了早餐。 临出门前，她又用铝饭盒将剩下的卤猪肘都装起来。 随着蓝色人流，林引珠走进纺织厂。 她将安安送到了托儿所，并支付了一个月的费用。 这时候，文兰凤应该送小义去学校了，文兰凤男人也要上班。 林引珠便带着铝饭盒到后勤办公室，中午去文兰凤家吃饭时再将猪肘带去加餐。 时隔好几天，林引珠终于回来上班了。 同事们轰动，纷纷上前关心林引珠。 林引珠笑着回应他们。 也有人看热闹似的问起林引珠离婚的事情，林引珠坦荡的承认：“是离了。” 很快，上工的钟声响起。 主任来了，给大家开了个简单的会议，安排了大伙儿今日的工作。 最后，主任对林引珠说：“林引珠同志，你来一下。” 林引珠跟着主任走进主任的办公室。 “坐。”主任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吹，小酌一口又放下，“小林啊，最近休息好了？” 林引珠点点头：“是。” “行，既然回到工作岗位了，那就好好干，别被其他事情影响。我知道你这些天过的不容易，不过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风雨过后总有彩虹，你也不要灰心，有什么要求可以对厂里提，我们能帮的都会尽量帮你的……你现在还年轻，好好工作，都会过去的。” 林引珠礼貌的笑着点头：“好的，谢谢主任关心，我会加油的。” 林引珠本以为他会提起分房的事，没想到他又说了几句鸡汤，直到有人敲门进来，两人的谈话便终止了。 虽说林引珠本就不期待厂里能安顿好她们母女，可主任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心寒。 林引珠回到工位上坐着，后勤部的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同事们都去忙工作了。 许是为了照顾林引珠，主任今天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 同事大姐拿着表格正要出门，突然对上了林引珠的视线，见她无所事事，便让她帮忙清点原材料数量。 工作内容很简单，简单到林引珠有些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 好不容易熬到下工的点，铃声一响，林引珠跟着人流来到托儿所，接上安安去了文兰凤家。 “阿珠啊，进屋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林引珠将饭盒递过去：“兰凤姐，这是昨天的卤猪蹄，麻烦您加热一下。” 铁饭盒放在煤炉子边上，没一会儿就加热好了。 文兰凤男人一边吃一边说：“这卤肉真好吃，下酒！” 文兰凤附和：“那是，小林厨艺好，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差。” “加点辣更好吃。” 林引珠羞涩一笑：“哪有，我还觉得这香料没调好，下回我再调整一下，姐夫爱吃辣的？下回放点辣椒，保准更好吃。” “这还没调好啊？” 文兰凤表示不敢想料调好了这得多好吃。 林引珠见两人吃的欢快，突然心里冒出了个想法。 “姐，x主任，要是有卖这卤肉的摊子，你们愿意买不？” 文兰凤点点头：“愿意呀，偶尔加加餐还是不错的。” 文兰凤男人比较敏感，惊讶的问：“咋的？你想卖卤肉？还是想卖方子？” 林引珠还没说话，文兰凤连忙说：“卖啥卤肉，当个体户多累呀，好好上班，等安安长大了就好了。” 林引珠见此，便没说出她的想法。 卤肉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正如她说的，配方还没调好，现在的卤肉兴许也是好吃的，但还不足以售卖给大家。 后勤的工作毫无意义，工资也才勉强能维持生活。 更别说如今她还租了房。 吃完饭，林引珠带着安安回到办公室午休，下午上工前又将安安送到了托儿所。 下午的工作也很无聊。 而林引珠心里有了卖卤肉的想法，便更觉得煎熬。 下班前，林引珠找到主任，说出想要辞职的想法。 主任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劝阻道：“为什么？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因为厂里没给你分房？” 早上不还好好的？咋这一天还没过去，突然就要离职了？ 林引珠想了想，说：“也不算是。我想尝试一下，做个体户。” 好好的工作不干，干啥个体户呀？ 在大多数人心里，稳定的工作比个体户更受欢迎。 主任也是这么想的，他不能理解林引珠的想法。 出于他自己的想法，他对林引珠说：“个体户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别看有人干个体户赚了钱就以为自己也能行，你家也没个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得赔笑脸的，你得考虑清楚啊？” 不是主任看不起林引珠，实在是原身是出了名的高冷、臭脸。 身为领导，主任被不少人讨好过，可林引珠从来没说过几句恭维的话，礼更是没送过。 想到这，主任面上就带了几分不屑：“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个体户哪有你现在的工作好？在纺织厂干下去，以后国家给你养老，不好吗？而且你闺女还小，你也为她想一想，别冲动。” 林引珠：“我考虑清楚了。” 下工的钟声响起，主任拿起公文包站起身：“我约了厂长吃饭，你回去考虑一下，明天……哦，明天厂里休息，后天你再告诉我，要是你还是决定要离开，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引珠只好作罢：“好的。” 郁闷的林引珠接了安安走出纺织厂，突然听见有人喊：“姐！” 声音很耳熟，是原身记忆中弟弟的声音。 扭头一看，原身的弟弟林建国正逆着人群往她这边跑来。 第28章 借钱 “你咋来了？” “来，老舅抱抱。”林建国接过安安，“不仅我，奶和爸妈也都来了。” 说着，林建国便往前走。 林引珠惊得瞪大眼睛：“奶也来了？” 林家奶奶是个倔强、孤僻的老太太。 林家爷爷因为早年参加抗战，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很早就去世了；大儿子也在战场中牺牲；二女儿嫁人后，因为产后流血不止死了。为了不拖累剩下的两个儿子，在他们都结婚后，她就把两个儿子分出去了。 算命的瞎子说过，她这辈子注定孤独一生。果然，先死了丈夫，又送走了大儿子……后来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人们说她丈夫、儿子是光荣牺牲，不是她克死的，可算命瞎子那番话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心中。 于是她依旧选择一个人，对外只说是“习惯”，总之，她自己在破旧的老屋住了近三十年。 没人知道林奶奶是怎么想的，许是惩罚自己不能忘记故去的人，也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不愿再体会失去的滋味。 两个儿子也是孝顺的，每天都会去探望她。她和村里人关系本来也不错，有几个聊得来的老姐妹。直到前些年，她曾经无意中提起过的某句话、某件事透露了小时候的家境，被人举报是地主……林家自此被牛鬼蛇神围攻，险些被抓去贴大字报。 最终有个自称是林爷爷的战友，无意得知此事，出面保下了林家和林奶奶。 林家的日子虽然困苦，但到底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这些年。 不过，经此一事，林奶奶更不愿和两个儿子来往了，至于那几个老姐妹，早在林家被举报时躲得远远的。 虽然她竭力避开两个儿子，可两个儿子也不是白眼狼，定期都会给林奶奶送去粮食。 加上林奶奶腿脚不好，不能走远路，她已经很多年没进城了，就连林引珠结婚、生孩子时，她都没进城来。 独居在村尾的老屋为林奶奶增添了一些神秘。林引珠这一辈的小孩对奶奶都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害怕林奶奶。儿童的睡前故事中总有一个会吃人的老奶奶，在林家村的小孩心中，自然就把偏居一隅的林奶奶带入其中。 林奶奶独居久了，习惯性地绷着一张脸，有时候明明想说关心人，却因为过硬的语气显得凶巴巴的。 林引珠自认为她和林奶奶没什么感情，所以她很意外，林奶奶居然也来了。 想到怀孕的程大花，林引珠又问：“你们都来了，就留你媳妇儿一人在家啊？” “大花也来了。” 林建国抱着安安走的飞快，林引珠小跑着跟上，生怕被下工的人群冲散。 很快，林引珠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的一家老小。 林奶奶和林爸林长树坐在墙根，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程大花比原身记忆中的样子胖了不少，一手虚扶着肚子，小心躲避着人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要生了。 高巧一脸哀愁，看见林引珠，走上来迎接，眼睛似有泪花：“引珠啊，上回我来你咋不跟我说呢？” 林引珠抓着她的手，笑了笑：“妈，我没事。你们怎么来的？奶奶腿还能走不？等很久了吧？” “坐牛车来的，我们也刚到。” 林引珠来到林奶奶面前：“奶奶，爸。” 林奶奶抬头看见林引珠，六十岁的老人眼睛依旧清澈如水，只是耷拉着的眼皮显得有些衰老。 林奶奶“嗯”了一声，一手撑着地就要站起来。 林引珠连忙上前搀扶林奶奶。 林奶奶站定就甩开了林引珠的手，她已经许多年没和人亲近了，而且她也没老到要人扶。 林爸林长树也站起身，大高个子因为长年在地里劳作弯了腰，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着还挺重，他抓着袋子口，肩膀便是斜的，这样看着没比林引珠高多少。 “俺听说你离婚了？” 林引珠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林奶奶说：“找个地儿坐下来说话。”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人多口杂，站在路边说话确实不方便。 而且这一家老小，估摸还没吃饭。 林引珠正这么想着，就听到程大花说：“姐，顺带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吧。我看这边挺多饭店的。” “吃什么饭店，回去自己煮点就是了。”说到这，高巧担忧的问林引珠，“你现在住哪儿啊？” 程大花撇撇嘴：“厂里的宿舍坐得下这么多人吗？” 他们一家难得来一趟，林引珠还舍不得请她们吃一顿？还是有工作的人呢，呵，小气。 林建国扯了扯她袖子：“少说两句。” 林引珠：“我现在不住职工宿舍了，我在外边租了个小房子。走吧，我们回去再聊。” 程大花嚷嚷着要林建国扶，明明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却像即将临盆的孕妇一样扶着肚子走路。 林长树接过安安抱着。 林引珠发现林奶奶脚步有些踉跄，下意识便要去扶林奶奶，又被她甩开。 林奶奶硬邦邦的说道：“干啥啊？我能走。” “不干嘛。”老人好强，林引珠便迁就她，“我上了一天班太累了，您受累扶一扶我。” 林奶奶没想到这个胆小的孙女如今这么厚脸皮，向来严肃的面庞露出惊讶，仿佛在说：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林引珠一手搀着林奶奶，一手搀着高巧。一家子很快回到小院。 程大花甩开林建国，打量着院子：“哎呦，这院子还不错呀。多少钱呀？这屋咋还锁上了？” 林引珠笑笑不作声，她不喜欢让人进她房间，更何况这人还是自来熟的程大花。 家里只有四个搪瓷杯，不够分，林引珠便到厨房拿了碗给大家倒水。 程大花看见柜子上的奶糖，抓了一把放进口袋，扭头对上林引珠的视线，心虚一笑。 林引珠瞥她一眼没说话。 高巧也走进厨房，寻摸着能做点啥菜。 林引珠倒个水的功夫，高巧已经在淘米了。 林奶奶和林长树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林奶奶拉长着脸不说话，林长树看向林引珠眉头紧皱：“咋回事儿？咋突然离婚了？” 这场景莫名很像审犯人。 犯人林引珠将保温壶放到墙边，淡淡道：“谁告诉你们的？你们都知道我离婚了，他妈干的大事你们咋能不知道？传消息的人不靠谱啊，这么大的事儿没告诉你们。” 林长树一脸不耐：“你好好说话。我知道了咋的？还不能再听你说一遍了？” “能！” 林引珠便将离婚前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长树：“你要离婚咋不和家里人说一声？你妈那天不还去看你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事情完了也没通知我们，我们还是从别人口里知道你离婚了。” 林引珠无奈：“我都长大了，我能自己决定。” “是这事儿吗？都是一家人，有事你不跟家里人说？家里人知道能不给你讨回公道？用你一个女人扛吗？” “我能行。” 林长树继续念叨：“你起码跟我们说一声，你一个女人被人欺负了咋办……” “女人咋了？你妈一个女人也养大你了。”林奶奶听不下去，给林长树撅回去了，“你跟你闺女好好说话，你个老封建，你要是知道了你能同意你闺女离婚？” “娘！” “老封建”这词儿可不能乱说！ 林长树人到中年了，没想到他娘还是这么不给面子，当着他儿女的面就骂他。 林奶奶看着林引珠：“行了行了，赶紧弄点吃的来，吃完咱还得回去呢。” “奶奶要不留下住一晚？明天我送您回去。” “不住！” 程大花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二姐，听说你离婚分了一千块？” 林引珠嘴角含笑：“是啊。” “二姐，我弟弟最近搞投资，手头有点儿紧，你能不能……”程大花压低声音，“借我点儿？我保证，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除了在厨房的高巧，大伙儿都听到了程大花说的话。 林奶奶和林长树一脸不认同，不过他们没有插话。 林长树许是提前知道，只低下头逗安安，没有出声。 林引珠盯着程大花的眼睛：“你的消息还挺灵通，怎么？那人没告诉你，我钱被偷了？” “什么？”程大花的声音尖锐刺耳，“被偷了？一千块全被偷了？” 看程大花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丢钱的是她。 “嗯呐，真是不好意思，我没钱借给你弟了哈。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呢，我还指望你们能借我点钱。” 程大花生怕林引珠真问她借钱，立即闭上嘴坐到一边。 林建国惊讶：“二姐，真丢了？” “嗯。” 难怪程大花会来看她，原来是来借钱的。 幸好她聪明，提前预判了会有这种事。 第29章 留宿 厨房里高巧看到了那锅卤汁，惊讶的喊：“引珠，这是啥呀？” 林引珠不想看程大花的脸色，听见高巧的喊声，她便起身：“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看看。” 高巧舀了一勺汤汁嗅了嗅。 “这是卤水。” 林引珠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盛了一个鸡蛋递给高巧：“您尝尝好吃不？” “鸡蛋？”高巧端着碗就要放进橱柜里，“留给安安吃吧。” 这会儿端出去，指不定进谁肚子里，还是放橱柜里先。 林引珠：“你快吃，锅里还有呢。” “咋回事？煮了几个鸡蛋啊？” “你别管，赶紧吃，然后告诉我好不好吃。” “鸡蛋还能不好吃啊？”高巧咬了一口，“咋是咸的，还怪好吃嘞。” “好吃就行。” 一边锅在煮米饭，林引珠将卤肉锅放在另一边加热。 厨房里除了葱姜蒜，只有一颗大白菜和几颗土豆。 林引珠打开林长树拎着的布兜子，里面有一袋粗粮面和几斤红薯。 她想着这锅卤肉够她们母女俩吃几天，就没买菜，没想到林家人突然来了。 人多，而且都是下地干活的，饭量都大，林引珠拿出几颗土豆削皮切片，放进锅里一起卤。 这肯定不够一家人吃。 林引珠又拿出昨天陈嫂、赵嫂送来的腊肉和酸菜，等会儿放一起炒，肯定下饭。 腊肉并不多，只有林引珠两个巴掌长。 但高巧还是想留一半。 林引珠：“都切了吧，你们难得过来，我能这么抠搜？” “说什么呢？什么抠搜，谁家不是这样啊？腊肉多贵呀，切几片有个味道就行了。” “留什么留，都切了。” 林引珠夺过刀，切了几片厚厚的腊肉，看的高巧倒吸一口凉气。 高巧忙喊停：“我来，我来，你切的啥呀，比鞋底还厚。” 林引珠无语，谁家鞋底这么薄，踩在路上都得被石头划破脚。 要炒菜时，林引珠才看到高巧煮的米饭分量远不够七人吃。 高巧摆摆手：“待会儿我再贴几个饼子，我们带了粗粮面。” 林引珠摇摇头，用大盆将米饭盛出来，又淘了一次米煮饭。 每道菜都很下饭，林引珠只怕米饭不够林家人吃，宁肯多了明天吃剩饭，也不能让第一次来她家的林家人吃不饱啊。 用锅煮米饭没有电饭煲方便，中途还得倒一次米汤。 高巧将两次煮的饭都放进锅里保温，开始炒菜。 而林引珠将卤肉锅里除了土豆片外的其他东西都捞到碟子里。 锅里还剩下不到一半的猪肘和巴掌大小的五花肉，还有好几颗鸡蛋、豆腐干。 林引珠全都切了，分作两盘。 最后是土豆片，因为是刚放下去煮的，颜色还比较淡，担心不够入味，林引珠多浇了一勺卤汁。 高巧没想到还有卤肉，又骂林引珠浪费：“这一盘肉还不够吃？还切那么多腊肉，你真是……” 高巧只炒腊肉酸菜和白菜，很快就开饭了。 八仙桌第一次坐满了人。 程大花看见桌上的肉，眼神发光：“哟，这肉看着怪好吃的。” 林引珠还在盛饭，程大花便拿起了筷子，想要夹肉吃。 林奶奶一拍桌子：“有没有教养？长辈没动筷呢，你急什么？” “哦。”程大花撇撇嘴，悄悄翻了个白眼。 死老太婆，她还怀着林家的孙子呢，吃点东西怎么了？ 一旁的林长树有些脸红，他觉得林奶奶骂的是他。他们林家穷归穷，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的。程大花从前还好好的，怀孕之后就越来越过分了，平时在家里也就算了，如今在外头，虽说是自己女儿家，可他们终究是来做客的，大花还是这样……太不像话了。 也是他们太惯着程大花了，本想着她毕竟怀孕了，挺辛苦的，没想到反倒宠坏她了，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林长树暗暗决定，回去得和高巧商量一下，不能太过放纵程大花。他这个当公公的不好管，高巧这个婆婆不能太和善了，得约束好大花。 林奶奶一动筷，程大花立马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嗯，好吃，没想到林引珠钱被偷了，还吃得起肉呢。 程大花满心满眼都是肉，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只觉得林引珠还挺有心机的，钱被偷了还有办法买到这么多肉。程大花面前的卤肉很快被吃完，另一盘卤肉放在林奶奶面前，她怕被骂，没敢伸长筷子去夹，便挑酸菜里的腊肉吃。 林引珠总算明白她为啥胖了这么多，她是真能吃啊，林家人也任由她吃。 程大花似乎注意到林引珠的视线，抬起头笑笑：“我现在是两个人，吃的是多了点儿。” 林引珠点点头：“能吃是福。” 程大花：“嗯，我妈也这么说，我妈还说，酸儿辣女，我这么爱吃酸菜，怀的肯定是儿子。” 林引珠在心中默默吐槽：你爱吃的明明是腊肉。 高巧美滋滋给她夹了一筷子酸菜：“好！喜欢你就多吃点，到时候给我们林家生个大胖小子。” 程大花筷子一顿，默默低头扒饭。 吃完饭，高巧和林引珠麻利的洗了碗。 天已经黑了，林家人该问的也问了，便要回去了。 从这里走回林家村还得一个小时左右，大晚上的也没有班车、牛车。 林引珠看向高巧和林奶奶：“要不你俩留下来住一晚上呗？地里没啥活了吧？奶你要是走回去，指定又得腿疼了，你在城里住一晚，明儿我送你回去，行不？” 林引珠有些心疼这个老太太，她都多久没走这么远路了，换做是她，她走一个小时都得腿疼。 而且，而且她需要一个帮手。 明天厂里放假，托儿所自然也不开，她想当个体户、卖卤肉，首先得调好香料的比例，少不得跑来跑去买香料、买肉，她需要一个人帮忙带安安。 高巧有些心动，林奶奶正要拒绝，就听程大花说：“好啊，我一个孕妇也不能走那么远，我也留下陪奶奶吧。明儿也不用你送了，我和奶奶一块回去就行。” “安安睡觉不踏实，可不敢和你一块睡。” “我瞅着那儿还有一个空房间呢？” “没床铺呢，我也没想你们回来，还没来得及买被子。” “随便借我两件衣服垫一垫就行。” “那不行，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可不能这么随便，得好好养着。”林引珠一脸凝重，“下回我准备齐全了，再请你来住哈。” 林引珠拒绝到这个地步，程大花总算放弃了，但她不同意高巧留下：“妈你可得和我一块作伴回去啊，再说了，家里还有鸡鸭，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孕妇伺候家里的鸡鸭和建国他们吧？” 倒反天罡！ 林引珠直呼倒反天罡，这儿媳妇当的，跟皇帝一样，光吃不干活，林建国一个大男人，用她怎么伺候？不就煮个早饭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的是龙子龙孙呢！ 她这么一说，高巧还真没好意思留下来。 林引珠便主攻林奶奶，林引珠语气夸张，仿佛林奶奶走一小时回林家村，腿就断了一样…… 林长树等人也被说服，帮林引珠着林引珠说话，愣是说服林奶奶同意留下住一晚。 等林家人走远，林奶奶盯着林引珠。 林引珠莫名有点怕怕的：“怎么了？” “你为啥非要我留下？” “什么叫我非要你留下？”林引珠缩了缩脖子，老实交代道，“我就是想您帮我带一天孩子。” 林奶奶依旧盯着林引珠，等着她解释。 就在这时，门响了。 “谁呀？” 林引珠招架不住林奶奶的眼神，连忙跑去开门。 门外的正是陈哥。 第30章 防盗 陈哥拎起一旁装满碎玻璃的小箩筐：“我瞅着人都走了才敢过来，现在方便弄玻璃不？” “方便，方便，快请进。” 林引珠连忙让陈哥进来。 陈哥知道林引珠刚搬进来，还自带了木梯。 他瞧见堂屋的林奶奶，笑着点点头，随后收敛视线，专心摆弄碎玻璃。 林奶奶好奇的上前打量，问林引珠：“这是干啥呢？” “弄个防盗墙。” “啥意思？”林奶奶凑到陈哥边上，伸长脖子去看，“就这么点玻璃？” 陈哥为林奶奶解惑：“这可不是一点，等会儿我就把玻璃都铺满墙头，保管没人能爬墙进院子。” 林引珠正要倒水，却发现热水喝完了，她便走到厨房烧热水。 安安屁颠屁颠的跟着林引珠。 陈哥发现林奶奶一直站在一旁盯着他看，感觉有些尴尬，便主动与林奶奶搭话：“老太太，您是今天刚搬过来的吧？” 林奶奶背着手，像个监工，她淡淡的点头回答：“是。” “那敢情好啊，林同志这孤儿寡母的，到底不安全，您来了，也能相互照看些。” “我一个老太太能照看她啥？” 陈哥一噎，又说：“那她忙起来的时候您还能帮忙看一会儿孩子呢，是不？我听说现在有那些人贩子，就专门抓人家的孩子卖到山里的。” 林奶奶翻了个白眼，这人真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安安前些天可不就是被拐卖了吗？幸好找回来了。 她不想再跟这傻子聊天，走到堂屋拎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继续当监工。 陈哥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问：“林同志做饭蛮好吃的嘞，您老可有口福了。” “也就那样吧。” “您真谦虚，那卤肉都香了好几天了，我刚刚吃饭还闻到味儿了呢。” “得了，你别费劲说话了，好好弄你的玻璃吧，小心别划到手了。” 陈哥尴尬一笑，果真不再开口。 这老太太，气势太强了，陈哥提心吊胆、提起万分精神干活儿。 林引珠点燃蜂窝煤烧热水，随后将粘着她的安安抱起来走出厨房。 “来，跟你太奶奶玩会儿。妈给你冲奶粉去。” 林引珠将安安放在林奶怀里。 林奶奶身子一僵，一动不敢动。 连孙子辈都没咋抱过的林奶奶已经几十年没有亲近过小孩儿了，怀里的安安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奶香味，这和她这个老太太是全然相反的，她一身硬骨头，皮肤皱巴巴的…… 安安看着陌生的林奶奶，同样不敢动。对安安来说，这是个陌生的老太太，而且她看起来还有点凶。要不是林引珠亲自将安安放她怀里，安安面对这样一个老人，指定得哇哇大哭…… 冲了两杯奶粉，一杯给安安，一杯给林奶奶，又倒了一杯热水给陈哥晾凉。 锅里还有半锅热水，林引珠又抓着安安去洗澡。 林奶奶终于得到解脱。 可没多久，洗香香的安安又被塞到了她怀里：“奶奶，你给安安穿一下衣服。” 林引珠又搬了一张小板凳出来，将三杯水放在小板凳上，对林奶奶说：“这两杯是您和安安的，这是陈哥的，你俩记得喝哈，我先去洗个澡。” 林奶奶瞧见两杯是奶粉，想说林引珠败家，可陈哥就在一旁听着，她便没说出口。 她拿起安安的外套，板着脸给安安穿衣服。 安安对上林奶奶的视线，突然凑上前亲了林奶奶一口，咧嘴一笑：“太奶奶。” 林奶奶身体一僵，骂道：“笑啥笑？跟个小傻子似的。” 安安继续笑，妈妈说了，太奶奶害羞，她要带太奶奶一块儿玩，她得主动。 林引珠还得洗头，没有吹风机，她慢悠悠的坐在卫生间里擦头发。 陈哥弄完了，她还没出来。 陈哥扛起木梯对林奶奶说：“老太太，我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哈。” 林奶奶叫住他：“等会儿，你先喝口水吧。” 说着，她端起小板凳上的杯子递给陈哥。 陈哥喝水时，林奶奶站起身，将没穿鞋的安安放到椅子上，背过身从裤子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零钱，林奶奶揪出一张一毛钱，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一毛，递给陈哥：“多少钱呀？够不？” 林引珠才搬来，总不能让人白干活，林奶奶替林引珠付钱。 陈哥接过钱：“够的，那我先走了，您记得锁门。” 林奶奶将钱收好，就见安安已经站在地上了。 “哎呦，小祖宗，你咋下地了？” 林奶奶抓起安安，夹着她给她洗脚。 安安似乎觉得很好玩，嘎嘎直乐。 林引珠出来时，安安已经躺在了床上，林奶奶脱了外衣，坐在床边。 安安正躺在床上数手指呢。 林奶奶瞧见林引珠，忍不住心疼钱，吐槽道：“你说你，浪费那钱干啥？刚刚咋不让你爹弄啊。” “那不是不知道你们会来吗？昨天就跟人家说好了。你给钱了？多少钱？我还你，” 林引珠翻出舒适的衣服和干净毛巾递给林奶奶：“您先去洗个澡吧，穿我的衣服。” “你这小姑娘的衣服我能穿吗？” 老太太很瘦，当然能穿下。 林引珠知道她嫌弃的是衣服颜色和款式，她将衣服塞到林奶奶怀里说：“怎么不能，赶紧的，不洗澡不许上床。” 林奶奶抬起手，下意识就揪住了林引珠的耳朵：“你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跟谁学的呀？” 口无遮拦，没大没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最初林引珠对林奶奶只是孩子对长辈的敬畏，后来她被人吓唬，也开始将林奶奶代入到恐怖故事中，此后她就越来越怕林奶奶，敬畏慢慢就演变成恐惧。 即便是过年跟着父母去探望林奶奶，林引珠也是拿了压岁钱就跑，绝对不在林奶奶家里久待。 即便长大了，林引珠懂事了，对林奶奶依旧是敬而远之，哪里试过这么冒犯的。 “啊啊啊，奶我错了，我错了。”林引珠捂着耳朵爬上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洗就不洗吧，我不嫌你不洗澡，也不嫌你不爱干净。” 林奶奶不知道，林引珠只是想通过适当的冒犯拉近两人关系。 安安被两人的动静吸引，她学着林引珠的样子捂耳朵：“安安也不嫌弃太奶奶。” 林奶奶瞪了两人一眼：“谁不洗澡？谁不爱干净？” 她只是嫌弃林引珠的衣服，哪有老太太穿粉色衣服的？ 林奶奶拿起衣服骂骂咧咧去洗澡。 第31章 睡前小故事 林引珠只是想和这个老太太打好关系，好让老太太成为她第一个“员工”。 经过她的观察，这老太太还是蛮善良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既然她本心是善良的，那她作为她的孙女，完全可以信任她。 人活在世上，单打独斗是很辛苦的，她需要有后盾，需要帮手。 林长树、高巧、林建国他们都有更在意的人，这个独居的老太太就成了她的第一选择。 林引珠相信，需求感和适当的冒犯、开玩笑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林奶奶洗澡很快，回来时就听见林引珠正和安安讲小故事。 “一个阿姨去接一个小孩儿放学，她对小孩儿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送你回家。’，小孩见阿姨能说出妈妈的名字和他家的地址，就相信了阿姨，小孩和老师告别后跟着阿姨走了。没想到……这个阿姨是个坏蛋，她提前知道了小孩家里的情况，她根本不认识小孩的妈妈，她带着小孩坐上了火车，把小孩卖到人贩子手里了。” 安安害怕的紧紧抓着被子。 林奶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引珠突然压低声音：“你听……” “啊。”安安猛然将脑袋缩进被子里，林引珠被逗得哈哈大笑。 “是太奶奶呀，安安胆子真小。” 林奶奶皱眉骂道：“你干嘛吓唬孩子？” 林引珠仰着脑袋很得意：“我是培养她，让她对外人有点防备心。” “有你这么培养的？明明好好说就行，非得编个故事吓唬人。” “这样能加深她记忆嘛。” 这样更好玩呀。 当然，这话林引珠不敢说出口。 这老太太拧耳朵是真疼呀。 说到拐卖这事，林奶奶又让林引珠详细说了一遍安安被拐卖的事情。 最后，林奶奶说：“你说得对，是得培养一下小孩儿的防备心，不仅是外人，对熟人也得警惕些。” 林奶奶活到这么大岁数，啥事没见过？不说别人，就她自个儿，曾经也被所谓的知心好友举报。 “可不是，现在社会变化多快呀，外面多少诈骗手段呢，咱得从小培养安安，等她长大被骗了才教育就晚了。” “是这个理儿，学校也教这些就好了。” 林引珠心中一动，学校不教这些，她可以想办法让大家都看到呀。 还没等她细想，就见林奶奶拿起枕头放到了床脚处。 林引珠：“你干啥？” 林奶奶：“我睡这头。” “为啥？你不怕我踹你呀？” 林奶奶没搭理林引珠。 林引珠将安安的小脑袋揪出被子外，问林奶奶：“奶，今天的卤肉好吃不？” 过了一会儿，林奶奶才说：“一般吧。香叶味道太重了。” 林奶奶年轻时可是富贵人家，没少吃好东西，虽然下半辈子过的苦了些，可到底是见识过好东西的，品味还在那儿。 这出乎林引珠意料之外：“您老人家嘴还挺叼啊。你说我去卖卤肉好不好？” “咋的？纺织厂的工作不做了？” “不做了，我要去卖卤肉，我就是卤肉西施。” 又胡说八道，林奶奶翻了个白眼，问：“你钱真被偷了？” 她咋就不信呢。 林引珠避而不谈：“奶，要不你多住一天，明天帮我带带孩子，我研究一下卤肉配方，你是第一个说卤肉不好吃的，你明天顺便当试吃员，给我点意见。” “我要回家！” “回去干嘛？家里有啥好东西？” “你管呢。” “哼。” 就不送你回家，看你怎么办，林引珠心里盘算着明天找什么借口留下林奶奶。 林引珠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时，一老一小已经睡着。 她将煤油灯熄灭，慢慢躺在床上。 刚刚林奶奶的话提醒了她，她得把这些防诈小知识扩散出去，而不是只关注安安。现在消息不流通，孩子丢了父母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就尽己所能，为社会做出一点小贡献。要想把防诈手段扩散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往报社、电视上投稿，其次就是各种杂志。 这时候，还是有很多文盲的，普通家庭也不会买报纸，不过，只要登报了，人们觉得有用，自会口口相传。最重要的是，大多数人贩子也是文盲，不会买报纸，也就不会因为看到防诈小知识而进化出更高级的诈骗手段……林引珠越想越觉得可行，努力回忆着从前听说过的事件。 想着想着林引珠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林奶奶下床的动静吵醒的。 老人觉少。 林引珠醒了之后，也睡不着了。 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她无奈起床。 林奶奶换上了自己被洗的发白的衣服，端着盆正要洗自己刚换下的衣服。 林引珠赶紧上前抢过来：“先放着，我等会儿洗，早餐想吃啥？” “煮两个地瓜就行了，还吃啥？” 林引珠：“鸡蛋粥行不？不过没葱了……我去买几个包子，您要吃豆腐花不？” 林奶奶本该骂她浪费钱的，可一想到白嫩嫩的豆腐花浇上辣子的味道，她就没忍住点了点：“要。” 早上冷，还有雾水，林引珠回屋拿了件外套才跑出门。 路口就有摆摊卖豆腐花和肉包子的，林引珠半走半跑，很快就端着两碗豆腐花和五个肉包子回来。 碗是老板的，一会儿吃完还得还回去。 回到家时，安安还没醒。 “咋买这么多？” 林奶奶从厨房拿出两个勺子，和林引珠坐在堂屋吃早餐。 两碗豆腐花配一个肉包子，两人就吃饱了。 林引珠拿着剩下的三个肉包子进厨房，想到安安也差不多要醒了，便又起火蒸了个鸡蛋羹。 吃饱了，林奶奶便惦记着要回家。 林引珠又冲了一杯奶粉递给她：“别着急呀，我会送你回去的，在我这里你还怕啥？我又不会卖了你。” “给我干啥？昨晚就想说你了，这东西留给安安喝就行，我一个老婆子才不喝奶。” “喝点奶粉补充营养，你看你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这时候的老人大多都瘦，特别是乡下的老人，前几十年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活，还不一定能吃饱饭。 林奶奶还不算老，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才是真的皮包骨，林引珠一度觉得老人的皮像是塑胶，瘦的老人就是皱皱巴巴的塑胶套了一副骨架。 林引珠摇摇头，又冲了一杯奶粉给安安：“你快喝，这是安安的，我去叫她起床。” “叫她干啥？让她睡呗，小孩子睡多点长得高。” “行吧。” 林引珠回房间拿了钱，出来叮嘱林奶奶：“我出去买菜，您看着点安安哈，别人来敲门你别开门，知道不？” 林奶奶一头黑线：“知道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这丫头咋回事儿，都当妈的人，咋这么欠揍呢？ 上次买的香料还有，这次她是出门买肉的。 她要买的东西多，这次出门没带孩子，她就背了个箩筐。 她去得早，猪肉摊上还有许多肉。 林引珠指了指那一大块五花肉：“那块我都要了，另外再来两根排骨、一个猪肘子、猪蹄、猪头来半个，哟，还有猪大肠？来一幅！” 老板越听越高兴，主动给打了折：“这块五花肉十斤，十九块，排骨五块……一共收你三十，猪大肠算我送你的，再送你一点猪肝、猪肺，下回再来哈。” 林引珠背着大半个箩筐的猪肉，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又去买了些鸡蛋、豆腐干、腐竹和干辣椒，瞧见路边的青菜十分新鲜，她没忍住买了一把，最后步履蹒跚的回到小院。 第32章 试吃 安安已经醒了，似乎哭了一场，正抽噎着。 林奶奶小小声哄着安安吃鸡蛋羹。 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看见林引珠打开院门走进来时，安安终于绷不住，推开鸡蛋羹，跳下椅子来找林引珠抱。 林引珠将箩筐放到水井旁，抱起跑过来的安安：“怎么哭啦？” 林奶奶：“谁让你天天吓唬人，看不见你就怕呗，好像我是人贩子似的。” “哈哈，小哭包，这是太奶奶呀，是你妈妈的爸爸的妈妈，安安别怕，太奶奶是保护你的。” 林引珠哄着安安，她得让安安知道，她不会一直陪着安安，得让安安适应林奶奶。 林奶奶一边翻看箩筐里的东西一边说：“别胡说，谁保护她？” 面上的鸡蛋、豆腐干、腐竹一一被挪开，林奶奶看见下面一大块五花肉，惊呼：“你咋买这么多肉哦！还有排骨？猪大肠！” 林引珠敏锐的发现林奶奶语气里的惊喜：“奶，你也爱吃猪大肠？” 林奶奶点点头：“会吃的都爱吃，放点辣椒爆炒，香的嘞。” “那今天您老来做饭吧？” “当然是我做，这么好的大肠，给你做就是浪费。” “哪儿浪费了？我煮的卤肉不好吃啊？” “不好吃。别扯开话题，你咋买这么多肉？给你爹妈带的啊？” “给您老人家吃的。” “我是饭桶啊？” “你是我亲奶。” 给安安端了一张小板凳放在水井旁，林引珠开始处理猪肉。 猪大肠放盆里，撒上淀粉和盐先泡着。 猪蹄上还有很多猪毛，林引珠拿来火柴和菜刀，将猪皮上的猪毛都去掉，一大块五花肉也切成五份。 林奶奶洗了手，开始搓洗猪大肠。 林引珠瞧着她手法娴熟，便放心的到厨房准备煮卤水。 这时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她没有秤，无法精准记录香料配方。 试吃得控制成本，不能浪费香料。一般的秤无法精准测量克数，林引珠只能出门去买。 抱着小尾巴安安，林引珠来到药店，买了个秤中药的小铜秤。 回到家，林引珠立即开始做卤肉。 这次的卤水锅加了干辣椒，一锅只放一条五花肉和一些腐竹、豆腐干。 第一锅很快煮好了，熟悉的卤肉香再次弥漫着鼻尖。 林引珠用热水洗了砧板，捞出刚煮好的五花肉，烫的她切了两片赶紧放下刀。 林引珠和林奶奶各自吃了一片。 “怎么样？好吃不？” “太辣了，都不香了。”林奶奶皱眉，“你真要卖卤肉啊？” “真的呀。” 等五花肉凉了些，林引珠将五花肉全切了，浇上卤汁，对林奶奶说：“您再尝尝。” “不好吃。” “除了辣，其他的您觉得还要调整不？” “都是辣味，能吃出来个啥。” “行行行，等会儿先不放辣椒了。” 林引珠又煮了一锅，这会没放辣椒，林奶奶还是觉得不好吃。 她走进厨房：“有这么难吗？我来试试。” 林奶奶拿起香料就往锅里扔。 林引珠连忙阻止：“等等，等会儿，我记一下克数。” “真麻烦。” 林奶奶随意煮的这锅卤肉，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我去，您天生就是当厨子的料啊，这味道，比我以前吃的百年老字号都不差。” 林奶奶没注意到林引珠话里的百年老字号，她得意洋洋：“那肯定的，起开吧，我要炒大肠了。” “好好好，再煮两碗米饭呗。” “早上的包子还没吃完呢，你吃得下啊？” “爆炒大肠当然得配米饭啊。” 这话林奶奶同意，于是她果真煮了一锅米饭。 一副猪大肠太多，林奶奶只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林引珠卤。 吃了林奶奶炒的大肠，林引珠更加坚定要留下林奶奶的决心。 吃完大米饭的林奶奶又惦记着要回家：“得了，我得回家了。” “着啥急呀？我要煮猪脚醋，您再品鉴一下。” “猪脚醋是啥？猪脚加醋啊？能好吃吗？” “您等着吧。” 猪脚醋是南方做法，滋补养颜，和鸡汤一样适合坐月子时吃。 林引珠之前在采购时看见甜醋，才想起这道菜。 焯过水的猪脚放到锅里，再倒入一整瓶甜醋，放几块姜和剥了壳的水煮蛋，不用加水。 林奶奶看的龇牙咧嘴：“这能好吃？” “好吃。滋补养颜，吃了年轻十岁，还能祛风寒。” 用猪脚姜吊着林奶奶，林引珠又要出门。 “去哪儿啊？这一天你往外跑几趟啊？” 林奶奶觉得林引珠真没个当妈的样子，才半天，都跑出去三趟了。这闺女养的，比男孩儿还皮，说话没大没小，主意儿也正。 “买香料。” 卤水配方调好了，林引珠便决定明天就摆摊，香料可以多囤点。 猪肉不多，明天也许能卖完，明天还得继续卤肉，她得提前找老板订多点猪肉，最好能让老板把猪肉送到家。即便卖不完也没关系，卤肉耐放，卖不出去后天就不买肉了。 而且要让林奶奶留下，总不能让她天天不换衣服。 林家村太远，她懒得跑，便去百货商店买了三套衣服。 甜醋也再买两瓶，等会儿让林奶奶试试，能行的话，明天也拉去卖。 相处了一天，林引珠倒是蛮喜欢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的。 林引珠又一次背着一箩筐的东西回家。 院子里卤肉的香味被甜醋的味道代替。 灶里的火已经熄灭，林奶奶没有动猪脚醋。 林引珠将东西放置好，盛了两碗猪脚醋放到桌上。 “快尝尝。” 林奶奶闻着空气中的酸味，食欲大减：“这玩意儿酸不拉几的，能吃吗？” “能！好吃的。” 林奶奶试探性喝了一口汤，嚯，又酸又甜，有点呛，味道很怪，但好像还行。 “您先吃猪蹄和鸡蛋。” 林奶奶很快吃完一碗猪脚醋，吧唧吧唧嘴回味着猪脚醋的味道。 林引珠：“怎么样？好吃不？能卖不？” “还行，不过这不是俺们这边的口味，你从哪儿学的？” “还行就好，明天带一锅去试试。” “你不上班啦？” “明天还得上，你帮我摆摊。” “什么？” 第33章 交接 成功说服林奶奶再留一天，林引珠立马到路口便利店给林家人打了电话，以免他们担心。 随后，林引珠便按照林奶奶的配方，煮了一大锅卤水，将剩下的五花肉、排骨、猪头、猪大肠、鸡蛋和豆腐干等放进锅里一起煮。 这些都是耐泡的，而且越入味越好吃。 一大早起床，老板肉已经送过来了。 这次送来的是十斤五花肉和一个大肘子。 林引珠将猪肉都处理好放进锅里，让林奶奶记得看火，她就带着安安去了纺织厂。 将安安送到托儿所后，林引珠来到办公室，等着主任找她谈话。 看着同事们看向自己时忍不住乱瞟的眼神，林引珠就知道她离职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勤部。 职场就是这样，消息传的也太快了。 没等多久，就有人来叫她：“林引珠同志？主任找你。” 林引珠来到主任办公室，意外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林引珠：“主任。” 主任坐直身子看向林引珠：“坐。林同志，你还是决定要离开是吗？” 林引珠点点头：“是。” “好，我尊重你。祝你以后前途似锦。”主任咳了一声，继续说，“那你和这位同志交接一下工作，等会儿去找财务结算工资，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了。” 林引珠疑惑：“这位同志有些面生，是新招的吗？没听说厂里最近招人呀。” “咳咳。”主任挥挥手让那位男同志先出去，“小简，你先出去。” 小简点点头，乖乖到门外等着。 “小林，有些事咱不用挑明说，你也说说，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如今纺织厂已经明令禁止，不许走后门，这种交换工作属于灰色地带，但厂长也说了，必须双方同意。 小简是他老婆的弟弟，他老婆开口了，他肯定得帮一把，恰好林引珠离开，他肯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主任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林引珠眼睛亮亮的，“主任，我打算做卤肉生意，您看，食堂的菜单好久没更新了，要不让食堂从我这儿采买些卤肉，让大伙儿都换换口味？” “卤肉？” “您放心，绝对好吃，中午我给您送点来，您尝尝。” 主任还在犹豫，他平日里都在家里吃饭，有必要让食堂更新菜单吗？ “行，我尝尝，好吃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 “行，谢谢主任，那我先带小简同志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嗯。” 林引珠出门，叫上小简：“小简同志？走吧，我跟你说一下咱以后的工作内容。” 后勤部的工作并不难，林引珠本人也就干了一天活，没什么心得体会和小技巧，她只能简单的告诉了小简各类需要记录的数据和重要文件的位置。 “大概就这些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小简摇摇头：“我明白了，谢谢林同志。” “好，你之后有问题可以请教其他同事，大家都挺好相处的。那你回办公室吧，我去财务结一下工资。” 厂里有两个财务，是在单独的办公室。 林引珠拿着主任给的条子，结清了这个月的工资。她这个月没上几天班，工资只有十几块，不过因为林引珠情况特殊，主任帮她申请了一个月的工资作为津贴，到手五十六块，林引珠十分满意。 眼瞅着已经十一点，林引珠加快脚步回到小院。 林奶奶在家，门从里面锁了，林引珠站在外面拍门，大喊：“奶奶，我回来了，开下门。” “来了。”林奶奶很快开了门，她皱眉看着林引珠，“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嗯呐，我打包点卤肉给同事尝尝。您煮饭了吗？多煮点，我等会儿带安安回来吃。” “行。” 林引珠捞起昨晚放进锅里的半个猪头，切了一些猪耳朵和猪头肉，又切了一些猪肘肉、五花肉、猪大肠。 林奶奶贴心的从橱柜拿出铝饭盒放到砧板旁，林引珠切的肉已经填满大半个饭盒。 林引珠拿筷子将肉扒拉到一边，夹了些豆腐干、腐竹和鸡蛋放到另一边，稍微摆盘后浇上卤汁。 可惜没有土豆，糯糯的土豆片和卤汁最搭了。 林引珠拎着饭盒，又往纺织厂赶。 她没去主任办公室，而是去了职工宿舍。 主任老婆正在家里煮饭，林引珠笑嘻嘻送上饭盒：“简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卤肉，给您中午加个菜。” 主任老婆有些懵，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弟弟顶替她工作的事，自然也是笑脸相迎：“啊，好。你吃了吗？要不要留下一块吃点？” “不了，我得去接孩子了，你们吃，我下午2点来拿饭盒，行不？” “行。” 下工的铃声响起前，林引珠就接了安安回小院。 安安在林引珠怀里，伸出手指头慢慢数着，林引珠听她数到十就停了，便教她继续往后数。 回到小院，却意外发现院门口有两个人。 这两人正是杨婶和她孙子。 听杨婶话里的内容，似乎是林奶奶不肯给她开门。 林引珠走上前：“哟，这是谁呀？” “小林呀，你下班回来啦？啊哈哈哈，没事儿，我也回去吃饭了。” 杨婶似乎还记得上次林引珠发疯的模样，揪着孙子回家去了。 那小男孩不记打，嘴里还喊着“吃肉”。 林引珠很是不解，他家里开面店，还能缺他一口肉吃么？ 那他是怎么长的这么胖的？ 林引珠敲门，大喊：“奶奶，我回来啦。” 安安也跟着喊：“太奶奶~我回来啦。” 林引珠摸了摸安安的小脸蛋：“安安真可爱。” 安安学着林引珠说话：“妈妈真可爱。” 林奶奶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来开门。 “刚刚那人谁啊？” “不认识，上回家里炖肉，她也来了，我给打出去了，许是刚刚我出门被她看见了，瞅着我不在家才过来的，没想到您还挺聪明，哈哈。” “哼。” 林奶奶走进厨房，将锅里热着的菜一一端出来。 午餐依旧是卤肉，小盘子里是两条完整的排骨，底下是切成小片的猪耳朵、猪大肠和五花肉，还有一个鸡蛋羹和炖白菜。 林奶奶和高巧不同，高巧是节省惯了，前半辈子都是这么过的。可林奶奶是过过好日子的，有这个条件，她自然得吃好点。 以她这两天看到的，她笃定林引珠没丢钱，那她至少有一千。 就几盘肉，林引珠还是供得起，那林奶奶就毫不客气的吃。 再说了，她都一大把年纪了，现在有这个条件了，此时不吃等到牙齿掉光了再吃么？ “喏，这两根排骨是你俩的，吃吧。” 林引珠抓起排骨就啃，安安却看上了底下带有白色软骨的猪耳朵。 安安还是第一次吃猪耳朵，这一吃就爱上了。 猪耳朵里有一层脆骨，安安让林引珠和林奶奶听她咀嚼的声音：“妈妈，太奶奶，你听。” “啊？这是什么呀？” “是猪耳朵！” 安安伸手就要抓盘里的猪耳朵，林引珠抓着她的手远离盘子：“安安不能这样哦，妈妈和太奶奶还要吃的，你只能抓自己碗里的，不能抓这些，知道不？” 说着，林引珠给安安夹了一块猪耳朵：“吃吧。” 安安乖乖点头：“好的，妈妈。” 林奶奶全程默不作声，一上午的独处让她又变的沉默寡言。她自顾自吃着猪大肠，这卤的猪大肠也别有一番风味。 第34章 纺织厂食堂 “奶，你说咱下午去哪儿摆摊好？”林引珠一边啃排骨一边问林奶奶：“百货商店？还是纺织厂？” 林奶奶：“随你。” 林引珠也没指望得到她的答复。 距离最近的、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就是这两个，其他的林引珠不做考虑。 下午时间还有很多，先去百货商店，没卖完再赶在下工前去纺织厂好了。 说不定，她下午能成功拿下厂里食堂的订单，那她就能有一笔稳定收入。 至于价格，五花肉一斤不到两块钱，但一斤五花肉卤了之后会减轻，加上香料成本、人工成本、时间成本等等，一斤卤肉成本算在三块钱，那售价可以定在五块钱一斤。 猪肘子的肉更好吃，自然得卖贵一点，六块钱一斤；其他的如猪头、猪大肠等一斤四块五毛；鸡蛋原价一块五一斤，这时候大多都是家养鸡生的蛋，个头小，一斤差不多有十个，加上成本，一只卤蛋两毛钱；土豆、豆腐干等其他素五毛钱一斤。 接下来得买个小炉子，加热的卤肉香味飘得更远，能为她吸引更多顾客。 还得买一个普通的秤、一次性饭盒和打包袋。 1985年已经有一次性塑料饭盒了，塑料饭盒比铝饭盒成本低，很快就替代饿了铝饭盒。 林引珠找到一块纸板，在上面写上了价格。 等林奶奶跟安安午觉醒来，林引珠将安安送到纺织厂托儿所，随后去主任家里，询问结果。 林引珠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管主任同不同意，她都得去找食堂大师傅争取一下。 来到主任家中，林引珠拿到了自己的饭盒，得到主任老婆转达的话：“你待会儿再送一份到孙师傅那里，他家就在马路对面，从那个小档口那儿拐弯进去，家门口有棵枣树的。” 食堂大师傅正是姓孙。人们通常都喊有手艺的人一声师傅，所以厂里的人也都喊他孙师傅。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简姐和主任。” 主任点头，基本就等于成功了，她对自家的卤味有信心。 林引珠火急火燎又赶回小院，打包了一份卤味送到孙师傅家里。 厂里食堂归后勤管，主任能说上话，但孙师傅才是真正掌权的人，尤其是菜品这方面，主任也只能引荐，林引珠能不能成功将卤肉卖给食堂，还得孙师傅说了算。 想了想，林引珠又装了一盒猪脚醋，给厨师长尝鲜。 爱做饭的人，一般也爱品尝各种美味，想必厨师长也不例外。 突然发现橱柜里的两瓶辣椒酱。 林引珠好奇的打开辣椒酱闻了闻，瞧见里头黑黑的豆豉，她从橱柜中拿出筷子蘸了一点辣椒酱放进嘴里：“还挺下饭，奶奶，这辣椒酱哪来的呀？” 辣椒酱里加了豆豉，又咸又辣，十分下饭，是林引珠爱吃的那款。 “我做的。” 原来林奶奶上午在家闲着就做了几瓶辣椒酱。 林引珠将辣椒酱盖好，决定一起带去给孙师傅。 临出门前，她对林奶奶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您还有这手艺，真棒。” 大厨大多都是胖子，尤其是纺织厂的大厨，闹饥荒时也没缺过油水。 孙师傅也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光头大胖子，就连他爸妈和媳妇儿也都是如出一辙的身形，除了身高不同。 “小林同志是吧？主任跟俺说了，东西来了吗？进屋吧。” “带了。” 林引珠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将手里的饭盒一一打开摆放在桌子上。 孙师傅皱眉，语气不太好：“这是啥？主任说的可是卤肉。” “是，我只供卤肉。”林引珠见孙师傅的老婆从厨房拿了筷子出来，便将自己手里的筷子放到一边，“这是猪脚醋，给您尝尝鲜。” 孙师傅皱眉，夹起一片猪肘子肉放进嘴巴里。 林引珠坐在一旁看着，不自觉抓起衣角。 眼瞅着孙师傅又吃了猪耳朵、猪大肠、五花肉…… 孙师傅老婆坐在一旁推了推他：“赶紧的，别卖关子了，人小林等着呢。” 林引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着什么急呀，我不得好好品尝一下吗？”孙师傅慢悠悠将筷子伸向黑不溜秋的猪脚醋说，“我再试试这个。” 林引珠连忙介绍：“这个是猪脚醋，很滋补的，适合身体虚和坐月子的人吃。” 孙师傅吃了一块猪蹄，嫌弃的皱皱眉，看向旁边的辣椒酱：“这又是啥？辣椒酱？” “嗯呐，我奶奶做的，您试试？” 孙师傅不甚在意的将辣椒酱放到一边：“我不爱吃外头的辣椒酱。” 他自己就是厨师，家里的酱都是他亲自做的，比外头的好吃还卫生。 林引珠有些遗憾，抿抿唇露出一个微笑看向孙师傅：“您看我这个卤肉？” 孙师傅点点头：“可以，怎么卖？” “五花肉是一斤五块钱，您要的多的话，可以给您便宜点，四块五；猪肘子一斤五块五、猪大肠、猪耳朵便宜点，一斤四块五，卤蛋两块钱一斤，其他素菜五毛钱一斤。” 批发与零售不同，批发能省不少人工成本，利润少，但数量多，林引珠还是没少赚。 “不行。”孙师傅摇摇头，“五花肉四块钱，猪肘五块。” 林引珠咬唇：“再加点，五花肉四块二毛，猪肘五块二毛。” “行。”孙师傅点头，“明天上午先送两只猪肘子和二十斤五花肉来，卤鸡蛋来十斤，素菜就不要了。” “好的。” 趁孙师傅回屋开采购凭证的时候，林引珠心里默默算了算：两只肘子算做六斤，三十一块二毛；二十斤五花肉八十四块钱；十斤卤蛋二十块钱，一共一百三十五块。 孙师傅把凭证条子给林引珠，顺便付了五十块钱定金：“明天十点送过来。” “行，不过卤肉需要您自己切。” “嗯。” 食堂多的是人手，卤肉又不需要加工烹饪，只要切好就能上桌，孙师傅倒不在意这个。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孙师傅老婆将饭盒腾出来还给林引珠。 林引珠忐忑的来，高高兴兴离开。 回小院的路上经过猪肉摊老板家，林引珠敲门找到老板，直接订了半扇猪肉和一整个猪头。 老板一听，高兴坏了，人在家中坐，财源滚滚来。 一高兴，老板就主动给去了零头。 “您明天早点给我送来。” “没问题。” 鸡蛋和土豆、腐竹也得采购，不过这个先不急。 林引珠急急忙忙回到小院，顾不上休息，又带着林奶奶背上满满一锅卤肉前往百货商店。 本想带猪脚醋试探一下有没有市场，但她高估了自己，一锅卤肉已经压弯了她的腰。 所幸猪脚醋也不多，留在家里慢慢吃吧。 林引珠是个急性子的人，心里总想着一次将事情都做完，可越是着急越是办不好事，她便一次次告诉自己：慢慢来。 林奶奶手里也没空着，她拿着两张小板凳和跟在林引珠身后。 林引珠将重重的卤肉锅放在路边，让林奶奶看着，她则转身进了百货商店，买了一张折叠小桌子、小煤炉、秤、一次性饭盒和一次性筷子。 出来时，却看见林奶奶面前站着两个戴红袖章的人。 两个红袖章正对着林奶奶说什么，林奶奶则低着头默不作声。 第35章 摆摊(1) 林引珠赶紧上前，挡在林奶奶面前问：“同志，这是怎么了？” “你和这位老人家是一起的？这里不许摆摊，赶紧离开啊。” 难怪附近一个摊位都没有，可她明明记得，前些天这里还有卖菜的摊位。 “前几天不还能摆吗？” “嗯，新规定。” “好的，我们这就离开。”林引珠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递过去：“两位同志，请问哪里可以摆摊？” “前头拐弯，市场那条街可以摆。” “好，我们这就走，谢谢两位同志。” 许是见林引珠态度好，许是林引珠的烟起了作用，红袖章同志帮忙背起箩筐，将林引珠送到市场前。 林引珠快速打量了一下，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卖鱼、卖菜、卖红薯土豆、卖衣服、卖袜子……有骑三轮车的，有手推车，也有直接在地上铺个麻袋的。 市场有些冷清，周围只有摆摊的人，没看见来逛街的，市场里外的摊主都在赶苍蝇。 林引珠手脚麻利，很快将箩筐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林奶奶这边支好小桌子，林引珠便将用热水烫过的砧板、刀具、勺子等都放到桌子上。 她还带了两块煤炭，将煤炉子支起来，将卤肉放在上面热着，静待顾客到来。 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板凳上，无聊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林引珠想起林奶奶做的辣椒酱，问她：“奶奶，您辣椒酱啥时候做的？要不你多做点，我帮您卖？” “你掉钱眼里了？不卖，我明天就回去，没工夫做辣椒酱。” “奶，回去干啥呀，家里到底有谁在呀？” “我就喜欢在家里，在城里待着我不自在。” “为啥？我家不就是你家。你要是不喜欢跟我俩一起睡，那你就搬到隔壁房间，你要是不喜欢安安，那以后我干啥都把安安带着，绝不麻烦你，行不？” “我就喜欢乡下。” 说不通林奶奶，林引珠便开始撒娇，一边说一边抱着林奶奶的胳膊：“奶，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女，留下来帮帮我吧。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是我的宝儿，你不在，我可咋办呀？我又没了工作，可不能没有你呀奶~” 林奶奶十分不自在，听她越说越夸张，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还没死呢。” 林引珠嘤嘤嘤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奶，你留下来，我给你工钱，给你做好吃的，行不？” “你做饭还没我好吃呢。” “那不一样，我想法多。”林引珠想了想，“你不爱吃大肠吗？我明天给你做套肠，怎么样？” “套肠是啥？” 林引珠捏了捏林奶奶的肩膀和胳膊，心里想着怎么给她喂胖点：“套肠就是大肠包小肠，人生无常。” 林奶奶不耐烦的甩开林引珠的手：“说人话。” “明天你就知道了。” 林引珠小声和林奶奶说起给食堂供货的事，最后得意的问林奶奶：“您孙女厉害不？” “那也是我做的卤肉好吃。” “对，您像您孙女一样厉害。” “呸。” 林奶奶的目光定在前头拐角处，她看见刚刚那两个红袖章正和一个穿正装的胖子在说话，几人一边说话还一边指了指这头。 眼见那胖子往这边走来，林奶奶一拍林引珠后背：“坐好。” 林引珠不明所以，顺着林奶奶的视线发现往这边走来的胖子。 林引珠站起身，笑脸相迎：“同志，来点卤肉吗？” 说着，林引珠掀开锅盖。 正被加热的卤肉香味顿时飘散。 胖子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向锅里：“你卖的是啥？” “卤肉，有猪头肉、猪耳朵、猪肘子、五花肉，还有土鸡蛋、豆腐干、腐竹和土豆。” 因为土豆煮久了容易烂，林引珠将土豆捞起来放在饭盒里，她将饭盒打开给胖子看。 胖子咽了咽唾沫，咳了一声说：“我是市场管理员，你在这边摆摊的话得交费。” 林引珠理解，不过还是得确认眼前人的身份：“请问您有证件吗？” “有。” 胖子从口袋拿出证件给林引珠看了看。 林引珠乖乖交了五分钱。 胖子转身迈出一步，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你这个……怎么卖？” 林引珠重新扬起笑脸，指着地上的牌子：“猪肘六块钱一斤，五花肉五块钱一斤，还有猪耳朵、猪头肉、猪大肠，好吃又便宜，卤蛋两毛一只，其他素的五毛钱一斤。您是第一个客人，我给你打八折，也就是说，五花肉只要四块钱一斤哦！” 比起猪肉摊的猪肉还是有些贵，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闻着倒是挺香的。 胖子有些犹豫。 林引珠见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递给胖子：“您先尝尝，好吃的。” 胖子伸手接过土豆放进嘴里，糯糯的土豆入口即化，还有恰到好处的香料味。 “这都是我和我奶奶做的，保证干净卫生……” “我都要一点。” “好嘞。” 第一个客人就这么给力，林引珠十分欢喜。 她将卤肉捞起来，在胖子的眼神下切了大半盒肉：“正好五块钱，八折就是四块。素菜还要吗？” 胖子瞅了瞅都有啥，随后点头，叮嘱道：“来一斤，土豆多一点。” “好嘞。”林引珠手脚麻利，又装了一盒素菜，称好后才浇上卤汁。 林引珠脸上挂着专业笑容，她将饭盒递给胖子说，“一共四块五毛钱。” 胖子拎着饭盒离开，他自己也没想到，收个摆摊费，反倒花出去四块五。 林引珠美滋滋收了钱，将五毛零钱放到林奶奶手里：“喏，给您零花钱，别天天想着回去了，知道不？” 林奶奶可不跟她客气，收了钱还附送一个白眼。 隔壁卖发夹的女人好奇走过来，抬手就想掀开盖子：“这是啥呀？” 林引珠赶紧拦下：“同志，你要买点吗？” 女人嘿嘿一笑：“俺们小本生意，买不起，你送我点尝尝呗？” 林引珠笑着摇头：“俺们成本高，可送不起。” “胡说，我都瞅见孟经理给你钱了。你给我点儿，尝尝味儿，等会儿我帮你吆喝吆喝……” 林引珠还没说话，拿了钱的林奶奶便开口了：“你小本生意，送我们些发卡呗？我家还有个小孙女，正好需要呢。” 林奶奶太瘦了，加上向来严肃的脸，显得很刻薄。对外人来说，她这副模样还是挺吓人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回到摊位，她本就是看林引珠像个读书人，又年轻，脸皮薄应该不好意思拒绝人，才凑近想占点便宜的。没想到林奶奶这么凶。 林引珠和林奶奶再次坐在小板凳上等客人来。 两人说着说着，附近摊主也渐渐加入其中，林引珠也知道了今天百货商店门口不让摆摊的原因：最近有省领导下来视察。 百货商店前属于主街，是领导必经之地。 摊位多等于东西多、人多，显得街道过于杂乱，影响市容，所以他们这些摆摊的都被分配到这里。 第36章 摆摊(2) 等了许久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路人，即便有人被香味引来，一问价格也退缩了。 林引珠有些丧气，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突然发现卖土豆的摊子来了一个人。 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林引珠眯着眼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人不就是…… 林引珠走上前去试探性喊了一句：“余同志？” 这人正是当初载着林引珠追回安安的余云和。 林引珠莫名有些心虚，之前还打算去人家里送点礼物感谢人家，后来她先是离婚，之后又是搬家、又是摆摊，她都忘了余云和这个人。 她笑着问余云和：“余同志，好久不见，这位是？” 摆摊卖土豆的大爷头发花白，皮肤黝黑却不像是老大爷。 余云和冷着脸说：“我爹。” “余伯，你好。” 余伯笑呵呵点头：“你好，您是小和的朋友？” “嗯，余同志之前帮过我，余大伯叫我小林或阿珠就行。”林引珠刚刚看见余云和似乎想要将土豆装进尿素袋里，猜测道，“您这是要回去了？” 余伯将土豆从袋子中拿出来重新摆放好：“没，还没卖完呢。” 林引珠想到明天要送到厂里食堂的素菜还没采购，看了一眼地上小山似的土豆，问余伯：“您这多少钱一斤呀？” “一毛五，你要我给你便宜点，一毛二。” “我全要了，一毛行不？” 余伯惊讶：“你要这么多？” 余云和皱眉质问：“你要这么多干嘛？” 年轻男人自尊心重，还以为林引珠是为了报答他才买的，毕竟林引珠不久前还是纺织厂的员工，怎么会出来做生意？ 余云和的不满从语气中透出来。 余伯看余云和面色不对，没敢答应林引珠。 林引珠笑容不变：“我做生意呢。不过得麻烦您帮我送到家里去。” 这土豆起码有二十斤，她还得背锅和煤炉，可扛不回去。 林引珠见状，让余云和来到卤肉摊前：“我真的在做生意，真要买土豆。” 说着，林引珠捞起一块五花肉开始切。 既然遇到了余云和，那就送点东西给人家，之后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一饭盒五花肉中加了几块土豆和鸡蛋。 许是卤肉的香味飘出去，又有余云和站在林引珠的摊子前，竟然又有几个来问价的人。 林引珠一边打包一边笑着说：“今天第一天，统统打九折哦，要不要来点尝一尝？” 余云和没接饭盒，林引珠嫌他耽误自己招待客人，将他拉到一边，东西塞到他手里：“拿着，给余伯尝尝，不然下回我还得送去你家里。” 有人嫌贵离开，还有两个还在观望的。 林引珠捞起猪肘子给他们看，油亮油亮的猪肘子被炖的十分软烂，捞起的动作让整个猪肘子“duang”了一下。 随后林引珠又拿出筷子，各自叉了块土豆让他们品尝：“有些凉了，不过你们可以尝尝，好吃就买。” 两人接过后，林引珠继续说：“也不是天天买，咱累了一天了，买点肉回去犒劳一下自个儿嘛，赚钱不就为了这点口腹之欲嘛。这卤肉好吃，新口味，而且炖的十分软烂入味，家里老人孩子都能吃！” 两人终于点头，其中一人要了一斤猪耳朵和一斤素菜，另一人要了一斤五花肉和两斤素菜。 做生意有个奇怪的现象，一旦开张，那客人就源源不断的来。 林引珠刚送走这两个客人，又有几人前来。 不过他们买的大多都是素菜。 毕竟是卤肉一斤五、六块钱，都够买两斤多的肉了。 加上卤肉这做法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大伙的钱也不是捡来的，哪敢随便尝试新鲜事物。 林引珠切菜时，林奶奶就在一旁招呼客人。 等两人闲下来，才看见身后站着的余云和和他脚边的半袋土豆。 “这里多少斤？” “算二十斤吧，你给我两块钱。” “行，不过你得等我收摊，帮我送回家。” 余云和点头：“嗯。” “余伯回去啦？” “嗯。” 下午五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纺织厂下工的时间。 就在林引珠考虑要不要转到纺织厂门口摆摊时，突然人流量就多起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附近工地的。 他们脚步匆匆，大多都直接穿过这条街，往公交车停靠点走去。 林引珠见状，连忙掀开锅盖露出一条缝，让香味散发。 林奶奶不知从哪儿拿到一把蒲扇，给自己扇凉的动作渐渐偏向卤肉锅。 越来越多人往这边走来，林引珠扬起笑容大喊：“卖卤肉啦，新鲜的卤肉，软糯下饭……有肉有菜，菜只要五毛一斤，第一天九折哦……” 有人不怀好意靠近，在看见林引珠身后的余云和时又悄无声息离开。 忽略掉一些不礼貌的眼神和笑容，林引珠成功招揽了许多顾客。 这些工地干活的人实际工资并不低，他们虽然节省，但也有辛苦一天想要奖励一下自己的，闻着这香味便掏钱买了些。 半小时下来，锅里的素菜成功销售一空，倒是肉还剩下一大半。 林引珠挪动小板凳，坐到余云和旁边：“余同志，你有工作吗？” 余云和脸一下黑了，冷冷地说：“没有。”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合作？” 原来，林引珠隐约记得刚刚切菜时，听到有人说：“闻着挺香，但家里都做饭了，还是先回去，明天中午再来试试。” 林引珠突然想起开遍羊城的猪脚饭。 这里的猪脚就是猪肘子，几片猪肘肉，加上半个卤蛋和青菜，就是一份猪脚饭。 卤肉油水大，正适合卖给这些工人。 想到这儿，林引珠便和余云和说：“咱们合作，我给你提供食材，你去工地卖盒饭，收益四六分，我六你四，干不干？” 余云和皱眉思考，眼见有人端着盘子往这边走来，林引珠起身留下一句：“没事儿，等会儿我做一份盒饭给你尝尝，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合作。” 端着盘子的妇女走上前来，将盘子放到林引珠面前：“给我来一斤素菜、半斤猪耳朵和半斤猪大肠，用我的盘子装。” “行。素菜卖完了，您看要不来点猪肘肉？” “这么快没啦？那算了，就要猪耳朵和猪大肠，能便宜点不？” 林引珠笑着回应：“姐，今天开张第一天九折，不能再便宜了，不过我可以送您一个鸡蛋，您看行不？” “行！” 第一次有人买猪大肠，林引珠好奇：“姐，您来买过吗？我家猪大肠好吃吧？” “好吃，刚刚回家时路过买了点，这不，家里突然来客人，他爱吃猪大肠，我男人也觉得好吃，就让我再来买点，多来点汤。” “没问题。” 第37章 猪脚饭 快到六点，纺织厂马上就要下工了，到点接安安了。 林奶奶自告奋勇：“我去，你再摆会儿吧。”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林引珠也舍不得收摊：“好，钥匙给您，您接了安安直接回家就行。” 直到六点半，五花肉、猪头肉销售一空。 又等了十分钟，再也没有客人前来，林引珠才在余云和的帮助下将东西带回小院。 先一步回到小院的林奶奶已经煮好了饭。 林引珠让余云和将土豆放厨房：“你先坐会儿，等会儿我再和你谈一谈。” 余云和也好奇她口中的盒饭，乖乖来到堂屋坐好。 趴在四方桌上翻书的安安看见陌生的叔叔，好奇上前询问：“叔叔，你是谁呀？” 端着水出来的林引珠摸了一把安安的小脑袋：“叫哥哥。” “哦。”安安仰着脑袋看向余云和，“哥哥，你是谁呀？” 余云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到活泼可爱的安安，他就想起了初遇林引珠和安安的场景。 “安安问别人前要自我介绍哦。” “自我介绍是什么？” “就是告诉别人你是谁呀。” “哥哥，我是安安，你是谁呀？” 余云和抬手碰了碰安安的脸蛋：“安安你好，我是余云和。” 安安嫌弃避开：“哥哥，你没洗手，脏脏。” 林引珠已经回到厨房，林奶奶也炒好了一碟青菜。 卤肉是现成的，林引珠拿出三个盘子，将饭倒扣盘子中，摆上青菜，将剩下的猪肘和猪大肠切好摆放在盘子中，最后浇上一勺卤汁。 这就是前世着名的打工人必备午餐——羊城猪脚饭。 林引珠还不忘给安安准备了一个迷你版的猪脚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鸡蛋羹。 应林引珠的要求，林奶奶做鸡蛋羹时打了三个蛋，鸡蛋羹不是独属于安安的，大家都能吃。 这年头大伙儿都爱吃肥肉，恰好猪肘子有肥有瘦，而且猪肘的肥肉肥而不腻，比瘦肉还好吃。 余云和无辣不欢，对于他来说，加了辣椒的卤肉一点辣味没有，他只觉得索然无味，犹豫了下，还是问：“姐，有没有辣椒？” 林引珠将林奶奶做的辣椒酱拿出来给他：“有。” 有了辣椒酱，余云和扒饭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林引珠累了一天，加上连续吃了好几天卤肉，此时已经有些腻了，她慢悠悠的吃着饭，看余云和吃的这么欢快，忍不住问：“这么好吃啊？” “好吃。” “卤肉好吃还是辣椒酱好吃？” 余云和吞下嘴里的饭菜说：“都好吃，不过我爱吃辣，我觉得加了辣椒的卤肉饭更好吃。” 林引珠还没吃完，余云和已经将米饭都吃光了。 林引珠问：“要不要再来点儿？” 还没等他拒绝，林奶奶已经端着他的盘子走到厨房了。 林奶奶将剩下的饭都盛到盘里，卤肉已经被林引珠分完，林奶奶就浇了些卤汁，再将剩下的青菜和鸡蛋羹都给了余云和。 又是一盘新的饭。 余云和一边吃，一边听林引珠说：“你看，这样一份盒饭，八毛钱你吃不吃？” 余云和停下动作，皱眉道：“这么多肉才八毛？” 林引珠挑挑眉：“肉多吗？” 余云和这一份饭，林引珠特意只给了几片肉，将肉放在青菜上，浇上卤汁，看起来肉很多。 余云和回忆着刚刚吃到嘴的肉，惊讶地说：“你……” 林引珠笑着点头：“你说，划不划算？” 这样一份米饭，加点猪肉、土豆、豆腐干、鸡蛋和青菜，还能续米饭，八毛钱吃到饱，划算极了。 可是，成本呢？ 猪肉加起来没几片，黑心一点，一斤卤肉可以做二十份盒饭，少赚点也能做十五份，其他素菜和米饭根本不值钱，即便按照林引珠对外售卖的价格，这样一份盒饭还是能赚钱的。 余云和越算越心惊，他问：“卤肉价格能算成本价吗？还有这辣椒酱，我也要。” “不管什么肉，算你四块一斤，鸡蛋一毛五，其他素菜和米饭算你一毛。” 不可否认，余云和心动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他警惕的看着林引珠：“为什么要和我合作？” 林引珠一副理所当然：“第一当然是因为你好心帮过我；第二是因为，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加上一个沉鱼落雁的老太婆干不来这么多……” 林奶奶手指头戳到林引珠的太阳穴上：“胡说八道什么？” “啊！”林引珠躲开，继续说，“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干不来这么多生意，只能便宜你了。” 林引珠说完赶紧哄林奶奶。 余云和考虑良久才说：“五五分。” “行，你得帮忙采购食材。” 余云和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可以。辣椒酱呢？” 他顺着林引珠的目光看向林奶奶。 林奶奶无奈点头：“我明天多做几瓶。” 余云和这才知道，原来辣椒酱是林奶奶的，他又问：“多少钱一瓶？” 林奶奶随口一说：“五毛钱。” “行。” 余云和觉得这是他吃过最下饭的辣椒酱，他觉得别人肯定也会喜欢。而且辣椒酱耐放，即便别人不懂欣赏，他自己也能把辣椒酱吃完，余云和并不担心会亏。 他又对林引珠说：“那我们明天中午就开始，就在市场附近的工地试试水。” “不行，没有食材，明天没有多余的卤肉给你。” 余云和惊讶：“你明天摆摊的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林引珠摇头：“不行。” 摆摊林引珠能赚到更多钱，还不用和余云和分，她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林引珠继续说：“而且我们还得准备一下，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不大，煮了卤肉就没有锅煮米饭了……再说了，你用不用再找个帮手？怎么把饭菜运过去？这些你都得想好了，我只负责供货，拿分成。” 余云和做买卖都是背着箩筐倒腾点鸡蛋、米粮啥的，还没做过这种生意，听林引珠一说，才意识到还有很多事要做。 两人就明天需要采购的食材商量了一下。 林奶奶突然提出一点建议：“用蜂窝煤成本太高了，而且火烧的不大，你俩最好换成烧柴。” 余云和立马说：“我给你们送柴火。” 余云和家就在乡下，家里就是种地的，家里有的是桔梗。屋后就是山，是树林，提供柴火对他来说并不难。 林引珠点点头：“行，到时候按市面上的价格记账。” 两人又将事情一一敲定。 最终决定由林引珠负责卤肉、米饭，其他食材、木柴则由余云和负责。 林引珠本想垫付，但余云和拒绝了，看他不似勉强，林引珠便作罢：“那你记好账，咱等后面再一起结算。” 天色渐暗，余云和终于离开小院。 和林引珠谈的这一场，让他觉得心里烫烫的，林引珠对未来的美好展望感染了他，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大老板、万元户。 林引珠给的手电筒照亮了眼前的路，照亮了在黑暗中行走的余云和。 余云和长舒一口气，对自己说：淡定，淡定。现在一切还没开始，他得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才能触碰到林引珠所描绘的未来。都怪林引珠，画的饼太圆、太大，让他的心都荡漾了…… 昏黄的煤油灯下，林奶奶正在缝补林引珠的旧衣服，安安则安安静静的在看书上的图案。 林引珠将两人赶去洗澡：“别弄了，灯太暗了，小心近视眼。” 安安好奇的问：“妈妈，近视眼是什么？” “近视眼就会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是瞎了吗？” “不是瞎，只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近处的还是能看见的。”林引珠没有心思解释，“让太奶奶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煤油灯太暗，得找人拉电灯。虽然现在电灯也没多亮，但比煤油灯好。 敷衍完安安，林引珠找出纸笔，列出明天除了给食堂送货和摆摊之外要做的事情。 正如她和余云和所说，家里的锅太少了，食堂的供货加上摆摊要用的，已经占据了家里的两口锅。 后续还有摆摊的卤肉和米饭，她得再买一个大锅。 或许应该再起一个炉灶？不不不，先不急。 她还得和猪肉摊老板商量一下，要是顺利的话，以后订的猪肉会更多，她得把价格打下来，再压一压成本。 第38章 大肠包小肠 林引珠取出装钱的小袋子，将钱都倒到桌子上。 钱像小山似的，看起来很多，实际都是一毛、五毛。 林引珠将钱按照大小叠好，数了好几次，厚厚一叠纸币，一共一百一十二块八毛。 这其中还包括她准备的十块钱零钱。 昨天买肉花了三十，加上其他东西，成本不超过四十，她还送了两份卤肉出去……净利润有六十块钱！ 这才第一天，而且这还是打了折的！ 以后她可以中午出一次摊，下午出一次摊，保守估计，她一天赚一百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千！ 在人均月工资不过百的八五年，一个月三千是什么概念啊？ 要是物价一直不变，干几个月她就财富自由了。 林引珠拍拍脸蛋，让自己冷静下来。 物价不是一成不变的。她还是得继续努力，她投资的第一桶金就从这里捞了！ 林引珠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恨不得立马再去煮几锅肉。 抬头看见林奶奶和安安出来，林引珠高兴地给两人分了一块钱零花钱：“赏你们了。” 林奶奶看她手里拿着一叠钱，毫不客气收下：“多少钱呀？乐成这样？” 安安拿着钱高兴的就要亲亲，林引珠赶紧拦下她：“乖宝，钱脏，不许亲，碰了钱的手也不许放进嘴里、不许拿东西吃……你不是有一个小袋子？乖，将钱存起来。” 目送安安屁颠屁颠跑回房间，林引珠又将唯一一张大团结递给林奶奶：“你猜？” 这会林奶奶可不敢接了，十块钱太多了，她今天也没干啥活。 林引珠塞给她：“拿着，跟着你孙女有肉吃、有钱花，别再惦记回村里了哈。” “哼。” 林奶奶傲娇的将钱收起来，心中想着：时代好了，现在赚钱还挺容易。 睡前，林引珠拉着一老一小坐在走廊上泡脚。 跑了一天，林引珠的脚早就痛的不行了，将脚跑进热水里，她才觉得缓过来了。 林奶奶看着桶里的姜无语吐槽：“你卤肉卤傻啦？泡脚都得放点料？” “哎呀，你不懂，姜泡脚驱寒祛湿。” “姜不是吃的吗？你真是浪费！什么寒啊、湿的，你都打哪儿听来的？” 林奶奶活了几十年都没听过用姜泡脚的…… 林引珠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等林奶奶觉得水凉了，起身倒水时才发现林引珠已经睡着。 林奶奶推了推林引珠胳膊，轻声说：“回床上睡了。” “嗯……好。” 林引珠迷迷糊糊摸索到床上，沾枕就睡。 林奶奶将院子收拾好，才带安安爬上床。 月光下，安安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旁边旁边熟睡的林引珠，坐起身趴到林奶奶身边，看着林奶奶。 林奶奶：“咋了？不睡觉看我干啥？” “太奶奶。”安安眨着大眼睛，“我要听小故事。” “给你惯的。”林奶奶给安安盖好被子，“赶紧睡觉。” 说到小故事，林奶奶就想起今天她去接安安时，险些被当成人贩子，她都怀疑那些人想把她抓起来。还是这小丫头说了句“这是太奶奶，是一家人。”才打消了纺织厂员工怀疑的眼神。 不过安安亲奶奶都是人贩子，他们不信她这个奶奶很正常。 这小丫头，还真记住了林引珠的话，相信她这个相处没几天的太奶奶，把她当一家人…… 月光下安安的大眼睛似乎在发光。 林奶奶用凶狠的语气说：“赶紧闭上眼睡觉！” 估了许久，安安的视线仍然还在。 林奶奶无奈：“讲完就得睡啊。” 安安乖乖点头。 “很久以前，有一家四口。某一天，那对父母得出远门，晚上不回家，他们出门前叮嘱儿女，让他们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然后呢，恰好有个老奶奶路过，听到他们说话，当天晚上就去敲门了，她说：‘我是你们外婆，你妈担心你们在家里害怕，叫我来陪你们。’两姐弟就给她开门了……姐姐听见外婆吃东西的声音，好奇地问：‘外婆你在吃什么？’，外婆就说：‘我在吃蚕豆’，姐姐停了也要吃，外婆拗不过，就给她了，结果姐姐接过来一看，是弟弟的脚趾头，姐姐顿时明白，这不是她的外婆……最后姐姐找到村里人，把假外婆抓住了。” 林奶奶长舒一口气：“好了，乖乖睡觉。” 安安的小胳膊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被子外面，林奶奶抓着她的小胳膊塞进被子里，就听安安突然哇哇大哭，喊着：“别吃我呜呜……” 林奶奶慌忙起身抱起安安：“嘘，别吵，你妈睡觉呢。” 她伸手捂着安安的嘴巴，莫名有些心虚，抬头看一眼林引珠，幸好没吵醒她。 林奶奶松了一口气，尽量轻声对安安说：“我不是假外婆，我不吃安安，你哭啥呀。哎哟…… ”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林奶奶终于让安安相信她真的不吃小孩儿…… 林引珠丝毫不知闺女又哭了一场。 许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事儿，她醒来时正好六点，恰好听见猪肉摊老板敲门的声音。 老板放下猪肉匆匆忙忙就离开了，林引珠没找到机会砍价，只来得及叮嘱老板明天再送半头猪来。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猪肉摊老板按林引珠的要求将猪肉分割好，林引珠只需要处理好猪毛、洗干净猪肉就能下锅。 猪肉太多，还没加素菜就已经堆满了一锅，林引珠只能将猪肉分作两锅煮。 吃了林奶奶煮的面，将看火的工作交给林奶奶，林引珠背上空箩筐带安安出门。 将安安送去托儿所后，她还得去买菜。 托儿所的管理员接过安安，对林引珠说：“林同志，听说你已经离职了？” 林引珠点点头：“是的。” “按规定，不是纺织厂的员工我们是不收的，不过你已经交了钱，那我们再帮你看管一个月，下个月就别送孩子来了。” 林引珠早有预料，没有反驳：“嗯，我知道的，谢谢您。” 一个月过去，她的摆摊事业也能稳定下来，到时候再考虑如何安顿安安吧。 林引珠背着箩筐走出纺织厂。 土豆昨天已经买了余云和家的，那二十斤土豆够这两天卖了。 林引珠来到豆制品小店买豆腐干和腐竹，瞧见有豆皮，又多买了一份豆皮，厚厚的豆皮像抹布一样。 昨天答应过林奶奶要做套肠，林引珠便买了一副猪小肠回家。 她还看见鲜香菇，一问价格一块五一斤，林引珠只买了一斤自己吃。 卤香菇也好吃，但这价格都比得上肉了，她肯卖也未必有人舍得买。 吃腻了卤肉，林引珠今天想要换些别的，既然买了香菇，那必须再买一只鸡，做小鸡炖蘑菇。 回到家，林引珠便开始做套肠。 先将猪小肠洗干抹净，然后将小肠都穿到筷子上，掐住猪小肠两端，抽出筷子，就可以开始套了：先将小肠的一端套入另一端，然后一只将小肠往里套，套成一个甜甜圈的形状。 林奶奶看她做一遍就会了，很快加入套肠的工作。 她还是有些怀疑：“这能好吃？” 这不就是小肠嘛？能有多好吃？ “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猪小肠没有猪大肠臭，林引珠洗猪小肠也不用屏住呼吸，手上动作不停，她嘴里嘟囔着：“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一副猪小肠做出了十五个套肠。 第39章 套肠 食材都处理好后，林引珠将套肠和素菜都放进锅里煮。 林引珠按照孙师傅的要求，将两只猪肘、二十斤五花肉和十斤鸡蛋放到一个锅里，为了减轻重量，她只留了少许卤水，末了又夹了一个套肠放进去，送给孙师傅尝鲜。 “我出门啦，你乖乖在家哈。”林引珠出门前用和安安说话的语气叮嘱林奶奶，“不许偷吃哦。” 林奶奶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赶紧去送货。” 目送林引珠离开，林奶奶反锁好院门，转身就到厨房夹起一块套肠：“我倒要尝尝有什么不同……” 赶在十点前，林引珠来到纺织厂食堂。 食堂内切菜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林引珠拿着条子找到食堂采买，将卤肉过秤，拿到剩下的尾款。 当然，那个套肠是赠品，不算钱。 林引珠接过钱数了数，期盼的看向采买员问道：“您看？明天要送多少？” 食堂采买摆摆手：“明天先不用，咱看看今天卖的怎么样再决定，咱也不能天天都吃卤肉，对吧？这样，你给我个地址，我之后要订的话，再找你。” “好的。” 林引珠稍微有些失落，写好地址后，食堂采买已经忙其他事情去了。 她只能将纸条放到一旁的货架上，背着腾出来的空锅回家。 回到小院，林引珠立马就发现套肠少了一个。 林引珠也不说话，就盯着林奶奶看。 林奶奶理直气壮：“看啥？” “看看你都不行？” 林奶奶翻了个大白眼。 现在时间还早，林引珠决定中午就去摆摊。 现在她先吃一个套肠填填肚子，免得一会儿忙起来没时间吃饭。 泡了几个小时的套肠被卤汁渗透，一口咬下去，劲道十足，味道醇香。 套肠还有十二个，林引珠决定留下两个，带三个去卖，要是反响好，以后就可以多做点。 除了套肠外，还有许多卤肉。 一锅装不下，两锅装不满。 林引珠只能分作两锅，正好中午出一次摊、下午出一次摊。 和昨天一样，林奶奶和林引珠又带上一锅卤肉来到市场外摆摊，这次林引珠还带上了林奶奶做的辣椒酱。 这个时间点，摆摊的人比昨天多，林引珠一时没找到位置。 随后她就看到了卖红薯的余伯，林引珠掏了两块钱将红薯全都买下，顺便占用了这个摊子。 摊子刚支起来，就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孟经理。 林引珠扬起笑容，递过去一毛钱：“是孟经理吧？这是摊位费。” 孟经理接过钱，眼神向下一扫，发现锅里多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孟经理好奇地问：“这是啥呀？” “这是套肠，您要试试不？” “怎么卖？” “一块钱一个。很好吃的，汁水饱满有嚼劲，您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猪小肠不值钱，一副猪小肠才一块五毛，不过套肠做起来挺麻烦，林引珠得多赚点人工费。 孟经理有些犹豫，但想到昨天的卤肉味道，还是决定尝尝：“来一个。另外再来半斤猪耳朵和一斤土豆。” “好嘞，一共三块七毛五。” 这是第一个回头客，林引珠送了一小份豆皮：“这是新品，给您尝尝，好吃再来。要加点辣椒不？” “行，谢了。辣椒多来点。” 林引珠舀了一大勺辣椒酱放在饭盒边上：“介绍道，这是我奶奶做的，绝对卫生，吃过的都说好吃，欢迎下次再来哈。” 目前吃过辣椒酱的，除了林奶奶和林引珠，只有余云和，反正他们三个都觉得好吃，林引珠这话没毛病。 林奶奶已经点燃蜂窝煤了，卤肉的香味飘散，不少人顺着香味而来。 这个点来市场的，大多都是家庭主妇，她们本就是来买菜的，有人闻着味儿来买卤肉，但大多都很节俭，宁愿买菜回家自己做饭。 林引珠想了想，将土豆切成小块，摆在桌子前面，吆喝道：“免费试吃土豆啦，软软糯糯的土豆！” 免费的？ 那肯定得去看看！ 一群人围了过来，但没好意思伸手。 林引珠叉了一块土豆举起来：“免费试吃，诸位要是觉得好吃了，就帮衬一下我。素菜五毛一斤，五花肉五块钱一斤，买了回家就能吃，不用再热锅炒菜，能省不少工夫呢……” 陆续有几人上前来试吃，林引珠继续说：“炒菜多了对皮肤不好，咱们偶尔买点熟食回家，也让肌肤歇一歇……” 众人被这番言论唬住，纷纷追问。 林引珠又和众人分享了一番美容心得，顺便卖出去不少卤肉。 直到十一点半后，客人才少了。 卤肉和素菜也几乎被清空了，辣椒酱也去了大半瓶。 大城县的人果然爱吃辣。 剩下两个套肠卖不出去，林引珠便打算带回去自己吃。 正收摊时，孟经理又来了：“那啥套肠，还有不？” “还有两个。” “我都要了！” 林引珠眼睛一亮，赶紧将两个套肠打包：“没骗你吧？套肠好吃吧？” “好吃，多加点辣，辣椒也好吃。” “没问题。还是剩下一个卤蛋和一点素菜，也送您了。” 看孟经理的身形就知道，他是个贪吃的。 他家不缺钱，他胃口也大，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花到嘴巴上。难得遇到爱吃的套肠，他吃完一个只觉得刚开胃，还想再吃，他向来不委屈自己，想吃就来了，幸好还没卖完。 孟经理爽快付了钱，叮嘱道：“下回有好吃的记得告诉我。” 林引珠还挺喜欢这个胖子经理的，两天在她这里都快花了十块钱了，这么爱吃的人，能坏到哪儿去呢？ 她认真点头道：“好的，没问题。” 林奶奶去接安安了，林引珠面对几十斤红薯、五斤小米辣、豆豉和桌椅有些苦恼，她要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回家呀？ 没错，林奶奶去接安安前，还买了做辣椒酱的材料，如今都留给了林引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引珠掏了五分钱，请了辆在城里穿来穿去的人力三轮车，连人带东西送回到小院。 坐在小三轮车后座，林引珠不止感受到凉爽的风，还闻到了劳动人民身上的汗水味。 “师傅，您这车多少钱一辆呀？” “我这二手的，不贵，一百五。” 二手一百五还不贵？ 这大爷该不会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不过，对于林引珠来说，也不算太贵，她存折里还有从李启祥那儿要来的一千块钱呢。 林引珠有点心动，摆两天摊，不止脚痛，肩膀也累的不行，她感觉自己一米六五的身高都被压成了一米六了，要是有辆三轮车，那可方便太多了。 来到小院所在的胡同，林引珠远远地就看到小院门口站着的林奶奶和安安。 她们身后还有一个人，靠近了些，林引珠才认出这人是谁。 “兰凤姐？” “阿珠，你回来啦？” “嗯，你咋来啦？” 文兰凤帮忙将东西搬回院子里，小声说：“我本来在托儿所等你，没想到遇到了你奶来接安安，我不放心，就跟来了。” 不放心什么？ 安安前不久才被亲奶奶卖了，文兰凤当然是不放心林奶奶会不会也干这种事。 林引珠笑了笑：“您操心啦，中午就在家里吃，我早上买了鲜蘑菇，我还做了套肠，一会儿你尝尝。” “那多不好意思呀。” 文兰凤这人啥都好，就是太客套，林引珠每次都得配合她说些客套话拉扯。 不想浪费食材，林引珠让林奶奶下厨：“有客人在，您不得秀一手？” 林奶奶也不想亏待自己：“行。” 她也不要林引珠帮忙，让她出去陪文兰凤聊天，自己在厨房里洗菜、炒菜。 文兰凤：“听说你不干了？为啥呀？” 文兰凤去托儿所等林引珠正是为了问问这事儿，没想到遇到了来接安安的林奶奶。 “嗯，我现在在卖卤肉呢。” “你咋想的？好好的工作不做，去干个体户？你奶奶啥时候来的？” “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嘛，我就想试试干个体户。我奶前两天来的，多亏我奶帮忙，我才干得下去。” “是，你不光得挣钱，还得照顾孩子呢，多一个人帮忙好。你爸妈没来？” “来过了。”林引珠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晓义中午不回家吃饭？咋不带他一起来？” “不回，中午去他爷家吃，要不我也不空来你这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文兰凤听说林引珠还给食堂供货，连连点头：“这倒是好，稳定，有保障呢，用不用我家男人帮你说一句？” “不用，您有心了。” 第40章 三轮车 “这个蘑菇鲜，鸡肉也嫩滑，老太太好手艺。” 文兰凤一边吃一边夸：“哟，这卤肉和先前的不一样，更好吃了呢……” 林引珠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可是我奶做的，好吃吧？” 三个套肠，三大人正好一人一个，林引珠拿起她的那个给安安咬了一口，安安不喜欢这个味道，立马就将猪小肠吐了出来。 文兰凤倒是蛮喜欢的，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当场订了五个套肠，明天过来拿。 文兰凤要回纺织厂，顺便将安安送到托儿所去。 林引珠数了数今天摆摊赚的钱，今天依然带了十块零钱出门，中午赚了一百五十五块二毛。 记好账，林引珠拿出来一百五十块钱，又回屋拿上存折，带着林奶奶出门购物。 两人先去银行取了两百块钱出来，随后便去百货商店看车…… “三轮车？两百。” “两百？可以试车吗？” “可以。” 林引珠让林奶奶坐后头，她则蹬着三轮车在百货商店里转圈。 林奶奶小声问林引珠：“咋的？你要买车啊？” 林引珠点头。 三轮车后座可以摆放货物，两边还可以坐人，十分方便。 林奶奶无语，这败家玩意儿，才干两天就买上车了，赚的钱还不够花的。 林引珠很满意，她问林奶奶：“你要试试不？” “不试。” 但林奶奶觉得贵，便问工作人员：“太贵了，能便宜点儿不？” 百货商店还能砍价？ 林引珠期盼的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假装为难，想了一会儿才同意：“给你便宜五块钱。” 林奶奶：“一百八吧。” “那不行。” 林引珠就这样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以一百八十八块钱的价格拿下一辆全新的人力三轮车。 付了钱，和工作人员说好一会儿来拿车，林引珠拉着林奶奶继续逛百货商店。 她拿出一张大团结塞给林奶奶：“奶奶你真厉害，这钱你拿着，看看要买点啥。” 林奶奶似乎默认了要留在城里，林引珠便带着她去买被子、床铺，林奶奶很配合的选了颜色花样。 这几天一直洗猪肉、洗锅，手碰水多了，皱巴巴，林引珠又买了两盒雪花膏和蛤蜊油。 林引珠几乎每个柜台都停下看一看、问一问，林奶奶不想跟她一块逛，说好一会儿到卖车的柜台见面后，就走了。 等两人再次汇合，三轮车后座已经堆满了林引珠的东西。 而林奶奶手里多了一把大砍刀。 “你咋又买刀？” “家里刀砍不了骨头，我买一把能砍骨头的。” “行吧。”林引珠兴致勃勃坐在前边，催促道，“快上车，我要出发了！” “看你嘚瑟的样儿。” 林引珠可不嘚瑟嘛，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提车呢。 三轮车也是车！ 秋日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林引珠很兴奋，三轮车不容易摔，林引珠踩着踩着，车速越来越快。 路边的摊子都被安顿到固定地点，主街几乎没什么人。 林引珠更加无所顾忌，三轮车在无人街道上穿梭，两人很快回到小院。 “呜呼，这么快就到啦？” 坐在后面的林奶奶惊魂未定，颤巍巍下车打开院门让林引珠将三轮车推进院子里。 实在是林引珠骑车太疯了，路上没车、没行人，她就使劲蹬，林奶奶就怕她刹不住车，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喊她慢点儿也不听，真是…… 好在安全回来了，以后她可不要坐这丫头的车了。 林奶奶懒得看林引珠，拿着新买的菜刀气冲冲跑到厨房开始做辣椒酱。 “真勤快嘿。” 林引珠丝毫不知林奶奶在生气，还在感叹老太太的勤奋。 她将买来的东西都整理好，床单、被单该洗的就洗，洗完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一下午就能干了。 有了三轮车，林引珠便决定下午自己去出摊，省的林奶奶跟着跑一趟。 辣椒味从厨房飘出来，林引珠连忙将卤肉端出来，将东西带齐，一边咳嗽一边蹬着三轮车出发去摆摊。 余云和就是这时候送柴来的。 “咳咳咳……林同志！你在家吗？” 林奶奶正翻炒辣椒，离不开，便喊道：“等会儿！”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林奶奶就吸了一口辣椒味儿，顿时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院门相隔，两人都在咳嗽。 过了许久，林奶奶才来开门：“小余来啦？我正做辣椒酱呢。” “林奶奶好，林同志不在家么？我送木柴来了，这个锅里还有豆腐干和豆皮。” 昨天林引珠就说了，没有多余的锅煮米饭，他便问他爸借了口大锅，至于他爸，就用那口小锅将就一下吧。 “行，拿进来吧，我忘买装辣椒酱的瓶子了，你帮我跑一趟行不？” “行啊。” 林奶奶还没来得及给余云和钱，他就跑没影儿了。 “跑这么快，我还没说买几个呢……” 余云和买了整整二十个瓶子回来。 林奶奶只准备了十瓶的量：“行吧，多的放着下回用吧。” 辣椒酱得放凉才能装瓶，余云和见没啥需要帮忙的，便离开了。 弄完辣椒酱，林奶奶坐在堂屋歇了会儿，临近纺织厂下工的点，她才出门去接安安。 林奶奶站在托儿所门口等了许久，蓝色的人群如流水般从厂房涌出又消失，直到所有孩子都被接走了，托儿所的大娘锁门时，林奶奶才发现不对。 “同志，我家安安呢？” 托儿所的负责人懵了：“谁？” “李琳安！安安！”林奶奶连忙答道，“林引珠的闺女！” “哦，她爸接走啦，你是孩子谁？” 负责人狐疑的看着林奶奶，听说前不久那孩子才被亲奶奶拐卖，这就是她奶？放出来了？ “我是她太奶奶，这两天都是我来接孩子的。”林奶奶懊恼的一拍大腿，“哎哟，这叫什么事儿啊。” “孩子是她爸接走的，你担心啥呀？” 林奶奶没心思跟她聊，转身就跑。 孩子归林引珠，她爸悄无声息叫人接走，林奶奶顿觉不妙，她得赶紧通知林引珠。 第41章 安安呢 许是前一天打下了客户基础，今天的生意比昨天好多了。 不少附近的居民闻到香味就来买了。 昨天、今天中午买了素菜回去尝鲜的人，这会儿也有不少愿意再来买点肉的。 连工地干活的人也舍得掏钱买肉了。 幸好林引珠今天备的卤肉够多。 林引珠一个人忙起来也井然有序，不过…… 送走客人，林引珠用余光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两人。 这两人还穿着干活的衣服，裤脚还沾着泥土。他们靠在路边的树旁，一边盯着林引珠看，一边说着“屁股”、“腿”什么的。 两人毫不避讳，声音一点没压，说着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林引珠很难不注意到他们。 有些男人就喜欢这样，凝视女人、批判女人的方式能够满足他们的心理，也让他们从被生活打压的无力感中挣脱，获得短暂的快感。 林引珠对此很不屑，可这样的人是改不了的，即便得到教训，口头改了，心里依旧是变态的。 这样的口头便宜，林引珠毫无办法，即便找到孟经理、报公安，可人家完全可以不承认，最理想的情况，也就是将他们驱逐，口头教育一下。 但不妨碍林引珠以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 林引珠淡淡回头，从上到下打量那两人，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小腹处，摇摇头哀叹一声。 两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居然不躲着，还敢回看他们，这是什么眼神？打量他们？ 其中一人有些气恼：“你干啥？” 另一人将他拉住：“得了，咱先走吧。” “走啥？那女的什么意思呀？” “走吧，人家干啥了？话都没说一句，你上去干啥？等会儿说你耍流氓你咋办？” 林引珠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他们，赶走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果然，必须用魔法打败魔法。 相比这两人，其他人的目光更隐晦，林引珠便当不知道，专心售卖她的卤肉。 忙碌到六点多，周围人都散了，摊位也没剩几个。 今天还是没卖完，还剩半个猪肘子和一小块猪头肉，林引珠也不等了，开始收摊。 “阿珠，阿珠……” 林奶奶远远地就开始喊林引珠。 林引珠正收拾桌椅呢，听见喊声抬头看去，就见林奶奶一边喘气一边跑过来。 “咋啦？你不是去接……安安呢？” 林奶奶停下，一边擦汗一边喘气，断断续续说道：“安安被……她爸……接走了。” “什么？” 李启祥把孩子带走了？ 林奶奶一句话将事情说完，催促林引珠：“快，咱去李家找孩子。” 林奶奶将东西往里推了推，坐在了三轮车后座上。 林引珠蹬着三轮车，却来到了公安局。 “咋来这儿了？不去李家呀？” 林引珠目光坚定：“不能每次都这样，咱们直接报警，让公安去找人。” 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她可忍不了。 此时的公安局没几个人，夜晚值班的公安只有两个，听到林引珠的话，他们面露为难：“孩子是她爸接走的，这构不成犯罪也不算失踪，我们没法儿立案呀。” 林引珠：“他们李家有前科，她奶前不久才拐了孩子卖给人贩子，现在还没放出来呢。而且，离婚后孩子归我，我才是监护人，他未经我允许就把孩子带走，那是绑架！就是犯罪！” 林引珠说的有道理，但不可否认，那是孩子爸爸，孩子她爸想孩子了接孩子走，他们能咋的？ 林引珠快要放弃时，林奶奶眼珠子一转，坐到了地上。 “家里孩子被拐走啦！救命呀！她爸是人贩子，你们赶紧帮我把孩子追回来呀……” 林奶奶撒泼打滚，两名公安劝说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行行行，我们帮你们找回孩子，快起来吧。” 林奶奶哭嚎半天，干打雷不下雨，得到满意答复后，站起身拍拍裤子：“走吧。” 李家在四季村，与林家村相邻。 两名公安骑了两辆自行车，各自带上林奶奶和林引珠前往四季村。 乡下人吃饭早，林引珠一行人来到李家时，车屁股后跟着一串吃瓜群众。 “公安同志，这是干啥来了？” “这不是李家大媳妇儿？” “不是说离了吗？咋又来了？” …… 没有人有闲心搭理这些看热闹的人。 “嘭嘭嘭。” “开门！” 林引珠上前敲门，门里明明有人说话，却没人来开门。 但林引珠隐约听见了安安戛然而止的哭声。 孩子就在屋里！ 林引珠敲门声越来越快，边敲边喊：“快开门！” “我来吧。”公安让林引珠退到一边，上前敲门，喊道，“麻烦同志开一下门，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同志，开门！” 门外安静下来，门内的惊呼“公安咋来了？”显得格外响亮。 “吱”一声，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比林引珠稍大，实际比林引珠还小。 她有些紧张，目光不自觉瞥了一眼后方的林引珠：“公安同志，你们来找谁？” 女人正是李启中的媳妇儿。 公安：“李启祥同志在吗？” 李二嫂没敢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 公安：“咋的？人在不在呀？” 李启云打开门：“在的在的，公安同志，请进。” 一行人走进堂屋，李启中大喇喇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李启云的儿子；一旁还坐着李启中的媳妇儿，怀里同样抱着个小孩儿。 李家三兄弟分家不分屋，一直住在一起。 两位公安看了看屋里众人，又看向林引珠问：“哪位是李启祥同志？” 林引珠冷着脸看向李启云：“李启祥呢？” 李启云眼神蔑视，抬手指了指一旁关着门的房间：“里面。” 林引珠迈步上前，在踹门前顿住，改为推门。 简陋昏暗的房间里，李启祥抱着安安坐在床前。 林引珠喊道：“安安。” 安安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哭喊：“妈妈~” 李启祥本不愿放手，可安安拼命扭动着身子，林引珠上前抱住安安，他抱不住安安，只能松手：“你这是干啥？我就是想孩子了，带她回家住一晚，你怎么还惊动警察了？” 林引珠瞪他一眼：“你这是绑架！” 来到堂屋，站在煤油灯下，林引珠才发现安安脸上的巴掌印。 哄着安安渐渐止了哭声，林引珠问道：“安安，谁打的？” “婶婶呜呜……” 手掌印小巧，显然是女人打的。 林引珠看向屋里的两个女人，李二嫂懦弱，李三嫂泼辣。 李三嫂在对上林引珠视线时慌忙垂下眼帘，显然就是她打的。 林引珠将安安交给林奶奶，上前就是一巴掌，手掌放下，手心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顾及她怀里的孩子，林引珠可不止一巴掌。 女人身子一歪，手下意识捂着脸，痛呼出声：“啊！” 熟睡的孩子后脑勺磕到桌角，顿时哇哇大哭。 李启中怀中的孩子早到了李二嫂怀里，看见自己女人被打，他起身就要推林引珠：“你干嘛？” 林引珠向后一退，避开他的手。 第42章 警告 这一番动作也打断了正给李启祥口头警告的两位公安，两人连忙喝住李启中：“干啥？你要干啥？” 李启中愤怒道：“公安同志，是她先打我媳妇儿的。” “是她先打我闺女的。”林引珠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里众人看，“李启祥！你带孩子回来就是为了虐待孩子？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还想学你妈，把孩子送走？” 李启祥：“你胡说啥？” 李三嫂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解：“孩子不听话，我打一下咋了？谁家孩子不是这样的？” 林奶奶心疼的看着安安的脸，听到这话也生气了：“怎么到你家孩子就不听话了？孩子咋不听话了？用你打肿她的脸？” 李三嫂：“她抢我儿子的鸡蛋吃！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是在帮你教孩子。” 林引珠：“呸，我家孩子用不着你教。你要再敢对我闺女动手，下回别怪我也对你儿子动手。” 李三嫂、李启中：“你敢？” 李三嫂：“死丫头还跟我儿子比？” “行了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两名公安打圆场，“下回你们要接孩子记得通知孩子的监护人，还有你，虐待孩子是违法的。” 李三嫂听到违法二字，缩了缩脖子，心里却嘀咕道：打一下咋了，又死不了。 其中一名公安带着林奶奶和林引珠到门口等着，另一名公安则留在屋里对李启祥众人进行批评教育。 林引珠摸了摸安安另一边脸蛋，小声安抚她。 突然感觉后背被戳了，林引珠转身，就对上几张兴奋的脸。 “李家嫂子，你回来咋还让公安送回来呢？” 林引珠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转头就翻了个大白眼：一群八婆，天天就知道看热闹。 可那些人不放过她，戳她后背的手一下比一下用力。 林引珠扭头，大声问道：“谁打我？” 原本正和闻声而来的村长解释缘由的公安听到林引珠的话也看向这边。 几个女人吓的整个人往后倒，瞳孔放大，压低声音说：“谁打你呀，俺们叫你一块说说话。” 又不是吵架，这么大声干啥？ “我跟你们没话说。” 林引珠丝毫不给面子，有李家在这个村子，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些人有往来。 几人对着林引珠的背影咬牙切齿。 李启祥被教育一通后，还被林引珠要求写下纸质证明，以后未经林引珠提醒不会擅自接走安安。 公安和林引珠离开后，李家被村里人包围。 村长看着这一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几人安分些也走了。 剩下的村民七嘴八舌问话，李启中将人推出去：“就是误会，她以为孩子丢了，报了公安。好了好了，都回去睡吧，这都几点了，散了散了……” 不管村民说什么，李启中“嘭”地把门关上。 “大哥，二哥，这咋办呀？”李启中坐在椅子上，忿忿地捶了一下桌子，“妈的，她还敢在咱家动手，给她脸了。” 本来想趁机找林引珠要回那一千块钱，没想到她居然还带公安来，这公安局都成她家的了，动不动就叫公安。 李启祥：“老二，要不咱晚上再跑一趟？” 李启云摸了摸掌心的伤口：“不行。” 李启中：“不就是点玻璃嘛，穿厚点衣服或垫块木板不就行了。” “那你咋知道人家屋里有没有别的东西？”李启云还是觉得要智取，“她最近不是摆摊嘛？咱不能出面，那就找人去，老三，你那些个朋友，有没有靠谱的？” 李启中有些为难，上回就是他朋友去的招待所，白跑一趟还被污蔑贪污了钱，要不是林引珠最近大手大脚摆上摊了，他朋友还没法儿洗清冤屈呢。 他请人家喝了好几次酒才哄回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拍着胸脯应道：“那必须有呀，包在我身上了。” 另一边，林引珠跟着公安回到公安局，骑上自己的三轮车带林奶奶和安安回家。 这时已经很晚了，林引珠饿的肚子咕咕叫，三人就在路边的饺子馆凑合了一顿。 安安已经恢复活力，眼神好奇的盯着隔壁桌的老板娘包饺子。 林引珠将脸凑到她面前：“安安，刚刚吃东西了吗？” 安安眨眨眼睛，点点头：“吃了。” “吃了什么？” “米汤。” “就吃这个？所以你才抢弟弟的鸡蛋？” “弟弟吃了肉。” “弟弟吃了肉，所以你以为鸡蛋是你的？” 安安点头。 “好，但下回到别人家不许这样哈，人家不给你你就别拿，不然人家会说你的。” 安安被说的有些不高兴，林奶奶赶紧说道：“安安多懂事儿，你说她干啥？” “说了才能懂事啊，不说，靠她自己参悟？” 她可不想安安变成熊孩子。 正巧饺子上桌，林引珠问老板要了一个小碗，给安安分了三个饺子。 回到小院，林引珠抓紧时间算完账，为反诈文章想了几个开头，始终觉得不合适。 明天还得买点报纸，学习一下官方钟爱的文风用词。 晚上睡觉时，安安紧紧抱着林引珠的胳膊。 林引珠以为她是被李启祥一家人吓到，也搂着安安。 林奶奶的床单、被单还没干，今天还是和母女俩一块睡。 安安脸上的红手印经过鸡蛋热敷，已经消肿了些，但还是有点红。 她又期待又害怕地看着林引珠：“妈妈，该讲故事了。” “讲故事就讲故事，你这是什么表情呀？嗯？”林引珠捏了捏她的脸，“嗯，那今天就给你讲‘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吧。” 安安听的似懂非懂。 “行了，闭上眼睛睡觉吧。” 第43章 猪脚醋 清晨，雾蒙蒙的。 小院门被敲响，林引珠睡眼朦胧起来开门。 猪肉摊老板又送了半只猪来。 林引珠让老板将肉放进厨房，对他说：“明天不用这么多了，要两条腿、二十斤五花肉和半个猪头就行了。” “行，你这是做什么生意呀？要这么多肉？” “卤肉。对了，我还要一副猪小肠，我等会儿去你那里拿吧？” “行，明天的猪小肠要不要？” “要。” “行，我给你留着。” 送走老板，林引珠回到屋里一摸脑袋，头发都湿了。 林引珠先煮了一锅热水，将猪肉处理好。 今天不用给食堂送货，煮两锅卤肉也够了。 阳光驱散清晨的雾气，院门再次被敲响。 林引珠听见熟悉的男声，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余云和。 他推着一个平板车，上面放着一捆树枝、一条长长的白色饭盒、一个装满东西的箩筐。 林引珠惊讶：“这么早？先进来。” 推车不大，正好能推进院子里。 余云和将带来的土豆放在厨房，撸起袖子帮忙处理猪肉。 刚睡醒的林奶奶也加入其中。 三人很快将猪肉和昨天余云和送来的素菜都处理好，放进锅里卤着。 林引珠拍拍屁股：“我去拿猪小肠，顺带买早餐，你们想吃啥？” 余云和负责烧火，长胳膊长腿的余云和往厨房里一站，顿时显得厨房十分拥挤。 缩着四肢蹲在地上烧火的余云和连忙摆手：“我吃过了，你们买你们自己的就行。” “行。” 林奶奶：“煮点面吃得了，你咋天天往外花钱，赚多少够你花呀？” “那你煮吧，我买两个包子回来。” 一路走向猪肉摊，林引珠听见不少人的说话声。 小孩哥：“吃肉。” 女人：“一大早就煮上肉了，昨天还炒辣椒，能不能有人管管他们家……” 男人：“行了，别骂了，赶紧弄点东西上班去了，晚上咱也买点肉。” 女人：“那能一样吗？” 男人：“怎么不一样？” 林引珠起初并不在意，回到小院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卤肉似乎打扰到邻居们了。 让林奶奶带着余云和处理猪小肠。 林引珠将昨天卖剩的猪脚和猪头拿出来切了，分作几份，送给周围的邻居。 当然，除了杨婶家。就杨婶那种人，要送过去了，保不齐她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以后想甩掉可就难了。 林引珠送东西上门，顺带道歉，诉说自己的不得已。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都表示理解。 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可吃了，你有啥意见就得憋着，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林引珠骑着三轮车送安安去学校。 安安兴奋极了，老是站起来挥舞小手，在后面跺脚、转圈圈，林引珠怕她摔了，不敢骑的太快。 到了托儿所门口，林引珠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食堂大师傅孙师傅。 “林同志！” “孙师傅？您有事找我？” “对。你先送孩子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 林引珠也不给车上锁了，连忙将孩子送进去。 “孙师傅，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上回你送的那个猪脚醋和辣椒，还有吗？” 林引珠一听这话，心知要来钱了，眼睛一亮：“有的，您要吗。” “要。猪脚醋来四碗，辣椒酱我要十瓶。” “辣椒酱要这么多？” “嗯，厂里人爱吃辣，十瓶也吃不了几天，也不知道你这辣椒酱咋做的，有当年祝氏的味道……” 要不是知道祝家全家都死在了大火里，他都要以为林同志是祝家后人了。 “行，我明天送去您家，行不？” “行，多少钱？” “辣椒酱八毛钱一瓶，猪脚醋……要不猪脚醋我给你煮一锅吧，六块钱，要是您觉得不够吃，还能自己放点鸡蛋猪脚到汤里一块煮。” 猪脚没啥肉，不值钱，一只猪蹄最多两块钱，但甜醋是从南方进货的，一瓶要一块五。 “行。你这猪脚醋难吃是难吃，但我媳妇儿说吃了肚子暖呼呼的，非让我来买。” 林引珠汗颜，这孙师傅说话也太难听了，猪脚醋哪里难吃了？ 看在钱的份上，林引珠忍了。 她扯出一抹笑：“是，但这东西对女人好，有满满的胶原蛋白，不仅滋补身体，还能美容养颜。” “美容养颜是不想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能让她舒坦点就成。” “孙师傅真疼老婆，嫂子运气好呀，遇到您这样疼媳妇儿的。” 孙师傅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都谈妥了，两人便一块往外走，林引珠趁机问起给食堂供货的事儿：“孙师傅，前几天的卤肉卖的咋样？用不用我再送点儿来？” “挺好的。不过，咱食堂向来都有稳定的供货商，没法儿一直买你的卤肉……这样吧，你三天后送一份来，就跟上回一样。回去我申请一下，要是没啥问题的话，以后你每五天往食堂送一次货，成不？” 上回的卤肉反响挺好的，孙师傅是愿意继续采购的，不过，采买员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不能天天都吃一样的菜色，五天吃一次卤肉就行了。 “好啊，谢谢孙师傅。” “不过这个食品质量和卫生问题，你得保证过关啊。” “那肯定。” 她怎么可能砸了自己招牌。 回到小院，林引珠又得准备出摊。 余云和将一锅米饭、一锅卤肉和一盆炒白菜放到平板车上，箩筐里的土豆、豆干都留在了林引珠家，还剩几瓶辣椒酱在里面。 林引珠的三轮车也准备就绪，她皱眉看着余云和：“你就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余云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我能行。” 林引珠不理解他为啥不让余伯帮忙，她不放心余云和自己干，便央求林奶奶：“奶，你跟着去一趟呗。这小孩第一次摆摊，我担心我的钱打了水漂，您帮我看着点儿。中午我去接安安。” 余云和有些懵，林引珠也没比他大多少吧？怎么还说他是小孩。 不过这摊子主要还是林引珠的，老板不信任自己，要派人盯着，他怎么敢拒绝？ 林奶奶本想在家炒辣椒，听林引珠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道理：“行。” “记得注意卫生哈，做吃食的，卫生最重要。数完钱的手尽量不要碰到饭菜，别抠脚、抠鼻屎、搓背啥的……有啥不懂就问我奶。” 这些话林引珠之前说过一次，余云和点点头。 林引珠不担心林奶奶，林奶奶爱干净，她绝对放心林奶奶做的饭菜。 林引珠自己也格外注意卫生。制作过程就不说了，摆摊时，她也会将不长的头发绑起来，或绑一个头巾，不让头发耷拉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卫生，又显得人很干练；切肉时也带上一次性手套，毕竟现在都是纸币交易，要保持卫生。 第44章 累的 今天林引珠来得早，还有不少摊位。 林引珠就在路口不远处支起了摊子。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扛着半麻袋的余伯从她面前走过。 “余伯！又来摆摊啦？今儿是土豆还是红薯？” 余伯放下麻袋，掀开袋口给林引珠瞧：“土豆，你还来点不？” 林引珠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家里还有呢。” 早上余云和刚装了半箩筐来呢，这余伯似乎不知情？ 也不知道余家咋回事儿，林引珠有些好奇，又没敢问。 林奶奶也不是好事儿的，未必能问出来什么。 要是文兰凤在就好了，她两句话就能把余家的事扒个底朝天。 很快，就来了几个客人。 林引珠刚送走一个客人，就听见一个年轻的男声喊她：“林同学？” 林引珠抬头，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没空去回忆，便直接问道：“你是？” “我是张家明呀，高二坐你后边的。” 他家就在附近，最近天天闻到这股味道，昨天他妈买了些卤肉回家，一家人顿时爱上了这个卤肉，就连汤汁都被他拿来泡饭吃完了。 刚刚闻到味道，他就迫不及待下来了，没想到摆摊的居然是老同学。这干净利落的样子他险些认不出来。 据说她先前考进了纺织厂，怎么现在出来干个体户了？她老公也不管吗？ “哦~”林引珠还是没想起来，不过她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同学呀，你……要来点卤肉不？我这儿的特色是卤猪脚和套肠，来点不？” 张家明看了一下价格表，脸上的微笑僵住，说：“那，来一个套肠，再来两斤素菜。” “好嘞。” 张家明原本手里拿着一块钱，趁林引珠切卤肉时，他连忙从裤兜拿出两张五毛钱放到桌子上。 林引珠将打包好的卤肉递过去，露出招牌微笑：“欢迎下次再来。” 张家明被她的笑容晃了晃，愣愣的点头：“好，好的。”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林引珠如此开朗爱笑？ 这一笑，似乎更好看了。 今天的生意不怎么样，将近十二点了，今天的收入还不到三十块。 中午正是卖盒饭最忙的时候，林奶奶走不开，林引珠便提前收了摊，骑着三轮车去纺织厂接安安，顺带将文兰凤定的套肠给她送过去。 来到职工宿舍，四处都是炒菜声。 林引珠给装了套肠和一小块五花肉送到文兰凤家，林引珠忙着接安安，文兰凤也在炒菜，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散了。 回到三轮车前，林引珠就看见有人掀开了她的卤肉锅。 林引珠迈步上前：“同志！你要来点卤肉吗？” 女人整个人跳了一下，捂着胸口嗔道：“哎哟，你吓我一跳。” 同时她也松开了锅盖，锅盖摔到锅上，发出剧烈的金属碰撞声。 林引珠：“对不起啊，我一时着急。” “给我来一个猪肘子，再来个套肠。” “好嘞。”林引珠顿时笑容满面，“一个猪肘两斤七两，十六块二毛，加套肠十七块二毛，您给我十七块就行。” 女人动作优雅，从手里的小挎包拿出来十十七块扔在了三轮车上。 林引珠正要支起桌子切肉，就听她问：“干啥呢？赶紧给我吧。” “我可以帮您切片，您需要吗？” 女人看了看，用塑料袋套着的砧板上还有肉沫，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不用切了，直接给我吧。” “行，我再送您点儿土豆，这土豆糯糯的，很好吃的。” “行。” 送走女人，林引珠正要去接安安，又听见有人喊：“哎，那个……买啥呢？” “买卤肉，姐，来点不？” “咦，你有点眼熟呀？” “嗯呐，我之前也住这儿。” “嗷，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引珠！” “是，同志来点卤肉不？” “怎么卖呀？六块钱？太贵啦。”女人摆摆手，“不要了，装一斤素菜吧，闻着挺香的。你咋去干个体户了呢？” 林引珠急着接安安，就一斤素菜，也懒得称了，直接给装了一斤多的素菜给她：“得养活孩子，没办法。姐你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女人一掂量就知道这不止一斤，顿时乐了，也不缠着林引珠说话：“行，快去吧。” 来到托儿所门口，她的三轮车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人认出了这股味道，正是昨天食堂卖的卤肉，有不少嚷着要买的。 都到门口了，林引珠也就不着急了，在原地支起摊子开始卖卤肉。 当然也有不少认出了林引珠的，和她打招呼时顺便买点卤肉。 林引珠知道他们有些人是出于同情，不过，到手的钱是真的，她才不在乎那些。 卤肉很快被卖完，剩下的素菜也被林引珠半卖半送卖完了。 安安早就看到了门口的林引珠，屁颠颠跑出来，帮着林引珠递饭盒、收钱，不知多少人夸她乖巧。 回家路上，林引珠也夸安安：“安安真厉害，都能帮妈妈摆摊啦。” 安安站在三轮车后，两手扒着林引珠的肩膀，身后是卤肉锅和小炉子。 她乖巧点头：“嗯呢，以后我也帮妈妈。” “好，回去妈妈就教你认钱，好不好？” “好！” 路过卖菜的摊子，林引珠买了一条苦瓜和两个瓢瓜。 家里还有排骨，卤排骨没那么好吃，而且现在的人也不乐意买骨头，没有油水也没啥肉。 昨天的那半头猪的排骨被林奶奶做成了腊排骨，今天的还没来得及处理，林引珠便打算煲个苦瓜排骨汤。 正好卤肉卖完了，腾出来一个空的锅。 煲汤需要时间，安安一会儿还得午睡，林引珠便做了个瘦肉炒瓢瓜和鸡蛋羹，和安安两人凑合着吃了午饭。 直到安安睡着后，林奶奶和余云和才回来。 林引珠正坐在堂屋算账，听见平板车的声音连忙将院门打开：“回来啦？吃饭了吗？” 林奶奶：“没有。” 她揉着腰，林引珠赶紧上前扶着她：“咋了这是？” “累的呗，哎呦，没人的时候也没地儿坐，一来人就来一群，老娘盛饭的手就没停过。” 林奶奶的语气那个哀怨哟。 走到堂屋，她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狠狠捶了捶腰 难得见林奶奶如此，林引珠是又心疼又好笑。 第45章 切辣椒 余云和面带愧色，但他向来羞于表达，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默不作声压水泵，打水洗锅。 摆摊的生意很好，连汤汁都没剩下。 幸好林引珠中午煮饭时多煮了米饭。 两人饿得不行，林引珠便不另外炒菜，打了两个鸡蛋、切了点猪肉和青菜炒了饭。 怕两人噎着，林引珠又煮了两碗瘦肉鸡蛋汤。 看着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的林奶奶和余云和，林引珠心疼道：“下回提前垫垫肚子，或者抽空吃点，买盒饭的竟然还能被饿着……” 余云和抬起头，又往碗里加了一勺辣椒，嘴里米饭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道：“人太多了，一时忙忘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碗筷，将平板车上的箩筐拿到林引珠面前：“这是今天的钱，你数数。” 两人正吃饭呢，林引珠便蹲下身子将钱叠好：“行，你之前备了多少零钱？” 林奶奶喝了一口汤，说道：“这傻小子，根本就没备零钱。幸好俺身上带了几毛钱，也没几个人拿着大钞来买饭的……” 林引珠无奈扶额：“你这准备功夫不到位啊。” 这余云和，看着挺聪明，实际跟个憨憨一样。 余云和突然呛到，猛咳了一会儿，喝了一碗汤才缓过来：“我下次会注意的。” “嗯，明天你最好带个人来帮忙，我奶可经不起折腾。” 林奶奶跟着她去摆摊，也就是拿一下桌椅，在林引珠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招呼一下客人、收收钱，其他大多时候都是坐在小板凳上，没有这么累过的。 可，林奶奶不是监督他的吗？余云和这么想着，但他没问出口。 看见余云和发呆，林引珠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能找到人帮忙不？花点钱也行，找个爱干净的、靠谱的就行。” 余云和连忙点头应下。 零钱太多，林奶奶吃完饭也来帮忙数钱。 她一边数一边说：“饭准备太少啦，这锅还是不够大。我瞅着肉还有半锅，赶紧让他去附近的店铺买了一大锅饭回来，多少钱来着？” “三块钱。” “三块钱，阿珠，你记着哈。” “行。”林引珠数完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币，“我这里六十二块钱，你那有多少？” 余云和将钱放到林引珠面前：“四十四块八毛，你再数数。” “嗯，没错，一共是一百零六块八毛。” 早上分卤肉时，并不是平均分配的，余云和主要卖的是饭，他那一锅卤肉和素菜比林引珠摆摊的少很多。 卖盒饭赚的钱自然也比不上林引珠。 “减去咱俩的成本，咱们赚了六十多块钱。我觉得咱可以先不分钱，你这边留点钱找零，剩下的用来进货，再买一口更大的锅煮米饭，你觉得这样行不？” 余云和现在无比相信林引珠：“行。” 林引珠提醒他：“对了，还得给我奶工钱。” 余云和：“给多少？” “你看着办吧，我掌握大方向，摊子的事你说了算。” 余云和拿着钱，想了想，给了两块钱林奶奶。 林奶奶不在乎钱多钱少，拿了钱便起身回房间。 余云和瞅了瞅，也站起身：“那我先去买锅，这口锅和推车我晚点来拿。” “行。” “还有别的要买吗？” “不用啦。不过你记得送柴来哦，真的好费柴啊。” 昨天余云和带来的木头已经用完了，院子里只剩下他早上拎来的一小捆柴。 先去她卖的一百斤蜂窝煤也只剩下不到三十斤。 “好，我再买点鸡蛋。” “行。” 林引珠等会儿也得去买东西，林奶奶还得做辣椒酱，林引珠不敢让余云和买，上回林奶奶去买辣椒和豆豉就挑了挺久的，林引珠也不知道有啥区别。 不过食材这东西，还是让懂行的去买比较好。 林奶奶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抱起院子里晾晒的床单、被单回到她的专属房间铺床。 林引珠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安安喊了起来，叫上林奶奶一块出门。 林奶奶看安安站在后面抓着林引珠的衣服，“哎哟”一声，随后进厨房拿出一张小板凳放在三轮车后座，让安安坐在板凳上。 到纺织厂里，中午买了卤肉的人纷纷对林引珠打招呼，夸卤肉好吃。 林奶奶这才知道林引珠在纺织厂里卖卤肉的事：“没想到今天生意这么好，居然都卖完了。” “是呀。” 林引珠带林奶奶去买了辣椒和豆豉，林奶奶挑豆豉时，林引珠看见不远处有卖牛肉的，便上前买了一斤，被林奶奶瞧见后，林奶奶说：“再买一斤，做成酱，又下饭又能拌面。” 这年头，没有什么农业机器，牛是重要生产力，比人还金贵。牛肉更加稀罕，比猪肉贵，两块五一斤。 林引珠闻言，又买了两斤：“多做点。” 回到小院没多久，余云和送来鸡蛋和一个一米高的保温桶：“你家的灶不够大，咱们分两锅煮吧，煮完放保温桶里。” “行。” 余云和还是准备柴火，很快就推着平板车走了。 林引珠不用摆摊，便被林奶奶抓壮丁了：“这些辣椒，都给我洗了，晾干水之后切成小块。还有牛肉，剁碎点儿。” “哦。”林引珠看见林奶奶又回房间，喊道，“您去哪儿呀？” “我歇会儿。” 林引珠震惊！ 这老太太，居然还学会偷懒了。 林引珠先将牛肉切成小块，随后一手拿一把刀，摇头晃脑一边哼歌一边剁牛肉。 到切辣椒时，林引珠特地戴了一次性手套，可她还是被辣到了。 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林引珠半眯着眼也挡不住辣椒的冲击；双手像是被火烧般灼热，林引珠咬牙，快速将辣椒切完，将手泡在水里，灼热感才得到缓解。 林奶奶走出房门就对上了林引珠哀怨的目光。 “咋了，看我干啥？” 林引珠噘着嘴：“辣椒切好了，给我工钱！” 林奶奶噗呲一笑：“行行行，给你五毛钱。看你下回还敢卖辣椒酱不？真以为很容易做呢。” 林奶奶的活儿才是最累人的，辣椒一下锅，方圆百米的人都逃不掉，林引珠收了钱，被林奶奶勒令蹲在厨房看火，她只能时不时跑出厨房换换气。 屋外也有咳嗽声，林引珠在心里默默道歉。 没想到咳嗽声却越来越近，停在了院门口。 第46章 投诉 “同志你好，我是街道办的咳咳……” 穿着灰绿色中山装的妇女话没说完又咳嗽起来。 林引珠看看门口的街道办事员，又回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对她说：“你好，同志。要不我们去那边说？” 街道办事员一边点头一边抹眼泪。 林引珠带着她走远了些：“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 街道办事员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眼角带泪，声音都沙哑了：“是这样的，有居民举报你们，天天在家里炒辣椒、炖肉，严重影响了周边居民的日常生活……希望你们以后注意点儿。” 林引珠听懂了，有人举报了她。 林引珠面露为难：“同志，我们家就是卖卤肉和辣椒酱的，那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尽量避开了大伙儿的休息时间了。” “但你这个辣椒着实很呛人，我还没靠近就闻到味儿了……” “这个……炒辣椒就是会呛人的嘛，谁家吃辣椒的时候不这样呀？” “你这味太大了。” “好的，我们下回注意，少做点。” “嗯，尽量别影响到周边居民，你们难办，我们也难办。” “好嘞，我知道了。”林引珠想了想，试探着问，“同志，我想问一下是谁向你反映情况的……我想弥补一下错误。” “这个我们不能说的。” 谁知道是真的想弥补还是要去威胁人呢，虽然这姑娘看着挺和善，不过该保密的还得保密。 林引珠只好作罢，被街道办事员揪着说了一通后，重新回到小院，辣椒酱已经做好了，满满两盆辣椒酱放在灶台上晾凉，林奶奶坐在院子里大口呼吸。 “做好啦？” “做好了，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林奶奶打了水，抹了一把脸，“咋出去这么久？” “街道办事员来了，有人投诉你炒辣椒。” “呸，炒个辣椒咋了？哪家没炒过辣椒啊？这也值得去投诉。” “许是你炒的太香了呢。” 林引珠溜进厨房，拿起小勺试了试牛肉酱，微微辣、微微咸，是她的口味，安安估计也能吃。 原身是个很能吃辣的，但她始终没有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按照以往的习惯吃辣椒。 林奶奶也不知道从前的林引珠如何，她只以为林引珠不爱吃辣，牛肉酱是留着自己吃的，她就没放太多辣椒。 这会做的辣椒酱比上回做的多，将家里空着的十五个瓶子装满了，牛肉酱还没装瓶。 林引珠又跑出去买了五个空瓶子回来，正好装完。 下午不用摆摊，林引珠难得悠闲，便用搪瓷杯泡了茶叶，坐在堂屋慢慢品尝。 茶香驱散辣椒味，令人放松，林引珠坐在椅子上，不知盯着哪儿发呆。 脑子放空的感觉很爽，但林引珠没能放松多久，就被林奶奶推醒：“去接安安了。” “好。” “顺带买点菜种回来，我在院子种点东西，省的浪费了这片地。” “好。” 她还得买一瓶甜醋，明儿得炖猪脚醋送给孙师傅。 没想到今天卤肉这么好卖，她早上还让猪肉摊老板少送些肉来，按照今天的情况，早上定的那么点肉肯定不够。 想到中午摆摊的收入，林引珠觉得可以先休息一天，让客人们的钱包鼓起来了，再去收割一波…… 咳咳，顺带把自己的稿子准备好，这都几天了，才写了个开头。 出门前，林引珠让林奶奶炖苦瓜排骨汤。 林奶奶一边嫌弃一边烧火：“这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她虽然不嫌弃苦瓜苦，可也没听过苦瓜能炖汤的…… 林引珠接上安安到了百货商店，买了两瓶甜醋和煲汤专用的砂锅，又给安安买了零嘴——辣条、果丹皮、无花果等等。 随后林引珠绕路去了书店，买了最近几天的报纸，还给安安买了一套彩色铅笔和绘画本。 回到家，林奶奶已经做好了菜——红烧排骨、辣椒炒牛肉和瘦肉炒瓢瓜。 安安欢呼着上前帮林奶奶盛汤，林奶奶将汤碗放下，掐着安安的胳肢窝将她放在椅子上：“烫，你端不了。” 林引珠推车进屋：“安安，洗手了吗？” 安安吐吐舌头，跳下椅子去找妈妈洗手。 汤里毕竟有苦瓜，安安不爱喝，林奶奶倒是能接受。 吃饱喝足，林引珠抓着一老一小的手出门散步。 林奶奶甩开林引珠的手，却没回去，而是走到另一边牵起安安另一只手。 太阳缓缓下沉，踏着晚霞几人绕了一圈回到小院。 林引珠看见隔壁陈姐家开着院门，歪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陈姐，吃了吗？” “吃了，你们呢？” “吃过了。” “这是出门散步呢？倒是悠闲，今儿不去摆摊啦？” “嗯，歇一歇。”林引珠让林奶奶和安安先回去，又问陈姐，“陈姐，咱这儿拉电线了吗？” “早拉了，你屋里没有啊？” “没有。” “听说你这屋子空了好几年，没有也正常，你到街道办报备一下，到时候会有人来拉电线、装电表的。” “行。” 陈姐是要去找赵姐一块做衣服的。 难得悠闲，林引珠回屋拿了一小袋瓜子，屁颠屁颠跟着陈姐去了赵姐家。 吃了一嘴瓜的林引珠听到林奶奶的喊声才万般不舍的回家。 “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又不是两岁，还要我喊呢？” 林引珠弱弱反驳：“这不回来了吗？” “赶紧的，我要去洗澡了。” “好好好。” 林引珠拿了把小刀，将彩色铅笔一一削好，看着奇形怪状的笔尖，林引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她小时候有削笔刀，她真不会削铅笔。 反正安安也不知道好不好看，林引珠随手塞了一支到安安手里，握着她的手在绘画本上画了一朵小花。 林奶奶洗完澡出来，就见安安一本正经的在画画，林引珠则像个老学究一样，坐直身板看报纸。 “哼。” 林奶奶小时候也是识字的，不过几十年没看过书，也不知道还记得几个。 林奶奶拿起安安翻了无数次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蹭着灯光开始看书。 这个字认识，这个字也认识…… 遇到不认识的，林奶奶便抬头看看林引珠，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便暗暗记下这个字，晚点再问阿珠好了。 第47章 学习 林引珠很乐意教林奶奶。 林奶奶很有耐心，也不觉得不认识这些字有什么不可承认的。 她经历过乱世，见过生死、见过一切荒谬的事情发生，她无畏、无惧。 她之所以固执的把自己封闭了几十年，也是因为她怕灾祸会通过她降临到家人身上。 但她不排斥新鲜事物，活到老学到老，她愿意跟着林引珠学。 林引珠一直觉得林奶奶是个开明的人，她可以接受林引珠的口无遮拦、愿意尝试林引珠做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也愿意为了照顾母女俩留在城里，在外人面前有些社恐的她却愿意抛头露面陪林引珠去摆摊…… 扯远了。 林引珠伸长脖子，顺着林奶奶的手看向书本。 这一版《十万个为什么》用的是简体字，和林奶奶记忆中的繁体字有一定区别。 这本书是儿童课外读物，是有拼音的，但林奶奶并不会拼音。 拼音是五十年代发明的，也就是三十年前，林奶奶小时候学认字时，根本就没有拼音。 林引珠教林奶奶认了几个字，便找来纸笔，一边念一边写，将拼音表默写下来，教林奶奶学拼音。 “你今天先学这四个，每个写十遍。” 林奶奶磕磕绊绊重复道：“波，泼……摸……佛。” “对。奶奶真棒。” “太奶奶真棒。” “安安要不要跟太奶奶一起学？” “安安会了，波泼摸佛。” 林引珠竖起大拇指：“哇哦，安安真棒，那安安会写吗？” “不会。” “那不行哦，会念也得会写哦。” 林引珠让她的首席大弟子——林奶奶教安安写。 两人一个会念一个会写，互相帮助下，很快完成了林引珠布置的作业。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奶奶给安安念书吧，不会的来问我。” 将两人打发走，林引珠开始构思她的稿子。 以安安的故事入手，总结各种反诈手段，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对于除家人外的“熟人”要有防备心等等。 如今经济发展，多少人搭上火车前往南方城市打工，如今信息闭塞，多少人在火车上、在工厂被人骗财、骗色，被卖到深山…… 其次是自救手法，保持理智、保护自己，活着最重要，所谓清白、所谓尊严，在生命面前都可以抛弃。 最后总结，加上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引珠看了一遍，摇摇头，这文笔着实一般，用语简单直白，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稿。 夜色渐深，小院安安静静，只有屋外的虫鸣鸟叫声。 天空繁星点点，这景色是四十年后没有的。 安安已经被林奶奶哄睡。 林引珠将东西收拾好也回房了。 林引珠家没有闹钟，但有一个比闹钟还准时的猪肉摊老板。 六点左右，老板又送猪肉来了。 收了猪肉付了钱，让老板明天多送点猪肉后，林引珠又开始忙碌的一天。 余云和来的比昨天还早，他推着一平板车砍好的木头，身旁还有一个背着箩筐的男生。 男生看起来和余云和差不多年纪，衣服上有许多补丁，衣服不知穿了多久，袖口处有明显的磨损，衣服是清洗过度的灰白色。 余云和主动介绍：“这是我朋友，叫阿霖。” 林引珠笑着点点头：“你好，我叫林引珠。” “林老板好，我叫刘霖。” 两个男生合力将木头卸下，整齐堆放在小厨房外。 余云和让阿霖去烧火，他则去百货商店。 昨天的饭盒和一次性筷子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得再买点。 有人帮忙烧火，林奶奶便抽出空来揉面了，蒸了一屉大肉包子后又煮了一锅疙瘩汤。 口口声声说吃过早餐的阿霖和余云和吃的比林引珠三人加起来还多。 林奶奶主动为他们解围：“这年纪的小伙儿就得多吃点，正长肉呢。” 林引珠：“吃吧，等会儿忙起来你俩就没空吃饭了。” 他们是十八，不是八岁，还长肉呢？都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了…… 林引珠将安安送去托儿所，回来时去了街道办申请接通电线。 随后就等电力局的人上门安装电表。 回到小院，余云和已经煮好了两锅米饭，空出来的灶头便被林引珠占用，她还得煮一锅猪脚醋。 将猪蹄过水后放入新买的砂锅，再放入几块姜、鸡蛋和一整瓶甜醋，接下来就小火炖煮就行。 卤肉已经煮好，熄了火等待汤汁渗入肉里。 余云和准备就绪后，便和阿霖推着平板车出发去摆摊。 林引珠拿出稿子，给林奶奶念了一遍，询问林奶奶的意见。 林奶奶文化有限，但她经历丰富，在此基础上又说了几个关于拐卖、诈骗的故事，林引珠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决定将稿子寄出。 将猪脚醋和辣椒酱放上三轮车，林引珠冲林奶奶挥手：“走，孙女今天带你出去打打牙祭。” 林奶奶一边吐槽一边上了后座：“又出去吃，家里肉还不够你吃的？” “吃腻了，赶紧上车。” “哼，下回别想我做饭给你吃，还吃腻了……” 将猪脚醋和辣椒酱送到孙师傅家后，林引珠便去了邮局，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将稿子寄了出去。 接上安安，一家三口便去了国营饭店。 “来个红烧肉、驴肉火烧、炒时蔬。”林引珠将菜单递到林奶奶面前，“奶，你想吃啥？” “够吃了。” “再来个烩南北，可以了。” 林奶奶皱眉：“你真是有钱没处花，你还不如给钱我，我也能给你做。” “您不能这么想，咱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吗？能花钱让别人做，为什么要自个儿辛辛苦苦下厨呀？你看着吧，以后我发财了，给您请一个保姆、一个厨师，再请一个司机，你就负责吃喝拉撒就行……” 林奶奶瞥她一眼：“在我死之前你能发财不？” “呸呸呸，你这是咒我还是咒您自己呀？赶紧呸了重说。” “呸呸呸，我等着你发财。” 林引珠笑弯了眼。 安安在一旁也笑：“安安也要发财。” 隔壁桌的大爷听得直乐：“你个小不点，连钱都认不全呢吧，哈哈哈。” 安安噘着嘴：“我就要发财。” 林引珠：“好好好，大伙儿发财，爷爷也发财。” 安安鼓掌：“好！” 不出意外的，林引珠三人又没吃完这一桌菜。 将剩菜打包，林引珠又额外打包了一只烧鸡，路过便利店时顺带买了两瓶汽水。 骑车回家就差不多消耗完了。 将安安哄睡后，林引珠拉着林奶奶一块吃烧鸡。 林奶奶将鸡腿留给安安，撕开一块鸡翅塞进嘴里：“你可真会吃啊，还汽水配烧鸡。” “当然。” 这是八十年代、中国版的可乐炸鸡，更健康、更美味！ 第48章 帮手?对手 工地外。 刘霖百无聊赖，闻着卤肉香忍不住捞起一块碎肉塞进嘴里。 余云和：“你干啥？” 刘霖咧嘴一笑：“嘿嘿，闻着怪香的，我就尝一点儿。” “刚刚不是吃过肉包子了？这是卖钱的。”余云和停下盛饭的动作，“你来盛饭。” “行行行。” 刘霖毫不在意余云和说的话，老板又不在，以他俩的关系还用在乎这个？ 他一边盛饭一边望向工地的方向：“这咋没客人呢？” 余云和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也是老板。 他朋友不多，现在不是农忙，其他小伙伴都到外面找活儿干了，只有刘霖闲着。 “还没到点呢，12点才下工。” “这样啊。”刘霖闲不住，没盛几个饭就晃到隔壁摊子去了。 隔壁摊子是炒面、汤面的，瞧见刘霖面色不太好。 这卤肉摊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昨天一来就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他们这面摊子还好，另一边卖盒饭的更惨，那是正面被进攻呀。 看那菜色，跟昨天的没啥两样，瞅着像是热过的剩菜…… 刘霖嘿嘿一笑，从裤兜摸出一包烟，给老板递过去：“老哥，您这面看起来不错呀，生意挺好吧？” 他们之间没啥直接矛盾，一根烟一声“老哥”，面摊老板就放下芥蒂和刘霖聊起来了：“还行吧。” 刘霖从他口中摸索出他们摆摊一天能赚个四、五十块钱，又得知猪脚饭的生意很红火，心头顿时火热。 等到了饭点儿，成群结队的工人来打饭，他更是震惊。 这小小一个猪脚饭，这么好卖？ 有人直接打包十个盒饭拎走的，也有直接蹲在路边吃，吃完一份米饭又上来要求加饭、加卤汁的…… 八毛、一块六、八块…… 刘霖机灵，心思活络，光是这么看着，就知道这一天大概能赚多少钱了。 那岂止是五十块一天，至少也有一百呀。 不对，还得减去成本，一天五十块钱，那也很多了，晚上再来一趟，不就有一百了？ 想到自己一天两块钱的工钱，刘霖都压抑不住心里的酸意了。 发财要趁早。 刘霖和余云和收摊后，说出他的想法：“阿和，你说，我能不能从林老板那儿买卤肉，自个儿做盒饭生意？” 余云和眼皮一跳：“你想自己做？” 他知道刘霖有小聪明，可他也太敏感了吧？就这么一中午，他就想自己单干了？ 刘霖坚定的点头：“想。” 余云和没想到，帮手反倒成了对手。 “你有钱？” 刘霖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没有。” 不过，如果等会儿林老板给他发钱的话，他就有两块五毛了！ “先攒点钱吧，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先跟着我一起干，学点经验。” 刘霖拧眉看向余云和：“你说实话，你一天工资多少？” 余云和看似高冷，实际就是个不通世故的铁憨憨，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谎。 面对刘霖的逼问，他很快就暴露了自己股东的身份。 “好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瞒着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刘霖恨得牙痒痒，自家好兄弟突然发财了，还不带他！ “我不管，你借我钱，我不跟你抢，我去别处摆摊。” “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么蠢的人都能发财，他刘霖居然浑身上下只有五毛？ 刘霖恨铁不成钢：“你一天两块钱随便请个大婶帮忙就行了！” 余云和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待会儿自己跟林同志说吧。” 他当然是想帮兄弟的，不然也不会找他帮忙。 中午忙活一个多小时，就有两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十，比大城县大多数人工资都高，还轻松。 不过如今刘霖有了自己的想法，余云和也不会阻拦。 林引珠很意外，刘霖居然这么快就提出来单干了。 “可我家的厨房不够大，没法儿提供这么多卤肉。” 刘霖脑子转得快：“没关系，我不用太多，两只猪肘子就行，我自个儿煮饭，另外再炒些菜，搭配着卖。” “余同志也同意吗？” 大伙儿的目光转向余云和，余云和点点头：“我没意见。” “行，不过你要摆摊的话，不能去纺织厂和市场那边。” 这两个地方都有供货了，也不适合卖盒饭。 “行，城外正建铁路呢，我准备去那边。” 林引珠见他心有成算，比余云和靠谱，便不再多问：“嗯，卤肉算你七块钱一斤，其他素菜三毛，现付现结。” 林引珠觉得自己太善良了，这价钱比给纺织厂食堂的还便宜。 刘霖露出讨好的笑：“林老板，是这样的，我家吧，条件一般，您看能不能？” 林引珠皱眉：“第一天准你赊账。” 刘霖浑身上下才三块钱不到，赊账他也支不起这个摊子：“我……您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照你这么说，我大可以花几块钱请人去摆摊，那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 刘霖：“我也可以给您分成！您相信我，我能帮您赚到钱的。” 他只是缺一个机会，没有钱，没门路，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林引珠知道，他这种人，很容易混出头。 犹豫了一会儿，她点头同意：“我要你第一个月收入的七成。” 刘霖点头：“行。” “你要借多少钱？” “三百。” 余云和震惊：“这么多？” 林引珠也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三百，本以为一百就足够了：“为了防止你拿钱跑路，你得压点东西在我这儿。” “我……家里的地契、房契行吗？” 说得难听些，刘霖家真是家徒四壁。 刘霖他爸是个赌鬼兼酒鬼，偶尔干点零工，赚的钱还没焐热，就花出去了，家里根本存不住钱。 他爷奶去世早，地里的活儿全靠他妈，刘霖小时候，母女俩没少挨打。如今刘霖长大了，能压制住他爸了，母女俩才没再挨打，可依旧攒不住钱。 刘霖也有些自暴自弃，反正赚的钱都被他爸赔光了，还那么辛苦干嘛？不如躺在家里混吃等死呢。 可如今机会来了，他才发现，自己依旧不想放弃。 林引珠点头：“行，你把东西拿来，我给你钱。” 刘霖也没等余云和，当即跑回石头村，悄悄从床底下翻出家里的地契、房契，又跑到小院。 林引珠刚买了三轮车，还得留一笔钱进货。 手头上的钱不足三百，她便拿上存折，又从银行取了两百。 林引珠写好借据，两人当即签字、盖手印。 林引珠收好地契：“我先帮你保存几天，我相信你，你好好干。” 刘霖也对自己充满信心：“行，我先走了哈，明儿早上我就要两只猪肘子。” “行。” 这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刘霖想明天出摊，他得赶紧将东西备齐。 他也没有经验，但他中午去过，他记得大概需要什么。 而且他长嘴了，不会就问呗。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刘霖从小就跟着他爹在酒鬼、赌鬼堆中打滚，他啥也没学会，就学会了油嘴滑舌。 第49章 不卫生 次日一早，余云和带着余伯来了小院。 余云和又带来一车木头，将厨房外走廊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些放不下，被放在了院子里。 他把余伯带来的土豆放到厨房的角落，让余伯帮忙处理猪肉，他则出去买豆干、鸡蛋等。 没一会儿，刘霖骑着一辆三轮车也来到小院。 余云和震惊：“你咋也买了三轮车？好小子，一下就把摊子铺的这么大，也不怕……” “呸呸呸，别胡说。”刘霖打断余云和，笑着冲院里众人打招呼，“林奶奶、林老板、余伯，早啊。” “早。” 刘霖用手肘捅了捅余云和，低声问：“余伯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你小子跑了。” 余云和觉得找外人还是不靠谱，这才哀求他爹帮忙。 余云和和他爹的关系有些复杂，他很小的时候，他爹娘就离婚了。他爹要了他哥，他娘则带着他改嫁给了村支书。村支书只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女儿，他小时候偷听到，村支书没法儿生儿子，这才娶了他娘，还特地要求带着他，想以后老了有个人养老送终。 他们一家都不喜欢他跟他爹、他哥相处，他小时候去找他哥玩，每次回来都得饿肚子，遇到他娘心情不好时，还会堵住他爹的门破口大骂。 可村支书一家人指望他养老，却始终觉得他是个吃白食的外人，那半路冒出来的姐姐也经常偷偷欺负他，反倒是他哥和他爹，即便饥荒时，也会分他一根红薯…… 他以前就是顾虑村支书和他娘，也不想给他爹找麻烦，所以都是私底下来往。可昨天看见刘霖的拼劲，他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赚钱，谁也比不上他爹这个老实的农村汉靠谱。 他顾不得他娘和村支书他们了，他如今已经长大，他得学刘霖，强硬起来，自己为自己做主。 他哥跟着隔壁村的木工当学徒，没时间来，他只能让他爹来帮忙了。 余伯的手也很黑，连指甲缝也被青草汁染黑，这样的手即便用肥皂洗几十遍也是洗不干净的，这样的手也是不能碰食物的。 林引珠悄悄和余云和说：“你负责切菜，让你爹帮忙收钱吧。” 余云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余伯的手，有些窘迫地点头：“好。” 林引珠笑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晚上回去泡泡热水，以后会好的。” 至少指甲盖能干净点。 她要不挑明，被顾客嫌弃了，那才是真的难堪。 刘霖装了两个猪肘就要离开，林引珠翻出一瓶辣椒酱递给他：“送你的，好好干。” “林老板放心。” 刘霖呼哧呼哧骑着车跑远了。 林引珠将食堂的那份送过去，也出摊去了。 不远处的店铺老板娘拿着一张大团结走过来：“老板，昨天咋没来呀？给我来个猪耳朵，再来点豆干和土豆。” 林引珠眨眨眼，压下莫名狂跳的眼皮，笑着回应：“嗯呢，昨天有点事。” 陆续接待了几个老客户，林引珠就闲下来了。 到了中午，刚下班的张家明远远闻到卤肉味，立马往这边跑来。 林引珠扬起标志性的微笑：“张同学，今天要买什么？” “来一个套肠，一斤土豆。” 趁林引珠打包的时候，张家明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相比读书时，这张脸没有那么苍白了，脸颊红润，看起来气色很好，可怎么沦落到干个体户了呢？ “林同学，你怎么没在纺织厂干了？” “啊，不想干了呗。” 林引珠没有和外人交心的习惯，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不少客人，她将打包盒递给张家明：“张同学，你拿好了，欢迎下次再来。” “啊，好。” 因为多了刘霖，加上今天要给食堂供货，她带来摆摊的卤肉不多。 林引珠看着周围一圈人，估摸着中午就能卖完了。 就在她忙碌时，突然有两个男人吵吵嚷嚷推开排队的人。 “走开！” “这家不卫生，吃了拉肚子，都别排了。” “快走快走。” …… 林引珠心头咯噔一下，迅速将手里的卤肉打包好，就在她拎起塑料袋的一瞬间，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子。 桌子上的土豆、菜刀、砧板、饭盒等东西掉落一地，险些砸到林引珠的脚，她反应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才躲过一劫。 而卤肉和小炉子则放在一旁的三轮车后座，没有被连累。 林引珠抬头剜了两人一眼，将卤肉交给两位客人后，才看向立在小摊面前的两个男人。 两人看着就是小混混，一个麻子脸、一个平头，两人都站没站相，用鼻孔看人。 平头看着还有些眼熟，可林引珠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于是又多看了几眼。 平头一脚踹向三轮车：“看什么看？赶紧赔钱。” 三轮车一震，卤水汁溅了出来。 林引珠皱眉：“两位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平头：“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兄弟俩看你一个女人摆摊不容易，帮衬你一把，没想到我俩吃了之后就开始拉肚子，你赶紧赔钱。” 看样子这个平头男人才是主谋，林引珠点点头：“没问题，如果是我的卤肉有问题，我一定会赔钱的。” 两人一听这话，便对围观群众说：“你看，我就说，这玩意儿吃不得吧？” 围观群众也在相互咬耳朵。 奶奶揪着贪吃的孙子的手对他说：“你看，这玩意儿真不能吃。这么香也不知道放了啥，人这么大高个儿都吃坏肚子了，你吃下去就死翘翘了。” “真的假的？” “不会吧？我连着吃了两天都没啥事儿呀，是不是吃了别的东西呀？” 孟经理也闻声而来，皱眉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大喊一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后，看向人群中心的林引珠和两个找事儿的男人问：“怎么回事儿？” 林引珠淡淡将事情描述：“这两人说吃了我的卤肉拉肚子，把我桌子掀了。” 一脸正气的孟经理还是很能唬人的，他一来，两人老实了许多。 孟经理见两人没有反驳，点点头：“一码归一码，她赔你们医药费，你们摔了人家东西也得赔。”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 平头：“要不是她卖的东西不卫生，我们也不会掀翻桌子呀。” 麻子脸：“不掀翻东西，让她继续卖给别人？” 第50章 赔钱 “两位同志先别着急，该赔的我不会赖账。” 林引珠看向平头男人淡淡问道：“那请问两位同志是什么时候来买的卤肉？吃了多少？有没有医院证明？” 两人提前演练过，平头男人当即答道：“昨天中午买的，吃过没多久就开始拉肚子了……俺们没去医院，没有那玩意儿。” 林引珠还没说话，围观的人就嗤笑道：“人昨天就没来，你上哪儿买的呀？” 平头男人心头咯噔一下，他们前天和李启中喝酒，昨儿中午才睡醒，下午匆匆忙忙赶来，没遇到林引珠摆摊，本想着说中午买的就行，没想到这婆娘是一天没出摊呀？咋这么懒呢？ 平头男人咳了一声，改口道：“我记错了，是前天中午买的。” 林引珠：“那您昨天为什么不来？” 平头男人答得磕磕绊绊，麻子脸男人插嘴道：“拉了一天肚子，昨儿没力气来。” 平头男人点头：“对。别问了，赶紧赔钱吧。” 林引珠：“这么说，你们昨天一天都在家？” “你怎么老是岔开话题？问这么多干嘛？你该不会不想赔钱吧？你这东西就是不干净……” 两人突然暴起，指着林引珠来来去去讨要赔款。 “赶紧赔钱，不赔钱以后你别想摆摊……” “俺们小老百姓赚点钱容易嘛？她赚了俺们钱，还给我们吃这些垃圾玩意儿……” “她这就是投机倒把呀！” 麻子脸又一脚踹向三轮车。 孟经理见两人情绪失控，指着两人大喊：“别动！你们两个冷静点。” 林引珠看着被卤水溅到的三轮车，神情冷淡：“要多少钱？” 两人见林引珠妥协，终于安静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说道：“一百块！” 别说林引珠，就连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两人太过分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刚刚林引珠那一番询问，孟经理已经猜到这两人是来讹人的，他看向林引珠，看她要如何解决。 林引珠点点头：“合理。” 没等两人开心，就听见林引珠继续说：“麻烦孟经理帮我报公安。” “报公安？” “报……公安？” 孟经理点点头，扭头对身后的一人点点头，那人立马离开人群，骑着自行车去公安局去了。 “别，别报公安。”平头男人慌忙摆手，“不是，报什么公安呀？你要嫌多，咱可以再谈谈呀。” 麻子脸男人：“你这女同志，怎么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公安同志，简直是浪费人民资源……” 听到麻子脸的话，林引珠挑挑眉：“你先别急着给我扣帽子，等公安来了，我自会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报公安。而且，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也让公安来给俺们做个证。” “这样吧，给我们五十块就行，咱也别让公安同志跑这一趟，怪累的……” 林引珠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对孟经理说：“麻烦孟经理，别让这两人跑了。” 孟经理点点头：“当然。” 他又对两人说：“两位同志，先别急着走。你们掀翻人家的桌椅，咱也得算一算账，是吧？” 平头男人：“啊……算了，俺们不用你赔钱了。” 麻子脸男人：“对，抵账了。” 林引珠微微一笑：“两位别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对吧？” “不……” 正值饭点，围观群众渐渐散去。 等公安来到时，平头男人和麻子脸不再坚持那番说辞，而是说：“同志，都是误会。俺们就是吃她东西拉肚子了，来发泄一下，没想惊动你们。俺们这就走了。” “稍等。”林引珠指着地上的东西对公安说，“公安同志，这两人一来就掀翻了我的摊子，说昨天中午来买卤肉，回去吃了就拉肚子了，让我赔他们一百，可我昨天根本没摆摊……同志，我要告他们俩敲诈勒索、损坏个人财物。” 公安：“你们两个怎么说？” 两人听得一脸懵，听见公安问话下意识反驳：“不……不是。” 两人支支吾吾，公安问一句，他俩才答一句。 过了许久，公安终于了解清楚来龙去脉。 不过两人改了口供，说是前天买的卤肉。 两人没证据证明他们买了卤肉，甚至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拉过肚子。 林引珠提出疑问，公安看向两人说：“那我们调查一下，问问你邻居们，看有没有人证明你俩前天买了卤肉、拉肚子拉了两天？” 平头男人摸摸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也没两天。” 麻子脸男人一挥手：“算了，我们不追究了。” 他们不追究，林引珠还是坚持要他们赔钱。 看看这一地的土豆泥，多么无辜，多么惨烈。 公安将三人的信息记录下来，商量了许久才说：“这样吧，你俩先赔老板钱，这卤肉呢，我们先没收，送到检测机构检测，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要对你进行罚款。” 麻子脸男人：“我们吃坏肚子咋还要给她钱？这是什么道理？” 林引珠：“他俩还踹我三轮车了，我这可是新买的，你看这都凹了。” 双方又开始扯皮。 公安：“要不跟我们走一趟，回去慢慢聊吧？” 三人顿时哑声。 也不值多少钱，她就是想恶心恶心这两人，可不想再跑一趟公安局。 她来到这里才几天，都报三回公安了，委实不想去了。 “没有意见的话，就散了，你俩现在就赔钱。老板娘你看一下，这要多少钱？” 平头男人和麻子脸男人小声嘀咕：“我们……没钱。” 林引珠将桌子、砧板等一一捡起来，只有装土豆的大盆凹了一块，还有就是土豆都撒了。 “这一盆土豆大概五斤，加上这个盆子的损坏，赔三块钱吧。” 两人自然不愿意，但不赔钱就得去公安局…… 两人不情不愿地掏钱，浑身摸遍也才找出来一块六毛。 麻子脸男人见林引珠不松口，咬咬牙脱下鞋子，从鞋垫下掏出来一张一块钱。 “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林引珠很嫌弃，五官都皱到一起，呼吸停止一瞬，她好像闻到了脚臭味。 不过，毕竟是钱，就是掉粪坑了，她也得捡起来洗洗花出去。 她伸出两根手指接过钱：“行了。” 两个公安也冲他俩挥手，两人赶紧离开。 离远了，两人才将憋了一肚子的话骂出口：“妈的，这婆娘真该死，没见过这么难缠的……” 两人明明是来赚钱的，怎么反倒赔钱了。 他们看过别人收保护费呀，挺顺利的啊，咋这人这么拽呢？ “哼，没事儿，咱下回换个法子，我就不信了，咱还治不了她？” 第51章 哭了 两个公安让林引珠最近先别摆摊，随后就抬着沉甸甸的卤肉锅离开了。 大城县这个小县城是没有检测机构的，他们得抓紧时间送到省城的检测机构去，不然食品放久了也会变质，到时候就扯不清楚了。 1983年，全国各地便渐渐成立了食品安全监测机构。 林引珠想着既然送去检测了，便请两个公安同志将检测报告带给她。 防止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也方便她以后去申请营业执照。 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出检测结果，按照现在的科学技术，估摸得等好几天了。 