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大唐之吾为世宗威皇帝》 第1章 英果类我 【写平行世界的一个原因，编造人才方便。同时，脑子寄存处！】 外面，喊杀声震天。 李恪站在廊檐下，左腰间的弓袋里插着一柄孩童用的练习弓，右腰间的胡禄里插着二十支羽箭，孩童用的，身上披着一领两档铠，右手握着一杆孩童习武长枪。嗯，没错，现在的李恪只有七岁，还是个孩童。 至于外面那喊杀声，是冯立带着的齐王卫队和薛万彻薛万均兄弟带着的长林兵正在猛攻秦王府。 李恪苦笑，穿越过来变成个孩子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堂堂农林博士，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为国家农林牧渔兢兢业业奉献着。结果，在去欧洲公干的时候，飞机出事了。 李恪发誓，如果能回去，打死都不坐东太平洋沿岸那国家生产的飞机了。幸运的是，那架飞机上就他一个国人。不幸的是，他穿越了。 根据时空理论，同一宇宙时间是不能倒流的。所以，当你穿越到古代时，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穿越到了平行宇宙的另一个地球上。 穿越这事，李恪还是很容易接受的。但是，穿越谁不好，穿越成了李恪。虽然自己前世是农林博士，古代史也就是个及格水平。对于大唐的了解，也就仅限于《贞观之治》、《贞观长歌》、《大唐情史》、《唐明皇》……等一些影视剧。 对前世那个历史上李恪的印象是，结局貌似不太好。至于到底有多不好，就不太清楚了。 既然结局不太好，那穿越到了这个平行宇宙的大唐，那不改命一下，对得起穿越吗？所以，在绞尽脑汁回忆了看过的影视剧里的李恪形象后，李恪决定，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摆烂。不能摆烂，就必须要让自己的贤名闻达于天下。 可要闻达于天下…… 李恪想到那已经进了黄泉的外公杨广，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条路，不好走啊。毕竟，大唐手里现在还没有传国玉玺呢，满朝上下，可全是杨隋反贼啊！ 哦，有个例外，那就是宋国公萧瑀。毕竟，萧瑀的同母姐可是杨广的萧皇后啊。虽然杨侧妃不是萧皇后所出，但却是萧皇后养育长大的。 可以说，在朝堂上没有有力支援的前提下，那就只能先刷李渊和李世民的好感了。 为此，在三岁开始启蒙后，李恪就想方设法打听李渊和李世民的爱好。借口也很简单，小孩子想肖父祖了。 得知李恪的想法后，李世民和李渊俱是大笑。不过，两年后两人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五岁就能开斗半弓，十步外的箭靶几乎箭箭命中红心，一杆小木枪也耍得虎虎生风。至于文才，除了李泰那个强得不像人的家伙外，其余的都比不过李恪。 而且更让李世民开心的是，李恪对于弟弟妹妹们很是照顾，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还带识字写字。 这点，让李渊也很开心。 毕竟，在大儿子和二儿子斗起来后，能在孙辈中看到兄友弟恭，让李渊那受伤的心算是有点儿慰藉了。 只是，玄武门之变还是发生了。 冯立和薛家兄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心头一阵阵悲凉。自己这边人比起秦王府卫兵多了近乎两千人，可死活就是攻不进去。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秦王府正门的那个将领——齐郡秦琼，秦叔宝！ 论起单挑，秦琼可能逊色尉迟恭。可论起战场直觉以及百万军中取上将首，舍秦叔宝其谁！ 在冲破玄武门禁军的阻拦，斩杀领军的敬君弘和吕世衡后，冯立和薛家兄弟看着紧闭的玄武门傻了眼。他们可没有带攻城器械，怎么杀进去救太子和齐王。急智之下，薛万均提议攻打秦王府，抓秦王的妻子为质。 但没想到，秦王李世民竟然在府里还留了一员猛将。 秦琼也很感慨，秦王府里可不止秦王的家小，参与玄武门之变的不少将领的家小也在秦王府里。可以说，不止是秦王，一众兄弟的家小安危也都在他秦琼身上。 可以说，秦琼就是李世民最后的后手。一旦玄武门之变不成功，秦琼就会带着诸人的家小杀出长安，和到时也会退出长安的李世民一行人会和，退往洛阳后再图大事。 尉迟恭跟着李世民去了玄武门，秦王府里不放一员盖世猛将，李世民怎能安心！ 再次猛攻了一波，留下了百十具尸体后，齐王府卫兵和东宫长林兵退了下来。队型凌乱，将士们都很是无精打采，冯立和薛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如何看不出这是士气和战意都极其低落了。 秦琼大笑一声，可算把你们拖垮了！当即命令鼓手擂鼓，进攻！ 就在这时，“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晨曦的微光中，一个铁塔般的大汉骑着一匹乌骓马疾驰而来。冲到近前，在双方火把和晨曦的微光中，这个大汉不是尉迟敬德还能是谁！ 尉迟敬德左手持槊，右手拎着两颗首级高高举起。 “太子和齐王谋反，已然伏诛！太子和齐王谋反，已然伏诛！” 两声怒吼后，齐王卫兵和东宫长林兵大哗，被士气高昂的秦王府卫兵立即冲了个七零八落。冯立和薛万均、薛万彻见状，齐齐长叹一声，然后勒转战马立即逃窜无踪了。 见东宫和齐王府兵马已然溃散，尉迟恭松了口气，赶来的还是时候。要知道，刚刚粗粗一扫，守在秦王府面前的亲王卫队，也只剩八百来人的样子了。 幸好，幸好大王留下的将军是叔宝将军，不然，搞不好还真顶不住。 “敬德，完了？”秦琼摘下兜鍪，打马到尉迟恭马前低声道。 “宫城皇城和百官都已经控制住了，陛下等会就会下诏了。”尉迟恭低声道，“没想到太子和齐王带的兵马有点多，某才回来的迟了。” 看着东边的天光，秦琼拍拍尉迟恭的肩膀低声道：“已经过去了，等大王回来吧。” 天光大亮。 李世民卸了甲胄，和长孙王妃回到了秦王府。 看着迎过来的妾和儿女，李世民一一抚慰。突然，李世民发现没看到李恪的身影。 “恪儿呢？”李世民奇道。 众人闭嘴，低头缓缓让开了一条路。 李世民一看顿时乐了，只见小李恪披甲拄枪，腰插弓箭，小脑袋在那一点一点，眼睛都已经困得闭上了，却仍然要挺直身子。 “这孩子，英果类我！” 李世民上前，卸掉了李恪身上的军械后，抱起来大笑道。 第2章 李家三郎 贞观六年，长安城东市大街。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程处默看着中心被揍得凄惨的长孙冲，搂着秦怀道的肩膀低声道：“秦老弟，你说蜀王殿下这次要揍长孙冲多久？” 秦怀道摇摇头道：“不太好说，自从听闻圣人要将长乐公主赐婚给长孙冲后，蜀王殿下就差天天逮着长孙冲揍了。” 程处默一脸忧郁道：“秦老弟，你以为咱们能逃掉吗？你说，蜀王殿下会不会看在我们和他还能玩在一起的份上，下手会不会轻点？” 秦怀道看了看场中拳拳到肉的李恪，叹口气道：“我就想不通了，蜀王殿下他天潢贵胄，练这么好的武艺干什么！？” 程处默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其实，不止是程处默，所有的功臣之子看到蜀王李恪就想掉头跑。 为什么？当然是李恪太过于强悍了。 毕竟，步射能射中五十步外吊在柳枝上的铜钱孔中，骑射五十步能箭箭命中箭靶正中红心，更关键的是，李恪用的是一石弓！要知道，程处默在李恪这个年纪时，用的还是六斗弓。 以至于，陛下李世民喜不自胜，只要是有射箭的场合，先是自夸自己的射术，然后将李恪拎出来夸，说自己的射术一道承继有人。 至于李恪为什么暴揍长孙冲？ 李恪表示，自己前世看过的影视剧中，李恪下场不好就是长孙无忌下得黑手。其次，这一世李世民每次夸李恪时，李恪就发现长孙无忌的脸色极度不好，看向自己的眼神…… 所以，李恪表示，反正和长孙无忌迟早要翻脸，那就，先揍长孙冲吧。 长孙冲有苦难言。 自己这是遭了什么罪啊，今天好不容易收拾个好心情出来逛东市，怎么又碰上蜀王这个煞星了啊！关键是，打不过也就算了，告状也不顶用。 李恪都已经放出话来了，想娶李丽质，过了他这当兄长的一关再说。李恪的要求也很简单，文之道诗词歌赋随便挑，要么超过他李恪，要么能入他的眼。武之道，能和他李恪对拼二十回合以上，或者骑射五十步十箭必须有八箭命中红心。 长孙冲心里头是大骂的，诗词歌赋随便挑？谁不知道年轻一辈能在文之道能压过李恪的除了越王泰就再无他人了。至于武之道，射箭射得好的不少，但是，谁去射李恪练习射箭的靶子……谁家骑射的靶子红心只有铜钱大小，还他娘的五十步外！ 大伙步射五十步的靶子都是碗大的红心好吧！ 轻吁了一声，李恪收起了拳头，揍得好爽。 此时的李恪，虽然才十三岁，但身高换算成公制已经是一米六多了。容貌更是结合了李世民和杨妃的优点，有好事者称潘安宋玉再生也难及也。当然，这是马屁话，不过也可见李恪容貌的俊逸。再加上从小刻苦习武带来的英武之气，还有身为皇室子弟的贵气，以及认真钻研经书带来的文气…… 哪怕是极其看不惯李恪的长孙无忌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蜀王恪，天潢贵胄之表率也！ 可以说，现在的文武百官，一看到李恪，就会不由的想起当年李世民说的那句话：英果类我。如果说当年那句李世民是带着一点炫耀，毕竟一个七岁的小娃娃，竟然披甲执锐，想着守护兄弟姐妹，确实当得起这么夸赞。 但是现在，李恪的表现是真的在践行，他几乎要成为李世民小时候的复刻了。 东宫。 李承乾听了小黄门述说了李恪揍长孙冲的全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孤这表兄就是打不过三郎啊。” 一旁的张玄素却是皱着眉头道：“殿下，圣人曾赞蜀王英果类我，他会不会？” 李纲现在没在，张玄素才敢这么说话。 李承乾却是摇了摇头道：“老师不必担心，别看三郎文武兼资，但他对东宫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本宫和三郎一起长大，可是很清楚，三郎宁可带铁骑去大漠草原纵横驰骋，都不念着这东宫。 两个月前，本宫曾问三郎的志向是什么？三郎回答，愿效霍骠姚饮马瀚海！” 这话李恪确实对李承乾说过，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不引起李承乾的关注。李恪心里很清楚，在长孙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必须老实蛰伏。所要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要对东宫不争。 可是，既然对储君不感兴趣，李恪又得有借口来表明自己为什么要文武双全到这个地步！ 比如，此刻被李世民又给提溜到了两仪殿的李恪。 “恪儿啊，你就这么不待见丽质下嫁给长孙冲？”李世民很是无语道。 李恪暴揍长孙冲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是很快的，毕竟金吾卫不是摆看的。只不过，李恪暴揍长孙冲，再加上围观的一群功勋子弟，金吾卫实在不想凑那个霉头，就赶紧上报到李世民这里了。 “哼，诗词歌赋连孩儿一半都不如，骑射五十步只是上靶，命中红心看运气。”李恪满不在乎撇撇嘴，“长乐可是孩儿从小看到大的，她的夫君，不，妹妹们的夫君，都必须过孩儿这一关！” 看着李恪那副小大人样，一旁的长孙皇后笑了。 李承乾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先是秦王世子，再到现在的太子，和弟弟妹妹们亲近的时间并不多，二郎李宽被过继给了早亡的李智云，也和后面出生的孩子不怎么交流。因此，对于后面出生的孩子来说，李恪就是扮演着长兄的角色。 而且，李恪这个长兄也确实很合格，督导弟弟妹妹们的课业，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可以说，孩子们一个个不闹腾，就是有李恪这个兄长做榜样。 “再说了，长乐还这么小，阿耶你就让长乐出嫁，她身子骨又那么弱，哼！” 听了李恪这话，李世民气得用手指点了点李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旁的长孙皇后则是继续看戏，这对爷俩，每次见面就是让人心情很好。 李世民也不想计较了，算了，李恪从来都是人小鬼大的，很有主见，骂他没用，典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恪儿，听承乾说你以后想当霍骠姚？”长孙皇后开口道，该转移下话题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要知道，你的淮阳王叔，可就是……唉。” 淮阳王李道玄，这可是李世民心中的痛。李道玄战死后，李世民都不怎么亲冒矢石了，可见这影响。 “孩儿文武兼资，若为相，当效管夷吾；若为将，当效霍骠姚！”李恪把身子挺直了大声道。 李世民双目一凝，从榻上起身，走到了李恪近前。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的孩子，再看看他的眼睛，李世民心中莫名开心起来，拍拍李恪的肩膀道：“恪儿，你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儿子，不愧是李三郎！” 第3章 一点挣钱的东西 从皇宫里出来，李恪回到了自己在兴安坊的府里。 呃，之所以能够在长安有一座自己的府邸，李恪是完全靠自己挣的。受李世民喜好书法的影响，长安城里喜欢书法的人也极多。 穿越前的李恪也是书香家庭，爷爷更是有名的魏碑体书法家。李恪虽然读了农林专业，但被爷爷的书法教育是从小到大的，可以说很得爷爷书法的精髓了。穿越过来后，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练书法就成了李恪一个很好打发时间的兴趣。 以至于老臣欧阳询都赞叹：蜀王小小年纪，书法却已然有大家风范。 靠着卖字帖，李恪挣到了一笔钱，再加上兴安坊比较边缘，地皮价格不算贵。而且，因为战乱的缘故，不少院子本身就已经荒废了，所以李恪只用了八贯钱，就买下了这么一座还算雅致的两进院子。 对于李恪干的这一切，李世民都是看在眼里，而且，还很是鼓励。 所以，李世民目前的儿女中，除了李承乾住在东宫外，只有李恪有自己单独的府邸，还是李恪自己买的。 卖字帖的钱除了买了这座小院外，还在城外的一个半荒的村庄里买了个院子。那个院子，是李恪研究农林的地方，毕竟，前世可是农林博士，农林牧渔，李恪最擅长的是果蔬，可不代表其余不会。就算不会，跟着同行们待久了也会不少了。 当然，搞杂交种子不会，但如何选种育种李恪表示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现在搞农业不现实，李恪觉得还是等自己之官了再说。 所以，李恪扒拉了一下脑海里的知识，要想赚钱，还是得从衣食住行下手。衣服？前世没和纺织工业打过交道，只和培育高产棉花和亚麻打过交道。恰好，亚麻和棉花在长安都能弄到种子，麻烦的是田地。 田地的麻烦还是次要，关键是此时的税收制度租庸调，导致这时候是真正的男耕女织。因为，从租庸调的设置里，男子课税输粮，女子课税输布绢。可以说，要想招募织工很难。因为此时的天下刚定没多久，朝廷有的是田地用来均田。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去牙行买奴隶。 可问题是，这种有一技之长的奴隶一直很抢手，毕竟，世家大族什么的，都是有自己的纺织产业的。要想从世家大族手里抢这些懂纺织的奴隶，李恪表示，洗洗睡比较容易些。 主要是，李恪不想麻烦萧瑀。在没之官之前，李恪都不想麻烦萧瑀。毕竟，在长安麻烦萧瑀，有很浓的争储意味。但是跑到地方之官了，那争储的意味就会淡很多，照看一二的意味会多一些。 至于造纸和印刷术，李恪表示这是之官后要搞的。在长安搞这些，父亲李世民不会说什么，但五姓七望绝对要剥自己一层皮。反而跑到地方之官后，尤其是如果能跑到萧家有势力的地方之官，五姓七望看在萧家的脸上，也不敢动太多手。 没错，这就是现在大唐世家的情况，虽然他们的私兵被自己强悍的老爹在隋末乱世给灭的差不多了，但一个个仍然高昂着头颅，利用自己对经书释义权的掌控，还想着让皇权对世家低头。 所以，在长安，即使李世民强悍无比，但为了顾忌笔杆子，在对李恪的保护上反而有点力不从心。到时李恪跑到了地方上，李世民拉偏架反而更好拉。 在长安，这些世家可以说是皇权欺压。可是到了地方，天下人只会嘲笑世家连一个王爷都搞不定。 很奇葩的态度。 大概，也是从汉末世家失控后，这些世家给天下人留下的印象。既想看世家和皇权撕逼，又想看世家吃瘪，谁知道呢。 后脑勺几乎挠秃噜了皮，李恪终于想到了一个产业，养兔子。 在初唐这个动物蛋白质不丰富的年代，普通人想有口肉吃是真的不容易。就算是称为下等肉的猪肉，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的。 城里的人还好点，只要努力点，三五天吃上一顿肉还是没啥大问题的。但是对于农村人而言，因为天下刚安定不久，农闲时期基本就是稀饭加野菜咸菜，农忙时才能见荤腥。 至于山川河泽，都是有主的，能让你去打柴就不错了，你还想着去打猎？当然，李世民是个明君，对于朝廷管控的山川河泽，李世民是放开了的。但是地主们掌控的，李世民就无奈了。 而且，现在的李世民既要收拾隋末的烂摊子，还要压制蠢蠢欲动的世家，顺便扶持下寒门，那不是一般地劳心劳力。 可以说，李恪如果动静搞大了，李世民是真的帮不上太多忙。即使他是皇帝都不行，因为事情太多了，关键很多还是大事。 这样一来，选择养兔子就很好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已经有很成熟的兔子饲养技术了。 这也是李恪选择养兔子的原因。 这时候养的兔子，有从丝绸之路传进来的穴兔，也有本地的草兔。相比起打洞能力很强的穴兔，草兔打洞能力一般，基本上就是埋个身子，怎么说呢，感觉佛窟的那种造型，可能就是从草兔这里找的灵感。 其中，草兔比穴兔好养。当然，这是对李恪而言，毕竟，穴兔那打洞的能力，让人真的很烦。不过，李恪也养了穴兔，毕竟，穴兔出栏速度太快了。 而且，穴兔太能生了。 随着兔子养殖产业的发展，李恪成功将自己的兔场扩充到了每年穴兔能出栏五千只，草兔每年能出栏近千只。只不过，李恪想将自己买院子的地方的村民也给带上养兔致富路的理想被打击了个粉碎。 人家宁可养猪都不愿意养兔子，这让李恪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李恪去查了肉价。 猪肉一斤在十五钱到四十钱的范围内，一只鸡的价钱在三十钱左右，羊肉一斤在百钱上下。而兔肉，你说兔肉贵吧，能一斤卖到三四百钱；你说兔肉便宜吧，一斤卖不到十钱。 原因吗？不外乎是养得兔子卖得很便宜，打猎的兔子卖得很贵。 而且，最搞笑的是，李恪养的兔子的订购大户是十二卫的军营，没有一只兔子能出现在东市或西市上。本来李恪当初养兔子送军营是想从这些府兵这里打开市场的，最后，是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走出十二卫。 第4章 之官齐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李恪就到了十五岁。 这一天，李恪在送了一堆的兔子到左羽林卫大营出来后，就被小黄门拦住了。 “陛下旨，诏蜀王入两仪殿。” 对于老爹这不伦不类的口谕，李恪已经习惯了，毕竟四个月前，老爹为了赏赐将士，还从儿子李恪这里蛮横地拿走了四万贯钱。 当然，李恪也不是无条件的，条件就是，李恪十五岁就去封地之官。而且，不是一般之官，军事权李恪不要，但是发展地方的权力，李恪要的。 而且，李世民也给了李恪保证，只要李恪没在封地干天怒人怨的事情，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李恪也不用管。 四万贯买的一身轻松去封地，李恪觉得很划算。 同样的，对于本来就打算让李恪十五岁就出去历练的李世民来说，这么点条件就让三郎这小子心甘情愿掏出四万贯，太划算了。 两仪殿里，父亲李世民在，母后长孙皇后在，嗯，哟，承乾大兄你竟然也在。 施了礼后，李恪在坐垫上坐下，就等着李世民说话了，顺便，无视一旁不停打眼色的李承乾。哼，这么打眼色，绝对没好事。 看了几篇奏章，李世民抬起头道：“三郎，为父打算让你当齐州都督，顺便督齐州、兖州、沂州、德州、贝州、博州、郓州、济州八州军政，你觉得如何？” 齐州？李恪脑子里转了一圈，那不就是济南？不错，好地方。另外，从李世民刚才这封赏看出，齐州军政自己是直辖，可以自主任免官员。其余七州，说是督军政，实际上就是签字盖章，主导权仍然在朝廷手里。不过，可以从当地赋税里拿一部分充当李恪的王府收入。 当然，在有战乱的时候，李恪可以在兵部没有命令时，调集这八州兵马自卫。也只能自卫，无兵部调令兵马出了这八州，十有八九就是一顶谋反的帽子下来了。 可以说，真正让李恪说了算的，只有齐州。 对比起李泰，扬州大都督、越州和相州都督，另外督二十二州军政来说，虽然差得远，但李恪却很是满足。原因很简单，李泰不会去封地，而李恪会去封地。 别看现在长安城很是安静，但就现在李泰得宠的架势，李恪心里头很清楚，过不了两三年，李泰就会越来越蹦跶。到时候长安就是个火山口，鬼知道什么时候来个爆发。 所以，对李恪来说，跑出长安才是正经事。更何况，在长安邀贤名是找抽，绝对会被长孙无忌盯得死死的。更何况，在长安邀贤名不外乎就是邀请一帮所谓文人雅士诗歌唱和或者写写书什么的。 拜托，他李恪是什么人，自夸文武兼资，穿越前还是个农林博士，跑到地方去搞农业发展不香吗？ 再说了，将一地治理的富庶，比起那帮所谓文人雅士的吹嘘，这贤名来的可是更实在，更别说这可是发展自己势力的好机会。 李恪心里很清楚，在长安招揽人才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惹人注目不说，还容易遭人嫉恨。 “孩儿无异议。”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李恪恭敬地回道。 长孙皇后暗地里松了口气。 如果说哪个孩子对李承乾的威胁最大，在长孙皇后看来，非李恪莫属！从十三岁嫁给李世民后，李世民的成长足迹长孙皇后可是一清二楚。 英果类我，这真不是李世民的随口夸赞，而是李恪真的是类李世民。尤其是射箭一道，李恪可以说是完美继承李世民。 让长孙皇后很是欣慰的是，李恪对于东宫无任何念头，还时不时规劝李承乾。当然，对于东宫那帮教习，李恪也是教训过的。 比如东宫教习让李承乾多读书，要多学经义之道。结果李恪直接用自己做例子，说文武当双修，只读书不习武，那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手无缚鸡之力，怎可当陛下之子，毕竟陛下龙凤之姿，一战擒双王！ 接着，又说多读书不识禾稼是不是要让太子不识民间疾苦。书要读不假，也当多走民间，见识百姓生活。就算不走民间，也当在东宫开辟田园，知一麦一粟来之不易。 李恪这一通吧唧吧唧说下来，东宫出现开辟了一块小麦田，一块小菜田，多了块演武场。这可让李承乾开心坏了，毕竟这正是好玩的年纪，一天天跪坐在那里听着孔颖达张玄素陆德明他们在那里说教…… 虽然李承乾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但也太无聊了啊。 还是三郎好啊，知道大兄的苦，好一个劳逸结合，劳逸结合啊。 本来孔颖达他们是很有微词的，但李世民拍板，也就打算看看再说。而李世民之所以容忍李恪带着李承乾这一通胡闹，原因就在于，李恪就是这么干的。 和其余孩子不同，李恪是自己每天制定了学习表，学文习武休息都安排的很妥当。除了文一道被李泰勉强压制外，其余再无对手，武艺更是冠绝宗室年轻一辈。 半年折腾下来，孔颖达他们发现太子读书竟然有很大提高，甚至提出的一些问题还格外有见地。尤其是学着种麦种菜后，太子对于一些朝政，尤其是关于农桑上，还能说点一二三出来。 见到太子李承乾的变化，孔颖达他们对于李恪迅速改观。看样子，这蜀王恪一旦成长，绝对是太子登基后的宗室重臣！因此，孔颖达他们在教授李承乾之余，也都多劝李承乾和李恪搞好关系，不为了别的，不说李恪以后才干能有多强，光是能让长孙无忌都说出蜀王恪当为天潢贵胄之表率这句话，就足够了。 长孙皇后没有说什么太多话，就是一番勉励，以及希望兄弟和睦，互相扶持。 李承乾是和李恪一起出两仪殿的，然后一起去了东宫。 分宾主坐下，李承乾叹道：“没想到，三郎就要去封地了。” 李恪笑道：“大兄，齐州路远，弟之母亲和六郎，就多赖大兄看顾了。” 李恪对兄弟的亲爱和对长辈的孝顺是有口皆碑的，在养兔子挣了钱后，李恪就疯狂搜集能够治疗气疾的药方，这点是众所周知的。 李承乾点头道：“这点三郎放心，就是丽质的出嫁，三郎不一定赶得上了。” 长乐公主李丽质，最后没能嫁成长孙冲，没办法，李恪放出来的豪言实在是……最后，是武勇压过李恪的秦怀道尚长乐公主。之所以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还有一点就是，李世民看着被李恪揍得完全无法还手的长孙冲实在是无语了。 长孙冲你这小子，就算你打不过李恪，还手还是能做到吧，怎么一见到李恪就瞬间气势全无了。 以至于，连长孙皇后都无奈了，想替长孙冲说点话，可看到见了李恪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的长孙冲……长孙皇后表示，累了，换人吧。 两兄弟又说了一阵话，尤其是李承乾，话真的多。主要是，皇宫里能和李承乾敞开心扉说话的，李承乾发现，除了三郎李恪，还真的找不到其余人了。 “大兄，还有件事。”李恪道，“弟在长安城外养的那些兔子，以后也都赖兄长照料了。” 李承乾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李恪的那个养兔场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都清楚李世民对这个是鼓励的。只不过，大伙都没李恪的本事，有几个想养兔子的，结果除了兔子一窝窝死，没得到太多的。哪像李恪，靠着那些兔子，一年都能挣个两三万贯。毕竟，兔子除了卖肉，也还能卖皮毛。 李恪这句话，可以说就是将养兔场赠送给李承乾了，让李承乾心中如何不喜。因为，这可不是一个养兔场，是连带着懂养兔的人一起送了。 第5章 麻烦有点多 将养兔场给李承乾，这是李恪本来就打算要做的事。不管到不到外面之官，李恪都会走出这一步。 第一，刷李世民、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三人的好感；第二，李恪是仔细计算过的，养兔场的利润最高也不过才百分之十二，这还是托了买兔子的是十二卫将士的缘故。如果换做民间，利润估计能到百分之五就顶天了。 相比之下，到了齐州之后，在那一带的荒地推行白叠子也就是棉花种植，再衍生出棉纺织业，那利润可比养兔子高多了。更何况，兔肉的脂肪含量太低，要做得好吃基本上是重口味。这也是普通人都不太愿意养兔子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猪肉鸡肉一炖，汤面上一层厚厚的油啊。 喝一口，对于此时缺乏蛋白质更缺油脂的大唐人来说，那可是无上的美味！ 相比之下，脂肪率低的兔肉，就显得很柴了。 不缺糖不缺油的现代人，就喜欢瘦肉。而缺糖缺油的古人，肥膘子肉才是最爱。 所以，将养兔场连带着兔皮加工坊一起给出去，李恪心里头并没有什么不乐意，反而很乐意。毕竟，自己对太子这么好了，到时李泰看自己不顺眼，想必承乾这个太子阿兄，会很乐意照拂自己一二的。 和李承乾一起去东宫菜园里看了看，李承乾兴致勃勃拔出一根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吹嘘自己辛勤劳作的业绩。当然，李恪也在一旁附和一二。 好一派兄友弟恭的菜园风光。 出了东宫，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进门，管家就低声道：“殿下，萧阁老来了，在书房。” 李恪一惊，赶紧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看着在书架边看书的萧瑀，李恪赶紧躬身一个大礼道：“舅外祖父。” 萧瑀没有回应，直到将手里的书本翻了一半后，将书合上放回书架，走到李恪身边，看着还是大礼状态的李恪拍拍肩膀道：“不错，很不错！”然后示意李恪去一旁坐下。 萧瑀却是没有坐下，又走到书桌边，看着李恪放在书桌上的书，笑着道：“怎么，最近在研究农书？” “回舅外祖父，外甥孙本来就对农学很感兴趣。”李恪恭敬地答道。 “去齐州之官，是我向陛下提的。”萧瑀坐下，“恪儿，知道舅外祖父为什么这么做吗？” “离兰陵近，恪儿不容易受欺负。”李恪恭敬地道。 萧瑀面带笑容很是满意地道：“知道就好。”但脸色接着一肃，“不过，你得做好齐州都督很不好当的准备！” 李恪略略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躬身道：“请舅外祖父赐教！” 萧瑀斟酌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舅外祖父没法指点你太多，只说一句话，齐州实有人丁最少二十七万，但是在户籍上的，只有十三万！” 李恪顿时惊道：“一半的人口不在户籍上！？” 对于李恪的惊讶萧瑀一点都不意外，世家大族是什么德行，作为南梁宗室子孙的萧瑀，可是太清楚了。更何况，兰陵萧氏在朝野的官员也都以萧瑀为首。 “恪儿，你知道丁户、荫户、佃户、隐户、流民、逃民的区别吗？”萧瑀神色一肃，沉声问道 李恪沉吟了一会后答道：“丁户者，有朝廷颁发的户籍册，且有朝廷分配的田亩。荫户者，有朝廷户籍册，但是，因为一些缘故，被剥夺了分配田亩的资格。 佃户者，无朝廷户籍册，多以依护世家豪，租佃他们的土地为生，可能有自己私垦的田亩，但是也容易被掠夺。 至于隐户，有私垦田亩，但无朝廷户籍。而且隐户多抱团，筑壁垒守望相助。 流民，其实就是丁户因为天灾人祸被迫逃荒。逃民，隐户无田地遁入荒野即为逃民。” 听了李恪的解答，萧瑀很是满意地点头道：“恪儿，看来你是下过功夫的。实话说吧，齐州那些没上户的，三分之一为佃户，剩下的全是隐户！但是，这些不是一般的隐户，是属于士族的隐户！” 李恪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瑀冷笑了一声道：“大隋九百万户人丁，到了此时只剩下了三百万户。恪儿，你真当这连年战乱能吞没如此多的人丁？错了，最能吞没人丁的，是世家豪强！ 你去山东那些士族的坞堡里看看，哪个不是塞满了人丁！如果不是陛下神武，提三尺剑扫荡天下，将士族私兵近乎化为乌有，朝廷想有这三百万户，恐怕都难。” 李恪狠狠吞了口唾沫，有点哑声道：“舅外祖父，您说，这天下人丁当有多少？” “这十几年的乱，最多也就亡掉了两百万户。剩下的，一半成为了流民，一半成为了隐户。这些隐户，不少是士族打着重建私兵的主意出现的。”萧瑀慢条斯理地道。 李恪眼角抽搐了下低声道：“兰陵萧氏，也是士族！” 萧瑀乐了，走到李恪近前亲昵地拍拍李恪的肩膀道：“你这孩子，养兔子都能挣不少钱，想必在劝农一道上有心得的。萧家不想和那些士族一起混了，就看恪儿你能给点什么传家的法子了。” 李恪身形微微晃了晃，聪明的他如何没听出萧瑀的话外音，兰陵萧氏，这是将所有的本钱都砸在自己身上了。 李恪没有说话，而是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好了，不用送了，你忙你的吧。”萧瑀再次拍拍李恪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出了李恪的小院，萧瑀坐上了马车，看着李恪在门口相送，萧瑀不禁自语道：“真是个好孩子，希望别枉费了老夫的一番苦心吧。” 看着萧瑀的马车远去，李恪捶了下眉心，看来，这趟齐州之行，不太好啊。 不过，有挑战才有味道吗！让李恪不确定的是，圣人天可汗李世民陛下，会让自己在齐州待多久，最好能待个三五年。 要是只待一年，那可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什么事，如何能沉淀出贤王的名声。 罢了，看来明天还是进宫一趟，去看看母亲以及那帮闹腾的弟弟妹妹后，再从父亲李世民嘴里探探口风吧。 第6章 兄长的恐怖 宫城学堂。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李佑双眼放光，脸上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蜀王兄要去齐州之官了！” “真的假的？” 顿时，一堆年幼的皇子公主围了过来。 “不假，我可是听阿耶身边的小黄门在那嘀咕才知道的。”李佑很肯定地道。 “耶，蜀王兄终于不会来管我们啰！”一群皇子公主顿时开心哄闹起来。 不过，还是有皇子公主不放心，比如豫章公主就很不放心：“五郎，你真的确定吗？要知道，今天可是恪王兄来检查课业的日子啊！” 李佑顿时也犹豫了起来。 一见李佑这样子，其余皇子公主立时向着李恪的同母弟李愔看去。 “别看我，兄长贞观二年就搬出宫去住了，我也不知道兄长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愔赶紧疯狂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相比长孙冲被李恪揍得现在见李恪如同老鼠见了猫，那李愔是都不用挨揍，见李恪就像老鼠见了猫。 李恪对李愔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后宫里面聊天，提到的最多三个人就是李承乾、李恪和李泰。