虽然她最近不能摆摊，但家里还有两个盒饭摊子，过几天还得给纺织厂食堂送货，林引珠便又去买了一个锅，将刚刚到手的、带脚臭味的两块六花了出去，林引珠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不能摆摊这几天就当放假了，虽然昨天她才刚休息了一天。 回到小院已经一点多了。 安安吃过午饭后就睡着了，林奶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着急张望，终于盼来了熟悉的身影。 林引珠远远就看见了院门口的林奶奶，喊了一声：“奶。” 林奶奶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咋才回来？今天咋这么晚呀？” “嗯。”林引珠推着车进门，“奶，有吃的吗？我好饿呀。” “有，中午包了饺子，还放在锅里热着呢。” 林奶奶扛着板凳跟在三轮车后头走进院子，阳光照在新买的锅上，有些晃眼。 林奶奶这才发现异常：“咦，这锅咋这么干净？跟新的一样？这车屁股咋凹了一块？阿珠，你摔跤啦？” 围着林引珠转了一圈，没发现衣服有破损、脏污，林奶奶：“没摔吧？” 林引珠站在原地，乖巧摇头：“没有。” 林引珠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表情有多哀伤，声音还有哑，似乎带着哭腔。 “咋了？”林奶奶凑近盯着林引珠的眼睛，“哭啥呀？真摔啦？” “我没哭呀。” 林引珠本想辩解，可话一出口，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本来她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林奶奶一关心，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一下没忍住，便哭了出来。 她一把搂着林奶奶，弯下腰才将下巴搁到林奶奶的肩膀上。 林奶奶长得不高，上了年纪多少有些弯腰驼背的，整个人又瘦，林引珠觉得自己搂着一个小女孩，又哭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呀？” “啊？”林奶奶被问懵了，“好好好，奶多吃点饭，你别哭了。” 反正都哭出来了，林引珠便趁机将一切情绪都发泄出来。 她想回家，她想她爸妈了…… 先是发高烧时孩子被拐、后来又有人潜入房间偷钱，现在又有讹钱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是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哪怕重生回到她小时候也好啊…… “呜呜呜呜……” 林奶奶像哄安安一样，轻轻拍着林引珠的背。 过了许久，林引珠渐渐安静下来。 林奶奶推开她：“好了好了，你去坐着，我给你端饺子去。” 桌上有半杯凉水，林引珠掺了点热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这么渴？先吃点东西，水喝多了要吃不下了。” 林奶奶一手端盘子，一手拿着碗筷，碗里是她调好的酱：“蘸点牛肉酱，我还加了陈醋，你尝尝。” 看着林奶奶肩膀处的湿润，林引珠有些羞恼，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饺子：“好。” 林奶奶也不再问了，转身将新买的锅洗干净。 将三轮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时，她才发现三轮车上凝固的卤肉汁。 林奶奶打了一桶水，拿着扫帚一边搓三轮车一边冲水：“这咋弄得呀？” 林引珠吃饱后，才将来龙去脉告诉林奶奶。 “就当放假呗。”林奶奶眼睛一亮，“要不你陪俺回村里一趟？” 林引珠撅起嘴，一副又要哭的样子：“你怎么还想回去呀？村里到底有谁啊？” “回去收拾东西。”林奶奶无奈道，“我又不是卖身给你了，还不让我回家啊？” 林引珠嘻嘻一笑：“嗯呐，明天带上安安，咱一块回去。” 她还没回过林家村呢。 “嘻嘻嘻嘻……又哭又笑的，没个当娘的样子。”林奶奶学林引珠的样子露齿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林引珠的额头用力推了推，“到点儿，赶紧叫安安起床。” “嘻嘻嘻。” 林引珠抱着睡眼惺忪的安安出来：“今天下午没啥事儿，要不咱不去托儿所了？” 林奶奶点头：“正好，你继续教咱俩拼音。” 林引珠点点头，抓着安安的手不让她继续揉眼睛，小声问道：“安安，下午不去托儿所了，好不好？” 安安：“嗯……不，我要和丽丽玩。” 林引珠惊讶：“丽丽是谁呀？” “丽丽是……丽丽呀。” “是托儿所的小同学吗？丽丽多大呀？” 安安伸出三根手指：“嗯，丽丽四岁。” 林引珠掰着安安的手指：“这才是四。行吧，那妈妈送你去。” 吆喝林奶奶一块出门，林引珠故作哀伤：“安安长大啦，都有自己的小伙伴了。” 许是林引珠的模样太搞笑，许是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安安趴在林引珠身上嘎嘎直乐。 骑车怎么能没有音乐，林引珠放慢速度，教安安唱歌：“我有一只小毛驴……” 到了托儿所，安安才学会唱第一句词。 林引珠深深觉得这闺女实在太没天赋了，好在没跑调。 安安哼着歌一跑一跳往里走：“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我有一只小毛驴……” 突然她好像看到什么，小跑着进屋。 林引珠踮起脚透过窗户往里望，安安正跟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玩，想必这就是丽丽了。 两个小姑娘相处的挺好，不知道说到什么，咧嘴一笑，露出相似的小乳牙。 第52章 购物 出了纺织厂，林引珠车头一摆，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奶奶好奇问道：“去哪儿啊？不回家呀？” “咱去shopping。” “啥拼？” “去消费。” “买东西就买东西，拼啥拼。”林奶奶无语，“买啥呀？百货商店不是在那边吗？” “你别管，我又不会把你卖了，问这么多干嘛？” “哼。” 两人默默骑了一段路。 林引珠又觉得无聊了，逗林奶奶：“奶，唱首歌来听听。” “我不会。” “哎呀，你会的，安安都会了，您老人家还能不会？” “不唱。” 林引珠哼哼唧唧，自己默默唱了起来：“骑上我心爱的小三轮，它永远不会堵车……” “别唱了，咋来来去去就这一句啊？” “啊，这首歌就一句话。” “放屁。” “诶，你这老太太不文明啊。” “滚犊子。” “哼哼。”林引珠从记忆里翻出原身近几年听过的歌，又唱了起来：“浪奔，噔噔蹬蹬，浪流噔噔蹬蹬，万里滔滔……” 林引珠沉迷于自己的歌声中，没有发现林奶奶也悄悄在后面哼起小曲儿。 她摆摊时听到顾客说起汽车站附近的小广场开了好几家新店，衣服款式比百货商店的好看、新颖。 林引珠就是来买新衣服的。 来到小广场一看，果然有好多店。 广场周围还有好多摆摊的，买小吃的、买发卡发绳的，比起市场那边的杂乱，这边看起来更有秩序。 买来的锁第一次派上用场，林引珠将三轮车的车轮锁住，拉着林奶奶去逛街。 林引珠一眼就看中不远处那家店的装修，这家店不同于以往的裁缝铺，店里没挂上厚重的布料，而是稀疏挂着几件衣服，装修风格偏欧式，看起来很高贵，光滑的瓷砖和豪华的吊顶灯很能唬人。 这装修风格放在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时，连林引珠也被吸引到了。 拽着林奶奶走进店里，林引珠一眼就看中了挂在墙上一件淡绿色翻领毛衣，胸口处是用白色的线织成的枫叶图案，这衣服可以外穿，也可以内搭。 看见有顾客进来，年轻女孩立刻扬起笑脸上前招呼两人：“两位同志，要买点什么？” 林引珠抬手指向那件毛衣：“同志，帮我拿一下那件毛衣。” “好的同志，中码可以吗？” “可以。”林引珠接过衣服走到镜子前比了比，又问，“可以试一下吗？” “可以的。” 林引珠将毛衣套在身上，前后左右照了照镜子，自觉很满意。 她看向林奶奶：“奶，好看不？” 林奶奶有些局促，方才就在一旁打量林引珠，这会儿见林引珠问她意见，点头道：“好看。” 林引珠问工作人员：“多少钱呀？” “四十五。” 林奶奶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不少，这么贵？ 别看林引珠摆摊一天收入一百多，四十似乎并不贵。 可实际上，现在大多数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十块，像原身在纺织厂后勤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才够买这么一件衣服，可不贵吗？ 这哪是衣服，这简直就是奢侈品了。 林引珠顿时收起笑容，脱下衣服还给工作人员：“我再看看别的。” 工作人员：“您要是喜欢，可以给您打个折的。” “打几折啊？” “九折，四十块钱。” 林引珠摇摇头：“四十也太难听了，三十吧。” “那不行，进货都不止三十了。” “三十二。” “太低了，三十八吧，又好听，你发我也发。” 林引珠知道，八九十年代的服装行业最暴利了，几块钱的t恤能卖三四十，这毛衣成本估计也就十几块，绝对不超过二十。 “三十二吧，行我就要了。”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会儿，才苦着脸说：“行行行，今天没开张，便宜给你了。” 林引珠又在店里逛了一圈，瞧中了一件格子半身裙和一条牛仔裤。 不过她没急着买，三十二块钱花出去她稍稍恢复了理智，先逛逛，万一遇到更喜欢的呢？ 两人走出这间靓丽的铺子，就见隔壁铺子有个人朝着两人笑笑。 对上两人的目光，那人笑着招手：“进来看看不？” 来都来了，林引珠便带着林奶奶走了进去。 这间铺子显然逊色于第一间，地砖是常见的淡黄色瓷砖，灯也是百货商店那种条形灯。 衣服的款式也是中规中矩，相对应的，价钱便宜很多。 林奶奶自在很多，从衣服堆里扒拉出一条棉裤放在身上比了比。 看林奶奶纠结的模样，林引珠问老板：“这裤子多少钱？” “三十。” 没等林引珠讲价，林奶奶把裤子扔回去，拉着林引珠就走了。 老板伸长手呼喊：“哎，可以谈呀……先别走，我给你便宜点……” 眼见两人头也不回去了下一家店，老板“哎哟”一声，懊恼不已。 她也就是看两人刚从那家店买了衣服出来，想着她也能从这俩冤大头手里赚一笔，没想到这两人连价都不讲，直接跑了。 林奶奶还在骂：“什么玩意儿，那裤子俺自己扯布做也就几块钱，百货商店也不超过二十，她张口就要三十，欺负俺们乡下人不懂呀？”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这很正常。 可这老板确实太过分了，显然是看人下菜碟。 在新铺子里，林引珠翻出一条裤子递给林奶奶：“奶，你看看这个。” 林奶奶比了比，可这裤子款式不像老年人的，倒像是高巧这年龄穿的。 “再来试试这件外套。” 外套是深蓝色，耐脏，林引珠直接帮林奶奶套上：“嗯，不错。裤子怎么样？” 林奶奶还在想林引珠是不是想给高巧买衣服，摸了摸布料，点头应道：“还行。” 一番砍价后，外套加裤子一共三十，还送一双袜子，林引珠立马就付了钱。 一个小时后，林奶奶终于拽着林引珠回家。 三轮车后座，林奶奶脚边堆满了袋子。 林引珠自己又买了一件毛呢外套和一双牛皮靴，给安安买了一件外套、一件连衣裙和一双同款小靴子，本想给林奶奶也买一双，可林奶奶嫌一双靴子二十块太贵，只买了一双布鞋。 除此之外，林引珠还买了些袜子、发绳、小发卡等，零零碎碎花了十几块。 林奶奶坐在后头一直数落：“这一下，两百块就没了，赚的还不够你花的……” 林引珠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老太太怎么话越来越多了。 钱花了就花了，买的就是一个开心，可林奶奶这么数落下去，她的开心要被消耗完了。 林引珠将车停下，转身看着林奶奶：“奶，我累了，要不您载我吧？” 林奶奶愣了愣：“我……我不会骑车啊。” 林引珠将林奶奶拉下来，将她推到坐垫上：“喏，坐好了，两只脚慢慢蹬就行，很简单的。” “不，我不行。” “你行的，怕啥，三轮车又不会摔。”林引珠坐在后面，慢悠悠翻出她的靴子换上，“奶，加油，害怕您就慢点蹬。三角形最稳定，摔不了。” 什么三角形最稳定的，林奶奶根本听不进去。 她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路，蹬了蹬腿，发现真的不会摔，才敢用力踩脚蹬子。 第53章 摆摊 林引珠看看鞋子又看看衣服，等林奶奶骑出去几百米后，才喊她：“奶，累了不？让我来吧。” “不累。” “停车停车。” 林引珠扶着车头，让林奶奶去后面坐着。 林奶奶似乎还有些失落，有种没玩尽兴的感觉。 而林引珠没留意她的表情，她怕林奶奶累着了，晚上腿疼。 小院外，等了许久的刘霖和余云和终于盼来了林引珠。 林引珠一拍脑门，她忘了这两人了：“哎，你俩等多久啦？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出门去了。” 刘霖的三轮车和余云和的平板车还在门口放着呢，林奶奶赶紧打开门。 “没等多久。” 几人将车推进院里，两辆三轮车加一辆平板车，将院子占满了。 幸好还没种菜，不然也得被压扁了。 林奶奶赶紧给两人倒水。 林引珠用手推了推平板车上的保温桶，空的。 “余伯回家了？今天生意咋样？都卖完了吧？” 余云和点点头，将钱倒到桌子上：“卖完了，今天晚了点，隔壁那家卖盒饭的降价了，不少人都去他们那儿了。” 刘霖很沮丧：“林老板……铁路那边有婶子专门给做饭的……只有一些贪新鲜的来买了猪脚饭，别的菜几乎没卖出去。” 他也拿出来一叠钱，相比余云和的，刘霖手里的钱少的可怜。 林引珠拿出记账的小本本：“我们先来算一算余云和这边的，刘霖同志先等一等。” “叫我刘霖就行。” “那你也别叫我林老板了，叫我林引珠或者阿珠。” “好的，阿珠。” 余云和这里的钱一共129元，减去成本，收入八十块。 之前赚的钱都没分，除去成本后，账上一共有两百二十三块。 林引珠：“我们拿出一百五十块钱来分，剩下一些作为流动资金，进货用，行不？” 终于能分钱了，余云和激动的眼睛似乎在发光：“行呀。” 林引珠数了好几遍，将八十七块五毛递给余云和。 余云和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去洗锅。 林引珠数了数刘霖手里的钱，正好四十块钱。 见林引珠认真数钱时便面无表情，看着有些凶。 刘霖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将今天摆摊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他在附近的村里租了个小房子，让他妈负责煮饭、炒菜。 第一天，刘霖倒也没有备太多菜，就一锅饭，除了猪肘外，炒了一盆辣椒炒猪杂、瘦肉炒黄瓜和韭菜鸡蛋。 一开始，那些人看见他们是新来的，自然凑上前瞧了瞧。 卤猪肘很快就卖完了，其他菜搭配着卖掉了一些，后面来的客人是冲着卤肉来的，见卤肉没了，那些人便走了。 刘霖问了人，那人是这么说的：“八毛钱这些菜还不如李婶做的，李婶只收五毛呢。” 李婶就是隔壁摊子，几大盆菜，装饭的保温桶比余云和的那个还大。据说她是附近的村民，铁路刚开始修建时，她就来卖饭了，她家盒饭肉不多，但着实便宜，米饭任吃，还可以加一毛钱多加一份菜。 眼瞅着李婶那边排起长队，刘霖连忙降价，也卖五毛一份。 结果显而易见，还剩下大半的菜。 林引珠看了看刘霖的三轮车，后面只有早上装卤肉的锅。 “你买菜花了多少钱？” “嗯，我妈买的，三块钱鸡蛋，两块钱猪杂和瘦肉，黄瓜、辣椒、韭菜加起来不到一块钱。” 林引珠觉得额头有汗在滴：“你在开玩笑吗？你是没钱了吗？借的三百块花哪儿去了？” 刘霖有点懵：“有，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不就是端了一盆韭菜、一盆辣椒、一盆黄瓜去卖盒饭？这样的盒饭还得五毛钱一份，换你，你会买吗？” 刘霖愣愣的。 林引珠想了想，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乡下人大多都这样，抠抠搜搜买了点肉，放一大锅菜下去一起炒，肉在这里就是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 自己吃没问题，可工人是干苦力活的，不多吃点油水，身体怎么撑得住？ 林引珠无奈：“下回多买点肉，要肉炒黄瓜，不是黄瓜炒肉，知道不？” 刘霖：“啊？已经很多肉了呀。” 他们谁家不是这样的，一斤肉剁成肉沫，炒菜时放一点，能吃好几天…… 那卤肉饭不也没几片肉吗？ “不够，你至少看起来得很多肉，得吸引顾客来买，一盆黄瓜带点肉沫，谁乐意买呀。”林引珠无语了，“行了，咱先定制一下明天的菜吧。” 从她这里拿了三百块，买菜才花了不到十块钱，钱都花哪儿去了？ “不对，咱先算一下账，我得知道你把钱花哪儿了。现在还剩多少钱？” 还以为这是个靠谱的，没想到也是空有一腔热血。 刘霖回忆着这两天的花销：“三轮车花了一百九，租房八块，锅碗瓢盆、调味料之类的一共二十块，大米是俺家的，没花钱，今儿买菜花了五块八毛。” “一共两百多，还有七十块钱左右。”林引珠边写边说，“明天再给你十斤卤五花肉和鸡蛋，你另外再买两只鸡，做个辣子鸡，辣椒可以多，不过盛菜的时候，尽量确保每一勺的鸡块都差不多，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再弄个豆腐酿肉吧，肉沫多一点，也算肉菜；最后再来一盆炒白菜，营养均衡。 你自己也可以想想还有什么菜色，大概就按照我说的这样。做生意别太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赚人钱，也得让人心甘情愿在你这儿花钱呀。当然，成本也要控制好。” 刘霖有些懊恼：“好，我知道了。” “你也可以去外边看看，学习一下那些生意红火的小炒店。” 刘霖临走前，林引珠问他：“等会儿，今天卖剩的菜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啊？” 刘霖想说，明天热一下，便宜卖了，可他觉得这不是林引珠想要的答案。 “那些菜你们能吃就吃了，别留到明天。” 即便有冰箱，放到第二天重新加热的菜味道也不同了。 做吃食生意的最忌讳东西不新鲜、不卫生，林引珠怕刘霖舍不得那点钱，怀着侥幸心理卖剩菜。 这才刚开始做生意，连老顾客都没有。他要是这么干了，以后也不用去那里摆摊了。 刘霖点点头：“知道了。” 刘霖自从中午饭菜没卖出去后，便十分沮丧，他的小聪明变成了故作聪明，他太想当然了。 余云和将平板车留在小院，蹭刘霖的三轮车离开。 他拍了拍刘霖肩膀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来吧。走，哥请你吃饭。” 想到余云和刚分到手的钱，刘霖顿时精神了：“好，看我不得狠狠宰你一顿。” 哼，偷偷赚钱不告诉他，要不是他机智发现了，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行，你想吃啥？” 刘霖将车停在街角坐满人的小炒店前，吃饭时他不大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一顿饭吃完，刘霖满血复活，兴冲冲跑回租房，将剩饭剩菜分了送给周围的邻居们当宵夜。 邻居们虽然都吃过晚饭了，不过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第54章 珍珠奶茶 余云和那边也得换新菜单，卤肉味道还是太单一了。 林引珠写写画画，林奶奶趁这时间已经将新买的衣服洗了晾好。 眼瞅着又到接安安的时间，林奶奶唤醒走神的林引珠问：“阿珠啊，晚上吃啥呀？” “不知道呀，要不出去吃？” “出去你个头，有钱没处花是吧？” 林奶奶可听见了，刘霖生意不好呢，那三百块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这丫头花钱没个节制，她得替她看着点儿。 该花花该省省，家里又不是没有肉。 林引珠哼着歌骑着三轮车来到托儿所。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托儿所的婶子带着安安出来了。 “林同志。” 看见严肃的婶子和沮丧的安安，林引珠 严肃的表情和，林引珠不自觉立正站好：“婶子好。” “林同志，有个情况要跟你反馈一下。” 林引珠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闪过各种安安打架、霸凌或被霸凌的画面，她抱起安安打量了一下，见她除了神情沮丧，没有其他异样，才稍稍放心。 林引珠认真看向婶子：“您说。” 随着婶子慢慢讲安安“犯下的事”说出来，林引珠心中疑惑越发重了。 什么鬼故事？什么恐吓、吓哭了别的小朋友？什么不利于儿童心理健康？ 她什么时候给孩子讲过鬼故事了？ 婶子：“……你现在毕竟不是厂里员工，你女儿要是再这样，下回可不能送我们这里了。” 林引珠连忙道歉：“好，我会教育安安的，保证没有下次了。” “嗯，你也少给孩子讲那些鬼故事，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吓唬孩子，好好教。” 婶子好为人师，逮着林引珠说了许多育儿方法。 莫名背黑锅的林引珠只能乖乖听训。 下工的铃声响起，婶子终于放过林引珠，林引珠顺势跟婶子说：“明儿就不送孩子来了，我带她回一趟乡下。” 带着安安回到小院，林引珠才找安安算账。 她看着安安问：“安安，我什么时候给你讲过鬼故事了？” 安安从下午被婶子训了一顿后，一直闷闷不乐，此时听见林引珠问话也闷着不说话，左顾右盼装作没听见。 林引珠看她这副样子顿时生气了：“李琳安！说话！” 被林引珠一凶，安安撅起嘴，眼里渐渐泛起泪花。 “哭什么？我还没骂你呢。” 林引珠抱起她，将她放在太师椅上，也不哄她，看她哭了一会儿，给她喝了一口水，继续问她：“你从哪儿听来的鬼故事？为什么要吓唬其他小朋友？” 安安可怜巴巴的说：“太奶奶讲的。” “太奶奶？” 林引珠狐疑的看向厨房正在炒菜的林奶奶。 对上林引珠的视线，林奶奶浑身一抖，低下头看了看火，起身就变成了背对着林引珠。 得，做贼心虚，不用问就知道是她了。 林引珠继续盘问安安：“为什么今天要吓唬其他小朋友？” “他们先吓唬丽丽的。” 林引珠：“你还挺讲义气哈，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安安期盼的看着林引珠，林引珠气笑了。 “下回不能这样了，知道不？” “那他们欺负丽丽怎么办？” “那你就告老师，不能以恶制恶。” “什么叫以恶制恶？” …… 直到林奶奶将饭菜摆好，安安才逃脱林引珠的念叨。 安安卖乖，用甜甜的声音喊道：“太奶奶吃饭，妈妈吃饭。” 林引珠瞪她一眼，看向林奶奶，敲桌面说道：“以后都不许讲鬼故事了，听到没？” 安安当即高声回应：“听到了！” 林奶奶默不作声，抬头对上林引珠的视线，眼皮一跳，她莫名读懂了林引珠的眼神，她这话是冲自己说的！ 林奶奶垂下眼帘，小声说：“听到了。” 林引珠满意点头：“好，开饭吧。” 该算的账下午已经算完了，林引珠饭后无聊，给安安和林奶奶泡奶粉时，突发奇想想要煮奶茶。 林奶奶看着她煮溶了红糖，又往锅里倒了半碗木薯粉。 直到看见林引珠整了一手面糊糊，她终于没忍住上前帮忙。 在林奶奶面前，调皮的粉乖乖被揉成一团。 这样一对比，林引珠刚刚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林引珠指挥林奶奶：“弄成小小的、圆圆的就行。” 林奶奶按照林引珠的要求弄好：“你要弄啥呀？” 林引珠已经煮好了热水，随即将林奶奶揉好的面团放进去，煮到浮起来了，再捞起来泡在冷开水里。 林引珠：“这叫珍珠。” 将水倒掉，重新倒入茶叶和水，煮开后倒入奶粉和白糖一搅和，奶茶就煮好了。 林引珠将珍珠分成三份装在三个碗里，再分别倒入奶茶：“这就是珍珠奶茶！快尝尝。” 没有吸管，林引珠拿着勺子优雅搅了搅，慢悠悠盛了一勺奶茶送进嘴里。 yue，好苦。 “咳咳，糖少了，加点糖。” 安安学林引珠的模样喝了一口，苦的直吐舌头。 林奶奶眼瞅着林引珠加了一勺又一勺糖，皱眉尝了一口：“你这茶叶不就是苦的吗？加糖也苦啊。” “啊？是吗？” “就是，安安也别喝了，喝了等会儿该睡不着了。” 林奶奶将三碗奶茶都放到林引珠面前：“这好东西你自个享受吧。” “奶！” 林奶奶给自己泡了一杯麦乳精、给安安泡了一杯奶粉。 俩人一边看一脸苦相的林引珠，一边碰杯。 林引珠咬咬牙喝完三碗水，将珍珠倒掉，心里还在怀念奶茶的味道：网上都是骗人的，珍珠一点味道都没有，茶叶好苦，呜呜…… 睡前，林引珠气愤的让安安来讲故事。 安安不解看着林引珠：“妈妈，我不会呀？” “你今天在托儿所不是讲了故事？怎么现在又不会了？” 安安：“可你不是不让讲鬼故事吗？” 林引珠瞪她：“别的故事你都没记住？你就记得太奶奶讲的？妈妈讲的都忘了？” 安安回忆，慢慢复述林引珠曾经讲过的故事。 等安安将自己哄睡了，林引珠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以前喝茶不失眠的呀。 林引珠无奈起身，喝了三碗水，还有点尿急了。 屋外的月光很亮，林引珠拿着小电筒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走到厨房门口，林引珠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林引珠皱眉往围墙的方向迈了一步，果然没听错，小院外有人在说话呢。 大晚上的，怕不是哪家的酒鬼？ 林引珠没有多想，正要进厕所，就见有什么东西高高甩起，搭在围墙上。 第55章 惯犯 林引珠凑近看了看，是一件棉衣？ 随后就是一双手攀上了围墙，林引珠瞳孔放大，连忙躲到厨房里。 她家这是，又遭贼了？ 林引珠躲在厨房门口，打算等他俩进院子里就喊人。 等会儿，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哎哟，这老娘们，真鸡贼，还往墙头上撒玻璃。” “你自己不小心，我就没被划到。就是可怜我这军大衣……” “启中说了，拿到啥都归俺们，你那军大衣都穿几年了？正好换新的。” “也是，嘻嘻。” 是中午那个平头男人和麻子脸男人！ 从他们说的话来看，李启中也有份咯？ 想到李家三兄弟的德行，林引珠恨得牙痒痒。 她左右看了看，拿起墙角的烧火棍紧紧握在手里。 两人已经摸到堂屋了。 堂屋的门是由一块木头横在两扇门中间锁上的，两人轻轻一挑，木头就掉在了地上。 林引珠举起烧火棍看了看，不够长，她放下烧火棍，拿起厨房门后的扁担。 她小心翼翼走出厨房，正好对上对面的林奶奶。 林奶奶睡觉浅，刚刚被两个小贼弄出的声响吵醒了，这才出来查看。 林引珠冲林奶奶挥手，让她回房。 林奶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点点头，转身进了林引珠的房间，帮忙看着安安。 林引珠咽了口唾沫，贴着屋子走到堂屋外。 两人还在里面翻箱倒柜呢。 “你找到了吗？” “没有。啊！” 平头男人原本压低声音回复同伴，突然觉得背一痛，没忍住痛呼出声，扭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举着棍子朝他腿打来。 “啊！” 平头男人直接被这一棍子打的跌坐在地上。 麻子脸男人回头：“咋了？卧……” 林引珠已经绕过平头男人，打向麻子脸。 麻子脸下意识抬手，正好挡下一击，但同时，他觉得他的手要断了。 林引珠一边挥舞棍子，一边大喊：“抓贼啦！来人啊，有贼啊！来人！” 林奶奶已经喊醒了安安，听见林引珠的声音，抱着安安来到院门口大喊：“有贼啊！救命啊……” 麻子脸忍痛夺下林引珠的扁担扔到一边，上前就想捂住林引珠的嘴。 林引珠连忙往外跑，顺势一脚踩在平头男人的脚踝上。 她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杀人啦，着火啦……” 林奶奶已经打开院门，周围的人听见喊声，连忙跑过来，正好将两个小贼堵在屋里。 陈哥、赵哥住的最近，也是来的最快的，顺着林引珠指的方向走进堂屋，将两人抓住。 不用林引珠说，已经有人去报公安了。 有人从家里拿来麻绳，众人齐力将两个小贼捆起来。 两人一直挣扎、求饶。 有人第二天还得上班，见事情解决就要回去睡觉，临走前嫌两人太吵，左右看了看，在院子里没找到破抹布，便脱下两人的袜子，塞进他们嘴里堵住他们的嘴巴。 众人渐渐散去，只剩下陈姐和赵姐围着林引珠三人安慰、询问。 两个公安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林引珠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杨哥。 陈姐、赵姐见公安来了，也离开了。 热闹虽然好看，但明天大家都得早起干活的，还是赚钱重要。 杨哥看了看林引珠几人，又看了看地上被绑着的两个人，问：“咋回事？” 林引珠便将她发现这两人偷摸翻墙进屋说了，顺带还告诉杨哥：“中午我在外边摆摊，这两人就来讹过我。” 杨哥挑眉：“仔细说说。” 林引珠将中午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杨哥点点头，原来是惯犯。 另一个公安已经将墙上的那件军大衣取下来。 证据确凿，没什么疑点。 两个公安该问的都问了，便要将两人带走。 林引珠喊住杨哥问：“杨公安，我想问一下，丁冬菊和杨金娣怎么样了？” “丁冬菊得去劳改十年，杨金娣过几天就枪毙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城外打靶场观看。” 林引珠可没这爱好：“额，谢谢，不用了。” 她还想问一下这俩小贼怎么处置，这回也不敢问了。 倒是李家那几个，她本以为双方相安无事了，没想到，先是带走安安，又派人来闹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林引珠是个泥人也忍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堂屋被翻的乱七八糟，放在桌子上的书和账本被扔了一地，椅子也倒在地上，林奶奶将睡着的安安放回床上，出来帮林引珠一块收拾。 林奶奶还有些后怕呢，抓着林引珠左瞧瞧右瞧瞧：“没事儿吧？” 林引珠顺势握着林奶奶的手，皱巴巴的皮肤有些凉意：“没事儿，您怎么也起来了？” “声音这么大我能听不见？幸好，幸好咱都起了……” 幸好他们没拿武器、没放火，幸好他们只图钱…… 夜渐深，林引珠打了个冷战：“奶，睡吧。要不今晚您跟我们一块睡觉？” 林奶奶觉得被看轻了，一甩手回房：“不要。” “明天可以晚点起哈。” 林引珠回到房间，安静下来后，能明显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幅度。 不知是喝了太多茶，还是因为受了惊。 林引珠一夜没睡，眼睁睁看着天色渐亮，听见敲门声后便起床开始煮卤肉。 安安昨晚被林奶奶捂着耳朵，听到了些动静，起床后便问林引珠：“妈妈，昨天怎么了？” 林引珠给她穿衣服说：“没事，妈妈跟别人玩游戏呢，吓到安安了？” 安安伸出手比划：“一点点。” “对不起呀，下回妈妈提前告诉你，可以吗？” “嗯。” 林引珠摸了摸安安细软的头发，找出昨天买的发绳给安安绑了两个冲天辫。 安安看着一大包的彩色小发卡，高兴的直喊：“妈妈，这个好好看！这个好好看呀！” 看她拿着发卡往头上比了又比，林引珠帮她夹了几个发卡到头上。 直到头上夹满了发卡，安安才满意。 林引珠也由她去，这样的安安很可爱，可惜没有手机，没法儿拍照。 九点，余云和和刘霖来了。 安安凑到两人面前。 刘霖：“哟，安安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呀？” “嘻嘻，哥哥早上好。” 安安又看向余云和。 余云和：“安安早。” 安安眨眨眼睛。 余云和恍然大悟：“安安好漂亮呀，你这发型真别致。” 安安歪了歪脑袋，感受到发卡摇摇欲坠，又连忙正过来：“别致是什么意思？” 刘霖：“别致就是好看，安安是个小美人呀。” 得到夸奖的安安满意离开。 林引珠留下一块五花肉，将剩下的卤肉、卤菜给余云和和刘霖分了。 刘霖那份的卤肉比说好的要多，而且多了些卤菜，算是配菜。 怕两人下午又傻愣愣等在门口，林引珠又说：“今天我得回乡下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咱明天见。” 第56章 回村 林奶奶给安安穿上新买的小裙子和小靴子，重新绑了头发。 穿上新衣服的安安高兴地一直在屋里绕圈圈，小靴子踩在地上有清脆的声音，安安乐此不疲，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高贵的公主。 在安安的要求下，林引珠也换上了新买的靴子。 回林家村不能空手回，林引珠拿上留出来的五花肉，拎了一条腊排骨，又到百货商店买了一包水果糖和一盒桃酥，才骑着三轮车带林奶奶和安安回村。 步行到林家村要一个多小时，骑三轮车竟然也要五十分钟。 林奶奶嫌林引珠骑车慢。 可乡下路难走，有些小路三轮车都过不了，林引珠只能半抬着三轮车，让三轮车抬起一个后轮，慢慢推着过。 后面一段路基本都是乡间小路，林引珠也没办法呀。 安安还怕弄脏新鞋子，喊着要抱。 可林奶奶得拎东西呢，林引珠便让她把鞋子脱了，光脚走。 安安又不是傻子，哪会真的光脚。 她也不敢喊抱了，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得踩在青草上，避免新鞋子沾到泥土。 好不容易回到林家村，几人好不容易应付了热情的村民们，又来了一群小孩围着三轮车打转，林奶奶掏出一把水果糖才将他们哄走。 回到林家，林引珠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程大花不在！ 她弟弟偷东西被抓了，一大早林建国就送程大花、程爸程妈进了城。 高巧和林引珠聊了一会儿，高高兴兴拿着卤肉和腊排骨进厨房做午饭。 林引珠用手抹了水帮安安擦干净小靴子后，将她放到椅子上坐着。 “安安来，姥爷抱一下。”林长树一把抱起安安，乐呵呵问林奶奶，“娘，这几天过的还舒坦不？” 林奶奶面无表情：“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 林长树拿了一块桃酥递给安安，又问林引珠最近忙不忙。 眼见林长树已经没话问了，门外又有人进来。 人没到声先到：“娘，您终于回来啦？” 来人是林引珠的二伯——林长河。 跟在林长河身后的是二伯娘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林引珠大堂哥的女儿，叫甜甜，长的白白净净，穿着小公主裙，很可爱。 林引珠的大堂哥、大堂嫂也是厉害的，在76年高考刚开放时就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回到省城，二伯娘这几年就住在省城给两人带孩子。 除了大堂哥，二伯娘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到了邻村，另外两个儿子都留在了村里。 城里地方不大，二伯没法儿跟着一块进城，这对老夫妻就这样分居两地，二伯平时就跟着两个儿子一起生活。 林引珠觉得奇怪，这不年不节的，二伯娘怎么带孩子回家了？ 甜甜很开朗，进屋就喊人，声音就跟名字一样，甜甜的：“叔公好，奶奶好，漂亮姨姨好，妹妹好。” 二伯娘纠正她：“这是太奶奶，这是引珠姑姑。” “太奶奶好，引珠姑姑好。” 甜甜站在安安面前，笑着问安安：“妹妹，你好呀。” 面对外人，安安还是有些害羞，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林奶奶。 林奶奶抱过安安：“安安，这是甜甜姐姐，跟姐姐打招呼。” 安安放松下来，喊了一声：“甜甜姐姐。” 二伯被林奶奶这一下打断，笑着说了句：“娘和安安感情真好，娘要不要也跟俺们去省城玩几天？” 二伯娘眼睛瞪圆了些，连忙开口：“听说你们骑着三轮车回来的？倒是稀奇，咋突然买三轮车了？” 林奶奶瞥她一眼，淡淡说道：“你管人家买啥车呢？” 二伯娘一噎，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一大难题，她也不喜欢林家这个老太太，不过这奇葩的老太太自个儿住在老屋，没跟自己住在一起，就这么几句难听的话，她也懒得计较了。 二伯关心起林奶奶的身体，为二伯娘打岔。 二伯娘的目光便转向了林引珠，这鞋子她儿媳妇也有一双，三十块钱一双呢，林引珠又买车又买新鞋的，发财了？ 想到这里，她一屁股坐到林引珠旁边，笑呵呵道：“引珠胖了些呢，气色好多了。” 林引珠笑笑：“嗯，二伯娘也年轻了不少。” “哈哈哈，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人只有变老的，怎么还能变年轻？” “二伯娘什么时候回来的？宴哥和嫂子也回来了吗？” 说起争气的儿子，二伯娘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他们忙着呢，我带孩子回来住一段时间，过几天你二伯跟我们一块去省城。” 林引珠好奇道：“没几个月就过年了，你们咋这个时候去省城呀？” 二伯娘：“去玩几天嘛。哈哈，你知道的，俺们这些乡下人，一年到头能有多少机会出去玩呀，难得你宴哥在城里扎根了，趁现在俺们还能走动，自然得多出去玩玩。” 听着二伯娘自顾自说起大堂哥的辉煌，林引珠时不时“嗯”一声，实际眼神已经不知飘到哪儿了。 “俺听说，你离婚了？你这一个人带着孩子多累呀，没想过再找一个？” 来了。 林引珠顿时精神了，坚定的摇头：“我不打算找了，我只想好好把孩子养大。” 她倒是无所谓，但她不喜欢相亲呀。 加上她这是二婚还带娃，不用想也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群。 从前她就见过，三十岁不结婚的女生只能和一些三四十岁、秃头肥胖的男人相亲，换做是她，她也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从那时候起，她就很排斥相亲。 相亲的不是没有好男人，只是在这些介绍人眼里，双方也得匹配，女人三十岁就是不值钱。 在这些媒婆眼里，女人仿佛天生低人一等，男人只要四肢健全、头脑正常就是好的，换做女人，那她还得长得好看、能干活、能生孩子…… 林引珠摇摇头，她不排斥婚姻，但她不接受相亲。 二伯娘心疼的看着林引珠：“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你别因为前头那个就……放心，你还有个纺织厂的工作呢，伯娘绝对给你找个靠谱的。” 不是，您是听不懂人话吗？ 林引珠无语，应付了几句就到厨房帮高巧烧火去了。 林奶奶也不耐烦应付两个儿子，说了几句话，抱着安安回家收拾东西。 几天没回来，屋子有点闷，林奶奶将门窗打开，让空气流通起来。 安安脱了鞋坐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小房子。 “太奶奶，这是谁家呀？” 林奶奶翻箱倒柜，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出来：“这是太奶奶的家。” 是她祝先丽的家。 第57章 换鞋 屋里摆设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很干净。 房间有阳光直射，林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安安，安安自己玩了会儿，闻着床铺上阳光的味道，慢慢睡着了。 林奶奶收拾好东西，见安安睡着了，便拿着竹篮子出门了。 菜地就不远处，林奶奶将地里的黄瓜、豆角都摘了，下次回来估计就是过年的时候，这会儿不摘下次回来也吃不成了，林奶奶也不管菜长成了没，瞧着能吃就都摘了。 竹篮子装的满满当当，林奶奶听见屋里有声音，担心是安安醒了，便挎着篮子回家了。 回到家，正好看见安安踩着靴子出门，一副要哭的样子。 林奶奶将篮子扔在一边，抱起安安给她穿鞋子：“安安睡醒啦？真乖，知道出来找人了？嗯？” 估摸着菜快要炒好了，林奶奶抱着安安回到林长树家。 东西就放在屋子里，等会儿回县里的时候再让林引珠骑车过来拉走。 多了林长河三人，林长树还让高巧杀了一只鸡。 肉挺多的，高巧便留下半只鸡，想着等程大花回来再给她炖汤喝。 如此一来，大鸡腿便只有一个。 林奶奶刚拿起筷子，二伯娘便伸手夹起大鸡腿放到甜甜碗里，随后又夹起鸡翅根给安安：“喏，正好两个鸡腿，安安小，吃小的，甜甜大一点，就吃大的。” 甜甜：“谢谢奶奶。” 鸡腿太大，甜甜没吃几口就弄得一脸油光。 安安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默默抓起小鸡腿啃着。 林奶奶看了二伯娘一眼，夹起鸡翅中给林引珠：“多吃点。” 二伯娘笑容不减：“娘和引珠关系倒是挺好的，难得见娘跟哪个后辈这么亲近呢。” 儿子不亲，大孙子不亲，亲近一个离了婚的死丫头？这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 林引珠羞涩一笑：“可能是我太讨人喜欢了。” 在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话逗笑。 只有安安一脸认真点头。 饭后，林引珠帮忙收了碗筷，正要帮忙洗碗，被高巧推开：“用不着你，你去泡一壶茶吧。” 这茶水不是消食解腻的，这年头难得有油水，没谁会嫌腻。 这是待客用的茶水。 林长树家唯一的保温壶给程大花放在厨房了，锅里有热水，林引珠翻出橱柜最下层的茶叶，抓了两把扔在茶壶里。 将茶水放在桌上，林引珠回到厨房帮忙洗碗。 “哎呦，俺自己洗就行。” “没事儿，一起洗比较快嘛。”林引珠帮忙过清水，“妈，你要不要跟我去县里住两天？” “不去！家里可离不开我。” “怎么离不开啦？个个都正值壮年、四肢健全，怎么就离不开你了？” “大花怀着孩子呢，就你爸和你弟，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俺要是去县里了，能指望这俩大老爷们伺候好孕妇？家里还有鸡呀、鸭呀，还有那两头猪，我走不开！” “这离生还远着呢，哪里就离不开人了？我以前也是临盆时，前头那婆婆才来帮忙煮煮饭的。”林引珠不满，“她这是怀孕还是做皇帝啊？” 皇帝这词儿是能说的？ 高巧急了，碗扔在水中溅起水花：“别胡说。”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两人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高巧说：“你啥时候去看看你姐？” “我姐？” 高巧愣了愣，才想起来原身有个姐姐。 原身姐姐叫林宝珠。她长得很好看，比林引珠更好看，因为是林长树和高巧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被两人捧在手心。虽然林家条件不好，但林宝珠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林引珠还帮忙干点家务活，林宝珠是啥也不干的。 林宝珠自知不是读书那块料，初中刚毕业就通过班里男同学的帮助找了一份供销社的工作，本以为她会和那男同学结婚，可男同学家里人嫌弃林宝珠是农村户口。 高傲的林宝珠自然也不会死缠烂打，目光转移到常来供销社的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的目光太明显了，每回来供销社都找林宝珠聊天，给林宝珠送糖，明眼人都看出来，男人喜欢林宝珠呢。 林宝珠也不是傻子，在男人第三次约林宝珠看电影时，林宝珠终于答应。 男人没有工作，但男人家是省城钢铁厂的厂长，他家不缺钱，也不嫌林宝珠是农村户口。 两人很快就结婚生子，婚后林宝珠就卖了工作，跟着丈夫去了省城。 省城太远，林引珠结婚后和这个姐姐也没见过几回。 每年固定的见面时间就是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 高巧这话问的突然。 高巧看她不知道，小声提醒她：“你姐没告诉你？她又怀了，我这也走不开，你替我跑一趟，买只老母鸡去瞧瞧。” “啊？”林宝珠还在消化关于林宝珠的记忆，有点懵，“又怀了？” “嘘，别跟别人说哈，被那坏心肠的人知道，举报你姐就完了……希望你姐这回能生个儿子。” 高巧絮絮叨叨，一会儿为林宝珠祈福，一会儿看着林引珠摇头：“你说你，这么年轻，以后咋办呀？” 林引珠疑惑：“什么怎么办？” 高巧压低声音：“你真不打算再找一个？” 厨房和堂屋一墙之隔，高巧显然听到二伯娘和林引珠的对话了。 “再说吧。”林引珠看着高巧的眼睛，“你可别给我乱介绍人，我有我的打算，您照顾好您的好孙子就行了。” “瞧你说的，我是你妈，能害你吗？” 林引珠没有回应，起身将碗筷放回橱柜。 屋外。 甜甜牵着安安的手在门口散步：“妈妈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林引珠也说过这话，安安乖乖跟着甜甜绕圈圈。 新买的靴子有矮跟，走在地上发出不同的声音，很快引起甜甜的注意。 甜甜指着安安的鞋子：“你的鞋子和我妈妈的好像。” 安安嘻嘻一笑：“我妈妈给我买的，好看不？” 甜甜有些羡慕：“好看。” 安安低头看了看甜甜的鞋子，粉色的鞋子上还贴了钻：“甜甜姐的鞋子也好看！” 甜甜凑近安安：“安安，咱换着穿一会儿吧？” 安安犹豫要怎么拒绝，甜甜已经蹲下身子给安安脱鞋了。 安安一着急，后退一步。 甜甜正抓着鞋子呢，安安这一后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哇哇哇……” 第58章 木屑 安安的哭声惊扰了大人。 林奶奶跑出来一看，安安坐在地上，一只脚只穿着袜子，半抬在空中没有落地，鞋子不见了。 再一看，鞋子在甜甜手里呢。 林奶奶掐着安安的胳肢窝让她站起来：“咋了？哭啥？” “太奶奶。”甜甜解释道，“我想和妹妹换鞋子穿，我给她脱鞋的时候，她不小心摔着了。” 将安安裤子沾的泥土拍干净，林奶奶拿过甜甜手里的鞋子给安安穿上：“下回小心点。” “好。”甜甜看向安安，“安安妹妹，对不起呀。” “没关系。” 安安摇头，她是因为屁股太痛才哭的。 二伯娘和林引珠随后也出来了。 二伯娘：“咋了这是？” 甜甜再次解释。 “没关系，甜甜真乖。不过安安的脚太小了，她的鞋子你穿不进去的。”林引珠摸了摸甜甜的脑袋说道，“进屋吧。” 甜甜正要跟着林引珠进屋，被二伯娘拉住：“俺们先回去了，不妨碍你跟你爹娘说话了。” “好，二伯娘慢走。” “嗯，下回来省城找俺们玩哈，让甜甜带安安去逛街，你是不知道，省城那一整条街都是卖衣服、鞋子的，还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 这话说的，好像省城是她家似的。 林引珠：“呵呵，好的。” 眼看二伯娘拉着甜甜走远，林引珠似乎还听见二伯娘说话的声音。 “眼皮子咋这么浅？你这鞋子不是新买的吗？眼馋什么……” 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该关心的都关心到位了，二伯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林长树家。 毕竟林引珠难得回家，得留点空间让他们一家说说话嘛。 安安没一会儿又睡着了，林引珠将孩子抱到高巧的房间里。 林奶奶起身：“我再回去收拾收拾。” 林长树：“菜地俺们都帮你除过草了，你还要收拾啥呀？晚上再收拾呗。” 林引珠：“收拾东西跟我回县里呀。” 林长树和高巧震惊：“还去县里？” 林引珠这趟，不是为了把林奶奶送回来的？ “去啊。” 瞧着林奶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高巧急忙问林引珠：“不是，你钱多没处花啊？你要实在没时间管孩子，你就把孩子送回来，我给你带着呗。” “您还得照顾这一家子人呢，不敢再给您添麻烦。” “啧，你这话说的，安安都三岁了，又不是要喝奶的年纪，有什么带不了的？” “不要，我不放心。” 带孩子不是只供吃喝就行了，林引珠虽然没养过孩子，但她当过孩子呀，她看过不少养娃视频。 她也没想培养一个天才出来，她只希望安安能够健康、快乐成长。 她小时候就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在最需要父母的时候父母不在身边，导致她长大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沟通，该怎么和长辈沟通。 当然，她父母也没办法，他们也是底层打工人，没办法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 不管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 林引珠不是原主，即便大学即将毕业，她依旧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她成为林引珠，对安安有一份责任感，却没有原主的母爱，她只能尽量给安安足够的陪伴和安全感。 高巧絮絮叨叨，想到林奶奶那一身新衣服，又说林引珠：“回来拿一趟又不费事，花那个钱干啥？也没见你给我买一身。” 林引珠喊冤：“我没给你买过？那我那些布料、棉花都哪去了？” 高巧理屈：“哼，没买过成衣。” 林引珠双手抱胸：“哼，让你好儿媳给你买去。” 林长树坐在廊下听母女俩谈话，他拿出烟纸和烟丝，慢悠悠给自己卷了一根烟。 风吹烟气入屋，林引珠挥了挥鼻尖的空气，皱眉道：“爸，你少抽点烟。” “哎。” 林长树应了，低头又深深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神情享受。 林引珠：“抽烟对肺不好！” 高巧怀疑：“真的？” “真的啊。”林引珠没法儿解释，转移话题道，“大花她弟不是要做生意？咋被抓了？” “谁知道呢……” 母女俩在屋里话家常，屋外的林长树吸完一根烟，起身砍柴。 树底下堆放着几根木头，林长树将木头架在一块破板凳上，一脚踩住木头，两只手拿着锯子的把手，一推一拉，慢慢将木头锯成小段。 安安起床时，林引珠跟着高巧去摘菜了。 她不哭不闹，出来看见林长树在锯木头，好奇的走近：“爷爷。” 木屑随着林长树推拉的动作一点点掉落下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安安好奇的伸出手接住木屑。 “小心点，别碰到锯子。” 林长树一边叮嘱，一边将底下的木屑扫到一边：“去那边玩儿吧。” 林引珠跟着高巧摘完菜回来就看见满头、满身都是木屑的安安。 高巧“哎哟”一声，骂林长树：“你咋让孩子玩这个，不痒啊？” 林引珠将菜放到高巧的篮子里，笑着上前将坐在木屑堆中的安安拎起来。 她轻轻拍掉安安头发上沾着的木屑，问：“安安这是在干嘛呀？” “揉面！” 安安伸出手，手里的木屑掉落在地，她甩了甩手，指缝中残余的木屑也掉落在地。 “揉面怎么不放水啊？能揉成团吗？” 安安嘻嘻一笑：“啊，忘记了。” 安安衣领处也有木屑，林引珠抖落了几下，将衣服里面的木屑都弄出来：“不痒啊？” “好玩。” “下次再玩吧，我们现在要回家了。” 高巧已经将一大袋子菜放在了三轮车上。 “爸，妈，我们先去接奶奶哈。” 林奶奶也打包了许多东西。 三轮车放不下，林引珠只拿了林奶奶的衣服和菜，棉被什么的都没装车。 光是菜就已经两大袋了，林奶奶和安安还得坐在车上呢。 想到那段乡间小路，林引珠连菜都不想拿了。 林奶奶家在村尾，林引珠得掉头出村。 林长树和高巧还站在门口等林引珠回头呢。 林引珠路过又喊了一句：“爸，妈，我们走啦。” 安安站起来挥手：“爷爷、奶奶，再见。” 高巧、林长树：“再见！”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大路上，林引珠才敢让林奶奶骑车。 林引珠庆幸还有林奶奶可以轮换，再让她骑下去，她腿就要废了。 小院那边，几个人等了一下午，眼瞅着就要天黑了，终于等到了林引珠。 第59章 程大智 “建国？”林引珠疑惑地看向几人，“大花？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咋在这儿啊？” 程大花怒喝：“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林引珠觉得她的怒气和质问十分莫名其妙。 她淡淡道：“我回家了呀，你们找我有事吗？” 看程母腿都麻了，显然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猛然起身的程大花眼前一花，整个人晃了下，被林建国扶住。 “你别急，别动气，我来说。”林建国安抚程大花，“这个时间公安也下班了，不急在这一时哈。” 林引珠开了门，将车推进屋。 林建国也没搭把手，扶着程大花跟在林引珠身后进屋：“二姐，是这样的……” 林引珠恍然大悟，难怪她第一次见平头男人觉得眼熟，原来那就是程大花的弟弟——程大智。 也不怪她认不出，她只在林建国结婚时见过程大智一回。 林建国继续说道：“都是一家人，姐你大人有大量，放大智一马吧。” 林引珠抬头看向林建国，心里有些伤感。 记忆中可可爱爱、会送原身去上学、天冷会给原身送棉衣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更重要的家人。 林引珠想问，他知不知道程大智到底做了什么？知不知道她们三个昨晚有多害怕？ 话到嘴边，她咽下去了。 林引珠说：“可以啊，两百块，我就放过他。” 程父、程大花：“什么？两百块？你咋不去抢？” 程母可怜兮兮：“他二姐呀，咱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大智只是一时糊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回吧。” 林引珠：“李启祥知道吗？李启祥他妈丁冬菊知道吗？” 程母不知道，林建国和程大花却记得。 “那也曾经是我一家人呢，比程大智还亲，她要去劳改了，知道吗？” 程母一惊，腿一软像是要下跪。 程父撸起袖子，手臂青筋暴起：“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别逼我动手。” 林奶奶将安安抱到房间安抚好，听见这话，猛然冲过来挡在林引珠面前：“你们干啥？国有国法，他犯法了就得坐牢。” 林引珠站出来将脸伸出去：“你敢动手试试，我介意送你们父子团聚！” 程父：“你！” 程大花指着林引珠：“你要不放了我弟弟，我就去告你搞破鞋，你也得被抓，你还得被枪毙！” 林奶奶大吼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见林奶奶和林引珠表情难看，程大花觉得他们一定是心虚了，她笑了笑，得意洋洋道：“我都知道了，你已经不在纺织厂工作了，天天都有男人往你家跑，躺床上……” “啪。” 林奶奶一巴掌扇在程大花脸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林建国抱住要冲上去跟林奶奶干架的程大花。 林建国内心很复杂，二姐在他心里是个很厉害的人，二姐会读书，有好的工作、好的家庭，他没想到，二姐为什么会自甘堕落…… 即便如此，她也是从小爱护他的二姐，他不希望程大花和二姐反目成仇。 更何况动手的还是奶奶，毕竟是长辈，程大花要是对奶奶动手了，那就是不孝。 林引珠也拦下动怒的林奶奶，警告几人：“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造谣。另外，我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几位立刻出去！” 林建国看向林引珠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二姐，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林引珠：“谁跟你们说的？” 程父冷哼一声：“敢做还怕别人说？” 程母：“大花话虽然说的难听了点，但也是事实，你这也是犯法的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没必要和这几人多说了，林引珠直接赶人。 她抄起墙角的扫帚，对着几人挥舞。 程父还想弯腰抢扫帚，哪知林奶奶也拿出了扁担，冲着他打来。 小腿骨被扁担打中，痛的程父直跳脚。 林建国、程母苦口婆心劝说，程大花破口大骂，程父抱着腿单腿跳着出了院子。 林建国：“二姐……” 林引珠看都不看他，冷冷对着程大花说：“有本事你就去告我，看我能不能把你也关进去。” 说完她就将门关上，把程家人的谩骂关在门外。 林奶奶杵着扁担站在原地大喘气。 林引珠上前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啦，已经把他们赶走了，您别生气了。” 林奶奶顺过气来，拍开她的手：“我这是累的。” “好好好，您知道的，他们都是造谣而已。” 林奶奶拎着三轮车上的菜走进厨房。 安安从房间跑出来，冲向林引珠，惶恐的喊着：“妈妈。” “安安别怕，刚刚咱们闹着玩儿呢。” 安安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刚那些人好凶，妈妈也好凶。 林引珠抱起安安，问：“安安饿不饿呀？” “饿。” 感受到趴在肩膀上的小脑袋点了点，林引珠搂着她到堂屋坐好。 她泡了一杯奶粉放在安安面前：“安安先喝点水，我去煮点水，等会儿帮你洗澡，好不？” “好。” 给安安拿来画笔，让她乖乖在这里画画，林引珠端着一杯水走进厨房。 “奶，喝点水。” 林奶奶正在烧火，闻言起身喝了一大口水。 在林家村时，林引珠忘了装水，剩下的一点水都给安安喝了，两个大人渴了一路。 林引珠打了三个鸡蛋，加了水搅拌均匀，过一会儿再放到饭面，以免蒸的太久，鸡蛋羹老了。 随后她拿来那口新锅煮热水，见林奶奶安安静静的，林引珠主动开口说：“等会儿随便炒点菜吧，炒个茄子？” 林奶奶依然沉默着。 林引珠：“对了，奶，你说是不是有人在他们面前说什么了？” 她并没有太生气，相比程大花说的话，林建国的做法更令她心寒。她怎么说也是他姐，二十多年的感情，林建国就这么任由别人诋毁她，甚至都没问问她，真相到底如何。 程大花的弟弟重要，他自己的姐姐就不重要吗？ 林奶奶冷笑一声：“肯定是那个什么杨婶，刚刚咱回来的时候，我就瞅见她看热闹的表情呢。” “我咋没看见？” “她看见我就回屋了。” “您眼神真好，这都被你看见她的表情了。” “哼。”林奶奶越想越觉得是杨婶，“除了她还能有谁？指不定上回举报你的也是她。” 林引珠高抬双手作揖一拜：“奶奶英明。” “滚。” 保温壶里还有热水，林引珠便用保温壶里的热水先给安安冲了个澡，随后给安安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出来又装了一桶水进厕所，让安安整个人泡进去。 林奶奶随意炒了个肉沫茄子和青菜，搭配鸡蛋羹，几人草草解决了晚饭。 吃饱喝足，林奶奶终于舒坦了，也有心情谈论程大花的弟弟：“没想到，还是熟人作案，他知道是你吗？” “我不知道啊。” 无所谓知不知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第60章 打探消息 倒是李家人，成天上蹿下跳的，恶心得很。 林引珠想了想，次日刘霖来拿卤肉时，便悄悄拜托刘霖，让他帮忙找人查探一下李家三兄弟都在干什么。 刘霖昨天的盒饭生意不错，此时充满干劲，对林引珠也更加信服，立马拍着胸脯应下：“行，包在我身上。” 赚钱他不在行，打听消息可是他的强项。 不是他说，就他撩鸡逗狗那些年，附近几条村子的八卦，从3岁小孩到百岁老人，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林引珠拿出一张大团结给他：“你别耽误摆摊，花点钱让别人去也行，靠谱就行。” 刘霖还欠着钱呢，这时候也不充大头，拿过钱笑呵呵道：“好，俺知道了。” 李家村的人都知道林引珠，她不方便跑这一趟，可刘霖可以直接去李家村打听呀。 摆摊回来后，刘霖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李家村。 凑到李家村村头的大树底下，刘霖掏出兜里的瓜子，成功打入了李家村八卦群内部。 等人群渐渐散开，他花了两毛钱，从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中年男人那里打听到李家人的情况。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八卦。这男人一看就没少在这里凑热闹。 有钱拿，那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霖这时才知道林引珠和李家人的关系。 不过这人似乎对林引珠有偏见，怎么听，林引珠都是无辜的，这人怎么还讲得出林引珠不守妇道这类话？ “那三兄弟成天就在家躺着呢，老大更是，天天往城里跑，说要找工作，这工作有这么好找吗？” “那李老二和李老三呢？” “老二还挺老实的，老三天天出去打牌喝酒，前些天喝到天亮才回来呢，一大早躺在树底下睡觉，还是我给他送回家的……” 这人话还挺多的，扯着扯着就说道李家兄弟小时候打架的事儿，刘霖时不时插个嘴，将话题拉回来。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喊。 这人讲着讲着突然停下：“哎哟，太晚了，俺得回家吃饭了，你还有啥要问的？” 刘霖连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谢谢老哥。” “得嘞，那俺先走了，下回再聊哈。” 男人摸摸裤兜的两毛钱，高高兴兴回家吃饭。 闻着四周的饭菜香，刘霖摸出两块饼干塞进嘴里。 这个点李家村的人都在吃饭，不过从人家门口走过，总会暴露行踪。 刘霖是就往村外走，绕了一大圈再回来，从别人屋后走过，来到李家附近。 蹲守几个小时，刘霖终于得到想要的消息，踏着夜色离开李家村。 次日，刘霖来的晚了一些。 他来时，余云和已经载着饭菜离开了。 “珠姐，您猜我刚刚去哪儿了？” 林引珠看他满脸喜色，猜到结果不错，配合着说道：“李家村？” “不对。” “那你去哪儿了？” “嘿嘿，俺去纺织厂了。” 刘霖一高兴，就想把脚抬了起来，踩在椅子上，在对上林引珠的目光时猛地顿住，怯怯将脚放回去，坐正身体继续道：“我跟着李启祥去的，他骑着自行车进去，没一会儿就载着两大麻袋出来。然后他就去了汽车站那边，摆摊。” “卖的是什么？” “围巾和秋裤。” “是纺织厂的瑕疵品？” 刘霖摇头：“喏，我买了一条围巾，您看看。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瑕疵。珠姐，他这是投机倒把吧？” 林引珠接过红色格子围巾细细查看，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纺织厂的新品，现在还没在市面上流通吧？ 林引珠继续问：“李启云和李启中呢？” “那两兄弟还在村里呢，李启云挺老实的，李启中天天喝酒赌博，珠姐，用不用我帮你教训一下他们？” 林引珠看着刘霖，想了想，还是拒绝：“不用，这次谢谢你，围巾的钱我晚点给你，你先去摆摊吧。” “好嘞。” 刘霖听话的载着一锅卤肉离开。 刘霖这次出乎意料的靠谱，一天就打探到这么多消息。 李启中和李启云暂且不说，李启祥才是直接和原主有关系的人。 林引珠盘算着该如何戳破李启祥干的事。 李启祥毕竟在纺织厂当过好几年的业务员，各个部门都有熟人，有门路拿到瑕疵品也不奇怪。可他拿的是完好的新品，这属于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吧？ 林引珠拿出纸笔，写下一封投诉信。 当天纺织厂厂长信箱就多了一封匿名信。 厂长信箱信件太多，秘书一一看过，筛查掉重复、无用信件后，才将其他信件交给厂长。 林引珠这份无名无姓又没有证据的举报信，理所当然被淘汰了。 林引珠还不知道，第二天就来问文兰凤，有没有新八卦。 文兰凤也无聊的紧，现在厂里管理严格，最炸裂的八卦也只是两个女人因为阳台位置打起来了，扯头皮用力过猛，两人头顶秃了一块。 想到那满满一箱信，林引珠担心厂长没看见，转头又买了两个信封，准备再写两封投诉信。 还没落笔，林奶奶提醒了她：“说不准厂里想来个人赃并获呢？给他们一点时间。” 也是。毕竟刘霖说了，李启祥从纺织厂离开时载着两大麻袋围巾和秋裤，光是秋裤都有上百条了，李启祥又是摆摊零售，也许还真没卖完。 厂长说不准已经安排好了，正在等待时机，她这两封信投出去万一坏菜咋办？ 以她对厂长的了解，厂长是个有成算的，不然也不能带着纺织厂做大做强。 林引珠将笔放下，再等一等吧。 第61章 报应(1) 刘霖帮上了林引珠的忙，心情大好。 即便昨晚没睡多久，他依然很亢奋，招呼客人时格外热情，引来客人的夸赞：“你这小同志不错，态度好，热情！” 刘霖笑道：“应该的，微笑服务嘛，不仅要好服务，更要有好态度。” 摆摊前，林引珠给刘霖做过简单的培训。 这是培训时林引珠说过的话，刘霖记性好，此时便脱口而出。 “哈哈哈好，有觉悟。”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疑惑的问，“你这儿……没有桌椅？” 刘霖疑惑，要什么桌椅，大伙儿直接找个阴凉地坐地上就开吃了，讲究些的就蹲着…… 看到男人白白净净的衬衫时，刘霖弯腰拿出自己休息时坐的小板凳放到路边：“您坐这儿！不好意思，俺们考虑不周，没有准备桌椅。” 男人看看周围随地而坐的人们，原来是他自己太讲究。 他摇摇头，坐到椅子上对刘霖笑了笑：“谢谢。” 刘霖和刘妈招呼客人时，男人就坐在一边观察。 直到再也没有客人了，吃完饭的工人们渐渐离开，刘妈拿出一个破桶，将地上的饭盒一个个捡起来。 男人指着刘妈问刘霖：“小同志，你们这是？” “哦，这么多垃圾，俺们帮忙收拾一下，咱得讲……环保嘛。” 刘霖顿了顿，才想起环保这个词。 这也是林引珠说的，不过他妈想着能把剩饭带回去喂鸡，也十分乐意。 总有那么几个人觉得没吃回本，非要多打一些饭，吃不下宁愿扔掉的…… 其实破桶就放在摊子旁，有些客人吃完饭会自觉将饭盒扔到桶里，但此时环保、垃圾就要待在垃圾桶里的概念还没扩散，大多数人都是随手一丢，这时才要刘霖和刘妈去收拾。 不过他只收拾自家这边的垃圾，至于其他摊子附近的垃圾，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要是去收了，指不定人家还觉得被他们占便宜了，刘霖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男人盯着泾渭分明的两个摊子若有所思，三两口将盒饭吃完，将饭盒扔到桶里后匆匆离开。 收摊回家，刘霖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到天黑，直到刘妈叫吃饭了，他才起床。 匆匆吃完晚饭后，刘霖又往外跑。 刘妈念念叨叨：“又去哪儿啊？这才安分几天，又往外跑，跟你爸一样……” 刘爸只要兜里还有钱，就不会回家，没钱买酒、打牌了，立马回家躺着。 刘霖来到路口的小铺子，径直往后院走。 老板认得他，招呼一声：“又来找你爸呀？” 刘霖摆摆手不回话。 他才不是来找他爸的。 他爸正站在人群里当马后炮呢：“哎哟，你怎么出这个，都说了，应该先出对子的嘛……” 刘霖来到一旁坐在躺椅上的男人：“马哥，有点事，想找您帮帮忙。”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看，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事？” “想请你帮我收拾三个人。” “说来听听。” 刘霖要收拾的自然是李家三兄弟。 普通乡下人，收拾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马哥不可能白干活。 “十块。” 要知道，林引珠也就给了他十块钱呀，他帮忙办个事还得贴出去几毛钱…… 刘霖咬咬牙，还是掏出十块钱交给马哥：“还请您保密哈，揍一顿让他们躺个几天起不来床就行了。” 马哥漫不经心点头。 刘霖倒不怕他拿了钱不办事，毕竟刘霖认识他，知道他大本营在这儿。 这一行最讲究义气，要是马哥拿了钱不干事，以后可没人来找他，那真是把路走窄了。 次日傍晚，载着大半个麻袋回家的李启祥突然被路上的绳索绊了一跤，自行车摔进臭水沟里，幸好麻袋在自行车后绑着，没有碰到脏水。 李启祥正要下去扶起自行车，突然眼前一黑，肚子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半小时后，李启祥身上的疼痛得到缓解，他费力挣脱麻袋，打他的人早不见身影了。 原本没有碰到脏水的麻袋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落在了臭水沟中，李启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捡起麻袋。 吸了水的麻袋重量翻倍，李启祥费力将麻袋拖出来，打开一看，心都凉了。 “全没了，全没了……” 不对，还有钱，昨天和今天卖出去了不少……想到这里，李启祥摸了摸裤兜。 “啊！” 李启祥崩溃大叫，他钱没了！ 昨天他没卖出去几件，今天赚的才是大头，全没了！ 李启祥站在原地，哄了自己许久，才成功说服自己。 再一看自行车，两个轮子都被人用小刀割破了…… 这下他是真的崩溃了，顿时泪如雨下。 李启祥推着车，载着吸了水变得无比厚重的麻袋，狼狈回家。 麻烦李二嫂将围巾、秋裤洗干净，李启祥简单扒了几口饭后就躲回房间了。 李二嫂任劳任怨洗围巾和秋裤。 东西虽然脏了，洗一洗也能卖，就是得便宜点儿，能赚多少是多少吧。 李启云是借了钱给李启祥做生意，他心中有气，但李启祥那么惨，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谁也不想闹成这样。 问李启祥是谁干的，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李启云打定主意，改天跟着一块去摆摊，说不定是别人要抢他哥俩生意才做出这事。 李启中抱着儿子亲了一会儿，就叼着牙签出门去了。 他每天吃完饭都得到村头逛逛。 这算是李家村的特色景点了，聊八卦的人到村头大树底下集合，玩牌的则到村头那个破房子集合。 李启中没有钱，兜里唯一的一块钱都被李启祥拿去了，美其名曰投资，今天投资一块钱，明天还他十块钱。 可李启祥今天这副样子，让李启中觉得自己的一块钱必定是打了水漂了。 他有些心痛，不过想到两个哥哥亏得更多，他好像又没那么痛了。 不管有钱、没钱，他每天都得跑这么一趟，没钱看别人玩也过瘾呀。 今天的人有点多，李启中到的时候，牌局已经开始了。 李启中绕了一圈，站在其中一个人身后，笑呵呵看着他出牌。 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抽烟，小小的房子烟雾缭绕，李启中被烟呛到，眼中泛起泪花：“哎哟我去，这烟也太猛了……哎，咋黑了？” 众人纷纷大喊：“哎，咋回事？” “别藏牌啊！” “老李，你可不许偷偷换牌啊！” “我才不干那事儿！” “赶紧的，煤油灯咋还没点上？” “啊！” “咋了咋了？” “踩我脚了！” “对不住，这不是太黑了，看不见吗？” “小心点，看不见就别乱动！” “是是是。” 人们吵吵嚷嚷，掩盖了李启中的痛呼声，直到几分钟后，煤油灯再次亮起，人们才发现躺在地上捂着下巴的李启中。 第62章 报应(2) “咋啦？” “哎哟，这是咋了？” “摔跤啦？” “这么不小心呀？这是摔掉牙了？” 说话人的语气似乎怜悯，又似乎是强忍着笑意。 人们也顾不上打牌了，刚刚黑了好几分钟，牌早就乱了。 牌往桌上一扔，众人纷纷起身看向李启中。 有人扶起李启中，李启中还捂住下巴呢，坐起身后，感觉口中有异物，心头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掉牙了吧？ “哇”一声，李启中伸手接住自己吐出的一口血，血和唾液顺着指缝流走，掌心中赫然是两颗大牙。 “还真摔掉牙啦？” 李启中怒吼：“刚刚有人打我！” 话落，他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大牙的位置，顿时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哗然。 站在他附近的几人连忙举起双手：“你可别胡说啊，我可没碰你。” 不仅有人打他脸，还有人揍了他肚子一圈，他没忍住倒退几步，又被人绊倒……摔倒后，还有人踢他、踩他。 李启中注定找不出凶手，这场景也没法儿报公安。 现在，他们这属于非法赌博，即便金额只是几分、几毛，也属于违法行为，要是报了公安，一屋子人都得进去蹲几天。 李启中拿着两颗大牙郁闷回家。 村头大树底下的吃瓜群众目睹李启中离开，很快就有人打听到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都看见傍晚李启祥浑身脏兮兮回来模样，这李启中又被揍了一顿……他们凑在一块，分析李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感叹李家两兄弟的惨状，又忍不住期待李启云的下场…… 还有些人在暗地里说李家这是遭报应了云云。 李启云也没让大伙儿失望，次日一早就掉茅坑里了。 邻居听到喊声，马不停蹄跑进了李家，来的比李启祥、李启中两兄弟还快。 “哎哟喂，恶心的我到现在都吃不下东西……他是光腚摔下去的，大半个身子都沾满了……我瞧着他脸上都沾到了……” 其实李启云是站着摔下去，加上天色刚亮，茅房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清脸，这人本就是吹牛皮吹上天的，为了吸引大家注意，这才往夸张了说。 不过，他这一回吹牛，成功让李启云冠上了吃屎的名头。 即便现在李启云立马跟他们解释，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李启云好面子才这么说。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吃瓜嘛，就图个乐子，人们能记住的也是夸张的版本。 “蛙趣，该不会溅到嘴里了吧？” “这下真吃屎了。” 李启云的故事也被许多人用来教训自家小孩，蹲茅坑得小心。 刘霖听到消息时，只觉得这十块钱花的非常值，竖起大拇指直夸马哥牛掰，这事儿干的，是真的漂亮。 可惜林引珠说了，不用他帮忙。 他没法儿邀功了。 就当自己做了一回好事吧。 李家这一回得歇好多天才能重新闹腾起来。 这几天，林引珠跑了一趟，拿到了卤肉检测结果和她的锅，还有一百块钱。 “那个……检测人员没沟通，有人以为是工作餐，一不小心给吃了。”公安一想到这就没忍住笑，“一百块钱够不？” 这算是意外收入了，林引珠没觉得检测完那锅卤肉拿回来后还能继续再卖，进了检测人员的肚子也好，这猪没白死。 “够了够了。” 林引珠又问起程大智和那个麻子脸。 “他们这属于盗窃未遂、敲诈未遂，刑拘两个月，罚款一百元。” “行吧。” 结果出来了，程家还没放弃呢。 这不，高巧当说客了。 当着林奶奶的面，高巧好好的关心了林引珠几句，问了小院进贼的来龙去脉。 在林奶奶去接安安后，高巧才进入正题，说：“引珠，你这也没啥事儿，你就原谅大花他弟吧？” 说到这，林引珠脸色顿时黑了。 “你这丫头，倒是说句话呀。”高巧一拍她后背，“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弄得建国多为难呀，一个是他姐，一个是他媳妇儿，他多为难……” “我没觉得他为难啊，他明显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高巧又是一巴掌拍在林引珠后背上：“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小时候可疼你弟了，你这是咋了？你以前可没这么无情啊。” 高巧絮絮叨叨，林引珠就是不松口。 没一会儿，林引珠听见了林长树的喊声。 一想到又来一个说客，林引珠就觉得心烦，可这毕竟是原身父母，她总不能再抄起扫帚赶人吧？ 她现在只希望林奶奶快点回来。 林引珠淡淡喊了一句：“爸。” 林长树一脸歉意：“引珠，你妈来找你了吧？” 林引珠侧身：“嗯，进屋说吧。” 见林引珠面色不好，进屋再看见心虚的高巧，林长树便知道高巧已经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林长树坐下后，尽量语气平缓问林引珠：“听说你不在纺织厂工作了？现在在干些什么呀？” “做个体户。” 林长树好奇道：“哦？卖什么？” “卤肉。” “就上回你拿回家的那个？好好好，生意还行不？今天咋没去卖？” “上次程大智说吃了我的卤肉拉肚子，我报了公安，卤肉得送去检测，这几天不能摆摊。” “他还讹你了？”林长树面色不善，余光见高巧要说话，瞪了她一眼。 “引珠呀，你放心，爸不是来劝你放过程大智的，他干的事太过分了，他做事前没顾念亲情，也没资格要求你轻轻放过……你不用管你妈说了啥，被伤害的不是她，被讹、被偷的人也不是她，她没法儿替你做决定……” 高巧愕然：“他爸……” “你别说话！”林长树瞪了一眼高巧，又对林引珠说，“你弟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你也体谅他一下，别怪他。大花那人……也是被你妈和你弟宠坏了，毕竟隔了一层，你不乐意，就少来往，你要是想俺们了，以后俺们就多进城来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和家里人来往，我也会拘着他们……” 林长树看出林引珠的不满，主动将话说开。 他不是来当说客的。一个儿媳妇的弟弟，一个自己的亲女儿，前者姓程，后者姓林，他当然偏向自己的亲女儿。 那程大智怎么孝顺、有本事都跟他没关系，又不能给他养老，也不给钱他花，他不是高巧，还能被程大花要挟。再说了，程大智只是坐牢、罚款而已，又不是要枪毙，敢做坏事，不敢承担后果？做错事不付出代价，怎么改过？ “爸。” 林引珠看着这个面色黝黑的农村汉子，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记忆中，林长树沉默寡言，是家里的支柱，总是默默奉献。 但原身对父亲的感情又有些复杂，仰慕但疏离。 此时，除了感谢，林引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爸。” 谢谢他能理解、尊重她。 林长树毕竟是一家之主，话已出口，高巧也不能反驳。 第63章 举报 拿到检测报告，林引珠便准备再次出摊。 好几天没摆摊，她昨天特意让猪肉摊老板多送了点肉。 如今多了一口锅，林引珠去摆摊时，家里还能继续煮卤肉，下午再摆一次摊。 时隔多日，林引珠重新摆摊，许多老顾客都来光顾了。 孟经理是第一个来的，一下买了一个大猪肘子，林引珠一高兴，给他抹了零头。 检测报告就挂在车头，有人问起先前的事，林引珠就让他去看检测报告。 “我家肉绝对没问题，检测报告出来了，放心吃吧。” 不少人凑到一起看检测报告，厚厚一叠，全是数据，他们也看不懂，翻了翻，不明觉厉，对林引珠说：“专业！老板娘，给我切半斤肉。” 检测报告成了一个打卡景点，每个顾客都觉得新奇，买肉前、买完肉都得翻一翻林引珠收摊时，检测报告的封面黄了好几个度。 林引珠立马将检测报告收起来，下午就不让它见天日了。 刘霖那边的盒饭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毕竟能吃饱饭的前提，还有干净卫生的环境、良好的服务，谁不喜欢呢？ 余云和那边倒是遇到一些问题。前两天，因为菜品太过单一，客人有所流失，但也算是稳定的状态，但今天却直接来了一个卖卤肉的摊子。 不，那就是最初被抢了生意的那个盒饭摊子，今天换了菜式，直接照搬余云和的菜单。 原来余云和的到来让他们的盒饭和菜卖不出去，他们不得不卖隔夜菜。昨天终于有人来闹，说吃了他家的盒饭闹肚子，小孩儿直接进了医院…… 这个工人家住附近，中午孩子他娘不在家，他便买盒饭回去和孩子一块吃。 盒饭老板不占理，只能赔钱。事后他越想越气，直接将剩菜都倒了喂猪，抛弃了原来的模式，学着余云和做了卤肉来卖。 卤肉的味道虽然不咋样，但便宜。余云和的盒饭八毛一份，他们就卖六毛。 眼瞅着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自家还有满满一锅卤肉呢。余云和和余伯一商量，也决定降价。 即便如此，最后余云和还是剩了半锅肉回来。 卤肉耐放，他们并不担心卖不出去会坏，不过剩的卤肉越多，说明赚到的钱越少，更何况他们还降价了。 父子俩忧心忡忡。 林引珠一听他们打起了价格战，眉头紧皱。 这可不是好事，价格战打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余云和这也是走了一步错棋，莫名其妙降了价格，将之前的客户都给得罪了。 如今价格降下来了，还不能轻易恢复原价，那更得罪人…… 林引珠看向余云和：“你和余伯，做饭好吃不？” “额。”余云和犹犹豫豫吐出两个字，“能吃。” 行吧，不是每个人都是林奶奶，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厨师的天赋。 林引珠长叹一口气：“那你请一个会做饭的阿姨，学刘霖那样，加菜单，减少卤肉，加素菜，降低成本。” 这样一来，需要她提供的卤肉肯定得减少。 不过林引珠也不亏，毕竟两人的盒饭生意赚钱了，也得分她一份。 林引珠化身精明商人，拉着刘霖和余云和，商量了各种菜品：肉菜还是以卤肉为主，切薄一点，以前的七片肉切成十片，看起来多了，实际成本降低了；另外每天多加一个肉菜，供客人选择，如芋头排骨、辣子鸡、土豆焖鸭、辣椒炒肉之类的，看起来肉多，一勺下去实际一半都是配菜；再来一点下饭的菜，如番茄炒蛋、茄子等。 至于今天剩下的卤肉，林引珠下午就全卖出去了。 数钱的时候，林引珠嘎嘎直乐，笑成了安安。 林奶奶唾弃：“没出息。” 这才多少钱，就乐成这样。 想她祝家富贵时，金子都是成箱成箱的……可怜林引珠，这才几百块，就高兴成傻子了。 林引珠将钱用废报纸包好：“嘻嘻，我高兴嘛。” 明天要送货去食堂，林引珠提前写好举报信，明天顺便打听一下，要是纺织厂还没有动静，她就继续塞信。 没想到，第二天林引珠送卤肉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鼻青脸肿、载着一大麻袋货物出厂的李启祥。 李启祥低头遮掩脸上的伤痕，并没有看见林引珠。 林引珠先是感恩了一下揍了李启祥的好人，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仓库。 李启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这时，正好一个有点眼熟的麻花辫女生从仓库走出来。 林引珠摸了摸腰间钱袋子里的信，盘算着要如何将信塞给领导们。 纺织厂的办公楼在车间后，要去办公室，得穿过整个车间。 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她有问题，那她还匿什么名？ 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纺织厂的员工，未必能顺利到达厂长办公室。 林引珠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 那只能去职工宿舍了。 厂长不住职工宿舍，她想了想，将两封信分别塞给了两个熟人——后勤主任和李副厂长。 李副厂长就是文兰凤丈夫。 林引珠正要塞信时，文兰凤刚要出门找人聊天，打开门，正好看见了拿着信的林引珠。 林引珠尴尬一笑：“兰凤姐。” “啊，你咋来了？这是啥？” 文兰凤好奇的看着林引珠手里的信。 林引珠将信递过去：“我刚刚在地上捡的，我也不知道是啥，要不你看看？” 文兰凤皱眉，接过信看了看，又慌忙将信纸塞回信封。 “没啥，等会儿哈。” 文兰凤匆匆忙忙将信拿回房间，拉着林引珠下楼，坐在大树底下说话。 简单聊了一会儿，林引珠便告辞了：“兰凤姐，我还得去摆摊呢，改天再找你玩。” 文兰凤点头：“行，去吧。” 周围几个家属看着林引珠离开的背影，感慨的摇摇头：“你说这小林，折腾啥，搞的这么辛苦。”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嘛。”文兰凤惦记着那封信，她站起身拍拍裤子，“行了，我也先回去做饭了，晚点再聊。” 第64章 鸡娃 李副厂长看完信，听文兰凤说完发现信的过程，他就猜到信是林引珠写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中所说的内容：李启祥从厂里拿货出去卖？厂里有人将新出的产品当成残次品出售？ 李副厂长还在思考，文兰凤推了推他，催促道：“你咋不说话？赶紧让人去查呀。” 李副厂长心中自有成算：“这事儿不急，你先炒菜，我要饿死了。” “有人投机倒把，这你还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我要去抓人也得先让我吃饱了吧？” 文兰凤性子急，不过见李副厂长这副模样，她也松了口气，牵连不到她家老李就成。 文兰凤炒菜吵的乓乓响：“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楼下后勤主任也看到了信，不过他看完就将信封、信纸揉成一团，扔到角落了。 “咋了？不让人查一下？” “不可能，咱厂里的质检有几个人轮流检查的，新出的产品检查更严格，那产品还没交付呢，残次品都得放在仓库，不可能给别人零售的？指不定是李启祥得罪谁了，有人来搞事儿呢。” “那倒是，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嗯呢，厂长信箱天天都塞满了这样的信。” …… 信给出去了，文兰凤也看到了信，接下来的事与林引珠无关，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结果就好。 午休睡醒，突然刮起了大风，枝头枯叶被吹落，遍地都是落叶。 风又很温柔，将落叶卷到墙角，省了环卫工不少工夫。 起风了，温度降低了些，林引珠加了件外套才出门摆摊。 风还卷起了尘埃，惹的空气都浑浊了不少。而最令林引珠不满的是，她的砧板和菜刀刚拿出来，就沾上了不少落叶、灰尘。 如此一来，她只好用折叠小刀切肉，让客人回家自己切片。 随着太阳下山，温度越来越低了。 眼见没几个客人了，林引珠干脆收摊，从市场里买了一只活鸡回家。 天冷了，她要吃猪肚鸡汤！ 吃完暖胃又暖身的胡椒猪肚鸡汤！ 林引珠绕路，路过猪肉摊老板家停下，装了两个套肠送给猪肉摊老板：“猪哥，明天只要五斤五花肉，另外再要个猪肚！” 今天的卤肉没卖完，林引珠便决定明天少做点。 至于猪哥这个称呼，最早是猪肉摊老板先喊她“珠妹”，她才开玩笑喊回去的，老板也不介意，林引珠就一直这么喊了。 猪哥笑呵呵：“没问题，这啥玩意儿？” “套肠，您尝尝。” 猪哥还没吃过她的卤肉，打开袋子好奇的闻了闻：“闻着挺香，谢了。” 回到家，林引珠就看见安安蹲在门口，冲着门口的方向张大嘴，时不时嚼两下。 见林引珠回来，安安往旁边挪了挪，让林引珠进屋。 林引珠一边推车进院子一边问：“安安你张着嘴巴蹲在门口干啥呢？” 安安合起嘴巴，仿佛嘴里有什么东西，嚼了几下又咽下去。 做完这一套她才回答林引珠：“我在喝西北风。” 林引珠：“喝西北风你嚼什么？” 安安抬头惊讶：“对哦。” 她继续张大嘴，吞咽，省了咀嚼的动作。 这傻孩子…… “西北在这边！” 林引珠指了指厨房方向。 安安疑惑的看了看面前和厨房方向，最终还是相信林引珠。 她保持张嘴的动作，默默站起身面向厨房重新蹲下。 “对喽。留点肚子哈，等会儿还得吃饭。” “好的，妈妈。” 林引珠将鸡拎起来，这才发现鸡悄悄在车上拉了屎。 将鸡扔到厨房里，林引珠开始清洗三轮车和摆摊工具。 林奶奶上个厕所回来发现安安换了个方向，笑骂道：“你还知道换个方向？你咋不对着厕所喝风？” 走进厨房发现地上有一只活鸡，林奶奶吓了一跳：“哪来的鸡？” 林引珠这人，连鱼都得让人杀好，不可能会买活鸡…… “我买的呀，明天再杀哦。” “你咋突然买鸡了？神神秘秘的。” 一看林引珠这模样，林奶奶就知道她又想弄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么大一只鸡，不得不说，林奶奶有点期待了。 蹲在院子里喝西北风的安安听见鸡叫声，好奇的跑进厨房看鸡。 安安又怂又好奇的模样让林引珠笑出声，她将鸡抓起来，对安安说：“安安，妈妈变个魔术给你看。” 安安惊喜问道：“什么？” “看好咯。” 林引珠将鸡头塞到鸡翅里，抱着鸡晃了几圈，随后慢慢将鸡放到地上。 鸡头掉出来，鸡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哇！妈妈，鸡死了！” 林引珠扶额：“是睡着了！” “哇，妈妈好厉害。” 母女俩在厨房玩鸡，妨碍到林奶奶拿碗碟了，林奶奶生气的将两人赶出厨房。 安安的配合让林引珠虚荣心爆棚，抱着鸡又给她展示鸡头稳定原理、假死反应（鸡在面对直线时会保持静止的状态）。 安安一晚上下巴就没合起来过。 吃完饭安安依旧跟鸡玩了许久，还给鸡起了个名字，叫李鸡娃。 林引珠喷出一口水，惊讶的问她为什么叫鸡娃，安安说：“因为好多人叫大娃、二娃。” 林引珠点点头：“有理。” 安安自认为鸡娃是她的好朋友，一晚上不停地骚扰鸡娃，时不时给鸡娃喂点水，塞点米。 “妈妈，为什么要绑着鸡娃？” “因为鸡娃不听话。” 安安浑身一抖：“安安听话不？” “安安觉得呢？” “听话。” “嗯，那你要一直听话哦。” “好的，妈妈。”安安摸摸鸡毛，“鸡娃呀，你要听话呀。” 实在不想再听到“鸡娃”两个字，林引珠拎着安安：“好了，咱们该睡觉了，跟你的鸡娃道别吧。” “啊！鸡娃，明天见！” 安安和鸡娃的友谊不到一天，鸡娃……鸡就死在了林奶奶的刀下。 今天更冷了，林引珠中午将一锅卤肉卖完后，下午就没出摊了。 她要喝猪肚鸡汤！ 林奶奶负责杀鸡，林引珠便将猪肚洗净。 食材准备好后，林引珠便用猪肚将鸡包住，拿牙签将猪肚串起来来，放到专门煲汤的瓦煲中，再放入适量的胡椒、红枣、党参、枸杞等配料。 林奶奶看林引珠费劲将猪肚串起来，没忍住吐槽道：“这么麻烦，直接一块扔锅里不也一个味儿吗？” “不一样！” 林引珠也不知道有啥不一样，不过，她从小到大吃的猪肚鸡都是这么做的！ 等到要吃饭时，再将猪肚和鸡拿出来切块，放回汤中滚热…… 除了新奇，林奶奶直说：“这么多肉，怎么吃的完呀？” 这一顿肉都够人家吃好几天了。 “没事儿，早上我跟刘霖和余云和说了，他俩等会儿来吃晚饭。” “行。”林奶奶这下又觉得菜不够了，“那我再炒个茄子、炒个青菜。” “不用，洗点土豆、莴笋啥的就行。咱们晚上吃火锅，喝完汤将菜往锅里一涮就能吃了……” 吃火锅必须得有酱，林引珠找出林奶奶先前做的牛肉酱，切了葱花、香菜，按自己的口味调了几碗酱料。 第65章 死得好惨 猪肚鸡有多香，安安就有多伤心。 安安回到家，得知鸡娃只剩一地鸡毛，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也不顾地上脏，跪趴在鸡毛前哭喊：“鸡娃啊！鸡娃！鸡娃，你一路走好啊！呜呜呜呜，我的朋友，鸡娃，你死得好惨呀呜呜呜……” 直到被林引珠抱到餐桌前，安安还在哭。 林引珠捞出一只大鸡腿，放到安安的碗里：“喏，你的鸡娃。” “哇啊啊啊……鸡娃啊……” 见安安又开始哭，林奶奶一拍林引珠：“你消停点儿。” “安安别哭，鸡腿香着呢，快吃。” 安安更伤心了，狠心的妈妈和太奶奶，居然还要吃她的鸡娃。 刘霖和余云和没弄懂情况，林引珠也不打算解释。 林引珠给大家都盛了一碗汤，招呼道：“先喝汤，暖暖身子。” 安安慢慢止住哭声，倔强的不肯吃饭。 林引珠舀了一勺汤给安安喝：“好喝不？” 安安痛苦挣扎，她的鸡娃煲汤好好喝啊，她要忍不住了。 林引珠夹起一块猪肚，蘸了酱料放到安安嘴巴：“这是猪肚，不是鸡娃。” 安安这才张开嘴。 “鸡娃已经死了，你不能让鸡娃死的不明不白，来，让鸡娃发挥它最后的记忆，让鸡娃永远活在我们的身体里！” 安安立马被说服，含泪吃下一个大鸡腿。 一顿饭吃完，众人满头大汗。 林引珠逗安安：“鸡娃好吃不？” 安安委屈点头：“好吃。” 林奶奶瞪了一眼林引珠：“等下又哭了。” 余云和摸摸肚子，悄声和刘霖说：“好撑啊。” 刘霖摸着下巴：“阿珠姐，你有没有想过开一个火锅店？” 林引珠：“没有，你别想了。” “哎呀，我又没说要开火锅店，聊聊嘛。”刘霖给林引珠倒了杯茶，又说，“咱可以往这方面努力嘛，你想想，开个火锅店，就洗洗菜，客人自己煮、自己捞、自己吃，咱们坐着收钱，多爽。” 林引珠：“呵呵，你还给我画饼了，先把钱还给我，再说其他的。” 刘霖：“哎呀，珠姐，讲钱多伤感情呀。” “讲感情才伤钱。” 余云和笑着拍拍刘霖：“行了，赶紧帮忙收拾。” 两人没让林引珠和林奶奶动手，熟门熟路将碗、锅洗好放回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收拾好后，两人没有久留。 林引珠三人也出门散步。 这个时间大家都吃过饭了，各家小孩都跑出来玩耍，安安好奇的盯着在路中间跳绳的小姐姐们。 有留意到安安目光的小女生，笑容明媚冲安安打招呼：“妹妹，你好可爱。” 安安捂着嘴羞涩笑笑。 林引珠推推她：“说谢谢姐姐。” 安安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林引珠对着小女生微笑：“小姑娘也很漂亮哦。” 轮到小女生跳绳了，绳子的高度已经来到头顶，女生举起手，一个倒立就翻了过去…… 李家村。 李家三兄弟一边笑一边数钱。 李启中正在数钱，时不时用指头沾沾口水。 李三嫂坐在一旁看着：“干个体户这么挣钱呢？” 可惜这钱是大哥和二哥的，他家只出了一块钱，大哥能分他们一张大团结都是大方了。 李启云笑道：“大哥厉害，这么快就赚回本了。” 不仅回本了，还翻倍赚回来了。 李启祥笑笑，意气风发，仿佛回到年少时：“昨天突然降温，生意好了许多。我明天多拿点货，老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李启中抢先开口：“哥，带俺去呗。” 李启云：“行，咱仨兄弟齐上阵。” 三兄弟志气满满，畅想着要大干一场。 李启中自从上次被人摸黑揍了一顿，就再没出去打过牌，这次拿到钱，他心痒痒的，没忍住出了门。 李三嫂：“你干啥去？不许打牌啊！” 李启中甩着手走远：“不打，我遛遛弯儿。” 这一遛就遛到了村头。 正巧有去打牌的人路过，一把攀上李启中的肩膀：“打牌呀？走，一块。” 李启中：“我不打！” “不打进去看看。” 看着看着，李启中就没忍住，坐在了牌桌上。 他们赌注小，一毛几分的，李启中打了一晚上，有输有赢，散场时一算账，还赚了两毛钱。 次日上午，李家三兄弟就一块去了纺织厂。 李启祥将证明的条子交给保安，保安瞅了瞅三人，说：“你们咋这么多人？” 李启祥送上一包香烟：“都是我兄弟，帮忙抬货的。” 保安接过烟：“等会儿哈。” 保安转身进了保安室，跟另一个保安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个保安抬头看了看李家三人，点点头就跑出了保安室了。 收烟的保安从窗口探出头：“哥们儿，你们先等一会儿哈。” 李启祥抬起手点头回应：“好。” 三人等了很久，李启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眼皮子直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听见李启中抱怨的话语，李启祥转身对两个弟弟说：“要不你俩先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李启云点头：“行。” 李启中不懂，但听话，跟着李启云往外走。 保安看见两人走了，立马起身出来对几人说：“哎，可以进去了！” 李启云和李启祥对视一眼，又走回来了：“那还是一起吧。” 保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了刚刚离开的保安热情的带着李家三兄弟一起往仓库的方向走，才放心回到保安室内。 李启祥虽然觉得这两个保安今天很奇怪，但想到前两天赚到的钱，此时只将保安们的异样归因于他们这次来的人太多。 来到残次品仓库，门却是开着的。 保安伸手指了指：“你们直接进去吧。” 李启祥皱眉问道：“小圆同志呢？” “小圆？那个仓管员呀？她开会去了，你们直接进去装吧。” 见三人犹犹豫豫，保安催促：“赶紧的，我还得回去站岗呢。” 李启祥只好带着李启中、李启云进仓库，一人拿着一麻袋开始装货。 正当李启祥三人沉浸其中时，一群人冲进了仓库，将三人围了起来。 三人一脸懵逼被抓、被绑起来。 李启祥认出这些人是保卫处的，连忙解释：“我是有条子的，我是正当交易！” 保卫处的人冷笑一声：“抓的就是你们，走。” 第66章 蛀虫 原来，李副厂长看完举报信后，当天便让人拿来产品数据、仓库数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近两个月，残次品的数量大大增加，甚至超过了仓库的容量，就一个李启祥不可能能吃下这么多货。 这说明，背后还有人呢。 李副厂长意识到事情严重，立马上报厂长。 厂长大怒，从管理层到质检、再到仓库，全厂上下都查了一遍，终于揪出来十个纺织厂的蛀虫。 主谋竟然是老老实实的车间副主任。 李启祥才刚开始，加起来也不到十麻袋的货，连汤都算不上，顶多是洗锅水，真正吃肉的是车间副主任的小舅子，人家用买碎布头的价钱买围巾、秋裤、保暖衣之类的，一整车一整车的拉走。 厂长立马就报了公安，将厂里的蛀虫都抓了起来。 车间副主任的小舅子开着货车回家，也被潜伏的公安当场抓住。 除了李启祥，还有些同样零散进货的，都是车间副主任之外的其他员工的亲戚、朋友。原本这些员工只是收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车间副主任的小舅子将货拉走；后来不知是谁开始的，将货物卖给别人，记录时却记的是碎布条，其中的差价直接落入口袋，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参与其中。 其他人的姓名和货物数量都没有详细记录，厂长也没打算追究了，没想到，李启祥还大喇喇来进货……这直接就撞枪口上了。 那李启祥曾经还是纺织厂的员工，不但不感恩纺织厂的培养，反而还损坏纺织厂的利益。 厂长怒骂：“吃里扒外的东西！” 再想到李家人干的事儿，厂长直接让人把李家三兄弟送到公安局去了。 等林引珠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李家三兄弟蹲了十天，按市面上的价格给纺织厂赔偿。 至于其他人，该坐牢的坐牢，该赔钱的赔钱。 如此一来，纺织厂的管理更严了。 就连托儿所的婶子也给林引珠退了钱，说：“接下来孩子就别送过来了，咱们还是得按规矩办事。” 行吧，本来也待不了几天了。 现在林奶奶天天在家待着，也能带安安，不过让林引珠担心的是，没有同龄人陪伴，安安又会变成从前那副内向、安静的样子。 林奶奶不理解她的说法，她无所谓的说：“那我就带安安去树头玩，多见见人就行了。” “也行。” 林引珠照旧每天出摊，因为一场大风，她的三轮车后座加了一个玻璃柜，将展板、菜刀、土豆都罩在里面，防止有落叶、昆虫什么的掉进去。 余云和终于攒够钱，买了辆二八大杠。 自行车没有三轮车方便，但便宜。 他弄来两个箩筐，架在自行车后面，左边箩筐放饭桶，右边放卤肉和其他菜品。 有了自行车，来回也更方便。不过他不敢骑车回家，他得将车放在余伯家中。 刘霖还给余伯出了个主意，让余伯从村里收购新鲜蔬菜，带到城里卖，反正余云和每天早上都要采购素菜送到林引珠家中，而且载着饭菜也不好带余伯，正好市场离工地不远，余伯卖完菜直接走过去帮忙卖盒饭，多么完美的操作！ 余伯也觉得有道理，第二天天刚亮就起床去摘菜，让余云和载他去市场。 余云和赚了钱后，时不时带着余伯在外面吃，自家菜地还有大把菜，正好摘了去卖，卖完自家的再谈收购吧。 余云和对自家亲爹也不吝啬，说好的一天两块钱，除此之外，余云和每次分红后，都会给余伯五块钱。 而林引珠五天就分一次红，加上以前的存款，余伯手里已经攒了五十多块钱了。 余伯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余云和他哥也到年纪了，年前相看时被人嫌穷，明年将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就能给儿子娶媳妇儿了。 卤肉生意基本稳定，林引珠正思考着要如何更进一步时，赵嫂和陈嫂来了。 简单问候之后，陈嫂道明来意：“阿珠，我们卖汤面，想从你这买卤肉，你……能不能便宜点给我们？” 自从林引珠给邻居们送过卤肉后，邻居们时不时就会来小院买卤肉，每次林引珠都抹掉零头，或送点素食。 陈嫂和赵嫂离得近，天天闻着卤肉味，他们两家也是最常光顾的。 大城县的人，米饭和面混着吃。 林引珠爱吃米饭，陈嫂和赵嫂她们两家则偏爱面食，每次卖卤肉都喜欢多要一些卤汁，用来拌面吃。 两人每天闻着卤肉香，天天看见林引珠和两个年轻小伙儿载着一锅又一锅卤肉出门，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林引珠赚了不少钱。 她们俩聊天时，陈嫂突然说她想要干个体户，赵嫂也有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至于卖什么？ 两人都爱吃面，面揉的相当不错，那就去卖面吧。 但两人自认为自己的手艺不能支撑她们的生意，就像路口杨婶儿子的汤面摊，最初是占了摆摊早的便宜，才积攒了不少老顾客，如今来了个新店，加上他们自己作死，偷工减料，生意一下就被抢走了。 两人要开店，也需要一个招牌吸引客人。她们很纠结，哪一款能作为招牌菜？ 陈哥试吃了好几碗面，肚子撑得不行，实在不想再试菜的他提议道：“想那么多干啥？你俩干脆弄个卤肉面去卖呗，又独特又好吃。”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嫂和赵嫂立马就来找林引珠。 林引珠听到这话，下意识挑了挑眉毛：“可以呀，嫂子们是摆摊还是开店？准备去哪儿卖？” 赵嫂点点头：“在汽车站附近摆摊，小本生意，租不起店面。” 倒也是，汽车站人来人往，店面自然比一般店面要贵。 “那还挺远的啊。” “那没办法，赚钱哪有不累的？” 林引珠深有所感，点点头指着价格表问两人：“你们要哪一种？还是都来点？” 两人以往买的都是五花肉和猪头肉，比猪肘便宜。 于是她们直接要了五花肉。 林引珠提议：“再来点鸡蛋不？卤蛋配汤面也好吃的。” 其实她觉得猪脚肉更配面，五花肉太肥了，不过这时候人们就爱吃肥肉，而且她家的猪肘子都供给那两个卖盒饭的了。 陈嫂点头：“你这还有啥？都给我来一份，我们回去试一试，再决定要哪些，行不？” “行啊。” 此时正是下午，林引珠还没去摆摊，闻言立马起身给她们装卤肉：“五花肉、猪肘这些可以便宜五毛钱，素菜便宜一毛，鸡蛋一毛八一只，套肠八毛一个。” 涉及到钱，陈嫂和赵嫂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该砍价就得砍价，能省多少是多少嘛。 最终以猪肘五块五、其他四块五一斤、卤蛋一毛七一只、套肠一块一个、素菜四毛的价格成交。 “行，那我们先回去试吃。” “等会儿。” 林引珠顺势推销一下林奶奶做的牛肉酱，她拿出一个小碟子装了三勺牛肉酱给两人：“这牛肉酱拌面贼好吃，我家也没多少了，你们别嫌我抠门哈，带点儿回去尝尝。” 这牛肉酱里还明显能看到牛肉粒，带肉的都贵，何况是牛肉，陈嫂和赵嫂哪会嫌弃。 第67章 肉肠 最终陈嫂和赵嫂还是决定要大猪肘。卤猪肘的肉比五花肉更滑嫩，看着也比五花肉更有食欲。 牛肉酱好吃，但太贵了，他们只是小本生意，一个招牌卤肉面就够了。 她们自己弄的酱，也是能吃的。 两人又向林引珠打听采购的事儿，林引珠也没瞒着，告诉她们自己是从猪哥那儿采购猪肉，其他的都是从市场买的。 “那你买这么多猪肉，应该很便宜吧？” 对此，林引珠笑笑说道：“没便宜多少，不过老板有时候会给我送点猪大肠啥的。” 陈嫂秒懂，林引珠这是不想透露。 那就自己和老板谈吧。陈嫂离开小院就去了猪哥家，商量好价格，让他顺便给自己送货。 陈嫂要的不多，猪哥也是听说她住林引珠隔壁才答应送货上门的。 陈嫂和赵嫂那边还需要一天时间准备，采购其他物品，不过她们汤面店是从早餐开始的，便让林引珠明天下午给她们送一个大猪肘子和卤水，开张第一天，少来点，先试试水。 从陈嫂日渐增多的卤肉订单来看，不难猜到两人的生意十分红火。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卤肉生意也越来越好。 林引珠跟着大部队一起，将摊子挪到了百货商店门前。 不少路过的人都被热气腾腾的卤肉吸引，路过时、等车时便买上一个套肠吃下暖暖身子。 但大多数小孩都不爱吃套肠，而且套肠价格太贵，村民们大多都舍不得买，这让林引珠错失了不少生意。 林引珠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到早上清洗猪小肠时，林引珠便用剥下来的肠衣自制了肉肠，加进卤水中一起煮。 林奶奶见她往肉里加入不少淀粉，直骂：“你咋还往里掺粉？不能实在点？” 林引珠摇头：“这个要便宜卖，都放肉不亏死我啊？” 她加的淀粉也不多，肉还是纯纯的五花肉，比后世那些用淋巴肉的商家实在多了。 卤肉肠一经推出，十分受欢迎。 两毛钱一根，大多数人都买得起，大人也舍得买。 小孩没钱的，还能跟小伙伴拼单，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 一个小孩买了，他的小伙伴也不能输，纷纷掏钱。还有那些看见路边的小孩吃肉肠的小孩，也拉着家长过来买。 其实烤肠更好吃，不过现在电线不好拉、电费贵，也买不到烤肠的机器，即便林引珠将这些都解决了，那成本上升了，一根烤肠可不止两毛。 除了烤肠外，林引珠本想加个卤鸡腿，可现在没有冷冻鸡腿，她总不能让老板将鸡腿卖给她，那剩下的鸡肉还怎么卖？ 她只好专心将肉肠发扬光大。 灌肉肠太麻烦，林引珠还请了一个小姑娘帮忙灌肠。 小姑娘是文兰凤的娘家侄女，叫阿晓，今年刚16岁，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在家里待了一年，因为一直没工作，吃家里的、花家里的，最近就跟家里吵架了。 阿晓脾气起来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离家出走，跑到了纺织厂找文兰凤。 文兰凤家本就不宽敞，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家里，便想将她送回家，或者帮忙找个工作。 但厂里的工作大多都要学历，阿晓只有初中学历，文兰凤都不好意思跟别人张这个口。 这不，就想到了林引珠。 将林引珠的事儿跟阿晓一说，阿晓顿时眼睛一亮：“姑，我也要赚钱！” 文兰凤：“行，但你得踏踏实实的干，先攒钱，再提单干的事儿。” 阿晓点点头：“姑，我知道的。” 文兰凤将人带到小院时，林引珠正在剥肠衣，小姑娘也机灵，立马上前帮忙：“姐，你就用我吧，端菜倒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能干。” 猪肠衣是从猪小肠剥下来的，多少有点味道。看着干干净净的阿晓却一点也不嫌弃，认认真真请教林引珠，将肠衣剥下来，洗干净。 林引珠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吓到，文兰凤抱起蹲在一边玩泥土的安安，冲林引珠摆手:“阿珠，让她弄会儿，咱俩说说话。” 林引珠洗干净手，跟文兰凤到堂屋说话：“兰凤姐，这小姑娘是谁呀？” 文兰凤说：“是我侄女阿晓，她想找个工作，你这缺人不？你要不考虑一下我侄女，她啥都能干的。” 林引珠看向阿晓，她的动作虽然慢，但是清洗都挺到位的。 正好她最近弄肉肠弄累了，林奶奶又得带安安，多一个帮忙也好。 于是她就答应了：“三十一个月，行不？先试用一个月，以后干得好还能再加。” 文兰凤有点震惊，这么多？纺织厂临时工一个月工资都没有三十块钱，阿珠得赚了多少钱呀？ 文兰凤挺满意的，不过她也不能替侄女做主，便让阿晓先停下工作，进屋说话。 阿晓自然是同意的：“可以。” 文兰凤犹豫了一会儿，对林引珠开口：“阿珠，你看能不能让阿晓来你这儿住着？不白住，阿晓给你租金。” 林引珠错愕：“她家在哪呀？怎么不回家？” 文兰凤解释：“她跟家里吵架了，现在住在我那儿呢。” “吵架了？”林引珠顿时有点担心，“那她家里知道她来我这儿干活吗？” 这姑娘看着还没成年，万一家长来闹事就不好了。 阿晓：“我能自己做主！” 文兰凤也点头：“你放心，我等会儿去接晓义放学，顺路跟她爸妈说一声。” 那就行。 不过小院只有两个房间，林引珠和安安住了一个，林奶奶住另一个。 林奶奶不喜欢和人睡，林引珠倒是无所谓，但她房间里有钱，虽然这是文兰凤的侄女，但终究还一个是陌生人。 阿晓住哪？ 林引珠对两人说：“我家就这么大，也没地方给你住呀。” 文兰凤手往身后的空地指了指，说道：“这么宽敞的地方，随便在这儿搭个床就行了。” 堂屋人来人往的，林引珠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睡在这儿？ 林引珠想了想，带着文兰凤和阿晓打开小仓库的门：“这儿行不？把这些旧家具搬走，再拉个电灯。” 说实话，阿晓是有点嫌弃，不过出门在外，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由不得她挑三拣四。 阿晓点点头：“行！” 林引珠：“好，不过包吃住的话一个月只能给你二十五块了。” 二十五块也不少了，阿晓连连点头同意：“行。” 说完她就蹲回水井边继续剥肠衣。 林奶奶就在一旁弄套肠呢，她耳清目明，自然没错过几人说话的内容。 于是她就一边干活，一边悄悄打量阿晓，见她干活慢悠悠的，不满地嘀咕：“手脚也太慢了，在家不干活的？” 家里有她奶和她妈，她干啥活儿？在家干活又没钱。 阿晓是这么想的，但不敢这么说，她对着林奶奶笑一笑算作回应，暗暗加快动作。 第68章 过稿 阿晓就在林引珠家住了下来，不仅帮忙做肉肠、套肠，就连削土豆、洗锅、打扫卫生等家务活她都干了，年轻人手脚麻利，上手了之后干活就很快了，林奶奶和林引珠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家里多了一个人，从前随意摆放的账本、钱袋被林引珠拿回了房间。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林奶奶调卤水时也避着她。 阿晓还挺识趣，不会过问不该过问的，干活也越来越利索。 安安很快喜欢上这个可爱、阳光的大姐姐，天天追在阿晓身后跟她讲话。 阿晓嘴很甜，张口闭口就叫“引珠姐”、“奶奶”。 她很会聊天，她认识余云和的第一天就从余云和嘴里了解了他的盒饭生意。 阿晓听得十分心动，她也想自己做老板，不过她得先攒钱，眼下她身上只有自己攒的两块钱零花钱，她先老老实实干活吧。 不出意外的，阿晓和刘霖十分聊得来，两人都是热情开朗的性格，虽然一个是城里的一个是村里的，但刘霖没有自卑，阿晓也没有嫌弃，两人聊的十分开心，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刘霖有时候爱吹牛，阿晓也完全能懂刘霖的点。 阿晓的父母在阿晓入住小院的第二天晚上就来了，他们还拿来一床厚厚的棉被和一个大书包。 阿晓的爸爸是文兰凤的哥哥，和文兰凤长得挺像，脸型和眼睛一模一样，这让林引珠觉得很亲切。 阿晓爸爸对林引珠说：“林老板，谢谢你愿意要她，她要是干活不认真、不听话了，您尽管骂。” 林引珠自然不会说阿晓坏话，笑着说：“文同志，您放心，阿晓很乖。” 阿晓爸爸在堂屋和林引珠说话，阿晓妈妈则在阿晓的小房间里。 阿晓床上有两床不太厚的被子，阿晓妈妈将床上的被子叠起来，将自己带来的棉被铺在床上。 这是阿晓自己的被子。 阿晓看了看大书包，里面是她的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弄好棉被，阿晓妈妈拉着阿晓坐在床边，悄悄给阿晓塞钱：“你乖一点，有点眼力见，看到活就干，别等人叫才动，知道不？” 爸爸妈妈能来找她，阿晓再大的气也消了，她将钱塞回妈妈手里，点点头说：“我知道啦，我可勤快了。钱你拿回去，这里包吃包住，没啥要花钱的地方。” “出门在外还是得留点钱傍身。”阿晓妈妈将钱塞到她手里，摸了摸阿晓的脑袋，“晓晓啊，要是累了，干不下去了就回家，你爸还能挣钱呢。” 阿晓抓住妈妈的手：“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好好好，阿晓好好干。” 阿晓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妈妈，等我赚钱了，给你买好看的衣服，给你买雪花膏。” 阿晓妈妈喉咙有些酸涩：“好好好，晓晓长大了，能赚钱给妈妈花了。” 阿晓父母离开后，林引珠好奇的问阿晓：“你父母挺好相处的，你们之前为什么吵架呀？” 阿晓：“就因为我没工作呗，这不，找到工作就和好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且阿晓现在正是叛逆的年纪，林引珠见她不愿提及，也不再追问。 十一月十日，林引珠来到这里一个月了，也是在这天，她收到了报社的回信。 林引珠拆开一看，信封里有一张回信和一张十元的汇款单。 林引珠总结了一下回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她关于防拐、防诈骗的题材很新颖、很有意义，不过文笔还有些欠缺，编辑稍微修改一下后会在下个月登报。 有一说一，她这确实是投机取巧找了个好题材才能一次过稿，不过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加上安安和阿晓一直在旁边吹彩虹屁，林引珠更加得意。 她一得意就想要做点好吃的奖励一下自己，于是她又去买了两只鸡。 林引珠提溜着两只鸡放在安安面前：“喏，你的鸡娃们。” 安安：你真把我当傻子？ 安安给两只鸡重新起名，一只叫鸡二娃，一只叫鸡三娃。 安安抱起鸡二娃，向阿晓姐姐展示魔法。 阿晓很配合的惊呼、鼓掌。 林奶奶要杀鸡前，还让阿晓把安安带出去玩。 安安回来后还是很伤心，不过这时她已经闻到了烤鸡的味道，口水比眼泪先流下来。 阿晓也是个小吃货，刚来没多久，卤肉还没吃腻呢，林引珠又要做烤鸡，她手脚更麻利了，她一定要留下来！她要吃烤鸡！ 林引珠的得意只限24小时，因为第二天早上，余云和迟迟没来小院。 余云和不来，林引珠的素菜自然也没人送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余云和的身影，林引珠只能骑车自己去市场买。 匆匆忙忙将素菜洗净下锅，刘霖就来取卤肉了。 余云和和刘霖是朋友，还是一个村的，林引珠自然得问一下他。 “云和咋没来？” 刘霖是从租房过来的，一下被问懵了：“他还没来？” 林引珠点头。 “余伯也没来？”刘霖皱眉，“可能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吧，我去一趟他家看看。” “你先出摊吧，我再等等。要是你收摊了他还没来，你再跑一趟。” “行。” 刘霖收拾好就要出发，车子刚推出去一半，他突然顿住，随后又倒退回来。 刘霖将门关上，小声和林引珠说：“珠姐，我刚刚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像是云和的姐夫。” 姐夫就姐夫，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紧张？ 林引珠一脸疑惑，猜测道：“云和没空，让他姐夫来帮忙？咋不让余伯来？” 刘霖摇头，小声跟林引珠介绍了余云和家的情况。 他姐夫就在不远处和另一户人家说话，他怕等会人就到门口了，便简单说了几句。 林引珠这才知道，余云和他妈带着余云和改嫁到村支书家，余云和和余伯早就断绝来往了，而这个姐夫，不是亲姐夫，是继姐的老公，余云和和姐姐、姐夫的关系并不好。 林引珠疑惑：“那他怎么会让他姐夫来？” 小院门被敲响，两人都没动。 带着安安看书的林奶奶和正在打扫厨房的阿晓更不会动了。 刘霖小声猜测：“云和可能被困在家里了，他姐夫可能是来抢生意的吧？” 语气中充满不确定。 林引珠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出摊吧。” 该说的都说了，刘霖点点头，打开院门骑着三轮车离开小院。 余云和的姐夫站在门口，这么久没人开门，他正疑惑是不是这家时，门终于开了，村里的小混混刘霖从里面走出来。 余云和姐夫下意识指着刘霖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刘霖目不斜视，径直骑着车走了。 第69章 阿晓上战场 余云和姐夫正要骂人，余光看见院门又要被关上，他连忙走到门边，伸手挡住门。 顾不上思考刘霖为什么会在这里，余云和探头往院子里看。 关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他露出温和的笑容，问：“你好，同志。请问这是林老板家吗？” 余云和的姐夫长的白白胖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着像个城里人。 他身后就是余云和那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是熟悉的箩筐。 林引珠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缓缓问道：“你有事？” 余云和姐夫点头：“我是余云和的姐夫，我叫黄中德，小和今天身体不舒服，让我帮忙摆摊，我是来拿卤肉的。” 林引珠将手搭在门上，警惕的问：“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黄中德见林引珠一副随时要关门的样子，手没敢收回来，侧过身对她说：“这就是他的车，真是他叫我来的。” “怎么突然不舒服？病的连床都起不来了？”林引珠皱眉不满道：“那我的货呢？” “啊？” 黄中德懵了，他是来拿卤肉的，怎么这女的还问他要货？ 林引珠：“余云和没跟你说？” 黄中德有些焦急，余云和啥也没说，林老板的地址还是他从余老头那套来的消息。 他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这位女同志，林老板在不在呀？让林老板出来跟我说吧，至于什么货的？你自己去问小和。” 看来黄中德知道的不多，刘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林引珠冷笑：“我就是林老板，你不给我送货，我上哪儿找卤肉给你？” “啥？送啥货啊？” 林引珠翻了个大白眼，冷冷撇下一句：“你告诉余云和，我这可没有顶替工作这一说，他要不想干了，把钱还我，以后都不用来了。” 林引珠嘭一下把门关上。她不擅长唬人，再多说一句，她怕自己会露馅。 话说的不清不楚没关系，聪明人自己会脑补的。 果然，黄中德在外面拍了会儿门，没多久就离开了，箩筐与车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 林引珠觉得余云和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不知道他请的那个阿姨有没有做饭、炒菜，要是都做好了，岂不是浪费了？ 钱不钱的倒不重要，重要的不能浪费粮食呀。 还有那个黄中德，他不会去那阿姨家取菜吧？也不知道余云和说了多少。 林引珠决定要先一步去做饭阿姨家拿货。 林奶奶得带安安，那么…… 林引珠眼睛发亮，直盯着阿晓看。 阿晓被盯得心底发毛：“珠姐，怎么了？” 为啥这么看着她？阿晓细细回忆了一下，今天她没犯错呀，干活也没偷懒，更没说错话。 林引珠笑盈盈说道：“阿晓，上战场的时候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啊？什么战场？” “商场如战场，今天云和来不了，你去帮忙卖盒饭，敢不？” 机会来的这么快？ 阿晓咽了咽唾沫，坚定点头：“行。” 林引珠将三轮车上自己摆摊的东西挪下来，将原本留给余云和的那锅卤肉放上去，又拿了新的饭盒和筷子，随后朝阿晓招手：“快上来。” 林引珠不知道余云和请了谁帮忙做饭，她只知道是工地附近的人家。 来到这条街，林引珠就闻到一股红烧肉的味道。 朝着这股味道找到一户人家，开门的果然是眼角有颗肉痣的妇人。 林引珠礼貌一笑：“是娟姐吗？云和今天没空，我是来拿饭菜的。” 娟姐问了林引珠几个问题，见她都能回答上来，便相信了她：“我还以为今天不摆摊了，差点以为我的菜白做了。” 林引珠笑笑：“哪能这么浪费呢？对了娟姐，你中午有空吗？给我们搭把手吧？” 娟姐摆摆手：“没空，等会儿我得给我婆婆送饭呢。” 送饭？ 林引珠皱眉，问：“远不？不远的话现在就盛些菜送过去，你看行不？姐，我这还有事，这一个小姑娘摆摊我怕她被人欺负，您帮帮忙啊，就今天一天，行不？” 看出娟姐有些犹豫，阿晓扯着娟姐的袖子撒娇：“姐，您帮帮忙吧。” 林引珠伸出手指比了比：“姐，我们不让您白干，两块……三块钱，行不？” 娟姐立即答应：“行。” 早说给钱的话，哪用得着耽误这么久。 林引珠顺势问她借了家里的小桌子、 菜刀之类的东西。 三轮车满满当当，林引珠骑着车先将东西送到工地附近。 娟姐和阿晓给娟姐婆婆送了饭后才走过来，林引珠等了十几分钟，她俩就到了。 林引珠简单和阿晓交代了下注意事项和饭菜分量，最后她把装着零钱的袋子交给阿晓，说：“那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阿晓认真答道：“珠姐，你放心。” “娟姐，辛苦你啦，要是你们忙完我还没来的话，麻烦您收留一下小姑娘呀。” 娟姐点点头：“行。” 林引珠回到小院，匆匆忙忙带上自己摆摊的东西来到百货商店门口。 她来的太晚了，黄金摊位已经被人占了，林引珠只能随意找个位置开摆。 林引珠收摊后，将东西放回家里，马不停蹄又出发赶到娟姐家。 阿晓就在这儿娟姐家门口蹲着呢。 “咋在这儿啊？娟姐不在家？” 看见林引珠，阿晓兴奋的跳起来，将钱袋子还给林引珠：“姐，这是中午卖的钱。” 原来卖盒饭这么挣钱，想象终究是想象，实际到手的钱财才是最振奋人心的。 阿晓收回心神，随后才回答林引珠的问题：“娟姐去照顾她婆婆了，我已经付过娟姐钱了。” “行，今天你也累了，下个月给你加五块钱奖金，快上车。” “谢谢珠姐，珠姐真好。”阿晓笑盈盈道，“珠姐，我来骑吧，你这来回跑了好几趟了，歇会儿。” 也是，十几度的天气愣是让她跑出了一身汗。 林引珠走到后座：“行，你来。” 阿晓一边骑车一边和林引珠说了娟姐家的情况：“娟姐婆婆年纪挺大的，腿脚不太好，走路都得拄着拐杖。她是跟着大儿子一家住的，大儿子似乎都出去工作了，那老奶奶吃了好久冷饭冷菜，是娟姐发现后，才主动说每天给婆婆送午饭的。娟姐也是个好人呢。” 第70章 余家 刘霖收摊后直接骑着三轮车回了石头村。 因为怕他爸问他要钱，刘霖和刘妈摆摊做生意一直都是瞒着刘爸的。 不过两人早出晚归，刘爸总会发现，每次刘爸一问，刘霖便说他找了个临时工，然后拿出几毛钱将刘爸打发掉。 至于三轮车，自然也是老板的。他怕他爸犯浑，将车卖了，每次骑车回家都得将车锁上。 刘霖将三轮车锁好，直接跑到了村支书家。 村支书也姓余。 余是石头村的大姓，从前石头村叫余家村，其他姓的人大多都是闹饥荒时迁过来的。 来到村支书家院子外，能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刘霖踩着树枝爬上了村支书家的围墙，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自行车和坐在堂屋说话的四人——余支书、余妈、黄中德和余玲玲。 余云和向来都是将车放在余伯家的，不知道这车是从余伯家抢来的还是余云和在半路被这一家人逮住了。 余支书坐在桌前，奋力拍桌，对着余妈骂道：“你看你生的啥玩意儿？养了十几年都养不熟，白眼狼！个小兔崽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天天往余方那死老头身边凑，挣了钱还瞒着家里，要不是中德发现，咱还不知道呢。” 听到拍桌子的声音，刘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余妈小声反驳：“小和说了，他就是个帮忙的，车和钱都是老板的……” 等余支书骂累了，余玲玲问：“爸，那咱咋办啊？” 余云和的事就是黄中德发现、揭穿的，也是黄中德说要接替余云和去摆摊。 黄中德是个有主意的，余支书便问他：“中德，你怎么想的？” 黄中德一脸真诚：“爸，妈说得对，他就是个帮忙的，还是让他去干活吧……” 余玲玲：“不行，那咱怎么办？” 黄中德的父亲曾经是石头生产队的会计，现在分田到户了，生产队解散后，黄中德会计一职也没保住，黄家收入就少了很多。 黄中德现在每天就是个二道贩子，收了附近几个村的鸡蛋、青菜啥的卖到城里，但黄中德收菜价格比市场价低，现在又不是农忙，大多村民们宁愿自己去城里卖菜。 黄家个个都是爱花钱的，黄中德赚的还不够一家人花。 如今他们家正需要钱，钱都到手了，难道还还回去？余玲玲坚决不同意。 黄中德将手搭在余玲玲的手上安抚她，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咱有这一百四十块钱，完全可以自己去摆摊呀。” 余支书皱眉：“可你不是说那卤肉是招牌？” 黄中德点头：“我在工地干活儿那兄弟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小和也不只是卖卤肉，还有红烧肉啥的，咱没有卤肉，就多做点别的菜呗，我兄弟说了，他们不挑，油水足、能吃饱就行。” 余支书有些怀疑：“是吗？” 余妈着急：“可那钱是人家老板的，不是小和的。” 黄中德将另一只搭在余妈肩膀上：“妈别急，小和这么聪明，他有办法的，咱们要相信他。” 余妈还想说什么，余支书将搪瓷杯放到她面前：“你去看看那兔崽子，给他喂点水，看看还能不能问出点啥。” 余妈在余支书面前向来是软弱的，她小心翼翼问道：“那……能放小和出来了吗？” 余支书：“不许放，再关会儿，给他个教训，看他下回还敢不敢瞒着家里。我跟你说，以后他干活的钱，都得交上来，余方是他亲爹，你还是他亲妈呢，我还养了他十几年呢！” 余妈不敢再说，到厨房倒了热水，悄悄从角落拿了两个生红薯揣进兜里，拿给余云和吃。余云和从昨天被关，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余妈还是有点心疼儿子的。 余妈走后，余支书继续问黄中德：“那林老板是什么人？不会找上门来吧？” 黄中德笑笑：“不会，就是个小女人，连摆摊都不敢去，怎么敢来找我们？” 余支书面露疑惑，黄中德善意解答：“她要是胆子大，怎么会请小和去摆摊？将近一百多就放在别人身上，贪了多少她都不知道。” 余支书觉得黄中德有点过于自负了，提醒道：“你可别小看女人。” “爸你放心吧。”黄中德不爱听说教，转移话题说起刘霖，“对了，我还看见了刘霖那小子，他骑着辆三轮车从林老板家出来。” 毕竟是女婿，不是自家人，余支书见他不爱听，也就不说了，顺势感慨一下：“这么说，林老板生意做的挺大？没想到刘霖那小子也有勤快的时候。” 刘霖他爸从前就是出了名的懒，下地干活的工分从来都是垫底的，要不是刘霖妈能干，刘霖早饿死了。 余支书对林老板十分好奇，又是余云和又是刘霖，看样子不止做一个生意？又是三轮车又是自行车的，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听见三人慢慢说起闲话，刘霖跳下围墙，绕到后院，摸到了余云和所在房间的窗户。 屋里余妈还在劝说余云和，余云和默不作声啃着生红薯。 刘霖蹲着等了一会儿。 见余云和油盐不进，余妈生气的骂了两句，离开了。 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刘霖才起身轻轻敲了敲窗户，冲着屋里“喵~”了几声。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小时候的余云和没少被关，刘霖一挨揍，就跑过来找余云和玩。 刘霖已经很久没有翻过这个窗户了，时隔多年，再翻这个窗户，刘霖居然卡住了。 一定是最近自己吃胖了。 余云和吃了两个红薯，缓过来了些，看刘霖费劲爬窗户还笑出了声。 刘霖朝他伸手：“快拉我一把。” 余云和的房间很小、很杂乱，一张床占了大半个房间，床边只有一张长凳，长凳横放放不下，只能竖着放，上面堆放着余云和为数不多的衣物。 这张床是余玲玲以前的旧床，余云和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根本没有床，往板凳上搭块木板，铺上竹席就这样睡了好几年。 刘霖一进房间，房间顿时显得更拥挤了。 刘霖简单将刚刚听到的和余云和说了，随后问余云和：“他们拿走了多少钱？” 说起这个，余云和立马没了笑容：“差不多两百，具体我也没数，昨天卖出的盒饭钱都被拿走了。” 余云和摆摊的收入基本稳定在一百三十块钱左右，加上预留的零钱和房间里放的零钱，大概被收走了一百四十多块钱。 刘霖点点头：“那还行。” “哪行了？还有珠姐的一份呢。” 刘霖挑挑眉：“你那不还有吗？你自己掏点钱还给珠姐就行了。对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被发现的？自行车怎么还到黄中德那儿了？” 这倒也是，幸好余云和之前将钱存进了银行，存折藏在床底，这才没被翻出来。 余云和被关起来后，立马将存折找了出来，塞进了鞋底。 听到刘霖的话，余云和震惊了：“车被黄中德拿走了？昨晚我回到家才被他们盘问的，车是放在我爸那里的。”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余云和说他啥事都没告诉余支书他们，那消息肯定是余伯泄露的。 怕等会儿有人来，余云和便催促刘霖离开：“明天咱再聊，你先去看看我爸咋样了。” “行。” 从小窗口跳出去后，刘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转身将头伸进屋里，小声对余云和说：“过来过来，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第71章 强盗(1) 从余云和家离开后，刘霖便去了余伯家。 余伯家没有院子，刘霖还没走到余伯家时，坐在客厅的余伯就已经看见了他。 余伯艰难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门边，扶着门框问：“小霖啊，你看见小和没？” “看见了，余伯你腿咋了？” “早上不小心摔了，崴到脚了。” 刘霖扶着余伯坐好：“看过大夫了吗？” “看过了，大夫说养两天就行。” “那就行。” 刘霖蹲下身看了看余伯脚踝，只有些红肿，没其他伤口，稍微放心了，才问：“对了，余伯，黄中德今天来找你了？” 余伯点点头：“嗯呐，他说小和今天不舒服，不能去摆摊，他来帮忙呢。要不是我早上崴了脚，就跟他一块去了。” 刘霖撇撇嘴，有些不屑。黄中德这人向来会装，从小就在长辈面前装作是个乖小孩，暗地里没少欺负比他小、比他穷的小孩，余云和和刘霖小时候也没少被他欺负。 不过黄中德装的太好，大人不信小孩的话，即便相信自家孩子，也因为黄会计的关系选择息事宁人，大家都不揭穿，外人就一直觉得黄中德是个好人。 刘霖：“然后呢，你告诉他林老板家的地址了？” “对啊，我去不了，只能让他自己拿货了？” 行吧，幸好余云和也没对余伯说实话，起初余云和找余伯帮忙时，怕余伯不肯收钱才没说实话；后来就忘了说了，余伯到现在还以为余云和和他一样，拿钱帮林老板干活的。 余伯太老实了，除了帮忙干点活，其他啥也不关心，不过也是因为这样，黄中德从他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刘霖看不得余云和受苦，余伯还傻愣愣的啥也不知道，他告诉余伯：“小和昨天晚上回家被支书和黄中德抓住搜身，他们把小和身上的钱都拿走了，还想把小和的生意抢走呢，幸好我看到了黄中德，跟珠姐说了，幸好珠姐将黄中德打发了。” “啥？”余伯顿时着急，“小和咋了？小和现在在哪儿呢？” “小和没事了，您先别急，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啥都往外说，特别是赚钱这事，饼就这么大，要是人人都来参一份，那咱赚到手的钱不就少了？” “可……” “他黄中德跟咱又没关系，你难道愿意小和把生意让给他？赚了钱咱有啥好处？” 余伯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想说，赚到钱了能帮就帮帮别人，与人为善之类的什么的。 但他嘴笨，被刘霖转移了注意力，他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对了，余大哥啥时候回来？” 余伯：“得等到过年才能回来咯。” 余云和大哥去当木工学徒，是住在别人家里的，相当于人家半个儿子，人家师父不松口、不放人，他就不能回家。 考虑到余伯腿脚不便，刘霖帮忙将家里收拾了下，得知余伯今天就吃了几个土豆红薯，又下厨煮了碗面。 余伯家里只有青菜和鸡蛋，刘霖将一碗鸡蛋面和辣椒酱放到余伯面前：“我手艺不咋地，您拌着辣椒酱，将就着吃点。” 余伯很高兴：“好吃呢。” 余伯第一次见刘霖这么勤快，再想到自己那个犟脾气的小儿子，心中感慨万分，都长大了。 趁余伯吃面时，刘霖又煎了几张鸡蛋饼，留给余伯当晚餐。 帮余伯洗干净碗筷后，刘霖问：“余伯，还有啥活不？” “没有了，谢谢你，小霖真乖。” 刘霖抓了抓后脑勺，难得听到被夸，他耳朵都有些红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腿疼就别干活了，等明天我和小和来帮你干。” “行。” 没等第二天，到了傍晚时分，刘霖就和余伯见面了。 因为余支书家闹起来了。 左右家里饭还没做好，村民们便呼朋唤友前往余支书家看热闹。 刘霖听见动静，跟着人群前往余支书家。 走到半路，刘霖看见了一瘸一拐的余伯。 刘霖连忙上前扶住余伯：“余伯，你怎么也出来了？大夫不是让你躺着养伤吗？” 身边人绕过余伯往前走，时不时看热闹似的回头看余伯一眼。 余伯焦急的抓着刘霖的手：“我听说小和闹事了，快，咱去找小和。” 刘霖在余伯面前半蹲下：“来，我背你去。” 余伯也着急，直接趴在了刘霖背上，喊着：“走，快去。” 两人来到余支书家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村长也在其中。 不知是谁喊了声：“余方来了。” 原本都在往前挤的人们听到这话，纷纷让开，刘霖背着余伯走到人群前面。 余支书、余云和几人都在堂屋里，村长也刚来，他只听到别人说余云和闹事，来了就劝余云和：“小和啊，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你爸毕竟养了你十几年，也不容易，你跟你爸闹啥啊？” 余云和冷冷一笑：“村长，不是我要闹事，是他们抢了我的钱不还。那钱可不是我的，我这态度已经算好了，你们现在不还我，到时候我老板知道了，报了公安，你们后悔就晚了。” 余伯正要上前，被刘霖拦住：“余伯，先看看情况。” 黄中德苦口婆心劝道：“小和，你怎么能这样呢？咱都是一家人，公安上门了，你有啥好处啊。” 余云和呵呵一笑：“我现在也没好处。到时候有你们陪我蹲大牢，我怕啥？” 余妈冲上前用力拍了余云和后背几下：“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都是一家人，一点小钱，你慢慢干活还给老板就是了。” 余云和忍着痛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学刘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钱都被你们拿走了，我还有什么活好干的？真当人家老板好欺负？更何况，就我天天在家吃的那点东西，一百五十块钱够我吃好几年了，我也不干活了，天天躺在家里，等我把钱吃回本再说吧。” 余支书被气得捂住了胸口，被余妈扶住后，指着余云和的鼻子大骂：“你敢？你个兔崽子……” 余妈一边给余支书顺气一边劝道：“小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赶紧给你爸道歉！我们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 余玲玲、黄中德骂的骂、劝的劝。 村长和旁边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事情有蹊跷，决定先不说话，看清楚情况再开口。 余云和听的烦了，抖了抖腿说：“从小你们父女俩一不高兴就拿我出气，我早就受够了，让我挣钱给你们花？呸！做梦吧！余阳，你不是指望我给你养老吗？你且等着吧，你看我以后怎么伺候你。” 嘴里说着伺候，表情却仿佛要杀人。 余支书被气的手都在抖，指着余云和半天没说出话来。 余妈上前抓着余云和打他：“让你胡说，让你气你爸……” 余云和甩手将余妈推得退后半步：“他才不是我爸。” 余伯终于挣脱刘霖的手，上前挡在余云和面前：“你们想干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 余支书瞪大眼看着余伯：“没你的事儿，滚蛋。” 看热闹不嫌事大，刘霖站在人群里呵呵一笑：“他们不光欺负小和，还想抢小和的钱呢，合着咱们村的村支书还是个强盗啊？” 村长闻言瞪他一眼：“别胡说！” 第72章 强盗(2) 屋里几人吵吵闹闹，人群也窸窸窣窣说着话。 村长听的头疼，站出来说：“先别吵，先别吵。小和，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伙儿再次安静下来，看向余云和。 余云和站起身看向余支书：“还钱。” 余云和说的那么难听，余支书不可能同意还钱：“不可能。” 余云和：“那就把我户口迁出来，那钱就给你养老了。” 前几年分地就是按人口分的，迁户口意味着地少了，意味着余云和要从这个家完全脱离开来。 要是其他人家，就是分家，但还是一家人，可看余云和这架势，显然是想脱离这个家，和余支书老死不相往来。 余支书反驳的更快了：“不可能！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 余玲玲从小就想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赶走，这会儿立马说：“好啊，你滚啊！你个小杂种，滚的远远的……” 黄中德：“小和，你这么说可就伤人心了，爸养你这么大，岂是一百多块钱就能还完的？” 余伯瞧见余妈又要动手，立马挡在余云和面前，大喊道：“好！小和，你回来跟着爸，爸养得起你！” 余妈尖声喊道：“不行！你滚！这里不欢迎你！” 余妈用力推了余伯一下，将余伯推得一个踉跄，幸好余云和在他身后扶了一把才没摔。 余妈顾不得眼前这对父子，连忙看余支书脸色，当初改嫁的条件就是带着余云和，如今小和闹这么一出，余妈担心余支书连她也不要了。 余云和看着黄中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你说，多少能还完？” 黄中德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刘霖场外解说：“能白吃白喝为啥还得倒贴一千离开这个家呀？” 余云和也立马坐回椅子上：“当我没说。” 村长瞪了刘霖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余玲玲去拉他：“不行，你个小杂种，赶紧给我滚！” 余支书不知道黄中德在搞什么，怎么突然开始谈价格了。 黄中德拉着余支书到一边，躲开人群小声说：“爸，养了十几年，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你看小和这样子，跟个滚刀肉似的，您以后难道还真指望他养老？” 余支书心里有些纠结，总归是十几年的打算，如今孩子养大了，就这么放他走？ 而且余云和这人，虽然这次话说的挺狠心，但他知道，余云和内心其实是个孝顺、善良的人，他不信余云和以后真的不顾及养育之恩，不给他养老。 黄中德开始表忠心：“爸，你放心，女婿等于半个儿，我和玲玲会养你的，等以后玲玲再生个儿子，我就让他姓余，让他认您当爷爷，余家的香火还能继承下去，外孙不比小和亲啊？” 现在父母双方都是农村户口，是可以生两胎的，不过两次生育时间得间隔三年。 千禧年前后，政策再次收紧，除了双方父母是农村户口外，第一胎是女儿才能生二胎。 黄中德这大饼画的，真是又圆又大。 不得不说，余支书真的心动了。 黄中德继续说道：“爸，咱先拿着这笔钱去做买卖，等咱以后赚了钱，就还给小和，再让妈去哄一哄，小和不记仇，哄好了就没事了。爸你放心，赚的钱咱一人一半，您有了钱，还怕没人给你养老？您说是不？” 余支书思考着黄中德说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余云和几人。 余妈和村长还在苦口婆心劝说余云和低头，余玲玲则像个泼妇似的指着余云和骂。 他知道，余玲玲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可自古以来都说养儿防老，要不是为了他们家以后有人继承香火，他也不愿意养别人的儿子，要是真能让外孙姓余，那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余支书点点头，答应了黄中德：“行，晚点你给我写个证书。” 黄中德一愣，随即露出笑容点头应道：“应该的。” 余支书又说：“可你要一千，他怎么拿得出来？” 说到这个，黄中德笑的狡黠：“开价自然得往高了开，等会儿再继续谈嘛，至少那一百多和自行车不能少。” “行。” 余支书走到余云和面前：“行，你想飞，我成全你，不过，你欠我的，也得还。” 余云和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黄中德对着大家摆手：“行了，没啥事儿了，大伙先回去吃饭吧，回吧，回吧。” “诶，诶诶诶，你们咋解决呀？还钱还是迁户口啊？” “哎呦，别推别推，踩我脚了！鞋掉了！” …… 村长帮忙疏散人群：“好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吧，人都说了没啥事儿了，赶紧的，自己不吃饭别耽误人家。” 众人被推出院外，黄中德将院门关上。 至于墙头上冒出的几个脑袋，黄中德就没管了。 余支书想通后，人也冷静了，坐在余云和身边淡淡说道：“五百，我就放你走。” 余云和学着刘霖的模样，歪嘴邪笑：“家里好吃好喝的，我为什么要走？” 余支书：“你不是想迁户口？五百我就让你迁。” 余妈不知道余支书在想什么，焦急喊道：“阿阳！” 余支书抬起手，示意她闭嘴。 余云和：“我现在不想了。” 黄中德：“阿和，你有啥条件，好好说，你再这样，大家就不用谈了。” 余云和看黄中德的眼神充满厌恶，如同看屎一样：“多亏了姐夫，才有我今天呢。” 黄中德谦虚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咱都是一家人嘛。” 余云和也懒得跟这家子演戏了，直接说道：“两百，明天就迁户口。” 黄中德摇摇头：“两百太少了，五百。” 余云和：“三百。” 黄中德指向院子的方向：“三百加那辆自行车。” 余伯：“不行，那是人家的车。” 黄中德：“咱爸养你十几年也不容易，已经很划算了。” 眼见余云和态度松动了，墙头那边突然有人喊道：“强盗啊！” 是刘霖的声音。 余云和冷笑：“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还得替你们还老板钱呢。” 黄中德：“你可以写欠条。” “我不走了。” 双方扯皮听的余支书头痛，他打断黄中德，直接说道：“行了，就那一百多，加上一辆车，其他不用你给了，行了吧？” 余云和看着余支书好一会儿才点头：“行。” 村长给两人作证，两人约定好明天就去城里将户口迁出来。 村长问：“你户口要迁回余方那儿？那余方明天记得带上你家的户口本。” 余伯点头答应，却听余云和说：“村长，我单独一个户口。” 余伯和村长都惊讶了：“啥？” 余伯连忙道：“你回来吧，爸养得起你们哥俩。” 余云和摇摇头：“我单独一个户口，不过我回家住，行不？” 这有啥区别？余伯不知道，但听余云和说回家住，他连连点头：“行啊，行！” 第73章 去看你姐 余云和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套衣服和卖盒饭用的两个箩筐离开了村支书家。 说好只给钱和自行车，余云和一个箩筐都不想多给黄中德。 对此，黄中德只摇摇头，看小孩胡闹似的看着余云和。 次日一早，余云和就拿着村长给的证明，和余支书一块去了派出所将他的户口迁出来。 刘霖受余云和的嘱托，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豆干、土豆、鸡蛋等送到林引珠家。 林引珠一看到刘霖就问：“余云和呢？今天能来不？” 阿晓一边洗小肠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心里既期待他没出事能来，又期待他别来，他不来自己就能去摆摊了，她喜欢摆摊，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收钱的感觉。 刘霖：“他晚点到。” 听到刘霖的话，阿晓失望的垂下脑袋。 “行。” 林引珠忙着处理食材，没有多问。 刘霖也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由他的嘴巴说出来，几人默契的没有继续聊余云和的事。 听见敲门声，刘霖屁颠屁颠去开门，却发现来人不是余云和。 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男人，打扮朴素，看起来像是母子，男人还背着一个小背篓。 刘霖疑惑问道：“你们找谁啊？” 妇人退后一步，看看门牌号，又看向男人。 “是这儿。”男人点点头，问刘霖，“林引珠在吗？” “珠姐！有人找！”刘霖转头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又对两人说，“她在厨房，你们等一下哈。” 两人不知道刘霖的身份，妇人主动介绍：“俺们是她家人，俺是她妈！” 妇人正是高巧，一旁的年轻男人则是林建国。 刘霖惊讶的张大嘴巴，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婶子好……” 林引珠听见声音已经出来，见是高巧和林建国，连忙招呼他们进屋：“妈，建国，你咋来了？” 安安跟在林引珠身后，看见是高巧，热情的张开手臂：“姥姥，抱抱。” 高巧一把抱起安安：“哎呦，安安想姥姥了？” 刘霖则跑进厨房，问林奶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高巧皱着鼻子，看看院子里蹲着切土豆的阿晓，又歪头看向厨房，问林引珠：“这两人谁啊？” 该不会是新女婿吧？不过那小伙也太年轻了，看着比建国还小，应该不是。 林引珠喝了半杯水才答道：“一起做生意的，这小姑娘叫阿晓，刚刚那小伙儿叫刘霖。” 说到做生意，上次高巧就听程大花说过，林引珠已经辞去了纺织厂的工作，但她还不知道林引珠到底在干什么。 “你现在做啥生意啊？咋切这么多土豆？我咋感觉你这院子有股味儿呢？刚刚闻着是卤肉味，这会儿咋感觉有股腥味啊？” “锅里在炖卤肉呢，哪来的腥味？” 林引珠看见林建国放下背篓，将上面的一捆青菜和一小篮子鸡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背篓里显然还装了不少东西。 林引珠看了一眼背篓就收回了目光，问高巧：“你俩咋有空来我这？” 林建国咳嗽一声，一脸真诚对着林引珠说道：“二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回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林引珠看他表情认真，点点头：“嗯。” 高巧觉得林引珠态度太过冷淡，笑着打圆场：“都是亲姐弟，哪有隔夜仇的？是吧？” 林引珠点点头：“是！那妈呢？大花咋让你进城了？” “啥叫大花让我进城？你这话说的……”高巧撇撇嘴，小声说道，“上回不是跟你说了你姐的事儿？今儿咱一块去省城，看看你姐去。” 林引珠看懂了高巧的眼神，这个“咱”包括她。 她又不是原身，对这个姐姐没什么感情。脱离妹妹对姐姐的仰慕之情，从回忆中看，林引珠还真不不觉得这个姐姐比钱亲。 林引珠摇头拒绝：“我还得去摆摊呢。” “还摆啥摊？你就休息一天，咱一块去看看你姐，明天再摆呗。” “卤肉都煮好了，怎么能不摆？你俩去吧。” “你这少摆一天能咋的？” 少摆一天就少了两百多呢。还“能咋的”，两百块都够乡下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除了钱之外，高巧这自作主张的态度也让她有点不舒服，更不想去了。 不管高巧怎么说，林引珠就是不同意：“下回我有空了再去，今天真不行。” 但高巧来都来了，她人不跟着去，那就让高巧帮忙带点东西去，聊表心意。 林引珠想到这儿，就取下两根腊排骨用袋子包裹住、又装了一饭盒卤肉，一起放进了林建国的背篓里：“帮我带给大姐吧。” 第一锅卤肉已经炖好了，刘霖还得赶回去租房帮刘妈炒菜，也就不等余云和了，将自己的大猪肘子盛出来就要走。 高巧看见刘霖端着一锅卤肉，和林引珠打了招呼就骑着三轮走了，又问起林引珠：“你这是做啥生意啊？那小伙干啥去了？” “我？就卖卤肉呗，他是卖盒饭的。” “他从你这儿拿卤肉去卖盒饭？”高巧似懂非懂，凑近林引珠耳朵嘀咕，“我跟你讲，有啥好事想着点你弟，知道不？上回你那工作就那么辞了，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早知道让你弟去替你多好。” 林引珠还没说话，林建国先说了：“纺织厂要高中毕业的，我连高中都没念呢。” “俺就说说嘛，个体户总不要求学历吧？引珠，记得想着点你弟哈，你弟比外人靠谱！” 林引珠见她重复说了好几遍，连忙点头，先答应下来再说。 得到满意答复，高巧起身：“你奶呢？我跟妈打声招呼，咱就得去搭车了。” “在厨房呢。” 高巧放下安安，走向厨房。 阿晓正好从厨房出来，笑着喊了句：“婶子！” “你好。” 高巧也笑着点点头，走进厨房，一股卤肉香味扑鼻而来，锅里的卤水沸腾，小小的厨房满是烟雾。 林奶奶正坐在小板凳上烧火，高巧问候了林奶奶几句，林奶奶依旧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高巧也习惯了，又瞅了一眼阿晓，带着林建国离开小院。 去省城要去汽车站坐车，小院离汽车站太远，高巧本想让林引珠骑三轮车载他们去的，但林引珠还得摆摊，她便没开口。 林引珠将两人送到门口，给了高巧一块钱：“坐车去吧，挺远的。” 高巧不肯收钱：“不远，大伙都这么走，还有直接走到省城的呢。” 林引珠：“您闺女有钱，还心疼您，您赶紧收了。” 走着去多累呀，又不是没有钱，何必非得吃这个苦呢？ 第74章 注意影响 余云和十一点才来。 他骑着一辆新的三轮车，后面除了熟悉的箩筐，还多了一张折叠桌子。 昨晚余云和就被余支书赶出家门了，昨天他睡得是他哥的床、盖的也是他哥的被子。 余伯家一穷二白的，余云和要买的东西不少，加上这辆三轮车，他原本就不多的积蓄已经去了大半了。 余云和觉得，他得再努力一点。余伯家只是个暂时的落脚点，一天经手一百多块钱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在村里起房子了，他要想办法搬进城里，他要在城里买房！ 因为刘霖说余云和晚点回来，林引珠就放心去摆摊了。 当然，林引珠还不忘交代阿晓，要是余云和还不来，就由她去卖盒饭。 阿晓正准备要出发，余云和就来了。 余云和没有留意阿晓失落的神情，急急忙忙走进厨房将他那份卤肉端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余云和问林奶奶：“奶奶，能不能让阿晓跟我一块去？我爸崴到脚了，得休息几天。” 林奶奶眼神瞥向阿晓：“你自己问她。” 她又不是什么地主婆，阿晓是来打工的，又不是卖身。现在阿晓的活都干完了，她是自由的，可以自己做主要不要帮忙摆摊。 阿晓自然是愿意的。 她眼睛亮亮的，盯着余云和：“有钱不？” 余云和嗤笑一声：“有！” 阿晓爽快应下：“那行。” 两人匆匆忙忙去娟姨那里拿了饭菜，赶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工地干活没有纺织厂那么严格，这是已经有不少工人出来买饭了。 周围几个摊位已经排起长队，余云和一来，就有人往这边走来。 余云和早已褪去最初的青涩，如今已经能够很熟稔地和老顾客们打招呼了。 有阿晓帮忙，两人很快将摊子支好，开始给工人们打饭。 今天的饭菜也顺利卖完，余云和载着阿晓回到小院。 林引珠已经回来了。 余云和将今天赚的钱都放到林引珠面前，简单说了他家的事，然后说：“前天的账你就记两百吧，直接从我这儿扣。” 那当然，这是他的家事，林引珠不可能替他出这份钱。 林引珠点头，既然要算账，那干脆今天就把钱分了。 林引珠一边数钱一边和余云和说：“昨天是我和阿晓去的，钱没你的份哦。” 余云和点头：“嗯。” 算完账，余云和告辞：“我得先走了，我要去百货商店一趟，家里啥都缺。” “去吧，你那箩筐就别带回去了，放廊下吧。” “行，对了，珠姐，晚上奶奶少做点菜吧，我和阿霖想去国营饭店打包点菜来你这一块吃，行不？” 林引珠将钱收好，开玩笑道：“行啊，庆祝你新生吗？” 余云和却一脸认真地点头：“是，庆祝新生。” 下午出摊时，阿晓主动申请跟着林引珠一起。 林引珠自然不会拒绝，她也想趁机观察一下阿晓的表现，她长得这么可爱，又爱笑，应该很受顾客喜欢。 意料之中的，阿晓果然很讨人喜欢，不仅是大人喜欢，小孩也很喜欢她，而且很听她的话。 平时林引珠招待一群小孩时，小孩没有排队意识，围成一圈，大喊着要肉肠，有时候手都快要伸进锅里了，林引珠总是得扯着嗓子大喊才能让他们后退一步，但阿晓可以让他们乖乖排好队。 林引珠也没看出来阿晓有什么特别，除了嗓门大了点，能盖住小孩的声音，还有啥？ 阿晓像个孩子王，所有小孩到她面前都乖乖听话。 林引珠终于不用扯着嗓门维持秩序了。 这里距离大城县的小学不远，每到放学时，就有不少学生从这里路过，顺路买肉肠吃。 林引珠之前就觉得，肉肠生意可以直接开到校门口。 不过她一个人，分身乏术，而且在她这里，卤肉才是大头，她不可能舍弃卤肉的市场，专门去卖肉肠。 但是，阿晓可以呀。 小学生们买不起卤肉，那就卖肉肠、丸子……干脆整个串串香，一分、两分钱一串，小孩都买得起。 正好天冷了，串串香的汤能暖手、暖身子，吃完串串还能喝口热汤。 但是这样的话，汤底得重新调。卤肉是下饭、下酒的，卤水偏咸，不适用于串串香。 这事儿还得找林奶奶。 回到家没多久，余云和和刘霖也来了，他俩从国营饭店打包了卤鸡、狮子鱼、驴肉火烧和烤羊排，他们还带了六瓶汽水来，正好一人一瓶。 大家都知道，林引珠爱喝这些甜滋滋的汽水。 国营饭店每道菜分量都很多，这四道菜足够几人吃了。 按照林引珠说的，要营养均衡，林奶奶便又炒了个青菜。 几人吃到一半，高巧和林建国又来了。 “回来了？”林引珠赶紧给两人拿碗筷，“吃过了吗？一块吃点吧？” 高巧好奇的看了余云和好几眼，她早上见过刘霖和阿晓，这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听到林引珠的话，高巧坐到了餐桌旁：“还没吃呢，饿死我了。这位男同志又是？” “这是余云和。”林引珠对余云和说，“云和，这是我妈，这是我弟，你们叫建国哥吧。” “婶子好，建国哥好。” 林建国还背着背篓，不过此时背篓是空的，他没站在廊下，对林引珠说：“二姐，奶，我就不吃了，妈说今晚在你这儿住一晚，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天黑了更不好走了。” “行，妈今晚跟我一起睡。”林引珠将背篓拿下，让林建国落座，“你也别急着回去，吃完饭，等会儿跟他俩一块走，他俩还能捎你一段路。” 刘霖笑呵呵点头：“对，建国哥快来吃，这可是国营大厨的手艺，可好吃了。” 两人中午就喝了碗粥，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高巧已经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鸡肉放进嘴里，连连夸赞：“嗯！好吃！建国坐，跟你二姐还客气啥？” 多了两个人，刘霖和阿晓说话时收敛了些，气氛没有先前热闹，但也融洽。 多了两个大人，原本正好的菜量这时倒显得有点少了，林引珠发现刘霖、余云和和阿晓三人都没咋伸手夹菜了。 林奶奶也发现了，起身说道：“你们先吃，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不用。” 大伙都说不用，刘霖三人说：“我都快吃饱了，不用炒了。” 高巧也说：“够了，多吃点饭就行。” 高巧心想：这菜还少？花林引珠的钱，林奶奶不知道心疼吧？ 吃饱喝足，林建国便背起了背篓。 阿晓见状，帮忙将碗筷收拾好后，让刘霖和余云和先回家。 两人顺着阿晓的视线看到林建国，便没帮忙洗碗，和林奶奶几人说了一声后，载着林建国离开小院了。 两人一走，高巧便凑近林引珠说：“引珠啊，虽然你现在离婚了，但也得注意影响啊。” 林引珠正在走神，听见高巧的话有些疑惑：“注意啥影响？” 高巧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一件很羞耻的事：“你一个女人，跟两个小伙子来往有点太密切了。” 一旁的林奶奶淡淡说道：“我还没死呢。” 林引珠哭笑不得，高巧这是脑补了些什么？ 高巧说：“娘，俺不是那意思。” 林奶奶斜睨着看着高巧：“那你啥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又不是单独相处，我和阿晓、安安也在呢，咋就太密切了？你个当妈的怎么能这么说你闺女？” 高巧缩缩脖子：“我是怕引珠被别人说，提醒一下她嘛。” 上回就是有人说林引珠的闲话，才让林建国和程大花误会的嘛。 林奶奶：“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75章 住不下(1) 晚上，高巧睡在林引珠的房间，安安则去了林奶奶房间。 高巧知道阿晓也住在这里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进房间她就问林引珠：“那阿晓怎么也住在这儿？” 林引珠：“她是我以前同事的侄女，暂时住在这儿的。” 高巧：“我都没住过，她还住上了。” “你这话说的，我早就让您来住了，还不是因为您心系您那好儿媳吗？对了，你今天怎么不用回家伺候您孙子？” 高巧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姐那肚子有点显了，要回来养胎。你也知道，村里人都知道她前头生过一个，回村里住万一被人举报了咋办？” 林引珠觉得她话里有话，见她停下，便问：“额，所以？” “让你姐住你这儿呗，左邻右舍的没人认识，正好。” “我这儿住不下了啊！” 林引珠无语，这妈怎么这么不靠谱，这就替她做主了？ “住得下，让那阿晓走呗，不过她那房间太小了，你阿奶的房间可以，让你奶住阿晓那儿，正好。” “不行。” “咋不行？那阿晓不能走？那就让你奶来跟你住，或者让她回村里呗，这老太太在这儿能帮上啥忙？不如让你姐帮你呢。” 让林宝珠帮她？林引珠从小还帮忙烧烧火、洗洗菜，林宝珠是一点活不沾，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农忙时，他们三姐妹去割猪草，林宝珠也就意思意思扯两根草，毕竟有林引珠这个“能干”的妹妹帮忙。 而且，林奶奶可是技术骨干，她疯了才让林奶奶回村。 “不行。” “你咋回事？你姐不比这些外人亲？让你姐来你住几个月而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林宝珠那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见她干过什么活儿？洗个碗都能摔破的，我敢让她帮忙？” “那是从小照顾你长大的大姐，来你这儿住一会儿，你还推三阻四的。” “妈，我这房子太小了，而且人来人往的，你不怕冲撞了大姐？您让大姐自己在外面租个房子呗。” “不用钱呀？” 林引珠无语，敢情来她这儿住是打算白吃白住啊？ “姐夫家这么有钱，租个房子算啥？。” “她自己住我不放心啊。” “咋的？还想让我给她当保姆啊？” 白吃白住还想让林引珠当保姆伺候她？多大脸啊？ “什么话？都是自家姐妹，住一起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搭把手，她一个孕妇，你放心让她自己住啊？” “让她婆婆来照顾她呗。反正我这儿住不下。” 林引珠转过身，背对着高巧。 她不想跟高巧说话了。 “那咋办？我都答应你姐了。” 高巧推搡了林引珠两下，见她不搭理自己，骂了句：“你这死丫头，都是自家姐妹，帮一把都不肯，反倒帮那几个外人，亲疏远近都不分。” 林引珠假装听不见，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林引珠几人忙着处理刚送来的猪肉。 高巧看着好几盆猪肉咋舌：“这么多猪肉？” 一整个大猪头，好几个猪肘子，还有一大块五花肉，还有一盆猪小肠。 昨天闻到的腥味就是猪肉味吧，天天这么整，院子都腌入味了。 高巧看见阿晓正在清洗的肠衣，好奇上前查看：“这啥玩意儿？肠衣啊，这东西也能卖？” “能卖。妈你帮我切一下这五花肉，猪毛刮干净点，切成这样一条条的。” 林引珠要卖的肉肠不少，总不能一直用自己买的猪小肠来剥肠衣，她便让猪哥帮忙将肠衣单独送过来，这得单独收费，不过也省了林引珠不少功夫。 高巧心头的疑惑很多，但她被林引珠安排了不少活，很快就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 到点余云和和刘霖就一人端着一锅卤肉走了，林引珠也要给纺织厂食堂送货。 高巧咋舌，这么多肉，还真能都卖出去？ 她小声问林奶奶：“娘，引珠这生意做的挺大啊？” “还行吧。” 高巧虽然不识字，看不懂价格牌，但她也不傻，这一堆白花花的猪肉，怎么看都不是“还行”了。 林奶奶觉得高巧有些异常，居然不急着回村了。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说啥都不愿意留在林引珠这儿的。 想到这儿，她便问高巧：“你啥时候回去？” “不着急，等宝珠来了我再回去。” “宝珠？她来干啥？” 高巧眨眨眼睛，没说实话：“她要回县里住几天。” 林宝珠交代过，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的事儿。 林奶奶并不关心林宝珠，闻言只是点点头：“哦。” 等林引珠从纺织厂回来后，又带着阿晓去摆摊。 高巧惊讶：“咋还要出去？” 林引珠：“嗯，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在家里玩会儿。” “行。” 高巧话还没说完，林引珠已经出发了。 高巧嘀咕：“这也太累了吧，早上起床到现在就没停过。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 林奶奶听到这儿，连忙开口打断她的想法：“你别瞎折腾。” 为了防止高巧太闲，胡思乱想给林引珠找麻烦，林奶奶让她带着安安出去走一走。 高巧没敢走太远，就在门口来回踱步。 恰巧不远处也有带着孙子在遛弯的妇人，高巧高兴的上前搭话：“大姐，你家孩子养的真好啊。” 这人正是杨婶和她的胖孙子。 杨婶哈哈大笑：“那可不，孩子壮实点才好，健康。” 杨婶低头正要夸回去对面这妇人的孩子，却发现这孩子居然是卖卤肉那家的，她顿时收敛了笑容，打量了一下高巧。 高巧看她神情不对，连忙解释：“我是这孩子的姥姥。” 杨婶：“哦，我正想说我都没见过你呢。” 高巧一听这话，这大姐还认识安安呢，想必是熟人了。 高巧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给杨婶孙子：“来，奶奶给你糖吃。安安，跟哥哥玩会儿。” 杨婶孙子早就忘了安安，不过有糖吃，让他干啥都行。 高巧和杨婶聊了一会儿，正想要结束尬聊时，杨婶突然问：“你闺女为啥离婚啊？” 高巧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就听杨婶说：“不过她应该也好事将近了吧？天天有两个男的往你家跑，哪个是你新女婿啊？” 高巧：“你才好事将近，上次不会就是你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的吧？我呸……” 杨婶：“你问问大伙儿，谁不知道这事儿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闺女敢做还怕人说？” 高巧：“你才做了，你知道啥啊你就胡说八道，我还说你天天找老男人呢。” 杨婶孙子听见奶奶骂人的声音，突然手握成拳，一拳打在了安安身上，随后两手一推将安安推倒，转身又插入杨婶和高巧之间，用力打高巧的腿。 这大胖小子力气不小，高巧被打了两拳就受不了了，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安安懵了一瞬，放声大哭。 高巧扭头一看，安安跌坐在地上，手掌被碎石头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第76章 住不下(2) 高巧连忙抱起安安安慰，杨婶费力抱起她的大孙子，“么么”亲了两口，夸道：“奶的大孙子真厉害，还知道保护奶了。” 那大孙子在奶奶怀里，看着大哭的安安拍手直笑。 高巧被气得恨不得刮那孙子两巴掌，可她毕竟是个大人，不能对小孩下手，她只能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大骂：“作孽啊，你们这两个遭瘟的……” 安安哭的一脸眼泪鼻涕，举着手掌直喊：“疼。” 高巧将安安嵌在伤口处的碎石头拍掉，随后抱着安安回家冲洗伤口。 林奶奶听见哭声，连忙走出来查看：“咋了？哭啥啊？” 见安安手心有擦伤，林奶奶赶紧拿出林引珠备在家里的医药箱，给安安消毒、贴止血贴。 高巧觉得林奶奶有些夸张了，就一个小口子，痛过了不就好了？还用得着抹药水？ 但她不敢说，毕竟是她没看好安安才弄伤她的。 高巧小心翼翼说了事情经过，林奶奶听说是姓杨的大姐和大胖小子，立即就知道是杨婶了。 林奶奶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出门去了。 高巧被她这副上战场般的模样吓到，想追上去，可怀里还有安安，只好喊：“娘，娘，你去哪儿啊？” 林奶奶还能去哪儿，去给曾孙女报仇呗。 之前她就怀疑是这杨婶在背后嚼舌根，这回嚼舌根嚼到高巧面前，还敢推安安，士可忍孰不可忍。 杨婶和孙子还在遛弯呢，林奶奶直接走到两人面前，举起扫帚开始扫地。 杨婶孙子皮肤嫩，脚踝被扫帚扫到便觉得又痛又痒，顿时哇哇大叫，抱着杨婶的大腿往上爬。 杨婶一边跳脚一边抱起孙子躲到一边：“你干啥？干啥呢？” “我扫地啊。” “你扫地怎么往我这儿扫？你有病吧？” “你管我往哪儿扫。” 林奶奶追着杨婶一顿扫，没发现有一辆红色小轿车从身后经过。 红色小轿车里，四人都看见了林奶奶的动作。 穿着华丽的妇人嫌弃道：“这儿能住人吗？这么破，还和这种人当邻居。” 旁边的年轻女人皱眉打量四周，没有搭话，但显然她也很嫌弃。 车子停在了林引珠的小院外。 高巧看见熟悉的小轿车，连忙出门迎接：“宝珠来啦？” 小轿车的人纷纷下来，高巧这才发现林宝珠的婆婆和女儿也来了。 司机将后备箱的行李拿进屋子，两个红皮箱和两个红喜字棉被袋占据了堂屋不少空间。 林宝珠的婆婆很不客气，径直打量了一遍屋子：“这什么味道啊？这屋子也太小了，住得下吗？我们宝珠住哪间房啊？” 林引珠的房间最显眼，林宝珠婆婆看了眼堂屋就走到了林引珠房间，一把推开了房门：“这房间还行，挺干净。” 平日里，林引珠都习惯锁房间门，但今天高巧也在，为了让高巧能有地方休息，她就没锁。 林奶奶回来时就看见林宝珠婆婆站在林引珠房门前，房门大开，她下意识就想把手里的扫帚挥过去。 高巧连忙拿过扫帚给几人介绍：“娘，宝珠来了，这是亲家母。” 林宝珠没想到刚刚在路上欺负人家的老太太就是自己那个孤僻的奶奶，有些尴尬的笑笑：“奶。” 亲家母笑笑：“奶奶啊。” 她没走进房间，转身打量了一下林奶奶，穿的人模人样的，居然欺负小孩。 林奶奶上前将房门关起来，招呼几人到堂屋坐下：“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亲家母看不上林奶奶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就这破房子有啥值得她惦记的？她一个戒指都比这屋值钱，用得着这么防备她吗？ 她懒得跟小人计较，继续打量四周：“亲家，这有房间给我们宝珠住吗？” 怎么看这屋子也就两个房间，住得下吗？ 林奶奶：“没有。” 亲家母：“啊？不是说好了让宝珠住在这儿的？” 高巧连忙解释：“昨儿我没弄清楚，引珠这儿住不下了，要不宝珠在外面再租个房子吧？” 亲家母顿时拉下脸来。 林宝珠也急了：“为啥啊？不是说好了？” 林奶奶：“喝点热水吧。” 高巧连忙拉着林宝珠到一边解释。 林奶奶瞅了他们一眼，问：“中午在这儿吃饭不？” “不吃了。”亲家母上前拉住林宝珠，“行了，人家不欢迎咱们就走吧，这破屋子有啥好住的，一股肉味你也不怕熏着你儿子。走，妈给你租个漂亮的楼房。” 活该一辈子住不起楼房，手里有点钱光买肉吃了。闻着是挺香，那顶啥用啊？ 高巧：“不是，这是真住不下了，我也没想到……” 林宝珠倒不怪高巧，她被婆婆拖着往外走，只能大喊着跟高巧告别：“我知道了。妈，那我们先去租房了，天不早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弄完呢，妈你先回去，改天我再回去看你。” 林宝珠女儿屁颠屁颠跟上车，司机重新将行李拿上车。 高巧站在车门前和林宝珠道歉：“这事儿是妈不对，等你找到房子了，妈再去看你嗷，你也不用回村，给你妹妹递个信儿就行。” 林宝珠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再见。” “诶，再见，再见。” 上了车，亲家母还在抱怨：“你说说你妈这都干的什么事，说好了还能变卦，你奶还当街打人，你都怀孕了，你妹也不知道来看看你……你们家能养出你，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林宝珠搂着沉默寡言的女儿，小声为高巧辩解：“这又不是我妈家，她做不了主的。” “做不了主就别答应的那么爽快啊，昨天说的多好听，‘直接住在我二闺女那儿，两姐妹相互有个照应’，呵呵，照应个屁啊。” 高巧也在埋怨林奶奶：“奶，你说话也太直接了，你这样让亲家母咋想我们呀？” 林奶奶：“我管她咋想呢，进来就往人房间跑，能是什么好人啊？” 第77章 请教(1) 高巧还在惴惴不安，林奶奶将菜刀塞到她手里：“想啥呢？又不是什么大事，赶紧做饭去。” 等林引珠回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趁林奶奶盛饭的时候，高巧小声和林引珠告状：“你奶说话也太直接了，得罪亲家母了咋办？以后得罪你的客户咋办？” “亲家母？林宝珠来了？” “什么林宝珠，叫大姐！”高巧点点头，“你出去后没多久她们就来了。还是坐着小轿车来的呢，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都是女人，你长得也不比你姐差，怎么就不知道找个有钱人嫁呢？” 林引珠不爱听这话：“妈！” “行行行，妈不说了，你姐也不知道去哪租房子了，害，都怪我，没弄清楚就答应她了。” 林奶奶：“你知道就好，下回别胡乱答应别人。” 高巧缩缩脖子：“我知道了，我吃完饭就回村里了，下回再来看你俩。你姐要是让人来告诉你地址，你记得去看看她。” 之前两人相隔太远，没去看还说的过去，现在都在一个县里了，再不去探望就说不过去了，怎么也是亲姐妹。 林引珠点点头：“我知道了。” 高巧见林引珠渴的直接喝了一大杯水，顿时有些心疼：“慢点儿，喝水别着急。你说你，一大早起来到现在没停过，也太能折腾了。” 林引珠挑眉得意道：“您闺女能干吧？” “厉太厉害了，说真的，要不让你弟来帮帮你？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折腾的这么大，要早知道，我哪能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不用，我们忙得过来。” “你别跟你弟客气，反正他在家也没啥活干。” “真没啥要他帮忙的，他最多也就帮忙洗洗猪肉，灌肉肠我都怕他弄破我的肠衣。” “让他去摆摊呗，你一个女人，摆摊总是不方便的。” “他那锯嘴葫芦干不来。” “你也没比你弟好多少，你都行，你弟能不行？” 林奶奶适时开口：“行了，让你闺女好好吃个饭，你也知道她忙活一天了。” 高巧闭上了嘴，但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冒了头，一时也止不住。 不过她也不敢替林引珠做主，林奶奶显然站在林引珠这头呢。 回到家的高巧就跟林长树说起这事。 林长树知道，自己媳妇是看林长树在家里无所事事，想给他找点事做。一个大男人，马上就当爸了，哪能一直闲着。 林建国自己在家里也闷闷不乐的，程大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林引珠不把他当家人，不给面子什么的。 而且林建国不仅耳根子软，人还老实，那张嘴，就没说过什么好话，跟他一样，自以为正直，从不谄媚，活该一辈子在地里干活。 林引珠离婚后，脾气也大的很，就程大花和林引珠的关系，林建国要是处理不好，搞不好亲姐弟就翻脸成仇人了。 林长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别跟大花说，我会跟建国说的。” “行。” 高巧进屋，程大花见她只拎着一身衣服，十分失望，阴阳怪气地说：“妈，您闺女咋没给点肉带回来呀？” 两个大姑姐，一个嫁了有钱人，一个以前在纺织厂工作，现在卖卤肉，程大花却占不到便宜，她真是气死了，当初嫁给林建国不就是因为他上头有两个好姐姐吗？ 高巧刚从林奶奶那儿学了不少刻薄话，立马反驳：“我都吃进肚子了，咋的，要不要吐出来给你？” 程大花气的歪鼻子瞪眼，却一句话没说。 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高巧硬气起来，她便蔫了。 林长树坐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冲着屋里喊了声林建国，随后走到屋外的大树下等着。 林长树指了指旁边的木桩：“坐。” 林建国觉得他有些奇怪，父子俩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上一次父子俩促膝长谈时，还是林建国辍学的时候。 林建国乖乖坐下：“爸，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姐在城里干个体户？” 林建国点点头：“是啊。而且还挺多人帮忙的。” 林长树：“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去试一试？” 林建国摆手：“我不行的。” 让他对着客人吆喝、微笑，简直跟要了他命一样，他小时候在课堂念个课文都脸红的。 “你还年轻，不行就学呗。”林长树看向村尾的方向，“你奶都能进城给你二姐帮忙，你个大男人有啥不行的？” 林建国沉默不语。 林长树继续说：“你马上就当爸了，你得为你孩子考虑呀。我们以前是没办法，现在你二姐已经做出样子了，你去请教一下你二姐，好好说。当然，我不是让你直接参和你姐的生意，你多大脸呢，能摘现成的。你问问你姐，让你姐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没钱，爸这里还有点……你姐毕竟读的书多，又有胆识，她比咱这些天天在地里干活的人强……你要不想一辈子在地里干活，总归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你姐一个女人在外头都这么拼，你好意思躲在家里？” 林建国：“大花她……” “大花一颗心都偏到程家去了，她说的话自然也是偏的，你自己要拎得清。你自己想想，大花说的就是对的吗？你仔细想想，你二姐从前对你多好……你是男人，是顶梁柱！男主外，女主内，你不能啥都听你媳妇儿的啊。你除了是她丈夫，你还是你孩子的父亲，还是我儿子呢。” 林建国点点头：“我想想。” “你想吧，正好现在地里也没啥活儿，我和你妈都能干。对了，先别告诉你媳妇儿啊，钱也别给她，我怕你媳妇儿把钱都贴给程家了。” 就程大花之前将林引珠带回来的饼干糖果都带回娘家的模样，这事儿她还真干得出来。 林建国有些羞愧，但他管不好他媳妇儿，他总不能冲大花挥拳头吧？ 他该说的也说了，他也不理解为什么程大花和林引珠就是处不到一块，搞的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78章 请教(2) 林奶奶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看《十万个为什么》，现在她已经会拼音了，字能拼出来，她将整句话念一遍，就知道这是啥意思了，她如今已经不需要问林引珠，就能看懂这本书了。 林引珠突然想起高巧的话，戳了戳林奶奶的胳膊问：“奶，我不带我弟一块赚钱，你咋不骂我？” 林奶奶头都没抬：“你弟孩子都有了，又不是小孩，为啥还要你带？带也是你爸妈带。” 林引珠翻了个白眼，得了，她就不该问。在一块待久了，她险些忘了这个老太太有多么想得开了，连儿子都不管，怎么可能会管孙子？ 不过，能帮她还是愿意帮的，毕竟是原身亲弟弟。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是林引珠，以林引珠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那原身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她还是愿意承担这份责任的。 不过前提是林建国能压制住程大花，程大花显然是个扶弟魔，林建国要是一直被程大花压着，恐怕一辈子都难有出息。 林建国很听劝，想了一晚上，觉得林长树说的很有道理，第二天就来找林引珠了。 林引珠汗颜，她妈可真行，效率杠杠的，这就把林建国送来了。 偏偏林建国态度挺诚恳，林引珠想了想，问：“大花同意你干个体户？” 林建国：“我没告诉她。” 林引珠皱眉：“万一她以后知道了来我这儿闹事咋办？你能管住她吗？” 林建国羞愤，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能管不住媳妇儿，人人都这么说，他只是疼媳妇儿！ “我能！” 林引珠哼了一声，说：“就怕你听她两句话又嫌我这嫌我那。” 林建国想起上次的事儿，羞愤转为羞愧，低下头说道：“不会的。” 林引珠不相信，不过她答应了林建国的请求。 “这样吧，你跟我一块出一次摊，你要觉得能干，咱再商量下一步。你先记一下价格，等会儿你帮忙吆喝。” 林建国一看就是老老实实的农村汉子，吆喝是对他的最大考验。 林引珠雷厉风行，立马就要带自己去摆摊，林建国也没想到直接就到这一步了，没好意思说他不行，只好默念价格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贵？猪肘子十块钱一斤？一个猪肘子有三、四斤，一个猪肘能卖三、四十？ 林建国不知不觉将心里的震惊说了出来，林引珠笑笑：“没有，骨头又不能卖钱。” 林引珠风轻云淡的模样令林建国咋舌，那也能赚不少啊。 林建国帮忙的话，就没必要让阿晓也跟着去。 她便让阿晓在家里跟林奶奶研发串串香的汤底，对于这个汤底，林引珠只有两个要求，便宜，好喝。 林奶奶一听，立马煮了两锅汤，一锅素菜煮的，放了白萝卜、豆芽之类的，另一锅加了猪大骨，汤底白花花的，还有肉味。 阿晓自然偏向猪骨汤底，但还得等林引珠回来再做决定。 林引珠和林建国来到百货商店门口支好摊子，有小孩已经闻着味道来买肉肠了。 大娘不识字，问：“多少钱？” 林引珠看向林建国，林建国连忙说：“两毛。” 看着大娘从裤腰带中掏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好几层才拿出两毛钱，林建国觉得这两毛钱好烫手。 他还来不及思索，就不断有客人前来。 林引珠的卤肉已经在这一片打响了名声，老顾客也熟悉林引珠出摊的时间，不用吆喝就来买了。 招待完几个老顾客，摊子冷清下来。 林引珠对林建国说：“你跟着我学。” “卖卤肉啦！下饭、下酒都好吃，还有好吃的套肠和肉肠！肉肠只要两毛……” 林引珠早就习惯了揽客，大声吼了几句才停下，扭头看向林建国：“你来叫。” 有被林引珠声音吸引的人好奇凑过来看了看锅里是什么东西，林引珠拿起大勺，顺便捞出锅里的卤肉给他看：“有猪肘、猪头肉……来点尝尝吗？” 嫌贵要走的客人，林引珠便劝对方：“可以来根肉肠尝尝，才两毛钱，还能暖暖身子。” “两毛？里头真有肉？” “有，你吃的时候还能嚼到肉呢。”林引珠已经用竹签将肉肠串起来放到客人面前，“来一根不？” 林引珠态度好，客人爽快掏钱：“来就来吧，试试啥味。” 林引珠又招待了两位客人，见林建国还呆呆地站在一旁，林引珠用手肘捅了捅他：“赶紧，吆喝起来。” 林建国咳嗽一声，在林引珠催促的目光下张口：“卖卤肉啦！” “大点声！你做贼呢？这么小声谁听得到啊？吆喝给我听的？” 林引珠毫不客气，她本来就气这人之前听信谣言，如今逮着机会了，该骂就得骂。 她不知道余云和和刘霖两人第一次摆摊是不是也是这样，反正阿晓是不用教的，摊子一支起来她就知道该怎么揽客，小姑娘笑容爽朗，大大方方的招呼客人，根本不用林引珠操心，哪像林建国，推一下才动一下。 林建国心里涌起一股羞愧，听话的放大声量：“卖卤肉啦！” 蛙趣，在地里干活的劲儿都拿出来了，周边人被这一嗓子惊到，纷纷看向这边。 林建国下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 林引珠对着大家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林建国也意识到声量过大，稍微小声了点儿：“有卤肉、套肠、肉肠，还有便宜的素菜……” 旁边摊主朝林引珠挤眉弄眼，凑过来小声问道：“这憨子谁啊？” 林引珠瞪他一眼：“你才憨子，这我弟！” 那人嘿嘿一笑：“还真没看出来，你俩一点都不像。” 林引珠时不时对林建国提出意见。 “语气可以稍微温和一点，这么凶要吓死谁？” “保持微笑！别跟死了媳妇儿一样。” “人本来就黑，就不要再黑脸了。笑一笑，把你洁白的牙齿露出来！” “眼神别闪躲，大大方方的！” “你眼神往哪儿看？别盯着人家钱袋子！” …… 林建国听着林引珠不带重样的话语，几度后悔听他爸的话来找林引珠了。 他果然啥也不会，他就该回去种地。 第79章 退缩(1) 好不容易熬到收摊，林建国抱起饭碗大口扒饭，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 他早上天刚亮，在家里吃了两个荠菜团子出来的，走了这么远路又站着吆喝了两小时，早已饿得不行。 阿晓端了两碗汤来，汤里还有土豆、萝卜、肉肠。 家里食材有限，林奶奶只放了这几样下去煮。 林引珠先喝了两口汤，都挺清淡。随后又拿来辣椒酱，直接放在了汤里，汤里的食材也染上了一点辣味，是小孩子能接受的程度。 最终她也决定用骨头汤。骨汤里有肉味，上面还有油星子，看着就食欲大开。 而且猪骨头也不值钱，猪哥卖的猪骨头基本都是免费送人的，有时候卖不出去就直接扔在墙角，到了晚上就会有野狗来吃。 汤底定好了，还要决定食材。 串串香和麻辣烫差不多，林引珠回忆着麻辣烫的食材，定下了肉肠、白菜、青椒、土豆、白萝卜、素菜丸子，再加个面条，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当饭吃，完美。 林引珠本想加点肉片啥的，但考虑到学生的消费能力，还是舍弃了。 初期有肉肠就够了。 计划商量好，阿晓便会去实施，林引珠省心许多。 吃完午饭，林奶奶带着安安出去散步消食，阿晓则去洗碗。 林引珠一脸严肃地问林建国：“我问你，你为啥总喜欢看人从塑料袋里掏钱？” 林建国没想到林引珠又开始挑他的毛病，好饭好菜带来的快乐一扫而空，他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下次不会了。” 林引珠淡淡开口：“你是觉得他们穷，不该买这么贵的卤肉？” 许是没想到林引珠观察这么细致，还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林建国被吓到：“没……没有。” 林建国对上了林引珠澄澈的双眸，仿佛心里的一切都被这双眼睛看清。 没有再犹豫，林建国点点头：“是，我确实是这么觉得，同样是五花肉，去猪肉摊买就两块钱一斤，你这儿卖八块……太黑了。” 后面三个字林建国说的很小声，林引珠却听得很清楚。 她脸色顿时也黑了：“那你知道我成本多高吗？一斤五花肉卤出来能有八两就不错了，卤水不用钱？人工、柴火这些不用钱？” 林建国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小声说：“还是贵。” 林引珠都被这傻子气笑了：“我这么定价自然有我的道理，不赚钱我还干什么个体户啊。而且，买卖是双方的，我明码标价，并没有欺骗消费者。买不起的人不会买，买得起的人用不着你可怜。你要是觉得赚了点钱就亏心，那你最好别干这行，反正我这钱是赚的光明磊落的。你要是真的想赚钱，要干个体户，就别用你那副嘴脸看待人家。换成你，你去买东西，被人家用这种眼神看待，你乐意吗？你还会再来吗？” 而且比起那些利润翻好几倍甚至十倍的衣服，她这真是良心的不能更良心了。 林建国愣神，好像也是，他以前去供销社买奶糖的时候，就被人怀疑过买不起，让他换水果糖，可他明明有钱，他就爱吃奶糖…… 不对，重点是，二姐说“赚了点钱就亏心，最好别干这行”，他果然不适合做个体户吗？ 林建国有些丧气，虽然中午干的心很累，脸也笑麻了，但想到那一张张钞票，他觉得还是值得的。可现在，就连林引珠也说他不适合。 林引珠拿起抹布扔到傻弟弟面前：“擦桌子，在我这儿可没有光吃不干活的道理。” 说完她就回了房间躺下，忙了一上午，她的腰得躺下缓一缓了。 林建国默默将桌子擦干净，转身就想背起他的小背篓回林家村。 林奶奶正好回来，安安趴在她肩膀上朝不远处的小姐妹招手：“拜拜~” “拜啥啊，等会儿睡醒你就见着她了。”林奶奶发现林建国背着背篓往外走，放下乱动的安安，问林建国：“这就走了？不干了？” 林建国尴尬笑笑：“奶，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林奶奶嫌弃道：“笑的真丑，快别笑了。” 林建国立马收起笑，抬脚就要走。 安安还冲他喊：“舅舅拜拜！” 林奶奶拍拍她屁股：“拜拜你个头，赶紧去找你妈去。” 安安双手捂着屁股飞奔回房：“太奶奶拜拜！” 林奶奶看着林建国沮丧的背影，喊住他：“建国！咋了？你不是要赚钱？这就不干了？” 林建国摇摇头：“奶，我干不了。” “为啥干不了？客人骂你了？” 林建国摇摇头。 林奶奶：“我瞅你俩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三轮车也没啥毛病，想必也没遇到啥事，那你怎么干不了了？我都能去卖盒饭呢，你连我一个老太太都比不上？” 林建国：“您？去卖盒饭？” 林奶奶傲娇点头：“是啊，你可别小看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而且阿珠之前被那谁……程什么的去闹事，不也继续干到了现在？你这啥困难都没遇到，为啥就退缩了呢？” 林建国垂下头：“二姐也说我不适合。” 林奶奶：“嗨，哪有什么适不适合，就看你想不想干，没有天赋是赚不了大钱，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图那个。单看你想不想，你要想干，就去学，你去问问路边这些店主，哪个不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谁也不是天生就知道说话、识字的，你不懂就问，千万别自己瞎琢磨。阿珠就是嘴硬，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你就挑有用的听就行。” 林建国看向林奶奶的眼神有些懵，林奶奶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么多话，话里话外都是宽慰。林建国一时很感动。 林奶奶瞧见林建国泪眼汪汪的，被那黏糊糊的眼神恶心到，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快回屋吧，抓紧休息会儿，等会还得去摆摊呢。” 终究是自家后辈，林引珠显然也是想要提携他，要不然，以林引珠以往的风格，早抓起扫帚把他赶走了。 如今林引珠唱过白脸了，林建国这刚伸出来的脑袋被这一戳又要退回去，林奶奶便主动站出来唱红脸，让林建国不至于真的缩回壳子里。 第80章 退缩(2) 林引珠这儿没有多余的房间，林建国就将两张长凳拼在一起，躺在上面休息了一会儿。 阿晓贴心的给他拿了一件外套当被子盖。但阿晓的外套太干净，看着也不便宜，林建国没好意思盖，醒来时身上却有一张小毛毯。 林引珠早就起了，将陈嫂、赵嫂订下的猪肘送到了隔壁。 安安睡醒后，自己套上了衣服出房间。 林引珠赶紧上去将安安穿反的衣服重新穿好：“傻安安，这么穿你不觉得勒脖子啊？” 安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见林建国时，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舅舅又来啦？” 林引珠：“什么叫又来了？舅舅早上就来了，你睡傻了？” 林建国连忙咳嗽一声，朝安安伸手：“安安，来，舅舅抱抱。” 安安扑进林引珠怀里，用行动拒绝林建国。 一觉睡醒，林建国状态好了许多。 不用林引珠开口，他便主动将厨房里剩下的一锅卤肉搬出来。 平日要两个人一起抬的锅，林建国咬咬牙一个人就搬动了。 林引珠见他如此积极，便毫不客气的指使他：“饭盒、筷子不多了，你拆一条新的，拿一半放这里就行；蜂窝煤也要加几个，有备无患；杯子装满水……” 准备就绪，林建国载着林引珠，姐弟俩又到了百货商店门口。 这时候的摊子已经不多了，很多卖菜的、卖鸡蛋鸡肉的，买完就都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卖吃食、衣物类的。 上午的黄金位置早就被人占了，林引珠随意指了个地方让林建国停下。 林建国觉得奇怪：“咋来这儿了？” “那边没位置了。” “这……不是固定的吗？” 早上明明有人收了摊位费的。 “怎么可能固定，你又不是买了那块地方。别纠结这个，位置不好就靠味道和嗓子把顾客吸引过来，赶紧把东西摆好。” 下午林建国的表现好了很多，喊话大声，不会唯唯诺诺、结结巴巴的，林引珠满意了几分。 人果然得多锻炼，龟缩一角久了不行。 今天剩了半个猪头没卖出去，林引珠到点就开始收摊。 林建国以为自己记错了，用勺子捞了捞，锅里确实还有半个猪头。 想起林奶奶的话，他也不瞎猜，直接问林引珠：“这还有半个猪头呢，这就回去了？” 林引珠点点头：“这时候没什么客人了，不等了。卤肉没那么容易坏，明天再卖也行。” 林建国看看四周，确实没啥客人了，就连百货商店里也没几个人了，售货员们马上也要下班了，那就更没客人了。 他帮忙将东西收拢好，载着林引珠回到小院，他帮忙将东西放置好，就听见林奶奶喊他：“你大姐让人送口信来了，她租好了房，在红旗街88号508，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租个房还得挑个吉利的门牌号……你回去跟你妈说一声哈。” “行。” 林建国转身就要出去，林奶奶喊住他：“哎，盛饭吧，菜马上就好了。” 见林建国伸手去碰碗，林奶奶皱眉问：“洗手了没？” 还真没洗，林建国赶紧收回手，洗净手才来盛饭。 吃饭时，林引珠说起串串香的事。 “肉肠再弄短点，一毛钱一根，其他素菜两分钱一串，面一份五分，行不？” 林奶奶和阿晓没意见，林建国惊讶：“这么便宜？能赚到钱吗？” 林引珠汗颜，卖的贵说良心不安，卖的便宜又嫌挣不到钱，这弟弟到底在想啥？ 不过他这么坦然，林引珠便耐心解释：“毕竟是卖给学生的嘛，太贵了卖不出去咋办？而且学生那么多，薄利多销，赚的可不少。” 而且，这只是看起来便宜，实际两分钱买整颗土豆都行，但她用竹签只穿两三片就卖两分，血赚好嘛？ 阿晓期待地看着林引珠：“引珠姐，谁去卖这个串串香呢？” 虽然她知道有林建国这个亲弟弟在，她得往后排，但她还是十分期待，毕竟林建国一看就不像个能做生意的。 林引珠笑着说：“这么艰巨的任务，当然是你亲自去啦。对了，你记得弄个招牌哦，可以画的可爱一点，安安那里有彩笔，你可以问她借。” 阿晓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没问题，您放心交给我。” “你不问问给你多少钱？” 听这意思，除了每月的工钱外，还有钱拿？ 阿晓惊讶的看着林引珠：“多少钱？” “第一个月先给你纯利润的百分之一，干得好后面我再给你加。” 阿晓眨眨眼睛，疑惑的问：“啥意思？” 林引珠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两下：“就是除去成本，每赚了一百块，我就给你一块。” 听着不多，可阿晓出摊，每次收入都有一百以上，在她看来，她去卖串串香也能做到这点。那就等于她出摊一次就能拿一块钱，一天两次，一个月六十次，那就是六十块钱！比她工钱还多！ “谢谢珠珠姐！” 她一时激动，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就去找纸板画招牌。 六十块钱多吗？挺多的，但对林引珠来说不算啥。 要想驴拉磨，那就得让驴吃饱了。林引珠不怕把利益分出去，串串香比盒饭还容易模仿，不给人家一点钱，凭什么让人家跟着你干？ 林引珠转头看向林建国，作出一副凶相：“不许告诉别人！” 林建国愣愣点头。 林引珠问：“那你呢，今天有没有想好要干啥？” “没。” 林引珠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上来，便说出她的打算：“那你明天是继续跟我去卖卤肉还是跟阿晓去卖串串香？我建议你跟阿晓去，串串香是第一次出摊，你可以学学阿晓是怎么做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别看阿晓还是小孩，她老能干了。” 阿晓很有亲切感，林引珠则是真诚，两人是不一样的。 林引珠太多要求了，一大堆条条框框，林建国一时半会儿没法适应，林引珠也不想强制让他按照自己的样子来做，那样只会显得虚伪，所以，让他跟阿晓去试试看。 而且顾客都是学生，售价也不贵，林建国的压力也许会轻点。 林建国没有想法，林引珠这么说，他便听话的点头：“那我跟着去卖串串香。” 林引珠想等他主动问工钱，可直到碗筷都洗好了，林建国还是不问。 “你就不问问工钱？” 林建国摇摇头，他自知他今天啥也没干，也没帮上什么忙，他就是来学东西的，学徒怎么还能拿工钱？不倒贴钱就不错了。 “亲情价，一天给你两块钱。这是今天的，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点来。” “我也能拿工钱？” “怎么不能？虽然你戳一戳才动一动，但你也干活了，干多少活拿多少钱。” 林引珠将钱塞给林建国，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电筒：“你骑三轮车回去吧，明儿再骑回来，路上小心点，乡间路小，你看着点儿别摔了。” 这时候没有电话，回没回到家也没法儿报备，林引珠只能叮嘱他小心再小心。 第81章 串串香(1) 林建国走后，林引珠又让林奶奶煮咸酱：“您随便做，蘸菜、蘸肉肠好吃就行。” “好吃就行。”林引珠摇头晃脑学林引珠的语气说话，“哼，你说的倒是容易。” 林引珠屁颠屁颠走到林奶奶身后给她捏肩捶背：“嘻嘻，我知道奶奶最棒了，肯定没问题的。” 串串香太容易被模仿了，加个酱料、多点风味，为他们的串串香增加竞争力。 林引珠时不时就要吃大餐，家里囤积了不少酱料、调味料，林奶奶在厨房待了许久，出来时端着两碗酱。 林引珠用手指沾了点酱料放进嘴里，指着其中一份让林奶奶再煮一盆。 “酱料不够了，明天买了再煮！” “行吧，多煮点。” 酱料耐放，煮多点也不怕。 程大花一天没见着林建国，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林建国洗漱完回到房间却直接躺床上睡着了，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也不解释他今天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自家男人什么性子她也知道，偷吃是不敢的，也不爱喝酒不爱打牌，她气的是他无声无息去找了林引珠。 她弟弟还没回家呢，他居然投向了林引珠那边。 三轮车都骑回来了，显然明天还要去呢。 程大花气愤地转过身，打定主意明天林建国要不是好好哄他，她绝对不会和林建国说话的。 想着想着，程大花渐渐进入梦乡。 “呼~呼~” 林建国突然打呼，程大花刚入睡就被这声音惊醒，本就有气的她坐起身，直接一巴掌呼在了林建国身上。 “嗯~” 林建国迷迷糊糊抬手捂着痛处，转个身继续睡觉。 程大花也不敢再动手，小声骂了句：“跟个死猪一样。” 林建国没一会儿又打起呼来，程大花咬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踹了林建国一脚。 人没醒，但呼声被打断了，程大花趁他还没打呼赶紧闭眼睡觉。 次日一早高巧就起床了，她一会儿要跟林建国一起到县里看林宝珠，她得先喂饱家里的牲口。 林建国醒来时觉得腰酸背痛的，像被人揍了一顿，他将这归结于昨天太过劳累了。 程大花洗漱完回房里擦蛤蜊油，看见林建国立即扭过脸去：“哼。” 林建国懵了：“咋了？” 程大花擦完脸，屁股一扭出了房间：“哼。” 林建国：“什么毛病。” 他起床洗漱，看见高巧正在煎饼，叮嘱道：“妈，你多做几个饼，一会儿我带着去摆摊。” 高巧惊讶：“你二姐不给你饭吃啊？” “不是。二姐哪有这么抠门，等会儿忙起来就得忙到一两点，我不得垫垫肚子啊？” “行，给你二姐也带两个。” 程大花看到高巧又摘了不少豆角、茄子，还拿了家里一半鸡蛋，才知道她也要去县里。 她顿时不乐意了：“妈，你咋又去县里？” 高巧正高兴呢，直接说道：“我去看看你们大姐。” 程大花没怎么见过林宝珠，她对林宝珠唯一的印象就是有钱。 每次见面林宝珠都穿的光鲜亮丽，将近三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皮肤白的能发光，脸蛋和手嫩的跟小孩儿似的，一看就没干过活。脖子还时常戴着一根金项链，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难得林宝珠回到大城县了，程大花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大姐回来啦？我也好久没见过大姐了，我跟您一块去吧。” “不行！” 就程大花这人，高巧可不敢带她到林宝珠面前，要是让程大花知道林宝珠的事，不用几天村里人就都知道了。 而且还有亲家母在，两人万一吵起来咋办？程大花也怀着孕呢。 高巧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果断，连忙找找补：“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别到处跑，累着了咋办？等你生了我再带你去看宝珠。” “等我生了？那不应该大姐回来看我吗？”高巧疑惑，“而且，这不是有三轮车吗？累不着，我都好久没进城了，天天在村里待着，人都闷坏了。” 明明半个月前才跟程家人去了林引珠家。 高巧摇头：“不行，下回再带你去吧。你想要啥跟我说，我给你带。” “谁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啊？大姐什么时候回省城？” 高巧又走到厨房装了点儿酸菜，没有回应程大花的问话。 程大花撇撇嘴，妥协道：“行吧，妈，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扯点布，我这肚子又大了些，都没衣服穿了。” “行。” 反正早晚都要买的，干脆扯块大点的布，做件大裙子，能穿到生完孩子的那种。 一块布换程大花乖乖待在家，不亏！ “再帮我买瓶雪花膏呗，我这脸都糙了。” 高巧握紧拳头，小小一盒雪花膏要几块钱，够买几斤肉了！老娘给你买个蛤蜊油都是给你脸了！ “行！”高巧咬咬牙应下，“建国！赶紧的，磨磨蹭蹭干啥呢？” 再不出发她棺材本儿都保不住了。 瞧见林建国，程大花又“哼”了一声，屁股一扭回房间了。 高巧来到林引珠家，自动自觉挽好袖子帮忙干活。 反正这时候还早，林宝珠都不知道睡醒没，晚点再去也行。 卤肉下锅煮着了，素菜也都洗好了，几人终于有了空闲。 林奶奶也已经煮好咸酱和素菜丸子。 林引珠对林建国说：“建国，等会儿你载阿晓去百货商店买个大锅和炉子回来，再买个那种架子，能放在锅里架在中间，能把食材盛住……另外看看摆摊还缺啥，买点回来。” 高巧打湿毛巾擦了擦脸，听到林引珠的话好奇问道：“咋又买？这些东西家里不都有吗？” “不够。对了，再买点包子回来吧，我想吃大肉包了。” 高巧：“家里有的是肉，怎么就想吃外边的？” 林引珠吐吐舌头：“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林建国连忙拿出煎饼放到桌子上：“这是妈早上做的，你要是饿了先垫垫肚子。” 林引珠点点头：“行，你先放这儿。” 林引珠昨晚就给了阿晓一百块钱作为串串香的流动资金。 为了把两个摊子的账目分开，林引珠将串串香的摊子全权交给阿晓处理。 一百块钱不少了，像土豆这些食材是两个摊子都重复用到的，林引珠也不用阿晓另外去买，串串香的成本相对其他摊位来说也不高。 只要不像刘霖那小子一样，第一天就跑去买三轮车，大大拉高了做生意的成本，一百块足够阿晓用了。 没有车就买个小推车，没有钱就买个二手的，他们只是小本买卖，又不是在cbd做高级料理，用不着事事都追求好的，东西干净、卫生、好吃就行。 猪骨汤也早就送来了，但猪骨汤不用像卤肉那样，要闷煮入味，而且厨房的灶上正煮着两大锅卤肉，所以暂时还没开始煮汤底。 素菜丸子是水煮后定型的，没有油炸的香，但也挺好吃的。 林引珠见安安时不时转一圈站到大盆前吸一口气又跑开，便说：“想吃就吃吧，只能吃三颗哦。” “好的，谢谢妈妈。” “洗手了没？” “洗过啦。” 安安伸出手掐住一颗丸子，放在一旁的黑糊糊的酱料上滚了一圈才放进嘴里。 yue，好咸。 林引珠被她的样子逗笑：“谁教你这么蘸蘸料的？这就是贪心的下场。” 林引珠拿起一颗，蘸了一点点蘸料放到安安嘴边：“就这样，蘸一点点就行。” 安安咬下第二口，觉得味道淡了，又想蘸一点，林引珠拦住她：“不能这样，这些要卖的，不能沾上你的口水！你去拿个小勺子，盛一勺自己慢慢蘸。” “好哒。” 第82章 串串香(2) 阿晓和林建国两人回来后，高巧便想邀林引珠一块去林宝珠家，话还没出口，就被林引珠喊去帮忙串竹签。 竹签串肉肠和丸子就算了，还要串白菜叶、青椒和土豆？ 土豆片薄薄的，还不太好串。 高巧：“花样真多，还得串起来。” 安安也拿起竹签玩，林引珠给她两片菜叶子让她坐在小板凳上慢慢串：“小心点，这头尖尖，别戳到手哦。做买卖的就是这样啦，多花点心思，咱们虽然麻烦点，但可以方便客人，人家买的少就直接拿着吃，还省了我们的饭盒和筷子，多好。” 母女俩在这边干活说闲话，林奶奶在另一边教阿晓炖猪骨汤，灶不够，就用小炉子慢慢熬。 林引珠觉得，她该弄个大锅了。房子一时半会是不会搬了，她很满意这个房子，可以先在院子里支一个简单的灶。 林引珠想到这儿，便问林建国能不能干这活儿。 林建国点头：“能，明儿让咱爸一块来，我俩明天给你弄好，后天就能用上。” 听到林长树来弄，林引珠放心了：“行。” 没多久，刘霖来了。 随后刘霖和余云和先后从小院离开。 骨头汤太满，林引珠让阿晓拿出一个干净的油桶，将汤倒出一半放到油桶装着，到时候汤煮着煮着会变少，少了再加汤就行。 高巧只能在一旁看着几人忙碌，好不容易等林引珠走到她面前，她连忙说：“引珠，等会儿跟我一块去看看你大姐吧？上回去省城你就没去，这次你大姐就在县里，再不去探望就说不过去了。” 林引珠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点点头说：“行，等我收摊回来就跟你去哈。” 林建国是知道林引珠有多忙的，皱眉说道：“妈，你自己先去一趟吧，二姐改天跟我一块再去呗。” 林引珠：“不用，就今天。行了，我先出发啦，妈你在家等我哈。” 林建国也推着小推车和阿晓到了学校门口。 校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家长。 马路对面也有几个小摊子，卖包子的、鸡蛋的都有。 阿晓还看见了两个亲戚正站在路边说话，她也不躲避，仰起脸走到校门口，看好位置停下，随后对林建国说：“建国哥，我去去就来。” 保安瞧见林建国支起摊子，正准备上前驱逐这人，就见一个小姑娘冲自己跑过来，诶？这不是隔壁的小文吗？ 阿晓跑到保安面前：“叔，还没放学呢？” “没呢，你咋来了？” 阿晓靠近说话，顺手将烟塞到保安的手里：“叔，我想做点小生意，就在这儿卖点吃的，行不？” “不行，上头有规定，校门口不让摆摊。”保安凑近阿晓低声说，“这儿太近了，你到对面去，或者到那边树头可以。烟就不用了，等你赚了钱再请叔到家里吃饭吧。” 先前有小孩吃了摊子上的东西闹肚子，加上闹到学校，现在校门口是不让摆摊的，不过学校也不能管的太宽，到马路对面就不归他管了。 保安不肯收烟，都是邻居，阿晓还是后辈，他怎么能收她的东西？ 阿晓嘻嘻一笑，将烟塞到保安手里退开一步：“好的，谢谢叔，等我赚钱了请你吃大鸡腿。” 大庭广众的，保安不好和阿晓拉拉扯扯，只能收下烟：“不用，你踏踏实实干吧，快去吧。” 阿晓和林建国说了，两人挪到马路对面，先将肉肠、丸子、萝卜这些耐煮的食材放到锅里煮着，其他食材也都拿一些出来摆在外面。 有家长好奇的上前询问：“你们这是卖啥的？” 阿晓指了指招牌，又指了指面前的菜：“串串香，两分钱一串，这肉肠一毛钱一根，姐来点不？” 女人被这一声“姐”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这孩子嘴真甜，我都能当你妈了，叫啥姐呀。” 阿晓：“啊？姐你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年轻，怎么生出我这么大的孩子？” “哈哈哈。”女人摸了摸脸，“我喜欢你，给我来根肉肠，我试试。” “行嘞，要辣不？” “要，这是啥酱啊？黑乎乎的。” “这是咸酱呢，姐您拿好，这儿有纸巾哈。” “行。”女人咬了一口肉肠，汁水四溅，连忙伸手去拿纸巾，“不错，蛮好吃的，跟百货商店那家有点像。” “这肉肠就是她家的，好吃吧？” “好吃，就是小了点儿。” “姐，人家卖两毛，我才卖一毛呀。” “再给我来两根，其他的也都给我来一份，都吃不过瘾。” 林建国听到这话连忙将其他菜放进锅里煮。 阿晓嘿嘿一笑：“得考虑小孩嘛，小孩胃小，吃不了太多。姐，要加面条不？” “还有面条啊？不加了，一会儿就回家吃饭了。” 五分钱的面分量也不多，小孩能吃个半饱，大人那就是两筷子的事。 “行，姐是第一个客户，我再送您一串丸子，欢迎您下次再来哈。” 一共都不到四毛钱，还给送两分钱的东西，这小姑娘大方！ 女人更喜欢她了，笑呵呵应道：“行！” 两人的对话引起其他人注意。 阿晓的亲戚也发现了阿晓，走到摊位前：“阿晓？哟，你咋出来卖东西了？” 两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林建国都替阿晓尴尬。 阿晓却笑着说：“是呀，三姑、六婶，要帮衬一下我吗？” 两人笑着点头：“行啊，多少钱呀？” 阿晓笑着说：“肉肠一毛，其他两分，面五分，你们要哪些？” 三姑一脸鄙夷：“这两分一毛的，能赚多少呀？” 六婶看了看说：“来两根肉肠，两串丸子，是肉的不？” “不是，肉丸子可不止两毛了。”阿晓收敛笑容，眼神中也带了鄙夷，“一共两毛四分，要辣不？” 三姑一见阿晓似乎嫌弃她们买的少，顿时有些生气，啥玩意儿还敢看不起她们了，豪气道：“一样给我来一份。” “行，一毛九分。六婶要辣不？” “要。” 三姑脸色不太好，自己买的比六婶还少，这小妮子不更看不起自己了？ 她想了想，拿出五毛钱说：“加三根肉肠，给你五毛钱，不用找了。” 阿晓又笑了：“好嘞。” 等待食材煮好的时候，三姑等的有些不耐烦，越来越多家长来了，前头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好了没？咋这么久啊？” “马上了，三姑别急哈。” 阿晓慢悠悠的，顺手又拿出一把食材放进锅里。 马上就要放学了，小学生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东西得先煮着。 毕竟林引珠说了，东西得煮熟了才能卖。 小孩子不比大人，经不起折腾，吃错一点东西都容易拉肚子，他们卖吃食的必须注意点，要是被家长找上门可就麻烦了。 第83章 串串香(3) 六婶那份肉肠和丸子不用多煮，此时她拿着东西也不吃，反倒和阿晓扯闲话。 她看着林建国问：“阿晓，这位是？” “哦，这我老板。” 六婶看着林建国：“哦，我好像没见过你，你家是哪儿的？” 林建国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纠结间，阿晓说话了：“六婶，这是给卓子吃的？” “是呀，他快放学了。”六婶踮脚看了看，还没到点儿，便又继续和阿晓说话，“阿晓啊，你咋不找个工作呢？好好的大姑娘干啥个体户啊？” 而且还是跟这么个人一起，这人看着就是乡下的，年纪又大，看着也没啥钱，六婶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阿晓图他啥。 “这不是没找着工作吗？要不六婶您帮我找呗，要是找着了，我肯定好好感谢您。” 这话六婶可不敢应，她咳嗽一声：“哎，要有合适的我肯定跟你说，你既然干这行了，就好好干，脚踏实地的干。” 六婶和三姑走后，陆续有家长好奇的来看，有听说这肉肠就是百货商店那家的，当即就掏钱来买。 这儿比那边便宜一毛呢，看着也就小了一点儿，还是划算的。 隔壁卖包子、鸡蛋的摊子也很多人光顾，不少家长都是刚下工匆匆忙忙来接孩子的，饿了就先垫巴一口。 串串香是新鲜玩意儿，自然也有人来光顾。 阿晓隐约听到敲铃声，连忙抓了一把菜放到锅里，将煮熟的菜捞到上面。 一群小孩们犹如猛兽归山，纷纷从学校里跑出来。 有家长来接的就找家长，没家长来接的就成群结队往家的方向走。 阿晓高声吆喝：“串串香嘞，好吃又好喝的串串香！有好吃的肉肠、丸子……” 林建国也没傻站着，见阿晓喊累了，他便继续喊：“串串香嘞……” 他想不出推销的话，那他就照搬阿晓的话来喊。 林建国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不少学生往这边跑来。 阿晓周围一下子就围满了人，就连原本要买鸡蛋的也抬脚向这边走来。 小孩子们深知，人越多意味着越好吃，赶紧尝一尝，下午回去就能跟同学们炫耀一下了。 “这什么啊？” “多少钱？” “是肉肠！是百货商店那个肉肠吗？” 阿晓和林建国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回答问题，小客人们几乎都是要肉肠和丸子的。 “小朋友们别着急，一个个来哈。” “好，排排队。” “要不要来点其他的尝尝？土豆和青椒也老好吃了，才两分钱哦。” “你买这么多，中午不回家吃饭？那要不要来个面条？面条顶饱，才五分钱！” 阿晓一边招待学生们一边推销，还真有不少听劝的。 林建国嘴没那么利索，他便顾着学生们，提醒他们不要靠近炉子，不要伸手进锅里。 还得防着他们没给钱就跑了，或者将钱随便往桌子上一扔，万一扔到锅里咋办，钱可算不上什么干净的东西。 小孩子个个扯着嗓门喊：“我要肉肠！” “我也要肉肠！” “我要丸子！” 突然有个小孩歇斯底里的喊道：“我先来的！先给我啊！” 林建国都被吓到，连忙用眼神查找发声的人：“好好好，你要啥？” “肉肠！” “要辣不？” “要辣。” “喏，一毛，拿好了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建国一边将钱塞到腰间的大挎包中一边眼神询问其他人要吃啥。 …… 忙到后面林建国也不知道招待了多少人，加了几次菜。 肉肠、丸子和土豆都卖完了，白菜叶和青椒还剩下不少，面条只卖了十几份。 出门前阿晓大致算过肉肠有一百多根，丸子有三百五十多串，这里就有将近二十块，算上其他的，应该能有二十块以上吧。 钱都是一分一分的，放在钱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两人也不知道具体卖了多少，只等回去再数钱。 比起卤肉和盒饭来说，实在太少了。不过，这也快赶上阿晓的工资了，能赶上正式工人半个月的工资，这样想的话，已经很多了。 而且他们这是第一次出摊，带的东西本就不多，能卖完就是好结果。 本以为要到下午上课才卖完，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那就只能先收摊回家了。 回家休息会儿，补了货下午放学前再来一趟。 不过家里剩的丸子和中午差不多，阿晓觉得要再做点，丸子比那啥青椒、白菜受欢迎多了。 果然，小孩子都是不爱吃菜的。 阿晓这边顺利开张，林引珠那边就更没什么问题。 唯一令林引珠困扰的是，张家明又来了。 这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一开始是光顾她，后来慢慢的买了东西也不够，就站在一旁和她聊天、看她卖东西，今天甚至想要帮忙卖东西、帮忙收钱。 钱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经外人的手？虽然这时候可能还没有假币，但林引珠也放不下这个心。 “张同学，真的不用你帮忙，我忙得过来。” “举手之劳而已。”张家明微笑道，“你我这么熟了，叫我名字就好，我也叫你引珠，好吗？” 男人轻声细语的，显得十分温柔。 但林引珠刚招待完一批客人，累的半死，完全感受不到男人的意思。 “我们没有那么熟，你还是叫我林同学吧。”她郑重的说，“另外，对你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请你别再帮我了。” 林引珠这话说的太直接。 张家明捂着胸口看向林引珠，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你……好，林同学，我只是看你太累了，想帮帮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林引珠觉得他好娘、好做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我也不累，你这样才会让我觉得累。你要来光顾我，我欢迎，但请你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张家明愣在原地，他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好，我如你所愿。” 他头一扭便走了，只留下受伤的背影。 林引珠无语：“什么毛病。” 隔壁卖头绳的摊主乐了，凑过来故作哀伤道：“哎，好一个郎有情妾无意呀！” 林引珠像赶苍蝇似的朝她挥手：“你才妾呢。” “你弟咋没来了？让你弟来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就你这样，人家指不定以为你欲拒还迎，继续对你穷追不舍呢。” 林引珠觉得好笑：“你这成语用的还真是行云流水啊，怎么，最近开始学成语了？” 摊主得意笑笑：“是吧？你也觉得我学有所成吧？我这成语用的简直是画龙点睛、飞来神笔呀。” 林引珠抬手示意她回头看：“是是是，请您先闭口不谈，热情洋溢地迎接你的客人吧。” 有人来买头绳了，摊主赶紧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认真为客人介绍头绳花样。 第84章 业绩 回家路上，林建国想起阿晓那两个亲戚，没忍住问她：“阿晓，你不怕你三姑和六婶吗？” 阿晓还在算账，本以为她也能一次卖一百多，一天就能拿两块钱分成，如今销售额却远远达不到预期，她得想想怎么才能提高销售额。 “怕啥？” “她俩……会不会说你闲话？” “说就说呗，这有啥。”阿晓摇头晃脑，一副小女儿姿态，“说我闲话的多了去了，她俩算啥。” 林建国看着故作潇洒的阿晓有些心疼，他是个喜形于色的人，阿晓一眼看出他的心情，立马说道：“你可别瞎同情我，我好得很。” 林建国沉默，说闲话不可怕吗？她一个小姑娘，人家能说的难听话可多了。 言语是最尖锐的刀，他小时候就见过一个婶子因为被人说闲话，最后以死证清白的。婶子年幼的孩子上门讨说法，那些说嘴的婆子便缩缩脑袋躲回家说一句“我说说而已，谁知道她这么想不开。”。 多可怕，几句闲话就逼死一个人。 但是，林引珠和阿晓为什么不怕呢？ 阿晓复盘了一下摆摊的事儿，回神见林建国一脸哀愁，她又想起刚刚林建国问的问题，开口劝说：“建国哥，嘴巴长在人身上，咱们管不了那么多的。而且，咱们光明正大的赚钱，又不是烧杀抢掠，不丢人。” 林建国点点头，是了，自己其实就是怕丢人，读书时怕读的不标准被嘲笑，现在做生意也怕做的不好被嘲笑。 阿晓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他为啥要怕呢？像林引珠，因为离了婚，村里也有不少人说她闲话的，可林引珠的生活并没有受影响，甚至还赚了不少钱，那些闲话与她何干？别说她听不见，即便她听见了，林建国觉得她不会怕，反而还会拿着棍子上门。 林建国想通了，看着鞋尖的眼神也向上看向前方，整个人稍稍挺直了胸膛。 在最该学习的那几年，他一直待在村里，他的观念还是比较保守，过去的所见所闻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做个体户是丢人的，只有找不到工作又没钱的人才会去做个体户。 他知道如今经济开放了，允许个人做买卖，可在他的观念里，就是如此。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个体户不丢人，个体户也是靠自己双手挣钱，也是靠劳动挣钱，劳动最光荣！ 人只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的时候，才能坚定的上路。 回到家后，高巧瞧见两人胸前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乐了：“这啥呀？哟，都是钱呐？” 两人将钱袋子放到桌上，高巧伸手就想打开钱袋子数钱，阿晓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伸手扯了扯林建国的袖子，让他阻止一下。 林建国起初不懂，看到高巧伸手抓了一把钱和阿晓焦急的脸色时才想到这一点：“妈，你别动钱，等二姐回来了再算账。” 高巧捡起一张张纸币将钱叠起来：“干啥，我是你妈，你还怕我会贪你们的钱啊？” 林建国上前将钱塞回袋子里：“行了，再数也不是你的钱。” 怎么能这么说！ 阿晓瞪了他一眼，笑着对高巧说：“这不是还得入账吗？建国哥也是怕账算不清楚，还是等引珠姐回来吧。” “行吧。”高巧抿抿唇，仰头看向林建国，“咋样，好卖不？” 林建国点点头：“好卖。” 阿晓想起上午高巧切的土豆片，厚度均匀，夸赞道：“婶子，您切的土豆特别好，厚度均匀，都卖完了。” 高巧抬起下巴得意：“那是，我切菜可是一流的，你引珠姐还说我都能去当大厨了。” 阿晓笑道：“是，婶子切的又快又好，太棒了！那个，能麻烦您再帮忙切点么，实在太好卖了，您不帮忙……” “行，我切土豆可快了，要换成你们这些小姑娘切，半天都切不了几颗。” “是是是，谢谢婶子。” 阿晓也顾不得休息，连忙倒出半袋土豆用水冲洗。 阿晓和林建国两人削皮，高巧一人切土豆也没比两人慢多少。 切完的土豆放在水里泡着，也不怕会氧化变黑。 阿晓发挥特长，哄得高巧高高兴兴的。 林引珠回来后，他们还没忙完。 林引珠便先坐下休息，打开钱袋子数钱，幸好林奶奶做的这两个钱袋子特意做大了些，不然还不好装钱。 钱其实不多，但太零散，一分钱、一毛钱的，有的叠起来，有的被小孩揉成一团，放在袋子里就比较占位置。 林引珠将钱倒出来叠好数清，一共二十三块五毛二分。 还行。毕竟最贵的肉肠也就一毛钱，她总不能期望销售额能和卤肉比。 阿晓和林建国削完土豆，凑到林引珠面前坐下。 林引珠抬头看了看两人，笑问：“怎么样？累不累？” 林建国摇摇头。 阿晓笑着说：“不累，老好玩了。” “那就好。”见阿晓的眼神不停往她面前的账本上瞄，林引珠说，“一共23.52元。” “嗯。” 语气难掩失落。 林引珠问：“怎么？嫌少了？” 阿晓点点头：“嗯，太少了。” 林建国震惊，不知道是震惊于两人嫌二十三块钱太少还是震惊于阿晓的直白。 林引珠点点头：“没关系，先干着，等扎稳脚跟了再想办法提升业绩。” 阿晓“嗯”一声，继续说：“饭盒已经买了最小号的，但大多数人都只买两串、三串，根本装不满饭盒，太浪费了。但是也不能只让人家拿着吃，咋办啊引珠姐？” 林引珠最初是提出用杯子当饭盒的，可百货商店的一次性杯子很小，又是塑料的，卖的贵，一烫就变形了，根本不能用。 如今用饭盒太过浪费，也不好喝汤，和最初的想法不一样。 林引珠将账本合起来，将两个钱袋子还给两人：“买不到合适的饭盒，也可以找个厂合作生产一批大小适合的杯子，塑料杯贵，不耐热，那就用纸杯，里面一层用油纸袋，也不会漏。高度可以根据咱得情况定制，外形可以定制，加上串串香的名字。” 阿晓皱眉道：“这……也挺贵的吧？” “嗯，成本应该是挺贵的，不过你可以用纸杯的设计和厂家洽谈。” 林建国继续震惊，阿晓说的这个问题，他没觉得有啥啊？饭盒能用不就行了……而且，两人说着说着，怎么说到纸杯了？不是在说串串香的事儿吗？ 两人聊了会儿，阿晓扯回话题：“我觉得还能加点菜，比如鸡蛋。” 林引珠点头：“可以，其实鹌鹑蛋更好，小小一颗比鸡蛋方便。” “是哦！”阿晓眼睛亮亮的，“引珠姐，你觉得还能加啥不？” “额，挺多的，不过有些不一定适合，像猪红、豆腐串什么的，丸子也可以变变花样，肉丸、鱼丸又是不一样的价格……” 林引珠越说，阿晓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崇拜。 林建国在一旁持续震惊，这两人咋越说越夸张，就一个小手推车，卖的东西比饭馆还多。 第85章 高楼 林引珠说着说着，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问阿晓：“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晓回神：“嗯，我觉得要等食材熟太麻烦了，下次是不是可以煮到半熟再出摊？另外，小孩子们不爱吃菜，白菜叶、青椒可以备少点。” “行啊，这些你看着办。对了，青椒不好卖的话，要不你试试青椒酿肉？不过价格也得提高点。” “行。可咱们人手不够呀，今天有婶子帮忙咱才忙的过来……珠姐，你看，能不能再找个人来帮忙？” 林引珠笑着看她：“可以。” 阿晓顺着杆子往上爬：“珠姐，你看我妈行不？她刀工也很好的，手脚比我还麻利。” “行。” 林引珠很高兴，阿晓提出的问题和建议都很有用，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多省心啊，不像林建国。 想到这儿，她瞪了一眼林建国。 林建国无辜，瞪他干啥？要请阿晓妈妈，他没意见啊。 高巧隐约听到一点，她正要阻止，就被林奶奶喊住：“你又不帮你闺女，还不准你闺女请别人？” 高巧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没空吗？可以让她爸来帮忙啊，或者问问村里其他人或亲戚，那阿晓都知道帮衬她妈，引珠咋不知道帮衬一下家里人啊？” “还不够帮衬？这不是带着我和建国一起了？” “这能一样？” “咋不一样？咋的？我不是林家的人？” 不管怎么说，林奶奶又替林引珠按住了一次想作妖的高巧。 吃过午饭，高巧迫不及待就要去看林宝珠。 林建国不去，他要帮忙再做一批丸子。 去别人家总不能空手去，林引珠便装了些卤肉，加上中午买的红糖和饼干便足够了。 林引珠邀林奶奶：“奶，一块去玩不？” 林奶奶摇头：“我不去。” 趁她们不在家，她得再做一批辣椒酱，而且她不乐意见到那个眼高于顶的亲家母。 “行吧。” 林引珠载着高巧和安安来到林宝珠给的地址。 红旗街在汽车站附近，就是上次林引珠买衣服那条街。这条街很长，只有一部分是商铺，其他都还是居民房。 连着过去有好几个楼房，88号是最新建成的，外墙贴着洁白的瓷砖，蓝色玻璃的窗户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漂亮。 林引珠锁好车，正要和高巧、安安上楼，就见坐在一楼走廊的大伯指着三人问：“哎，你们两个干嘛的？” 林引珠笑着展示善意：“我们来看我姐。” 大伯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小本子，手指沾了沾口水开始翻动：“哪一户？什么名字？” “508房，林宝珠。” 大伯看了看，确实有这人，便指了指楼梯：“行，上去吧。” 走进屋里，每层楼还摆放了假花，许是喷了香水，几人上楼时隐约能闻到香味。 高巧啧啧称奇：“这楼房就是好哈，干净。” 林引珠配合的摸摸墙：“是啊，您看这墙，多白。” 安安也摸了摸墙，却摸了一手白灰，但她没敢说，悄悄将手伸到林引珠手里。 林引珠毫无察觉，她不满地说：“怎么租在五楼啊？这也太高了。” “这有啥高？高处空气好，还能看到远处，住楼房不就图这个嘛？” 这时候的人似乎都比较爱住高层。 但林宝珠这是租房养胎，还租林引珠就不理解了：“爬楼梯累呀，我都这么累了，大姐大着肚子怎么爬？” “你姐是来养胎的，又不是来爬楼梯的。” “那她不用买东西？不用下楼散散步啥的？” “哎呀，你姐不懂，亲家母还不懂，你别瞎说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五楼。 高巧抬起头看房号：“508……” 房门开着，里面却是一个陌生女人。 林引珠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林宝珠在家吗？” 女人抬起头：“在的，你们是？” “我是林宝珠妹妹，这是我妈和我女儿。” “嗷，快请进。” 女人给三人倒了水：“宝珠在睡觉，我去喊她，你们先坐会儿。” “好的。” 林引珠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房子挺大的，比林引珠住的职工宿舍大了许多，约莫有六十平，除了两个房间外还有厨房、卫生间，客厅靠近厨房的一侧摆放着餐桌，另一边还有一张皮沙发和小茶几。 处处都好，就是装修风格比较古老，林引珠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红白间隔地砖，高巧却很喜欢，起身到处打量这屋子的摆设。 女人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出来时顺手关上了房门，林引珠没看见林宝珠的身影。 女人看见四处张望的高巧，笑着掩饰心中的鄙夷：“她换个衣服就出来，您两位先吃点饼干吧？” “谢谢，您怎么称呼？” “哦，叫我陈姐就行。” “好，陈姐。” 安安想吃饼干，扯了扯林引珠的袖子小声说：“妈妈，我想洗手。” 林引珠起身带着安安走向卫生间，还不忘和陈姐说一句：“我用一下卫生间。” 陈姐：“您请便。” 林宝珠一时半会儿没出来，林引珠便和陈姐聊天，谈话间得知原来陈姐是昨晚从省城回来的，她原先就在林宝珠家做保姆。 陈姐话中多少有些不满：“原本以为有娘家人一块住，没想到还是叫我来了。” 对此，林引珠只能笑笑。 她能说啥？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林宝珠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没领林宝珠的工资，凭啥要干保姆的活儿？ 亲家母和外甥女帮忙布置屋子，中午吃过饭刚回省城。 没一会儿，林宝珠出来了，她上身穿着一件粉色毛衣，下身穿着一件白色半身裙，头发也挽起一半，好看又温柔。 陈姐见状站起身：“我去煮燕窝。” 林引珠连忙把自己家的卤肉和高巧带的鸡蛋、蔬菜拿出来给陈姐，让陈姐放好。 高巧都被陈姐的做派惊到了，一个保姆，看着比村长老婆还气派，那姿态，仿佛这是她家似的。 “燕窝是啥？”高巧看着林宝珠这一身漂亮衣服，问道，“你这衣服真好看，见我们你还用得着换这么好看的衣服？” 在高巧心里，好看的衣服就应该放着，等过年过节、要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再穿。 林宝珠不想解释，她从抽屉拿出巧克力给安安：“燕窝就是一种补品，我老公特意让人从港城买来的。” 听到林宝珠夫妻和睦，高巧就高兴：“行，那你多吃点。” 安安一口咬下半截巧克力，立马吐了出来：“苦！” 林宝珠温柔的递过来一张纸巾：“这是巧克力，从外国进口的，就是苦的。” 高巧拿过安安吃剩下的半截巧克力塞进嘴里，好奇道：“是糖吧？糖还有苦的？” 她也立即吐了出来：“比中药还苦，这玩意儿能吃吗？” 这一幕正好被陈姐看到，陈姐心里嫌弃宝珠的娘家人，面上却不显露，不知从柜子里拿了什么，转身又进了厨房。 第86章 做什么的? 大多数时间都是高巧和林宝珠在说话，林引珠坐在一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宝珠推了推她，让她进屋睡。 林引珠迷迷糊糊拒绝了，她还没换衣服，脏得很，不过她顺势调整了个姿势，侧躺在沙发上继续睡觉。， 安安乖巧的玩着几个小布娃娃，时不时和布娃娃说几句话。 等林引珠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林引珠又等了一会儿，眼瞅着时针转到四点，差不多该回去出摊了。 林引珠才小声提醒高巧：“妈，四点了。” 高巧又拖了一会儿，四点半三人从林宝珠家离开。 路过那些店铺时，高巧喊住林引珠：“停一下，停一下，我给大花扯块布做衣服，她肚子也大了……” 原本林引珠想跟着进去付钱的，一听是给程大花买的，她脚下一转，进了隔壁的成衣铺子。 她买了一件藏蓝色的毛衣背心，又买了一双老人穿的棉鞋。 等高巧出来，她把装着毛衣背心的袋子递给高巧：“喏，给您买的，下回别说我不给你买衣服啦。” 高巧有被惊喜到，笑骂道：“你还记得呢？不就说了你一回嘛。这衣服不错，要不少钱吧？” “老贵了。”林引珠想到程大花，警告高巧，“要是你把毛衣给程大花了，我下回就不给你买衣服了。” 高巧又不傻，笑呵呵道：“不给，我自个儿穿。” “最好是。” “这是啥？”高巧将手伸向另一个袋子，“棉鞋？给你奶的？” 这一看就是女鞋，林引珠没给自己，那就是给林奶奶的咯？ “是啊。奶腿脚不好，受不得冷。” “你钱真多。” 就这一会儿还不忘给林奶奶买双鞋子。 高巧“哼哼”两下，把鞋子塞回袋子里。 不过闺女孝顺的是林奶奶，也是在替他们夫妻尽孝，她吃醋归吃醋，却不会阻止林引珠给林奶奶买东西。 两人回到小院，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辣椒味。 林奶奶已经做好一大盆辣椒酱了，此时正在装瓶。 辣椒酱消耗很快，除了几个摊位要用到，时不时还会有客人通过摊子购买，林奶奶光卖辣椒酱都赚了一百块钱以上了。 林引珠没时间休息，收拾好东西又出摊去了。 阿晓和林建国早就出门了，小学生放学早，两人串好丸子、土豆，又帮忙切了辣椒，休息半小时就出门去了。 下午来买串串香的人更多，都不用阿晓吆喝，学生妹放学就往这边来了。 学生们的消息很灵通，一下午的时间足够让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校门口新来了一家“串串香”，那家的肉肠和丸子很好吃！ 吃过的想要再吃，没吃过的也要尝尝，同学之间才有共同话题。 这就便宜了阿晓和林建国。 “你要啥？肉肠？一根就够了吗？要辣不？” “别挤别挤，小心烫。” 两人中午才经历过一遭，这时已经能做到忙而不乱了。 突然有个妇人挤进人群，走到阿晓旁边说：“晓晓，我来帮你。” “妈？” 阿晓有些意外，她妈咋来了，但这时候正忙着，她没空问：“那您帮我收钱吧。” 刚刚她看到有几个小孩拿了肉肠就跑，好像没给她钱，既然文妈来了，就让她帮忙盯着吧。 文妈温温柔柔的，眼神却精准落在刚下单的人身上，算账、收钱一点错都没有，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两人多久，才把价格都记住了。 几人正忙活，阿晓突然又听到有人喊她：“嫂子？晓晓？”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高兴喊道：“表姐！” 阿晓抬头，面前正是文兰凤和小表弟李晓义。 阿晓笑了笑，连忙从锅里捞了几个串串出来，抹上酱料再浇一些汤汁，递给李晓义：“慢点儿吃哈，小心烫。” “谢谢表姐。” “表姐现在没空，先不跟你玩了哈。” 阿晓继续招待客人。 文兰凤要给钱，文妈拒绝：“不用，不用。” 都是一家人，吃这么点东西还收什么钱。文妈是打算一会儿自己掏点钱补上的。 文兰凤硬将钱塞给她：“赶紧的，又不是你家的东西，该收的就收，回头阿珠还得算账的。” 文妈都忘了，文兰凤和林引珠是认识的。 还要忙着收其他人的钱，文妈也不和文兰凤扯皮：“行，改天来家里吃饭，也谢谢你帮阿晓找着了这份工作。” “行。” 文兰凤看阿晓的模样，就知道她挺爱干这活，文兰凤也很满意阿晓手脚麻利的样子，没给林引珠介绍错人。 等几人终于闲下来，校门已经重新关上，周围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摊位的人。 学生们都回家了。 周围几个摊子的人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阿晓和林建国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校门口摆摊就是这点好，放学时小顾客们一涌而出，招待完这一批，食材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就能收摊了。 毕竟小学又不用上晚修，他们在这里等再久也没几个客人会来。 阿晓问文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文妈帮忙收拾东西：“我听你三姑说的，要不今晚回家里吃饭？” “三姑去找你啦？” 这个三姑不是她亲姑姑，是隔了好几代的堂姑，在阿晓心里，三姑还不如邻居大叔亲近。 而且三姑并不是个讨喜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文妈面前说了她什么。 阿晓对文妈说：“你别听她胡说。” “嗯，我知道。” 阿晓将钱袋子给林建国，说：“建国哥，我先回家一趟，辛苦你把东西带回去。” 先前她就跟林建国说过要回家一趟，和文妈说说请她帮忙的事，只是没想到文妈突然来了。 林建国自然没有意见。 阿晓家是和爷爷、奶奶一块住的，阿晓回家，文爷爷和文奶奶很高兴，从柜子里翻出新买的糖塞给阿晓，让阿晓吃。 文奶奶抓住阿晓的手：“阿晓啊，你不想读书就不读书，不想嫁人就不嫁人，奶不逼你了，你还回家住，行不？” 阿晓不愿说这些，反抓着文奶奶的手：“奶，我还得工作呢，先不搬回来，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文爷爷是退休的老教师，气质出众，一开口就把人拉回课堂里，字正腔圆问道：“阿晓找到工作了？” “嗯。” “是做什么的？” 文妈一听这话，连忙端来一盘水果：“阿晓，吃水果。” 文爷爷追问：“做什么的？” 第87章 承包 文妈：“在纺织厂当临时工呢，这不是想等转正了再告诉您嘛，哈哈。” 文爷爷面色不太好看，不过阿晓肯踏踏实实干活，他也不能要求更多：“既然工作了就好好干，别轻易放弃。” 文奶奶：“好好好，纺织厂好哇，那你是住你姑那儿？最近工作很忙吧？” 阿晓：“嗯，还行。” 但她的谎言很快就被拆穿，隔壁的保安大叔来借酱油，看见阿晓时便聊起她的摊子。 文爷爷一听，顿时怒了：“什么生意？你不是在纺织厂吗？” 保安见状不妙，拿了酱油赶紧开溜。 文奶奶拉着文爷爷：“你别着急，好好说。” 阿晓：“我现在在给人打工，这两天在校门口摆摊卖串串香呢。” 什么串串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文爷爷拍桌：“辞了，干什么个体户，回家，我给你找个工作。” 阿晓：“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 阿晓心态已经平稳很多了，面对文爷爷的强势，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吵起来，而是尝试与文爷爷沟通：“爷爷，我长大了，你就让我自己试一试吧。” 固执的文爷爷却听不进去：“个体户有啥好试的，你要么回来读书，要么给我订亲，之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不要。” 文奶奶走上前抓着阿晓：“阿晓啊，听你爷爷的吧，回家来，咱继续去念书，之后读个师范未来当老师，行不？” 阿晓摇摇头：“奶奶，我不喜欢，我不爱当老师。” 文爷爷听到这话，顺手抓起手边的搪瓷杯扔了出去：“滚。” 文奶奶都不知道该哄谁了：“别这样，阿晓，别和你爷爷生气，他也是为你好……” “奶奶，我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您。” 文爷爷在一旁咳嗽不止，文奶奶走到文爷爷身边为他拍背：“你好好说，非得把阿晓逼走才行啊？她这臭脾气跟你一模一样。” 文爷爷怀疑文奶奶借机在骂他，他又清了清喉咙的痒意说：“她一个小姑娘这也不干、那也不干，让嫁人也不行，她想干啥？个体户有那么容易啊？” “阿晓还小嘛，年轻人不就得多闯闯？” 文奶奶在给文爷爷做思想工作，文妈匆匆跑回厨房抓起两个包子追上阿晓。 她把包子塞到阿晓手里，说：“没事，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好好干，饭吃不成了，这两个包子你拿着，改天妈再去看你。” 阿晓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又忙活了一天，早就饿的不行了。 她一口吃了大半个包子，然后和文妈说：“妈，你想不想赚点小钱？” “怎么？你要请妈给你干活啊？” 阿晓点点头：“是呀，就刚刚卖的那丸子，需要有人帮忙做很多很多丸子，妈你来给我帮忙好不好？有工钱的！” 文妈给女儿擦掉嘴角的汤汁：“我不要你的钱，妈能帮上你就很开心了。” 反正她也没有工作，干啥不是干？ 她又不是文爷爷那个老学究。阿晓去做个体户咋了？能养活自己就成。 “别，钱还是要的，引珠姐赚的可多了，你别替她省钱。” “赚很多啊？” 阿晓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不过从卤肉量都能猜出来赚的不少，她什么时候才能月入过百啊。 想到林引珠手里那一叠叠钞票，阿晓恨恨地咬了一口包子，她真的好羡慕。 阿晓叮嘱文妈：“您明天记得来哈。” 文妈点点头：“行，我一定去。” 回到小院，正好遇到刘霖。 刘霖的三轮车车头一边挂着一只大烧鸡，另一边挂着一兜子汽水。 阿晓笑问：“刘霖哥，又来加菜啦？” “是呀，我们那边有家新开的烧鸡店，闻着挺香，买来给大伙儿尝尝。你这是从哪回来的？” 阿晓帮忙提着烧鸡：“回了趟家，云和哥不来？” “不来，他忙着跟他姐夫算账呢。” 余云和姐夫黄中德拿了钱和车，果然到工地卖起饭盒来。 黄中德脸皮厚，直接就将车子停在余云和摊子隔壁，时不时还笑呵呵找余云和说话，即便余云和冷脸相对，也不妨碍外人以为他们是一家。 黄中德还是带着余云和她妈一块去摆摊的，他摊位没人时，便对着余云和摊子前排队的人喊：“同志，要吃啥？这是小余亲妈，咱是一块的，我这儿的菜也好吃！” 余云和忙着招呼客人，也只能抽空解释一句，但那确实是他亲妈，他总不能当场说书，将他家的事都说出去吧？ 大伙儿都饿得不行，吃过饭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工，谁有空听他解释？ 余伯解释是最合理的，可他嘴笨，压根没想到要开口。 有些人等不及，又不是要吃卤肉的，就到黄中德的摊位买饭了。 这几天，余云和的收入少了许多。摆摊时余云和也不好和黄中德干架，这不，今天终于要找余妈和黄中德说法了。 阿晓对余云和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只隐约听两人说起过。 她也不在意，拎着烧鸡进了厨房。 酒足饭饱，林建国载着高巧回家。 刘霖帮忙洗了碗却没马上离开，他走到林引珠旁边坐下：“姐，我问你个事儿。” 林引珠：“说。” “就今天有个人，说是工程队的领导，让我卖便宜点，他就从我这儿订购盒饭。” “多便宜？” “四毛。” “四毛？订多少份啊？” 敢压这么低，压低了一大半利润了。 “他说很多，翻个五倍。” 他现在一天能卖差不多两百份盒饭，翻五倍那就是一千，利润低了些，但是数量大呀，这么算下来，他能赚不少呢。 林引珠看出他眼里的心动：“你想干就干呗，不用问我。” “嘿嘿，这摊子一半都是您的，我当然得跟您说呀。”刘霖搓搓手，笑得有些猥琐，“而且，我有点怕，利润被压得太低了，您觉得，能行不？” 一月之期马上就到了，林引珠早就不操心刘霖的摊子了，他大可以承包下来后自己做不告诉林引珠。 林引珠高看了他几分，这小混混倒是很有义气：“能。” “是吧，真能行哈。” 林引珠笑着点头：“能。” 没想到刘霖能做到这一步，上千份盒饭，几乎是承包了工地的伙食了，以后要是做的好，说不准能承包铁路人员的盒饭？再做的好一些，将火车上的盒饭也承包了…… 不过上千份盒饭就不是他们母女俩做得来的，刘霖肯定得请人了。 这时候好不好吃还是其次，更重要的反而是卫生问题。 刘霖继续搓手：“那您得多给我点卤肉，不拘什么部位。” 林引珠点头：“行，不过得后天才有。” 正好明天在院子里弄一个灶，后天直接用大铁锅炖肉，一铁锅能顶从前的三大锅。 这么算还是不够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弄两个灶吧！ 这么大的锅恐怕不好买，明天就去百货商店问问。 第88章 外人 高巧坐在三轮车后座问林建国：“建国，你去卖那啥串串香，你二姐给你多少钱？” “两块钱。” “哦，那阿晓有多少钱？” “她一个月25块钱。” “嗯。” 知道阿晓比林建国少，高巧很满意。 不知道又想到了啥，高巧发愁道：“你二姐让你卖啥串串香，咋不让你卖卤肉啊？肉才好卖嘛。她也真是能折腾，以后谁要她呀，还带着那么大个孩子……” 憋了一天，高巧此时如开闸洪水般，吐槽个没完。 此时的高巧在林建国眼里跟村里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他累了一天，一点话都不想说。 即便林建国没回应，高巧还是说个没完。 直到进了村，遇到村里人，高巧脸色忽变，扬起笑脸和村民打招呼：“吃了吗？我也吃了，刚在我闺女那儿吃了才回来呢。好，我闺女挺好的……” 程大花吃过晚饭又回了房，眼巴巴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高巧和林建国回来的声音。 她却没出门迎接，而是躺到了床上。 屋外吵吵闹闹，过了一会儿，林建国终于进门。 “大花啊，这是妈给你买的布。” 程大花一动不动，林建国探头看了看，发现她颤抖的眼睫毛：“不要布啊？不要我还给妈了？” “你敢？”程大花起身，将布抢过去抱在怀里，又朝林建国伸手，“雪花膏呢？” 林建国将蛤蜊油放在程大花手心。 “我要的是雪花膏！”程大花伸手推开要坐在床上的林建国，直接把蛤蜊油扔向他，大喊道，“雪花膏啊！干嘛给我蛤蜊油？” 林建国接住蛤蜊油，绕到床尾的位置重新坐下：“要啥雪花膏啊？蛤蜊油挺好用的。” “妈答应过给我买雪花膏的。” 想到这儿，程大花下床，出去找高巧讨说法。 高巧刚换上林引珠买的毛衣背心，正得意洋洋的在林长树面前炫耀：“你闺女买的，好看不？” “宝珠买的？好看。” 虽然两个闺女都在县里，但高巧今天是去看望林宝珠的，林长树第一反应便是宝珠给买的。 “引珠！” 林长树点点头：“好看。咋不给我买呢？” 程大花正好听到这段话，原本看到高巧身上的毛衣背心还有些眼红，本想讨伐高巧，自己买好看的毛衣，给她就是一块布……没想到居然是林引珠买的。 程大花立马转身回房，气愤地揪着布撒泼。 林建国：“你干啥啊？” 林建国不问还好，他一问，程大花就找到发泄口了。 “你们一家都排挤我。”她将布扔向林建国，“你妈给自己买那么好的毛衣，到我这儿就一块破布，说好的雪花膏也变成蛤蜊油了……我孩子都怀上了，你们还拿我当外人，呜呜。” 程大花说着说着，没忍住落下泪来。 林建国原本还当她发牢骚，此时见她哭了，不得不爬起来抱着程大花哄：“哪有，你是我媳妇儿，是我孩子的妈，咱就是一家人。那是我二姐给她买的。你放心，等我赚了钱，我也给你买，衣服、雪花膏，你想要啥都给你买，行不？” 程大花哭着点头。 林建国：“那就行，快别哭了。” 程大花将眼泪鼻涕抹在林建国衣服上，又问：“你这两天到底干啥去了？” 林建国顿时僵住，不是在哭雪花膏吗？怎么突然问他这个，他要怎么回答？ 程大花眼泪又落下：“你还说我们是一家人，连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林建国还在犹豫，他不能让程大花知道他在二姐那里干活呀，就大花这性子，闹起来他可压不住，得罪了二姐，他还怎么挣钱？ 程大花继续说：“行行行，我也不问了，你连去哪儿都不肯跟我说，这夫妻还有什么意思。咱俩也别过了，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回家去。” 说着她就挣脱了林建国的手。 “说啥呢。”林建国抱着程大花，“好好好，我跟你说，你别激动，小心伤了孩子。” 程大花闻言也停止挣扎，泪眼汪汪看着林建国。 林建国摸摸后脑勺：“我……我就是做了点小买卖。” “啥买卖？” 林建国支支吾吾：“卖……卖……卖吃的” “赚了多少？” “还没赚到钱呢。” 程大花翻了个白眼，真没用。不过她也知道做买卖都得先投钱。 “不对，你哪来的钱做买卖？” 林建国：“爸给的。” “给了多少啊？” “你别问了，我累死了，你给按按。” 林建国背过身，将程大花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程大花用力一推他：“去你的，没赚到钱还想我伺候你？想得美。” “嘿，你这婆娘……” 一门之隔，高巧也和林长树说起林建国的工作。 高巧依旧是发牢骚，将和林建国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长树想了想，翻出棉被里的一叠钞票找到林建国：“你拿着，和你二姐商量一下，独立出来自己干。” 自己干了才能挣到钱，虽然一天两块钱工钱也不少了，可终究是打工的，拿个死工资，还没有国家帮养老，做个体户都不得自由，哪还有什么意思？ 林建国收了钱：“我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他才刚摸索出些许门道，还不到能单干的时候，而且他现在知道的都是林引珠的，林引珠没发话，他总不能把摊子抢过来吧？ 他又不是畜生，那可是他亲姐。 林长树看他自己有主意，顿觉宽慰：“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林建国：“对了爸，二姐要起新灶，您明早跟我一块去帮忙呗。” “行啊。” 林长树点点头，顺便将他最近做的小板凳、小箩筐给林引珠送过去。 第89章 不缺这点钱 一大早林引珠就去买了两口大铁锅，林长树来了后，她便把起灶的事全权交给林长树。 按照习俗，起灶还得选个吉利的日子、时辰，林长树又跑回村里，悄咪咪请人算了算日子，今天正好合适建灶。 这不巧了嘛，天时地利人和，林长树撸起袖子便开干，又是买砖头又是砌灶头，忙的不亦乐乎。 安安屁颠颠地跟在外公身后，拿着跟小木板东戳戳西戳戳，林长树也不嫌烦，任由她玩闹。 中午，一家人正在吃午饭时，小院门被敲响。 林引珠打开门一看，来人居然是林宝珠的保姆——陈姐。 “陈姐？你怎么来了？是宝珠有什么事让你来找我吗？” “不是。”陈姐抱着一个油纸袋走进屋，“你这地方可真偏，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你这儿。” “额，您找我有什么事呀？” “哟，吃着呢？我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吃。” 陈姐摆手拒绝林引珠的邀请，都是吃剩下的菜，让她吃啥？她可不爱吃人口水。 餐桌上都是碗筷，林长树、林建国还在吃，另一边的小桌子上也放满了茶杯，陈姐一时没找到地方放油纸袋，便将袋子递给林引珠：“喏，这是我一早买的苹果，给您带的。” 林引珠接过袋子，隐约看见里面红彤彤的苹果，从袋子的高度判断，里面大概有三、四个。 林引珠笑着将袋子放到一边的柜子上，拿来待客用的搪瓷杯倒热水：“谢谢陈姐，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陈姐坐在太师椅上，等林引珠倒好水坐下后，才说明来意：“是这样的，你昨儿带来的卤肉呢，宝珠和我都爱吃，上回亲家母带到省城时，谢太太也爱吃，还说想做给牙口不好的老夫人吃，所以我今儿来，是想问问你这卤肉是怎么做的？” 林宝珠夫家姓谢，这里的谢太太就是林宝珠的婆母。 林引珠笑着拒绝：“不好意思，这卤肉我要做生意的，做法肯定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们想吃的话就来，我成本价给你们。” 陈姐内心翻白眼，谁稀罕那点小折扣啊，谢家又不是没钱。 但陈姐表面还是保持笑容：“主要是我家老太太在省城，她腿脚不便，我们总不能次次都从你这儿买了让人送出去吧？你放心，这点钱谢家还不放在眼里，我们不会把方子透露出去的，更不会抢你生意。” 林引珠依旧拒绝：“真的不行，我知道你看不起这点钱，但这毕竟是我做买卖的本事儿，我不可能教别人得。” 陈姐正要开口，林引珠补充道：“一家人也不行，连我妈都不行。” 更别说是隔了一层关系的谢家人了。 陈姐：“引珠啊，都是一家人，你这也太见外了，说白了就是一道菜而已，至于这么藏着掖着的吗？也太小家子气了，这样做生意怎么能长久呢。” 林引珠一脸为难：“陈姐，你也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就靠这道卤肉挣点小钱了，你就别再逼我了……” 林奶奶转过身，对着陈姐的方向：“你不用为难她，这事儿我说了算，方子不可能给你。” 陈姐听谢夫人说过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太，此时对上她的目光，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林引珠在陈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对着林奶奶竖起大拇指。 有些话还得林奶奶来说，林奶奶辈分高，谁敢逼她？ 陈姐：“行吧，那我买点卤肉给老太太送去，你这儿还有啥肉？” 说着她就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林引珠只好掀开锅盖让她看。 陈姐打量了下，说：“那给我来三个猪肘，再来一个猪耳朵、五个套肠、十根肉肠。” “这么多？” 林引珠惊愕，她拿走这么多，自己下午还买啥？ “我不是说了要送到省城嘛，咱们谢家人多，吃的也多嘞。” 还真是不客气。 亲戚家买点吃的，她少赚点也行，可陈姐这也太过分了，要是陈姐天天这样，她还怎么做生意？ 至于谢家人，与她何干，又不是她嫁给了谢家。 “行，你给我一百吧，超出的我就不算钱了。” 陈姐惊讶：“一百？” 陈姐并不知道卤肉价格，也没看到价格牌，听到林引珠的报价只觉得：这大妹子也太不厚道了，杀熟是吧？ 想到这儿，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你还是算一算吧，谢家不缺这点钱。” “行。” 口口声声谢家的名声，谁能看出来陈姐只是谢家的保姆啊？ 不缺这点钱是吧？行！ 林引珠拿出秤：“三个猪肘共十斤，十块钱一斤，十斤就是一百；猪耳朵八两，七块钱一斤，八两就是五块六毛；套肠两元一个，五个套肠十块钱；肉肠两毛一根，十个两元……一共117.6元。” 陈姐咋舌，这肉……这么贵啊？十块钱一斤？ 她没带那么多钱出门啊！ 她总不能说她没钱吧？陈姐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想起刚刚林引珠说的话，便问：“不是……算成本价吗？” “我原本是想算成本价来着，不过您说谢家不缺这点钱，那我总不能不给您和谢家面子，收你一百一十七块我还怕谢家说我看不起你们呢。而且您要的太多了，都耽误我做生意了，想必你也不想看到我吃亏吧？毕竟谢家……不缺我这点钱呢。” 奸商！ 陈姐被林引珠左一句“谢家”，右一句“谢家”架起来，有些骑虎难下。 “行，不过今天先给你五十，剩下的改天再给你。” “好啊。不过为了避免以后有什么争执，还得麻烦您给我写个欠条，免得闹起来坏了谢家的名声就不好了，是吧？” 陈姐后槽牙都咬碎了：“行。” 在陈姐写欠条的时候，林引珠还在说个不停：“姐你这手字可以呀，念过不少书吧？不愧是省城谢家的，就连保姆都是饱读诗书的呢……诶，要写清楚，谁欠谁、多少钱、什么时候还……过期不还要算利息吧？超过一个月一块钱好了，这也是为了咱俩好嘛，亲兄弟明算账……地址写一下吧？我怕我上谢家门讨债他们不认账，到时候还得找你本人……” 陈姐气愤的将签好名、盖了拇指印的欠条扔给林引珠：“给你！” 看她抬脚就要往外走，林引珠连忙喊住她：“姐，您的卤肉！” 陈姐拎着一大袋卤肉离开院子，边走还边骂：“呸，小家子气，不就几十块钱嘛，生怕别人还不起似的，活该一辈子摆地摊……” 林奶奶也翻了个大白眼：“啥玩意儿。” 就一个保姆，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挺嘚瑟。 林引珠将欠条收好，双手合十闭眼许愿：“财神爷啊财神爷，这种生意可以再多来点。” 只要钱到位，让她把陈姐供起来都行。 陈姐回到家就跟林宝珠告了状，当天傍晚就拿着钱来换回了欠条。 第90章 退出 忙碌了许久，终于又到周末了。 周末学生不上课，林引珠便给林建国和阿晓放了假。 家里的灶前两天已经建好，用了两天，效果甚好。 林引珠不用再一次次搬锅、洗锅了，也不用分成上午、下午煮两轮，早上洗完肉直接将肉放进锅里就行。 林引珠今天也决定休息一天，阿晓和文妈帮忙洗好猪肉、串好肉肠后就回家了。 放假归放假，该煮的卤肉还是得煮。 毕竟刘霖、余云和和陈嫂的生意还是照做的。 林引珠忙完，到市场逛了一圈，买了十斤羊肉和一串羊排回来，就继续躲回房间睡回笼觉了。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直到林奶奶喊她起床吃午饭她才醒来。 难得清闲，吃完饭，林引珠便取出前不久买来的茶壶，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堂屋发呆。 茶香四溢，林奶奶和安安坐在旁边看了会儿书，就回房睡午觉了。 林引珠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舒服了——一壶清茶、半卷闲书，惬意！ 刘霖和余云和收摊直接就来到了小院。 刘霖掏出兜里的钱，笑嘻嘻凑到林引珠身边坐下：“珠姐！这几天的钱。” 林引珠点点头，给两人泡了杯茶，便取出账本开始算账。 刘霖一口喝完一杯茶，打趣道：“珠姐今天这么清闲，还喝上茶了？” “钱是赚不完的，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就好好享受嘛。” 林引珠将钱分好，随后又让刘霖将流动资金也拿出来：“这个流动资金也分了，以后摊位就是你自己的了，再也不用给钱了。” 今天正是刘霖和林引珠的一月之期，按照约定，林引珠只拿第一个月的分红，从明天起，林引珠退出刘霖的生意了。 “行。”刘霖接过钱，开心道，“谢谢珠姐。” 谢谢珠姐给他机会呀，要不是林引珠，他还是当初那个浑身上下凑不出两块钱的穷小子，现在，他走出去，别人也会叫他一声刘老板了。 没有林引珠，就没有他的今天呀。 “嗯。不过，之前作为合伙人，卤肉我是便宜给你的，如今我退出了，卤肉价格也得稍微涨点了。” 刘霖点点头：“没问题，涨多少？” “一斤涨五毛。” 合理。 刘霖没意见：“行。” 处理完和刘霖之间的账，轮到余云和了。 林引珠：“喏，以后你也不用给我分红了。” 余云和懵了：“什么？” 林引珠最初并没有和余云和说过要退出的事，余云和一直以为，这门生意就是两人一起的。 林引珠拍拍脑门：“就是，你跟刘霖一样，以后就自己做主啦，我不再参与你俩的生意了。” 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最初是为了报恩，也为自己的卤肉生意寻一个出路。 她只是给余云和出了个主意，总不能绑死余云和一辈子，拿一辈子分红吧？她能拿到一个月的分红已经足够了，钱是赚不完的，再贪心的话，指不定会反目成仇，得不偿失。 林引珠拿着账本和钱起身：“行了，你们去忙吧。” 她得去一趟银行，把最近几天赚的钱都存进去。 经过一个月多的艰苦奋斗，她如今已经是个万元户了。存折上的余额有一万一千多，其中一千还是李启祥给的。 林引珠想了想，决定将李启祥给的一千块钱捐出去。 她懒得找慈善机构，直接咨询银行经理：“经理，我想捐钱，请问你知道慈善机构的联系方式吗？” 经理愕然：“林同志，您要捐钱？” “是。” 经理觉得林引珠有些莫名，捐钱就捐钱，直接让柜员将钱汇出去不就行了，找他一个经理干啥？ 不过照例经理还是得问一句：“捐多少啊？” “一千。” “一千？” 捐一千块钱！不是一百，是一千啊！ 在这个人均月入不过百的年代，一千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林引珠点点头：“是，您知道怎么将钱捐给慈善机构吗？” 不愧是万元户，这觉悟就是高。 “林同志有觉悟。”银行经理朝林引珠竖起大拇指，“咱们银行也和慈善机构有合作，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我帮你跟进这件事？” 林引珠点点头：“行啊，麻烦经理了。” 经理十分高兴，这多少也算他的业绩了：“我替人民群众谢谢您，那您希望这笔钱捐给谁呢？通常我们可以捐助给老人院、孤儿院……” 关于这点，林引珠没有什么想法，最终听从银行经理的建议，捐给了孤儿院。 办好手续后，经理承诺会替林引珠跟进钱款去向，林引珠点点头：“我相信您，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经理将林引珠送到大门口，美滋滋的拿着单子回到办公室。 踏出银行的时候，林引珠听见远处小孩欢呼的声音，她没忍住也笑了笑。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眼前似乎有棉絮在飘……不，不是棉絮，是雪花。 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就融成了水。 是初雪呀。 林引珠还是第一次看见雪，她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接了一片又一片雪花。 直到路过的婶子喊了她一句：“丫头，不冷呀？” 林引珠笑着回应：“不冷。” 虽然不冷，但她也没继续玩，骑上三轮车去了书店。 林奶奶早就念叨着让她买点书回家，家里的《十万个为什么》都被林奶奶翻烂了。 难得跑一趟，林引珠干脆一次性多买点，国外的、国内的名着、杂志，还有小人书，都买一些。 买这么多书家里没处放，林引珠又买了个书柜和毛茸茸的地毯。 她将房间的一个角落清出来，将书柜、地毯一一摆放好，将房间的角落布置成一个小小的图书角。 地毯白白的、毛茸茸的，安安很喜欢，直接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林引珠喊她将画笔什么拿进来她也不肯听，死活不肯离开地毯。 林引珠只好由她去，小孩子都贪一时新鲜，新鲜感过了就好了。 林引珠将原本放在堂屋的书和草稿纸都拿进房间，随后神秘兮兮的捂着林奶奶的眼睛带她进来：“噔噔噔蹬！奶，这就是我们的图书角啦，你看，我买了好多书。” 林奶奶闻言就要走进去，林引珠喊住她：“脱鞋！别踩脏毯子了。” “真麻烦。” 林奶奶也不看书了，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烧火炖羊肉。 安安此时想要画画，不用林引珠说，自己就跑到堂屋将画笔和画纸拿进来。 书柜不大，但林引珠买的书不多，勉强才放满两格，剩下的只能慢慢再填充。 第91章 买房 雪越来越大了，院子里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就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吃了煎饼和烤羊排，林引珠三人简简单单又解决了一顿晚餐。 饭后雪却渐渐停了，林引珠和安安穿上厚衣服、戴好围巾、穿好手套，走出小院遛弯。 附近的小孩们正聚在一起堆雪人，林引珠带着安安走到旁边，也开始堆雪人。 积雪还是不够厚，林引珠只能堆出两个小圆球，叠起来还没有半米高。 林引珠实在不会堆雪人，堆的还没有隔壁小孩的雪人好看。 林引珠恼羞成怒，抓起两把雪揉作一团，砸向安安。 安安尖叫着反击。 两人的战斗很快就误伤了隔壁的小孩，1v1渐渐演变成混战。 母女俩玩的太开心，头发都湿了，回家就被林奶奶抓着一人灌了一碗姜汤，辣的安安连吃了三颗奶糖。 小院没有通地暖，也没炕，三人只能烧炭取暖。 林引珠将房间窗户打开通风，三人就窝在图书角看了一晚上的书。 第二天一早，炭火熄了，林引珠是被冷醒的。 休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林引珠认命爬起来，火速烧了热水，开始洗猪肉。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天傍晚，房东杨奶奶来了。 此时距离林引珠租房时已经不止一个月了，但林引珠不知道杨奶奶住哪儿，便一直拖着没给房租。 看见杨奶奶，林引珠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二十八块钱递给她：“杨奶奶，这是下个月房租。” 没想到杨奶奶却没接：“我听说你是干个体户的？我这房子要卖，你有没有兴趣。” “啊？”林引珠被这消息砸懵了，“这么突然？” “是啊，我孙子要到南方工作，我也跟着去，以后估计没什么机会回来了。”杨奶奶感慨一番，又问，“怎么样，你要不要？” 林引珠：“您这院子打算卖多少钱？” 杨奶奶摊开手掌：“五千。” 林引珠怀疑杨奶奶在逗她：“太贵了。” 杨奶奶确实往高了报价，此时心虚地“咳”了一声，问：“那你说多少嘛？” 林引珠摇摇头：“我考虑一下，你明天这个点再来一趟，行不？” “行。”杨奶奶还是没收钱，“房租就不用给了，你要是买我的房子，这房租自然就不用给了；你要是不买这房子，那你得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了。” “这么着急吗？你这属于违约吧？”林引珠皱眉，“您孙子什么时候去南方啊？” “那我也是没办法，我最多把押金退给你……”杨奶奶也犯愁啊，“下周就得去了，这个年都得在南方过了。” “行吧，明天见吧。” 房东奶奶离开后，林引珠到附近逛了一圈，打听了下附近的房价。 前几年这边的房子也就两千出头，到今年上半年，已经涨到了三千。 不过具体还得看占地面积和位置，林引珠租下这小院时还是破房子，连电灯都是她自己拉的，房子位置也算不上很好，不是临街的位置，林引珠觉得也就值三千出头。 心中有了成算，林引珠便决定要买下这个房子。 房子算是这个时代最保值的商品之一了，她早就有买房的打算，不过一直没想好买哪里的房子，也没时间去看房，如今也算是一种缘分，恰好房东要出售房子，恰好她手头也有钱。 等房东奶奶再来问时，她便砍价到三千。 “不行！”杨奶奶连连摆手，“太少了，四千五！” “三千二。” “四千二。” “三千五！” “一口价，四千。” “四千太难听了，这样吧，咱各退一步，三千八，吉利，也祝您去了南方一切顺利，行不？” “你都这么说，我要是拒绝岂不是说我不顺利？” “啊哈哈哈，我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谈妥后，相约好明天办理手续将房子过户到林引珠名下。 租房可以将就一点，没有房东允许也不能大改，如今小院成了自己的房子，林引珠便开始思考要如何重新装修。 房子整体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加上院子有将近三百平，就是布局不太好……林引珠越看越想把房子拆了重新建。 林奶奶听说林引珠要去银行取钱买房，立马回屋找出存折跟她一起出门。 她卖辣椒酱也卖了不少钱，加上林引珠时不时给的“工资”，现在已经存下三百块了。 林引珠：“你取钱干嘛？要买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啦。” 林奶奶摇摇头：“我有钱干嘛用你的？我要翻新一下乡下的屋子。” 林引珠昨晚画的装修图纸提醒了林奶奶，乡下的屋子也挺旧的了，趁现在还没回去，赶紧找人帮忙弄一弄，过年前翻新完，过年回去住也能舒坦点儿。 林引珠探头去看林奶奶的存折：“你有多少钱？要拿多少钱出来？” 林奶奶将存折放进塑料袋中包好：“不告诉你，拿一百块出来，贴个地板砖、用水泥刷一下墙就行。” 家里的土墙总是会掉灰，即便贴了报纸也止不住。 林引珠大手一挥：“这笔钱我给你出了，算是你的员工福利，接下来也要好好干哈。” 林奶奶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你的钱。” 毕竟林引珠只是她孙女，工钱是她干了活该拿的，可她要用林引珠的钱来装修房子，那林长树家要装修呢？林建国要起房子呢？林引珠用不用出钱？该不该出钱？ 林引珠：“为啥不要啊？你孙女有钱啊。” 林奶奶故作嚣张：“我不缺你这点钱。” 林引珠：“好好好，老太太有钱了，财大气粗啊。” 反正要翻新房子，干脆就一次性弄好一点，林引珠便干脆帮忙将林奶奶的房子也设计了一番。 她并不会装修设计，不过从前她就爱看那种房屋设计视频，如今照葫芦画瓢，照搬过来就是了。 第92章 同学聚会(1) 一手交钱一手交房本，办理好过户手续，当晚林引珠又央求林奶奶做了一顿大餐。 阿晓不知道林引珠又在庆祝什么，林引珠没有告诉别人她买下了这个房子。 不过见林奶奶大肆张罗饭菜，阿晓也有点想念文妈的手艺。 文妈帮忙做好一桌子菜后，又做了一道虎皮尖椒和一碟煎饼。 阿晓拿起一张煎饼放在手心，将桌子上的菜都夹了点放在煎饼上，最后加上虎皮尖椒，抹上一点辣椒酱，包裹起来，咬下一大口。 文妈见阿晓吃的香，很高兴，随后笑着对林引珠解释：“她从小就爱这么吃。” 随后戳了戳阿晓，叮嘱道：“注意吃相。” 这不就是大饼卷一切？ 林引珠也试着卷了一个，煎饼是白面混着玉米面，口感很好，还有淡淡的玉米香味，有点像煎饼果子。 一个卷饼下肚，林引珠就半饱了。 这也很适合摆摊呢。 林引珠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儿，和阿晓说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阿晓却拒绝了：“现在天冷，饼子和菜都没法儿保温，我还是先卖串串香吧。” 有道理，相对煎饼来说，热乎乎的串串香更受人欢迎。 要翻新乡下的房子，林奶奶和林引珠不用亲自操办，只要把钱给林长树，让林长树去忙活就行。 当然，两人也不会让林长树白忙活，该给的工钱还是得给。 至于林引珠的小院，她想找时间重建，就暂且没有翻新，只是又买了些新家具。 文妈专门负责做丸子，忙活了两天后便开始创新，弄了肉丸、鱼丸，带肉的丸子价格自然要贵些，不过口感也好，贵个一分、两分的，依旧很好卖。 陈嫂和赵嫂有一次来拿卤肉时看见文妈正在做鱼丸，立马下单买了两斤，许是卖的不错，随后便时不时来买几斤走。 林引珠干脆让文妈多做点，给阿晓带到校门口论斤卖。 肉丸、鱼丸做起来麻烦，还是有不少家长愿意买一些回家更新一下菜单的。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林引珠从一天出两次摊改为一天一次，只在下午出摊。 张家明依旧时不时来买点卤肉，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林引珠对此觉得很困扰，她已经尽量没有给张家明回应了，每当张家明说些暧昧的话语时，林引珠便严厉拒绝。 可张家明似乎听不懂人话，又或许是觉得烈女怕缠郎，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 林引珠觉得奇怪，在他有一次站在旁边念诗时，问他：“你结婚了吗？” “正如我轻轻地来……啊？”张家明语塞，“我……” 林引珠：“我孩子都三岁多了，你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张家明瞒不住，点点头：“结了，不过……我和她并没有多少感情，我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真正心仪的另有其人。” 林引珠要吐了，但张家明也没说他心仪的人是她，她总不能直说“我不喜欢你”，只好委婉地说道：“张同学，这些诗歌，还是回家对你夫人念比较好。” 张家明摇摇头：“她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的鉴赏。” 林引珠：“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懂。” 她只是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品不来张家明的伤春悲秋。 张家明看了林引珠许久，甩袖离开：“罢了，是我的错，等我处理好家事……再来找你吧。” 此后连续一周，林引珠都没再见过张家明。 直到今天，他又来了。 还带着三个旧时的同学。 张家明的面色如此，照旧微笑和林引珠打招呼：“引珠同学，你好。” 旁边的男同学表情有些奇怪，眼神在张家明和林引珠之间徘徊，好像两人有奸情似的。 林引珠面无表情：“你们好。” 另外三人在她这里也就是眼熟而已，她根本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穿着驼色毛呢大衣的女同学走上前来对林引珠说：“林引珠同学，你现在咋来卖肉啦？” 林引珠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一时分不清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另一个长相挺富贵的女人说：“林引珠同学，我们要去国营饭店聚一聚，你跟我们一起吧？” 张家明和另一位男同学也说：“对啊，一块去吧，人多热闹。” 林引珠摇摇头拒绝：“不好意思，我还得做生意呢，你们先去，我们改天再约。” 几人纷纷劝说：“肉啥时候都能卖，老同学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 “先去吃饭嘛。” “都是同学，又不是天天聚的，你今天就早点收摊嘛。” 毛呢大衣的女同学见林引珠还是拒绝，绕到林引珠旁边挽起她的手说：“哎呦，难得遇见，咱们一块聚一聚嘛。毕业后我们都没见过，我可想你了。” 林引珠抽出手：“不行啊，没卖完我哪来的钱吃饭啊。我又不像你们，都有工作，我是赚多少吃多少的，可不敢偷懒。” “哎呦，这有啥。还剩下多少卤肉？我都包了，一会儿也让同学们尝尝，这顿饭也不用你给钱，他们男同学凑钱呢。” 林引珠眼睛一亮，露出招牌笑容：“真的？” 马上就能收工了？不用吹冷风了？ 她捞出锅里的东西称了称：“一斤猪头肉、三斤猪肘和五斤五花肉，还有五个套肠……其他的素菜就不上称了，你给我九十就行。” 女人被吓到破音：“多少？” “九十块钱，也就是九张大团结。” “这……这么多？” 差不多是她两个月工资了，现在卖肉这么赚钱的吗？ 林引珠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期盼的看着女同学。 这笔钱太多，女同学拿不出来，另外三人也拿不出来。 “主要是我没带那么多钱……你既然没空，那咱就下回再聚吧，祝你生意兴隆哈。” 林引珠有些失望：“啊，好。” 还以为财神爷又来给她送钱了呢。 女同学想了想，咬牙拿出一张大团结：“给我称一斤猪肘肉吧，别说老同学不帮你啊……” 林引珠顿时打起兴致：“好嘞，我送你一点土豆，好吃下回再来哈。” 女同学走远了，才和同行的同学吐槽：“不是，她脸皮咋这么厚呢？还真收我钱啊？” “她眼皮子浅，你别和她计较。” 同学虽然如此劝说她，心里却觉得是她自己蠢。 天冷也是有好处的，卤水锅“咕噜噜”地翻滚，水蒸气让周围的气温都高了许多。同时也吸引了不少人来取暖。 有人凑过来，林引珠热情招呼：“同志，来点啥？” 除了少数脸皮厚的，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蹭暖气的，看了看，便在林引珠的指引下买点卤肉、卤菜或肉肠。 第93章 同学聚会(2) 一大早，林宝珠和保姆陈姐来到林引珠的小院。 陈姐看着林宝珠进屋便离开了，她要去看望一个远亲。 林宝珠挽起长发，穿着带毛领的棉衣，看起来十分温柔。 在林引珠忙着弄肉肠、煮卤肉时，她便坐在堂屋给安安念故事。 林引珠忙活了许久，终于有空坐下来歇会儿。 等林宝珠讲完一个故事，她才开口问：“姐，困不？要不要回屋睡会儿？” “不困。”林宝珠笑着给林引珠倒了一杯热水，“你歇会儿吧。” “姐，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我只是有点无聊，你和妈也不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在家，都没人和我说话。” “我没空嘛，有空我肯定天天去你那儿。而且，你哪里是一个人？不是还有陈姐陪你吗？” “她只会管着我，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天天跟我吐槽些有的没的，烦死了。”林宝珠小声嘀咕，“她简直就是我第二个婆母。” 林引珠对此不敢多嘴，笑笑就算了。 林宝珠也就随口吐槽一句，随后便问林引珠：“对了，安安天天就在家里玩？不送她去少年宫吗？” “县里哪有少年宫？托儿所倒是有，不过她还小，过了年再送去吧。” 林引珠说的托儿所不是纺织厂的托儿所，是人们在家里办的托儿所，帮周围的邻居带孩子的那种。相对纺织厂的托儿所而言，这种私人的托儿所没有保障，工作人员也未必靠谱，安安还不到四岁，她不放心将安安交给他们。 林宝珠：“我女儿也是三岁去的少年宫，学的舞蹈，天天在家里压腿，现在已经跳的很不错了，她爸还说要送她去学钢琴、学画画。引珠，你得提前为孩子计划好未来呀，技多不压身，年纪越小去学越好。” 林引珠点点头：“行，我会考虑的。” 听到画画，安安兴致勃勃拿出她的小绘本给林宝珠看，安安的画很简单，在纸张的角落画个半圆就是太阳了，林宝珠实在欣赏不来，不过她还是夸了几句，将安安哄开心了。 吃过午饭，林宝珠便想回家。 陈姐还没来，林引珠便骑着三轮将她送了回去。 下午林引珠依旧去百货商店门口摆摊，卖发绳的摊主看见她，将东西收拢了下，腾出个位置给林引珠。 林引珠：“谢谢小悦，请你吃肉肠。” 她和卖发绳的摊主小悦很合得来，小悦是个有追求的女生，因为家庭困难只读了两年小学，十几岁开始四处打工，如今来卖发绳，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她不认识多少字，但她爱看小人书。每天摆摊她都带上几本小人书，某一次，她看到几个不认识的字，恰巧林引珠在她旁边摆摊，她便试探着问了林引珠……不聊天还好，一聊起来就没完了，两人自此结成了摆摊搭子。 小悦卖发绳是摆一整天摊的，她要是抢到了好位置，便将板凳放在旁边，帮林引珠占位，两人结伴摆摊，也能打发时间。 小悦拿出一个新发卡别到林引珠的头上：“新款，送你一个。” 这也不是小悦第一次送林引珠东西。林引珠皮肤白，长的好看，别上新发卡，也能帮小悦吸引客人。 林引珠笑着打趣：“我天天给你带货，你啥时候给我广告费啊？” 摊子刚支好，还没招待几个客人，林引珠就看见几个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林引珠原本是怀着看热闹的心中，她还侧头和小悦嘀咕：“这伙人干嘛的？好像要去干架一样。” 小悦：“你看，领头的是个女人，旁边那男的和她长的挺像的，肯定是她兄弟，这阵仗，瞧着像是去抓奸的……” 两人两眼发光等着吃瓜，结果，这群人竟然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女人径直绕过摊位伸手想要抓住林引珠的衣领，另一个手已经高高抬起，朝林引珠的脸扇下来。 林引珠下意识退后，躲开了她的手，朝脸扇下来的巴掌便打在了肩膀上。 林引珠穿得多，肩膀并不痛，不过她还是抬手捂着肩膀，惊愕的看着女人：“你谁啊？认错人了吧？” 女人似乎刚哭过，眼睛还是肿的，刚刚一巴掌没打中人，听到林引珠的问话，也没继续追，而是站在原地质问：“你是卖卤肉的吧？是叫林引珠吧？” “是。”林引珠懵了，“可我不认识你呀！我没见过你啊。” 林引珠左看右看，都没想起来女人是谁。 一旁的胡子大哥听她承认了，一边举起手里的扁担一边喊道：“是林引珠就对了，找的就是你这个贱人。” “嘭。” 扁担打翻了卤肉锅和炉子，滚烫的汤水四溅，炉子里正在燃烧的蜂窝煤掉出来，滚了一圈，被地上的大猪肘挡住，蜂窝煤在汤水中渐渐熄灭，发出“呲呲”的声音。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手里的棍子击打林引珠的摊子，桌子也随之被砸倒。 女人眼睛红彤彤的，继续追击林引珠。 林引珠一直警惕地看着她，哪里会被她追上。 东西没了就还能索赔，人挨打了那是真痛啊。 林引珠便往人群里跑，小悦将摊子推远了些，见女人兴冲冲地，也不敢伸手去拦，只不停说着：“大姐，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呀。” 没一会儿，戴着红袖章的管理员来了。 两个管理员，两个走上前来制止砸摊子的人。 管理员不敢走太近，远远地指着胡子大哥：“你们干嘛的？东西放下！” 胡子大哥也砸累了，乖乖停下，将扁担扔到三轮车上。 女人气喘吁吁的，听见喊声，也不追林引珠了，转身回到自家兄弟旁边。 林引珠远远看着，见女人没再追来，拜托路人帮忙报公安后，才慢慢挪着步子往摊位走来。 女人气愤地瞪着林引珠，这女人也太能跑了。 管理员认得林引珠，见苦主也来了，便喊道：“你们怎么回事儿？闹什么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瞧这肉，多浪费啊。” 地上的卤肉不知是被人踩了还是被砸到了，完整的猪肘烂的不成型，扁扁的，黏在地上看着十分恶心。 第94章 同学聚会(3) “我……” 女人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捂脸痛哭。 林引珠无语问苍天，该哭的是她吧？她好端端地摆摊，找谁惹谁了？这几个人二话不说冲过来就又打又砸的，砸她摊位就算了，还想打她。 胡子大哥解释：“同志，是这样的，这女人四处勾引男人，把我妹夫勾的一夜没回家，我妹子一气之下，才想来教训教训她。” 人群轰动：“什么？” “搞破鞋啊！” “哎呦，真没看出来，她看起来挺正经的啊。” “正经个屁，都二十多的人了，还学小姑娘别小发卡。” “我就知道，她……” 路人和附近摊主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 林引珠连忙反驳：“不是，你妹夫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再说了，你们有证据吗？别张开嘴就胡说，造谣犯法的知不知道？” “我妹夫叫张家明！”胡子大哥看着女人恨铁不成钢，“别哭了，赶紧说出来，大伙儿都为你做主呢。” “对，说出来，我们为你做主！” 张家明？ 林引珠笑了：“我和张家明没关系。” 女人大声反驳：“胡说，他天天来你这儿，你还说没关系？” “大姐，我只是正常卖卤肉，他要来买，我总不能不卖吧？最多也就是消费者和生产者之间的关系，哦，不对，还有个同学关系……天天这么多人光顾我，难不成我和每个人都有关系？大姐，你没事儿多看看书，少胡思乱想，害人害己。” 女人：“不是，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今天回来一身卤肉味，他……就是去了你那儿呜呜。” 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林引珠无奈：“昨天我卖完东西就回家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讲，等公安来了我们再说吧。” “什么？”胡子大哥愣了，“你报公安了？” 其他跟着来的人也很惊讶：“你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敢报公安？” “报公安好，把她抓起来游街！” 女人哭了会儿又开始骂人，骂完人又哀求林引珠：“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他，你别勾引他好不好？” 女人实在太可怜，路人纷纷偏向她，指责林引珠不该当第三者什么的。 林引珠脸色铁青：“大姐，不是谁哭谁有理的，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不要拿眼泪来博可怜行不行？” 直到到了公安局，女人还在哭。 林引珠很无辜：“我好端端的做生意，他们一群人突然冲过来，那女的抬起手就想扇我，其他几个人将我摊子砸了……至于他们说我勾引谁，那绝对是没有的事……我上一次看见张家明是在昨天，但也就说了几句话，随后张家明就和几个同学离开了，我卖完卤肉也回家了。” 女人眼泪对公安不起作用，在公安的审问下，她一边哭一边说了事情经过：“我老公最近下班了都不回家，天天在她那里待着……” “她那里是哪里？” “摊位。” “嗯，继续说。” “还老是买卤肉回家。前几天，我在他的书上看到了那女人的名字……昨晚，他让人送信回来，说要和同学一块吃饭，结果，他一夜都没回来……早上我在他衣服上闻到了香水味和卤肉味。” 女人说话没有条理，公安反复询问，才让她说出来这些话。 公安听完也愣了：“所以，你觉得是林引珠勾引了你老公？” 提起伤心事，女人又开始哭。 看她实在可怜，公安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吧。” 胡子大哥是女人的堂哥，其他年轻人也都是女人的娘家人，他们并不清楚具体事宜，他们只知道，林引珠是个贱人，她勾引了张家明。 “穿成那样，一看就不是正经卖卤肉的，公安同志，赶紧把她抓起来吧。” “要不是她勾引了我妹夫，我妹夫那么节俭的人怎么会天天去买卤肉。” …… 事情是因张家明而起，公安正要派人将他叫来，人就自己来了。 原来张家明下班回到百货商店附近，就听见了周围人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有人认出了张家明，问他：“你和那卤肉西施……真有一腿？” 张家明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连忙赶到公安局。 “公安同志，一切都是误会，我和林同学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事情都闹到公安局了，不是他一句“误会”就算了的。 公安照例对他进行询问。 张家明解释身上的卤肉味：“昨天我买了卤肉，不小心将汤汁弄到裤子上了，昨晚我是睡在男同学家里的。” 最终确认真是误会，才将大家召集到一起，进行调解。 林引珠只有两个要求：“道歉，赔钱。” 满满一锅卤肉，加上炉子、桌子、车子等等的损坏，林引珠让他们赔两百。 几人跳脚：“你怎么不去抢！” 林引珠不跟他们说话，对着公安算了一遍账。 “你们现在不答应的话，那我们就先把你们拘留，等查清楚了，该赔还是得赔的。” 如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道了歉，至于钱，他们没有，只能写下欠条。 “把地址和工作单位写上，明天不还的话，后天我就带人去找你们。” 公安：“咳咳。” 林引珠补充：“拿钱。” 出了公安局，林引珠看也不看几人走向破被砸的凹了好几块的三轮车。 女人突然冲上前抓住车头，看着林引珠问：“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林引珠停下，转身看张家明，“张同志，请你和你老婆解释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会再做你的生意了。” 张家明一脸愁苦：“林同学，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改天我再向你赔罪。” “千万别，你离我远一点就行了。还有这位大姐，你怀疑你男人出轨，就找他问清楚，别哭唧唧的大闹一场……你这么一闹，不仅害了我，也害了你的兄弟们。” 女人听见张家明的话，眼泪没忍住又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眼泪，眼睛都肿的像个小馒头一样了，还哭得出来。 她小声地和林引珠说：“对不起。” 林引珠简直怕了这对夫妻，一个自说自话，一个说哭就哭。 三轮车的座椅被打歪，她顾不得调整，蹬着三轮车连忙跑了。 第95章 解释 面对几个牛高马大的舅哥，张家明陪笑许久，又是发誓、又是许诺，终于让他们满意。 胡子大哥虽然气自家妹子糊涂、不争气，但临走前，还是将她喊到门外，叮嘱道：“行了，别哭了。既然是虚惊一场，你好好和家明说，这次是你太冲动了，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夫妻俩还得过日子，别因为这事生了嫌隙……虽然我们哥几个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一句，男人总是贪新鲜的，更何况是这种风流才子。你要是不想过下去了，尽管闹，哥几个肯定帮你，但你要还想过下去，最好还是装糊涂，男人嘛，知道回家就行了。” 男人话说的难听，女人似是被射了一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胡子大哥也很苦恼，自家妹子都结婚几年了，还是这么天真，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日子还得她自己过。 “行了，这次是误会，你好好和他说，我们先回去了。” 女人愣愣的站在门口许久，直到胡子大哥身影消失，直到她听到张家明的声音。 她脑子很乱，从小她就向往美好的爱情，可没人告诉她，爱情是这样的。 这才几年，他就变了。 她知道，她误会林引珠了，可她没有误会张家明，张家明的举动，和当初追求她时，何其相似——那一首又一首的情诗，笔记本里一页又一页字迹工整的“林引珠”三字…… 而且张家明早上的衣服，除了卤肉味和香水味，还有女人唇膏的味道……那人不是林引珠，又是谁呢？ 张家明久等不到女人回家，终于没忍住出门将女人拉回屋里。 面对女人，张家明强势了许多：“好端端的你闹什么闹？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我工作啊？” 女人一脸受伤，满腔的质问出口却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张家明对上女人红肿的眼睛，又有些心软：“行了，下回别闹了，有事就跟我说，别闹到外面让人笑话，好不好？” 张家明的语气很温柔，女人沉浸其中，突然就理解了胡子大哥说的话，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知道回家。 心中的质问彻底被压下，女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家明，轻轻点头道：“好。” “昨天我们几个喝多了，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小心蹭到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 “好，你乖乖的，咱们好好过日子……” “好。” “有事先跟我说，不要这么冲动了，知道不？” “好。” …… 林奶奶和阿晓看见歪七扭八的锅和三轮车被吓了一跳。 阿晓将炉子、锅什么的从三轮车搬下来，拿着锤子将凹凸不平的地方打平。 林奶奶上下打量林引珠，见她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身上也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林引珠主动张开双臂在林奶奶面前转了一圈，说：“今天遇到一群疯子，他们以为我是小三，冲过来打砸了一通……我没事，我跑得快，没挨打。” 林奶奶：“哼，你还挺得意。” 莫名其妙被人污蔑，林奶奶便劝林引珠休息一天。 林引珠哪肯，赚钱事小，要是被人以为她真搞破鞋被抓了咋办？ 这脏名声她不能沾上。 林引珠第二天肯定要出摊的。 上午，她先将食卤肉送到纺织厂食堂。 孙师傅早早等在食堂门口，看见林引珠时，主动迎上来：“我要订十瓶辣椒酱和两锅猪脚醋。” “两锅？要这么多吗？” 孙师傅：“帮邻居买的，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老婆就帮给她推荐猪脚醋了。正好我老婆也许久没吃了，买两锅回去一人一锅。” “行。”林引珠想了想，叮嘱道，“孙哥，猪脚醋好是好，不过也只是食物，不能代替药啊，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让你邻居去看医生吧。” 孙师傅想到邻居妹子苍白的唇色，点点头：“啊，行，我知道了。” 林引珠当天就炖了两锅猪脚醋，带上家里辣椒酱存货送到了孙师傅家。 到了下午，她照旧出摊，出门时她还不忘戴上昨天小悦送的新发卡。 小悦连忙将位置腾出来：“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干嘛不来？我清清白白的，不来别人还以为我心虚呢。” “诶，昨天到底咋回事啊？” “就那样呗。” 好奇的不止小悦，周围的摊主、昨晚的目击证人和路人也都很好奇，纷纷竖起耳朵偷听。 林引珠面色如常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 周围的摊主和路人们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没想到还真是误会啊。 不过，还是有人犯贱。 一个猥琐男人凑近问林引珠：“多少钱一晚？” 林引珠反问他：“你妈多少钱一晚？” “诶，你怎么说话的？”男人挥了挥手里的一块钱，“我是来买肉的，你说话客气点。” “我不卖给你，你留着买棺材吧。” 有点小钱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帝了，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信了林引珠。 她虽然待客热情，但从来没有逾越之举。 而且，林引珠今天能来摆摊，就说明她是无辜的。毕竟搞破鞋可没那么快被放出来，即便公安不抓她，昨晚那伙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由她在这里安然地做生意。 第96章 工资上缴 “姐，打听到了，姐夫就是去了那林引珠家里呢，中午就去校门口摆摊，身边还有个妹子，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程大花惊叫：“什么？” 程大智拿起桌上的桃酥，三两口吃完一颗：“哼，我就说吧，哪有男人不偷吃的，你还傻兮兮的相信他真是去做生意。哼，再过几个月，你怕是又多了个孩子了。” “不可能，他在哪儿摆摊？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程妈拉住程大花：“别急啊。” 程大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急，等他提离婚才急？” “你别瞎说，净吓唬你姐。”程妈瞪了程大智一眼，“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许添油加醋。” 程大花被程妈按着坐在椅子上，闻言也看向程大智，等着程大智细说。 程大智冷哼一声，老老实实将林建国这半天的行程交代出来。 原来，程大智自从被放出来后，就被程爸、程妈拘在家里。他在家吃吃喝喝躺了好几天，程大花时不时就来看他，说起家里近况。 上回程大智听说林建国最近在做生意，便好奇追问了一句。 结果程大花啥也不知道。 想到林引珠，程大智便不想让林家好过，吓唬程大花道：“哎呦我的姐，你心也太大了吧，你男人一天到晚不着家，你也不怕啊？” 程大花不以为意：“怕啥啊？他老实着呢。” 程大智不屑一顾：“哼，真老实就不会瞒着你了，就一句做生意，你就傻乎乎啥也不问了……我跟你说，别把男人想的太好。我也是男人，我比你了解，男人就没有老实的……姐夫要么就是在外有了第二个家，要么就是赚了不少钱没告诉你，哼哼，你等着吧，等你生下孩子人老珠黄了，你再着急可就晚咯。” 程大花从没想过林建国会背叛她，一时有些懵圈：“什么？那……那咋办？” 程大花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便想晚上回去问问。 半躺着的程大智起身，伸出手指揉了揉：“姐，你给我点跑腿费，我帮你盯着。” 程爸程妈哪里管得住他，是他自己没钱，懒得往外跑罢了。他在家躺了好几天，早就想出门走走了，如此想着，他便将主意打到程大花身上。 程大花爽快地掏出一块钱放他手里：“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谢谢姐，你放心，我肯定帮你。你可别露馅，我明天就跟着姐夫进城看看他到底在干啥，后天你再来。” 程大花点点头：“行。” 于是，他就看到林建国去了林引珠的小院，几个小时后，又推着小推车去了学校。 “这天怪冷的，我蹲在路边吹了好久的冷风……卖什么串串香，围着怪香的，生意挺红火。” 程大花追问：“那小姑娘咋回事？” “就小姑娘啊，十来岁，不过你放心，他们没啥亲密举动。” 程妈拍了拍程大智的脑袋：“就知道吓唬你姐。” 程大智冷哼一声，懒散地躺在炕上：“那我也没污蔑他，他都挣了多少钱呢，还瞒着你，即便现在没养第二个，早晚会有那天的。” “别胡说。”程妈虽然呵斥程大智，但心里也觉得他说得对，“大花，你弟说的不好听，但是理是这个理，你回去，得让建国把钱都拿出来。” 程大花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对，还有那个小姑娘，谁知道她到底干嘛的？你回去，让建国把那人赶走，带着大智一块摆摊。” 程大智急了：“我不去。” 程妈怒喝：“去，你天天待在家像什么样！” 程大花有些担忧：“可，他们不同意咋办？不是说是从林引珠那院子出来的？毕竟大智和她……万一她不同意咋办？” 几人都知道，程大花想说程大智和林引珠的事呢。 想到林建国的性子，程大智点点头：“肯定是那贱人给姐夫出的主意，哼，她就见不得咱们好过。” 程妈想了想说：“那就算了，大智的事成不成都行，钱必须让建国上交给你。” 程大花坚定点头：“行。” 当晚，程大花果真找林建国闹了一场。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有人看到你跟一个小姑娘一起，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林建国心提了起来：“你说啥呢？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我真是去做买卖的。” 程大花用沾了辣椒水的手帕按了按眼角，感受到眼角火热火热的，顿觉不妙。 沾太多了！ 程大花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我不信！你做什么买卖，连我都不能说……呜呜，你就是看我怀孕了，才到外面找别人……” 程大花眼睛痛的，差点没忍住要尖叫，好不容易忍下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不知所云。 但林建国听懂了，他顾不得换衣裳，走上前揽着程大花：“我真是冤枉啊。” 程大花将手帕收好，用袖子擦泪：“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要是不想和我过了，你就直说，我也不会缠着你不放。至于这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来碍你的眼。” 林建国急了：“你胡说啥呢？行了行了，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在帮我二姐摆摊卖吃食呢，我一天从早忙到晚，真没那闲工夫找别人。” 眼泪流过沾了辣椒水的地方，火辣辣的痛，程大花连忙将眼泪擦干，一时顾不得回应林建国。 “你别哭了，我也是为了咱们，以后孩子出生了，啥都得花钱……那小姑娘也是干活的，她还是个小孩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程大花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咽了咽唾沫说：“那也不行，你让那姑娘走。实在忙不过来的话，你可以让我弟帮你。” “不行。”林建国立即拒绝，对上程大花水汪汪的大眼睛时，语气一软，“那是我二姐的生意，我只是打工的，我做不了主。” “你二姐都嫁人了，外嫁女还能管到你头上？” “那咋办？东西都是二姐的，她不同意，我带你弟进城里喝西北风吗？” “你……” “行了，你弟那人你还不知道？连地里的活都不愿意干，还指望他愿意早出晚归去摆摊？” 程大花退而求其次：“行。不过我不放心你，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得把工资都给我。” “不行。” 林长树早就叮嘱过林建国，钱得自己拿着，不能给程大花。 “呵呵，让你带我弟一起赚钱也不肯，让你把钱放我这儿也不肯，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和我过了？” “没有。”林建国无奈，“我想自己做买卖，得好好存钱。” “放这儿也一样，都说夫妻一体，我还会害你不成？孩子都有了，我跑不了，而且，我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放心，钱放我这儿，我绝对不会乱花的。” 程大花好话说尽，终于让林建国点头。 林建国一退再退，睡前还将这几天的工钱都给了程大花。 程大花盘腿坐在炕上数钱：“一天才两块？你二姐真抠门！” 第97章 收音机 那群闹事的人果然没来还钱，一个人都没来。 林引珠看着欠条上的几个地址，思考着先找谁。 林奶奶端来一盆面疙瘩和一碟夹满卤肉的饼，招呼林引珠：“趁热吃。” 最近林奶奶犯懒，不愿意做饭。她们已经吃了好几天煎饼、面条了。 吃饱喝足，林引珠便出门讨债了。 她决定去找领头人——胡子大哥洪元青。 洪元青是开货车的，在县里运输队工作，他家也在运输队附近。 至于张家明，她是不敢去找他了，万一被人误会，被张家明黏上，甩不掉他……林引珠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林引珠先来到运输队，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修车师傅拦下：“喂，你干嘛的？” “师傅，请问洪元青在吗？” “不在，这个点都下工了，你去他家找他吧。” “行。” 洪元青家有点偏僻，林引珠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手刚举起来，还没敲门，门就已经开了。 洪元青正好送人出门。 林引珠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穿着低调的人，和他怀里的两台收音机。 男人仿佛受到惊吓，将收音机往怀里收了收，回头看向洪元青。 林引珠看向他身后的洪元青。 洪元青脸色不太好看，眉头慢慢皱起来，看着有点凶狠。 感受到他眼里的寒意，林引珠连忙露出招牌笑容，拿出欠条挥了挥：“洪同志，昨天你没来还钱，我今天来，是讨债的。” 洪元青看了一会儿林引珠，对男人点点头说：“兄弟，你先回去吧。” 男人点点头，快步离开。 洪元青示意林引珠进屋。 林引珠笑笑：“大哥，你把钱还我就行，我就不进屋坐了。” “进来！” 林引珠退后一步，洪元青上前，抓着林引珠的胳膊将她带到屋里，随后将门关上。 “你想干嘛？我警告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林引珠双手抱胸，退到墙角，举起手作发誓状，“哥，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我啥也没看到，我也没证据，我拿了钱就走……要不这样，你不放心的话，给我一台收音机，那我也是从犯了，绝对不会去举报你的。” 洪元青被她这连吃带拿的说法气笑了：“给你一台收音机？你想得美！” 他翻了个白眼，从裤兜拿出一把钱，数了二十张大团结递给林引珠：“拿着，赶紧走。” 林引珠拿了钱就去开门，洪元青提醒：“欠条！” 她将欠条塞给洪元青便开门跑了。 洪元青笑着摇摇头，胆小鬼。 想到林引珠二话不说报警的样子，他正想着等会儿找人盯着林引珠，就又听到了敲门声。 是林引珠，她去而复返了。 林引珠小心翼翼问道：“哥，还有收音机吗？” 洪元青挑眉，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林引珠谄媚笑道：“多少钱啊？卖我一台呗。” 洪元青侧身，让林引珠进屋。 他拿出一台全新的收音机递给林引珠：“八十一台，你可以先验验货。” 林引珠捣鼓了一会儿，说：“便宜点呗，你无缘无故砸我摊子，不得给我打个骨折？” 打骨折？ 洪元青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听懂了，林引珠在砍价呢。 想到前天的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答应了：“七十给你。” “行。” “哥，有什么新货也跟我说一下哈，我瞧上了就买。” 想到空空如也，只有电灯泡的屋子，林引珠便想买买买。 洪元青：“你想要啥货？” “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空调……” 洪元青：“滚。” 刚到手的两百块就花出去了七十，林引珠抱着全新的收音机，满意离开。 这趟不亏。 洪元青也不亏，只是赚的少了些。他也懒得找人盯着林引珠了，要是林引珠举报他，他就把林引珠供出来，大家一块死。 以他的经验来说，林引珠不会做这些傻事的。 林引珠回到家就拿出收音机，调整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有声音的电台。 吱吱呀呀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安安觉得新奇，趴在椅子上凑近收音机听声音。 林引珠连忙将她抱远了些：“不许靠太近，会耳聋的。” 安安乖乖点头，双眼黏在了收音机上。 小孩不理解，为什么一个铁盒子能发出声音？ 林引珠简单和安安解释了原理，但安安继续追问，她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只好说一句：“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一起找答案好吗？” 安安点头，将问题记在心里。 天寒地冻的，摆摊太难受了。 林引珠最近一直在留意周边出租的铺子。好歹她也是个万元户了，那就把生意再铺大一点。 钱花得好，就能赚回来更多的钱。 百货商店附近的店铺很抢手，租金也贵。 她观望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喜欢的铺子。 在百货商店去往菜市场的拐角处，有个铺子要转租。 转租的纸是早上贴在门上的，林引珠晚上就和人签好了合同：每月租金一百五十元，签两年，先交半年租金。 林引珠先交了押金，次日去银行取了钱才交齐租金。 铺子是个小楼房，林引珠租了铺面和二楼，二楼也只有两个小房间，房间里各自有一张单人床。 上一家租客是开面馆的，只租了铺面。他们用木板在厨房上方隔出一个隔间，隔间里还有几双一次性筷子和用木板、砖头搭成的床。 这隔间她是肯定要拆的，难看还有安全隐患。 林引珠不打算做堂食，她准备把厨房扩大，只在门口弄一排小椅子，让疲惫的路人歇脚。 想到林长树起的灶头，林引珠决定将装修铺子的事也交给林长树。 “墙面刷白漆……弄一个这么高的、这么大的操作台，贴上洁白的瓷砖，要质量好的……然后再弄一片大玻璃，将前面围起来，桌面留个口子递饭盒、收钱……” 上一家人也没怎么装修，铺面十分简陋，墙面被烟火熏得黄黄的，墙上还有小孩画画的痕迹，整个铺子都得翻新。 林长树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让他弄弄家里的东西还行，让他装修铺子，他心里没底啊。 林引珠大手一挥，给了他一叠大团结：“爸，你放心大胆去弄，都是自家铺子，你压力不用太大……当然，得弄好看点。” 林长树看了一眼手里的钱：“这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钱。” “该花的钱就得花，你请两个人帮忙，尽快装修好，您闺女就不用再吹着冷风摆摊了。” 林长树硬着头皮点头：“行，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弄好。” 这活儿一个人干肯定干不快，林建国忙着摆摊，林长树便叫了村里的泥瓦匠来帮忙。 泥瓦匠听到林长树的转述，在林长树简陋的装修图纸上画画写写，随后点点头说：“行。” 两人正式开始干活。 泥瓦匠没少出去帮人干活，认识干这行的人也多，问问这个问问那个，装修的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 林引珠时常过来看看两人进度，见两人忙的火热，心中对她的第一个铺子充满期待。 第98章 畏缩(1) 林长树记着林引珠那句“不用再吹着冷风摆摊”，心中十分紧迫，干活时便有些着急。 他从早忙到晚，后来干脆住在了二楼。 泥瓦匠也跟他一块住下，两人一起住在县里，有个照应。 高巧自从结婚后就没和林长树分开过几天。林长树住在城里从早忙到晚，没有心思惦记家里。高巧自己在家就坐不住了，她总是惦记着林长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这天，正巧程大花又回娘家，高巧便跟着林建国来到县里。 中午林引珠不出摊，上午帮忙处理好食材，她就送高巧去找林长树了。 铺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堆放着，忙活了一上午的林长树此时灰头土脸，看着十分劳累。 高巧看的心疼：“你歇歇，别累着自己。” 林长树拨了拨头上的灰，拿起干净的湿毛巾擦了擦脸说：“不累。” 泥瓦匠也坐下休息：“累不着，你闺女天天炖肉给我们吃，我们都胖了。” 两人住在这里，林引珠时不时就会打包点饭菜、炖点汤来看望两人，不夸张的说，两人吃的比村里的孕妇还好。 最重要的是，林引珠给的钱多！ 泥瓦匠累也累的心甘情愿。 两人喝了几口茶，歇了会儿又忙起来，高巧不肯走，林引珠也只好留下帮忙，两个女人干不来装修的活儿，便帮忙搬搬抬抬、递递东西。 看过林长树，知道他好好的，高巧就放心了。 吃过午饭，她又惦记起林宝珠，让林引珠送她过去。 林引珠只好送高巧去林宝珠家，安安这个小尾巴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去的。 上回几人过来，林宝珠才刚搬进来，这次再来，林宝珠家就多了很多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多了一台彩色电视机。 林宝珠招呼几人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屏幕上人影闪烁，安安瞪大眼睛看着，眼珠子随着画面里的人影转来转去。 看了一会儿，熟悉的音乐传了出来：浪奔~浪流~ 安安指着电视机高兴地看着林引珠：“妈妈唱过的歌。” 林引珠笑笑，没想到之前随口哼过的一首歌安安现在还记得。 一旁的陈姐看了眼安安，介绍道：“这叫上海滩，这剧可好看了，这集我们昨晚就看过了，这人叫……” 林引珠看电视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解说、剧透，但高巧和安安却听得津津有味。 才看了没几分钟，陈姐的房间门突然打开，有个小女孩从里面跑出来。 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她从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小板凳。 她将凳子放下，也不问人，看了几人一眼，又扫了一遍桌子上的东西，随后伸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曲奇饼干，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饼干一边兴致勃勃看着电视。 小板凳放在电视机正前方，她这样，直接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看见高巧和安安侧着脑袋看电视，林宝珠脸上的笑没维持住，皱眉说道：“二丫，不要坐在这里挡着。” 陈姐上前，抱着女孩到一边：“谁教你坐在正中间的？坐这儿，大家一起看。” 女孩的脚缠着板凳，陈姐抱起小孩到一旁放下，连带小板凳也跟着挪了位置。 林引珠看女孩脸生，看着不像谢家人，便问了句：“这孩子是谁家的？” 陈姐抓起桌上的糖果塞到女孩怀里：“这是我一个亲戚，来这儿住几天。” “哦？是上回您去看望的那家亲戚吧？” 陈姐点头：“是。” 保姆还带着亲戚家的孩子住进雇主家？ 林引珠觉得挺奇怪的，不过，当着陈姐的面她也不好问林宝珠，便闭上了嘴。 陪着众人看了会儿电视，林引珠便先离开了，她还得回去摆摊呢。 高巧和安安在林宝珠的挽留下，选择留下来吃晚饭。 收摊后，林引珠又来接两人。 高巧和林引珠说起那个女孩，原来是谢家那边同意的，陈姐对谢家说，孩子讨喜，来给林宝珠解闷，孩子拎着大包小包住进了家里，林宝珠才知道这件事。 高巧：“我瞧着那孩子还没安安懂事呢，吃东西也不讲究，拿着筷子翻来翻去，吃饭时还盯着电视……” 安安哼着歌，高巧絮絮叨叨，说完林宝珠又说林建国：“你都开铺子了，让你弟到你铺子里帮你吧？要不你给你弟出个主意，让他自己出来单干也行，一天两块钱，啥时候才开得起铺子？” 一天两块钱不少了，但高巧已经不满足于这点小钱了。 想想林引珠，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租金，林建国得干多久才开得起铺子？ 林引珠是不会让林建国帮她看铺子的，林建国是个妻管严，程大花那人……她处不来，就当个普通亲戚相处就行，她不想和程大花有太多往来。 倒是可以考虑让林建国单干，如今的串串香他就干的挺好，小孩单纯，在校门口摆摊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而且这摊位收入也不多，活儿却不少，林引珠也愿意将摊位让出去。 “我回头问问建国。” “别回头了，等会儿就问。” 回到小院，高巧迫不及待就和林建国说：“建国，你姐有事找你。” 两姐弟面面相觑。 林建国主动开口：“姐，什么事啊？” 林引珠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顿了顿，说：“你想不想自己干？” 林建国眼睛一亮：“想！” 他当然想自己干，天天过手几十块，到手却只有两块钱，大头都给了林引珠。 偏偏这门生意是林引珠的，是自己亲姐姐，道德约束让他没法脱离林引珠单干，如今林引珠自己提出来，再好不过了。 林引珠点点头：“看来你想过了？你要自己干的话，我就不会帮你买食材、处理食材了，这些你都得自己去办。还有阿晓和文婶，她们是我请的，我不能让她们白帮你干活了。丸子和肉肠我可以便宜供给你，汤底你也得自己煲……” 林建国听的头大，心生退意：“我……我没想过。” 林引珠说：“这些不难，给点工钱，大把人能帮你，不过你自己得安排好了。我说这些只是提醒你，都得干点啥，免得等你自己干的时候出了差错。另外，你心里得有数，哪些可以请人干，哪些得自己干，串串香还是比较容易复刻的，汤底、酱料这些你得把控在自己手里……” “不能让阿晓和文婶帮我吗？” 林引珠摇摇头：“你给钱的话，可以，不过她俩也帮不了你太久。你知道，我准备开铺子了，她们俩以后肯定得帮我，所以，你最好还是另外找人……还有，我这儿不久后就要翻新，你还得找个落脚点，你也不能一直用我的三轮车来回跑，对吧？最后，我把摊子让给你，只 有一个要求，不能让程家人参和进来。” 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林建国不是余云和和刘霖，余云和和刘霖是外人，有分寸，不会过分依赖林引珠。 林引珠愿意帮林建国，但不会把每一口饭都喂进他嘴里。林建国想单干，林引珠就要他彻底独立出去。拿多少钱就干多少事，拿两块钱，他只需要帮忙处理食材，出出摊，但要自己单干的话，就得操心所有事。 毕竟人工、食材都要钱，林建国总不能啥也不出，坐等收钱吧？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林引珠将事情一一摊开来讲，让林建国自己考虑。 真麻烦，林建国听的头大，一时熄了单干的想法。 第99章 畏缩(2) 林引珠收摊后，叫上林长树和泥瓦匠到家里吃饭，放下摆摊物品，又来接高巧和安安。 林引珠家吃饭晚，向来都是等林引珠收摊回家再吃的。 三人回到小院，正好可以吃饭。 安安吃饱了，不想再吃，便凑到收音机前，自己点开了收音机。 林引珠关了收音机：“你今天看了一天电视了，先不听收音机了，回屋看会儿书吧。” 安安不理解，但照做。 高巧也吃饱了，但她还是上桌坐着，时不时给林长树夹菜，问林长树：“等会儿一起回家不？” 林长树摇摇头：“不了，弄完我再回家，很快了，再有个三天就忙活完了。” 高巧知道林长树过的好，就放心了：“行。” 高巧顾着和林长树说话，没有留意林建国的情绪，她只以为姐弟俩都谈妥了。 吃过饭，天色已经很晚了，林长树、林建国、高巧和泥瓦匠四人一起离开。 林长树留意到儿子兴致不高，便问了一嘴。 林建国拿不准主意，正犯愁呢，有人问他便直接说了。 高巧听了，不解道：“你现在不也相当于自己干？咋还要请人？” 在她心里，姐弟俩是一家人，那阿晓自然也得帮林建国的忙，为什么要分开呢？ 林长树却听懂了，林建国想单干，林引珠就不会再提供帮助了。 林长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两人都成家了，分得清楚些也好：“做个体户也不简单呢，你要想自己干，想赚钱，自然也得担起这份责任。你二姐也不能一直帮你。” 他最近也累坏了，没心思安慰林建国。 孩子大了，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想到这儿，他又叮嘱高巧：“你也少掺和他们姐弟俩的事。” 高巧小声嘀咕：“啥叫掺和，我这也是关心他们。” 几人走到岔路口就分开了。 回到家，林建国立马问程大花拿钱。 程大花顿时警觉起来：“你要钱干啥？” “你先拿出来。” 程大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林建国这几天交给她的工钱。 林建国数了数，才十五块钱。 自从他出去摆摊后，程大花时不时就要林建国给她买东西，他先前为了哄住程大花，也花了不少钱。 “还有存款呢？有多少？” 程大花噘着嘴将钱翻出来：“你到底想干嘛？” 存款只有十几块，加起来不到三十。 林建国皱眉：“怎么这么少？” 程大花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不会赚钱。” 程大花见林建国盯着钱发呆，突然伸手抢过钱。 林建国伸出手要抢：“你干嘛？钱给我，我有用。” “不给。你要干嘛？咱们就这点钱，你别想拿去挥霍。我肚子里还有孩子，这是养孩子的。你想要钱就找你爸、找你二姐要，不许拿我的钱。” 他有钱为什么不用，要去找他爸和二姐要？ 当初说好程大花先存着，他要用就还给他的，怎么现在说话不算话了？ 他钱不够，确实要借钱，可也不能全借别人的，自己一分不出吧？这是什么道理？ 林建国有些生气：“拿来。” 程大花将钱放在怀里，捂着肚子躺下：“哎哟，我肚子疼。” 装的很假。 上回透露了工资的事，钱就被程大花拿去了，这次林建国不敢和她说自己的打算了，怕她又让自己带上程大智。 林建国拿程大花没办法，他一碰她，她就捂着肚子喊，都惊动了高巧了。 他只好任由程大花将钱藏了起来。 熄了煤油灯，林建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没人帮他拿主意。 他是个胆小的人，他渴望财富，但他不敢拼，他怕失败。 串串香卖的火热，其他人自然也会效仿，虽然调料、汤底、食材都比不上他们家，但也抢走了他们不少生意。 有林引珠兜底，他虽然有点担心，但没什么压力，反正不管生意怎么样，他一天都有两块钱。 林建国不禁担忧，如果他是老板，他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夜，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林建国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林引珠看不得林建国畏畏缩缩的模样，决定再帮他一次。 “东西都给你，人和地方也再借给你一周，一周后你还我一百块钱，你拿着剩下的钱，另外找人、找地方，干不干？” “干！” 一天串串香能卖四十多、接近五十块钱，按一天四十块钱来算，一周就是两百八十，还林引珠一百，那他也还有一百八十块钱。 必须干啊。 林建国胆小，但不傻，林引珠都把饭递到他面前了，他肯定得接着。 聊好后，林引珠便放权了，只出人，让林建国自己操心摊子的事，他也渐渐学会了采购食材、煲汤底、煮酱料等活。 如今摊子已经很稳定了，林建国上手很快，一周后，除了成本，到手还有两百五十块钱，还了林引珠一百，再花二十块钱将摊位的东西都买过来，还剩一百三十块钱。 林建国正式拥有串串香摊位。 他买了辆二手自行车，食材加工则挪到了家里，让高巧和程大花帮忙。 程大花有些怀疑，林建国便说是林引珠家放不下了，才挪到家里。 程大花还想问，林建国便拿工钱堵住了她的嘴。 有钱拿，活也不难干，还有高巧帮衬，程大花也就不过问了。 林引珠的铺子也已经装修好了，门口的招牌是醒目的红色招牌，上面的白色字迹写着：“安心卤味”。 名字简单，好记又顺口。 不过林引珠不没有立即搬进去，还得散散味。 林长树装修好铺子，又回村继续为林奶奶盯着老房子的翻新工作。 少了串串香摊位和那些食材，院子顿时显得空荡了许多。 大伙儿也闲下来了。 特别是阿晓，不用跟着去摆摊，不用处理食材，闲不住的她帮文妈弄肉肠和肉丸子，一不小心肉丸子就做多了。 幸好现在天气冷，丸子放得住。 但肉丸消耗完之前，两人得暂停制作肉丸工作。 两人更闲了。文妈拿钱不干活，良心有点不安，便把林奶奶的活也抢了去。 阿晓也主动请缨，再开一个串串香，开到工地、百货商店门口去。 林引珠没有同意，没几天就要开铺子了，她想让阿晓帮忙，没必要再去张罗一个摊位。 见阿晓闲不住，林引珠往阿晓手里塞了一本书：“你要实在没事做，那就帮我教安安识字吧。” 她曾听文兰凤说过，他们文家有好几个老师，而且阿晓小孩缘好，她觉得阿晓应该可以当好一个好老师。 第100章 省城 铺子散味期间，林引珠弄了个牌子挂在三轮车上，上面写明铺子的位置和开业时间，提前告知顾客们。 期间，张家明又来买卤肉。 林引珠冷脸拒绝了他，张家明买不到卤肉也不走，站在旁边一脸深情地看着林引珠。 林引珠只当做没看见他。 路过的顾客和附近的摊主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一脸吃瓜的表情。 林引珠忍了忍，突然抬手指着张家明身后对他说：“那边那个是你舅哥吧？” 张家明扭头，左看右看没发现洪元青的身影，不过他也不敢再待了，离开前，他对林引珠说：“我下回再来找你，不征求你的原谅我不会放弃的。” 林引珠无语，这都什么人啊？ 屁股刚沾到椅子，又有客人来了。 一抬头，入目就是熟悉的胡子。 “嚯，洪……大哥，你吓我一跳。” 说曹操曹操到。 洪元青轻轻挑眉：“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我怕你又砸一次我摊子。”林引珠掀开盖子给洪元青看，“来点啥？” 洪元青瞅了一眼：“来半个猪头，带猪耳朵。” “行嘞。” 看着林引珠低头切猪头，洪元青突然低声说道：“有手表，要不？” 林引珠顿了一瞬，问：“多少钱？” “三峰牌机械手表，三十八块钱。” 林引珠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更不知道市面上的价格。 她只记得原身结婚前买的那只手表要一百多，当时还要票。 本着能少花点钱是一点的原则，林引珠砍价道：“三十。” “不行！最少三十五。” “我要三个，一百行不？” 洪元青也很好说话，立马从衣服里兜掏出三个手表给林引珠：“行。” 小悦摊位没什么客人，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跳起来，凑近问林引珠：“卖手表的？多少钱？” “三十五，你要不？” 小悦点点头：“要。” 两双眼睛期待着看向洪元青。 洪元青无奈，又掏出来一只手表，拿了钱和卤肉匆匆离开。 小悦拿着手表反复查看，手表是全新的，没有划痕，时间也是调好的，她满意地点点头。 看见林引珠将三个手表放进口袋，小悦好奇地问：“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嗯，给家里人买的。” 给林奶奶和林长树一个一只，剩下一个作为员工福利送给阿晓。阿晓表现很不错，林引珠很满意，不过，她才来不久，现在就发员工福利也说不过去，还是等到过年再给她吧。 林引珠将手表送给林奶奶时，安安也伸出手来想要戴手表，她只好拿出自己的旧手表给安安戴上。 林奶奶拿到新手表，戴了一晚上，之后林引珠就没看她戴过了。 家里有时钟，林奶奶也不怎么出门，不需要看手表。 铺子开业在即，林引珠给自己放了个假。 送走来拿货的刘霖和余云和，林引珠突然问几人：“要不要一起去省城玩玩？” 林奶奶懵了：“现在？” 现在都十点了，去省城得先到汽车站买票，再坐大巴，来回都得四五个小时了。 林引珠点头，确定道：“就现在，说走就走。” 阿晓和文妈婉拒了林引珠的请求，林引珠也能理解，难得放假，谁还会和老板待在一起？ 林引珠让阿晓晚点将陈嫂和赵嫂要的卤肉和丸子送过去，回屋带上钱，拉着林奶奶和安安就要出门:“gogogo。” 林奶奶挣脱林引珠的手，转身回房：“狗啥啊，等会儿，我换身衣服！” 闻言安安也嚷嚷着要换衣服。 林引珠抱起安安：“你已经穿的很好看了，不用换了。” 安安听到林引珠夸她，笑出声来：“妈妈也好看。” 林奶奶很快就出来了，换了新棉衣，戴上了棉帽和围巾，还戴上了林引珠送的手表。 “晚上不知道几点才回到，多穿点，会冷。” 行吧，林奶奶说的有道理，林引珠也回屋拿上自己和安安的帽子、围巾。 林引珠蹬着三轮车出发，林奶奶看她要往汽车站的方向去，连忙喊她掉头：“还得开介绍信呢。” 林引珠默默拐了个弯。 