李承乾是东宫储君，不方便讨论太多；李泰因为文才太过逆天，已经养成了恃才傲物的秉性，除了尊敬母亲长孙皇后，对其余后宫嫔妃的态度……相比之下，李恪就真的好太多了。 除了对皇后和杨妃更加敬重外，李恪对其余嫔妃的孝顺是一视同仁的。其余嫔妃很清楚，她们的身份在李恪心中，对比长孙皇后和李恪生母杨妃确实差很多，李恪对她们还能持以平等的孝悌之礼，她们就很满足了。更何况，她们生的孩子，都被李恪管教的很不错。 虽然一个个回了宫就叫苦连天，嘴里不停抱怨着恪王兄，但是吧，没被恪王兄管教一下，他们的皮又痒痒的。 典型的背着怨见着凑，记吃不记打。 “嗯，哼！” 学堂门口，突然响起了重重的鼻哼声。 皇子公主们一看，原来是夫子苏勖来了。哗啦啦一通乱，皇子公主们迅速找座位坐好，一个个挺胸直背，目不斜视。 “夫子好！” 见苏勖到讲台前站定，在最是年长的李佑带领下，齐齐起身行躬身大礼。这是李承乾封为太子不再和大家一起上学后，李恪自行制定的，意为尊师重道。李世民得知后大为赞赏，赏赐了李恪绢三十匹，并令行之天下。 至于李恪和李泰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学了，大家的认知就是，这两位皇子在经学之道上已经教无可教了，与其在宫中学堂浪费时间，不如寻野外贤良。 当然，大家没说出的共同语言是，这两位皇子再教东西，是要教帝王之学吗？！ 心知肚明的事情，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教习了两段经书，就开始了书法。字帖……用的是李恪的书法作品。毕竟，李恪的魏碑体，对于皇子公主们学习书法很不错。 书法课过了一半，苏勖抬起头，发现蜀王李恪静静地站在学堂窗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苏勖赶紧出去，走到李恪前面施了一礼道：“见过蜀王殿下。” 李恪大惊，赶紧扶起苏勖，然后后退一步大礼道：“见过夫子！” 苏勖摆摆手，李恪起身看了眼室内道：“调皮鬼们没恼到夫子吧？” 听李恪这么说话，苏勖明白过来，他今天是以兄长的身份过来的，不是皇子的身份过来的，当即也就放松道：“多赖殿下往日的管教，调皮虽然调皮了点，但都知道尊敬师长。” “夫子，还有多久下课？”李恪问道。 苏勖转过身，弯下腰看了看门口的滴漏道：“还有，一刻钟。” 李恪却是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搀起苏勖低声道：“夫子，您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 苏勖叹口气道：“年纪大了，眼睛也不顶用了，唉。” 李恪也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想过搞玻璃，然后搞出玻璃眼镜。但问题是，重要原材料——碱，这玩意李恪暂时找不到来源。 当然，就算搞出了玻璃，如何搞出晶莹剔透的玻璃，也是个麻烦事。 反正对于前世专心农林的李恪来说，是个麻烦事。 很快，下课的时间到了。 皇子公主们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课堂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李恪缓缓踱步进来，站在了中间。 眼光逡巡了一下，李恪点头道：“不错，都有进步。另外，恭喜你们，兄长要去齐州之官了。要待多久不知道，但一年是最起码的。所以，你们这帮调皮蛋有一年的松快时间，好好玩啊。” 说完，李恪转过身，对着苏勖施了一礼后直起身子道：“夫子，学生不在的日子里，将学生这些弟弟妹妹的课业如何都记录下来，学生从齐州回来后，要看的。” 一众皇子公主顿时面如土色，王兄，能不能别这么狠啊！ 不过，小家伙们心里的哀嚎李恪听不到。虽然对大唐的了解基本只来源于影视剧，但影视剧就算不靠谱，里面一些人物塑造恐怕也是真有原型的，比如高阳公主。 为了防止出现高阳公主那种场面，李恪觉得，对这些弟弟妹妹们，严苛一点还是好的。 “好了，出去玩吧！” “哦呼！”虽然还是怵恪王兄，但皇子公主们还是欢呼起来，毕竟恪王兄虽然严厉，但却总是给他们争取玩耍的机会，说学习应当劳逸结合，光读死书很容易把脑袋读傻。 还好，这帮皇子公主还知道礼貌，老老实实给苏勖施了一礼后才跑出学堂。 “多谢蜀王殿下！”想起李恪刚才说的话，苏勖谢道。苏勖很清楚李恪为什么说那番话，这帮皇子公主，虽说李世民给了放手教育的权力，但是，除了戒尺和罚写字外，他们也不敢再用其余的惩罚方式。现在有了蜀王殿下这句话，教这帮皇子公主要省心不少。 毕竟，这帮小家伙，连李世民都不带怂的。能让这群小家伙老实的，除了皇后殿下，也就只剩下蜀王了。 只能说，蜀王殿下这个兄长的威慑力，太强了。 第7章 杨妃 养心殿，淑妃所居之殿。 作为皇后之下第二，四妃第一，杨妃在后宫是出了名的性子恬淡。一般来说，除非是需要杨妃出席的场合，其余时候，杨妃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毕竟，作为杨广的女儿，想盯着杨妃错处的人太多了。 所以，杨妃一直在养心殿种种花，诵诵经，就打一个清新自在。尤其是大儿子李恪越发耀眼后，杨妃就更低调了。不过让杨妃安心的是，恪儿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直都和太子关系很好。 甚至可以说，在外人看来，李恪就是李承乾这个太子的铁杆支持者。而且，李恪对于其余皇子公主也很好，虽然在学问上很是严厉，但在日常生活上，李恪却是格外照顾。在其余皇子公主看来，李承乾那个太子大哥，远没有恪王兄好。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皇子公主都和李恪关系好，比如越王李泰和李恪的关系就不咋滴。 不咋滴的原因就是，李恪虽然在文才一道差了李泰，但差得也不是很多。可在为武一道上，李恪就是把李泰摁在地上摩擦了。 对于李恪能够将射箭玩成了艺术来说，李泰射箭就是，嗯，能够上靶但不一定命中红心的水平。至于骑术，李恪十二岁就敢去打马球，还屡次夺魁，而李泰……能骑着马跑。 反正，李世民每次检验皇子们的骑马射箭，一旦看到不成器的，第一句话就是，学学恪儿行不行？ 李恪的存在，让李世民对皇子公主们的教育要求更是提高了，不过万幸的是，有李恪帮衬着。李世民对李恪最是满意的一点，就是对兄弟姐妹们的看顾，当然，对李泰也好一点就更好了。 不过，李世民也很清楚李恪李泰两人为什么关系不好，一个文第一，一个武第一，偏生这个武第一在文一道也就差文第一一点点。为此，李泰从小到大一直和李恪闹别扭，不过李恪都让过去了。说真的，在李世民看来，李恪能让到现在都没炸过脾气，这已经是对兄弟的包容以及涵养极好的缘故了。 一念至此，李世民对杨妃也感念颇深，皇后的位子只能是观音婢的，但是，四妃之首就只能是杨妃的。 唯一让李世民遗憾的是，杨妃在贞观三年因为一场伤风坏了身子，不能再孕了。当然，是怎么坏的身子李世民也很清楚。不过让李世民安心的是，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尤其是长孙家都没有牵扯进去。 不过，李世民也借机再次清洗了一波皇宫，将世家在宫里的眼线基本都拔除干净了。 对于世家为什么会这么做，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和世家掰腕子，世家已经意识到，对于世家的打压，李世民是承继了杨广的。只不过，李世民的手段更高，更懂得如何拉一派打一派。 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世家可不希望李世民之后更不好过。这么一来，被李世民称赞过英果类我的李恪，就是一个需要针对的目标了。 李恪这个目标太大，一旦动手搞不好会激起李世民的雷霆之怒，被李世民在一统天下中将私兵灭的七七八八的世家还没那么傻。这样，针对杨妃就更好了，可惜，没让杨妃难产死。 李世民也很清楚为什么世家会针对李恪。 大唐并不排斥宗室进入朝堂，而且成为肱骨重臣，比如李道宗和李孝恭。自己百年之后，承乾登基，就恪儿表现出来的才干以及和承乾的关系，绝对是辅政重臣的天然人选。以恪儿的眼光，绝对能看出世家做大的弊端，可以说，恪儿一旦成为辅政重臣，对于世家的态度绝对会继承自己！ 已经有一个很让人不舒服的李世民了，再来一个小李世民，谁能受得了！ 这些事情，李世民都和杨妃说过，杨妃也清楚李世民也难以追究根本。不是李世民做不到，而是，一旦追究下去，搞不好又是烽火处处。 对于打仗李世民一点都不怕，而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再打下去，天下百姓苦难又多一遭。 为此，李世民忍了。 忍的后果是，魏征那些天很不好过。为什么魏征很不好过？李世民之所以重用魏征，不仅是给隐太子旧臣一个安抚的态度，也是给山东世家一个安抚的态度。 魏征可不仅是隐太子旧臣的代表，也是山东世家在朝廷的代表。大兄当年平定刘黑闼为什么那么顺利？自己带兵将刘黑闼的精兵强将给扫得一干二净是一个原因，更深的原因是，魏征替大兄拉到了山东世家的合作。没有了山东世家给刘黑闼提供粮草情报兵源，刘黑闼还拿什么闹！ 坏杨妃的身子，其实是世家想给李世民一个警告。李世民，你别忘了，天下大部分的田地还在我们世家的手里！而且，就朝廷上那三百万户出头的人丁，别想着和我们世家控制的荫户佃户隐户斗！ 但世家没想到的是，李世民虽然忍了，但却将世家在宫里的眼线给灭了。可以说，世家现在得不到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压根不知道李世民对于皇子们都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世家也被迫蛰伏，等皇子们能够出宫开府再说。 杨妃正浇着花，李世民过来了。 “圣人安！”杨妃赶紧起身见礼道。 “你啊，还是这么守礼。”李世民无奈地道。 “礼不可废。” 听了杨妃这句话，李世民更无奈了。当然，李世民也清楚杨妃为什么这么小心谨慎，不让人能拿捏到任何错处。 都是为了李恪啊。 “恪儿要去齐州之官了，十月走。”李世民在矮榻上坐下，“杨妃啊，你也别老是待在宫里，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杨妃温柔地笑道：“打理花花草草习惯了，妾身就懒得动了。更何况，恪儿还时不时送蜀锦进宫，妾身现在做着刺绣，就更没什么时间出去了。” 还没等杨妃再说，只见黄门过来道：“大家，淑妃殿下，蜀王殿下来了。” 李世民摆摆手道：“让恪儿进来。”然后转首看向杨妃，“这孩子，刚去看了弟弟妹妹，就来给你请安了。接下来他要忙着去齐州之官的事，应该没什么时间过来了。” 杨妃点点头有点惆怅道：“是啊，已经九月底了啊。” 第8章 官吏 内侍抬来了两张矮案，摆上了一些果品点心，还上了酒。 李世民和杨妃在一张矮案后坐下，杨妃给李世民倒了一杯酒柔声道：“你有气疾，酒不能多喝！”声音虽柔，但也刚。 李世民咧咧嘴，在观音婢那里喝酒被念叨，跑到杨妃这里还是被念叨。不过，在这后宫，也就只有她们两个敢这么念叨了。 酒过三巡，杨妃无视李世民那不舍的眼光，命宫女将酒具都撤了下去。 惆怅了一会儿，李世民叹口气，知道再喝酒是无望了，就看着李恪道：“三郎，说说你的想法？” “父亲，什么想法？”李恪装糊涂道，顺手拈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冷哼了一声，李世民冷笑着道：“怎么，还想在为父这装？就你那点小把戏，说吧，去齐州之官后，三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赶紧将嘴里的糕点吃干抹净，李恪认真思量了一会道：“吏治！” 李世民惊奇地看了李恪好一会儿才道：“父亲还以为你会说劝课农桑？ 要知道，萧阁老可是对为父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农书。” “山东之地，上下皆是世家之人。”李恪坐直身子正色道，“不将世家的人清理一波，孩儿就是被架空的，政令出不了王府！” “三郎你有这个心，很好！”李世民赞许地道，不愧是最像自己的儿子，说的话很有见地，“再说说，怎么下手？” “从吏员和官员幕僚下手，官员也许清廉，可这两，十有八九清廉不了！”李恪很是郑重地道，“尤其是幕僚，只要查到了罪行，拉下官员轻而易举！” 李世民点点头，恪儿看得很明白。也是，自古治官先治吏！官与吏，才是一个官场。至于为什么说治官先治吏，原因也很简单，吏很多是本地豪强，不把吏给整治明白了，来多少官员他们能够拉下去多少。 除非，真的是那种清如水的官员。 廉臣很好，但问题是，能臣干臣往往很难是廉臣。至于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朝廷现在那还很窘迫的国库，没办法让臣子能干的同时，还要保持清廉。那不是人，那是超凡入圣的圣人。 比起他这个面南而治天下的圣人还要牛逼的存在。 一般来说，廉臣又同时是能臣干臣会出现在什么时期。这种臣子，一般出现在王朝中期，国家很富，但国库却不一定富，且同时统治者奢靡之风已经开始蔓延。这种时候，才会出现既是廉臣又是能臣干臣的臣子。 因为那个时候，是真有举世皆浊我独清。 至于此刻的大唐，你说自己是廉臣，蒙谁呢。要知道，此时堂堂大唐天子，天可汗陛下李世民，用一匹绢都心疼不已，就别充廉臣了。只要别盯着朝廷钱粮下手，下面的送点人情世故什么的，李世民是完全当看不见的。 政治清明是一回事，政治清廉是另一回事。现在的大唐，还没有充盈的国库解决政治清廉，只能优先解决政治清明。 毕竟，李恪心里也很清楚，现在是家天下，不是公天下，更不是人民之天下。 这个时候，只有皇上万岁，没有人民万岁。 对于李恪打算从底层吏员来下手整顿齐州吏治，李世民其实是没有想到的。所以，现在李世民很开心，三郎有这个以后，绝对是大郎登基以后的重臣。心安了，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都走了后，承乾那小子，也有合适的宰相了。 还是最合适的宰相。 心情大好的李世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和杨妃李恪说着李恪小时候的趣事，整个养心殿，一派开心喜乐。 看看到了晚朝时间，李世民摆摆手，在杨妃和李恪的恭送中，开心地走了。 见李世民走了，李恪也打算告辞离开。 杨妃却是叫住了李恪。 让李恪到自己身边坐下，杨妃看了看这个最让自己满意的儿子，也是最是焦虑的儿子。恪儿啊，你的生母为什么是我啊？要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话，你的外公就不会是杨广了啊！ 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杨广，看着李恪越是出色，越是像夫君李世民，杨妃的心里也就越是凄楚。大唐的传国玉玺，并不是从父亲杨广手里得到的，而是夫君灭了东突厥后，从杨政道手里得到的。 也就是说，大唐，是大隋的铁杆反贼！杨侑的禅让，几乎可以说没有合法性。 即使如此，李渊还是打出了尊隋的旗号，不为了别的，名正言顺四个字是很好用的。君不见，当杨广被宇文化及缢死在江都后，所有反隋的义军，不约而同打出了替杨广报仇的旗号。 只能说，宇文化及是个傻缺，让杨广酒色过度马上风而死是多么悦耳动听的死法，还死得很有情调。但宇文化及偏不，非得要来个当众缢杀，这和司马家当街弑杀曹髦有区别吗？ 不见董卓暴虐，都知道杀汉少帝要在废帝后杀，而且是要在后宫里悄摸摸毒杀。 看着杨妃的眼神，李恪的脑海里却是已经翻转万千。前世是个农林博士一心对口帮扶，搞因地经济作物种植，但重生这里后，李恪对于新身份接受很快。同样的，因为身份缘故，对这里政治生态接受的也很快。 现在，李恪最尴尬的地方在哪里，就在于李唐代隋的合法性，堪忧。 要是杨广死的时候将传国玉玺给了李渊，李恪哪还需要想尽办法攒贤王名声，直接去争储不就好了。拥有两朝皇室血脉，天然承上启下，一下子能得到大批隋朝旧臣的心。 要知道，自己那个外公杨广虽然属于暴君一枚，但在用人上真的有神来之笔。恨杨广的人很多，但死忠杨广的一点也不少，比如战死荥阳的张须陀。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杨广给了许多人他们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的官职地位，堪比汉昭烈之与武乡侯了。 可偏偏…… “阿母，放心，要如何做，孩儿是省得的。”李恪安慰着杨妃道，“倒是愔弟，颇为顽劣，孩儿去齐州的日子，阿母……罢了，还是等孩儿回来好好教导吧。阿母还是好生休养，孩儿已经长大了，该担起来了。” 言毕，李恪起身一个大礼，然后转身大踏步走了。 泪水，从杨妃的眼角缓缓流下。 “父亲，女儿求您，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恪儿，保佑恪儿！” 第9章 行前 新的一天。 两仪殿，李世民正在批阅着奏章，权万纪坐在一边。 “万纪啊，朕打算任你为蜀王府长史，随蜀王一同前往齐州。”批阅完奏章，李世民看着权万纪道。 “圣人，容臣说一句犯上的话：蜀王应当是之官益州，怎么会是齐州？齐州，当是齐王之官之地吧？”权万纪一点都不客气地回道。 李世民磨牙。 魏征直言敢谏不假，但问题是魏征的情商很高，知道怎么劝谏即使让李世民火冒三丈，都舍不得杀他。但是权万纪不同，这家伙太刚了，太直了，情商也太低了。 之所以派给李恪当长史，是李世民觉着，李恪的心胸能够容得下权万纪。换做心胸小一点的，比如李泰……李世民想想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场景，往盛满了滚油的铁釜里浇上一大桶冰水不外如是。 “蜀王只会之官一年，毕竟他要大婚了。”李世民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蜀王大婚后，朕打算将其改封为吴王，扬州大都督。” “圣人，那么越王泰呢？” 李世民再度磨牙，但他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以权万纪的性子，今天这两仪殿不用出去了。 “越王将改封魏王，授封哪里的大都督，朕还没想好。”李世民想了想道。 “陛下希望臣劝谏蜀王什么？” 李世民思量了一会儿道：“年轻人，总有气盛的时候。朕希望万纪你到时候能够劝一劝，劝一劝。” 权万纪起身施了一礼后道：“如此，臣明白了，必不负圣望！” 李世民摆摆手，权万纪就退出去了。 看着边上的奏章，李世民突然叹了口气，山东世家的能量，也不知道恪儿能不能承受的住？ 李恪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忙活，收拾书籍衣服，洒扫庭院，很是忙活。 忙活的差不多了，李恪坐在矮榻上，让厨房弄了点小菜，弄了点醴酒，慢慢吃喝起来。 这是，管家走进来道：“殿下，外面有人投递拜帖，说是左千牛卫备身秦理求见。” 李恪接过拜帖，打开看后道：“是本王的妹夫来了。”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对于李恪亲自来迎，秦理（字怀道）是有点受宠若惊的，当然，还有感激。如果不是李恪揍得长孙冲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他秦怀道要想尚长乐公主，还是挺有难度的。 “怀道，可是圣人的任命下来了。”李恪问道。 自己去齐州，李世民是绝对会调派一部分禁军充当王府卫队，但是没想到的是，领兵的会是秦怀道。 “陛下已经任命某为蜀王府司马兼齐州都督府司马，并调派三百千牛卫，随王驾前往齐州。”秦怀道很是恭谨地道，“将士们还需要两日准备完毕，请问殿下什么时候起行？” 看着秦怀道这副恭谨但又带点疏离的态度，李恪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秦琼最后还是反了大隋。尤其是老将张须陀的死，可以说就是被自己那不靠谱的外公给坑死的，这是秦琼心头的一根刺。 只能说，杨广真的坑，死了都还要坑外孙。 “那就三日后起行吧。” 听了李恪这话，秦怀道叉手一礼道：“那么，某便告退了。” 见秦怀道离开，李恪的贴身小厮何二凑近嘀咕道：“大王，这小秦将军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李恪却是摇摇头道：“就算是失礼，也是应该的。毕竟，本王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很尴尬。罢了，让以后去说话吧。对了，何二，本王让你们采买的蔬菜种子，可都齐了？” “上午就齐了。”何二挠挠头，很是不解，“大王，您到了齐州后，不会真的去种地吧？” “本王在齐州，会有不少人挑错，但是，劝课农桑他们怎么都挑不出错。”李恪冷笑了一下，“民以食为天，本王到时候会和那些挑错的，好好说道说道。” 去齐州，对于李恪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挑选幕僚。在长安，挑选幕僚是不可能，在长安选幕僚，十有八九是不知道选了哪家的探子。只有到了齐州，选幕僚才安全点，虽然也避免不了探子，但那数量比起长安可是少多了。 打个比方，在长安选幕僚，前来应选的十个有九个半是别人的探子，剩下那半个是缺钱用的。是不是探子不知道，但缺钱是真的。 回到屋子坐下，李恪吃了两口菜，就见管家急匆匆过来道：“殿下，长乐公主殿下来了。” 李恪只好赶紧起身，同时吩咐道：“再做一份饭菜过来。” “是，殿下！” 将李丽质从门口迎进来，李恪带着点苦笑又带着点责备道：“长乐，你怎么出宫了啊？” 将轻纱斗笠取下来，李丽质一副新鲜样道：“王兄，这就是你以后的王府吗？” 李恪呼出口气，带着点无奈道：“怎么可能是王府？这就是王兄挣了点小钱后，图个自在。” 其实李恪当年想出宫时，李世民是要给李恪一座府邸的，就算不是正儿八经的王府，也不是眼前这个小院子可以比的。 李丽质在桌案后坐下来，看着仆役上完菜后，歪了歪头很是惊讶道：“王兄，你就吃这些啊？” 桌案上，一碗小葱萝卜汤，一碟咸菜，一碗韭菜蛋汤，一碗菘菜。 看看自己的桌案，又看看李恪的桌案，李丽质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堂堂蜀王吃的午饭？没有奶酪，也没有奶酥，更别提羊肉了。还有，王兄不是养了很多兔子吗，怎么兔肉也没看到？ 此时的李丽质，小小的脑袋上，一堆大大的问号。 “长乐啊，羊肉贵，兔肉要卖钱。至于挣的钱哪里去了，求医问药去了。”李恪笑道，然后端起小米饭吃了起来。 李丽质心中顿时不是滋味，李恪求什么医问什么药，不就是父亲、母亲和太子大兄还有自己的气疾么！也正是多亏了恪王兄，虽然这气疾没有治好，但根据恪王兄送来的方子，自己的身子骨却是好了很多。 起码，咳嗽的时候，虽然还是很厉害，但却没有那种想将五脏六腑咳出来的感觉了。 一顿午饭，李丽质吃得是五味杂陈。 “王兄，有什么困难就写信回来。妹妹没什么能帮王兄的，在父亲和母亲面前替王兄说说话，还是可以的。”离开前，李丽质郑重地道。 “天塌下来有大兄和兄长顶着，长乐你就开开心心长大，快快乐乐嫁人。”李恪笑着摆摆手，“等你出嫁的时候，王兄要给你一份别人看着都眼红的嫁妆！” 看着李丽质的车驾离开，李恪摇摇头，笑着转身回去。 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几个站在路边闲聊的人的眼里。 第10章 难扳倒 秦怀道回了秦府，就被秦琼叫去书房了。 此时的秦琼，双颊瘦削，皮肤暗黄，一双虎目再无神威，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是当年万军中取上将首的齐郡秦叔宝！ “见过大人！”秦怀道恭敬地道。 秦琼摆摆手笑道：“你我父子，且为父是左武卫大将军，而你是左千牛卫备身，互不隶属，何须如此大礼？” 对于长子秦怀道，秦琼是很满意的，这个儿子，武勇方面继承了自己。一堆的将门二代，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可以打得过蜀王李恪。不好的是，这个儿子太方正了，也太守礼了。 守礼没什么大问题，太过方正就比较麻烦，毕竟，这是个需要圆滑的世道。 “见过殿下了？”秦琼问道。 秦怀道点头。 “蜀王没有留你吃饭？”秦琼接着问道。 秦怀道答道：“孩儿在东市买了胡饼，无须麻烦蜀王殿下。更何况，父亲，我们不能和蜀王殿下深交。” 秦琼叹口气，陷入了回忆：“武德九年，陛下以家小托付于我。为父在府门前厮杀，蜀王殿下时不过九岁，却披甲执锐守在大殿门前。陛下说蜀王殿下英果类我……呵。” 说到此处，秦琼长吁出一口气，蜀王李恪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不是皇后生的嫡子啊。如果蜀王殿下是皇后所出，就殿下现在表现出来的文武兼资，估计已经入主东宫了吧。 万幸的是，蜀王殿下和太子交好，虽然和越王泰很是龌龊。 同一时间，长孙无忌府邸，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一同在院子里赏花。 赏花毕，两人回到书房在主客座坐下，自有仆役送上糕点酒水。 抿了一口酒，褚遂良开口道：“齐公（长孙无忌此时封齐国公），陛下命蜀王之官齐州，所图者何？” 长孙无忌低头思索了半晌后才道：“猜不透啊。” “这是为何？”褚遂良赶紧道，“莫不是陛下有立蜀王为储君之念？” 长孙无忌赶紧抬手制止道：“登善，过了。” 褚遂良一惊，赶紧住嘴，是啊，刚才自己的言论，确实是过了。 长孙无忌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围，还好，门口没有仆役。就算当今天子是自己妹夫，可褚遂良这番话要是到了天听，长孙无忌都不敢说，褚遂良却…… 想想杨妃当初小产坏了身子，李世民对宫中清洗的那个力度，让长孙无忌现在都有点不寒而栗。更让长孙无忌庆幸的是，自己的人没一个参与其中。 “经历过隐太子事，陛下轻易不会有易储之念。”长孙无忌声音压得极低道。 褚遂良却很是怀疑道：“如此，陛下为何又夸赞蜀王英果类我？” 长孙无忌叹口气道：“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哪不希望生的儿子个个像他，可是，只有蜀王确实最像陛下，尤其是武略一道！而且，登善，蜀王和太子可是极为交好，太子登基，蜀王若作为宗室重臣出将入相……” 长孙无忌没有再说，但褚遂良却是心头发颤。 陛下英明神武，在陛下的朝堂里，只能是能臣干臣，想当个庸臣真难。可以和别的臣工交好，但绝不能结党。而当今太子李承乾，虽然年轻不知道以后如何，但从东宫传出的消息来看，在治政一道上也有自己的看法。可以说，比不上李世民，但只要按目前的路子走下去，将来登基也是明君一个。 再搭配上一个类李世民的宗室宰相…… 褚遂良都可以想象李承乾登基后那朝堂对于做臣子的压制是有多强，一个略逊于李世民的明君，一个英果类李世民的宗室宰相，到时候那压迫，比起李世民的朝堂可能还强。毕竟，陛下和他们还有打天下的情谊，而且陛下很念旧情。 可到了李承乾的时候，只有君臣朝纲了。 “陛下最担心的，其实是太子和蜀王有龌龊。但这次蜀王之官齐州，毫不犹豫将麾下产业给了太子，陛下可是安心了。”长孙无忌道。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也是想不通，虽说养兔子在长孙无忌看来是并不值得说什么，但好歹每年也能给李恪送上万贯开元通宝。而且，李世民所有上了十岁的儿子里，只有李恪做出了自己的产业，虽说是养兔子。 更让长孙无忌心塞的是，李恪养兔子赚钱如果是用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结果李恪挣钱的大头，却是在民间求医问药，就为了治疗李家人的气疾。李恪啊李恪，你小子又没有李家的气疾，而且按道理说，你应该对我妹妹长孙皇后生的孩子该抱有敌视…… 结果却是，除了李泰外，李恪和其余皇子公主全都交好。甚至在那些年幼的皇子公主心里，李恪才是长兄如父的那个。而李泰之所以和李恪龌龊不断，是因为当初李恪看到李泰浪费粮食，怒斥不说，还赋诗一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泰在文才一道一直压着李恪，唯独那次，李泰被长孙皇后狠斥了一次，而李恪则被大加褒奖。 而且，对于李恪成了皇子公主们实际上的长兄，李承乾却是乐见其成。因为成为储君后，李承乾每天要学的东西那是相当多。兄友弟恭李承乾能做到，可要兄友弟恭的同时还要嘘寒问暖，还要辅导课业……李承乾表示，三郎，这些交给你了，我还是听李纲老夫子的讲学好些。 可以说，如果有人说李恪要去争储君，这事件有两个人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第一个是李承乾，李承乾表示，说李泰来争储还可能，三郎？就本宫和三郎的关系，他会来争储？第二个是长孙皇后，在长孙皇后看来，就李恪在孝悌之道上的表现，争储？除非她长孙生的孩子都是废物！ 商量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也都没辙。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为什么想对付李恪，李恪有杨广的血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长孙无忌喜欢权。可问题是，长孙皇后看得很清楚，外戚除非是有卫霍的心性，不然手中权势越重，越容易出事。尤其是，杨坚代周旧事殷鉴不远。 所以，长孙皇后一直劝谏李世民不要给长孙无忌重权，可以给长孙家优渥，但千万别给重权！ 第11章 理当如此 李恪是很满意老李同志对于自己之官齐州给的一堆优惠政策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说真的，李恪是挺怕老李同志不安排一个监视人员过来，要是没安排监视人员过来，自己在齐州真玩砸了，鬼知道老李同志会出什么惩罚。当得知权万纪成为蜀王长史的时候，李恪是感激得泪流满面，爹啊，您是真懂啊。 和魏征很有情商的刚直不同，权万纪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刚直。而此时的李恪，要的就是权万纪这种刚直，因为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暗地里下绊子的。 一行人轻车快马迅速到了洛阳，然后上运河准备直达幽州，再从幽州南下去齐州。这样一路行下来的时间，比从洛阳直接去齐州要短差不多十来天。 尤其是船运装载量大，他们这么多人，加上车马，八条船就解决了。 可惜的是，因为朝廷目前重视的是河洛漕运，相比起运河南道疏通河道、清淤固堤，恢复了通行杨广那龙舟的能力。运河北道只是草草修缮，能通中型粮船就行。 一路上平安无事。 到了齐州，已经是十二月初了，一片银装素裹。 齐州刺史张谨带着刺史府一干人马并齐州各县县令站在齐州州治历城县的北门前，迎接即将到来的蜀王车驾。 漫天风雪中，远远的行来一队人马，众人见状，都赶紧直起了身子，王驾来了！ 呃，王驾没来，来的只有十余个骑兵。 秦怀道一勒战马，然后翻身下马行了礼道：“诸位，大王体恤，命回衙门等候，不用在这里迎接王驾了。大王言，风雪天冷，诸位的心意他领了，莫要感染风寒。”言辞甚是恳切。 众人心头顿时热乎乎的，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蜀王甚是贤明，为天潢贵胄之表率。看看，担心我们感染风寒，还特意派人来传信不让在城门口迎接。 众人顿时从心底里发出笑意在脸上，对着秦怀道客套一番后，就赶紧往衙门赶去。这风雪，真的冷！ 秦怀道长长呼出一口气，对李恪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体恤下官，说得轻巧，但做到却是不易。按照车驾现在行进的速度，恐怕齐州这些官员得等到中午才能迎到李恪。 权万纪都没想到让官员去衙门等候，而李恪却想到了。而从刚才那些官员的表情来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恩惠，就让他们感动不已。 这个蜀王殿下，真的很懂收拢人心。 李恪如果知道秦怀道此时的想法，只会撇撇嘴，自己只是因为前世对于一些形式主义的迎接极为反感，而不想在这一世又搞那么一出而已，尤其还是这风雪天。收买人心，秦怀道那是想多了。 李恪和权万纪坐在马车里，不是那种车轮马车，而是雪橇马车。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李恪就对马车进行了小小的改装，其实也没多复杂，就是在车厢底四周装了四个圆环，可以卡住雪橇支架。一碰到雪地，将车轮卸掉，装上雪橇支架，就成了一架雪橇马车。 在这雪地里，雪橇马车可是方便多了。 权万纪则是打量着李恪，眼神里满是探究。 对于自己成为蜀王府长史，权万纪虽说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毕竟李恪在长安时名声在外，连长孙无忌都不得不称赞的那种。所以在权万纪看来，自己去越王李泰那里才是最可能的，毕竟越王太过恃才傲物，甚至可以说，有点目空无人了，是需要好好劝谏的。 蜀王李恪？有需要劝谏的地方？哦，或许猛揍长孙冲需要劝谏，毕竟当街厮打太跌身份。 可问题是，蜀王殿下是为了妹妹的婚事考虑的，这又让劝谏索然无味。更何况，长乐公主现在的驸马秦怀道，也就是蜀王府司马兼齐州都督府司马，是实打实在骑战中击败了殿下的。 