真麻烦呀，找时间再去问问，身份证推广就是这几年了。 不过，身份证推广前几年，很多地方还是只认介绍信的。她还记得曾经看到过，有人拿着身份证外出，因为没有介绍信被人误会是盲流，直接送到了公安局。 街道办的人很好说话，很快就开好了介绍信。 到汽车站买了大巴票，林引珠三人很快就坐上了车。陆续又有人检票上车，大巴很快就坐满了人，发车前往省城。 这时候的大巴不限人数。路上有人招手，车子就会停下载客。每次都有几个人上车，不一会儿，过道就站满了人。 这些人很少有空手的，大多都带着东西，甚至还有带着活鸡的。鸡放在尿素袋里，只有鸡头露在外面。 搭车的人大多成群结队，上了车没有几个安静的，都会和身边人说说闲话。说到兴起时，即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插上几句嘴。 相比之下，偶尔咯吱几声的鸡显得很文静。 人群吵嚷，大巴一晃一晃的，林引珠不出意外的晕车了。 安安坐在林奶奶怀里，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引珠也歪头靠在林奶奶肩膀上，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 迷迷糊糊间，林引珠突然闻到一股臭味，睁眼一看，旁边有一个装着三只鸡的尿素袋，鸡屎味若隐若现。 林引珠和几只鸡对视了一会儿，无奈地闭上眼。 真的好想吐。 第101章 晕车 昏昏沉沉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省城。 汽车还没到站，林引珠听到车上有人喊：“有下！” 车子突然刹车，林引珠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扑了一下，这一晃，她再也忍不住了，喉咙里有酸水正在往外冒。 听见开门声，她抬手捂着嘴巴，扒拉了一下林奶奶示意她跟上，来不及等林奶奶回应，她就起身冲下车，蹲在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林奶奶抱着睡眼惺忪的安安下了车，站在一边，等林引珠吐完，用脚踢了些泥土盖住呕吐物。 晕车的人不止林引珠，蹲在路边呕吐的也不止她一个。 呕吐物太臭，三人往前挪了几米，林引珠蹲在路边缓了会儿，才和林奶奶、安安跟着人群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林奶奶问：“咱去哪儿啊？” “先吃点东西吧。”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林引珠刚吐完，没有胃口，但林奶奶和安安还饿着呢。 “行，去哪儿吃？” 林引珠跟着人流往前走：“到前面看看吧，我也不熟省城啊。” 林奶奶眼皮子一跳，这孙女也太不靠谱了，不熟就不熟，也不知道找人打听一下，直接就来了。 林引珠拍着胸脯道：“没事，你跟着我就行。” 她曾经一个人拿着一台手机跑过各种地方去面试，现在还有林奶奶作伴，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现在没有导航，路也不熟，不过，她有嘴呀，不知道就问人嘛，大多数人都挺热心肠的。 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饭店。 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林引珠站在门口往饭店里面看了看，装修普普通通，人很多，饭菜闻着很香。 “就这儿吧。” 三人等了一会儿才有位子。 喝了一碗热汤，林引珠感觉舒服多了。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点东西便不想再吃了。 闲着没事，她便和拼桌的大爷聊天。 大爷很热心，听说林引珠是县里来省城玩的，主动和她聊起省城人流量最旺的几个好地方。 省城最值得一逛的，必须是前两年刚开的玫瑰百货，整整五层楼，啥都能买到，装修也好看，跟电视里的商场一样。最重要的是，玫瑰百货就在离这儿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往前直走，过三个路口右拐就到了。 人民公园那边有商业步行街，还有小吃一条街。 要是不买东西、也不爱吃，还可以去新开的动物园，去看看大猩猩、大熊猫、小熊猫、老虎啥的，长长见识。 大爷说话时手舞足蹈的，说到大猩猩还模仿起来，抬起两只手拍了拍胸脯。 安安被大爷的样子吸引，连饭都忘了吃，抬头盯着大爷看。 大爷笑呵呵的又模仿了几个动物的叫声，看着安安笑道：“让你妈妈带你去看小动物，好不好啊？” 安安眼睛亮亮的：“好。” 林引珠也没想到，原来1985年就有动物园了。虽然动物园里动物种类暂时还没有那么多，不过几人去看一看也挺好的。 大爷说的口干，停下喝了一杯水，林引珠连忙帮他续上，又问：“大爷，那动物园怎么走啊？远不？” “远嘞，你们坐车去吧，前面就有个公交站台，有一趟公交车是专门到动物园的，才五分钱一个人。” “行。”林引珠默默记下，又问，“大爷，那省城有没有图书馆？” “图书馆？有，不过好旧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你要买书的话，去玫瑰百货对面的书店呗，那儿比图书馆大，东西还全。” 林引珠听劝点头。 等会儿先去动物园逛一逛，然后再回来玫瑰百货和书店买东西。 大爷热心肠地介绍完就离开了。 林引珠将剩下的东西塞进肚子里，带着两人去坐车。 公交站台有十几个人或站或坐着，也是在等车的。 等了将近半小时，林引珠三人终于等到了去动物园的车。 二十分钟后，就在林引珠快要撑不住想吐时，终于到了动物园。 大中午的，动物园居然也有不少人。 林引珠站在路边缓了一会儿，三才去排队买票进入动物园。 安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动物园里的动物们，她还没见过这些动物，林引珠之前也没有给她介绍过。 来到老虎园外，林引珠还没开口介绍，安安就指着老虎喊：“大猫咪。” 旁边一个十岁的男孩纠正她：“这是老虎。” “老虎是啥？” “老虎就是老虎，你看，它头上有个‘王’字，它长得也比猫咪大只。” 安安默默记下老虎的特征：“哦。” “吼。” 老虎突然大叫一声，安安被吓得缩在林引珠怀里。 男孩也被吓到，随后反应过来，安慰安安：“它出不来的，不用怕。” 林奶奶从前在马戏团看过老虎和大猩猩，倒是小熊猫、大熊猫啥的，都是第一次见。 安安一边看一边问，还没等林引珠说话，一路跟着几人的男孩就主动为安安解疑，后来林引珠干脆让安安跟着小男孩一起走，她则和林奶奶跟在两人身后。 绕着动物园走了一圈，重回到动物园门口，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三人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男孩和三人告别后就往马路对面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林引珠目送他离开，想到刚刚他说到动物时如数家珍的模样，就知道他应该住在附近，而且没少来逛动物园，想必家庭条件也还不错。 到目前为止，来到省城才半天不到，就偶遇了两个好人，林引珠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十分不错。 公交车开开停停，终于来到玫瑰百货。 林引珠晕晕沉沉的，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人。 男人看了一眼林引珠就走了。 林引珠愣神间，突然听到有人喊：“站住！” 一个男人从她面前跑过：“你还傻站着干嘛？东西丢了都不知道吗？” 男人继续去追刚刚撞她的那人。 林引珠将手伸进小挎包里，这一摸才发现，包的旁边被人划了个口子，钱包和介绍信都不见了。 再一扭头，男人已经抓住了那个小偷。 林引珠连忙跑过去，从男人手里接过钱包和介绍信。 确认东西无误后，林引珠连忙道谢：“谢谢同志，我刚刚有些头晕，没有察觉到东西丢了，多亏了你帮我追回来。” 林奶奶带着安安也追上来，林奶奶还气愤地踹了小偷两脚。 小偷连连求饶。 男人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嘱咐道：“下次小心点。” 林奶奶连连点头：“谢谢这位同志，同志长得好，人也好。” 林引珠：“谢谢，请问同志是哪个的单位的？我……” 趁几人说话间，小偷突然用力，甩开身后的束缚，拔腿就跑。 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摆摆手离开：“举手之劳而已，你们自己警醒些。” 人家做好事不愿留名，林引珠也不敢继续追问讨人嫌，只好暗暗记下他的模样，要是有机会再遇见，一定好好报答。 第102章 开业(1) 玫瑰百货商品果然很多，林引珠大买特买，除了日用品外，她还买了一百只带花色的塑料勺子、五十只塑料碗和一辆买给安安的红色儿童三轮车。 塑料勺子和塑料碗不贵，她准备在铺子开业时，作为赠品送给顾客。 买三轮车倒是遇到一些小争执，明明有好几辆一样的小三轮，一个小男孩却非要抢安安拿的那一辆，安安此时小脾气也上来了，不开口，但也不松手，坚决不把三轮车让出去。 没一会儿，小孩的家长过来了，林引珠看他眼熟，还没想起来他是谁时，男人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引珠？你好啊，你怎么来省城了？” 林引珠有些懵，男人眼睛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指着孩子说道：“这孩子是我干儿子，他平时就爱喊我爸爸。对了，你最近有去看过宝珠吗？她还好吧？” 男人说出宝珠二字，林引珠才恍然大悟，这人不就是她姐夫，谢为民吗？ 林引珠连忙点头：“挺好的。” 她的目光在男孩和谢为民脸上徘徊，除了脸型，没什么像的地方。 谢为民抱起小孩：“这是怎么了？又在闹什么？你再这样，干爹可不敢带你出门了啊。” 小孩指着安安屁股下的小三轮车：“爸爸，我要那辆小车车。” 谢为民抓住小孩的手：“人家先看上了，你买另一辆。” “我不，我就要。” 谢为民冷下脸：“黄彬！” 男孩顿时老实，不过眼神还是盯着安安。 谢为民见林引珠和林奶奶拿的东西太多，主动帮忙提东西，到最后还将三人送到等车的地方，陪着等到回大城县的大巴车，将三人送上车才回家。 这回才到半路林引珠就吐了，不过她刚刚从玫瑰百货的柜台多要了两只塑料袋，呕吐物装在塑料袋里打结绑好，不至于弄脏汽车。 林引珠今天第n次后悔，她就不该坐大巴去省城。 踏着夜色，三人终于回到小院。 阿晓也已经从家里回来了，连忙上前帮忙整理东西。 安安在车上睡了一路，又有了新玩具，丝毫不觉得累，高高兴兴地骑着三轮车在堂屋转圈。 后天铺子就要开业，明天得将家里的大铁锅之类的都搬到铺子里，将铺子打扫、布置好，还有得忙活。 三人将东西收拾好，匆匆忙忙洗了澡就回房睡觉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引珠就已经醒了。 猪哥很快就将猪肉送来，林引珠叮嘱他：“明天开始把肉送到我铺子那边哦。” “我记得嘞。”猪哥点点头，“恭喜啊，林老板真是发大财了，这么快就开铺子了。” 猪哥又一次感慨，他看着林引珠一点一点增加猪肉的进货量，如今又从摆摊到开铺面，真是能干。 林引珠笑笑，谦虚道：“还比不上猪哥，我还得继续努力呢。” 猪哥大笑：“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卤肉炖好，分装好，林引珠将两口大铁锅洗干净，放到三轮车上。 阿晓也在房间收拾床铺。 她今天就要搬到铺子那边住下，林引珠和林奶奶得晚几天。 林引珠让房东将另一个房间的单人床搬走，换成一张大床，能供三人睡下的那种。 不过这么一来，房间里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林引珠还得再布置一下房间，有的杂物还得放在阿晓房间里。 三轮车交给阿晓，让阿晓搬东西，林引珠则去了工商局拿前几天申请办理的营业执照。 阿晓来回跑了三趟，终于将东西都搬完了，连摆摊的东西也搬了过来。 林引珠拿了营业执照，直接来到铺子，将营业执照挂到显眼处，带上东西去摆摊。 林奶奶和阿晓开始搞卫生，布置店面。 墙上除了营业执照，还得挂上时钟。 先前林引珠已经让林长树在墙上预留了不少钉子。 林奶奶翻了翻搬过来的东西，找出昨天新买的领导人画像，也挂到了墙上。 因为没有堂食，铺子被分为前后两个区域。 前面是装修漂亮的操作台，后面是厨房，能容纳两口大锅同时烧火，为了防止墙面被熏黑，还砌了墙将两个空间隔开，同时烟囱也调整了些，往后门的方向排烟。 操作台上方的墙上也有许多钉子，林奶奶擦干净瓷砖墙面，将塑料袋、汤勺之类的工具一一挂上去。 林奶奶正忙活时，林长树也来了。 他借了村里人的自行车，将这几天做的椅子送来。 两张高高的椅子放在操作台前，没人的时候林引珠也能坐下歇会儿。 剩下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小椅子放在门口，供客人歇脚。 铺子里几人忙的火热，摆摊的林引珠也累的很。 她笑得脸都僵了。 每遇到一个客人她就笑着说：“明天开始我就不来啦，您想买卤肉的话，请移步到前方路口。” “哟，开铺啦？恭喜恭喜呀。” 林引珠继续微笑：“谢谢，开业前三天有小礼品送哦，欢迎光临。” “什么礼品？” 林引珠指了指桌子上的漂亮小碗：“全场九折，满五元送一个漂亮的小勺子，满十元再送一个配套的小碗。” 勺子和碗都是白色，上面都有漂亮的花色。 有的客人很喜欢，有的客人则不屑一顾，就塑料碗勺，不值钱，倒是全场九折更吸引人。 收摊后，林引珠抬手揉了揉脸，缓解面部肌肉。 小悦问：“明天几点开张？我也去凑凑热闹。” “欢迎啊，明天十一点开业，你来，我免费送你一套碗。” “行，我就要这套吧。” “好。”林引珠将今天展示用的碗和勺子给她，想了想，将那个开业的牌子拿起来说，“小悦，这牌子能不能在你这儿挂两天？我怕有人忘了。” “可以呀，要是有人问，我就给他指路。” “好啊好啊，谢谢小悦妹妹。” 林引珠挽上小悦的胳膊，一副咱俩天下第一好的模样。 第103章 开业(2) “准备！” 林建国站在二楼窗口举着一根木棍，长长的炮仗从二楼放下来。 林建国拿着鞭炮的另一头，提醒众人：“放鞭炮啦，堵耳朵哈。” 众人退到两边，纷纷捂着耳朵期待地看着这一长串的鞭炮。 高巧捂着安安的耳朵，笑意盈盈地看着门口点鞭炮的父子俩。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地面铺满红色的炮仗纸，十分喜庆。 林引珠在店里面，给几个员工发了开业红包，听到鞭炮声，连忙去将半开着的卷帘门全部拉上去。 阳光下，洁白的瓷砖和透明的玻璃闪闪发光，操作台上的工具摆放整齐，整个店面显得十分高级。 站在门口围观的人中有不少是林引珠的老顾客，他们看到店面的装修，下意识看了看价格表，确定价格没有升高才放下心来。 林引珠站在门口大喊：“谢谢大家光临，今天安心卤味正正式开业啦。开业前三天，全场九折，满五元、十元还送小礼品哦。” 上方的横幅也写着这一消息，为了防止有人不识字，林引珠又重复了一遍。 门口等着的几个顾客立马上前，连带看热闹的路人也好奇地上前排队。 阿晓系着带有“安心”二字的黑色围裙站在玻璃窗里面招待客人。 操作台分成左右两个部分，一边是熟悉的卤肉锅，另一边却摆着一叠煎饼、土豆丝、青椒丝啥的。 如今有了店面，加点热水在盘子里，加热卤肉的同时也可以为煎饼保温，林引珠想要尽快将投资的钱赚回来，便加了卷饼这个小吃。 顾客好奇地指着旁边的煎饼问：“这饼咋卖？” “这饼不单卖，是配这些小菜的，不带肉的一毛钱一个，带肉的两毛钱一个，也可以另外加卤肉。” 顾客瞅了瞅，先买了五块钱卤肉，临走前又到隔壁窗口对文妈说：“来一个卷饼我尝尝。” “好嘞。” 站在一旁的文妈早已戴上手套准备好了，闻言立马开始卷饼。 刘霖和余云和放下礼物，和林引珠聊了两句，等放完鞭炮，就拿了卤肉离开。 文兰凤也早早就来了，还带来两包糕点，其中一份是孙师傅让她送来的。 一楼没地方坐，林引珠便和文兰凤说：“兰凤姐，上楼坐会儿喝口茶吧，我一会儿就上来。” “行，你先忙。” 高巧抱着安安招呼文兰凤：“对，大妹子，咱上楼坐会儿。” 林建国帮忙放完炮也走了，林长树没好意思上二楼凑热闹，便和林建国一块走了。 林引珠见母女俩还忙的过来，便站在门口揽客、推广卷饼。 有顾客看到门口一排奇形怪状的小椅子，惊喜地指着椅子和前后排队的人说：“哎，你们看这椅子，像不像一朵云？” “是哦，还有这个，像花。” “奇形怪状的，还挺可爱哈。” 有人问林引珠：“这椅子哪买的啊？” 林引珠笑着说：“我爸自己做的。” “手艺真不错。” 招待完这一批顾客，几人顿时闲下来了。 林引珠拿出大喇叭扩音器，播放提前录好的声音：新店开张，全场九折，全场九折！还送小礼品！ 好奇已久的隔壁店主好奇地过来看热闹：“嚯，你这铺子装修花了不少钱吧？” 林引珠笑着打哈哈：“还行。” 应付了店主几句，林引珠正想上楼，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林老板，恭喜啊。” 她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洪元青。 林引珠笑着回应：“谢谢。” 洪元青递过来一个大盒子：“本想来给你凑凑人气，没想到来晚了。这是礼物，恭喜你新店开业。” “谢谢。” 这句谢谢诚恳了许多，林引珠惊讶地接过盒子，她和洪元青有这么熟吗？ 两人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林引珠邀请洪元青：“进屋坐会儿吧？” 洪元青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下次见。” 林引珠喊住他，让文妈包了一个肉量满满的卷饼递给洪元青：“这是新品，你尝尝，好吃再来。” “行。” 洪元青走后，林引珠拿起礼物上了楼。 高巧和文兰凤看见林引珠手里的盒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林引珠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红酒。 这红酒可不便宜，林引珠有些头痛，无功不受禄，洪元青好端端地送这么贵的红酒给她干嘛？ 文兰凤：“这是红酒？” “嗯。” 林引珠将红酒放回盒子里盖好，决定先放着，找机会再还回去。 简单吃过午饭后，文兰凤就回家去了，林引珠叮嘱她：“晚上带姐夫和晓义一起来我家吃饭哈。” 林奶奶带着安安回小院午睡，下午就不过来了，留在家里准备晚饭。 高巧闲着没事儿，便去了趟林宝珠家。阿晓和文妈忙了几个小时，得休息一会儿，林引珠得接替两人，高巧只能自己去看林宝珠。 下午客人不多，直到傍晚时分，客人才又多了起来。 晚上七点，卤肉销售一空，煎饼还剩下几个，林引珠和阿晓母女便将煎饼打包带回小院。 小院里，文兰凤一家已经来了，林宝珠也跟着高巧来到小院。 文兰凤和林宝珠在堂屋聊的火热，一旁的李副厂长和林长树坐在堂屋尬聊。安安带着李晓义回到房间的图书角看书。 林建国坐在厨房烧火，高巧帮着林奶奶一起炒菜。 看见林引珠，林宝珠上前道喜：“恭喜你新店开业，要不是妈说，我还不知道呢。” 林引珠歉意地笑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去通知你，而且你……妈说，不让你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借口听着还行，林宝珠点点头：“行吧，来的匆忙，我没时间买东西，就带了点橘子。” “谢谢姐。” “醒了，快洗手吃饭。” 林引珠与众人打了招呼，便帮忙端菜。 今天人多，一桌坐不下，只能分成两桌。 这么喜庆的日子，少不得要喝酒。 李副厂长领导范十足，举起酒杯恭喜林引珠。 林引珠今天也高兴，举着酒杯直接一口干了。 吃到最后，林引珠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第104章 重新招人 林奶奶她们都不在，小院里只剩下林引珠，她匆匆忙忙洗漱完，从锅里拿了两只冷冰冰的包子就往卤肉店走去。 将近九点，林引珠才来到铺子，门口已经排起长队。 队伍里大多数是早上出来买菜的妇人，手里还拎着菜篮子。 操作台只有阿晓一人在忙，既要打包卤肉又要做卷饼。 厨房里，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文妈正在屋里弄肉肠。 林引珠连忙洗了手来到前面帮忙切卤肉。 早上的顾客比中午还多，加上全天开店，陆陆续续有客人光顾。 到傍晚时分，顾客还在排队，但卤味已经卖完了。林引珠也没想到，已经多加了两只猪肘，还是不够卖。 准备的小勺子和小碗也都送出去了。 为表歉意，林引珠给排了队但没买到卤肉的客人们送了一个卷饼，并承诺，明天一定多准备一点卤肉。 开业第三天晚上，铺子关门后，林引珠统计了一下开业这三天的营业额，一共九百二十八块钱。 没能突破一千大关，林引珠有些沮丧。 不过平均每天三百多，而且还是在打了九折的情况下，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希望以后每天的营业额都能稳定在三百块以上。 但开业的高潮只维持了五天，到第六天，营业额就只剩下两百九十块钱。 之后，一天的营业额都在两百五十块到三百块钱之间浮动。 这天，文妈匆匆忙忙赶来卤味铺，弄完肉肠和丸子后，便向林引珠请辞。 原来，文爷爷昨天受了凉，高烧不退住进了医院。 文爷爷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了，文妈忙着来干活，便没多问。文爷爷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文爸回家时才发现，文爷爷发了高烧。 昨天文妈回到家时，文爸已经将文爷爷送到了医院。 文爷爷年纪大，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一天。 文奶奶腿脚不好没跟着去医院，自己在家里急得不行。 阿晓以为文家人骂了文妈，连忙追问。 文妈摇头：“我过意不去，你爷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总有点小毛病，家里也不缺我这点钱，我还是留在家照顾他们二老吧。” 她要是在家，早上就能送文爷爷去看医生，也就不用拖到发高烧、留院观察的地步了。 她原本只是上午来帮忙做肉肠和丸子，后来渐渐地越做越多，先是串串香的食材，现在又是卷饼。 虽然林引珠给她加了工资，不过文妈还是惦记家里的老人，决定辞职。 文爷爷有退休金，文爸也要上班，家里不缺她这一份工资。 林引珠点头同意：“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一时也找不到人，您这几天再来帮我弄一下肉肠和丸子，其他活儿就不用你干了，等我请到人你再走，行不？” 文妈自然是同意的。 文爷爷病了，林引珠也给阿晓放了假，让她回家看望一下老人。 招聘信息一贴出去，试用期三十块钱，转正四十块钱的薪资吸引了不少人来应聘，就连来买卤肉的顾客也会问一嘴。 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上午来店里问了一下，林引珠让她留了个人信息，还没决定好人选，下午这小姑娘又来了，林引珠便让她明天来试工一天。 姑娘叫阿芳，今年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就没继续供她复读。 阿芳和阿晓年纪相仿，两人凑到一起话挺多的，不过没耽误工作。 林引珠看她干活挺利索，听阿晓说她人挺老实，没有乱打听林引珠的事儿，就决定留下阿芳了。 干了几天，阿芳向阿晓打听她的工资，阿晓只说和她一样，没敢透露她之前还拿了不少奖金。 阿晓上个月帮林引珠干了不少活儿，除了说好的二十五块钱工资，还拿了整整二十块钱的奖金，第一个月到手就有四十五块钱，还包吃住，基本没花钱的地方。 阿晓不知道林引珠以后会不会给阿芳发奖金，恨人有笑人无是大多数人的心态，阿晓不想给林引珠添乱。 比起刚认识几天的阿芳，阿晓还是偏向给她发钱、教她做事的林引珠。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元旦假期。 林引珠提前一天将被撕的只剩薄薄两页纸的旧日历本取下，换上了崭新的1986年日历本。 元旦当天，正好余云和、刘霖、陈嫂、纺织厂也都放假，林引珠便没回铺子。 林奶奶乡下的屋子已经翻新好了，卤肉铺二楼的另一个房间也早就布置好了。林引珠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将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能搬到卤肉铺二楼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其他搬不过去的东西只能先送回林家村，放在林奶奶的家里。 小院腾出来后，就可以推倒重建了。 三人正在收拾东西时，突然听见了汽车鸣笛声。 声音连续响了好几次，林引珠听着声音就在门口，便开门看了看。 熟悉的红色小轿车就停在门口，前面的车窗开着，林引珠看见谢为民坐在驾驶座和她招手，下意识点了点头。 林宝珠打开车门下车：“引珠。” 小侄女谢朝雨蹦蹦跳跳跑到林宝珠身边，对着林引珠打招呼：“二姨！” 林引珠怀孕已经五个月了，比刚回大城县时胖了不少，即便穿着宽松的毛呢大衣，也能看出来林宝珠是个孕妇。 林引珠上前扶着林宝珠，另一手牵着小雨：“小雨也来啦？学校放假了是吧？” “对呀。” 林引珠：“外面冷，先进屋吧。你安安妹妹在房间呢，小雨要不要和安安玩吗？” “要的。” 小雨顺着林引珠指引的方向跑到房间找到安安。 谢为民拎着一堆东西，越过两姐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林引珠客套道：“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不多，难得来一趟嘛。”谢为民笑容爽朗，看向刚从房间走出来的林奶奶问，“奶，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林奶奶点点头：“还行，坐吧。” 几个大人坐着聊天，小雨带着安安出来，拿了两根香蕉又跑回房间去了。 林宝珠见廊下放着好几个袋子、纸箱，好奇地问：“这是要干嘛？” 林引珠：“我要搬到铺子那边住，这些东西带不过去，准备放村里。” “哦。” 林宝珠没问，林引珠也没主动说自己要重建小院。除了林奶奶，其他林家人并不知道她已经买下了这个小院。 有客人来，林奶奶觉得家里的菜太简陋，又跑出去买了点肉和菜回来，考虑到还有林宝珠这个孕妇，林奶奶还买了一只鸡煲汤。 没多久，高巧和林长树也来了。 原来谢为民让人去林家村通知了两人。 谢为民一脸歉意：“宝珠肚子大了，我们也不敢回去，只能让二位受累来一趟。” 见女婿这么惦记女儿，高巧很高兴：“不累，你难得来一趟，好好陪陪宝珠哈。” 林长树也问谢为民：“放几天假？在县里待几天？” “就放一天，今天就得回去了。” 林长树和谢为民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好关心一下谢家人，关心一下谢为民的工作。 林引珠听了一会儿，跑到厨房帮忙做菜。 吃过午饭，谢为民带着妻女先走了。 林长树和高巧则帮林引珠将部分东西带回林家村。 第105章 迷路 林引珠洗完澡正在擦头发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两名公安站在门口，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小女孩低头站在他们旁边。 林引珠心中疑惑，疑问还没说出口，就听公安问小女孩：“小朋友，这是你家长吗？” 小女孩抬起头，与林引珠眼神对上，点点头。 林引珠这才看清小孩的脸，正是中午刚见过的谢朝雨，她的外甥女。此时小雨麻花辫松松散散耷拉在肩头，眼睛红肿、左边脸上还有个红印。 “小雨？你怎么了？” 小雨越过公安抱着林引珠的腿呜呜哭。 眼见军大衣就要滑落，公安眼疾手快接住衣服，又将衣服披在小雨身上。 林引珠将小雨抱起来，小雨抱着林引珠的两只小手冰冰凉，林引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两名公安见小孩找到了家长，松了口气。 其中一名公安教育林引珠：“做家长的，不要对孩子动手，有话好好说，大人那手劲多大，打坏了咋办……” 林引珠见他误会了自己，连忙打断他：“公安同志，谢谢你们把我外甥女送过来，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咋了，不过我会转告孩子父母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公安同志一听这话，顿时了然：“你是孩子的？” “我是她小姨，孩子放假来这边玩，可能不小心和她爸妈走丢了，您放心，我会把孩子送回去的。” “噢，行，不好意思，我们误会你了。”公安继续叮嘱，“那你看好孩子，别让孩子自己出去，也转告孩子父母，对孩子好一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行，谢谢两位同志。” 林引珠将军大衣还给两位公安，见两人离开，她连忙关上门，抱着小雨回房间取暖，哄着小雨止了哭声，又舀了一盆热水打湿毛巾，给小雨擦脸、擦手。 安安洗完澡后就在床上待着，一看到小雨就高兴地扑上去抱住她：“小雨姐姐，你来啦！” “嗯。” 安安只觉得小雨有点冷淡，但她也没多想，拉着小雨的衣服让她上床。 林引珠扒开安安的手：“你先等一等，妈妈和姐姐说几句话，行不？” 安安点头：“好。” 安安一屁股坐到林引珠腿上，好奇地看着小雨。 林引珠端过安安的水杯让小雨喝了点水，问：“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 小雨点点头：“饿。” 厨房没什么菜，林引珠从旁边的柜子将饼干和中午谢为民拿来的水果拿出来给小雨吃。 “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小姨带你去外面吃。” 小雨小声说道：“谢谢。” 等小雨吃了一根香蕉，又吃了好几块饼干时，林引珠问道：“小雨，和小姨说说，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小雨泪水溢满眼眶，哭噎着说：“妈妈……妈妈流了好多血，爸爸送妈妈去医院了，我也想跟着去，但我不认识路，就……走丢了。” 话落，泪水也随之落下，小雨的眼神中带着害怕：“小姨，妈妈会死吗？” 林引珠帮她擦干眼泪，说：“不会的，小雨先不哭，告诉小姨发生什么了，小姨带小雨去医院，好不好？” 小雨：“二丫抢我东西，还打我，我气不过就还手了。结果不小心推到了妈妈，她摔在地上，没多久就开始流血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 看林宝珠的怀相，孩子应该挺结实的，可能只是见了点红？而且谢为民有车，送到医院要不了多久，想必没什么大事。 林引珠这么宽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继续追问：“血多吗？” 小雨想了想，举起手比了一下：“这么多。” 林引珠又问：“然后谁打你的？” 小雨垂下头：“爸爸。” “好，别哭哈，小姨这就带你去医院。” 林引珠从抽屉拿了点钱，等林奶奶洗完澡出来，便和她说了小雨的事。 林奶奶皱眉：“你去吧，路上小心。” “我从外面锁门，你和安安早点睡，不用等我。” “行。” 林引珠穿上毛衣、棉袄，又拿出一件棉袄给小雨穿上，将桌子上的饼干、水果打包，骑着三轮车带小雨前往医院。 县医院就只有一个，其他都是小诊所，林引珠都不用犹豫，直接带着小雨来到县医院。 大晚上，医院没几个病人，值班的医生、护士也少。 林引珠随便问了一个护士，护士立即就知道她要找谁，抬手给她指路：“就在三楼，你从那边楼梯上去就能看见了。” 三楼。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谢为民紧张地上前往里看。 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将门带上，将手里的纸笔递到谢为民面前：“胎盘早剥严重，胎心已经停了，我们得帮孕妇引产，家属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谢为民不可置信：“什么？胎心停了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引产？不能引产！” “我们已经尽力了，胎儿没有心跳了，只能引产。节哀，只要大人还在，你们以后还有机会的。” 见谢为民还在喊着“不可能”之类的话语，护士催促道：“你先签字吧。” “不，我要换医院，我们要转到省医院！不能引产！”谢为民摇头，“我要打电话！” 护士拉住谢为民没好气道：“孕妇等不及了，胎心都停了，你送到国外医院也没用。” 谢为民捂着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林引珠来时，就看见护士一脸焦急又无奈地对着谢为民说：“同志，你快点做决定啊，赶紧签了字我们才好做手术啊！” 谢为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水滑落脸颊，喃喃道：“孩子保不住了。” 林引珠看了他一脸颓废，护士却一脸焦急，连忙上前询问护士：“同志你好，我是孕妇的妹妹，请问孕妇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得引产，你劝一下家属签一下字吧，不能一直拖着。” “引产？” 这么严重？又不是拍电视剧，怎么摔一下孩子就没了？ 林引珠觉得其中还有内情，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她狠狠给了谢为民胳膊一拳，拉着谢为民的衣服将他拽到护士面前，怒喝道：“听到没？我姐要做手术，你赶紧签字。” 当着林引珠的面，谢为民接过笔，双手颤抖着将手术同意书签了。 林引珠将纸笔还给护士，说：“拜托你们了。” 护士点点头，拿了同意书就往手术室里走去。 第106章 摔倒(1) 谢为民靠在墙上，缓缓滑落，整个人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埋头痛哭。 林引珠焦急地在门口走了一圈，转身看见小雨一脸害怕几米远处，连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安慰她：“别怕，妈妈会没事的。” 她安抚好小雨，让小雨坐在椅子上，才去问谢为民：“你别哭了，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 谢为民发出一声呜咽，脑袋抬了抬，用手臂擦掉脸上的泪水。 想起刚刚他一脸颓废的样子，林引珠没忍住骂道：“我姐还在里面等着做手术呢，让你签个字还拖拖拉拉的，我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没出手的孩子？你是不是男人？” 谢为民怒吼：“那是我儿子！” “我姐还是你老婆呢。”林引珠翻了个白眼，“行了，你振作一点，孩子已经没了，我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林引珠想说，他们和这孩子没缘分，按照国家规定，这孩子也不该来到这世上，也是阴差阳错。 但见谢为民被打击的这么严重，林引珠没敢往人家伤口撒盐，只好安慰他道：“而且，你们还有小雨呢。” 谢为民摇摇头：“不一样的。” 他们家三代单传，必须得有个儿子。家里人对这孩子期盼已久，林宝珠自己也受了不少苦头才怀上这孩子，家里老人连孩子名字都起好了，没想到就这样没了。 林引珠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推了推谢为民说：“别坐地上了，去那边坐会儿，小雨也害怕，你是当爸的，得有点担当。” 谢为民默默坐到小雨另一边，摸上她的脸：“小雨，痛吗？” 小雨点点头，看向谢为民的眼神中带着恐惧。 谢为民伸手抱住小雨，小雨整个人警惕着，下意识想要往后躲，被抱住后才放声大哭：“爸爸，小雨好痛！” “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妈妈当时情况不好，爸爸太着急了。” 谢为民哄了小雨一会儿，说：“小雨能原谅爸爸吗？” 小雨点点头：“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嗯。” 林引珠听的心头起了火，原来小雨脸上的印子是谢为民打的。 什么人啊？中午还是慈父，晚上就对孩子动手。 林引珠将小雨是如何去到她的小院，公安又是怎么教育她的事告诉谢为民。 谢为民一脸歉意的看着小雨：“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动手了。” “好，我知道爸爸是心急。”小雨原谅了爸爸，还拿出一个苹果递给谢为民，“爸爸，吃点东西吗？” 谢为民摇摇头：“我吃不下。” 林引珠：“吃不下就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为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小雨和二丫在旁边发生争执，宝珠正好路过，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就摔到了地上。我只听见她尖叫声，没看见摔倒哪儿了。我看她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就想去扶她起来嘛，但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直喊疼，我就没敢动她，过了一会儿我扶她起来时……她裤子是黑的嘛，她起身我才看见地上有一滩血，我就连忙把她送医院了。” “那你为什么打小雨？” “当时小雨就站在宝珠旁边，我以为是小雨推的，一时着急就动了手。” 当时情况太乱，小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推了妈妈，但她觉得，要是自己不和二丫打起来，妈妈就不会摔倒了。想到这儿，小雨内疚地垂下头。 “二丫还住在你们家？陈姐呢？” “我来了才知道二丫在我们家。陈姐当时在厨房做饭呢。”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匆匆忙忙走出来，谢为民连忙上前询问：“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患者大出血，得输血。” 护士脚步不停，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楼梯口。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推着一个小推车进入手术室。 谢为民焦急地在走廊走来走去，林引珠整颗心也提了起来。 林引珠觉得，她得通知一下高巧和林长树。 但现在已经九点了，高巧恐怕都躺床上睡着了，等他们来到医院，林宝珠应该也做完手术了。 不如等手术做完再通知他们，也省的他们担心。 可万一……万一林宝珠没迈过这个坎呢？ 呸呸呸，不会的，林宝珠是个有福气的，肯定会没事的。 林引珠胡思乱想间，又听见小雨啜泣的声音。 小雨是从两人焦急的状态判断出，她妈妈可能要不行了。一想到这儿，她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林引珠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担忧安慰小雨：“乖，别哭，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小雨点点头，依偎在林引珠的身边，紧紧抓着林引珠的袖子。 手术室再次打开，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走出来，对谢为民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胎儿没保住，但患者已经没事了，不过患者还得住院观察几天……” 后面的话林引珠也听不下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对小雨说：“妈妈没事了。” 小雨抬头与林引珠对视：“真的？” 林引珠认真的点头。 她一手拎着水果饼干，另一手牵着小雨，站在门口等林宝珠被推出来，跟着林宝珠一起到病房。 林宝珠还昏睡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惨白的。 林引珠将东西放到床头柜。 护士对谢为民和林引珠又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林引珠追问了几句，将注意事项默默记在心里。 护士走后，林引珠紧随其后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她记得刚刚来时看见路边有个小饭馆还开着门，不知道这会儿关门了没。 她骑着三轮车，快速跑到小馆子，远远看见昏黄的灯光亮还亮着。 幸好还没关门，小饭馆不卖粥，林引珠拜托老板煮了三人份的瘦肉粥，又打包了一盒菜。 林引珠再次回到病房，林宝珠已经醒了。 一家人已经聊了一会儿，谢为民正要出门买吃的，就遇到了拎着四个铝饭盒的林引珠。 第107章 摔倒(2) “姐，你感觉怎么样？” 林引珠将饭盒递给谢为民，走近林宝珠。 林宝珠时不时揉揉腰，似乎不太舒服，林引珠便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让林宝珠的腰垫着枕头，不至于悬空。 “听小雨说你们都没吃晚饭，我就买了点粥，你先吃点东西。” 林宝珠挤出一抹笑容：“辛苦你了。” 父女俩都没吃晚饭，早就饿得不行了。 林宝珠却没吃几口，就要将饭盒放下。 林引珠没让她多动，连忙抬手接过饭盒，劝道：“姐，不吃了吗？要不再吃点吧，这粥炖的烂，不难消化。你得养好身体，知道不？” 林宝珠点点头：“我现在没胃口，等会再吃。” “好。”林引珠顿了顿，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姐，你是摔到哪儿了？” 林宝珠眼泪簌然而下：“肚子磕到茶几尖角处了。” 手边没有纸巾，身上也没带手帕，林引珠抬手为林宝珠擦泪，安慰道：“没事儿，姐你放宽心，咱们好好养身体，以后日子还长呢。” 林宝珠点点头，眼泪却没止住。 她这一哭，谢为民和小雨也没了胃口。 谢为民坐到床边，抱着林宝珠：“媳妇儿，你没事就好，我们以后再要一个，别哭了哈。” 小雨也凑近林宝珠，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眼见林宝珠越哭越厉害，林引珠连忙劝道：“姐，你这等于坐小月子，哭多了伤眼睛，以后可能还会留下头疼的毛病，快别哭了。” 林宝珠这才慢慢止住眼泪。 又说了一会儿话，见林宝珠一脸倦意，林引珠站起身：“姐，那我先回去了，姐夫今晚留在医院吗？那小雨跟我一起回去吧，明天我再送小雨来医院？” 小雨看向父母。 林宝珠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拜托你了。小雨，要听小姨的话。” 次日一早，林引珠抽空到街边的小摊子打了个电话回林家村。 林家村只有一台电话，安装在村长家。 五分钟后，电话才转接到林家村。 村长接到电话，听说是找林长树的，让林引珠五分钟后再打来。 因为他要让人去喊林长树，来回也得几分钟，这时候的电话费可不便宜，不可能一直接通等人来。 林引珠懒得等，直接让村长转告林长树和高巧，让他们俩到县里安心卤肉铺一趟。 电话费多贵啊，打电话通知的，一般都是急事。 村长立马让小孙子去通知林长树和高巧，两人一听，还以为出啥事了，匆匆忙忙就搭上村里的拖拉机来了卤肉铺。 林引珠正在招待客人，两人见林引珠好好的，稍稍放心。 高巧探头从小窗口处朝林引珠打招呼。 后面的客人以为她插队，有了意见。 高巧连忙退到一边：“我们不买东西，不买。” 林引珠朝高巧和林长树摆手：“你们先进来。” 高巧问林引珠：“啥事啊？怎么还打电话回村里了？”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才腾出空来，小声和两人说：“我姐摔了一跤，孩子没了，现在还在医院。” 两人顿时着急：“什么？在县医院？哪个病房？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就去看她。” 林引珠暂时走不开，便让两人骑上三轮车，带着小雨一起去医院。 直到十一点，林引珠才来到医院。 病房里，只有高巧和林宝珠在。 林宝珠眼睛有些肿，昨晚应该没少哭。 林引珠将带来的鸡汤放到床头柜，问：“爸呢？” “蹲坑呢。”高巧瞅了瞅林引珠带来的汤，满意的点点头，“你还炖鸡汤了？这鸡挺肥，你有心了。” 林引珠盛了一碗给林宝珠，又盛了一碗给高巧。 高巧摆手：“我不吃，给你姐吃。” 林引珠：“汤挺多的，我姐可吃不了这么多。你赶紧接着，挺烫手的。” 高巧接过碗，又把碗里的鸡肉都夹回保温桶里。 林宝珠喝了一口汤，狐疑地盯着汤，问道：“你加了啥？怎么是苦的？” “鸡汤怎么会苦？”高巧不信，喝了一口，“唔，这什么味儿啊？” 林引珠解惑：“加了一些药材，当归放多了，没事，你们就喝吧，补气血的。” “真的假的？” 两人都一脸怀疑。 林引珠无奈：“真的，昨晚我问过护士了，能喝。” 过了一会儿，林长树回来了，一身烟味。 林引珠给他也盛了一碗鸡汤，又问起谢为民和小雨。 高巧喝完一碗汤水，气愤地说：“回家去了。” “咋了？” 林宝珠为父女俩解释：“没事，小雨明天还要上学，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回省城了？”林引珠皱眉，“那陈姐呢？” 林宝珠摇头：“陈姐上午来过了，又回家做饭了，等会儿再送饭来。” 高巧向林引珠吐槽：“你姐还说要请什么护工，那陈姐做保姆不就是伺候人的？拿了钱还不能伺候你姐？还要另外再请一个，要我说，就是钱多没处花。” 林引珠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护工肯定比陈姐懂得多啊，你就听我姐的就行了。对了，二丫呢？” 林宝珠还没说话，高巧就骂了起来：“那死丫头，说是来道歉，没待两分钟又抢小雨的东西，谢为民让保姆将她送走了。听说昨天就是她俩打架才让宝珠摔了，要我说，早就该送她走了。谁家雇主还得帮保姆养孩子的？还敢抢小雨的东西，反了天了。” 高巧吐槽起来嘴皮子格外利索：“你也是，都是孕妇了，也不知道注意点，我第一回见那孩子就知道她不好相处，这不，闯祸了吧？可怜了我的小外孙，都成型了……” 林引珠见高巧越说越过分，而林宝珠脸色越发不好，连忙拉住高巧：“妈，别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害，还以为你是个命好的，没想到你们姐妹俩命都苦。” 眼见高巧说着说着就提到封建迷信了，林引珠喝止：“妈！” 对上闺女警告的眼神，高巧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过了，赶紧闭上了嘴。 没多久，陈姐送了饭菜来。 饭菜只有一份，林宝珠面色不太好。 陈姐解释：“家里只有这一个保温桶，今天麻烦亲家母到外面吃，晚上我再多带点饭菜来。” “不用。”高巧摆摆手，对林宝珠说，“你吃，妈去外面吃，等会儿再来看你。” 林引珠干脆带两人回卤肉铺吃饭。 吃过饭，林长树知道闺女没事了，就想回村，被林引珠挽留：“爸先别回去呗，等会儿帮我搬家，再带点东西回村里放着，行不？” 家里也没啥事，既然林引珠张口寻求帮助，那他自然是要留下帮忙的。 高巧则去医院陪着林宝珠。 第108章 炖汤 林引珠搬家时，恰好遇到了杨婶也在搬家。 原本有些颓废的杨婶在看到林引珠也在搬家时突然变得振奋，她幸灾乐祸的开口：“哟，你也要搬走啊？搬去哪儿？” 林引珠懒得搭理她。 前几天陈嫂来拿卤肉就和她说起了杨婶一家，杨婶儿子、儿媳在路口开的那家汤面摊生意惨淡，撑了几个月，连老顾客都不来光顾了，只能收拾铺盖回家了。两人没有收入，杨婶拿着存款不肯交出来，几人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房东直接上门将钱讨了回来，顺便将几人赶走了。 杨婶儿媳失望至极，也不想做生意了，几人大吵了一架，准备回老家了。 林引珠对杨婶儿媳印象还不错，只希望她能一直强硬，希望她能挣脱杨家母子的束缚，重新闯出一片天，也希望她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小院空了出来，林引珠便让工人进场施工了。 这活儿林长树干不来，林引珠找了县里有名的、手艺好的专业团队来建房。 刘霖承包了工地的伙食后，请了好几个人帮忙，租下附近的民房作为工地食堂使用。请的人都是工人们的家属，靠谱又能干，刘霖也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了。 他也不怕有人抢他生意了，承包食堂靠的是人脉，当初和他搭话商讨了一番工地卫生的男人正是铁路局的领导，领导指定了他，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老老实实干活，就没人能抢他的生意。 工地外头的摊子就更不能抢他的活儿了，他的食堂，饭菜好吃还不贵，工人们也就图个新鲜，偶尔到外面吃一顿，最后还是会回归食堂的。 刘霖还让几人相互监督，保证食堂卫生问题。他心里清楚，他当初就是凭这一点打动了那位领导，才有机会承包下这个食堂。 想到源源不断流进他口袋的钱财，刘霖发誓，他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听说火车上也卖盒饭，等铁路建好后，他还得努力，承包铁路局和火车上的伙食。 刘霖闲着也是闲着，见余云和那边的工地快要完工了，又撺掇着余云和一块开饭店。 余云和落后刘霖许多，刘霖也是想帮兄弟一把。 余云和自然答应，他现在有不少存款，能稳定下来，怎么也比四处摆摊好。 林引珠连着几天往医院跑，给林宝珠送汤，受到两人启发，也决定在医院门口开一个饭馆。饭馆不止卖米饭，还卖粥和炖汤，粥有小米粥、大米粥，倒是不稀奇。那什么鸡汤、鸽子汤，养气补血、活血化瘀的话术倒是吸引不少人。 不过炖汤不便宜，一毛钱一份，都能买两个大馒头了。 起初没几个人买，不过这功效听着挺神奇，他们便去问医生，这汤到底有没有用。 医生也没听过这样的炖汤，一时没人敢给出答案。 一个上了年纪的主任听说后，为众人解惑：“有用，这就是我们说的食补嘛，像红枣、枸杞这些一样，不过他这是煲成了汤。药材炖汤的做法在南方很常见，不过这也不能乱喝，还是得根据人的身体情况来。不过有一点要强调一下，这只是一种食补，不能替代药物啊！喝汤之前最好还是问问医生，以免适得其反。” 这一代人，精神富足但物资匮乏，尽管改革开放后人们手里攒了点钱，但经过前几十年的辛苦劳作，大多数人身体还是比较虚的，年轻时看不出来，一旦病发了就很严重。多吃点肉补一补身体，营养均衡才能养好身体。 且不说现在没有高嘌呤的说法，而且汤的嘌呤有多高取决于食材，一个炖盅也就两三块鸡肉和一丁点药材，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流氓。 开了个新饭馆，林引珠分身乏术，只能多请些人，卤肉铺暂时交给阿晓和林奶奶，她则天天往医院这边的饭馆跑。 饭馆这边也请了两个手脚麻利的阿姨，起初炖汤销量不太好，但饭菜卖的还是不错的。 病人饮食要清淡，林引珠最擅长做清淡的菜，列了好几个菜让两个阿姨学。 芋头排骨、土豆烧鸡、鸡蛋羹、家常豆腐、炒青菜等等，当然，也不能只考虑病人，对于爱吃辣的家属，阿姨们也会炒两道拿手菜，再不济，还有林奶奶的辣椒酱兜底。 林引珠最初是将炖汤推销给了林宝珠同病房的几人，几人看林引珠天天给林宝珠送汤，同样是坐月子，林宝珠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早就好奇的不得了，一听医院门口有卖这汤，赶紧就让人去买了。 有一就有二，炖汤慢慢就打开了市场。 林宝珠出院后就回了省城，红旗路的房子也退了，姐妹俩经此一事感情浓厚了许多，林宝珠抓着林引珠的手，让林引珠有空去省城看她。 但饭馆刚开业没多久，卤肉铺那边也有人上门要批发卤肉，林引珠要操心的事还挺多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空去省城。 这天林引珠又来了饭馆，有几个客人正大声聊着天，林引珠听见有一人竭力推销炖汤：“这炖汤贵是贵了点，但真有用，我喝了两天，立马不咳了，痰也消了。” 几人原本没有反应，可那人一直强调，他们便想试试。 林引珠不敢领这功劳：“这高帽我可不敢戴，汤只是辅助作用，这位大哥可能是吃了其他药，才起了作用呢。” 那大哥摆摆手：“我这是老毛病了，吃了好几年的药，时好时坏，最近就是喝了这口汤，感觉喉咙润润的，舒服多了，至少半夜不会咳醒，感觉拉屎都顺畅了不少。” “在饭馆呢，说什么屎尿屁的？” “哈哈哈。” “听您这话，您是住附近的？” “是啊。” …… 捧得越高摔得越痛，为了防止有人拿炖汤当药吃，更为了防止有人治不好病把锅甩给她，林引珠在墙上贴了纸，上面写着：食疗药膳不能代替药物治疗。 一直忙到七点，没几个客人了，林引珠让两个阿姨收拾东西，她要先回卤肉铺。 第109章 借钱(1) 刚出铺子，她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男人盯着玻璃柜里剩菜咽了咽唾沫，那眼神就像饿了许久的狼突然看见了一块肉。 面对潜在顾客，林引珠主动招揽：“同志，要进来吃饭吗？” 男人不舍的移开目光，对林引珠摇了摇头：“我，没钱。” 林引珠见他目光挺正，脸和衣服虽然脏兮兮的，头发、指甲却挺整齐。 想了想，她问男人：“您是遇到来了什么困难？没钱也没关系，我请你吃一顿也行。你不介意的话，进店里坐坐？” 男人还是没抗住饥饿，坐进了店里：“您给我点辣椒酱和米饭就行。” 男人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像京市的。 林引珠给男人倒了杯热水：“那倒不至于。” 剩下的饭菜不多，阿姨都懒得打包带回家，男人不来这些剩菜也是会倒掉的，还不如给男人吃了呢。 男人似乎饿了许久，很快就光盘了。 两个阿姨在后厨洗碗、搞卫生，林引珠就坐在一边等男人吃饭。 男人吃完饭后，犹豫地走近林引珠。 林引珠仰头看他，笑问：“吃饱了吗？没饱可以加饭。” “饱了饱了。”男人连忙拒绝，随即诚恳地道谢，“同志，感谢您的这顿饭，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林引珠笑笑：“没事，都有困难的时候嘛。” 男人还是不走，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般将东西放到林引珠面前：“同志，这块怀表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我想用这块怀表换点钱，你看行吗？” 林引珠没有接怀表，她在想，这会不会是新型诈骗手段？ 男人有些着急：“同志，这块表是我家长辈留下来的，值不少钱，我把怀表押你这儿，你给我一百块，过段时间我还你两百，赎回这块怀表，行不？” 长辈留下来的？古董吗？ 林引珠接过怀表看了看，怀表做工很精致，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她看不出来这是不是老物件，不过，换一百块的话，倒是可行。就当是投资，一百块，她输得起。要是这人不是骗子，那她就能赚一百。 “行。” 男人叫周安，京市人，年初到南方做生意，赚了钱，这次是提前回京过年。没想到在火车上着了道，东西和钱都被人抢了。 他一路追着那伙人跑，随后走着走着就到了山里，还被那伙人揍了一顿。就连他兜里仅剩的两毛钱也被那伙人抢了。 他被人揍了一顿，衣衫凌乱，好不容易走进一个村子，又被村民误会是人贩子……一路走到县里，才遇到了林引珠这个好人。 林引珠写了欠条，规定了一年内，要是周安不来赎回怀表，怀表就属于林引珠。 钱货两讫，周安拿到钱便要离开。 林引珠喊住他：“同志，你不报公安啊？就这么走了？” 周安摇摇头：“我知道，他们是被人指使的，找他们算账没用，还是要解决源头。” 林引珠尊重但不理解：“即便他们不是主犯，那也对你造成了伤害，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周安沉默地离开饭馆，消失在街角。 林引珠拿着怀表回家，兴奋地拿给林奶奶鉴赏。 林奶奶欣赏不来这东西，嫌弃的推开她。 阿晓下班后回了一趟家，回来后跟林引珠聊起林建国。 “我听晓义说，建国哥找了个男人帮忙，那人……不太讲究。” 林引珠好奇问：“怎么不讲究了？” “不带手套啊，直接碰吃的、抓面，时不时抠抠鼻子、摸摸头发，还抓脚，晓义都挤进去了，看见他挠痒痒，就啥也没买。” 林引珠听着都觉得恶心：“那人谁啊？长什么样？” “好像喊建国哥叫姐夫，麻子脸……” “哦，我知道了。” 到底还是让程大智掺和进来了啊。 林引珠摇摇头，不准备插手林建国的事了。 林家村里，林建国和程大花也吵了起来。 林建国冲程大花吼道：“你能不能说说大智？我不需要他帮忙。他帮我干活，我反倒赚的更少了，他还有脸要工钱。” “那我弟帮你干活你不得给他发工资？你少赚点就少赚点呗，都是一家人，我弟肯帮你就不错了，他在家都不干活的，你还跟他计较这个干嘛？” 程大花单手叉腰，理直气壮：“我还没说你呢，还说是给林引珠打工，你明明就是自己干。你说，你钱都花哪儿去了？你现在攒了多少钱了？赶紧把钱拿出来，我替你攒着。” 最近夫妻俩没少吵架，程大花要林建国带程大智一起，要管钱。 上回程大花也是这么说的，可林建国要钱时她却不肯拿出来。 做生意的身上哪能没钱？林建国自然不肯再让程大花管钱。 至于带程大智一起干，就更不能了。他自己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钱分一半给别人？更何况，他当初出来的单干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带程家人一起。 只是林建国没想到，程大智自己来了。 客人一多，他就上前帮忙，口口声声说：“姐夫，我帮你，两个人快一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建国也不能赶人走。 如此几次，程大智就赖上林建国了。 程大智收钱很积极，起初数额没什么变化，后来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今天只剩下十六块钱。 他一天的营业额最多也就二十多，利润还不到二十，程大智贪了将近一半了。 他累死累活的，钱都进别人口袋了。 泥人也有脾气了。 林建国好说歹说，程大花就揪着林建国撒谎的事不放手。 一门之隔的林长树和高巧也深受其扰，高巧想进屋劝劝两人，林长树拉住她：“让他们自己解决。” 又过了几天，程大智却主动退出了。 “姐夫，你借我点钱做生意，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了，行不？” 林建国气愤：“你最近都拿了多少钱了？还要借？你要做什么生意啊？” “互助会，听过吗？” 第110章 借钱(2) “一万块钱入会费……” “一万？”林建国吓了一跳，“我哪来的这么多钱借你？” “姐夫！小点儿声！”程大智压低声音，表情夸张，手指比划着，“，你先听我说。一万块钱入会费，以后每个月都能拿到八千块利息。我是不想做个体户的，就赚点利息。这个利息哪儿来的呢？比如你要想开个铺子，就能找会长借钱，赚了钱多还点就算是给利息嘛……这个入会费交的越多，以后能拿到的利息就越多，你想想，第三个月就能回本还能赚钱了，以后每个月还能继续领钱，就跟养老费一样，每个月都能领，嘿嘿，俺二十岁就提前退休了，多好。” 林建国心头火热，但他没被程大智后面的话糊弄到，问：“你上哪儿能借一万啊？” 他不记得程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呀。 程大智：“哎呀，我们好几个人呢，一人出几百，多拉几个人，凑凑就够了。” 林建国还是怀疑：“真有这样的好事？” “那当然，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复杂，借钱的人会还利息的嘛。但咱也不知道谁要借钱，也不知道人家靠不靠谱，万一人家借了钱不还咋办？但有这个互助会不同啦，能进互助会的都是亲戚、朋友，靠谱！有保障！我们把钱给会长，会长帮我们把钱借出去，再收回来。我们就等着收利息就行。这人还了钱，再借给另一个人，钱滚钱利滚利，躺着就能赚钱了，多好。” “你听谁说的啊？” “我又不是你，天天窝在家里，我朋友多的是。姐夫，不是我说你，你得机灵点，多认识点朋友，干的累死累活也就赚几块钱，我朋友跟着别人做买卖，一趟就赚上千，这回也是他惦记着我，才让我参一股的。姐夫，你要想掺一脚也行，不过你得先借我点钱。” 林建国听得心动，不过他为人谨慎，自然是不会参与的。 他也没借钱给程大智。他自己知道自己，钱借给了程大智，他不一定能讨回来。 他当初做这个小生意都拖拖拉拉、犹豫了许久，那会儿还有林引珠帮他出主意呢，现在是程大智的朋友，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而且，一万块钱入会费……整整一万块，听着都腿发软，他连纠结都不敢。 程大智回家凑钱，不再缠着林建国，也不来帮忙摆摊了。 摆摊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程大智急着要钱，没那个耐心慢慢攒。 林建国松了一口气，程大智不来瞎忙活，他的生意渐渐恢复正常。 还有小孩上前和林建国聊天：“叔叔，下回也别让那叔叔来了，他做的东西，要么太咸、太辣，要么没味。” “对对对，我也觉得，上次给我加了一大勺辣椒酱，辣的我嘴都肿了。” “我爱吃辣，但他就给我一丢丢辣椒。” “你自己加呀。” …… 几个不认识的小孩七嘴八舌的，林建国想道歉都找不到机会。 程大智在客人多时才来帮忙，林建国忙起来也没留意，原来程大智捅了这么多篓子。 林建国不由庆幸，庆幸程大智自己离开了。 这天晚上回家时，程大花格外温柔、殷勤。 两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程大智不掺和林建国的生意后，林建国和程大花就和好了。 见程大花又是给自己端水，又是给自己捏肩，全程面带笑容，林建国不由好奇：“你咋了？今天咋对我这么好？” 程大花美滋滋的：“说啥呢？我什么时候不好了？你是我男人，我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 林建国笑着点头：“行，再给我捏捏，使点劲儿。” 程大花很配合，卖力为林建国捏肩捶背。 林建国还是心疼程大花的，没让她按多久，就抓着她的手让她停下。 夫妻俩说闲话，林建国想起程大智，就问程大花：“妈说你今天回娘家了，你爸妈身体还好吧？这几天也没见着大智，他现在在干啥？” 程大花：“就那样呗。” 林建国又追问：“上回还说要借钱，现在还在凑钱吗？” 程大花摇摇头：“凑齐啦。” “凑齐了？凑了多少啊？” 程大花伸出一根手指。 林建国猜测：“一百？” 程大花摇摇头。 “一千？总不能是一万吧？” 程大花：“一千。” “一千也不少了，你弟真要入什么互助会啊？靠不靠谱啊？” “怎么不靠谱？你别小瞧大智，大智机灵着呢，从来只有他骗人，还没谁能骗过他的。”程大花骄傲的抬着下巴。 林建国咋舌：“一千块钱，得找多少人借啊？” 村里人，一年到头都攒不下一百块，更别说往外借了。 也不知道程大智怎么说服别人的。 程大花没接林建国的话，推了推林建国：“让开，我去一下茅房。” 林建国摸摸脑袋，等她进了茅房，也离开房间，来到杂物间。 杂物间没有灯，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杂物间角落，摸索了会儿，拿出来一个布袋子。 这是他存钱的袋子。 林建国不爱把钱存进银行，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还是觉得钱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他也不敢把钱放在房间里，怕被程大花发现。 这个角落的东西都是他和两个姐姐小时候的玩具、书本啥的，林长树和高巧都不会翻动，他便把钱放在了这里。 可是，这袋子怎么这么轻？ 他几乎隔一天就得往里放钱，他知道这个袋子的重量！ 林建国顿觉不妙，两手一捏，布袋子里空空如也，一张纸都没有。 这一刻，林建国觉得天都塌了。 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了五百多块，再干几天就有六百块了，就这么没了？ 不对！ 林建国脑海里想起程大花的躲闪和程大智的一千块钱，顿时有了猜测。 他拿着钱袋回到房间，等着程大花从茅房回来。 程大花刚踏入房门，一个袋子打到她的脸上，她正要发火，就听到林建国一声怒喝。 “程大花！” ~~~~~~~~~~~~ 宝宝们?(????) 给个五星好评吧！(づ￣ 3￣)づ 第111章 借钱(3) 林建国抓着程大花的手质问：“你是不是拿我钱了？你是不是把我钱都给你弟了？” 程大花痛呼：“啊，建国，你弄疼我了，先松手。” 林建国指着地上的灰布袋：“我钱呢？” 程大花看着地上的袋子反问：“什么钱啊？我哪儿知道你钱在哪？你又没给我。” “你别装傻了，我知道是你。”林建国肺都要炸了，大声道，“我说你弟上哪儿凑到这么多钱，敢情一大半都是我的。程大花！我告诉你，你要还想和我过下去，就赶紧把钱给我拿回来。” 程大花挣脱林建国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钱已经给大智了，下个月等大智拿了钱再还你。” 林建国拉着程大花出门：“我现在就要！你立马给我拿回来！” 程大花挣扎开林建国的手，坐在床边不肯起身，林建国再动手，她便挺着肚子往林建国面前凑，逼得林建国不敢再动手。 程大花不甚在意：“你钱放那儿又不用，借我弟用用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你把钱借出去了我怎么用？我的钱我爱存着就存着，爱花就花，我就不喜欢借给你弟。” “你怎么说话的？那是我弟！” “是你弟又不是我弟！那是我给咱俩的孩子攒的钱，你要养着你弟，那咱孩子咋办？我们林家咋办？” “那你就再去挣呗，去问你的好二姐要呗。” 这是什么道理？ 他辛辛苦苦赚的钱，他媳妇都没和他商量就借出去了。他们不是夫妻吗？这钱不是他赚的吗？他的意见不重要吗？他干活不累吗？他愿意大冷天的出去摆摊吗？他不想躺着等钱生钱吗？ 他赚的钱给了程家人，自己一家人扒着林引珠吸血吗？他们林家才不像程家人那样不要脸。 他林建国自己有手有脚，靠嫁了人的姐姐算怎么回事？林引珠已经帮他够多了。 林建国又愤怒又崩溃，见程大花那毫不在意的态度，终究没忍住，揪着程大花的胳膊将她拽到屋外，用力一甩。 程大花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你干嘛？大冷天的，拽我出来干啥？” 林建国指着程家的方向：“你现在就去找你弟，钱拿不回来，咱俩也别过了。” “你说什么！”程大花尖声道，“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大晚上的，你让我回娘家？” “没钱怎么养孩子？你别装傻，也别转移话题。总之，这钱必须得要回来。” 一直听着夫妻俩动静的高巧进林建国屋里拿了一件程大花的棉袄出来为程大花披上。 程大花又哭又骂，林建国不为所动，继续说：“你要是不把钱拿回来，咱俩就离婚。” 程大花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两人时常吵吵闹闹，程大花还是第一次听见林建国说“离婚”两个字。 “明天钱没送回来，我就去报公安，你弟等着劳改吧。” 长期被程妈洗脑的程大花听见弟弟劳改这件事，顿时将离婚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对着林建国喊道：“你敢？” 林建国难得态度坚决，看也没看程大花，回房去了。 程大花冲高巧哭喊：“妈，你看看建国！” 程大花这事办的确实难看。 高巧一脸愁苦，劝道：“大花啊，建国做生意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攒下点钱。你嫁进咱们林家，就是林家人，平时你搜刮点小玩意儿回家也就算了，咱也不是很抠门的人，可这几百块是建国全部的钱，你当他不想花？他不舍得花而已，他这样，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俩，你不体谅他，净惦记你那扶不上墙的弟弟……娘家人是你亲人，你男人、孩子就不是你亲人了？” 程大花面色复杂，不知有没有将高巧的话听进去。 高巧推了推她：“赶紧，去把钱要回来，妈陪你走一趟。” 程大花突然抓着高巧的胳膊，捂着肚子顺势靠在高巧身上，痛呼道：“妈，我肚子疼……孩子，孩子……” 高巧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连忙朝屋里喊：“建国，建国！快出来，大花肚子疼。” 两人手忙脚乱将程大花扶到床上，林长树见程大花喊疼喊的厉害，决定去隔壁村子请赤脚医生来看一看。 林建国还在气头上，拉不下脸哄人。 扭头看见林长树要出门，便抢过手电筒说：“我去吧。” 林长树也没和他争，叮嘱道：“多穿点。” 屋里暖和，他们都穿的不多，要出去还是得穿棉袄才行。 程大花捂着肚子喊疼，只有高巧陪在床边，一直追问哪里不舒服。 一来一回花了四十分钟。 赤脚医生简单检查了下，对林家人说：“没见红，应该没啥大事。好好休息一下，别让孕妇劳累、生气，明天要是还疼，就去县里医院做检查。” “好嘞。”高巧连忙掏了一毛钱给医生，“辛苦你跑一趟，建国，送大夫回家。” “不用，天冷，都早点睡吧。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又不远。” 在外面走了一趟，林建国手脚冰凉，人也冷静了许多。 高巧拉住往房里走的林建国：“早点睡吧，有啥事明天再说，别和你媳妇吵了。” 林建国点点头，默不作声回了房。 程大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建国抓起枕头扔到床尾，倒头就睡。 黑夜中，程大花缓缓睁开眼睛。 程大花摸摸肚子，心里默默祈祷：大智一定要好好干，下个月拿钱回来，狠狠打他们林家人的脸。 就几百块钱，又不是不还。林建国居然就为了这事儿和她提离婚。 她妈说得对，男人不靠谱，老实如林建国，也敢提离婚了。婆家靠不住，还是娘家人才靠谱，大智有了出息，才能替她撑腰，建国才不敢提离婚。 第112章 传销(1) 第二天一早，林建国喊上程大花，带着她一起来到程家。 程大花一直追问林建国要做什么，林建国一路沉默。 来到程家，林建国拉着程大花直接走进屋里。 程爸、程妈正坐在屋里吃早饭。 林建国直接问两人：“爸，妈，大智在家吗？” 两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女儿、女婿很惊讶：“你们咋来了？大智和朋友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呢。吃了没？一块吃点吧？” 听说程大智不在家，林建国又有些想骂人。 “不吃了。”林建国压下愤怒，尽量平静地说，“爸，妈，大花未经我同意将我钱都借出去了，我希望你们家能把钱还回来。” 程妈：“建国，大智这是急用钱，下个月，下个月就还你了，你别着急。” 林建国摇头：“我现在就要。要么你们喊大智把钱拿回来，要么您二老想想办法，凑凑钱还我。” 程爸：“都是一家人，借用一会儿能咋的？” 林建国心想：我姓林，你姓程，谁跟你一家人？有这么坑一家人的吗？反正他们林家不这样。 他没等程爸继续将话说下去，就开口了：“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做生意，我的钱也是有用处的。我总不能为了小舅子，自己的生意也不管了。” 程妈拉住林建国，苦口婆心道：“建国，你先别急。我们也不知道大智在哪儿……我们家的钱都让大智拿去了，哪还有钱还你呀？你要非得要回这笔钱，我们只能把房子卖了还你了。你总不能看着我们一家子流落街头要饭吧？你放心，等大智回来了，我让他第一时间去找你，把钱还你，大智你还信不过？大花还怀着孩子，你先带她回去，你俩好好过日子。” 程妈一贯是个大好人，林建国也愿意听她说话。 但这话林建国不爱听：“你们不能上流落街头，那我们一家呢？活该为你们当牛做马？” 程爸：“建国，这话就过分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又是“一家人”，林建国听到这三个字都要吐了。 该说的他也说了，人家不要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反复争执，人家就说没钱，找不到人。 林建国气的转身就走。 程妈又喊他：“等会儿，扶着点你媳妇儿。” 林建国头也不回：“我没钱，养不起你们一家，等啥时候把钱拿回来了，大花再回我林家吧。” 程大花追出去，林建国跨着大步，很快就把她甩下。 她只好回到程家，无措的问程妈：“妈，咋办啊？建国这回真生气了。” 程妈宽慰她：“没事儿，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怕啥？你也晾他几天，就借他点钱，还没到一天就上门讨了，当谁还不起似的。” 程大花还是放心不下。 程妈找出一块布塞到程大花手里：“有这闲工夫给你儿子绣点衣服、帽子，别胡思乱想了。” 烦归烦，林建国回了家还得继续去摆摊。 高巧在家里待着心烦，便来找林引珠诉苦。 林引珠不想插手人家夫妻俩的生活，比起那夫妻俩，她更好奇程大智。 “程大智之前不是跟着建国一块摆摊？又要做什么生意？还得去外地？” 高巧也不知道啊，夫妻俩吵架没说起这个，只知道程大智凑了不少钱。 “不知道啊，听说凑了一千块钱。”高巧更操心夫妻俩，“你说这建国和大花咋办啊？这么多钱，就这么没了？哎呦，赚再多钱也禁不住大花这么造啊。” 林引珠猜测：“难道是做二道贩子？到当地批发货物到别的地方卖，也挺好的。” 现在还没有炒股这一说，林引珠只能把程大智往这方面想。 现在挺多人往外跑的，特别是往南方跑。 她记得，粤省服装就很出名，虽然现在交通不便、路途遥远，但粤省服装时尚又便宜，带回来能赚好几倍的利润。 她最初也想去粤省，但她还有安安，她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她一起奔波。 高巧若有所思：“就盼着他能赚钱，早点把你弟的钱给还了。” 林引珠想了想，和高巧说：“你们要是实在担心，那就报公安，让公安把他找出来，讨回钱。” “这……不好吧？夫妻俩还得一块过日子呢，闹得这么难看以后咋过啊？” “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让建国以后小心点吧。” 林引珠觉得林建国这日子挺没意思的，枕边人本该是最值得信任的，可程大花却一次次辜负林建国的信任。 程大花俨然就是个扶弟魔，以前就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回娘家，现在林建国好不容易攒下点钱，也全被她拿回娘家了。 五百多呢，都能在村里建个大房子了。 除非程大智真的发了大财，不然，就程大智那德行，林引珠不觉得林建国能把这笔钱要回来。 林引珠只当吃了个瓜，没想到刚送走高巧，林建国就来了。 林长树、高巧两人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没啥见识，林家最有见识的就是两个姐姐了。林宝珠远在省城，林建国思来想去，只能来找林引珠商量。 林引珠：“程大智是去做什么生意？” 林建国老实说了。 林引珠一拍大腿，这不是传销吗？ 没想到现在就有这种套路了，程大智可真行，这都被他遇上了，妥妥的韭菜。 林建国也是个倒霉蛋。 林建国不解林引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他是冤大头似的：“二姐？” 林引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嗯，怎么跟你说呢。我不知道互助会有没有让他们继续发展下线哈，单说他们互助会的事，他们把钱借给别人，做好事是吧？都是亲戚、朋友，靠谱是吧？那要是借了钱的人还不起钱咋办？都是亲戚朋友，你要不要宽容一下？你宽容了，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利息？不宽容的话，那他们就得讨债，可人家就是没钱了，把人家家里搬空了，也不够还债，又咋办？” 林建国陷入沉思。 “这还是小事，人生几十年，总能把钱要回来。”林引珠继续说，“那互助会，少说也有上百人、上千人吧？这么多人的钱都交给会长，会长携款跑了咋办？天南海北的，想找人都找不到。” 林建国越想越怕：“不……不会吧？都是信得过的人，怎么会跑？” “财帛动人心。要是有足够多的钱放我面前，让我干啥都行，不就是背井离乡吗？有了钱，我在哪儿过不了好日子。” 第113章 传销(2) 入会费一万元，第二个月就能拿回八千，高利贷都没这么高的利息。 没有利息、利息不够，哪来的钱给会员们发钱？只能不停发展新成员，用新成员的会费支付老成员的利息，拆东墙补西墙。 这就是个大气球，不停地往外扩充，吸纳新会员，吸取会费。当会员人数充足，入会成员稳定，甚至无法发展更多新会员时，到那时候，就是气球爆炸的时候。 这就是典型的庞氏骗局。参与其中的人不一定是蠢，但都贪。每个人都在赌，自己能从中捞一笔钱。 林建国听的心惊胆战：“那……那咋办？” 他的钱就打水漂了？ 林建国怀疑林引珠是在吓唬他，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林引珠提议：“报警吧。” “报警？这都是你瞎猜的，人家能信？而且，人家是外省的，咱县里的公安能管？” “谁让你跟公安说这个，你报警抓程大智嘛。”林引珠挑挑眉，“算了，我不管你，你自己决定吧。” 林建国果真跑了一趟公安局。 他和公安说：“我要告程大智，他没经过我的同意，拿了我的钱跑到外地了。” 公安询问：“你和程大智什么关系？有证据是他偷你的钱吗？” 林建国：“他是我小舅子，我媳妇儿承认了，是她拿了我的钱给大智。” “等会儿。你媳妇儿拿了你的钱给程大智？这是家庭矛盾，我们只能调解，不能逮捕程大智啊。” 林建国不懂法，懵了：“啊？不是，大智这是盗窃，你们得把他抓回来啊。” 公安继续劝说：“都是一家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建国态度坚决：“没有误会，我不想借钱给他的，是他们姐弟俩偷了我的钱。” 公安严肃警告：“我提前声明，我们不负责讨债，但如果是盗窃的话，是要坐牢的，你确定要告程大智和你媳妇儿吗？” 林建国有些犹豫，怎么还带上程大花了？那怎么着也是孩子妈，他总不能让孩子出生在牢里吧？ 公安又说：“别抓到人你又说不告了，那样是浪费警力，我们还得对你进行批评教育，甚至拘留。” 林建国一愣：“啊？” 公安让他三思。 林建国一思考，就退缩了。 他确实是，想先把钱找回来，再和公安说是误会，把人放了。 他只想要钱。 如今被公安教育一番，林建国只能自己想办法联系程大智。 他找到给程大智开介绍信的人，打听到程大智的去处。 等到周末，他便坐上了火车去外省。 这天，刘霖来拿卤肉时，林引珠还没去饭馆，突然心血来潮向刘霖打听：“有没有听过什么互助会？” 刘霖还真听过，他点头：“听过，有人拉我一块去呢，珠姐，你也有兴趣吗？” 林引珠摇头：“我就打听一下。” 刘霖见她感兴趣，便和她说了一遍：“……入会费一万，这个月入会，下个月就能拿八千，以后每个月都能拿五千，一整年都能分钱呢。投一万净赚五、六万，要不是我朋友真拿到了这笔钱，我还不敢信呢。” “听你这话，你也要入会？” “想过。”刘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再一想，就五、六万而已，我老老实实干一年半载也能挣到，没必要加入那啥互助会。钱还是揣在自己口袋里更安心，对吧。” 关于互助会，刘霖知道的比林建国多，林引珠也听刘霖说了更多的事情。 按刘霖所说，互助会的人已经不止几千了，有上万人了。周围的人把手头上的闲钱都送到会长家，还有麻袋装钱的，会长家里堆满了钱，数都数不过来，直接用秤来算账。 太离谱了。 林引珠要戳穿这个骗局。 林引珠跑了一趟公安局，咨询了一下公安，现在没有传销法，她的想法也都是猜测，没证据没法规，公安不受理。 来都来了，林引珠顺便问了一嘴，才知道现在可以办身份证了。 林引珠便将这事记在心上，回头拿户口本来办身份证，以后出门就不用开介绍信了。 林引珠不认识什么领导，她也不想去外省。她写了几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中央电视台、省电视台、互助会所在的省电视台以及这三个地方的报纸。 不过，为了引起记者和编辑的重视，林引珠写的信稍微夸张了些。 引人注目的标题《互助会的滔天骗局》，再将钱财数额报的准确一点、夸张一点，把互助会往非法集资、霸占他人财物的方面引去。 她没有能力，但电视台和报纸是有足够的影响力的，只要有记者同志去当地调查、走访，将这件事报导出去了，就能引起人们的重视，说不定就有领导看到这件事，提前将气球戳破，抓住带头的人，将搜刮到的财物归还给群众呢。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报复她，她用了假名寄信。 到傍晚，林建国回来了。 依旧是一个人。 林建国来到卤肉铺歇脚，林引珠给他倒了杯热水。 “怎么？没找到人？” 林建国一口气喝完一杯水，才说话：“找到了。” “人呢？钱要回来没？” “他不肯回来，钱也没了，会费交上去了。” 林建国回忆起那场景还觉得震惊：“二姐，你知道我看到啥了吗？满屋子的钱呀，用麻袋、箩筐装的钱，我的妈呀，你说，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啊？” 他也没等林引珠接话，继续说：“大智说，会长手头上至少上亿，二姐，上亿啊！个、十、百、千、万、十万……亿是几个零啊？我的天，我都数不过来，上亿是多少钱啊？” 林引珠前后两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顿时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互助会。 人均年收入不到一千的1986年，互助会居然攒到了上亿元……不行，等会儿再写几封信举报他们。 “会长这么有钱，想必也不会拖欠大智的钱，大智说，过年回来就把钱还我。” 程大智还说，过年给他一千块钱。 反正他就这么被程大智劝回来的。 林建国被震惊到了，当时便有些蠢蠢欲动，那么多人都把钱送过去了，那指定靠谱啊，林建国的心痒痒的。 程大智送林建国离开时，林建国还看到了喊打喊杀的催债现场，满屋子的东西被搬走还债，人也被打的奄奄一息。 林建国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又被吓住了。 第114章 卤肉批发 林建国心情很复杂，过了好几天，还是去程家把程大花接回来了。 林引珠的信如石头大海，暂时没有什么反响。 快要过年了，越来越多的人往百货商店跑，林引珠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周围有几家开饭馆、面馆的来找过林引珠，想要批发卤肉。 林引珠没有答应，他们都在附近开店，卖卤肉给他们，那就是把自己的生意让出去？她傻了才答应呢。 但人家自己研究，做了卤肉来卖，林引珠就管不了了。 她是第一个卖卤肉的，她的卤肉就是最正宗的，老顾客宁愿来安心卤肉铺排队也不愿意去买那些“不正宗”的卤肉。 而且，店面卖的卤肉只是她收入的一部分，林引珠并不担心生意会被抢。 这天，有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找上门来：“老板在吗？” 阿晓疑惑地看着女孩：“你有什么事？” 女孩短头发，很高、很瘦，看着像个男孩子。 她揉揉脑袋向阿晓解释道：“我想和老板谈点生意。” 阿晓指了指前面的小凳子说：“坐会儿吧，老板出去了，还没回来。” “噢，好。妹妹，我叫叶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晓。” “阿晓妹妹，这椅子蛮可爱的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热。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带着安安回来了。 两边铺子都稳定下来后，林引珠有空就带林奶奶和安安出去玩。 县城有个新开的室内游乐场，游乐场很小，不过县城没啥游玩的地方，林引珠便经常带安安去游乐场玩。 叶子本以为这对母女是来买卤肉，没想到阿晓却指着自己对那女人说：“珠姐，叶子说要找你谈生意。” 叶子立马起身打招呼：“老板，你好，我叫叶子。” 林引珠让安安回屋，回应叶子：“叶子你好，找我什么事？” 叶子：“老板，你这卤肉能批发吗？批发价多少？” “你批发卤肉要去哪儿卖？” “隔壁县城。” “隔壁县城？可以。” 这还是第一个要将卤肉带到其他地方卖的。隔壁县城的市场空白，倒是一个好主意。 林引珠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她觉得，要是叶子卖得好，她也可以考虑在周围县城甚至省城开分店了。 叶子也是纯卖卤肉，像林引珠这样。 一开始她没敢要太多，只带了个小锅来。 渐渐的，她要的卤肉越来越多，比得上林引珠从前摆摊的时候。 林引珠不得不再煮一锅才行。 叶子就每天骑着自行车，在两个县城间穿梭，来回兜售卤肉。 在汽车站摆摊卖汤面的陈嫂和赵嫂也准备开个面馆。 两人摆摊好几个月了，也攒够了钱，本想分开干。但，谁也不愿意离开汽车站去别的地方开店。毕竟，其他地方的人流量都没这里好。 但两人也不能在汽车站这里开两家一样的馆子。 散伙还是朋友，陈嫂和赵嫂都认识十年了，谁也不想因为这样闹翻。 而余云和和刘霖的饭馆已经占据了汽车站周围的米饭生意，留给陈嫂和赵嫂的只有面馆。 两人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开店。 陈哥和赵哥累死累活打工也赚不了多少钱，干脆也一起来开店。 两家人一起凑钱，租了个大店面。 店面装修好，准备开业了，赵哥、赵嫂却突然要退出。 原来是赵哥家人非要掺一脚，天天往赵哥家跑、往店里跑，指手画脚的，还对着陈嫂冷嘲热讽。 赵哥、赵嫂受不了那一家人，又不愿被扒着吸血，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店面也只能由陈哥、陈嫂担下来。 陈嫂有不少存款，自己也能承担房租和店里的支出。 夫妻俩虽然累了些，但也熬下来了。 但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不舒服的时候。 这天，陈哥病了。 陈嫂一个人忙不过来，陈哥便喊了在家伺候老人的大嫂来店里帮忙。 大嫂也有自己的盘算，见店里一天赚了不少钱，便撺掇着陈大哥也开个店。 也不知道陈家人怎么商量的，陈大哥直接在陈哥的面馆门口摆了个盒饭摊子。 可余云和和刘霖也在汽车站外面开了个饭馆呀，两人有钱，店面位置比陈哥的店面还好，而且他们早早就占据了市场，还和车站里的工作人员搭上了线。 陈大嫂手艺也不咋样，陈大哥的生意始终没有起色。 他们降价卖了几天，生意好了些，但赚的还不如以前。 陈大嫂四处观望，见卤肉饭好卖，便跟着陈嫂来卤肉铺要买卤肉。 陈大嫂认为陈嫂是林引珠的大客户，开口就让林引珠把批发价再低一块钱。 林引珠还没说话，陈嫂先不好意思了，拉住陈大嫂到一边叮嘱了几句。 林引珠和陈大嫂非亲非故，陈大嫂这是要跟余云和两人抢生意，即便按原批发价，林引珠也不会答应卖卤肉给她。 原本汽车站人流量大，两个店一个卖饭、一个卖面，即便都有卤肉，那也不算冲突。 可陈大嫂要继续卖卤肉饭，那就是竞争关系了，林引珠没必要为了陈大嫂得罪刘霖和余云和。 不止是因为三人关系好，还因为刘霖现在是她卤肉铺的大客户，刘霖工地食堂要的货比纺织厂食堂还多。 陈大嫂当场就拉下脸，不过还记着陈嫂的话，没有多话。 陈嫂过意不去，拉着陈大嫂赶紧走了。 陈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 第二天陈哥来拿卤肉时，主动道歉：“对不起啊大妹子，我大哥和大嫂就是想赚钱，心急了。你放心，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林引珠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余云和和刘霖听说这事，倒觉得林引珠可以和她做这门生意。 “我们才不怕她抢我们生意呢。” 林引珠嗤笑，这两人倒是自信。 不过，她也不在乎那三瓜两枣，没必要为了钱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115章 回家 小年这天，程大智回来了。 这时已经是寒假，林建国的串串香生意自然也停了，他惦记着程大智，也没心思筹谋别的事。 他听说程大智回来后，拔腿就往程家跑。 程大智看见林建国，立马哭丧着脸：“姐夫，我对不起你呀。” 林建国顿觉不好，连忙追问。 “姐夫啊，那会长……携款跑路了，钱都没了呀。” 程大智干打雷不下雨，哭了半天没有一滴泪。 林建国却没注意，他只知道，他的钱真没了。 程大智一番哭嚎、道歉，林建国只能骂他几句泄愤。 不管怎么样，钱已经没了。 林建国浑浑噩噩回到家，看见坐在屋里歇脚的程大花。 外面下着大雪，程大花听到消息时，林建国已经跑远了，她就没出门。此时见林建国回来，程大花便问：“见着大智了？他怎么样？” 林建国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嗯。” 这么久没见到程大智，程大花还挺担心的，见林建国闷闷的不说话，便有些心急，推了推他：“嗯什么？说话呀。” 林建国：“你弟很好，你孩子奶粉钱没了，开心了不？” 程大花不满林建国的态度，但听到钱没了，又很担心：“怎么回事？大智生意失败了？” 林建国不想和她说话了，程大智是罪魁祸首，程大花也是帮凶。 程大花惦记着弟弟的安全，过了几天，雪一停就去了程家。 程家门是关着的，程大花本以为他们不在家，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屋里隐约有红烧肉的味道飘出来，程大花敲门喊道：“爸、妈、大智！你们在家吗？”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程妈将门打开，看见程大花一个人站在门口，松了口气。 走进屋里，红烧肉的味道更浓郁了。 程妈扶着程大花坐下：“你咋来了？建国不陪你来啊？” 程大花手一搭在程妈手上，就摸到了一手油。 她举着手问：“妈，你手怎么这么多油啊？怎么一股肉味？” 程妈眼神闪烁。 程大智端着一碗红烧肉和一碟卤鸡出来：“姐，吃点？” 程大花接过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程大智和程妈也重新拿了筷子一起吃。 干吃肉有些腻，程大花又喝了半杯水，擦掉嘴角的油，才想起来问程大智：“大智，不是说你钱都没了？咋还有钱买肉吃？还特地从国营饭店打包。” 程妈嗔道：“就你鼻子灵，进来就闻到味儿了，还能吃出来是国营饭店的？” “那当然。”程大花得意，继续追问，“到底咋回事啊？” 程大智从袖子抽出两捆大团结放到程大花面前：“喏，别说当弟弟的不惦记你，还你六百。你自己放着，别说出去。” “有钱啊？那前几天咋不还给你姐夫？” “不给他，你也先别给他，过个一年半载，等风声过了再给他，知道不？” “啥？啥风声？为啥不给建国？” “你听我的就行。” “行吧。” 夫妻一体，她拿着这笔钱和放在建国那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林建国最近太颓废，程大花几度忍不住想把钱拿出来，但想到程大智说的，她又忍住了。 腊八节这天，林引珠没开店。 家家户户都买好了年货，要买卤肉的也都提前买了，今天来逛街的人已经不多了。 林引珠和林奶奶也得收拾东西回林家村过年。 林引珠载着林奶奶和安安，带上早上买的猪肉、鸡肉、瓜果蔬菜一起回了林家村。 其他年货和新衣服，林引珠已经拜托林长树和林建国带回村里了。 村里的路宽敞了许多，还铺上了石子。今年在外工作的、像林建国这样往外跑摆摊做生意的，在年底商量了一番，凑了些钱，修好了路。 林引珠一路骑着三轮车进村，不用像之前那样，骑到半路停下推着车走。 一进村，村头大树底下玩闹的小孩便好奇的上前问：“你们是哪家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 “你们是谁啊？” …… 小孩七嘴八舌的，有伸手搭着车的，有不小心走到路中间挡路的。 林引珠掏出一把水果糖给几人分：“这糖你们分着吃。我们是村尾那家的，我们先回家收拾，你们去一边玩吧，别站在路中间哈。” 小孩拿了糖就乖乖退到一边了。 一路看见不少村民，林引珠看到人便笑一笑，能喊得出名字的就招呼一声。 路过林长树家，安安看到蹲在门口抽烟的林长树，高兴地喊着：“姥爷！姥爷！” 林长树露出一抹笑，黝黑的脸庞衬的牙齿特别的白：“哎！回来啦？” 林引珠停下了车，安安跳下车往林长树跑去。 屋里的高巧、林建国和程大花听到声音也出来看，高巧喊道：“回来啦？房间我都收拾好啦，要不回家里住吧？” 林引珠离了婚，过年自然是要回林家的，高巧早早就将房间里的杂物搬走，将床铺都铺好了。 程大花吐了瓜子皮，看着林引珠的眼神写满不赞同。 “说好了住奶奶家的。”林引珠朝几人摆摆手，“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晚点再来和你们玩。” 她之前和林长树、高巧说过，过年住在林奶奶家。 高巧有些不满，自己家有地方住，为什么要住到林奶奶家？外人见了还以为他们一家关系多不好呢。 转身看到一脸苦相、垂头丧气的林建国，高巧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别丧着脸，过年了，高兴点！” 林引珠习惯了和林奶奶住，而且林长树家人多房间少，还有个程大花，还是林奶奶家比较自在。 林奶奶家早就翻新好了，还加了个高高的围墙。 小院的许多东西和林引珠之前买的年货都堆放在廊下。 屋子是新的，但家具都是旧的。 高巧抽空来把家具都擦拭干净了，但林奶奶还是拿着干净抹布把屋子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 林引珠和林奶奶收拾了许久，勉强将房间收拾出来，能住人了。 两人没空做午饭，就吃了些糖果、饼干垫肚子。 林引珠将林奶奶家被虫蛀的家具搬到院子里，转而拆开小院的家具放在屋里。 林奶奶觉得旧家具还能用，舍不得扔掉，便堆在杂物间里。 两人正在收拾，安安带着甜甜回来了。 安安喊了两人一声，随后对着林引珠说：“妈妈，我的三轮车呢？” 卤肉铺没有地方让安安骑车，当初她就把儿童三轮车打包送到林家村了，没想到安安现在就要玩。林引珠只好从一堆杂物中把她的小三轮车找出来。 安安拉着甜甜姐姐一起到外面骑车。 甜甜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有她带着，安安也很快和村里的小孩打成一片。 二伯和二伯娘听说林奶奶回家了，带着东西来看林奶奶。 两人还是第一次进屋，他们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翻新后的老屋，绕着屋子走了好几圈。 二伯笑问林奶奶：“娘，您看着胖了些啊，面色红润了。” 林奶奶摸了摸脸上的肉，点头道：“是胖了。” 天天吃肉，能不胖吗？ 二伯：“这样挺好，健康！” 母子俩在那边说话。 这边二伯娘拉着林引珠低声问：“你奶哪来的钱啊？” 林引珠正在收拾东西，装作没听到，转移话题反问二伯娘：“大堂哥和堂嫂也回来了吧？他俩咋样？工作顺利不？” 说起自家儿子，二伯娘很是得意，接下来二伯娘便一直炫耀自家儿子，也不追问林奶奶和林引珠的事了。 第116章 过年(1) 林长树和高巧做好了饭，喊林奶奶和林引珠到家里吃饭。 两人将扫帚、抹布放好，跟着高巧去吃晚饭。 林引珠来到林长树家却没看到安安，高巧站在路边大喊：“安安！吃饭啦！” 村里人都是这样。村里的小孩没几个能乖乖待在家的，天天到处跑，一到饭点，家家户户就站在家门口喊小孩的名字。 高巧的声音只是起头，陆续又有几人开始大喊。 高巧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也没见安安回来。 林长树站在路中间前后望：“刚刚还看她来回骑着小三轮，这会儿咋不见了？” 高巧对林引珠说：“肯定在村长家看电视呢，村长家刚装了电视，一到五点就开，这个点，村里孩子肯定都在他家。” 说着高巧就往前走，林引珠连忙跟上。 果然，安安正在村长家看电视呢。 一屋子的小萝卜头，各个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插在兜里，露在外面的小脑袋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彩色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小孩子最爱看的动画片。 林引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的安安，一摸她的脸，冷冰冰的。 她抱起安安说：“吃饭啦，改天再来看哈。” 高巧将坐着小三轮车的小孩揪起来，拎起三轮车：“别看啦，你奶喊你回家吃饭了。” 安安的眼睛还盯着电视，直到离开村长家，再也看不到电视画面，她才挪开眼，兴奋地说：“妈妈，动画片好好看。” 之前在林宝珠家也看过，但上次看的电视剧，没有动画片吸引小孩的注意。 安安撺掇林引珠：“妈妈，我们也买个电视吧？” 林引珠没有答应：“以后再说吧。” 挣钱不易，电视机太贵了，她暂时还没有买电视的计划。 吃完饭，安安还想去看电视。 林引珠拉着她回家：“人家也得吃饭呢，明天再去玩吧。” 到了晚上，林引珠拿出今天的报纸。 现在很多消息都是通过报纸流通，她也养成了每天看报纸的习惯。 这一看才发现，互助会的事登报了。 公安只抓了几个管理员，会长一家提前得知消息，携款跑路了，目前还没抓到人。 公安来到会长家发现了一屋子钱，核对了许久才给出准确数额，再一看账本，数额根本对不上，众人这才知道，会长一家逃跑时还带走了几百万。 配图有好几张，除了会长的照片，还有一屋子乱糟糟的钱、有互助会成员讨债的、有互助会的成员堵在公安局门口讨要钱财的。 林引珠将报纸放到林奶奶面前让她看：“奶你看，以后你要是遇到那种投入少、回报高的事，警惕点哈。” 林奶奶看着报纸，不甚在意：“人家骗我一个老太太干啥？” “老太太的钱才好骗呢。” 林建国没说程大智的事，林引珠还不知道程大智已经回来了。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知道互助会的结局，林引珠就放心了。 年三十的早上，二伯一家和林长树一家来了林奶奶家里，帮林奶奶将对联贴好。 高巧、二伯娘、林引珠和两个堂嫂张罗着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兄弟俩分家后都是如此，中午在林奶奶一起吃一顿年夜饭，晚上小家庭再吃一顿。 二伯和二伯娘子女多，除了去了省城的大堂哥，还有两个在村里的儿子和两个嫁出去的女儿。 那为什么干活的只有两个堂嫂呢？ 因为二伯娘说：“你们大嫂干活没你们利索，洗个碗都能摔了，就别喊她了，让她看孩子吧。” 而程大花怀着孩子，众人体谅她，也没让她插手。 好在两个堂嫂性格都好，大方，没有和大堂嫂计较。 家里人多，林奶奶让两个儿子将杂物间的大桌子搬出来，她不经意的从林引珠身边走过，微微扬起的下巴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有用。 过年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了。 有的吃、有的玩，还不用上学、不用干活。 安安跟在几个堂兄弟姐妹屁股后面，满村子乱跑。 吃完饭，林家的几个男人回家操持自家的东西，几个女人留下收拾碗筷。 二伯娘突然问林引珠：“引珠啊，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要不二伯娘给你介绍个好的。” 林引珠：“额，不用了，我暂时不想谈。” “哎，你现在还年轻，总要再找一个的。”二伯娘手没停，嘴也没停，“那男的是食品厂的组长，三十出头，前几年就分到房了，房子还不小呢。前头那个生孩子时大出血，熬了几年就去了。那孩子比安安大，现在也上小学了，也不用你怎么操心。” 林引珠打断她：“二伯娘，我现在只想把孩子带大，不想找男人。” 二伯娘只当她害羞，继续说：“说一说嘛，又不是小姑娘，有啥害羞的。合不合适的，看过才知道。要我说，你们俩正好相配，他有儿子，你有女儿，正好凑成一个‘好’字。” 见林引珠不说话了，她又劝道：“你也别嫌人家年纪大，他有工作又有前途，找没结过婚的姑娘都成。而且男人三十正是壮年，而且年纪大疼人，你说是不？” 林引珠觉得二伯娘话说的含糊，几次拒绝都没用，她便追问道：“三十出头是三十几呀？” “就三十……五。” 林引珠“呵”了声，又问：“那他工资多少？帅不？” 二伯娘一见有戏，立马支棱起来了：“八十块钱一个月呢，男人有钱有势就行，要什么帅不帅的，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别太挑剔了，日子都是这么凑合着过的。” “这话我不同意啊，我现在也才二十出头，又年轻又貌美，还有点小钱，为什么要和他凑合啊？” “你哪来的钱？” “开了个小铺子。我要找男人的话，肯定得挑个好的。” “人家也不差，八十一个月呢，在省城又有房，你嫁过去也不用辛辛苦苦开什么铺子了。” 林引珠摇头，坚决不同意：“不行，他年纪太大了，都能当我爹了。” 年纪是硬伤，林引珠坚决不退步，成功把二伯娘劝退。 第117章 过年(2) 一群人吃完饭已经半下午了。 这一天，小孩都被拘在家里，很少有串门的。 安安也在家里待着，林引珠拉着安安一起将买来的“福”字贴在家里的门上、墙上。 中午还有些剩菜，林奶奶晚上便不准备再做菜了，揉了面准备包点饺子。 安安看见林奶奶揉面，她也把手搭上去，林奶奶便让她把手洗干净，掐了段面团给她玩。 饺子是酸菜猪肉馅儿的，林奶奶还洗了几个硬币，林引珠看见她包饺子时把硬币塞进去，还悄悄在饺子皮上做了个记号。 安安也没闲着，拿着被她揉成了灰色的面团来包饺子。 林引珠嫌脏，只给了她一点酸菜包着玩。 安安不依，讨不来肉馅儿，又从林奶奶手里抢了硬币才罢休。 晚上，林引珠打开收音机，三人围坐在一起，悠闲地吃着饺子和一锅乱炖。 三人都从碗里吃到了硬币，寓意三人来年都有好运、有财运。 饭后，林引珠拿出红包递给安安：“安安，新年快乐哦，新的一年也要健康、快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安安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妈妈。” 林奶奶也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安安，一个给林引珠。 林引珠没好意思拿，林奶奶说：“拿着，你再大也是我孙女。” 安安拿了红包，忍不住当场就要拆。 林引珠帮她把钱塞回红包里放好：“这叫是压岁钱，得放在枕头底下，知道不？” “好的。” 闲来没事，三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打扑克牌。 安安还小，还没接触过扑克牌。 两人便迁就安安，玩“开火车”：一人放一张牌，要是前面有同样的牌，就等于有了“火车头”和“火车尾”，就可以将“火车”拉走，谁最先没牌就输了，手里牌多的赢。 这是个消遣的好方式，一个回合能打二十、三十分钟。 两个回合下来，安安便不想玩了，趴在床上和玩偶说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引珠和林奶奶又坐了会儿，林引珠瞧见已经快到十一点了，便让林奶奶睡觉，她来守岁。 林奶奶年纪大了，确实熬不住。 林引珠将收音机关了，泡了一杯茶，独自守岁。 天色微亮，林奶奶便醒了。 林引珠还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茶叶看着是刚泡的，还没泡开。 长夜漫漫，也不知换了几泡茶了。 林奶奶声音还有些哑：“几点了？” 林引珠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半，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差不多了。” 林奶奶起床，在屋里捣鼓了会儿，才进屋喊林引珠：“准备开门了。” 年初一，开门迎新春，还得放开门炮仗。 林引珠从厨房的小门走出去，拿出卷成团的一大捆炮仗摊开，一头绑在竹竿上，将竹竿高高举起，另一头便垂在家门口。 两人担心安安被吓到，还将安安喊起来。 安安睡眼惺忪的，硬撑着坐在客厅等炮仗声响起。 林奶奶扶着竹竿，林引珠左手捏住火柴盒，右手捏住火柴。 右手往下用力一拉，“噗呲”一声，火柴就被点燃了。 林引珠将火柴靠近炮仗，感觉炮仗被点燃了，连忙扔了火柴往屋里跑。 林奶奶两手撑着竹竿大喊：“哎，跑啥呀，没着呢。” 林引珠只好回头，又点了一次。 这次，炮仗着了。 林引珠脖子一缩正要跑，突然发现是前头那户人家的炮仗响。 林引珠尴尬的笑笑，点燃第三根火柴，终于点燃了自家的炮仗。 村里人都在这个点开门迎新春。 一早上，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不绝于耳。 家家户户门前都是红彤彤的炮仗纸，空气都是炮仗残余的烟硝味。 安安又睡了过去，林奶奶让林引珠也去歇会儿，自己忙活早餐。 没睡多久林奶奶就喊醒了母女俩，三人吃了早餐，便有人来串门。 这一天，晚辈要给长辈拜年，长辈要给晚辈发红包。 过年穿新衣，今天人人都换上了新买的、喜庆的衣服。 林引珠和林奶奶也穿上新买的衣服。 红色的棉袄与地上的红色炮仗纸十分相衬，寓意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林引珠用红色发绳帮安安绑了两个冲天小揪揪，穿上红艳艳的外套，整个小孩看起来像福娃娃一样。 二伯和林长树一家都来了。 林奶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还没结婚的曾孙子辈发红包。 安安也拿到了长辈们发的红包。 甜甜和其他几个小孩邀安安出去玩，安安将红包塞给林引珠，屁颠屁颠就出门去了。 一上午，林引珠就跟着林建国一起，拜访村里的长辈。 从村名字就能知道，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姓林，都是。叔伯兄弟。 林引珠回来时累的不行，兜里的红包也都分出去了。 林奶奶要做午饭，问起安安。 林引珠说：“在村长家看电视呢。” 原来今天，后世有名的86版《西游记》就开播了。 从石头蹦出来的猴子成功吸引了林家村一众人的注意力，小萝卜头坐在小板凳上，大人便站在外面围成一圈。 到了下午，高巧邀林引珠去逛庙会。 林引珠一夜没睡，眼下又到了午睡的时间，她困得很，便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睡足了，林引珠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年初一，是休养生息的日子，不能扫地，也不让干活。 林奶奶坐在客厅盯着门口的红色炮仗纸发呆。 林引珠坐了一会儿，闲不住，央求林奶奶给她煮了一锅奶茶。 林奶奶也是闲着没事，便起身去了厨房。 糖果饼干这些东西，林引珠吃了一早上也吃腻了，她在厨房逛了一圈，往火堆里塞了几个红薯，又翻出来一袋辣椒面。 林奶奶觉得奇怪：“拿辣椒面干啥？” “弄点烤肠吃吃。” 林引珠想找肉肠，却找出来一袋腐竹。 她眼睛一亮，腐竹好啊，她可以做辣条啊！ 她从前没少刷视频，闲着没事儿就跟风做了点吃的。 辣条她做过几次，不难。 林引珠将其他配料找出来，孜然粉、五香粉什么的，适量都加一些。 林奶奶煮好奶茶，就站在一旁看林引珠忙活，又是烧热油又是刷辣椒面的。 热油往调好的配料上一泼，香味顿时出来了。 这玩意儿，蘸鞋底都好吃。 “你又捣鼓什么呢？” “嘿嘿，弄点零嘴。” 林引珠夹起一根裹满辣椒面的腐竹给林奶奶吃。 林奶奶皱眉吃了一根……又一根…… 林引珠看她吃了许多，得意道：“怎么样？还行吧？” “一般。” “一般你还吃这么多。” 就着奶茶，两人不知不觉吃了半碟辣条，林引珠将剩下的放到橱柜：“该做晚饭了，剩下的晚上再吃。” 第118章 过年(3) 林引珠学着高巧的模样站在路边喊安安。 安安就在村子中间，和村里的几个小孩儿一起比赛，看谁模仿电视里的猴子更像。 上蹿下跳间听见林引珠的喊声，安安一蹦一跳地往家跑，边跑边哼哼：“丢丢丢丢……” 大冷天，安安却跑出了一身汗。 吃完饭，甜甜又来找安安玩，她下午去了庙会，才回来没多久。 甜甜拎着从庙会买的两个小兔子灯笼，分了一个给安安。 安安喜欢极了，举着灯笼晃来晃去。 林引珠将剩下的辣条端出来给她俩吃。 安安辣的呼哧带喘，甜甜看样子没少吃辣，吃起辣条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引珠连忙给安安喂水。 她也不敢让两人吃太多，让两人各拿了一条辣条，她就将辣条放回橱柜了。 两个小孩一手拿着兔子灯笼，一手拿着辣条往外走。 没一会儿，几个堂哥的小孩就跟着安安一起回来了。 安安：“妈妈，可以再给点辣条我们吗？他们还没吃过呢？” 一群小孩喊着：“小姑姑。” 林引珠发笑：“行啊。” 有两个年纪比安安还小的，林引珠用勺子将腐竹表面的辣椒刮掉才敢给他们，并叮嘱：“要是太辣就别吃了，知道不？” 几人异口同声答道：“知道啦。” 安安也想拿，林引珠只给她半根：“你已经吃很多了哦。” 安安也不闹，乖乖拿着辣条跟着几个堂兄弟姐妹往外走。 剩下没几根辣条，林引珠和林奶奶两人分着吃完了。 年初二，回娘家。 林建国带着程大花回程家，林引珠也带着安安来看望林长树和高巧。 高巧乐了：“你来就来，咋还带东西？” 就这几步路，还特意带东西“回娘家”呢。 林引珠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意思意思嘛。” 林长树抱起安安高高举起，哄得安安嘎嘎直乐。 孙女高兴，林长树也高兴：“等会儿让你奶别做饭了，直接来家里一起吃吧。” “行。” 林引珠直接朝着村尾的方向吼，林奶奶就坐在堂屋呢，听见声音无奈的大声回应：“知道啦。” 回家这几天，别的没学会，就锻炼好了声带。 十一点左右，林宝珠也回来了。 是谢为民送母女俩回来的。 往年汽车开不进村，都是由谢家的司机开车将三人送到半路，三人再步行进村。 今年路修好了，谢家的小汽车就直接开到了林长树家门口。 虽然早知道林宝珠会回来，但这时见着人了，高巧和林长树便更高兴了。 “快，进屋坐。” 司机帮忙拎着东西进屋，便问谢为民：“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接你们？” “嗯，去吧。” 林长树挽留司机：“去哪儿？一会儿就吃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司机：“不了，我去县里看望一个亲戚，就不打扰你们了。” 司机开车离开。 安安已经带着小雨进屋玩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自然得说闲话。 最近发生最大的事，便是互助会了。 林长树不看报纸，没听过这事。 谢为民便和他说了一遍。 林长树咋舌：“那钱，是归国家，还是还给那些成员了？” 谢为民笑道：“那肯定是还回去了，不过没有全还。盈利的部分得扣下，那会长还带走了一笔钱，剩下的才还给老百姓们。” “那还行，要都没了，可咋办啊。” 都是老百姓，挣钱不易，林长树痛恨会长的无情和人性的贪婪，又有些感慨，他也是穷人，他知道穷人的痛苦。 到了晚上，林宝珠一家回了省城。 林长树和林建国说起这事，旁听的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遁回屋里。 林建国听完后，回屋问程大花：“人家都拿到钱了，你弟为啥没拿到？” 这一问，程大花便没兜住，将六百块钱拿出来了。 看到钱，林建国心情复杂。 程大花连忙哄他：“我弟说先不告诉你，我想着，等过几个月再告诉你……你看，当初借出去才五百七，现在大智还了我们六百，咱弟还是想着我们的，对不？” 林建国心想：可你没想着我啊。 但他什么也没说。 许是终于意识到，他和程大花已经说不通了。 林奶奶的家里，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小孩。 林家村超过半数的孩子都来了林奶奶家。 起初他们站在门口不敢进，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敢踏进院子里一步。 安安和甜甜几人就站在屋里。 安安不解的问：“你们为啥不进来啊？” 小孩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了句：“你太奶奶会吃小孩！” 安安掐着腰挺着小肚子说：“胡说，她咋没吃我？” 甜甜也说：“就是，也没吃我们呀。” “因为你们是一家？” 小孩们七嘴八舌讨论着。 安安催促：“快点儿，还吃不吃好吃的了？” 一个举着木棍的孩子将木棍往地上一杵，说道：“孩儿们，走，俺老孙会保护你们的。” 他的“孩儿们”立马怂恿他先进屋，推搡间，“老孙”进了屋，人还好好的。 安安：“看，都说了没事，你们赶紧的。” 小孩们虽然进了屋里，但还是不敢靠近林奶奶，乖乖的站在门边，要是有啥不对劲，就立马跑路。 安安仰头看着林引珠：“妈妈，还有辣条吗？他们想看看。” 安安和甜甜向几人炫耀辣条的美味，但他们都没见过，不信安安和甜甜说的话。 安安便带人回家了。 林引珠看着一群小孩有些头大：“没有了，我明天再做点，你们明天下午再来，行吗？” “好！” 不用说，小孩一听没有，转身就跑。 林引珠头疼，家里没有那么多腐竹了呀。 不过用面粉也可以。 揉面还得让林奶奶来，林奶奶按照林引珠的要求揉好面团，林引珠试着做了份辣条，也挺好吃的。 第119章 兴趣班(1) 林引珠的辣条深受林家村小孩们的欢迎。 随后几天，林引珠便一直待在家里研究各种吃食，薯条、牛轧糖、蛋糕等。 引得林家村的小孩子天天往林奶奶家跑。 期间有亲戚来林奶奶家看望她，看见林引珠也在，便多问了几句，还有人试探着说介绍人给林引珠认识。 但那些人，要么年纪大，要么家庭负担重，不用林引珠说话，高巧就帮她拒绝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初十。 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已经渐渐开始离家。林引珠也带着安安先回县城开店。 之前就和几个店员说好了开店时间，明天就会有两个员工开工。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买得起卤肉的人，过年也不会少肉吃。 最近几天卤肉铺的生意都不会很火热，加上正月十五那天村里祠堂还有活动，林奶奶便留在村里，等过了元宵节再去县城。 到睡觉时，安安念叨着林奶奶。 次日林引珠便带着安安到隔壁的便利店打电话回村。 电话打回去，让人喊来林奶奶就挂了。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林引珠拿起电话，另一头正是林奶奶的声音。 “咋了？” 林引珠：“没事，安安想你了，你在家还好吧？” “好。” “那我让安安和你说两句。” 安安两只手举着电话，林引珠对她说：“喊太奶奶。” 安安：“太奶奶。” 林奶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安安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安安点头，林引珠在一旁说：“太奶奶看不见，你要说话才行。” 安安连忙说：“乖，有好好吃饭。太奶奶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奶奶和安安聊天，老板娘笑着和林引珠搭话：“你女儿蛮可爱的，你们家倒是挺疼孩子。” 电话费不便宜，谁会让孩子聊这么久？ 村长家的小孙子跑去喊林奶奶时，顺路喊来了林长树和高巧。 但林长树话少，高巧心疼花费，两人确认不是出事了，说了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上次林引珠打电话回村，带来林宝珠住院的消息，可把这两口子吓坏了。 店里有一个店员顾着，林引珠便带安安去游乐场玩。 走到门口，遇到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在派发传单。 说是传单，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附近新开的兴趣班和联系方式。 “有书法、画画、唱歌和舞蹈班。”发传单的女生打量了一下安安说，“学舞蹈吧，孩子挺活泼，看起来也蛮有天赋。跳舞还能培养气质，你家小朋友这个年纪筋骨还没软，打基础也容易。” 林引珠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安安，经过她和林奶奶这半年的投喂，安安长高了不少，也胖了些，脸蛋和小肚子还是圆滚滚的，和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这人是怎么看出来安安有天赋的？ 不过，送去学点东西也好。 店里都是大人，各个都得干活。林引珠又不敢让安安自己出去，安安被拘在店里久了，也不利于她成长。 林引珠接了传单，问：“有没有体验课？” “额，这个……没有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课？我们能不能旁听一节课再决定要不要报班？” 发传单的漂亮女生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下：“行，正月十六早上九点开课，上午、下午都有课，您随时来。” “好。” 林引珠带着安安往家走，问安安：“安安想学什么呢？跳舞？画画？书法？” 唱歌就算了，安安学一首儿歌都要学一天，唱的也不咋样，可见没有那个天赋，还是不要为难孩子了。 安安歪着小脑袋思考：“我想学画画和跳舞！” “行，到时候带你来看一下。” 在游乐场玩了一会儿，消耗了安安一大半体力，林引珠带她回家，却发现门口的小云朵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男人两手插在兜里，低头看着鞋尖发呆，脚边是一个黑色的圆滚滚的塑料袋。 察觉有人靠近，男人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引珠的目光。 男人正是李启祥。 许久没见，林引珠看到他，才想起来安安还有一个爸爸。 李启祥看见母女俩，笑了笑，将脚边的袋子打开。 林引珠看见他手背还有些划伤，指节粗糙了许多，也不知道他最近几个月去做什么了，看着沧桑了许多。 人没作到她面前，林引珠也不想去打听那些糟心事。 李启祥拿出来一件儿童款的红色羽绒服，给安安：“安安，这是爸爸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 安安许久没见他，对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抓着林引珠的手，好奇的看着李启祥和羽绒服。 大城县还没有羽绒服，人们大多都穿厚厚的大棉袄、军大衣。 也不知道李启祥是从哪儿买的衣服。 李启祥尴尬笑笑，问林引珠：“我能和孩子呆会儿不？” 林引珠点点头：“进来吧，就在屋里玩。” 外面冷，林引珠又不放心李启祥和安安离开自己的视线，便直接让他们进屋。 李启祥帮安安脱了棉袄，换上羽绒服。 安安立马爱上了这轻薄又保暖的衣服，而且还是鲜艳的红色，除了袖子短了点，其他都很好。 李启祥搂着安安，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她：“新年快乐。” 过了年，安安也才四岁，孩子忘性大，在店里见的人多，也外向，很快就和李启祥熟络了。 林引珠看李启祥那副慈父模样便觉得好笑，从前在职工宿舍，他对安安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这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还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林引珠倒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想好好过日子，非得搞事，她也不怕。 她手里还有李启祥离婚时签下的保证书呢，她自己又能赚钱，有养育孩子的条件，不管怎么样，李启祥都无法将孩子夺走。 安安本就在游乐场玩了许久，陪李启祥玩了会儿，直接在李启祥怀里睡着了。 林引珠抱着孩子上楼，下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第120章 兴趣班(2) 正月十五这天，刚过晌午林建国就送了林奶奶来卤肉铺。 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送到二楼，林建国喝了杯热水就走了。 安安穿上新的羽绒服到林奶奶面前嘚瑟，林奶奶怎么看都觉得羽绒服轻飘飘的，不保暖。 她伸手摸了摸安安的胳膊和小肚子，说：“瘦了，等着，太奶奶煮元宵给你吃。” 老人喜欢胖胖的孩子，离开几天，就总觉得孩子没有好好吃饭，变瘦了。 林奶奶煮了一锅豆沙馅的元宵，招呼店员们一起来吃。 第二天一大早。 林引珠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去照相馆拍照。 她想要办身份证，得先拍一张单人照，想着几人都没拍过照片，干脆带她们俩一起来拍照留作纪念。 再过几年，介绍信就完全弃用了，林引珠让林奶奶和安安一起办身份证。 身份证方便，以后出远门不用再找街道办的人开介绍信，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真正的说走就走。 照片得过几天才能拿，林引珠便带两人去了兴趣班。 兴趣班就在游乐场附近，位置很显眼，楼梯处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兴趣班请上2楼。 今天接待她们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为林引珠三人介绍：“你们可以叫我章老师，这一层楼都是我们兴趣班的，目前我们只开设了书法、画画、舞蹈和声乐班，请问家长想为孩子报哪个班呢？” 林引珠说明来意：“我们是来旁听的。” 章老师事先听说了，此时恍然大悟，带着三人到了舞蹈教室。 那天发传单的女生正在里面教几个学生放松身体、压腿。 她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几人，主动上前来：“您是那她说要体验课程的那位女士吗？进来吧。” 安安加入其中，林引珠和林奶奶靠着墙边坐好。 一群小孩蹦蹦跳跳的，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章老师适时出现，笑着对林引珠说：“孩子学的挺认真，孩子妈妈想好了吗？要不要帮孩子报舞蹈班？” 林引珠看了看还在下一字马的安安，笑着说：“等会儿我问问。其他几个班可以旁听一下吗？” 章老师顿了顿，点头道：“可以，是准备多报几个班吗？” 他们这儿学生有限，刚开课，一个班也就几个学生，画画班最多人，也才九个人。 他们一天就几节课，上午学习三个小时就行了。等孩子们开学，他们就把上课时间改到放学后，一天一节课，周末再加练。 几个兴趣班的课程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开始的，章老师没想到，刚开张就有孩子想要报多个班了。 这样的话，就得调整一下课程时间了。 “嗯，有这个想法，咱先看看？” 章老师又带三人去了画画班。 教室里挂了许多素描画，孩子们正举着铅笔在纸上画线条。 这是在学习控笔呢。 素描老师是个长头发的男老师，很有艺术范儿。 安安人还没画板高，举着手画了一会儿便开始喊累了。 章老师要带几人去声乐班，安安吼了两嗓子，吼的声乐老师头疼。 “孩子中气真足，可以了。” 随后又到了书法班。 书法班人最少，只有五个人，还包括老师在内。 几人来时，书法老师正在纸上写字。 安安指着书法老师说：“对联！” 过年前，林长树抱着安安去买对联时，看见了别人在红纸上写字，她便以为，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字就是写对联。 书法班的老师是个五十多的男人，头发灰白相间，国字脸，很是儒雅。 他写完一个字，抬头看了一眼几人，见说话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这叫书法，过年在红纸上写对子，才叫对联。” 安安凑上前去看，老师逗她：“小朋友，要不要学书法？学好了以后就可以自己写对联了哦。” 安安盯着桌子上的工具，好奇的问来问去。 老师很有耐心，一一为她解释：“这是镇纸，这是笔架，这是墨水……” 老师见她感兴趣，便问她：“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安安。” “安静的安？” “嗯。” 安安已经在学认字了，阿晓和林引珠都在教她。 老师点点头，让她站在椅子上，随后将笔放到安安手里，教她握笔，随后握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安”字。 安安最终选了书法和舞蹈。 章老师紧急叫了两个老师来商量，最终书法老师同意下午再来上一个小时的课。 下午只有安安这一个学生，一对一教学的话，一个小时足够了。 林引珠不由皱眉，章老师连忙解释：“我们之前没考虑到这种情况，之后会调整课程的安排的。” “行吧。” 林引珠在这边办手续。 那边，安安已经跟着舞蹈老师来到舞蹈教室，正式开始学习舞蹈。 林引珠和林奶奶就在附近找了个铺子坐了会儿，到点就来接安安一起回家。 学了新本领，安安很高兴，回到铺子不停地给阿晓他们展示。 到下午两点，林引珠又送安安去上书法课。 虽然这位老师看着很正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一对一教学。林引珠不放心，便守着安安上完了书法课。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章老师调整好课程，兴趣班的学生也多了，林引珠才解脱了。 过了正月十五，各行各业基本都复工了，卤肉店和饭馆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这天，突然有个自称食品厂市场部组长的人来到卤肉店。 林引珠将安安送去兴趣班后就去了饭馆，卤肉店的员工气喘吁吁跑到饭馆喊林引珠：“老板，食品厂的人说要找您。” 林引珠有些懵：“找我干嘛？” 她不认识食品厂的人啊。 “说是来和您谈合作，让我来喊你。” 林引珠扶额：“阿晓呢？她让你来的？” 阿晓算是卤肉店的店长了，林引珠不在，卤肉店基本她说了算。 店员：“她和奶奶出去了。” 其他事店员也一问三不知，林引珠只好跟着店员回到卤肉店。 第121章 食品厂(1) 店员指着卤肉铺门口站着的男人对林引珠说：“老板，就是他找你。”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手里还夹着一根香烟。 男人没想到这家店的老板是个这么年轻的漂亮女人，看见林引珠时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将烟头扔到地上，拿出一张名片放到林引珠面前，说：“没想到林老板这么年轻。你好，我叫王旭，我是食品一厂市场部的。” 王旭主动朝林引珠伸出手，林引珠没和他握手，问道：“有什么事吗？” 王旭也不尴尬，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一旁的店员和周围的客人：“要不咱进屋说？” 林引珠带他来到厨房外的餐桌坐下：“不好意思，店里比较简陋，您请坐。” 王旭盯着林引珠的脸，夸道：“林老板的卤肉闻着挺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尝？” 林引珠呵呵一笑：“开门做生意的，怎么会拒绝顾客呢？不过黄组长要是来买卤肉的话，实在没有必要让人把我喊来。” 王旭笑了笑，又打量一下四周：“你这儿装修也挺好看的哈，花了不少钱吧？” 林引珠突然被人喊回来，没有耐心和他聊闲话，直接说道：“王同志，您有事的话不妨直说，我等会儿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王旭还是笑盈盈的：“是这样的，我们厂最近在拓展业务，听说你家的卤肉还不错，便想来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卤料配方卖给我们？” 顿了顿，王旭又补充道：“配方卖给我们之后，这家店你还是可以继续经营的，不过不能把配方泄露出去，不能影响到我们厂的业务。” 林引珠挑眉：“你们出多少钱？” 百货商店门口又来了个卖卤肉的摊子，听小悦说，那家人的卤肉吃起来味道和她们家的卤肉挺像的，他们还便宜了五毛钱，生意还挺好。 餐饮业竞争大，一个畅销的商品，总会有人复刻出来。 她可以凭借老顾客维持店铺名声，但对于更多的老百姓而言，性价比才是最重要的。 她没想在周围县城开分店，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招来的店员、店长拿到配方，看到卤肉店的利润，随时可以重新开一家店。 面对足够多的利益，违约金没有任何约束力。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激荡的八十年代，她不想被卤肉捆住，她始终都有一颗到南方闯荡的心，卤肉店只是她积累资本的手段，不是她的终生追求。 要是价钱合适的话，她愿意把配方卖了。 王旭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林老板，我得尝过才能出价呀。” 这是暗示她送卤肉给他吃？ 不是吧，来谈合作，事前没有吃过卤肉？这么点钱也舍不得花？ 林引珠这么想，便问：“您之前没尝过？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我听同事说过，还没机会尝尝呢。” 林引珠有些怀疑他是专门打着食品一厂的名义四处蹭吃蹭喝的骗子，但他又确实拿出了食品一厂的名片，上面还有公章呢。 她还是切了点卤味放到王旭面前。猪肘、猪耳朵切几片，每样素菜都来一点，再加一根肉肠和半个套肠，足够王旭品尝了。 王旭边吃边点评，林引珠没什么反应，默默地听着。 王旭吃完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才说：“还有改进的空间。林老板，我也不让你吃亏，连带这套肠、肉肠的做法，我给你八千块钱。” 林引珠想赶人，她靠卖卤肉，一个月多能挣一万，八千就想买她的配方？ 这人不光事先没品尝过产品，也没调查过她生意啊？ 不愧是连买卤肉的钱都舍不得出的人，她还能指望他出多高的价钱？ 林引珠直接拒绝：“太少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 王旭不紧不慢的说：“你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开个价，我们好好商量嘛，年轻人，有点耐心。” 林引珠：“不用了，我觉得你们也没什么诚意，希望你下次找人谈合作时，提前准备一下，你也不年轻了，做事还是有点章法吧。” 王旭屁股没动，见林引珠如此拒绝，知道她是懂行的，便说：“这样，我主动给你涨点钱，一万二，行不？” 他自然有调查过，只是想花最少的价钱谈下合作。 人都是贪心的，他一下子给出最高价，人家只会继续往上要价。买卖哪有一下子就谈成的，又不是供销社明码标价的卖东西，他们谈合作的，都是有来有往、慢慢磨的。 一万二林引珠也嫌少，现在卤肉店一天到晚开着，刘霖的订单成倍增加，又多了叶子这个销售，月收入都接近一万五了。年前买肉的人更多，收入更是直线上升。 林引珠见王旭不放弃，便开了个高价：“十万。” 王旭跳脚：“不可能！” 这也太贵了。 王旭觉得林引珠太飘了。 “林老板，我们是真心诚意找你合作的，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是你先和我开玩笑的啊。” 王旭想了想，说：“我最高能给你一万三。” 林引珠摇头：“太低了，九万。” 他喜欢砍价，林引珠也陪他慢慢谈。 王旭都说了是最高价，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只好说：“超过一万三我也做不了主。林老板，咱实诚点，你心里价位到底是多少？我回去和厂里领导商量一下，你开这么高，那肯定是不行的。” 林引珠挑挑眉，随口说道：“六万。” 王旭还是嫌贵，但林引珠不肯再降低，他只好拎着公文包先离开，说回去申请一下。 王旭走后，林引珠看向在一旁偷听了许久的叶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来找阿晓玩。”叶子嘿嘿一笑，随后压低声音向林引珠打听，“老板，你真想把卤肉配方卖了啊？” 她还想混熟了，让林引珠在她们县开个分店，她从中分成。要是配方卖了，她的分店岂不是打水漂了？ 那可不行。 林引珠嘴角含笑：“价格合适的话就卖。” “那您打算卖多少钱？” “怎么？你也想买？” “我就问问，我哪儿买得起呀，嘿嘿。” 第122章 食品厂(2) 第三天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载叶子来了卤肉铺。 林引珠好奇的多看了男人两眼，叶子对林引珠说：“老板，这是我爸，他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还以为他是专门送叶子来的，没想到是来自己的？ 林引珠有些惊讶：“叶叔，有什么事？” 原来叶叔是隔壁县富兴食品厂的员工。 富兴食品厂是去年刚成立的，属于私营企业。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口味大同小异，富兴食品厂和食品一厂的产品也十分雷同。 比起富兴食品厂，别人更愿意选择食品一厂，毕竟是开了十几年的国营厂，有名气，也有保障。 富兴食品厂这一年的收入全靠厂长的人脉撑着，食品一厂需要改革创新，富兴食品厂更需要。 厂长还花大价钱从南方买了一批先进机器，至今还没把这笔钱赚回本呢。 叶子听到王旭和林引珠的谈话，当天就和她爸说了。 叶叔昨天和厂领导聊过，今天就带着合同上门了。 富兴食品厂的人员不多，部门划分并不明确，叶叔一个人既是维修工，也是食品研发人员，有时候业务突然多了，还要顶上流水线干活。 现在又充当市场部人员来和林引珠聊合作，当然，这其中有叶子的原因在。 厂长和叶叔都觉得，有叶子牵线，林引珠想必也不会为难叶叔。 叶叔很实诚，厂长给他价格区间是两万五以内，最高不超过三万。叶叔直接报价两万五。 林引珠喜欢真诚的人，但她还是微微抬了抬价：“两万八。” “行啊。” 叶叔拿出钢笔，马上就签了合同。 林引珠也很爽快的签了。 钱货两讫，林引珠突然想到橱柜里的辣条，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叶叔，匆匆用袋子装了一袋辣条递给他：“叶叔，这个给你尝尝。” 叶叔将辣条递给叶子，车后有两筐卤肉，叶叔负责骑车，叶子只能坐在前面的杠上。 叶子早就吃过了辣条，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条辣条塞给叶叔，问：“好吃不？” 叶叔皱眉：“甜滋滋的，哪里好吃？” 叶子：“切，是你不懂欣赏。” “你们爱吃？” 叶子拿出一根辣条塞进嘴里：“爱吃啊，这个不够辣，这是做给安安吃的，糖比较多。” 叶叔为了研究新产品，头都秃了，所以在叶子撺掇他买卤料配方时，立马就回去和厂长商量了。 现在听到叶子说这辣条好吃，他顿时有了兴趣。 眼见叶子又拿了一根辣条，他连忙阻止：“行了，你给我留点，我带回厂里给同事尝尝。” 父女心灵相通，闻言叶子眼睛一亮：“哎，这也可以买下来。这辣条我们都爱吃，就是不知道为啥老板不卖这个。” “这啥做的？吃着不像肉，但又挺香的。” “腐竹……” 第二天，富兴食品厂厂长直接来了。 巧的是，王旭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王旭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笑呵呵的和厂长打招呼：“朱厂长，好巧啊！” 朱厂长也胖胖的，笑起来和王旭还有点像：“王同志你好，你也来买卤肉啊？” 林引珠看着两个老油条寒暄。 王旭说要找林引珠谈谈，朱厂长直接说：“你是想要卤料配方吧？不瞒你说，我们和林老板已经谈妥了，合同都签好了。这回可是你晚了，下回记得早点哈。” 两人都是食品厂的，王旭是市场部，主要工作还是销售，买配方只是因为产品的员工不会谈判技巧，才让他们来做。 富兴食品厂的主要销售人员就是朱厂长，两人之前没少打交道，也没少发生过摩擦，但生意人，秉承“和气生财”的道理，有什么恩怨都放在心里，极少有撕破脸的。 王旭听到这话，脸色不太好看，看向林引珠的眼神中充满控诉：“不知道林老板卖了多少钱？” 林引珠还没说话，朱厂长就拉着王旭出门：“王同志，下次有机会再来吧，我还有事要和林老板聊，就不送你了哈。” 王旭转过身立马冷下脸，在心里痛骂朱厂长和林引珠，主要还是骂林引珠。 毕竟林引珠那天还一副不肯卖的样子，这才三天，就说已经卖出去了。 王旭那个气啊。 他瞥到马路对面的卤味铺，一气之下直接就进去了：“你们老板呢？我是食品厂的，我有事找他谈。” 呵，就富兴那个小作坊，买了配方又怎么样？ 这卤味闻着也不错，凭他们食品一厂的名声，他们说谁是正宗的卤肉，谁就是。 林引珠不知道王旭去了别的卤味铺，她端着昨晚做出来的面筋辣条和腐竹辣条给朱厂长尝。 朱厂长昨天就吃过了，今天再吃，立马就发现两者味道不同。 林引珠解释：“昨天做的是给我女儿吃的，她还小，不太能吃辣。” 朱厂长恍然大悟：“那这辣条，你准备卖多少钱？” 林引珠摇头：“我想换个合作方式。” 林引珠不要买断，她要分成，她要食品厂30%的股份。 朱厂长立马拒绝：“不可能。” “您别急，我敢要，自然有我的道理。这辣条，制作成本低、受众广，也更适合量产，适合推广到各地，其中的利润相当可观。你要是同意给我股份，我帮您策划，保证五年内将辣条推广到全国各地。” 现在养殖业刚兴起没几年，养殖成本还是挺高的，卤肉虽然好吃，但成本也高，很难推广出去。 辣条就不同了，食材成本低。 她之所以没有卖辣条，就是因为辣条做起来麻烦，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但如果是机器量产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人工成本也低。 辣条前景也可观： 千禧年前后，不管是城市还是小乡村，几乎每个便利店都有辣条卖。一大包辣条拆开卖，一根辣条卖一毛钱，普通家庭也买得起，利润相当高。 随后，大片辣条虽然渐渐消失了，但辣条还是活跃在人们的视野里，如果超市的货架只有两面放零食，那薯片等膨化食品占一面，辣条占半面，其他东西才占剩下的半面。 林引珠费尽心思给朱厂长画饼，但林引珠一开口就是30%的股份，朱厂长再心动也得考虑一下。 第123章 卡片(1) 朱厂长听林引珠描述的辣条，立马联想到小孩子最爱吃的果丹皮。 稳重的朱厂长恨不得立马回头答应林引珠。 但是不行，30%的股份他不可能就这样给出去的。 所以他得表现出一副犹豫、纠结的样子，明天才好砍价嘛。 林引珠也不怕他不答应，全国那么多食品厂，爱吃辣的地区那么多，她又不是只能选富兴食品厂。 她抽空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去照相馆拿了照片，去公安局办了身份证。 安安的户口是跟着林引珠的，趁办身份证的机会，她干脆帮安安改了姓。 户口本上，“李琳安”三个字改成了“林琳安”。 安安还没上学，没什么资料要改名字的，只要将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了就行。 为了让安安适应新名字，林引珠连着好几天喊她的全名。 兴趣班的学生大多都已经上学了，开学后，兴趣班便重新调整了课程时间。 安安上午不用去，下午先去学舞蹈，随后等其他人放学了再一起上书法班。 安安年纪太小，手腕没什么力气，一天也写不了多少字，而且她没上过学，只跟林引珠学过几个简单的字，所以书法课大多数时间是在学认字。不过书法老师知识渊博，教书法时，顺带也会说一些历史典故。 这让林引珠觉得，书法班这笔钱花的挺值。 孩子喜欢模仿，受环境的影响深，从前安安被亲奶奶带，亲奶奶对她凶巴巴的，很严厉，她就表现的乖乖的，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调皮。 后来由林引珠和林奶奶带，孩子慢慢变得开朗，林引珠不是个稳重的母亲，时常逗弄安安，安安也渐渐变得活泼，林引珠还爱讲故事，安安也变成一个小话痨。 现在安安开始上课，也爱模仿老师的语气说话。有时候回到家，会学舞蹈老师，教林奶奶和林引珠放松身体；也会学书法老师，让阿晓、林奶奶和林引珠排排坐，她站在对面将上课学会的字、听到的故事复述给三人听。 林引珠很配合，有时候假装不懂，故意写错笔画、或向安安提问，这让安安当小老师的兴致更高了。 朱厂长说考虑一下，第二天就来了。 朱厂长伸出手掌：“我只能给你5%。” 林引珠摇头：“20%。” 朱厂长犹豫了会儿，说：“6%。” 林引珠无奈：“朱厂长，这就没意思了。我不喜欢这样一点点试探，咱们干脆点吧，15%，你要是答应咱就合作，不答应就算了。” 朱厂长：“别急呀，这样，10%，你来我们厂市场部上班。” 林引珠扶额，朱厂长不会以为她不知道，富兴食品厂根本没有市场部吧？ 他这是打算让她单独成立一个部门？当光杆司令？ 买她的配方还要她替他打工，这老板当得太尽职了。 “不行，打工是另外的价钱。” “给你八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嘛。” “不，辣条15%的股份，要我去市场部上班的话，要再加5%，而且，我不按照工厂时间上下班，我需要自由。” 八十块钱一个月很多，但林引珠的铺子收入远高于此，要是去食品厂上班，她就无法兼顾大城县这两个店铺，这不划算。 她如今已经没有生存烦恼，从现在的经济形势来看，她还有享受生活的资本，即便给她股份，她也不愿回到那种按时打卡上下班的日子，该她做的工作她会做好，没她事的时候，她也可以不用出现。 朱厂长敲了敲桌面：“一共15%，上班时间随你，只要你能把业务搞好，你不回厂里也行。不过，两年内，你要是不能将业务搞起来，我要收回5%的股份。” 朱厂长敢在1985年创办企业，不仅有资本，更有野心。 股份值不值钱、值多少钱，是由公司的资产决定的。给出一点股份，要是林引珠真能办到她所说的那样，收获的利益可远比现在的那点股份值钱。 林引珠点头：“行。” 说干就干，林引珠立马就跟着朱厂长去了一趟富兴食品厂，签好了股份转让合同。 林引珠和朱厂长握手：“您放心，还有好配方、好产品的话，我肯定优先卖给我们厂。” 朱厂长打趣：“你都是股东了，还说‘卖’？” “一码归一码，我是股东，又不是老板。” 林引珠现在也是食品厂的股东了，朱厂长让叶叔带她熟悉一下厂区，林引珠也要将辣条的做法教给大家。 食品厂很简陋，一个小小的园区，就两个房子，一个五层的楼房，一楼是办公室，楼上是职工宿舍，还有一个就是厂房。 厂房不大，但卫生做的挺到位，现在只有三条生产线开着，其中一条生产线还是卤肉，工人也没几个。 林引珠从办公室走到厂房，就已经熟悉好环境了。 做辣条需要的食材还没准备好，叶叔带着林引珠到办公室喝茶。 等另一位员工按照林引珠列的单子将食材、配料都买回来，林引珠又回到厂房。 叶叔和那位员工就在一旁看着林引珠的动作，他们两个是食品厂的技术骨干，他们得先学会做辣条，再将辣条各个步骤分开，流水线化，能用机器的用机器，没机器的想办法将现有的机器改装一下用上，实在不行只能让人工参与。 除了设计好生产线，他俩还得尽量为朱厂长节省成本。 这些都不是林引珠的活儿，她将配方交出去，就回了大城县。 差不多到了安安下课的时间，林引珠直接去了兴趣班。 路过画画班时，林引珠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往里看。 长头发的男老师挑挑眉，走出来问：“这位家长，有什么事吗？” 林引珠嘿嘿一笑：“老师，我想问你一下，你会画漫画人物吗？我想请人帮我画一下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你能画不？” 《西游记》电视剧最近很火热，老师也爱看。 漫画人物不难画，这对老师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老师点头：“等我下课你再来吧。” “行。”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就到了下课时间。 林引珠带着安安来找画画老师。 老师递过来一张纸，纸上赫然是师徒四人的形象。 林引珠很满意，掏出一块钱给他。 老师拒绝，林引珠又说：“是不是少了？我还想请你多画点，还是西游记里的人物，神仙、妖怪都要，再加一张师徒四人在一起的。” 老师不解：“你要这么多干嘛？” 林引珠：“我是西游记的狂热粉丝，您答应不？” “行。不用这么多钱。” “没事，你先拿着，等你画完了再算账。” 安安还记得过年看过的西游记，小手指指着纸上的人物说：“这是齐天大圣，这是师傅……” 第124章 卡片(2) 林引珠确实是西游记的粉丝，但她要老师画这么多，不是为了收藏，而是想做成辣条的包装。包装有师徒四人的画像就足够了，其他的可以做成卡片。 趴在地上拍卡片和跳绳一样，是全国所有小孩的童年。 他们还可以设置奖品，集齐西游记的人物卡片，就送奖品、发奖金，这是一个噱头，能促进消费。 卡片塞进辣条里，似乎会被油泡湿，即便加了塑料包装，也太油腻。那就让叶叔改一改包装，加个暗袋，将卡片和辣条分隔开。 林引珠再去食品厂是一周后，她将一份营销策划方案和一叠西游人物画像一起放到朱厂长面前。 朱厂长最近一直在外面跑，卤肉已经出了一批货，反响很不错，但食品一厂不知从哪儿也买来一份卤肉配方，再往其他地方跑，朱厂长才知道，食品一厂已经捷足先登了。 朱厂长从熟人那儿买了一份食品一厂生产的卤肉，和他们厂生产的味道很像，但又有些不同，他本想问问林引珠是怎么回事，就被林引珠的两个熊猫眼和策划案镇住了。 林引珠说，要打广告，要登报纸、杂志，甚至到央视打广告。 现在打广告，不仅得有钱，还得有门路。辣条还没投入生产，林引珠就要搞这么大阵仗？ 朱厂长觉得林引珠太过自信了。 至于西游记的包装、卡片，朱厂长没有意见。朱厂长家是有电视的，现在西游记多火爆他也知道，能蹭一蹭热度也是好的。 现在的人没有什么版权意识，《西游记》更是版权免费，后世不知冒出了多少由《西游记》改编的故事，林引珠连设计都做好了，朱厂长也没什么心理压力，直接征用了。 朱厂长让叶叔拿着画像去做包装，明天就开始生产辣条。 辣条的生产线早就调试好了，叶叔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朱厂长发话了。 叶叔走后，林引珠和朱厂长就在办公室开了一天的会。 关于打广告的费用，林引珠打听过，地方电视台一分钟彩色广告只要七百，制作费五千，这比后来一万块钱一秒便宜多了。 现在的电视台总共就那么几个，各个收视率都不低，性价比巨高。 能上广告的产品，也意味着可靠，对他们厂来说，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林引珠拍桌：“您要是拿不出这笔钱，我借你，还不够咱就去贷款。” 朱厂长自然懂的，他担忧的不全是钱的问题。 两人商量许久，最终决定先在省内推销，慢慢再将市场往外扩，推销到全国。 朱厂长首先要做的，就是请人，不仅要多请一些工人，还得多请几个销售。 打广告固然有用，但人们又没法通过电视尝到辣条的味道，现场推销肯定不能少。 朱厂长分身乏术，一个人跑不了多少地方，必须招人。 林引珠给他推荐了两个人——阿晓和叶子。 朱厂长点头：“让她俩来试试。” 销售的工资不高，主要看提成，能力大，工资就高。 朱厂长对销售没啥要求，林引珠既然推荐了人，那就让她们来试试。 他又将卤肉的事说了，对此，林引珠不甚在意：“卤肉弄成小包装，一包一小片肉那种，可以和辣条一起售卖……等以后咱们厂的知名度打出去了，不用担心了。” …… 到了下工的点，叶叔拿出刚做好的包装过来，林引珠和厂长很满意，就定下了这个包装。 林引珠也该回家了，临走时，林引珠对朱厂长说：“我休息两天，您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厂里是有电话的，林引珠给朱厂长留的是隔壁便利店的电话号码。 “行。” 林引珠走后，朱厂长喃喃道：“我还没休息呢，她先休息上了，哼，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老板。” 朱厂长也就发发牢骚，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策划案和林引珠那大大的黑眼圈，他也知道林引珠这几天挺辛苦。 林引珠回家狠狠睡了一天，第二天总算恢复了精神。 她先去饭馆看了看情况，算了算这几天的账，回来时拐弯去了一趟小学。 林建国在学校旁租了个小店面继续卖串串香，店里还支了几张小桌子。 这个点正好放学，生意还挺不错。 高巧也在店里帮忙，最近偶尔也会去卤肉铺看望林引珠和林奶奶。 至于程大花，回了娘家呢。 前不久，公安找到程家找程大智问话。 问的就是互助会的事，但程大智说自己才加入不久，不清楚情况。 程大智一问三不知，公安问了几句话就走了。 谁知第二天，程大智就到村里开了介绍信，跟着村里人跑到南方打工去了。 程大智心虚呀，当初还在互助会的时候，他跟着朋友去讨债时，就发现在人群外围拍照的记者，随后他又发现公安时常在县里出现。 坐过牢的程大智心生警惕，悄悄跟着公安巡逻了几天。这一跟，还真让他察觉到不对劲，公安越来越多了，好像周围几个县的公安都聚集到这里了。 程大智立马跑到会长家和会长说了，会长一边让人去打探消息，一边收拾东西。 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说公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会长一家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跑路，没人管程大智。 程大智捡了件破旧的军大衣，裹了两摞大团结也跑了。 他匆匆回到朋友家，拿上介绍信，连衣服都没拿，赶紧坐车回家了。 回到家，程大智拉着程爸、程妈把房门锁好才敢打开军大衣，一捆一捆的大团结，三人数了半天才数完，整整三万块钱。 一家三口乐的一晚上没睡，在钱堆里直打滚。 但他们有钱也不敢花，更不敢存进银行，只敢偷偷摸摸，对着高高一摞大团结吃了几回肉。 除了林建国那几百块，欠的其他亲戚的钱也拖着没还，毕竟在外人看来，程大智的钱都被会长卷走了。 程大智都这么谨慎了，还被公安找上了门。 他生怕再被抓进去，给父母留了两千块钱，带着剩下的两万多就去了南方。等到明年再回来，这笔钱就能拿出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程妈心里担心儿子，时常念叨，程爸听得心烦，就让程大花回家住几天。 林建国忙着店里的事，也不能拘着程大花不让她回娘家。 高巧在家没事儿干，便来县里给林建国帮忙。 第125章 长颈鹿(1) 高巧见林引珠来了，连忙让她来顶替自己。 她刚刚闲着没事多喝了点水，这时肚子里还憋着一泡尿呢。 做学生生意就是这样，放学前闲的不得了，学生一放学，就应接不暇了。 忙活了半小时，终于闲下来了，林引珠邀两人去卤肉店吃午饭。 林建国摆手：“我等会儿煮个面吃就行了。” 铺子开在这里，时不时就有人来买东西，周围懒得做中午饭的人家也会来凑合着吃一顿。 开铺子确实比摆摊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生意也好多了，学生们上学时，有时候也会来买一两串东西边往学校走边吃，有时候课间还有学生隔着栅栏买东西吃……难怪林引珠爱开店呢。 高巧锤着腰跟林引珠回卤肉铺。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着聊着，有店员说起了省城的动物园。 高巧觉得稀奇，她还没看过什么动物呢，她这辈子见过的动物，最稀奇的也就是村里人从山上打的野猪和野狍子，什么大猩猩、大熊猫的，她听都没听过。 正好安安明天放假，林引珠便提议去省城玩。 高巧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林引珠和林奶奶有身份证，可以说走就走，但高巧还没办身份证呢，等她回村里开介绍信，去到省城天都黑了，几人只好明天再去。 林引珠让高巧先去办身份证，下回出门就方便了。 “行，有身份证倒是方便，改天我和你爸一块去办。”高巧点头，随后又说，“对了，去省城带你爸不？顺路去看看你姐不？” 林引珠没有异议：“行啊。” 想到上次坐大巴的恶心感，林引珠去药店找医生开了一副防晕车的药，顺便还买了两瓶清凉油，晕车时抹抹人中和太阳穴，能舒服点，也能祛祛大巴车上的味道。 林奶奶本不想出门，但林引珠说高巧要照顾安安，她晕车也需要人看顾一下，便说服了林奶奶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林长树和高巧就来了。 刚过完年，家里没什么菜，鸡蛋也没攒下来，高巧就啥也没带，只带了钱，准备等到了省城再买点鸡蛋之类的东西上门。 林引珠记得谢家人爱吃卤肉，便装了点卤肉出门。 去汽车站前，林引珠带着高巧和林长树先去照相馆拍了照片。 吃了晕车药，林引珠舒服多了，一上车就睡，到了省城感觉脑袋稍微有一点晕，呕吐感是一点都没有。 高巧熟门熟路找到供销社，买了鸡蛋、饼干、糖果什么的，就要带着几人往谢家走。 林引珠忙问：“要走多久啊？远的话我们坐车去吧？” 还真挺远的。 高巧习惯了省钱，能走就舍不得花钱。 但现在他们家条件也好了，林引珠更是有钱，高巧一拍脑门：“我都忘了能坐车了。” 几人拦了两辆载客的三轮车往谢家去。 谢家在城中心，是个带院子的小洋楼，房子很大，很豪华，地板干净的能当镜子使。 一走进这样的地方，林家一行人都变得束手束脚的。 昨天林引珠打电话问过林宝珠，林宝珠知道家人要来，今天就没出门。 保姆不是陈姐，是一个稍微年长些，但更温柔的妇女，妇女热情的将几人迎进门，将东西拿到厨房放好。 高巧看着这个陌生的保姆，好奇的问林宝珠：“之前那个呢？” 林宝珠：“辞退了。” 她带来的亲戚害死了谢家的孙子，谢厂长不可能还让她待在家里。 林宝珠见了林家人很高兴，不愿意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便转移话题，关心了几人的近况。 问到安安，安安说起正在上兴趣班，说着说着，就跑到沙发对面，手舞足蹈地给林宝珠展示她最近学的舞蹈。 林宝珠捂嘴直笑：“安安真棒，你小雨姐姐也学了跳舞，等她回来了，你俩可以一起跳。” 谢厂长和谢为民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谢夫人今天去朋友家打牌，也不回来。 等小雨放学回来，林宝珠就张罗大家一起吃饭。 这顿饭吃的十分愉悦。 吃过饭，林宝珠又泡了壶绿茶让大家解腻。 等小雨去上学后，安安便觉得无聊了，她凑近林奶奶，小声问道：“太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去玩啊？” 林奶奶便想提醒林引珠。 她喊道：“阿珠。” 林宝珠和林引珠一起看向林奶奶。 林宝珠笑着问：“奶奶喊的是我还是引珠？” 林奶奶自然是喊林引珠，从前她很少喊人名字，即便喊人也是喊名字，和林引珠住了一段时间，便跟着文兰凤他们一起改口喊“阿珠”。 谢家人喊林宝珠也是喊“阿珠”的，林宝珠下意识以为林奶奶是喊她，眼角余光发现林引珠的反应，才意识到，林奶奶也可能是在喊林引珠。 林引珠打哈哈：“你说巧不巧，咱们名字里都有‘珠’字呢，哈哈。” 她转移话题：“姐，你下午有事不？要不一起出去逛逛？我想带他们一起去动物园逛逛，然后再去逛街买东西。” “行啊。” 林宝珠前不久才带小雨去过一次，知道安安去年去过动物园后，便说：“今年动物园又引进了不少动物，还有长脖子的长颈鹿，还能喂长颈鹿呢。” 几人坐车到了动物园，很快就逛到了长颈鹿所在的地方。 安安仰着脑袋盯着长颈鹿：“哇，好高啊！脖子真的好长啊！” 高巧和林长树一路惊得下巴都没合上，这会儿也仰着脑袋看长颈鹿：“难怪叫长颈鹿，这脖子比身子还长，这么高咋运过来的？” 一旁有动物园的人在卖长颈鹿爱吃的树枝。 林引珠花五毛钱买了一把，分给几人。 高巧咋舌：“这什么树叶？这么贵？” 林宝珠朝长颈鹿的方向挥了挥树枝：“这是给长颈鹿吃的。” 高巧翻了个白眼：“敢情我们花钱买树枝是帮动物园喂长颈鹿的啊？这动物园挺会啊，挣了树叶的钱，还省了人工费和和伙食费。” 林引珠笑道：“我们花钱是买的不是树枝，是买一个和动物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林引珠抱起安安，将树枝塞进她的手里，让她举高手喂长颈鹿。 高巧趁人没注意，悄悄揪了一片叶子塞进嘴里嚼了嚼，下一刻就吐了出来，乖乖举高喂长颈鹿。 一旁有小男孩的声音传来：“我也要喂长颈鹿！我也要喂长颈鹿！” 他似乎也买了树枝，挥舞着树枝朝长颈鹿喊道：“长颈鹿！来这里！来吃我的！” 第126章 长颈鹿(2) 林引珠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一根树枝出现在她的余光中，突然一下朝安安的手打来。 安安正在挥舞着树枝吸引长颈鹿，长颈鹿刚低下头来要吃，树枝就被打掉，掉在了围栏里面。 树枝打人不算太疼，安安摸了摸小手，随后朝躺在地上的树枝伸出手：“啊，妈妈，树枝掉了！” 林引珠不满的回头，才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是林宝珠之前的保姆陈姐，她显然早就认出了林引珠，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说道：“哟，是引珠呀？真巧啊。” 林引珠呵呵一笑，眼睛落在她怀里那个高举树枝的、半个身子都贴到栏杆上的小男孩脸上——是谢为民那个干儿子啊。 陈姐这是混到了谢为民干儿子家？ 她是犯错被辞退的，谢为民的干儿子家居然还敢用她？他们这些人应该会互通消息的吧？更何况还是干爹干儿子的关系…… 林奶奶将自己的树枝递给安安，林引珠抱着安安往前走几步，继续吸引长颈鹿。 小男孩手里的树枝已经被长颈鹿吃的差不多了，等小男孩换了根树枝，长颈鹿已经在吃安安手里的树枝了。 小男孩又开始大喊，陈姐故技重施，靠近林引珠，握着小孩的手将树枝打向安安的手。 林引珠一直注意着她，见她靠近，伸手握住安安的手，连带树枝一起握住，在一旁的树枝打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动了动，抽出树枝打中了陈姐的手。 小孩手里的树枝掉在地上，哇哇大哭。 陈姐吃痛的喊了一声，正要质问林引珠，就听林引珠说：“陈姐，你们小心点啊，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总往我这儿靠啊？刚刚你就弄掉了我们的树枝，幸好这次我们拿稳了。” 陈姐不满道：“明明是你打到了我们。” 林引珠翻了个白眼，打断她：“我怎么知道你又往我这靠啊，我背后又没长眼睛。而且，你现在也不是我姐家的保姆，别离我太近了，我有点害怕。” 林宝珠他们也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往这边看来。 看到林宝珠往这边走来，陈姐抿抿唇，带着孩子转身去买了树枝。 林宝珠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长颈鹿进食。 等手里的树枝上的叶子都被长颈鹿吃完，几人将树枝往旁边一丢，继续往前走。 林引珠与林宝珠并行，问：“姐，她抱的那个孩子，你认识不？” “认识，是你姐夫朋友家的孩子。” “陈姐是去了他家做保姆？” 林宝珠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她回了老家，晚上我问问你姐夫。” 逛完动物园，林宝珠带着一家人下馆子吃饭。 这个小馆子位置挺隐蔽的，这时不是饭点，客人不多。 老板送了几人一壶热茶，林宝珠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菜。 林宝珠：“你们别看这馆子小，还挺有名的，这老板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大厨，改革开放后，就自己开了这个小馆子，来这儿的都是熟客。” 林引珠点头，她就喜欢跟着当地人探店这种小馆子。 简单吃了点东西，林家人转战玫瑰商店，逛了几圈，买了一堆东西，主要是林引珠买的东西多，林宝珠也买了几件衣服，一家人才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那晕车药还挺有用，止不住晕，但止住吐了。 林引珠坐了一天车，一点没吐，就是脑子晕的厉害。 回到大城县的汽车站，林引珠便到余云和和刘霖的饭馆里歇脚。 正是饭点，饭馆客人很多。 余云和正好在店里，招呼林家人一起上了二楼。 他们饭店的生意不错，便盘下了二楼，准备扩张。二楼刚装修好，桌椅还没到，暂时还没对外开放。 余云和和几人聊了一会儿，刘霖也来了。 等林引珠面色好了些，刘霖凑近林引珠小声说：“珠姐，我看到李启祥在前面那条街摆摊卖衣服呢。” 林引珠挑挑眉。 刘霖继续说：“看着挺时髦，好多女人光顾他，那些衣服五颜六色的，就跟电视里的一样。旁边还有个他的兄弟，好像是老三，在卖袜子、手套之类的，很常见的东西，看着生意挺好的。” 李启祥在纺织厂干了这么多年业务员，卖服装也有优势，林引珠不意外他会选择干这行。 她也不想和刘霖过多讨论李家人，扯开话题说起饭店的事。 过了一会儿，余云和端着饭菜上来：“奶奶、叔、婶、珠姐，我让厨师做了几个菜，今天就在我这儿凑合着吃一顿吧。” 高巧连忙帮忙摆菜：“哎呦，你真是……有心了。” 林奶奶：“凑合着吃个盒饭就行了，怎么还特意炒菜了？” 刘霖笑呵呵的：“我们没少吃奶奶做的饭菜呢，我们手艺不好，只能请厨师做点菜请奶奶吃。对了，我们这儿还有可口可乐，我去拿几瓶上来。” 林引珠不好意思的道谢。 她刚刚脑子晕晕乎乎的，原本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歇脚，这样一来，弄得他们好像是特意来蹭饭似的。 …… 叶子考虑了一天，回家问了叶叔的意见，便同意去食品厂干销售。 征得林引珠的同意后，她将卤肉的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卖给了邻居大哥。 阿晓也愿意跟着林引珠去食品厂，因为信任林引珠，也因为她想往上走。 虽然销售工资不高，一个月基础工资才三十，比她现在能拿到的少多了。但销售是能拿提成的，她有信心，以后的工资会比现在更多，只要她一直努力，工资无上限。 而且比起做个店员，食品厂的工作听起来更靠谱，文家人也更支持她选择食品厂，虽然文家人的意见影响不了阿晓的决定。 林引珠的三轮车已经成了店里公用的，店员们要买东西、送货都得骑车。 安安要在这边上兴趣班，林引珠还得盯着两个店铺，不能搬到隔壁县去，但以后去食品厂的时间肯定不少，林引珠便又买了一辆自行车。 阿晓准备搬到职工宿舍，但林引珠让阿晓先试岗几天，看看职工宿舍的环境再考虑搬家的事。 厂里的职工大多都是住在周边的居民，只有三个工人住在职工宿舍，所以职工宿舍有的是空房间。 林引珠只见过那些工人一面，甚至连脸和名字都没记住，更不知道他们的人品。 万一住在职工宿舍的三个人都是大男人，那阿晓一个小姑娘住在职工宿舍多不方便。 阿晓觉得林引珠说的有道理，还是小心为上。 第127章 当老板的潜质 厂长办公室的门锁着，旁边的会议室里有两个男人在看文件。 林引珠带着阿晓走上前，两个男人听见脚步声纷纷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双方都对彼此充满好奇。 林引珠率先开口：“你们好，你们两个是新来的销售吗？” 这话听着像个领导，至少也是厂里的老员工。 两个销售连忙站起身点头道：“是的，请问您是？” “噢，我是市场部的，我叫林引珠。”林引珠侧身露出阿晓的身影，“这位也是新来的销售。” 叶叔和两人介绍过厂里的领导层，他们自然听过林引珠的名字。 食品厂就两个股东，一个是朱厂长，一个是林引珠。朱厂长自然要给林引珠一个名头，两人商量一番，最终定下了总经理这个名号。 “林总你好，我是李哲。” “林总好，我叫杨兵。” 林引珠点点头：“你们好。” 阿晓：“你们好，我叫文宜晓。” 三个销售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这时，叶子从厂房跑过来：“珠姐、阿晓，你们来啦。” 叶子早上跟着叶叔来上班时已经见过杨兵和刘哲了，便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叶叔落后叶子几步，快步向这边走来：“林总，这是阿晓？” 之前叶叔跟着叶子来卤肉店，阿晓认识叶叔，但店里好几个员工，叶叔没记住阿晓，此时只觉得她有点严肃。 阿晓点头应道：“叶叔你好，我是文宜晓，您叫我阿晓就行。” 叶叔点点头：“好，都先坐吧，林总有什么指示吗？” 林引珠挑眉：“朱厂长呢？” “样品做出来了，他送到省城去检测了，顺便去电视台打听一下。” “好，他没说怎么安排他们吗？” “说让他们熟悉一下厂里的产品。” “嗯，辣条样品做好了，价格定好了没？卡片是和哪个纸厂合作？谈好了吗？” “厂长给了个价格，说让您看看再决定。纸厂已经谈好了，是我们之前就有合作的……” 林引珠一边问一边往厂房走，她要看看辣条的样品。 阿晓看见林引珠走进了厂房，抬头问叶子：“我们能进去不？” 叶子点头：“能啊。走吧，咱也去熟悉一下生产过程和咱们厂的产品。”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向厂房。 刘哲和杨兵四目相对，相互打了个眉眼官司，起身跟上阿晓两人。 进入厂房还得进行简单的消毒，得洗手、戴头套、脚套，生产线上的工人还得戴上口罩、穿上一层薄薄的塑料衣服。 不知是哪个男销售小声嘀咕了一句：“真麻烦。” 叶子严肃回应：“做食品的就得卫生啊，难不成随随便便就让你进去？万一食品里出现不明物体、出现毛发，你买？” 两人缩了缩脖子没说话，见叶子和阿晓穿戴整齐没进去，却还是盯着他们，杨兵辩解道：“我就随口说说，我没那个意思。” 刘哲说：“叶子同志说的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下次别胡说了。” “是是是，我错了。” 叶子这才放过他们。 四人跟上林引珠，林引珠正在打量辣条的包装。 辣条有面筋款和腐竹款，又分为大包装和小包装。 小包装只有小孩巴掌大小，带卡片。 大包装是不带卡片的，但比起小包装会更便宜。 等叶叔介绍完，林引珠各款式的辣条都拿了一包，对叶叔说：“那个，策划案在厂长办公室吗？我想再研究一下，你有没有办公室钥匙？” “有的，看我这记性……忘记给你钥匙了。” 林引珠本想让叶叔带她去拿，没想到叶叔直接将钥匙给她，林引珠接过钥匙说：“行，等会儿我拿了策划案就还你。” 叶叔：“不用，这把钥匙是您的。厂长说了，让您先在他办公室办公，您的办公桌已经放在里头了，您打开门就能看见……厂长还说，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给你搞个大办公室。” 厂长这是变相给她画饼吧？ 林引珠噗呲一笑：“行，我努力。” 为了自己的大办公室。 叶叔笑着点头，没错，厂长就是这个意思。 厂长还说了，以后也给他一个独立办公室，还给他批一大笔钱让他买机器，他也得好好努力。 叶叔看向身边四个年轻人，重新拿起几包辣条给四个销售培训。 这辣条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主推的产品，他得好好给几人介绍一下。 林引珠打开厂长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多了一张小办公桌。 办公桌上有个新的搪瓷杯，还有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 林引珠拿起搪瓷杯，拿出旁边柜子上的茶叶往搪瓷杯里加了一戳，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她从厂长桌面找到策划案放在面前，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她打开辣条，翻开策划案……过了一会儿，辣条吃了一半，策划案还停留在第一页。 不能再吃了。 林引珠将辣条放到一边，翻看一页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拿了一片辣条塞进嘴里…… 如此几次，她已经吃完两包小辣条和半包大辣条了。 听见隔壁会议室有声音，她拿着剩下的一包半辣条起身，走到隔壁将辣条塞给正在谈天说地的几人。 “你们尝尝，想想要怎么给人家介绍咱的产品，下午一人给我交一份销售方案。” 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林引珠才将策划案上的字句看进脑子里。 一旁的四个销售面面相觑：“啥是销售方案啊？” 刘哲和杨兵看向叶子，又跟着叶子的目光看向阿晓。 阿晓揉揉脑袋：“我也不知道啊。” 三人异口同声：“你去问问。” 随后四人一起出现在了办公室。 “珠姐，我们不知道什么是销售方案，这东西该怎么写呀？” 林引珠：“介绍一下咱们有什么产品、各类产品的亮点、卖点，还有目标客户、预算……简单的说，就是写明你们要推销什么产品、向谁推销产品、怎么推销产品。” 叶子举手问话：“预算是什么意思？” “比如你们要带产品给客户试吃啊、外出要搭车还是什么的产生的一个费用，这个大概写一下，具体还是根据实际情况来看。” 林引珠主要是看他们闲着没事儿干，给他们找点活干。 毕竟她一个股东都得埋头苦干，他们四个在隔壁聊天聊的太开心，会影响她的。 林引珠摸了摸下巴，听见旁边会议室一阵慌张的讨论过后又安静下来，满意的点头。 别以为现在不用出去推销就没事干了，那是不可能滴，她总能给几人找到事情做的，光是销售方案就能磨他们几天。 林引珠被自己的恶毒想法吓了个激灵。 随后又很欣慰，每个人都会活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她果然有当老板的潜力。 第128章 宿舍 中午饭就在厂里解决。 食堂就在厂房旁边，是从厂房隔出来的。 厂里最近招了不少人，前些天招了十个工人，今天又来了四个销售，吃饭的人从十几个变成二十几个，今天整整有三十个人，做饭阿姨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一时没掌控好，做的饭菜不太够。 一人一碗饭或一个大馒头就没了，都没法儿加饭，偏偏工人有大半都是大男人，食量又大。 这说出去多难听，堂堂食品厂的员工吃不饱饭，说出去笑死人。 阿姨匆匆忙忙煮了一盆面条，林引珠让人去厂房里拿了两包卤肉做成浇头，拌面吃。 之前生产的一批卤肉，只卖出去一批，还剩下一大半卖不出去。现在都忙着搞辣条这个新产品，这批卤肉更销售不出去。 那卤肉保质期没过，又是肉，厂长没发话，工人们私下也不会拿，就一直放在厂房里。 吃过饭就到了午休时间。 住在宿舍的就回宿舍休息，离家近的或回家、或在食堂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 阿晓想要搬到宿舍来，便先问了问叶叔。 叶叔：“我记得还有房间，现在职工宿舍挺热闹的，前几天新来的工人有几个人住进了职工宿舍。具体的你问一下刘姐。” 叶叔抬手指向正在擦桌子的食堂阿姨。 阿晓凑上前去：“刘姐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您叫我阿晓就行。” 刘姐乐了：“你这丫头，我儿子都比你大，叫什么刘姐，叫刘婶吧。” “真的？真看不出来呢，您儿子多大啦？” “二十三啦，也是我们厂的。” “您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没看出来呢。” 刘姐知道阿晓这话有水分，但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这话听着多让人开心呀。 阿晓向刘姐打听宿舍的事。 刘姐带着她往宿舍走：“除了我们一家，还有两个大妹子，我们住在二楼，她俩住在三楼，这俩人你可以喊姐。哦，对了，前几天，又有几个年轻人搬到了四楼、五楼，现在每一层楼都有人住着。这一层楼有三个房间，原本是作为多人宿舍的，都很宽敞，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个房间都没问题。” 阿晓跟着走了一圈，也知道了这些员工的基本情况。 住在五楼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其中两人原本就认识，便住在了一个房间，另一个人则单独住。 住在四楼的是两个小女孩，为了安全，也为了交朋友，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三楼的两个大姐是一人一个房间。 这两个大姐，一个是厂长乡下的亲戚，就在附近的村里，偶尔会回家住。 另一个大姐命运比较坎坷，用刘姐的话说，她“命苦”。她二十岁嫁人，第二年，丈夫上山打猎被野猪撞死了，两人没孩子，婆家不肯养她一个外人，丈夫兄弟想占了她的房子，就把她赶走了。 娘家人也嫌弃她，让她干活又不给饭她吃，去年冬天她不知怎么饿晕在路边，被厂长老婆发现了……随后厂长老婆便给了她一个机会来工作，她自己也争气，学历不够，那就多干点活。厂长听说她人挺干净、干活也利索，就留下她了。 二楼嘛，就是刘姐一家。 刘姐一家的经历也是蛮有趣的。 起初是刘姐的儿子考进了食品厂。他见职工宿舍空着，便求了厂长，主动交房租，将父母接来一起住。厂长没收房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员工家里有困难，那就帮一帮，举手之劳而已。 刘姐一家从前在村里也是贫困户，刘姐老公一家兄弟多，房子根本不够分，一家三口就挤在一个小房间生活了几十年。 厂长“开恩”给了他们住的地方，刘姐两夫妻便找机会报恩。刘姐不能随便进厂房，便跑到食堂帮厂长老婆干活，厂长老婆见她踏实肯干，就让她承担做饭的工作。 刘姐老公但他不会做饭，就时常围着厂区转圈、巡逻。叶叔每次早起来看门都看见他，和厂长一说，厂长干脆让他来当保安，将大门钥匙交给了他。刘姐老公更加勤快地每天巡逻，后来还真让他抓到两个从狗洞钻进来的小孩，他将小孩教训了一顿，将狗洞堵住。 夫妻俩还承担了园区的打扫工作，厂长也没亏待两人，都给发了工资。 至于一楼，则是厂长办公室、杂物间和会议室。 阿晓看了看剩下的几个房间，选了三楼剩下的那个。 选定房间，她便去刘姐家借了打扫工具，将房间打扫了一番。 下午，四人陆续将销售方案交给林引珠。 林引珠看了看，提点了几句，让他们拿回去按要求补充、修改。 熬到下工的点，林引珠带着阿晓回家。 阿晓明天就要搬家，晚上收拾了许久才将东西整理好。 安安不舍得阿晓，当天晚上赖在阿晓房间睡了一夜。 阿晓也有些不舍，除了对安安的不舍，还有脱离熟悉环境、前往陌生环境的恐惧，对未来的期待。 人生总是要往前走的，就算是一家人，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渐渐远离，阿晓不会让任何东西束缚住自己，她不会停下，她会一直向前走、一直努力。 阿晓一大早起床，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等安安醒来后，又将床铺也打包好。 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不知不觉攒下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一趟搬不完。 林引珠说：“先搬你常用的，剩下的我明天带给你。” 两人从大城县去富兴食品厂距离有十几公里，两人理所当然迟到了。 林引珠是自由时间上班，但阿晓不是。 这也是阿晓迫切要搬家的原因，她没有资格感受林引珠的特殊待遇，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当然，叶叔知道她的情况，这两天便不算她迟到。 厂长还是没回来。 林引珠在办公室写写画画一上午，拿到修改后的销售方案，稍微看了下便决定找四人开会。 第129章 推销 四人轮流介绍自己的销售方案。林引珠稍微总结了下，便给四人安排了下午的任务——带着食品厂现有的产品出去推销。 厂长出去谈业务，主要是和百货商店、供销社的负责人谈，不会直接和街边的小商铺、批发店谈。 林引珠便让他们直接去路边的小商铺、小档口推销。 反正厂长还没回来，他们闲着也没事干，便先出去锻炼一下。 林引珠说：“今天时间不够，明天上午你们写个报告，总结一下今天的工作，包括外出遇到的问题、怎么解决……在厂长回来之前，你们就先这么干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注意安全，不要自己去偏僻的地方。” 四人应下，等林引珠离开后，四人连忙记录、背诵厂里的各类产品数据。 考虑到男女体力不同，四人商量一番，分作两组：杨兵和叶子一组，刘哲和阿晓一组。 两组兵分两路。 四人都是外向、开朗的性格，没有人会胆怯。 走进路边的商铺，被拒绝、被赶出来后，他们虽然有些气馁，但很快又鼓起勇气，继续走向下一个目标客户。 他们价格比批发商便宜，一路走下来有不少人向他们仔细咨询，毕竟饼干、花生酥这类的产品几乎是每个店进货的，富兴食品厂的东西质量不差，进货价更便宜，店铺老板赚的也就更多。 虽然没有几个人立刻下单，但他们都留下了富兴食品厂的联系方式，说好下回进货优先考虑他们。 第二天，四人再出去时，除了产品，还带上了厂长的名片。 两天时间，几乎整个县城的商铺桌子上都多了一张富兴食品厂厂长的名片。 与此同时，四人对厂里的产品也更熟悉，对于产品数据、价格都了然于心。比起书面上的数据，通过嘴巴一遍遍重复更能让他们记忆深刻，而且面对面的和客户打交道，也比纸上谈兵更能锻炼人。 这天，厂长终于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厂里的唯一一位业务员。业务员要负责的工作更多，从生产到推广到销售。而阿晓他们只负责销售产品。 此前，厂里的订单都是厂长和这位业务员谈下来的。 厂长带回来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辣条通过检测，可以加大生产、正式对外销售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广告已经谈好了。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4月1号省电视台正式开始播放广告，同一天，报纸也会登报这一消息。但影片还在制作中，朱厂长让林引珠过两天跟他再跑一趟省电视台，确认广告内容。 业务员肖哥也没闲着，他一直在外面拉业务、跟着厂长一起应酬。 肖哥和林引珠相互认识之后，便开始给四位新人进行培训，却意外发现他们都提前做好了准备，一问才知道他们这几天干的事。 肖哥挺满意：“既然你们已经熟悉咱的产品了，那我们就简单过一下，接下来我就重点讲一下礼仪、话术方面……” 林引珠也去听了一下，肖哥没有藏私，说的很多都是他自己遇到过的情况，还有和领导们打交道要注意的点……这些老油条的经验很有用，林引珠从中学到不少。 虽然广告还没开始播放，但他们也不能闲着，培训过后便继续外出推销产品，不过这次推销的产品主要是辣条。 客户目标也不同，从路边的小商铺，改成各县城的百货店、批发商、供销社…… 林引珠也没闲着，和厂长去了省城，在省城住了三天，将广告内容确定下来。 期间少不了应酬，应酬便要喝酒。即便林引珠不爱喝酒，气氛到了也得意思意思喝几杯。 富兴食品厂是没有小汽车的，朱厂长秉承着钱要花在刀刃上，办厂后也一直没买小汽车。出远门就坐大巴车、平时就骑着他十年前买的那辆二八大杠，主打一个节俭。 林引珠和朱厂长去省城时，是坐大巴去的。 回来时，朱厂长不知从哪儿借来一辆小汽车，直接将林引珠送到了卤肉铺。 这时已是深夜，小县城没有夜生活，安安和林奶奶已经睡下了。 林引珠不想打扰两人，轻手轻脚洗漱完，裹着被子在阿晓房间睡了一夜。 林引珠睡下没多久林奶奶就起了，她看着林引珠裹着被子睡在硬床板上的样子有些心疼，看她一身酒气、累的都打呼了，也没敢吵醒她。 第二天林奶奶便将阿晓房间的床铺好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林引珠能睡得舒服点。 次日朱厂长和肖哥又去了省城，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谈业务。 叶叔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份名单，名单包括整个省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县城的批发商、商店。他们厂人数有限，不能到现场推销，便只能让人通过电话销售。 厂里的电话原来就放在会议室，由保安接听电话。但保安做不了电话销售这份工作，叶叔便从流水线调来一位声音甜美又熟悉产品的工人，让她专门打电话推销产品。 林引珠加入阿晓他们，到周边县城推销辣条。为了方便几个销售，厂长、肖哥和叶叔将他们的自行车都贡献了出来。 在广告播放前，他们要争取将辣条摆上省城和周围几个县城的商店柜台，要让看到广告、想要购买辣条的老百姓们能买得到他们的产品。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新产品确实很有噱头、很吸引人，但各大商场、批发商们也都很谨慎，要么不进货，要么只进少量的货。 第130章 广告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的格外快。 天气越来越暖和，程大花早就回了林家，这时候她怀孕已经将近八个月了，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没再往程家跑。 林长树和高巧开始下地干活，将地里的土锄松了，开始播种。 林建国还是老样子。 卤肉店和医院外的饭馆由林奶奶和店长兰姐看着，林引珠几乎没怎么操心过，她偶尔抽空看一下账本，知道生意维持的很好也没过问。 林引珠大半个月没怎么休息。 虽然当初说只管策划，实际富兴食品厂没几个员工，为了挣钱，林引珠还是得上前线。 有时候忙起来她都没时间和安安聊天。安安也很懂事，理解林引珠的难处，没有胡闹，有时候还会给林引珠倒水、端饭。 终于到了四月一号这天。 林引珠天色刚亮就出门去了。 高巧和村里人一起进城买小鸡仔，顺路想来看看林引珠也没见着人。 安安看见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仔十分喜欢，抓着小鸡仔搂在怀里不肯松手。 十几个小鸡仔凑在一起叫声还是很尖锐，安安却很喜欢，蹲着凑近小鸡仔，模仿鸡叫。 安安嚷嚷着说她也要养鸡仔，向高巧讨要。 卤肉店没地方养鸡，不过鸡仔还小，养在纸箱里就行，高巧就同意了。 安安抱着鸡仔爱不释手，直到小鸡仔拉了一坨便便在她手里…… 伴随着尖叫声，小鸡仔被放到了地上，安安尖叫着去洗手。 等她从厕所出来，高巧一看，安安胸口的衣服上也沾了一坨粪便。 高巧没忍住笑出声，安安哭着让姥姥给换衣服，再也不说要养鸡仔的话了。 林引珠一大早就到了厂里，这时还没到上工的点，厂里没几个人。 来到会议室，肖哥、叶叔和四个销售却都在这里了。 几人面带笑容，阿晓将桌面上的报纸递给林引珠。 林引珠顺着她的手指才看清报纸背面、夹缝中的辣条广告。 行吧，虽然位置偏了点，小了点，也好过没有。 厂里是没有电视的，几人一起走去厂长家。 厂长老婆正在厨房做饭，朱厂长端着一杯茶，邀几人坐下。 电视已经开着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几人心中焦急，面上却故作轻松的聊天，早间新闻播放完毕，时间慢慢来到九点五十九分。 电视上出现西游师徒四人，四人走着走着，一股妖风袭来，师父不见了……三个徒弟去营救师父，打败妖怪后，掏出辣条递给妖怪：“别吃唐僧肉了，吃辣条吧。” 妖怪：“这是何物？” “这是辣条！” 妖怪接过辣条一口咬下，汁水喷溅，页面切换成辣条的特写。 随后师徒四人和妖怪一起吃辣条、一起说出台词：“一口咬下去，满口香辣醇厚。” 妖怪竖起大拇指：“甚好，甚好。从哪儿买的？” 师徒四人看向镜头，字正腔圆道：“有意者可前往富兴食品厂或拨打电话……” 画面下方出现富兴食品厂的地址和电话。 广告一共就十秒钟，前八秒是剧情和辣条介绍，剩下两秒都在重复了富兴食品厂和电话号码。 制作很粗糙，但十分洗脑，重点很突出。 下一条广告在一个小时后播放。 几人顿了顿，随后才说道：“这广告……” “还挺好玩的。” “嗯，我已经成功记住了厂里的电话了。” “你本来就记得。” …… 几人聊了一会儿。 厂长匆匆吃了几块饼子，一拍桌：“行了，咱们先回厂里吧，看看有多少电话。” 厂里原本只有一台电话，昨天紧急装了一台，但接线员只有一位，叶叔让叶子充当一天接线员。 一上午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越等越心寒，表情也渐渐僵硬。原本还能说笑打趣，慢慢的几人都安静下来。 厂长大手一挥：“行了，先吃饭吧。下午咱也别干等着了，去找点活干吧。” 跑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厂长本想让几个员工歇一歇，没想到一个上午过去一点效果都没有。 等待让人心焦，林引珠和阿晓就去厂房帮忙打包了。 两个男销售则跟着运输师傅去送货，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推销推销。 到下午三点，电话终于响了。 是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的供销社的主任，是订货的！ 主任是看了报纸才打电话来的，他也担心新产品不好卖，只想少量进货。 但运输也要钱，叶子告诉他：“这样的话需要您支付运输费用，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订购我们其他商品，只要达到一百元就由我们出运费。” 随后叶子便为他介绍厂里的其他产品，成功做成一单。 一个下午，电话就响了不到十回。 大家很丧气，又相互鼓励着：“没事，今天大家都得上班，没空看电视呢。” “对！明天肯定爆！” “爆单、爆单！” 众人下班后，厂长独自守在电话旁，抱头苦恼。 为了这个新产品，他投入了太多金钱、精力，今天的情况，很不理想，让他很担心。 期盼越大，失望越大。 阿晓吃过饭看见会议室的灯还亮着，便来查看。 厂长顶着鸡窝头让阿晓回去休息。 阿晓说：“我就住在厂里呢，朱厂长，您先回家吃饭吧，我来守着。” 厂长没回家，阿晓也没走。 两人扯着闲话，厂长老婆来送饭，陪两人一块坐着等。 厂长饭还没吃完，电话就响了。 阿晓手有些抖，接起电话时，声音甜美又流利道：“您好，这里是富兴食品厂。” 电话那头，男人用浓浓的乡音问：“哎，你好啊。那个辣条……” 阿晓切换成乡音和男人沟通…… 随后，电话响个不停，厂长连饭都顾不得吃。 短短一个小时内，电话响了将近三十次。 到了九点多将近十点，电话才彻底安静下来。 “阿珠说得对，他们白天上班没看到电视呢，这不，看到广告就打电话过来了。” 虽然有些人只是打电话来了解辣条、问价的，不过，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厂长搂着厂长老婆哈哈大笑：“行了，咱回去吧。阿晓啊，你也累了，明天你可以晚点上班，我批准了！” 阿晓也高兴：“谢谢厂长，那厂长、朱嫂再见。” 此后连续几天，两台电话就没停过，从早响到晚。 叶子、接线员、林引珠和几个销售轮流接电话，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 第一批生产的辣条很快销售一空，连带厂里的其他产品也卖出去了不少。 第131章 先撩者贱 广告带来的热度持续了一周。 辣条的存货被清空，继续生产的辣条无法满足客户的订单。 厂里不得不再增加一条生产线，并扩招工人。 随后的一周里，厂里的电话依旧响个不停。因为之前下单的客户们又来回购了，这次采购的辣条数量翻了好几倍。 如此一来，两条生产线也只能勉强满足需求。 食品厂众人都很高兴，虽然累，但是充满希望。 厂长也越来越相信林引珠说的“将辣条推向全国”的话，现在他们只在省内推广，订单已经远超过他的想象了。 林引珠未雨绸缪，向厂长提出要求，继续增加生产线，且实行轮班制，工人们分作三班，生产线一天24小时不停生产，要保证有足够的库存。 现在可不流行什么预付款，十五天后才发货，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交不出货，还有别的厂、别的手工作坊，辣条说难也不难做，只要有心，就能复刻出来。 林引珠提议打这个广告，也是想先将他们厂的名声打出去，让别人一提到辣条，就想到他们的广告、想到他们富兴食品厂。 他们得抓住机会，先抢占市场。 厂长不知吃过多少亏了，他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如今开了个好头，厂长也放开手脚去干。 厂里只保留两个老牌产品，其他生产线全部改成辣条。 从前货物不多，生产线也不多，货物就堆放在厂房另一边。如今厂房全部都用来生产了，厂长就租下了附近的一栋居民楼作为仓库，厂长老婆也在物色新的厂区。 厂里的工人越来越多，职工宿舍也渐渐住满了人。 阿晓的宿舍也多了五个女生。 人多了就会有点小摩擦，其中有个女生有点爱贪小便宜，总是趁阿晓出去跑业务时，偷偷用阿晓的牙膏、香皂什么的。 这天晚上九点钟左右，阿晓从另一个县城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过后，立马炸了。 宿舍里几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一脚踢在门上，喊醒几人，一通询问后，揪出了那个爱贪小便宜的女生，让她赔钱。 那个女生哪里肯认，更不肯赔钱。 阿晓在外面跑了几天，本来就累。她也不和女生争辩，呵呵一笑，直接将她的水盆连带水盆里所有东西一起往楼下扔。 女生尖叫着下楼，又哭又骂，引来宿舍所有人的注意。 刘姐了解情况后，骂她：“你活该，谁让你动别人东西了？” 女生大喊冤枉，说刘姐偏心老员工。 笑话。刘姐本来就先认识阿晓，也喜欢有礼貌、有能力的阿晓，偏心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先撩者贱。 阿晓淡淡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再有下回，我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最后，女生和别人换了宿舍，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知道阿晓不好欺负，又认识领导，也没人再敢惹她。 辣条的销量越来越高，渐渐趋于稳定。 林引珠总算能休息了。 小院施工队负责人上个月就已经找到了林引珠，说小院已经建好。 直到今天，林引珠才有时间去验收。 小院依旧是小院，围墙推倒重建了，变得更高，也更安全了。 院子的那口井还留着，两条石头小路通向小楼，两边是花圃，现在还是空着的。 房子变成了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红砖小楼旁边还有个小平房，是厨房、餐厅。 一楼有一个大大的客厅，还有两个客房和洗手间，二楼则是一个小客厅、两个大套间和一个小书房。当然，这个大小是相对而言的，毕竟小院原本占地面积就不大。 整个房子重建花了一万多，房子算不上豪华，主要是温馨。 施工队没有偷工减料，之前建房时，林引珠时不时就会来监工，她盯着施工队按照设计图纸来做的。 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都觉得很满意，林奶奶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林引珠很爽快的付了尾款。 房子已经通风将近一个月了。林引珠觉得可以开始往里搬东西了。 她拉着林奶奶去百货商店挑沙发、桌椅等家具。 还有院子的两个小花圃，也能种东西了，现在正是春天。林奶奶想种菜，林引珠想种花，最终两人意见没能统一，便一人负责一个花圃。 林引珠还想在院子种一棵树，林奶奶拦住她的脚步说：“让你爸到山上给你挖一棵树来就行，花这个钱干嘛？” “言之有理。” 一顿买买买后，太阳慢慢下山。 林奶奶回家做饭，林引珠去兴趣班接安安。 兴趣班如今不止培养兴趣，还加了一个辅导班。 辅导班更受学生和家长的欢迎，很快就有人来报名了。学生与学生、家长与家长之间消息是互通的，听到同班同学、隔壁小孩去上辅导班了，那自家小孩也不能落后，所以现在来上辅导班的小孩越来越多了，连带兴趣班的人也多了许多。 林引珠来到兴趣班门口，隐约还听见了钢琴声，往里走时，才发现是声乐班老师在弹琴。 走廊里有几个家长在聊天。 书法班里，安安坐在第一排，安安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小孩。 安安写了一会儿，累了，将毛笔放下在笔架上。 似乎是心有所感，她抬头朝窗外看去，正好对上林引珠的视线。 安安没忍住，咧开嘴笑了。 林引珠也笑。 安安捂着嘴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书法班的老师，见老师没反应后，又对着林引珠挤眉弄眼，用口型喊：“妈妈。” 书法班老师抬头，看见母女俩互动，起身走到安安旁边。 安安立马缩着脖子装乌龟。 老师对年纪最小的学生格外注意，也知道最近林引珠都没来接孩子，难得今天有空来。老师敲了敲安安的桌面，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先走。 安安不懂老师的意思。 林引珠弓着腰进去，默默帮安安收拾东西，带着她离开。 走远了，安安才小声问林引珠：“妈妈，还没下课呢。” 林引珠背着安安的小背包，抓着她的小手晃了晃：“老师好心放我们母女团聚呢，走，太奶奶做了好吃的，我们赶紧回家吃饭。” 安安举起手向前跑：“冲啊！” 第132章 奖金(1) 4月19日，周六。 辣条热度渐渐降下来了，但富兴食品厂的众人没有松懈，该生产的生产，该推销的推销。 只有林引珠，最近天天待在厂里摸鱼。 富兴食品厂厂门口突然来了两个小孩子。 两个小孩站在食品厂门口说着什么，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保安大叔看了一会儿，上前询问，听到小孩回复后，惊喜地点头，带着两人来到厂长办公室。 林引珠无意抬头便看见这一幕，其中一个小孩手里还握着一叠卡片，她顿时眼睛都亮了。 两个小孩风尘仆仆，脸上有一道道灰，也不知走了多远。 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好奇的往办公室里面望。 保安敲了敲门，还没说话林引珠便点头：“来兑奖的？” “是的。” “好，我来招待。” 林引珠笑容温和，带着两个小孩到会议室：“小朋友，你们好，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 两个小孩怯怯的坐在了椅子上，屁股只微微碰到椅子，脚尖还撑在地上。 林引珠给两个小孩倒热水。 两个小孩好奇的打量四周，其中一个小孩怯怯的开口：“阿姨，卡片上面说，集齐一套可以领奖金，是吗？” 林引珠笑着点头：“是的，你们集齐了吗？把卡片给阿姨确认一下吧。” 其中一个小孩将手里的卡片交给林引珠，另一个小孩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伸手在裤兜掏了掏，又拿出一叠卡片交给林引珠。 卡片有些旧，边边都有些破损了。 两人看向林引珠的眼神中带着期盼，又充满警惕。 “放心，阿姨是食品厂的员工，阿姨不会骗你们的，我就在这里数。”林引珠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下，“对了，你们集了几套啊？” 西游记大大小小的妖怪、神仙太多，林引珠只让画画老师画了其中的十个神仙和十个妖怪，加上师徒四人和白龙马，一套卡片一共是二十五张。 但两叠卡片加起来将近一百张了。 “一套。阿姨，你数这个。”小孩拘谨地抬手指向从裤兜掏出来的那叠卡片，“那叠多的是我们玩的，不齐。” “行。” 这俩小孩心眼还挺多。 林引珠笑笑，将手里的那叠卡片还给他们，拿起另一叠。 “行，正好一套。” 对上两双期盼的目光，林引珠说：“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将卡片放在一边，林引珠起身出了会议室。 两个小孩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等着。 林引珠到厂房门口喊叶叔：“叔，给我拿点小孩爱吃的零食。你让人去一趟厂长家，让厂长来一趟厂里，问问厂长说好的那个摄影师在哪，把他也叫来。” 厂长今早给孩子开家长会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厂里。肖哥和阿晓他们则到其他县城谈业务去了。 叶叔挑眉：“有人来兑奖了？” “嗯呢。” “终于来了。” 他们等这一天好久了。 厂长早就联系好了摄影师，确保他们有需要就能把人找来拍照。 他们这个小县城没有记者，记者从省城赶来也需要时间，他们能等，兑奖人不一定能等。 所以林引珠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拍照，之后再投稿。 端着零食回到会议室，林引珠说：“你们稍等一下，厂长待会儿就来。先吃点东西吧，要不要先洗洗手？或者想上厕所也可以跟我说。” 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一趟厕所，擦干净手和脸，三人重新回到会议室。 两个小孩吃东西时，林引珠拿出纸笔：“那你们慢慢吃，我问你们一些问题，行不？” 两人点头。 “那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林引珠，你们可以叫我林阿姨。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两人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吃着东西，状态也越来越放松：“我叫陈吉如，他叫陈晏家。” “好的，陈吉如，陈晏家，你们是亲兄弟吗？” “堂兄弟。” “好，你们多大了？上学了吗？” “十岁，上二年级了。” “你们是河东县的人吗？来咱们厂远不远？” 陈吉如：“不是，我们是江东县的。” 陈晏家：“可远了。” 江东县和河东县中间还隔着一个县城，两者之间隔着二十多公里。 林引珠惊讶：“你们怎么过来的？” 陈晏家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高举起手：“我们是坐车来的。我们刚走出城，有个开拖拉机的好心大叔顺路载我们来的。” “好。”林引珠扶了扶额，想了想还是劝说两人，“下回不要自己出门哈，你们还小，不能跟陌生人去陌生的地方。以后要出远门，要跟大人一起，知道不？” “知道。” “那你们家长知道你们来食品厂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你和爷说了吗？” “没，你和爷说了吗？” “没……” “完了完了。” 两人意识到自己做错事，顿时跳脚，嚷嚷着要回家。 林引珠连忙安抚：“别急别急，等会儿我们送你们回家，跟你们家长解释一下，没事的，下回别这样就行。” 陈吉如一脸愁苦：“呜呜，林阿姨，你一定要好好帮我们解释，不然……我们屁股就要开花了。” 林引珠忍住笑：“好好好，别怕。” 安抚好两人，林引珠继续问：“你们是怎么集齐这一套卡片的？这么多卡片，都是你们自己买的？” 陈吉如摇头：“有的是自己买的，有的是从同学那里赢来的。” 陈晏家补充：“我们还会拿重复的卡片和同学换。” “好，知道你们能拿到多少奖金不？” 两人摇头。 陈吉如：“林阿姨，我们是第几名呀？” “第一名哦。” 陈吉如震惊：“第一名？那我们能拿十块钱奖金？” 陈晏家：“十块钱？啊！十块钱！” 两个小孩跳下椅子击掌庆祝，两人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好。 林引珠继续问：“拿到奖金想要买什么？” “要吃肉，要吃辣条！” “继续集卡！” “呜呼！” 林引珠见缝插针：“继续集卡可以，不要耽误学习哈。” …… 林引珠边问边记，桌子上的零食被吃完，厂长终于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 “……哈哈哈哈，就是这两位小朋友集齐了卡片吧，好好好，这俩小子，看着就机灵，学习一定不错吧？” 两人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应了。 林引珠问厂长：“摄影师呢？” 厂长手指往后指了指：“小杨去喊了，等会儿就到。” 厂长加入访谈，他脸上始终带笑，语气温和，但领导的气势还是让两个小孩忍不住紧张。 第133章 奖金(2) 林引珠频频向厂门口的方向张望，终于看到小杨和摄影师的身影。 小杨气喘吁吁跑到会议室门口，说：“来了，在门口拍是吧？” “对。”林引珠应下，站起身对厂长说，“我去拿东西，您和两位小同志先去厂门口。” “行。” 厂长带着两个小孩来到厂门口，摄影师正在调试设备。 林引珠拿着东西姗姗来迟。 厂长紧张地搓手。 林引珠和陈吉如、陈晏家小声说了等会儿的流程。 摄像师调试好设备，大声问：“可以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林引珠应道：“好了好了。” 她将卡片还给小孩，拿着东西站在厂长身后。 镜头下，小孩将卡片交给厂长，厂长拿过卡片看了看，接过林引珠手里的“集卡第一名”的奖状、奖金和一包大辣条，一一颁发给两个小孩。 最后三人还来了张大合影，厂长站在中间，两手交叉握住两个小孩的手，厂长还迁就两人的身高，弯曲膝盖，让画面看着更和谐。 摄影机闪了好几次，将现场照片一一拍下。 一个简单的颁奖典礼就此结束。 厂长满意了，上前询问照片的事。 摄影师说：“我今晚抓紧弄一下，你们明天下午让人来拿。” 厂长：“行，小杨，你辛苦一下，明天再跑一趟，把照片拿回来。” “没问题。” 小杨刚答应厂长，就听到林引珠也在喊他。 林引珠喊住要离开的两个小孩，朝小杨挥手：“小杨，小杨！你帮帮忙，把这两个小朋友送回家，家长找不到人估计都急坏了，你和人家解释一下。” 等小杨去骑车过来的时候，林引珠帮两个将钱装在口袋里，拍了拍：“小心别掉了哈，这钱别乱花，自己好好存着，或者交给家长，知道不？” 俩小孩乖乖点头：“知道了林阿姨。” “行，乖乖的，回去好好上学。集卡可以，不要耽误学习哈。” 目送小杨骑车带着两个小孩走远，林引珠回到会议室拿上自己的笔记本。 小孩们拿到奖金就完事儿了，林引珠的活却没干完。 他们食品厂要借这个机会再次将辣条的热度炒起来，为辣条造势。 原本的集卡活动就是公开的，老百姓们对此感兴趣，但大多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现在，第一个拿到奖金的人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是两个小学生……这一下，老百姓的心思必定会活络起来，两个小孩儿都能中奖，他们怎么不能中？ 就像买彩票、刮刮乐，人们都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而且这还不用额外花钱，买辣条就能送卡片，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林引珠要将这件事写成文稿，明天连同照片一起，投稿到省报或省电视台。 广告页面也要改一改，第一个集齐一套卡片的人已经出现，第一名的10元奖金已经没了。剩下的名额还有两名二等奖的5元和五名三等奖的1元。 这样既是公布剩余名额，也趁机为消费者的心理添一把火，让正在集卡、想要集卡的消费者们，紧一紧。 这一紧，销量不就上来了？ 当然，想要集齐一套卡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批上百斤的辣条，可能只有五张白龙马的卡片，他们食品厂，便是通过控制卡片的数量来控制能够集齐卡片的人数。之所以选择控制白龙马这张卡片的数量，是因为白龙马在剧里足够低调，师徒四人的卡片数量相对其他神仙、妖怪也少一些，物以稀为贵嘛。 如今在市面上能买到的辣条，估计能集齐十几套卡片，就看谁运气好，能先集齐卡片了。 这种玩法在后世很常见，但在八十年代，还没出现过。 厂长也是第一次听过，不过，奖金投入的这几十块钱，比打广告还划算，他没有理由反对。 这件事如期登上报纸，只占了很小的版面，还是占了民营企业家的噱头才能登上报纸的。 电视台那边没有动静，厂长便让人改了改广告内容，将照片插入到广告里，在最后几秒钟加上文字说明和照片。 这个操作成功让辣条销量再度提升。 省内所有小县城都有批发商进货，就连外省也有人来问。 外省来的这位二道贩子要的货很多，厂长思虑再三同意了，同时召回阿晓他们。 省内已经不用再跑了，各个县城的批发商就是他们的销售。就连外省的人都听到消息来进货，他们便顺势开拓外省市场。 厂长召集林引珠、肖哥等人开会，讨论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林引珠一开始就主张将辣条推向全国市场，如今再一次提出这个想法，没有人反对，厂长也不再质疑她了。 接下来，便是制定计划。林引珠要继续完善策划案。 厂长让肖哥再招几名销售，先培养一段时间，以后忙起来就没时间带新人了。 而厂长自己，要先去京城疏通一下关系，得和电视台那边的人搭上线才能找人打广告。 在厂长行动之前，食品一厂派人来找朱厂长了。 辣条生意的红火众所周知，他们同为食品厂，更能清楚其中的利润，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最初他们的想法是，将富兴食品厂压下去的。 通过更低的价格、找关系，将富兴食品厂的生意抢过去。 从前产品相似，他们便是这样做的，如今富兴食品厂的新产品面世，他们花了点功夫，也将产品复刻出来了。 本以为这次和以往一样，能成功踩着富兴食品厂赚钱。 可是，没想到，富兴食品厂花样这么多，先是蹭西游记的热度，又是卡片玩法，又是广告，一下将他们厂和辣条绑定住了。 即便他们能模仿他们的包装和卡片，可人家消费者不认呀，说什么辣条太辣，味道不同，卡片画风也不一样……总之，现在消费者只认富兴食品厂。 生意抢不过来，找关系、花钱都走不通，他们只能来找富兴食品厂合作了。 来人是市场部的经理和老熟人王旭。 食品一厂经理：“朱厂长，最近生意不错啊。” 朱厂长谦虚道：“混两口饭吃而已。” “这哪儿是混两口饭吃，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厂的辣条啊？还送小卡片……我那小儿子天天嚷嚷着要买，趴在地上一边吃一边拍卡片，真是，又好吃又好玩，听说还能拿奖金呢？哎呦，认识你十斤，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领，一下搞出这么大个场面，可吓坏我们了。” 朱厂长：“哈哈哈，我办厂的时候你不就知道我的本领了？那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咧。” 第134章 分一杯羹 一阵寒暄过后，食品一厂经理总算说明来意了。 “你们厂子这么小，市场这么大，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吞不下。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干，一起生产辣条、一起赚钱。” “什么意思？” 王旭从黑色文件包中拿出两张纸交给朱厂长：“您看一下。” 经理在一旁解说：“这儿有两个方案。第一，我们给你们投资，给你们提供资源，包括但不限于供货商、销售渠道等等，然后我们合力将辣条这个产品发扬光大，推向全国；第二，我们出钱购买你们的配方，咱们一起生产，一起销售，我们卖出去的产品，还可以分你们一部分利润……全国市场这么大，你们这个小厂也吃不下，与其被别人抢了，不如咱们一起合作，争取今年就将辣条推向全国……” 朱厂长听得又生气又心惊。 生气食品一厂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从富兴食品厂的碗里分一杯羹；心惊他画的饼子和林引珠画的饼如此相像，和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基本一致。 朱厂长比林引珠更能沉得住气，他在职场打拼多年，更不要脸的人都见过，食品一厂这一操作也是小儿科而已。 他打着哈哈，委婉拒绝两人。 经理和王旭听懂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要为自己争取。 一番推辞后，朱厂长说：“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暂时没有往外扩的计划……这样吧，这两份方案留下，我和另一位股东商量一下再决定，行吧？” “另一位股东？”经理皱眉，“我记得，这是您自己的厂呀。” 朱厂长：“是啊，新股东是前不久加入的。” 经理再问，朱厂长就什么都不说了。 食品一厂的两个说客没能说服朱厂长，但成功给朱厂长增添了一份紧迫感。 朱厂长找到老婆，问：“上回那个厂房怎么样了？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搬。” “行，那你和叶叔商量一下，看看啥时候能搬过去。” 现在的厂区是租的，如今他们辣条卖的好，也赚了点小钱，以防万一，厂长直接买了个新的厂区。 新厂区就用来生产辣条，现在这个厂区还没到期，就继续生产之前的老产品。 厂长还给叶叔批了一笔钱，让他采购新机器。有了足够的生产机器，便能省下不少人工，即便有人辞职，也能让人尽快接手他们的工作，不会耽误生产。 如今厂里越来越多人了，林引珠提出，将厂里的人都按部门划分。 新厂区足够大，十几亩的厂区，除了职工宿舍，还有两栋三层高的大厂房、一栋办公楼和一个大食堂。 厂长将这事交给了他老婆来办，简单将新厂区分开几个区域，每个部门按照人数占一个办公区，厂长、林引珠、肖哥和叶叔这四人是单独一个办公室，阿晓他们几个销售人太多，便占两个办公室；还有叶叔的助理小杨、技术工人…… 地方要是不够也不怕，厂区里面还有许多空地，地方不够就继续建房子。 林引珠至今还是市场部的光杆司令，厂长终于让她招人了。 除了市场部的员工，厂长也需要招一个秘书、助理，厂长老婆觉得他还应该买一辆车，招个司机，朱厂长摆摆手：“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更需要一个秘书、助理，帮我理一理行程。” 从前事情不多，肖哥、林引珠甚至厂长老婆就能当他的秘书，如今大家都有事要忙，厂长要做的事情更多，如今富兴食品厂的名声打响了，各种应酬也都来了……酒喝多了，厂长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酒味。 有些应酬推不掉，厂长又留了一天，顺便录取了一个男助理，第二天就带着男助理去京城了。 经理和王旭再来时，便得知厂长不在的消息。 经理冷笑：“这是躲着我们呢？” 两人气愤大于气馁。 说实在的，他们也没指望朱厂长轻易同意他们的方案，可躲着不见人是什么意思？ “可笑，孬种。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经理思考了一会儿，手指下意识敲击桌面，“你和阿明准备一下，明天去一趟北省。等咱们将外省的市场都拿下来，就该轮到他求我们投资了。” 王旭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去吧。” 现在没有笔记本电脑，资料都是纸质的，要出差，该带的文件都得提前准备好，要是有遗漏，还得叫人传真，还挺麻烦的。 王旭准备好资料，厂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他和阿明挥手再见，慢悠悠回家。 来到胡同口，他在路边的小摊子面前坐下：“老板，来一碗卤肉面。” “好嘞。” 这卤肉没有安心卤肉店的好吃，但放进面里做浇头也很是不错。 马路对面大树底下有几个婶子在聊天，声音大的方圆一公里都能听见。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能换钱嘿。” “这啥？这不就纸片吗？” “这是卡片，你不懂。” “我懂啊，就辣条嘛。咋的？你也在集卡啊？” “我孙子爱吃，反正他每天都得吃零食，吃糖还不如吃辣条呢。我顺便把这卡片存起来，万一运气好，让我集齐了呢？整整五块钱呢，买两斤肉能吃好几天呢。” “那倒也是哈。” “哎呦，你们说的那啥辣条是吧？报纸上登了，你们看了吗？” “看了，瞧你说的，谁家不看报纸啊？咱虽然年纪大了，退休了，那也得继续跟着国家的脚步一起进步嘛。” “有觉悟！” “看了，咋了？林婶子想说什么？” 林婶子嘿嘿一笑：“你们瞧见照片那几个人了吧？我侄女也在里头。” “啥？你侄女？” 林婶子骄傲的抬着下巴：“就那个漂亮姑娘。” “真的假的？” “你还有个在食品厂上班的侄女？没听你提过呀。” 他们这群人，天天一起唠嗑，谁家今天吃了什么都能知道，怎么林婶子突然多了个在食品厂工作的侄女了？ 这时有人递过来一张报纸：“这个是你侄女？” 林婶子看了一眼，点头道：“对，这就是我侄女，亲侄女。” 林婶子正是林引珠的二伯娘。 “真的假的？你侄女是干啥的？这上面也没说她是谁啊。” “她中奖了？” “不是，中奖的是那两个小孩。” “在旁边帮忙拿东西呢，是食品厂的员工吧？ “长的挺漂亮，是秘书吧？” 说话的人想到一些桃色传闻，嘿嘿笑了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猜测着，原本没人在意的林引珠因为林婶子的原因成为众人讨论的中心。 第135章 去哪儿了(1) 林婶子说：“她是做个体户的，卖猪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食品厂去了。” “真能干哈，谈对象了没？” 林婶子“啧”了一声：“去年就离了。” “离了？哦，我想起来了，她还有个小闺女对吧。” “对，就是她。那辣条，过年我就吃过了，还行吧，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好吃啊。” “过年人家还没生产出来呢，你上哪儿吃的？” “就我侄女做的呀，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 “你侄女看着不像会干活的，居然还会做辣条？” 林婶子想起过年时在厨房忙碌的林引珠，翻了个大白眼说：“干活有啥难的，她不光会做辣条，还会做饭呢。” 马路对面的王旭吃面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这辣条也是林引珠做出来的？ 刚刚他们说起那张照片，他就知道他们说的是林引珠。 王旭没想到，隔壁那个乡下来的婶子居然认识林引珠，更没想到，辣条居然也是她做出来的？ 他想起上次去买卤肉配方时，在卤肉店看到朱厂长的时候……难怪呢，明明那天他说已经买下卤肉配方了，却还赖在卤肉店不走，原来是又买下了辣条配方？ 什么家庭啊？哪儿来的这么多配方？居然能藏这么多年。 王旭吃完面往家的方向走，路过人群时，有人和他搭话：“哎呀，都是食品厂，我觉得还是咱们食品一厂这个国营大厂靠谱，小王，你说是吧？” “不管什么厂，都是搞生产，都是为了咱老百姓嘛。”王旭笑着走近他们，“叔、婶，你们聊啥呢？” “说林婶子的侄女呢。” “说那劳什子辣条，才下班啊？” 王旭：“嗯，最近比较忙。” 看见王旭，林婶子一拍手：“哎呦，上回还想介绍我侄女和你认识呢，可惜你俩都没这个想法。” 她抢过报纸放到王旭面前：“喏，你看看，这我侄女，这长相、这身段，多漂亮。” 王旭认真地打量了下，装作不认识林引珠，惊讶的问林婶子：“这就是您侄女？” 旁边有个婶子摇头：“找女人不能光看脸，女人漂不漂亮都是其次，得看性格、看面相，你侄女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还是我娘家侄女好，脾气好又能干，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干的……” 林婶子和林引珠没啥感情，但她不喜欢听别人贬低自家人，立即反驳道：“你才没福气呢。” “这看着就不像会干活的。” “活儿谁不会干啊？人家还会挣钱呢，你会吗？” 王旭拉着林婶子到一边：“婶子，我……” 王旭欲言又止，林婶子立即懂了：“我侄女还行吧？你看上她了？” 王旭有些腼腆的点头。 林婶子拍着胸脯：“行，那婶子帮你说说。” 王旭点头：“谢谢婶子，我这几天得出差一趟，回来我再跟您一块去见见她？” “行，交给我吧。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侄女条件很不错的，虽然是二婚，但人好看又会赚钱……你们家就缺个女主人掌家，等我侄女进门了，你就把孩子接回来，她也有个闺女，两个孩子在一块正好有伴，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身边才亲……” 林婶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才想起来问王旭：“要出差啊？去哪儿？啥时候回来？” 王旭：“嗯，去北省。” 林婶点头：“行，等你回来我就喊我侄女来一趟。” 等到周末，本想着儿子、儿媳放假，她就可以自己回一趟大城县。 没想到两人都得回去加班，林婶子只好带着甜甜一起回来。 她还没去过林引珠的铺子，不知道林引珠的铺子在哪儿。她只记得高巧说过，在百货商场附近，叫什么安什么卤肉的。 她带着安安走了几步，正要向路人打听，就被甜甜拉住了。 甜甜指着前方路口拐角处的那个干净、洁白的铺子说：“奶奶，是叫安心卤肉吗？是那家店不？” 林婶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靠近：“是吗？不会吧。” 这铺子看着也不小，就连台面都装了瓷砖，看起来花了不少钱，林引珠能开得起这样的店？ 周围就这家店名字里有个“安”字的，十有八九就是这儿了。 一边走，林婶子一边琢磨，林引珠哪儿来的钱租下这么大的铺子？该不会是家里那老婆子给的吧？老婆子手里有这么多钱？那她还天天在家吃糠咽菜，不帮衬自己两个儿子、不帮衬孙子，帮一个离了婚的孙女是怎么回事？ 林婶子带着甜甜走到店门口停下，探头往店里打量。 这时没什么客人，两个服务员坐在高脚凳休息。 阿芳留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主动询问：“婶子，要买卤肉吗？” 林婶子看着阿芳：“林引珠在吗？” 阿芳：“不在，您是？” “这是林引珠开的店不？” 阿芳此时的心已经提起来了，有些紧张地盯着林婶子：“是啊。” “她没在？那她奶在吗？”林婶子走近，想进屋，看见阿芳警惕的神情时，才想起来解释，“噢，我是她二伯母，我来看看她和我娘。” 阿芳狐疑的看了看她，林婶子和甜甜两手空空，有这样来探望亲戚的？穿的还挺像模像样的，看着不缺钱，居然还会上门打秋风？ 眼看林婶子带着安安已经打开门往屋里走了，阿芳连忙拦住她：“婶子，您等一下。” 林婶子：“咋了？” “你们先坐会儿，我喊奶奶下来。” “坐哪儿？这小板凳，还挺别致哈。” 门口的小板凳风吹日晒的，图案已经有些花了，林婶子误以为不干净，便没坐，就站在门口等着。 阿芳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喊：“奶奶，下来一趟，有人来了。” “哎，来了。” 安安好奇谁来了，快步下楼。 林奶奶慢悠悠跟在后面。 第136章 去哪儿了(2) “甜甜姐姐！” 安安冲上去抱着甜甜。 甜甜回抱安安，高兴的喊道：“安安！” 林婶子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安安，你妈不在家啊？你太奶奶呢？” “妈妈不在。” 安安拉着甜甜上楼。 林奶奶这时才下到一楼，林婶子看见她，走上前喊：“娘，我和甜甜来看您了。” 她抬头看了看楼上：“楼上也是咱的？” 林奶奶点点头：“租了两个小房间，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哦。你们这铺子做的挺大哈，还招了这么多人，咋不让高巧和三弟来帮忙？” “他俩还得看着家里呢。” “家里有啥好看的，挣了钱也用不着种田了，租给村里人种，落得清闲。让他们夫妻俩来，还省了请人的钱呢。” “阿珠的店，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婶子想上楼看看，可林奶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她也只好坐下。 林奶奶：“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呗，你们开店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回来呢，这铺子挺大的，租金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阿珠租的，我没问。” 林婶子打量四周，问：“装修也弄得好，一般人租店都不咋搞装修的，明明是新店，看着还脏兮兮的……娘，我前两天在报纸上看到引珠了，她真能干嘿，还上报纸了……对了，引珠人呢？不在店里？” “不在。” “去哪儿了？咋连店都不看了？” “你不是看见了？去食品厂干活了啊。” “那她中午回来吃饭不？我有点事和她说。” “不回来，这几天都不回来。” “啥？”林婶子惊讶，“她去哪儿啊？这么些天不回来。” “去外省了。” “外省？”林婶子震惊，随后压低声音问，“咋回事？” 林婶子眼珠子乱转，猜测着林引珠是不是谈对象，跟对象跑到外省了？还是互助会卷土重来了？ 林奶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想啥呢？她不是在食品厂干活吗？去外省谈业务呢。” 林婶子尴尬笑笑：“啊，这样啊，她不是开了铺子，好端端的，帮食品厂跑什么业务啊？有这功夫不如多开几家店呢，你们这店没少赚钱吧？” 林奶奶拿出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回答：“铺子有我看着呢，她想折腾就随她呗。” 林婶子也不用招呼，顺手抓起一把瓜子：“那她闺女也是你带？您干的活儿还挺多，引珠给你发工资不？” 林奶奶笑笑：“啥工资不工资，供我吃喝拉撒就够了。” 林奶奶不拿工资，店里的钱随她用，林引珠三不五时还会给她零花钱，她自己又在卖辣椒酱，赚了不少钱。 这些话就不用跟别人说了，引人妒忌，还容易招惹是非。 林婶子信以为真，反而宽慰林奶奶：“倒也是哈，光房租都得不少钱呢。 她作出一副打量林奶奶的样子：“看您这脸，都有肉了，气色也好。知道您过的好我们小辈也就放心了。” 话题扯远了，林婶子将话题拉回来：“对了，引珠去哪个省了？去干啥的？” 林奶奶：“不知道啊，我没问她，等她回来了你自己问她吧。” “那她说啥时候回来？我过几天再来吧。” 林婶子问得多了，林奶奶也有些烦了：“没说。” “那等她回来，你让她来省城找我。” 林奶奶：“到底啥事啊？” “没啥……” “没啥你突然跑回来？一年没见过你几回，难得你今年大发善心，突然回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啊。” “娘，你说啥呢？以往不是得帮忙带孩子嘛，今天正好有空，我才带着孩子抽空来一趟，我们是特地来看你们的，待会儿我们就坐大巴回省城了。” “真是辛苦你了哈。” “哎呦，我的娘，你要这么说，我可没脸见人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林婶子渐渐没了耐心，有一句没一句应着，关于林引珠的事，林婶子啥也没问出来。 眼看着快到午饭时间，林奶奶便准备做午饭：“家里也没买啥菜，中午煮个面条拌卤肉，行不？” 林婶子点头：“行啊，太行了。” 林婶子帮忙烧火，见林奶奶装了一大盆面条，好奇地问：“外面那两个也在这儿吃？” “对。” 林婶子看见林奶奶拌面时有些心疼，每碗面都那么多肉，店员和她们吃的是一样的。 她不由感慨：这老婆子真败家呀。 林婶子最终还是留了地址给林奶奶，林婶子拗不过，想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告诉林奶奶要给林引珠介绍对象的事。 林奶奶听完默默记下了她的地址：“等阿珠回来我跟她说一声，看她要不要去吧。” “行。” 林奶奶要送安安去上兴趣班，林婶子便带着甜甜去坐大巴，嘴里还吐槽着：“一个个的都往省外跑，都不着家。成了家以后，那俩孩子咋办啊……” 此时的林引珠正在鄂北省的一家酒楼。 她是跟着肖哥一起来谈业务的，今天谈成合作，签下了合同，现在正在和客户吃饭，庆祝合作达成呢。 虽然合作已经谈成，但她暂时还不能回家，周围好几个省份的市场还等着他们呢，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干脆一次性将周边几个城市都拿下。 现在外出跑业务十分不便。 外出要么坐大巴，要么坐火车，出远门首选火车。火车上人相当多，火车一到站，满满当当的人往车厢里挤，像是沙丁鱼罐头。 火车上吵吵嚷嚷的，味道也重。 幸好肖哥托人买到了卧铺票。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林引珠躺的浑身都不得劲，不敢想象，要是硬座、无座，得有多难受。 林引珠的酒量也越来越好了，至少不会倒在餐桌上。 送走客户，林引珠回到宾馆的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了。 肖哥来送火车票时，林引珠还躺在床上。 肖哥：“下午三点的火车，四个小时到湘省，你再休息会儿吧。” “行。” 林引珠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就出门了。 刚醒来她没啥胃口，便先到宾馆前台借用电话打给林奶奶。依旧是打到卤肉店隔壁的小档口，等了一会儿，林奶奶便带着安安来接电话了。 聊了会儿，林奶奶将昨天林婶子来找她的事情说了。 林引珠：“唔，等我回去再说吧。” 安安在电话那头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引珠笑笑：“还不知道呢，安安乖乖听太奶奶话哦，好好学习哈。” 安安有些沮丧：“好吧。” 林引珠问：“最近老师教了什么呀？还记得不？” “记得……” 身后等着打电话的人不耐烦“啧”了一声，又是敲桌子又是跺脚，林引珠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讲了半小时的电话。 “好了，你们先吃饭吧，等会儿还得去兴趣班呢，我先挂了哈。” 第137章 大宝 这时王旭也到了北省，约了当地商场的负责人吃饭。 双方本就有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酒到兴浓时，王旭便提起了辣条。 负责人点头笑道：“哦，我知道，前几天有人来推销来着，也是你们那儿的，叫富兴食品厂，听过吗？听说这玩意儿在你们那儿卖的很好啊。” 没想到，富兴食品厂的人这么快，已经来过北省了？ 王旭得出这个结论，心中不爽，面色表情却不变，依旧笑盈盈的说：“哈哈，是的，我们厂也生产辣条，回头我送您一份，您尝尝谁家的好吃。” “行啊。你们也有那啥卡片吗？” “这个没有，我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不过我们的价格会低一点。” 王旭费尽口舌，在北省逗留了好几天，总算成功拿下订单。 外省的人没听过富兴食品厂，愿意和阿晓他们合作也是因为产品新颖、销量可人。 他们不知情况，只以为辣条是当地的小吃，富兴食品厂和食品一厂竞争也很正常。 如今食品一厂也来推这个产品，虽然没有卡片那种花里胡哨的玩法，但批发价更低。这意味着他们能赚的也就越多，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到时候两个产品摆在柜台上让消费者挑选，谁家的产品好看销量就知道了。 届时再谈长期合作的事。 当王旭逗留在北省时，阿晓和富兴食品厂的其他几个销售已经到了别的省份，又谈成了几单。 富兴食品厂的产品和销售记录就摆在大家面前，即便是新产品，能做出这么好的成绩，大家也都愿意试一试，没多犹豫就同意上架产品了。 林引珠跟肖哥跑了几座城市，再回到大城县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安安太久没见林引珠，尖叫着扑进林引珠怀里。 一整天跟个小跟屁虫似的，赖在林引珠的怀里不肯离开。 林引珠也任由她，抱着安安逗她说话、讲故事。 林奶奶告诉林引珠：“大花前几天生了个儿子。她这回又得支棱起来了，你妈最近天天往医院跑。大花还说让建国在城里租个房子，在城里坐完月子再回去呢……对了，先跟你说一声，你妈一天三餐都去你那小饭馆打的饭。” “行。建国咋说呢？” “租呗，不租就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命苦，再不就威胁不给孩子奶喝。你弟那性子你还不清楚？要能断早就断了。听说在找房子了，还想托阿晓帮忙打听，可惜找不到人。” 林建国之前没想过租房，他偶尔留宿在店里，直接将两条长凳拼在一起，搭个木板将就着过一夜就行，现在大花要坐月子，得租个好点的房子。 林引珠：“阿晓忙着呢，我都联系不到她。” “知道你们忙，说好的去几天，这都快一个月了……喏，你二伯母留的地址，安安不小心弄到了水杯，弄糊了点。你二伯母之后又来了一趟，没想到你还没回来。” “嗯，明天还得回厂里呢，先不去找她了。你去看过大花了吗？” “去了，见过了，母子俩都白白胖胖的。” 林引珠第二天便去看了程大花，顺便去看看店里的情况。 程大花胖了许多，看见林引珠和安安来，脸上的笑意得意又骄傲。 今时不同往日，她弟现在在南方赚了钱，程大花也放下了曾经和林引珠发生过的矛盾。 而且她现在给林家生了个儿子，林引珠却只有一个女儿，还离了婚。 她也是才知道，林引珠又开了一家饭馆，听说生意很好……赚吧，多赚点吧，一个离了婚女人，赚再多的钱不还是林家的，林家的就是她儿子的。 想到这，程大花笑容越发热络，她招呼着林引珠：“二姐来啦？看我儿子，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林引珠探头看了一眼，孩子还在睡着，胖倒是挺胖的，脸却是红红的，也不知道从哪儿看出来白白胖胖了。 她笑了笑，说：“是可爱，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大宝。”程大花逗弄着孩子，同时举起孩子往林引珠的方向靠，“大宝，大宝~二姑抱抱咱大宝吧？” 林引珠将孩子推回她的怀里：“我就不抱了，我妈呢？我和她说两句话，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着什么急呀？难得咱俩有机会说说话，你坐呗。” 林引珠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抱起安安，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见安安坐在林引珠怀里，程大花又想把孩子往安安怀里放：“安安啊，来抱抱弟弟。” 林引珠连忙转身：“别，安安还小呢，哪里知道怎么抱孩子。” “怕啥，我俩看着呢。” 话虽如此，程大花还是收回了手：“安安有弟弟了，以后要好好对弟弟、有好吃的也要想着弟弟，知道不？” 安安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一直好奇的打量着大宝，听见程大花喊她，下意识应了声：“哦。” “安安自己还是小孩呢，顾好自己就行啦。”林引珠可不想安安变成扶弟魔，连忙转移话题，“我妈呢？还没来吗？” “给大宝洗尿布去了，一会儿你帮忙把尿布拿回去晾着呗，干了再送来。” 林引珠没应：“医院没地方晾？” “太多人了，我怕跟别人的弄混了。” 这时，高巧端着一盆尿布回来了。 看见林引珠她有些惊喜：“引珠？你啥时候回来的？去你店里好几回都没见着你，你去哪儿了？” “有工作呢。” 高巧将尿布放在窗台上：“啥工作啊，去这么久，家里都不顾了。” 程大花也好奇：“什么工作？你不是在卖卤肉吗？” “食品厂的工作。” 程大花捂嘴偷笑：“二姑真能干，这么快又找到工作了。大宝，咱得跟二姑学习，知道不？” 林引珠：“大花还要住院几天啊？” 高巧抿了抿唇没说话。 程大花：“等建国找到房子就出院。” 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程大花手忙脚乱的撩起衣服喂孩子，奶水都送到嘴里了，孩子还是张着嘴大哭。 高巧上手摸了摸孩子屁股，说：“拉了，给我吧。” 尿布解开，病房里都是婴儿的粑粑味道。 林引珠从自己带来的东西中找出两个苹果，带着安安离开病房。 回来时，孩子已经换好尿布在喝奶了。 换下来的尿布放到窗台上，高巧说：“下午一块洗。” 林引珠将苹果递给两人，说：“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我送你，顺便去打饭回来。” 高巧拿着苹果跟在林引珠身后，出了病房她就把苹果塞到了安安手里：“给安安吃。” 第138章 新产品 正好林引珠也要去店里，便和高巧同路。 高巧絮絮叨叨的吐槽着伺候人坐月子有多累，林引珠听她话里虽然在吐槽，却由衷享受其中的意思。 话里虽然吐槽伺候孩子吃喝拉撒多麻烦，实际上，一字一句都是在炫耀自己的孙子。 林引珠无奈附和她，任她炫耀。 走着走着，高巧掏出钱要给林引珠。 林引珠哪里敢拿：“妈，你干嘛呢？” “饭钱啊，之前没给你店员，就是想当面给你呢。” 林引珠拒绝：“就几顿饭，给什么钱啊？” “这米啊、肉啊都是钱，你弟说了，要给的，你就拿着吧。” “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大马路的，推推嚷嚷也不像话，林引珠快走几步，高巧只好收好钱，追上林引珠的脚步。 店里正忙着，林引珠帮高巧打包好了饭菜，送走高巧，她也没久留。 下午，林引珠回了小院。 院子里多了一棵半人高的枣树，两个菜圃一边种着萝卜、白菜、小葱等，另一边有些小苗，林奶奶说是花，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屋子里，沙发、家具都备齐了，随时可以搬进来。 之前送回林家村的东西，林奶奶让林长树帮忙送回来了，如今原样出现在走廊。 这个下午，林引珠便一直在拆箱，将东西摆放在屋子各个地方。 布置屋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房子越来越温馨，越来越充满人气。 林引珠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东西都布置好了，甚至连床铺都有了，再买些厨具，把衣服搬回来，她就可以回这边住了。 住在卤肉店楼上虽然方便，但房间不大，临街吵闹，隔音又不好，楼上稍微蹦一蹦她们就能被吵醒，还是独栋小楼房住着舒服。 决定要搬家，林引珠便立即行动了。 第二天上午，她搬完家才回厂里，卤肉店楼上的两个房间便暂时闲置下来，等月底林引珠再找房东退房。 林引珠骑车来到新厂区，保安大叔坐在崭新的保安亭里朝她打招呼：“林总，你回来啦？” 旁边新来的保安也跟着喊了声“林总”，眼睛看着林引珠的脸，默默记住她的样子。 林引珠笑着点头。 在厂里走一圈，林引珠看到了许多陌生面孔。 面对他们好奇的眼光，林引珠也只是笑了笑。 厂里业务繁忙，厂长老婆也回了厂里帮忙。 按照林引珠和厂长的要求，叶叔带人弄了个研发部，专门研发新产品，在林引珠出发前，便提出让叶叔用不同食材做辣条。 现在叶叔已经成功做出了豆皮辣条、大刀肉。 现在研发部还在研发辣条，林引珠皱眉：“都是辣条？没有其他新产品吗？” 叶叔苦笑：“我没时间啊，现在机器多了，要管的事情也多，我管得了那边就顾不了这边。新请的维修师傅三天两头请假，愁死我了。” 林引珠笑道：“叶叔，厂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不能啥都自己来呀，适当提两个人来帮帮忙，你才能做更多事情呀。” “我不放心呀。”叶叔叹了口气，“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前习惯了啥都盯着，现在厂里发展太快，我一时改不过来，你放心，我会放权的。” 林引珠一惊，连忙解释：“叶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开个玩笑哈哈。” 林引珠不想让叶叔多想，解释道：“叶叔，我知道你有责任心，但是现在人多了，业务多了，你越是想事事看着、管着，反而管不过来，容易出错，你得让手底下的人能自己做决定，你把握大方向就行了。厂长让你管厂房，是信得过你的，不是让你实施跟进，有句话叫‘不学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叶叔，以后厂里还得继续扩大生产，你现在都忙不过来了，以后累坏了咋办？” 两人没聊多久，就有人来喊叶叔：“叶叔，你过来看看。” 林引珠在研发部转了一圈便回到办公室。 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通知她去会议室。 肖哥、叶叔、厂长老婆和厂里新来的几个管理层都到了。 几人简单相互介绍后，肖哥开始讲话：“厂长已经和电视台那边谈好了，我明天就带着新产品去一趟京城，林总，你和我一起去？” “行。” 广告播放时间还没确定，至少也得排到八月底了。 不过也好，正好赶上开学季，销量应该会很好。 之前的广告还是太粗糙，电视台那边的人说要重新拍，原班人马是找不到了，都到各地拍戏了。只能借来电视剧的道具和化妆师。 正好厂里研发了新辣条，可以加进广告里。 集卡活动也得重新开始，特等奖100元，1名；一等奖50元，3名；二等奖20元，5名；三等奖10元，5名。其他的都是安慰奖，可以获得5元奖金。 肖哥说完厂长那边的进度，又说了自己和林引珠出差这大半个月的工作进度，随后便轮到大家汇报自己的工作。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林引珠晚上回到家，还遇到了高巧。 之前让林长树帮忙搬东西时，高巧就来过这里了，也知道了林引珠买下了小院。 面上她还说林引珠乱花钱，实际心里震惊地不行，这得赚了多少钱，买了房子推倒重建，真是钱多了没处花。 见到林引珠，高巧说：“你弟租好了房子，明天大花就出院了，你去帮帮忙呗。” 林引珠拒绝：“我没空，明天要出差。” 林奶奶惊讶道：“又出差啊？” 高巧皱眉问：“去哪儿啊？才回来两天，怎么又要出差啊？” 林引珠摊手：“没办法，工作需要。” 高巧嘟囔：“开好你的店就行了，照我看，开店比去厂里工作好多了。你看你，开店才多久，就买房了。” 林奶奶看她又要念叨，打断她说：“哎，别说了，让你闺女先吃饭吧。” ************ 中秋节到啦！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第139章 京城 林引珠边吃饭边问高巧：“建国租的房子在哪儿？” “就在学校附近，离他店很近，租了半年，以后建国去店里也方便。” 去年，一家人还在村里下地干活；今年，自家闺女、儿子就都进城里了。 虽然现在林建国还是租的房子，但下次，说不定就能像林引珠这样买地建房了。 想到这些，高巧就高兴地弯起嘴角，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也去住一个月，你弟得开店，大花又是头一个，我去帮帮忙。” 林引珠点点头：“行，那我爸在村里咋样？地里的活儿多不？你让我爸别太累了，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忙，这钱我替他出了。” “不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呢，到时候我再回去。”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林引珠来到省城火车站和下属杨芝兰碰面。 杨芝兰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年头，大学生都会分配工作，她之所以来到食品厂，是因为她是厂长老婆娘家那边的亲戚。 她工作能力很强，学习能力也强，接人待物也做的很好，人很温柔，但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过了一会儿，肖哥也带着行李来了。 肖哥昨天就托人买了火车票，三人顺利检票上车，绿皮火车轰隆隆向前行驶。 到达京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出站时，三人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探头查看门口处等待的人群中有没有熟人。 终于，他们发现人群中有一块写着“富兴”两个字的纸板，走近一看，正是厂长助理——小刘。 “小刘。” 肖哥朝他招手，示意他到左边出口碰面。 小刘接过林引珠手里的行李，笑着和两人打招呼：“林总、肖哥、杨同志，辛苦了。饿了吗？等会儿咱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再送你们去宾馆哈。” “行。” 小刘给两人带路：“这边，这辆车。” 林引珠看着眼前黄艳艳的面包车，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幼儿园校车，前后还有好几辆一样款式的。 路边有人招手，黄色面包车就会停下。 她好奇地问：“这是出租车？” “是的，他们都叫‘面的’。林总来过京城吗？” “没有。” “那林总真是见多识广，没来过都知道这是出租车呢。在县里也不忘学习、进步，难怪您年纪轻轻就是总经理了，我得好好向您学习呀。” 林引珠原本坐了半天的车还有些蔫蔫的，听到这话顿时醒了。 她还是不习惯被人拍马屁，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镇定地敷衍着：“没有没有，互相学习。” “林总真谦虚，我刚进厂就来了京城，还没机会和您接触，还有肖哥，我对您二位仰慕已久，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们了。” 肖哥知道林引珠的性格，听小刘提起他，笑呵呵地插话，开始和小刘互捧。 林引珠想起一个不太恰当的谚语：小别胜新婚。 一辆辆黄色面的在大马路上穿梭。 此时已经天黑，但窗外却亮如白昼。此时路边没有什么霓虹灯，是路灯和周边商家的灯光照亮了这座城市。 路两旁是整整齐齐的行道树，路上还有不少小汽车。 小刘说：“厂长在全聚德订了桌子，就等咱去了。我听他们说，来京城必须得吃全聚德，不然就等于白来。” 司机师傅点头：“那是，全聚德的烤鸭在全北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烤鸭就得吃全聚德的，还有东顺来的铜炉涮肉……” 司机师傅十分健谈，将京城有名的好吃的、好玩的都介绍了一遍。 林引珠想起曾经火爆全网的豆汁儿，不由好奇的问了下。 司机师傅摆手：“不推荐你们去喝，你们外地人没几个爱喝的，都浪费了。” 杨芝兰好奇地问：“豆汁儿？是豆浆吗？” “是。” 杨芝兰：“豆浆挺好喝的啊，怎么我们会喝不惯？” “不一样。豆汁儿是发酵过的，和寻常豆浆不一样……哎哟，我也说不清，你们要是实在好奇，那就去试试呗，一般喝豆汁儿呢，得配上咸菜丝和焦圈……” 说笑声中，面包车停在全聚德门口。 “那我们先进去吃饭，没那么快出来，麻烦您等一等了。” 司机师傅：“得嘞。” 他是收了小刘的钱的，自然是要等着，不过，他也还没吃饭，这群人聚餐要一段时间，那他也可以到附近的小饭馆祭祭他的五脏庙。 小刘又扭头对后座的三人说：“咱们先进去吃饭，行李先放在车上。” “行。” 四人进了全聚德，就有服务员上前为他们带路。 厂长看见四人，边笑边招呼服务员上菜。 “我点了几个菜，一会儿不够咱再加。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哈。” 小刘给林引珠三人倒茶，还不忘接话：“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您别嫌我吃太多才好。” “哈哈哈，随便吃，别客气。” 朱厂长早就点好了菜，如今人一到齐，菜很快就上齐了。 几人边吃边闲聊，等吃的差不多了，厂长才说起工作安排。 “我让刘哲和阿晓过来了，这两天就能到。肖健，你到时候带着他俩一起，把周围的大商场、小商场都逛一遍……林总，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张导，看看广告拍摄进度。” 这个“逛一遍”可不是单纯的逛一遍，是让他们去推销呢。 这本就是肖哥来京城的目的。 至于广告，以后就由林引珠和杨芝兰跟进，这也是她们市场部应该做的工作，林引珠没有意见。 “行。” “哎，你们说，咱要不要也找一个代言人？像可乐、洗发水什么的，都有代言人的。” 林引珠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皱眉答道：“不用了吧，师徒四人就是最好的代言了。” 肖哥委婉提醒：“厂长，咱暂时没有这个预算呀。” 辣条确实卖的很好，但他们最近扩大生产，又是买厂区又是买机器，仓库里还存着一大批货，资金早就告急了。 靠着辣条的销量和知名度，厂长从银行贷了一大笔钱，才能继续执行市场扩张的计划。 这年代，国内的演员工资和普通人差不多，请一个代言人用不了多少钱，但那也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辣条销量虽好，但赚来的钱还没有多到能够随意挥霍，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 对于厂长这突发奇想的提议，肖哥是不赞同的。 极速扩张是因为食品一厂在一旁虎视眈眈，是为了抢先拿下更大的市场，可请代言人完全没有必要。 林引珠：“而且我们广告都在拍了，突然加入一个代言人也很突兀。” 朱厂长笑着摆手：“我知道，你们别着急，我就是提一提我的想法。” 能提出来的想法肯定也是经过思考的，现在是“提一提”，下一步就是实践了。 林引珠不解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可还没等她多问，肖哥便笑道：“行，我觉得明年咱们就可以考虑请一个代言人了。” 小刘开玩笑道：“能不能请楚红来。” 楚红是港城最火的女星之一，一度被称为港城第一美女，港城明星代言费比内地演员翻了百倍，楚红更不是轻易能请来的。 小刘开玩笑，厂长顺势转移话题：“那你得努力工作呀。” 小刘缩了缩脖子改口道：“那算了吧。” 第140章 误会(1) 转眼到了第二天。 林引珠和杨芝兰住在一个房间。 两人刚洗漱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林总、杨同志，起了吗？我来送早餐了。” 林引珠开门，小刘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林引珠：“早上好，林总。我来给您送豆汁儿了。” 除了一碗豆汁儿，还有一袋包子、一袋焦圈和咸菜丝。 小刘行动力太强了，昨天随口一问，今天就买来了。 这是怕她们吃不惯，才多买了一袋包子吗？ 林引珠笑着接过：“谢了，你吃过了吗？” “还没，喏，这袋包子是我的。”小刘举起另一手晃了下，“那您先吃，咱们待会儿见。” “好，待会儿见。” 林引珠用陶瓷杯将豆汁分出来一半，和杨芝兰分着吃。 杨芝兰刚捧起杯子，便皱眉问道：“这是……馊了吗？” 她本想问这是不是泔水，但想到要喝泔水的是她俩，话到嘴边顿了顿，变成“馊”。 林引珠正要喝一口，听到这话突然顿住。 “豆汁儿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林引珠也是第一次见到豆汁儿，她也喝不出来是原本的味道还是馊了。 “我尝尝。” 她皱眉尝了一口，顿时反胃想吐。 杨芝兰要将她面前的豆汁儿收走：“别喝了，肯定是馊了。” 林引珠阻拦到：“等会儿，一定是因为我没配焦圈吃。” 她不信邪，拿起焦圈沾了沾豆汁：“嗯？” 一口焦圈咸菜丝，一口豆汁，林引珠突然觉得可以接受了。 杨芝兰好奇的学着林引珠的样子试了试，实在吃不下去。 林引珠却越吃越上头，将豆汁都喝完了。 眼瞅着快到约定时间，林引珠和杨芝兰带上新品和卡片等资料出门，正好遇到下楼的厂长。 小刘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门口依旧是熟悉的黄色面包车。 车子开到电视台大楼。 恰好有一辆大巴车到站，几十名工作人员陆续下车，四人跟着这群人一起进入大楼，在小刘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摄影棚，见到了张导。 朱厂长露出招牌笑容，高声喊道：“张导演，早上好啊！” 张导也笑，在看见朱厂长身后两个生面孔时顿了顿，一边与朱厂长握手一边问：“朱厂长早！这两位女同志是？” 朱厂长：“这位是咱们厂的总经理，林引珠，这位是我们的员工，杨芝兰。接下来的事都是林总来跟进，您有什么意见尽管和她说。” 林引珠上前半步与张导握手：“张导您好，多多指教。” 张导打量着林引珠，一边笑一边点头：“林总，你好。走，咱去会议室坐坐，那个小林，沏壶茶来。” 这里的员工很多，张导是故意喊小林的。 他对朱厂长有些失望。 他是厂长老婆的老同学，后来自然而然认识了朱厂长，知道朱厂长从原单位离开后自己办了工厂后，他一度很佩服朱厂长。 前不久见面时，朱厂长托他和台里领导打听广告的事，他也很乐意帮忙。都能来他们台里打广告了，这说明朱厂长的食品厂办得好。 可他看不惯朱厂长做对不起他同学的事。 这样的事情他没少见，他们这一行，最多帅哥、美女，也有不少人借机向上爬，特别是港城那边的，这种事很常见。 这些企业家，各个挣了点小钱就开始飘了。借着工作的名义，养情妇、小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现在连出差都带着，甚至连工作都交给她了，这种人能听得懂啥叫广告吗？ 张导在内心吐槽了许多，面上却若无其事。 他问朱厂长：“对了，你上次说有新产品，带来了吗？” “带来了。” 林引珠拿起拿起脚边的公文包，从中取出豆皮辣条和相关的资料。 张导接过辣条看了看，笑着问朱厂长：“我能尝尝不？” 朱厂长：“你先给我拍好，拍完随便你吃。” “小气。”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引珠觉得张导对她很冷淡，他似乎很讨厌自己？ 会议全程，张导都不接林引珠的话，只和朱厂长说话。 她回想了下，她并没有做什么啊。 张导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对林引珠过度冷漠，在座几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敌意。 林引珠借口要上厕所，小刘为她带路，杨芝兰随后跟上，会议室里只剩下张导和朱厂长两人。 朱厂长直接问：“老张，你怎么了？干嘛冲着一个小姑娘甩脸子？” 张导呵呵一笑：“咋了？心疼了？” 朱厂长：“你胡说什么呢，这真是我们厂的总经理，我和她纯粹同事关系，你还不知道我？我是那种人？” 张导盯着朱厂长的眼睛：“真的？” 朱厂长恨不得举手发誓：“真的啊。” “放屁，我都看见你抱人家了。” “哪有？什么时候？”朱厂长跳脚，“你别瞎说，我对我老婆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刚刚，在楼下。” “啥时候？” “就进门的时候。” “哪有啊？你看错了吧？” “是不是刚刚人多，挤到一起了？”朱厂长终于想起来了，一拍脑门，解释道，“是不是我想拿公文包的时候？你看错了，以为我要抱她？我的老张哟，你怎么还是这样，老是瞎猜，也不问清楚就朝人甩脸色……” “真的？” 朱厂长举起三根手指放到耳边：“真的，我发誓！” 张导狐疑地看着他。 朱厂长好说歹说，总算让张导相信：“行吧，信你一次，你可不许学港城那些企业家。”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那她真的是来接手工作的？” “当然！这策划案就是她写的。” “行吧。” 误会解开，林引珠回来时，便听到张导的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你了。” 第141章 误会(2) 误会什么？ 对上朱厂长带着歉意的笑容，林引珠瞬间懂了。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跟肖哥在外省跑业务时，有些人听见她是富兴食品厂的总经理时总是会露出一副莫名的表情。 谁让林引珠年轻还漂亮呢。 林引珠才二十四岁，她不爱打扮，穿着比较随便，看着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有钱有势的朱厂长和一个漂亮女经理，任谁看都会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 没人会觉得林引珠有多大的能力，也没人相信这样的年轻人会有做总经理的能力。 看她穿着也不像是有钱的。 没钱没能力，那她能上位，必定是因为男女之间那点子事。 不过他们虽然心里有猜疑，却没有像张导这样喜形于色，而是心里鄙夷着林引珠，却一边用话语捧着林引珠。 有些人酒喝多了，口无遮拦，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林引珠只能装作不知。人家没有明说，她总不能上赶着解释。 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不是人人都有领导那样的思想境界，大部分男人，或者说大部分人，都看不起女性，包括女性自己，即便后来几十年，这个问题依旧存在。 她想，或许等她有足够的权利、资本的时候，人家才会真的拿正眼看她。 事实上，想要赚钱，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放下脸面、放下尊严。 脸面和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有资本，才有资格谈尊严。 张导倒是敢爱敢恨，他自己误解了林引珠，本可以悄无声息的让事情过去，如今这样挑明了，直接向林引珠道歉，这反倒让林引珠无法生气。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 接下来的谈话十分顺利，张导也是个健谈的人，仿佛是为了道歉，之后他主动和林引珠说话，后半段谈话几人都感到愉悦。 听他和朱厂长说话时聊起厂长老婆，林引珠才懂，张导刚刚是为了好友出头呢。 这年代没有什么电话，张导和厂长老婆不在一个地方，维持友谊全靠写信，几年没见还能因为一个误会为好友出头，这友谊倒是难得。 张导是个大忙人，谈话半小时，就有三个人来找他。 朱厂长见状，便说：“今天还是拍我们的广告吧？要不咱一起去看看？” “行啊，我让人先带你们去摄影棚，我等会儿就下去。对了，你们厂的新品和卡片，我先拿走了哈，等会儿拍完了再还你们。” 摄影棚里，师徒四人和黑熊怪已经在旁边等着了。他们旁边是充满科技感的拍摄机器，画面看起来有些割裂。 过了一会儿，张导带着几人下来，众人各就各位、正式开拍。 之前需要出外景的画面已经拍摄好了，今天主要拍产品部分，没到中午，几个演员的部分的就都拍完了。 朱厂长想邀请张导一起吃饭，张导拒绝了：“还得拍产品特写呢，你们去吧，我吃盒饭就行。” “行吧，那晚上一起吃饭不？” “不了不了，今天我岳母生日，我得和夫人一起去老丈人家。” “好吧，那改天再约你。” 今天本就是带林引珠来见见人，下午就没有工作安排了。 朱厂长下午另约了人，便给林引珠和杨芝兰放了假：“下午没啥事，咱就地解散，你们想去看拍摄也行，想去哪儿都行。” “好啊。” 林引珠不想继续坐在小板凳上旁观拍摄现场。 她记得昨天早上坐车时看见附近有条商业街，便带着杨芝兰去逛商业街。 女人爱逛街是天性。 林引珠和杨芝兰也是如此，两人一路逛一路吃，从街头走到街尾，吃的肚子鼓鼓的，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袋子。 杨芝兰还比较克制，毕竟刚毕业还没工作多久，存款不多。 但林引珠花起钱来根本不看价钱，几十、上百的衣服说买就买，不光买自己的，还买了小孩、老人的衣服。 这让杨芝兰觉得惊奇，林引珠居然随身带了这么多钱。 眼看她又买了不少首饰、玩具，杨芝兰连忙喊停：“林总，咱拿不了了，要不先回去吧，改天再来买。” 林引珠看看杨芝兰手里好几袋自己的东西，只好不舍得将手中的芭比娃娃放回原位：“好吧，下次再来买你。” 两人来到路边打车。 路上偶尔摩托、汽车经过，还有挎斗摩托。 杨芝兰碰了碰林引珠的胳膊，眼神盯着挎斗摩托上的人说：“姐，帅哥耶。” 开车的男子确实很帅，五官硬朗，充满男子气概。他嘴角微微翘起，拖斗上放着一束鲜花，像是要去见心爱的人。 林引珠点点头：“确实帅，车子也很拉风。” 等了一会儿，有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 林引珠问了问价格，觉得不贵，两人这才上车。 回到宾馆，杨芝兰收拾了一会儿就睡了。 林引珠放轻动作，将东西分作两堆，一边是自己的东西，另一边是给安安和林奶奶买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工作回家，她准备找个时间先将东西寄回去。 杨芝兰睡醒时已经天黑了，林引珠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察觉到动静，林引珠抬头：“醒了？饿了吗？要不要下去吃点什么？” “嗯，几点了？” “七点十分。” 两人下楼吃了饭，回来时却看见房间门口蹲着个人。 那人听见说话声抬起头，看见林引珠时扬起笑脸：“珠姐！” “阿晓？你什么时候到的？” 阿晓黑了，也瘦了。她住在林引珠那儿跟着林引珠一家一起吃喝，胖了将近十斤，这几个月到处跑，又瘦回去了。 林引珠注意到她起身的动作一顿，走上前扶了一把：“等多久了？吃饭了吗？” “刚到没多久，吃过了。没等多久，坐了一天车，累死了。” 杨芝兰打开门，说：“进屋坐会儿吧。” 三人进了房间。 杨芝兰给阿晓倒了杯热水。 林引珠拿出下午买的枣花糕放到桌上说：“吃点糕点吧，这枣花糕蛮好吃的。” 阿晓拿起一块枣花糕应道：“好。” 杨芝兰与阿晓不熟，倒了水就退到一边看书，不打扰两人说话。 林引珠问：“你住在哪儿？” “三楼，我住的单人间。” 阿晓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口水，开始和林引珠说来时的见闻：“姐，我今天在车上，险些被人抓了去……” 第142章 三人逛街 林引珠瞪大眼睛，身子不自觉靠近阿晓，认真地听阿晓说话。 “坐我对面有个小姑娘和胖大姐，那胖大姐很开朗，上车就掏出一袋熟花生给大伙儿吃。我没吃，其他人都吃了，那小姑娘边吃边和胖大姐聊天，没多久就把自己的情况都交代了，还说要跟着胖大姐一起去干活。我一听，这绝对是骗子。” 杨芝兰也被阿晓吸引，手里的书半天没翻一页。 林引珠追问：“然后呢？她俩走了？” “趁胖大姐去厕所的时候，我提醒了小姑娘两句。我的天，她居然直接对胖大姐说她是骗子，她不要跟她去干活了。这也就算了，还把我给供出来了……下车的时候，那胖大姐就一直往我身边挤，我就赶紧跑了嘛，谁知道外面也有他们的人，两个大男人挡住我的路，胖大姐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腕说‘妹子，赶紧回家，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别闹了。’，我喊救命，那两个男人就说这是家务事，旁边的人没有一个出手的。” 杨芝兰忍不住惊呼：“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阿晓有些得意：“我想起珠姐和安安说过，一边挣扎一边往路边卖包子的摊子走去，趁机踹翻了他的摊子。摊主也拉着我让我赔钱，我就让那胖大姐掏钱。他们不肯掏钱，我就让摊主报公安……那几人要跑，我反手抱住了胖大姐的大腿，让摊主去车站里喊来警卫，将胖大姐扭送到公安局了。” 杨芝兰咋舌：“还能这样？” 林引珠笑道：“阿晓真厉害。” “嘿嘿。”阿晓耸肩：“没办法，我力气比不上他们。就是有些对不起那个摆摊的，幸好胖大姐身上还有钱，赔给了那个老板。” 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无形中拉近了房间内三人的距离。 三人聊天聊到深夜，林引珠说：“咱们明天都没有工作，要不我们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吧？” 杨芝兰和阿晓异口同声道：“好啊！” 广告还没剪辑好，张导说，剪辑好了再让人通知林引珠。明天林引珠和杨芝兰都没什么工作需要做的。 刘哲也还没到，肖哥也没给阿晓安排工作。 三人商量了下明天的计划，便要睡觉了。 天安门广场天亮时升旗，要去看升旗，得赶在天亮前到达。 林引珠让阿晓留下和她一起睡，凑合一晚，等会儿一起出发。 凌晨四点，闹钟就响了。林引珠喊醒两人，让两人先洗漱，她则下楼打电话喊了辆出租车。 等三人再次下楼时，出租车已经到了。 来到天安门广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不知等了多久，天边渐渐发亮。 人群中有安抚孩童的父母，也有穿着军装的老兵，眼含热泪对着城门上的领袖照片敬礼…… 升旗队齐步走向升旗台，国歌响起，众人默契的跟唱。 林引珠莫名有些想哭，喉头酸涩。 升旗结束，人群在广场上逗留了许久才慢慢散去。 林引珠三人来到路边的羊肉面馆吃面。正好旁边有卖豆汁儿的，杨芝兰撺掇阿晓尝尝。 阿晓去买了，吃了一口就不要了，还控诉杨芝兰：“你真坏！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是太失望了！” 为了不浪费，林引珠含泪又喝了一碗豆汁。 大早上的也没什么可以逛的，三人吃完东西便回到宾馆补觉。 中午醒来，三人再次出门，又来到了昨天的商业街。 林引珠先买了昨天没买的芭比娃娃，随后拉着阿晓和杨芝兰一起又逛了一遍商业街。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三个女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路边打车。 昨天的帅哥又骑着挎斗摩托经过，旁边依旧有一束鲜花。 阿晓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到那人，猜测道：“这是去接女朋友下班吗？还带花呢，真浪漫。” 杨芝兰笑笑，问阿晓：“阿晓，你谈对象了吗？” 阿晓摇摇头：“还没呢，你呢？” 她好奇地看着杨芝兰。 杨芝兰羞涩地笑笑：“嗯，年底就结婚了。” “哇，恭喜呀。” …… 将东西放回宾馆，三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出门了。 林引珠上楼看了看，厂长和小刘都不在，只有肖哥在。 她便邀肖哥一起吃饭：“肖哥，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东来顺？” 肖哥：“行啊，我叫上刘哲？” “刘哲到了？” “早上到的。” “行，你叫他，我们楼下见。” 东来顺主要是吃羊肉涮锅的，还有烤全羊、烤羊肉串儿。 五人吃不了烤全羊，只点了一个羊肉涮锅和一些串儿。 明天肖哥就得带着阿晓和刘哲满京城跑开始推销产品了。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肖哥抢先结了账。 晚上回宾馆后，没多久前台的服务员便来敲门，递了一张纸条给林引珠。 纸条上是张导让人传来的消息：初版已剪辑完成，明天可看。 “芝兰，明天得去电视大楼哦。” 今天玩的太开心，林引珠还有些意犹未尽，没想到快乐的时光就这么截止了。 张导的团队工作效率真高。 次日，林引珠便带着杨芝兰来到电视大楼。 张导不在，有另外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去了剪辑室。 剪辑师播放剪辑好的画面给两人查看。 这广告果然比省台拍的精美许多，服化道相当精良。 这内容，拍的像是衍生剧情，很好看，却不是林引珠想要的。 她要的是洗脑般的广告，让辣条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人们的视野，引起人们的兴趣。 林引珠越看眉头越皱，看完一遍，她让剪辑师慢速再播放一遍影片。 边看边说：“哥，您剪的很好，但是吧，咱这是广告，重点在于产品，我觉得这里咱们产品的照片得放大一些，特写多一点……还有产品名字这里、电话号码这里，字体再放大一点，换个显眼的颜色……咱们厂的地址能不能也放大点？展示不完全？能不能弄成滚动的？辛苦您再改一改……” 第143章 冷淡的父子关系 剪辑师习惯了修改，但林引珠是少有的提出这么多明确的修改意见的人。 林引珠是出钱的、是甲方，即便有些要求在剪辑师看来不美观、不合理，但他还是将林引珠的要求一一记下：“行，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意见吗？” “麻烦您再放一遍？” “行。” 林引珠又看了几遍，又提出了两点小意见，一旁的杨芝兰一边记下林引珠的修改意见，一边提出几个小建议。 林引珠说：“暂时就这些，等您改完了我们再看看效果如何。您大概什么时候能改好？” “行，明天吧。” “好，那我明天再来找您，辛苦了哈。” 看完初版视频，林引珠也没闲着，带着杨芝兰在电视大楼逛了几圈，从带路的员工那儿打听了些消息，才回宾馆看方案、写方案。 林引珠一行人在京城忙着工作，王旭在北方跑了好几座城市，终于回到省城，回到食品一厂。 经理办公室中，王旭正在汇报工作。 “这些商店都拿下了，这是报价……你看看。” 王旭将一沓文件交给经理，随后整个人后仰，靠在椅背上说：“没想到，富兴食品厂的人动作这么快，次次都赶在我们的人前头。” 之前打电话时经理就听他说过这事，这会儿闻言又挑了挑眉，示意王旭继续说下去。 王旭继续说：“我听说，他们人挺多的，不光几个大商场，好几个大的批发商他们也派人去了。我们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落后他们，他们这次动静是真大，朱厂长这回是信心满满呀。” 经理笑道：“人家敢出来自己做民营企业，不光有钱，还有魄力，抓住机会了当然得努力往上爬。” 王旭嘿嘿一笑：“那有啥用，还不是输给您了；要我看，再给他个十年也赶不上咱们食品一厂呀。” 经理将文件还给王旭：“行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该让人跟进就让谁跟进，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两天吧。” “好。” 王旭将事情交代下去，便下班回家。 路过林婶子家时，他停下脚步，转身敲响了房门。 敲了许久都没人应，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到小学放学的时间了，估计是出门接小孩了。 王旭站在路边想了想，回家放好东西也去了学校。 王旭来到小学时，已经放学了。 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学生如同鸟儿出笼，纷纷往外涌。 他站在路边的石头上探头看了看，随后逆着人流，走到一个头发黑白相间的老妇人身边。 王旭轻轻碰了碰她，喊道：“妈。” 王妈扭头，看见王旭时高兴地笑了：“嘿，你咋来了？放假了？” 王旭点点头：“嗯，小阳还没出来？” 王妈看向校门口，正好看见孙子走出来，抬手指着他说：“喏，出来了。” 说着她就走上前迎接：“阳阳！” 王阳已经八岁了，刚上一年级，他个子不高，人瘦瘦小小的。 看见王妈，他扯了扯嘴角喊了声：“奶。” “哎，给我吧。” 王妈伸手取下王阳的书包自己拎着，随后书包又被王旭拿去。 他拎着包，却对王妈说：“妈，下次你让他自己背就行了。” “不重，我能拿。” 王阳看见王旭，淡淡的喊了句：“爸。” 王旭“嗯”了一声，跟着王妈一起往家走。 王爸王妈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王旭工作忙，王阳平时便住在爷爷奶奶家。 王妈问了几句王旭的近况，王旭一一应了，没多久就到了家。 王爸曾经也是食品一厂的员工，去年已经退休了。几人到家时，王爸就坐在路边吸着竹筒烟和过路人说笑，看见王旭，他笑着点了点头：“回来了？” 王旭点头，喊了声：“爸。” 王妈在一旁问：“一会儿吃了饭再回去吧？” 见王旭点头，王妈也不歇会儿，立马便走进厨房张罗着要做晚饭：“那你们爷仨坐会儿，我现在就去做饭。” 王阳抢了书包回屋，王旭蹲在路边和父亲说起最近的近况。 吃过饭，王旭带着王阳回自己家，父子俩一路沉默不语，王阳低头走在前面，王旭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正好林婶子牵着甜甜在散步，看见王旭和王阳，招呼道：“出差回来啦？咋接儿子回家住了？” “对，这几天不忙，就把孩子接回家住两天。”王旭顺便问了句，“您侄女那事儿？” 林婶子尴尬笑笑：“这个……她工作忙，还没来找我呢。” 王旭还没说话，林婶子又说：“周末我再回去一趟，你放心，我至少也得让你俩见上一面，你这么优秀的男同志，我侄女见了肯定也喜欢。” 王旭笑笑：“那麻烦您了。” “哎，没事儿。” 王旭和林婶子搭话时，王阳脚步没停，现在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王旭便没和林婶子多说，赶紧开门带着孩子进屋。 王旭看着埋头写作业的孩子，一向都带着笑的嘴角却弯不起来。 他对自己唯一的孩子，有爱，也有厌恶。 每次看见王阳，王旭就会想起死在产房里的妻子，前几年是痛恨这个无辜的“杀手”，不愿面对他；如今孩子已经长大了，他对孩子的感情也变得很矛盾，如今想靠近也不知该如何靠近这个孩子。 王阳本身就是个内向、敏感的孩子，对这个偶尔见一次的父亲亲近不起来。 原本以为王旭只是不喜欢孩子，才会这样对他，可在看到王旭抱着隔壁的弟弟、妹妹逗弄时，他才知道，父亲只是不喜欢他，他也不愿意再和父亲亲近了。 “作业写完了吗？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考试？拿了第几名？” 这是王旭和王阳两人对话中最常见的几个问题。 “写完了，还行，期中考全班第五名。” “嗯，早点睡觉吧。” 两人如同套公式般完成日常交流，便各自上床睡觉。 第144章 再探林奶奶 这天，林婶子独自一人回了大城县，来到卤肉铺门前。 可卤肉铺只有几个店员在。 林婶子上前询问，店员认得她，便和她说：“老板搬家了，现在不住这儿了。” 林婶子愣了：“那她们住哪儿？回村里了？” “怎么可能。” 住村里多麻烦，林奶奶每天早上还要调卤料，安安还得上兴趣班，怎么可能会放着城里不住，回村里住？店里一天收入好几百，又不是找不到地方住。 有顾客来了，店员没和林婶子多说，跟她说了地址便去招待客人了。 林婶子按照地址一路找到小院。 院门开着，林婶子探头一看，里面是一个小院和一个二层的红砖小楼，房子不大，但看着很温馨，和周围的房子比起来，甚至有些豪华。 林婶子看见林奶奶和安安坐在屋檐下捣鼓着什么，试探性喊了句：“娘？” 林奶奶应了声，抬头看见是林婶子，问道：“哟，你咋来了？快进来，帮我把门关上。” “这屋子建的真好，还贴了瓷砖呢。”林婶子打量着面前的红砖小楼和屋里温馨的装修啧啧称奇，一边走近林奶奶一边问，“多少钱一个月呀？” 安安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是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公仔，她笑着喊了人。 在她面前有一个大包裹，包裹里还有许多东西。 “不是……” 林奶奶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婶子打断了。 林婶子盯着包裹惊呼：“这么多东西？谁寄来的呀？” 林奶奶一屁股坐在安安旁边的椅子上说：“阿珠寄回来的。” 这回林婶子不是空手来的，上回空手上门，被那店员看着她都有些脸红，这回就带了两盒糕点。 她将糕点放在客厅，又走出来站在安安旁边：“宝珠？她咋买这么多东西？” 林奶奶改正：“是引珠！” 林婶子有些懵：“引珠，她不在家？又去哪了？” “出差了啊。” 林奶奶弯腰继续收拾东西，这是安安的、这是她的，这颜色，应该是林长树的…… “啊，还没回来啊？” 林奶奶让安安将她的玩具拿回房间，才回答林婶子：“回来了又出去了，她那工作忙得很。” 林婶子看到一旁的盒子惊讶道：“哟，稻香村的糕点？她去京城了？还是托人买的？” 林奶奶点点头：“对，去京城了。” 糕点有散装的、有盒装的，林奶奶舍不得开盒装的，拿起旁边散装的糕点给林婶子：“尝点？想喝水自个儿进屋倒哈，水壶、水杯就在桌子上。我先把这东西收拾出来。” “啊，行。” 林婶子拿过安安的小板凳坐在林奶奶对面看她收拾东西，除了衣服、玩具、糕点，还有秋梨膏、果脯、手串等。 林婶子心情复杂：“这比外边的杂货店还齐全，花了不少钱吧？” 林奶奶头也不抬答道：“不知道啊，她能花也能赚，给我啥我就拿啥，管她花了多少钱呢。” 林引珠虽然花钱大手大脚，心中却有成算，就算林引珠真掏空积蓄给林奶奶买东西，林奶奶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才不会说什么浪费钱、省着点花的话，孙女的孝心她受得起。就算林引珠将钱花完了，她这儿也有存款能养活她们仨。 见林奶奶一副不把钱当钱的态度，林婶子思绪乱飞。她本就以为林奶奶私底下没少补贴林引珠，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猜中了，不然林引珠怎么会对一个老太太这么好？前二十年祖孙俩见面还比不上她和林奶奶亲近，肯定是林奶奶有钱，林引珠才讨好林奶奶呢。 不行，回去得和儿子说说，他才是长孙，林奶奶的东西怎么能留给外嫁的孙女。 不过现在她的任务是打探出林引珠的去向。 林婶子说：“引珠真能干，她现在有工作又有钱，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了，娘你说是不？” 林奶奶呵呵一笑：“人生大事她都完成了，孩子都有了，离了也就离了，现在就随她去吧。” “那怎么行，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有没有的都这么过了。” 林婶子举例说明：“那不一样，您想想，家里挑水、劈柴这些重活，还有灯泡啊、水管啊这些活儿，总得有人来做，女人哪有那么大力气？而且，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呀，引珠还年轻，人家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呢。” 林奶奶不屑一顾，冬天刚开始摆摊卖卤肉时，家里也没有男人，不也熬过来了？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嫁个懒汉还不如花钱请人来做。 “说就说吧，管天管地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管别人干嘛？” 林奶奶收拾好东西，将垃圾捧起来放到角落，捧着一堆堆礼物进屋。 林婶子也帮着搭把手，又说：“哎呀，引珠也才二十多，还年轻，后半辈子总不能一个人过吧？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家庭，她没有老伴儿多寂寞呀？” 林奶奶摆摆手不愿再听：“行了，这些话你别跟我说，等她回来了你自己去和她说。” 当她不想说？她不是见不着人吗？ 林婶子暗自腹诽，追问道：“那您倒是告诉我，她啥时候回来呀。让你喊她来见我，她也没来。” 林奶奶：“她不是没空吗？” “哎呦，女人嫁人才是正经事，天天往外跑啥啊，你也不说说她。” 林奶奶不耐烦了：“哎呀，别跟我说这个，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阿珠的？你要是来看我的，就别说这些话烦我。你要是来找阿珠的，她不在，你可以回去了。” 这话听多了，林奶奶都以为她是来催自己结婚的，这糟心玩意儿。 林婶子哪能就这么走，只好妥协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您别烦。” 她不催婚，改成讨好了，林奶奶不冷不淡的应付了几句，便去厨房做午饭。 晚上回到省城，林婶子找到王旭，不好意思的说：“我侄女出差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 王旭惊讶道：“出差？去哪儿出差呀？” “去京城，给家里老人、孩子寄了一大包裹，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王旭点点头：“行吧，我平日也常出差，能理解。对了，你侄女也是业务员吗？” “能理解就好，还是你脾气好。”林婶子笑了，“我也不清楚，家里那老太太一问三不知，等下回你见着人了自个儿问她吧。” 林婶子挤眉弄眼的打趣王旭。 王旭琢磨着林引珠去京城干嘛，没留意她的表情，便只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上班时，王旭和经理说：“富兴食品厂的人去了京城，咱们要不要也让那边的人推广辣条？” 京城是首都，市场大，他们厂长期都有业务员驻扎在京城的。 经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急，先让那边的同事打听一下他们在干嘛。” “好。” 第145章 仓库着火 深夜，富兴食品厂职工宿舍。 刘姐迷迷糊糊起夜上厕所，突然发现远处有光亮。 她嘟囔了一句：“谁没关灯啊？” 上完厕所出来，她突然发现灯光更亮了。 不，不对。 刘姐揉揉眼睛，这哪是什么灯，这是着火了呀。 再看那位置，分明就是仓库。 刘姐着急忙慌地回屋，用力甩了几个巴掌，拍醒了打呼的老公——保安大叔。 “赶紧起来，仓库着火了，快起来！” 保安大叔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听清楚刘姐说的话后，惊得蓦然从床上坐起：“什么？” “仓库着火了，赶紧喊人去灭火！” 刘姐又喊醒儿子。 保安大叔已经跑出去了，站在阳台上往仓库的位置看去，那边已经火光冲天。 他大喊道：“小杨！小杨！着火啦！” 小杨是今天值夜的保安。 刘姐又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赶紧去仓库那边看看，我喊人去帮忙。” “好。”保安大叔一边往外跑一边嘟囔，“这小杨咋回事，着火了都不知道喊人……” 小刘看了一眼火势，转身去拍门，喊醒周围的同事们：“仓库着火了，快起来帮忙灭火！着火了！” 刘姐走到厨房拿起擀面杖和不锈钢大盆，敲的咣咣响。 “着火啦！仓库着火啦……” 众人听说是仓库着火了，着急忙慌拿上水盆往外跑。 生产主任站在楼下指挥：“都拿上水盆、水桶取水灭火，一个个来，不要乱哈。” 刘姐拿上长长的水管，对着仓库那边滋水…… 在所有员工的帮助下，火势很快得到控制，一小时后，火成功被扑灭。 生产主任朝大家拱手：“感谢大伙儿不遗余力帮忙灭火。回头我会向厂长说明情况，今晚辛苦大家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员工们回到宿舍，生产主任却没走。 保安大叔、小杨、刘姐和仓库管理员站在一边。 生产主任走上前去问道：“说说，怎么回事儿？” 刘姐率先说明情况，随后生产主任皱紧眉头看向仓库管理员和小杨：“你俩咋回事？这么大的火都没发现？” 仓库管理员缩了缩脖子：“我睡着了。” 他一说话，一股酒气冒出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小杨摸摸脑袋，“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困得厉害。” 保安大叔在旁边解释：“对，我去喊他的时候他还睡得很死，以前咱俩一起值班他不是这样的，很警醒的。” “为啥会着火啊？”生产主任瞪着仓库管理员，“你是不是在仓库里抽烟了？” 仓库管理员喊冤：“没有啊，我怎么会在仓库抽烟呐。” “让你值班你还喝酒了呢。” 小刘和几个老员工走了一圈回来说：“有好几处着火点，好像还被浇了油。” “从四周往里烧的，都烧成灰了，一楼估计全烧没了。” “二楼也烧了大半，三楼没事。” …… 情况大概弄清楚了，极大可能是人为的。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已经有些亮了，生产主任让小刘去喊厂长老婆和叶叔来，随后瞪着仓库管理员和小杨：“你俩，明天写份报告交上来。” 他又对保安大叔说：“刘叔，接下来辛苦您守一下。” 保安大叔点头：“行。” 厂长老婆、叶叔先后来到厂里，他们知道是人为放的火，立即便让人去报警。 富兴食品厂一阵兵荒马乱。 一直关注富兴食品厂的王旭和食品一厂经理很快就打听到这个消息。 阿明在一旁深感遗憾：“怎么没全烧了。” 王旭：“真够倒霉的，这一下上半年就白干了。” 经理：“听说他们接下来要交不少货呢，都烧了，哪来的货交出去啊？” “他们的人太能干了，越能干，损失越大呀。”王旭呵呵一笑，“经理，用不用帮一帮我们的朱厂长。” 阿明不知眼前两个老狐狸在打什么哑谜，默默听着不敢说话。 经理：“哦？你想怎么帮？” “帮他们搞生产，帮他们出货……” 远在京城的朱厂长也收到了厂里的消息。 朱厂长还约了人，强颜欢笑应酬完，回到房间枯坐两个小时，直到小刘来敲门，他才说：“通知林总他们来开个会。” 等人来齐了，厂长才说：“厂里人打电话来说，仓库烧了。” “什么？” 肖哥：“烧了多少？” 林引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等几人安静下来，厂长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昨晚的事，看仓库的大哥喝了点酒，睡着了。值夜保安不知道怎么昏睡过去，刘姐起夜发现有火光，喊了人去看，及时扑灭了火。但有好几处着火点，还倒了油，一楼全毁了，二楼的货物也烧了大半，初步统计，烧了将近十万块钱。” 十万块他们厂还承受得起，可他们损失的不仅是货物。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要交大量的货，货交不出去，要赔付违约金，这又是一大笔钱。 而且，这对厂的名誉也有损害。 林引珠：“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报公安了吗？” “报了，还没查出来谁干的。”厂长苦恼地挠挠头，“只能让厂里抓紧生产，尽力挽回些损失了。” 厂里又开始扩招工人，没日没夜地搞生产，仓库渐渐被填满。 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把货都补上。就算不能，也能减少要赔付的违约金。 就在大伙儿慢慢放下心来后，厂里突然时不时地断电。 起初厂里员工只以为是正常断电维修，等了一天，依旧没来电。 打电话到电力局一问，才知道最近并没有断电通知。 经检查，才发现，有人恶意剪断了电线。 电线这么长，没法儿一直派人守着。就这样，厂里三不五时断一回电，维修得大半天的时间，机器无法运转，厂里生产部三班倒还比不上从前白天生产的产品数量。 这一行为性质相当恶劣，公安和电力局纷纷派人来蹲守，十天后，终于抓到了剪电线的两个人。 面对公安的审讯，他们说：“谁让他们不招俺们当工人？” “不让我们干，那大家都别干了。” 两人是附近的村民，好吃懒做，又没读过书，第一轮就被筛下来了，谁能想到他们会因此怀恨在心。 第146章 有人在搞他 富兴食品厂仓库被烧、恶意被剪断电线两件事先后登上新闻、报纸。 不少下了订单的商家打来电话询问，还有好多人说要提前拿货。 叶叔坚定地说，这两件事不影响生产，到期能交货。 就算不能按时交货，也绝对不能现在就透露这件事。 叶叔说的肯定，不少人都信了。 除了月底那几个商家，死活要取货，不然就退单。 叶叔只好同意，让人给他们发货。 如此一来，仓库便空了。 下个月要交的货更多。 他们只能继续扩大生产，拼命赶货。 扩大生产，意味着原料消耗也多，他们不得不加大采购原料。 可供应商那边拖拖拉拉一直不肯发货，厂里现存的原料支撑不了几天了。 叶叔无法，只好给朱厂长打电话。 朱厂长亲自打电话去问，那边的人支支吾吾说让他们先结清尾款。 他真是恨不得给电话那头的人下跪，好说歹说，那边的人才暗示他，有人在搞他。 朱厂长再追问，那人却不敢说了。 供应商不肯发货，他们只好一边找别的供应商，一边让人到乡下收购。 就在这时，食品一厂的人再次找上门来谈合作。 能做决定的人不在厂里，厂长老婆答应会转告，就把幸灾乐祸的食品一厂员工赶走了。 厂里刚出事，他们就跳出来了，厂长理所当然认为是他们搞的鬼。 短短半个月，厂里接连出事，朱厂长头发都白了不少。 坐在房间思索了一夜，胡子拉碴的朱厂长找到林引珠开会。 “咱们厂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林引珠：“放慢脚步，慢慢求发展吧。” 要是之前，朱厂长会同意，可现在食品一厂显然不放过他们，在外，生产同款辣条、降低价钱抢他们的订单，在内，又是烧火又是断电。 虽然点火的人还没找出来，剪电线的人也说是因为没招他们进厂，没有证据证明是食品一厂干的，可厂长已经将这些都算在了食品一厂的头上。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他们厂的发展对食品一厂的冲击最大；他们厂倒了，对食品一厂也最有好处，肯定是他们出手了。 而且现在他们的广告都谈好了，只等八月底播出，他们不能退。 朱厂长眼睛红彤彤的，咬牙说：“我不甘心呐。” 林引珠：“那我们，去拉投资吧？厂长，除了食品一厂，还有没有人说要投资咱们？你要是觉得合适，就答应他们吧。” 朱厂长也是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你手里的股份就会被稀释……” “没关系，咱们厂能发展好才是真道理。” 还是那句话，公司值钱股份才值钱。 虽然她的股份会被稀释，但到手的钱却不会少。 比起这些，朱厂长才更不好受，一手建立的厂不得不让出去一部分股份给人，说不定连话语权都保不住。 朱厂长不光是想拉投资，还想为自己找个靠谱的靠山。 要让别人有所顾忌，不敢再轻易出手。 他们资金本就不宽裕，真的经不起三番两次的折腾了。 两人开了一天的会。朱厂长知道林引珠的态度，便开始和各个投资人接触。 广告视频改了好几次，终于完成制作。 林引珠完成工作，也没心思去玩了，便决定先回家。 她买了次日的火车票，当天下午就回到了省城。 林引珠和杨芝兰站在路边等去汽车站的公交车时，突然有一辆大货车停在她面前。 洪元青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招手，他嘴巴在动，但声音被大货车发动机的声音盖住，林引珠听不清。 副驾驶的小伙子跳下车，跑到林引珠面前说：“洪哥问你，是不是回大城县？” 林引珠点点头。 小伙子指了指副驾驶：“顺路，你们上车吧。” 还没等林引珠说话，他便弯腰拿起林引珠脚边的行李，绕到后面跳上了车厢。 副驾驶位置挺大的，林引珠和杨芝兰两个女生完全坐得下。 “好久没见啊，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洪元青的大胡子挡住了脸，但林引珠还是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林引珠：“刚从京城回来。” 洪元青时不时要运输货物，闲时会去卤肉铺，但却没见过林引珠。 坐在车里，两人扯着嗓子说了会儿话，洪元青见林引珠面有疲色，便说：“你歇会儿吧，我直接送你到卤肉店。” “好，谢谢你哈。” 她们是坐硬座回来的，火车上太吵，林引珠一路都睡不安稳，此时确实累得很。 “不用谢，顺路嘛。” 一路颠簸，林引珠和杨芝兰相互靠着，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货车停下，林引珠才醒。 已经到了卤肉铺门口了。 林引珠拿回自己的行李，从中拿出一盒稻香村的糕点和一份北京烤鸭送给洪元青：“谢谢你们哈，我带了点特产回来，请你们尝尝。这烤鸭恐怕得热一下。” 烤鸭是片好的，还还有一个饼皮、酱料、黄瓜丝等配料。 洪元青笑着接了：“谢谢，我还没吃过这东西，这咋吃的？” 林引珠便和他说了。 送走洪元青，林引珠又拿出一份烤鸭和糕点给店员吃。 杨芝兰也被林引珠留在卤肉店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会儿才离开。 林引珠将行李甩到三轮车上，这才骑着三轮车回到小院。 安安看见林引珠，笑着冲上前抱住林引珠的腿，喊道：“妈妈！” “安安今天没去兴趣班吗？” 安安捂着肚子：“今天肚子痛，请假了。” 林奶奶帮忙将东西拿进屋：“回来啦？快进屋坐，饿不饿？我现在就去做饭。” 林引珠抱起安安，一只手提行李进屋：“不饿，刚刚在店里吃了点。” “那我去烧水。” 林引珠喊住她：“你先别忙活，我给你们带了东西，快来坐。” 林奶奶嘀咕：“又带啥啊？上回不是寄了那么些东西吗？” 不用林引珠说，林奶奶便已经将东西拿出来。 晚饭时，三人就吃了林引珠带回来的烤鸭和羊蝎子。 安安一晚上都缠着林引珠，就连林引珠洗澡，她都蹲在门口，时不时喊上一句：“妈妈！” 第147章 睡前聊天 安安生怕林引珠会跑似的，整个人像考拉一样挂在林引珠的身上。 两条腿、两只手缠着林引珠，倒也不耽误林引珠收拾东西。 林奶奶将林引珠带回来的手信送了些给周围邻居，回来时，手里多了些邻居们送的回礼，多是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忙活完的林奶奶坐在林引珠旁边和她说话：“正好过两天你弟儿子满月，要在村里摆满月酒，你有空回去不？” “回吧，顺便把东西带回去。” 她路过一家刚开业的母婴店，便进去逛了逛，看见东西可爱，就给大宝买了些衣服、鞋子什么的。 林引珠将一双小鞋子放在掌心，举到林奶奶面前，“看，可爱不？” 花了钱的，能不可爱吗？ “可爱。”林引珠刚回来，林奶奶没怼她，应付了句，又说，“上周她爸来看过她，看着老了些，临走还给孩子塞了一张大团结。” 李启祥？ 他现在还在摆摊卖衣服吧？在外面摆摊不同于坐办公室的时候了，风吹日晒多了，当然会老。 林引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奶奶又说起文兰凤。文兰凤和阿晓她妈偶尔会来探望林奶奶，有时候文兰凤会带孩子来和安安一起玩。阿晓她妈则会和林奶奶交流情报，说起阿晓和林引珠在京城的事儿。 说完文兰凤，又说起刘霖和余云和，这两个小伙子也经常来，轮着来帮忙干活。 余云和肯干，劈柴、种地，也都帮着干。 刘霖忙，有时候来一趟，将柴米油盐什么的送上门就走了。但偶尔他妈也会跟着来，他妈勤快，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抄起扫帚开始打扫屋子，边打扫边说：“多亏了你们，我儿子才有今天啊。” 林奶奶说：“这话我们可不敢认，咱们是合作关系，你儿子有今天是他自己聪明能干。” 林引珠不在家的时候，林奶奶也没为柴米油盐操心过。 刘霖和余云和帮忙买东西、送东西却不肯收钱，林奶奶就经常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两个年轻小伙儿就好这口，有时候吃不完，还打包带走，说带回去当宵夜。 林奶奶从刘霖他妈嘴里打听到，刘霖那个赌鬼爸，知道儿子赚了大钱，便赌的更狠了，还和赌场的人说，他儿子有钱。 赌场的人听到这话，便放任他赌，没钱就借给他。利滚利的，欠了将近一千。 刘爸找刘霖要钱，刘霖自然不给，他便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了。他躲在家里，赌场的人要讨债，便直接找到了他家。 刘爸推托刘霖没回家，等他回家了就有钱了。 讨债的人便一直盯着他家，直到刘霖回来，一伙人又来讨债。 刘霖也是心狠，任赌场的人将他爸小尾指切了也不松口，不肯帮他爸还债。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赌场的人知道他有钱，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刘爸下套，他刘霖的钱袋子就成了赌场这些人的钱袋子……这种事，刘霖看过不少。 那些人也不敢真要人命，将人揍了一顿，卷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什么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能换钱的都拿走，换不了钱的就打砸了。 这些远不够还债的，他们便又找刘霖要钱，刘霖两手一摊：“没钱，要不你再砍他一根手指吧，还不够就两根，我绝对不阻止。” 最后是赌场老大，当初刘霖托他教训李家人的那个马哥出面找到刘霖。 刘霖付清了赌债，说：“马哥，只这一回了，下回你们就是砍了他，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马哥点点头：“我知道，你小子够狠，活该你能挣到钱。” 刘霖笑笑：“马哥，这个世界太大了，只要肯干，谁都能挣到钱的。” 马哥觉得刘霖话中有话。 想到刘霖如今的钱财地位，他回去就下了命令：不许刘爸再进赌场。 刘霖态度强硬不肯帮还赌债，他们在刘爸身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干脆卖刘霖一个面子。 马哥的江湖地位，在这一片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他说话很管用。 刘爸再也进不去赌场了，连看都不给看。 他便没日没夜地喝酒，一整天都醉醺醺的。 刘霖不让他妈回去，他托邻居每天送点窝窝头给他，饿不死他就行。 他偶尔回去一趟，知道他爸没死，就默默收拾家里，醉鬼有时候想动手，可刘霖早就长大了，他早就打不过刘霖了。 林奶奶说完刘霖，又说周围的邻居们，林引珠也说起在京城、火车上的见闻。 至于安安，她早就趴在林引珠怀里睡着了。 祖孙俩说闲话说到深夜，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次日，林引珠是被阳光照醒的。 楼下林奶奶刚从卤肉铺回来，安安进门就往楼上跑。 林奶奶在后头喊：“慢点儿，别吵到你妈，让她多睡会儿。” 安安啥也听不见，“啪嗒啪嗒”跑上楼，跑到林引珠床前，对上林引珠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惊喜地喊道：“妈妈！你醒啦。” 母女俩腻歪了一会儿才起床。 林引珠吃了早餐便要回厂里。 安安死活不肯松手，林引珠想了想，干脆带安安一起去。 至于兴趣班，那就再请一天假吧。 林引珠觉得，安安已经学会了基础的，每天早晚练一练、复习一下，偶尔放松几天不去兴趣班也是可以的。 “奶，你也没去过我们厂呢，一起去走走？新厂区可大了。我开会的时候你顺便帮我看着安安。” “行。” 林引珠骑着自行车，一老一小坐在自行车后座，车头上挂着给厂里人带的礼物。 给刘霖和余云和的礼物，早上林奶奶已经让人带给他们了。两人现在也是老板了，不再亲自跑来卤肉店取货了。 自行车停在卤肉店门口。 林引珠让店员跑一趟兴趣班，将一盒糕点送给兴趣班，再帮安安请一天假。 随后，她招手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三人弃自行车坐着三轮车到了富兴食品厂。 保安大叔热情地朝林引珠打招呼。 “林总，这两位是？” 保安亭里多了个新面孔，新来的保安也起身对着林引珠敬礼喊道：“林总好！” “这是我奶奶和我女儿。”林引珠点点头，拿出一份糕点给保安大叔，“刘叔，这是从京城带回来的，给你们尝尝味道。” “谢谢林总哈。” 林引珠边走边给林奶奶和安安介绍厂区的布局。 三人边说边走，半小时才回到办公室。 杨芝兰已经在办公了，林引珠将东西给她，让她帮忙分下去。 东西不多，只给厂里几个领导分一分就行了。 林引珠陪林奶奶坐了会儿，杨芝兰便回来了，说领导们都在楼上大会议室开会呢。 林引珠想了想，便拿着小本子上楼。 会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厂长老婆正在说话，林引珠悄悄从后门进入。 厂长老婆换了个新发型，原本的蘑菇头被卷弯，蓬松的头发挂在头上，变成了菜花头。 这是八十年代很流行的发型，显脸小，也显得人更有活力。 这就是个普通的总结会议，林引珠没听多久，会议内容就都完成了。 厂长老婆顺势让林引珠上前总结京城之旅的工作，林引珠之前就写过总结报告，便简单的说了几句。 会议结束后，又是一阵寒暄。 等人散去后，厂长老婆对林引珠说：“真是辛苦你了，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林引珠的视线总是被厂长老婆做的菜花头吸引，眼神老是飘向她头顶翘起来的两撮头发上。 听到厂长老婆的话，她笑了笑，说：“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要是没啥事，我给芝兰安排点工作，就休息两天，我弟弟生了个儿子，我也好久没回村里了，正好回去吃席。” 厂长老婆点点头：“行啊，你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你放心，厂里有我呢。” “好，那我先下去安排了。” 林引珠是不用考勤的，当初签合同就说好，没啥事她可以不来上班。 但杨芝兰不是，杨芝兰得按厂里的出勤时间走。 林引珠要休息，便给杨芝兰安排了些工作，让她这几天不至于闲着。 她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到食堂解决了午饭后，便在厂里散步，散着散着，便走出了厂区。 三人在河东县逛了一圈，才坐上人力三轮车回家。 第148章 满月酒(1) 从厂里回去后，林引珠便开始盘账。 店里的账没什么问题，两家店最近的收入还多了些。 卤肉店这边是因为刘霖的采购量增加了，医院那边的饭店则是因为最近换季，感冒发烧的人多了，变相让饭店多了不少生意。 在林大宝满月酒这天，林引珠才带林奶奶和安安回林家村。 她想着反正没啥事，既然回了林家村，便干脆在村里住一晚，省的晚上还得急急忙忙赶回县里。 要回村里住，还得带一套衣服，磨磨蹭蹭收拾完东西，林引珠出门时已经有些晚了。 等她们回到林家村时，远远就听见了哐啷哐啷的炒菜声。 走近了，还有许多人讲话的声音。 林长树家已经来了不少亲戚，满院子都是人。 林建国、林长树和高巧正好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看见林引珠，高巧连忙喊她：“引珠！快来，这是你表姑婆。” 林引珠笑笑说：“表姑婆，您先进去看看孩子，我把车停好，待会儿就来。” 这里人多，林长树和高巧没空，林引珠和林奶奶也不敢让安安乱跑，便没让安安下车。 高巧点头：“行，一会儿就要开席了，你赶紧放了东西来帮忙哈。” 林引珠骑车朝着村尾的方向去。 表姑婆瞧见了，好奇地问高巧：“她骑车去哪儿啊？” “哦，送我婆婆回家呢。” 说到这，表姑婆才想起来，林家这个老太太没和儿子住一起。 她也想起来，过年时听人说过，林家两姐弟在城里赚了不少钱。 “听说你们年前翻修了老屋，你们咋还住在这儿？怎么不搬过去一起住新房子？” 表姑婆可不认为一个独居多年的老太太能拿出钱来翻新老屋，这钱肯定是儿子、孙子出的。可出钱给老太太翻新房子，自己住旧房子……这林家人也太愣了吧？ 高巧打着哈哈：“啊，是翻新了，让老太太住的舒服些嘛…… 高巧眼睛四处飘，看见了刚来的两个客人：“哎呀，这不是表姐和表姐夫嘛？欢迎欢迎！这是表姑婆，住在石下村……那您几位先进去找个位置坐下，一会儿就开席了……孩子和孩子他妈在屋里呢……” 林引珠、安安和林奶奶再来到林家时，院子里五张大圆桌几乎已经坐满了。 客厅的餐桌上，程家人也已经落座了。 程家人来的不少，除了在南方打工的程大智，程父、程母都来了，还有程父兄弟的一大家子。 如此一来，主桌上就只剩三个位置。 程母看见林引珠，站起身来，假惺惺地说：“哎呦，奶奶和他二姐也回来啦？真不巧，这儿坐不下了，要不你们仨去外头挤一挤？” 剩下三个位置，是留给林长树、高巧和林建国的。 按理说，程父兄弟那一家不该坐主桌，至少因为等林家人坐下后，有了空位他们才能坐，可现在程家人就是要占着位置，要让林奶奶、林引珠和安安这三个林家人去外面坐。 林长树和林建国忙着派烟、倒酒，高巧来了，但她抹不开面子，被程母忽悠着就没顾上林引珠三人。 林引珠从外边拿了一张小椅子进来，让程家人挤一挤、挤一挤，愣是又挤出了一个位置。 她朝林奶奶招手：“奶，您来这儿坐。您是家里的老来宝，怎么能在外头坐？你就坐这儿，我和安安出去。” 林奶奶果真一屁股坐在主座上，朝安安伸手：“安安过来，跟着太奶奶一块。” 林引珠一想，在外头估计更挤，在这里除了林奶奶，还有林长树和高巧顾着她，便让安安跟着林奶奶了。 程家人这么一闹，林引珠也不想见到程大花了。 “给你儿子的。”她随手将林大宝的礼物塞给路过的林建国，便开始给自己找位置。 她站在门口，左看右看终于看到有一处大圆桌有些空隙，旁边还有一张空椅子。 数一数人数，比别的桌都少人呢，指定是有人将椅子挪走了。 林引珠径直走过去，拿起那张椅子插进去：“里头没位置了。我看这儿还多了张椅子，各位挪一挪哈，挪一下、挪一下。” 好声好气的说话，别人充耳不闻，还在那里捂嘴聊天。 林引珠指着那两个捂嘴说话的妇人大喊道：“那两位婶子！往旁边挪挪，这么大个位置，都能挤下两个人了。” 人家点名，那两个婶子没敢再装聋，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抬起屁股挪椅子。 两人坐好，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们看向旁边临时搭建的棚子，厨师正光着膀子在棚子里炒菜，旁边的大长桌上摆着做好的菜色和食材。 光看食材就能知道，今天宴席的菜色绝对差不了。 “有鱼有鸡，吃的比过年还好。”一个婶子嘀咕着，“这满月酒搞的这么大，林家赚了不少钱吧？” 另一个婶子看向林引珠：“是不？” 林引珠装作没听到：“啥？” “她问，你们家是不是赚了老多钱了？” 林引珠装无辜：“我哪儿知道啊，我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 不出意外的话，林建国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了，加上他今年也赚了点钱，便决定大办满月酒。 以往村里人办满月酒，顶多请些关系好的亲朋、邻居，五桌顶天了。 林家这满月酒不光席面好，酒席还分了两轮，第一轮都是亲戚好友，第二轮则是村里人。村里人多，待会儿恐怕还要在路上多摆两张桌子。 “哦，你是林家二闺女啊？我还以为是大丫头，你和你姐越来越像了。听说你离婚了？” “离婚了？”婶子惊讶中带着欢喜，“现在谈对象了吗？用不用婶子给你介绍几个好男人？” 她们村还有不少老光棍呢，年轻的姑娘嫌人年纪大，这二婚的正好…… 林引珠摇头，还没说话，另一个婶子说道：“哎，说起这事儿，我记得你前头那男人，姓李，家里有三兄弟，是不？” 不用林引珠说话，另一个婶子又接上了：“是啊，咋的了？” “他们三兄弟在城里摆摊卖东西呢，我听说，李家那个老二，在城里卖烟酒……” “嚯，哪来的货啊？” “这我哪知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想想想，你说。” “突然有一天，有一伙人找到了他们家，直接将屋里的酒都给砸了，烟啊、衣服啥的……她老公好像是卖衣服的，人家把烟、衣服扔倒酒水上，一把火都给点了，差点连房子都烧了呢。” “为啥啊？” “听说他往酒里灌水呢。人家是买酒送人、求人办事的，谁知道买的是假酒，把人领导得罪狠了，啥事也办不成了。” “则，难怪人家这么气呢，净干些丧尽天良的事，真是活该。” “人也逃不过，都被揍了一顿，那卖烟酒的老二，直接被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哦？瘸了？” “应该是瘸了……” 两个婶子连连感慨。 第149章 满月酒(2) 两个婶子又开始说其他人的闲话。 林引珠没再听。 在她左边，坐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男孩正在看书，他看的入迷，林引珠没忍住好奇心，伸长脖子瞧了一眼。 “黄蓉问起小红马的性子脚程，听郭靖说后，神色十分欣羡，喝了一口茶……” 不用多看，光看见黄蓉、郭靖这两个名字，她就知道，这是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 最近几年，金庸的作品如江潮般席卷内地，金庸的名字也家喻户晓。 《射雕英雄传》这部作品，被接连翻拍了好几次，在后世也是为人称道的。 当然，他的作品风格与现在的严肃小说相差甚远，形成了一个新的武侠风格，人们对他争议很大。 喜欢武侠小说的人对于他的作品喜欢的不得了，还有人说出“你不读金庸的作品，就不能说完全了解了现代文学”这种话；不喜欢的人，则说他的小说写作套路没有变化、没有创新，说他不是作家。 不管怎么样，金庸用他的文笔，在所有人心中构建了一个充满侠义的江湖。 男孩手里的书已经卷边发黄了，翻动间书页似乎有些脱落了。 这本小说也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或许这男孩看完后，又会传给下一个人。 两个帮工大娘开始走动，开始上菜了。 先上来的是米饭，饭量小的坐着没动，吃席当然是多吃点菜才划算，他们就等着一会儿上菜了；饭量大的，将碗里的饭压了又压，省的一会儿吃到一半还要去加饭。 要是一会儿不够吃，去加完饭回来，就只能用菜汁拌饭了。 男孩另一边的人应该是他妈妈，她帮忙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推了推他说：“赶紧放好。” 男孩闻言将书合起来，将书放到屁股底下垫着。 众人纷纷坐直身子看着上菜的大娘，书也不看了，话也不说了，还有不少人已经端起碗、拿起了筷子。 盘子还没碰到桌面，十几双筷子就已经放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一道红烧鱼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林引珠拿筷子的手一顿，人呆在了原地。 不是，手速这么快的吗？ 坐林引珠右边的大妈伸手夹起鱼骨头，津津有味地嗦起来。 林引珠本以为左边看书的男孩是个文静的书呆子，没想到，他的动作丝毫不比别人慢。 林引珠看着他碗里一大块鱼肉陷入沉思。 男孩察觉到林引珠的视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转身，用手臂挡住他的碗。 林引珠：不是，他该不会，以为我要抢他碗里的肉吧？ 林引珠默默夹了两粒白米饭塞进嘴里嚼。 随后再上菜，她也跟着起身、伸长手夹菜。 没办法，不这样根本夹不到菜，她总不能光吃白米饭吧。 她恨自己为啥还装了半碗米饭，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她就不装了，为了不浪费，死活都得抢点菜回来就饭吃。 好在，只有肉菜才枪手。 炒粉条、拍黄瓜、麻婆豆腐、炖白菜等菜，就没抢的那么狠了，还能夹第二次。 但，林引珠不敢夹了。 坐她对面的大爷，嗦筷子嗦的啧啧响，还一个劲儿地翻菜，像挑老婆似的，一定要从一盘豆腐中挑出一块最完美无暇的豆腐。 林引珠胃口全无。 口水也就算了，大爷手上还有一个个豌豆大小的丘疹。 林引珠怕是什么传染病，没敢再伸筷子。 菜上齐了，林引珠将碗里剩下的两口米饭塞进嘴里，放下碗筷起身。 林引珠一抬头，正好对上隔壁桌一个女人的眼睛。 女人比林宝珠年纪大一点，肤色偏黄，长的也和林宝珠有些像。 四目相对，女人微微一笑。 林引珠也回以一笑，暗自琢磨这是哪家亲戚，跟她们姐妹俩也太像了。 主桌的情况稍好一些，林引珠进屋时他们还在吃。 高巧问：“吃好啦？” “嗯。” 高巧指了指程大花的房间：“进屋坐会儿吧。” 林引珠没进屋。 安安坐在高巧怀里，多少有点耽误高巧吃饭，林引珠便端着安安的碗让安安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吃。 婴儿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程大花“哎哟哎哟”喊了半天，也没哄住孩子。 “他二姐啊，没听到孩子哭了？你咋还坐在那儿？大伙儿都在吃饭，你闲着就帮帮忙嘛。” 说着，程妈用筷子敲了敲碗。 一旁的女人应该是她妯娌，接话道：“这么大人了，还要人戳一下才动一下。” 林引珠屁股刚离开椅子，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 程妈要是不这么指挥人，林引珠还真想进去看一眼的，她这么一说，林引珠逆反心理就出来了。 她也不和程妈掰扯，转而对林建国说：“建国，你儿子都哭了，你还吃得下饭啊？” 程妈：“那是你侄子，帮着哄一下咋了？” “谁的儿子谁哄。”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高巧连忙打断两人说：“哎，别说了，我去，我去。” 林建国就怕林引珠和程家人对上，立马放下碗筷：“妈，你先吃饭。我去。” 林建国走进屋里一看，程大花正坐在床上，一边啃鸡腿一边喊：“乖哦，别哭了。” 大宝就躺在她旁边哭喊着。 看见林建国进来，程大花尴尬的放下鸡腿：“你咋进来了？” 林建国啥也没说，抱起了孩子。 他给孩子换了尿布，等程大花喝完汤，将孩子交给程大花：“你照顾好孩子，今天摆酒我事情多，一会儿还有一轮呢。” 程大花：“我知道，我也没想到你会进来呀。” 她以为高巧或程妈进来的，再不济也是林引珠，没想到林建国居然连饭都没吃就进来哄孩子了。 众人吃饱喝足，林奶奶便要回家，林引珠和安安跟在她后头。 程妈和妯娌回到程大花房间坐下，吐槽道：“都是一家人，开席才来，吃完就走，也不知道帮忙收拾，太不懂事了。” “难怪离婚了呢，这懒婆娘谁家敢要啊。” 程家这是故意挑刺儿呢。 现在摆酒席的主家，很少会亲自上手收拾的，即便没有帮工，也会有相熟的村里人帮忙。今天我帮你，下回你帮我，大伙儿都是这样的。 主家主要的任务是迎来送往、招呼好宾客们。 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总得好好说说话，交流一下感情。 林引珠不是原主，连亲戚都认不全，又是外嫁的女儿，好几年没见过这些亲戚了，留下也帮不上啥忙。 第150章 满月酒(3) 院子里众人已经在打包剩菜了，鱼骨、鸡骨也都被打包带走。 人吃不了，还可以带回去给家里的牲畜吃。 高巧和那个很像林宝珠的女人站在门口说话，说着说着露出一抹宽慰地笑容。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老一小两个人站在旁边。 高巧看见林引珠出来，朝她招招手。 林引珠走过去，对着那女人笑了笑，问：“咋了？” 高巧说：“这是你三姐，这是三姐女儿，也是你外甥女。” 三姐？ 林引珠愣了，她们不是一共三姐弟？老三不是林建国吗？ 看着女人那张和林宝珠相似的脸，林引珠突然想起来，高巧曾经送出去过三个女儿。 这是找上门来认亲了？ 高巧解释：“你忘了？你小时候老三也来过我们家，那时候你三姐还分糖给你吃呢，一颗冰糖四姐弟分着吃，感情可好了……” 林引珠想不起来这件事，她对着女人喊了声：“三姐。” 老三情绪不高，一直没怎么说话。 全程都是高巧和那个老人在说话，那老人是老三的养母，年纪却和林奶奶差不多。 周围看热闹的人太多，两人也没说多久，养母便要离开。 在两人说话时，林引珠在和老三的儿子聊天。 他紧紧抓着老三的衣摆，一边好奇地打量林引珠，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害羞模样让林引珠觉得他十分可爱。 林引珠便蹲下身子和他说话：“多大啦？” 男孩性格有些腼腆，小声说道：“八岁。” 男孩长得慢，八岁的男孩看着和六七岁的女孩一样高。 “上学了吗？” “上了。” “成绩还行不？” “嗯。” “那就好。” 听到三人要走，林引珠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塞给旁边的小男孩，说：“小姨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小姨给你钱，你自己买点东西吃，算小姨请你的，行不？” 可能因为他长相太像她们姐妹，林引珠挺喜欢这小孩的。 老三连忙阻拦：“别，我也没带啥给你闺女。” 安安已经跟林奶奶回家了，老三没见到人，但她听说过林引珠的事。 “我给孩子的，你别管。”林引珠甩开老三阻拦她的手，将钱塞到孩子的手里，温声对他说，“回去好好读书，乖乖听妈妈话，知道不？” 男孩乖乖点头：“谢谢小姨。” “不客气。” 三人刚走，二伯和林婶子出现在门口。 二伯对林长树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虽然兄弟俩已经分家，但林长树家办喜事，二伯理应出面帮忙。 林长树倒没说什么。 二伯解释道：“昨儿我们就买了汽车票，临出发才有人通知说大巴车出车祸了……然后就改成了今早的大巴，我们一大早从省城回来，半路又爆车胎了，等了一两个小时……这一折腾就到现在了。” 林长树点点头：“饿了吧？要一会儿才能开席。” “不饿，吃了两个馒头。” 随后，二伯便参与到林长树和宾客的谈话中。 林婶子则凑到了林引珠面前：“引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来省城找我呢？” “二伯母。”林引珠喊了声，答道，“我刚回来，最近没空呢。” “行吧。” 林婶子又说起王旭的事，然后说：“知道你不着急，不过这人条件真挺好，你和人见上一面再决定，行不？正好，明天咱有伴儿一起去省城。” 林引珠摇头：“他年纪太大了，我不喜欢，我喜欢年轻的。” “你也不小了，人年轻的也不喜欢二婚的呀。” 林婶子顿了顿，连忙说：“你别怪二伯母说话难听，道理是这样的。而且，年纪大点也好，知道疼人还会赚钱，找个年轻的，说不定还要你养他。” 林引珠坚决拒绝。 那边有亲戚在和林婶子打招呼，林婶子应了声，退而求其次对林引珠说：“你要是忙，那我带人去你那小院，你俩见上一面，看不看得上再说，行不？” “不……” “就这么说好了啊。” 林婶子说完就走了，没给林引珠拒绝的机会。 林引珠撇撇嘴，没追上去。 到时候她将人赶走就是了，她不想结婚，谁也不能逼她。 回到家，林引珠翻出糕点来吃。 林奶奶：“没吃饱啊？” 林引珠摇摇头：“抢不过。” 村里小孩看见安安，跟着来到家门口，安安便和小伙伴在家门口玩泥沙。 吃了点东西垫饱肚子，林引珠问林奶奶：“奶，你知道我那个三姐不？” “知道啊。” 林奶奶娓娓道来。 结合原主的记忆，林引珠总算搞清楚老三的情况： 那养母，是林长树表姨的小姑子，年轻时落水受了寒，一直怀不上孩子，到了四十知道没机会了，便想抱养一个。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林奶奶那时候刚被爆出来是地主后代。 当时林长树和高巧已经有两个闺女了，老大五岁、老二三岁，如今又多了个老三…… 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口人，当时情况又不好，林长树两口子干脆将老二和老三都送走了。 还有人上门要收养老大。 但六岁的老大已经懂事了，一般人都怕养不熟不会收养这么大的孩子……追问下，那人才说，是看她长的好，买她回去当童养媳。 那家人的儿子命不好，瞎子道人说，得找个命好的媳妇儿压着，才能平安长大。 知道那家人的儿子只是有些病弱，林长树和高巧为了拿钱打通关系，也为了孩子有个好前程，就同意了。 后来危机解除，林家更穷了。 林长树和高巧又想再生个儿子，就一直没将三个闺女接回来。 两人怕伤心，也怕见了孩子忍不住想将孩子抱回家，连三个闺女的消息都不敢去打听。 老三十几岁时，养母就将实情告诉了她，当时养母就带着老三来过一次林家村。 孩子大了，林长树和高巧也说不出将孩子要回来的话。 那时候林建国已经出生了，自家情况也算不上太好，养不起那么多人，就只把老三当做普通亲戚招待。 当时林引珠不知道真相，只以为这是亲戚家的姐姐，并不知道这是自己亲姐。四姐弟玩了半天，好不容易熟络了些，老三就走了。 此后林引珠就再也没见过老三，直到这次满月酒。 老三结婚时，也请了林家人去喝喜酒，不过去的只有林长树和高巧。 那一天，是林奶奶给姐弟三人做的饭。那会儿，只有林引珠会帮忙烧火、端菜，林奶奶还悄悄给林引珠调了杯糖水喝。 至于老大和老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第151章 练功 村里人和厨师团队吃完饭，酒席便算结束了。 厨师团队将棚子拆下，将大圆桌、大铁锅一起拉走。 村里人刚吃过一顿大餐，还兴致勃勃地评论着刚刚的席面。 “这大厨手艺挺好。” “是林家大方，又是鱼又是鸡，换谁来做都难吃不到哪儿去。” …… 村里几个婶子帮忙将林长树家满院子的垃圾打扫了，遍地垃圾也证明了刚刚有多少人来为他们家的小孙子庆祝过。 林长树一家笑了一整天，脸都僵了，这会儿也终于能够坐下来休息会儿了。 程家人也回去了，来时他们带来了大宝的衣服，走时也没空手。 程大花的堂弟手里拎着一个林长树前两天才编织好的新篮子，白布底下露出两只鸡爪子和一条大鱼尾。 席面摆的大，订食材时也有预留，除了程家人带走的，林家的厨房里还有两只鸡和几条鱼。 晚上林奶奶和林引珠也是在林长树家吃的。 食材都是处理好的，高巧将肉放进锅里，加些调料就行。 吃起来和中午的席面差不多，也算是弥补了林引珠中午抢不到菜的遗憾。 直到现在，林引珠才看见程大花。 一个月没见，程大花胖了许多。她额间还绑着一条发黄的头巾，许是起夜奶孩子多了，黑眼圈有些重，但整体都是白白胖胖的，是人们常说的有福气。 她抓着大宝的胳膊向林引珠挥了挥：“二姑送大宝的衣服真好看，大宝谢谢二姑呀。” 下一刻，她又将孩子凑近林引珠：“来，二姑还没抱过大宝呢，二姑抱抱，下回也生个儿子。” 林引珠挑挑眉：“我？和谁生？” 现场一片寂静。 程大花将孩子放到林引珠腿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嘴巴：“说错了说错了，今天听我妈说多了，顺嘴就这么说了，你别生气哈。” 孩子睡饱了，四肢乱动，林引珠怕孩子掉地上，抬手挡了挡……孩子就这样到了她怀里。 林引珠不太会抱小孩，感受到怀里小小一团，顿时浑身一僵。 孩子也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开始挣扎。 孩子越动林引珠越僵，林引珠越僵孩子越不舒服…… “哇~” 孩子张嘴大哭，程大花还在旁边教林引珠怎么调整姿势，林引珠直接将孩子还回去：“太久没抱孩子有些生疏了，还给你，我去端菜。” 林引珠连忙起身进了厨房。 吃完饭刚回到家，村里的小孩又来找安安玩。 安安看向林引珠：“妈妈，我可以去玩吗？” 林引珠有点醋了，这才几天，这么快就腻了，有了小伙伴就不要她这个妈了？ 她把脸凑上去：“亲我一下就让你去。” 安安觉得林引珠好幼稚，不过还是亲了林引珠一口。 “木啊。” “去吧，刚吃饱不要跑，不要玩水，不许去河边……注意安全。” 安安已经越过了门槛：“知道啦！” 次日一早，林引珠在虫鸣鸟叫声中醒来。 林奶奶家在村尾，屋后有不少农田。 林引珠能听见人们锄地、说话的声音。 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村里人都习惯早起，趁着早上天气凉快时下地干活，干完活儿再回家吃早饭。 林引珠起床后，发现林奶奶正带着安安在菜地浇水。 菜地是林长树种的，老农民见不得好好的地荒废，便用来种些萝卜、白菜等，这些菜不用人怎么打理也能种的好。 林奶奶拿着水瓢，从破水缸里舀一勺水，用力一泼，就将水洒出去几米远。 安安不知从哪儿捡来一个破的搪瓷杯，也用那个搪瓷杯学着林奶奶的样子泼水。 但玩过水的都知道，搪瓷杯太深，不容易将水泼出去。 如此一来，安安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但大早上的还是有些凉。 林引珠怕安安感冒，连忙带她回家换衣服。 吃过早饭，林引珠便带着活力满满的安安在村子里逛了逛。 走到晒谷场，却看见不少人聚在这里。 有些人看着面生，不像他们林家村的人。 晒谷场在两个村子之间，林引珠觉得他们应该是隔壁村子的人。 晒谷场上，有的人在“金鸡独立”，有的人在下腰，还有的人聚在一起，举着一本书念念有词。一边的大树底下，有的人打坐，有人在压腿、在一字马，还有的人两腿挂在树枝上脑袋往下垂…… 安安好奇地问：“妈妈，他们在跳舞吗？” 林引珠也不知道，她也很好奇。 见倒挂在树上的婶子下来了，她便上前询问：“婶子，你们在干嘛呢？” “练功啊。倒立让人体血液倒流，人也能越活越年轻。”