而且，更让权万纪意外的是，蜀王殿下的简朴。据权万纪所知，越王殿下可是顿顿离不开羊肉的。其余的皇子公主，虽然不是顿顿羊肉那么离谱，但也是顿顿有荤腥的。 可这蜀王殿下，早上一碗素汤饼，上面称得上荤的只有那个鸡蛋。中午倒是有荤腥，但这荤腥，是看不到羊肉的，是猪肉或者兔肉。晚上，则全是素菜，偶尔有一碗韭菜蛋汤。 更无语的是，蜀王殿下用的油都是菜油这种素油，不用羊油那些荤油。 要知道，蜀王殿下在长安可是有自己的产业，虽然只是个养兔子的，但每年收入据说也有好几万贯。看这马车的装饰，以及随行带得那三大箱子书。就算是买书，蜀王殿下应该也存下了不少钱吧，就过得这么简朴？ 李恪抬起头，见权万纪的样子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位蜀王长史怎么了，这探究的眼神可是一路了。放下书籍，李恪伸手在车中的炭炉上烤了烤火道：“长史看了小王一路，到底想看小王什么？” 权万纪没想到李恪会这么问，当即回道：“想问殿下在长安挣了不少钱，可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要知道，这些书，最多也就是万贯钱而已。” 果然，就是这种刚直的性子，一点都不弯弯绕绕的权万纪。 挠了下后脑勺，李恪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圣人求医问药去了。” 权万纪语塞。 说真的，此刻的权万纪，真的想劈开李恪的脑袋看一看，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太医院里的太医医术不高超吗，需要你蜀王去民间求医问药？ “太医求稳，而且方子为了君臣辅佐，开得慎之又慎。”李恪抬起头，眼里也很是无奈，“不能说他们是错的，毕竟太医院那个地方，一旦犯错就不是小错。民间医者顾虑没这么多，太医院不敢用的药他们敢用，太医院不敢开的方子他们敢开。 长史难道没有注意到，圣人和皇后气疾发病的次数，下降了很多吗？” 权万纪一惊，细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貌似从李恪挣钱后，圣人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 “大唐的江山，是圣人提三尺剑打下来的。也只有圣人，能选择谁承继这万里山河。小王能做的，只有孝悌之道和尊敬兄长。 长史，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试探的。小王知道，您刚直不假，但有些人的所请您也是无法拒绝的。所以，就都不知道吧。” 权万纪笑了笑，蜀王殿下很是聪慧啊，没错，有些人的所请自己还真的无法拒绝。 “殿下放心，无法拒绝的所请，某就略报一二。但陛下那里，某可不会疏漏一字！”权万纪正色道。 “理当如此！” 第12章 别走歪 权万纪有点想不通，既然李恪无主东宫，那么他做的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而且，连他这个位置的官员都不知道李恪养兔子挣钱竟然只是为了孝悌之道兄弟之情，普通的长安人就更不知道了。 李恪看了看权万纪，如何不清楚权万纪心中所想。那就是挣钱来全孝悌之道和兄弟之情，李恪为什么不宣扬。其实，李恪当初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本来是想着暗地里宣扬一下的。但当到了真要动作的时候，李恪却是止住了。 李恪很清楚，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大声宣扬的，比如文才武艺。但有些事，却是需要别人来替自己宣扬的。这不，自己的阿耶就替自己选了一个很好的宣传人员来了。 因为性格的关系，权万纪在朝堂上没太多交际，只和魏征、褚遂良、颜相时三个人有点往来。 请权万纪来试探自己，十有八九是魏征的手笔。和长孙无忌走得很近的诸遂良，是不会请权万纪来试探李恪的，毕竟，从长孙皇后那儿得到消息容易的多，也准确的多。 只有山东世家的代表魏征，才会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魏征会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李恪是不是李世民扔出来的，试探山东世家的问路石。 天下世家，为什么李世民对山东世家最是忌惮？原因也很简单，田地，人口！ 真当隋末乱世可以将大隋那一千五百多万户的人丁变成大唐这两百多万户人丁？ 后汉末年黄巾起义，一直到三国并立，霍霍了几十年的时间，中间还夹杂好几次瘟疫以及天灾，才将明章之治后的后汉人丁给霍霍到了百里无人烟的地步。 大唐从晋阳起义师，一路上南征北战也不过才十余年时间，算上杨广那繁重的徭役以及征高句丽的骚操作，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人口给变得这么少！ 实际上，古代人口大规模死亡，战乱还是其次，饥荒和瘟疫才是灭绝人口的最大凶手。 而在大唐统一天下的战争中，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和饥荒。那么，人口去哪了呢？ 简单，人口被世家大族借着乱世大肆吞没了，一同吞没的，还有土地。 就像当年祖逖北伐，打过大河看到满地人烟的景象目瞪口呆。不是说大河以北千里无鸡鸣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衣冠南渡，渡的是在北方世家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 太原王、范阳卢、清河崔、博陵崔、河东裴，哪个不是在大河以北！ 朝廷户籍上的人丁死伤关世家荫蔽的人丁什么事？世家甚至还巴不得乱世，只有乱世，世家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吞没土地人丁，以及拥有私兵。 为什么刘黑闼第二次叛乱，魏征忙不迭地鼓动李建成出征。 可不能让李世民出马了啊！ 功高震主那是另一码事，真正的原因是，虎牢关和洺水两场大战，河北世家投在窦建德和刘黑闼上面的本钱，都被李世民给扫掉了。尤其是洺水一战，刘黑闼麾下的兵马，主干力量就是河北世家的私兵。 结果，全完了。 挨了李世民这把铁锤两下狠的，河北世家可不想再来一下。赶紧地让河北世家在李唐朝堂上的力量出手，让对世家有好感的人物来。只要不是李世民，河北世家不仅不支援刘黑闼粮草情报兵员，还会帮着灭掉刘黑闼。 这些，是李恪仔细研究了自己那老爹的征战史得出来的结论。 不过，这些李恪都不会和权万纪说的。 而且，就李世民登基后的态度来看，他是最想维护嫡长子继承制度的，这也是李恪一直刷长孙皇后和李承乾好感的原因。以至于，在朝堂上衮衮诸公的眼里，蜀王恪，是太子李承乾最坚定的支持者。 李恪并没有将自己登基的希望放在李世民身上。 只有长孙皇后生的嫡子都没有继承资格或者都不在了，才是李恪动手的时候。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不得不反，类似于朱允文逼得朱棣除了造反已经再无其余活命之招了。 “陛下在某出京时，说殿下文有管夷吾武有霍去病之志，可真？”权万纪斟酌了下问道。 李恪笑了，笑容并不大，但落在权万纪的眼里，却是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那笑容，不仅是自信，还隐藏着一种深深的骄傲。 “天下之大，唯有大唐！天下之富，唯有大唐！”对上权万纪的双眼，李恪面带笑容一字一字地道。 权万纪沉默了。 李恪收起笑容，靠着车厢开始假寐起来。 另一边，权万纪抬起眼睛，定定看了李恪一阵，就低头看向炭炉了。刚才那两句话，权万纪意识到了一件事，陛下说蜀王英果类我，恐怕不止是文武兼资，还有这种性格！ 狂，自信的狂。就像陛下当年虎牢-洛阳一战擒双王！ 大唐，在陛下百年之后交给蜀王殿下的话…… 权万纪打了个冷颤，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念头！可是，权万纪又发现止不住的有这种念头。陛下文武之志受限于国力，不得不委屈。以陛下之才，百年之后定会留下一个大治之世。而如果此时登基的是一个和陛下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大唐，究竟会强大的何种地步！ 一念至此，权万纪就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看着假寐的李恪，权万纪已然决定，自己今后要好好规谏李恪，绝不能让李恪走上歪路。毕竟，蜀王殿下身上还有杨广的血脉，一旦走歪了路，成了杨广第二就不好了。 李恪如果知道，和权万纪的一番对话竟然让权万纪的心思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不知道是该畅快大笑三声，还是苦笑三声。 马车缓缓向前移动着，在时间的流逝中，在漫天风雪中，向着历城的方向前进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秦怀道的声音： “殿下，历城到了。” 李恪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推开车厢上的窗板道：“秦司马，他们都在府衙吧？” “殿下宽仁！” 李恪笑笑道：“走吧，去府衙。”然后就将窗板给拉上了。 第13章 先歇着 齐州刺史府大堂，一众官员很是不安地看着外面。 “蜀王殿下到！” 一听这声唱喏，大堂里的众人赶紧起身，分为两列站在了两边，齐州刺史张谨则站在中间。 很快，影壁绕过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很是年轻，但一身的贵气，尤其是双眉之间的英气，让人竟然有一种矮上三分的错觉。而那一身的贵气，即使是穿着很是普通的狗皮大氅，都遮掩不住。 真的是，气质是从内而发的，而不是靠着衣服撑出来的。 “见过蜀王殿下！”张谨赶紧上前几步躬身叉手一礼道。 “见过蜀王殿下！”一众官员也都赶忙行礼。 “诸位免礼。”李恪赶紧几步上前双手虚扶，一脸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天雪风寒，诸位还是快快进屋吧。” 一番客套后，众人进了大堂分宾主落座。 “本王奉圣命之官齐州，督齐州军政，接下来的日子，我等便是同僚了。”李恪还是那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本王的名声，各位要是有在长安的亲友，就应该是清楚的。 放心，本王在齐州也待不长，毕竟本王还没有大婚。” 齐州官员都是一脸笑容的听完李恪的话，但是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李世民的圣旨早就下来了，齐州各地官员本来是不以为然的，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吗。但是，李恪这一番话，却是明明白白道出了李世民圣旨的真意，李恪，是真有任免齐州官员这个实际权力的。 再就是，李恪那句他还要回长安大婚的背后意思是，他在这里待不长。所以，用起雷霆手段没有任何顾忌，反正，时间到了他李恪就走人了。 长安，如果说武德年间的长安，山东世家还有不小的能量，毕竟有个亲近山东世家的李建成。但贞观年间的长安，山东世家在长安里的手脚，被李世民这些年给收拾的只剩下边边角角了。 可以说，齐州就是李世民给李恪的一场考试，来验验李恪有没有当大唐管仲的本事。不管李恪折腾后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李世民都会兜底。 在李世民看来，用一个州，来给大儿子选一个宗室宰相，很划算的。 “雪天风寒，今日大家就都在齐州歇着吧，明天再回去。”李恪站起身，还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秦司马，有劳了。” “是，殿下。”秦怀道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对着除了刺史张谨外的其余官员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 各县的县令都离开后，张谨看着右手食指轻轻敲着身前矮案的李恪道：“殿下，留下官还有什么事吗？” “齐州六县，县令中一人为博陵崔家，两人为清河崔家，两人为清河张家，一人为颍川陈家，无一县令为寒门啊。”李恪笑眯眯轻声道。 张谨心中一突，赶紧低眉顺眼道：“下官，不知殿下说的什么。” “远来疲惫，本王乏了。”李恪挺身而起，伸了个懒腰后将大氅批好，“张刺史，本王的住处在何处？” 张谨赶紧起身道：“回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下官这就安排人带殿下前去。” 很快，刺史府别驾张超就带着李恪众人来到了一座还算气派的大院前。 看着这几乎占据了一半坊大小的院子，李恪点头致谢道：“张别驾，替本王回谢刺史一声，辛苦了。” 张超赶紧道：“使不得，殿下，这是下官们分内之事。”施礼后就赶紧离开了。 进了院子，李恪看了看院房的设置，住个百十来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时，安置好了各县县令的秦怀道也过来了。 “秦司马，你带八十名将士也居住在此间。其余将士，和本地府兵住一起。”李恪道。 权万纪却是皱了皱眉头道：“齐州是上州，朝廷在上州是设置有折冲府的，不过，齐州的折冲府是个下府，所领员额不过八百人，恐怕空房子不多。” “先挤一挤吧。” 秦怀道闻言看了看权万纪，见权万纪也点头，就告退安排去了。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齐州诸县县令，竟然无一寒门？”见没有外人，权万纪当即开口问道。 “兰陵萧家送来的消息。”李恪也没瞒着，毕竟，在这齐州，权万纪的才干是自己要倚仗的。 “这齐州，可不仅是上下官员是世家的人，就连那些胥吏，也都是世家的人。真正的从上到下，无一寒门！”说到这里，李恪也头疼，“罢了，这冬天也忙活不了什么，让大家都好生歇息个三五天。一切，等兰陵萧家那边送来新的消息再说。” 从这齐州官场的世家能量来看，如果不是自己老爹李世民在横扫天下时威猛异常，齐州哪里会成为上州！估计，这些胃口庞大的世家，能将齐州的人口土地，吞没的变成下州中的下州。 李恪说休息个三五天，就真的让大家休息了五天。 当然，休息不代表不出门，李恪是每天都出门，在城里四处逛的。 相比起坊市严格的长安，齐州是松散了很多，虽然做生意也划定了市场。但齐州各个街道上，一点都不缺挑着担子的货郎。 尤其是这大冬天的，人都不愿意出门，这种在风雪天都挑着担子出来的卖货郎，可就更受人们喜欢了。 秦怀道也是跟着李恪一起的。 秦怀道有点想不通，这李恪不应该在府里和权万纪好好琢磨怎么对付齐州官场吗？怎么一个在屋子里老神在在的读书，一个成天在城里乱逛。 是的，李恪的逛街在秦怀道看来就是乱逛，除了会买些点心给护卫的自己和禁军，其余东西都不买。除此之外，也没见李恪玩什么私访的游戏，就没和路人和卖货郎搭过话。 这到底逛的是什么？秦怀道实在想不明白。 第六天，李恪一大早将主要人员都集合了。 “好了，歇了五天了，精神都养足了，该干事了。”李恪正色缓缓地道。 闻言所有人精神一振，全都齐齐看向了李恪。 第14章 世家 其实，李恪也没有安排什么太复杂的事，就是让秦怀道安排这次跟随的禁军去周边村镇寻访。也没有太多事，就是问问村镇的水利如何。 当然，李恪也不会闲着，准备去各个县走访，得和各县的县令，好好的深入交流一番，体察体察各县的民情啊。 要想动齐州的官吏，就得先得到这里的民心。世家在这里扎根太深，自己在没有当地民心的情形下动这里的官吏，麻烦会很不小。 到时候，引起齐州动荡，可就不好了。 虽然李世民这个生猛的老爹会给兜底，但在李恪看来，这个兜底还是不要用为好。 李恪的第一站，去的是临济县。 之所以去临济县，是因为这个县令出身清河崔氏，不过，是远支。也是，要是近支甚至是主家，怎么会做个县令。 李恪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县衙。 长安城里长安县的县衙李恪是见过的，毕竟，和长孙冲打架打多了，碰上一些面生的家伙将两人送到县衙很正常。相比起长安县的县衙，临济县的这个县衙很小，小的让人觉得，这不应该是个县衙，就是个普通大院。 想着萧家前些日子送来的消息，李恪捏了捏下巴，希望这个出身清河崔氏的县令，能够很懂人情味。 临济县的县令名叫崔志远，可惜，隋末乱世磨掉了他的远志。已经五十二岁的他，只想安安稳稳活过五十五，然后就说自己体弱多病，请求致仕。 崔志远之所以不想在临济县多待，是因为临济这些年小灾不断。虽说都灾都不大，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除此之外，还和临济县的胥吏有很大的关系。那就是，除了他这个县令是清河崔氏外，其余的都是清河张氏的人！ 说真的，看在大家都是世家人的份上，崔志远对这些胥吏平时的作为，其实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问题是，这帮玩意干得太过分了。趁着天灾吞没土地人口没事，世家都这么干，但拜托你们这帮王八蛋，能不能干得别让人抓到那么明显的破绽！ 你用下等田的价格去买上等田崔志远还不会说什么，可用荒地的价格去买上等田……崔志远找不到话来说。 要知道，他们清河崔家兼并土地，默认是按照田地价格的八成左右来买。比如一亩上等田，临济的市价是三十八贯，崔家趁着灾荒去收购一般是三十二贯。一亩中等田的价格是二十二贯，一亩下等田是十七贯，一亩荒地的价格最高不过六贯。 大部分的时候，一亩荒地能够卖三贯都算不错的价钱了。 可以说，清河张氏在临济县的名声很不好，连带着他这个出身清河崔氏的县令口碑也不咋滴。但崔志远却是一点辙都没有，他就算撤了这批胥吏，从下面选上来的胥吏，同样还是张家的人。 至于为什么还要熬三年，原因就是，本家要自己在这里起码要待到五十五岁。 崔志远实在想不通，本家干嘛让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熬到五十五岁，要命啊。要知道，崔家在临济可以说没田产，除了一点生意往来，崔志远都不知道本家到底看上临济什么了？ 因此，已经摆烂的崔志远在书房正喝闷酒听到李恪来访，手里的酒杯都惊得掉下去了。还好，离地面不高，没摔碎，就是酒洒了一点。 赶紧穿好官服戴好官帽，崔志远赶紧到了大堂，看见李恪正站在大堂里，仔细打量着县衙风光。 “下官见过蜀王殿下。”崔志远赶紧躬身大礼拜见。 “免礼。”李恪很是随意摆摆手，“崔县令，你这县衙还挺别致的啊。” 崔志远尴尬地笑笑，自己虽然是个县令，但其实被张家给架空了。张家的人都只想着捞钱给自己，哪会好好修缮县衙。这县衙能有如今这模样，还是自己贴钱好生维护的，所以有些地方吗……确实有点儿别致。 毕竟，不能让穷酸露于面吗，那不就只能别致了吗。 “走，去书房。”李恪裹紧了大氅道。 今天格外冷，李恪觉得，还是去崔志远的书房谈谈话好一点。 进了书房，崔志远让仆役又搬来一张桌案，同时让后厨做一些酒菜过来。酒菜送过来后，李恪看着随行禁军道：“守住门口，不相干的人别让他们靠近。” “是，殿下！” 看着禁军守住了书房周围，崔志远心头猛地一颤，这蜀王殿下，来者不善呐！ 李恪没打算在这大冬天整顿吏治，在李恪的计划中，整顿吏治在修缮水利之后。现在要做的，是摸清各县的官吏情况，再就是属于朝廷户籍的村镇的水利以及道路情况。 摸清了这些情况后，开春后的第一件事，修缮道路和水利；第二件事，打造一些攻城器械；第三件事，整顿吏治；第四件事，清查隐户隐田。 一步步来，不急。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李恪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一年的时间确实短了，但李恪觉着，只要自己按着计划走，不出什么大乱子。给朝廷增加个三五万田亩，七八万人丁还是可以做到的。 清查出来的田亩用来给府兵分田，多出来的人口，正好送到河南。李密那个王八蛋，为了打洛阳，将河南祸害的那个惨，大量人口外逃。以至于朝廷在河洛一带掌握了大量的荒田，却找不到人来种。 至于从关中移民…… 关中也缺人啊。 李恪不知道河北世家到底隐匿了多少人丁，但从李世民的嘴里，李恪却是知道，大唐最多只掌握了河北道四成的田地。勉强四成的田地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替朝廷管理这些田地的官员，七成又来自于河北世家！ 可以说，河北世家吞没河北道的田地，实在是方便。如果不是李世民的战绩太过于彪悍，再加上让颉利成为长安舞王这个功绩就在眼前，河北世家早就化身饕餮了！ 不过，世家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毕竟，世家之间为了田地和经书的释义权，斗得你死我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比如，衣冠南渡。 衣冠南渡，不就是在北方的世家失败者，跑到江南用丰富的斗争经验，直接碾压江东鼠辈么。 第15章 推己及人 吃喝了一会儿后，崔志远的心也慢慢放下来，看来，蜀王殿下此番前来，应该是没什么麻烦事的。 看看酒喝干了一半，李恪抬起头，从怀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面上的笑容很是和蔼，但话语却很是冷酷：“崔县令，本王需要你解释一下，临济作为一个大县，为什么户数却是个下县，而且最近五年缴纳的租庸调，更是对不上临济县的规模啊！” 顿了一顿，李恪自顾自给自己倒满了酒，轻轻喝干后将杯子轻轻放在桌案后道：“崔县令，本王需要一个交代，朝廷，更需要一个交代！” 站起身，李恪接过禁军递过来的大氅披好，走到门口后头微微侧着道：“崔令，好好想想，本王确实无权处置你，但将你送到长安，让能处置你的人处置你还是可以的。 清河崔家，虽然因为崔浩，被元魏太武帝收拾的有点惨。但是，别告诉本王，说连清河张家都要避让吧？” 说罢，李恪就大步走出去了。 崔志远闷下一口酒，叹口气，看着外面的景色眼神很是迷离。老天，让自己安安稳稳熬过五十五岁不好吗，为什么要让蜀王殿下来折腾我？ 但是，通过李恪的话，崔志远也明白了家族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当临济的县令，还要自己熬过五十五岁再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外乎田地人丁而已。就是不知道，主家瞄上了哪里的田地人丁，故意让清河张家在临济闹得这么大。 至于自己五十五岁走，恐怕自己从县令位置上退下的那天，就会老病而亡。致仕的日子，也是祭日。 一个上县，在自己的手里变成了下县中的下县，朝廷只要空出手来了，就肯定会追责的。自己还要在这个位置上熬三年才能走，应该是主家估计，朝廷三年后就能腾出手来了。 毕竟，别看李世民抓了颉利在长安献舞，可河东河洛最近又出现了蝗灾，再就是江汉洪涝，有的忙的。可是，恐怕崔家没想到，李世民确实难以腾出手，也不代表李世民想看山东世家好过，这不，他的好儿子李恪过来了。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李恪很懂李世民的心思。从李恪今天和自己说的话来看，如果自己和李恪合作，李恪不介意保一下自己。但如果自己不合作，不用等三年了，今年的哪一天，搞不好就是祭日了。 再次灌下一口酒，崔志远发现自己极其讨厌和聪明人说话。和笨蛋说话就好多了，哪怕摊开说了，他们都不一定懂。和聪明人说话太痛苦了，你永远得猜他话外的意思，哪怕他都摊开来说了，还得提心吊胆他是不是没说完。 “殿下，我们就离开吗？” 看了一眼县衙，李恪双眼微微眯了眯，翻身上马后道：“走，回历城。今天就是来看看临济这里，这大冬天的，本王也只需要看临济这里了。” 李恪可没耐心在大冬天将齐州所有县跑一遍，那是开春后的事情。 但是，临济却是必须要来的，因为齐州所辖的县城，在吞并人口土地这块，临济最严重。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呢？临济这个县，除了县城里的人丁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土地，外面的村庄田地，可以说都不在朝廷的籍册上！ 清河张家，胃口已经不能用饕餮来形容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大唐开国之时，精兵猛将可以说尽在！如果不是考虑乱世刚定，李世民不愿意在国内用硬刀子，张家哪能如此安稳地吞没土地人口。 关键是，别的世家现在吞没土地人口都还顾忌点朝廷脸面，清河张家在临济的动作，是直接将朝廷的脸面扯下来在地上踩！ 就是不知道，清河张家在临济玩得这么大，主家到底知不知晓。 毕竟，李恪从萧家那里得到的消息，在临济搞事的都是张家的远支。如果清河张家主家也参与了进来，老爹给自己拨的这点禁军，不够用啊。 临济县县衙的一个签房，十来个人正在烤火吃肉。 一个年轻人冒着风雪走了进来。 赶紧将门关好，这个年轻人将兜帽取下，大氅也脱下后拿起刀子割下一块羊肉吃进嘴里，然后拿起一个温好的小酒坛，拔开塞子灌了一口酒后抹抹嘴道：“李恪离开县城了。” 为首的张盛喝了一口酒道：“那小王八蛋很小心，和崔家那老头子在房间里吃饭喝酒，仆役送了酒菜后就被赶了出来，外面都是禁军守着。”很显然，张盛安排在崔志远身边的人，没传回有用的消息，哪怕是一丁点。 “要不要联系下主家？”张定也就是刚才进来的年轻人道，“我总感觉，李恪这家伙会冲着我们来。我们还是联系主家打压下，让李恪知道，这里，是咱们世家说了算！” 张岭摇摇头道：“别看主家拿咱们远支孝敬的钱粮很痛快，但如果让主家知道了咱们在临济这里干的事，恐怕会立即扔了我们。恐怕，我们难以依靠主家。” 张盛冷哼了一声道：“可是，主家要的私兵咱们可是给练了好几百，更别提还在好几个镇子里打造兵甲弓弩……” 张盛没有说下去，但一屋子的张家远支子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岭叹口气道：“我知道了，等开春我去清河走一趟，探探主家的口风。” 张定疑惑地道：“现在去不行吗？” 张岭摇摇头道：“现在走，就是把我自己送到李恪的手里。恐怕，李恪在临济外面没少安排人马，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而且，现在风雪天寒，李恪就算要对我们动手，应该也是开春之后，我们也还有时间。” 张岭猜对了李恪确实是打算开春后对他们动手，但没猜对李恪压根就没在临济县外埋伏人马。这大冬天的，安排人马在外面搞埋伏很受罪的，李恪又是个喜欢同甘共苦的人。所以，李恪不想自己受苦，就干脆不搞城外埋伏的那一手了。 推己及人，李恪觉着，就那些养尊处优的张家子弟，恐怕这大冬天的，也不怎么想出门。 除非，是主家逼着。 第16章 麻烦 崔志远愿不愿意配合自己不重要，在李恪看来，只要让崔志远和临济县里的张家人有了芥蒂，自己去临济县的走走就成功了。 回到历城的王府，姑且称之为王府，李恪就开始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对于外面想要拜访的，李恪留下一句话，风雪天寒，等开春再说。 安静了。 李恪这些天也在忙，除了消化萧家送过来的和齐州有关的消息，再就是看秦怀道带得禁军出去查探带回来的消息了。 当然，还有就是地图。不过，地图不是秦怀道带着禁军绘制的，而是本地就有的。李恪只不过用手里的权力，都调集过来了而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不过在禁军的横刀毫不留情地砍了五个胥吏的头颅后，就是一片赞扬之声了。 杀官员，哪怕是一个九品小官李恪都没有权力。但是，杀胥吏，哪怕是杀上千个胥吏，哪怕这些胥吏出身世家，只要没引发民乱，那么李恪就能随便杀。甚至，李世民还巴不得李恪多杀一点。 以前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但随着世家越发张狂，他们恨不得将下品也全都塞满世家之人。因为只有这样，皇权就只能存在于京师，政令不出京师。 这样，天下将是世家之天下！ 世家当官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这些胥吏都是世家的人。官吏官吏，论起对中国古代官吏描述堪称精准的，非《水浒传》莫属，看看宋江，不过郓城一吏，却在郓城有多大的能量。 古代皇权难下乡，就有这帮胥吏的功劳。 相比起李恪老神在在地看着秦怀道他们送回来的消息，权万纪则是看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升腾的怒火，李恪都看着有点发怵！ 当然，对于权万纪的怒火，李恪也表示理解。权万纪的家族，比不上世家，但比起寒门又强上不少。属于那种衰落了，又还没有彻底衰落的世家。因此，对于权家这样的家族来说，抱紧皇权的大腿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权家这种和皇权绑在了一起的家族来说，皇权强大，他们的家族就能维持下去。皇权衰弱，他们的家族会比皇权更衰弱。不要以为世家之间就没有厮杀，要是世家之间没有厮杀，又怎么会有所谓的衣冠南渡？ 五姓七望，谁在南方？ 可以说，和皇权绑在了一起的世家，都不希望山东世家好过。毕竟，凭什么你们山东世家不仅还掌控着大量的土地人丁，还一直死死垄断着经典的释义权！ 不患寡而患不均，很普遍的。毕竟，我们这些小世家衰落了，凭什么你们五姓七望还能高高在上！？ 更何况，权万纪那个性子！ 李恪心中暗暗打了个响指，有着权万纪扛着，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会很顺利的。 “什么时候动手？”权万纪放下手里的册子，声音极度冰寒道。 兼并土地、吞没人口权家也不是没做过，但是，做到清河张家这个份上，那是真没做过。准确来说，做到清河张家这种将底裤都露出来的，是真的没有。 毕竟，都还要点脸面，知道要衣冠楚楚。 怒火上涌的权万纪当即写起了奏折，虽然李世民给了权万纪密奏的权力，但是，权万纪这份奏折打算直接走三省六部。既然清河张家不在乎自己的脸面，那权万纪又何须给他们留脸。 很快，权万纪就写好了奏折，然后拿给了李恪看。毕竟，作为王府长史，这种奏折还是需要李恪过目的。当然，如果是密折和弹劾李恪的，那李恪就不用看了。 看完权万纪的这份奏折后，李恪用了印信，然后暗中替清河崔氏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替清河崔家叹气呢？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张家大肆吞没土地人丁没有选择张家当县令的地方，而是选择了崔家当县令的地方，比如临济县。而且，由于张家布局很早，崔家的县令直接被架空，连盖章的权力都没了。 按道理说，清河崔家对这一切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清河崔家就是不管不问。由此可见，两家应该达成了利益分割。所以，也就别喊无辜了。 “长史，这份奏折，还是等开春后再送达长安吧。”李恪将奏折放下，“现在送，不太合适。” 权万纪思量一番后点点头道：“也罢，就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吧。” …… 上元节。 李世民坐在两仪殿里，还在批阅着奏折。 长孙皇后走了进来，从李世民的手里拿下奏折嗔道：“都上元节了，二郎你还忙什么！” 李世民抬起头，笑笑道：“唉，闲不住，就拿这些奏折看看了，虽然也知道没什么大事。” 话落，就看到内侍进来给殿内的取暖炉里填蜂窝煤，李世民顿时笑道：“长乐送来的这东西很不错，烧起来暖和不说，还闻不到什么炭气。最重要的，石炭便宜，比起砍柴烧炭可是划算多了。” 长孙皇后闻言没好气道：“长乐哪有这种玲珑心思，臣妾问了，这是恪儿给长乐的嫁妆。” 李世民一脸不可置信：“这是恪儿给长乐的嫁妆？” 长孙皇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李世民身边坐下道：“怎么，难道二郎你不知道恪儿读了多少书吗？恪儿和泰儿，可是让孔公他们都教无可教了。” 李世民正待接话，只见一个内侍捧着个奏折进来道：“陛下，蜀王殿下的请安奏折来了。” 李世民顿时乐了：“这小子，还会掐时间送奏折。恪儿这小子去齐州之官后，就是半个月一封请安奏折吧？” 长孙皇后点头。 李世民拿起奏折打开来看，看完后脸色有点阴郁道：“有点失算了。” 长孙皇后眉头皱了下道：“怎么了？” “恪儿说有点麻烦，这小子，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听他说过麻烦二字。看样子，齐州的情况，恐怕不是太好。” 看李世民长吁短叹了一会，长孙皇后站起身道：“好了，赶紧拿着恪儿的奏折去养心殿吧。杨妃现在，就盼着恪儿安好的消息呢。” 第17章 都是技术活 养心殿，杨妃正看着一群小屁孩在院子里玩闹。 李世民进来就看到几个小的雪人堆趴了，嘻嘻哈哈正在重新堆，顿时乐了：“我说这帮小家伙怎么没有来两仪殿来闹，敢情是都来杨妃你的养心殿了啊。” 抬头制止了杨妃的请安，李世民走过去，从袖笼里掏出奏折递到杨妃的手里，见杨妃的眼睛有点发红，轻声安慰道：“恪儿这小子，还是很孝顺的，半个月就送一次信过来。这不，昨天你还念叨，今天这平安信就送来了。” 接过奏折，杨妃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心道：“恪儿这孩子，怎么这么死板？写封信不就行了，非得用正式的奏折。” “错了，恪儿可不是死板，他就是个懒。”李世民毫不犹豫揭李恪的短，“一封请安奏折，公私两便，平安信和公务都写在里面了。如果公务奏折一封，平安信一封，他要多写好几百字。就恪儿那个偶尔发作的惫懒性子，这种事能一封写完，他就不会写两封。” 杨妃打开奏折，果然，前面几页都是公文。略微扫了眼杨妃就略了过去，毕竟后宫不干政，后面，就是李恪的平安信了。 看完后，杨妃擦了擦眼角，这孩子，还是只想着家人，自己却不多想想。平安信里，问了自己，问了六郎，叮嘱自己吃哪些好，哪些少碰……可关于自己的就四个字：儿安，勿念。 李世民没有让院子里的皇子公主们过来请安，而是让他们继续玩。 “诶，青雀怎么没来和大家一起玩？”初始没注意，认真看后却没见到李泰，李世民顿时问道。 杨妃奇怪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似乎忘了李泰现在在干什么，就开口道：“夫君不是让青雀最近在编什么书吗？” 李世民更疑惑了：“不就是《括地志》吗？可我让青雀编书，没让他出来玩也不行吧？” 杨妃没有接话，李世民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也顿时叹口气。 要知道，李恪当年读书习武，比起李泰现在编写《括地志》忙碌多了，可却一点也不妨碍李恪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而且，后来李恪开起了养兔场，那更是忙碌，可李恪愣是做到了读书习武赚钱带弟妹四不误。 李恪身边可没什么人帮忙，除了他在人牙子那里买了两个小厮，一个伴读，两个小黄门，两个小宫女外。到现在，李恪也没招揽幕僚什么的，除了在长安买了院子后，萧瑀送了他几个仆役。 一对比，李泰在亲情方面，就显得冷漠了些。承乾那孩子没时间带弟妹李世民很理解，毕竟承乾已经是太子，除了正常的经义典籍外，还得学习治国之道，确实时间少。可青雀你说你没时间，那就是有点过分了。 青雀和承乾的关系只是一般，和恪儿有点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又不带弟弟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哟。 李世民感觉有点头疼。 杨妃见状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低声劝解道：“青雀文才太高，傲气很正常。夫君，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给他们铺好路就行了。” 说完，杨妃还有些话没说，也不敢说，没说的话就是，夫君，青雀的路，你想好怎么铺了吗？ 因为父亲是杨广，杨妃太清楚阿耶当年是怎么上位了。邀贤名，暗地里笼络重臣……再看看李泰，编写《括地志》这就是邀贤名最好的一步棋，而且，李泰还和很多功臣二代走得很近，比如柴绍之子柴哲威，杜如晦之子杜荷。 可问题是，夫君太过于宠爱李泰了。 杨妃都有点想不明白，对于李承乾和恪儿的路，夫君想得很清楚，铺得也很明白，怎么到了李泰那里，怎么就糊涂了呢？ …… 李恪不知道李世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很清楚自己在齐州现在要干什么。 权万纪看着李恪根据秦怀道他们绘制的各县地图总结出来的齐州地图，看着那上面的田地村庄，双眼有点发红道：“多好的地，却尽落硕鼠嘴里！” 李恪暗暗翻了个白眼，你权家难道就不是世家了？至于李唐皇族，呵呵。 不过，李恪也只是心里吐槽，毕竟，现在两人是同一阵线的人，都看齐州士族不顺眼。 看了一阵地图，权万纪指着那些用毛笔圈起来的村镇道：“殿下，这些圈起来的村镇是何意？” “这些都是朝廷户籍的村镇，等开春后，本王要在这些村镇打井修渠、挖沟建塘。搞好了这些水利，只要不是大旱，都能轻松渡过去。“ 李恪可不是说大话，出长安之前，李恪就去找过萧瑀，希望萧瑀写信给兰陵萧家，让萧家在开春之时派懂打井修渠的人来齐州。谁能想到，挖井修渠，在这个时候，竟然是一门极少人才能懂的技术活。 关键是，懂这行的工匠，还都基本掌控在世家手里！ 哪像现代，挖井有钻机，修渠有挖机，探测地下水有专业的雷达。而在这可怜的古代，修渠的人好找，但是，懂打井的工匠可不好找，懂水脉的人更是不好找。 为什么懂找水脉的人更是不好找，原因也很简单，堪舆！ 而在古代，懂堪舆的在两个行当很常见，一个是给豪强贵族修墓的；另一个则是专门盗豪强贵族墓的。 不过还好，该做的准备在出长安前都做了准备了，李恪也就很是悠闲的熬着时间，等着春天到来。 不过，权万纪有点等不住了，尤其是看着齐州地图上朝廷掌控的土地只有那么一点后。 “殿下，整顿吏治必须要等开春后吗？”权万纪憋着怒火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恪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声音很是平静，“他们在这里扎根了几百年，这里的笔杆子天然向着世家。本王不给这里的百姓一点利益，他们是不会心向我们的。更何况，朝廷在这里的口碑不是很好。长史，别忘了窦建德是怎么死的。” 权万纪哑然，确实，朝廷在河北的口碑不太好。毕竟，陛下当年生擒了窦建德后，是答应过要留他一命的，结果，被太上皇给砍了。其实，杀窦建德不要紧，好歹等朝廷收了河北民心再杀也不迟啊。结果，不仅弄出了刘黑闼，还间接害死了淮阳王李道玄和郯国公罗士信。 第18章 另一回事 萧齐（字之同）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看身后的几辆大车和骑马的人，再看看不远处的历城城墙。半个月的路，可算赶完了。 走到离城门不远处时，萧齐立时瞪大了眼睛，赶紧翻身下马走过去叉手大礼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齐州的百姓能不能旱灾之年都能有收成，可就看你萧之同了。”李恪一把扶起萧齐笑道，“好了，雨大，赶紧去客栈洗漱一番。”说到这里，李恪就吩咐一旁站立的秦怀道，带着萧齐这些人去事先安排好的客栈。 萧齐在客栈里洗漱了一番，换了干爽的正服，就赶紧坐着马车去了王府。 在大厅里坐下来，李恪也不废话，直接问萧齐道：“之同，打一口井需要多长时间。” “不好说。”萧齐答道，“得看水脉、土质。运气好两天，运气不好一个月都有可能。” “水脉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李恪笑道，历城可是济南的旧称，济南有个别称，叫做泉城。鼎鼎大名的趵突泉，可就在济南。 “我等远来疲惫，需要歇息一天才能行动。”萧齐想了想道。 “这个没什么问题。”李恪道，“这样吧，明天咱们去太平村。” 选择去太平村，不仅是因为这个村子的人丁田亩全在朝廷籍册上。还在于这个村子并不是姓氏村，不像历城别的村子，像什么李庄、蒋家村什么的。这种起名叫太平的村子，十有八九是逃民流民建立起来的，在天下安定后又重新登记造册的。 不过，一般这种村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比如李恪选择要去的这个太平村，一旦历城附近的黄河南岸堤坝出了问题，被淹的第一个村子就是它了。 当然，选择这个太平村作为兴修水利的第一站，也有考察黄河南岸堤坝的因素。毕竟，李恪可不希望，自己在齐州这短短的之官时间里，就碰上黄河出事。 到时候，自己轻则贬为郡王，重则直接流放个岭南，亲王身份都救不了的。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虽然还是春雨连绵。 一行人骑着马，穿着斗笠蓑衣出了齐州，很快就来到了太平村。 二话没说，李恪先上了大堤，看着黄河还算平静的水面，李恪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样子不会有春汛。下了堤坝，李恪众人就进了村子。 村老披着斗笠蓑衣，战战兢兢的村口迎接李恪一行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春雨的映衬下，显得更是凄苦。 李恪翻身下马，赶紧上前搀住想施礼的村老，然后转身看了秦怀道一眼：“本王不是说了吗，不需要通知村里？” 秦怀道上前低声道：“殿下，应该是齐州刺史府。” 李恪闻言眼皮微微压了压，张谨，很好，本王记下了。 轻吸了一口气，李恪吩咐将打在自己头上的伞赶紧打在村老头上，不管两人身份差距多大，在李恪看来，尊老是不会错的。 后面的权万纪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进了村里的祠堂，李恪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牌位，顿时奇怪地道：“长者，为什么这里没有村里的先人牌位啊？” “大王有所不知，村西南有一座道观，先人的牌位都放在那里祭祀。”村老答道。 “今年村里的丁户徭役都服过了吗？”李恪问道。 “未曾。”村老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接着道：“大王，是不是又要……” 李恪抬手制止了村老接下来的话，笑着道：“放心吧，今年村里的徭役不重，就是修下村里到县里的路，还有就是修渠挖塘而已。而且，朝廷管饭。” 村老一脸不可置信，只是修村里到县里的路，还有就是修渠挖塘。双手不安的在膝盖上揉搓着，村老狠狠吞了口唾沫道：“大王，这是真的？” “齐州军政皆由本王督管，你们如何服徭役，也是本王说了算。”李恪淡淡地道。 村老顿时大喜，赶紧起身大礼拜倒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李恪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起村老道：“长者，这可使不得。这等大礼，本王可受不起！”李恪有点庆幸，自己带的人马没有长孙无忌的人，不然的话，绝对会被弹劾一个不尊老的罪名。 毕竟，阿翁李渊从皇帝变成太上皇可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看着村老喜滋滋离开祠堂，李恪走到萧齐身边道：“之同，雨还会下几天？” 萧齐看了看天道：“中午就会雨停，下午就可以动土了。” 李恪点点头，走到权万纪身边轻声道：“长史，看到了吗？大唐的百姓，其实并不反感服徭役。他们害怕的，是前隋炀帝的那种徭役。” 权万纪点点头，想起李恪和杨广之间的血缘关系，有点忍俊不禁地道：“殿下，你这么说你的外公，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恪很是理直气壮，“错了就是错了，关键是一路错到底。长史，如果本王以后犯了错，不要顾忌什么，直接指出来就是。人啊，不怕犯错，就怕不改。” 权万纪点点头道：“看殿下的意思，齐州百姓今年的徭役，就是修齐州的路和兴修他们村子的沟渠好用来灌溉？” 李恪点头道：“是的，齐州这里都种的是麦子，下种在去年秋天就已经完成了，春天的农活不重。以往的时候，春天没什么农活，村民们就会去世家那里打短工。与其让世家来收买人心，不如本王用徭役来收买人心。 长史，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个靠近历城的村子，还是在朝廷籍册上的存在，外面的田地，灌溉的沟渠你可见到？” 权万纪叹口气，是啊，没有朝廷牵头，光靠村子的村民，怎么修得起灌溉的沟渠。毕竟，这些都是技术活不说，还缺懂行的人。 “不知道陛下知道殿下你这么挥霍掉齐州百姓的徭役，心里会怎么想？”权万纪笑道。 “我阿耶怎么想不知道，但马周会替本王唱唱赞歌的。”李恪笑道。 对于朝堂上的人事变动权万纪还是很熟悉的，想起马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权万纪也是笑了起来。是啊，别的人会说什么话权万纪不知道，但马周会说什么话权万纪却是能猜一二的。 恰好，陛下现在很是看重马周，毕竟，马周出身寒门，在对待世家的态度上，和陛下是一致的。至于魏征，与民休养的话陛下会听，但安抚世家的话，陛下也会听，但会不会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19章 搞不懂 李恪从来不是一个在边上看着的人，尤其是前世去国外参加农业支援发展，下地干活是常有的事，各种农业锄头耙子什么的也用得很溜。 “殿下，这使不得、使不得！”见李恪换了短打衣衫，拎着一把锄头也打算去开沟挖渠，权万纪大惊，赶紧出言劝道。 “如何使不得？”李恪笑着反问，“百姓们缴纳租庸调供养大唐天下，本王今日不过开沟挖渠，小事而已。” 在长安，李恪养贤名是通过文武兼资、孝悌之道，除了萧瑀一家，再不和其余大臣结交。毕竟，萧瑀和李恪那么亲，走动太正常了。但是，现在到了齐州，养贤名就得通过爱民。 怎么通过爱民来养贤名，劝课农桑，而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就很重要。一个愿意拎着锄头和普通老百姓一起挖沟修渠的王爷，远比只会在岸上看着的王爷更得人心。 至于贤名会不会引起长孙无忌的忌惮，在李恪看来不重要，只要皇帝父亲李世民和太子兄长李承乾不忌惮就行。而李恪，是很有信心不会引起他们忌惮。 文当管夷吾，武为霍骠姚，李恪不止对李世民说过，对萧瑀也说过，在和李承乾待一起时也说过。甚至不止一次，李恪在李世民和李承乾都透露出，愿领三万精骑，横行大漠草原的志向。 再加上，出长安前，李恪将手里最挣钱的兔子养殖场直接送给了李承乾，白送，那个干脆利落，那个眼睛眨都不眨。可以说，除非是长孙皇后开口说李恪想谋夺东宫，其余人跑到李世民跟前唧唧歪歪说李恪有不轨之心，李世民大耳刮子抽过来都是轻的。 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好不容易见到李承乾和李恪如此兄弟和睦，只会巴不得这一切一直维持下去，哪能容人破坏！ 李恪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刷好李承乾的好感度，自己在外面不管怎么养贤名，在李世民的眼里，都是在展示自己的才华。在证实，他，蜀王李恪，确实有管夷吾的潜力。 更何况，如果老李挂了后是李承乾登基，李恪也认。毕竟就现在刷的李承乾好感度，自己在李承乾登基后就算成为不了宗室重臣，当个逍遥王爷也还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不是李承乾……那么，就得换条路了。 挥舞着锄头，李恪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国外搞农业的生活，堂堂农业援助专家，拎着锄头亲自动手来教人如何挖引水渠和排水渠。早知道，当年读农林时，应该选良种培育，而不是实际应用。 挖着沟渠，李恪前世的习惯性毛病又来了。蹲下身子，李恪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里细细揉捏着，然后，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摇摇头，李恪将手里的泥土丢掉，水还行，肥不行啊。 李恪在长安，也是狠补了这个时代的农业技术的。为什么世家的庄园经济在唐朝时期还能维持，根源就是这个时期农业技术的不发达。但同时，世家的庄园经济为什么在唐朝彻底解体，根源也在于，农业技术在唐朝时期爆发了一波。 农业技术的进步，直接导致同样的田地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这样一来，大量的中小地主出现了。中小地主的大量出现，意味着寒门开始真正崛起。不是说唐以前没中小地主，而是就当时那农业技术，中小地主碰上天灾也顶不住，只有大地主、超级地主才能真正生存下去。 而大地主和超级地主的代表，就是世家。 农业技术的发展，让中小地主的抗风险能力提高，也就为寒门人才的涌现提供了基础。寒门人才多了，肯定要政治地位，既然要政治地位了，那就肯定会和世家冲突。 可以说，隋唐两代，就是寒门和世家的斗争史。 李恪摇摇头，看来，自己从农林专业向古代政治斗争转化，还是挺快的。就看着这一块地，脑子里短时间却想了这么多。 唉，怎么想事去了，忘记干活了，我去。 李恪都下去挖沟渠了，秦怀道和随行的禁军也都加入了挖沟渠的队伍中。不得不说，禁军虽然是禁军，但也都是良家子出身，干农活都是好手。 六天的时间，太平村的井打好了，村外的良田沟渠塘灌溉系统也弄好了。当然，配套的水车和翻车也都弄好了。甚至，李恪还利用几个小土包，将挖出来的泥土连着小土包夯实了，修建了小水库出来。 不对，小水库没修完，那是村里人后续的工作，不过，主要工作量还是完成了。 当然，道路的修建李恪就不用参与了，村老会安排的。李恪要做的，就是将需要耗费粮草派人送过去就行了。 摇晃的马车上，权万纪看着闭目养神的李恪，想起李恪这些天挖沟渠的那个熟练，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怎么会如此熟稔农事？” 李恪闻言笑道：“长史，你忘了我在长安可是养过兔子的啊？养兔子要打草，要养得它们肥肥壮壮的，除了草，还得喂精料。而要弄精料，就需要种地。 本王当时就将种地当成了闲暇时期的一个爱好，读书习武之后，除了教导弟妹，就是种地了。” 权万纪点头，然后掀起后车厢的窗帘，看着太平村的方向道：“殿下，本来某还怀疑你先兴修水利再整顿吏治的做法。但这几天下来，殿下你是对的。” 李恪吁出一口气，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道：“出长安之前，我是打算先整顿吏治。但一路上看了萧家送来的消息后，不收本地人心，这吏治是整顿不好的。而要收人心，劝课农桑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某也看到了。”权万纪点头，“这山东世家的根，真的太深了。” “长史，没什么，慢慢来吧。”李恪坐直了身子，“就是不知道，本王带来的那点钱，够不够用。” 权万纪无语，对于李恪接下来的劝课农桑的动作，权万纪是很清楚的。挖沟修渠只是第一步，借着挖沟修渠笼络一波人心后，李恪就要对那些胥吏下手了。搞完了胥吏后，李恪还打算购买耕牛，打造什么新农具。 说真的，权万纪都有点搞不懂李恪的想法了。因为，按道理这些钱应当是朝廷出啊，你一个藩王出钱干什么？可跟李恪这些天接触下来，李恪又明显不是要争东宫的样子。 搞不懂，真搞不懂了。 第20章 仁慈别乱用 但是两个月后，权万纪对李恪的操作更加无语了。 两个月的时间，让李恪将朝廷籍册上的村子都给打上了井，修建了灌溉用的沟渠塘，有些连着小山的借着山势，还给修建了小水库，虽然这些小水库李恪带的人只打了框架，后续得让本地村民慢慢修。另外，这些村镇和县城的道路，在能顶替徭役以及朝廷提供粮食的刺激下，村民们爆发了无比的热情，迅速修好了。 还不是一般的修好，李恪本来的意思是修整一下就行，让路看起来很平坦就可以了，别那么坑坑洼洼。可是村民们太热情了，他们硬生生将路面是给夯了一遍，标准直逼大唐快马驿道。哦，快马驿道就是常说的几百里加急的那种道路。 张谨他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官员的脸是很精彩的，往年的征发徭役治下的百姓是要有多不情愿他们可是一清二楚，毕竟隋炀帝殷鉴不远。可是现在这帮刁民怎么了，只不过说是粮草不自备，他们就如此兴高采烈来服徭役？ 权万纪不会告诉这些官员，修路百姓的饭食都是李恪提供的，而且，李恪提供的还不是一般的饭食。李恪提供的饭食是将猪肉剁成肉沫，然后和麦粉揉匀后再加水加鸡蛋加韭菜加盐捏成一个个团子，再上蒸笼蒸熟。 这些年陛下虽然励精图治，百姓们生活是好转不少，但也做不到天天吃肉的。可李恪给这些百姓们发的饭食，可以说是顿顿吃肉，虽说那肉并不太多，但那肉可是肥膘肉啊。蒸熟后整个麦粉团子油汪汪的，一口下去还混合着韭菜鸡蛋香，满足的很。 而现在权万纪无语，是李恪在免费发放农具，哦，还有耕牛。虽然一村只发一头耕牛，二三十件铁农具而已。要是李恪在关中这么发，会被骂小气，可是，这是齐州啊，世家力量强大的山东之地啊。就是世家暗中掌控的隐户村，别说耕牛，很多都是用木头农具种地，甚至，连耒耜这玩意都还能找到。 毕竟，农具越好那么人种地的效率越高，对世家的依附度也就会降低，世家可是巴不得所有人都是刀耕火种。毕竟，只要掌握的土地足够多，世家压根就不会缺粮，甚至，粮食产量越低，世家越容易垄断粮食。 当然，如果只是免费发放农具耕牛，权万纪也不会无语。权万纪无语的是，李恪每在一个村发放完后，都会带着村老众人面向长安而拜，感恩天恩浩荡。修水利、修道路再到现在的发放农具耕牛，都是陛下的恩典。 反正，是没有齐州上下官员的事情的。 一举两得啊，不仅给自己长了名声，还连带着替陛下在关东民间刷好感度，顺带还暗搓搓阴阳了下齐州这帮世家官员。 回到了王府里，权万纪看着浑身上下透着疲惫的李恪道：“殿下，要出手了吗？” “我改主意了，麦收之后再动他们。”李恪轻轻按了下眉心道，“萧家送来了新消息，清河张家最近动作频频，他们现在警惕性很高，动起……” 没等李恪说完，秦怀道从外面进来道：“殿下，那三个用城墙围起来的隐户村，我们弄到里面的消息了！” 李恪双眼一亮，脸色很是平静道：“看怀道你的神色，那三个村子里，应该有私造兵甲吧？” 秦怀道点点头道：“殿下神算。” 权万纪赶紧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征召本地府兵，同时快马报讯长安。” 李恪摇头道：“让他们嚣张几天，府兵就不用征召了。长史，你应该有密奏陛下的权力吧？” 权万纪点头。 “哦，对了，长史，我要召集一批工匠，打造一些攻城器械，尤其是石炮。”李恪开口道。 见权万纪点头，秦怀道带着点迟疑道：“打那些歪瓜裂枣，用石炮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秦怀道是亲自去侦察过其中一个村子的，虽然没能混进去。但是，那个村子外面的围墙可是和正常村镇的围墙一点都不一样。一般来说，村镇自卫修建的围墙大多是丈高左右，最多再设置一些接近两丈高的箭塔或者箭楼。 但是，这个隐户集结的村子，围墙和齐州州治所在的历城县可以说没区别了，甚至，整体城防还要超出。你见过一个村子的所谓防护围墙，羊马城、护城河、瓮城一应俱全吗！ 可以说，如果没有专业的攻城器械，别指望能够攻进去！ 说这种村子是隐户们为了防止乱兵来抢掠修筑的，鬼才相信。不用想，这种隐户村就是典型的世家坞堡。陛下太过强悍，洺水一战，世家给刘黑闼提供的私兵可以说全灭。而现在天下大定，陛下可以容忍世家吞没土地人丁，但绝不可能再容忍世家拥有私兵。 没办法走正规途径搞私兵，世家就只能动这些隐户的念头了。世家给隐户提供保护，隐户给世家私兵提供兵源，完美的双向奔赴。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世家弄私兵的地方，当地的上下官员都是世家的人。 李恪也是这段时间才想通，为什么张家在临济搞得那么大，出身崔家的县令崔志远却无可奈何。如果没猜错的话，清河张家当县令的地方，那边那个也拥有城墙的隐户村，十有八九是崔家的私兵。 互换，互相架空，也都是给对方的一个把柄，让对方安心。毕竟，世家之间的争斗，也很血腥。不握住对面一点把柄，谁敢这么做啊。 “可是，我们用什么借口呢？”权万纪皱着眉头道，“这些投靠世家的隐户虽然可恼，可是，如果能够编户齐民，也是利于国朝啊。” “长史，你在想什么呢？私造兵甲，可是谋逆大罪！”李恪很是无语，“剿灭叛贼就是，正好给兄弟们捞点军功赏赐，也算是全了护卫本王的辛劳。” “呃，这合适吗？”权万纪还是有点不忍。 “长史，仁慈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第21章 好兆头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李恪和权万纪正在院子里下棋，一个时辰后，棋盘上的白子已经是苦苦支撑，稍微个不注意就要一败涂地了。好了，又过了半刻钟，白子已经被黑子一步步蚕食，开始向全军覆没挺进。 权万纪无奈地投子认输，看向李恪道：“殿下，就不能让长者一下？” “棋场如战场，可以让，但是，让的前提是本王能取得大胜。”李恪轻声道，“以一时之让换取全局大胜，本王可为之。可是，若是为了败而让，本王不为也。” 权万纪欣慰一下，这殿下，看来，没有什么需要劝谏的了。 正当两人准备重开了一盘下了二三十子后，秦怀道匆匆走进来道：“殿下，长史，有隐户村愿意编户齐民了。” 李恪和权万纪不约而同地将棋子迅速放回棋笥，让仆役将案几整理干净，端了酒水点心上来，让秦怀道也坐下后，李恪开口道：“有几个村子过来？”由不得李恪这么问，要知道，整个齐州大小隐户村可是有五十来个。如果将这些隐户村都编户齐民，连同他们拥有的土地，齐州这边朝廷管控的人口土地，就和世家差不多相当了。 “来了十一个。”秦怀道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干道，“某是到了最大的那个隐户村打算去劝说的，没想到到了村口，那隐户村的村长，连同十个愿意上户的隐户村迎上来了。” “走，去刺史府。”李恪当即起身道，“对了，带上一百人马。”禁军的威慑，是时候用上了。 齐州刺史府，张谨看着面前的公文愁眉不展。 自从开春后，张谨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张谨就想不明白了，你个蜀王督齐州军政，竟然来真的！？虽然大冬天的，老是看到跟着李恪来的禁军进进出出历城。但是吧，张谨也没当一回事，哪怕李恪亲自去了一趟临济，张谨也没当回事。 因为，李恪在冬天那段时间，完美的充当了个人形印章。但没想到的是，开春后，李恪来真的了。现在，没有李恪点头，张谨的政令就出不了历城！ 除此之外，李恪还充分应用了李世民赋予的权力，调集齐州府库钱粮，征发民众徭役，利用齐州百姓都种麦子开春较为闲暇的时间，大力修整道路和兴修水利。最关键的是，以前百姓服徭役需要自备一部分口粮，可这蜀王李恪，包了粮食消耗不说，还给予了铜钱补贴。 虽然不多，一人一天也就十文钱。可问题是，在李世民的励精图治下，此时的大唐物价可不是开国时斗米匹绢的程度了。再加上这两年全国大熟，粮价比较低，斗米最低价跑到过四钱。当然，这价格也没持续太久，基本上现在粮价是斗米十钱左右。 也就是说，一般是一钱一升\\合米。 肉价吗，就不太好看，齐州羊肉一斤在两百钱，鸡肉一斤三十钱，鱼肉一斤五十钱上下。倒是猪肉便宜，一斤不到二十钱。不过嘛，猪肉的味道就见仁见智了。不过，也别指望这时候的老百姓收入水平能有多高。毕竟此时的大唐还是休养生息时期，经济还是个恢复状态。 这个冬天，李恪除了去一趟临济，让秦怀道派兵摸清各县村镇虚实外，就是调查一下历城的物价和城里居民的收入如何了。物价了解很容易，去市场逛逛看看就行了。但是百姓们的收入水平，就不是很好了解的了。 反正一通忙活下来，别的县不知道，齐州州治历城百姓的收入水平，大概是，城里人一年收入在八贯钱的样子。农村人，一年能有六贯钱的收入算很不错了。 简单来说就是，有粮食，但是没钱。 怎么个没钱法呢？上元节的时候，李恪也是逛了历城的市场。大唐的开元钱、窦建德的夏五铢、隋五铢、世家私钱……甚至连汉五铢都能见到！另外，钱币只占商品交易的一小部分，李恪估计了一下，大概就是三成左右吧，剩下的，就是以物易物了。 而这中间等价物，就是粮食。 可以说，李恪这一天十文钱不多，毕竟此次徭役基本上都是一个月内都干完了，但也能让人多吃点肉了。 可以说，李恪开春后的一系列动作，让张谨变成了一个空头刺史。关键是，张谨还没办法上奏折去弹劾李恪。因为，有权万纪在。 要弹劾李恪，也得是权万纪这个蜀王府长史出面，哪轮得到齐州刺史来唧唧歪歪。毕竟，王府长史和司马其实就是朝廷安插在王爷们身边的眼线，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张谨将公文扔到一边，人往矮榻上一躺，这头，真疼。 天下大定后，本来就是到了修整道路水利的时候。道路好，商队就便捷，朝廷军队开拔也快。水利好，以往的旱田也能变成水浇田，下田变中田，中田变上田，粮食产量增加，饥荒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都好吗。 可问题是，你李恪做得太不地道了。按道理说，这修路修水利，是当地官员的用来鼓吹的政绩。不少官员，就指望着临时来一波修路和修水利，来给升迁资本涂点颜色。可是，你一个亲王，还需要这些玩意来润色？关键是，路修好了，水利修好了，李恪竟然还带着一众村老，感念天恩浩荡，地方官员是一点都没提。 出身世家的张谨心里如何不清楚，这是要将皇权下到村啊！自从后汉群雄割据后，朝廷政令能下到县就很不容易了，下面的村镇基本上是世家的天下了。 不是说村镇被世家控制，而是世家控制了政令传达到村的这条路线。不管朝廷出了什么政策，世家能让它们完全到不了村。甚至不客气地说，有些村子连改朝换代可能都不知道。 而李恪开春后的作为，简直就是在刨世家在齐州的根啊。 张谨现在怎么想李恪不知道，李恪只知道，一通交谈下来，十一个隐户村，一共是八百户人丁，两万亩田。 好兆头！ 第22章 麻痹 张谨现在只感觉自己似乎坐在火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山就会喷涌出岩浆，将自己烧个尸骨无存。 长史李铭见张谨忧愁，当即开口道：“张公，从蜀王接见隐户村的动作来看，陛下应该看重的是隐匿的土地人丁，不会对咱们对手吧？” 张谨叹口气道：“贞观元年，颉利逼迫陛下订下了渭水之盟，贞观四年，颉利就在长安献舞。只不过四年啊，四年啊！汉武北击匈奴，有文景之积蓄，都打得海内空虚、户口减半，最后不得不下轮台诏。可大唐这位陛下，四年就将不可一世的颉利俘获……” 看着刺史长吁短叹，李铭也焦急起来。虽然他李铭出身寒门，可却是张家将他提携到这个位置上的，和张家是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史是担心，咱们的私兵瞒不过这位陛下？”李铭试探着道。 “陛下那里怎么瞒得过？”张谨很无语道，“天下世家私兵，可以说是被陛下一扫而空，现在谁家练私兵不都是偷偷摸摸的。陛下用世家不假，但也大量提携寒门。而且，陛下对咱们河北世家，防得可是很深。不见俘虏颉利后，陛下进一步加强关中折冲府不说，还大量削减河北府兵武库。 你是不知道，河北折冲府的武库里，强弩都被收走了。” 相比较弓，弩在防守上优势极为明显。就现在世家的情况，野外碰上唐军和找死没区别，指望世家修筑的坞堡还能挡一挡。 既然是守城战，远射武器，首选就是弩了。但是，弩的制造技术一向是朝廷严防死守的。普通的竹木弩世家造造问题不大，可像蹶张弩这类强弩…… 世家都巴不得这类强弩制造技术失传，因为这种强弩世家私兵的甲胄也挡不住。朝廷是用天下赋税养甲兵，世家是用一家财力养甲士，只要朝廷是有为明君，那朝廷能养的甲兵远超世家。 数量比不过，还要加上强弩，除非天下世家联合，否则朝廷单独拎出一个世家出来开削的话，谁能挡得住？君不见，崔家当年在南北朝时期也是名声赫赫，可被拓跋焘单独拎出来削的时候，要多惨就有多惨。 张谨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恪要将在齐州的张家官员单独拎出来开削。要知道，李恪可是带了一队禁军来的，领兵的还是翼国公秦琼之子秦怀道。 秦琼是谁？齐郡秦叔宝谁不知晓！万军丛中取上将首！ 齐郡，就是现在的齐州啊！ 更何况，齐州本地折冲府的果毅都尉也不是世家的人，出身关中。简单来说，河北这地儿折冲府管事的，军官是关中陇右河东的，只有小兵是本地的。齐州刺史府能够调动有点武力的，只有那些衙役。 可问题是，人们对衙役是鄙视的，所以，当衙役的基本上没良家子。更何况，衙役那点武力也就吓唬下手无寸铁的百姓。打仗？临时征召的良家子能撵着他们打。 现在张谨心中对漫天神佛求遍，希望这位蜀王殿下，只是来齐州修修路、修修水利，顺带弄点编户齐民。够了，这就够了，不要折腾多余的事了。 …… 随着第一批十一个隐户村的户籍田册问题解决，陆陆续续的，又有隐户村和单独的隐户通过各种途径找了过来，都希望能够重新上户，颁发田册。 仔细调查了下这些隐户村和隐户，李恪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这些隐户基本都是当年虎牢关之战的窦建德的逃兵。 李恪也明白了过来，这些逃兵在虎牢关一战中吓破了胆，既不想给后来打着替窦建德报仇起兵的刘黑闼卖命，又怕大唐秋后算账，就一个个舍弃了原有的户籍，跑到齐州这里当隐户来了。 至于为什么跑到齐州？原因很简单，张须陀战死后，齐州没了守护神，再加上颇为富庶，就被盯上了。好好的一个上州，被来回割据的战斗给打烂了，大量人口要么逃亡成为世家的佃户。本来世家还想借机进一步鲸吞齐州的土地人口的，但好死不活的，这些窦建德的逃兵跑过来当隐户了。 当然，伴随着这些隐户编户齐民，还收上来了大量的兵甲。 破破烂烂但勉强能用的甲札一千多副，步槊八百多杆，横刀三千来把，兜鍪五十顶。军用强弓三百来张，弩八十余张，羽箭两万支，破甲箭千余。 看得李恪、秦怀道、权万纪三人头皮发麻。 幸运，幸运啊。 要是这些窦建德的逃兵投奔了世家，一下子就是千人级别的私兵了。 万幸，这些逃兵对世家不感冒。 不过，让李恪感觉头疼的是，手里掌控的田亩不够，别说口分田了，永业田都不够授的。不过还好，经过几天的沟通，一些隐户愿意搬到河南道一带去。 