婶子拍拍身上的脏污，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瞧我，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林引珠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是脑袋充血带来的红。 “是，瞧着年轻了许多呢，那几个婶子在干啥？认字呢？” “念经呢。” “念什么经？” “静心经。大师说了，念经静心，练功强身，如此才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大婶说着，双手合十朝着东南方拜了拜。 “什么大师？” 说起大师，大婶热情了许多：“气功大师呀，气功知道吧？哎，这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大师从娘胎里就开始练，练了四五十年，如今徒手就可以弄停正在转动的电风扇，可以以手作刀劈开玻璃瓶子，可以吃玻璃碎片，还可以治病呢。就这么一指、一按，我的腰就不酸了；还有那瘸子，被按了三回，立马就好了……” 婶子越说越夸张，林引珠打断她：“这大师是哪的人？你们怎么知道他的？” 另一位婶子听到两人的话，没忍住插嘴答道：“大师自小住在山上寺庙，练成后开始云游四海，年初就来了咱们这儿，此后每月来一次，到现在来了六回，每次来就给村里人治病。功德无量！” 这婶子说话声音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场的大叔、大婶十分热情，纷纷给林引珠安利气功和气功大师。 林引珠听了半天，猜测那所谓的气功大师表演的应该是魔术。他教的确实是强身锻体的招式，所谓的《静心经》却是其他宗教的经书，一番混搭显得不伦不类，却更让人们信服。 这大师目前为止，只教人练功，没让人供奉也没有销售什么产品。这样的大师自古就没少过，林引珠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暴露他的目的，不是骗财就是骗色，便暗示村民们小心些。 在场的人都见识过大师的手段，已经是大师的信徒了，当即反驳：“不会的，大师是世外之人，不图这些。他将功法推广出去，是为了普度众生、积攒功德的。” 村民们记不住大师的原话，只记得大师说过这句话，便搬出来堵住林引珠的嘴。 林引珠不敢再多说，再说她怕村民们会揍她。 婶子想教林引珠练功：“你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林引珠婉拒了，连忙带安安离开。 第152章 赶紧走吧 吃过午饭，林引珠便要回城。 林长树做了一个木马给安安，因为地里活儿多，一直没空进城送给安安。 他没有学过木工，小时候看木工干活看多了，加上自己爱琢磨，如今也让他琢磨出些许门道，像木马、小板凳、摇椅这些，他基本都能做，就是做工不太好。 家里穷，很多事情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做着做着就都会了。就像林长树，木工也会一点、建房子也会一点，不过都不精。 林建国也要回去开店，便帮林引珠拿东西。 见此，高巧又跑到菜地多摘了些豌豆角、茄子让林引珠一起拿回去。 二伯和林婶子跟他们一起进城，林婶子还劝说林引珠一起去省城。 林引珠：“我不去，你也别带人来了，我不会见他的。” 不等林婶子说话，林引珠用力一蹬，自行车“咻”地跑出去了。 但林婶子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两天后，她就带着王旭出现在林引珠家。 林引珠昨天去了一趟厂里，见没什么事，今天就没去了。厂里的事情有厂长老婆打理，厂长那边还没传消息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见到王旭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当初去她铺子里买卤肉配方的那人。 这就是林婶子要介绍给她的人？ 这么巧？ 明明过年时拒绝过后，林婶子就没再提这事儿了，后来怎么反而重复提起，现在还直接带人上门了？ 林引珠怀疑王旭是故意的。 王旭故作惊讶：“哟，林老板，真巧呀。” 林婶子瞥他一眼，不是早就见过照片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戳穿他，而是说：“叫啥林老板啊，多见外啊，直接叫名字呗，这是我侄女林引珠。引珠，这位我和你说过，他是我邻居，叫王旭。” 林引珠看着林婶子不说话。 林婶子有些心虚，探头往屋里看：“正好你今天在家，你俩聊聊？诶，对了，娘在你这儿不？我有点事找她。” 林引珠堵着门，林婶子进不去。 她看向林婶子皮笑肉不笑：“婶子，我不是说了‘不见’吗？” 王旭插话：“林老板，我有事想找你聊聊，咱们进屋坐吧？” 林奶奶见林引珠迟迟不回来，在屋里问：“谁啊？” 林婶子大声应道：“娘，是我！” 她顺势往里挤，林引珠没再拦。 王旭小声说：“咱们聊聊富兴食品厂的事。” 林引珠打量了下王旭，还是让他进了门。 屋子里有林婶子和林奶奶，林引珠便带着王旭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 她看向王旭：“你想聊什么？” 王旭不紧不慢坐下：“听说你富兴食品厂工作？” “嗯。” “听说你是总经理？” “嗯哼。” “听说你们厂最近挺困难的，我们可以帮忙，但朱厂长脾气犟，到了这种情况还不认输。引珠啊，你也不想富兴食品厂倒闭吧？” 林引珠挑挑眉：“所以？” “所以，你劝一劝你们厂长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合作渡过难关，一起赚钱，不好吗？” 林引珠歪歪头：“那我有什么好处？” 他沉默了会儿，心想：你是食品厂的员工，厂子好了才保得住工作啊。 随即他又想到林引珠的卤肉铺……行吧，人家不缺这份工资。 “你想要什么好处？” “一百万。” 王旭震惊：“你疯了吧？” 林引珠：“什么话？” 王旭咽了口唾沫，心情平复后说：“一百万是不可能的，最多给你两百。” “免谈。”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屋内，林婶子的说话声一直没停过，却没怎么听到林奶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王旭打破沉默：“你再考虑一下，合作要是谈成了，你的工作才更好，到时候，我让厂长给你加工资。” 林引珠点点头：“我考虑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王旭知道她这是婉拒。 他想了想，又报出了个价格：“要是咱们两个厂子谈成了，我给你五百。” 林引珠没回应，她说：“没事的话，我就不招待你了。你找我说食品厂的事，可以去厂里找我，也可以去店里找我，别再让我二伯母牵线了。你也不嫌麻烦。” 王旭坐直身子，微笑道：“引珠同志，关于婶子的提议，我个人也是很愿意的。我今天上门主要还是和你相看，厂子的事只是顺便一提……我觉得你条件不错，我是真心想和你走到一起，咱们都在食品厂工作，条件也蛮搭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看看这房子，虽然不大，只是个二层的小楼，但比起那些楼房、低矮的小屋，这房子算很气派了。 都说个体户赚钱多，王旭知道林引珠肯定也没少赚。 虽然她离过婚，带着个拖油瓶，但人还年轻，长得好又会赚钱，母女俩感情似乎也很好，很会带孩子……他是真的想和她组成家庭的。 “我不考虑，我不喜欢你。” 林引珠怕他死皮赖脸，补充道：“再说了，我们哪里配？我年轻又貌美，你年纪大人还胖。而且，你也就一米七出头吧？太矮了。我是富兴食品厂的总经理，你是食品一厂的员工，我还有个卤肉店，我一个月赚多少，你一个月又赚多少钱？我这件牛仔裤八十块钱，这个手表三百块钱，你的工资够我买几条裤子？够我买几个手表？” 林引珠一点面子没给王旭留，字字句句如同利箭戳向王旭的心窝，他的笑容僵住。 没再管发呆的王旭，林引珠直接起身回屋上楼。 林婶子看见她进屋便问：“怎么样？聊的还行不？” 林引珠不说话，她一直追到了楼梯口：“咋上去了？聊的怎么样啊？说话啊！” 林奶奶在一旁“哼”了一声。 林婶子收回要上楼的脚，缩了缩脖子喊了声：“娘。” 林婶子这事办的难看，林奶奶都有些生气了，根本不搭理她。 王旭收拾好心情，进屋和林奶奶、林婶子打招呼，说：“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谢婶子陪我走这一趟。” 林婶子听王旭要走就知道事情没成，她起身说：“啊，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王旭体贴道：“婶子和家里人聚一聚吧……” “聚啥啊，我一会儿还得去店里呢，没空和你聚。” 说完，林奶奶拿起桌子上的两个袋子塞给林婶子：“你赶紧走吧，没事儿别来了。东西还给你，我可不敢吃你的东西。” 第153章 送的电器 林婶子也知自己这事办的不好看。 不过她在王旭面前说的信誓旦旦的，总得让两人见上一面。 两人能成最好，不成就算了，她是长辈，林引珠总不能给她难堪。 林奶奶那番话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这事儿已经结束了，她依然还是回到她的省城带她的乖孙女，依然一年就和老太婆见那么几回……她问过林长河了，老太婆手里根本没东西，林引珠开铺子的钱是从她前夫那儿拿的。 没想到这侄女看着老老实实，居然还知道藏钱了，就连林长树一家去问都没问出来。 林奶奶不肯收东西，她便又将东西带回了家，临了她和王旭告别：“这事儿不成就算了，婶子帮你问问其他人。” 王旭拒绝：“婶子，不用了，林同志说得对，我如今又没钱又没地位……我还是先做好工作再考虑人生大事吧。” 他的心已经给了前妻，他如今的日子过的挺好的，要和别人搭伙过日子的话，那对方也要满足他的条件，而不是随便找一个女人来花他的钱。 “哪儿的话，你优秀着呢，是她眼光太高。” 王旭一脸沮丧：“谢谢婶子关心，我还是先专注工作吧。” 林婶子说道：“好吧，既然你现在还没准备好，那咱们以后再说。” 相看一事告一段落。 晚上林引珠就接到了朱厂长的好消息。 电话里朱厂长没细说，林引珠只知道他已经拉到了投资，投资人是港城富商——李英东，是张导帮忙牵线的。 八十年代，虽然国人平均收入才几百块，但改革开放后，港城富商或因为情怀，或因为内地市场遍地商机，纷纷选择来内地投资。 在万元户都稀罕的1986年，港城富商的身价却是以千万、以亿做单位的，李英东只是港城众多富豪中的一个。 富兴食品厂的策划案条理清晰，产品也很有市场，又有张导担保，李英东当场就点头了。 他随手一挥便批给朱厂长五百万的投资款。 他很大方，也不参与食品厂管理，他只有一个要求，让港城的一个明星当他们厂的代言人。 林引珠知道他就是因为港城几个美女演员都和他传过绯闻，如今看来，绯闻未必是绯闻。 已经制作完成的辣条宣传广告来不及更改，朱厂长正和代言人那么接洽，准备为这位代言人再拍一条广告。 反正他们现在有钱，李英东给的钱够拍几百条了。 他本想请个内地的演员做代言人，一年几万块钱就行，如今换成港城明星，一年五十万就没了。 不过李英东也没为难朱厂长，这笔钱他掏了，这笔代言费便相当于换了另一种方式送给那位明星。据说人家在香港吃顿饭都得几万块钱，几万、几十万对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一样。 至于食品厂如今的困境，李家东派手下打了两通电话，供应商那边立马就发货了，违约金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朱厂长又意气风发起来：“林总啊，我这儿还有一批电器，电视机、电冰箱啥的，你要不要？我让人送几台给你。” 林引珠好奇道：“哪来的？” “富商给的呗，他嫌咱县城太小，让我将厂里布置一番，提升一下格调。” 富商没来过他们厂，如何嫌县城太小？他嫌的是朱厂长呢。 几杯酒下肚，两人便开始称兄道弟，李家东说话也很直接：“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来骗我钱的……你得闲去买两身衣服，头发、胡子打理一下，这样子怎么谈生意啊？也就我好心，听你讲完方案，要是在港城，你这样的，连我公司门都进不了……” 朱厂长都被说的怀疑自己了。他最近烦心事多，人确实憔悴了些，穿的这套衣服也还行啊，大家都这么穿的，有那么难看吗？ 不过确实比不上人港城来的，李家东一身衬衫、西裤，光看布料就知道不便宜，就连他身后的保镖也都是西装革履的。 哪像他们内地人，讲究低调。 朱厂长抚平胸前的折痕，决定明天就去商场买几套好西装。 李英东也因此才让人送了一批电器给朱厂长，让朱厂长好好布置办公区域。 这批电器是李英东自己公司的，都是有瑕疵的，不好出售，便留作送人或便宜卖给公司内部员工。而所谓的瑕疵基本都是包装破损、有划痕等，并不影响使用。 林引珠不是买不起，只是一直忙碌，没想起来这些事。 现在有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她说：“好啊，那就多谢厂长啦。” “行。” 厂里多了个代言人，也可以靠代言人的知名度将厂里的产品推广出去。 林引珠的工作也多了起来。 她斗志昂扬回到食品厂，却没看到她唯一的亲亲下属杨芝兰的身影。 林引珠等了一小时还没见着人，便在厂里四处找人。 会计说看到杨芝兰在厂房那边。 厂房除了生产车间，还有一个小办公室。 林引珠便直接找了过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杨芝兰在擦桌子。 林引珠走到她旁边。 杨芝兰抬头看见是林引珠，惊喜道：“林总！” 林引珠点点头：“你在这儿干嘛？工作不干了？” “那谁，小兰啊，帮我倒杯水来。”说话的人抬起头，似乎才看见林引珠，“哟，林总来了？快请坐。” 这人是厂长的小舅子，生产部的潘副主任。 杨芝兰看向林引珠的眼神有些委屈，似乎在控诉潘副主任指使她干活。 林引珠说：“方案改好了吗？” “还没。” “那还不赶紧回去。” 杨芝兰看向潘副主任的方向，用眼神询问：那要不要帮潘副主任倒水？ 林引珠摆摆手，示意杨芝兰先走。 第154章 武功秘籍 林引珠走到潘副主任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潘副主任，芝兰还得回去改报告，我请她回来可不是让她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您要是太忙没空的话，可以从车间里调一个人出来，也可以再请个助理回来。我就这一个独苗苗呢，市场部的活儿都得她干呢，再让她当你助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这话就见外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大家都是为厂子干活的，分什么你我呀。” 潘副主任笑着说：“我就是看她在办公室坐着没啥事，让她过来帮帮忙，我想问问你的，可你没在呀。她天天闷在办公室不出来见见人，人都憋坏了。我也是为她好，这些活儿都很简单的。” 林引珠听出来了，潘副主任这是嫉妒她不用打卡上班？ 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厂长老婆也是这么想的？ 林引珠笑笑：“你放心，她有活干闷不坏。既然你说不分你我的人，那我这边要做个市场调研，能不能从你这儿调两个人来帮帮忙？” 潘副主任眼神微闪：“咱们生产任务重，腾不出人手呀。” “现在厂子正是关键期，不光你们生产部任务重，我们市场部也挺多事情要做的。我们得做好规划，市场扩大了，你们才有得生产呀，您说是不？” “是这个理儿，咱们厂全靠你们市场部两个人了。”潘副主任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回我不喊她来帮忙了，行了吧？” “这我不敢当，全靠厂长在前方指引方向，我们也是跟着厂长走。不妨碍您忙了，我先回去工作了。” 林引珠表明态度，气愤地回了办公室。 她问杨芝兰：“咋回事？” “就这两天的事，潘姐让我帮忙送资料去给潘副主任，然后潘副主任见到我，就让我帮忙整理资料、打扫卫生了。” 潘姐就是厂长老婆，她不喜欢听人喊什么“朱嫂”、老板娘、夫人之类的，那样显得她是依附别人的存在。事实上她能力也很强，所以她喜欢别人喊她潘姐，有种江湖大佬的感觉。 林引珠咬咬牙：“你下回机灵点，自己的活都没干完就去帮别人，别以为这方案不紧急就不用管了，你是我的人，给别人端茶倒水，我的脸往哪儿放？有那闲工夫伺候人，你不如多看几本书提升一下自己。” 杨芝兰垂下头：“我知道了，对不起林总。” “行了，你现在那个方案先放一放。我先跟你说一下，咱们厂现在多了位代言人，她叫李仪，是港城的明星……接下来咱们厂会再拍一个广告……” 林引珠将工作捋顺，安排好分工，两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下班经过书店时，林引珠突发奇想想要了解一些港城的娱乐新闻，熟悉一下这位代言人。 现在连大哥大都还没进入国内市场，更别说用手机查明星的信息了；电脑倒是有，但他们食品厂没有，现在的电脑显示屏又大又重，操作还麻烦，即便有电脑，网上也未必能查到那位代言人的资料，所以想了解一个明星还是得通过纸媒。 她这么想，便停了车走进书店。 她问老板：“您这儿有没有港城那边的报纸、杂志？”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他摆摆手：“没有，那玩意儿谁看啊？” 一旁的客人小声告诉林引珠：“老板不爱看那些八卦杂志，你想买港城的东西，得去那种小书店。” 说着，这位客人热心地给告诉了林引珠地址。 林引珠按照他所说的，找到胡同深处的小书店。 书店占地面积很小，也就十平米，店内四周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店主正趴在玻璃柜台上睡觉。 林引珠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摆放着的《少林看家拳》、《如来十八式》…… 她震惊了，这一排全是武功秘籍。她该不会穿越到什么武侠世界了吧？怎么这么多武功秘籍？ 她不由拿起一本武功秘籍开始翻看，好家伙，口诀和动作都齐全了，上面还画了小人展示动作。 往下一排，全是xx经、xx功，还有一本杂志大喇喇写着《气功》二字。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她要不要买一本回去试试？ 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声音沙哑着问：“同志，要什么书？” 林引珠回过神来，问：“老板，你这儿有没有港城那边的杂志、报纸？” 老板抬手随意一指：“有，在那里。” 林引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上前翻找，本想找那位明星代言人相关的报道，谁知道找着找着，她就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老板敲敲桌子：“同志，你要是感兴趣，买回去慢慢看呗。” 看起来也不缺钱，怎么上他这儿蹭书看啊？ 林引珠尴尬一笑，赶紧筛选出十几本报纸、杂志结账。 老板挑眉：“要这么多？” “嗯。” 再看这些报纸都和一个女明星有关，老板好奇道：“你这么喜欢这位李仪小姐？” “啊，对，我想多了解一下她的事情。” 付了钱，林引珠却没走。 “老板，这些气功、武功，您练过吗？” 老板似笑非笑：“你买回去练练不就知道了？” “哎呀，您就别卖关子了。上回我回家，看见村里人都在练气功，我寻思那是什么，今天就在您这儿看到了，您跟我说说呗。” 林引珠哀求，老板终于松口。 只见他弯腰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翻开一看，里面贴满了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书页，上面全是关于气功的报导。 老板从能以耳识字的神童一直说到能隔空取物的大师，从气功起源说到最近比较火的几位气功大师。 老板口才挺好，跟说书似的，林引珠听的津津有味。 最让林引珠印象深刻的，是她曾经当做笑话听过的，实际却真实的发生几年前的京城——几十个大爷大妈将家里的锅绑在头上，缠上胶带固定，在广场上打坐练功。 临走时，老板还送了林引珠一本气功秘籍。 林引珠看了看，是五禽戏，这功法还挺出名，一直都很多人推广。 她相信这是真的，便收了起来，决定明天就带着林奶奶和安安练起来。 第155章 喜欢什么样的? 此后林引珠便经常去那个书店。 老板店里的东西很杂也很全，各类小说、娱乐报纸、财经报纸、杂志等应有尽有。 林引珠好奇问原因，老板说他啥都爱看，光买书太费钱，干脆开个书店将看过的书卖出去。 他开这个书店赚的钱也不多，能维持基本生活还能维持他的爱好，他已经很满足了。 店里很多小说、杂志进货时就是二手的，他看完也不影响销售。 林引珠去得多，便也时常蹭老板的书看，看完再买些适合安安和林奶奶看的书回家。 关于气功，除了五禽戏，她又买了一本太极和一本八段锦回家练。 这两本书是老板听说林引珠还有个奶奶时，强烈推荐给林引珠的，他说他爷爷就一直练太极，今年已经九十五了，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现在的人们基本都能吃饱，生存条件满足了，人们便开始追求更进一步的物质享受和精神追求。 气功便是因为可以强身健体才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而所谓的大师，有好有坏，只看他们宣传气功的目的，是真的为了大家好、为了宣扬传统文化，还是为了财富名利。 这天，小院来了许多人。 林引珠搬进新家，不打算大摆宴席，只请一些熟人来聚一聚。 出差许久，现在终于可以请人来聚餐了。 阿晓和叶子还在外地出差，她打算等阿晓回来了，再请文兰凤和文家人来。 今天她便只喊了余云和和刘霖两家人。 余云和只带了他爸来，刘霖则带了刘妈和一个姑娘来。 几人都没空手来，余云和买了水果糕点，刘霖从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菜来。 刘霖对象进门就甜甜的打招呼：“奶奶好，珠姐好，安安你好。” 小姑娘才十九岁，很爱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林引珠眼睛在刘霖和小姑娘之间来回看，应道：“你好。” 刘霖牵起她的手说：“珠姐，这是我对象，叫茵茵。” 林引珠恍然大悟，随后高兴地说：“恭喜呀，茵茵真好看，你小子真是有福了。” 刘霖嘿嘿一笑。 茵茵看大家都在往厨房走，便也想进厨房帮忙，刘霖拉住她：“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咋不知道？乖，别逞能，你去和安安玩吧，我去帮忙。” 茵茵笑笑，她爸是铁路局领导，她又是独生女，从小到大还真没进过厨房。 只是看着一群人都在厨房忙活，她不好意思坐着等饭吃才提出帮忙，既然刘霖说不用她，那她还是别去添乱了。 厨房里，林引珠问刘霖：“你俩怎么认识的？” “她爸是铁路局领导，她来看望她爸，正好那天我去谈事，就遇到了。” “一见钟情？” 刘霖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我追了好久她才同意的。” 林引珠竖起大拇指：“可以，好好对人家。” “那肯定，我很认真的。” 他不是图人家家庭，他是真喜欢茵茵这个人，如今两人在一起了，自然会好好对她。 几人在厨房边干活边聊天。 余云和和刘霖也准备搬进城里了。 余云和在汽车站附近买了一个小院，他手里的预算不多，不准备重建，房子本身除了旧了点也没啥毛病。他已经收拾好了，准备下周就入住。 提起这个，余云和便邀请在场的人也去他那里聚一聚。 他同样不打算大摆席面，他自觉身份尴尬，从小到大认识的亲戚都是村支书那边的，现在请喝喜酒也不知该请哪头的亲戚，干脆就不折腾了。 刘霖则是在铁路局附近买了块地皮建房子，房子已经建好了，还在装修。他只等着入住新房后，就可以和茵茵扯证结婚了。 林引珠打趣余云和：“啥时候到你啊？” 余云和笑笑不说话，余爸说：“他个锯嘴葫芦能认识几个姑娘，老板，你认识的人多，有好姑娘给他介绍介绍呗。” 见余云和也一脸期待的看过来，林引珠想了想，说：“你喜欢啥样的？我给你物色一下。” 他们食品厂这么多员工，总有一个适合他的。 余云和没有犹豫便说：“我喜欢开朗爱笑的。” 林引珠：“就这样？” “干活勤快点，话多一点……” 刘霖：“你不会是说阿晓吧？” 林引珠瞪大眼睛：“真的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问问。” 余云和的脸腾一下红了。 刘霖还在打趣他：“好家伙，你真能瞒，我都没看出来。” 林引珠懂了：“行，我下回帮你问问她。” 有喜欢的人就好办了。 不过阿晓好久没联系她了，朱厂长派她去了南方，她现在也没法联系上阿晓，只能等阿晓主动联系她。 没几天，朱厂长送来的电器到了。 一辆小货车停在林引珠家门口，大大小小的电器被搬进屋子里。 送货的两人帮忙安装好了大电器才走，他们还要把剩下的电器送到食品厂去。 林引珠给朱厂长打电话道谢，挂了电话，突然想到她家现在就缺一个电话了。 没有耽误，她立马便去了电信营业厅排队取号，报装电话。 现在报装电话的人不少，林引珠排队取了号，被通知说得等半个月后才有人上门安装。 安安放学回来就发现家里多了台电视机、洗衣机和冰箱，她乐疯了。 立马打开电视看动画片，声音调的极大，把周边的小孩子们都吸引过来了。 林引珠回来便听到响彻整个房子的声音，赶紧上前调低音量，勒令小孩子们离电视机远些，免得以后耳聋眼瞎。 除了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之外，还有一台电风扇和一个电饭锅。 晚上林引珠便给林奶奶示范如何使用电饭锅煮白米饭，安安则守着电视机不离开。 为了防止安安沉迷电视，林引珠和她商量好，每天只能看两个小时的电视，早晚各一小时。 次日，林建国送了一批瓜果蔬菜到卤肉店。 这些瓜果蔬菜是他店里前几天进的货。 原来现在小学放暑假了，店里生意不太好，家里又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便准备将店关了，回村里帮忙干活，等开学了再来。 林引珠去了厂里上班，林奶奶做主装了个大猪肘子让林建国带回去。 第156章 宝珠回娘家(1) 林奶奶刚送走林建国，回到小院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林宝珠和谢朝雨。 林奶奶满腔疑问，在看见母女俩那双如出一辙的、红通通的眼睛时，都咽回去了。 林宝珠故作无事地笑了笑，喊道：“奶。” 小雨年纪小，藏不住事，喊一声“太奶奶”，语气七拐八弯，充满委屈。 “嗯，等很久了？先进屋吧。” “小雨姐姐！”安安高兴地上前牵着小雨的手，给小雨展示她家的新电视，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出来给小雨喝。 林宝珠打量整个屋子，上次来时这里还是老破小，还不到一年时间，就焕然一新了，还多了这么多新家电。 她问：“引珠呢？她不在家吗？” “去上班了。饿不饿？要不要煮点东西给你吃？” 林宝珠拒绝道：“不用了，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她将手里的包放到椅子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得急，忘带东西了，一会儿我出去买点。” 林奶奶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干啥。” 家里就没缺过吃的，用林引珠的话说就是：可以不吃，不能没有。 林奶奶从柜子里拿出饼干糖果放在桌子上，说：“饿了就先吃点零嘴垫垫肚子，我歇会儿再去做饭。” 到下午四点，林引珠就回来了。 林宝珠这半天都在和林奶奶一起看林引珠带回来的娱乐报纸，见林引珠回来，还有些惊讶：“这么早就下班了？” 林引珠笑笑：“我比较自由。你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是姐夫送你来的吗？” 林宝珠表情微微一僵，答道：“我早上坐大巴车来的，不累。” “好，小雨呢？没跟你来？” “来了，和安安去兴趣班了。” 她交了点钱，就让小雨留在了兴趣班。 林引珠挑挑眉，正要问林宝珠要在大城县待几天，就听她说：“引珠，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 林引珠还没说话，林宝珠又急急忙忙补充：“我可以出房租。” 她原本想着林引珠家住不下，本打算回林家村住的，现在看到林引珠这儿楼上楼下都还有空房间，便想留在这儿了。 “什么房租不房租的，你就住呗。”林引珠好奇地问，“怎么？和姐夫吵架了？” 她本是开玩笑的，谁知林宝珠还真点头了。 林引珠追问：“咋回事？” “他在外面……有人了。” 说着，豆大的泪珠从林宝珠的脸上滑落。 林引珠拍桌而起：“啥？他怎么敢的？” 林宝珠抹了眼泪，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伤心。 林引珠又问：“姐，你咋想的？” 林宝珠摇摇头没说话。 林引珠试探：“离婚？” 按照林引珠的想法，出轨的男人要不得，但大部分女人都会为了家庭妥协，林引珠也不知道林宝珠怎么想的。 林宝珠有些茫然，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想了许久，才说：“我……我也不知道。” “好，那你就在这儿好好玩几天，放松一下。” “好，我明天想回家里看看，上回建国儿子满月我没回来，我还没见过他儿子呢。你有空不？咱俩一起回去。” 林引珠摇摇头：“我没空，最近比较忙。” “我瞧你挺闲的啊，才四点就回到家了。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了，你可真行，还登报了。” “嘿嘿，凑巧啦。明天还得开会呢，最近天天开会，累死我了。” “你咋回事？辞了工作干个体户，现在咋又进了厂子？” “还能咋回事，为了钱呗。” “个体户不比厂里的工作赚钱？” “多赚一份嘛，我可不嫌钱多。” 两姐妹聊了许久，到点了就手挽手去兴趣班接两个孩子回来。 次日，谢为民就来接人了。 林宝珠回了村里，林引珠去上班，只有林奶奶在家。 谢为民拿着东西正要进屋，林奶奶说：“宝珠回村里了。” 谢为民动作一顿，将东西放下一半，将另一半递给林奶奶：“谢谢奶奶，我这就去接宝珠。” 林奶奶还记得昨天母女俩红通通的双眼，虽然祖孙俩没多亲近，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她还是很气这个出轨的女婿的。 “我不要，你都带回去吧。” 说着林奶奶就关上了门。 “啊，好。”谢为民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隔着门朝里面喊，“那我下回再来看您。” 这次谢为民没带司机，是自己开车回来的。 车子驶入林家村，引得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起身观望。 “这是去谁家的？” “这不是林长树那个城里女婿的车吗？” “林长树！巧儿！你女婿来看你啦！” 林长树家的地在里面，离路边稍远。 林长树、高巧和林建国三人正弯腰在地里干活，听到有人喊，他们纷纷起身。 想到早上来到家里的林宝珠，几人便确信是谢为民了。 只是三人都不知道林宝珠和谢为民吵架了，所以还有些疑惑，这夫妻俩怎么不一起上门？ 高巧说：“许是来接宝珠？我回去看看，顺便做午饭。日头毒辣，你俩也早点回来。” “行。” 谢为民将车停在林长树家门口，下车便看见屋里正在哄孩子的林宝珠。 林宝珠听到汽车声已经知道是他来了，此时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程大花坐在一旁，看见谢为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忙上前迎接：“哟，大姐夫也来了？来就来呗，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谢为民笑笑：“一点小礼物，爸妈他们呢？没在家？” “在地里呢，等会儿吃饭就回来了。” 程大花看到袋子里的饼干糖果，高高兴兴拿出来拆了，还要把糖塞大宝嘴里。 林宝珠连忙阻止：“孩子吃不了糖，他太小了，容易噎着。” 程大花一拍脑门：“我一时高兴，差点忘了。还是大姐会照顾孩子。” 说着，她就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谢为民看她又坐下了，翻找出一袋猪肉和鱼递给她：“麻烦你先拿到厨房放好。” 程大花打量了下两人，直觉两人之间有事，便点点头，接了东西去厨房：“好，你们夫妻俩坐会儿，我去做午饭。” 昨天林建国带回来的卤猪肘还没吃完，程大花将肉放到井里冻着，准备中午再煎条鱼就行。 林宝珠一直低头不说话，谢为民来到她旁边蹲下看她：“宝珠……” 第157章 宝珠回娘家(2) 高巧刚回到门口，看见路边的小汽车便加快脚步进屋，高兴地喊道：“哟，为民也来啦？” 谢为民话被打断，无奈地歪了歪头，站起身看向高巧笑道：“妈。” 高巧将镰刀、草帽放到杂物间，站在院里一边洗手一边问：“你俩怎么还分开来？小雨也放假了吧？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呀？” 谢为民也不知道小雨在哪，他看向林宝珠。 林宝珠抬头看高巧，说：“她去上兴趣班了。” 见高巧一头汗水，林宝珠起身为她拿毛巾。 怀里的孩子许是感到不舒服，突然哭了。 高巧赶紧走进屋，接过毛巾，边擦汗水边看孩子，问：“大花呢？” “在厨房呢。” 高巧伸手摸了摸，知道大宝是饿了，便喊程大花出来奶孩子。 她一身衣服湿透了，臭烘烘的，便先回屋换衣服。 客厅就剩夫妻两人。 谢为民立马抓着林宝珠的手哀求道：“宝珠，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跟我回去吧。” 林宝珠甩不开他的手，便扭过头不说话。 谢为民哄了许久，无奈地问：“宝珠，你别不说话，你说，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林宝珠：“那你去地里帮我爸干活吧。” “啊？” 谢为民有些懵。 林宝珠挑眉看他。 “行，爸在哪儿？” “村口。” “我这就去。” 说着谢为民就出门去了。 高巧换完衣服出来没见到人，车子却还在门口，便问：“为民呢？” “去找我爸了。”林宝珠将水杯递给高巧，“妈，你坐下歇会儿吧。” “好。”高巧坐在林宝珠旁边，问，“你和为民没啥事吧？” “没事啊。”林宝珠拿出一笔钱塞给高巧，“妈，现在天气热，你们下地干活时多休息，别在太阳底下待太久。地里的活太多就请村里人帮帮忙，别累着了。” 高巧不肯收钱：“我自己有钱，你快收回去。我知道的，你妹也是这么说的，你放心，我们还没老呢，干得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干的，请什么人呀。回头村里人知道了，说咱赚了点钱飘了、学那些资本家作态，多难听呀。” “行吧，你们看着办吧。这钱你拿着，我不下地帮忙干活，你也让我出点力。你们平时多买点肉补一补，多煮点绿豆汤喝……” 高巧听林宝珠说话，全程笑眯眯的。 这些事她自然懂，还是她教林宝珠的，但她喜欢被女儿念叨，有种被女儿关心的感觉。 来到地里的谢为民问了村民，穿过别人家的稻田来到林长树身边，就几分钟的时间，他的手臂上已经多了几个红肿的蚊子包。 他本就白，蚊子包在他身上显得更加显眼。 谢为民不自觉挠着痒痒，朝正弯腰在地里劳作的两人喊道：“爸、建国，我来帮你们。” 林长树：“哎呦，你咋来了？怎么不戴个帽子就来了？多晒啊。” 说着，林长树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让谢为民戴上：“快，戴上。” 谢为民拿着沉甸甸的草帽，汗水的酸臭味直往鼻子里冲，他感觉，手里的帽子正往下滴水。 “爸，还是你戴着吧。”他尴尬地笑着将帽子还回去，“爸，你看有啥能让我干的？要不你歇会儿我来割稻子。” 到了这里他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镰刀，便想拿林长树的镰刀去干活。 林长树拿镰刀的手往后背放了放，多看谢为民的手：“别，这活儿你干不来。你这细皮嫩肉的过来喂蚊子呀？赶紧回家去，我们一会儿也回去了。” 谢为民不肯放弃，他要哄林宝珠回家，要让林宝珠看到他的诚意。 林长树指了指割完放在地上的禾苗说：“行吧，那你帮忙将地上的禾苗抱去建国那里吧，建国在那边脱穗。你小心点，稻穗别蹭到身上，会痒的。” 他们皮糙肉厚干惯了这些活，被稻穗的细毛缠上也痒得很，更别说这细皮嫩肉的谢为民了。 “行。” 这活儿简单，谢为民二话不说便开始干活。 但没多久他便后悔了，不知哪里来的细毛飘到他身上，汗水的黏腻将它们牢牢固定在皮肤上，刺的皮肤又痛又痒。 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时不时传来蚊子叮咬的疼痛，他感觉整个村子的蚊子都在他这里了，耳边、眼前全是蚊子，这蚊子还毒，蚊子包比普通的蚊子包还大两倍，不挠痒，挠了更痒。 林建国看到他时不时挠一下脖子、摸一下脸的，全身都是毛毛，连忙让他停下：“姐夫，你别干了，回家洗个脸吧，不然只会越来越痒。” 谢为民也受不了了，可他又怕林宝珠不满意，便犹豫地站在原地挠痒。 林长树不知道谢为民想什么，不过看他都这样还不肯回家，便走过来说：“好了，咱一起回去吧。” 林建国点点头：“我弄完这些就回来。” “行。” 割好的稻谷不能放在地上晒，晒久了稻谷容易掉，得赶紧脱穗。 也不知道这城里姐夫在想啥，非得来添乱。 回到家，高巧看到谢为民一身蚊子包，身上全都是细毛，便说：“赶紧洗洗，要不你进屋里洗个澡？这稻穗的毛都沾在衣服上了，不换掉还得继续痒着。带衣服没？要不先换上建国的衣裳？” “没带……” “那我给你拿套衣服。” 程大花在林宝珠夫妻俩面前向来很有眼力见，闻言已经进屋拿衣服了。 林宝珠看他这狼狈模样，心里的郁气减少了些。 她的眼神落在谢为民眼里，谢为民自动将这理解为关切、担心，便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高巧看他还在挠手上的蚊子包，说：“你别挠了，越挠越痒。你先去洗澡，我去摘点臭草，一会儿弄点草汁给你抹一抹，就不痒了。” 臭草是一种野草，乡下到处都是，味道臭臭的，却能解毒消肿，很实用。 谢为民嘴角微微带笑，说：“谢谢妈。” 高巧到路边摘臭草，嘴里嘀咕着：“还笑的出来，这是吃错哪门子药了，上赶着找罪受。” 谢为民也不是白受罪，至少林宝珠态度缓和了许多，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了。 吃过午饭，考虑到林长树他们下午还得干活，林宝珠便和谢为民先离开，不耽误几人午休。 林家人中最不舍的是程大花，她还想让姑侄俩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咋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第158章 不回去 不同于来时的烦躁、焦急，谢为民此时心情轻松，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林宝珠：“小雨呢？在哪上兴趣班呀？” “在县里。” “好，一会儿咱去接她。你行李呢？” “在引珠家。” “好，上午我去她家看到林奶奶了，也没留下礼物，一会儿我送你回去收拾东西，顺便买点东西去给奶奶。我看奶奶对我意见很大……” 谢为民还在念叨，林宝珠打断他：“我不回去。” 谢为民懵了，心都提起来了：“啥？” “我说我不回去。我不会和那女的住一起的。” 谢为民松了一口气：“想啥呢，我怎么会让她住在家里？” 林宝珠冷笑一声：“那真是谢谢你了。” 谢为民无奈：“宝珠，那真的是个意外……” “那孩子呢？” “孩子……他毕竟是我们谢家的血脉，你知道我爸妈的，他们不会让孩子在外面流浪。” “不回。” “宝珠，你别闹了，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只爱你一人。那个孩子真的只是个意外……你就当家里多养了条狗，高兴了就给口吃的，不高兴就当他不存在，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过日子，行吗？” 林宝珠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但她一直看向窗外，谢为民并没看到她的表情。 她擦了擦眼泪：“可我看到他就会想到你和别的女人……我觉得恶心。” 谢为民辩解：“我喝多了，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一次，我也没想到就有了孩子。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去见她，我也不会再碰别人……” 这番狡辩林宝珠早就听过了，谢为民就知道撇清关系，孩子都三岁了，还说那是一个意外。 林宝珠不想再听，打断他问：“那陈姐算怎么回事？” “陈姐没了工作，我看她可怜才给了她介绍这份工作而已。” 林宝珠没忍住笑出声：“好，好啊，你喝多了，弄出来一个孩子，你好心，给害死我们孩子的保姆介绍了另一份工作……就我活该没了孩子，孩子活该死在我的肚子里……” 谢为民皱眉道：“我也不想的。” “你不想可你还是做了。” 谢为民沉默了。 林宝珠：“你这几年也没少带那孩子玩呀，连我妹都遇到过你们。我还傻乎乎的，真的以为那是你兄弟的孩子，是你的干儿子，哈哈……你以前也没少去她那里吧？我回大城县养胎时，你是不是一直陪着那个女人和那个私生子？说什么出差，是不是也是在陪她？要不是她找上门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谢为民，你真的很恶心啊。” “没有！出差是真的……” 林宝珠自顾自说：“啧，我都有点羡慕她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大房子里，没有公婆也不用伺候老公，你时不时去一趟，还给她请保姆、给她花钱……这日子过的，比我自在多了。” “宝珠！你才是我老婆，我的心是在你这里的……” “我要你的心有什么用？你的心能把孩子还给我吗？我被别人说生不出儿子的你的心能帮我解释吗？你妈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你的心能帮我挡回去吗？” “我妈也是好心关心我们……” “你看，我就说你妈这么一句都不行，你的心还不如大团结有用，有钱还能使鬼推磨呢，你说说，你的心能做什么？嗯？” 谢为民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宝珠，你怎么变得这么计较了？” “我计较？哈哈哈，谢为民，你真的好好笑。” 林宝珠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想起半个月前，那个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被谢母热情地迎进门。 她想起谢家人对着那个孩子嘘寒问暖，夸奖那孩子多么像谢家人。 她想起，她站在谢家人对面时，看到的不是愧疚、道歉，而是情妇和私生子的炫耀、谢家人的得意和可笑的林宝珠。 那天，谢家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在说：“你生不出儿子，我们原谅你了。” 那是她上次流产大出血的后遗症，她以后都怀不上孩子了。 现在也不需要她了。 真好笑。 她千挑万选的好丈夫，几年前就出轨了，孩子都能跑会跳了，她才知道。 除了婆婆偶尔说话刻薄了些，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是她太傻了，结了婚便懒了，沉浸在谢为民的甜言蜜语中，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最可恶的是，那个私生子，还敢抢小雨的东西。 谢家人竟也真的为了个才见面的小孩委屈了小雨，不管是为了给她们脸色看还是真的重男轻女，她都不能忍。 她不会离婚的。 她和林引珠不一样，谢家人不会让她带走小雨。 小雨性格太好了，把小雨留在谢家，只会被人欺负死。 她也不可能给那个女的让位子。 …… 谢为民将车停在一个小商店门口，自己下车买东西。 林宝珠慢慢安静下来。 随后两人便一直沉默。 汽车停在林引珠家门口，谢为民对林宝珠说：“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孩子肯定得留在咱们家，你不想看到他，那咱们就搬出去，让孩子跟我爸妈住……你和小雨在这里好好玩。” 说完，谢为民将刚买的东西拎进屋。 看到林奶奶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对林奶奶说：“宝珠和小雨要在您这儿多住几天，给您和引珠添麻烦了。” 他还要给生活费，林奶奶没要，林宝珠将他钱包抢过来，将钱都拿了出来。 不要白不要，她不花，难道给那个女人花吗？她宁可拿来点火。 谢为民拿着空空的钱包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林宝珠觉得谢为民好虚伪，不想陪着演戏，林宝珠自顾自上了楼。 谢为民也没有久留，坐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 来到路口，他突然将车停下，扭身拿起后座上他刚刚干完活换下的衣服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看着满手红肿、绿汁，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 过了许久，他才发动车子回家。 第159章 聚餐 林宝珠和小雨在林引珠家住下。 林宝珠直接付了兴趣班一个月的钱，小雨就每天和安安一起去兴趣班。 林引珠要上班，林宝珠和林奶奶也玩不到一起，她便去找从前的好姐妹逛街，但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庭，不能天天陪着她，找了两回，第三回林宝珠就被拒绝了。 在送小雨和安安去兴趣班时，她干脆也报了画画班，发展一下兴趣爱好。 兴趣班还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学生，其他学生、家长都觉得稀奇，不过也为兴趣班的老师打开思路，他们也可以招收成人。 林引珠依旧每天回厂里开会。 事情紧急的，她就和杨芝兰一起做。 不紧急的事情，能交给杨芝兰的就交给杨芝兰做，安排好工作她就提前下班，或在县里逛逛，或提前回家研究好吃的零食、菜品。 时间慢慢悠悠却从不停留，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七月的最后一天，下午三点左右，一辆白色桑塔纳开进了富兴食品厂。 是朱厂长、阿晓和小刘回来了。 现在厂里资金充裕，朱厂长便给自己安排了辆梦寐已久的小汽车。 这次回来，朱厂长短时间内就不打算出差了。 司机是京城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在大城县久留。等朱厂长招到新司机，他就得回去了。 厂长让小刘在饭店订了个大包厢，通知厂里各部门管理层晚上一起聚餐。 朱厂长、小刘、潘姐、林引珠、叶叔、潘副主任等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点外菜，朱厂长敲了敲桌子吸引大家注意，说：“趁菜还没上来，我先简单说两句……” 明明是吃饭，现在却开起了会。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香味扑鼻，将林引珠的心思都勾走了。 菜上齐，潘副主任还在拍朱厂长马屁，林引珠左等右等，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找机会插嘴道：“厂长，你们开车回来得一天吧？” 朱厂长点点头：“差不多，还挺累的。幸亏小刘也学了车，可以和司机轮着开，不然我现在还在路上呢。” 潘副主任：“您受累了……” “那你们中午吃过饭了吗？这会儿也饿了吧？” 朱厂长呵呵一笑：“饿呀，你们上了一天班，也饿了吧？菜上齐了那？上齐了那就动筷吧，都别客气。” 领导不动筷子没人敢动。 就在厂长要拿筷子时，潘副主任突然站起身。 他举起酒杯对朱厂长说：“厂长，咱们厂有今天，多亏了您的指导。您天天在外面应酬，真是辛苦您了。您放心，我们在厂里也会努力工作，认真监督，坚决不拖后腿……我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指点，也祝咱们厂子，再创辉煌！” 在场除了林引珠，还有叶叔、他的顶头上司生产主任在，怎么也轮不到他第一个站起来。 可他是厂长的小舅子，人家想表现自己，大家也没说什么。 朱厂长也很给他面子，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好，咱们一起努力。我相信，我们大伙儿将力气都往一处使儿，咱们厂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喝完酒，朱厂长坐下，一边拿起筷子夹了眼前的菜放进碗里一边对大家说：“都别客气，今天都是咱们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随意些就行。” “好！” 大家这才开始动筷。 没吃几口，林引珠就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又是潘副主任。 “林总，我也敬您一杯，虽然不知道您平日都在忙些啥，不过还是感谢您为我们厂子做出的贡献。” 林引珠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光明正大给她上眼药？ 敬酒就敬酒，什么叫“不知道您平时在忙些啥”？ 她不乐意喝潘副主任敬的酒：“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身体不方便，喝不了酒。” 说完，她举起一杯热茶要和他碰。 潘副主任躲开：“哎，林总，这么高兴的日子，喝什么茶呀？来，举起酒杯。” 林引珠不为所动。 潘副主任：“林总，就一杯而已，你不会这么不给我和朱厂长面子吧？” 林引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谁啊？要给你面子？还拉朱厂长下水。 她看向朱厂长：“厂长，我今天身体不方便，待会儿还得骑车回家。您不介意的话，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和您合作很愉快，祝您以后越赚越多。” 朱厂长赚的多就是她林引珠赚的多。 这祝福很简单，却说进了朱厂长心里。 朱厂长哈哈大笑：“不介意不介意。都说了，今天大家随意点，小潘啊，你也轻松一点，都是自己人，别搞外面那一套。” 说完，他举起酒杯和林引珠碰了碰：“能和你合作我也很高兴。” 见潘副主任还僵在原地，朱厂长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对大家说：“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就不喝。来，大伙儿都举杯，咱一起碰一个。” 潘副主任被下了面子又被朱厂长解围，心中不爽，表面还是一如往常地捧着朱厂长说话。 潘姐见弟弟吃瘪，笑了笑没说话。 酒过半巡，几人又开始聊天、敬酒。 酒喝多了，潘副主任开始现原形了，脸红红的，说话声音像喊一样。 他喝醉了还不忘提林引珠：“真羡慕林总，上班不用打卡。林总，您一天在厂里的时间能有五个小时不？” 一旁的生产主任听到这话，连忙拿起一块西瓜堵住他的嘴，解围说：“潘主任这是喝多了，林总别和他计较哈。” 老员工都知道林引珠的情况，叶叔也和潘副主任说过，但潘副主任心里还是嫉妒，他身为厂长的小舅子都没这样的特权，凭什么林引珠能享受特权？ 林引珠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他们是五点半来的，这都两个小时了，什么时候能散啊？她不想看人发酒疯啊。 朱厂长心里已经有些不满了。 他是主张任人唯贤的，从前他这个小舅子就想进厂来帮忙，他知道这人的德行，没同意。 没想到出差一段时间，他媳妇儿做主招了人进来。 进来也就算了，好好搞生产他也不多说了。 可看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奉承讨好、争风吃醋，破坏厂里职工的团结。 朱厂长也看了一眼手表，说：“哟，这都七点多了，好吧，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小潘喝多了，麻烦你们让人送他回去。” “行。” 潘姐已经拿着账单去结账了。 众人各回各家。 第160章 床铺被占(1) 回到家，朱厂长还未说话，潘姐就先开口质问他了：“你和那林引珠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护着她？” 她今晚没怎么说话，但全程都在留意众人，也清楚的看到了朱厂长是怎么为林引珠解围的。 回来时开了车窗，朱厂长刚刚又喝了不少酒，此时有些头痛。 他揉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那不然呢？由着你弟为难她？她是咱们厂的股东，不是生产线上的女工，没她咱就没有辣条这个产品，拜托你们分清楚大小王行不行？” 搬来新厂区后，潘姐顺势就进入了食品厂，也知道林引珠是厂里股东的事。 朱厂长之前就解释过，他和林引珠清清白白，纯属利益关系。 潘姐之前也是很信任朱厂长的，可潘副主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没少在潘姐面前造朱厂长和林引珠的谣。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家人才显得最可靠。 潘副主任说多了，潘姐便起了疑心。尽管朱厂长和林引珠都没那方面的意思，但她还是担心两人以后真的往那方面发展。 “合作关系就合作关系，今晚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用得着你出头护着她吗？” 潘姐“哼”了一声，继续说：“谁能欺负得了她呀，就你能，还踩着我弟捧她。” “没有。”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朱厂长揉了揉脑袋，感觉好受些，才睁眼看向闷闷不乐的潘姐。 他突然伸手拍了拍潘姐那头卷毛：“你这头发……还挺蓬松哈。” 潘姐拍开他的手：“干嘛？别弄乱我发型。” 朱厂长顺势抓着她的手，靠在她身上说：“我头疼，你给我泡杯蜂蜜水吧。” 潘姐看到朱厂长瘦了不少的脸，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想到夫妻俩许久没见，她也不再揪着晚饭的事不放，给朱厂长倒了蜂蜜水，就回房拿衣服去洗澡了。 阿晓跟着汽车回到厂里后，和林引珠说了几句话就回家了。 昨天厂里领导们要聚餐，没时间开会，阿晓今天得回去汇报工作，开完会、提交完报销资料她才能休假。 所以阿晓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林引珠蹭车了。 阿晓还带了礼物上门。 安安许久没见她，初见时还有些害羞。 阿晓抱起她掂了掂：“安安又长大了些呢。咋了？忘了阿晓姐姐了？呜呜，姐姐好伤心呀。” 安安连忙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没忘没忘，是教我读书的阿晓姐姐。” “真的？那你亲姐姐一口。” 和安安玩了一会儿，见林引珠吃完早餐，她放下安安，拍拍她的小脑袋说：“安安乖，明天姐姐再来陪你玩。” 等阿晓和林引珠来到厂里，靠近办公楼就能听见楼上吵吵闹闹的。 林引珠今天心情很好，嘴角就没下来过，听到楼上的说话声，她笑弯了眼：“是叶子的声音。” 阿晓同时开口：“嚯，叶子这大嗓门……” 肖哥和叶子他们是昨晚回来的，除了还有工作的几个销售，好多人都回来了。 办公楼第一次这么热闹，像赶集似的，几个销售七嘴八舌说着他们所遇到的各种事情，分享着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直到小刘喊几人去开会，办公楼才重新安静下来。 会议室第一次坐满了人，围着桌子坐一圈还坐不下，剩下的人得搬椅子靠墙坐。 先是厂长讲话，又到潘姐讲话，最后才是各个销售的工作汇报。 直到午饭时间，还有一半销售没汇报。 朱厂长摆摆手：“先去吃饭吧，下午再继续。” 林引珠喊住叶子：“明天有空不？带上你家里人一起来我家吃饭呗，我还喊了阿晓和她家人，简单聚一聚。” 昨天她就和阿晓说了这事，还特地嘱咐阿晓通知文兰凤一家。 叶子点头：“好啊，我还没去过珠姐的新家呢，早就想看看了。” 一旁的刘哲插嘴：“珠姐，我也想看看你新家。” 林引珠噗呲一笑：“想看就来。” “方便吗？方便我就去。” “方便呀，十分欢迎。” “好，那我也去凑个热闹，嘿嘿。” 叶子打趣他：“不要脸。” 刘哲笑笑：“快走快走，去晚了没菜了。” …… 阿晓吃过午饭便回宿舍午休。 她出发前将被子收在袋子里了，不会脏，倒是床铺，可能已经积了不少灰…… 来到宿舍门口，阿晓却看见她床铺上有人。 她面带怀疑，后退两步看了看门牌号。 “是这个房间、这个床位，没错呀。” 再看她的床位，那就是她的被褥、被子！ 她的床在上铺，床上的女人鞋子都没脱，半只脚露在被子外。 下铺的室友原本已经躺下，看到阿晓的身影，昏昏欲睡的她顿时精神了，激动地坐起来。 阿晓狐疑地指了指上面：“这谁啊？”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大喊：“别吵！” 室友拉着她出门。 阿晓问：“那是我的床铺吧？” 室友点点头：“是你的。” “那她怎么回事？还直接用了我的被子！” 室友犹犹豫豫说道：“我们告诉她了，但她是厂长老婆的小姨……我们不敢得罪。” 阿晓愤怒地走到床前，听到那女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抬起脚，用力踹向床架。 “嘭。” 一声巨响，仿佛整栋楼都在抖。 躺在床上的室友、在阳台洗漱的室友全都看向阿晓。 床上的女人受到的冲击最大，整个人都随着床铺抖了抖，她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捂着胸口坐起来，惊恐地喊道：“谁啊？敢踢我的床，不要命啦？” 阿晓又是一脚踢向床架。 这回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没人再被吓到。 但这个行为激怒了床上的女人。 女人见她是个生面孔，不满地指着她问：“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问你妈去。你知道这个床铺有人了吗？” 女人懂了：“哦，这是你的床铺呀？我就睡了，怎么着？” “原来你知道啊，所以你是故意睡我床铺的？我被子也是你拆开的？” 女人嘴角微微勾起：“是又怎么样？” 阿晓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她两个高傲的鼻孔。 第161章 床铺被占(2) 她没急着发作，弯下腰往床底下看。 床底放的是行李。 室友知道她想看什么，开口说：“没动你的衣服，不过借用了你的水盆。” “嗯。” 阿晓已经看到了，原本在床底下的水盆已经不见了，牙刷、肥皂等东西就扔在地上。 女人两手撑在身后，一边抖腿一边拿鼻孔看阿晓。 整个床随着她的脚一晃一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对上阿晓的视线时，她挑衅地笑了笑，一副看阿晓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 阿晓淡淡地说：“你不光用我东西，还穿着鞋子上床。床褥、被子、枕头加上水盆都被你用过，我不会要了，你一共给我一百块钱，东西你要么拿走要么扔掉。另外你还要再给我五十块的精神损失费。” 女人毫不在意，两只脚伸出床板晃荡，想要她的钱，做梦吧。 阿晓突然伸手抓住晃到她面前的脚往下拽了拽，女人毫无防备，整个人往后倒。 吓得女人连忙往回收腿，骂道：“你有病吧？你要谋杀啊？” 阿晓笑着说：“还有，这个床铺是我的，如果你要占用的我的床铺，请你出示厂里的批条，没有领导批准的话，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床铺。” 女人：“哼，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都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钱？” “我有百货商店的发票，床铺也在刘姐那里登记过。如果你有异议，那我们报公安处理吧。” 女人咬咬牙：“你哪个组的？” “鉴于你的态度，我怀疑你是惯犯。我想，我还得确认一下，我的钱有没有少。” 阿晓始终淡淡的，反倒是女人被气坏了。 “你胡说什么呢？谁拿你钱了？” 说着，她气愤地转身要下床。 她不敢跳下来，只能踩着床架一侧的几根铁棍踏板下来。 她人不胖，但屁股挺大，下床时屁股高高撅起，像一头笨重的野猪。 她来到阿晓面前，叉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是厂长的小姨，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是厂长小姨就能占用员工的私人物品了？你要说是的话，那咱去楼下找厂长说一说吧。” 新厂区离厂长家有些距离，厂长见宿舍有空余的，便挑了一间作为自己的休息室。 实际上，女人是潘姐的小姨，和朱厂长隔了一层。 她哪敢去朱厂长面前对峙？这事她都不敢让朱厂长知道。朱厂长在工作方面很严格，她学历不高，之前一直没被食品厂录取。 这回是通过潘副主任她才能进来当工人的。要是被朱厂长知道这事，这份工作就难保了。 她有些虚了：“都是一个厂子的，都是同事，用一下你的东西而已，又没坏，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不问自取视为偷。” “什么偷不偷，我现在还给你，我走！行了吧？” “等一下。你要走可以，先赔钱。” “赔什么钱，不就睡了几天，能脏到哪儿去？再说了，脏了你就洗呗，开口就要一百块，还要什么精神费，我看你有神经病才对。” “那就报公安、报厂长。” “报什么公安，这么点小事你就上报，就是你这种人天天给组织添乱。” “有困难找公安，什么叫添乱？你赶紧赔钱。” “没钱。” 说完她就要走，阿晓挪动脚步，就挡在她面前：“还没说清楚呢，着什么急？” “说什么？我没话跟你说。” “没钱的话，咱就找领导，从你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里扣。” “你想得美。”女人伸手推开阿晓，“滚开。” 阿晓没傻站着由她推，阿晓往旁边躲了躲，却也给女人让了路。 正好这时刘姐被人喊了上来。 刘姐现在就是食品厂的宿管阿姨。食堂现在要做的饭菜太多，刘姐一个人干不过来，干脆另请了一个大师傅。 刘姐人未到声先到：“干嘛呢？吵什么？自己不午休别耽误别人午休啊，等会儿还得上工呢。” 看到阿晓，她不动声色挑了挑眉，随后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了解来龙去脉后，刘姐看向女人：“这事是你不对，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 女人生气地瞪大眼睛，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了：“赔个屁，一百五十块钱做梦就有她的份。” 她知道这事难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兜里的钱扔向阿晓。 阿晓没接，钱掉在了地上。 地上的钱金额最大的一张也就一块钱，还有几张一毛的。 “我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女人看向刘姐，“能放我走了吧？” 刘姐看向阿晓表情有些为难。 这女人她认识，她和另一个打饭阿姨很熟，两人都是厂长的亲戚。 看女人要往外走，阿晓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 女人被勒了一下，愤怒转身：“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要钱了，自己捡起来。” 阿晓一副她不捡起来就不让她走的样子。 女人咬咬牙，蹲下去将钱都捡起来，没好气地递到阿晓面前：“行了吧？” “我说我不要钱了。晚上下班别急着走哈，我跟你回家玩玩。你不是爱穿鞋子上床吗？我也穿着鞋子上你们家的床蹦跶几下，你放心，我鞋子新买的，上床前我会找个水坑蹦跶一下，保管和你的鞋子一样。” 女人翻了个白眼离开，真是神经病，谁要等她回家。 这回没人拦她。 到了下班时，阿晓让林引珠先回去，她拉上叶子、刘哲一起去厂房。 那女人早就下班了。 阿晓中午向刘姐打听到那女人的住处，没看到人，就将地址告诉叶子和刘哲，他们俩就住在附近，对这个县城的路更熟悉。 “叶子，刘哲，等会儿算完账我再请你俩去吃饭哈。” “行，我们还不饿呢。” 吃瓜比吃饭重要，叶子挽着阿晓兴冲冲往前走。 来到女人家中时，女人正在厨房做饭。 看见阿晓真找来了，女人惊了惊。 真是疯子。 就躺了一下她的床，至于追到家里吗？ 今天她老公请了两位领导来家里吃饭，这顿饭可不能被毁了。 阿晓看向女人笑了笑，十分有礼貌地对她老公和她公婆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我和大姐约好了的，我处理点事情，一会儿就走，很快的。” 她老公朝女人招手：“找你的。” 阿晓上前将女人手里的东西拿过放到地上，随后挽着女人的胳膊往屋里走：“大姐，你房间在哪儿啊？走，进你屋里坐会儿。” 女人压低声音：“你干嘛？” 叶子和刘哲站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尴尬。 叶子看那两个领导眼熟，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结果发现这两个人和她爷爷住在一个胡同里…… 女人发现这疯子带来的人还认识这两个领导，又是一惊，后背泛起冷汗。 阿晓走进其中一个房间，二话不说便抬脚要上床。 女人连忙拉着她的胳膊远离床榻：“不是，你真是来踩我的床的？你有病啊？就这么点事情，你还真找上门？” 阿晓看着她不说话，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女人不理解：“至于吗？” 阿晓一边作势要抬脚上床一边说：“你这床铺太旧了，我一会儿还得再踩一床才能回本。” 听到屋外的欢声笑语，女人妥协了。 女人拉她回来，咬咬牙说：“你等会儿。我给你钱。” 倒霉催的，让她遇到这么较真的神经病了。 先把他们赶走，等回到厂里，她再和这几个不要脸的算账！ 她拿出一百甩给阿晓：“就这么多，什么精神费的，听都没听过，没有！” 阿晓也没指望她真给精神损失费。 数清楚钱，阿晓点头道：“正好一百。行，那床上的东西归你了，明天你去收拾吧。我吃完饭回去发现东西还在的话，我就当你不要了，由我处置了。” 屋外婆婆喊她去帮忙炒菜，女人推着阿晓出门：“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第162章 偷懒 次日，女人就来到潘副主任办公室诉苦：“……姓文那个女销售，看不起我就算了，连你的面子都不给，还问我潘副主任是谁。小虎，你不给她点教训，人家还真当你是纸老虎呢。” “行了，你都说好几遍了，我知道了，你赶紧歇会儿回去干活吧。现在领导也在厂里呢，注意影响。”潘副主任正色道，“还有，上班时间别叫我小虎。”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喝杯水，一会儿就回去。” 刚刚朱厂长让叶叔、生产主任、肖哥留下开会，唯独将他赶走了，潘副主任此时心情正不爽着。 那个文什么的，他知道，是林引珠带进厂子的，比杨芝兰还亲近呢。 对付不了林引珠，他还收拾不了一个小销售？ 思绪翻飞间，潘副主任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你在干什么？” 抬头一看，林引珠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你是生产线的员工？上班时间你为什么在这里嗑瓜子？” 女人早在第一时间就慌忙扔掉了手里的瓜子站起来。 闻言她立即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林总，我这就回去干活。” 林引珠问：“叫什么名字？”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潘副主任，潘副主任笑问：“林总，来找我吗？” “你名字是机密？还是太难听不敢说？” 女人有些羞愤，咬了咬上唇，说：“刘艳。” “刘艳，我记住了。给你一次机会，回去吧，下次再被我抓到你偷懒，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刘艳胡乱点头就想走。 林引珠看着办公桌上的瓜子壳皱眉道：“将卫生搞好再走。” “啊，好，好的。”刘艳止住脚步，弯腰收拾桌子上的瓜子壳。 林引珠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潘副主任面前：“厂长让我拿给你的，一会儿你带上你们这一个月的生产资料来开会。” 眼看刘艳收拾好东西，手都没洗就进了厂区，林引珠皱眉道：“我记得潘副主任卫生这块抓的很好的呀，这刘艳是怎么回事？上班时间跑到办公室吃东西，回去也不知道洗洗手？” 潘副主任知道她再说上次杨芝兰的事，尴尬地笑笑：“她身子不舒服，来办公室喝点热水歇会儿，咱们做领导的也要通情达理些嘛。” 林引珠让潘副主任带上资料去会议室开会，她则套上鞋套进了厂区。 一组组长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看到林总进来，连忙打招呼：“林总。” 林引珠点点头，走上前问：“你知道刘艳在哪儿吗？” “在三组……我带您去吧？” “不耽误你工作吧？” “不耽误不耽误，这边。” 想到刚刚刘艳丧着脸回来，林总又突然来找刘艳，一组组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终于有人能整顿一下这群关系户了吗？ 三组组长刚检查完产品，正要回生产线上，看到林引珠走了过来，便调转脚步来到林引珠面前。 一组组长朝他打了个眼色：“林总要去刘艳那里看看。” 三组组长点点头，抬手往前面第三条生产线指了指：“就在那里。” 没走几步，林引珠就听到了刘艳的声音。 “长的妖妖娆娆，谁知道她怎么上位的？” 林引珠走过去，就看到原本侧着身子和刘艳说话的工人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只手在弄产品，另一只手放在操作台下给刘艳打手势。 刘艳回头看了一眼，和林引珠对上视线后，她立即回头坐直身子干活，手下动作飞速，背部越发僵硬：她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她应该没听到吧？ 在两个组长期盼的目光中，林引珠什么都没做，只盯着刘艳看了会儿，便往里走。 生产线尽头是一个大箱子，装着今天生产出来的产品。 刘艳这组生产线，产出的产品远少于其他组的。 林引珠指着两条生产线的货物问三组组长：“这些都是今天生产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三组组长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憋了半天说了句：“可能这组人手脚慢些。” 林引珠也不为难他，说：“每天的生产数据呢？有没有记录各个生产线的数据？拿过来我看看。” “有的，您稍等。” 交上去给领导看的生产数据，只记录了每组每天生产的产品数据，而组长这里，才有各生产线的详细数据。 三组组长离开后，她又问一组组长：“现在是谁负责抽检的事？” “质检组归叶叔管。” “你帮我喊两个质检员过来，抽查一下这一批产品，重点抽查这一箱。” “好嘞。” 拿过三组的生产数据看了看，不出意外，刘艳那一条生产线的数据是最差的，同样的开工时间，生产数量比别的组少了五分之一。 她又找其他组长要了另外几组的生产数据，发现还有两条生产线产量同样跟不上其他人，倒是比刘艳那一条线好一点。 林引珠又找组长要了那三条生产线的工人名单，看着质检员将产品带走才离开。 拿到工人名单，林引珠又去找行政拿了当初招工的资料。 食品厂几次扩招，招聘标准稍微降低了些，但还是有面试和笔试这两关的。 拿到笔试试卷一看，林引珠直呼好家伙：三条生产线一共十二个人，其中三个人不合格，五个人满分。 问题是，这八个人，小学都没毕业，连招工的基本要求都没达到，居然能混到笔试和面试。 不是她看低学历低的人，而是他们五个人的试卷答案一模一样，一看就是背过答案的。还有那三个没合格的，刘艳就是其中一个，这样也能被招录，说没问题谁信？ 林引珠嗤笑，装样子也不知道装的像点，这么明显的破绽，真当别人傻呢。 第163章 抽检 下午，抽检结果也出来了。 平时这三条生产线所在的小组合格率有90%以上，今天只抽检这三条生产线，合格率居然还不到60%。 质检组不信邪，又让人拿了些样品来检查，这回勉强到了60%，但这还是太低了。合格率至少要85%以上才算达标。 抽检同样是以组为单位抽检，因为要尽可能平均地抽取样品，所以这三条生产线混在组内，产品数量少，抽取的样品也少，这反倒让这三条生产线成了锅里的老鼠屎，祸害了整个车间。 虽然质检怀疑过为什么产出速度相差这么多，可那不归他们质检管，生产部两个主任，几个组长都没管，他们干质检的也不敢多问。 没想到这一回检查问题这么严重，仿佛整个组的不合格品都在这儿了，不是包装漏气就是内有杂物，这都是十分严重的错误，很容易导致产品变质，要是销售到消费者手里，严重影响他们的口碑不说，吃坏人罪过就大了。 也不知道之前有多少不合格产品流入了市场。 一天下来，林引珠眉头就没松开过。 正当她在思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时，得到消息的叶叔和生产主任找过来了。 与此同时，潘副主任也去找了潘姐。 看到生产主任，林引珠立马将桌面的资料递给他：“来得正好，这是你们生产部的事，你来处理吧。” 生产主任的视线在资料、林引珠和叶叔身上徘徊。 叶叔点点头：“林总说得对，这是你的工作。” 生产主任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在狂跳：“好的，谢谢林总和叶叔信任。” 他没法儿不激动，自从潘副主任进了厂子后，他就渐渐失去了威信。 他上头是叶叔。叶叔算是整个车间的老大，机器、新品研发、质检、生产都归叶叔管。他就是专门来管生产的，是生产主任，也算是叶叔的一个助手。 见他工作完成的好，叶叔也逐渐放权，让他自己管事。 可潘副主任进来后，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权威。潘副主任有潘姐撑腰，他身后却没有人，即便叶叔帮他，他们两个也干不过厂长的老婆。 他这个生产部主任就已经被潘副主任架空了。 厂长回来后，他的情况稍微好了些，这也让他意识到，原来潘副主任的背后只有潘姐，厂长还是讲道理的。 生产主任翻看着资料，嘴巴不自觉扬起，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这是个好机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叶叔和林引珠商量如何调整质检工作，要尽可能将产品质量的责任具体到每一个工作岗位，落实到每个工人身上，起好监督作用…… 生产主任拿着资料回厂房，立马通知了较为信任的几个小组长开小会，恰好一组组长就在其中。 几人商量了下要怎么处理这几个拖后腿的员工，说着说着，一组组长说起上午看到刘艳到办公室偷懒的事。 “我上回去找主任，还看到那个刘艳在办公室睡大觉呢。” “不止刘艳，还有我们组那个谁，一天跑十回厕所，一次待半小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屎。” “不光拉屎，还有出去抽烟的，回来一身烟味，不知道摸了啥，手脏兮兮的，要不是我看到了，他都不肯去洗手。” “哇，这个真过分了。” 看几人越说越激动，生产主任敲敲桌子喊他们停下：“这样，谁离开岗位了、离开多久、去干什么，你们都给我拿笔记下来，留作证据。这回领导们抓了个正着，总算能处理一下这几个搅屎棍了。” …… 潘姐来到林引珠办公室找她：“林总，有空吗？聊会儿？” 林引珠笑笑：“我刚准备下班呢，晚上约了朋友聚餐。潘姐想和我聊什么？” “就是想和你聊一下今天车间的事。潘副主任和我说了，那刘艳身体不舒服才去办公室歇会儿，怕你误会，还特地来和我说。” “哦，这事儿啊？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员工身体不舒服要休息那是情有可原，不过她在办公室嗑瓜子就有点过分了，我说了她一句，让她下回注意点，您觉得这样行不？” “这样吗？行啊，你处理的挺好，哈哈。” 潘姐有些尴尬，潘副主任只说林引珠误会了小姨刘艳偷懒，没告诉她是因为刘艳在办公室嗑瓜子才被批评啊，上班时间嗑什么瓜子？被批评了还好意思让她说情？ 林引珠将东西收拾好，拿起小挎包站起身。 看她急着回家，潘姐没问抽检的事，她觉得抽检很正常，只要刘艳身正，就不怕林引珠检查。 潘副主任说，怕林引珠抓着一点小事不放，可林引珠这副模样，显然也没想搞事，这不已经要下班了吗？ 潘姐尴尬地笑笑：“那没什么事了，林总这日子过的可真舒坦，那我不耽误你下班了，明天再聊吧。” “好，潘姐明天见。” “明天见。” 今天林引珠请了阿晓、叶子、刘哲来家里聚餐，除了这三家人外，她还请了摆摊卖发卡的小悦和纺织厂的孙师傅来。 林引珠回到家的时候，孙师傅已经带着儿子小孙师傅一起来了。 父子二人都是胖胖的，都是光头，除了孙师傅看起来老了点，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小孙师傅将近三十岁了，他之前在某个单位食堂当厨师，因为年纪轻，只能当个副厨。 现在个体户多火热，家里不缺他这份工资，他就辞职出来了。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个饭馆，生意很是不错。 孙师傅一家都爱吃林奶奶做的辣椒酱，小孙师傅也买很多辣椒酱囤在店里。父子俩还将林奶奶的辣椒酱推荐给亲朋好友和爱吃辣的老顾客，林奶奶一个月做六十瓶辣椒酱，五十瓶都被这父子俩包了。 今天早上小孙师父来取这个月的辣椒酱，看到满厨房的食材，便问了一嘴。 林引珠顺势邀请他晚上来吃饭。 小孙师傅笑呵呵应下，还对两人说：“晚上你们别忙活，我来当大厨。” 他们家聚餐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起忙活、一起吃的，林引珠也没和小孙师傅客气：“好啊。” 孙师傅和小孙师傅还没坐下，小悦就到了。 小悦如今租了个小铺子，除了发卡、头绳，还卖帽子、项链等饰品。 她经常要去外地进货，便请她妹妹来帮忙看店。 林引珠也好久没和她见过面了，便想借这个机会和她好好聊会儿天。 而且晚上李副厂长也会来，要是小悦能搭上这条线，从纺织厂进货，成本能降低不少。 第164章 你就是我亲奶 晚上吃饭的人多，大家提前开始备菜。 孙师傅和小孙师傅正在处理肉食，林奶奶在厨房炖汤，林引珠和小悦也在帮忙洗菜、择菜。 厨房里，小孙师傅试探性开口问林奶奶：“奶奶，您的辣椒酱配方卖不？” 林奶奶淡淡拒绝：“不卖。” “好吧。” 虽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林奶奶真的拒绝了，小孙师傅还是有些失落：“好吧，我想和朋友开个小作坊做辣椒酱，但我手艺比不上您，您做的辣椒酱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富兴食品厂的辣条已经很出名了，小孙师傅的朋友交友广、爱往外跑，在外省游玩时，亲眼看到辣条已经出现在别省的柜台里。 朋友便想乘一乘这股东风，拉小孙师傅合伙开个小作坊，他们钱不多，开不起厂子，只能从小作坊做起。 朋友本想跟风制作辣条，但市面上已经冒出了很多冒牌辣条。小孙师傅想到林奶奶的辣椒酱，便拿给朋友尝了。 两人立马决定开个辣椒酱作坊。要是林奶奶不卖方子，小孙师傅只能自己上了…… 林奶奶想起林引珠卖辣条的方式，动作一顿，插话道：“你要开小作坊卖辣椒酱？” “是啊，已经在筹备了。” “咳咳，方子不卖，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合作。” 小孙师傅疑惑：“什么？” “就是那什么，让我参一份，我出技术，你们给我分成。” 小孙师傅眼睛一亮，说：“我觉得可以，不过我得和朋友商量一下。您的打算是要多少分成？” 林奶奶不懂这些，便说：“这个晚点你和我孙女林引珠聊。” “行。” 小孙师傅情绪低落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恢复了：“奶奶，你就是我亲奶。奶，你去屋里坐着，厨房的活儿交给我就行。” 林奶奶看向一旁正往鸭肚子里塞调料的孙师傅，笑道：“你不问问你爹的意见啊？” 小孙师傅吐了吐舌头：“别告诉他。” 孙师傅又不是聋子，闻言伸手对着小孙师傅的脑袋敲了一下：“别耍宝，当自己还是小孩呢？赶紧烧火。” 小孙师傅模仿电视里太监的声音喊道：“得嘞。” 没多久，林宝珠带着小雨和安安从兴趣班回来，文兰凤一家和阿晓父母一起来了。 李副厂长和阿晓他们还得上班，几人下班就来小院。 接近晚上七点，人终于到齐了。 加上安安和小雨两个小孩，一共有十五人，大家分成两桌坐下。 孙师傅和小孙师傅的手艺很好，大家都赞不绝口。 文兰凤许久没见到阿晓和林引珠了，一晚上都兴致高昂地拉着两人说话。 林引珠听到文兰凤关心到阿晓的个人生活，试探着问阿晓：“你觉得小余怎么样？” 文妈点头：“那小伙子挺好的。” 阿晓却摇头：“我现在不想这个，我就想赚钱。” 阿晓显然对余云和不感兴趣，说起这个话题一点羞涩都没有，林引珠只好在心里为余云和默哀。 文妈：“谈对象又不耽误赚钱。” 文兰凤：“赚钱那是一辈子的事，难不成你一辈子都不谈对象啊？” 小悦为阿晓解围：“赚钱不耽误谈对象，不过阿晓还年轻呢，不用着急，慢慢选哈。” 文兰凤看向小悦问：“你有对象了吗？” 小悦没想到自己引火上身了，尴尬地笑笑：“还没呢。” “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姐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我是卖发绳、帽子啥的。” 林引珠：“她店就在百货商店对面呢。” 文兰凤：“诶？那我去过你店里，你家东西蛮好看的嘞，赚了不少吧？” 小悦叹了口气：“害，进货价贵呀，能把房租赚回来我就偷笑了。” 两人就这样聊起进货的事。 小悦的进货量不大，没法儿直接从工厂拿货，文兰凤便让小悦改天去找她，她带小悦去看厂里的货。 文兰凤的意思是，可以帮小悦从厂里拿货呢。 出厂价比批发价低了将近一半，小悦没想到文兰凤这么容易就答应牵线了。 她高兴地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姐，你就是我亲姐，以后你来我店里，我给您打五折……来，我敬您一杯。” 文兰凤也笑：“姐买的多你可别心疼哈。” “不心疼，就怕您不来。” “行，姐也不跟你客气，明儿我去逛逛。” …… 两个小孩专注吃菜，大人们三三两两在聊天。 李副厂长、文爸、叶叔和两个孙师傅边聊边喝，一顿饭吃了三小时，肉菜热了两回，小孙师傅又炒了两碟花生米，几个男人喝到尽兴，才终于放下筷子。 今天人多，小孙师傅一直没机会找林引珠聊辣椒酱的事，现在又喝了不少酒，他只能改天再来找林引珠谈合作。 女人们帮忙收拾完碗筷，众人才各自散去。 热闹过后的安静让人感到更加空虚，客居在小院的林宝珠感受更深。 她在林引珠这儿住了半个月，小雨起初几天经常问“什么时候回去”，后来拖着拖着，就没怎么问了。 刚刚许是看到阿晓和她父母互动，小雨又来问林宝珠：“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妈妈，我想爸爸了。” 林宝珠摸摸她的脑袋，说过几天就回去。 上次林宝珠和谢为民吵了一架后，谢为民就没再来找过她，既没写信、也没打电话。 林宝珠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低头。 谢为民上次已经说了谢家的要求，孩子是必须留在谢家的，林宝珠不愿接受，但显然谢家人也不会妥协。 林引珠洗完澡出来，看到林宝珠坐在客厅发呆，上前关心道：“咋了？” 林宝珠：“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很多人问问题时，心中都是已经有了答案。 林引珠之前就从林宝珠这里知道谢家发生了什么事。 猜到林宝珠的想法，她点点头说：“回去呗，我支持你。你想啥时候回去？我送你，我顺便看看这谢家人脸皮是有多厚，能干出这种事。” 林宝珠有了支持者，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问林引珠：“好，你什么时候放假？” 最近倒是不忙，不过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林引珠觉得这几天厂里应该挺热闹，她想留下来看戏。 犹豫了下，林引珠说：“三天后吧，你再玩几天。” 林宝珠点头：“好，那我再回去看看爸妈。” 林宝珠告诉小雨这个消息后，小雨高兴地直接从床上蹦起来：“耶！妈妈，可以让安安也去我们家玩吗？” 林宝珠温柔地摸着小雨的头发：“可以呀，你问一下安安愿不愿意去我们家玩。” 小雨也不睡了，抓着玩偶跑到安安房间：“安安！安安！我三天后就要回家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好啊好啊。”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在床上转着圈跳跃，木头吱呀吱呀发出响声，小雨赶紧拉着安安下床，在地上继续跳。 第165章 解决方案 两个小女孩在楼上欢呼跳跃，楼下林奶奶和林引珠说了辣椒酱的事。 林引珠十分惊讶：“我以为您不会卖呢。”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真的要让这些方子跟我一起被埋进土里？” 林奶奶苦笑道：“从前那些方子没什么用，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自家吃。现在时代不同了，用报纸的话说，‘各行各业全面开花’，我也想让我们家的辣椒酱再现灿烂。” “为什么说再现灿烂？” “曾经我们家的辣椒酱在这一带也是很出名的。你以为他当初为啥特地买来送人？孙师傅他老子那辈人都是吃我们家的酱长大的。” 说到这个，林奶奶一脸骄傲。 难得听林奶奶回忆往昔，林引珠好奇追问：“你说的我们家是祝家吧？您跟我说说祝家的故事呗。” 他们林家这一支，除了个别几个人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如林爷爷和林大伯拿起了枪杆子、林引珠和堂哥考上了工人，其他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在田地里混饭吃的。 所以方子不可能是林家的，那只能是林奶奶娘家——祝家的。 林奶奶却不肯说了，起身回房：“没啥好说的，睡觉吧。” 对于林奶奶愿意出售辣椒酱配方的事，确实出乎林引珠的意料。 她本想等辣条销量稳定后，再找机会劝说林奶奶将辣椒酱卖给富兴食品厂，本以为得花不少功夫才能说服林奶奶呢。 和小孙师傅合作也好，孙师傅一家懂得欣赏林奶奶的手艺，光是这一点就很加分了。她觉得林奶奶也是被这一点打动。 而且，如今的富兴食品厂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聚餐后的第二天晚上，小孙师傅就带着他的伙伴来找林奶奶和林引珠谈合作了。 林引珠给两人倒了茶，说：“这个先不急，你们现在凑了多少钱？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制作？” 她得了解对方的情况才能决定要多少分成。 孙师傅的伙伴姓马，人很高、很壮，别人都叫他马大。 马大说：“现在凑了七万五千块钱，我们打算凑个整数——八万。地方已经定好了，就在我家附近，工具已经准备好了，工人也已经定了，随时可以开工……” “后续销售如何呢？是靠你俩出去跑还是有了其他打算？” 小孙师傅：“我认识不少开饭馆的，这能解决一批货；马大也认识不少批发商，等咱的辣椒酱样品生产出来，再找他们谈。” 林引珠仔细问清楚了他们的计划，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们：“我这儿有两个合作方案，第一个，技术入股，占股30%；第二个，除了配方，我可以再追加两万五千块钱的投资，还可以提供销售渠道，占股55%。” 见马大和小孙师傅满脸犹豫，知道他们需要考虑，林引珠便站起身说：“那你们商量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奶奶也起身离开：“我也去。” 估摸着两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林引珠和林奶奶才回来。 小孙师傅说：“我们选第一个，技术入股。不过不是30%股份，而是20%。” 两人商量过了，他们现在的钱基本能够满足小作坊的运作，没必要再追加两万块钱。 销售渠道确实很诱人，但两人不愿意为此放弃话语权。要是给了林引珠55%的股份，这小作坊就改姓林了，那他们俩何必折腾这么一番？ 技术入股的话，20%最多了，即便林奶奶的辣椒酱有粉丝基础，也值不了30%。 林引珠也不肯让步：“30%，加五千块钱，销售的话，我也能帮些忙。” 拿多少钱干多少事，要是55%的股份，她少不得得借食品厂的渠道用一用，只有30%的话，她便得减一减料了。 两人异口同声：“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奶奶补充道：“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产品质量一定要好，不能偷工减料。” 马大：“那肯定的。” 孙师傅：“奶，你就放心吧。” 三人当场签好合同。 剩下的事情林奶奶能处理，不用林引珠帮忙。 林引珠便专心上班。 这两天厂里领导到处巡查，质检组反复抽检，还从仓库取样检查。 一番动作整的车间里的工人都紧张了， 车间气氛有些沉闷，偷懒的人都少了些。 这一切都和林引珠无关，林引珠坐在办公室里，怀念阿晓和叶子在时的热闹。 这次回来的几个销售，汇报完工作，将订单、报销单等东西都处理好，便放假回家休息了，阿晓和叶子就是其中一员。办公室少了这群销售，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到了下午，小刘喊林引珠一起去会议室。 各个领导都在，就连休假的肖哥也回来了。 朱厂长和潘姐的视线在林引珠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潘副主任低垂着头盯着面前的笔记看。 会议内容自然是针对生产车间的情况展开。 生产主任和叶叔先后提出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他们提前和厂长商量过，会议上厂长没有提出意见，大家也都没有异议。 林引珠提出建议：“我建议，将这几个人调到一条生产线上，让他们相互监督，给他们定一个基本条件，比如产品数量和合格率要达到多少才算达标……这样质检组的工作也简单点，针对这些人的产品仔细检查，其他组就还是正常抽查。” 众人安静了一瞬，这招有点损。 朱厂长拍桌说道：“行，就这么定了。” 会议结束后，一张大字报贴在了车间的大门，上面清楚写明上班时间偷懒、离岗时间过长的几个人的名字和所犯错误。 到下工的时候，生产主任召集全体工人开会：“在这里，首先对几位员工进行批评……希望你们吸取经验，要纠正工作态度，不能长时间离开工作岗位，认真完成工作…对于犯了以上事情的人：第一次，口头批评、贴大字报；第二次，根据情况处以5到10元的罚款；第三次直接开除。” 刘艳和几个被点名批评的人又害怕又愤怒，下工后还聚在一起商量咋回事。 “哎，咋还贴大字报了，多丢人啊。” “晚点找潘副主任问问，有啥事不能私底下吗？这是怎么回事？” …… 此时的潘副主任正在朱厂长的办公室呢。 朱厂长很生气，外患解决了，如今又有内忧，幸好发现得早，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他拍着桌子大骂：“你们滥用职权招揽亲戚朋友进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管理，任由他们偷奸耍滑……” 潘副主任小声嘀咕：“都是亲戚，帮一把嘛。” 朱厂长：“帮一把？呵，说的好像你没拿好处一样。” 潘副主任心虚地低下头。 潘姐帮朱厂长捏肩：“别气啦，他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管理他们。” “由得他不管吗？要不是林总发现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一天上工七小时，蹲坑蹲了大半时间。特别是产品，居然能做出来一半都是不合格的产品……你不如让他们回家躺着每月给他们工资，也好过来厂里干活砸了我们厂的名声。” 潘家两姐弟不敢反驳，朱厂长骂了一会儿就走了。 潘姐也很生气，她知道自己弟弟招了不少亲戚进来，可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这么干活的。 她揪着潘副主任的耳朵用力一扭：“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住你了。” “啊！”潘副主任痛呼一声，捂着耳朵委屈地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好好监督他们。” 第166章 长见识了 今天林引珠送林宝珠母女俩回省城。 安安没跟着去省城，因为她半夜就开始肚子疼，跑了好几次厕所，到天亮才止住腹痛睡下，林奶奶就留在家里照顾安安。 林引珠也被折腾了许久，上车就睡着了。 出差坐车坐多了，居然将她晕车的问题给解决了。 来到谢家时，除了谢为民父亲，其他人都在，包括那个小三和私生子。 林引珠家的电话已经安装好了。 昨晚林宝珠就往谢家打了个电话，她猜到谢家人会留在家里，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女人也会在这里。 客厅里，那对母子温馨互动，谢母和谢为民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林宝珠三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那个小三看见林宝珠，故作惶恐地站起身，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险些摔倒。 谢母、谢为民都不满地看着林宝珠，似乎在埋怨她怎么回来了 林宝珠的视线落在那对母子身上，手不自觉用力攥紧，不是说，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了吗？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林引珠率先开口：“哟，人真齐，都不用上班吗？这是姐夫那个干儿子吧？这位小姐是？” 她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故意问这句话的，她倒要看看，谢为民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半个月对亲老婆、亲闺女不闻不问，在这里上演什么家庭美满的戏码？ 好不容易人回来，不热情欢迎就算了，还在那里甩脸色给她们看。 看到谢为民和小三因为她的话黑了脸，林引珠稍微满意了些。 保姆端着水出来招呼几人道：“回来啦？坐下喝杯水歇会儿吧。” 林引珠拍拍小雨的肩膀：“小雨先带着东西上楼吧，好好洗个澡睡一会儿。” 小雨看看林宝珠和谢为民，见两人点头便跟着保姆上楼了。 林引珠刚坐下，就听见谢母小声嘀咕：“空着手上门，真是没家教。” 林引珠认真点头：“是没您儿子好家教。” 谢母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生气地质问林引珠：“你什么意思？自己没礼貌我还不能说了？” “当然能呀，您是长辈呀，我也没顶嘴呀，我这不是夸您儿子家教好吗？” 谢母明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儿子，此时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是，一时噎住。 谢为民收起眼里的不满，打圆场说：“引珠难得来一趟，妈你别说了。” 那个女人站起身，将孩子交给谢母就要离开。 林引珠笑问：“这位小姐要去哪儿？” 女人轻声细语回答：“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林引珠疑惑道：“回家？孩子不要了？” 谢为民不满道：“别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进来就一直阴阳怪气的，他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 林宝珠开口了：“你敢做还怕别人说？我倒是觉得引珠说话太委婉了，你让人去外面打听一下，别人是怎么说你的，你就知道我妹有多善良了。” 林引珠在一旁坐直身子，笑不露齿，做出一副温婉端庄的样子。 谢母瞪大眼睛看着林宝珠：“谁说我们家了？怎么说的？你说出名字来，别张口胡诌！” 林宝珠冷笑：“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陈夫人没在您面前说过？那你怎么不出去打牌了呢？” 陈夫人是谢夫人的死对头，两人争了半辈子，谢家出了这事儿，她不信陈夫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旁的林引珠被拆穿了，也就不装傻了，盯着母子俩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情妇和私生子呢，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我真是长见识了。” 谢为民有些生气：“你……” 林引珠的视线又在孩子和谢为民之间来回打量，故作疑惑问道：“初看有点像，仔细一看又不太像。姐夫，你确定这是你的孩子吗？” 众人脸色一变。 女人连忙解释：“为民哥，我只和你……” 谢母安慰她：“怎么不像，这和我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引珠：“真的假的？长得像也不一定就是吧，听说谢家人口众多……” 谢为民听不下去了，瞪着林引珠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我这不是关心一下你们谢家吗？你们谢家的血脉这么高贵，万一混进来一个杂种就不好了。” 女人一脸悲愤：“你侮辱我可以，别侮辱我的孩子。” 谢母捂着孩子的耳朵，生气地瞪着林引珠：“你来做客我们欢迎，你再故意找茬，请你马上离开我们家！” 林引珠撇撇嘴：“真小气，我就说说嘛，姐夫都干出这样的事，我说两句怎么啦？” 谢为民拿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姨子没办法，便对林宝珠说：“宝珠，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 林宝珠冷笑道：“好好过日子？你说过不会让她来谢家的，那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不在她就可以来了？还是说，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故意的？” 林引珠：“有些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姐你别当真。” “有你什么事？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谢母先瞪了林引珠一眼，又对林宝珠说，“人家想孩子还不能来看看孩子？你既然回来了，想必也想清楚了。既然想清楚了，那就别再闹了。你自己不能生，不能让我们家绝后啊，现在已经有了胜儿，又不是要你男人现在找人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引珠没忍住笑了，见众人看她，她连忙捂嘴，抬手示意谢母继续说。 谢母看着林宝珠，苦口婆心道：“你放心，你和小雨还和从前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家里只是多了个孩子，不影响你们的生活。” 女人故作伤心：“我先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她看向孩子和谢为民的目光中充满不舍。 林宝珠喊住她：“着什么急？话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 谢为民无奈：“你别闹了。” 林宝珠冷笑道：“是我在闹吗？这一摊子事不是你闹出来的吗？” 女人哭哭啼啼地拉着谢为民的衣摆说：“为民哥，你们别吵了。姐姐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第167章 土匪 林引珠哀怨的开口：“你抢了我姐的老公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姐姐也抢啊？别人的东西香我知道，但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以为人人都这么不挑？” 女人连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谢为民站出来挡在她面前：“你们别为难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小柔，你先回去。” 女人看向谢为民时一脸感动和崇拜：“为民哥，谢谢你。” 林宝珠盯着小柔那只手冷笑。 谢为民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到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时，连忙拨开小柔的手对林宝珠说：“我说的话算数，今天是意外，以后小柔不会再来谢家。” 小柔一副受伤的模样，过了许久才点头：“是，我以后不会再上门，姐姐放心。” 林引珠举手：“我有问题！” 谢为民瞪了她一眼。 林引珠也没指望有人答复她，自顾自说道：“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户口上在哪儿？以后养在谢家，是认我姐当妈还是认这位小姐当妈？” 谢母抱紧孩子：“这是我们谢家的孩子，自然要上我们家的户口……” 谢为民和林宝珠的户口已经有了小雨，要想保住工作就不可能再加一个孩子。谢家打算把孩子上到堂弟的户口本上，不过这些不能乱说，万一被人举报就不好了。 谢为民打断谢母的话：“自然是认宝珠当妈。” “孩子都这么大了，不一定能养的熟啊。另外，谢家多了个孩子，原本你的家产是小雨的，如今多了这个小孩，你以后的财产怎么分配？” 谢母一噎，瞪着林引珠：“关你什么事啊？” 她还没死呢，这时候讨论怎么分财产？晦气！ 而且，一个孙女要什么财产？嫁出去了不就成了外人？给笔丰厚的彩礼就不错了。就算没有胜儿，她宁愿把家里的财产交给隔房的侄子也不会给一个外嫁女。 书里说了，要想家族走的长远，财产必须得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就像古代都讲究嫡长子继承家业，要是每个孩子都分一点，那一个家族还能剩下什么？早就崩盘了。 至于这孩子养不养的熟，谢家人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谢为民本来就是他亲爹，怎么会不亲？ 林引珠站起身：“怎么不关我事？你们家都让私生子登堂入室了，我身为小雨的小姨，身为我姐娘家人，还不能为我姐和我外甥女争取应有的利益了？” 谢母：“什么私生子，你说话别太难听！” “不是私生子是什么？杂种？” “你……”谢母被气得心口疼，捂着胸口指着林引珠的手不停颤抖。 “林引珠！你太过分了！”谢为民拍着谢母的后背替她顺气，“宝珠，你好好管管你妹！小雨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你们别闹事了，我让保姆做饭，一会儿吃了饭就送引珠去坐车。” 林宝珠才不会打断林引珠，林引珠这是为她们母女俩争取利益，她傻了才阻止她。 昨夜两人就说好了，回谢家可以，得闹一场让谢为民长长教训。林宝珠还要和谢家人相处，便由林引珠当这个坏人。 小柔听到“财产”二字，也不说要走了。见谢母如此，顺势上前安慰谢母，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个不亏待法？” “该给她的我都会给。” “那你写个保证书，就说你的财产小雨和我姐占50%。” 小柔弱弱开口：“不必如此，这些以后都是小雨的。我和胜儿不图这个，我只求胜儿有个完整的家庭。” 林引珠竖起大拇指：“好！你这情妇还挺有原则，那姐夫就写以后财产都给小雨和我姐。” 谢为民看向林家两姐妹：“你们听到了？以后我的东西都是小雨的，行了吧？” 小柔一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不应该都交给儿子吗？至少也该是一人一半呀。 林宝珠点点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写保证书吧。” 谢为民不满：“我都答应你了，还要什么保证书？” 林引珠小声嘀咕：“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没保证书谁敢信啊？” 实际上，保证书也没有法律效应，遇到不要脸的人就是废纸一张，不过谢家人只要还要脸，有保证书在，就不敢随便欺负林宝珠和小雨。 谢为民看向林宝珠：“你不信我？” 林引珠小表情贼多，闻言撇撇嘴吐槽道：“你都出轨了能有多少信用可言？” 谢为民无奈：“行，我写。” 谢母喝了热水，缓过来了些，厉声阻止：“不行，我不同意。她一个丫头迟早都得嫁出去，我谢家不能因为她被拆成两半。” “所以你们打定主意将谢家交给一个私生子咯？”林引珠叉腰道，“我劝你们想清楚，你们俩搞破鞋、生二胎都是违反了国家政策的，你们就不怕被人举报？你们谢家明知道事情严重性还包庇他，还想让私生子登上谢家户口，你们就是帮凶！” 谢母指着大门的方向：“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滚！” 林引珠不高兴地噘嘴：“你不是有家教吗？怎么还赶客人走呀？哦，我知道了，你想把我赶走然后欺负我姐。” 谢母瞪林引珠：“就你一直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家不欢迎你，赶紧走。” 林引珠挑挑眉：“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我要是走了，下回来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怕谢母又被气到，谢为民赶紧打圆场：“好了，别吵了，我写！” 谢为民写完保证书，林引珠还不满意：“我觉得要找个有分量的人担保。” “引珠，差不多就得了。”谢为民将保证书交给林宝珠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反悔。” 林引珠眼睛一亮：“谢厂长几点下班？就让厂长来担保吧，我信他，他说话肯定比你靠谱。” 谢母刚端起杯子，听到这话直接将杯子摔了：“你差不多就行了，你要保证书也写给你了，你现在又要人担保？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我老公也给你写一份保证书？把我们一家的钱都给你侄女才行？” 林引珠看向谢母的眼神充满欣赏：“对哦！您老提醒我了。光是谢为民的保证书还不够，他能接触到多少谢家的财产，真正的财产还在谢厂长名下呢。话说……” 林引珠起身凑近谢母，眼睛落在谢母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上：“您这项链也挺好看的，值不少钱吧？这东西不适合男孩子，您以后会留给我侄女的吧？” 谢母一把捂着项链，瞪着林引珠骂：“你想得美！你个土匪！强盗！为民，赶紧让她走，赶紧！” 第168章 房子收回来 林引珠嘿嘿一笑，：“我本来都没想到您和谢厂长的身家，您既然说了，那我也不拒绝，我替我侄女谢谢您。” 谢为民护着谢母：“引珠！你别闹了。你要保证书我也写了，我爸妈的东西是他们的，他们爱给谁就给谁，我们谁也管不了。” 林宝珠也拉了拉林引珠的衣服，示意她适可而止。 林引珠遗憾地坐回去：“那你加上一句话，不得以任何形式转移财产，以后的工资都交给我姐。” 林宝珠点点头，指着小柔说：“你要给孩子花钱我可以接受，不过你不能再给一分钱这个女人。还有那个房子，我要收回来。” 谢为民头疼：“收回来你让她住哪儿？” 林宝珠冷冷地看着谢为民：“怎么？你心疼了？” 小柔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林引珠那句话说得对，谢家真正的家产都在谢厂长和谢母身上，谢为民的工资都不够他自己花，他名下也就固定资产值点钱，但和谢厂长比，只是小儿科。 看谢母的态度，谢家二老肯定是偏向胜儿的。 小柔稳定心神，体贴的说：“为民哥，没关系，我……可以回我爸妈家住。” 谢为民知道她和家里关系不好，如今未婚替他生了孩子，家庭关系就更不好了，本来因为林宝珠的冷淡有些害怕会失去老婆的心情又变成了对小柔的心疼。 谢为民：“你爸妈……算了，就这样吧，那我……你先搬出去。” 回头再想想别的办法，先把这姐妹俩哄好再说。 事情解决，林宝珠成功拿到谢为民名下的两处房产和身上仅有的一百二十五块三毛二。 林引珠还没离开，留在谢家大吃了一顿。餐桌上谢家人都盯着她，林引珠也不害臊，敞开肚子大吃特吃，还反客为主招呼大家：“别客气，随便吃，都是自家人，想吃啥自己夹哈。” 谢家人气的够呛，谢母甩下筷子抱着孙子回房。 谢为民也气林引珠今天的无赖行为，懒得看她，化作慈父模样关心小雨的近况。 林引珠吃完饭，又蹭了一壶好茶，才坐上谢为民的小汽车离开。 没多久，就到了余云和入住新宅的日子。 阿晓带着文妈来到小院，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余云和的新家走去。 刘霖已经来了。 刘霖、余云和正和别人说话，看见林引珠几人来，余云和连忙上前迎接：“奶奶、文婶、珠姐、阿晓，欢迎你们，快进来坐。” 林引珠将红包递给他：“恭喜呀。” 一旁的文妈也拿出红包递过去。 余云和收下了红包：“谢谢珠姐，谢谢文婶。” 虽然余云和没有大摆宴席，但这也算是喜宴，比林引珠的聚会正式很多。 按照他们的习俗，吃席都会给红包。金额大小不定，红包寓意着吉利，也代表对主家的祝福。 没说几句话便又有客人来，余云和要招待客人，林引珠几人便随便找了一桌坐下。 她环顾一周，看见几个眼熟的人，不过都是一面之缘，没怎么打过交道。 几人就边吃花生、瓜子边聊天。 林引珠和阿晓说起生产部的变动，阿晓休假了没看到后续，这会儿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刘艳的名字，阿晓也和林引珠说起她上门讨债的事，两人边说边笑。 一旁的文妈听得险些落泪，她闺女自己在外面闯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家里人问起时，却只报喜不报忧，事情解决了，才当成玩笑般说出来，她真的很心疼闺女。 没一会儿，卖猪肉的猪哥便来了她们桌坐下。 猪哥现在除了卖猪肉外，还搞了个养殖场，专门养猪，第一批猪已经出栏了，猪哥从中赚了不少钱，又将猪场扩大，还将周围一片都围起来，养鸡鸭鹅。 猪哥给的价格更便宜，刘霖和余云和便和他长期合作，肉类都从他这里进货。 既然是深度绑定的合作伙伴，余云和便邀请了猪哥来吃饭。 猪哥坐在林引珠旁边，热情招呼道：“珠妹！好久不见了，最近在搞什么大生意呢？” 林引珠给他倒茶：“没啥搞头。倒是猪哥，听说你搞养殖搞出了心得，有空教我点技巧，我爸妈也养了点鸡，不知道咋回事，抓二十只小鸡仔只能养活十只。” 说起养殖，猪哥立即大吐苦水，说他吃了多少苦头，说他给猪接生一夜不睡、鸡鸭鹅屎臭的不行之类的，说着说着，他还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问：“今儿这衣服新买的，不臭吧？我感觉我都腌入味了。” “不臭啊，我没闻到。” “那就行。”猪哥这才说起养鸡技巧，说到一半他又顿住，“又不是你养鸡，我跟你说了你能记住？” 林引珠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您说，我还真记不住。” “那我不说了，下回让你爸妈来找我，我保准倾囊相授！” 林引珠拱手道：“好呀，那我先谢谢猪哥了。猪哥有文化，还整出来倾囊相授这词了。” 猪哥小学刚毕业就不读书了，之前见他还是大老粗，这会儿还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词了。 猪哥摸摸大肚子感慨道：“我也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学习，不过不学习不行啊。” 他压低声音凑近林引珠说：“你当我一个猪肉佬为啥又养起鸡鸭鹅了？还不是我儿子给我搞回来一套养殖书，那书里的字好多字我都没见过，真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儿子说，落后就要挨打，我哪儿敢不学习呀。” 说起学习，林奶奶也颇有心得：“是，人要想进步啊，就得一直学习。” 安安也在一旁跟着点头：“对。” 猪哥伸长胳膊摸了摸安安的脸：“这小姑娘真可爱，你才几岁呀，也上学了？” 安安点头：“上了！” 林引珠解释：“上了书法班，还没到年龄去学校呢。” “也好。”身为过来人，猪哥叮嘱安安，“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一桌大概坐了八、九个人，几乎都坐满了。 人都坐下了，帮厨大娘便开始上菜。 这时，突然又有人走了进来。 第169章 挤兑 原来是黄中德得到消息，带着余妈来了。 黄中德上前，故作熟稔地伸手搭上余云和的肩膀，被余云和躲开他也不觉得尴尬，边打量四周边说：“小和真能干，这么快就买了房子搬进城里了，姐夫都有些羡慕了。对了，我和妈是来给你送贺礼的，恭喜你呀。” 看到这么多人，余妈有些拘谨，特别是看到站在一旁的余爸，她更觉尴尬。 她下意识抬手抓衣摆，这才想起自己带了东西，连忙将手里的布袋子递到余云和面前：“这是妈给你做的鞋子、衣服。” 她打量了一下余云和，欣慰地说：“胖了，知道你过得好，妈就放心了。你可真狠心，就跟你叔吵了几句，连妈都不认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说着，她抹了把脸。 余云和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们来干嘛？我可没请你们。” 黄中德不满地看着他：“妈想你了，你不回村里，还不准妈来看你？” 余妈上前半步将手中的布袋子往余云和手里塞，余云和退后一步，淡淡地说：“那现在看过了，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闻言，余妈难过地低下头。 黄中德仰头看向屋内，突然高声喊道：“陈老板！哎呦，陈老板也在这儿呀？真巧……小和啊，我去和陈老板打个招呼，你先和你妈说会话吧。” 黄中德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天是大好日子，当着众人的面，余云和不想和黄中德吵架，便没拦他，只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别闹事！” 黄中德拍拍余云和的肩膀：“放心，姐夫知道分寸。” 话落，他便往陈老板那桌走去。 黄中德也开了饭馆，汽车站周围店面太抢手、租金贵，他的饭馆就开在了车站对面。 都是开饭馆的，黄中德还一直留意着余云和，在场的人中，黄中德也认识不少。 黄中德凑过去，顺势从旁边拿了把椅子，招呼大家挤一挤，就坐在了陈老板旁边。 这桌子挺大，坐下十个人绰绰有余，只是黄中德这样突然插进来，大家还是有些不爽，便盯着黄中德看他厚脸皮的和陈老板搭话。 黄中德坐下了，余云和总不能再将余妈赶走，但他也不愿意招呼她进屋。 两人僵持间，刘霖起身走过来，喊了声婶子带她入座。 刘霖和林引珠几人坐一桌，余妈见余爸不在这桌，且这桌大多都是女人时，松了口气。 余妈正好坐在林引珠旁边，一扭头对上林引珠的视线，她顿了顿，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帮厨大娘已经在上第二道菜了。 林引珠边和余妈搭话边夹菜：“婶子来的刚刚好，刚好赶上。” 这话说得，好像余妈是特意为了蹭饭才踩着点儿来的。 余妈看林引珠表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桌基本都是熟人，吃饭时也不像平时吃席那样抢着来，大家都一边聊天一边吃菜。 但这一群人里，余妈只认识刘霖，在她记忆中，刘霖是个心狠的狼崽子，赚了点钱就连亲爹都不认了，她觉得，小和就是被他带坏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余妈突然听到旁边的女人问她：“婶子，您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余妈愣了愣，腼腆一笑说：“我就是个农民，平时就去地里干干活，没别的事做。” 林引珠看向那边喧宾夺主的黄中德问：“哦，那是您女婿吧？看着挺富贵的，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开饭馆的。” “哦？那不是和云和一样？店开在哪儿？” “在汽车站对面。” “真巧，云和的店也在汽车站那儿。” 余妈知道黄中德就是跟着余云和的脚步走的，听到这句“真巧”时有些心虚：“是，是啊，真巧。” 林引珠又问：“看您女婿的衣着，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吧？” 余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财不露白，余妈才不会到处和人说黄中德赚了多少钱。 黄中德的笑声传来，阿晓嘟囔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呢。” 恰好笑声停止，余妈听了个正着，她连忙为黄中德辩解：“他就是说话大声了些，不像小和那样腼腆。” 阿晓假装不知道余妈的身份，问道：“婶子，那是您儿子？怎么他穿的那样好，您穿的……他也太不孝了吧？” 余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面露难堪，却还是为黄中德辩解：“不是，那是我女婿，我是小和的妈妈。” 阿晓捂着嘴惊呼一声：“啊？哦，我听说过您。” 阿晓没说听到的故事，余妈感受到她的恶意，下意识便认为是余云和在她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可她又没法儿辩解，心里对余云和的埋怨又加了一份。 林引珠说：“女婿等于半个儿，婶子您和您女婿关系真好呀。” “对，中德就和我们儿子一样。”见林引珠为自己说话，余妈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刘霖插话道：“是吗？那他一个月赚那么多钱，给你多少啊？” 猪哥和其他几个人不知道其中内情，他们甚至现在才知道，原来余云和亲妈还在世。 他们只见过余爸，还是第一次见到余妈，在此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们有些奇怪为什么阿晓和林引珠要这样对一个农村妇女，这个农村妇女还是余云和亲妈，如今听到刘霖这明显的挤兑，更觉得惊讶。 刘霖可是余云和的好兄弟，居然这样对自己好兄弟的亲妈？不过这个亲妈在这样大好的日子姗姗来迟，估计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几人打了个眼色，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就静静看戏吧。 关于刘霖的问题，余妈回答不上来。 黄中德没给过他们钱，当初摆摊、开饭店时，还问他们家借了不少钱，一直没还。起初她帮忙摆摊时，倒是拿过几块钱工钱，现在开饭店了，支出大了，她连工钱都拿不到了。 余支书打定主意要他还钱时，余玲玲突然检查出来怀孕了。 这孩子生出来可是归他们余家的，余支书听到这消息，高兴了一晚上没睡觉，也不再催黄中德还钱了。 也因为余玲玲怀孕了，余支书彻底放弃了余云和，起初他还会打听余云和的动向，如今提起他，就骂他是个白眼狼。 一边是她的老伴儿，一边是她的亲儿子，余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当然还是惦记自己儿子的。她带着个拖油瓶改嫁，又是给人当后妈的，那时候婆婆还在世，她自己都不好过，更没法儿护着自己的儿子，但她只认自己也没亏待他，不然他哪能长这么大？ 余云和的白眼狼行为也连累她被余支书骂。 她既挂念这个儿子，又恨他狠心，对她这个养大他的亲妈不管不顾，反而去孝敬他那个穷困潦倒的亲爸。 余支书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白眼狼！ 刘霖也是个白眼狼！ 余妈瞪着刘霖：“那你一个月给多少钱你爹呀？你爹天天在家喝的烂醉，你这个当儿子的咋不把他接进城里？” 刘霖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他就喜欢在村里生活。” 菜上齐了，余云和起身向大家敬酒，众人默契地安静下来，没再和余妈说话。 余妈觉得自己戳中了刘霖的心窝，冷笑了一下，也不再开口。 黄中德的来意很明显，听说对方是老板、管理员就上前搭话，话里话外透露着求合作的意思。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这求合作就等于抢余云和的饭碗啊。 今天是余云和入住新家的好日子，主角是余云和。 这什么姐夫，还到人家家里，在喜宴上就抢生意？ 这人品能好到哪儿去？ 人品这么差，能靠谱？ 不等黄中德提出条件，他们便纷纷起身，端着酒杯去向余云和敬酒，借机避开黄中德的纠缠。 第170章 心痒痒的(1) 纺织厂的职工宿舍里，文兰凤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时不时叹气。 李副厂长正在写报告，被她的动静扰得心烦，便问她：“咋了？好端端叹什么气？” 文兰凤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不说话。 见此，李副厂长无奈的摇摇头，挪动屁股背对着文兰凤继续写报告，他媳妇儿的烦心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他决定先把报告写完再去关心媳妇儿。 文兰凤还在想刚刚从仓管员老婆那儿听来的消息。 上次在林引珠家认识小悦后，小悦第二天就带着礼物来找她了，她亲自带着小悦去仓库拿货，给她的价格也是最低价。 刚刚仓管员老婆说，小悦今天又来了。 不到十天，小悦已经来四回了。 每一次拿货都比上一次多，这四次拿的货，要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出去，小悦至少赚了两千。就算是做二道贩子，也能赚好几百。 她再一次见识到，个体户是多么挣钱。 这段时间，阿晓休假在家，也经常和她说起出差的事，有惊险、有温馨，主要还是精彩。 外面的人似乎都过得很精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之前她看林引珠干个体户虽然有过心动，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去做个体户。林引珠虽然赚了不少钱，但起早贪黑的、又辛苦，一天都没什么闲暇时间。 她自认为她干不来。 自家不缺钱，粮油米面之类的生活用品厂里都会发，李副厂长每个月的工资都能存下大半，也不需要她那样辛苦赚钱。 但如今，看着大家赚的钱越来越多，一个个的都从摆摊做到开店，都干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却还在继续进步，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像林引珠，铺子放在那里去食品厂上班，每天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像阿晓，虽然赚的没林引珠多，但她跟着人四处跑，也长了不少见识。 她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有目标，有成果，而不是天天困在一个小屋子里。 文兰凤心痒痒的，思绪飞扬间，似乎看到自己也变成一个家财万贯的企业家…… “妈！我写完作业啦！” 李晓易的声音将文兰凤拉回现实，一张张大团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作业本怼在她面前。 “妈，我写完了，我要吃糖！” 文兰凤没好气的推开作业本：“吃吃吃，就知道吃。” 随后她起身，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几颗糖给李晓易，叮嘱道：“一会儿就要睡觉了，只准吃一颗！待会儿睡觉前记得漱口。” “哦。”李晓义撕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屁颠屁颠跑到客厅捣鼓他的卡片。 瞧见床上乱糟糟的衣服，文兰凤便留在房间将衣服叠好放进衣柜。 叠好衣服，她又顺手擦了擦桌椅和瓶瓶罐罐……再停下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文兰凤又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干活，她的时间都耗费在这些小事上，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李副厂长写完报告，见文兰凤已经恢复正常，也不多问。将报告收好，检查了下儿子的作业，便上床睡觉了。 次日一早，李副厂长一起床就忍不住抱怨：“你咋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在想啥呢？” “没想啥啊，赶紧叫儿子起床，赶紧去洗漱。”锅已经烧热了，文兰凤快速搅匀面糊，将面糊倒进锅里。 昨晚文兰凤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今天一家人都起晚了。 她也刚起床，顾不得去洗漱，先煎几个饼子，让父子俩吃了，该上学的去上学、该上班的去上班了，她才有空去洗漱。 一天有一天的家务活，吃完早餐、洗好碗筷，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转眼又中午了，又得开始做午饭了。 午饭时，感受到文兰凤的怨气，李副厂长正色道：“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千万别憋在心里。” 文兰凤：“我就是心烦，每天一睁眼就得做饭、扫地，嫁给你这十几年都是这样，未来几十年还是这样，没完了。” “你不想干那就请人干呗。” “不用钱啊？就这么大点地方，我随手就搞完了。” “你看你，一会儿说家务活麻烦，一会儿又说随手就干完了，让请人你又不舍得花钱。” 文兰凤就是这样纠结。 李副厂长给她夹菜：“你想干嘛就干嘛，别舍不得花钱，请个人来干活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楼下那赵婶不就是帮人干活赚钱补贴家用？一个月才十几、二十块钱，我觉得挺划算的。”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文兰凤忍不住抱怨：“这都顶一个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了，哪里划算了？” “厂长家那个保姆得五十块钱一个月呢，这才二十块，很划算了。” “那，还有你爹妈那边呢，三天两头都得有人去看着，我哪里有空干别的活？” 李副厂长盯着文兰凤问：“我爹妈那边没啥事，他们还没老到起不来床呢。倒是你，这两天到底在想啥？” 文兰凤试探着说：“我看小悦、阿珠她们干个体户赚的不少，你说，我能不能也试试？” “能啊，我绝对支持你。” 知道文兰凤只是纠结这事儿，李副厂长松了口气：“这也值当你纠结考虑这么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我妻子。家里有你照顾当然好，但我也不会为了自己方便就将你困在家里。每个人都应该有发光发热的机会，你有啥想法，尽管去做。” “你真的觉得可以？那我试试？要是成了最好，要是不成，我以后也不想了，老老实实回来带孩子，待在家里洗衣做饭。” “可以呀，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嫁给我你愿意工作就工作，不愿意工作我养你。你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你就去做！家里的存款你尽管拿去用，留点钱够我们一家人生活就行，反正我下个月还能领工资，你大胆去干。” 有了丈夫支持，文兰凤整个人都兴奋了：“那你觉得我做点什么好？” “你就学那个小悦，直接从仓库拿厂里的货出去卖呗。” “我怕厂里人会说你的闲话。” “说就说呗。” “算了，我再想想吧。” 从厂里拿货，那就等于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她要去卖东西了，一人问一句，烦都烦死她了。 万一再让别人误会李副厂长徇私，或借此机会敛财什么的，影响到他工作怎么办？ 不好不好。 李副厂长知道文兰凤，面对未知的领域她会害怕、会犹豫。 于是李副厂长提议：“要不你问问阿珠和阿晓她们，她们干的久，多少能给你点建议。” “行，晚上我带儿子去他姥姥家，那你晚上自己吃食堂吧。” “好。” 第171章 心痒痒的(2) 傍晚，文兰凤到校门口接了儿子便来到文家。 阿晓不在家，文兰凤便问：“阿晓呢？去上班了？” 文妈答道：“明天才上班呢，她和隔壁的小花出去玩了。” “那她一会儿回来吃饭不？” “回来呀，你找她有事啊？” “对，问她点儿事。” 话落，文兰凤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姑娘的欢声笑语。 阿晓和朋友告别，走进家门看见文兰凤和李晓易，高兴地拿出一袋东西放到桌子上：“姑，表弟，你们来啦？正好，我买了些芒果，你们尝尝甜不甜。” 吃着芒果，文兰凤问阿晓：“阿晓啊，我记得你之前想自己当老板的，现在怎么留在食品厂干活了？不想赚钱了？” “想啊。不过我觉得我还得再学习学习。肖哥……就是我食品厂的老大，他可厉害了，我觉得我还得多多向他学习。我现在这个工作也能赚点钱，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先提升自己。” 她现在一个月提成有上千块钱，温饱没问题，文爷爷和文爸也劝她别好高骛远，抓着机会好好学点东西，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赚钱。 “姑还想拉你一起呢。我想了好几天，也想做点小生意，你见识多，你给姑出出主意，你说我现在干点啥好？” 阿晓惊讶地看着文兰凤，见她一脸认真，便问：“您想摆摊卖东西？还是想开店？” “我没想好呢，先摆摊吧，开店成本太高了，我有点害怕。” 阿晓想了想，说：“现在干啥都行，姑父是副厂长，您直接从纺织厂拿货去卖不挺方便的？” “你姑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吧，我怕厂里人说你姑父徇私啥的，还有想找你姑父办事的人，要是知道我在卖东西，借机和我套近乎，那你说我卖不卖给他？卖了算不算收了他的钱？那要不要帮人家的忙？” “也是哈。那您可以去外地拿货回来卖呢。我听说有人从粤省拿样式新颖的衣服回来卖，老赚钱了。” “粤省啊？那是不是太远了？而且三天两头就得跑一趟粤省拿货吧？我放心不下家里呀，而且，我也不知道啥样的货受欢迎，万一人家不喜欢，卖不出去不砸手里了？” 阿晓也有些苦恼：“那您做点吃的？开个小饭馆？” “我这手艺也就能填饱肚子，开饭馆哪行啊？” 没等两人商量出什么，文妈已经炒好菜，喊众人开饭了。 吃过饭，阿晓拉着文兰凤和李晓易出门：“咱们去找珠姐商量一下。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珠姐那儿，明天蹭她的车去上班。” 林引珠的建议和阿晓差不多，听到文兰凤的犹豫，两人齐齐陷入沉默。 又想赚钱又想闲，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林引珠：“兰凤姐，你要想赚钱，那肯定得多花些时间在生意上，但你要想能照顾家里，那肯定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文兰凤：“我不求大富大贵，就想找点事做。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追求，我也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您能照顾好家里这事儿就很有意义呀。不过，既然你不是想赚大钱的话，那就开个铺子吧。” “开铺子？” “或者开个小商场。你家老人都在学校附近，那你就在校门口开，还能卖文具啥的。” “但学校那边挺多铺子的，我还去开？会有人光顾吗？” 阿晓附和道：“那你干脆开个商场吧，那些铺子卖的东西都不全，大多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食。而且我听爷爷说，以后学校会扩张，要开设中学，以后肯定更多人。” 林引珠：“现在很多人都进城里做生意，赚了钱就想搬进城里。我听说不少人都在学校周围建房子，生意肯定差不了。” 阿晓：“还有，校门口那些笔记本啊、笔啊都太单一了，您可以到省城采购一些精美的文具回来卖，小孩子肯定喜欢。” “我们厂的产品我可以做主，便宜点给您。” “我认识不少批发商，到时候我把他们电话给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文兰凤越听越觉得可行：“而且离文家、李家都近，走两步就到了，还不耽误事。” “对呀。” 林引珠提醒文兰凤：“不过开商场的话，要囤不少货哦，前期得投一些钱的。” 说到钱，文兰凤又紧张起来：“那这个要多少钱？” 具体的林引珠也不知道，她只能大概帮忙算一下成本。 三人商量了许久，文兰凤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赶紧停下：“都九点啦！孩子明天还得上学呢，那我先回去了，回头我有问题再来请教你俩。” 阿晓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走，珠姐，明天我来找你一块去上班哈。” “行。” 林引珠目送三人离开。 林奶奶听到三人后半段的话，知道文兰凤要开商场，她觉得林长树和高巧应该也能做，不过两人肯定没有那么多钱，那可以先开个小铺子。 于是她便问林引珠：“你说，让你爸妈他们在村里开个铺子行不？” 林奶奶还是惦记儿子的，前几天林长树忙完地里的活来看林奶奶时，整个人都黑了一圈，林奶奶如今自己过得不错，也希望儿子能轻松些。 “村里才几个人？在村里开铺子不划算，要开就开在村委会附近吧。” “那也行，下回我跟你爸妈说一声。” 走在路上，阿晓和文兰凤还在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见文兰凤还有些担心钱不够，阿晓便说：“姑，你要是钱不够，就跟我说，我这儿还有一点。” “不用，哪能找你要钱。”文兰凤拒绝道，“钱不够我就租个小点的店面，开个小铺子就是了。” “货品齐全比较有竞争力嘛，我还是建议你开商场，要做就做大点！而且，这钱可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等你赚了钱再还我就是了。” 见文兰凤还是犹豫，阿晓又说：“那您就当我投资您的店，以后赚了钱您给我分点零花钱。” 文兰凤笑着说：“好。姑先筹备起来，缺钱了再就跟你说。” 回到家文兰凤便和李副厂长说了这事，李副厂长自然同意：“行啊，用不用我帮你联系人去看房子？帮你联系批发商？” 文兰凤拒绝：“不用，你忙你的工作。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放心。以后我说不定还得去省城进货，咱们县里的文具太单一了……” “你去！家里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爸妈和儿子的。” 第172章 报销 文兰凤速度很快，没几天就租好了铺面。 为了赶在开学前开业，她简单刷了层白漆、加了几盏灯、摆上几个货架，商场就正式开业了。 崭新的、漂亮的文具吸引了很多学生的注意，学生选笔记本、选笔的时候，家长顺便走进商场逛一逛，这一逛便发现，东西挺齐全，有些东西价格还比别的店便宜。 再听售货员说，开业搞活动，满十元打九折。 家长们心动了，纷纷挑选起商品。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家里要用到的，他们干脆就在这里买了。 商场开业期间生意相当好，文兰凤每天都高兴地数好几遍钱，这可是她自己赚来的钱。 林长树和高巧也决定听林奶奶的话开个铺子。 他们起初想要向村委会租房开铺子，但林引珠说，怕万一生意后惹得别人眼红，将房子收回去自己开店。 林长树便听劝地找别人换了块村委会附近的宅基地，自己建一个小平房开店。 至于货源，林长树的店太小了，进货也少，自己去进货不划算。 林引珠便和文兰凤说好了，林长树以后可以按批发价从文兰凤那里拿货回去。文兰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她拿货多，进货价便宜，按正常批发价出售给林长树还有得赚。 富兴食品厂的辣条广告于八月底开始播放。 随着九月份开学季的到来，辣条销量迎来爆发式增长。 所有人欢呼雀跃。 阿晓却一脸愁苦。 林引珠端着水杯路过看见了，便问：“怎么垂头丧气的？最近订单不是很多吗？” 阿晓一脸哀怨：“我上个月的奖金还没发，报销又被卡了。我数了好几遍，确认没问题才把报销单交上去的，现在才跟我说报销单金额和账单对不上，啊，烦死了！” “怎么对不上？” “茜姐说我多报了钱，我数了数，这账单比我交上去的时候少了几张，我真是冤枉啊！” 茜姐是富兴食品厂的财务，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 “那咋办？是送过去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不会吧，等下班我回去找我的记账本核对一下，再找茜姐问问。” “好吧，那奖金又是怎么回事？厂里又不缺资金，干嘛拖欠奖金不发？” 叶子凑过来小声说：“我们都发了，就阿晓的没发。” 林引珠不解：“为啥啊？” 阿晓猜测：“可能是因为报销单的问题吧。” 叶子摇头：“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茜姐态度不太对劲。” 林引珠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要回自己的办公室，临走前叮嘱阿晓：“奖金要是一直拖着不发你就找肖哥，让肖哥去问。” 阿晓点点头：“知道了。” 中午回宿舍休息时，阿晓就翻出了自己的记账本。 一条条核对之后，发现果然少了五张聚餐的账单。 她上个月交报销单时核对了好几遍，账单肯定是交上去了的。 叶子全程看着她核对，见状，不由说道：“你交上去反而少了？难道是茜姐干的？” 阿晓回忆道：“当时茜姐不在，我是交给小然的。” “这事不是茜姐就是小然干的，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了诬陷你报假账？你得罪她们了？” “没有啊。” 两人推敲不出一二，直接拿着记账本和报销单去了财务室。 小然和茜姐都在，阿晓走到茜姐桌前，喊：“茜姐，关于我的报销我有问题。小然，你也过来一下。” 茜姐不耐烦的看着阿晓拿出自己的记账本和报销单，说她的账单在财务室丢了。 她冷笑了声，说：“你的意思是，我俩偷了你的账单？” 阿晓：“不排除这个可能。反正我交上来的时候是齐全的，账单是在你们财务室丢的，是你们没有保管好。” 叶子在一旁帮腔：“茜姐，你们不是当面核对的嘛？怎么到阿晓这里，过了大半个月你们才说账单对不上？” 小然连忙解释：“那天我忙着处理别的工作，就没当面核对。” 茜姐拿起阿晓粗糙的记账本看了看，随手一丢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记账本是真是假？你自己的记账本怎么能算证据？这还不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 小然：“就是，说不定是你早有预谋，才提前记了账。” 阿晓和叶子顿住，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 茜姐不耐烦的说：“你把那几笔报销去掉不就行了，就几十块钱，你一个月奖金都上千了，贪这么点钱干嘛？” 阿晓不满她这么说，生气道：“我才不是贪，我确实是为了工作花了这笔钱，凭什么不能报销？” 没人回应，财务室里一片沉默。 小然见没她的事，便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叶子：“那奖金为什么也不发？” 茜姐：“因为她报假账，我这边要确认一下订单有没有问题。” “你……” 茜姐：“没啥事就回去改报销单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两人无奈，离开财务室后。 阿晓便去找肖哥说明情况。 那五张消失的账单中，有两张就是肖哥也参与其中的聚餐，肖哥虽然不记得自己吃过啥，但看到阿晓的笔记，他也隐约想起有过这顿饭。 肖哥留下阿晓的本子和报销单，说：“一会儿我去帮你问问，你先回去工作吧。” 阿晓点点头：“谢谢肖哥。” 阿晓离开时，正好遇到厂长助理小刘。 小刘喊住阿晓：“你要下去？顺便帮我喊一下林总上来吧，我懒得跑了。” “行。” 朱厂长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桌，靠窗的方向还有一个大茶桌。 他招呼林引珠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说：“最近咱们厂绩效不错呀。” 林引珠：“可不是嘛，厂里的电话响个不停，订单都排到下个月了吧？” 朱厂长点头：“是，我觉得咱们可以将南面那块地整一整，再建个车间。” 林引珠不觉得朱厂长喊她上来是唠这些的，但朱厂长一直不说，她只能等着。 朱厂长说了一会儿，总算说正事了。 “咱们那位代言人——李仪小姐，她对我们先播了原先的广告，没有播放她的那条广告感到很不满，现在李总对我们的工作也有很大意见呀。” 当初李英东投资富兴食品厂五百万，占股40%，不在厂里挂职。但李英东自己也是开公司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李总。 林引珠不解：“那不是因为电视台那边没档期吗？下个月她的广告就上了，就这么点时间她都等不及？” “李仪想借此打开国内市场，晚播放一天她就得多等一天，她当然等不及呀。” “那我和电视台的人商量一下？将广告换成她的那条？” 朱厂长：“咳咳，李总那边已经让人去沟通了，将咱们现在的播放时段分一半给另一条广告，两条视频交叉播放。” “行啊，那两条视频时间不同，是不是还要让人改一改？” “是啊。” 见朱厂长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引珠追问：“那，还有别的事？” “李总不满我们的工作，等那人和电视台协商好后，就会来咱们厂里，加入你们部门，一起处理市场工作。” 林引珠点点头：“好呀，我没意见。” 见林引珠是真的没意见，朱厂长松了口气：“你没意见就好，新同事过不了几天就会来了，那你让人在你们办公室再加一张办公桌吧。” “行。” 第173章 港城来的副主任 肖哥找茜姐了解情况之后也有些犯愁。 这事儿说不清楚呀。阿晓的手写账本算不得证据，财务这边又说没见过那几张账单…… 肖哥和茜姐之前共事了好几年，两人私下关系也很不错，肖哥便直接问道：“那奖金为啥不给发？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 茜姐看了一眼伏案工作的小然，喊道：“小然，给肖哥倒杯水来。” “好。” 小然放下工作出门去倒水，茜姐才小声地和肖哥说：“上头对阿晓不满，让我卡一卡她。阿晓她干什么了？怎么得罪上头了？” 肖哥皱眉：“上头？谁啊？” 茜姐摇摇头，是谁她不能说。 肖哥忍不住猜测，首先排除林引珠，阿晓和林引珠关系那么好，林引珠不可能会为难她。那就还剩下朱厂长和叶叔，不对，还有潘姐。 “是潘姐？” 茜姐将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随后说：“你让阿晓好好想一想吧。” 肖哥已经默认是潘姐了：“怎么可能呢。我们这一群人在外面跑了那么久，才回厂里上班几天？阿晓连和潘姐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得罪她呀？” “我可没说是潘姐哈。”茜姐耸耸肩，“她怎么得罪人我就不知道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面上：“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为难她了。你回去和她好好说说。” 肖哥拿起信封，追问：“那报销的钱？” 茜姐：“报销的事真跟我们没关系，确实是对不上账。” “会不会是小然？” “不会。上头也就让我卡一卡她，没让我们干别的。” 小然端着热水进来，便觉得肖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说：“肖哥，喝点水吧。” “谢谢。”肖哥看向小然，“听说阿晓的报销单是交给你了，你能说说那天的情况吗？” 小然懵了一下，随即说道：“好，那天茜姐去找厂长了，我在整理上个月的订单，她交给我我就把报销单放到抽屉了，过了几天检查报销单时才发现金额不对，我就立刻和茜姐说了。” 肖哥意味深长道：“你记忆力真好。” 茜姐闻言，也抬头看向小然。 小然笑笑：“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肖哥将阿晓的报销单改了交给茜姐，茜姐检查了下，说：“没问题了，不过得下个月才能发了。” “行，晚上有空不？我请你吃饭。” 茜姐清楚所有人的工资、奖金，也知道肖哥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她笑着答应：“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阿晓拿到奖金，还来不及开心就见肖哥又拿出几张大团结放在她面前，说：“那账单没办法，找不回来没法儿报销。我来出这笔钱吧，下回你小心点，当着茜姐的面数清楚。” 阿晓将钱放回去：“好，我知道了。这钱我不能要，这次是我不小心，我认了，但不能让您出钱。” “你拿着吧，放心，你肖哥不缺钱。” “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反正我不能拿你的钱。”阿晓举起信封晃了晃，“谢谢肖哥帮我拿回奖金，那我回去工作啦。” “行，去吧。” 没几天，李英东派来的人就到了富兴食品厂。 朱厂长让小刘将人带到会议室，让他自我介绍。 来人穿着一身西装，头发喷了发胶，露出光洁的额头。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好，我叫许强，我之前在李英东李总的公司是市场部的一个组长，在职期间……” 众人被许强的港普和一连串的数据砸的一愣一愣的。 “很高兴能加入富兴食品厂，请大家多多指教。” 也不管大家听没听懂，朱厂长带头鼓掌欢迎：“欢迎许强同志的加入，以后许强同志就是咱们市场部的副主任啦。” 人家之前是大公司的组长，朱厂长总不能让人家屈尊来了自己厂当个小职员，于是立马给他升职。 随后朱厂长指着林引珠对许强说：“这位是林引珠林总，是咱们厂的总经理，也是市场部的主任，以后你就跟着她了。” 许强笑着喊了声：“林总好。” 林引珠微笑点头：“欢迎你加入我们。” 随后的会议中，许强初来乍到，全程默默听着没有多说话。 开完会，林引珠带着许强在厂里转了一圈，给他介绍了经常接触的几个部门和同事，最后才带着他回到市场部。 一圈下来，林引珠和许强都对彼此有了些了解。 许强是港城人，之前在国外留学就是学的市场管理。 从他自我介绍时说的成就就能判断他是个优秀且自信的人。 当然，从他时不时掏出手帕擦手的动作，林引珠也能看出来，他还是有一些嫌弃他们厂的员工的。 这些都是小事，有才的人有骄傲的资本，只要他有真才实干，能把工作完成好，林引珠不介意他这些小毛病。 “这位是我们市场部的员工，叫杨芝兰。芝兰，这是新来的副主任，叫许强。” “许副主任好。” “杨……” “杨芝兰，芝麻的芝，兰花的兰，芝兰。” “芝兰，你好。” 许强看向林引珠，等她带自己去认识其他员工。 谁知林引珠竟然坐下了，她指着一旁的空工位说：“那就是你的工位，芝兰，你把之前的方案找出来给副主任看一下。许强，你先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有什么问题、意见尽管和我们说。” 意识到市场部只有三个人，除了主任、副主任，只有一个员工外，许强的笑容僵住了。 “好的。” 第174章 口音 许强拿起之前的策划方案，没看多久便感到一阵头疼。 这方案太乱了，每一版方案的模板都不一样，只有具体的市场规划比较详细，其他的如人员安排之类的都太模糊了。 他看了几份后，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他从前做的方案模板，拿着模板去找林引珠反馈这个问题。 林引珠之前确实只注重实用，没注意形式上的问题。 如果市场部只有她一个人还好，要是招的人多了，新人想熟悉他们部门的工作就会很困难。 许强专业对口，还工作过这么多年，林引珠没有犹豫就说：“那以后就按照你的模板来写，你和芝兰沟通一下。” 她当初本就是只想参股，后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已硬着头皮来管理市场部。她本来就不是专业人士，如今有许强在，她乐的轻松。 要定模板就定，要改方案就改，一切向大公司看齐。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林引珠带许强去食堂吃饭。 林引珠和杨芝兰点完饭站在一旁等许强。 许强的港城口音有些严重，普通话非常不标准，他瞧着一盘盘新奇的菜色，耐不住好奇问阿姨：“介是什么菜？” 两人蹩脚的说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三个菜：“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许强等阿姨盛菜的时候，林引珠听到排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在模仿许强的口音，还捂着嘴偷笑。 她不满地看着那两个人，质问道：“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出来让大伙儿也乐乐呗。” 那两个人是销售部的，都认识林引珠，见林引珠一脸怒色，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开口。 正好许强打好了菜，窗口空出来了，他们赶紧跑到窗口前去点菜，趁机躲开林引珠的视线。 许强听到了几人的对话，他对林引珠说：“谢谢林总维护我，不过没关系啦，他们想学就学，我普通话确实不太好。” 许强是真的不在意，他又不是第一天来内地，之前去京城电视台协商广告的事情时也没少被人嘲笑，他要是连这都接受不了，那他也不用干了，趁早回港城算了。 杨芝兰：“他们普通话也没好到哪儿去，您别放在心上。” 这话也是真的，只是大家都是一个省的，在厂里干活基本都是说方言。即便是经常外出跑业务的销售们说普通话，也会带点口音。 许强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许强工作能力很强，很快就熟悉了食品厂的业务，加上他对港城娱乐圈也足够熟悉，李仪的广告不日就要上映，他针对这事完善了之前的方案，让食品厂也能蹭上李仪的热度，打开粤省、港城的市场。 八十年代，港城和国外的市场营销手段远比国内先进，许强在林引珠的帮助下迅速了解了国内市场，做出的策划比林引珠的更契合食品厂现阶段的发展。 林引珠心安理得将事情都交给许强去办，偶尔在许强需要帮忙时提供一些帮助。 当然，她也从许强那里学到很多，许强还特意带了几本市场营销的书分享给杨芝兰和林引珠，他还带了之前上课用的课本，不过都是英文，专业术语太多，林引珠和杨芝兰根本看不懂。 他看到办公室内有很多港城的财经报和娱乐报，还以为两人对港城的事情很感兴趣，便托人定期给他寄港城的报纸、杂志过来。 富兴食品厂一切顺利，辣椒酱作坊也顺利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 有一半已经被人订了，还有一半，小孙师傅决定到百货商店门口摆摊销售。 林奶奶主动请缨要去现场帮忙。 正好市场部的工作有许强分担，林引珠便休假陪林奶奶一起去摆摊。 辣椒酱沿用从前的名字，还叫祝氏辣椒酱，只是前缀多了“厨里”二字，“厨里”是小作坊的名字。 祝氏辣椒酱的名头吸引了一批老人上前围观。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开口询问：“这真是祝氏的辣椒酱？” 小孙师傅打开一瓶辣椒酱，从竹筒中拿出一根竹篾挖了一点辣椒酱递给老人：“您尝尝就知道了。” 老人伸出舌尖舔了舔，细细品味后点头：“是这个味儿，给我来两瓶。” 见他一下就买了两瓶，旁观的人也要来竹篾试吃。 他们未必记得祝氏辣椒酱的味道，也未必真的吃过祝氏辣椒酱，但不妨碍他们随大流试吃、购买这款辣椒酱。 这老人一身老领导范儿，大伙儿都相信他的品味。 一尝，这辣椒酱果然挺好吃，那就来一瓶吧。 老人接过辣椒酱还没走，见小孙师傅忙着招呼客人，他便走到林奶奶身边问：“大妹子，你们以后还在这儿卖辣椒酱不？下回吃完了我要再想买，来这儿能找着你们不？” 林奶奶目睹全程，知道这人真是祝氏辣椒酱的老顾客，对他也很有耐心。 旁边桌子摆满了辣椒酱，林奶奶随手拿起一瓶，指着上头的地址和电话给老人看：“不一定会来这儿摆摊，不过这上头有地址，您要还想买，就来这儿，或者打这个电话。” “行！” 老人看了一眼地址，发现那一片都是居民楼，又问：“你们这辣椒酱送检了吗？安全有保障吗？” “绝对有保障。”林奶奶回头喊，“引珠，那啥报告拿出来给这位老大哥看一眼。” 林引珠立马找出质检报告和工商营业执照给老人看：“你放心，我们的产品绝对合格，该有的证件也都有，你要是吃了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尽管来找我们。” 老人认真看完，说：“没想到你们一个小作坊证件还挺齐全。” 旁边的几个顾客也凑过来查看质检报告和营业执照，等林引珠将东西拿回来，老人已经离开了。 辣椒酱的摊位摆了好几天，“祝氏”辣椒酱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 有人不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去买一瓶平平无奇的辣椒酱，回家和家里的老人说起这事儿，才从老人的嘴里听说祝氏的故事。 祝家在他们省是有名的商户。 祝家最早就是靠着卖糕点起家，最辉煌的时候，祝家的糕点铺子开到了京城。 顺理成章的，祝家的糕点入了贵人的眼，祝家人被钦点进宫当御厨，这位御厨又从旁人那儿打听到许多做菜的技巧，知道了很多方子，从宫里出来后，祝家便开始开酒楼、茶楼。 考虑到普通人家吃不起酒楼，祝家便制作辣椒酱、咸酱等各种酱料，让平头百姓也能尝一尝贵人们的口味。 祝家辉煌后，家里出了几个败家子，酒楼倒闭、糕点方子被抢走抵债，最后只剩下别人看不上的辣椒酱没人抢。 凭借这个辣椒酱，祝家也能当个有名的小地主。 战争年代，祝家受到迫害……总之到最后，祝家一大家子人全死在了火海里。 第175章 告状 百货商店的经理也从家中老人那儿打听到祝家的故事，家里老人还嘱托他也去买两瓶辣椒酱。 经理见祝氏辣椒酱销量不错，便和小孙师傅多唠了几句。 知道小孙师傅不会每天在这儿摆摊，便主动向小孙师傅采购了一批辣椒酱，放在百货商店的柜台里售卖。 辣椒酱的摊子摆了三天，林引珠三天都在帮忙。 潘姐早就看不惯林引珠这样想休息就休息的行为，想到如今市场部还有许强在，她也不忍了，直接找到朱厂长告状。 “林总这日子过的真舒坦，比你这个厂长还悠闲，不用上班还能拿工资呢。” 朱厂长：“咋了？你不想上班也可以回家歇着呀，最近也没啥大事，你又不下车间帮忙。” “我说林引珠呢，你扯到我身上干嘛？怎么？嫌我碍事了？” “我哪敢啊，我是心疼你，厂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家好好享福不好吗？” “哼，你别转移话题。林总这一休息就是好几天，还老是迟到早退，这样不行啊。” “咋不行？她是股东又不是普通职工，不耽误工作就行啦。” “她这种态度会影响其他的员工的呀，要是咱们都像她这样，你也不上班，我也不上班，这种风气多不好呀。” “你想太多了，有空多去车间走一走，没有的事你在那里瞎想，不是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恼吗？” “怎么瞎想了？这是事实呀，有员工跟我反馈了这个问题的好吧。” “哪个员工？你让他来跟我说。” 还有哪个员工，就是刘艳和潘副主任几个人，嫉恨林引珠捅穿他们，自己天天不干活，还害得他们如今也没法儿偷懒了。 不过潘姐不敢把他们招出来，她装作没听见厂长的问题，继续往下说：“就连你我都天天回厂里，她还是市场部主任呢，人小许来了她就在家休息，是对小许有意见还是对你和李总有意见啊？” 朱厂长无奈：“我看他们相处的挺好的，就算她对小许有意见，那也是他们部门自己的事，你别操心他们。” “那小许可是李总钦点的，她在你面前当然表现得没有意见啦。” 潘姐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要我看，那小许是大公司出来的，又是国外留学学什么市场的，正好适合管市场部。反正林引珠也不爱上班，不如直接退位，将市场部主任的位置让给许强，她好好当她的总经理，也没人管她来不来上班了，咱们还能省下一份工资呢。” 潘姐觉得现在市场部的情况也相当于是这样了，还不如挑明了，省下一份工资。 朱厂长想起刚认识林引珠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就不愿意来上班，不知道过去大半年，她现在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潘姐见朱厂长在思考，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提议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和她说，那我找她聊。” 