之所以去那里也很简单，李密王世充在洛阳一带打得太狠，那么一堆的荒田没人种。当然，其实不止河南道缺人，陇西和北地也缺人，只要这些隐户愿意搬迁就行。当然，李恪会提供路上消耗的钱粮。 要知道，萧家在开春后，陆陆续续送了八万贯钱过来，虽然一多半是世家私钱。李恪是很不想用世家私钱，但总比没钱好。从长安出来带的铜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些隐户暂时去不了河南道，还得等李恪和权万纪联名上奏折，等朝廷讨论个移民章程出来再说。 借着给隐户编户齐民的功夫，李恪也暗中大量收集各县胥吏的情报。冬天不是没收集，而是没收集太多，毕竟大家都在猫冬，除了除夕和上元节外，街上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种情况下，也别玩什么微服私访，压根瞒不过去。因此，李恪在大冬天的，除了去一趟临济探了下，其余时候都是让禁军士兵去各个村庄走走，而且还主要是查隐户。 虽然萧家提供了很多的消息，但自己去亲手探查下，心里还是没底啊。这也是李恪对权万纪说，对胥吏的动手打算放到麦收后的缘故。一是多搜集证据；二是那么晚动手，估计那些世家出身的胥吏也都麻痹大意了。 第23章 什么样的人呢 弘农县，离县城十五里的一座大庄园。 杨婉正坐在阁楼里刺绣。 杨虞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 “兄长，是不是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 杨婉放下手里的刺绣道。 杨虞点点头道：“蜀王恪！” 杨婉刚准备拿起刺绣，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道：“就是那个被齐国公称赞可为天潢贵胄之表率的蜀王殿下？” 杨虞点点头。 “婚事是陛下订的，还是太上皇订的？”杨婉接着问道。 “太上皇。” 听大兄如此说，杨婉苦笑了一声道：“果然。” 杨虞也是深深叹口气，这太上皇李渊，是真的很能找到恶心李世民的地方的。虽然杨瑀这一支并不是嫡系大宗，但也是小宗。至于为什么让弘农杨氏嫁近支女给李恪让李世民很恶心，原因在于两个人，杨广和杨玄感。 李恪是杨广的外孙，杨玄感造过杨广的反被砍了。而杨玄感的老爹杨素，大隋两朝元老，自称出身弘农杨家，就是隔得有点远，导致族谱没记得太清楚。 弘农杨家是真的不想和杨素扯上关系，当时杨家家主的直觉是，没好事。后来的事实证明，是真的没一点好事。 杨玄感造反失败后，弘农杨家也受了大打击。还好，萧瑀那边的兰陵萧家看在两家多少有点情谊的份上，让萧皇后吹了吹杨广的枕边风，才没有伤到根。 现在，李渊又让弘农杨家嫁一个嫡女给李恪…… 杨虞心里头很是苦涩，大宗嫡女到了年龄的就算没嫁出去也都订婚了，这不，和家主血缘最近的自家这支小宗，就被赶上架了。 “其实，嫁给蜀王殿下未必不好。”杨婉笑道，“兄长，你想一想，就齐国公对蜀王殿下的态度，都不得不说出：蜀王，天潢贵胄之表率这句话，就可见这位殿下的品德。” 杨虞点头道：“这倒是，兄长几番去长安游玩，长安城里的贵公子，都对蜀王殿下很是称赞，除了揍齐国公之长公子。而且，蜀王殿下揍齐国公长公子的理由是，觉得他够不上驸马的资格。”说到这里，杨虞笑了起来，反正在长安贵公子的圈子里，蜀王李恪，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你说他没野心，可是李恪却不结交任何朝臣。对，李恪也不结交任何朝臣的儿子，和长安贵公子们座谈，一点结交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李恪从不讨论任何朝政，只会谈论卫青奇袭龙城、霍去病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窦宪勒石燕然、李靖奇袭定襄…… 再加上，这次李恪去齐州之官，毫不犹豫地将他费了好几年心血办起来的养兔场给了太子李承乾。傻子都能看出来，蜀王和太子压根就没有间隙，两人的感情极为深厚。也就是说，蜀王压根就没有争储的心思，他的野心就摆在了明面上，就是卫霍之志。 可以说，一个人跑到长安说李恪要争储，第一个不信的是李承乾，第二个不信的是长孙皇后，第三个不信的是李渊，第四个不信的才是李世民。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李承乾和长孙皇后看来，如果李恪真的要争储，干嘛在赚钱后，就到处求医问药治疗气疾。要知道，李世民、长孙皇后和他们生的孩子可是都有气疾的。李恪要争储，首先就要成为嫡子，要成为嫡子，杨妃要先成为皇后。 可以说，李恪要争储，长孙皇后就是第一个绊脚石。而现在，因为李恪到处求医问药，长孙皇后的身体养得很好，气疾发作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至于李承乾，李恪连自己起家赚钱的养兔场都无偿送了，再加上小时候的情谊，你跟李承乾说李恪要和他争东宫，李承乾不打死就是下手轻了。 至于李渊为什么不信？看着除了萧瑀外其余朝臣一点都不结交的李恪，李渊是觉着，李恪要单枪匹马去争储？傻子都不会这么干好吧！看看朕的好二郎，当年争储是什么身份，秦王！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领司徒！可自置官署！ 就李恪身边那几只连小猫都算不上的，争储？李渊还是觉得李泰要争储更有可能，毕竟李泰现在可是在一帮官员的帮助下编写《括地志》，而且，李泰身边还有不少官二代。 至于李世民为什么不信，因为李恪直接说了，文为管夷吾，武当霍骠姚。这很符合李世民对李恪的期望，所以嘛，李世民觉着，李恪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就不用再多想了。 可以说，李恪在长安的养贤名是很有效的，所有人都不认为李恪对东宫是没有野心的，哪怕是很看不惯李恪的长孙无忌，都不认为李恪会争储。 杨婉和杨虞又说了一会话，杨虞就出去了。 见杨虞走了，门口的贴身婢女曦儿走过道：“小娘，你真的会嫁给蜀王殿下啊？” 杨婉摇摇头，认真做着刺绣道：“时间还早，变故还有。但陛下应该是不会忤逆太上皇的。这桩婚事，大家都看得出来，就是太上皇给陛下找不痛快。” 曦儿鼓鼓嘴唇道：“小娘，那个蜀王，是不是个好色之徒啊？” 杨婉顿时乐了，抬头看了一眼曦儿道：“能被称为天潢贵胄之表率，肯定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而且，刚才和兄长聊天，兄长也没有置喙过蜀王的品格，这点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曦儿顿时拍拍小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杨婉奇道：“曦儿，你为什么要担心蜀王殿下是好色之徒啊？” “不是好色之徒的话，蜀王殿下应该就不会妻妾成群吧！”曦儿有点开心道，“那时候，小娘就和殿下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 杨婉顿时笑了，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么？但是，杨婉心中又有点哀伤起来，这位殿下，是真的对得上那般贤名，还是沽名钓誉呢？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第24章 算账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夏收的时节了。 金黄的麦浪在田间翻滚，数不清的镰刀挥舞着，将一株株麦子割倒。壮年男子割麦，半大小子和壮年女子捆麦，老人担着麦子回家，年轻女子晒场，老妇送水送粮，好一派忙碌的景象。 李恪也在割麦，这手艺，还是前世在国外搞农业帮扶学来的。进行帮扶农业的地方因为条件落后，再加上缺油缺电，粮食熟了只能手动收割。为此，在那段时间，李恪学会了小麦从种植到收割的一整套手工劳动生产方式。 看着李恪那完全和老农有的一拼的割麦手法和速度，跟着李恪一块下田的禁军将士们顿时激起了好胜心。他们没入役前，可是个顶个的种田好手，割麦这手艺，怎么能输给蜀王这个天潢贵胄！ 西边，升起了火烧云。 晒麦场边，一堆堆的篝火点了起来，篝火上，架着一只只的兔子，这是秦怀道带着一些禁军将士，从周围猎的。 李恪看着烤兔子的火候差不多，拎起小刀将肥实的后腿给切了下来，然后切成小块，递给一旁激动的浑身颤抖的村老道：“长者，您先吃。” 太平村的村老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天潢贵胄的殿下开春来帮着兴修水利也就算了，麦收时节来帮着收麦也就算了，还一点都不介意身份的高低，和自己…… 看着激动的老泪横流的村老，李恪笑笑，轻声道：“长者，您吃了，我们才能开饭啊。” “好好好。”村老拈起一块兔肉颤巍巍站起来，大声喊道：“开饭！” 随着村老话音落下，早就蒸好了麦饭的村妇们过来，一人手里一个麦饭团子，一碟咸菜，再加上篝火上的烤兔肉，热火朝天。 很快，欢乐的晚宴结束了，大伙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李恪也在一旁笑着和着歌。至于跳舞，不是李恪不想跳，而是没人敢请他。 五天的时间，太平村的麦子都收完了。不过，人们还在忙活，忙活着种豆子。到了秋天，又能收上一茬豆子，豆子收完后，就正好又接上了种麦，完美。 李恪众人正在祠堂里，看着老泪横流的村老有点手足无措。 “长者，使不得、使不得啊。”看着使劲要跪下的村老等人，李恪赶紧上前扶道。 要知道，这位村老可是有七十高龄了。要是让李世民知道这样一个高龄长者给自己下跪，李恪想想都能知道到时候屁股会有多痛。 为什么村老这么激动，那是因为粮食增产了。往年太平村拼死拼活，一亩麦子能收一百五十斤就是大丰，收百斤就是小丰，不足百斤是常态。可今年在殿下的带领下兴修水利，田地都得到了灌溉，麦子亩产可是达到了一百八十斤啊。 别看只增长了区区三十斤，可是，老人孩子熬过冬天就容易一分。冬天，村子里从不缺因为缺吃而死去的老人孩子。尤其是孩子，秋天还看着活蹦乱跳的，大冬天的因为缺吃的活活饿死，谁家受得了哇！ 一亩增产了三十斤，十亩就增产了三百斤，这可是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张嘴。 李恪心里也堵得慌，前世的现代，麦麸是牲口吃的。可现在的大唐，贞观年间还是休养生息阶段，对于许多农村百姓而言，麦麸也是吃的。麸皮团子、麸皮团子，人啊，就靠麸皮团子饱肚子。 好不容易从太平村脱身，李恪的眼里闪过一丝伤感，看着权万纪道：“长史，我想成为管夷吾，能让天下百姓吃饱饭吗？管夷吾辅佐齐桓成就霸业，让齐国百姓吃饱饭了吗？” 权万纪沉默了半晌后徐徐道：“那是以后的事！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走遍所有在我们帮助下兴修了水利的村子。让他们知道，殿下在关心着他们，朝廷在关心着他们。这样一来，我们对胥吏动手，这些百姓就会直接站在我们一边，而不是被胥吏们煽动。”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道：“长史，抱歉，本王着相了。” 权万纪满意地捋捋胡须，蜀王殿下听劝这点真好，和陛下如出一辙啊。 马鞭轻轻磕了一下手心，李恪看着秦怀道道：“司马，准备都做好了吧？” “都做好了。”秦怀道点头道。 “那我们就按计划行动，希望齐州的那位刺史，到时候不要太惊讶！” 说完这些，李恪就拨转马头，往历城的方向走了，权万纪和秦怀道对视了一下，赶紧打马跟上。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麦收也都完成了。 然后，齐州的天变了，首先变得就是历城！ 张谨是被秦怀道从床底下拎出来的。 可怜的张谨，被拎出来时连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还以为是反贼破城了，直到看清了秦怀道的面容后……可是，看清了秦怀道的面容不要紧，当看清了一身亲王正装的李恪，尤其是看到李恪身后还有他的幕僚，尤其是管账册的幕僚。 张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想起李世民给李恪的权力，聪明的他如何不清楚，完了，全完了。 天亮后，齐州刺史府和历城县衙就空了，相反，牢狱里是满满当当。 秦怀道没打算将齐州官场上下一扫而空，不过，齐州刺史张谨，是不能留了。当然，李恪也没有杀张谨的权力，杀张谨得送到长安，让三省六部里的人去管。 但是，杀胥吏，就不用三省六部的人操心了。官吏、官吏，官吏虽然是一体，但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 历城被封锁了，百姓出入没什么，其余县的官员，准进不准出。 李恪正在查验齐州刺史府和历城县的账册，相比起现在的数字，懂阿拉伯数字和现代计算方法的李恪，算起来那叫一个快。 看着算出来的数字，再看看自己出长安时，特地找老爹要的齐州送到长安的赋税，李恪冷笑一声，对不上的地方，还真是多啊。 当然，也和大唐现在账册作假实在上不得台面有关系。毕竟，数学大才大部分都在司天监算历法。在这种刺史府里搞账册的幕僚，做得假账同等水平的朝廷官员确实看不出来，但对于李恪而言，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李恪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古代账册那么多漏洞，古代官员查起来还是那么费劲。原因就是，古代数学上下限太高了。牛逼的数学大才能和现代数学系教授扳腕子，但大部分古人的数学水平，基本上就是到六年级为止。 所以，有时候古代查账缺额数量大，官员贪墨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那些做账册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数学算对了没有。 第25章 满意 权万纪和秦怀道是目瞪口呆的，因为李恪的效率太惊人了点。 四天的时间，李恪就将齐州刺史府和历城县所有官吏的案宗给弄完了。齐州刺史张谨贪污、渎职数罪并罚，直接上到刑部处理，刺史由原齐州长史李铭代理。 没错，李恪并没有赶尽杀绝，不管是官还是吏，李恪都没有赶尽杀绝。 李恪干得很明白，你犯了多少事，就按多少事来判。同时，李恪也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叹口气。 其实按照租庸调的赋税来说，只要授田能达到律法规定的一半，老百姓破产都还是比较难的。但关键是，除了租庸调外，还有徭役、捐输、摊派、杂税。其中，最让老百姓容易破产的，就是摊派和徭役。 徭役不说了，看看隋炀帝的徭役让河北河南的老百姓苦到了什么地步。那么，为什么摊派也容易让人破产呢？本来摊派是针对贫穷百姓交不上税让富户来分摊一下的，可以说，是照顾穷苦百姓的。可问题是，自古以来，豪强大户什么时候正正经经纳税过，不都是想着各种偷税漏税逃税么。 所以，摊派都是底层受苦。最后摊派的结果是，豪强大户越来越富，百姓越来越穷，穷到最后只能卖田卖地来应付摊派，最后破产成为流民。 摊派，是豪强前期兼并土地的一个狠招。因为这招相比其余兼并土地的招，合法，朝廷找不到任何错处，就是效果慢了点。但在地方豪强和世家无力对抗强大的朝廷中枢时，这是兼并土地最好用的一招了。 李恪倒不是不想将齐州的世家弟子给横扫一空，可问题就在于，老爹李世民还没想着和世家鱼死网破。毕竟，和世家鱼死网破的代价太大。当然，世家也不想和李世民撕破脸。原因吗，洺水一战，世家给刘黑闼的私兵全军覆没。 为什么李建成后来平刘黑闼那么顺利，除了李建成有魏征前线拉拢河北世家外。根源在于，河北世家不想再看到李世民领兵，这家伙太不是人了，一战扫灭河北世家私兵，这再来一次……河北世家不寒而栗。 不想和世家撕破脸，李恪也就没有下特别重的手。不过，李恪不下重手，不代表李恪不能离间。 离间的办法很简单，世家弟子担当的胥吏也是有地位高低的。一般来说，地位高的胥吏在家族里的地位也还行，因此在搞摊派这类任务的时候，还是留着点手的。但是，那些地位低的世家弟子，因为血脉隔得远，地位在主家看来，也就比仆役高点，所以他们在接到摊派任务时，那是主打一个能往死里加就往死里加。 所以，李恪的处理办法就是，对那些地位高的胥吏说，你们是被蒙蔽的，但是，你们也确实御下不严。所以，你们就不用受刑罚了，交点赎罪钱就行了。 然后对那些直接对百姓摊派的胥吏也要区分，上面说多少就摊派多少的，交赎罪钱；有点良心但不多的，打板子和鞭刑二选一外加徒刑一年；勉强有点良心的，徒刑三年；完全没有良心的，送往长安，听刑部的。 至于各县的官员，李恪那就是来了个大扫除，除了临济和章丘两县的县令没动外，其余的都和张谨一起打包准备送给长安的刑部了。没法子，这些官员犯得事，如何处置已经超出了李恪的权力范围了。 提拔暂时代替的官员，重新招募胥吏，还有治下百姓的夏种，有的忙的。当然，还有打造攻城器械，准备秋收后收拾那两个表面隐户实际私兵培养基地的村子，或者说镇子。 官员空缺的混乱，李恪用五天的时间就搞定了，代理县令，新招的胥吏一一就位，齐州又恢复了正常。而且，李恪在招募胥吏的时候，也没有摒弃世家。反正是位子在这里，愿不愿意看你们的意思。 世家也不愿意放弃这些位置，毕竟，李世民联合关陇世家打压河北世家的态度是很明白的。河北世家要往长安那边求官位，难度太大了。可是，家中弟子也不能无所事事吧。所以，李恪这一波横扫齐州官场里的世家弟子，清河崔家和清河张家是损失惨重，但琅琊王家、博陵崔家、兰陵萧家……等大小世家可都是大喜过望。 河北这边官吏位置早就满满的，空一个都难，蜀王殿下这波整治吏治，却一下子空缺这么多，这让世家弟子们如何不大喜过望。随着杨隋开科举，虽然限制颇多，但世家们也都回过味了。以前世家可以尽享高官，将低级官吏的位置施舍给寒门。但现在不行了，不管科举限制多么多，寒门真正的上升渠道出现了。 如果不从底层就将寒门给挤出去，那么寒门就会一步步真正爬上来的。所以，现在世家也不在乎官位高地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从上到下不能让寒门有希望。 这样一来，导致李恪给各县招募胥吏很顺利。不过，李恪也没有全用世家弟子，寒门子弟也募了不少。主打一个，让世家弟子和寒门弟子互相看不顺眼。至于后续的事情，等朝廷新委任的齐州刺史来了再说。 …… 一个月后，长安，两仪殿。 “玄龄，蜀王长史的奏折，你看了吧？”李世民舒服地斜躺在矮榻上，手里捏着一本奏折满脸笑意道。 此时的两仪殿都是秦王府旧人，所以李世民也很随便。 房玄龄点头，也是满脸笑容道：“没想到蜀王殿下不仅拿下了齐州刺史，还清除了一大批胥吏，这对朝廷接下来任免官吏可是大有好处。朝廷，可是找到机会在那里打下楔子了。” 长孙无忌心中暗叹口气，虽然心中很是恼恨李恪干得出色，但也不得不出言道：“蜀王殿下此番清查出隐户六千余，田亩三万亩。陛下，田亩倒是小事，齐州如今在册的田亩数量，恐怕难以满足这多出的人丁的授田。” 李世民点点头道：“恪儿在奏折里说了，大概有四千户要迁出齐州。恪儿的意思是，送到洛阳。王世充将洛阳一带祸害的太狠，正好补充下人丁。对了，恪儿在奏折中建议，迁徙人丁路上耗费的钱粮，朝廷来出，不要让百姓自备。朕觉得不错，玄龄，你去拿个章程出来。” 房玄龄点头道：“那臣就去安排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了几声：“朕以为恪儿去齐州，能给朕清查出最多三千隐户万余田亩，朕就很满意了。没想到，清查出了六千余隐户，田亩三万。满意，朕太满意了。传旨，嘉奖蜀王，赏钱十五万，绢百匹！” 第26章 配重炮车 李恪看着眼前的石炮在发呆。 前世的李恪也不是没看过古代战争影视剧，可是，李恪看着眼前的石炮，怎么和《三国演义》里，曹瞒在官渡打袁绍在土台上的弓弩手用的霹雳车差不多。 呃，应该说几乎一模一样了。 捏捏下巴，李恪有点无语，也就是说，从汉末乱世到大唐贞观好几百年了，这石炮还一直是人力拉动状态，没有出现《天国王朝》里的那种配重投石机？ 见李恪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黑一会青，变化得那叫一个五彩纷呈，秦怀道忍不住低声问道：“殿下，有什么不对吗？” 李恪看了看秦怀道，心想，总不能说几百年了，这石炮还是这么个玩意吧。要知道，人力投石机的优点是什么，构造简单，制造速度快，而且发射频率也快。缺点吗，薛定谔的准头，你永远不知道扔出去的石头会飞多远。 脑袋里天马行空了一会儿，李恪道：“先停手吧，本王有了点思绪，想想再说。” 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李恪离开了军营，回了王府。 进了书房，李恪扯过一张白纸，用镇纸刷平了，磨好墨，拿过一支细竹笔，呃，暂时没想好怎么下笔。仔细回想了半天，李恪还是没想好怎么下笔。 李恪悔不当初，当初和舍友们看《天国王朝》，舍友们在研究战争场面，唯独李恪在研究主角打井那段，后面的只是粗粗看了看。现在好了，想画个配重石炮出来，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好不容易，李恪绞尽脑汁将配重石炮给画了出来，画得，大概和印象中那《天国王朝》里的萨拉丁用来砸耶路撒冷的石炮，很类似吧。 将画纸卷好，李恪又坐上马车匆匆往军营赶去。 让秦怀道将工匠喊过来，李恪将画纸摊开，让那很是抽象的配重炮车画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李恪的画很是抽象，但幸运的是，大唐的工匠们悟性还是挺高的。在李恪一通手忙脚乱的比划后，工匠们大概是似懂非懂的去忙活了。 李恪也不放心，也跟着去做指导工作。 事实证明，众人齐心，其利断金。在忙活了三天后，一台高约八尺的配重炮车做出来了。 当然，炮车是做出来了，但还是需要试射和改进的。毕竟，这是个新玩意，虽然也是石炮。 和以往的炮车不同，在李恪指导下的做出来的炮车是可以拆成零部件的，运输起来很方便。很快，这台配重炮车就运出了军营，来到了本地府兵平时演武的地方。 往配重箱里装了两百来斤的泥土，然后四个人搬动绞轮拉下扬杆，当扬杆上的铁兜到底后，插上固定铁销。搬来一颗约莫二十斤重的石头放进铁兜里，李恪对着秦怀道点点头，秦怀道会意，厉喝一声：“放！” 声落，站在配重炮车旁边的禁军挥动铁锤砸开固定铁销。“嘎吱嘎吱”的绞轮转动声中，长长的扬杆猛地扬起。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将石头狠狠地扔在了离炮车大概三十步远的地方。 李恪的嘴角在抽搐，这是，怎么回事？ 秦怀道倒是看出来了，开口道：“殿下设计的炮车不错，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扬杆因为没有止住，导致石块不是抛出去的，而是从高往低扔的。” 听了秦怀道的话，李恪的双眼一亮，狠狠砸了下脑袋，这才想起来，《天国王朝》里用的配重抛石机，貌似都用的不是铁兜，而是一个铁兜或者皮兜通过长长的绳索或铁链连在扬杆上的。 知道错了就改正，听了李恪说的改进方法，秦怀道当即让一个禁军去本地武库取一些牛皮和绳子过来。当然，工匠也再喊几个过来，现场的工匠可能不够用。 很快，工匠来了，牛皮和绳子也带过来了。 将铁兜取下，牛皮剪开，粗粗改装成皮兜的样子，然后用绳子连接到了扬杆上。 很快，再次试射。呃，还是没丢远。 不过，这次大家都看出来了，那就是眼前的思路是对的，只要改皮兜和扬杆之间连接的绳子的长度就行了。 改，试射，不行，接着改，接着试射…… 很快，太阳到了西边。 但是，大家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经过大半天的持续改进，这台配重炮车，可以将二十斤重的石头扔到一百七十步远的地方。 看着工匠们将配重炮车重新拆成零件，大家一起回了军营。 吩咐禁军将那台配重炮车严防死守，李恪、权万纪和秦怀道则是回了王府。 “秦司马，和这炮车有关的奏章就将交给你了。”李恪一点负担都没有的给秦怀道派任务。 至于配重石炮对于李世民有什么震撼，李恪不会去想，因为相比配重石炮，李恪更想造的是火炮。不过，李恪没想着将火炮技术给李世民，因为现在将火炮技术给出去，那是给自己将来上位找罪受。 配重炮车就不一样了，随便吧，反正什么力矩比配重比啥的李恪一窍不通。目前搞出来的这台，很大程度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产物。所以，这玩意以后要怎么发展，李恪是不打算管了，让阿耶李世民去头疼吧。 如果这玩意能引起大唐在机械学和力学方面的进步，李恪就很知足了。 至于李恪为什么懂造炮，前世李恪上学后，才知道太爷爷的爷爷一大家子是朝廷的造枪炮的工匠。如果只是造枪炮的工匠也就罢了，正好碰上了近代化的冲击，原有的造枪炮的工艺……不过，太爷爷的爷爷一家子不甘心，将大量造枪炮的工艺文献都给保存了下来。 虽然都是前装滑膛枪、滑膛炮、佛朗机炮这些落后的武器，可是听太爷爷说，当年小鬼子过来烧杀抢掠，太爷爷的父亲就是靠着爷爷保存的那些，造土枪土炮打小鬼子。 太爷爷的爷爷保存下来的那些，最后都成了文物。不过，在成为文物之前，是李恪前世小时候读书时的课外书。因为看太多遍了，哪怕是后来成为文物上交了，李恪都能将那些内容默写出来。 事实上，李恪也都默写出来了，存在了一个便携硬盘里。就是吧，带不过来。 不过还好，李恪在能写字的时候，就绞尽脑汁的回忆。虽然印象深刻，但是吧，也就记起来了滑膛枪、小口径滑膛炮以及佛朗机炮的制造工艺。大口径的重炮，那是真记不起来了。 第27章 暴雨 李恪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在发呆。 要知道，到夏收前齐州都是风调雨顺的，老天爷可是相当给面子。但没想到的是，豆子种下去没多久，老天就变脸了。开始只是零星小雨，到了今天，老天翻脸了，天上直接是在往地上哐哐哐倒水。 “齐州以前下过这么大的雨吗？”李恪看着身边的代齐州刺史李铭问道。 李铭皱着眉头，半晌后才道：“有，但没下这么久。这么大的雨，以前最多两个时辰，但今天这雨，已经快四个时辰了。” 吩咐仆役去准备斗笠蓑衣，李恪抿了抿嘴带着点焦虑道：“你也赶紧回刺史府准备，我们得出城去看看。” “是，殿下。” 很快，一行人就打马出了历城。 也没有走很远，就走了离历城最近的一个镇子两个村子。看了看村镇的情况后，众人就打马上了黄河大堤。 “还好，黄河水不是很大。”秦怀道松口气道。 权万纪脸上的忧虑也降了很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道：“是啊，还好不大。” 权万纪是经历过水灾的，虽然不是大江大河决口那种水灾，但那点水灾所展现的天地之威都让权万纪到现在都从心底颤栗。如果眼前这大河决口了……齐州会变成什么样，权万纪想都不敢想。 李恪仔细看着这滔滔大河，半晌后道：“走，再去村子里看看，尤其是看看咱们春天修的水利表现的如何。” 刚刚去村镇只是在村子里转了转，并没有去看外面的农田，见没什么大碍就来看这大堤了。毕竟，大堤出问题，可不是小问题，那淹的可不是齐州一个。 别的地方不知道，李恪是绝不能让黄河决口出现在齐州境内。别说什么自扫门前雪，李恪这个齐州都督只能管好齐州，至于另外还要督七个州的军政，抱歉，那其实是客套话。不像齐州，李恪虽然没有生杀大权，也能任免官吏，但还是需要上报长安。可以说，官吏最终任免权还是在长安手里。 其余七州则是，他们只是将日常政务给李恪这里投递一下，李恪当好个盖章的就行，连日常政务都没有插手的权力，别的就更别提了。 所以，李恪来到齐州后，就安心待在历城了，其余七州愿意送政务过来李恪就批，不愿意送来李恪也无所谓。哦，也不是没有插手其余七州的权力，就是碰到天灾人祸的时候，其余七州要调动府兵，必须要李恪点头。 到了一个村子外面，只见百姓们穿着蓑衣斗笠顶风冒雨在田地里忙着给刚出苗的豆子盖秸秆茅草。李恪暗暗点头，他前世在国外搞农业帮扶的时候，那些经济落后的小国，因为连塑料薄膜都买不起，他们这些农林专家，就指导当地农民用秸秆茅草在雨天盖住刚出苗的农作物，防止雨水将种苗给冲走。 毕竟，刚出苗的农作物根系还很脆弱，难以将农作物固定在泥土里，需要有遮风挡雨的。 “长史，回城后就下令齐州沿大河各县征集一定数目的青壮巡视大堤，哪里的大堤出事，一县官吏，斩！” 非常时期用重典，李恪压根就没考虑李世民和李承乾以及一众朝臣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李恪只知道的是，相比起长安那边的反应，黄河大堤一旦出事，那这一带的百姓…… “对了，长史，此番征调青壮，每人每日发粮五升，钱三十。”李恪接着道。 权万纪皱了下眉头道：“殿下，你只剩下一万六千贯开元通宝了。” 虽然李恪生活很是简朴，但该要用掉的钱是避免不了的。权万纪也是无语，李恪在拥有了那临时王府后，就自己动手在院子里种菜，虽然只是韭菜、夏葵这两种。不仅如此，权万纪是真的想不到，李恪身为亲王，竟然能认识那么多的野菜。 以至于，王府在菜上的开销，主要是肉这一块。 肉的话，李恪主要吃猪肉，虽然这时的猪肉味道……不过，靠着黄河吗，靠水吃水，李恪但凡有闲暇时间，就带着鱼笼去黄河看运气。 还好，李恪运气一向不错，每次下几个鱼笼，都能带回来十来斤的鱼获。运气爆棚的时候，鱼笼里钻进了一条二十斤重的白鲢。 除此以外，李恪还喜欢打猎，每次出去游猎，兔子野鸡什么的都能拎个十几只回来。 而且，这些鱼获猎物，李恪还会挑选最好的送给城里的孤寡。 说真的，就前段时间李恪用在兴修水利上的开销，如果不是李恪还有自给自足的本事，哪还能省下一万六千贯钱出来。估计，李恪早就通过萧齐希望兰陵萧家再支援点钱过来了。 至于本地府库，李恪是懒得动用，程序太麻烦了。 “都用了吧。”李恪叹口气，“相比起那点钱，百姓的命才是大事。长史，不要舍不得。” 权万纪也叹了口气，该死的老天爷。 …… 长安，两仪殿，李世民看着奏折沉默不语。 房玄龄也一脸忧愁道：“陛下，大河沿岸共有十三县遭遇暴雨。其中，齐州所在历城最为严重。陛下，得早作准备啊。” “玄龄，你的意思是，历城附近的大堤，有可能决口？”李世民合上奏折，眉头深锁道，“不过，蜀王在那儿，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陛下，蜀王殿下要动用府库钱粮，该走的路也是要走的。”萧瑀插话道，“陛下，蜀王殿下虽然有时候性子散漫，但是，可是最为循规蹈矩之人了。”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道：“朕没记错的话，恪儿在齐州兴修水利，基本上都是自己出钱的吧？” 萧瑀点头面无表情道：“因为从长安一来一回太麻烦，殿下就自己出钱出粮了，还找萧家打了八万贯的借条。” 听闻萧瑀此言，殿内众人的脸色很是精彩纷呈，尤其以魏征的脸色最不好看。毕竟，李恪在齐州大修水利，肯定是需要大量钱粮的，可李恪却没有上过要调用钱粮的奏折。于是，御史台不少御史弹劾李恪越权了。 不过，这些御史脑子还清醒，弹劾李恪越权没事，弹劾别的可就不好了。毕竟，李恪修水利可不是为了他自个，往低了说是为了齐州百姓，往高了说是为了大唐江山稳固。 结果，今天萧瑀说，李恪压根就没用过府库钱粮，都是他自己存的钱以及从萧家借的钱。 这是真的狠抽魏征的脸啊，毕竟，魏征是御史大夫。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酸，恪儿这个孩子，有苦都是从来自己扛。如果没有猜错，恐怕恪儿已经开始用自己的钱去征募青壮守堤去了。 将心里头的酸楚压下去，李世民沉声道：“玄龄，朕就不多说了，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牵个头，拿个章程出来，要快。” “臣，遵旨。” 第28章 李唐天下 出了宫，房玄龄决定先去找马周，直觉让房玄龄觉得，先找马周绝对有用，也没错。 马周这几天生了病，正在休沐中，所以，马周是在书房的榻上见的房玄龄。 “宾王（马周的字），你说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了下最近的事，房玄龄开口问道。 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药碗一口喝下，马周抿抿嘴叹口气道：“真苦！” “宾王，别岔开话。”房玄龄冷着脸道。 拿过麻布擦擦嘴，马周轻声道：“房相，陛下现在想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大河堤坝绝不能决口。在这件事面前，其余都得放在一边。毕竟，大河一旦决口，那是什么影响，房相您应该清楚的。” 房玄龄吐出一口气，皱着眉头道：“这点老夫当然清楚，老夫想不清楚的是，陛下对蜀王是什么态度，太子，又是什么态度？” 马周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后睁开眼道：“太子和蜀王关系如何？” “兄友弟恭，堪称兄弟情义之典范。”房玄龄毫不犹豫道。 “齐公也是这么认为吗？”马周淡淡笑道，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如果不是房玄龄精神很是集中，都差点没捕捉到。 李恪和长孙无忌的恩恩怨怨长安人哪个不知道，哪个不知晓。可是，就算长孙无忌再怎么看不惯李恪，有些事情，他都不能睁眼说瞎话。 “辅机也是这么认为的，要知道，蜀王为天潢贵胄之表率，就是辅机亲口说的。”房玄龄答道。 说到这里，房玄龄都不得不承认李恪的优秀，这简直是太优秀了，连对手都得亲口承认的优秀。 “天潢贵胄之表率，兄友弟恭之典范。”马周一副很是平静的面容，“房相，蜀王有争储的意愿吗？” 房玄龄斩钉截铁摇头道：“绝不会有，蜀王可是坚定支持太子。而且，除了萧阁老外，蜀王也从不结交外臣，甚至连外臣的子孙也都不怎么结交。” “这就是蜀王聪慧的地方。”马周笑道，“只要他对东宫那位置没一点想法，那么，他就是陛下的好儿子，太子的好弟弟。不管蜀王在齐州搅得多么天翻地覆，只要陛下和太子两人不认，谁都奈何不了蜀王殿下。 更何况，蜀王殿下在齐州的动作，本身就有陛下的意味在里面。陛下对河北世家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房相，别忘了，淮阳王是怎么殁的！” 淮阳王李道玄，因为和副将不和以至于在平刘黑闼时战死。但是，如果不是河北世家给刘黑闼提供兵员粮草情报，李道玄出战最多也就是败退，而不是兵败被杀。 可以说，没有河北世家在兵员粮草情报方面的支持，刘黑闼第一次叛乱怎么会那么顺利，还搞得那么大！ “房相，某就是清河人，一身才干，如果能在家乡为官，某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投奔到常和门下为门客。”马周苦笑了一声，“河北虽大，却无寒门立足之地！” 房玄龄也微微抿了抿嘴，马周是清河的寒门，他房玄龄呢，不也是历城房家的人么。虽然房家也是世家，但是却并不强，不也是被那些大家族被逼得跑到关陇讨生活。幸好，跑到渭北就投奔到了陛下麾下，然后，就有了今日。 当然，还有位老乡，就是出身历城秦家的秦琼将军。不过，人家比较惨，家族成了地方豪强。还好，比起寒门的马周还是强一个档次。 “还有件事，蜀王殿下找萧家借钱了，听陛下的意思，希望动用府库钱粮还上。”房玄龄开口道，“但某怕的是，蜀王殿下，恐怕不会要府库的钱粮。” 马周笑笑道：“以某对蜀王殿下的了解，蜀王是宁肯自己赚钱慢慢还，都不愿意用府库钱粮的那种人。毕竟，陛下可是说过，蜀王殿下可是自夸文当管夷吾，武为霍去病。 况且，蜀王殿下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奔着这两去的，我们就不用想太多了。更何况，听闻皇后殿下因为蜀王殿下敬献的药方，身子都好转了不少。” 房玄龄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如果要动蜀王殿下，就得先经过太子和皇后两位殿下？” “不止这两位殿下。”马周接话道，“太子要学习治国之道，所以对于后面的皇子公主们来说，蜀王才是他们的长兄。关键是，哪怕是和蜀王极其不对付的越王殿下，都认可蜀王兄长。” 这倒是，哪怕是每次提到蜀王都骂咧咧的越王殿下李泰，也只是不服气李恪在某一次作诗上超越了他，以及，在武力上完全被李恪吊起来抽。 房玄龄心里的底气顿时足了。 自从杜如晦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后，房玄龄就感觉自己……怎么说呢，少了个帮自己下决心的人了。不是说房玄龄能力不行，而是，太过于瞻前顾后了点。 高情商：瞻前顾后。 低情商：自信心不足。 “对了，前番御史们弹劾蜀王殿下僭越，你这个监察御史却是一言不发，不太对啊？” 对于马周的脾气，房玄龄也算是摸清楚了，寒门代言人，不仅是对世家没有好脸色，对权贵也没有好脸色。可是，李恪对于征发徭役修路修水利的丁壮，给予钱粮补贴这事，御史们是闹开了，纷纷上书弹劾。 按道理说，马周应该也会上书的，毕竟，徭役，尤其是家门口的徭役，征发的丁壮是自备粮食的。别说铜钱补贴，粮食补贴也没有。本来徭役就是王朝白嫖底层劳动力的一种手段，要是有钱粮补贴，隋炀帝的徭役怎么会逼得百姓自断手脚称福手福足。 李恪这次给服徭役的齐州百姓钱粮补贴，要是传之天下了，是不是以后百姓服徭役都要给钱粮补贴。 那是多大的一笔开支啊。 虽说经过隋末乱世，大伙都知道要对百姓好一点。可是，也不能拿徭役…… 马周咳嗽了两声，笑着道：“御史大夫魏黑子都没开口，某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又何必开口。要知道，大唐的天下，可是姓李！” 房玄龄的眼睛顿时亮了，是啊，这帮御史弹劾时是真的忘了，大唐的天下，可是姓李！ 第29章 一柄刀 同一时间，齐国公府。 “齐公，那李恪真的无心东宫之位？”褚遂良一脸不解问道。 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说李恪想争储，人家别说结交朝臣，连朝臣的子孙都不结交。不对，也不是不结交，是谁要娶李恪的妹妹，李恪会用弓笔前来“结交”。不见自己的好大儿长孙冲，被李恪“结交”的听到李恪两个字就要起身逃跑吗。 而且，你说李恪看不惯长孙家也不对，李恪只是对长孙冲要娶李丽质有很大意见。在秦怀道尚长乐后，长孙无忌通过秦琼让秦怀道去旁敲侧击下李恪，想知道李恪为什么那么不待见长孙冲。 结果，最后得到的话是，长孙冲但凡有长孙涣一半的胆气，他都不会看不起长孙冲。 长孙无忌那时才想起来，长孙涣以前很喜欢和大哥长孙冲一起出门，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兄弟就不一起了。甚至好几次，长孙涣看着长孙冲的眼神……就你那怂样，你也配当长兄！？ 脑子里乱七八糟转着，长孙无忌开口道：“太子之位如果一直是承乾，那李恪确实无心东宫。但如果不是，那就不好说了。” 褚遂良奇怪地道：“太子贤德，陛下会换太子？” 长孙无忌顿时噎住，总不能说，自己确实不太喜欢李承乾吧。毕竟，李承乾已经长大了，很有自己的主见，不太听自己这个舅舅的话。 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孙无忌实在想不通，李恪出长安去齐州之官也就算了。出长安前，李恪竟然将自己手下最是赚钱的兔子养殖场送给李承乾，还是白送那种。 可以说，李恪这个举动，再加上从不结交朝臣，让长安的蚂蚁都难相信，李恪会对太子之位有想法。 哦，不对，李恪也还是结交朝臣的，嗯，结交了萧瑀。可问题是，李恪和萧瑀本身就是亲戚关系啊，别的朝臣李恪不结交没事，不结交萧瑀，那才是真有问题。 可以说，演戏没事，毕竟朝堂上一堆人精，大家也都会演戏。但是，演过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了，齐公。”褚遂良开口道，“某问过驿站了，这段时间，他们虽然送过宋国公的书信，有给前隋萧后的，有给兰陵萧家的，但没有给蜀王殿下的。” 长孙无忌叹口气，李恪啊李恪，你是真的够稳啊。 …… 长安发生了什么，李恪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离开长安时，萧瑀曾说，长安但有风雨他都会写信给李恪。 李恪却是拒绝了萧瑀通报长安消息的做法，两人书信往来只聊诗书经义，再就是李恪在齐州办事需要的萧家支援，而且，不走官驿。 驿站不安全，长孙无忌通过驿站拿到萧瑀的书信太容易了。所以，为了不让长孙无忌抓到把柄，李恪和萧瑀的联系，都是通过兰陵萧家来的，全程不走官驿。 长孙无忌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萧瑀的亲信死士变成他的人。 此时的李恪，正满眼血丝的巡视在大河大堤上。 天已经放晴了，大河水滔滔，距离大堤顶端不过区区六尺距离了。虽然还很危险，但大伙的心都松下来了。只要别再下雨，这大河的水，就会慢慢下去，然后安全了。 同样的，也因为李恪的严令，这次暴雨去沿河的县都征调了足够的青壮在大堤巡逻。也不是没有出现管涌，但因为李恪严令，人手物资也都充足，再加上大河这些年脾气不好，沿河的人们对于如何处理险情都有经验了，因此没出什么大事。 当然，也不是没死人，大河之所以没决口，和大堤上插着的玄竿上挂着的十一颗脑袋有很大的干系。其中，有三颗还是县令的，而且，还不是齐州的县令。甚至不是李恪所督八州军政的县令。 但是，李恪还是下令砍了。事急从权，不把这些官吏的恐惧给逼出来，这帮玩意绝对能干出让大河决口的事。 大河决口好啊，世家豪强可以高价卖粮低价收田买奴，这么好的兼并土地吞没人口的机会怎么会放过？最后，再放印子钱吸血一笔。反正，大河决堤，世家豪强的庄园就算有影响也不大。但是，平民老百姓的田产，可就遭殃了。 当然，这么干的前提是，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李世民。如果是李渊或者李建成，河北这帮世家搞不好连人为决口都干得出来。但现在不行啊，因为皇位上坐的是李世民，世家不敢来明的，就让自己子弟出任官吏的沿河州县，对大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自然”决口就行了。 可这帮人没想到，李恪来了，还是拎着刀子过来的。但凡对大堤不上心的，李恪也不问缘由，直接让秦怀道带着禁军在县城鸣鼓聚人后，立即砍了然后悬首大堤。 秦怀道看了看远处悬竿上的首级，又看看双眼通红的李恪，再看看老神在在的权万纪，有点不解地低声道：“长史，殿下这可是大大越权了，您怎么就不劝一下。” 权万纪却是笑了一声悠然道：“小子啊，陛下不担心殿下越权，担心的是大堤。大堤没事，殿下再怎么越权都会没事。大堤出了事，殿下的越权才是大事。现在，大堤安然无恙，陛下要是追究，以后谁还会忠勇于事！ 更何况，殿下这一砍，又空缺了一堆官位出来，让陛下可以安心放自己人。大堤无恙，又可以在河北官场安插朝廷的人，两全其美的事，陛下不会追究的。就算追究，也就是个申饬，还是伴随着赏赐的申饬。” 拍拍秦怀道的肩膀，权万纪一脸郑重接着道：“小子，有些事情，越权你都必须要去做，而且，要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但有些事情，哪怕是不越权，你都别去碰，因为碰了就会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陛下现在要殿下做的，就是一柄刀，一柄砍在齐州官吏身上的刀。当然，这柄刀因为太过锋利砍到别的地方了，陛下也不会太介意，只要是砍在世家的身上就行。 殿下就是明白陛下的苦心，所以胆子才这么大。而且，你也别担心蜀王殿下和太子会起嫌隙，恐怕殿下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太子一清二楚。 更何况，陛下对蜀王殿下的评价是：英果类我！” 第30章 不敢动的饵 李恪很清楚，自己来齐州，就是给老爹李世民来试试水的，试试这河北世家的水有多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河北世家心里那是相当不爽的，但不爽也没用，洺水一战，河北世家真的胆寒了。 让河北世家更胆寒的是，贞观元年，颉利还在渭水之畔耀武扬威，贞观四年，颉利就带着突厥歌舞团在太极殿献舞了。而且，李世民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贞观二年关中大旱，贞观三年河东蝗灾。 当时河北世家是幸灾乐祸的，毕竟洺水一战尽灭河北世家私兵，河北世家对李世民可不是一般恨。结果，旱灾蝗灾没搞垮李世民，反而李世民让颉利献舞太极殿了。 所以，李恪在清理齐州官场的时候，河北世家除了看着，还是只能看着。为什么只能看着？看看李恪身边跟着的禁军就知道了。 哪个王爷之官是带着禁军来的？还有，这些禁军的统领也不看看是谁？秦琼长子秦怀道！ 傻子都清楚，李恪就是李世民扔出来的鱼饵，哪家动李恪哪家就倒霉。不过好在，李恪下手虽然狠，但还真的是按律法行事，这也让世家们松了口气。 不怕按规矩来的，就怕不按规矩来的。即使这次李恪真的越权斩杀官吏，河北世家也全都当了鹌鹑。他们很清楚，如果真闹到长安，死的只会是他们，李恪不会有一点事。 毕竟，大河如果真的决口，鬼知道李世民那个屠夫会砍多少人。 说真的，当暴雨出现的时候，河北世家们心里很是矛盾。它们期盼着大河决口，因为这有利于它们兼并土地吞没人丁；它们又怕大河决口，因为李世民太恐怖，毕竟，没有了私兵的世家，目前只能用笔杆子恶心李世民，真的承受不住李世民的滔天怒火。 李恪下了大堤，对权万纪道：“长史，传令下去，所有参与巡守大堤的青壮，赏麦五斗，肉一斤，酒半壶，钱两百，布半匹。对了，是陛下的旨意。” 李恪这次发赏赐是有底气的，因为长安的诏书来了，所有沿河州县的府库，李恪都有权力调动。 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起这些天付出的钱粮，再看看完好的大堤，李恪觉得，哪怕付出更多的钱粮，都值了。 权万纪看着命令下去后，大堤上一片万岁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对着长安纳头便拜。 赏赐并不多，但对于青壮们而言，巡守河堤其实就是在服徭役。按照大唐律令，徭役在本县服役的话，粮食自备，官府则提供盐菜、酱以及少量肉。如果是去外地服徭役，去集结地的路上粮食自备，到达服役地后，饭食就由官府包了。 李恪这种做法，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嘛，当第一个白嫖者出现且没有遭到反抗后，后来的皇帝，就都喜欢白嫖了。 “殿下仁慈！”权万纪叹道。 “不，是陛下仁慈！”李恪纠正道。 “以后那些当官的，可不好随便摊派徭役了。”秦怀道突然开口道。 权万纪冷笑了一声道：“某算是明白殿下的做法了，殿下其实是在逼长安改革徭役。毕竟，徭役如果不改的话，如果碰上灾荒连年或者朝廷连续对外用兵，那徭役就会让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天下烽烟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李恪点点头道：“知我者，长史也。” 权万纪施了一礼道：“殿下思虑深远，这是为了大唐以后长治久安啊。” 李恪叹口气道：“天下兴亡，百姓皆苦。本王只希望，百姓的苦，少一点点吧。” 再次看了一眼大堤以及欢欣的百姓，李恪对着秦怀道道：“司马，粮食布匹这些赏赐的发放就有劳你盯着了。有敢动手动脚的，伸手剁手，伸脚砍脚，首级悬竿！” 秦怀道叉手一礼道：“喏。”然后就打马离开了。 李恪抻了个懒腰道：“长史，我们回王府吧，这些天可是累得够呛，得好好睡个大觉。” 权万纪一笑：“老夫这身老骨头也跟着殿下奔波劳累，是得好好睡一觉！” …… 长安，两仪殿。 看着齐州等几州送过来的奏折，说大河大堤平安，李世民松了一口气。大堤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拿起一封新的奏折，李世民开口道：“蜀王觉得现行的徭役不好，让百姓容易穷困，他提出了一些方法，希望将徭役改一下，就写了这封密奏过来。朕看后不置可否，请诸位臣工也看看。” 说完，让内侍将李恪的奏折送给殿内诸人阅看。 待奏折又回到手里后，李世民将奏折放在手心里敲了敲道：“玄龄，你先说。” 房玄龄毫不犹豫道：“蜀王殿下提供的方法很好，但是，对国库的压力不小。”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道：“让朕烦躁的，就是这一点。朝廷如今国库不丰，如果徭役按照恪儿的办法来，压力很大。” 萧瑀开口道：“陛下，我们可以试一下，蜀王殿下的方法是每日给钱粮补贴，徭役结束后，还发放赏赐。朝廷如今国库不丰，补贴是要有，但得有个规矩。” 李世民来了兴致道：“萧阁老，说说。” “就拿修路来说，朝廷可以根据百姓修路的好坏以及修路的时间，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修的越快越好，补贴就高，而且完工后受上赏。中等就是比上等差，但又超过了朝廷规定的每日干活量，补贴适中，完工后受中赏。下等吗，就是只完成了朝廷规定的，补贴最低，完工后无赏。 而且，补贴不是每天发，三天、五天或者七天一发。” 李世民斟酌了一会，看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道：“玄龄、辅机，你们两个牵头，集合户部和工部两部之力，拿个章程出来。萧阁老，章程出来后，您把把关，毕竟是您提的建议。” “遵陛下旨。” 众人又商量了一些政事，然后就纷纷离开了。 李世民批阅了一些奏章，对着内侍道：“去东宫，传召太子来两仪殿。” “是，陛下。” 第31章 不合常理 “承乾，有什么想法没？”见李承乾看完了李恪的奏章，李世民开口道。 “三郎干得不错。”李承乾笑嘻嘻道。 李世民见状笑骂道：“你啊，凡是和三郎有关的，你小子就是这种态度。” “去，让你那边那什么场子送几只肥兔过来，等下咱爷俩去御花园吃烤兔。对了，不许告诉你娘啊。”李世民很是正经地道。 很快，几只兔子就进了宫，然后一阵洗洗刷刷后，就架在了御花园里新鲜出炉的篝火上。 “诶诶诶，这香油要刷匀，不匀就不香了。 盐、细盐抹上。 胡椒、胡椒呢，怎么这胡椒还没磨成粉？” …… 一阵鸡飞狗跳后，父子二人一人一只烤兔，在亭子里大快朵颐。 啃光了一条兔腿，李世民慈爱地看着李承乾道：“大郎，你我父子，可是好久没有这般亲近了。” 李承乾愣了下，然后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大唐刚开国，天下尚未一统，父亲要领军作战，见面的日子虽然不缺，但亲昵的日子并不多。没记错的话，小时候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一家人去长安外面游玩，自己带着弟妹放纸鸢。一堆弟妹中就李恪、李泰两个显眼包。 一个只要有空就是习武射箭；一个是只要有空就是看书。 开心中的开心，莫过于玩了一天后烤野味。其中，烤兔子和烤羊，是父亲最拿手的了。 李承乾眼眶微微有点湿，终于，又吃到父亲给自己烤的兔子了。不过，遗憾的是，四郎和自己不亲了，喜欢和自己抢兔肉的三郎，现在在齐州和河北世家斗智斗勇。 “想三郎了？”李世民见李承乾突然发呆，就开口问道。 李承乾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是啊，想起了以前和三郎嬉笑打闹的日子。也只有三郎，在孩儿面前最是放得开。” 李世民很是欣慰点点头道：“大郎，以后要好好待三郎。三郎，以后就是你手里最锋利的刀，这把刀，将帮你披荆斩棘。” “孩儿省得。” 李世民欣慰的点头，大郎和三郎兄弟和睦，真是一大幸事。李世民捋捋颌下短须，想起当年那个披甲执锐的小小身影，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再长大点出去历练一下，就是大郎以后的最佳辅弼之臣了。 “好了，回去后就按时作息，别太劳累。”李世民擦擦手，拍拍李承乾的肩膀语气很是亲昵道。 “放心吧，阿耶，孩儿一直按时作息，尤其是按时吃药。”李承乾笑嘻嘻道，“阿耶，你可别忘了按时吃药啊，三郎送来的这个药方可是真管用，孩儿有一年多没有咳过了。” 李世民这才想起来，这两年用了李恪献上来的药方后，心口可是舒服了不少。尤其是观音婢，咳起来感觉似乎要将五脏六腑要咳出来一样。用了这药方后，也舒服了许多，起码咳起来没有那么撕心裂肺了。 “对了，青雀和长乐他们，也用这个药了吗？”李世民关心地问道。 “有气疾的，都在吃三郎给的这个药方，再加上三郎说的什么要多强身健体，身体都还不错。”说到这里李承乾歪歪嘴，“就是四郎吧，虽然也吃了药，但就喜欢窝在书房里……”李承乾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世民也叹气，青雀这孩子，让他去习武练剑，比要他命还难。 李承乾也摇摇头，想起当年一起练习射箭，李泰那不着调的准头…… …… 同一时间，越王府，李泰正坐在书房里的矮榻上奋笔疾书。 写完了八张纸，李泰抬起头，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李泰眯了眯眼，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心腹道：“最近朝中有什么重大的消息吗？” “蜀王殿下先是整顿齐州吏治，齐州官员几乎全部被免，除此以外，还羁押了大量胥吏。最近，蜀王殿下为保大河大堤不失，砍了浮于事的官吏三十一人，其中有二十七人并不属于齐州管辖。”心腹答道。 李泰愣了愣，不愧是最像阿耶的三兄，这是他这能干得出来的事。 “那么，朝堂上是什么反应？”李泰接着问道。 “都没什么大反应。” 李泰皱了皱眉头，事情闹得这么大，恪王兄还砍了不属于他管辖的官员，朝堂上竟然没起什么风波，这是怎么回事？ 咂摸了嘴唇，李泰认真思量了一阵，最后决定放弃。朝堂上既然没有风波，说明恪王兄干的事搞不好正中阿耶下怀，自己就别去露脸了。 不过，还是得找点事情做。 “持我的拜帖去延请萧德言、顾胤、蒋亚卿、谢偃这几位大家，就说小王最近新得了一批字帖，想和几位一同品鉴。” 李泰也不是说谎，他确实新得到了一批字帖，而且其中几幅还是二王父子（王羲之、王献之）的临摹品。要知道，此时的大唐，书法首推二王。更何况，还有李世民这么一个对王羲之的书法作品的重度追星者，王羲之的作品别说真迹了，就连摹品有几分风韵的，都价值不菲。 …… 李承乾回到东宫后，东宫幕僚们围了过来。 “殿下，蜀王殿下在齐州的所作所为，陛下是什么态度？”张玄素开口问道，毕竟太子和蜀王极为交好，君不见，蜀王殿下连将他在长安最大的生意都白送给太子殿下了吗？ “没什么要紧的。”李承乾很是放松地坐下来，“老师不必担心，蜀王不会有事，孤更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河北世家。” 几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志宁开口道：“也就是说，蜀王此番之官，实际上陛下砍向河北世家的第一把刀？” 太子太师李纲刚进来，闻言道：“没错，蜀王此番所作所为，就是陛下挥向河北世家的一刀。可惜的是，河北世家忍了，陛下也只好暂时还刀入鞘。而且，蜀王殿下可能在入冬后就要回长安了。” 于志宁点点头道：“是啊，堂堂蜀王，却跑去齐州之官，确实太不合常理了。” 第32章 灭私兵城寨(一) 有惊无险的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了。 田野里，沉甸甸的豆荚压弯了豆杆，也映在了喜气洋洋丰收人的眼睛里。 不过，这些没看在李恪的眼里。因为，李恪已经准备对那两个私兵寨子动手了。 这段空闲的时间，李恪基本上无所事事，自己任命的代理官员一部分转正，一部分被朝廷任命的取代。前车之鉴不远，官吏们都很敬业，因此李恪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用来搞配重投石机。 现在的配重投石机已经不是开始的那台了，变成了一台高丈八，能够将三十斤的石块扔到三百来步远的地方的战争机器。除此以外，老爹李世民借着赏罚的机会，让李恪身边的禁军达到了两千人。 很不错！ 李恪正在等田里的秋收完毕，虽然有禁军两千人，但是李恪还打算招点兵募。大唐的军队系统中，十六卫管天下折冲府。但是十六卫中，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因为经常侍卫皇宫，这四卫也因此被叫做禁军。除了十六卫外，唐军还有边军和兵募。 边军分为屯戍军和府兵，屯戍军是常备军，一边屯垦一边戍边。边防府兵就不多说了，就是府兵在边疆服役。 兵募，就是募兵，分为常备兵和临时兵。比如隋炀帝麾下大名鼎鼎的骁果，就是募集的常备军，不过，也送了隋炀帝上路。临时兵募，就是打仗时招募，打完后解散。 屯戍军是没有军饷的，朝廷只发军械，其余属于自给自足的那种。府兵也没有军饷，日常用具短兵刀弓箭盾自备，当然，朝廷也发，不过朝廷发你就得出钱了。甲胄弩槊这是朝廷发的，府兵只能在战时取用。 兵募则是，你只管来人，其余的都是朝廷解决。 当然，这三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出去打仗后，打赢了后允许自由抢掠。不过，一般来说，主帅会控制抢掠的力度，毕竟从抢掠变成烧杀抢掠再变成屠杀太容易了。有这么一句话，府兵打仗为什么，战功是来实现阶级跃迁，财富则是来自胜仗后的抢掠。 李世民在隋末唐初时为什么很得人心，就是在于军纪控制的好。李世民带兵打仗时，麾下军队抢掠现象是比较少的。根源就在于，李世民用自己的私房给赏赐来换取将士们尽量少抢掠。 这样一来，和别的军队一对比，李世民军队的军纪那可不是好太多了，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当然，跟着这些新来的禁军一起的，还有李世民的赏罚。 赏：整顿吏治有功，巡视河防有功，所以加起来，李世民赏了李恪钱五十万，也就是五百贯，绢三十匹。权万纪规劝有功，赏钱三十万，绢二十匹。秦怀道亦规劝有功，赏钱二十万，绢十匹。 而随行的普通禁军将士，也都每人赏钱一万，绢一匹。 这个赏赐，李恪咂摸了下，说它低吧，又有点高了；说它高吧，它又不是很高。反正吧，那帮御史是挑不出错来的。 那个罚就有意思了，除了李世民的口头申饬一张，就是削了李恪的食邑一百户。天可怜的，李恪目前拢共才两百户食邑，一削就去了一半。不过，面对这个处罚李恪只是拍拍屁股就没放在心上了。 毕竟，李恪从来就没打算靠食邑过活。 田里的秋收完毕，正好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也是征战的好时节。 坐在马车上，李恪看着挂在车厢上的地图，时不时抓过蒲扇扇两下。李恪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前世看历史影视剧，都喜欢在秋冬征战了，就一个原因，这甲胄如果是大夏天穿戴……桑拿房不外如是。 没得办法，李恪做为一军统帅，哪怕是乘坐马车，只要是行军状态，甲胄是必须穿戴的。要知道，士兵行军一般行军只穿军服或轻甲，重甲是放在随军驮马和马车上的。只有在临战状态时，才会穿戴甲胄。但是主帅和各级将领，除非是安营扎寨，行军是全程甲胄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万一碰上奇袭，各级将军身穿甲胄的话，可以带着亲兵出去迎战发动奇袭的敌人，给大部队穿甲列阵争取时间。运气好的话，奇袭敌人不多就将对面杀散了。但如果将军不穿甲胄，呵呵，碰上奇袭全军溃败都是轻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奇袭部队第一时间都是打指挥中枢，要是指挥中枢附近没有甲士护卫，是压根顶不住的。 行军了一天一夜，来到了第一个私兵寨子五里的地方。 安营扎寨，挖好壕沟，立好拒马，全军上下好好睡了一个大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恪带着十余骑出了营，剩下的人马，由秦怀道带着等下出来。毕竟，有四台配重投石机要组装。 打马到了私兵寨子外，李恪才仔细打量起来。城墙不高，大概也就丈七丈八的样子，有明显新修的痕迹。看样子，自己对齐州吏治的整顿，还是让这私兵寨子警觉了。 不过，没关系。 李恪取过一支上面绑了布条的雕翎箭，哦，应该是劝降信，打马到离城墙二十步远的样子，然后拈弓搭箭，“咻”的一声，雕翎箭划过二十步的距离，“哆”的一声插在了正门上的木制矮楼的柱子上。 射了这一箭，李恪就退到了一箭之地外，静等着秦怀道带着配重投石机还有云车、简易登城梯过来了。 这个私兵寨子是清河张家的，管事的是一名张家近支弟子，名唤张毗。 从矮楼上费力地拔下雕翎箭，张毗的脸皮一紧，这tm是什么强弓射出的箭？来不及多想，张毗解开上面绑着的布条。布条上面，只有很简单一个大字：降！哦，还加一个蜀王引信。 张毗的脸皮子抽了抽，这个李恪，你也太狂了吧！要知道，这个城寨里可是满满当当塞了五千来人，能够拉出来甲士四百多人。虽然训练不足，且滚木礌石不足，但弓弩还都是有的，箭矢也都管够。就凭你李恪那点人，能打下来？ 第33章 灭私兵城寨(二) 为了展示自己的威风，张毗拿了个火折子，吹燃了后，将劝降信点燃了，然后在快烧完的时候，从城头上扔了下去。 “传令下去，攻破此城后，不管男女皆为奴隶，发卖后的钱财皆为将士之赏！另外，城中钱财，朝廷取三，本王取一，其余皆归将士所有。”李恪冷冷地道。 愿意给世家当私兵的，不需要同情！ 这些世家私兵，尝太多世家给的好处了，对朝廷是没有任何归属和恭敬之心的。因此，只要不主动投降，李恪就没想着给他们好下场。就算不是肉体消灭，也让他们终生为奴。 至于主动投降的私兵，那就扔到边军的屯戍营里去，边军会很欢迎的。 很快，秦怀道带着大军来到了离城墙一箭之远的地方列阵。这个一箭之远，是根据禁军所配发的臂张弩来算的。大唐军队常用臂张弩，射程最远是两百步。 接着，一排栅栏立了起来，作为配重投石机前面的防护措施。然后，在城头上世家私兵惊愕的目光中，四台配重投石机开始缓缓组装了起来。 在配重投石机组装起来后，两台笨重的云车也从营地里终于推到了前线。 云车这玩意虽然也能拆开运输，但临时组装是真的费时间。所以昨天安营扎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云车组装后。毕竟和组装云车的时间相比，推云车的时间那少多了。 张毗的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这、这李恪有必要吗？打自己这么个小城，竟然连投石机和云车都用上了！！ 经过这些天对配重投石机的调试，那些玩投石机的禁军都已经有心得了。他们组装投石机的地方，就是差不多能将三十斤重的石头砸到城墙的位置。 当然，栅栏还要更靠前点，毕竟，除了保护投石机外，那高耸的栅栏也能保护不少士兵。 看着那高高昂起的杆臂缓缓压下去，张毗的喉头一阵发干，也不知所措。他虽然懂一点兵，但是真没打过正儿八经的仗啊，怎么应付投石机，不知道啊！ 杆臂到位，石头放在了皮兜里，机括锁住。 李恪看了看天色，右手缓缓举起，然后猛地往下一压！ 力士挥起大锤，狠狠地击在机括上。长长的杆臂猛地扬起，皮兜带着石头从涂了香油的滑道上迅速滑过，然后被着扬起。皮兜前端连着杆臂尽头的绳结在杆臂扬到最高处时随着惯性拖开，皮兜里的石头失去了约束，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夯土筑就的城墙上。 城垛崩碎，尘土飞扬。 “上火石，自由投射。”李恪声音很是冷酷地道。 火石，就是用泡了桐油的麻绳缠着的石头。 很快，高高昂起的杆臂又被迅速拉下，一块块火石放上皮兜，然后被火把迅速点燃，接着，力士挥锤敲动机括。火流星腾空而起，狠狠砸在了城头上。 李恪很是佩服这些禁军的学习能力，这四台配重投石机安装的位置是真的好，扔出去的石头基本上都砸在了城门楼附近。要么直接命中，要么砸碎城垛，要么砸在城墙上，就是没一颗飞过城头落进城里。 “要是再多个十来架就好了。”李恪喃喃道。 可惜，只能想想，人手不够且只有这点时间，能够憋出来四架已经很不错了。 很快，城头上一片烟熏火燎。 又等了一会儿，见火石都用完了，李恪再度手往下一挥，身后的秦怀道会意，下马来到战鼓旁，亲自擂响了进击的战鼓。 随着咚咚的鼓声响起，禁军们手持大盾，将自己遮蔽的严严实实，跟在两台云车的后面向着城墙缓缓推进。 四台配重投石机，在火石用完后，又用上了普通石头。与此同时，弓弩手开始前压。 此时的城墙，木头矮城门楼已经多处开始起火，毕竟，当初造这城门楼的时候，没有想到会碰上这种凶猛的投石机。而别处被投石机命中的地方，城垛崩碎，甚至还垮塌出了好几个豁口。 毕竟，张家的这处私家寨子，初始的夯土虽然还算结实。但长久的安宁下来，尤其是朝廷对河北世家重练私兵似乎不闻不问后，都懈怠了。懈怠的最明显表现是，那就是对城墙维护的不上心了。 毕竟，不是谁都会像赫连勃勃修统万城那种要求一样。 此时，四台配重投石机集中轰击城门。毕竟，这种小城可没有瓮城也没有羊马城，更没有护城河和护城壕。只要将城门给轰塌了，就完事了。 在云车推到离城墙只剩十来步距离的时候，一阵尘土飞扬，城门上方的城墙，硬生生被四台配重投石机给砸垮了。 顿时，城门背后惨嚎声一片。 李恪摇摇头，豆腐渣工程害人啊。十有八九，这夯土城建好后，就没仔细修缮过了。而且，从刚才尘土的情形来看，这个夯土城以及地理位置，应该是用来防没有攻城器械的流寇的。 失算了，估计用普通的人力投石机就行，没必要弄这么复杂的配重投石机。 李恪并没有下达全速冲锋的命令，虽然禁军将士和招来的兵募都身披重甲，但李恪是一点抚恤金都不想付。 穷啊。 投石机停止了发射，也没必要发射了。 李恪很感激老爹李世民，如果不是他太过生猛将世家私兵基本扫灭，不然他今天不会这么顺利。没有了老兵，这些新招募的世家私兵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战争。靠着城墙，他们也就打打没有攻城器械的流寇，碰上正规军…… 不会打真正的守城战，这城墙，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云车靠上了城墙。 鼓声停，激昂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禁军和兵募齐齐呐喊了一声，从倒塌的城门和沿着云车疯狂向城内和城头杀去。与此同时，一架架简易登城梯迅速架好，兵募们口衔横刀，头顶盾牌蚁附而上。 张毗呢？ 在城门被砸垮的那一刻，张毗就从另一个城门跑了。当然，不止是张毗，城里的私兵和他们的家属也都哭爹喊娘的从另一个城门跑。 只不过，他们跑不掉的，因为权万纪带着三百府兵二百兵募埋伏在那，就等着他们逃出城呢。 第34章 灭私兵城寨(三) 只想着逃跑的张家私兵们没有想到，他们一头钻入的密林里，有一支唐军埋伏着。 其实这个私兵城寨的位置还算不错，虽然附近没有沟渠利用做护城河防护，但北面有两座小山，还树木森森，可以保证木料的提供。当然，也方便进攻方放火。 不过，一般来说进攻方也懒得选择放火。不是放火不行，而是这两座小丘也能给进攻方近距离提供木料用来安营扎寨和打造各种器械。 