从前潘姐便有些看不惯林引珠，自从上次林引珠将潘副主任和那群亲戚偷奸耍滑的事捅破后，潘姐被厂长说了一通，心里也有些迁怒林引珠，对她的意见更大。 朱厂长能猜到潘姐的心理，连忙拒绝：“别，你管好考勤和车间的纪律就行，我会找她商量的。” “好！我这就去车间，不耽误你工作。” 潘姐离开后，厂长就让小刘喊了许强上来。 “许强同志，怎么样？还习惯吗？” 许强点点头：“习惯，厂里人都很好相处。” “那就好。”朱厂长想知道许强对林引珠有没有意见，试探着问，“对了，林总今天来厂里没？” 许强摇头：“没有，你找她有事？” “没有，你和林总相处的还好吧？” “很好啊，林总和小兰人都很好。”许强想起什么，竖起大拇指说，“林总还带我吃了好多你们这儿的特色菜，这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不比大酒楼的大厨差。” 说着，他还咽了口唾沫。 朱厂长好奇追问：“哦？林总还带你出去吃饭了？” 看样子两人相处的相当好嘛。 “对。”许强摸了摸脑袋笑道，“吃了几天食堂有些上火，长了口腔溃疡。林总就带我出去吃了点清淡的，换换口味。” “还是林总细心，我都忘了你们港城人吃不得辣。”朱厂长叮嘱小刘，“小刘，让刘姐调整一下菜单，弄两道清淡点的菜。” 许强连连拒绝：“不用不用。” “要改！不瞒你说，我也觉得食堂的菜色太单一了。你们港城有啥好吃的？也跟我们分享一下。” 随后朱厂长就南北方饮食差异和许强讨论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的林引珠还不知道厂里发生了什么，她帮忙卖了半天辣椒酱，到点便回家吃午饭。 到家时，林长树正带着安安在门口玩。 安安跳下木马上前迎接林引珠。 林引珠抱起安安喊了声：“爸，啥时候来的？” “早上就来了，我来买点东西，你奶让我来家里吃饭。” “好，又给我们送菜来了？” “顺路就给你们送点。” 饭桌上，林长树向林奶奶和林引珠汇报他的进度：“房子已经建好了，我找人打了一个货架和玻璃柜，下周就能送来。” 林引珠：“行，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兰凤姐那，你看看要拿点什么货回去卖，以后要补货你就直接去她那儿。” “好，正好我也要给你弟送点菜。” 第176章 退位(1) 之前租给程大花坐月子的房子还没到期，林建国回县里开店时，程大花也带着孩子跟来了。 林引珠和林长树刚来到林建国的店门口，话还没说两句，程大花就将孩子塞到了林引珠怀里。 “孩儿他姑，你帮我抱一会儿，我去一下茅房。” 说完她就跑了。 林引珠很无奈，为啥程大花老是想把孩子给她带？ 孩子他爹和他爷都在，为什么就盯上她了呢？ 林大宝似乎刚睡醒，眼睛圆溜溜的，抱着他的人换了他也不害怕，直直盯着林引珠看。 此时没什么客人，林引珠抱了他一会儿就把他还给了林建国。 “我带爸去隔壁商场转转。” 程大花过了许久才回来，见店里只剩林建国和孩子，惊讶道：“这么快就走了？” “在隔壁商场呢。” “你爸来送菜，你二姐来干啥的？” “不知道啊。” 林建国知道家里要开店的事，不过他没告诉程大花。 对于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娘家的媳妇儿，林建国也很无奈。 看在孩子的份上，林建国决定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把日子过下去。 他管不了程大花， 他也不知道程大花生了孩子后有没有改变，他不想再试了。 事情还没筹备好，怕程大花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林建国便没告诉程大花。 等店开好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林引珠和林长树到商店时，文兰凤正坐在收银台前看书。 她的商场同样只有在上学、放学时最忙。这个时间学生要上课，大人要上班，没什么客人，她便随手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看见林长树，文兰凤从抽屉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他：“这是上回阿珠说的，米、面粉、油、盐之类的批发价，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单子上的东西都是日常用品，林长树不了解这些东西的批发价，但他相信林引珠。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了许多，中间的差价就是他的利润。 林长树大概看了一遍，点头道：“没问题。” “那您看看再加点啥零食之类的。”林引珠从旁边拿起一个小竹篮给他，“放在这个篮子里。” “行。” 林长树走了一圈，选了花生、瓜子和村里小孩爱吃的零食，如辣条、果丹皮等。 文兰凤拿起收银台前的一盒糖果给他看：“这是泡泡糖，小孩儿都爱吃，你要不要带一个？” “要，还有啥推荐不？” 文兰凤指了几样：“这些也挺好卖的，不过我怕你拿回去不好卖。” 这些零食相对于其他零食而言贵了些，又不能拆开散卖，林长树听劝的没要。 林引珠指了指一旁的文具货架：“再带点作业本和铅笔，要最便宜的就行。” 林长树点点头：“对，本子要有。” 村委会附近就是小学。 村里的小学人不多，一个班也就十几个人。 他们村委会算好的，还有些地方的小学，一个年级就几个人，有时候两个年级凑在一个教室里，老师教完低年级还得教高年级。 今年国家实行义务教育，不收学费、杂费，能上学的人也更多了。 林长树的店要下周才能开业，他和文兰凤商量好批发价和数量，约定过两天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次日，林引珠回厂里上班，还带了几瓶辣椒酱回去。 她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食堂，将辣椒酱送给刘姐。 刘姐接过：“这是你家自己做的？” “不是，路边买的。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就带来给你们尝尝。” 林引珠撒了个小谎，这辣椒酱确实不是她家做的，不过她也没花钱。 闻言刘姐要给林引珠钱，林引珠摆摆手走了：“不用，不值什么钱。” 刚回到办公室门口，林引珠就遇到了小刘。 小刘在楼上看见林引珠的身影，特意下来蹲她的：“林总，早上好，厂长找您。” “好，我知道了。” 林引珠将挎包放回到办公室里就跟着小刘上了楼。 朱厂长又在泡茶。他是个糙人，从前他喝茶都是抓一把茶叶扔进搪瓷杯里直接加热水，自从跟着李总喝了几次工夫茶后，他才知道自己从前糟蹋了多少好茶叶。 而且工夫茶有许多技巧，还有很好听的名字，什么“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听着就很霸气，给人一种自己在掌控全局的感觉。 “坐！家里没啥事吧？” 林引珠喝了口茶，答道：“没事，许强很能干，厂里不忙我就回去帮我奶奶干了点活。” “好。” 两人默默喝了几杯茶，林引珠提醒朱厂长：“小刘说您找我有事？” 朱厂长坐直身子：“咱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哈。我记得你之前不太愿意加入市场部，现在还这么想吗？” “现在还是这么想的。”林引珠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也有这个打算。市场部的工作我已经渐渐转交给许强了，他比我专业。” 见她不贪权，朱厂长松了一口气：“好，林总大气！” 两人聊了一会儿，朱厂长见林引珠兴奋地规划要带着孩子出去玩，怕她玩的忘了正事，忍不住叮嘱道：“虽然市场部交给了许强，但你还是咱们的总经理，你得帮忙把控大方向，该回来上班还是得回来啊。” “当然啦，我还有股份呢，肯定不会放手不管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有事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和朱厂长聊完，林引珠就回到了市场部。 她拿出两瓶辣椒酱，一瓶有标签的送给杨芝兰，一瓶没标签的送给许强。 “许主任，这是我奶奶做的，不是很辣，你应该能吃。” 许强：“谢谢。” “对了，你去一下朱厂长办公室吧，有喜事。” 许强和杨芝兰两张好奇脸：“什么喜事？” 林引珠神秘一笑：“晚点就知道了。” 之前搬来新厂区的时候，市场部只有林引珠一个人，这个办公室就是她个人的办公室。 后来杨芝兰加入市场部，潘姐就直接安排她在林引珠的办公室里。 如今这个办公室已经是市场部的办公室了，林引珠要退位，便要搬出去。 她到外面走了一圈，选定了肖哥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作为自己的办公室。 她和小刘说了办公室的事。 接下来就等办公室布置好、等朱厂长开会下发通知就能搬东西了。 阿晓和叶子她们有工作，出差去了，销售部的办公区没剩几个人。 林引珠在办公楼转了一圈，闲着没事儿又去车间转了转，关心了一下生产情况。 再回来时，许强已经回来了。 许强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杨芝兰显然也知道了职位变动，看向林引珠的眼神充满担心。 “林总……” “别这样，开心一点，我只是离开了你们部门，但我还是你们的林总。” 见两人情绪不高，林引珠看向许强：“许主任是不是得请我们吃个饭庆祝一下？” 许强拍拍钱包：“无问题，等下我们就出去吃大餐。” 第177章 退位(2) 食堂里，叶叔发现打菜窗口前，小碗辣椒酱旁边还多了一瓶玻璃瓶包装的辣椒酱。 他好奇地打开闻了闻，还蛮香。 一旁的研发部员工好奇地瞅了瞅：“又有新品了？来一勺试试。” 吃完饭，员工擦了擦汗：“这辣椒好吃，真下饭。” 叶叔点点头：“是蛮好吃的。” “刘姐啥时候有这水平了？” 另一位员工插话道：“这哪是刘姐做的，你没看见那瓶子的包装？碗里的才是刘姐做的呢。” “啥包装？不就是个玻璃瓶子吗？” 员工不信邪，起身去把辣椒酱拿了过来：“祝氏辣椒酱？哪来的？没听过啊。” “看看地址……大城县的？这是小作坊做的吧，有这手艺我们居然现在才知道？” 插话的员工撺掇研发部员工和叶叔：“要不，你们也研发一款辣椒酱？” 叶叔心下一动，转身就找到了刘姐。 刘姐：“这是林总早上带来的，那边柜子里还有几瓶，你喜欢就拿。” 叶叔拿着辣椒酱看了好一会儿，来不及等到上工时间就去找了朱厂长。 他们研发部只在最初阶段研发了几款辣条新口味，后来因为仓库被烧，研发部的员工就加入生产部一起搞生产。 后来厂里度过危机，研发部一直没再做出什么成绩。 之前都在忙着生产辣条，厂长、叶叔都没将心思放在研发新品上；如今辣条销量大增，厂里又有资金，叶叔看着名存实亡的研发部头疼了许久，却一直没想到能做什么新品。 正好，今天看到了这款辣椒酱。 他们厂的辣条都那么好卖，辣椒酱绝对也能乘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朱厂长试了试辣椒酱，点头道：“行啊，这事你看着办就行，我没意见。” 叶叔：“看来我得多出去走一走才行，高手在民间呀。” 虽说是研发部，但也不能拘在厂里。 研发研发，除了研究，还得多发现，去搜罗一些民间美食，将之产品化、流水线化，也是他们研发部该做的。 朱厂长想起之前和许强聊起的南北方饮食差异，提醒叶叔：“你也可以和许强许主任聊一聊，他们港城的小吃和我们这边差别很大，多了解一下，说不准能给你别的启发。” “行。” 叶叔记下这件事，拿着辣椒酱的瓶子回办公室去了。 次日，朱厂长在例会上公布许强担任市场部主任一事。 有人担心、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林引珠身上。 林引珠依旧淡淡的，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件事。 昨日选好了房间她就和潘姐说了，今天她的新办公室已经布置好了。 在许强和杨芝兰的帮忙下，林引珠的东西很快就被搬到了新办公室里。 这件事传到车间，好多人都在猜测，林引珠是得罪了潘姐和朱厂长才被赶出了市场部。 在之后好几天没看见林引珠回来上班时，造谣的人更加笃定，纷纷推敲起背后的原因。 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猜测下一步林引珠就要被赶走了。 生产主任听到谣言后，立马开会和大家说这属于正常的职位调动，让大家停止造谣、传谣。 林引珠不知道谣言，彻底放下工作的担子，她又带着安安和林奶奶去省城玩了。 这次林引珠三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留在省城在林宝珠的房子里住了两晚。 这房子是上次林宝珠从谢为民手里拿来的其中一套。 林宝珠和小雨回家后，和那个私生子胜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胜儿很强势，老是喜欢抢小雨的东西。 谢家人纷纷说弟弟不懂事，让小雨让着弟弟。 林宝珠自然是护着自己女儿。 但小雨本身就是个善良的女孩，谢家人说多了，她也觉得自己让着不懂事的弟弟。 林宝珠知道，这样下去小雨的东西迟早会被那私生子抢完，不只是玩具、零食，还有家产。 她立刻给小雨又报了几个补习班和兴趣班，将小雨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让她远离谢家人，远离谢母“小雨要照顾弟弟”那番言论。 她不光给小雨报了补习班，自己也开始创业。 她已经看清了谢为民的为人，她没法儿保证谢为民会遵守承诺，所以她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趁现在还能用上谢家的人脉资源，林宝珠迅速将小柔住的那套房子卖了，找人合伙开了个少年宫，开设许多课程，包括各科目补习班和各类兴趣班。 打着谢家的名头，这少年宫一下子就招了许多学生。 林宝珠渐渐也有了底气，对谢为民便不冷不热的。 谢为民也是贱，从前林宝珠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珍惜。如今林宝珠有了自己的事业，不再关注他了，他反而觉得不自在，一直缠着林宝珠。 林引珠也去少年宫转了一圈。 少年宫的规格不是大城县的兴趣班比得上的，老师也是个顶个的优秀，都是林宝珠花高薪从学校里挖出来的老师。 林宝珠劝她：“你不如让安安来我这儿上课？” 林引珠：“我想想吧。” 林宝珠点头：“要是安安留在这儿，小雨就有伴了。你放心，我不会带她回谢家，就住在外面这个房子，我可以请保姆照顾安安，保证安安不会被人欺负。” 她还不知道林引珠如今已经卸职，无事一身轻。 林引珠在犹豫要不要搬到省城住。虽然她不用经常回食品厂了，但大城县还有卤肉店和饭店。 “我再想想吧。”林引珠这样对林宝珠说，随后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林宝珠，“我怎么觉得你又变漂亮了？” 林宝珠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喜道：“真的？我朋友送了我一套国外的护肤品，我觉得蛮好用的，晚上你也试试，喜欢我就托人再买两套。” “好呀。” 林引珠觉得不光是护肤品的原因，林宝珠说起少年宫时侃侃而谈的模样，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这种光，林引珠在文兰凤身上也看到了。 第178章 铺子开张 省城两日游很快结束，林引珠三人告别了林宝珠回到大城县。 之后的几日林引珠便一直待在卤肉店里。 直到林长树的铺子要开张了，她才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回村里凑热闹。 村里的小铺子开张不用学城里的店铺搞那些大排场，将门打开、放个鞭炮就完事了。 但放鞭炮时，除了林引珠一家人，许多住在附近的村民知道今天开张，也都来凑热闹了。 他们早就留意到这个新建的小房子了。 小铺子利润不多，就没搞什么满减活动，林引珠让安安站在柜子前，给每个进店里消费的顾客送水果糖，消费多的就多送几颗。 正好有位大妈家里没盐了，买了半斤盐还拿了两颗水果糖，她高兴地和高巧说：“咱们大队也有供销社咧，真方便。” “就是东西不太齐全咧。” 高巧解释：“我们这就是个小铺子，只提供一些村里人家常用的生活用品。要想买其他的东西，还是得去供销社。” 大妈环顾一周：“够了，油盐酱醋都有了，够齐了。” 另一位大爷想起什么，问高巧：“有火柴不？家里火柴湿了水，我还没空去买呢。” “有，我这就给你拿。” 一旁的安安不解地看向林引珠：“什么叫大队？” 林引珠在她面前一直都说村委会，不怪安安不理解什么叫大队。 林引珠耐心跟她解释：“就是村委会，大队是以前的叫法。” 安安默默记下。 以前村委会不叫村委会，叫生产大队，有些地方不光将大队名字改了，还将范围也调整了，大伙儿记不住，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喊大队。 他们村委会是没有供销社的，最近的供销社还得再往城里走八公里，在另一个大队。 整个村委会就林长树这一间铺子，不用费心思抢生意，铺子就开在这儿，村民们为了方便也会优先选择来这儿买，这也是林引珠没让林长树搞促销活动的原因。 村民们大多都是来凑热闹的，了解一下有什么货物和货物价格，知道价格和城里的差不多，他们就放心了，等下回家里缺啥了再来买。 他们不买东西，也不回家，就站在铺子门口聊天。 有不能久站的大爷为了听八卦，还问林长树要了张板凳坐在门口听。 后来林长树干脆打了两条长板凳放在走廊下供他们休息。此后，他们村委会就多了一处景点。大爷、大妈们闲着没事儿就来林长树的铺子这儿唠嗑、打牌。 到了下午，程母和妯娌听到村委会新开了个铺子的消息也来了。 原本只是来凑凑热闹，来到才发现，这店居然是林长树和高巧开的，可给两人高兴坏了。 程母十分不客气，边和高巧说话边走到那袋瓜子前：“咋想到开店了呢？” 她径直打开袋子，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给妯娌，又抓了一把给自己。 东西没卖出去多少，程母这就吃上了？ 高巧脸色阴沉地看着地上的瓜子皮，没心思和她唠嗑，随口回了句：“对啊。” 她不光烦程母乱吐瓜子皮，她还心疼这瓜子钱。 虽然只是几分钱。 她不由担心起来，遇到这些厚脸皮的亲戚，她家这个店咋赚钱啊？。 果然，程母临走前又喊高巧给她拿了两个玻璃瓶打了一斤油和一斤酱油。 看她拿着东西就要走。 高巧出声提醒：“亲家，你还没给钱呢。” 程母回头笑着说：“我出门急，忘带钱了，你先记着，我下回来的时候一起给。” 高巧看向林引珠，希望她帮忙说话。 林引珠没有动作，她不会一直待在村里，村里都是熟人，免不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帮不了几次，还是要高巧和林长树自己解决。 林长树站出来了：“亲家母啊，这店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们就是帮老板干活的，老板说了不让赊账。几把瓜子就算了，我替你出了，但这酱油和油可不行……你要是没带钱，那就等下回带了钱再来买，行不？” 程母狐疑地看了看几人，问：“什么老板？这不是你们自己开的店？” 程母的妯娌也开口说：“我早就听说了，这房子都是你们自己建的，别不是舍不得这几毛钱编造了一个老板出来吧？都是亲戚，只是下回再给钱，又不是不给。” 高巧连忙帮腔：“真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开店呀，起房子的钱、还有店里这些货都是老板提供给我们的。” 店当然是他们的，不过背后也确实还有一个出钱的老板——林奶奶。林长树和高巧没多少存款，起了房子就没钱进货，林奶奶就出了点钱算投资。 程母还是不信：“就这么个小店也有人投资？你们老板是谁啊？” “我们老板你又不认识。”林长树从玻璃柜台里走出来说，“老板定了规矩的，不让赊账。要不这样，我送你们回去，顺便去你家里取钱。” 程母和妯娌对视一眼。 妯娌拿过油和酱油放回到玻璃柜台上说：“不要了。” 恰好林引珠发出笑声，程母以为她在嘲笑自己，不满地看过去：“笑什么？” 林引珠无辜地说：“我逗闺女玩呢。” 高巧委屈道：“这玻璃瓶都弄脏了，我还咋卖呀？” 程母不想让林引珠看热闹，气愤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扔到柜台上，霸气地喊道：“找零。” 高巧美滋滋地打开抽屉找零钱给她。 门口的人一直看着屋里，见亲家母都不能从林长树这儿讨到好处，也歇了想要赊账的心思。 程母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衬衫的小伙子跑进店里。 他气喘吁吁地：“有烟吗？” 林长树点点头：“有，只有彩旗牌的，要几包？” “要一条。” 林长树总共就拿了一条香烟回来，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买。 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抖：“40块钱。” 小伙子掏出钱包拿出四张崭新的大团结，拿着一条香烟跑向了村委会办公室。 高巧和林引珠说：“这是新来的村干部，听说刚大学毕业呢，也不知道为啥不留在城里，要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林引珠点头表示知道了。 旁边的林长树琢磨着，晚上送林引珠和林奶奶回城，他得再买一条香烟回来放着。 村里抽烟的人不少，但烟太贵，大家基本都是买烟丝回家自己卷，所以他进货时主要拿的都是烟丝，香烟他只拿了这么一条。 一条香烟有十包烟，本以为这一条香烟够他卖到过年，没想到这小伙子一来就把整条烟都买走了。 再进两条香烟吧，万一这小伙子下回又来买，也不至于再被清空库存。 香烟耐放，保质期长，卖不出去也没关系，放在店里当镇店之宝也行。 卖出去他就赚大发了，香烟可是他整个店里利润最高的商品。 第179章 鸡蛋糕 转眼到了国庆假期。 这时候的国庆假期只有三天，但现在又是农忙时节，学校要放农忙假，两个假期加上周末一共有半个月。 学校放假，周边的商铺也放假。 林建国也带着程大花和孩子回到了村里。 家里之前种了不少花生、玉米，也差不多该收了，他得回家帮忙。 程大花抱着孩子在村里溜达，和村里的小媳妇儿聊天时，才知道林长树开店的事。 她生气地回家找林建国质问：“家里开了铺子？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林建国：“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 “我不是你林家人？为什么要瞒着我？” “那咋了？” “你什么意思？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你现在把我当外人是吧？” “我怎么拿你当外人了？我没给你饭吃？没给你钱花？” “但是家里开店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爸妈哪来的钱？是你悄悄给他们钱了吧？” “我没给。你别以为我跟你一样。” “什么意思？” “偷拿我的钱给你弟的不是你？你弟还了钱还不告诉我的不是你？要不是我发现那笔钱，你想独吞还是又送给你爸妈？” “我就是想过几天再告诉你，谁让你看不起我弟……” “你怪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不是我们不把你当家人，是你自己没把我们当家人，是你更偏向你娘家人。” 林建国冷漠的语气让程大花突然感到害怕。她不敢再和林建国吵了，抱着孩子转身回屋，房门被砸的哐哐响。 林建国并不在意，转身上山继续捡柴。 省城的学校只放三天假。 小雨在私生子抢她作业本时推了他一把，被谢母训了一顿。 林宝珠立马就帮小雨收拾东西，带着小雨来了林引珠家。比起家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小雨也更喜欢和安安玩，丝毫没有犹豫就背起书包跟上林宝珠的步伐。 林宝珠还得工作，把小雨托付给林引珠，吃了午饭当天下午就坐大巴回省城了。 林家姐妹俩关系越来越好了，小雨也越来越喜欢待在小姨家。 马上就到10月10日了，林引珠恍然发现，原来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一年前，她重生了，安安也在那天获得新生。 她想庆祝一下。 她要做奶油蛋糕！ 两个小时后…… 林引珠将筷子扔在盆里，用力甩着手：“啊，手好酸，不做蛋糕了！” 好怀念电动打蛋器，好怀念淡奶油，好怀念某团！ 林奶奶瞅了一眼盆里起了点沫沫的蛋白，嫌弃道：“捣鼓啥呢，浪费那么多鸡蛋和糖，现在又不弄了？” 林引珠捏着手无奈道：“打发不起来。” “啥子蛋糕要这么做？不如我给你做鸡蛋糕吃。” “奶你还会做鸡蛋糕？” 林奶奶仰着下巴得意道：“当然。” 林引珠仰望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林奶奶，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林奶奶点点头：“行，我再做个绿豆糕。” “奶奶真厉害，不光会做鸡蛋糕，绿豆糕都会做。” 至于眼前这盆不伦不类的奶油，只能倒了。没办法，她臂力有限，实在没法儿将它打发成奶油了。 林引珠到厨房帮忙打下手，林奶奶很快就做好了绿豆糕和鸡蛋糕。 刚出炉的鸡蛋糕香喷喷的，在楼上玩耍的小雨和安安闻着味儿就下来了。 两人顾不得烫，伸手就要拿鸡蛋糕吃。 林奶奶做了很多鸡蛋糕和绿豆糕。林引珠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将剩下的分作四份，两份送到了卤肉店和饭店，还有两份送到了纺织厂。 纺织厂外变化挺大，路两旁开了好多家饭馆、面馆，原本写着时代标语的围墙也被拆掉，成了一幢幢小平房。 林引珠先将其中一份糕点送到了职工宿舍一楼的赵大娘家。 当初帮忙报警的不止文兰凤，还有这位赵大娘。林引珠和赵大娘虽然算不上亲密，但也记着当初那份情谊。 这几天文兰凤也休息在家，告别赵大娘后，林引珠就带着小雨和安安上了五楼文兰凤家。 文兰凤正在家里大扫除，见林引珠来了，连忙搬了张椅子放在走廊：“我正收拾屋子呢，屋里乱，委屈你在这儿坐一下。” 在房间写作业的晓义听见说话声，探头出来看了看，见是安安，他高兴地招手：“安安！” 安安屁颠屁颠跑进去和他说话。 林引珠：“我不坐了，我带她俩出去逛逛。” “好。这是你姐的孩子吧？长的真俊。” 小雨害羞地笑笑。 林引珠喊安安出来，晓义听说她们要出去玩，顿时心动了：“妈，我也想去玩。” 文兰凤：“去什么去，我可没空陪你去。你先写作业，明天妈再带你去玩。” 晓义：“我跟安安去，不要你陪。” “不行。” 林引珠帮他说话：“要不让孩子跟我们一起去玩？作业晚上再做也行的。” “我怕给你添麻烦。” “没事，带两个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晓义还能帮我看着点安安呢。” 闻言晓义立刻跑到安安身边牵起她的小手：“对，我可乖了！” 家里正在搞卫生，孩子在家确实闷。 想到这儿，文兰凤点头同意：“行，那今天就麻烦你帮我带孩子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别客气。” 林引珠噗嗤一笑。 晓义噘嘴小声辩解：“我听话的。” 林引珠带着三个孩子去游乐场玩到天黑才回家。 晓义和小雨是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些怕生，走进游乐场没多久就熟络起来了。 三个小孩玩的满头大汗，回家时没走几步就开始喊饿、喊累。 林引珠带着三人就近找了家小馆子坐下休息，顺带解决了晚饭。 将晓义送回纺织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晓义和小雨、安安告别时说：“我明天再去找你们玩。” 文兰凤拍了拍他脑袋：“先把作业写完。” “啊。”晓义捂着脑袋委屈道，“我知道了。” 林引珠笑道：“小雨作业也没写完，你们可以一起写作业。” 晓义哭丧着脸回房，谁要一起写作业，放假就是要好好玩耍啊。 第180章 欺负小孩(1) 次日晓义没来找小雨和安安玩。林引珠便带着小雨和安安回村探望林长树和高巧。 他们先来到村委会，见铺子开着门，便走了进去。 林长树正坐在屋里发呆。 为了节约成本，也为了防盗，建房时只留了个小窗口，门则是小铁门，所以屋内光线不太好。 林引珠摸到门边的绳子，轻轻一拉灯就开了。 林长树回神，见是林引珠和两个外孙女，笑道：“来啦？哟，小雨也回来了？” 小雨和安安一齐喊道：“姥爷。” 安安扑向林长树，在林长树的帮助下爬上椅子，伸手去抓柜台上五颜六色的泡泡糖。 那一罐泡泡糖还挺大的，林长树怕她没拿稳摔了，赶紧伸手抓住。 安安拿了两颗，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递给小雨。 小雨有些拘谨，犹豫着要不要接。 林长树笑呵呵道：“吃吧，不用跟姥爷客气，你看看还有啥想吃的，尽管拿。” “谢谢姥爷。” 小雨这才接过泡泡糖塞进嘴里。 林引珠问：“妈在家吗？” “在家。” “是不是要秋收了？刚刚来的路上我看见不少人在地里拔花生。” “对，咱家的花生种的晚了点，得过两天再拔。” 林长树想到什么，又说：“最近生意挺好，小孩帮忙干了活就有零花钱来买东西。等我下地，这店恐怕得让大花帮我看着。” 这是怕自己不同意？林引珠淡淡道：“你看着办吧。实在忙不过来就关几天门，家里也得有人帮忙做饭，不然妈多累呀。” “行，我知道了。”林长树说起最近的生意，“最近汽水卖的也不错。我争取明年，再买个冰柜放在店里，农忙时能喝上一口冰水那才爽。” 林引珠点点头：“还能卖冰棍。” 坐了一会儿，有一群小孩打打闹闹进店来买零食。 一个个刚从地里回来，满身都是泥土，跟泥猴子似的。 林长树放下安安，看着他们问：“买点啥？” “我要水果糖！” “我要果丹皮！” “我要辣条！” 林长树看到他们脏兮兮的手，指着屋外的水龙头道：“先洗手再来拿吃的。” 一群小孩排着队洗了手又走进来：“我要水果糖！” “一分钱一颗。” “要两颗！” …… 几个小孩一人买一种零食，还没走到家，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就吃完了。 十一点左右，下地干活的人受不了日头的炎热纷纷回家休息。 林长树招呼林引珠回家：“走，咱也回去吃午饭。” 铁门关上，小锁一扣就关店了。 林引珠是骑自行车回来的。林长树将安安放在自行车后座，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林引珠和小雨走在后面。 “爸，您每天都这样来回跑？” “没有，家里没啥事，我和你妈就一起来开店，店里有一口小锅，咱俩就随便煮点面条吃。” 地里有活儿的时候，两人就商量着来，大多时候都是林长树下地，高巧自己看店。下地干活累，到点儿高巧就会回家做饭。 马上就是农忙，地里的活儿紧急，两人正愁下地干活就没法儿开店。少开一天店就少赚了一天钱，两人建房子的钱都还没赚回来，心疼得不行，恰好林建国和程大花回来帮忙了。程大花得照顾孩子，让她来看店正好。 回到村里，路过自己的地，林长树让林引珠扶着自行车，跑到地里拔了几颗花生上来。 林长树掰开一颗花生看了看，将花生米扔进嘴里说：“今年花生长得好，挺饱满的，拔几颗回家煮着吃。” 说完，林长树又接过自行车，将花生递给林引珠。 “我也尝尝。”林引珠一边吃花生一边说，“家里种了很多花生吧？回头榨花生油别卖了，给我留点。” 林长树点点头：“不卖了，都给你和建国留着，你俩开饭馆的，多少油都不够，要不要帮你们在村里买油？” “好啊，买就不用了，店里没地方存放，我用完再去市场买。” 卤肉店二楼的房间已经退了，店里还得存放食材什么的，不能囤太多油。 回到家门口，林长树便吼了一嗓子：“我回来啦！” 程大花正在屋里给孩子喂奶，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她不满地掀开窗帘往外看，一边将衣服拉好一边吐槽谁这么咋咋呼呼的。 瞧见林长树身后的小雨时，程大花眼睛一亮，林宝珠回来了？ 再一看，后面只跟着一个林引珠，她顿时有些失望。 她把睡着的孩子放在床上，走到屋外笑着问小雨：“小雨来啦？你爸妈咋没来？” 林引珠：“她自己回来玩几天，姐没空回来。” 程大花抓着小雨问这问那，还拉着她进屋：“走，我带你看看弟弟。” 听见“弟弟”两个字，小雨便有些反感，不过她还是乖乖的跟着进屋。 安安就是小雨的小尾巴，也跟着她一起进屋看弟弟。 林引珠拎着带来的东西走进厨房帮忙做饭。 过了一会儿，林建国拖着一根木头回来了。 做好饭，林引珠端着菜出来，才看见程大花正把林大宝往安安后背上放。 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小孩儿，站都站不稳，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扑倒。 程大花一把抓着安安的胳膊：“站好，别摔着大宝。” 为了不让大宝滑下来，程大花将安安上半身往下压，安安成九十度站着，两手撑着膝盖才不至于摔倒。 程大花拿起背带往林大宝身上放…… 林引珠用力将菜摔在桌子上，上前抢过背带甩到地上，把大宝也塞回到程大花怀里，抱起安安朝程大花吼道：“你做什么？安安才多大？你让安安背大宝？你这个当妈的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抱不动孩子要让安安一个小孩帮你背孩子？” 林引珠虽然生气，也控制了力道，但大宝还是被吓到了，窝在程大花怀里放声大哭。 安安也哭了。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欺负了，但程大花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她不知道怎么反驳，也无力反抗。 现在被林引珠抱起来，她觉得有了靠山才敢哭，越哭越觉得委屈。 “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吓到大宝了！”程大花翻了个白眼，“大宝在和安安玩呢，你着什么急呀？村里人不都这样？安安都快五岁了，帮忙带一下弟弟咋了？” 林引珠感受到安安抱她的力道，拍了拍她的背，对程大花说：“你问过安安了吗？问过我了吗？我不同意，安安也不会带他，懂吗？” “她当姐姐的帮忙带一下弟弟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嘛？” “她自己还是孩子，凭什么帮你带儿子？你要是不喜欢孩子，那你就别生，生了就好好带，别天天想着让别人帮你带。” “你说啥……” 第181章 欺负小孩(2) 林长树、高巧和林建国都进屋了，见两人又吵起来了，连忙劝架。 林长树：“咋了？吵啥？” 林引珠和程大花还在吵架，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他望向小雨，问：“这是咋了？” 小雨小声地说了过程。 高巧抱过大宝，边哄孩子边劝：“别吵了，别吵了，要吃饭了。” 林建国挡在程大花面前：“别说话了，好好的干嘛又吵架？” 林长树弄清楚来龙去脉，也不满的看着程大花：“你欺负一个小孩干嘛？有你这么当舅妈的嘛？” 村里的小孩确实会帮忙带弟弟、妹妹，先不说这行为对不对，但人家都是一家人，你情我愿，安安又不是她程大花的孩子，她这样不是欺负小孩吗？ 林长树板着脸的模样还是有些吓人的，加上林建国一直拉着她，程大花顿时不敢再闹。 沉默地吃完午饭，林引珠也不顾中午太阳毒辣，直接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城了。 林建国回屋看着躺在床上的程大花：“你好端端的又招惹我二姐干嘛？” “什么叫招惹？都是一家人，我也是希望安安和大宝姐弟俩能亲近亲近嘛。” “你有病吧？你跟我二姐的关系咋样你自己不知道？就像以前互不相干不就行了？你干嘛非得闹事？” “我也是希望大宝能有个伴儿。” “放p，你就是想让安安像你一样，以后满心满眼都是弟弟。” “不好吗？咱俩就大宝这一个孩子，不得为他以后考虑？” “我跟你说不通。你记住，离我二姐和安安远点就行。” “哼，就你清高，你二姐心里要是有你这个弟弟，咱还用回来下地干活？你可不想大宝像你一样。” 林建国自己知道，林引珠是帮衬过他的，不然他不光现在回村里干活，而是一年四季都在村里……是他自己不争气，不像刘霖那般嘴甜，不懂钻营，还有一个老是闹事的程大花在拖他的后腿，他能有今天已经不错了。 “就凭你和二姐的关系，你还指望她能帮我？像我咋了？他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你看不上我就回你的程家，就你们家高贵，我要下地干活、我是乡巴佬，我配不上你。你爱过就过，不爱跟我过咱就离婚。” “你说啥！”程大花的声音尖锐刺耳，“离婚？你敢跟我提离婚？我给你们林家生了个儿子你敢跟我提离婚？” …… 看见小雨和安安情绪低落，林引珠又带着两人去了游乐场，玩了两轮滑滑梯，两人脸上重见笑容。 假期最后一天，谢为民开车来将小雨接回家了。 10月10日这一天，林引珠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到外面下馆子，大吃了一顿。 林奶奶对于她时不时就要大吃一顿的做法已经习惯了。 她也不知道林引珠为什么这么馋，赚了点钱全炫进嘴里了，也不知道像谁。 别人赚了钱，买衣服、买首饰、烫头发……隔壁面馆老板娘那头发，半年烫了两回，还染成黄色，活脱脱就是地里干枯的稻草。 这么想，林引珠这爱好也挺好的。 晚上，林奶奶和安安都睡着后，林引珠拿着冰啤酒跑到书房，对着窗外的月色喝了半宿的酒。 第二天林引珠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林奶奶一边泡蜂蜜水一边念叨林引珠：“你昨儿怎么怪怪的？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咋还成了个酒鬼，大半夜的还偷偷喝酒……” 农忙过后，林建国回到城里，当天就上门向林引珠道歉了。 只有他，程大花没来。 程大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和林建国大吵了一架，就抱着孩子回程家去了。这会儿正是农忙，程家人也种地，她在程家既要带孩子还得做饭、晒花生、收花生……没几天她就受不了了，自己跑回了林家。 回家她也得做饭，但林建国他们在家的话，就不用她干别的活，只需要看看天色，在下雨前将门口的花生收起来就行。 10月底，阿晓回到富兴食品厂。 午休时，阿晓的室友看见她，想起林引珠的事，便问她：“听说你和林总关系不错？林总真的和厂长有一腿？” 阿晓早就听说了市场部的事，但关于林引珠的谣言，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皱眉反驳：“谁说的？林总不是这样的人。” “大家都这么说。” 虽然领导们让大家不要造谣传谣，但大家私底下并没有收敛，谣言早就传遍了整个厂。 “怎么说？” “就是潘姐发现了她勾搭厂长，所以才将她赶走。” “哪里赶走了？她还是总经理啊。” “没有权利、不管事，光有总经理的头衔有什么用？这一个月以来她就回厂里一次，肯定是没脸回来了。” 另一个室友插嘴道：“听财务小然说，她工资都被取消了。” “就是。” 阿晓：“但她还是咱们厂的股东。” “我问了，她原来的股份是15%，现在就剩8%，这事儿绝对是真的，不然好端端的股份怎么也减少了。” “那是因为厂里拉来了李总的投资……” 几个室友不信，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和幻想中。 阿晓觉得她和这些人说不通，眼前这些人找遍蛛丝马迹，不管什么事情都成了谣言的佐证。 或许，真相如何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她们只是为了自己畅快、为了满足自己的窥私欲才这样说，普通的职位调动有什么意思？桃色新闻说起来才过瘾。 第182章 消失的发票(1) 阿晓找杨芝兰打听了当时的情况，知道林引珠不是被逼的，稍微放心了。 接下来几天她不用再出差，于是她就将最近这两个月出差的车票、发票都整理好，准备交到财务室。 她刚离开座位，就听到肖哥在办公室里喊她的名字。 阿晓一脸疑惑地走进去问：“肖哥？” 肖哥盯着她手里的报销单问：“你要去财务室？” “对，我去报销，您要报销吗？我帮您拿过去吧。” 肖哥却朝她伸手：“你给我吧，一会儿我帮你拿过去。” 阿晓听话地将报销单交给肖哥，猜测肖哥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所以才帮她送报销单，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长了教训，这次她肯定会当面交接的。 肖哥当着阿晓的面数了数，确保没问题后便让阿晓出去工作了。 两个销售看见她，邀她一起去研发部：“听说最近研发部在做新品，一起去看看不？” “好啊。” 他们做销售的当然得熟悉自己要推销的产品。 至于新品还在研发阶段？他们可以去看看，提点小建议嘛。 研发部如今全力研发新品。几个员工分成两组，办公室也被一分为二，一边是做蛋糕的，一边是做辣椒酱的。 浓浓的鸡蛋香和辣椒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整个房间有些乌烟瘴气的。 阿晓进屋前就捂住了鼻子。 以前住在林引珠家时，林奶奶没少做辣椒酱，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味道了。 另外两个销售显然没那么多经验，一进来就被辣椒呛到，跑到房间外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等他们擦着眼泪、鼻涕进来时，阿晓已经在尝新品了。 一旁的叶叔和工作人员一脸期待地看着阿晓：“怎么样？” 阿晓吃的是辣椒酱，她觉得这辣椒酱有点像林奶奶做的，但没林奶奶做的好吃，她吃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这还要再继续改良。 两人看她皱着眉头就知道她不满意了。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我尽力了，只能做到这样了。” 阿晓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叶叔林奶奶能做出更好吃的辣椒酱，就见叶叔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辣椒酱递过来：“尝尝这个。这是林总带回来的，人家不肯卖，我们只能复刻到这个程度了。” 工作人员：“我也不知道哪一步差了，总感觉差点意思。” 阿晓一吃就知道，这就是林奶奶做的那款，味道有些差别，但基本大差不差。 看这包装就知道这是流水线生产的，和林奶奶亲手做的总会有些区别。 虽然不知道这包装怎么回事，但听叶叔这么说，阿晓就知道林引珠和林奶奶是不愿意和他们食品厂合作的，她也就不多嘴了。 她安慰叶叔说：“虽然比不上这款，但也挺好吃的。” 另外两位销售也试吃了下，惊讶道：“这和食品一厂的辣椒酱完全不一样耶。” 食品一厂的辣椒酱和大家在家做的没啥差别，就是省了大伙儿自己制作的时间。 “挺好吃的啊，不比食品一厂的差，甚至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叶叔你们在愁啥？” “你俩是没吃过好东西。”叶叔指着阿晓手里的辣椒酱，“你尝尝这个。” “唔，这个好吃，好下饭。” “对啊，叶叔，做这个！绝对好卖！” 叶叔无语，他们以为是他不想做吗？ 另一边的蛋糕没什么问题，和外面卖的差不多，就是没几天就会变硬，影响口感。叶叔他们还在尝试解决这个问题。 三个销售回办公室时还带了一袋蛋糕分给大家吃。 众人化作美食家，边吃边点评：“不够甜，得再加点糖。” “我这个有点硬，吃完一个噎得慌。” “你那个是前两天生产的……” 一片喧闹中，有人看见茜姐从肖哥办公室走出来，招呼道：“茜姐，吃蛋糕吗?” 茜姐微笑着上前：“好啊，谢谢。我拿两个哦。” “随便拿，研发部那儿多的是。” “有啥意见您也可以跟研发的同事反馈。” 阿晓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正好和茜姐的眼神对上，连忙打招呼喊了声：“茜姐。” 茜姐拿着蛋糕回财务室，将蛋糕分给小然。 小然吃完蛋糕，犹豫了一下，从抽屉拿出报销单走到茜姐面前：“茜姐，这是阿晓的报销单。” “嗯，放这儿吧。” 小然还是站在原地不走。 茜姐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小然犹犹豫豫地说：“这……报销单还是对不上。” “你又没和她当面点清？”茜姐皱眉拿起报销单。 “我没看到阿晓，回来就这报销单就在我桌面上了。” 茜姐看着小然没说话。 小然又补充了句：“我刚刚看了好几遍，真的少了。” 茜姐点点头：“我知道了，帮我把这份文件拿给厂长前面，顺便喊肖哥下来。” “好的。” 没一会儿，肖哥来了。 他走进财务室就把门关上了，对茜姐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茜姐点点头：“是，又丢了两张。” 她面前摆着阿晓的报销单，旁边还有两张发票。 肖哥笑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茜姐盯着面前的发票发呆。 没多久，小然回来了。 见财务室门关着，她还以为里面没人，开门看见两张严肃的面孔时，她被吓了一跳。 这两人咋关着门不出声啊？ 小然内心腹诽，面上态度良好的喊了声：“茜姐，肖哥。” 茜姐看着小然，说：“任然，过来一下。” 这声音很严肃，一般茜姐只有在紧急的时候才会这样喊她。 小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茜姐的脸色，又看看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肖哥，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战战兢兢在茜姐对面坐下，问：“怎么了？” 茜姐敲敲桌面，小然的视线随之落在她手指上，而在她指尖前方，就是阿晓的报销单和她藏起来的两张发票。 小然眉心一跳，连忙垂下眼帘。 茜姐语气冰冷：“这是在你抽屉找到的。” “啊？”小然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后笑了笑，解释说，“可能是我不小心弄掉了，呵呵，差点又误会阿晓了。” 茜姐：“我说这是阿晓的报销单了吗？” 小然眼珠子乱转，慌忙辩解道：“我，我看见它们摆在一起……难道不是？” 茜姐失望地看着她。 小然看见茜姐的眼神，垂下眼，咬唇等着两人发作。 安静了片刻，肖哥才开口：“小然啊，不解释一下吗？” 小然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我承认我工作有失误，不小心把发票弄丢了。茜姐、肖哥，我下次会注意的。” 肖哥不解：“你进厂前就和阿晓认识吗？” 小然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她？据我所知，除了工作来往，你们在厂里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这钱她报不下来，也不会到你的口袋，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然：“我不是故意的……” 茜姐：“不是故意的？那发票是怎么掉在了你抽屉最底下？掉在了一堆文件下面？” 小然一脸煞白，依旧嘴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茜姐很失望：“小然！证据确凿，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么做，我还能帮你求情。” 小然死死抓着自己衣角，不管两人怎么问都坚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第183章 消失的发票(2) 终于，下工铃声响起。 肖哥起身：“那我先下班了。” 小然松了一口气。 茜姐朝小然挥挥手：“那你收拾东西回去吧，明天不用来了。” 小然震惊地看着她：“茜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不适合这份工作，先回去吧，下个月再来领工资。” “茜姐！茜姐，我错了，别辞退我……” “你失职了，犯了错误还不肯认，我对你很失望。”茜姐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都咽下，“收拾东西吧。” 小然继续哀求。 茜姐冷冷道：“别逼我喊保安。”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小然咬咬唇，认命地收拾东西离开了食品厂。 次日，阿晓刚走进办公室就听看见几个同事凑在一起。 阿晓上前凑热闹，这才知道小然离职的事。 销售们消息灵通，但也没打听出来她离职的原因。 “听说昨天肖哥也在财务室，他们三个聊了好久……” “三堂会审啊？” “两堂。” “犯啥错误了？怎么也不通报就直接让她走人了。” “谁知道啊，这都月底了才让她走，茜姐一个人忙得过来？” “要不问问肖哥？” “你去问吧。” 阿晓在一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真的去找肖哥问：“肖哥，我听说昨天小然被辞退了？为什么啊？” 肖哥头也没抬回道：“没什么，你别瞎操心，赶紧出去工作。” 阿晓凑上前低声问：“是不是因为我的报销单？” 肖哥不说话，阿晓继续问：“是她搞的鬼？” 肖哥依旧认真地看报纸。 阿晓恍然道：“难怪之前我的账单突然少了，原来是小鬼作怪。哼，活该！” 肖哥抖了抖报纸：“好了，别胡说了，赶紧出去工作。” 坐阿晓旁边的同事见她出来时一脸笑容，凑上前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肖哥让她别胡说，那就是让她保密，阿晓自己知道这件事就行，不用告诉同事们。 她咧嘴一笑说：“我明天放假。” 同事顿时一脸羡慕，她明天还得回来工作呢。 阿晓下班回家吃完饭便去了林引珠家。 听着阿晓小心翼翼地试探，林引珠笑着说：“没事，我就是犯懒不想上班，没和厂长闹矛盾。” “那就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阿晓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两人说好明天一起去逛街。 林引珠最近没回食品厂，人闲在家里就喜欢布置家里，她最近没少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 但女人不是只有买东西时才去逛街，和朋友走走逛逛也很快乐。 阿晓买了许多东西，有给爷爷、奶奶的，有给爸爸、妈妈的。她还要给安安买衣服，被林引珠拒绝了：“我前几天才给安安买了两套衣服，我姐也寄了几套衣服给她，够穿了。” 小孩子长得快，一下子买这么多新衣服也穿不了几次，浪费了。 两人逛了一个下午，去到余云和和刘霖的饭馆歇脚。 余云和正好在店里，陪两人坐了一会儿。 见林引珠和阿晓买的东西多，他便要送她们回去。 林引珠拒绝他说：“我们坐车回去就行了，你一个人载不了我们两个，还有这么多东西呢。” 就在这时，刘霖来了。 有两辆车倒方便了些，刘霖和余云和送林引珠回家，顺势到她家聚一聚。 众人坐在一起说起近况。 刘霖说年底大城县的铁路局就要开通了。他顺理成章承包了铁路局食堂，最近正忙着食堂的装修。 刘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本来还想承包餐车，但咱们这儿又不是初始站，没资格承包餐车。” 林引珠认真听完，突然看着刘霖说：“小霖，姐求你一件事。” 刘霖吓了一跳：“姐，可别这么说，有啥事你直说就是了，什么求不求的。” 林引珠到厨房拿出一瓶“祝氏辣椒酱”放在他面前，说：“能不能帮我把辣椒酱带到火车上？” 刘霖看了看辣椒酱，问：“这是奶奶做的？” “对。” “行，我试试，奶奶做的辣椒酱很下饭，餐车师傅应该也愿意采购。” “不，不是餐车采购，是作为我们省的特色产品，在火车上向顾客推销。” “啊？这个我得先回去问问。” “好，拜托你了。”林引珠顿了顿补充道，“能让我们的辣椒酱上餐车和小推车也行。” 这个他比较有把握，点头应下：“行。” 阿晓坐直身子看向林引珠：“珠姐，咱们厂的辣条也可以这样吧？” 林引珠赞同点头：“可以。” 阿晓的目光又转向刘霖，刘霖笑道：“可以啊，改天你送点样品过来，我帮你们问问。” 月上枝头，三人离开小院。 阿晓的东西还挂在余云和的车头上。 余云和推着自行车出门，对阿晓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阿晓：“好啊，谢谢你们。” 刘霖看了看两人，说：“我还有事儿，小和送阿晓回去吧，我先走了哈。” 说着，他蹬着自行车就溜了，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刘霖离开后，余云和骑车载阿晓回家。 车子刚到文家前的十字路口，阿晓便喊余云和停下。 “我自己走进去就行。”阿晓拿过自己买的东西，“谢谢你哈，那我回去啦。” 余云和推车跟上她：“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啦，免得邻居们误会，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快回家吧。” “阿晓……”余云和犹豫着要如何说，才能表达自己的情意。 没等他想明白，阿晓就已经打断了他：“你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哈，再见！” 说完她便走了，假装听不到余云和小声的呼唤。 直到阿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余云和才骑车离开。 阿晓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懂了阿晓的意思。 第184章 小然 小然坐在路边的小摊位上，眼神一直盯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地走向那个人。 “潘副主任……” 潘副主任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亲切地问道：“小然啊？听说你离职了，是找到下家了？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小然难堪地低下头，轻声说：“潘副主任，茜姐发现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还想是想留在食品厂工作。” “发现了？”潘副主任皱起眉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小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然赶紧解释道：“您放心，我没有把您说出去。” “那就好。”潘副主任点点头，抬脚往家的方向走。 小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低声哀求：“潘副主任，求求您帮帮我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而且，我当初是为了帮您才这么做的，要不是为了替你隐瞒我也不会直接被茜姐辞退……” 潘副主任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转过身来，抬手示意她住嘴：“别这么说！我可没让你做什么，上次的事我也给你钱了，这回是你自作主张。” 小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我是为了帮你呀。” “哼，少跟我说这些。”潘副主任冷笑一声，“你只是为了钱！我给你钱你替我办事，事情早就翻篇了。” “潘副主任，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能被辞退的……”小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而，潘副主任却无动于衷，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小然见哀求无效，心中一横，咬牙威胁他：“你要是不帮我回去，那我就……我向茜姐举报你！” 潘副主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我只是想让你给她一个小教训，谁知道你这么蠢。这次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干的，和我可没关系。你自己蠢被人抓到了，关我什么事？” 他推开门迈步走进去，转身对小然说：“我劝你也别乱来，咱们相安无事就挺好的。就算你举报我，我最多被我姐夫骂一顿，但是你嘛，想回厂里工作是不可能的了……你要是以后还想进单位工作的话，最好自己懂事点，不然我也不介意好好帮你宣传一下你干的好事，让你以后的领导们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他们还敢不敢用你？” 说完他就要将门关上。 小然脸色惨白如纸，突然伸手挡住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朱厂长对你有意见。这样，给我一笔钱，或者给我找一份工作，我就替你背了这锅。” 潘副主任挑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最好现在就去。” 说完，他用力关上门，小然的手被夹到，痛呼一声，抽回手时眼泪自眼角滑落。 小然迷茫无助地离开了潘副主任家。 她脚步沉重而缓慢，她听不见路边大爷、大妈关心的话语，整个人都沉浸在迷茫、无助之中。 不知走了多远，她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捂住脸，蹲下身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她只是想赚一笔钱补贴一下家用，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本以为，她做的很隐秘，即便被发现了，她也为潘副主任瞒着，本以为能像潘副主任卖个好，能被潘副主任保住，没想到茜姐那么狠，直接将她辞退……她甚至没有时间找人帮忙。 茜姐狠心，潘副主任更是无情，不帮她就算了，还威胁她。现在钱也没了，工作也没了……小然后悔了。 在小然离开后的第二天，茜姐便开始着手招聘新的财务人员。 没两天，厂里就有新财务入职了。 短短几天时间，厂里就迎来了一位新的财务入职。 此时正是月底，财务的工作异常繁忙，茜姐无暇顾及新人培训，只简单和新财务婷婷说了说厂里的情况，随后便给了她一份数据让她核实。 婷婷被安排坐在小然曾经的座位上，核实完数据，茜姐还没回来，她闲着没事儿，就把抽屉里的资料翻出来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中有一些数据似乎搞错了…… 婷婷对数据很敏感，她又是个较真的人。尽管这份数据表是一个月前的，是上一任财务的工作，但她还是想办法找到了原始数据来核对。果然，其中一位销售的订单被换到了其他人名下…… 销售订单与奖金直接挂钩，涉及到钱的事不是小事，婷婷认真地拿铅笔改正了数据。 等茜姐回来时，婷婷立即向她反馈这个问题。 茜姐拿过表单一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低声嘟囔道：“又是阿晓？” 婷婷说：“茜姐，我检查了好几遍，确实是记录错了，旁边的铅笔部分是我改正的数据。其中这几笔订单都是大单，还没回款，奖金也还没结算，但另外几单已经完成交易，这个月就得发奖金了，您看一下要怎么办？” 茜姐赞许地看着婷婷说：“好，我知道了。这事你做的很好，你再检查一下别的有没有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婷婷挺直腰板应道：“没问题，茜姐。” 这件事过后，茜姐对婷婷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她生怕婷婷会重蹈小然的覆辙，所以她不仅耐心地教导婷婷关于财务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还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哪些事情应该去做，哪些事情绝对不可以去触碰。 而婷婷没有辜负茜姐，认真聆听茜姐的教诲，并将这些宝贵的经验应用到工作中。 没过多久，婷婷就成功地在食品厂里站稳了脚跟，和同事们相处的也很好。 小然找工作四处碰壁，又来找茜姐。 保安不让她进厂，她只能在厂门口等着。 等到下工时间，工人们都走了，她才看到茜姐出来。 她连忙上前和茜姐道歉：“茜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对上茜姐冷冷的眼神，小然解释道：“之前是潘副主任让我干的，他威胁我，要是我不帮他，他就把我辞退……你也知道我家庭困难，我也没办法……” 茜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所以潘副主任不肯帮你，你就来找我？是我之前对你太好了，所以你觉得我很好骗？” 小然满眼惊慌失措：“茜姐，我真的知错了……” “他还让你干什么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小然低声说，“我就拿走了几张发票和账单，小小地教训一下阿晓，没做其他事。” “没做其他事？少的那几张发票都够你一个月工资了还没做其他事？你家庭困难就能收钱为难人家？人家就活该自己掏钱出公费？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小心思还挺多。订单的数据不是你篡改的？” “茜姐……” 小然满嘴谎话，茜姐不想再和她多说，她看向小然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活该。” 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后，茜姐快步离开，将小然远远甩在身后。 第185章 赎回怀表(1) 茜姐没为潘副主任隐瞒，次日上班时便向朱厂长反馈潘副主任贿赂小然给阿晓下绊子的事。 朱厂长知道茜姐和潘副主任的为人，对茜姐说的事情他已经信了八分。 但他没急着发落，而是让小刘再去调查一下，另外找来潘副主任询问。 潘副主任自然不认：“我没有！那个小然是病急乱投医，以为拉我下水厂里就会让她回来吧。再说了，我无缘无故针对一个销售做什么？我和她可没什么来往。” 朱厂长盯着他的脸，眼神犀利：“这个销售是林总带进来的，你是不是和林总的恩怨迁怒她？” “怎么可能？我冤枉啊姐夫。”潘副主任语气坚定，“而且，我和林总之间也没啥恩怨啊……” 看到朱厂长一脸莫名，潘副主任改口道：“是，我是看她不爽，但我也是因为担心我姐。之前的事情她做的没错，我监督不力，犯了错被罚我也认了。这事儿真不是我。” 良久，朱厂长才开口：“行，回去工作吧。” 潘副主任还有些不放心，离开前特意凑到朱厂长面前说：“姐夫，你千万别被人骗了哈，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放心，不会冤枉你。”朱厂长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赶走。 小刘在厂里转了一圈，晚上下班后又去找了小然，大致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茜姐说得对，小然和潘副主任都不怨，但潘副主任要给阿晓教训却不是因为林引珠，而是因为车间工人刘艳。 他调查完事情缘由，如实向朱厂长做了汇报。 朱厂长面无表情地听完小刘的讲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小刘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朱厂长的下一步指示。 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过这事儿也没造成太大影响，厂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儿，最重要的是，厂里并没有损失。犯错的财务已经被辞退，事情已经解决了，朱厂长的不作为似乎也情有可原，毕竟那是他的小舅子。 小刘替朱厂长找好了借口，也将这事儿放下，专心处理其他工作。 作为当事人之一，阿晓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她刚陪同文爷爷从医院取完药出来。 最近天气转凉，文爷爷年纪大了，稍微受凉便开始咳嗽。 阿晓带着文爷爷来到林引珠的小饭店。 林引珠最近都在两个店来回走，正好这时也在饭馆。她和阿晓没说两句话，文爷爷在旁边已经咳了好几次。 林引珠起身，端了一个小瓦罐放在文爷爷面前：“爷爷，这是枇杷叶猪肺汤，止咳清肺的，你喝点试试。” 文爷爷皱眉面前的汤水，树叶煮猪肺？ 不过这是自己孙女朋友的一片好意，文爷爷不想辜负人家，还是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喝完汤，文爷爷看了看墙上贴着的菜单价格，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给林引珠。 林引珠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是我送您的。” “不行，我不白喝你的汤，快收下。”文爷爷见她不接，将钱放在了桌子上。 “您又没点汤，是我自个儿端到您面前的，你这样显得好像是我强买强卖似的。”林引珠将钱塞回他衬衫的口袋里说，“您要是觉得这汤好喝，下回您自己来点，我绝对不和你客气。” 阿晓也帮林引珠劝自己爷爷：“对呀，这是珠姐送的，咱别在这里推来推去的了。” 文爷爷只好作罢，将钱收好后他说：“那我下次再来光顾你。” 林引珠笑着应道：“好。” 送走文爷爷和阿晓，林引珠坐下正要继续数钱，就听见店员喊她：“店长？这位客人……” 她还没说完，那个客人便走到林引珠面前说：“姑娘，我去年在您这儿典当过一块怀表，您还记得吗？” 林引珠也认出了他，微笑着点点头：“哦，原来是你呀？你是来赎回怀表吗？” “是的。”周安笑着回答，并拿出钱包准备付钱。 店里人来人往的，怀表又不在身边，林引珠连忙阻止他数钱的动作：“等一下，你的怀表不在这儿，被我带回家了。” 听到这话，周安愣了一下：“啊？拿回家了？” “对，我不常回店里，怕你东西被别的店员处理了，就带回了家。你先坐会儿，等我忙完再回家拿给你，行不？” 周安听后表示理解：“这样啊，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先去忙吧。” 林引珠数钱数到一半被打断，现在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数到哪儿，只好重新数一遍。 店里满是饭菜香，周安看看周围，见林引珠一时半会儿还没弄完，便起身点了一份套餐来吃。 他爱吃辣，见桌面上有辣椒酱，便舀了几勺拌饭吃。 一口饭塞进嘴里，他被惊艳到了。 埋头吃完饭，他便向店员询问：“这辣椒酱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店员指着角落那一整箱辣椒酱：“不是，从外面采购来的。” 周安：“挺好吃的，怎么卖呀？” 他正愁着要怎么感谢林引珠当初的帮助，正好店里有好吃的辣椒酱，他便决定采购一波，让林引珠赚些差价。 毕竟当初要不是林引珠帮忙，他恐怕会冻死在街头。 “一块五一瓶，买的多还能便宜点。你要多少？” “你店里这些我都要了，你数数多少钱。” “这么多？”店员不敢做主，回头看向林引珠，见她还在忙，便对周安说，“一会儿你和我们店长商量吧？” “行。”周安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新的辣椒酱查看，“祝氏辣椒酱……” 第186章 赎回怀表(2) 听到周安说要买一整箱辣椒酱时，林引珠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买那么多辣椒酱干嘛？” “带回去送人，就这一箱，也卖不了多少钱。” 林引珠将钱收进袋子里，淡淡道：“你要多少我都有啊。” 周安惊讶道：“这是你自己制作的？” “我奶奶和别人合作生产的，安全有保障。” “行。”周安细细看了看辣椒酱的生产信息，问，“批发价多少钱？” 只是为了报答林引珠买一箱辣椒酱的话，多少钱他都可以出，但要大批量采购的话，这个价钱就得好好谈谈了。 由于店里的客人逐渐增多，环境变得嘈杂起来，不太适合继续交谈。林引珠迅速收拾好桌上的物品，并带着周安离开了饭馆。 林引珠：“走，我带你去取怀表。” 她边走边在小挎包掏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张小名片递给周安：“喏，这是辣椒酱老板的名片，批发这些事都是他负责的。你就说是我介绍……对了，我叫林引珠，双木林，引导的引，珍珠的珠。” 周安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就将名片收好。 他不确定林引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出于礼貌，他也再次向林引珠介绍自己：“我叫周安。” “周安，我记住了。你就说是我介绍的，价格能便宜些。你要是在咱们县城范围内，订一箱的话也能给你送货上门。”林引珠热情地说。 “能送到粤省吗？” “粤省太远了，恐怕得邮寄，看你要多少货吧。对了，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采购这么多辣椒酱？” 周安：“我是干工地的。我朋友多，有做销售的。” 然而，周安虽然不算瘦弱，但看起来也不像干力气活的人。 林引珠用眼角余光悄悄地打量了下他，猜测他是不想说真话，便没追问。 她和周安才第二次见面，而且家里只有林奶奶在，林引珠觉得不方便让他进屋，于是客气地对他说：“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拿怀表出来。” 周安点头答应：“好的。” 没过多久，林引珠手里拿着借条和怀表走了出来。周安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钱递给了林引珠，林引珠接过钱后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张大团结。 当初双方说好，典当一百元，还二百元。 周安也如愿以偿地拿回了自己的怀表。 怀表被一块白色手绢包裹着，看得出来，林引珠将其保存得非常完好。这块怀表与一年前周安交给她的时候毫无二致，甚至连一道细微的划痕都不曾出现过。 周安真诚地向林引珠表达感激之情，并询问道：“真的很感谢你。你现在有空吗？要不我请你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不用谢。”林引珠拿着钱的手微微举起，示意她也不是白帮忙的。 至于一起吃饭，林引珠直接拒绝了：“吃饭就不了，我还得去接孩子呢。咱们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 周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那好吧，我先离开了，再见！” 周安之后果然打电话订购了一批辣椒酱，按照约定，林引珠能拿到一部分提成。 许久没回食品厂了，这天，林引珠终于回食品厂参加每周的例会。 在会上，朱厂长宣布了一项重要决策——厂区即将新建一个车间，除此之外还需要请人打理园区环境。 这些原本是由潘姐负责，考虑到新建车间工作繁忙，所以将潘副主任调到潘姐手下帮忙。 这个突如其来的职位调动让潘姐和潘副主任都很惊讶，朱厂长事先并没有通知他们。 从管理车间工人、管理生产事务到看管建大楼、管理厂区环境卫生，虽然明面上还是副手，可实际上已经是降职了。 潘副主任不服，散会后，他便跟着朱厂长回到办公室。 恰好朱厂长有事要找林引珠，所以林引珠也在办公室旁听。 潘副主任许是误会了什么，还暗戳戳瞪了林引珠几眼。 朱厂长安慰潘副主任：“实在是人手不够才调你去帮你姐的，你放心，以后那栋楼建好了，就让你单独管一个车间。” 见潘副主任还要开口拒绝，朱厂长不耐地说：“行了，你先回去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我和林总还有事要聊呢。” 闻言，潘副主任只能将话咽回去。 潘副主任临走前又瞪了林引珠一眼，他怎么看都觉得林引珠脸上的笑容是在嘲讽他。 林引珠十分无辜，等人走后，她也问朱厂长：“怎么突然将他调离车间了？” 朱厂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下个月李总说要带几个客户来咱们厂，听说都是在羊城、鹏城开百货商场的，顺利的话，咱们的产品还能出售到港城。” 现在港城还没回归，出售港城就意味着出售海外，这对于他们食品厂来说绝对是重大突破。 重要的是，港城的物价很高，那他们是不是也能赚到更多的钱？ 林引珠心动了，眼里满是期盼地看着朱厂长问：“李总什么时候来？” “月底吧，所以我们得将厂区环境好好打理一下，哎呀，咱们这个位置也有些偏僻，回头我得找县长商量一下，把路给铺好了。” 富兴食品厂如今也成了县城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甚至在省城也是排的上号的，那路这么泥泞，影响整个县城的盈利怎么办？ “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不及吧？” “先申请嘛，明年拨款下来就能修路了。还有，我看小潘不太乐意，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一定能处理厂区环境，你也别偷懒了，回来帮帮忙。” 说到要干活，林引珠就不太乐意了，上下班骑自行车得一个多小时，来回就是三个小时。 “潘副主任不会听我的，而且还有潘姐在呢。” “潘姐忙着呢，哪有功夫盯着。又不是小潘亲自去剪花剪草，你直接跟园丁说，还有咱们办公楼，也稍微布置一下，我看你店里的花花草草就挺漂亮的，你跟行政说一声，让他们也布置一下。” 说完，朱厂长从抽屉拿出工资条递给林引珠：“工资照以前的给你发。” 林引珠立马答应：“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第187章 贵客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初雪来了又走，李总来的这天正好是大晴天。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 在食品厂众人的期待和注视下，五辆崭新的白色小轿车缓缓驶入富兴食品厂的大门。 车辆平稳停在众人面前，副驾驶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个身穿皮夹克的身影从车上走出，他们神情严肃，下车后立马走到后座，恭敬地打开车门。 林引珠曾在报纸上见过李总的照片，所以当李总下车时，她立刻认出了他。 李总身高约一米七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袄，还戴着一副墨镜，整个人显得既时髦又有些滑稽。他的形象让人不禁想起电影中的大亨角色。 朱厂长脸上洋溢着笑容，大步走向李总，热情地伸出双手：“李总，欢迎您的到来！” 李总微微低下头，透过墨镜上方的缝隙看着朱厂长等人，手已经伸出来和朱厂长握住。 林引珠、潘姐、肖哥等人站在朱厂长后，在李总看过来时露出礼貌的微笑，微微点头打招呼。 李总转身向后车下来的几个人挥了挥手，招呼他们过来，为双方介绍道：“来，这是我们朱厂长，这位是陈总、小陈总，还有这位是杜总。” 他的声音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听起来十分独特。 这一口普通话，甚至比许强的港式普通话还要港。 朱厂长差点就听懂了，他努力辨认着李总说的到底是什么总？ 许强现在的普通话有了很大的进步，见朱厂长如此，主动上前为两人翻译。 原来，陈总和小陈总是一对亲兄弟，陈家是在港城做连锁酒店生意的，陈总将来要继承家业，而小陈总则想要脱离家族企业，独立出来自己做开连锁便利店业务。 杜总是位女性，来自羊城，经营着一家大型百货商场。她身高不足一米六，留着短发，像是从影视剧里走出来的港城富婆。 除了这四位老总及其助理外，其他随行人员都是他们的保镖。 这四个人说话时声音响亮，尽管普通话并不标准，但他们毫无怯场之意。 大家寒暄了一番之后，朱厂长建议：“要不我们先去会议室休息一下吧？” “我们先去车间看一下车间吧，看看我们的工人是怎么生产的。”李总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道。 另外三位来访的贵客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一大早就乘坐飞机赶来内地，接着又经过数小时的车程抵达工厂，一路上舟车劳顿，屁股都快坐麻了。 这话不用许强翻译朱厂长也能听懂，他自然是听几位老板的：“好的，那我们走这边。” 李总回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去休息一下吧，这里很安全的。” 闻言，朱厂长喊人事来：“你招待一下他们。” 人事便带他们到会议室休息。 助理是要跟着几位老总的，少了一群保镖、司机，进车间的人还是很多。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走进车间，他们的身影吸引了工人们的注意。 当看到是朱厂长亲自带着人进来时，他们纷纷坐直身子，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一行十几人走入车间。工人们看到这么大阵仗，纷纷坐直身子认真工作。 朱厂长亲自为四位老总介绍生产工序。 路过辣条生产区，杜总好奇地拿起一片大辣条，惊讶道：“这么大一片？” 潘姐笑着解释：“对，这是大份的，这边还有小包装的。” 杜总接着问道：“能吃不？”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将辣片撕开，递给潘姐和旁边的两位陈总。 看着潘姐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两位陈总才将辣条放进嘴里。 一行人沿着生产线参观，每到一个环节，朱厂长都细心讲解。 四位老总不时拿起产品查看，并询问一些技术问题。整个车间弥漫着零食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几人一边品尝，一边交流意见。一圈走下来，他们已经吃了个半饱。 朱厂长这才带领大家前往会议室。他简单地向四位老总汇报了一下厂里的工作情况，包括质量控制、近期销量等方面。 四位老总听后表示满意，但他们没立即下单，具体的合作之后还要再商量。光是价格他们都能磨好几天，不可能参观了一遍厂区就能定下合作的。 会议结束后，朱厂长邀请四位老总去聚餐，以增进彼此的了解和合作关系。他早已提前安排小刘去订好了包厢。 原本这次聚餐并没有林引珠的事，但现在有杜总在场，怕杜总一个女人不方便，朱厂长便决定邀请林引珠和潘姐一同参加，与杜总作陪。 林引珠也知道朱厂长的想法，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今晚她不能回家吃饭了，她让人帮忙打电话通知了林奶奶，连忙跟上众人脚步。 李总开来的五辆车加上朱厂长的车，一共六辆车，浩浩荡荡驶出食品厂。 站在办公楼楼上的潘副主任，满是嫉妒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心中充满了愤恨。如今他只是负责管理厂区的环境，没有资格参与招待老总的活动。 六辆豪华轿车缓缓驶过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饭馆门前，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在这个小县城里，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是领导来视察，也没有一下子出动六辆车的。 饭馆老板亲自出门迎接客人。走进宽敞的包厢，里面摆放着两张大圆桌，领导们坐在一张桌子旁，而小刘、助理以及司机则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许强热情地向大家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 这时，李总打趣许强说：“小许才来了没多久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本地人呢。” 许强笑着回应道：“这都多亏了林总啊，是林总带着我尝遍了这里的美味佳肴。”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林引珠身上。 林引珠完全没有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她稍显羞涩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这人就好个口腹之欲，当时许强刚来，我想带他熟悉熟悉，就拉着他一起去吃饭了。” 这番话引发了在场人的共鸣，杜总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在饭桌上最容易交到朋友了。” “民以食为天嘛。” 不管是谈生意，还是升学、结婚、丧葬，好事坏事最后都得落在饭桌上。 第188章 贵客(2) 席间，杜总问朱厂长和李总：“有没有想过在羊城、鹏城开分厂啊？” 朱厂长：“现在还敢想，等资金回笼再考虑这些。” 李总举起酒杯看向杜总和两位陈总：“兄弟们，我吃粥吃饭就看您几位了呀，多多提携老弟呀。” “李总太客气。” …… 四位老总在河东县待了五天。 第一天，四人在厂里待了一天，开会的开会，参观的参观。 休息时，小陈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李总说：“难得来一趟，带我们去周围玩一玩啦。” “好啊。”李总立马答应。 几人要在周围玩，自然得有导游。 许强和林引珠第一天就在众人面前落下了个“爱吃、懂吃”的印象，他们两个理所当然成了导游。 现在国内的小县城基本都长一个样，能被称为古建筑的房子如今也破破烂烂的还没得到修缮，河东县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景区，林引珠便带他们到省城玩了几天。 第一天当然是去省城最有名的省城动物园。但在林奶奶他们看来很稀奇的动物园、玫瑰商场，对杜总他们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几人一天都兴致缺缺的，只在晚上吃饭时提起了点兴趣。 第二天，林引珠带着他们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品尝各种美食，并向他们详细解释每一种小吃的起源和故事。 他们对于古老的物品特别感兴趣，就连小摊上的旧碗也会认真观察。 许强也略懂一些，看着小陈总手里的碗说：“这个碗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小陈总：“没错，我猜这个碗至少有五十年了。” 杜总大胆猜测：“不止，至少一百年了！”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他们问摊主要正确答案。 摊主微笑着回答：“其实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年份，我要做生意才从村里收购了这些碗。喏，这一批都是一起的。” 这些碗工艺粗糙，即便放了几十年也不值多少钱。 几人没再追究。 摊主的老婆却笑着伸出手，展示她手上佩戴的玉手镯：“你们来猜猜看，我的这个手镯已经有多少年了？” 众人循声望去，摊主老婆手腕上的手镯翠绿欲滴，杜总的兴趣立刻被激发起来。 她抓住她的手，仔细观察手镯，夸道：“这水头真不错啊。” “当然，我奶奶留给我的。”摊主老婆一脸得意地向展示手中的手镯。 杜总的目光被手镯吸引，眼睛亮亮的，透露出浓厚的兴趣。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钱？” “啊？”摊主老婆听到杜总的询问后，迅速收回手，紧紧握住手镯，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不舍。 她坚定地回答道：“我不卖哈，这是我奶留给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祖母遗物的珍惜之情。 然而，杜总一眼就爱上了这只镯子，她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她再次开口：“一千！”试图用金钱打动摊主老婆的心。 摊主老婆心动了一下，但她还想再抬一抬价格，于是果断摇头拒绝了。 杜总并没有气馁，继续加价：“两千！” “不卖。”摊主老婆的态度依然坚决，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好吧。”杜总明白，超过两千就不值得购买了。 杜总松口了，摊主老婆心里顿时着急起来。 整整两千块！ 她不好意思改口，眼睛望向摊主，希望他能出来说话。 摊主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说：“好，我做主，两千块钱卖给您。” 杜总知道两人刚刚是想抬价，不过她没和两人计较，爽快应道：“行。” 助理见状，起身去银行取钱。 过了一会儿，助理拿着钱回来，摊主老婆立刻脱下手上的手镯，小心翼翼地交到杜总的手中。 知道他们的喜好之后，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林引珠便带着他们到处寻找美食和古董。 期间，林引珠还带几人到自己的卤肉店吃饭。 她特意将林奶奶自己做的咸香款辣椒酱拿出来给他们吃。 听到杜总夸奖，林引珠立马又拿出几瓶辣椒酱送给他们。 小作坊还没考虑到多口味，目前只生产香辣款，所以林引珠拿出来的辣椒酱都是装在没有包装的空瓶里，是林奶奶亲手做的。 “这是我奶奶自己做的，你们爱吃就带几瓶回去慢慢吃吧。” 李总：“好吃，让你奶奶跟我们食品厂合作好不好？” 李总说的“你奶奶”这三个字说的像在骂人。 林引珠忽略掉这三个字，解释道：“厂里现在已经在研发辣椒酱呢，不过口味偏辣。” 杜总提议：“回头跟他们说一说，生产一下剁椒。” “好。”林引珠应下。 最后一天，两位陈总、杜总要先李总一步离开。 李总和朱厂长在厂里食堂招待他们吃了早饭，又说了会儿话，杜总他们便动身离开。 合作还没谈成呢，他们就要走了，朱厂长也不知道这几位满不满意，目送他们离开时，背影很是落寞。 李总一点都不着急，他踮起脚，将手搭在朱厂长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办公室走去：“别着急嘛，过两天就有消息了。我们继续开我们的会。” 没有外人在，会议重点便是关于食品厂未来的规划。 朱厂长还让茜姐做出了食品厂这一年的财务报表。他将李总和林引珠叫来他的办公室，商量年底的分红。 “到目前为止，咱们厂这一年的盈利有四百八十多万……但现在厂里还在建新厂房，之后还得再买一批生产机器，我觉得我们今年就不分红了，等明年年底再分红，你们有意见吗？” 李总挥挥手表示无所谓：“没意见。” 这盈利还没他投资的钱多，他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林引珠也说：“没意见。” 她心里明白，前期食品厂投入的资金不少，而且现在朱厂长又要继续建厂房、加大生产，明年能分红已经很不错了。 李总只多留了一天就离开了，他得赶在元旦前返回港城。 元旦当天，朱厂长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陈总和杜总都决定和他们合作，并表示之后会派人来食品厂签合同。 厂长连连鼓掌，直呼：“开门红啊！” 元旦当天就得到这样的好消息，朱厂长大手一挥，让食堂给大家加一道肉菜，让大家一起乐呵一下。 第189章 又痒又痛 元旦期间，林奶奶的脚突然又痒又痛，起初她没告诉林引珠，自己偷摸抹药。 林引珠发现最近林奶奶精神萎靡，还老是躲在房间里，便悄悄观察她。这才发现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老是在抓脚，脚背都被抓破皮了。 她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林奶奶的手，焦急地说道：“哎呀，别挠了，都出血了。” 林奶奶慌乱了一瞬，连忙收起腿，却被林引珠一把按住。 见状，她也不躲了，可怜兮兮地说：“脚痒。” 林引珠看得林奶奶红肿的脚满是抓痕，还破皮出血了，没忍住皱起眉：“越挠越痒。你等会儿，我给你拿药膏。”说完，林引珠转身要去找药箱。 林奶奶喊住她：“我抹了药，不管用。” 林引珠已经跑出房间了。林奶奶的手停在空中，下一刻没忍住又开始挠痒痒。 “别抓啦。”林引珠很快回来，拿出药膏给林奶奶上药，林奶奶没忍住痛呼出声。 林引珠动作一顿，关切地问：“痛吗？” 药还没碰到伤口呢，而且这药不是刺激性的，怎么会痛？ 林奶奶解释：“不是药膏痛，我脚这几天都这样，又痛又痒。” 不是药膏的问题林引珠就放心，继续给她上药。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还是吃错东西了？” “就上周，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痒醒了。”林奶奶回忆了一会儿说，“没吃啥啊。” “冷到了？脚气？”林引珠胡乱猜测着。 抹了药膏林奶奶还是说痒。 林引珠放下药膏：“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容林奶奶拒绝，林引珠从衣柜找出棉袄、棉帽让林奶奶穿戴好，骑车载着林奶奶来到医院。 到达医院后，医生仔细检查了林奶奶的情况，期间林奶奶的手没忍住又挠了几下。 医生见状，建议林奶奶先去吊水，林引珠留下拿药。 两人听从医生的安排，林奶奶跟着护士去吊水，林引珠则在等医生开药。 医生将药方交给林引珠，建议她：“最好能去中医房看看，抓点药回去泡脚。” “好的。” 林奶奶吊完水，脚好受了些，又跟着林引珠去看了老中医。 老医生开了十几种药材给林奶奶：“热水煮开，放到半凉了再泡，注意水温，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凉了就加点热水……一次泡半小时，一包药可以泡两天，然后隔一天再泡。” “好的，要泡多久啊？” “这个没那么容易根治的，得长期泡着。”老医生打量了下两人的穿着，见两人不像缺钱的，便建议道，“先买十副回去吧，用完了再来。” “好。” 两人离开医院时，手里除了一袋西药，还有一大捆中药包。 当晚林引珠便煮了药水给林奶奶泡脚。 安安也想泡。林引珠便给安安也倒了些热水。 安安又眼热林奶奶的泡脚水有中药，林引珠就切了几片姜扔到安安的桶里：“你也有啦，小孩子不能泡太久哈，水凉了就起来。” 医生没说林奶奶是不是脚气、会不会传染，幸好她们泡脚都是一人一个桶。 泡了半小时，林奶奶腿好受多了：“不痛了，还有一点痒。” 不过这点痒她能忍着不挠，今晚应该能睡个整觉了。 林引珠拿出医生开的药膏给她抹药：“那就好，你别乱动哈，等这药膏吸收了再下床。” “行。” 因为林奶奶的脚，林引珠坚决让她在家休养，不许她再去店里帮忙，更不准她接送安安上学放学了。 林奶奶没办法，只能听从孙女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休养身体。 然而，这一歇就是好几天，每天都过得无聊透顶。林奶奶待不住了，嚷嚷着要回乡下。 林引珠听林奶奶念叨了几天，决定满足林奶奶，果真收拾东西带着她和安安回村。 村里的大妈瞧见她们大包小包地回村，感到十分惊讶，好奇地上前询问：“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村口这段路是上坡路，林引珠整个人都站起来了，奋力地蹬着三轮车前进。她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抽空回答道：“我们回来玩几天。” 村口这段路是上坡路，林引珠起身用力蹬着三轮车前进，抽空回答村里大妈说：“回来玩几天。” 说完，她继续努力蹬车。已经进村了，马上就到家了！ 胜利就在前方！ 大妈还在嘀咕：“带这么多东西，只是回来玩几天？” 另一个大妈猜测道：“听说她在县里干个体户，是不是赚不到钱？”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人家去年就赚了钱，开了家卤肉店呢。” “那就是亏本了？倒闭了？” “没有，我前些天还去她店里买卤肉了呢。” “听说她卖的不便宜呢，你发财啦？居然舍得买卤肉。” “嘿嘿，我儿子给我寄了点钱。” “哟，你儿子在外头发财啦？” “发财谈不上，偶尔吃点好东西是可以的。” …… 来到半路，林引珠就看见路边有一群小孩儿。 小孩也看到了林引珠三人，有认出安安的小孩大喊安安的名字。 安安顿时玩心大起，因为赶路有些困顿的她立马变得精神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妈妈，我要去玩！” 林引珠连忙哄着安安：“安安，我们先回家，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晚点再去玩，行不？” 安安也觉得有些冷，乖巧地应道：““好吧。” 几个小孩已经走过来了。 这群小孩中，年纪最大的小孩不过五六岁，还不到上学的年纪。 最小的孩子只有两岁左右，头发很短，穿着一件女孩子的衣服，也许是家里姐姐穿过的旧衣。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呼吸时，一颗大鼻涕泡在鼻子下若隐若现…… 小孩的记忆中没有林引珠三人，她害怕地躲在旁边的小女孩身后，又耐不住好奇打量林引珠三人。 林引珠收回视线，拉了拉围巾遮住口鼻，继续蹬着三轮车前进。这个路口有一丝风吹过，更冷了。 安安向小伙伴们招手，大声道：“我要先回家啦，晚点再和你们玩哦。” “好！” “安安再见。” 安安的小伙伴们也向她挥手告别。 随后他们又跑回到原来的地方，捡起地上的树枝在积雪上写写画画。 第190章 安安在家吗? 一直封闭着门窗，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林奶奶将门窗打开通风就去厨房烧水。林引珠休息片刻后，便起身开始打扫卫生，安安也没闲着，被林引珠安排去整理自己的床铺。 没多久，墙头上突然冒出了几颗小脑袋。 林奶奶坐在厨房瞧见那几颗小脑袋直发笑，喊林引珠去看。 几个小孩被发现后纷纷缩了缩脑袋，没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张望。 林引珠瞧见这情况也乐了，她认得他们，都是村里的小孩儿。 这是放学了，来找安安玩的。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安安在家吗？” “在。”林引珠朝房间的方向喊，“安安，你的好朋友来找你啦。” “来啦！”安安屁颠屁颠跑出来，看见墙头上熟悉的面孔，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连忙挥动双手打招呼，“佳佳姐姐！旺哥哥……” 刚刚说话的女孩子也兴奋地挥手：“安安，来和我们玩吧？” 趴在墙头的小孩也咧着嘴朝安安招手，黑黄的小脸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好！”说完安安就拔腿往外跑。 没跑两步她就停下脚步，转身问林引珠：“妈妈，我能去玩吗？” “可以，不能去河边，不能上冰面玩哦。” 现在河面应该还没结冰，即便结冰了也只是薄薄一层，站不了人。 “知道啦。”得到妈妈的允许后，安安开心地跑出家门。 屋外的小孩吵吵闹闹。 安安的说话声和其他小朋友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回荡在空气中。 “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住几天？” …… 等他们走远了，林奶奶才和林引珠笑话他们：“这群皮孩子，才多大就学会爬墙头了，长大了还得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林引珠问林奶奶：“冻了一路，你脚不痒吧？用不用煮药水泡脚？” 隔着袜子，林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痒，晚上再煮吧。” 锅里的水已经煮好了，林引珠打了盆热水去擦桌子。 搞完卫生，林引珠将门窗关好，到厨房烧火做饭。 刚淘好米，高巧就来了。 “我瞧见这边有烟，就猜你们回来了，还真是。”她手里还拎着两颗白萝卜，“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们？” “刚到家没多久，爸呢？” “还在铺子呢，我先回来做饭。” 林建国和高巧还在开店，家里就高巧夫妻俩。 林引珠邀请高巧：“别做了，来和我们一起吃吧。”说着她已经往锅里加了一碗米。 高巧犹豫了下，答应下来：“行啊，我早上买了点五花肉，我去拿过来。” 说完她就走了，没一会儿又拿着一条五花肉和两根排骨过来。 “这排骨没啥肉，炖个萝卜吧。”高巧快速冲洗了排骨，举起刀三两下将肉剁好。 林引珠将高巧刚刚拿来的萝卜削了皮放锅里炖着。 高巧很高兴，絮絮叨叨和林引珠说话：“村里人年头抓的猪现在都养肥了，你看这猪肉，多好。” “是挺好，肥瘦均匀，去哪儿买的？” “就在我们铺子。就隔壁村那个屠夫，他弟弟，前不久来找我们，租了走廊那块地，支了个木板在卖猪肉。” “那挺方便的啊。” “是，你爸又拿了些干木耳、干香菇啥的回来，基本齐活了，村里人想买啥就直接到我们铺子，方便多了。” “那他生意好不？” “好啊，镇上不是开了个小厂子嘛？周围不少人都拿了手工回家做，手里有钱了，也都愿意吃点好的。现在猪肉还没涨价，买回家挂厨房熏着，到年了也能吃。有时候还卖鸡肉、鸭肉……” 说到这儿，高巧想起自己家的几只鸡，“哎哟”一声，站起来往外走：“我忘了喂鸡了，我先回去喂鸡，天黑了鸡就回笼了……” 林奶奶看着屋外暗淡的天色，叮嘱林引珠：“安安咋还没回来？你去找找吧。” “行。”林引珠脚还踏出厨房门，就看见林长树抱着安安进了家门。 林长树笑呵呵的说：“回到半路我就听见安安的声音，果然看见她拿着树枝在追人，这小丫头真凶，还敢打人了。” “人家逗她玩呢。”林引珠上前接过嘎嘎直乐的安安，伸手一摸安安的裤脚和衣服，全都湿了。 安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林引珠将她放到地上，拍拍她的脑袋说：“去洗手间，把湿衣服脱了。我给你倒热水，先洗个澡。” 林引珠给安安洗澡，林长树走进厨房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边抽烟边和林奶奶说话。 林奶奶讨厌烟味，皱着鼻子骂他：“又抽，别在屋里，到外边抽去。” “灶前暖和。”林长树挪着小板凳换了个位置，尽量不让林奶奶闻到烟味。 没一会儿高巧又来了，手里还拿了几个鸡蛋和一把小葱：“再煎个鸡蛋吧。” 高巧要开始做饭了，不小心被林长树身下的小板凳绊了一下：“哎呦，你挪一挪，别坐路中间。” 林长树弓着腰将小板凳挪到门外：“我到这儿坐，行了吧？” 林奶奶笑道：“倒也不用到外面去，不冷啊？” “不冷。” “长河在村里不？” “在省城呢，就农忙时回来了几天，没去看您？上回他瞧见我开了个铺子，也张罗着在省城支了个小摊子做买卖，还问我上哪儿拿的货。” “来卤肉店问了问，我那会儿在家，没见着他。他摆摊卖什么？” “卖些花生瓜子啥的。” “挺好的，没两个月就过年了，生意应该挺好的吧？” “还行吧。”林长树点点头，两个鼻孔喷出两条浓烟。瞧见安安朝厨房的方向走来，他连忙深吸了两口，将烟扔到脚边踩熄。 他朝安安张开手，等着安安跑过来。 没想到安安刚靠近他就停下了脚步，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嫌弃地说：“姥爷臭。” “姥爷不臭，过来我看看安安洗干净了没。” 林长树伸手要她拉过来，安安撅着屁股往后退，避开林长树的手、绕了个大圈跑进厨房。 “哈哈……”林长树看着孙女跑远的背影，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这孩子……” 厨房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第191章 想上学 次日一早，安安便跑出去玩了。 她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跑到林引珠身边，一头扎进她怀里，开始撒娇。 林引珠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问道：“安安今天怎么这么乖呀？不用叫，自己就知道回家啦！” “佳佳姐姐去上学了。”安安说着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林引珠，问道，“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佳佳姐姐一样去学校呀？” 林引珠有些惊讶地问：“哦？你想去上学？” 安安用力地点点头，说：“想！” 林引珠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呀？” 安安眨眨眼，认真地说：“去上学就可以和佳佳姐姐一起玩了。” 林引珠笑了笑，解释道：“但是你还太小了，学校不会收你的。” 安安不解地问：“可是我现在不也在上课吗？” 林引珠耐心地告诉她：“兴趣班和正式上学是不一样的。你上兴趣班一天只需要上两个多小时，但如果要上学，你一整天都得待在学校。而且学校里有很多学生，老师可能无法顾及每一个人，所以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这样妈妈才会放心让你去学校呀。” 安安听了，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坚定地说：“那好吧，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去学校和佳佳姐姐玩了。” “学校可不是玩的地方，去学校是要好好学习的。” “那我要和佳佳姐姐一起学习！”安安一脸期待。 这傻孩子。 林引珠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笑道：“放心，明年妈妈就送你去上幼儿园。”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十几年里，她都会在学校度过大部分时光，希望她以后不会后悔。 “可是我现在就好想去学校呀！” “不用着急，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吧。对了，你今天练习压腿了没？大字写了没？” 说着，林引珠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腿肌肉。 听到这话，安安立刻从林引珠的腿上滑下来，乖巧地回房压腿、写大字。 林奶奶闲不住，想出门走一走。她和村里人说不上话，便决定去林长树的铺子转转。 当然，林引珠和安安也跟她一起出门。 铺子外，一群人正围聚在一起打牌。 听见有几人习惯性骂了几句脏话，林引珠连忙捂着安安的耳朵。 安安疑惑地看着林引珠，似乎在问：怎么啦？ 林引珠快步走进屋内，林奶奶上前看了一会儿才进屋，进来时还小声嘟囔道：“也不嫌冷。” 走廊下有一块木板搭成的大长桌，木板有不少划痕，还有残留的血迹，从旁边路过便能闻到些许腥味。这是卖猪肉的摊子。 林引珠好奇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屠夫的身影。她不禁问道：“这么快就卖完猪肉了？” 高巧笑着回答道：“哪能天天来啊，昨儿刚来过，过三五天才会再来一次。” 林长树接着解释说：“他不光做我们大队的生意，他还要把猪肉卖给别的大队呢，山里还有不少人家等着他去。” 说完，林长树叮嘱高巧：“下回记得多买点猪肉，别舍不得花钱。” “昨天不知道娘他们回来嘛，要是早知道我就多买点了。” 林引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天高巧拿来的两条排骨和五花肉是他们两个人这几天的伙食。 林奶奶：“是不是该杀年猪了？直接在村里买不就好了。” 林长树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哦，我都忘了，村长家的猪过几天就要出栏了，他说要留一头杀了便宜卖给村里人。” “行，下回我多买点。”高巧想着改天去问问，到底啥时候杀猪。 林长树家并没有养猪，只有几只鸡，他也不打算卖，家里如今不缺粮食，这几只鸡就留着过年的时候自己家里人吃的。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中午。 屋外打牌的人见高巧带人回家吃饭，他们才反应过来到了午饭时间，纷纷收摊回家。 “吃了饭再来战。” “来就来！”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的人暖洋洋的。 午饭刚做好，高巧就拿来一个保温桶，将饭菜装出来一部分。吃过饭，林引珠三人去午休，高巧则去给林长树送饭。 林引珠刚睡醒，高巧又来了。 她一进屋就神神秘秘地拉着林引珠说：“走，大师来了，你奶不是说腿疼吗？叫上你奶，咱们一块去找大师看看。” “什么大师？” “治病的大师呀。”没看见林奶奶的身影，高巧就要进房间找人。 林引珠拉住她：“等会儿，你先和我说说，什么大师？” 高巧着急忙慌的，话也说不利索，林引珠听了半天才听懂。 原来，之前教村里人练功的那位气功大师又回来了。这位大师之前来了几次，消失了大半年，现在又来了。 “大师他不光教村里人练功，还发功帮村里人看病。”高巧摸了摸自己的腰，“你不知道，前些天我腰疼了好多天，大师发功给我按了两下，一觉睡醒我腰就不疼了。” “真有这么神奇吗？”林引珠听了，不禁对这位气功大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不是嘛！不止是我，村里好多人的病都好了。村头那个瘸子你还记得吧？三天两头地喊疼。大师发功了两次，现在已经不疼了。”高巧兴奋地说道。 林引珠追问：“也不瘸了？” “那没有，瘸了几十年哪有这么快好的？不过大师说了，只要坚持练功，早晚会好的。” “走，我跟你去看看。”林引珠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神奇的气功大师。 高巧提醒她：“等等，不叫你奶？你不是说你奶腿痒？” “已经不痒啦。” 好奇归好奇，林引珠还是不太相信这些所谓的大师。 林奶奶的腿已经好多了，坚持用药水泡脚就行。她可不想拿林奶奶的脚做试验。 她去凑凑热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先，看了那么多新闻报道，她还没见过真正的大师呢。 “走，你先带我去看看。”林引珠拉着高巧往外走。 第192章 打坐 高巧去铺子的路上还吼了几嗓子。村里本就有几个天天在晒谷场练功的人，他们已经去了铺子那边。 听到高巧的吼声又有几个人跑出来，跟高巧和林引珠走在一起。 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一旁的大娘吐槽：“太远啦！好端端换什么地方。” 高巧向林引珠解释道：“以前大师是来村里的晒谷场，现在是去咱家铺子前那块空地了。” “村委会那边人多嘛。你怎么还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再不走快点一会儿没位置啦。”大伯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快速从大娘身边走过。 大娘见此情形，也急忙加快步伐跟上去：“等等我！” 没两下她就被甩下了，跟不上前面的人，她又停下等高巧几人：“跑的真快，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扭到腰。喂！给我占个位置啊。” 铺子前没有打牌的人，林引珠看见那几个人抱着手站在田埂上，时不时踮脚看向人群中央。 铺子就开在路边，路对面就有一块空地。 此时那里正站着许多人。 高巧拉着林引珠径直从铺子前路过，挤进了人群里。 林引珠扭头看了一眼，林长树正站在铺子门口眺望人群，他眼里满是向往，无奈他得守着铺子。 中间的空地上，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大叔大伯站在中间，在他们面前，三十多个村民席地而坐。 高巧指着说话的那个光头对林引珠说：“那个就是大师，旁边那些是他的师兄弟，那两个年轻点的是他徒弟。” 大师念了一番话，坐在地上的村民们跟着念了一番。 高巧也动嘴念了念。 这场景，一下子将林引珠拉回到课堂上。 林引珠好奇地看着众人，忍不住问道：“妈，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高巧小声回答：“大师正在教大家念心法呢。” 林引珠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坐到中间去呢？” 高巧摇摇头，解释道：“中间那些人都是已经入了门的弟子，我就算坐在那里也得不到大师的指点，还不如在这里老实待着，免得丢人现眼。” 林引珠顺着高巧的眼光看过去，就看见了刚刚跑得最快的那位大伯，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外围，大声跟读。 林引珠满心疑惑：“入门？什么意思？” 高巧跟着大师念了一句心法后，才回答林引珠说：“要有慧根才能入门。” 这时，一旁的婶子伸出一根手指，压低声音说：“而且还得交一块钱学费。咱们在旁边听听就行，能省下这笔钱。” 林引珠惊讶地说：“还要交学费啊？” 婶子说：“当然啦，大师也要生活啊！他花时间教我们，不得给点学费犒劳一下人家？” 林引珠一时语塞。 此时，大师终于念完了一通。 “好，下一步，冥想！都盘腿坐好！” 说完，大师快速坐下，整个人稳稳落在蒲团上，双腿盘在一起，慢慢合上了双眼。 旁边几个大师也坐在蒲团上。 只有两个年轻的弟子还站在原地，其中一个弟子站出来对大家说：“大伙儿闭上眼，心中默念刚刚的功法，放慢呼吸，吸气、吐气、吸气，憋住，憋住，好，慢慢吐气。如此重复，慢慢放缓呼吸，感受身体、感受四肢，感受脉搏跳动……” 围观的村民有的跟着坐在地上闭眼练功，有的则转身离开了人群。 这时，高巧也拉着林引珠走出了人群，她小声说道：“咱们先回店里坐坐，这些人打坐至少要一个小时呢。” 听到这话，林引珠惊讶地问道：“这么长时间吗？” 高巧回答说：“人家大师自个儿在家打坐都是一天起的。” 林引珠继续追问：“不用吃饭吗？” 高巧笑着解释道：“不用，他们把这叫什么……‘屁股’。” “是辟谷吧。” “我说的不是辟谷？哎呀，差不多，就是不用吃喝拉撒，也不困。走，咱坐下歇会儿。等会儿大师还得带着他们练习一套身法，才开始发功治病。”说到这儿，高巧提议道，“要不你回去把你奶喊来？” “不喊。”林引珠摇摇头，“还要练什么身法？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林长树笑道：“等着吧，反正也没啥事儿。你在城里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林引珠点头承认：“没见过。” 她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坐在林长树旁边和他说话。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留意着空地上的情况。 那两个弟子转了两圈，也盘腿坐下。 打牌的人吆喝着来到铺子前开始打牌，没打坐的村民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最终选择来看人打牌。 铺子前站了二三十个人，桌子被占了，他们就坐在草坪上打。 爱打牌的人大多也爱抽烟。 林引珠嫌外面乌烟瘴气的，连忙走进屋里。 她坐在林长树常坐的位置，从抽屉中翻出一本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妈妈！” 林引珠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太奶奶带你过来的吗？” 安安开心地回答：“是啊。” 林奶奶则落在安安身后许多，此刻才刚刚走到店门口。她捂着鼻子走进屋：“今儿咋这么多人？还有马路对面，那些人在干嘛呢？” 林引珠答道：“在打坐，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 林奶奶疑惑地问：“半个小时了？不冷啊？” 今天天气虽然不冷，但也算不上暖和，在室外坐那么久，那群人也不嫌冷？ 一旁的高巧接过话茬：“他们说练完功后会感到浑身暖洋洋的，根本不会觉得冷。” 林奶奶与林引珠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了质疑。 时间继续流逝，又过了半个小时，那群人陆续起身活动起腿脚。 高巧邀林引珠和林奶奶：“要开始练功了，走，一起去活动活动？” 林奶奶摆摆手：“不去不去。” 林引珠也拒绝说：“我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看。” “那我自己去。”高巧走到同村的大娘旁边。 除了几个正上头的人还在打牌，围观的人已经凑到了大师面前。 大家似乎都知道大师的流程，刚刚回家的人，现在又陆续往这边走来。 林引珠眼睁睁看着高巧跟着大师他们打完了一套太极拳。 高巧慢悠悠往铺子走来，人群中那些人又开始倒立、下蹲、开合跳。 “这是，自由活动？”林引珠问道。 高巧解释道：“也是练功，前面是一起打拳，后面就是自己练自己的，大师给每个人都选了个适合的动作，只要保持就能让浑身血液通畅，福寿绵延什么的。” 大师说话文绉绉的，高巧捡不起来他的话术。 林引珠摸摸下巴，这大师有点东西哈，还会因人施教。 第193章 你有慧根 林奶奶问：“那你咋这么快回来了？” “回来陪你们说说话嘛。” 实际上，高巧是没得到大师指点，不知道什么动作适合她。上次她跟着瞎练了个动作，第二天就浑身不舒服。 还是不要乱来了。她倒是愿意出那一块钱的学费，但大师说她没慧根，拒绝了她。 又等了一会儿，人渐渐多起来了，比刚刚传授心法时还多。 林引珠已经跟着高巧站在了大师旁边。 高巧还想拉林奶奶一起去，林引珠说：“奶奶现在已经好了，大师能看出来啥啊。” 高巧问林奶奶：“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了。” 高巧这才放弃。 终于，大师说：“诸位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上来，我帮您看一看。” 高巧立马上前：“我我我，我肩膀疼，您帮忙看看。” 一群人涌上来，有说腰疼、胳膊疼的，有脸上长了麻子的，有感冒咳嗽的…… 弟子挡在大师面前，高声喝道：“一个个来，排好队，入门弟子排前面！” 入门弟子纷纷排在了前面。 不管有病没病，这机会不能错过，怎么都得让大师看看。 其他非入门弟子也有二十多个排在了队伍后面。 大师面前一条长长的队伍。 高巧和林引珠也在其中。 林引珠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发愁：“这得排到啥时候啊？” 高巧凑到她耳边说：“放心，很快就轮到咱了。一会儿他们就该回家做饭了。” 那也还有很多人，林引珠有些头疼。 为了看大师发功治病，她浪费了半天时间。一会儿大师不会又找别的借口，让她们下次再来吧？ 队伍进程缓慢，林引珠问高巧：“就光头大师在看病？他的师兄弟们和弟子们怎么不动手？” “他们不擅长这个，旁边那个弟子，腿脚功夫好；那个留胡子的大哥，有特异功能，能隔空取物……总之，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 听着跟杂耍似的。 正如高巧所说，等了一会儿，队伍中的好多人不排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先回家做饭，下回再请大师看吧。 林引珠看见前面一个人感恩戴德跪拜大师一番后，又往弟子手里塞了钱。 她问高巧：“不是不要钱吗？” “不要钱啊，大师是来做善事的，不收钱。” “那个人怎么给钱了？”林引珠指着那个抓着弟子的手感谢大师的人。 高巧：“那是人家自愿给的。” 等了许久，眼看着快到高巧了，大师和弟子耳语几句。 大师给下个人看病，大师的弟子站出来说：“大师功力耗尽，这是最后一位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诸位先回吧。” “啊？眼看着就要到我了，要不再看一个吧？” 弟子坚决摇头：“看了也没用，师父功力还未恢复。半个月后我们再来，下回你早点。” “好吧。” 高巧叹了口气：“走吧，回家吃饭了。” “再看看。”前面的人走了，林引珠拉住高巧上前看大师给最后一个人治病。 走近一看，高巧惊讶道：“真巧，这就是咱村那瘸子。” 只见那大师双手搭在瘸子腿上，两手微微颤抖，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正在发功。 过了一会儿，大师的手捏了捏瘸子的腿，换了个位置继续发功。 良久，他放下手，一滴汗自额角流下。 瘸子放下脚活动了下，高兴地站起身，双手合十对大师鞠躬：“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大师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抬起手制止他：“好了，不用谢了，回家去吧。” 几个治好病的人还围在大师身边感谢他。 直到弟子说：“大师需要休息，你们的心意大师感受到了，先回去吧，下次再来一起练功，回去吧。” 人们这才慢慢离开，只有几个家住附近的还在看着这边，许是在等家里人喊才回家吃饭。 几个师兄弟收拾完东西，留意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林引珠，相互打了个眼色。 那个胡子大师走到林引珠面前问：“这位同志看着面生，是村里人吗？” “是啊，我平时在县里上班，很少回来。” “我看你也观察一天了，对我们这门功法有兴趣？还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林引珠摇摇头：“没有。” 胡子大师上下打量了下林引珠，问道：“介意伸手出来让我把一下脉吗？” 林引珠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我没病！” 胡子大师笑了笑，说：“我觉得与你有缘，想看你有没有慧根。” 高巧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引珠，示意她听大师的话。 林引珠想了想，伸出手。 胡子大师像中医把脉一样将手搭在林引珠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他笑的突然，把林引珠和高巧都吓了一跳。 高巧紧张地问：“大师，咋了？” “这位同志慧根十分好啊，我好久没见过谁有这么好的慧根了。”大师看着林引珠，一脸真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旁边的大师凑过来问：“有多好？我看看。” 说着他就要伸手抓林引珠的手腕。 林引珠退后一步躲在高巧身后。这两个大师怎么跟流氓一样，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那大师抓了个空，也不尴尬，笑道：“小姑娘疑心太重了呀，一天看下来还没看明白我们的本事？居然还防备我们呢。” “姑娘家嘛，有点防备心才好。”胡子大师安慰林引珠，“别怕，他性子比较急，刚刚有些冒犯你了，我替他道歉。” 林引珠没听胡子大师说了什么，而是回答另一位大师的话：“没看明白，你们有什么本事啊？露两手看看。” 两个大师顿了顿，相视一笑：“今天太晚了，下回你再来，我们表现给你看，怎么样？” “行啊，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半个月后。” “具体时间呢？我得回县里上班，不一定有时间回来看你们表演呢。” “就那两天的时间，不耽误什么功夫。” “那不行，万一我回来了你们却没来，我岂不是少赚了一天的工钱？” “这样吧，这是你妈对吧吧？我们提前一天会通知村里人，要不这样，到时候你让你妈通知你，行不？” 林引珠这才满意：“行。” 第194章 放烟花 这大师还挺像模像样的，除了发功治病看起来像骗子，打坐练功之类的还是挺靠谱的。而且所谓的入门弟子还不到四十个人，他们也就赚了不到四十块钱。 当然，还有村民们自愿给的治病钱。这个数目没有统计，没人知道他们赚了多少。 高巧听到大师说林引珠有慧根时，很是羡慕，对林引珠拒绝了大师也有些不满，但也只是一点，毕竟林引珠还得回县里工作。 林奶奶已经带着安安先一步回家了。 林长树关了铺子，一家三口一起回家。 他们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村里的几个大伯、大娘。 大娘手里还抓着一把荠菜。 高巧惊讶的问：“哪来的荠菜？” “就刚刚那坡上挖的，就这么点儿，他们不要，我拿回去包个饺子。” “挺好。” 闲聊间，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 “哔哔~哔哔~” 几人原本懒懒散散的，听到声音赶紧退到路边。 林长树眯着眼看向身后：“谁啊？” 身后的小山坡上，一辆崭新的红色摩托车映入眼帘。 车后座是大大的包裹，骑车的司机带着头盔，大家看不出来这是谁。 “这谁啊？” 摩托车路过时，司机吼了一声：“大伯、长树叔……” 几人听出这个声音。 大伯：“侯君啊？是侯君吗？” 摩托车停在林引珠身后，司机将摩托车熄火，摘下头盔。 正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林侯君，他笑道：“是我，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吃饭了吗？” 林长树的目光定在了摩托车上，下意识回答：“还没呢，正要回家吃饭。” 大伯的手已经搭在了油箱上：“嚯，这是摩托车吧？真漂亮，啥时候买的？” 说着他又摸了摸林侯君身下的皮质座椅，真新呐。 “刚买没多久。”林侯君摸了摸头发，头发被头盔压得弯弯的，被他扒拉开来，在风中飞扬。 显得林侯君很张扬，又有几分帅气。 高巧问：“回来过年啦？” “对，没啥活儿干，我就提前回来了。”林侯君拍了拍油箱，“明天再聊，我先回家了，骑了一天车，累死了。” “行，快去吧，我们也回家了。” 林侯君蹬了两下，摩托车的发动机就发出“轰轰轰”的响声，油门一扭，他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伯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前路感慨：“又一年过去了啊。” 拿荠菜的大娘接话道：“可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又老了一岁了。” 林侯君的摩托车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一路上他再没停下来过，很快就回到了家。 他提前打过招呼，村长一家都在等着他。 见他回来了，一家人出门迎接，村长媳妇笑的见牙不见眼，抓着儿子问了一圈，见他健健康康的，才放心去厨房烧菜。 没多久，不少村里人都来了村长家。 村长一家人在屋里吃饭，村民们围着摩托车转来转去，还有坐在摩托车上“感受感受”的。 这可是他们村的第一辆摩托车。 油费不便宜，而且林侯君怕村民们下手没轻没重，将新买的摩托车划花了，不然他就把钥匙拿出来了。 大娘们对摩托车不感兴趣，便站在门口和村长家聊天。 主要是大娘们追着林侯君问他“谈对象了没？”、“这车多少钱？”、“买了新车，赚了不少钱吧？”、“带了什么年货回来？给你爸妈多少钱？” 林侯君笑而不答，村长娘手里还拿着筷子，朝他们挥手：“我孙子刚回来，让他好好吃饭，改天再聊这些，去去去，去外面说去。” 一群大人看完热闹离开了村长家，没一会儿又有一群小孩来了。 安安也在其中。 他们是看大人们都来村长家，才跟着来的。 小孩们围着林侯君转圈，围着摩托车转圈。 有小孩想爬上车，村长厉声喝止：“不许上爬车！一会儿摔了咋整？” 摔了车、摔了人他都心疼。 村长是很有威严的，小孩们立马下地，只敢伸手摸车不敢再爬。 在一群灰扑扑的小孩儿中，白白净净的安安很引人注目。 林侯君指着安安问村长：“爸，这谁家的孩子？真白净。” “你长树叔的外孙女，去年过年不是见过？” “哦，想起来了。叫什么来着？” “安安。” 林侯君回屋，从包裹中摸出一包糖，蹲在走廊对安安招手：“安安，来叔叔这儿。” 安安好奇的看着他，慢慢挪动脚步走到林侯君面前。 林侯君拆开糖，拿出一颗放在手心递给安安：“吃糖不？” 安安伸手抓糖，说：“谢谢。” “叫叔叔。” “叔叔。” 有馋嘴的小孩发现林侯君手里的糖，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林侯君抓出一把糖给站在安安身边的佳佳：“拿着，你们分着吃吧。” 佳佳接过来，见手里的糖有不少，立马又给了安安两颗。 林侯君还盯着安安看，见安安也在好奇的打量他，他张开手问：“叔叔抱一下好不好？” 安安犹豫了下，慢慢走到林侯君身边。 香香软软的小孩儿抱在怀里，林侯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胳膊。 村长媳妇儿笑着打趣：“这么喜欢小孩儿就赶紧结婚，结婚了你也生一个。” “不着急，我才二十岁，还年轻呢。”林侯君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小孩儿，那种吃鼻涕的小孩儿他才不喜欢。 “二十岁不小啦，你钱也挣到了，该成家了。” 村长娘附和着说道：“好哇，明儿我找隔壁村媒婆聊聊，让她给你介绍一个。” 林侯君突然抱着安安站起来：“走，叔叔带你放烟花。” 他带回来的大包裹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他的衣服，其他都是年货，除了饼干糖果他还买了好几箱烟花。 老板说这烟花是新出的样式，林侯君也没见过，他突发奇想想要放烟花。 村长娘不满地说：“还没过年呢，烧什么烟花呀。” 村长：“由他吧，今儿高兴嘛。” 林侯君高兴归高兴，也没傻乎乎的将烟花全点了。 他抱着三个烟花走到屋外，让小孩们都退到一边，才开始点。 三个烟花，没几分钟就放完了。 但这烟花对于村里人是很震撼的，璀璨的烟花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小孩子们兴奋、尖叫，就连在自家院子里的林引珠也笑着欣赏这场八十年代的、短暂的烟花秀。 第195章 杀猪 村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一直待在家里，只有小儿子出去干活。 现在小儿子回来了，还赚到不少钱，村长一高兴，决定提前杀年猪。 昨晚的摩托、烟花对于村里人来说只是个乐子，杀猪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大事。 儿子大了，村长大手一挥，让林侯君两兄弟自己操办这事。 听到消息的高巧拿着个铁盆来邀林引珠一起去。 林引珠还没见过人杀猪，当即起了兴趣。 今天是周六，安安一大早就出去玩了，林引珠便邀林奶奶一起去看热闹。 林侯君兄弟俩邀了村里几个叔伯一起抓猪，又请了村里的杀猪匠来。 林侯君拿着一根小树枝，将猪从猪栏赶出来，几个人涌上去，将猪按着，将它的四肢死死捆住。 这猪看着至少也有三百斤，白白胖胖的。 猪的力气很大，几个人险些没按住，还是杀猪匠反应快，他一下跳坐到了猪身上，死死压住猪的脖子。 猪挣扎不脱，叫声越发尖锐。 一群人将猪抬出村长家，抬到房子隔壁宽敞的地方。村民们也跟着转移阵地。 这里已经支起了一口大锅，村长媳妇儿已经烧好了热水。 杀猪匠拿起刀在磨刀石磨了几下，举着刀靠近猪。 似乎是感受到死亡逼近，猪惨叫不止。 这叫声凄惨、尖锐，在村民们听来却如同进攻的号角。 刀刺进猪的身体，拿着盆的村民们纷纷涌上来盛猪血。 盛猪血的大多都是大娘们，高巧也举着盆挤在前头。 林引珠听见小孩的叫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害怕地捂着眼睛的安安。她赶紧走过去抱起安安，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别怕。” 安安这是第一次看别人杀猪，而且猪的体型大、叫的又惨，安安会害怕很正常。 林引珠怕她晚上做噩梦，和林奶奶说了一声，带着安安先回家了。 过了两个小时，林奶奶端着一盆杀猪粉回来了。 林引珠疑惑：“谁家的盆？” “你妈给的呗。”林奶奶到厨房拿了三副碗筷出来，“中午吃点杀猪粉垫吧垫吧得了，不做午饭了。” 林引珠点点头：“好。” “娘啊，你跑那么快干啥。”高巧拎着两条五花肉跑进来，“看这肉，多漂亮，多新鲜。” 林奶奶：“可不新鲜吗，现杀的呢。” “哈哈哈，引珠，你看你要哪条？我给你挂到厨房里。” “都行。”林引珠一边夹粉一边问，“多少钱呀？” “不用，你爸有钱。”高巧美滋滋的，“我还抢到一碟子猪血，娘，晚上去我们那儿吃饭哈。” “好。” “那我也回去吃粉了，村长家两个儿子真舍得，除了猪下水，还下了好多肉。往年咱们一户人家只能买两斤猪肉，今天能买三斤呢，还比外头的便宜。” 高巧絮絮叨叨的走了。 安安不爱吃内脏，林引珠只给她装了些粉和瘦肉。 她不解的问林奶奶：“为啥今天能买三斤？以前只能两斤？猪更壮了？” “村长家吃不了那么多，又没到年，就都卖给村里人了。村长还说年前再杀一头，村长家亲戚多，得多留些猪肉招待客人。” 说完，林奶奶嗦了一口粉。 一大锅杀猪粉分到每个人手里也有一大碗，猪内脏加上肉，一盆杀猪粉分量还真不少。 杀猪粉里大多是猪内脏，不值什么钱，村里人都是连亲带故的，所以这杀猪粉向来都是免费给村里人吃的，算是分享一下喜悦，也给买不起猪肉的人尝尝肉味儿。 这一年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里的留守老人手里没什么钱，平日里也舍不得买肉吃，所以他们都盼着杀年猪，吃上一碗杀猪粉。 林引珠在村里待了三天，该回县里了。 不上班也是要工作，她知道之后的通货膨胀，她现在还没实现财务自由，还不能退休。 安安也要回去上兴趣班。 林奶奶自然也得回去帮忙带孩子。 像回村时一样，林引珠蹬着三轮车载着安安和林引珠回城。 安安突然高兴地喊了声：“君叔叔！” 站在路边的林侯君笑着招了招手：“引珠姐，去哪儿啊？” 林引珠应道：“回县里。有空上县里找我们玩啊。” “好啊。” 安安挥手说：“叔叔再见！” 林引珠也就客气一下，没想到第二天林侯君真的来了。 他骑着摩托来到卤肉店，当时林引珠不在店里，他从店员那儿要了地址，找到了小院。 林引珠赶紧招呼他进屋。 林侯君将车头挂着的两个礼盒取下来递给林引珠。 林引珠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礼盒，这款饼干可不便宜，得十几块钱一盒呢！ “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呀？” 林侯君直截了当地说：“姐，我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 林引珠瞪大了眼睛：“啥？额，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儿吧。” 不说清楚她可不敢收东西，万一提出什么她接受不了的要求。 林侯君见把她吓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想摆个摊卖东西，我想着在你的卤肉店门口摆摊，沾沾人气，行吗？” “就这？”林引珠放下心来，“当然行啊，你要卖什么？” “卖烟花。” “不错呀。你有货源？” “嗯，有个朋友在烟花厂上班，我这次提前回来，就是想趁机卖烟花赚点钱。我在他那里买了不少烟花，等会儿我就去火车站取货。” “货多吗？” 林侯君一脸茫然：“啊？什么意思？” “我认识个姐姐在县里小学那边开小商场，要是你货多的话，可以批发一些给她。” 林侯君眼睛一亮：“行啊。您带我去见见那个姐姐？确定要的话，我立马让我朋友发货过来。” “你不是要去火车站？你先去拿货吧，我先和兰凤姐聊聊，晚上我打电话跟你说。” “行，谢谢姐。”林侯君诚心诚意的道谢。 第196章 卖烟花 “好啊，我正想着要批发点烟花爆竹回来呢。”林引珠一说卖烟花，文兰凤就答应了，“我记得今年八月吧，咱们国家的烟花还在国外的比赛赢了冠军，今年烟花肯定好卖。”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在村里看他放过那烟花，挺好看的，颜色也多。” “那就行，什么价格？” 林引珠一拍脑门：“哎呦，我忘问了，我喊他明天过来，你俩当面聊？” “行啊。”文兰凤从抽屉拿出一张单子，“我还打算买些香烛纸钱之类的，你爸要不要也拿点？” 林引珠点点头：“行，都要，你多进点货。” 这些都是过年要用到的，村里人肯定会买。 “行，还有那个烟花，你爸卖不？是从我这里拿货还是从你堂弟那里拿货？” “从我堂弟那里拿货。姐你别介意哈。” “这我有啥可介意的，这不正常吗？”文兰凤才没那么小气呢，从自家侄子那里进货说不定还能便宜点，换做是她她也这么选。 林引珠揽着文兰凤的胳膊，嘻嘻一笑。 她摸了摸文兰凤的手，问：“姐你手真滑溜，用什么了？” 文兰凤被夸了，忍不住咧着嘴笑：“哪有，不过我最近还真买了一款新的擦手霜，下回我送你两瓶，你这手这么嫩，得好好保养。” 林引珠也不和她客气，应道：“好啊，谢谢姐。” 不过文兰凤这不光是因为擦手霜，还因为她最近干的家务少了，冬天碰水少了，手不干裂了自然就好看了。 晚上七点，林引珠便打电话回村里找林侯君，林侯君刚回到家，听到林引珠的好消息，便说：“好嘞，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你。” “行，我在店里等你。” 次日一早，林侯君果然来了。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载着他的大哥林侯云也来了。 林侯云背着一个小包，手里还拎着一块大木板。 “姐！”林侯君抬手对着走出来的林引珠打了声招呼，和林侯云一起将木板放在墙边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林侯云。 林引珠看见林侯云又骑上了摩托车绝尘而去，好奇地问：“侯云哥去哪儿啊？” “去拿货。昨儿我在县里租了个小仓库，跑了两趟将货都拉回来了。我跟您去见那位姐姐，我哥等会儿就先把摊子支起来。” “好，你先坐会儿，我把里面的卤肉分好就带你去。对了，你吃早饭了没？没吃就尝尝我家的卷饼？” “吃过了。”林侯君摸摸肚子说，“不过我还能再吃点。” 林引珠笑道：“行，小芳，做个卷饼。” 林侯君走过去看小芳卷饼：“不用放太多料哈，我尝尝味儿，我爸说你家卤肉好吃，我早就好奇了。” 一个卷饼还没吃完，林引珠就出来了。 “对了，我也想要一批货。我想送人，而且我爸不是也开了个小店嘛，我想放在他店里卖一些。” 正好年底了，林引珠准备送一些烟花给朱厂长、肖哥他们。 “行啊，正好你和那位姐姐的货可以一起发过来，一起分摊托运费。不过这烟花不便宜，村里人不一定舍得买。”林侯君提醒道。 “没关系，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家放。” 林引珠带林侯君去找文兰凤，路上顺便商量好了价格。 来到文兰凤的商场，林引珠给两人介绍一番就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接下来双方要谈价钱，她不方便在场。 她还没跟林长树说这件事，下一批货回来还得四五天时间，林引珠打算等林长树来进货时再通知他。 年底卤肉店的销量不错，林引珠匆匆忙忙又回到卤肉店，留下部分流动资金，带着一大笔钱去了银行。 林引珠看了余额，这一年，两家店已经为她赚来了二十多万。 银行经理还记得她，一年时间账户金额从一万到二十多万，很能干的一个女人。 见她办完业务，银行经理上前向林引珠推销国债券。 银行经理很热情，林引珠想着这也是一种投资，就买了一千块钱国债券。 她帮经理完成业绩，临走时经理还送了她两大桶油、一袋大米和一袋精细面粉。 经理说，这是银行年底送给客人们的礼物。 东西太多、太重，挂在车头、车尾，林引珠压不住自行车，骑车时很容易摔跤。 经理考虑到这点，贴心的让工作人员帮忙送货。 银行送的东西太多，自家吃，一年也吃不完，林引珠直接让他们送到了店里。 林长树来城里进货时，照常来看林奶奶，林引珠便和他说了卖烟花和香烛的事。 林长树点点头应下：“好，我记住了。” “卖不出去我们就留着自己放，咱们过年也好好热闹一下。”林引珠提前给林长树打预防针。 “好。”林长树想了想，问，“要不让你弟也进城来买烟花？马上就寒假了，他闲在家也没事。” “你让他找侯君问问呗。” “行。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了，又倒腾了烟花来卖。” “这是年不年轻的事？建国也没比他大几年，咋没见建国这么活泛？”林奶奶反驳他，“人家是见识多，敢干敢拼，不然你当人家为啥能买摩托车？” 林长树顺着林奶奶说：“是，娘说得对。” 林建国也愁，寒假干点啥事好。现在他已经是当爸的人了，奶粉、衣服、玩具样样都要钱，他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有了紧迫感，对赚钱也更上心了。 林长树和他一说，他当晚就去找了林侯君。 林侯君有些为难，怕他要抢自己的位置摆摊，毕竟林引珠是林建国亲姐，林引珠要把位置留给林建国，他还真没办法。 虽然他觉得林引珠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不敢赌啊，他手里还有不少囤货呢。 林建国继续说：“听说你在百货商店那儿摆摊，我去汽车站那边卖，行不？” “行，你要多少钱的货？” “我要五千块钱的货。” “我问问那边发货没，要是没发货就一起发过来，要是已经发货了，你就得自己承担托运费，不然就等下一次我们进货时一起。” 林建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侯君立即起身打电话给烟花厂的朋友。 幸好烟花厂那边还没发货。年底烟花厂忙得很，林建国这单货少，被排在后面，今天整出来了，明天才能发货。 林侯君托他再多发五千的货来，那人直接答应下来：“行，明儿一早我就托运过去。” “谢了。” 第197章 气功展示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大师再次来宣传的日子。 高巧还特地提前一天来提醒林引珠。 林引珠如期赴约。 几个大师看见她，微微一笑：“同志要不要先跟我们一起练功？稍后我们再展示给你看。” “大师，我怕你们发功治病将功力耗尽，不如先展示一番，再练功恢复，也不耽误给村民们看病，对不？” 林引珠才不愿意等，上次她不知道练功得这么长时间，要是早知道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功一练就是两三个小时，也就农闲时才有村民过来。 大师有些为难：“他们还等着练功呢，还是先练功吧。” 林引珠对着村民们问：“大师们要展示气功，你们愿意等大师们展示完再带大家练功吗？” 那群入门弟子还未说话，周围的村民已经撺掇大师开始展示了。 有很多村民都是被同村的人安利了功法，只听说过气功大师们的能力，并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有这个机会亲眼看大师展示气功，迫不及待喊道：“好！大师来展示！发功！” 林引珠转向大师，微笑道：“大师，请吧。” 村民们都期待的看着大师们。 盛情难却，大师们只能答应。 他们今天还带了个纸箱过来，此时要展示功力了，便打开了纸箱。 林引珠对着村民们摆摆手：“都退一退，给大师们腾点位置。” 说完，林引珠也退到人群里，等着大师们表演。 其中一名弟子拿着一块红板砖走到空地中间，光头大师抬手指着他介绍道：“首先展示的是铁头功，我徒弟，将会用头击碎板砖，开始！” 最后两个字喊得荡气回肠，众人纷纷期待地看着那位弟子。 弟子举起板砖在原地转了一圈，用手摸了摸板砖，轻轻拍了拍，示意这是一块真的板砖。随后他做好准备姿势，大喝一声，猛地将板砖拍向脑袋。 只见板砖应声列成两半，弟子朝众人抱拳，随后捡起碎裂的板砖回到大师们身边。 “哇！”村民们哇声一片。 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开始鼓掌叫好。 光头大师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随后底气更足的喊道：“下一位！” 只见胡子大师也拿着一块板砖出来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光头大师开始讲解：“接下来展示的是一阳指！用一根手指将板砖击碎，开始！” 胡子大师小动作很多，展示完道具还没开始发功，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抬手、运气发力。 “啊！”他吼了好几次给自己打气，才终于击中了板砖。 板砖很不给面子，只撒了微微一层灰，并没有裂开。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有人嘀咕：“这是翻车了？” 胡子大师生气地看向声音来源，见是林引珠，狠狠瞪了她一眼。 随后，他的眼神和光头大师对上，光头大师眼睛瞟向板砖，示意他继续展示。 胡子大师深呼一口气，大吼一声：“啊！” 板砖成功被砍下一个角，几个大师齐齐松了口气。 光头大师带头鼓掌：“好！你们知道的，他擅长的是隔空取物，这一阳指是刚练的，刚刚没把控好能量，失误了很正常。” 胡子大师点点头：“对，接下来，我将展示我擅长的。” 他抬起手，手掌摊开手心向上。 一个弟子屁颠颠跑上去，将一个棕色玻璃瓶放到大师手中，顺便捡起地上一大一小的两块板砖。 胡子大师拿着药瓶走近村民们，将瓶子递给林引珠说：“你检查一下，这是没拆封过的。” 瓶子里是满满的药片。 林引珠上下左右看了看，正想仔细摸摸，胡子大师就将瓶子拿给了下一个人：“你也检查一下。” 几个人看过后都说没问题，胡子大师回到中间，又是一番运功小连招。随后他两只手一上一下托着玻璃瓶，轻轻一晃，手再拿下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颗药片。 村民哗然一片，纷纷鼓掌叫好。 这一手“隔空取物”比之前的都厉害。毕竟铁头功、一阳指什么的，可以归结为力气大，可隔空取物，他们怎么看都觉得神奇。 之前见识过一次的村民们也点头夸赞：“你看，我就说大师是有真本事的，我啥时候能学会这招就好了。” “我也想学，学会了我就可以隔空取钱了……” “难怪大师说你没慧根，学气功是要做好事的，你竟然想去偷窃？啧啧，真是一摊烂泥。” “嘿，你怎么说话呢？谁是烂泥？” “你。”他生怕对方听不见，特地凑近他耳边讲，“你是烂泥。” 两个村民险些要动手，幸好其他人拉住了他俩。 “别吵别吵，大师要发功了。” 胡子大师已经退场，此时站在中间的是光头大师。 光头大师手里拿着一个空汽水瓶，瓶子上还贴着汽水的标签：“接下来，我会徒手将这玻璃瓶捏碎！” 光头大师威名赫赫，是所有气功大师中最受大家欢迎的，入门的弟子们自发为他鼓掌加油。 只见光头大师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在瓶口处，轻轻用力，就掰下来一块碎片。 光头大师这轻飘飘的，村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 村民们纷纷鼓掌叫好。 光头大师不屑地笑了笑，拿着瓶身的手一用力，整个瓶子都碎了。 村民们更是兴奋：“厉害！” 大师笑着点点头，这一切对他而言似乎毫不费力。 他甩甩手，将手里的玻璃碎片甩掉，随后举起最开始掰下来的那块碎片，当着大伙儿的面，塞进了嘴里。 村民们激动大喊，害怕看到大师嘴巴出血，又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大师将整片玻璃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几下，直接咽了下去！ 第198章 翻车了 光头大师吐着舌头在原地转了一圈，顿时掌声雷动。 其他几个大师也拍手叫好。 过了一会儿，光头大师到旁边喝水漱口，胡子大师站出来指挥弟子去打扫卫生，同时对村民们说：“大家都看到了啊，我们大师这功力呀，杠杠的！” “咕噜咕噜。”光头大师漱口后吐出一口绿色的水。 胡子大师在给入门弟子们打气：“坚持练功，早晚有一天你们也能做到的！” 入门弟子们顿时兴奋起来。 “真的吗？我们也可以吗？” “那我们也可以发功治病吗？” “快快快，赶紧打扫，我现在就要练。” 林引珠率先走上去：“大师，我帮你打扫。” “对对对，我们一起帮大师打扫。” “不不不，不用，我快打扫好了。”正在捡玻璃的大师慌忙阻止。 “大师们辛苦了，这点事让我们来吧。”林引珠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在大师愣神之际，还从他手里拿过了刚刚捡起来的玻璃。 胡子大师跟着村民们走过来，见林引珠如此，慌忙伸手去拿碎玻璃：“姑娘，给我吧，小心划到你的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林引珠拿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咦”了一声，顺势转身躲开胡子大师。 只听林引珠大声的说：“这玻璃片儿好薄啊。” 村民们有些懵：“啥？” 胡子大师连忙走上前要将道具抢回来。 “啊！大师你干嘛？”林引珠缩着脖子后退，一副害怕的样子。 村民们不自觉后退，眼神在林引珠和胡子大师身上来回打量。 胡子大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东西给我们吧，我们有垃圾袋，别洒在地里伤了别人的脚。” “大师你等一下哈。”林引珠拿着刚刚那片玻璃给身后的村民看，“大伯，你看这玻璃是不是有点太薄了？汽水瓶子不都挺厚的吗？” 那大伯是来看热闹的，闻言顿时接过玻璃片仔细打量。他将玻璃举高到头顶，从下往上看。 阳光下，玻璃只有薄薄一层，甚至挡不住阳光。 大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揶揄道：“还真是，这薄的跟糖纸似的。” 说着，大伯微微用力捏了捏玻璃，玻璃顿时裂开。 “这汽水是我们在路边小店买的，难道是买到假货了？”说着，胡子大师朝林引珠伸出手，“给我看看。” 林引珠拿起瓶口那块最厚的玻璃片交给大伯：“这块厚，大伯，你再看看。” “给我看看。”胡子大师伸手去抢，但大伯已经先他一步接过了玻璃。 胡子大师心里着急，直接伸手去抢。 大伯护着玻璃，怀疑地看着他：“你干啥啊？不就是碎玻璃吗？看看怎么了？” 瞧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其中肯定有鬼。 大伯是村里的懒汉，他不信这所谓的大师，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纯粹是看热闹的。 他就是在林长树店里打牌的其中一个人，平日他打牌就最上头，不打牌的时候也喜欢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 加上他本来就是好事的主儿，看热闹的时候他总是跑在最前头，这会儿他发现事情不对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正义感。 他倒要看看这大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瞧这急的…… 胡子大师讪笑道：“这不是怕你们伤到手吗？而且他们还等着练功呢，这碎玻璃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跟着练练功。” 这时候的胡子大师早就忘了要拉林引珠入门的事了，一心只想将道具收回来。 其他气功大师们见这里人这么多，也走了过来。 光头大师过来一看，眼皮子狠狠跳了两下。 人群里的林引珠正将玻璃碎片分给其他好奇的村民：“都有哈，小心点拿，别划到手，看看可以，可别学大师徒手捏、放进嘴里嚼。” 人不管多大年纪都很反骨，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 林引珠这话一出，好几个村民尝试将玻璃捏碎。 光头大师连忙喝道：“干啥呢？快放下！小心划伤了！” 胡子大师抢不过大伯，开始指责林引珠：“你这姑娘怎么这样，我看你有慧根想提携你一把，没想到你这样顽劣。” 光头大师挥挥手，弟子上来收玻璃碎片：“赶紧的收拾好了我们就要开始练功了！” 两个大高个儿堵在林引珠的面前，林引珠只能将手里仅剩不多的玻璃还给他们。 “别耽误时间了，再不赶紧开始，就没时间给你们治病了。” 村民们看了看玻璃碎片，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闻言赶紧将玻璃交给弟子。 “碎了！” “甜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大伯的声音，另一个则是一个大娘的声音。 “好了好了，大家找位置坐好！”光头大师和胡子大师连忙出声试图掩盖那两道声音。 但已经来不及了，村民们都听到了。 大伯举起手：“看，我也捏碎了瓶口那块厚玻璃！” “啥？黄伯也能捏碎玻璃？他啥时候练的气功？这么厉害。” 有弟子伸手去抢大娘手里的玻璃，大娘赶紧小步挪到大伯身边。机灵的大伯早在大师们上前来收玻璃碎片的时候就跑到了一边，此时他正站在高巧旁边。 大娘走到他身边，一脸得意：“你捏碎了？我还能吃呢，我更厉害！” 大伯盯着那块亮晶晶的玻璃。 “咋的？”大娘将沾着口水的玻璃递到他嘴边：“不服你也试试。” “谁要试你得？我这儿也有。”大伯被吓得后仰，“你刚刚说这是甜的？” 大娘点点头：“对，这是甜的！” 大师被大伯的牌友们挡住了，一时半会儿走不过来。 大伯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自己手里的玻璃。 只见他突然眼睛一亮：“唔，真是甜的！” 胡子大师身子一软，害怕的看向光头大师。 光头大师怒瞪他一眼，都怪他，好端端的非要招揽新人，非要展示气功，这下翻车了吧！ 第199章 谁污蔑谁 弟子最先开口，指着大伯骂他：“骗人！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冤枉我们？” 周围的村民们大多还是相信大师。 “我哪儿骗人了？”大伯见状，将手里的碎片分给其他人，“不信你们也试试，这甜滋滋的，不就是糖嘛？” 高巧也伸手去拿。 林引珠不知什么时候回到高巧身边，她见高巧要吃，连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提醒她：“别吃了，刚刚都掉地上了。上面还有脏东西呢。” 高巧定睛一看，上面果真有几粒沙。 她用手指将沙粒擦掉，见周围几个人都说是糖，她想都没想，一下将玻璃塞进了嘴里：“没事儿，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唔，还真是甜的。” 她压低声音问林引珠：“咋回事啊？” 刚刚林引珠上去帮忙收拾垃圾，她顾着和老姐妹回味刚刚大师的表演，没跟上去。 林引珠微微抬头示意她看前方。 大师们将大伯围起来，先声制人，骂大伯骗人。 “我们好心好意来替你们治病、教你们练功，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污蔑我们？那汽水瓶是有标签的，是实打实的汽水瓶，怎么到你手里就成了糖了？”光头大师厉声质问大伯。 “我就知道你们是骗人的，居然用糖做成汽水瓶。呸，这糖我也能捏碎，还气功大师呢，我看你们才是骗子。” 说完，大伯指着他们反驳他们的话：“你们才是污蔑呢，你们不就是想说我换掉了这碎片吗？我当着大伙儿的面怎么换？你当大伙儿傻呢？” 论嘴皮子，大伯不输村里的婆娘们，这会儿一个人和几个大师对骂也丝毫不慌。 “我刚刚拿出来就是好好的汽水瓶，就是到了你们手里才成了糖。”说到这里，光头大师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林引珠身上，“就是你，吆喝着大伙儿一起上前，趁乱将玻璃换成了糖，你们合伙的！” 站在林引珠前面的几个人纷纷朝后看，侧身时让出了一条小路，林引珠顺势走到大伯身边。 她一脸无辜的说：“我好心帮忙还错了？” 光头大师冷冷一笑：“谁知道你是好心还是故意的？就是你提出让我们展示气功的，刚刚也是你抢走玻璃碎片的，也是你把碎片给这位大哥的。” 一旁的胡子大师接话道：“就是，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 这么说林引珠可不认：“哎，明明是你说我有慧根，要展示气功给我看拉我入门的，我怎么早有预谋啦？而且，你说我把你们的玻璃换成了糖？那你们的玻璃呢？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说完林引珠拍了拍衣服口袋和裤兜：“我身上可没藏东西啊，你们那要是真玻璃被我藏身上了，不得扎死我。” 此时的村民分作三派，一派坚决拥护大师们，一派觉得林引珠说的有道理，站在林引珠这边，剩下的人两边不站，默默站在旁边吃瓜。 光头大师看向最开始吃玻璃的那个大娘和大伯的几个牌友：“谁知道你们有几个帮手。” 牌友们不乐意了：“你啥意思？你想说我们帮忙藏玻璃了呗？” “你这纯纯污蔑。”说话的大叔转身朝村民们喊，“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我们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 “就是，你自己露馅了，还想污蔑我们污蔑你们？” “哥，啥意思？” “你别管。”他学林引珠的样子拍拍身上的衣服，“不信你们就派人来搜，看我们身上有没有玻璃。” 光头大师：“哼，我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枉我耗费功力帮你们治病，你们居然污蔑我们，是觉得用不上我们了？” “就是，一群子白眼狼，枉我们翻山越岭来你们这儿宣教，替你们治病。”胡子大师呸了一口，“还不如给狗治病呢，狗都知道甩甩尾巴，你们呢？竟然跟着这个女人设套陷害我们。” 眼见有许多村民被说的低下了头，林引珠开口说：“大师那箱子里还有汽水瓶吗？拿出来我们看看，还有那板砖，你们要是真的气功大师，那板砖肯定也是真的，给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牌友点头：“对！” 大伯说：“没有汽水瓶就去铺子拿一个来，大师再徒手捏碎一个，不就能证明你们是真有本事了？” 他能确定自己没有换玻璃，所以这群所谓大师一定是假的。 闻言，林长树立马跑开：“我这就去拿。” 看见林引珠陷入其中的时候林长树便有些着急了，一听能帮上林引珠，他立即就行动了。 牌友们也不甘示弱，走向大师们的箱子。 两个弟子护着箱子，质问大伯的几个牌友：“你们干嘛？要抢东西吗？” “看看嘛，不就是些板砖什么？又没有钱，看看咋了嘛？” 一边不让看道具，一边非要看，双方争执间，不知是谁动了手，两方突然打了起来。 都是一个大队的人，有不少都是一个村的，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村的人被欺负？ 渐渐的，几个人的争执变成了村民对大师们单方面的斗殴。 林引珠还在一旁说：“不就看看板砖吗？都是用过的，为啥不给看啊？不会也是糖做的吧？不对不对，那么厚，糖做的也挺硬的，棉花做的？” 这种情况下，大师的信徒也怕挨揍，他们不敢上前帮忙，也不能光看着，便和拱火的林引珠对上：“大师说的对，就是你在其中搞鬼。说！是不是箱子里的板砖也被你换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他们今天来表演什么，上哪儿提前找道具来替换他们的呀？” 有几个人被说动，领头的大娘啐了一口：“大师说你早有预谋，哼，谁知道你上哪儿知道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干这事儿？大师教我们这么久都没出什么事，你一来，就闹成这样了，呸，扫把星。” 林引珠刚要开口辩驳，大娘便开始骂林引珠，顺带问候了一遍林家的祖宗十八代。 大娘的手都快戳进林引珠鼻孔了，高巧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叉着腰挡在林引珠前面：“你个死婆娘说啥呢？欺负我们林家没人了？有本事你就去那边帮你的大师们，在这里欺负我闺女算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高巧肯定得站在林引珠这边。 林家村的人向来团结对外，更何况人家都把自己祖宗骂进去了，他们也纷纷站出来维护林引珠。 婆娘们顶在前面，叔伯们就在后头冷嘲热讽。 “就是，大老娘们欺负一个小姑娘，脸都不要了。” “依我看，是她脸皮太厚，你没看她脸上的肉都撑不住那层厚脸皮了？都耷拉下来了。” 这话说的有趣，就连高巧和林引珠也没忍住笑了。 那大娘气的七窍都快冒烟了。 第200章 民风彪悍 这里的动静惊扰了村委会的人。 小光，也就是当初在林长树店里买了一整条烟的年轻小伙，他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喊：“别打了，都别打了，快住手啊！再打就出事了！” 空地上的人分别在左右聚堆。 左边那群人在拳打脚踢，右边的人在对骂。短短几句话，囊括了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所有脏话，再往下听，那话糙的他都听不下去，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么多脏话。 小光觉得头疼，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拳打脚踢那边紧急。 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喘匀了气，他冲向左边的人群，一边扒拉村民一边喊：“别打啦！快住手！住手！” 外围的村民碰不到大师，主要是对着空气挥挥拳头、嘴上吼两声凑数的。 那些人没看见后面的人是小光，还以为是谁想插队进里面看热闹、揍大师的，头也没转，直接一个肘击将小光击退。 小光捂着肚子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刁民吗？竟然连他都揍。 正发愁时就看见村委会里的副主任慢悠悠地走过来，而他的怀里正抱着……一把双管猎枪！ 他狠狠揉了揉肚子，疼痛稍微缓解后，他快步跑到副主任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哥，就打个架，不至于掏枪吧？” 