再加上丘不大，给防守方提供不了多少出城袭击的便利。 不过，进攻方要是能攻破城寨并且在这小丘的密林里设伏的话，那防守方的逃兵基本上都会进入埋伏圈。因为傻子都清楚，逃跑时要挑障碍多的地方跑，因此，往山林里跑最好。山林里除了能提供水源和野菜野味保证肚子外，还有就是，骑兵难以追击。 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胜者骑着四条腿来追只能用两条腿跑路的败方，而败方又是在无遮无挡的原野上逃跑。所以，如果是在平原上打了败仗，己方已经难以做到有组织撤退，对面又有强悍的骑兵的话，老实投降吧。 张毗没想着投降，不说世家那所谓的骄傲，光是张家近支弟子的身份，他都不想投降。倒不是说张家不允许投降，而是张毗觉着，他要是投降的话，以后在张家就没有任何话语权了，那就是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看看距离差不多了，权万纪右手狠狠往下一挥，身边的传令兵会意，立即吹响了短号。 “嘟嘟——”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逃跑的张家私兵们一愣，然后就见数不清的唐军士兵端着臂张弩蓦地出现，然后唐军士兵们扣下了手中的悬刀。 “咻咻咻”的箭矢呼啸声中，因为逃跑基本没穿甲胄的私兵顿时死伤枕藉，鲜血从倒下的身躯里汩汩流出，然后迅速浸润了土地。 张毗死了，因为逃跑的人中，就他和他身边的亲卫有马，就被唐军士兵当成了优先击杀目标。一波弩箭飞射，张毗胸口就挨了四支箭。 倒在地上的张毗，血沫不断从口中涌出。此时的张毗脑海里没别的，就是只有那张布条，那张只有一个“降”字的布条。 “早知如此，就该投降的。”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张毗就双目圆睁地死去了。 没有了张毗这个主心骨，张毗还活着的亲兵就迅速跪下投降。反正他们又不是正规军，没有主将死，亲兵护卫皆斩的规矩，投降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唐军第二波弩箭激射而来，将一大波私兵钉死在了地上。 没有了主心骨，还有主心骨的亲兵做榜样，还在逃跑的人群顿时都止住了脚步，老老实实缴械投降了。毕竟，他们成为私兵没有多久，为张家卖命更多的还是看在能吃饱肚子的份上，张家的恩惠，还暂时换不来他们足够的忠诚。 城寨的战斗也没太激烈，张毗的逃跑，直接压垮了那些还想打的私兵的斗志。 因为仗打得不激烈，所以禁军和兵募对于投降的态度也还算好，奸淫掳掠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得到权万纪将逃跑也基本都给包圆了后，李恪就没什么兴致了。打马回了营帐，李恪就在矮榻上躺下了。接下来的事，让权万纪和随行的齐州官吏解决吧，李恪就不掺和了。 在清点战利品的时间，另一个张家的私兵寨子派人来投降了，不仅是投降，还是带着各种账册什么来投降的。 李恪顿时来了兴致，哟呵，竟然有舍弃世家所谓高贵血统的，这得见见。 “草民张之远见过蜀王殿下。”一个和张毗年纪相当的年轻人恭敬地拜道。 这一下见礼让李恪可是身形歪了歪。 李恪不是没有见过河北世家弟子，长安的河北世家弟子多了去了。但是，如此谦逊有礼的河北世家子弟，李恪还是真第一次见。 要知道，李恪在长安碰到的河北世家子弟，那是一个个鼻孔看天都是轻的。别说看轻关陇世家中人，就是皇族子弟，这些河北世家子弟也是不屑于结交的。哪怕是求官，这些河北世家子弟也都是趾高气昂的，看他们的神情，他们来你这里求官，是看得起你。 或者说，你将高官厚禄直接送到他们手里才是应该的。至于他们能不能胜任高官厚禄，什么，看不起他们世家的血统么！？记住了，高贵的血统就是一切，其余的都要被血统压在下面。 所以，看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李恪时很有兴致多聊聊的。 聊了一会儿，李恪其实发现这个张之远也确实是个有趣的人。虽然是张家远支的远支，但确实有才，尤其是在经商和算数一道上。只不过，远支有才对张家是好事，但有大才，对张家嫡系子弟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继续聊了一会儿，李恪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张之远为什么要投降了，很简单，怀才不遇。 张之远的行商观念也和这时候的商人思维不一样。 别的商人是低买高卖，张之远则是喜欢开手工铺子，比如木匠铺。张之远说他最大的开心，就是看着一棵树在他的铺子经过他手下的工匠一顿忙活，从树变成木材，再从木材变成一件件木制器皿卖出去。 这不就是典型工业资本的思维么？ 李恪双眼放光，在齐州的这段时间李恪不是没有招揽过幕僚，但是试了几次，不行，没有自己想要的。 但今天，李恪碰到自己想要的了。 张之远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别看自己在那个私兵寨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其实，自己也是张家扔出来的替罪羊。一旦朝廷追究清河张家重练私兵，张之远就是推出来要砍头的那个。 双方聊得很愉快，张之远成功将自己以及手下掌控的私兵寨子都卖了个好价钱：张之远成为李恪的幕僚，李恪会出钱支持张之远的工坊大计。私兵寨子按照隐户处理，所有人的财产都将有保障，不会没收。 第35章 好用的刀 长安，太极殿。 李世民很开心地用奏章敲着手心，当然，大殿里的群臣大部分也很开心。 “蜀王府长史的奏折里说了什么，大家都清楚了。这次蜀王之官齐州整顿吏治和清查隐户田亩。吏治不谈，在清查隐户田亩方面，前后共重新上户六千七百三十六户，编造田册三万四千六十二亩。” 李世民真的很是开心，要知道，在李世民的设想中，李恪能查出隐户三千，田亩过万就是大好的消息。但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却是加倍完成了啊。 李世民脸色一肃接着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私造兵甲。蜀王带领大军平叛，事后抄出槊五千杆、强弩三百具、铁甲两千领、铁胄五百顶。朕想问问诸位臣工，要不要，深究一下？” 魏征的脸色很不好看。 从李世民那若有若无看自己的眼光，魏征就意识到，今天自己必须闭嘴。表面上是讨论要不要追究私造兵甲，深层讨论是，要不要对河北世家来一次大动手。 “陛下，既然已经查到了主谋，就无须大动干戈了。”房玄龄笑呵呵道。 “是啊是啊。”杜如晦接话道，“以臣看来，只需要考核一下河北道官员，调整一下官员升迁就行了。此番私造兵甲的主谋，既然已经伏诛，就无须再过多追究了。” 岑文本也开口道：“陛下，河北官员，不少仍是前隋时期旧臣，确实需要重新考核一下了。能者上，庸者下，更何况，大唐不缺人才。” 马周更是道：“陛下，此番大河下游前后共八县暴雨，可蜀王斩杀官吏竟多达三十一人。由此可见，河北道为官者昏聩之人可不是少数，吏治当严！” 萧瑀慢条斯理地道：“老臣认为，河北道吏治，刻不容缓！” 魏征的脸皮抽搐了下，还是忍住没有张嘴。 怎么张嘴？没看到萧瑀都开口提议整顿吏治了吗！裴寂已经失势，陈叔达是李世民铁杆，封伦已经病逝，朝中论起资历，谁能压得过萧瑀？ 魏征不是没看出来李恪是李世民扔出去的一把刀，但是魏征是真没想到李恪这把刀能搅起这么大的风波。更重要的事，魏征没想到李恪有那么大的胆量，就为了防止大河大堤出事，李恪连不归自己管的官吏都敢砍，砍了不要紧，还悬竿大堤之上。 这种魄力，魏征都有点胆寒。不愧是陛下亲夸英果类我，这李恪，在这份胆魄上，和李世民还真的相差无几。 很显然，李世民是想清洗河北道官场了，将不顺眼的世家官员就算不能全换掉，也要大量安插关陇子弟或者和朝廷合作的世家子弟以及寒门子弟。 早知道现在会是这种状况，魏征表示，在李恪出长安的时候，他就要写信告诫河北那些世家，收敛一下嚣张气焰。 现在，迟了。魏征已经可以看到，一场针对河北官场的大清洗，将在初冬开始。一旦河北官场整顿吏治完成，最后一个不怎么受李唐控制的地方，也将没有了。 虽然河北世家还拥有强大的人力物力资源，但是，不可能再重练私兵了。没有了私人武装的保护，世家拥有的人力物力资源就是一块诱人的脂膏，就看李世民要怎么吞下去了。 …… 长安那边要怎么对河北道官场李恪管不着，李恪现在看着运进来的箱子在发呆。 半晌后，李恪从发呆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权万纪道：“长史，别说给了将士们军饷和赏赐，以及除掉上交给朝廷的，本王还能有这么多钱？” 权万纪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没错，钱三万六千贯，绢布一百七十三匹，哦，粮食没有运进来，但有三千二百多钟。还有银三百多两，金十五两。”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道：“本王没有贪墨吧？” 权万纪奇怪地看着李恪道：“殿下，所有的账册都是过了某这里的。某的人品，殿下信不过？” 李恪挠挠头，然后告了声罪道：“长史，抱歉，因为这实在是出乎本王的预料。要知道，本王觉得能有个两万贯就差不多了。” “那是殿下你过于小瞧世家的财富了。”权万纪摇头道，然后长叹了一声。 这时，秦怀道走进来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两天前一道诏书来到了齐州，让李恪迅速将齐州事务和现任齐州刺史交接完后，就赶回长安。随着诏书一起到来的，是李恪卸任齐州都督。一同卸掉的，还有李恪督齐州等八州军政的权力。 “长史，将钱粮绢布都给萧齐送去，本王借了萧家那么多钱，先还一点吧。”李恪道。 秦怀道愣了一下道：“殿下，您从萧家借钱还需要还？” 如果说萧家在李世民的儿子中选一个人支持，除了李恪就是李愔，是不可能再有其余选择的。所以，李恪从萧家借钱，还需要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李恪随口道，然后转向了从长安跟过来的老管家：“刘老，把东西都清点清点，容易带走的就打包好；不容易带走的，就送城里的善堂。” “是，殿下。” 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了，李恪看着权万纪道：“长史，接下来一切就有劳您了，本王去打猎放松去了。” “殿下小心着些。” 以前权万纪还对李恪有点反感的，后来发现李恪打猎从不踩踏庄稼，而且所得猎物还经常分给城内孤寡后，对李恪打猎的印象大为观感了。现在是，只要没什么事务需要麻烦李恪，李恪出去打猎，权万纪就是叮嘱一下小心就不管了。 看着李恪带着亲卫出去，权万纪拍拍手里的册薄道：“怀道啊，要是所有的宗室子弟，都像殿下这般多好啊！” 秦怀道笑道：“是啊！不过，像殿下这般自律且洁身自好的宗室子弟，也确实太少了。” “好了，赶紧忙好咱们的事吧。”权万纪眼睛微微眯了下，“我感觉，回了长安恐怕都不会轻松。就陛下的性子，殿下这把刀这么好用，回长安后又会用出去的。” 第36章 好好干 长安，东宫。 李恪实在很无语，回长安才休息了一天，就被这太子大兄给拉到了东宫，说是给自己接风洗尘。接个屁的风，洗个毛的尘，不就是自己不在长安，这位太子兄长缺了个能帮他烤羊的人吗。 果不其然，一进东宫大院，就看到地儿已经收拾好了，一只估摸着腌足了味的羊已经架在了火堆上，就等李恪过去动手了。哦，除了羊外，还有好些兔子、鸡、鱼也都在等着。 “你啊……”李恪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地道。 走到了烤架前，自有人点上了火，李恪就一边盯着烤羊，一边和李承乾说着话。 “大兄，阿耶给我订亲的是哪家？”李恪问道。 “不是阿耶，是阿翁，订的是弘农杨家。”李承乾没好气道，傻子都能看出来，李恪这门亲事，李渊是在给李世民找不痛快呢。 李恪微微趔趄了下，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道：“不是吧？” 李渊指定李恪的婚事长安没多少人知道，除了宗室子弟和弘农杨家外，外人恐怕也就长孙无忌、萧瑀、房玄龄这三知道了。 李承乾耸耸肩，然后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兄长我前天去了一趟两仪殿，阿恪，你可能要步兄长的后尘了。”说完后，李承乾好一顿挤眉弄眼。 “什么后尘？”李恪有点莫名其妙道，但看李承乾的表情，绝对没好事。 “秦州今年挺惨的，春旱、夏蝗、秋涝。半个月前，兄长才从那里回来，安抚人心，真的是忙。”李承乾叹道，今年秦州是真的惨，春夏秋，就没一个好的。 李恪瞪大了眼睛：“大兄，别告诉我说，明年我要当秦州都督？！” 李承乾点点头一脸笑容道：“阿恪，你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 李恪叹口气，真是劳碌命，休息时间都没多少。 李承乾一边看着李恪给烤羊上打花刀，一边帮着刷油道：“阿恪，放心，你去了也不用多做什么，秦州的官都是自己人，你只需要修好沟渠就行了。” 李恪顿时明白了，感情是看上自己在齐州修的灌溉设施，想要移植到秦州来呗。不过，李恪也有点搞不懂，大唐懂水利的人才没了吗，需要自己一个王爷上阵？ 想到这里，李恪也就问了出来。 “人才当然有，不过都很忙。”李承乾很无奈道，“这些年，运河北道不少地方淤塞，还有，大河不少河段大堤也需要整修。懂水利的人才，要么去整修大堤了。在这两个大事没搞完以前，抽不出什么人来。 但是啊，阿恪你在齐州兴修水利，可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不，秦州都督这天大的好事可不就落在你头上了么。” 李恪无语，自己那点修水利的水平，还是因为外派人员紧张，被迫兼修的，完全的半路出家。要是有搞水利的同行也魂穿过来，看到李恪修的那个灌溉工程，捧腹大笑是最轻的了。 为什么捧腹大笑是最轻的，因为水资源的利用效率低，在那帮同行眼里，按十分的标准算的话，李恪的那个工程，勉强过三。 当烤全羊达到了火候后，李承乾和李恪才发现，有些人真的无耻！ 一群半大孩子和小萝卜头蜂拥而至，结果，李承乾和李恪除了保住了两条羊腿外，其余的都没保住。 李承乾一脸悲愤地看向了李恪：“你作为他们兄长的威严呢？” 李恪一脸悲愤地看向了李承乾：“你才是大兄好不！” 啥都没得说，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还有杨妃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烤鱼和烤兔，尤其是烤兔，李世民尤为喜欢。吃着烤兔，李世民不禁想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要知道，当年柏壁之战，李世民带着大军和宋金刚对峙，也不知道李渊和李建成的后勤是怎么点的，李世民的大军粮草竟然差点断绝，被迫就地“借粮”。 幸运的是，李世民口碑不错，再加上刘武周的军队实在太能刮地皮了，让唐军顺利征集到了粮食。 看着烤兔子，李世民就不禁想起了那一战粮草将尽时，自己都带着亲卫出去打猎补充军需了。而所打的猎物中，就以兔子最多。 一干小的嘻嘻哈哈吃完烤全羊后，正待跑到李世民身边去撒娇，突然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咳嗽。 一群半大萝卜头和小萝卜头闻声看去，只见李恪沉着脸看着他们。 “完蛋了！”所有的萝卜头脑海里冒出了这三个字。 刚才趁着阿耶在放肆，却忘了恪王兄的厉害了。 “将今年的课业都准备好，明天王兄要检查。”李恪缓缓地道，一点都不看顾萝卜头们如丧考妣的神色。 长孙皇后轻笑了起来，笑够了，长孙皇后轻声道：“恪儿这段时间不在，这些小家伙们可是无法无天了一阵。现在好了，能收拾他们的人回来了。” 李世民也是面带笑容道：“恪儿这兄长当得不错！杨妃，你教导的好啊。” 杨妃微微欠了欠身轻声道：“是陛下鸿福。” 萝卜头们被长孙皇后和杨妃带走了。 李世民很是开心。 经历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最怕的就是孩子重走他这条路。现在看到最大的两个儿子感情和睦，李世民内心是相当开心的。尤其是三郎李恪，英国类己不说，还没有一点争储的心思。好好打磨，将来肯定是承乾最好的辅弼重臣！ “恪儿，承乾都跟你说了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李世民看着有点拘谨的两个儿子道。 “大兄都已经跟孩儿说了。”李恪低头道，“孩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论孩儿需要多少钱粮，阿耶都能支持！” “钱不超过十五万贯，粮不超过十二万石。”李世民淡淡道。 “阿耶，不能说这么死的，得等孩儿之官秦州后，实地去看情形后再说。”李恪有点无语道，都还没实地调查就指定消耗的钱粮不能超过多少，这是典型的赶鸭子上架好吧。 “好好干。” 丢下三个字，李世民喝完杯中酒，施施然回宫去了。 第37章 罚站 李恪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好睡了一觉。 李恪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在齐州干得一番事业，在长安竟然传得绘声绘色不说，自己提的对徭役的改革，李世民竟然真的上心了。其实，李恪不知道的是，不是李世民对徭役上心，也不是朝廷上层的官员心善。 而是杨广的徭役造成的破坏，到现在都还让人心有余悸。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能像杨广那样用徭役了，不然天下会顿时再度陷入大乱。可问题是，朝廷又暂时离不开徭役。 不过，李恪的钱粮补贴却是给了一个思路。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李世民对徭役进行了以下改革： 第一，徭役中的力役尽量不出本县，就算出县也不出本州\\郡。且服力役时，粮食不再自备，所有粮食都由国朝提供。如果力役时出本县的，还有铜钱补贴，钱数根据所干工程繁重程度也有所不同。工程结束后，根据完工天数以及工程好坏程度来分上中下三等，上中二等有钱粮赏赐，下等无。 第二，徭役中的兵役粮食也由国家提供，不再自备粮食。另外，根据兵役路途远近，也有对应铜钱补贴。 第三，如果想不服徭役，请交免役钱。免役钱数目固定，一丁一千钱。 说真的，许多朝臣其实不太赞同这么改的，毕竟用徭役白嫖老百姓习惯了。不过，李世民却是看到了用钱粮补贴的好处，虽说朝廷开支要上涨不少，但是却尽可能地防止了农民破产，变相地保护了朝廷的税基。要知道，徭役是自耕农破产的一个重要因素。 况且，国朝目前的大工程也就是疏浚运河北道。而且，还是分段进行的，正好试行了以下。 试行的结果是，负责监督工程的李大亮回奏折说，当服徭役的百姓领到朝廷补贴的钱粮的，一个个都是不可置信的。然后，接下来的徭役很顺利，尤其是领了钱粮回家的百姓宣传开后。好家伙，下次再去征发徭役，百姓们不再是愁眉苦脸的，而是直接兴高采烈的来了。 当然，对于大唐皇帝天可汗李世民陛下的赞美也是不可少的。好些村子的村老竟然上书，说陛下是千古难见的仁君。至于是真心称赞还是演戏，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随着运河北道慢慢疏浚，陛下仁慈之心也开始深入河北之地。 想想都知道，着对河北世家的刺激会有多大。多少年了，河北地的百姓只知道世家，不知城头大王旗为何人。 但现在，河北的百姓已经开始真正认可大唐了，因为有仁慈爱民的陛下李世民。 有的时候，收百姓心真的很容易。对他们好一点，哪怕只是多吃一口饭，都能换来他们的效死之心。 这些，在李恪回长安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毕竟，李世民对于如何宣扬自己的仁心是很有心得的。再加上接着李恪这把刀开始的对河北道官场的吏治整顿，朝廷，要开始完成对河北道的真正掌控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恪关心的，李恪关心的，是自己在齐州收的幕僚该怎么安排。张之远很好安排，李恪正打算在长安建一个家具作坊，开始制造家具。尤其是现在的跪坐式家具，李恪表示自己的膝盖实在受够了，看看高腿家具的接受度如何。 如果接受度很好，那就大肆生产，如果接受低，那就改行生产漆器。 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 吃完早饭，李恪施施然进了宫，昨天说好了要检查那帮小家伙们的课业，那就得说到做到。 到了课堂，是孔颖达老先生正在讲课，讲得正是兴致浓时。不过，皇子公主们应该算是辜负了老先生的好意，不少人的脑袋是小鸡啄米模式。 李愔打了个哈欠，想着什么时候下课，好到外面去玩，心有所想，眼睛也向窗外看去。不看还好，一看李愔顿时亡魂大冒！ 王兄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李愔赶紧认真听讲，同时，想起今年的课业……哟嚯，完蛋了。 下课时间到了。 孔颖达看着一群小鸡啄米，暗暗叹了口气，很是怀念蜀王殿下还在的日子。蜀王在的时候，这些皇子公主们可真是听话啊，一个个老老实实的。 现在，唉，一想起那些空白的课业，孔颖达就一阵阵头疼。 萝卜头们刚准备欢呼着冲出课堂，除了李愔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然后，欢呼声戛然而止，而孔颖达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见过殿下。”孔颖达压下心中的喜悦，哈哈哈，老天有眼，能整治这帮皇子公主们的人来了，赶紧施了一礼道。 李恪赶紧以师长大礼回道：“见过老师。” 孔颖达站直了身子，春风满面地到：“殿下怎么不多安歇几日？” 孔颖达是知道李恪才刚回来的，按照正常情况，不说歇个十天半个月的，好歹也歇个三五天吧。没想到李恪这么快就来了，让孔颖达真是倍感欣慰。 李恪转过身，看着一帮弟弟妹妹，脸上的笑容很是亲切，但在萝卜头们的眼里，却是和恶鬼没有区别。 “我刚才在外面站了半刻钟。”李恪亲切地笑眯眯地道，“ 小八、小九、小十、六娘、八娘、九娘、十一娘，你们可以出去玩了。其余的，跟我来。” 李贞、李治、李慎、豫章、普安、东阳、清河七个小萝卜头一听，不禁庆幸自己很自律，立即兴高采烈地跑到院子里玩耍了。 一帮萝卜头垂头丧气地跟着李恪出了学堂，来到了屋檐下，男女分开，按照年龄顺序站好。 李恪叹了口气，在萝卜头们面前来回巡视了一遍，然后自己站在了外面道：“罚站半刻钟，我身为兄长，教之不严，罚两刻钟。” 所有罚站的皇子公主都抬起头来，看着在日头下的李恪，心里蓦地酸酸的。虽然深秋的日头并不猛，但是也不是太暖。而且，在罚站开始后，就有内侍给皇子公主们披上了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李恪却拒绝了内侍送来的大氅，就一身普通的厚衣站在院子里。 第38章 志气 “没想到，这帮皇子公主竟然全都老老实实受罚！？”李玄道在一旁捋着胡须很是惊讶道。 由不得李玄道惊讶，因为他没见过皇子公主们有这么老实的一幕。当然，主要也是李玄道是最近才来充当教习的，代替因病休假的颜相时的活。 “欲律人，先律己，蜀王殿下在律己方面做得很不错！”姚思廉捋着胡须很是满意点头，“也正是严于律己，这些皇子公主们才会乖乖听蜀王殿下的，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一段时间后，李恪抬头看了看天，估计弟弟妹妹受罚的时间到了，就开口淡淡地道：“好了，时间到了，你们也去玩吧。” 罚站的皇子公主们对着李恪齐齐施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去玩去了。 李恪却还是保持着罚站的姿势。 李玄道想了想，走过去轻声道：“殿下，你大可不必如此。” 李恪摇了摇头道：“时间还没到，某还不能走。” 李玄道叹口气，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任官，对李恪的印象，还是那个在玄武门之变时，披甲执锐守在秦王府大殿前印象。当年的那个小李恪，虽然个头小，但英气蓬勃，而且很认死理。 没想到几年没见了，人都有点不认得了，但这认死理的脾气，还是没变，有可能还加重了。 就在这时，下了朝会的李世民走了过来。见李恪站在院中，似乎在罚站。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要知道，李恪十一岁就不在这里读书了，因为教习们说无物可教了。当然，潜台词是，再教下去，就不是经义上的学问，而是帝王之学了。 李恪出现在宫中学堂这里，一般是来督促其余皇子公主们的学问的，学不好的，都会被李恪处罚。怎么今天，李恪这小子把自己罚站在这里了？ 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在亭子里开始吟诗作对的一帮教习，再看看院子里玩成了一团的孩子们，李世民决定问教习们去。 “诸位，很有闲心啊。”李世民走到亭子边上笑呵呵道。 一众教习赶紧出了亭子，站在路边欠身一礼道：“见过陛下！” “平身。”走进了亭子，李世民看着下面玩的开心的皇子公主们，脸带笑意道：“这些孩子，应该很调皮吧？” 孔颖达不顾别人的眼色，直接开口道：“蜀王殿下在，他们调皮不起来；蜀王殿下不在，确实有点头疼。” 李世民点头，这帮小调皮蛋很怂李恪他很清楚。毕竟，李恪身为兄长，在督导弟弟妹妹的学习上面，是真的尽职尽责。 “恪儿怎么在那罚站啊？”李世民问道。 李玄道答道：“蜀王殿下言：诸位殿下疏于学习，是他当兄长的教不严之过，所以他理应罚站。”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毛团子被几个宫女簇拥了过来。 那个毛团子一看到李恪，立即撇开宫女，迈着小短腿向着李恪冲了过去，同时奶声奶气地喊道：“阿兄、阿兄。” 李恪转过身，摇摇头道：“兕子，别过来，阿兄正在罚站。” “不要！”兕子一头冲过来，抱住李恪的大腿，“阿兄，快给兕子讲故事。” 就在这时，学堂门口看滴漏的宫女道：“殿下，时间到了。” 李恪浑身顿时一松，熟练地拎起兕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道：“小调皮，最近是不是又很调皮了？” 由于李恪献上的药方不错，再加上食疗，长孙皇后的身体调养的很好，生下的李明达虽然也遗传了气疾，但出生时还是挺健康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兕子李明达，对李恪最是亲近。哭闹起来的时候，除了长孙皇后，就是在李恪的怀里能安静了。 李恪有点儿怀疑，自己前世搞经济作物种植时，和当地孩子打成一片成为孩子王的特性，是不是也带过来了。因为，李恪发现，这帮小混蛋，都很亲近自己。当然，也怂自己。 抱着李恪的头，小兕子李明达看到了李世民，当即又奶声奶气喊了起来：“阿耶、阿耶。” 李恪赶紧架着小兕子去了亭子。 “哟哟哟，我的小兕子，我乖乖的小兕子。”李世民从李恪手里接过李明达，胡须对着小兕子的脸庞一顿乱扎，然后在小兕子嫌弃的目光中放到李恪怀里，“小兕子，要多多吃饭、好好吃药啊。” “知道了，阿耶。”小兕子脆生生回道，然后大眼睛就骨碌碌看着李恪了。 李世民看向李恪道：“恪儿，今天就不用出去了，就住在宫里。不然，兕子会哭闹的。好了，这里你就不用待了，他们的课业，为父会考教的。你就带着兕子，回养心殿好好歇着去，你娘很担心你。” “是，阿耶，孩儿告退。”李恪躬身一礼道。 李世民摆摆手，看着李恪将小兕子抱在怀里，兄妹两个说笑着离开，脸上极为开心，心里也极为开心。三郎这个兄长，是真的当得好啊。 这时，李玄道开口道：“陛下，听闻您打算明年让蜀王殿下之官秦州？” 李世民点头道：“秦州今年多灾，尤其是秋天大水，损失惨重。恪儿在齐州大修水利，夏季齐州暴雨连绵，却是安然无恙。朕让恪儿明年之官秦州，就是想让他将秦州的水利也好好修一下。元易（李玄道字），怎么，你打算明年跟着恪儿一起去秦州？” 李玄道点头道：“是的，陛下。” 李世民思量了一下道：“权万纪说恪儿自律，无须再多规劝，已经卸任蜀王府长史了。这样，元易你就接任为蜀王府长史，明年和恪儿一起去秦州。 最好，学学恪儿是怎么兴修水利的。” “陛下，听闻蜀王殿下自夸文当为管夷吾？”李玄道颇有兴致地问道。 李世民顿时哈哈大笑，在自傲这点上，李世民是觉得李恪最像自己。管仲是谁，相齐让齐桓公成为春秋首霸，不见一代名相诸葛亮，都以管仲乐毅自比么！ 李恪有没有能称为管仲的本事不重要，但是，有这份志气，对李世民来说很重要。想当年，自己才十九岁，就敢劝阿耶起义兵么。 第39章 原罪 好不容易看到恪王兄了，小兕子表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赖在恪王兄身边。 李恪脸上笑嘻嘻，心里……虽然小兕子不重，但这么一个胸部挂件一直挂到吃晚饭，铁打的也吃不消好吧。 更别提小兕子还叽叽喳喳的，东问西问再加要讲故事。 还好，到了晚饭时节，小兕子放过了李恪。被小宫女抱着，一脸不舍的小兕子和李恪施礼道别，回长孙皇后那里去了。 杨妃看着大儿子松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又变回了以往那神采奕奕的样子。 “恪儿，愔儿，来吃饭吧。”杨妃招呼道。 从外面疯回来的李愔，看了看李恪，见李恪的神色很是放松，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进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恪儿啊……”杨妃让宫女将李恪的案几搬到自己旁边，让李恪坐在自己左手边，伸出双手端着李恪的脸仔细看了看道：“黑了，瘦了。” 四个字说出来，杨妃的眼里就充盈了泪花。这个孩子，太累到自己了。 李恪笑了笑，伸手擦去杨妃脸上的泪珠：“娘，这是孩儿长大了。” 杨妃背过身去，正好看到默默低头拼命降低存在感的李愔，顿时，心中就涌上了怒火。杨妃实在想不通了，自己生的这两个儿子，大儿子有多出色，小儿子就有……找不到形容词！ 李愔拼命缩着自己想减少存在感，没法子，有那么强大的兄长在前面，李愔显得不是黯淡无光那么简单，而是，太让杨妃心碎。 有李恪的优秀珠玉在前，杨妃其实并不指望李愔也很优秀，毕竟老天不会总眷顾自己。只是，李愔的表现实在是让杨妃失望。李愔不说能学你兄长文武兼资的一半吧，也好歹学个十分之一吧，但李愔的表现…… 李恪看了杨妃一眼，叹口气，这李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学好真难，学坏倒是真的快。还好，自己要在长安待一段时间，好好纠正一下这个弟弟。 晚饭很不错，羊肉火候炖得极好，撒上翠绿的小香葱，格外的美味。韭菜鸡蛋汤也不错，浇在小米饭里那个鲜香。还有一碟香脆的小萝卜皮，一碗咸菜，再加上一碗鱼豆腐汤。很好，李恪吃的很是开心。 又瞪了李愔几眼，杨妃见李恪吃的开心自己也很开心。这个大儿子，不喜欢什么山珍海味，就喜欢吃这些常见的。尤其是这鱼豆腐汤，还是恪儿自己搞出来的，自己还记得，当年恪儿搞出这鱼豆腐汤的时候，似乎还说什么酸菜没有，辣子也没有。 也不知道恪儿念叨的酸菜和辣子是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孩子吃的开心就是好的。 吃完了晚饭，休息了一阵消食后，李恪走到李愔面前，看着心不在焉的李愔道：“六郎，把你这段时间的课业都拿来给为兄看看。” 李愔老老实实去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小跑着将最近的课业都拿了过来。 李恪只不过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就看完了。 “说吧，是谁蛊惑你的。”李恪脸色阴沉似水地道，“我李恪的弟弟是什么水平我很清楚，就算烂，也不会烂到这种地步！说，是谁蛊惑的你？” “是，是李佑。”李愔把眼睛闭上浑身打着哆嗦道，“五兄说我们身上都带着原罪，不能学好，不能学好。” “歪门邪道！”李恪不屑道，“李愔，睁开眼，抬起头，看着我！” 李愔哆嗦着睁开眼，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着李恪。 “记住，你是大唐当今天子的第六子，你的父亲，是威震草原的天可汗！虎牢洛阳，一战擒双王！”李恪转过身子背对着李愔，“你可以平庸，但绝不能是一个废物，一个渣滓！ 如果你是个废物，甚至还是个暴虐的废物，天下人不会说你是父亲的儿子，只会说你真是隋炀帝的外孙，暴虐一脉相承！ 要想让天下人看不到你身上流着的外公的血，你必须记住，你得优秀，就算不优秀，那也当个平常人。 看为兄，连对为兄看不顺眼的齐国公，都不得不称赞为兄是天潢贵胄之表率。至于其余朝臣，哪个不是夸为兄是父亲优秀的儿子，是太子大兄的得力臂助和最亲近的兄弟。谁会提为兄是杨广的外孙，谁敢提为兄是杨广的外孙？” 李愔怔怔地看着李恪，喃喃道：“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兄弟终究是要外放之官的，兄长可不希望弟弟你为祸一方。”李恪语重心长地道，“李佑要当烂泥，那是他的选择。兄长会去劝导，但他能不能听就看他自己了。但是你，李愔，我的亲弟弟，兄长我绝对不希望你成为一摊烂泥！” 