他来这里还不到一年，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规模的打架斗殴，怎么就出动猎枪了？ 这儿民风彪悍，官风也丝毫不输，这么点事儿就要枪毙人了？ 想到这儿，他再看向副主任的眼里充满后怕，这么对比来看的话，副主任平时对他还真是宽容呢。 副主任淡淡瞥他一眼，没出息。 这么大规模的打群架堪比两个村子互殴了，他也好久没遇到这样的事了。 他两手快速将枪上膛，淡淡道：“你光喊有啥用，人根本听不到你说话，得找点东西震慑一下他们，知道不？小伙子，还有的学呢。” 小光紧张地看着他举起枪。 好在，副主任的枪口是对着天空的。 “嘭。” 一声巨响，全场寂静。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枪声来源。 那几个大师发现有人来撑腰，便开始哀嚎：“打人啦！以多欺少啊！” “可怜我们来做善事，居然被群殴了，可怜呀！” “呜呜呜。”年轻的小弟子捂头痛哭。 和高巧对骂的大娘看到副主任拉着脸，心知不妙，咳了一声说：“我家里还烧着水呢，我回去看火了。” “我回去撒泡尿。” “我回去洗个手。” “你回去？那我也回去。” 吵架的人散开了，但他们走了几步便回头看，见副主任没什么动作，又站在原地假装和旁边人交谈，等着看热闹。 高巧也拉着林引珠要回铺子，胡子大师指着林引珠对副主任说：“就是她，她是主谋！” 该死的，早知道他就不拉她入门了。当初就是看她有钱还长得好，想要收她做个亲传弟子，捞点钱、摸摸小手啥的，没想到，这女的居然把他们的台子都拆了，啥都没了呜呜呜。 对上副主任的目光，林引珠停下脚步，耸耸肩对高巧说：“妈，你先回去吧。” “没事儿，妈陪你。”高巧对着副主任讨好的笑了笑。 副主任早就看这群气功大师不爽了，他老娘就天天在家念叨那啥经书，大晚上的不睡觉还站在门口蠕动，家里人被她吓了好几次。 他刚刚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村民人多总不会吃亏的，让这群大师多挨点打也好。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副主任将枪交给小光，大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打什么架？” 光头大师的脑袋凸起半个小圆，脸上有红肿还有抓痕，似乎还流了血。 谁家老爷们打架伸爪子？ 他摸摸脸上的抓痕，气愤地说：“你们大队的人欺负我们！你们群殴，有本事单挑啊！乡巴佬，呸！” 几个大师也都在骂骂咧咧，副主任看向村民们。 大师一句“乡巴佬”让原本站在他们那边的几个村民都噤了声。 其他村民不能任由大师污蔑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副主任，大伯说着说着还去翻箱子，从里面拿出两块碎开的板砖。 他掂了掂两块板砖，惊讶道：“咦，咋这么轻？” 牌友上前拿过板砖，果然很轻。他两手用力一掰，板砖裂开两半。 大伯张口咬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是棉花！” 周围嘘声一片。 “真是假的呀。” “连板砖都是假的！” “这儿还有个空汽水瓶。”说话的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空汽水瓶，当着大家的面咬了一口，但瓶口太厚他没咬下来。 村民们又嘘他：“行不行啊？” “这是真玻璃吧？” “假的，甜的。”他又张口去咬，费尽力气在上面留下一排牙印。 咬不碎，他恼羞成怒直接上手掰，汽水瓶随之裂成两半。 “看着，中间这块好薄！”说完他对着裂口咬了下去，“是糖！” “哇，骗子！大师是骗子！” 有副主任在，村民们不敢再动手，便指着大师们骂他。 混乱中，两个大娘悄悄将糖做的汽水瓶揣进兜里，这么大一块糖，拿回家砸碎了能吃好久。 大师们见暴露了，咬死不认：“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打人，还诬陷我们！我要告你们！把你们都抓起来！” 副主任拿着板砖冷笑：“你还告我们打人？你拿这玩意儿来骗人，洗干净屁股准备蹲大狱吧。” “就是，骗子！” “骗子！” 林引珠举起手，脆生生的喊道：“还钱！” “对，还钱，快点还钱！” 村民们有挥舞着手脚，但没敢当着副主任的面动手。 刚刚帮忙维护大师的几个村民也倒戈了，其中离光头大师最近的一个村民，暗戳戳挪动脚步，踩住了还坐在地上的大师的手。 “啊。”光头大师痛呼着抽回手，扭头瞪向村民。 村民摆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光头大师还记得刚刚他在帮自己说话，便信了他，转而对副主任说：“你们都是一伙的，是你们诬陷我们！” 他不能认，只能咬死是村民们诬陷。 副主任冷笑：“还嘴硬呢？那就报公安吧。” 林引珠点点头：“对，不赔钱就报公安！” 胡子大师恶狠狠地盯着林引珠：“赔什么钱？你交入门费了吗就喊赔钱？” 林引珠挺直胸膛，正义感十足地说：“我为大伙儿讨公道！” 第201章 认栽 抱着枪的小光对副主任说：“那我去报公安了哈。” 副主任看向骗子们：“怎么样？你乖乖赔钱还是喊公安来再赔钱？” 那个高大的弟子不忿：“凭啥赔钱，你们打了我们，我们还没找你们要医药费呢！” “去吧。”副主任对小光说。 见小光转身就走，光头大师……光头骗子连忙喊住他：“等会儿！别去。” 他看了看那把猎枪，垂下脑袋小声的说：“我们赔。” 嘴硬也没用，只能自认倒霉，真报公安了，就不止失去这个大队的客户了。 人没事就行，以后还有机会从别的地方赚回来这些钱。 几个骗子都听光头骗子的，闻言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东凑西凑也就凑了三十多块钱。 “半个月前我还在镇上的饭店看到你们吃大餐，你们怎么可能就带这么点钱？” 村民们闻言上前搜身。 最终他们又从鞋底找出来二十块钱。 小光朝大家招手：“被骗了钱的村民来这里，来我这儿领钱！” 副主任抱着枪站在旁边监督，见众人一齐涌上来，大吼道：“都排好队。” 入门弟子跑得最快，闻言赶紧排队，一一上前领取自己的一入门费。 因为骗子们治好了他们病而给骗子送钱的村民也上前排队。 “我给了五毛。” “我给一毛。” “我给了一块钱！” “我给了两块钱。” 监督分钱的副主任开口：“你哪来的两块钱？你家能拿出来两块钱给你看病？别来骗钱啊，赶紧走。下一个！” “那我领一块钱……不，五毛。” “没有，走走走，下一个。” 排在后面的村民也在聊天：“哎，上回你不是还说没排到过你吗？” “嘘，别说话。” “哦~我懂了。” 但他们还没领到钱，钱就已经发完了。 幸好刚刚没让这群骗子们跑了，村民们又围住骗子们问他们要钱。 光头骗子心累：“我们真没钱了。你们不光拿回了钱，还揍了我们一顿，我们也不追究你们，你们还不满意啊？” 骗子在心里骂这群人，各个都不知足。 村民们自然是不愿的，特别是真的给了钱的人。 “拿你们的介绍信、身份证出来，登记一下。”对骗子说完话副主任又对村民们说，“你们还没领回钱的，到小光那里登记一下。” 骗子们都认栽了，为了能赶紧逃离这里，他们很配合的拿出了证件。 副主任瞥了一眼笔记本，对骗子们说：“限你们三天后过来还钱，不然我们就报公安了。” 骗子们灰溜溜的走了。 村民登记完信息，问小光：“我们啥时候能拿回钱啊？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呀。” 小光答道：“等他们来还钱了就能还给你们了。” “那要是他们不来呢？” 小光给下一个人登记，副主任答道：“那就没办法了。” “怎么没办法呢？你们就不管了？” 副主任冷冷道：“管啥？你们心甘情愿给别人送钱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们？现在知道他们是骗子就知道找我们？” “那，那……”村民苦着脸不知说什么。 后面的人嫌他碍事，推开他说：“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挡着了，回家等着吧。” 林引珠和高巧回到了铺子。 村里的瘸子跟进来，对林长树说：“给我拿瓶米酒。” 林长树听出他语气里的高兴，不解地问：“你咋这么高兴啊？你没被骗钱是吧？” 瘸子按了按口袋：“对，我高兴我没给过他们钱。” 高巧走近瘸子，打量他的腿：“你之前不老说大师厉害，把你腿治好了吗？” 瘸子的眼神有一瞬慌乱，随即坚定的回答道：“确实好点了，不过我还在吃别的药，不一定全是那骗子大师的功劳。” “是这样吗？啥药啊？” “对。”瘸子没有回答是什么药，拿了米酒一瘸一拐地走了。 打牌的几个人讨论着那群骗子，那个大伯看向林引珠：“年轻人就是聪明，要不是你发现那玻璃不对，我们这群老家伙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发现呢。” “什么年轻人聪明，那跟着练功的不也有年轻人？他们咋没发现呢？明明就是这闺女机灵。” “对，幸好小姑娘发现了。”说话的人看向大伯，“你今儿也挺机灵的，这张嘴总算发挥作用了。” 大伯假装生气：“什么话！我的嘴啥时候都有用！” 林引珠谦虚的说：“没有没有，是大伯发现的，叔伯们也给力。我看那骗子的眼神都怕他们冲过来揍我，幸好有你们帮忙呢。” 大伯拍着胸脯说：“有我们在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你。” 村里的大娘背着手走进来：“那糖瓶子咋不见了？我还想看看呢。” 大伯回忆了下，说：“不知道谁拿了，刚刚太多人了。” “我瞧见前村那婆子将糖瓶子藏起来了。” “这点小便宜也占？那糖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尝尝就行，吃还是算了吧。” 有入门弟子从店门口走过，几个人打趣他们：“这就回去啦？不练功啦？” 入门弟子加快脚步走了。 高巧看着那人的身影感慨：“前不久我还羡慕他们能跟着大师练功，没想到那居然是骗人的。” 林引珠说：“那太极拳你也可以继续练，多动动总没坏处。” 高巧点点头：“是吧，那我回去继续打拳了哈。” 林长树总结道：“这就跟你蹲坑蹲久了手脚发麻一样，人就跟机器一样，放久了就生锈了，是得运动运动。” “运什么动，不如打打牌呢。”大伯拿出一毛钱拍在柜台上，“给我来副扑克牌。” 他的牌友问：“刚刚那副牌呢？” “刚刚打架不知道谁扯我裤兜，撒了一地，丢了好几张牌。”大伯接过林长树手里的牌对牌友们说，“走，打牌去。” 第202章 给快乐加个油 看了一场好戏，林引珠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城了。 最近卤肉店生意很好，一个原因是临近过年，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林侯君的烟花摊。 他的摊子生意也很不错。最初两天没什么客人，林侯君琢磨了下，等到天黑时，直接点了十个烟花。 看到烟花绽放的人都被吸引过来，林侯君向他们介绍，还说：“烟花把你的心愿带到天上，神明就能优先听到你的祈求，来年一整年都顺顺利利……” 林侯云一脸憨厚的笑着说：“这烟花没比别的贵多少，又是最新的样式，昨儿的烟花你们看见了吧？多漂亮呀，买回去，过年的时候人多热闹拿出来点燃，多有面儿！” 林引珠见外面人多出来帮忙，闻言接话道：“对！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这烟花一上天谁都知道你有能耐，家里人瞧了也高兴呢。” …… 之后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特别是干个体户的，手里不缺钱，也更舍得买烟花。 整条街的店主都来光顾了林侯君，就连小悦也来买了一箱回家。 卤肉店和烟花摊相互引流，彼此受益。 文兰凤所在的地方主要是做学生生意，舍得买烟花的人比较少。 听说林侯君放一晚上烟花就来了不少客人，她也放了几个烟花，这一放，没吸引什么学生家长来购买，反而吸引了某个单位的人，这人采购的多，直接订了文兰凤四分之一的货。 文兰凤以此为噱头，又推销出去不少。 还有在汽车站摆摊卖烟花的林建国，他的生意也很不错，汽车站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有见识、有钱的人，有人认识这款烟花，立即就订了几箱；也有不认识的愿意买回去试一试的人。 林引珠回到店里的时候，林建国也在这里。 “今天不出摊？”她问林建国。 林建国点点头：“我的货卖完了，我来问问侯君能不能匀点给我。” 林引珠震惊地问：“这么快？” 林建国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中午遇到个省城的大老板，直接把剩下的货都包圆了。” 就是打了个折，赚的不多。 一旁的林侯君和林侯云一脸羡慕。 林侯君说：“我的货也不多了，我们自己也要卖。要不我帮你联系烟花厂那边，让他们再送一批货来？” 林建国还是胆小，不敢一下子进大量的货，卖不出去砸手里就完蛋了。 他犹豫时，林引珠建议道：“爸那里还有，村里人舍不得花这个钱，不如你回去拿来先卖着。” 林建国：“那点货儿我半天就卖完了。” “那就再进一批，至少订多少？不够我投资你。” “那倒不用。” 进了五千块钱的烟花，卖完如今手里有七千多，他有钱，只是心里有点怕。 那五千块钱是他攒了一年才攒下来的，半个月的工夫就赚了两千多，这钱来的太快了，他怕下一秒就会发生意外。 不过林引珠也支持他进货，他心里底气更足了。 林建国对林侯君说：“那我再进七千块钱的货，你先匀点给我，过几天货回来了我再还你，行不？” “行。”林侯君点点头，“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得自己出托运费哈。” “我知道了。” 林侯云留下来摆摊，林侯君带着林建国去订货、汇款，之后又去了林侯君的小仓库，林建国拉了一批货继续去摆摊。 晚上关店前，林引珠大概算了算今天的营业额，比上个月翻了一倍。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最近生意应该都不会差。 林引珠高兴了，哼着歌儿回到家，看到小孙师傅，乐呵呵的打招呼：“小孙师傅，贵客呀！” “贵什么客？咋这么高兴？捡到钱啦？” “捡什么钱，捡钱哪有赚钱快乐。”林引珠嘿嘿一笑。 “哈哈哈，都很快乐。”说着，小孙师傅从兜里拿出一叠大团结递给林引珠，“喏，哥给你的快乐加个油。” 林引珠笑着接过钱：“好端端的给我钱干嘛？” 整整十张，一百块钱呢。 孙师傅笑笑说：“粤省的周老板打电话来订了一大批辣椒酱，还有铁路局那边也订了一批。没想到你还认识铁路局的人，我听说铁路局那边打算将咱这哥辣椒酱作为省特产对外推销，以后你的提成少不了啊。” “真的？”林引珠拍了拍钱，心中暗暗夸奖刘霖真给力。 “真的，不过周老板那边反馈说太辣了，南方人吃不惯。我今儿来就是找奶奶一起研究一下新口味。” 林奶奶早就做过偏咸口的辣椒酱，第一时间就把方子给了小孙师傅。 小孙师傅对林奶奶说：“过几天您来我家一趟，咱们开个小会，算一算这几个月赚了多少钱，商量一下是现在分红还是怎么的。” “好。”林奶奶点头应下。 这天，林引珠要回厂里开会，之前她也要了一批烟花准备送给朱厂长，正好今天厂里也要发福利，今天将烟花送出去正好，于是她便去找林侯君取货。 自行车载不了那么多烟花，林侯君直接将烟花搬上了自己的摩托车，说：“我帮你送。” “好，那拜托你了。” 摩托车上载着货，坐不下人，林引珠只能骑自行车跟在后头，没一会儿就被摩托车甩掉了。 林引珠才骑到半路，就看到往回走的林侯君。 摩托车掉了个头，林侯君拍了拍车后座：“姐，上来，我送你去。” “那怎么好意思，多耽误时间呀。” “没事儿，快上来。” 林引珠推脱了一句就上车了，自行车也不能扔下，她就抱着自行车坐在后面。 林侯君将林引珠送到食品厂又走了。 保安大叔走出来，他看了一眼林侯君，指着保安亭旁边的几个大箱子问林引珠：“林总，这真是你让人送来的啊？” “对，怎么放这儿了？麻烦您找人帮我送到办公室。” “我没见过那人，不敢放他进去。”保安解释了一句说，“我这就搬进去。” “谢谢。”林引珠骑着车先一步进去。 第203章 年终福利 年底了，在外面跑来跑去的销售们也都回来了。 此时厂里的空地前坐满了人，除了值班的保安和外来的施工人员，全厂人都在这里了。这是全厂人参与的年度会议。 林引珠坐下后没多久，潘副主任走到最前面，举着大喇叭对大家喊：“安静！安静！会议正式开始了啊，都别吵了。” 等众人安静下来，潘副主任抬手指着朱厂长的方向：“咱们先请厂长给我们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朱厂长就站在旁边，闻言慢悠悠走过去，接过大喇叭开始讲话。 这种会议的讲话无非是对过去工作的总结，对未来的展望，林引珠听了一会儿就走神了。 等她回神时，朱厂长已经讲完话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半个小时。 随后讲话的人换成了潘姐，林引珠余光看到正在旁边甩手的朱厂长。 再一看潘姐也正举着大喇叭讲话，她顿时懂了，不是不啰嗦，是举喇叭举累了。 潘姐讲完话后，林引珠、叶叔、肖哥轮流上前说了一番话，大喇叭回到潘副主任手里。 “接下来，请厂长公布今年的优秀员工名单，念到名字的，下班前去财务室领一百元奖金！” 工人们惊喜极了，厂长说话后，他们自觉噤声聆听优秀员工名单，都期待自己能拿到一百元的奖金。 优秀员工有二十个人，拿到奖金的高兴极了，没拿到的很沮丧，朱厂长鼓励他们：“还有很多人，只是稍微落后了一点，咱们努力工作，争取明年也拿到这笔奖金，好不好？” “好！” “没拿到奖金的也不用伤心，没有奖金，咱们还能领到其他奖品，今晚大家提前半个小时下工，下工后到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排队领取年终福利！” 这会的掌声真诚多了，众人纷纷叫好。 朱厂长怕他们兴奋过头，提醒道：“接下来几天该工作还是得好好工作，咱们争取明年拿个优秀员工，好不好？” “好！” 工人们上班要一直上到腊月二十五，之所以提前半个月开会，是因为销售、财务他们明天就开始放假了。 会议结束，工人们回到岗位继续工作。 林引珠将烟花全送了出去，厂长和潘姐一共三箱、肖哥和叶叔一人两箱，生产主任、财务茜姐、许强一人一箱。 潘副主任尴尬的站在原地，林引珠无视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一会儿，阿晓和叶子进来了，叶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物盒。 林引珠眉眼带笑看着两人。 叶子将礼物盒放到林引珠面前说：“这是送给林总的新年礼物，祝福林总新的一年幸福美满。” “谢谢。”林引珠将盒子收好，问，“今天不忙吧？” “不忙，没什么事。” 两人已经坐下了。 “到那边，我给你们泡杯茶。”林引珠招呼两人到一旁的茶桌坐下。 三人聊了一会儿，小刘来喊林引珠去会议室。 接下来的一天，林引珠就是在会议室度过的。 她最关心的是分红问题，之前李总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讨论过了，其他问题林引珠都不关心，开会时也频频走神。 明天开始销售、财务们放假，林引珠也要放假。 开完会，她到一楼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年终福利——一袋大米、一桶油，又去仓库买了一些饼干、辣条，当然，是以批发价买的。 阿晓和她一起回大城县，帮忙将东西送到了卤肉店才回家。 林引珠整理了一下店里的东西，之前银行送的米面油也在这里，吃她肯定吃不完，她打算将这些东西分给她的店员们。 不过两家店还得继续开张，发福利这事儿不着急。 林建国订的烟花终于到了，林侯君没空帮他拉货，林建国只能自己去省城火车站拿货，请人将烟花拉回来。 林引珠拜托他去找林宝珠，帮她拿点东西回来。 林建国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两盒护肤品，他提着东西送到林引珠家时还嘀咕：“这啥玩意儿？这包装看着就贵，我坐车都不敢把它放下了，一直提着。你快拆开看看，没坏吧？” 护肤品是要送人的，林引珠怎么可能拆开，她晃了晃，说：“没坏，谢谢你啦。” “客气啥？”林建国坐下喝了口水说，“我还给大姐送了箱烟花，二姐，你上回也买了，我就不送你了哈。” “不用送我。”林引珠将护肤品放好，拿了一条烟和一瓶洋酒出来，“这个给你。” 林建国受宠若惊：“啊？给我的？” “是啊，自己注意点，别喝多了耽误事。” 林引珠好像很久没送过自己东西了，林建国摸摸后脑勺，羞涩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二姐。” 两套护肤品林引珠打算送给刘霖，算是感谢他帮忙将辣椒酱介绍给铁路局的领导。 她和刘霖不用这么客气，但刘霖是托别人办事的，她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两套护肤品，一套给刘霖的妈妈，一套给刘霖的女朋友，铁路局领导的女儿，正好。 至于刘霖，林引珠打算送他香烟和洋酒。她对烟酒没有研究，这烟酒是她托肖哥买的，都不便宜呢。 不用回食品厂的时候，林引珠依旧在卤肉店忙碌。 这天，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走进店里找老板。 林引珠疑惑的问：“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儿？”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外头那烟花摊子也是你的？” “不是，外头那个年轻小伙子就是烟花摊的老板。” 男人找错了人，转身就出了店。 他走到林侯君面前和他说话。 林引珠看见林侯君一直在摇头，男人离开后，林引珠才走上前去问：“怎么了？那人是谁呀？” “说是省城来的，想找我拿货。” “他也想卖烟花？” “对，我听朋友说了，省城有人进了大量的货。也有专门做烟花批发的。他估计是嫌贵，想来我们这里进货呢。” 林侯君摇摇头继续说：“我不认识他，怕他抢我们生意，拒绝他了。” “应该的。” 林侯君没说，那人是林建国介绍来的，上次他从建国那里便宜买了一批烟花，这是吃到了甜头，又找上门来了。 他想了想，让林侯云开摩托去找了林建国，叮嘱他别以太低的价格出售烟花，乱了市场价容易被批发商群殴。 第204章 对联 腊月十五，林引珠去了一趟刘霖家，将护肤品和烟酒送给他后，绕路到了文兰凤的商场。 商场的门口支了一个大棚子，以商场门口为界支起了两个摊子，左边摊子卖烟花爆竹，右边摊子卖对联。 文兰凤在卖烟花，阿晓在卖对联，在阿晓旁边，阿晓的父亲正坐那里奋笔疾书。 林引珠先经过文兰凤，见她在招呼客人，打了个招呼便慢慢走到文爸身边看他写字。 文兰凤送走客人，走到林引珠旁边问：“怎么样？这字写的好吧？” “好。”林引珠竖起大拇指，“很厉害。” 文兰凤得意的笑笑：“我爸亲自教的，要说好还是我爸那手字好，不过我爸不肯来，嫌俗。” 文爷爷一辈子都在学院里，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读书，他骨子里有读书人的清高。 阿晓、文兰凤先后干个体户，清高、倔强的文爷爷对他们干个体户已经没那么排斥了，但让他来摆摊卖字？不可能，他嫌丢人。 他很支持妹妹和女儿往外闯，轮到他自己他也不会退缩。文兰凤让他来写字，他也就来了。 往年他家的对联也是他自个儿写的，周围邻居也会来找他写对联，如今只是将摊子从家里挪到了外面。 文爸写完一副对联，让阿晓将对联挂好，站起身放松了下手腕。 能练字又能赚钱确实挺好，就是累了点。 文爸看着林引珠笑着问：“你家买对联了吗？我给你写一副？” “好呀。”林引珠举起两根手指，“恐怕得麻烦您写两副，我奶奶在乡下的房子也要一副。” “没问题。”文爸又拿起了毛笔。 文兰凤和林引珠唠嗑：“今年在县里过年吧？今年刚建成的新房子，得有人住。” “对，除夕夜在新房子过，年初一回村里初三再出来。” “你奶跟你一起对吧？” 林引珠摇摇头：“她说要回村里。” 她也在琢磨着怎么让林奶奶同意留在城里过年。林奶奶又不让别的后辈住在她家，除夕夜孤零零的老太太一个人守夜，想想就可怜。 文兰凤指着摊子上的春条对林引珠说：“这春条也是我哥写的，你来看看。” 春条是贴在门上的红纸，通常都是“出入平安”、“吉祥如意”之类的四字成语。 还有写着“六畜兴旺”的，这是贴在猪栏、牛栏、鸡笼子的。但在乡下，大家不会特地去买春条，而是直接贴一张红纸。 林引珠挑了几张春条，又挑了几张“福”字，还拿上了文兰凤给的门神像和文爸写好的两幅对联。 “多少钱呀？” 文兰凤连佯装生气的打了林引珠胳膊一下：“你跟我们还客气啥？寒碜谁呢？” 文爸也不肯收：“我闺女吃了你多少饭，两幅对联你跟我客气啥。” 阿晓帮腔说道：“就是就是，珠姐快别拿钱了。” “好好好，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哈。”林引珠将对联收好。 阿晓上前揽着林引珠的胳膊：“珠姐，我妈做了腊八蒜，你跟我回家一趟，我给你拿一瓶。” 林引珠答应后，她对文兰凤和文爸说：“我去去就回。” “你去玩吧，我忙得过来。” 最近客人多，文兰凤请了两个寒假工来帮忙，阿晓回不回来都不耽误她做生意。 林引珠不光从阿晓那里拿了腊八蒜，还拿到了阿晓托人买的羽绒服。 她、林奶奶和安安一人一件。 现在羽绒服多贵呀，林引珠说什么也不能白拿，拉着阿晓回家取钱。 阿晓推托：“不用，我托人买的，就是出厂价，不贵。” “不收钱我就不要了，你留着自个儿穿吧。”林引珠放下衣服作势要走。 阿晓拎着衣服跟上去：“哎呦，我的珠姐呀。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 “多少钱一件？” “五十块钱。” 林引珠走到一半拐弯去了卤肉店，给阿晓拿了一百五十块钱，又让店员给她装了两饭盒卤肉：“这盒少的你帮我送给你姑。” “好。” 林引珠要回家，阿晓也没在店里久留，拎着卤肉回家。 腊月二十五晚上。 医院饭馆的店员们关了门，兴冲冲来到了卤肉店。 卤肉店关门稍晚些，林引珠让饭馆的店员们进到店里，对他们说： “明天饭馆就不开啦，过了元宵再开张，今天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今年你们也都辛苦了，现在给你们发点年终福利，大伙儿都过个好年。好了，你们排队来签个名，拿东西吧。” 林引珠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叠大团结，等人签了名，就给他们发钱。 店员们一人领了一张大团结，拿了一桶油、一大袋米、一盒富兴食品厂的饼干和一袋辣条。 林引珠提醒：“拿不了的可以放店里，和卤肉店的店长说一声，明儿再来拿也行。” “好的好的，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提前祝老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店员们纷纷道谢。 等她们离开后，林引珠又给卤肉店的店员们发钱、发福利。 “你们辛苦点，多上两天班，腊月二十八早上过来，再上半天班，下午开始放假哈。” 卤肉店关门晚，林引珠之所以今天就发福利，是怕卤肉店的店员们看到饭馆的店员们拿了东西，她们却没有，会胡思乱想影响之后几天的工作。 反正早晚都要发的，干脆今天一起发了。 卤肉店的店员们早就知道腊月二十八才放假的消息，闻言没什么反应，上前排队前面，接钱的时候嘴里说着感谢林引珠的话。 至于她们心里有没有怨气？平时她们奖金比饭馆那边的店员多，多上两天班就能多拿两天工资，没什么可怨的。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腊月二十八号早上，林引珠给她们一人发了两斤猪肉。 第205章 团圆饭 除夕当天，林引珠一大早起床，将小院的对联贴好，匆匆忙忙赶回林家村。 林奶奶腊月二十八就回到林家村了，林引珠今天是回去吃团圆饭的。 她到林奶奶家时，门口的对联已经换上新的了，屋里热热闹闹的，林长树、二伯林长河全家人都在这里。 二伯娘一看见她就问：“引珠回来啦？还单着呢？” “是啊。”林引珠带着安安进屋，问，“我奶呢？” “在屋里呢。” 林引珠带着安安进屋，刚坐下就听到二伯娘喊她：“引珠啊，帮我拿个菜篮子来。” 林奶奶看着程大花说：“听不见外头要人帮忙？你去。” “又不是喊我。”程大花噘着嘴，去逗林建国怀里的大宝。 屋外的二伯娘还在喊。 林奶奶瞪她：“我喊不动你？你好意思在这儿坐着让你婆婆、伯娘伺候你？” “那二姐都好意思我有啥不好意思的？”程大花看着林引珠，大有一副她不干活自己也不干活的架势。 “阿珠刚来，不能坐着歇会儿喘口气、喝杯茶？” 林建国推推程大花：“快去吧。” 林引珠喝了水，放下水杯站起身，对程大花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 程大花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出去。 总算看到林引珠了，二伯娘急忙喊道：“快，给我拿个菜篮子来。” 林引珠走到厨房找到菜篮子塞给程大花：“你拿去吧，我帮堂嫂烧火。” 程大花不愿听林引珠安排，翻了大白眼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我也要烧火。” 烧火暖和，蹲在院子里洗菜多冷啊。 林引珠无言以对，她并不是要占程大花这个便宜，只是想避开二伯娘。 程大花不肯配合，林引珠只好自己拿着菜篮子去给二伯娘。 二伯娘果然又吩咐她干活：“那盆萝卜、土豆，端过来洗洗削了。” 这时高巧拎着两只鸡进门了，林引珠起身说：“土豆削了皮会氧化，晚点再削吧。我去帮我妈杀鸡。” 高巧觉得好笑：“咋了？你二伯娘又唠叨你了？” 林引珠狠狠点头。 “去厨房找两个碗，一个碗装半碗水，水里加点盐。” “好的。” “还有菜刀。” “好。” 林引珠听话的走到厨房调了两碗盐水出来。 高巧抓住鸡爪、鸡翅膀，将鸡的姿势调整好，露出鸡脖子，拔掉鸡脖子上的毛示意林引珠动刀杀鸡。 一碗盐水放在鸡脖子下方，林引珠举起菜刀干净利落地对着鸡脖子划了一刀，鸡血如流水，哗啦啦从伤口处流到地上的那碗盐水里。 鸡血滴在盐水中，很快就会凝结成块。 母女俩重复着这一连招，又杀了第二只鸡。 林建国他们也出来帮忙干活。 之后林引珠就一直跟着高巧，尽量避免和二伯娘独处。 但二伯娘可不顾这些，逮着机会就“关心”林引珠的私人生活：“还不成家？年纪再大点就真没人要了。” “我还年轻呢，不着急，再玩两年。” “什么玩两年？你这是耍流氓啊。而且你和别人玩两年，吃亏的是你呀，女人和男人可不同……” “哎！”林引珠朝屋里应了一声，对二伯娘说，“奶叫我呢，我进去看看有啥事。” 二伯娘疑惑地问了句：“娘说话了吗？我咋没听到？” 高巧也没听见林奶奶的声音，猜到是林引珠作怪，配合着说：“说了，你刚刚也在说话，没听见。” “这样啊。” 林引珠走了，二伯娘便拉着高巧说：“你可不能由着她，她现在是二婚了，有人要就不错了，别太挑。” 之前高巧也想帮林引珠张罗，但媒婆听说林引珠离过婚，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加上林引珠自己说不着急，她就放弃了。 听二伯娘提起这茬，高巧毫不在意的说：“由她去吧，想结婚自己就着急了。你也说她是二婚，二婚由自己，哪儿还用我操心？” 见二伯娘还想说什么，高巧转移话题问：“你儿子还在单位上班吧？又一年过去了，升职加薪了吧？” “那倒没有，不过今年奖金多了点。” …… 林家的男人们提着鸡、猪肉去祠堂烧香拜祖宗，留在家里的女人们开始炒菜。 林奶奶抱着要跟林长树出门的安安，向她解释：“你爷爷去拜祖宗呢，咱们不去，就在家等着他回来哈。” “我也可以去拜祖宗。”不能去看热闹，安安有点委屈。 林奶奶摸摸她的小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林家宗祠不能随便进去，更不能随便让女孩子进去。 想了想，她说：“等下回宗祠有大活动的时候，奶奶再带你去啊。你爷爷得烧炮仗，顾不上你的。” “好吧。”安安瘫在林奶奶怀里。 屋外传来小孩子玩闹的声音，林奶奶推着安安的背后让她坐起来：“甜甜姐姐他们回来了，去找你甜甜姐姐玩吧。” 有了玩伴，安安顿时精神了，飞奔着跑到屋外。 随后便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午饭，吃过饭后，人群散去，他们回到自己的小家准备自家的年夜饭。 林引珠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村里老人都说，父母在不分家。 分家后看着儿子们都顾着自己的小家，着实不好受，更何况是林奶奶这样将两个儿子都分了出去的。 林奶奶问林引珠：“你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哪有这么夸张，这还不到两点呢。” 林引珠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热水，突然问林奶奶：“对了，晚上有啥要注意的来着？” “不是跟你说过了？” “我记不住。” “晚上将家里的灯都打开，门窗关好后就不要再开了，第二天早上听到炮仗声再开门……冰箱里有一盘饺子，你不愿意做饭就煮点饺子吃。” “好的。”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又问：“明天几点开门来着？” “你听见外面烧炮了你就跟着开门呗。” “哦，厕所灯也要开着吗？那安安睡觉的时候也要开着灯？” “最好开着。” “明早朝哪个方向上香来着？” “东南方向！哎哟，你年纪轻轻的这点事儿都记不住啊？” 林引珠委屈的说：“我记不住，奶奶，你跟我一起回去呗，明儿一早我就送你回来，行不？” 说着，她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安安的胳肢窝。 安安捂着胳肢窝躲开，刚展开笑脸又想起林引珠刚刚的叮嘱，连忙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抱着林奶奶的大腿可怜兮兮的说：“太奶奶，我舍不得你，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家，我要和你一起睡……呜呜呜。” 安安“呜呜”几声，还装模作样的抬手擦眼泪。 第206章 财源滚滚 林奶奶提前两天回来，自己住在空荡荡的房子也很不习惯。 不过大过年的，家里得有人在，她得在家里守着。 林奶奶摸摸安安的小脸拆穿她：“别嚎了，干打雷不下雨，大过年的别哭哭唧唧了。明天咱们就见着了，又不是多久不见。行了，我懒得跑，你们赶紧回去，明天早点来。” “你就跟我们一起呗，人家搬进城里的不都是回来贴个对联就走了。” “我和他们一样啊？我家就在这儿呢，我肯定得留在这儿过年。你新房也不能没人，赶紧回去吧。” 林奶奶拍了拍安安的小屁股，起身回房，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两个红包给林引珠和安安：“这是给你俩的压岁钱，新年快乐。回去吧。” 林奶奶态度坚决，林引珠知道再耍赖也没用，只好带着安安先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安安一回来直奔电视机，刚刚在路上林引珠答应她了，今天可以随便看电视。 天色渐黑，中午吃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林引珠起身去厨房。 冰箱有肉有菜，还有林奶奶提前包好的一大盘饺子。 林引珠拿出排骨和胡萝卜，简单炖了个汤，又饺子煮了，调好酱料，才喊安安来吃饭。 母女俩在餐桌前坐好。林引珠夹起饺子蘸酱，直接一整个塞进嘴里，用力一咬……下一秒就捂着下巴痛呼出声。 “妈妈，你怎么了？”安安紧张地问。 林引珠口齿不清的说：“唔，咬到硬币了。” 她从嘴里拿出一枚硬币，揉着下巴叮嘱安安：“你吃的时候小心点，没想到奶奶连这都考虑到了。” 刚刚她就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牙齿咬中了硬币，痛死她了。 幸好没磕破牙，不然就不是财源滚滚，而是痛的她满地打滚了。 安安点点头，拿着筷子去戳饺子，随后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从碗里拿出一颗硬币：“妈妈，我这里也有！” “好，放那儿吧。” 林引珠只煮了一半饺子，却吃出来整整十枚硬币，林奶奶这是生怕她们两个吃不到含硬币的饺子啊。 吃饱喝足，没什么事儿了，林引珠便关好门窗，将屋里的灯都打开，带着安安洗完澡，瘫在沙发上看春晚。 1987年的春晚可以说是最精彩的一届春晚。主持人的串场词很简单，但恰好将所有节目串在了一起，串场词也像相声小品一样有趣。 整个春晚的节目都很有趣，林引珠看的津津有味。 最火热的莫过于宝岛男歌手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这首歌出来的时候，林引珠没忍住也跟着唱了起来。 安安跟着男歌手扭动着身子，没有思考为什么林引珠会唱这首歌。 男歌手英俊的脸庞和他那一扭一扭的身姿，真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直接点燃了全国人民的心。现在的人民群众还是偏保守的，根本没见过那样的舞蹈，而且还是在春晚的舞台！ 平时九点钟就上床睡觉的安安，看了一会儿也困了，但她不肯回房，愣是抹着眼泪看电视，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初建新房时，林引珠和施工队沟通后，在房子地底下留了烟道，就像东北火炕一样，一烧火，整个屋子就暖洋洋的。 客厅不冷，林引珠也没有将安安抱回房间。 到半夜有些饿了，林引珠一边吃糕点一边泡茶喝。 零点倒数结束，春晚结束又重播，林引珠换了好几次茶叶，时针终于转到五点。 她起身去厨房忙活。 屋外开始传来鞭炮声，林引珠喊醒安安后也拿出爆竹。有了经验的林引珠这次很顺利的点燃了爆竹。 爆竹声后，碎红满地，为新年第一天增添喜气。 拜完灶神、门神、天神后，林引珠开始煮早餐。 早上依旧是吃饺子，林引珠和安安又从饺子里吃出来几枚硬币。 等会儿要回林家村，年初三才回来，林引珠开始收拾东西。 安安又打开了电视。 林引珠听见安安嘎嘎直乐，本以为她重看了昨天的春晚节目，收拾完东西出来一看，电视里全是西游记的人物。 杏仙、嫦娥、观音菩萨、师徒四人……几乎全剧组的人都在。 每个人都表演了一段节目。这节目不比昨晚的春晚节差，不过林引珠急着出门，看了一段就关了电视。 最让林引珠高兴的，是中间穿插的富兴食品厂的辣条广告。这等于全剧组的人都在为他们做宣传呀！ 林引珠拿出阿晓之前送的羽绒服换上，又给安安也换上同款羽绒服。 母女俩的衣服颜色不一样，林引珠的是大红色，安安的是粉色，衣服款式是有些收腰的，很好看，两人都很白，也压得住那颜色。 帽子围巾都穿戴好了，林引珠提着东西挂在自行车上。 这时，电话响了。 安安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后，奶声奶气地朝院子的方向喊：“妈妈，是大姨打来的。” “马上来。”林引珠急急忙忙走过来接电话，“喂，大姐？” 电话那头，林宝珠说：“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 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句，林宝珠说：“我明天不回去了，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好。” 林宝珠没说原因，林引珠知道是谢家的事，也懒得问具体发生了啥：“我得回村里了，改天再跟你通电话。” 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林引珠又带着安安回到林家村。 村里人已经拜过年了，林奶奶家里，二伯娘、高巧和堂嫂陪着奶奶聊天。 林引珠带着安安给她们拜年。 二伯娘看着母女俩的羽绒服，又看了看林奶奶身上的枣红色羽绒服，惊讶的说：“你们娘俩这衣服怎么和娘的一样？看着跟一家子似的，咋不给你妈也买一件呀？” 高巧原本没注意到这点，闻言认真打量了下三人的衣服，果真是同款，只有颜色不同。 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高巧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扯了扯自己的棉衣对二伯娘说：“我这件也是引珠给我买的。” 林引珠连忙解释：“这羽绒服是我朋友送的，她吃过奶奶做的饭，所以特地还送了一件给奶奶。要是我，我肯定多买几件，不光给我妈买，还得给我爸也买一件！” 闻言，高巧心里舒服了些，从衣服的大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安安。 二伯娘和堂嫂见状也给安安发红包。 安安转身就将红包给了林引珠，随后就要出去玩。 林引珠拍拍她的小脑袋：“先去姥爷家给姥爷拜年，拜完年才能去玩。” 安安走后，林引珠走到堂嫂旁边坐下。 堂嫂一直看着林引珠的羽绒服，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突然伸手摸了摸衣服，感慨道：“你朋友真舍得，这款式比省城卖的还好看，得一百块钱吧？”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羽绒服上。 林引珠说：“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这么贵？”二伯娘再次开口，“你朋友是男的？” “女的。” “女的？”二伯娘的语气中带着质疑，顿了顿猜测道，“你朋友有事求你啊？引珠，你可别犯错误啊。” 林引珠：“我能犯啥错误，我又不像堂哥、堂嫂身居要职。” “要职谈不上。”堂嫂谦虚道。 林引珠顺势转移话题，问堂嫂：“你们单位年底发了不少奖金吧？” “还可以，比去年多了点……” 聊了一会儿，林引珠面露疲态，林奶奶看着她的眼睛问：“昨儿守了一夜？赶紧进屋睡会儿吧，没啥事了。” 不光守了一夜，昨天、今天她来回跑了两趟，累的不行。 林引珠点点头：“好，我眯一会儿。” 第207章 送福 下午，林引珠将林宝珠明天不回来的消息告诉高巧和林长树，两人都有些难过。一年见不着几回，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了，没想到林宝珠居然不回来。 不过知道闺女应该是有事缠身才不回来，两人难过了一会儿就想开了。 两人商量了下，他们和林引珠时常见面，而且现在林引珠就在村里住下，明天过来也就走几步的事…… “明天咱去探望你哥？”林长树提议道。 高巧父母走的早，高家距离林家村又远，林宝珠和林引珠嫁人后，大年初二这天都会回来，高巧就没怎么回去了。 高巧应下：“好啊。” 她也想回去看看，如今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回家让他们知道一下也好，正好今年有这个时间。 吃过晚饭，林引珠便吆喝安安一起放烟花。 “biubiubiu~” 烟花放完，安安又抱出来一个新的让林引珠点燃。 林侯君和林建国卖烟花赚了不少钱，也决定自留一些。林引珠放的烟花就是一枚信号弹，村长家、林长树家也开始放烟花。 三家人的烟花都是一样的，像是在攀比谁家的烟花多，连续不断地放烟花，村里人看完左边看右边，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烟花照亮了整个林家村。 随后又有别的人家加入，点燃了不同样式的烟花。还有小孩拿出了白天在路上捡的没燃烧的爆竹加入这场盛宴。 这天晚上，林家村十分热闹。 大年初二这天，高巧和林长树早早就开始做饭，林引珠来了就吃饭，吃完饭，林长树夫妻俩便前往高家。 接下来的半天没什么事，林引珠又馋了，缠着林奶奶做了一盆鸡蛋糕。 今天村里人都很忙，外嫁的女儿要回娘家，自家儿子也要带媳妇儿去岳父家，小孩自然是跟着父母走，所以安安在家呆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有小伙伴来找她玩。 林引珠端着剩下的鸡蛋糕出来分，林奶奶做的鸡蛋糕好吃，即便村里的小孩这几天吃了不少饼干糖果，但面对香喷喷的鸡蛋糕依旧无法抗拒。 第二天，林引珠带安安回了县里。 年初四迎灶神、年初五大扫除，大年初六，林奶奶终于回到了县里。 大堂哥一家今天要回省城，顺路送林奶奶来县里。他们进屋转了一圈，因为还要赶大巴，喝了一杯热水就离开了。 等外人都离开了，几天没见林奶奶的安安立即扑进了林奶奶怀里，口中一直喊着“太奶奶”朝她撒娇。 林奶奶也想安安，抱着安安时，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 林引珠看着冰箱里的食材，思考着晚上要做什么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院门没关，认识的人早就进门喊人了，怎么会一直在外面敲门？ 她疑惑地问了句：“谁呀？” 走出门一看，一个穿着朴素的道人收回手，开始念经，念着念着，他从挎包中拿出一瓶胶水和两张小纸条，将小纸条贴在了门框上。 他全程嘴巴没停，小声地念着经书，眼睛却看着林引珠，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声音很小，语速又快，林引珠听不清楚他念的到底是什么，她看了一眼那两张小纸条，两张都是符纸，隐约能看出来一张写有“财”字，另一张写有“平安”二字。 她没见过这样的事，顿时有些无措。 道人念完经，语速飞快的说了一段祝福语：“……祝屋主新的一年平安顺遂、万事大吉，做生意赚大钱，小孩读书考第一，家里老人身体健健康康……” 这话说的林引珠挺高兴，就站在那里听他还能念多久。 道人说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停下，站在原地看着林引珠，不说话也不走。 “你等一下。”说完，林引珠赶紧回屋问林奶奶，“奶，外面来了个人，念了段话往门上贴了两张符纸，然后站在门外面不动了，你知道他是干啥的不？” “我知道。”林奶奶点点头，起身从抽屉拿出两分钱，又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糖果、饼干走出门外。 道人还站在门外，见林奶奶拿着东西出来，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去接。他将糖果饼干都放到挎包里，钱揣进了裤兜，又去隔壁敲门。 林引珠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人呀？” “算是上门送祝福的，给钱还是给糖果饼干都行，他们不挑的。咱家条件不错，就给点钱，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林奶奶一边解释一边将门关上往屋里走。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那人也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奶奶感慨道：“是这样的，他们不会开口讨要什么，你随意给点就行。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些人，还以为没有这行了呢。” 大年初八，刘霖和余云和拎着礼物来探望林引珠。 他们今晚得留在县里，明天准备食材，后天汽车站旁的饭馆就要开始营业了。大年初十，去外地打工的人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吃饭时，林奶奶关心问起刘霖的房子和女朋友。 刘霖美滋滋的说：“日子都定好了，三月份入伙，五月初结婚。” 林奶奶满意的点点头，她也算是看着这两人长大的，知道刘霖生活美满，她也觉得很欣慰。 目光转向余云和，林奶奶问：“你呢？房子买了，也该考虑结婚了吧？” 余云和笑了笑，有些尴尬地说：“最近在相看了。” “明儿他也去相看。”刘霖用胳膊肘碰了碰余云和，打趣他说，“要不让珠姐和奶奶帮你掌掌眼？” 林引珠接话道：“好啊，那姑娘是哪的人？” “是邻县的。”余云和只说了这一句，开始给大家夹菜，“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知道余云和害羞，大伙也不再开他玩笑。 林引珠知道阿晓对余云和没感觉后，也没过问两人的事情。余云和愿意跟别的女孩接触，看样子应该是放下了。 第208章 开工大吉 年初十，林引珠的卤肉店也开始营业。 林引珠将调好的卤料送到店里，给今天来上班的两位店员发了开工红包就去了汽车站。 高巧有些担心林宝珠，昨天来找林引珠时，邀她一起去省城探望林宝珠。 姐妹俩通话后，决定带着父母一起去省城玩几天。 两人默契的没提林建国，林宝珠的房子只有三个房间，除了主卧只有两间客房，住不下那么多人。 去了省城自然要去谢家拜访。 恰巧当时谢家有客人在，简单吃过饭后林宝珠就送他们离开。 高巧想起在谢家看到的那个眉眼和谢为民极为相似的男孩儿，低声问林宝珠：“那是为民兄弟家的孩子？” 有些人家想要儿子养老送终就会想办法收养一个孩子，高巧和林长树都以为那孩子是收养的。 “是谢为民的私生子。”林宝珠将实情告诉两人。 高巧整个人气炸了，指着谢家的方向骂了一晚上，当晚也睡不着，抓着林长树又哭了许久：“咱们这两个闺女长得多好，怎么都遇不到好男人呢？为民看着是个疼老婆的，没想到也会在外面找女人。你说宝珠以后是不是也会离婚啊？” 林长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为了能赶紧睡觉，安慰高巧说：“不会，要离早离了。” “她这日子咋过啊，那么大个孩子天天杵在面前，怄死了。”高巧抹了一把眼泪。 “大过年的，别哭了。”林长树躺下盖好被子，“你俩闺女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别操心了，赶紧睡觉吧。” 高巧还是哭哭啼啼的，林长树给她也拢好被子：“赶紧躺好。明天一早还要出去，哭肿了眼睛小心安安笑话你。” “你睡吧，别管我。” 高巧觉得胸口有些疼，靠在床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揉胸口。 第二天，高巧的眼睛果然肿了。趁其他人没起床，她赶紧去厨房煮了鸡蛋来烫眼睛消肿。 林宝珠没空陪他们玩，只能由林引珠带着他们在省城逛街、游玩。 期间林长树想起在省城的二哥和大侄子一家。他们还没去过他家，既然都到省城了，林长树便想去看看。 于是后面三天的行程又多了二伯、二伯娘和甜甜。 堂哥、堂嫂上班去了。别看二伯和二伯娘一年到头在省城住的时间不少，但他们只对住所附近的地方熟悉，对其他地方，还不如林引珠熟。 林引珠充当导游，带着大伙儿玩了三天。 最后一天，林宝珠和堂哥也来了，一大家子一起到饭店吃饭。 包厢里吵吵嚷嚷的，林宝珠和林引珠凑在一起说话。 林引珠问：“少年宫开班了吗？” “过完年再开班，好几个外省的老师还没回来呢。”林宝珠看着桌子上的黄豆炖猪蹄儿问林引珠，“你有没有想过把卤肉店开到省城来？” 林引珠摇头：“方子都卖出去了，不能开分店。” “那你来开饭馆什么的呢？我们少年宫的伙食可以包给你。” “这你自己也能做，请两个大婶，你把控好食品卫生就行。” “这不是想和你一起赚钱嘛。” 林宝珠自己有孩子，加上这一年在少年宫认识了不少家长，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更加重视，她劝林引珠：“安安也该上幼儿园了，县里那幼儿园跟托儿所一样，能学到啥？你来省城就能把安安也带过来，以后还能在省城上学。” “安安现在上的兴趣班也跟幼儿园差不多了。” “不一样，兴趣班都是大小孩，安安能有多少玩伴？还是送到幼儿园好一点，提前适应校园生活和作息。” 这话有点道理，林引珠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坐在林引珠对面的二伯娘看见姐妹俩在说悄悄话，大声问她们：“你俩说啥悄悄话呢？还有个菜没上呢，引珠，你去问问。” “好。” 聚餐后众人各回各家，林引珠一行人回家收拾东西打算回大城县。 林宝珠有些不舍地说：“这么快就回去了？明天晚上商业街那边有元宵灯会呢，要不再留两天？” “元宵灯会？”高巧不屑地说，“灯笼有啥好看的啊。” “不光有灯笼，还有各种小游戏，有很多好吃的。”林宝珠蹲在安安面前问，“安安，想不想和小雨姐姐去元宵灯会呀？” 安安当然想，她看着林引珠，等林引珠发话。 林宝珠摸摸她的脑袋问：“大姨问你呢，你想去玩不？” “想。”安安点点头。 “想就留下吧。”林宝珠看向林引珠和三位长辈。 大家都没意见，又多留了两日。 正月十六大家才回家。 今天富兴食品厂开工，林引珠直接回了食品厂。 恰好饭馆也在今天开门迎客，林引珠去了食品厂上班，林奶奶则代表代表林引珠给每个店员发了开工红包。 第一天上班没什么要紧事，林引珠到时，动员大会已经结束。 众人聚在办公区闲聊，说起了今年的春节晚会。 刘哲拿着一支笔充当话筒模仿宝岛男歌手唱歌。 朱厂长和潘姐手里拿着一叠红包走过来。 等刘哲耍完宝，潘姐开始给大家发红包。 听见刘哲唱的那首歌，朱厂长就想起自家厂子那条穿插在西游记春晚中间的辣条广告，他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夸林宝珠：“林总有先见之明呀，拍了那样一条广告，正好有出了这个节目，天佑我们富兴呀！哈哈哈。” 林引珠也有些得意，却没将功劳都揽着自己身上：“是您选的广告时间好，张导拍的也好。” “都好，都好！”提到张导，朱厂长将手搭在了潘姐的肩膀上，用行动感激潘姐介绍了张导来拍这个广告。 潘姐正在发红包，嫌他碍事，甩开了他的手。 肖哥最关心的是销量，他说：“最近厂子应该能接到不少电话吧。” 朱厂长很有自信：“肯定的。” 叶叔笑道：“那咱们有得忙了。” 富兴食品厂扩建的时候自然也没忘了安装电话，现在厂里有十台电话，接线员并入了销售部，等于是不用外出的电话销售人员。 之后食品厂的电话确实多了很多，厂里的订单多了许多，还有许多是小县城的商铺，这些商铺订货量太少，又付不起运输费，员工们便建议他们组团来进货，或者到省会城市批发辣条。 第209章 好消息不断 元宵节后的第二个星期，余云和带着好消息来到小院。 林引珠惊讶地看着他：“结婚？这么快？” 余云和微笑着点头：“对，3月12日。到时你带家里人一起来我家。我就不去建国哥那里跑一趟了。” “好。”还处于震惊中的林引珠下意识将想法问出来了，“怎么这么着急啊？” “我们挺合适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觉得可以走到一起，就决定结婚了。” “是过年相亲时认识的吧？也没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决定要结婚了呢……” 林引珠想不明白，从相看到结婚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也太儿戏了吧？ 林奶奶扯了扯林引珠袖子打断她，对余云和说：“不快不快，你觉得合适就行，成家了就好好和人过日子，祝福你哈。” 余云和点点头：“谢谢，奶奶到时一定要来。” “好。”林奶奶点头应下。 等余云和走了，林引珠感慨道：“小和这也太仓促了，人家小霖谈对象那么久还没结婚，小和就这样弯道超车了。” 林奶奶：“这有什么快的，当初你不也是刚谈上对象没多久就扯了证？换做我们以前，结婚当晚才能见着面，那才叫仓促呢。” “我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快。”林引珠笑笑解释道。 “你惊讶归惊讶，不该说的话别胡说，万一人家真被你说的反悔了，那就造孽了。” “我知道了。”林引珠回想一下刚刚自己的表现，确实不太妥当。 人家要结婚，来通知她去喝喜酒，她只管祝福就好了。 至于之前余云和对阿晓的那点意思，可能就是年轻人情窦初开的好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最近食品厂很忙，生产部门赶工搞生产，销售们又开始新一轮的出差，许强也为今年食品厂的工作出了一份新的方案。 林引珠又开始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在两个县城之间穿梭。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市场部的方案终于敲定下来。 方案还要交给另一位股东李总查看，李总这会儿还在港城忙自己的事情，暂时没有意见反馈回来。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余云和结婚的日子。 这天比上次入住新房时热闹，多了很多亲戚。 林长树、林建国都来了，林引珠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和他们汇合。 这时，余云和带着刘霖和一帮兄弟从屋里走出来。 几人迈步出门，余云和全程都是笑脸，他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西装，胸前有一朵大红花，抬头挺胸，倒也显得挺精神。 走在余云和身后的刘霖看见林引珠一行人，对着他们露了露两排洁白的牙齿。他烫了个飘逸的头发，走路时还特地点了点头，头发随之一抖一抖，十分滑稽。 安安看着刘霖直发笑。 几个年轻小伙走到门外，推着绑有大红花的自行车，高高兴兴地去接新娘子了。 没多久，这群人就回来了。 余云和的大哥站在门口放礼炮，余云和牵着新娘子进门。 新娘今年刚刚二十岁，她将头发全都梳了起来，用红色头绳绑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看着还挺可爱。她穿了件红色连衣裙打底，外面套了件红色毛呢大衣，胸前戴着余云和同款大红花。 一群小孩离开餐桌上前去看新娘，当着新娘的面夸她漂亮。 新娘心里高兴，笑容更灿烂了，在这样的大好日子又不能失了稳重，只能尽力维持最好看的表情。 余云和还请了照相馆的人来拍照，记录下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余云和结婚七天后，就是刘霖入住新房的好日子。 一连吃了两顿喜宴，林引珠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朱厂长打电话告诉林引珠：“李总说，小陈总和杜总那边销量很好。还有咱们那卤肉、酥饼，当初杜总不是订了一批吗？没想到几个月就卖完了，又要加订一批呢。” “恭喜朱厂长发财呀！”林引珠恭喜朱厂长也是在恭喜自己。 朱厂长继续说：“李总看了咱的方案，提了一点要求。他说，咱们的辣条成功打入了羊城、鹏城的部分地区，但南方还有很多小城市，购买力同样不差，他建议咱们去南方发展，你觉得呢？” 林引珠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立马回答说：“我觉得可以呀。电话里说也不方便，明天我回去，咱们见面细聊。” “行，正好老肖也回来了，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好。” 她最初的想法，就是去南方发展。 从前没有钱，安安又小，她才选择在家里发展，积累资本。 她从市场部退出后，就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时候前往南方。如果食品厂真的有去南方发展的打算，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去南方。 次日回到厂里，她和朱厂长、肖哥聊了一上午，下午李总通过电话加入谈话。 鹏城特区是国内经济发展重心，南方城市的发展肯定比他们这样的小县城更快，经济发展了也就意味着更有钱，他们也能从中赚到更多的钱。 前景是可观的。他们的产品已经出现在省会城市，且市场反馈良好。 任由产品慢慢渗透也行，但如今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很多辣条产品了，夜长梦多，如今有李总帮忙，他们肯定得抓住这次机会开拓南方市场。 这对于食品厂而言是件大事。 去年步子迈的太大，朱厂长本打算今年放慢脚步、稳扎稳打，优先巩固原来的客户，再慢慢开拓新客户。 没想到李总还想继续冲，林引珠也支持李总的想法。 肖哥没有话事权，但市场开拓了，他的提成也就多了，所以他也很赞成去南方发展。 朱厂长想了两天，终于点头答应。 之后还要商量具体如何执行，许强那边也要重新拟定方案。 中午，林引珠和他们开完会，准备去食堂吃饭时，听到二楼办公区传来电话铃声。 “我去看看，你们先去吃饭。”林引珠对朱厂长他们说。 肖哥点点头：“好，我帮你打饭，你处理好了就赶紧过来。” “好，谢谢肖哥。” 林引珠找到响铃的电话，拿起听筒放在耳边：“您好，这里是富兴食品厂。” 第210章 特等奖乌龙(1) 电话那头是一个公鸭嗓：“姐姐你好，我集齐了那个卡片，怎么领钱啊？” “卡片背面有食品厂的地址，你可以带齐卡片来食品厂找我们兑换，我们会承担相关的路费、住宿费。” “但是……我家很远。”男孩的声音有些模糊，林引珠听不太清楚。 “那你方便亲自过来吗？您放心，领奖金的时候我们就会把路费给你。”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问：“姐姐，我是第一个集齐卡片的人吗？” “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林引珠耐心解答，“第一名是特等奖，有一百元奖金哦。” “好的，谢谢姐姐。” “那你这边还有其他疑问吗？建议你尽快来领取哦。” “没有了。”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林引珠放下电话连忙去食堂吃饭。 肖哥看见她就问：“谁呀？” 林引珠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卖关子：“特等奖！” “啥特等奖？”肖哥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厂长问：“集卡啊？” 林引珠点点头：“对，一个男孩儿打电话来问怎么领奖金。” “我太长时间没关注卡片的事，都忘了。”肖哥恍然大悟，“没想到半年过去了，全国第一套卡片才集齐呀。” 林引珠答道：“我也没想到。” 朱厂长已经吃饱了，他放下筷子问：“最早那批卡片都集齐了吧？” “最早那批卡片”是指最初生产的那套在省内销售的产品，因为范围较小，集齐难度不大，奖金相对也少了些。 林引珠和肖哥经常不在厂里，对这个事情并不清楚。 众人齐齐看向叶叔。 叶叔点点头回答道：“早就集齐了。” “好。这回是全国特等奖，我得让人录像才行。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加到广告片里。”朱厂长畅想未来。 朱厂长想了想，联系了省城电视台。 食品厂的发展迅速，对全省经济发展也是好事，电视台很支持，立马答应派记者到食品厂拍摄。 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有人来领奖，记者整理了下要拍摄的内容，第二天就带着摄影师来到了食品厂。 领奖人没来，可以先拍一些食品厂内部的环境、生产车间环境之类的嘛。 拍完之后，他也没闲着，到周边转了一圈，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趣事。 记者在食品厂等了两天，终于有人来领奖了。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 小刘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拿提前准备好的礼炮、奖金等。 潘姐带着那个中年男子到会议室坐下，记者也走入会议室，对男子说：“你好，我是省台记者刘杨，请问可以对您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吗？” 男人顿时抬头挺胸，理了理衣服，微笑点头说：“可以的。” 记者问了问他的名字，又问了他是怎么集齐卡片的。 面对镜头，男人最初有些紧张，但随着记者的提问也慢慢放松了。 朱厂长带着林引珠、小刘进来的时候，采访已经结束，会议室里的三人正在说闲话。 潘姐见他们进来了，起身指引两人站好位置。 小刘和林引珠一人站在一边，两人手里都举着礼炮。 林引珠见是个中年男人有些惊讶，转瞬一想，或许打电话的是他儿子，便没再注意那人。 摄影师提示说：“可以开始了。” 随后便开始颁奖流程。 记者先说了一段开场词，简单介绍了下在场的两人。随着礼炮“嘭”一声，朱厂长给男人发奖金、握手、拍合照。 男人对记者要将他的录像放到新闻节目中没有异议，他将奖金放到背包中，顺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大巴票给朱厂长：“厂长，这是我来时的车票，你们能给我报销不？” 朱厂长点点头：“可以呀，小刘，你处理一下。” 男人见小刘拿了大巴票，提醒他：“一会儿回去我还得坐车的哈。” “好，我知道的，你稍等一下，我去财务给你拿钱。” “好，好。”男人又坐回到椅子上。 潘姐和林引珠已经离开，朱厂长也招呼着记者和摄影师去他的办公室，商量后续事宜。 小刘找茜姐拿了钱，刚走出财务室，就见保安跑过来说：“又有人来领奖了。” “啥？”小刘懵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说，“你帮我带他到会议室，我去通知厂长他们。” 朱厂长得知这个消息，笑道：“好事都一块来了。刘记者，麻烦您再采访一下这位领奖人？” “行啊，顺手的事。” 刘杨想着反正自己已经在这里了，一块采访了吧。 而且这也是一件趣事，两人前后脚到食品厂领奖，奖金却差了一大半，应该能引起不少人为之遗憾。 林引珠稍慢一步来到会议室。 中年男人已经拿着车费离开了，同一个会议室，记者正在采访第二位领奖人。 领奖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他面对镜头很拘谨，说话磕磕绊绊。 他也不是公鸭嗓。 林引珠听到记者问他：“请问你是怎么集齐卡片的？” 男生揪着被洗的发白的衣角说：“大部分卡片是从同学那里赢来的。前不久我买了一包辣条 ，正好是缺少的那张白龙马卡片。” “那真是幸运……” 林引珠眼神渐渐涣散，那个公鸭嗓男孩难道还在路上？又或者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家人？ 等了一会儿，小刘拿着奖金进来。 记者结束采访，站起身恭喜男生：“祝贺你拿到一等奖，接下来我们会记录颁奖过程……” “什么一等奖？我是第一个集齐卡片的人，我应该是特等奖啊！”男生激动的打断记者说话。 记者看向朱厂长，朱厂长向男生解释：“这个事情真是巧了。刚刚那个男人也是来领奖的，比你快了一点，所以特等奖已经没了，你是一等奖。” 男生焦急地说：“不是，我之前打过电话来的，那个女的说我是特等奖，有一百块钱的呀！” 男生的目光落在林引珠和潘姐身上，似乎想要找到那个女的。 林引珠站出来解释：“我们这边要核对卡片才能统计名次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给我统计呀？” “在电话里没法儿证明你真的集齐了卡片，只能现场清点卡片。而且，我记得打电话的人声音，似乎不是你本人吧？” “是我弟弟打的电话。”男生一改刚刚的腼腆，态度强硬，“我不管，我就是特等奖，你们赶紧给我一百块钱。” 第211章 特等奖乌龙(2) 小刘见状，看了看还在拍摄的摄影机，对摄像师说：“麻烦您先关一下摄像机，等处理好了再继续拍，行吗？” 刘杨记者闻言走过来：“没关系，我们也要记录真实情况嘛。” 有冲突更有看点，不管能不能播，先记录下来才对得起他这份职业。 当着摄像机的面，朱厂长和林引珠只能好好劝说男生。 男生倔强的不肯松口。 林引珠无奈地对男生说：“这个活动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你来晚了就只能是一等奖。” 男生低头看着桌面不说话。 “我们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活动规则就放在这里，我们也很难做，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林引珠半蹲下来，一脸真诚的说，“这样，我们送你点礼物算是补偿，行不？” 男生还挺懂事的，知道自己慢了一步，虽然不忿，但也没办法拿回特等奖了。 见林引珠态度真诚谦逊，已经发泄过的男生也松了口：“路费给报销不？” “必须的，一会儿你把车票给我就行。” “好。” 男生接受了一等奖，记者举着话筒上前问：“请问你拿到一等奖开心吗？” 男生被问懵了，扯着嘴角勉强说道：“开心。” 林引珠见记者还想问什么，她赶紧朝朱厂长打了个眼色，让朱厂长帮忙应付记者，她则带着男生到了隔壁的小办公室。 “你车票给我吧。对了，你从哪儿过来的？” “从湘省。”男生拿出一张火车票和一张大巴票给林引珠，又问，“还有一段路没有票，能给我报销不？” “可以，多少钱？” “一块钱。”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钱和礼物。” “好。” 林引珠离开后没一会儿又端着一杯水回来了：“你先喝点水，我马上回来。” 男生连忙点头。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拎着一大袋饼干、糖果、辣条回来。 男生也有些惊讶：“这么多？” “拿着车上吃。都是我们厂的产品，你试试，喜欢以后就多买我们厂的产品。” 林引珠拿出钱给男生：“你数数，回去的路费也在这里了，一会儿我送你去坐车。” 男生数钱的时候闻着袋子里传出来的淡淡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尴尬的笑笑说：“钱对了，我先走了。” “饿了？走，姐带你去吃饭。” “不……不用了吧。” “走，你拿一下东西，我去拿车。” 现在食堂已经过了饭点，林引珠带男生去了外面的小摊吃面。 林引珠问男生：“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上几年级了？” “他们一个初一、一个初二。” “你是高一？” “对。”男生点点头。 “你们三姐弟谁成绩最好呀？” “都挺好的。”男生突然有了倾诉欲，对林引珠说， “姐姐，你知道吗？我这笔奖金就是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交学费的。我家条件不好，高中学费贵，明年我就要高考了，家里人决定让他们辍学打工供我读书……本来以为有一百块钱，他们俩就能继续上学了。早知道我就请假来了，为什么非得等周末才来，一下子少了五十块钱，我怎么跟他们说呢。” 林引珠一时不知说什么。 男生继续诉苦：“卡是我弟弟集齐的，我们凑不齐路费，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你家是贫困户吗？” “是，我爷爷年前上山摔断腿，家里花了不少钱治他，但他年纪大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这时面端上来了，男生低头吃面。 这年纪的男生还在发育期，正是胃口大的时候，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林引珠怕他没吃饱，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以吗？谢谢姐。” “可以呀。” 男生盯着面前的桌子发呆，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姐，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辍学，让他们俩读书？” 林引珠想了想问：“你自己想读书不？” “我想，但是高中学费太贵了。我不读书，他俩就可以念书了。而且我年纪大，我去干活能赚到更多的钱……” 男生一脸迷茫，他已经想了很久，但是他舍不得放弃。他喜欢读书，他成绩还不错，老师说他肯定能上大学，他不想去打工，他想上大学，想像老师一样站在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 林引珠听到他的一番话，想了想，说：“你家里人愿意供你的话，你就读，争取考个好大学，争取拿奖学金。你的人生首先是你自己的，只有你有能力了，才能帮上家里人。” 这种说法有些自私，但对于一个贫困人家的小孩来说，确实如此。 家庭是助力也是阻力，挣脱助力才能向上爬，爬上去了，才能反过来帮扶、反哺自己的家庭。不然，整个家庭只能一直在泥潭里挣扎。 林引珠问：“至于你弟弟、妹妹，奖金只能供一个人是吗？” “嗯。” “你回去让你妹给我打电话，我来资助她。” “真的？”男生眼睛一亮，眼里满是期待与感激。 “真的，不过我不能直接给你钱，你让你妹妹联系我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男生感动地看着林引珠，“谢谢姐姐！真的谢谢你。” 林引珠之所以没有直接将钱给男生，而是让她妹妹联系自己，也有她的顾虑。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赚钱也不容易，她不想把钱花出去了，却没帮到人。男生说的真情实感，但她还是想联系一下他妹妹和老师，确认一下他家庭情况。 而选择妹妹不选择弟弟也是因为现在的人大多都重男轻女。若是选择资助弟弟，妹妹说不定还是得辍学。 林引珠找老板拿来纸笔，将自己家的电话给了男生。 第212章 眼熟 送走男生，林引珠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 朱厂长还要和记者商量事情，今天没时间再开会商讨其他事情了，林引珠便先行回家。 今天下班早，她顺路去卤肉店清点这几天的收入。 就在她来到路口拐弯的时候，对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林引珠来不及反应，躲闪不及，自行车车轮从他脚面压过。 男人突然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 林引珠心头一紧，连忙道歉：“对不起……” 男人抬起头，不满地看向林引珠。她有些愣住了，男人鼻青脸肿的，她却觉得有些眼熟。 林引珠一边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男人的脸，一边道歉说：“对不起啊，刚刚没看见你，你没事儿吧？” 对上林引珠的目光，男人慌忙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揉揉腿赶紧站起身。 “你……”林引珠刚想问他是谁，男人摆摆手说：“没事，我没事。” 男人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想到男人脸上的伤，林引珠有些怀疑他的脚是被自己撞伤还是被人打伤的。但他既然离开了，想必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责任。 林引珠骑车回到店里，突然想起来，那是张家明呀！ 之前经常来买卤肉的老同学，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居然被人揍成这样，见到她居然还躲着。 林引珠好奇心起，随口问店员：“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热闹的事情？” 张家明家就在附近，如果真有什么事儿，店员们天天在店里上班，多少能听到点消息。 “最近还真有热闹。”店员还真知道，她以为林引珠想听八卦便将事情说了，“就前几天的事，听说是一个男的在外头搞大了别人肚子，人家老公找上门来讨说法，那男的和孕妇当着老公的面儿眉来眼去的，人老公看不过去，就把他揍了一顿。” 店员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问林引珠：“你知道为啥那男人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不？” “为啥啊？” “那女的前面生过一个，那男人结过扎，怎么能怀上呢？可不就是外人的吗？” 林引珠恍然地点点头，追问道：“后来怎么样了？那男人的家里人没闹？” 店员继续说：“听说那孕妇的老公觉得孩子不是自己的，连大人都不要就走了。那孕妇只好留在那男任家里，那男人自己也有媳妇儿。家里男人好端端多了个孩子，人家母子还光明正大住进了自己家，他媳妇儿就天天在家里摔东西、天天在家哭。昨儿他媳妇儿娘家也来人了，又把那男的打了一顿，将他媳妇儿接回娘家去了。” “那现在是那男人和孕妇住一块？”林引珠鄙夷地说，“真不要脸啊。” 店员点点头：“对呀，你说咋有这样的人？两个都是不要脸，肚子都搞大了……” 另一位店员补充最新消息：“听说那男的丢了工作了。” “活该呀，这影响太恶劣了，或作十年前，两人都得吃花生米。” 店员不知道具体他们叫什么名字，林引珠猜到，应该就是张家明了。 当初他媳妇儿误会了她，还砸了她的摊子。本以为是他媳妇儿多疑，没想到张家明真的出轨了。 真是好大一场热闹，可惜没能亲眼看见。 店员准备弄点卤肉饭吃，问林引珠：“老板，你跟我们一块吃不？” “不了，你们吃吧，我回家吃。” 林引珠拿着这几天的营业额回家了。 本以为很快就会收到那个男生的电话，没想到几天过去，林引珠家的电话都没响。 不知道那个男生家里是什么情况，林引珠忙着和厂长他们继续商量去粤省的事情，渐渐忘了这件事。 去粤省的事情基本敲定了。鹏城还在建设中，很多设施并不完善，交通也不便利。所以他们决定将办公地点设在羊城。 关于去羊城的人员，众人也商量了许久。 要开拓新市场，肖哥自然要亲自上阵，除此之外，他还点了几个工作能力较强的销售，如阿晓、刘哲等人。除了这些人外，还得再招几个会说粤语的销售。 等销售人员敲定下来后，林引珠举手申请：“我也要去。我可以帮忙跑业务，也可以留在大本营帮你们打下手。” “打下手”这话有点开玩笑的成分，肖哥和朱厂长没有当真。 朱厂长点点头说：“行，你去吧，那边也要有人坐镇，正好你和老肖搭配着干活。” 林引珠很有分寸，虽然是总经理，但几乎不插手他工作上的事，所以肖哥和她相处的也还不错，自然也不会拒绝林引珠去羊城帮忙。 除此之外，朱厂长又指派了几人和他们一起。 “那我们得先租个办公室、租个宿舍。”朱厂长看着林引珠，“这事儿就交给你办，行不？” “行，羊城的房子应该比咱们这儿贵不少，我们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这个你看着办呗，不用太省，去羊城这些人都是咱的骨干、是打天下的功臣，环境肯定不能太差。” “好。宿舍尽量租好一点，办公室的话不用太大，主要得有洽谈室……” 朱厂长听林引珠说完，笑着问她：“你这是早就想好要去羊城了呀？” 林引珠没否认，挑挑眉说：“准备功夫得做全了，去到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瞒你说，我还学了点粤语呢。” “真的？”肖哥竖起大拇指，“也教教我，免得我在羊城走丢了都不知道咋问路。” 朱厂长点点头：“叫阿晓他们也学一学，林总，招人的事情也交给你，先送他们回来培训一下，到时候老肖再带他们一块回羊城。” “没问题。”林引珠应道。 有几个销售还在外面出差，肖哥手头上也还有工作，他们便将出发时间定在六月份，林引珠要提前一个月出发，先去羊城将房子什么的都定好。 林引珠高高兴兴地回到家，笑嘻嘻地抱起安安举高高。 “发生啥事了？这么高兴。”林奶奶问。 林引珠将要去羊城的消息告诉她，林奶奶浑身僵住，慢慢收敛了笑容，绷着脸不说话。 林引珠还没发现林奶奶不高兴，她沉浸在即将前往羊城的喜悦中，揽着林奶奶的肩膀说：“羊城的茶点可好吃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听说还有许多景点……” 第213章 说服林奶奶 林引珠说了许多都没得到林奶奶的回应，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她探头看着林奶奶的侧脸：“奶，你咋不说话？” 林奶奶拍拍林引珠的手背，将她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你带安安去吧，我年纪大了，就不折腾了。” 说着，她慢慢坐到了沙发上。 林引珠说的越动人，林奶奶听得心底越凉。 林引珠才二十几岁，她还年轻，安安也还小，她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而她已经六十多了，没几年就得入土了……那是她们年轻人的未来，不是她这个老太太的。 她果然是孤苦一生的命。如此也好，至少她们只是离开了自己，而不是死了。 一瞬间，林引珠突然觉得和林奶奶的距离越拉越远。她坐在林奶奶旁边，柔声说：“奶奶，你跟我一起去呀，我带你去玩。咱们坐火车，坐卧铺去，很方便的。” “我不去了。阿珠，你还年轻，不用惦记我，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我在这里习惯了，我不想再折腾了，我年纪也大了，我这身子骨也受不了折腾，更何况是跨越大半个国家去南方，语言、饮食对我来说，都是困难。” 林奶奶摇摇头，语气平静地说：“你尽管去，不用操心我，我攒了不少钱呢，够我活到死了。这两年我过的很开心，我知足了。” “你年纪有什么大呀，那些干部不都是六十岁才退休？他们退了休也没有天天待在家里的。年轻时操心家庭、忙着工作，退休了有机会他们就喜欢到处去看看、走走。还是说，奶你的脚又开始痛了？” 见林奶奶摇头，林引珠继续说： “那你还担心啥呀。趁现在身体还好，正好出去走走。读万丈书不如行万里路，现在交通方便，咱们又不缺钱，出行很方便的，您要是嫌坐火车太累，我托李总帮忙买两张机票，咱们坐飞机，几个小时就能羊城，到了地方咱们就找宾馆休息，不会累着你的，行不？” 林奶奶皱眉：“不是坐什么车的问题。” “电视里那些高楼大厦、游乐园之类，羊城都有，还有鹏城特区，特区耶，你想想它们得多发达才能被叫做特区……咱们这儿几年时间变化已经很大了，特区得变成啥样啊，奶，您不想亲自去看看？” 林引珠诱导林奶奶去幻想南方的生活：“南方茶点啥的你吃过不？我在电视上看过，什么虾饺、烧麦啥的，您不想尝尝？” 美食比什么高楼大厦、游乐项目更吸引林奶奶，但这不足以让她离开这片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土地。 “还有我和安安。”林引珠卖惨，“奶奶，我是打头阵的，我得帮厂里租房、租办公室，得采买物资、布置办公室还要招人。奶，你再帮帮我，帮我带一下安安。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您要还是觉得不喜欢南方，到时候我再送您回来，行吗？” “你也可以请个保姆。”安安很好带，林奶奶不认为非她不可。 “我不放心呀。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保姆趁我不在欺负安安，甚至把安安拐走了，咋办啊？”林引珠用眼神乞求林奶奶，“奶，你就帮帮我吧，最后一次，行不？” 林引珠说了这么多，林奶奶其实有些心动了，但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还是担心。 又或者说，怕。 对她来说，羊城和国外没啥区别。林引珠爱看羊城电影，她也看过一下，里头的人说话跟外语似的，她一点都听不懂。 去了羊城，她能帮上啥忙？连话都听不明白，买个菜都买不明白，走丢了她都找不着回家的路，那不是给林引珠添乱吗？ 林引珠也想到了这一层，说：“还是得请个保姆，不过是让她帮忙买菜、做饭什么的，听小悦说有些羊城老板很坏的，卖东西给外省人会开很高的价钱。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省就得省，您说对不？” “对。羊城人这么坏？” “那儿都有坏人。而且请了保姆，即便她是个好人，我也怕她和安安沟通不了……奶，我需要你呀奶。”林引珠腆着脸撒娇。 林奶奶推着林引珠凑过来的脑袋说：“我考虑一下吧。” “好的。” 愿意考虑就说明她的劝说有效，林引珠继续给林奶奶描绘羊城生活，又说自己的工作如何困难，总之就是各种画饼加卖惨。 除了林奶奶，林引珠还要安排好两家店的工作。 两家店都有店长，运营基本没问题。唯一问题就是查账不方便。 林引珠先找到卤肉店店长，将卤料配方交给她，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五月份我就去羊城了，店里的事就全权交给你。” 这消息太突然，店长惊讶地重复道：“去羊城？” “对。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你记好账，定期跟我汇报，然后你一周去一趟银行把钱存起来……还有饭馆那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们两个店长商量着来，相互帮衬。” “好，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看好店的。”店长顿了顿问她，“你去多久呀？” “不确定，不过年底我应该会回来。” “好的好的，我会好好干的。” 林引珠看她这么紧张，笑道：“我相信你，你就按照平常那样就行了。” 她和饭馆店长也交代了一番，但长期不在终究不方便，她想了想，又拜托文兰凤偶尔去看看两家店。 文兰凤听说她和阿晓都要去羊城的时候，十分惊讶。她拉着林引珠的手：“非得去啊？你现在赚的钱还不够你花？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 “去啊，为啥不去？”林引珠说道。 “带孩子去不？” “带呀。” “这么老远，还得带着孩子去，你真是……”文兰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林引珠了。 林引珠已经决定要去，文兰凤只好答应她：“行，我会帮你看着点那两家店的。” 想了想，文兰凤又叮嘱林引珠道：“你出发的时候，记得装一点土，再装一瓶水带去。” 林引珠疑惑地问：“为啥啊？” “怕你水土不服嘛。去到你就把带去的水放进水缸里，和那边的水混着用。要是有啥不舒服的，再拿土泡水喝，知道不？” “还有这种说法？”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带着呗，又不占什么地方，万一真水土不服了你就试试这法子，知道不？” “好，我记住了。” 第214章 要去羊城?(1) 磨了林奶奶一周，林奶奶终于点头答应。 放下顾虑答应林引珠去羊城后，林奶奶整个人都高兴了许多。 在林引珠为去羊城做准备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林奶奶先和安安兴趣班的老师说了5月份要去羊城的事，5月份之后的费用就不交了。兴趣班的老师们惊讶之后，连忙恭喜林奶奶。 随后她又去了一趟小孙师傅家，对小孙师傅说：“5月份我们就去羊城了，你管好辣椒酱工坊哈。” 林奶奶平时不怎么管事，小孙师傅猜她是特地来炫耀的，笑着恭喜林奶奶：“您要去羊城啦？羊城得老远了，我都没去过，奶奶你真厉害！去多久呀？回头跟我好好说说羊城长啥样。” “年底会回来的，放心，回来我给你带礼物。”林奶奶笑呵呵的许诺。 “好好好，我盼着您回来哈。您放心，辣椒酱的生产、销售我会注意的。” “好，交给你我放心，回头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 “一定，一定。” 第二天林长树来县里进货，顺便送菜来给林奶奶。 林奶奶叮嘱他：“再过不久我就跟你闺女去羊城了，以后不用送菜来了。家里的地你看好，种不过来就请人种，收点粮食做租金就行。” 林奶奶名下还有几分地，往年在乡下住着的时候，全靠那几分地过日子。她进城的时候是冬季，地里的粮食刚收割完。 后来她一直留在城里，那几分地就闲置了。农村的地是很金贵的，一年不打理就会荒废，林长树看不得好好的地荒废，就拿过来自己耕种了。 恰好林长河经常去省城，两兄弟倒没为那几分地争执。至今那几分地也是林长树在种。 林长树怀疑自己听错了，久久没反应过来：“啥？娘你说啥？” 林奶奶大声重复道：“我让你以后不用送菜来了。” “你说你要去哪儿？”林长树双目圆瞪，“羊城？” “对！” “你去羊城？你去羊城干嘛？” “是你闺女要去，我去帮忙带孩子。” “引珠？她去羊城做什么呢？” “工作呗，食品厂安排的。” 林长树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才问：“不是，为啥要去羊城呀？引珠非得去啊？要不别干了，好好卖卤肉也挺好的。” “啥就别干了，去羊城咋了？阿珠还年轻，多出去走走咋了？” “那你为啥也去呀？娘，这羊城太远了，万一你有啥头疼脑热的，我们也顾不上呀。” “呸呸呸，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在这儿头疼脑热的你就能顾上了？不还得靠医生啊？羊城也有医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娘啊，引珠去就去呗，你为啥也要跟着去呀？我和二哥还没死呢，你跟引珠住在城里我俩已经没少被人说闲话了，你要跟引珠去羊城了，外人怎么说我和二哥呀？” “从你爹死后我们就没少被人说，他们说咱们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外人说咱们，他们不也活在别人嘴里？谁能逃过呢？” 林长树脑子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有孩子，孩子才多大呀，去陌生地方不好。留在家里我们也能帮忙带。再说了，羊城是什么地方呀，咱祖上几辈子人都没人去过那地儿，去了你知道大路往那边儿开呀?” 林奶奶之前也担心这些，但如今她既然决定要去，就换了个想法：“那咋了？现在国家多安全呀，咱们又有钱，有什么可担心的？真遇到啥事了就找公安，你放心，我们丢不了。” 林长树奈何不了林奶奶，决定要找林引珠说：“引珠呢？在店里吗？” “你找引珠干啥？有啥就问我呗。” “我跟你说不通，你让引珠有空回家一趟，我和引珠说。” “什么意思？嫌我不讲理？”林奶奶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开始赶人，“引珠忙着呢，你赶紧回家吧。过年我们就回来了，你顾好家里就行了。” 林引珠可不是听父母话的人，林奶奶不怕林引珠改变主意，她也能做自己的主。再说了，她都告诉好几个人她要去羊城了，为了她的面子，羊城之行她去定了。 林长树去了一趟卤肉店和饭馆，但他没找到林引珠，只能回家和高巧吐槽。 “引珠要去羊城工作，娘和安安也去，你说，她们这不是胡闹吗？” “啥？去哪儿？” “羊城！引珠真是不懂事……”林长树第一次说了这么久的话，真是被气到了。 高巧震惊之余，还觉得心里酸酸的。她闺女去羊城，不带她爸妈，带奶奶去，这是什么道理？虽然是去工作，虽然真让她去她也不一定会答应，但林引珠连问都没问她…… 林长树吐槽完，没得到高巧的回应，凑过来问：“你发什么呆呢？明天咱俩去找引珠问问，你好好说说她，知道不？” 高巧点点头：“我晓得。” 下班回到家的林引珠也从林奶奶那儿听说了林长树的反应，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先不回厂里了，和林长树、高巧解释一下吧。 还没等她回家，林长树和高巧一大早就来敲门了。 林长树看见林引珠就对她说：“你要去羊城？非得你去呀？” “对呀，食品厂要拓展业务，我也要去帮忙。” “你去就去呗，别折腾孩子和你奶。反正你过年就回来了，孩子留在家里，我们帮你带，行不？” “近几年都得在羊城呢，不是去半年就行了。” “几年？”林长树眉头紧皱，“要不你别干这工作了，你开店也赚了不少钱，咱们知足常乐，别打拼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林引珠没法告诉他以后的经济形势，也没法告诉他自己的追求。 她只能坚定地拒绝：“爸，我一定得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和安安的。” “你咋这么犟呢？你爸都说了，我们帮你带孩子。”高巧不满地说，“你看村里去外面打工的人，谁带着孩子去的？你把孩子留在家里，你奶和我们帮你带孩子不挺好的？这里都是熟人，大伙儿遇到啥事儿了都能搭把手，去了羊城你认识谁呀？出了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第215章 要去羊城?(2) “能出啥事啊？而且阿晓也会去，有熟人的。” “阿晓才多大，能顶什么事儿？” “没事，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了不起？你和阿晓都得忙工作，这一老一小遇到点啥事，没有熟人帮衬能过好日子？” 高巧一直反驳她，语气又很冲，林引珠的脾气也上来了：“没有熟人就去结交呗。你要是没钱，有熟人也没用呀。” 安安以为高巧和林引珠在吵架，害怕地缩在林引珠身后。林引珠牵起她的手无声安慰她。 高巧叉着腰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得为你奶和安安考虑呀，你要工作你就自己去，为啥非得带着她俩呢？” 林奶奶听到高巧提起她，也站出来说：“我是自己愿意去的。你俩别管了，顾好家里的地，有空帮我打扫下屋子就行。” 林长树和高巧无奈地喊：“娘！” “好了，别吵了，这事儿已经定好了。我也没几年可活了，我愿意跟阿珠去外面走走，你们就别管我了。” 林引珠劝林奶奶的话，又被林奶奶搬出来劝服林长树和高巧。 林长树和高巧会担心也很正常，林引珠可以理解。 至于他们说让孩子留在家里让他们带这事儿，林引珠想都没想过。 即便带着孩子在羊城生活会难一点，但总比把孩子放在村里好。而且家里还有一个程大花在，林引珠不信林长树他们能保护好安安。 而且从教育方面来说，羊城的教育也比他们这个小县城好、比省城好。林宝珠还劝她送安安去省城上学，她要搬去羊城，不可能放着更好的教师资源不要，将安安留在大城县。 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是很快的，她希望安安能受到最好的教育，能见识到最新的事物，而不是留在村里当一个羡慕别的孩子能够朝父母撒娇的留守儿童。 别人不带孩子出去，是因为舍不得花钱租房、请保姆，她出得起这笔钱，为什么要让孩子离开自己？ 林长树和高巧劝不了林引珠，气愤地回家了。 林引珠抱起安安坐在沙发上，问：“安安，妈妈带你去别的地方生活，你会怕吗？” “不怕。”安安抱着林引珠说，“有妈妈在就不怕。” 林奶奶摸摸安安的耳垂提醒：“还有太奶奶在呢。” 安安耳朵痒，抬手抓住林奶奶的手指不让她摸自己。 耽误了一早上的时间，林引珠吃了早餐，邀林奶奶出门：“奶，你今天有啥事吗？没事我们一起去卤肉店，今天她们自己调的卤料，我们去试吃卤肉，您看看合不合格。” “行啊，那就去吧。” 三人到了卤肉店，林引珠对店长说：“切点卤肉给我。” 店长知道考验来了，连忙切了一份卤肉端过来。 林奶奶尝了尝，点头说：“挺好的。” 店长咧嘴一笑，顺势坐在林奶奶旁边向她请假：“香料有啥讲究不？我看药店里的香料跟咱们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当然有讲究……” 店长和林奶奶在里面聊天，林引珠便带安安到门口玩。 门口的几张小板凳在日晒风吹下早就掉漆了，而且木板中间还有裂缝，该换了。 店员突然小声喊：“老板。” 林引珠回头看向店员，店员用眼神示意她看马路对面，林引珠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马路对面有一行人手拿木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店员小声地说：“上回跟您说的那个挨揍的男人还记得不？这群人就是他媳妇儿的娘家人，看这架势，又来打人了？” 林引珠也认出了领头那个人，正是洪元青。这群人她也眼熟，正是当初砸她摊子的那群人。 她好想跟上去看热闹，刚迈出去半步，安安就抱住了她的腿：“妈妈，我饿了。” 林引珠拍拍她的小脑袋：“刚刚让你吃卤肉你咋不吃？现在又饿了？” 安安吃腻了卤肉，她指着隔壁的包子店说：“我要吃肉包子。” 林引珠拿出五毛钱给她：“自己去买吧。” 再抬头看向对面，那行人已经消失了。 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再过了一会儿，那行人又出现在马路对面，不同的是，一行人里还多了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店员激动地说：“那个穿白衬衫的就是当事人，出轨那个！” 林引珠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姑娘平时闷闷的，说起八卦来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后续林引珠也是从这个店员这里听说的。 原来，张家明老婆在家自杀了。 人没死，被家人发现送到医院去了。洪元青一行人是来押张家明去医院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下午张家明夫妻俩就去离婚了。 两人没孩子，只有财产纠纷。洪家人不好惹，张家赔了他们一大笔钱，两人彻底撇清关系。 这边闹完了，张家人也要求孕妇回去找老公离婚，以后名正言顺和张家明生活在一起。 张家明没钱没工作，那孕妇不想跟他过苦日子，拖拖拉拉的不肯回去离婚。她老公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那她生了孩子还是可以回去和他过日子的。 张家人气张家明不争气，赔了一笔钱出去，媳妇也没了，孩子也未必是自家的。骂着骂着，张家人又压着张家明揍了一顿。 * 林引珠在厂里的工作不多，她将手头上的东西交接给朱厂长和潘姐就专心安排去羊城的事。 这时候的羊城只有越秀、海珠、荔湾、东山四个主城区，其他地方都还没发展起来，还属于郊区。林引珠拿着地图找到肖哥商量，决定将办公室定在越秀区。因为羊城火车站就在越秀区，定在这里，大家出差都能方便点。 前世的林引珠属于那种能听懂粤语但说不太标准的人，如今的羊城还没有那么多外地农民工，会说粤语的话，工作、生活会方便很多，所以除了准备工作之外，平时她还抓着许强陪她练口语，提前适应粤语语境。 第216章 火车(1) 现在异地取钱、存钱不像后世那么方便，汇款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出门做生意的人都会自己带点现金，要是遇到紧急的事，来不及等汇款，就得带着成箱的钱出门。 四月底，为了方便流通使用和交易核算，国家发行了第四套人民币，其中就有100元面额。 林引珠立即去了银行，将一叠厚厚的大团结兑换成一张张百元大钞。 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林长树和高巧生了几天闷气，也来帮忙收拾东西。 林引珠一行三人都是女的，还有一老一小，带多了行李不方便，便只简单收拾了两个旅行包，一包是换洗衣物，一包是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和他们在火车上的吃食。其他东西就收拾好了直接邮寄到羊城。 从省城去羊城要坐22个小时的火车，将近一天时间。 肖哥考虑周全，早早就托人帮林引珠买了两张软卧票。 林引珠提前一天带林奶奶和安安到了省城，在林宝珠外头的房子住了一夜。林宝珠和小雨也留在这里。 小雨和安安两个小孩玩累了直接在一张床上睡着了。林宝珠和林引珠姐妹俩难得睡在一起。 林宝珠看着林引珠那股兴奋劲儿有些羡慕：“你真自由啊。” “你也可以的。”林宝珠说。 林宝珠还有自己的家庭，还要为小雨争取属于她的东西，她做不到像林引珠这样，说走就走。 她没有回应林引珠的话，而是问：“离开一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前往一个陌生城市生活、工作，你不怕吗？” 林引珠想了想，说：“还是有点担心的，不过比起怕，更多的是期待。” 她知道林宝珠现在在做什么，她不忿谢家人的做法，想要谢家的钱，想要借谢家的势创造财富。站在林宝珠的角度来看，这没什么不对的。 两人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林引珠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亮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惊醒林宝珠。 三人洗漱完，又煮了些面条当早餐，又煮了饺子、包子、鸡蛋装好，准备带上火车吃。 听到声音的林宝珠醒来后便出来帮忙。 林宝珠将三人送到楼下，等了一会儿，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 林引珠将行李放到车上，转身伸手抱了抱林宝珠，说：“等我安定下来，欢迎你带小雨来羊城玩。” “好，到了给我打电话。”林宝珠目送三人离开。 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天色已经很亮了。 火车站外来了许多人，林引珠连忙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往火车站里面走。 两边路上，还有乞讨的老人、小孩。 眼瞅着有个老奶奶端着碗朝自己走来，林引珠连忙挪开视线，回头叮嘱林奶奶走快些。 这时候的火车站挺乱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有组织的乞讨，林引珠怕她一旦停下脚步，就会被这群人包围。 身后还有一老一小，她得装的冷漠些，才能避免一些麻烦。 林奶奶看着断了脚坐在地上乞讨的小孩有些心疼，但林引珠拉着她快速往前走，她还以为火车赶不及了，没敢停下脚步。 进入火车站里面，林引珠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定，将行李放在脚边对林奶奶说：“半个小时后才发车呢，累了您就坐会儿。” 林奶奶看看四周乱糟糟的人群，喘着气说：“我看你走的这么急，还以为要赶不上车了呢。” “还有半小时才发车，您把安安放下来吧。”林引珠让安安坐在旅行包上。 林奶奶指了指门外，问：“外头怎么这么多乞丐啊？” “不知道，听说现在有组队乞讨的。”林引珠摇摇头，“咱们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别操心别人了。” 林奶奶皱眉：“我看到好几个断手、断脚的小孩，怪可怜的。” “您要是想给他们钱，可以托工作人员帮忙，别自己去。” 林奶奶看着站内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说：“人家在工作呢，算了吧。我听说有人拐了孩子去，弄断手脚扔去乞讨的，说不定这些人也是呢。” 即便给了他们钱，他们也存不住。 站内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站在了林引珠旁边。大部分人行李都很多，像林引珠这样只提着两个旅行袋的人少之又少。 林引珠三人的位置被越挤越小。 林引珠看了他们一眼，让林奶奶抱着安安，自己提着行李往站台的方向走。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 随着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站内的人纷纷涌向检票口检票进站。 短短几分钟，站台上挤满了人，除了坐车的，还有不少人是帮忙提行李、送人的。 走动间有人发生争执吵了起来，林引珠护着林奶奶和安安走远了些。现在的火车站乱的很，扒手、人贩子最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林引珠一直提心吊胆，直到踏入车厢里，才稍微放松了些。 踏入软卧车厢，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大家都默默地往前走，寻找自己的包厢。 林引珠举着车票找到包厢后，对林奶奶说：“就是这儿。” 林奶奶紧紧跟着林引珠，闻言应了一声说：“我在你身后呢，进去吧。” 此时包厢内空无一人，林引珠将东西放到地上，和林奶奶占了左边的上下铺。 没一会儿，随后又来了一对男女。 女人进来就捂住了鼻子，小声地问：“什么味儿啊？” 软卧包厢里确实有股味道。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对她说：“别作了，赶紧进去。” 火车慢慢发动，男人收拾好东西，对着林引珠和林奶奶友好地笑了笑：“你们也是去羊城？” “对。”林引珠回答。 “真巧，我们也是去羊城。” 女人瞪了林引珠一眼，将水杯递给男人：“你去给我打杯热水来。” 男人接过水杯站起身，问林引珠：“你们用接水不？我顺便帮你们接，你们这祖孙三代出远门不方便吧？” 林引珠婉拒道：“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带了水，多谢你关心了。” 第217章 火车(2) 男人走后，女人又瞪了林引珠一眼，“哼”了一声，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包子吃了起来。 安安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林引珠扒拉了下她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妈妈，外面的房子跑的好快！” 女人发出一声嗤笑。 林引珠解释：“是我们坐的火车在往前跑，房子不会跑的。” “可明明是房子在往后跑呀，火车没有动呀。”安安不解地说。 林引珠给安安解释：“因为树留在原地，而我们坐在火车上，我们是跟着火车在前进，所以在你看来火车没动。” 男人接了热水回来，好奇地问：“这是你闺女？你老公放心你们母女俩单独出门呀？” “现在是和平年代，没啥不放心的。”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女人打断：“汪哥，你还没吃早餐呢，这个肉包子给你。” “谢谢。” 吃完肉包子想找人说说话的男人发现对面三人已经睡下了，旁边的女人有些烦人，男人喝了点水，也爬到上铺睡觉了。 担心有人趁她们睡着跑到包厢偷东西，所以装着钱的旅行袋和安安都在上铺。 林引珠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安安还在她旁边睡着。 探头看了看其他几人，男人和林奶奶都在睡觉，那个女人正靠在窗边看书，似是感受到林引珠的目光，她突然抬头看向了林引珠。 林引珠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女人撇撇嘴，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包厢门是关着的，林引珠维持半趴着的动作，盯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包厢外传来列车员检票的声音，林引珠回神，伸手去摸口袋的车票。 下一瞬，她腾地坐起来。 车票不见了！ 林引珠紧张地摸了摸旅行包，没有！ 她起身，自己身下没有，安安身下也没有…… “喂。”对面下铺的女人突然开口。 林引珠不解地看过去，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到地上的两张火车票。 她松了口气，赶紧下去捡起车票：“是我的，谢谢你啊。” 女人有些不自在，嘴上嘲讽道：“哼，睡个觉都能把车票睡丢，去了羊城别把自己丢了。” 闻言，林引珠只是笑笑没做声。 君子论迹不论心，女人要真有坏心，刚刚趁她睡着就能把车票藏起来，甚至丢掉。女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总归是个善良的人。 列车员很快检完票离开。 林奶奶起身找水杯。 林引珠说：“要打热水？我去吧。” 林奶奶拒绝：“躺的骨头都酥了，我去走走，你看好安安。” “还得躺一天呢，这就受不了啦？行，你自个儿小心点。” 为了出行方便，她没带书，这会儿实在无聊。林引珠四处看看，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女人：“你还有多带的书吗？能不能借我一本？” 女人不耐烦地从包袱里找出一本书递给林引珠，叮嘱道：“新买的，我自个儿还没看呢，你别折书页啊。”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哈。” 林奶奶很快打了热水回来。 将装着饺子的饭盒放在热水中泡着，饺子热好后，林引珠三人就在包厢里解决了午餐。 去餐车吃饭的两人也很快回来。 火车一晃一晃的，林引珠脑子都被晃晕了，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睡梦中，她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大声说话。 包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妇女。 林引珠一下惊醒过来。 她看了看下铺的林奶奶，见她还在下铺躺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妇女嗓门很大，见林引珠起来了，朝她喊道：“姑娘睡醒啦？下来一起聊会儿天呗。” “大姐，你认识这位美女？” 女人听到林引珠说她美女，心里有些得意，不自觉挺直了胸膛。 那大姐摇摇头：“不认识，我是隔壁包厢的，来找你们聊聊天。” “你们包厢就你一个人？” “我老公在睡觉呢。” 他们睡着了你就来嚯嚯我们？林引珠心中不满，也直接说出来了：“我们也在睡觉呢，大姐，你小点声呗。” “睡啥呀，现在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下来陪姐聊会儿。”大姐站起身朝林引珠的床铺看，“听说你有个可爱的闺女？我侄女也在呢，让你闺女去我们包厢玩玩呗。” 林引珠挡住她的视线：“大姐，你有点冒昧了。” “啥冒昧不冒昧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大姐不满地坐回到女人身边，牵上女人的手，“还是你这丫头性子好。那姑娘虽然好看，但脾气不好，成不了大事！” 女人立即抽回手，不高兴地说：“咋的？嫌我不好看你就回去看你侄女。” “嘿，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好看了？” 大姐伸手要挽她的胳膊，女人傲娇地避开，转身不理她。 男人也被吵醒，不爽地哼唧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哎呦，姑娘，你最好看了，是大姐说错话了。”大姐拍拍自己的嘴巴，“我掌嘴，行了吧？” 女人看着林引珠的床铺：“行了姐，小点声吧，你没听人家说要睡觉吗？” “不是醒了吗。”大姐不满地嘀咕声，继续向女人打听，“对了，你们去羊城干啥来着？” 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大姐并没有控制音量，林引珠躺在床上听那大姐一直向女人打听隐私，她睡不着了，干脆起身下床。 大姐扬起嘴角笑道：“舍得起来了？” “对呀。”林引珠挽着大姐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一边往包厢外走去，“你是哪个包厢的来着？您跟我说说，我认认门。” “哎哎哎，你干啥呢？我还有话问那姑娘呢。” 林引珠拉着她在隔壁包厢站住，问：“是这个不？” “不是。”大姐说。 林引珠拉着她转了个身：“那就是这个？” “是……” 大姐话音未落，林引珠一把推开包厢门，扯着大嗓门说道：“就是这个包厢呀？行，我记住了，大姐，你侄女在哪儿呢？” “你小点声！小点声！”大姐慌张地拉着林引珠不让她进去。 第218章 火车(3) 包厢里两个男人正躺在下铺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 “啥？”林引珠假装听不到，凑近大姐大声问，“大姐你说啥？车厢都是你亲人吧？除了老公和你侄女，还有一个人你认识不？” “认识，他们睡觉呢，我们回去说。” “睡什么呀，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林引珠站在门口大声质问大姐，“大姐，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躺在左边下铺的男人被吵到了，“啧”了一声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打起呼噜。 他的上铺，一个小女孩半坐起来看向林引珠。 女孩的脸圆圆的，大约十岁出头，此时的她精神烁烁，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这是你侄女？”林引珠看着女孩问，“你侄女年纪大了些，和我闺女玩不到一起呢。下铺这两个哪个是你老公呀？另外一个人你认识不？” “认识认识。”这时候的大姐知道压低声音说话，“别杵在门口说话了，你看这儿也没地儿坐，咱回去聊。” 林引珠就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 她关切地看着大姐问：“姐，你嗓子咋了？刚刚不还挺好的？是不是渴了？桌上有水杯，要不你先进去喝口水？我等你。” 右边男人吼了声：“别吵！” 大姐瑟缩了下，推开堵在门口的林引珠走进包厢里，低声说：“喝什么水呀，你赶紧回去吧，别打扰我们休息。” “别呀，姐你怎么这样呀？我还想和你侄女儿说会话呢。” 男人似乎坐起来了，那大姐赶紧将包厢门关上。 林引珠听了一会儿，男人骂了几句又躺下了，那大姐只小声说了两句抱歉就没再说话。 这不是知道别人睡觉不能吵吗？自己睡不着觉又不敢吵，跑到她们包厢躲清闲就算了，大声说话把她们吵醒了还说什么“现在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呸。 临走前，林引珠朝里面喊了声：“那行吧，姐，你要是无聊了想找人聊天你就来找我哈！” 男人的声音隔着包厢门传出来：“滚！” 林引珠撇撇嘴走了，回到包厢时，林奶奶正从包里掏了一包花生米出来吃。 “再不回来我都怕你挨揍，你那嗓门我在这儿都听见了。” “刚刚那女的说话你都没嫌吵，怎么反而嫌起我来了？”林引珠走进包厢顺势把门关上，“关了门就没人来打扰了。” 她们睡觉前是关了包厢门的，是那个女人睡醒了觉得闷，将门打开透气。 就这一会儿，那大姐就来了。 此时女人也没说什么，比起那个粗鲁的女人，她宁愿忍受包厢里的这点味道。 林奶奶边吃花生边说：“我也嫌她，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啥，你就先把她带走了吗？躺了这么久骨头了软了，你吃花生不？” “吃。”林引珠抓了一把花生问还在看书的女人，“你吃不？” 女人摇摇头拒绝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安安和男人都醒了。 闲着无聊，林引珠回忆起几个脑筋急转弯问安安和林奶奶：“你们说，哪一个月有二十八天?” 安安举起手：“我知道，是2月！” 林引珠举起手在胸前比了个叉：“错，奶奶你说。” 林奶奶摇摇头不说话。 “每个月都有二十八天呀！” 林引珠揭穿谜底，林奶奶无语地翻了翻眼皮：“真无聊。” 安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想通后捂着嘴巴大笑。 “是哦！”安安抓着林引珠的手，“妈妈妈妈，你再问我一个。” “好，那我问你，‘新华字典’有几个字？” “啊？好多字啊。”安安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妈妈，有多少字呀？” 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四个字，‘新’、‘华’、‘字’、‘典’，对吗？” “对啦！”林引珠鼓掌，“恭喜你，不过猜对无奖” 安安不服，让林引珠继续问。 对面那对男女也渐渐加入他们。 晚饭林引珠去餐车打包了两个菜回来，刚吃过饭，那大姐带着她侄女又来了。 包厢里四个人和一个小孩都在下铺，大姐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她小侄女则坐在了林引珠旁边，隔着林引珠去看安安。 大姐没搭理林引珠，一心和身旁的男女搭话：“你们去羊城干啥的？做生意还是找工作？” 男人下午就被她吵醒了，对她印象不好，没有正面回答：“没干啥。你们去羊城干啥的？怎么还带着小孩去？” “去赚钱呗。孩子她妈在羊城和别人一起开了个什么公司，让我们去帮忙管理呢。”大姐可算找着炫耀的机会了，巴巴地说个没完， “这车票也是她托人买的，要我说，买个硬卧就行了，还省点钱。你知道她咋说的不？她说不缺这个钱，我们是去帮忙的，咱们躺的舒服最重要哈哈哈哈……” “呵呵呵。”男人被她大嗓门吵的头疼，站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抽根烟。” 女人惊讶的瞪大眼睛，他走了，把自己留在这里应付这个大姐？ 没担当！ 她起身想追，大姐已经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了：“妹子，我看你一天到晚捧着书，你是老师不？” “不是，我就是爱看书。”女人笑笑。 “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别看了，跟姐说说，你们去羊城干啥呢？要是还没找着工作，你们就跟我一起，我让我嫂子雇你和你对象！” “我们有工作，不用了哈。” “啥工作呀？我看你顺眼，你跟我一起，我给你多点工资嘛。” 林引珠插嘴问她：“大姐，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大姐上扬的嘴角收了回去，似是不太喜欢林引珠。但她还是回答道：“做很多东西，专门卖给外国佬的，创外汇，懂吧？” “厉害了。”林引珠竖起大拇指。 大姐得意地扬起头颅：“可不，明早我嫂子还开车来接我们呢。你们去哪儿的？姐顺路捎你们一程。” 林引珠拒绝：“不用不用。你带侄女投奔她妈，那您自己的孩子呢？” “他要上学呢，暑假了再接他来玩。”大姐看着正和安安玩耍的侄女说，“她妈帮她办了转学，不然她也在学校里。你闺女叫什么名儿啊？上学没？” “还没，她还小呢。” 大姐的侄女比大姐讨喜多了，和安安说话的声音甜甜的，又有礼貌，不小心碰到林引珠立即向她道歉。 那大姐说了许久的话，唾沫横飞，说到口渴了，才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拉着依依不舍和安安告别的小侄女说：“要不让妹妹去我们包厢玩会儿？” 小侄女点点头，期待的看着安安：“可以吗？” 林引珠直接拒绝：“不了，妹妹年纪还小，不能离开妈妈。你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见面再一起玩。” 大姐回到包厢和老公说话，说起林引珠几人时才惊觉，一晚上都是她在说话，那两个女人啥消息都没透露，她连林引珠叫啥都不知道。 第219章 抵达羊城 白天睡多了晚上果然睡不着，林引珠和林奶奶凌晨三点就醒了。 两人找出包里的饼干吃了，怕吵醒别人，拆包装和吃饼干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跟做贼似的。 填了肚子，林引珠坐在林奶奶的床上翻看她之前做的计划表，林奶奶坐不住，站在包厢里活动手脚，过了一会儿又去外面过道散步。 火车慢慢驶入羊城。 广播开始播报：“前方即将抵达羊城站，请各位旅客朋友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林引珠收拾好东西，坐在床上等着列车到站。 列车员快步从过道走过，嘴里喊着：“马上到羊城了，下车的旅客可以先收拾好东西！” 羊城站很大，林引珠一行三人跟着人群一起出站。 起初还能看见同包厢那对男女，还能听见那大姐的声音，慢慢的他们也都消失在人群中。 天色还未亮，火车站外的大广场却被灯光照的亮堂堂的。 再往外走，有不少人站在路边，挎着竹篮叫卖包子、茶叶蛋，还有举着牌子的人对出站的人喊道：“宾馆五块钱一天，五块钱一天啊！” 路边还有出租车和摩托车在拉客。 林引珠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快速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师傅，附近有啥比较好的宾馆？” 司机师傅想都没想，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那就多了，你不缺钱的话就去白云宾馆咯，我们国家的第一高楼，不远，一脚油门就到了。” “行，那就去白云宾馆。” “好嘞。”出租车司机将前面显示空车的牌子按下，才发动车子。 “第一高楼？有多高呀？” “三十二层！七几年就建成了，简直就是一个鹤立鸡群！” 司机师傅大多都爱和乘客聊天，这位也是，他从镜子里看了看林引珠三人问：“你们来羊城玩啊？没提前打听吗？” “来工作。师傅，我向你打听一下，你知道周围哪儿的房子在出租不？租金大概要多少钱呢？” “你要租房啊？这附近的大多都是办公大楼。你可以去越秀公园附近，那边有一片居民区还有小区，那儿的环境好，你可以去看看。” “小区？人家应该自己住吧？” “也有出租的，那些大老板买房都是几套几套的买，自己住一套，其他的就租出去……都是跟港城学的那套，现在的房子越来越贵了。” “您开车多久了？打算在羊城买房不？” “开了十几年了，以前我是运输队的，去年才来开出租。我家就是羊城的，不过在天河那边，不用买房，嘻嘻。”司机师傅笑的憨厚。 林引珠有些嫉妒他了，以后要是拆迁了，这司机师傅就是发大财了。 下车时，司机师傅还给了林引珠一张名片：“有需要用车的可以打电话找我。” 宾馆前台有人守着，林引珠很快办好入住。 三人搭着电梯上二十三楼。 二十多层楼光坐电梯都要几分钟，林引珠趁机给林奶奶和安安科普电梯逃生方法。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现在的电梯没贴注意事项，万一遇到电梯故障了，她希望她不在的时候林奶奶和安安也能保护好自己。 直到进入房间里面，林奶奶才将心中的震撼说出口：“我嘞个乖乖，这也太豪华了。” 林引珠赶紧放下东西，抓着安安去洗澡、漱口，随后轮到她自己。 等她洗漱完出来，就听林奶奶喊她：“阿珠你来看，这也太高了，我往下看都觉得头晕。” 林奶奶正坐在落地窗前。 “晕您就别看，先去洗澡吧，坐了一天车不累呀？” “你说得对，我是该多出来看看。你瞧瞧，下面那些楼房跟小蚂蚁似的，那蓝色的是办公大楼吗？刚刚路过看着挺高，这会儿看也就那样。” “这就叫登高望远，有空我带您去爬山，带您俯瞰大半个羊城。” “这么高我能爬的上去？” “不用您爬，现在都有缆车啥的，您坐着就能到山顶。快去洗澡吧，一会儿我们下去吃东西。” “好好好。”林奶奶已经开始期待羊城之旅了。 三人收拾好，在房间看了一会儿朝霞才下楼。 餐厅吵吵嚷嚷的，锅炉声、碗碟碰撞声，说话声夹杂在一起。 白云宾馆的茶点很出名，除了宾馆的客人，还有不少周围的居民来光顾。不过这儿的茶点也是出了名的贵，这些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点一壶茶，配上两、三个点心，看着报纸在这里度过一上午。 林引珠三人坐好，点了菜，用桌上的热水烫了碗筷，没一会儿，服务员就送过来一壶菊普茶。 几个服务员陆续从她们桌前路过，茶点渐渐上齐。 她们就三个人，林引珠只点了几个有名的茶点——虾饺、酥皮蛋挞、金钱肚、马拉糕、肠粉还有小孩最爱吃的豉汁凤爪。 林奶奶吃的高兴，这些做法都是她没见过的，那虾饺的皮薄薄一层，里面真的有虾仁。那肠粉通透的，泡在酱油里却一点都不咸，反而是甜甜的。 她觉得自己这一趟羊城之旅已经值了。这一早上也算是让她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 林引珠尽己所能地向林奶奶和安安介绍茶点，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能讲个大概。 马拉糕和蛋挞都挺占肚子，吃过早饭，三人到宾馆外散步消食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 天色大亮，估摸着大家都起床、上班了，林引珠这才给朱厂长、林宝珠、林长树等人打电话报平安。 第220章 中介 下午林引珠将林奶奶和安安送到公园就去找房子了。 按照出租车司机所说，她找到了公园附近的小区，通过保安大叔顺利联系到要出租房子的房东。 房东不在羊城，带林引珠去看房的是中介。 这个房东有两套房在出租，两套房一共六个房间，都在同一层楼。房子里该有的家具都有了，装修简简单单，一切都很好，就是价格贵了点。 而且她想带着林奶奶和安安另外租房，剩下一个房子不够大，让员工们男女混住也不合适。 中介听说她想租三套房，连忙说：“楼下还有一套房也在出租，不过小了点，只有两个房间，要看看吗？” “看看吧。” 林引珠来到楼下的房子。 “这房子是一对夫妻送给他们女儿的，刚装修好那女孩就去国外了。这些家具原本也是她自己用的，你要是喜欢，就都给你。你看，光这一套沙发都要一千了。” 这房子虽然只有两个房间，实际没比楼上的小多少。而且装修的很温馨，又是新房，林引珠很心动：“多少钱一个月？” “一千块钱。” “楼上三房的套间才一千块钱，这房子怎么也要一千？八百吧。” “那不行，这房子坐北朝南，风景好，家具也好，一千二都不贵，我也是看你外省来不容易才给你便宜点。” “还有其他费用吗？” “还有十块钱的管理费，这是小区规定的。” 见林引珠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做决定，中介开口添了把火：“你要是喜欢就赶紧定下了，最近挺多人来看房的，被别人抢先了你就找不到这样好的房子了。” 林引珠咬咬牙：“九百吧，九百我就租了！” “行，但我的中介费不能少哈。” 他的中介费是半个月房租，也就是五百块钱。 林引珠应了：“没问题，我身上没带够钱，明天再来找你办手续。” “那你得先给五十块钱定金。” “可以。” 中介收了林引珠的定金，给林引珠开了一张收据，问她：“楼上那两套要不？” 林引珠摇摇头：“我再考虑一下。” “你替别人租房的吗？” “对，用作公司宿舍。”既然中介大哥问了，林引珠也向他打听，“哥，你有什么别的房源介绍不？便宜点的，但不能离这边太远。” “用作宿舍你别来小区找呀，这房子多贵，不划算呀。”中介指着马路对面的商铺，“有，带商铺的，楼上三层都是住宅，一栋楼才一千块钱，去看看不？” “看！有多少房间？有家具吗？” “一层有四个房吧，没有家具。楼下商铺你要租不？一栋打包可以便宜点。” “先看看再说。” 两人走了十分钟才到中介口中说的商铺。 中介指着面前的商铺说：“这可以开店，也可以做工作室。对了，美女，你们公司是干啥的？” “我是食品厂的。”林引珠走进空荡荡的铺面，摇头道，“这铺面太小了，我们要设好几个洽谈室，地方不够。” “隔壁也是我们的，你可以把这两、三个铺面租下来，打通之后地方不就大了？” 这倒是可以，而且这比在大厦租办公室便宜。 林引珠没有马上答应，问清楚之后和中介说：“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好。” 林引珠已经租了一套房，中介对此没什么意见。 告别中介，林引珠又去隔壁街道问了问租房的事，看了两套房子，和刚刚中介说的价格差不多，区别只是有没有中介费。 夕阳西下，林引珠去公园找林奶奶和安安。 现在没有手机，不方便联系，林引珠和林奶奶说好会面地点，若是林奶奶和安安走累了也可以先回宾馆，林引珠找不到人就会回去。 来到约定地点，林引珠一屁股坐在树头的大石头，眼睛四处扫描。 此时的公园很多人：小孩子们蹦来蹦去，大人们在打球、跳绳，老人们或背着手散步、或凑到一起下棋、唱曲儿。 很快，林引珠看到了在小孩堆里的安安和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林奶奶。 林引珠走过去：“奶，饿了不？我们去吃饭吧？” “不饿，再坐会儿，我听听她们唱曲儿。”林奶奶手指了指旁边唱曲儿的那群人。 林引珠跟着听了一会儿：落花满天蔽月光…… 大娘唱的很好，和她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这是经典粤剧《帝女花》。 林奶奶之前在家也爱听点京剧、豫剧，这是又迷上粤剧了。 大娘不光自己唱，还教旁边的人一起唱，旁人的声音一出来，就衬的大娘有多专业。 安安不经意抬头看向这边，发现林引珠也在，立即跑过来：“妈妈！” 安安玩的满头大汗，林引珠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汗。 一句词教了十分钟还没学会，林奶奶听不下去，站起身对林引珠说：“走，吃饭去。” 三人去路边的烧腊店吃了快餐。 林奶奶嫌没味儿，舀了好几勺辣椒酱加进饭里。 林引珠：“房子租好了，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收拾一下就能搬进去了。” “这么快就定下了？” “嗯，房子挺好的，家具都有。明天您看看缺啥，我们再去买。” 林引珠少说存款也有二三十万，买个房子都行，别说租房了。 虽然比起李总、杜总那样的大老板，她只是小卡拉米，但放眼全国，她也算是有钱人。有钱了就有底气，只需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就行，没钱才要三挑四拣，选择性价比最高的。 “不过办公室和宿舍还没租，待会儿我得去隔壁那栋大厦问问，您带安安先回去，行不？” “好，你去吧。” 大厦已经没几个人了，林引珠和巡逻的保安聊了会儿，打听了一下租金。 这大厦地理位置好，租金贵的离谱，林引珠第一时间就退缩了。 这远超过朱厂长给的预算了。 林引珠到路边的报纸摊找了份登有其他大厦的招商广告，打电话去问了问租金。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就显得下午中介提的建议有多么贴心、多么合理。 这些大厦、办公楼的租金比想象的贵多了，和于强说的完全不同。 一个办公室都快比得上整个厂区的租金了，他们只是个小食品厂，没有这么大的预算去租这样豪华的办公室。 第五个电话，林引珠打给了朱厂长。 林引珠将情况一说，朱厂长直接拍板让她租下商铺：“他们平时要出去跑业务，回来就少折腾点。起床直接到一楼上班多好！” 如此，租房的事情也解决了。 第221章 保姆 短暂的惊喜过后便是一阵空虚感，宾馆太豪华，让人没有归属感。 林奶奶和林长树通了一会儿电话，神情落寞的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世界。天空一轮弯月似乎很近，伸手可得，又似乎很远，远的只可仰望，思乡之情油然而起。 安安没有这个烦恼，她最熟悉的林引珠和林奶奶都在身边，对她来说，两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她只是有点想念她的玩偶。 玩偶太大，还在邮寄的路上。 过了一会儿，林引珠拎着一袋烧烤回来了。 见林奶奶有些颓废，林引珠说出自己的想法：“明天我们去看看房子，请个保洁帮忙打扫卫生，后天再退房搬家。到时候东西应该也送到这边了……” “请啥保洁？我们自己打扫一下就是了。”林奶奶说。 “咱们那个房子挺干净的，简单打扫一下就行，不过还有厂里的宿舍要打扫呢。” “他们啥时候来？等他们来了再打扫呗。” 林引珠摇摇头：“房间啥都没有呢，先打扫一遍，将家具备齐了，再让他们过来。还有办公室，打通之后得重新装修一下。” “还要打通？” “对。原本是商铺，铺面不够大，所以得打通两个。” 林奶奶点点头表示懂了。 林引珠继续说：“明儿我们再去请个保姆，让她来家里搞搞卫生，陪您说说话。” “不用！还请人陪我说话，你钱多了没处花呀？” “您对周围不熟悉，有她陪着您方便点，就请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想起下午的场景，林引珠说：“下次你们一起去公园，有保姆照看孩子，您就可以跟唱曲儿那群人一起玩。” “我又不是小孩儿，玩什么呀。” 林引珠不管她说什么，又安排起安安：“过两天我去打听一下，继续送安安去上兴趣班。过几个月就送她去幼儿园。” 次日，林引珠带着钱去找中介办手续，顺便租下了那栋楼当宿舍，租了楼下三个商铺做办公室。她不用中介提供家具，将价格又压低了些。 中介这边就有相熟的家政公司，林引珠直接从他这里请了个会说普通话的保姆和保洁。不过两人明天才能来上班。 林奶奶走进小区那套房就开始收拾了，房子只有层薄灰，不算脏。 林引珠则去联系装修队将楼下的铺面打通重新装修，至于家具、办公桌椅和办公用具等物资，可以慢慢采购。 依旧是从中介那里打听到的装修队，林引珠和他们商量好装修效果，付了预付款，她手头的现金也没多少了。 林引珠回酒店拿上存折去了银行取钱，顺便问了问她的包裹。 包裹明天才能到，林引珠回到小区，和林奶奶一起将房子的卫生搞好。 来到羊城的第三天，林引珠就住进了租房里，也拿到了邮寄来的包裹。 安安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玩偶，高兴极了。 林引珠到小区里的电话亭打电话给朱厂长汇报进度，朱厂长给了她一个号码：“李总今天从港城来羊城了，听说你在羊城，说要请你吃个饭，你联系一下他。” “好的，我这就联系李总。” 和李总约定好晚上吃饭的地方，林引珠才回家。 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她一大早就来了，进屋就开始搞卫生，搞完卫生便开始帮林奶奶将包裹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好。 林引珠回到家时，林奶奶正准备让保姆带她去超市采购，见林引珠回来了，转而让林引珠带她去。 保姆阿姨笑容和善：“阿珠工作忙的话，我陪您去也行。您要买被子、枕头的话，别去超市，超市贵，我带您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质量又好又便宜，我们都是去那里买的。” 这话成功说服林奶奶，她和林引珠赚钱不易，有便宜的肯定选择便宜的，她才不愿意当那冤大头。 这个保姆没请错。林引珠笑着说：“我暂时没什么事，和你们一起去采购吧。奶，还要买啥？你跟我说说，免得一会儿漏了。” 林奶奶数着手指说：“买大米、面粉、油盐、擀面杖……” 要买的东西不少，林引珠翻出纸笔一一记下。 保姆开口道：“我儿子在菜市场那边开粮油店，你要是信得过我，直接让我儿子送过来。” “行啊，您儿子还卖啥？能送过来最好了，省的我们跑一趟。”林引珠拿着小本本靠近保姆。 林引珠爽快，保姆也不扭捏：“油盐酱醋都有，你们要订煤气不？我弟弟是送煤气的，要不？” “行，让你弟送瓶煤气过来。”林引珠震惊地看着保姆，“阿姨，你家族生意做的不小呀，您怎么还来做保姆？” “我就会干点家务活，帮不上他们就自己出来找事情做了。”保姆笑的憨厚。 “您真勤快。”林引珠竖起大拇指。 保姆是粤省的，但不是羊城人，本以为是从其他地方来打工赚钱的妇女，没想到一家亲戚都羊城开店。 本可以跟着她儿子吃香喝辣的保姆为啥要来干家政？ 林引珠将疑惑问出口，保姆笑道：“我准备自己开个家政公司，先来学点技术。正好在你这里干完一个月我就不干了，以后你要是想请保姆，可以来我这儿，我给你打个折。” “好家伙！阿姨您真厉害！” 林引珠由衷地佩服阿姨，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保姆这么有想法、有本事。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阿姨的亲戚将她们要采购的东西解决了一大半，三人的负担大大减轻，便放松了心情边逛街边采购。 阿姨来羊城已经五年了，对羊城十分熟悉。他们真是一家人都来了羊城，除了开粮油店的儿子，她还有一个女儿是干服装批发的。 说起她女儿的服装店，阿姨掂了掂怀里可爱的安安说：“下回我去我女儿那里拿两套小裙子送给安安，安安穿了一定很好看，好不好呀？” 安安听到“小裙子”和“好看”，高兴地点头说：“好！” 第222章 拜访杜总、李总 傍晚，林引珠应邀去杜总的酒店和杜总、李总会面。 杜总怎么说也是他们食品厂的大客户，林引珠不好空手上门，便带了些她从家里带过来的绿茶、干枣和辣椒酱。 杜总家的酒店在荔湾区，很豪华，和白云宾馆是不同的风格。 参观了一圈，杜总带李总和林引珠到楼下的西餐厅吃饭。 怕林引珠不习惯用刀叉，杜总特地问她：“要不要拿双筷子？这刀叉不好用，你用不惯可以换筷子，我们简单吃个饭，不用讲究外国那些礼仪。” 林引珠还未说话，旁边桌子的人就发出一声嗤笑。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红裙的大波浪美女对着对面的男人笑道：“真是土包子，来西餐厅还拿筷子吃饭，哈哈……” 男人往这边看来，看到杜总时脸上的嘲笑立即收敛起来。 “别胡说。”他瞪了一眼女人，起身过来向杜总打招呼。 林引珠听了几句，大概猜到他是有合作要找杜总谈，只是一直没约上时间。 杜总慵懒的应付了他几句，男人回去后便让服务员拿来筷子，大声说：“我也爱用筷子，他们国外的东西来了国内就得入乡随俗，用筷子吃怎么了？” 那女人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下意识附和道：“你说的对！” 还挺能伸能屈的。 林引珠眼含笑意拿起刀叉开始吃牛排。 她还真会用刀叉。几十年后，西餐厅没有现在这么贵，甚至还有沙县版西餐厅，普通打工人也吃的起。 杜总笑着对林引珠说：“阿珠啊，你真不像是小县城出来的。” 而且林引珠不光是小县城出来的，还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见识不多。杜总接触过的人不少，林引珠这样的条件，面对新鲜事物却没有畏畏缩缩和小家子气，挺难得的。 “都是从书上和电视上学的，您见笑了。”林引珠谦虚地说。 杜总贵人事多，吃过晚饭就先去忙工作了，留出空间给李总和林引珠聊天。 虽然两人都是食品厂的股东，但李总是投资商，又是有资产的大老板，比林引珠高一级。林引珠向李总汇报了下进度，就之前和朱厂长他们商定好的方案和李总又商讨了一番。 李总之前一直在港城、鹏城来回折腾，关于食品厂的规划都是从电话、文件中了解的，心里还有不少疑问。 从林引珠这里了解清楚情况，李总赞许地点点头，说：“辛苦你了，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我不会和李总客气的。”林引珠应下。 聊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李总就住在这家酒店，他用不到司机，便让司机送林引珠回家。 晚上十点，小县城已经进入梦乡，但羊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穿着轮滑鞋、扛着收录机的几个年轻人逆行远去，司机嘀咕：“这些年轻人精力真好，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还出来玩。” 还有开着机车出来的……连续几辆机车逆行从身边驶过。他们为了追求刺激，还特意贴近路上的汽车、行人。 林引珠连忙对司机说：“您慢点开吧，我们不着急。” “好。”司机知道轻重，放慢了速度，“这些年轻人都是不要命的，早晚出事……” 安全到家，林奶奶和安安已经睡着了，林引珠赶紧洗漱好去睡觉。 次日一早，保姆梅姨就拎着一袋菜过来了。 林奶奶一边看一边问：“多少钱呀？” “猪肉两块五一斤，这青菜五毛钱一斤，最近菜越来越贵了，一天一个价……” 担心林奶奶以为她贪污了，梅姨多解释了一句：“羊城的菜比乡下的贵点的哈。” 林奶奶点点头：“我不是不信你，你不是干一个月就不干了吗？我想熟悉一下这边的物价，省的我自己去买菜时被骗了。” “是，那下回我带您一起去菜市场。超市里的菜是漂亮，但也贵，不划算。” 林奶奶正有此意，应道：“好。” 吃过早饭，梅姨留在家里打扫卫生，林引珠带林奶奶和安安出门散步。 这时候正是上班的点，出门上班的工人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场面有些震撼。 更令林奶奶惊讶的是他们的穿着，男的穿西装、打领带，女的穿连衣裙、小皮鞋。 林奶奶指着其中一个穿高跟鞋的说：“也不怕摔着嘿。” “你别咒人家了。”林引珠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咋都不用穿工服呀？”林奶奶问。 “工种不同吧，羊城挺多外企、港企的，西装可能就是他们的工服。” 林奶奶想起电视剧，好像是这么回事。 错开上班高峰期，林引珠又出门了。 今天装修队的人上门工作了，她得去看看。她还得去采购宿舍的物资，其他人完成手头的工作就会过来，她得尽快将宿舍布置好。 林奶奶和安安在梅姨的陪同下又去了公园。 梅姨问林奶奶：“羊城人都爱爬山，山顶能瞧见整个羊城的风景，您要不要爬上去？” 林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腿拒绝道：“我爬不动，腿不好。” “那我们就在下面转转，不少阿伯、阿奶都会来带孙子、孙女来这里玩。” 走了一会儿，三人坐下休息。安安看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个小伙伴，屁颠屁颠凑了上去。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语言不通也不妨碍她们一起玩。 林奶奶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唱曲儿那群人。 正想着，就见那群人从远处走来。 依旧还是那个位置，领头的往那儿一站便开始开嗓。 保姆见林奶奶对她们感兴趣，问她：“您爱听？要不您上去玩会儿，我看着安安就行。” “算了算了。” 林奶奶瞧着那群大妈穿着的连衣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棉麻衬衣，第一次退缩了。 保姆继续撺掇她：“没事儿，就当看热闹了。” “行吧。”林奶奶也是真想去，一句话就被劝动了。 林奶奶背着手慢慢走过去。 领头的那个看着挺年轻，且叫她大姐。那大姐带着身后那群人开完嗓子，开始唱曲儿，依旧还是熟悉的那首曲子。 林奶奶站着听了一会儿，等她们开始教学了，她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第223章 磁带 休息的时候，早就注意到林奶奶的领头大姐向她走来：“雷都钟意唱歌啊？一齐啊？” “啥？”林奶奶懵了，她摆摆手说，“我听不懂。” 大姐切换普通话又问了一遍：“你也喜欢唱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林奶奶摆摆手：“我不会，我就听听。” “好，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我们这些人也都是随便玩玩的。你是刚搬来的吧？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林奶奶点点头：“刚来羊城没几天。” “挺好的，有空多来和我们玩玩。” “你普通话真好，你也是外省的？” “不是，我是本地的。”大妈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在京城上学，什么话都会点儿。” “那挺好，我还没学会粤语呢，我都不敢自己出门。” “多听听粤语就能听懂了，现在羊城越来越多外省人了，好多人都在学普通话了。” “我去买东西，他们都说粤语，我一点儿都听不懂。” 大姐想起最近在学普通话的好友那蹩脚的普通话，哈哈大笑道：“一起学习吧，你学学粤语，别被人骗了，他们做买卖的也要学学普通话，涉及到钱是要谨慎一点。” “大妹子，你是做什么的？”林奶奶觉得这位妹子不简单，气质、谈吐都不像一般人。 “不提了，我已经退休了。” “退休了？你才多大呀？”林奶奶惊讶地问。 “您瞧我像多大？”阿姨站起身，拎着裙摆转了个圈。 看脸有四十多岁，看身姿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女人都爱听好话，林奶奶打趣道：“我瞧你跟我孙女似的，有三十吗？” 大姐乐了：“哈哈哈哈，姐你嘴真甜，我都五十八了。” “真的假的？真看不出来呀。” 那不能叫大姐了，入乡随俗，得叫阿姨了。林奶奶想着，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阿姨，这妹子跟电视里的贵妇人一样，估计从出生到长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 瞧这皮肤，白白嫩嫩的，就是皱纹有些重，但看着也不像五十八岁的人。都是人，怎么别人保养的这么好呢？ “那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我们的粤曲咯？” “是呀，我觉得你唱的蛮好，不比收音机里的差。”来了羊城，林奶奶没少听羊城的广播节目，也听到过她们唱的这首曲儿。 阿姨之前就是唱粤剧的，闻言笑笑：“我们唱的这个叫《帝女花》，讲的是明朝长平公主的爱情悲剧……” …… 和林奶奶告别时，阿姨翻出一个录音带送给林奶奶：“这里面是我以前唱的一些粤曲，您喜欢可以听一听。” “你自己的唱的？厉害了我的妹儿，谢谢你啊。” 林奶奶接过录音带，回到家看到收音机才想起来，自家的这个收音机只能听广播节目，不能播放磁带。 “阿梅，你知道在哪儿买到放磁带的机器不？” “商场就有，您想买呀？这收录机可不便宜哦，好一点的都要三、四百块钱。” 老人一般都节俭，身上也没啥钱，阿梅怕林奶奶没有概念，特意提醒她。 三、四百块钱确实贵，但林奶奶不缺钱。 平时吃喝穿住都有林引珠出钱，她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两年也攒了几千块钱。 但她没花过这么多钱，要她一下子掏出三百块钱买个机器，她又有些心疼。 林奶奶犹豫着要不要买，一时没有说话。 梅姨还以为林奶奶放弃了，没想到吃了个午饭，林奶奶就让她带她去买收录机。 “不用和阿珠说一声？” “不用，我有钱。”林奶奶回房间拿钱。 之前林引珠换钱的时候，也帮林奶奶将手里的现金都换成了最新款的百元大钞。 林奶奶的钱包里有五张大钞。梅姨说收录机是三、四百块钱，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钱，林奶奶想了想，直接将钱包都揣在兜里，免得一会儿钱不够她还得再跑一趟。 梅姨见林奶奶那么爽快地掏钱买收录机，有些惊讶。这老太太也不知什么来头，看着就是个乡下老太太，没想到能支配这么多钱。 不会是花了家里的存款吧？想到这里，梅姨又有些担心，万一林引珠怪她不阻拦林奶奶咋办？ 到了傍晚，梅姨就放心了。因为林引珠看到最新的收录机并没有什么反应。 林引珠到家时，林奶奶正躺在摇椅上，手指随着收录机里传出来的旋律轻轻敲着椅子把手。这场面……要是林奶奶再叼一根烟斗，就跟从前的地主老爷一样了。 “哪来的收录机？” 林奶奶懒洋洋的开口：“我买的。” “哪来的磁带呀？” “别人送的。” “厉害了我的奶，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林引珠打趣完林奶奶，又去问安安，“安安呢？安安交到朋友了吗？” 安安点头：“有个漂亮的姐姐带我打羽毛球！” “厉害。”林引珠抱起安安坐在沙发上，“今天去哪里玩了？” “公园。” “漂亮姐姐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听不懂，她妈妈帮我们翻译的。”安安想起漂亮姐姐说的鸟语就捂嘴偷笑。 “好，你也可以跟姐姐学一学她说的话。”林引珠突然凑近她耳边说，“学会了回来教太奶奶，好不好？” 安安用力点头：“好！” …… 梅姨不擅长炒菜，林奶奶也吃不惯她的炒的菜，嫌清淡。所以林奶奶都是自己炒菜，梅姨则是负责煮饭、炖汤、备菜。 忙活完，将厨房交给林奶奶，梅姨对林引珠说：“早上和你们说过，我家里有事，今晚得提前走。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吃完把碗放着，等我明天来洗就行。” “好，明天见。” 梅姨不是住家保姆，一天只上十二个小时的班。 她有事要提前下班，林引珠能理解。索性晚上也没什么事了，等会儿吃完晚饭，收拾一下碗筷而已，顺手的事。 而且林引珠和林奶奶没有将碗筷留到第二天才洗的习惯，林引珠吃完饭顺手就将碗洗了。 羊城蟑螂多，万一惹来了蟑螂，可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 这一晚上，林奶奶都在听她的磁带，淘汰下来的收音机就归林引珠和安安。 这时候的电视机不便宜，房主不可能提供电视机，林引珠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买，暂且用收音机度过这段时间吧。 第224章 一日游 次日林引珠去采购家具、物资的时候，经过音像店，顺路买了十几个磁带回家。 “有相声、京剧、豫剧、粤剧，有国外的音乐、港台音乐，有红歌，您看看喜欢听啥。”林引珠将磁带拿出来分类放好，突然举起一个画着可爱封面的磁带说，“对了，还有儿歌，可以给安安听。” 安安惊喜地接过磁带：“我要听我要听！” 屋里响了一天《帝女花》终于换成了儿歌，好在这房子装修时做好了隔音，不然邻居家指定得投诉她们。 林奶奶和安安听过瘾后，总算想起来电费的事，收录机比收音机耗电多。两人商量好了她们每天听磁带的时间，避免冲突。 在羊城没有卤肉店，林奶奶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便天天待在公园里。 有梅姨撺掇，又不用看孩子，林奶奶在公园听别人唱了几天曲儿，就加入了她们的队伍一起学。 他们唱歌队一般在傍晚时到公园集合，周末则是早晚去。 加入这群人之后，林奶奶才知道，他们还有爬山活动、早茶活动等等，当然，这些活动要花钱、要体力，都是自愿参加的。 这群人大多都和林奶奶一样，不用工作、不用带孩子的，所以一般都愿意参与活动。 其他人不太会普通话，领头阿姨得照顾大家，不能一直顾着林奶奶，林奶奶和别人说不到一起，就没去。 光是听他们说都觉得精彩，林奶奶不由咋舌，这大城市的人就是会玩，活动真多。 林引珠花了几天时间，总算将宿舍的家具、物资都采购完成。和保洁一起将宿舍布置好，林引珠总算腾出时间带林奶奶和安安出门游玩。 三人来到荔湾区的沙面岛。 林引珠介绍道：“这里以前是英法租界，您看这些，都是欧式建筑风格。” “这小洋楼确实好看。”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但风景不错，很适合拍照。 看到路边有照相馆，林引珠便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台照相机：“我租了个照相机，奶、安安，你们站在那里，我给你们拍个照！” 恰好有人路过，林引珠连忙上前，拜托路人帮她们三个拍了张合影。 拍完照片，三人继续往前走，走一段路，林引珠便喊她们停下拍照，绕了一圈回到照相馆前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将照相机还给照相馆的人，说好一会儿来拿照片。 三人都走不动了，林引珠在路边伸手拦了辆车，三人转移战场，去白天鹅宾馆吃饭。 林奶奶捶了捶腿说：“这地方漂亮是漂亮，但也没啥好玩的，下回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我们见识过就行。”林引珠笑道，其实她也走累了。 一车人里，只有年纪最小的安安精力最充沛。 白天鹅宾馆是羊城最有名的、最奢华的宾馆，接待过不少外宾。 难得来到这边，林引珠也想来白天鹅宾馆体验一下。这儿环境也好，大堂中间就是一块巨大的假山，假山下有流水，周围绿茵环绕……看得出来，酒店在造景这块也花了不少钱。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便是羊城的母亲河——珠江。 白天鹅宾馆最有名的是早茶，前不久三人才在白云宾馆喝过茶，这次林引珠点了几个之前没吃过的茶点：白切葵花鸡、焗乳鸽、卤水鹅肝、萨其马、鲍汁凤爪。 点完菜，林引珠和林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没听见安安的声音，一扭头，就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林引珠侧身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看到了一桌外国友人。外国友人也注意到安安的视线，见她还是个孩子，他们也不介意，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还做鬼脸逗安安。 林引珠歉意地笑了笑，将安安的掰过来对她说：“不要一直盯着人家，这样很没有礼貌。” 安安似乎收到冲击，她眨了眨眼，懵懂的问：“妈妈，那些人长得好奇怪。” 林奶奶闻言转过头看了眼，看清是外国友人后，连忙回头小声应和安安：“是挺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不都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他们是外国人，长相和我们有些不同是正常的，你别盯着别人看，很失礼。” “好的。” 安安应下，眼睛却忍不住想往那边看。林引珠干脆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靠窗坐着，椅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看不到那群外国友人了。 吃饱喝足，三人恢复体力，继续去下一个地点——永庆坊。 “这里以前叫西关，现在并入了荔湾区。羊城有句老话，‘有钱住西关，有钱住东山’，西关就是这里了。您看这楼房，跟咱们那儿的很不一样吧？上楼下廊，这叫骑楼，南方日头大又多雨，廊下可以遮阳挡雨。” “为啥有钱住西关，有钱住东山？” “因为这儿离法租界近嘛，商人为了和他们做生意方便，就都搬到了这边，至于东山，以前那些达官贵人都扎堆住在那边。” 这里比沙面好玩，有好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这边有个戏台子。三人走进去看了一场粤剧表演，一天下来，这是林奶奶最满意的安排。 出来已是傍晚，三人就在路边吃些小吃——艇仔粥、牛杂、双皮奶，吃了三个小吃，三人就撑得不行了。 三人打车回到沙面，拿了照片才打道回府。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看照片。一天下来拍了二十多张照片，大多都是林引珠给林奶奶和安安拍的照片；林引珠的照片只有五张，林奶奶不太会拍，没拍好，有效的照片只剩五张。三人合影的照片更少，只有三张。 林奶奶有些可惜，看着照片说：“阿珠这么好看，应该多拍点。” 林引珠丝毫不谦虚的应了：“对！改天我去买个照相机，咱们以后多拍点照片。” 现在的照相机有几十块钱的，也有几百、上千块钱的。 上午租相机的时候林引珠就问了，照相馆的人说她租的那款照相机才两百多块钱，那时候她就想买一个照相机了。 第225章 准备工作 这天林引珠去排队装电话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培训机构，便进去了解了一番，走时顺便拿了一张宣传单。 梅姨看到她手里的宣传单，问了一嘴：“要送安安去上兴趣班吗？” “对，她以前在家里就学过跳舞和书法，我想让她接着学，趁早去，省的落下太多。” “我在公园的时候，和别人家的保姆聊天时听她们说文德路那边有个挺好的培训机构，听说还有洋人教英语，要不我去问问？” “好呀，那就先谢谢梅姨了。”林引珠吃着梅姨洗的葡萄，由衷的感谢梅姨，“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第一次请保姆就遇到人又好、又有见识的梅姨，林引珠十分庆幸。可惜她干一个月就不干了，不然她还愿意继续请她。 五月中旬，肖哥终于来羊城了。 办公室的装修已经完成，从大门进去是前台，再往里走，中间是整体办公区，四周隔出了一个大会议室和六个小洽谈室。 林引珠和肖哥一起，很快将办公室的物资采购完。 除了办公桌椅、文具等，他们还斥巨资买了一台打印传真一体机。 林引珠贴出去的招聘启事一直无人问津，如今有了办公室，总算有人来应聘了。 三天时间有十个人进来面试，两人商量了一下，招了五个销售、一个行政前台。 六人第一天来上班，林引珠和肖哥轮流给他们培训了一番。第二天，办公室就只剩下行政前台，另外五个销售已经在火车上了，为了熟悉产品和生产流程，他们要回富兴食品厂参加产品培训。 肖哥要为之后的销售工作做准备，没空培训新人。 林引珠家的电话也装好了，刘霖马上就要结婚，林引珠回不去，只能打电话托林建国帮她给份子钱。 肖哥钦点的销售们完成手头的工作后，也陆续抵达羊城。林奶奶老是嫌羊城的饭菜清淡，林引珠怕他们也吃不惯，特地让阿晓多带了几瓶辣椒酱放在宿舍。 阿晓来了羊城，林引珠自然要请她到家里做客。 安安前几天就去了好朋友所在的兴趣班，看见阿晓姐姐，她高兴地展示最近学的舞蹈，跳舞时她还不忘拿出磁带播放bgm。 “安安真棒，让妈妈送你去上学好不好？”阿晓抱起安安笑道。 晓义哥哥、小雨姐姐还有村里的佳佳姐姐都要上学，安安早就期待着去学校了，闻言高兴地点头：“好，我也要去上学！” 阿晓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希望你以后也这么喜欢上学。” 说到上学，林引珠想起肖哥的提议，对阿晓说：“你也得学习哦。肖哥准备让前台那位小姐姐教你们学粤语，你好好学，免得去跑业务的时候被人骂了还不知道。” 阿晓不满的噘噘嘴：“怎么还要学粤语呀？我现在回去行不行？” “不行！”林引珠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叮嘱她，“好好学，以后时代发展更快，你不学习、不进步，很容易被淘汰的。” 见林引珠这么认真，阿晓乖乖应道：“好。” 梅姨在一旁附和着点头：“没错，美女，你看我年纪这么大了都还在学习呢。” “您在学什么？”阿晓好奇地看着她。 “学习做保姆呀。”梅姨正色道，“以后还要学习我的老板，也开一个家政公司。” “您要自己开公司？” 阿晓惊讶，一个保姆自己要开家政公司？转念一想，她最初去林引珠那里工作，不也是想先打工，然后再自己当老板吗？ 之前事情发生变化，她进了食品厂，学会了当一个好销售……以后她也要开自己的公司！那就不光要学销售，还要学肖哥、学厂长。 阿晓抱着安安在屋里转了一圈，问林引珠：“珠姐，这儿房租多少钱呀？” “一千块钱。” “一个月啊？”阿晓咋舌，这也太贵了。 “对呀。羊城房子不便宜，这里位置好，房子也好，一千块钱很划算了。” “珠姐，羊城这样的房子要多少钱呀？” “这个房子一百二十平左右，但地段好，估计要十几万吧。” 阿晓没话说了，这也太贵了，她以为自己赚了一万块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到羊城连房子都买不起。 这么贵的房子，是给谁住的呀？ “以后只会更贵。”梅姨说，“现在房子价格都是越来越贵，而且还有这么多人来羊城，以后只会升，不会降。” 梅姨一语道破天机，未来几十年，房子确实越来越贵了。 梅姨对林引珠和阿晓说：“你们要是有钱，就买一套房，自己住着舒服，而且以后要是不在羊城工作了，把房子卖了还能赚一笔。” 梅姨现在就有炒房的概念了，难怪人家成功呢。 林引珠点点头：“等我再赚点钱。” 她现在也买得起房子，但她好不容易攒了这么点钱，不是为了买房等房价上涨的。好不容易攒点钱，好不容易来到羊城，她得找机会投资，发展一下自己的事业。 如果现在倾尽所有去买房，未来确实能赚不少钱，但也会错过很多机会。她不愿意，难得回到这个年代，她还是希望能够创造一些社会价值。 而且，真要买房，她还不如去后世着名商业区所在的区域买块地等拆迁。 买房这事儿阿晓是不敢想了，她在宿舍住着就挺好，以后有钱了，在家里买房就行。 羊城湿气重，林引珠最近总觉得四肢无力，林奶奶的膝盖处隐隐有些痛，梅姨特地煮了个陈皮薏仁鸭汤给她们喝。听阿晓声音哑哑的，梅姨下班前，又煮了个冰糖炖雪梨给她喝。 送回厂里培训的销售也回来了，人员到齐，肖哥前期调查了许久，准备工作做齐，众销售便按照计划出去跑业务。 羊城部分商场有他们食品厂的商品，但羊城市场大，更多的商场、批发市场还有待他们开发。肖哥带着几个人负责羊城四大城区，其他人则去郊区。 林引珠留守在办公室，负责接电话、收传真、接待客户等工作。 她是羊城大本营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