言及此处，李恪走到李愔身边，拍拍李愔的肩膀低声道：“兄长不求你成为能辅佐大兄的人才，也不指望你就藩后能造福一方，但是，千万别为祸一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李愔耷拉着脑袋跟着内侍离开回他住的地方去了。 李恪按了按眉心，也不知道李愔听进去了多少。没错，李佑确实说的没错，自己两兄弟和他李佑的身上都带着原罪。自己和李愔身上流着杨广的血，而大唐就是取代了大隋。至于李佑，他外公刨了李家祖坟，杀了李智云。 可李佑却不知道，不管他身上带着什么原罪，他都是李世民的儿子。李世民的光芒太盛，如果儿子表现的和烂泥一个样，反而会死得更快，因为人们会始终记得你身上的原罪。 而要想摆脱原罪，就只能优秀，优秀得让人看到你只会说不愧是李世民的儿子！只有这样，人们才会忽视你身上的原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李佑那套理论，应该是阴贵妃教的。说真的，如果阿耶李世民是个普通帝王，阴贵妃那套理论还没有错，可惜…… 李恪摇摇头，罢了，李佑要找死那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尽人事听天命规劝一下，做到兄长的本分吧。 第40章 壮丁 李恪还是去找了李佑劝导了几次，然后，发现已经迟了。 阴贵妃给李佑灌输的那套谨小慎微的理论，不能说是错的，起码一点，那套理论让李佑在皇子们显得很不惹人注意。在大家看来，李佑就是一个稍微有点顽劣但没什么大才也胸无大志的皇子。 可以说，是一套很好的保护李佑的理论。 但是，这套理论保护李佑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佑从生到死都不出长安。因为这套理论，是活活的用外力将李佑给变成了差生。一旦到了没有足够强大外力的，那李佑的性格一旦释放，那不是叛逆二字可以形容的。 说真的，李恪已经能看到李佑将来是个什么下场了。 曾几何时，杨妃也想用这套谨小慎微的理论来教导李恪。没法子，李恪身上的原罪可比李佑更大。阴家和李家是杀亲刨坟之仇，可杨家和李家，这是夺国之恨啊。 可是，李恪压根就没接受杨妃这套理论。 原因很简单，李世民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如果不优秀，那就得让人怀疑，身上流的血是不是李世民的了。 可以说，当老李的儿子很痛苦，不优秀就是个罪。 所以，如何在优秀的同时又不让人觉得自己对储君有念想呢？李恪的选择很简单，和李承乾成为铁哥们的同时，给长孙皇后和长孙皇后生的孩子寻找治疗气疾的药方。 李恪要争储的最大障碍是什么？不是李承乾，是长孙皇后。呃，不对，是在除李恪所有人看来，李恪争储的最大障碍是长孙皇后。因为在大家看来，争东宫是嫡子才能干的事，你李恪要想有争东宫的分，首先就得让长孙皇后早死，然后杨妃封后，这样才能做到有名分。 可是，李恪的选择却是到处求医问药治疗长孙皇后的气疾，哦，还包括长孙皇后生的孩子的气疾。关键是，李恪献上的药方效果还不错。 这就是打那些认为李恪这么优秀就必定争储的人士的脸了。 可以说，有人说李恪要争储，首先出来要打人脸的，就是长孙皇后和李承乾。 但李恪还是想努力一下，今天又来了，当然是最后一次。 半个时辰后，李恪叹口气，挥挥手让李佑离开。没救了，这接近一年的时间没在，阴贵妃的那套谨小慎微的理论已经在李佑的脑袋里扎根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李愔离李佑远一点了。 站起身，李恪心中很是郁闷。李佑不是嫡子，阴贵妃也没有任何成为皇后的可能。原因很简单，朝堂上阴家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任何人脉。毕竟，当初阴妃就是个战利品赏赐给李世民的，别看有个贵妃位分，但实际上是因为跟李世民跟得早才有那个位分的。 哪像自己母亲杨妃，朝堂上还有萧瑀这个大佬为倚仗。 不过，这位大佬脾气有点太臭了点。就在自己回长安前的五天，和房玄龄因为政见起了冲突，而且，闹得规模还很大，被老爹李世民气得罢相并贬到歧州当刺史去了。 李恪挠挠头，然后向两仪殿走去。 李世民正在两仪殿里批阅奏折，听到小黄门报蜀王求见，微微愣了下。对于这个很像自己的孩子，李世民是很清楚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希望不是什么难事。 吩咐小黄门让李恪进来，李世民就继续批阅奏折。 在李恪见礼后，李世民抬起头带着点笑容道：“说吧，找为父什么事，应该不是钱的事吧？” 李恪恭敬地道：“听说外舅姥爷把阿耶气到了？” 李世民立时知道李恪是什么意思了，想放李世民写一道安慰旨意，让李恪带着去抚慰萧瑀呢。笑了笑，这孩子，一句话，既担心了李世民，又担心了萧瑀，都说到了。 因为只是一道普通的抚慰诏书，所以流程也不是很麻烦，很快，就从门下省那边回来了。 “替为父跟姑父说一声对不起，在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李世民见李恪郑重收好了诏书，毕竟当初攻进关中，除了阿姊的娘子军外，萧瑀的帮助可是一大臂助。 这位可是大隋的国舅啊，不仅归唐了，还将河池兵马全给了李世民。可以说，大唐能够迅速稳定关中，并且几乎可以说是传檄定汉中川蜀，萧瑀的身份地位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连国舅都归唐了，那些地方官员的选择也就不难想象了。 “是，阿耶。”李恪施了一礼后就准备离开。 “回来，明天再去，我们爷俩可是好久没谈谈了。”见李恪拿到诏书就要走，李世民立即道，然后吩咐内侍：“去弄点酒菜来，也快到午饭了，朕和恪儿要好好喝一杯。” “是，圣人。” 李恪只好在一旁乖乖坐着。 “过来，和为父一起看看奏折。” 听了李世民这话，李恪身形微微晃了晃恭敬地道：“父亲，是要孩儿去传召太子吗？” 看着想滑出去的李恪，李世民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自比管夷吾！你以后可是承乾的臂助，三省之中恪儿你以后是一省之首，奏折是肯定要经手的。现在看，免得以后被糊弄。” 李恪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父亲。” 见李恪答应，李世民也不多废话，直接让内侍端了一盘奏折送到李恪面前的矮案上。同时，纸墨笔砚也都准备好。 长孙皇后带着内侍宫女送午饭到两仪殿的时候，就是看到李世民和李恪这对父子都在默不作声地狂批奏折。 长孙皇后眼珠子转了转，看样子，恪儿是被夫君抓了壮丁啊。想起昨天承乾也是同样被抓，长孙皇后摇摇头，夫君还是懂怎么抓壮丁的。 至于李恪会不会用这机会来争储，长孙皇后没有多想。毕竟，李世民不止一次私下跟长孙皇后说过，趁李恪还在长安的时候，让李恪多接触接触政务。以后就藩后，就没太多的机会了。 现在将李恪的政务水平培养一下，就藩后再历练一下，等到承乾继位后，将李恪召回长安，就多一个用得很顺手的兄弟重臣了。 第41章 闲暇 说是李世民和李恪爷两好好喝一杯，结果却是李恪看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恩恩爱爱，他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长孙皇后也没有多待，看午饭吃完了，也就带着内侍宫女离开了。 李恪松了口气，还好，这狗粮不用吃一天。 很快，两人案几上的奏折都批完了。 内侍走过来，将李恪批过的奏折一一翻看。不错，虽说是中规中矩，但也有不少批文很有见地。全部翻阅完毕，李世民很是满意点头，看来，总督齐州军政，让恪儿确实成长了很多。 除了少数几本奏折李世民加了些批文，其余的奏折李恪的批阅李世民都很满意。挥挥手，内侍们就将奏折们都搬走了，奏折上批文的执行，就是三省六部的事了。 “看样子，恪儿你在齐州历练的很不错。”李世民笑着点头，“明年开春就要去秦州当都督了，还是总督秦州军政，有什么想跟为父说的吗？” “就是想问下父亲，孩儿是蜀王，什么时候才能去蜀地就藩？”李恪微微带着点埋怨道。 李世民笑了一声，这小子，别人以为他对皇位没野心，可我是谁，自己的种自己真的不清楚吗？恪儿这小子，对皇位也是有野心的，但他也很清楚，有野心却必须控制住。 人最怕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 自己那个岳父杨广，要是能控制的住他那好大喜功的野心，大隋的天下，还不至于迅速败亡。毕竟，经历了南北几百年的乱世，百姓们都想好好活着。 李世民最欣赏李恪的，除了英果类我，就是这种自律。 “好了，本来想和你喝一杯的，现在喝不成了。”李世民站起身，“为父要去御花园散心，你也滚蛋，滚晚了被小兕子缠上就不好了。” “是，孩儿告退。” 李恪走后没有多久，长孙皇后就带着小兕子进来了。 一看李恪不在了，小兕子立即撅起嘴，定定地看着李世民。李世民被看得受不了了，赶紧抬手挥挥道：“去去去，出宫去找你的恪阿兄。” 小兕子的脸上立即爬满了甜甜的笑容，对着李世民施了一礼，就让宫女带着自己去找恪王兄去了。 “也别怪兕子缠恪儿。”长孙皇后笑道，“我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兕子都是托杨妃妹妹照看的。听杨妃妹妹说，兕子与其说是她在看，实际上是恪儿在看。” 说到这里，长孙皇后叹了口气，眉头也皱了皱道：“没有同胞亲妹，大概是恪儿最大的遗憾了吧。要知道，恪儿对兕子的疼爱，可是超过了长乐她们的。” 李世民却是笑了笑道：“观音婢，你其实还是担心承乾和恪儿会不会兄弟反目吧？” 长孙皇后点点头道：“我们夫妻在，他们兄弟和睦。但我们一旦不在了，就不好说了。要知道，承乾就算信赖恪儿，可架不住朝堂上啊。” 李世民自信地道：“放心吧，承乾和恪儿不会反目的，我们要相信他们。” “那就好。” 李世民不知道的是，长孙皇后心里暗道：承乾和恪儿确实不会，但万一继位的，不是承乾呢！ 李恪最终还是没能逃掉小兕子的毒手，因为小兕子追到了李恪在长安的府邸里。没错，李恪在长安的那座府邸，已经被李世民升格成王府了，还让工部派工匠修缮了一番。虽然并不是正经王府的规模，但那种皇家气派还是有了。 “我的小兕子诶，你就放过阿兄吧。”看着在府邸里四处蹦跶的小兕子，李恪顿时头大无比，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小兕子却是一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哇，恪王兄这府邸里比宫里可好玩多了。宫里自己想找个地方好好玩，都有一堆规矩，还是恪王兄这里好，可以可劲地闹。 “阿兄，你以后不在长安的时候，这个宅子可不可以给我玩啊？” 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兕子，李恪极度后悔自己读书时也都抱着小兕子在怀里，结果这小姑娘家家的，相当早慧。你看看、你看看，这种话语都能从眼前这个连三尺高都没有的小兕子嘴里蹦出来，由此可见，估计书读了很多了。 “行，都依你。”李恪翻了个白眼，“而且兄长就藩后，会在藩地也给兕子修个大大的宅子。兕子想兄长，就来住几天，阿兄到时好好款待。” 小兕子的大眼睛顿时发亮，伸出小拇指道：“拉勾！” 李恪顿时笑了起来，想起自己在小兕子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经常逗她拉勾，没想到她都记住了。果然，小孩子都不能小看。 “好，拉勾！” 疯够了，小兕子就赖在了李恪的怀里，让李恪抱着她进书房。 将小兕子放在了榻上，李恪走向书架：“小兕子，都想看什么书啊？” 李恪别的不敢说，自己的藏书之丰富，也就比李泰逊色。没法子，李泰那家伙不仅有阿耶李世民支援，还有不少被他才华惊艳的大儒支援。 不过，李恪有种书是李泰没有的，那就是图画书，还是儿童读物的那种。 这些带有图画的小人书，是李恪小时候自己写着玩的，但没想到的是，后来成了哄那些弟弟妹妹们极好的东西。唯独可惜的是，朝廷的雕版工匠基本空不出手，想大规模印刷出去赚钱暂时没有希望。 “阿兄看什么，兕子就看什么。”小兕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大声道。 “顽皮鬼。”李恪笑了一声，自己现在主要看农书，小兕子能看懂就是怪事了。将以前自己写写画画的小人书都找出来，里面都是一些童话故事，比如《小蝌蚪找妈妈》、《女娲补天》、《夸父逐日》什么的，最是适合小兕子打发时间了。 果不其然，这种带插话的小人书迅速吸引了兕子的注意。不是以前兕子没看过，而是以前瞌睡大，一天尽是睡觉了，看个两三页就睡成了小猪。今天一下午可以尽情地看，兕子可是开心了。 看着兕子安安静静趴在那看小人书，李恪笑了笑，将《齐民要术》这本书找了出来，也开始在一边读着。既然父亲李世民让自己明天出发去歧州，那就把今天剩下的时间，用看书来打发掉吧。 第42章 原来是这么死的 为了防止小兕子又来找麻烦，李恪画了一些积木图画，让张之远带着木匠连夜开工做了一堆。当然，上漆是肯定来不及了，但都打磨的极为光滑，一根木刺都没有。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李恪就差人将这些积木往宫里送，同时自己也迅速准备好了车马，赶紧出了长安往歧州去了。 紧赶慢赶到了歧州，一路进了刺史府。 萧瑀看着进来的李恪，放下了手里的笔，在李恪见礼后，萧瑀起身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李恪后道：“不错，年来不见，长大不少了。” 李恪低头道：“多谢外舅姥爷夸奖。” “来，坐。” 两人坐下，自有仆役奉上糕点酒水。 吃喝了一会儿，萧瑀开口道：“说真的，恪儿你小子砍了那么多人头，消息传回长安，老夫都给吓了个半死。陛下虽说只要你是干正事，就不怕你越权，可恪儿你干得也太大了。” “大河大堤一旦决口，死伤的百姓可不止那几十颗人头那么简单。”李恪冷然道，“用那么点人头，换来大堤无恙，孙又如何不敢。” “你倒是很摸得清陛下的脾气。”萧瑀笑道。 “要不摸不清阿耶的脾气，孙怎么敢真的砍那么多人。”李恪叹道。 “这话实在。”萧瑀赞道。 又吃喝了一会儿，李恪从怀里掏出抚慰诏书道：“外舅姥爷，阿耶写的诏书。” 萧瑀瞪了李恪一眼，接过诏书道：“你小子就不能正经一点？” 李恪无语道：“孙要是正式，外舅姥爷您这里好过，回了长安，阿耶绝对让孩子屁股开花。” 萧瑀乐了，打开诏书一边看一边打趣道：“算你小子识相。” 看完诏书后，萧瑀唤过一个仆役，吩咐去细细装裱收好，然后吩咐仆役都散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后看向李恪正色道：“恪儿，你真的对东宫没有想法？” “皇位上是阿耶和大兄，孙不会有任何想法！”李恪也正色道。 萧瑀脸色一肃，低声道：“恪儿，你觉得承乾会登不上大位？” 李恪右手拿起酒杯摩挲了一会道：“外舅姥爷，我担心秦州事完后，阿耶还不会外放我就藩。孙儿希望，外舅姥爷助一臂之力。” 萧瑀顿时皱起眉头不解地道：“待在长安不好吗？不仅可以讨陛下欢心，还可以联络朝臣获得他们支持。” 李恪却是摇摇头道：“外舅姥爷，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长安的水很深，也很浑，没有掌控长安的实力，那长安对于孙儿，就是困顿之地。” 萧瑀点点头，没错，长安既是龙升之地，也是困龙之地。对于强龙，这是升腾之地能威服四方；对于弱龙，就只能仰人鼻息。 像李世民，就是典型的强龙，面对李渊、李建成、李元吉联手打压，都能一个玄武门直接翻盘。李渊堂堂开国皇帝，竟然连禁军都指挥不了。 “所以，恪儿你是想早点就藩？”萧瑀双眼微微眯了眯，“以老夫看来，你的封爵不会是蜀王。” 李恪皱了下眉头，回想了下自己前世看过的唐朝影视剧，对哦，好像那些影视剧里李恪的身份是吴王。一想起这个，李恪打了个寒噤。 吴王？这是个火烤的王爵啊！ 大唐一字亲王中，第一档秦晋齐楚，第二档是魏赵越吴燕韩，能封第一二档的，要么是皇后所出，要么是宠妃所出，要么是才干很高很得帝心。 不过，在李世民这一朝，有三个王爵要拎出来单独说下，那就是秦齐楚这三。秦王李世民，天策上将，所以终大唐，不会再有李唐宗室子弟会封秦王这个爵位。 再就是楚王，楚哀王李智云，被李建成坑死的倒霉孩子。所以李恪可以预见，但凡是封了楚王的，基本都是告别王位继承的。因为这个楚王，意味着不吉。 最后，就是齐王，这个尊贵的封爵，也是败在大唐第一任齐王上了，齐王李元吉啊。 李恪可是听萧瑀分析过，如果李建成学下东海恭王刘疆，李世民是真的不会要这位大哥的命，甚至会好吃好喝供一生。但是，对于李元吉，李世民那可不是一般咬牙切齿。 咬牙切齿到什么地步呢？ 李世民一想起干掉了大哥李建成，心里很是悲伤，当然，并不悔恨和遗憾，毕竟，李建成当时也告李世民谋反了。但是，一想起干掉李建成时，将李元吉也给一并干掉了，悲伤就没有了。 可以说，齐王在李元吉后，就是恶王，谁封齐王就代表李世民是很不待见这孩子的。 现在，大唐第一等亲王里，就剩晋王这个独苗了，哦，晋王李治已经出现了。那么，第二等亲王里面，燕国在春秋战国除了乐毅就没什么存在感，韩国就更别提了，第一个被灭的七雄。因此，这两封王也就还行。 魏国在战国时期有过相当长时间的霸主地位，可以说是战国首霸，因此是二等亲王里第一。接着就是赵国，再往下是越吴，越王比吴王地位高，是因为越国灭了吴国。 不过，这种显赫，都是第一个封的。比如现在的越王是李泰，代表越王很尊贵。但是如果李泰改封成了魏王或赵王，那下一个被封越王的，就没有这种尊贵地位了，只代表他比较受宠。 现在的大唐，魏、赵、吴三王是空缺的。哦，对了，因为历史上赵国后期昏招频出，再加上赵国也没有成为霸主那种高光时刻，实际上赵王这封号，在大唐也不太待见。 李恪可以预见，李泰下一个改封，十有八九是魏王。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看过的影视剧中的吴王……微微有点牙疼。 因为对王爵地位这一通分析下来，在李世民这一朝，能第一次封晋魏吴越这四王的，要么是皇位的竞争者，要么是受宠最重的几个。 李恪也算明白为什么前世的大唐影视剧里李恪会死了。 晋王李治变成了皇帝，按照惯例，晋王这个王爵也会束之高阁，不会轻封了。李承乾谋反被废后，忘记是封到哪里。至于李泰，印象中貌似下场也不太好，那么，魏王的地位也被拉下来了。 结果，反而是吴王越王这两王的地位升上来了。而且，李恪还是第一个吴王，还年长，还加上李世民说过的英果类我，这不妥妥的取死之道么！ 李恪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看过的大唐影视剧里李恪会死了，典型的被李世民的话以及封王给双重坑死的。 第43章 贿赂小兕子 终于懂了看的大唐影视剧里李恪要死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要原因，但英果类我和王爵地位高肯定是其中的原因。现在的李恪意识到，长安更是不能待了，待在长安就和等死差不多，除非自己能保证是李承乾登基。 为什么李承乾登基可以保证李恪不死？ 原因也很简单，李承乾的自主性很强，而且跟着李世民也学习了很久了，是能压得住朝臣的。但是换一个人，比如李泰和李治，李恪敢打赌，这两初期是绝对压不住长孙无忌的。 想到长孙无忌对自己的敌视，李恪想想就头皮发麻，如果不是李承乾登基是另外两个的话，自己绝对活不过五年。 因此，就藩地方，暗暗在地方发展势力就显得很重要了。 谁说当皇帝要走东宫储君这条路，学学大明燕王奉天靖难也是一条路！ 当然，奉天靖难的前提是，当皇帝的不是李承乾。 这样一来，外出就藩必须越早越好，迟了在地方发育的时间不足，到时候奉天靖难都没有人跟随。除此以外，还要和弟弟们关系搞好，这样奉天靖难时，就算他们不帮忙，也能是个中立。 在歧州待了一天，李恪就迅速回了长安。 如果真的要走到奉天靖难的那一步，那么就必须要得到封地百姓的大力支持，要让他们意识到，跟着他李恪走，才是对的。而要让百姓归心，衣食住行就是最重要的。 李恪静下心，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改封吴王，筹谋过早了点。不过，一些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赚钱。 一想到赚钱，李恪就去张之远了。 张之远这些天忙得有些焦头烂额，找房子，找木匠，找销路……李恪找来的时候，张之远正是好不容易找个空闲时间，躺在榻上小憩。 “仲深（张之远字），就这么两三天的功夫，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啊？”李恪打趣道。 张之远睁开眼皮，一脸疲惫地道：“殿下，您又不给属下多派点人手。而且，属下是真没想到，您在长安竟然没什么人脉！” “要是有很多的人脉，本王就不可能活得自在了。”李恪悠悠道。 张之远坐起来，揉揉脸道：“殿下，那些高脚的家具，真的能卖出去？” “去西市上找胡商的店铺，给他们演示一下，他们会买的。”李恪双眼眯了起来，“不要想着一蹴而就，那些高脚家具，先卖给胡商们。胡商们愿意用了，再去卖给咱大唐的商户，一步步来。” 顿了顿，李恪接着道：“对了，漆器也别落下。我们的漆器不用做得很精美，越便宜越好，能够大量卖出去就行。” 李恪在齐州是见识了，许多老百姓家里，真的是劈竹为碗，瓦罐当炊。没错，是瓦罐，还是那种连釉都没有的瓦罐，铁制炊具只有在有余财以上的家庭才能见到。 至于主流的吃饭家伙，还是粗陶和竹木器。而竹木器用来当餐具，上漆就是一道不可或缺的工序。这时候的瓷器，基本上是上层贵族才能用的。家境殷实的，大部分餐具都是漆器。 也正是了解漆器的市场，李恪才打算也造漆器。不过，李恪没打算造那些精美的漆器，市场虽有，但不大。而且，造那种精美漆器，本身成本也高，耗费的时间也长，太不划算了。而李恪要的是将漆器大面积铺开，那精美就不追求了，能用就行。 而且，利润虽低，但来钱快，适合自己接下来在工坊上的扩张。 如果不是不懂陶瓷工艺，李恪是真的不想搞漆器。毕竟，懂漆器是受杨妃的影响，杨妃可是品鉴漆器的行家。要是懂陶瓷，李恪早就不是开养兔场，而是开陶瓷窑了。 和张之远聊了一阵木器作坊的未来发展，李恪就回府里去了。 李恪没打算在长安发展势力，在长安发展势力那是找不痛快，鬼知道会被多少眼睛盯上。至于在长安招揽幕僚李恪更是没想过，鬼知道会有多少人的探子进来。 李恪宁愿在长安当个瞎子聋子，都不愿意和朝官们牵涉太深。毕竟，长安的水太深了，也太浑了，不是真龙天子，是管不住长安这深水的。 时间在慢慢流逝，上元节过后，一道诏书发了出来。 诏书很简单，就是蜀王李恪改封吴王，同时任秦州都督，总督秦州军政。哦，还有就是，杨氏女婉为吴王妃。等杨氏女及笄后就大婚。 李恪在天使面前是很郑重地接下诏书的，同时表示要在秦州鞠躬尽瘁，带领秦州大发展。在天使回去后，李恪就在屋子里生闷气了。 该死的，还是被封吴王了。现在，就只能指望外舅姥爷萧瑀的活动了，在自己干完秦州都督后，就迅速外放就藩。 深吸一口气，李恪看向了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是不少的图画书，还有木制玩具。木箱很大，里面的玩具和图画书很多，等会是要送进宫里的，送进宫去贿赂小兕子和晋王李治的。 要知道，现在宫中的皇子公主，李世民最疼爱的就是小兕子，其次是李治。主要是小兕子这个小棉袄也确实值得人疼，懂事，贴心，心疼老父亲。唯独让李世民有点不爽的是，相比黏老父亲，小兕子更黏她的哥哥李恪。 能有机会赖到李恪的身上，小兕子就绝对不放过。 然后，当看到李世民抱着小兕子乐呵呵地父女同乐，看到李恪带着一个大箱子进来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尤其是小兕子挣出李世民的怀抱，咯咯笑着哒哒冲进李恪的怀里，李世民的脸色沉得和墨快没区别了。 李恪不管，此时此刻，小兕子比李世民大。哄好了小兕子，比起讨好李世民更好。 抱着小兕子蹲下身子，李恪让内侍打开大木箱：“兕子啊，兄长明天就要去秦州上任了，难得回来给兕子讲故事了。不过啊，兄长写了很多故事，还让人做了很多玩具。兕子想兄长了，就看看这些书，玩玩这些玩具。 还有，记得按时吃药，也记得按时练五禽戏。” “嗯嗯嗯。”小兕子连连点头，然后眼里泛起一层水雾：“阿兄，你要去多久啊，兕子跟阿兄一起去好不好啊？” “现在不好。”李恪温柔地笑道，“等兕子长大了，阿兄在封地建造一座园子，兕子到时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44章 八州 小兕子有了图画小人书和一堆玩具，立即扔开老父亲和大兄长了，指挥着内侍将大木箱搬到一边，小兕子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慢慢淘了。 李世民瞪了李恪一眼，这小子，太懂小兕子了。但很快李世民又开心起来，小兕子开心就好。 “说吧，给小兕子送人情，是打算找为父解决什么麻烦？”李世民往嘴里丢了一颗蜜饯，斜了李恪一眼道。 “为什么给孩儿改封吴王？”李恪觉得还是要小小反抗一下，“孩儿觉得，蜀王挺好的。” “没什么，就是看你在齐州做得很好，估计到了秦州也会干得不错。”李世民答非所问地道。 好吧，李恪明白了，感情是让自己去江南开荒来着。 没错，这时的江南可不是后世的江南，大片地方都属于荒无人烟的地段。后世大名鼎鼎的上海，要么还是原始森林和沼泽滩涂，要么还在海里泡着。 至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其实也没有开发多少。整个长江流域，得到高度开发的只有江汉平原，也就是湖北那片。洞庭湖，哦，现在还是云梦泽，前世李恪去过的屈原农场，现在估计还在云梦泽的水里。湖南开发度较高的地方，比如岳州（岳阳）、潭州（长沙），加起来能有个二十来万人就不错了。 这是长江中游的情况，至于长江下游，主要是江淮平原和太湖平原北边得到了开发。前世李恪虽然历史不好，但中国古代史上有段话还是有点印象：中国历史上南方人口第一次超越北方，就是安史之乱后。 而大唐现在在册人口是三百三十七万户，当然，实际上肯定不止这么一点。而且，李世民为了鼓励人口增长，不像隋朝的那位，为了敛财疯狂制造小户。简单来说就是，孩子长大一成亲就必须分家。结果就是隋朝看着户数多，但都是小户。 而李世民治下的大唐，分不分家你随意，导致现在关中地区，一户五人起步，暂时还不知道会不会上不封顶。 李恪能够想象，自己的藩地，绝对是一堆需要开发的荒地。李世民这个不靠谱的老爹，通过自己之官齐州，看上自己搞农业的能力了。 李恪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专业对口，大不了，就当是大规模的农业帮扶了。就是，这次只有自己一个人。 见儿子领悟了自己的意图，李世民接着道：“这次去秦州，为父给你的长史是李玄道。哦，恪儿你不结交大臣，不熟悉。没事，到了秦州一起共事后就熟悉了。 还有，为父一共给了封了八州，虽然没有青雀多。但是，这八州的官员任免朝廷都不管，一切都归恪儿你负责。为父只有一个要求，五年、五年的时间让这八州之地，再无下县。” “阿耶，都是哪八州？”李恪端正身子问道。 “杭州、衢州、括州、婺州、台州、泉州、建州、湖州。”李世民缓缓道，然后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李恪抿住了嘴，暗暗道，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才是个鬼嘞！ 别看后世太湖周边多发达，这个时候的太湖平原，只有太湖北边和东边开发的还不错，太湖南边…… 就这么来说吧，在大唐当官，关中、陇右、成都平原、河东、河北、河南、江淮平原、江汉平原、太湖平原北边和东边，这些地方当官才叫当官，别的地方，全叫左迁。 当然，左迁是高情商说法，中情商说法是贬谪，低情商说法是流放。 也就是说，李世民这么痛快给李恪八个州全权，和封土建国没区别的那种权力，哦，军权没给。原因就是，除了杭州外，其余七州…… 李恪想给李世民竖个中指。 而且，就算是最好的杭州，也还没到后世杭州的地步，只是对比另外七州好一点，比隔壁的越州还要差一分。 李恪本来以为，苏州、常州、扬州这三能给自己一个，结果是一个都没有。 “明年杭州会提升成为总管府，恪儿，今年在秦州好好干。”李世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道。 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看到李恪不开心，李世民就感觉很开心。 怏怏地从皇宫里回到王府里，李恪就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望天。 木器作坊这段时间生意很好，高脚家具大受欢迎，因此漆器生意就没有必要做了。等明年就藩离开长安了，木器作坊就给小兕子吧。 躺了一会儿，李恪让人准备车马，打算去萧瑀的府邸一趟。萧瑀在歧州没待多久，又被老爹李世民召回长安了，三天前回的。李恪考虑萧瑀车马劳顿，就没立即去拜访，今天可以了。 听到李恪前来拜访，正在书房写字的萧瑀抬起头来道：“快请进来。” 很快，李恪就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李恪愣了一下，好家伙，萧瑀已经将全套的高脚家具都给用上了。要知道，虽然当初早早做了一套送了过来，但李恪还是担心以萧瑀的古板，恐怕接受不了。可没想到，萧瑀接受的这么快。 赶紧见了一礼，李恪道：“外舅姥爷，这段时间还好吗？” “除了看到房玄龄那张脸不痛快，别的都好。”萧瑀笑呵呵道。 李恪张了张嘴，得，萧瑀和房玄龄结下的梁子，看来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 “恪儿，此番来姥爷这府里，应该是有事吧？”就座后，萧瑀问道。 “外舅姥爷，您可以让萧家慢慢卖掉田产吗？”李恪斟酌了下问道。 “比较难，除非恪儿你有好的办法，能让萧家供得起人读书习武消耗的钱粮。”萧瑀眼中精光一闪道。 “杭州、衢州、括州、婺州、台州、泉州、建州、湖州。”李恪一口气说出八州名字，“这是孩儿封吴王后，阿耶给孙儿的封地，这八州政事皆由孩儿督管，而且一应官员任免也都由孩儿负责。” “说吧，要怎么做？”萧瑀立即来精神了，赶紧道。 “让萧家在这八州这地多购买桑田茶园，孙儿就藩后，会送萧家一桩大生意。”李恪道。 “桑田茶园？”萧瑀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恪儿，你是打算做丝茶生意？” “孙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要等就藩后才能去试。一旦成功，所得之利可不是种田能相比的。”李恪答道。 萧瑀了然地点点头，既然李恪有了规划，那就好办了。 “好，姥爷这就给萧家去信。”萧瑀站起来，走到李恪身边拍拍李恪的肩膀，“恪儿啊，接下来的路，你得小心走啊。” 第45章 修路 秦州，也就是后世的天水。 虽然去年几乎是遭了一年的灾，但因为离长安近，朝廷的赈灾也很及时，所以，对民心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再加上，当朝太子李承乾又亲来抚慰，所以，百姓的情况还算不错。 不过，在李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整个秦州走了一圈后…… 不是灌溉用的水利被洪水给冲毁了，而是，李恪就没看到什么灌溉用的水利工程的影子。李恪也算是明白过来，古代农民什么叫地地道道的靠天吃饭，几乎没有抗风险的能力。 虽说高效的水利灌溉工程对比低效的水利灌溉工程不是一个层次，那么，无水利灌溉工程和有水利灌溉工程，那就更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比了。不管多么垃圾的水利灌溉工程，只要利用得当，都能给予农民抗风险的能力。 连靠近长安的秦州水利都是这样，李恪可以想象其余地方的水利都是个什么情况。 倒不是古人不知道水利灌溉的重要，而是，懂行的水利专家不是那么好找的。哪怕就是世家，培养的人才也都是出将入相上面，懂水利的不多。反而是道士行当，有不少懂水利的。但问题是，相比水利，这帮道士更懂天文。你让这些懂水利的道士出来设计沟渠灌溉，先扛过太史局那帮修历法的家伙的拳头再说。 当然，其实还有一帮人也挺懂水利的，不过，他们用在盗墓上去了。毕竟，盗墓的要是不懂点水脉常识，挖盗洞直接挖到地下水脉，那就搞不好要和龙王一起喝喝酒了。 李恪有时想，要是能抓到这帮盗墓的，用他们观测水脉打挖盗洞的本事来修建小型水利灌溉工程，比如灌溉一个村的田亩，那真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就大唐对盗墓贼的刑罚手段，就算李恪明令招募盗墓贼都没用。虽然此时的大唐对盗墓贼的刑罚最轻是徒刑三年，但最高是死啊。而且，只要是盗墓贼被抓到，不要指望能活到官府判罚。因为在官府判罚下来之前，鬼知道那盗墓贼会怎么死的。哦，别指望看押的差役会尽心，看押其余囚犯差役会尽心，看押盗墓贼……打死盗墓贼说不定差役是第一个下手的。 反正，打死盗墓贼的人从来没被追究过。 既来之则安之，用半个月的时间将各县走访了一圈，顺带绘制了地形草图。同样的，借着勘察地形的时间，李恪也和各地的官员以及村老什么的都聊了聊，主要聊这一带的农业生产水平。 秦州这地方，五分之二的田亩为水浇地，剩下的都是旱地，基本上都是种小米。这个时候的关陇之地，还是小米的天下，麦子的种植还没在关陇推广开来。 李玄道很是满意地看着李恪，这段时间间的东奔西跑，李玄道本以为李恪只会在前几天做下样子，毕竟天潢贵胄吗！ 但是，李恪不仅全程带头，甚至还亲自动手挖土放到鼻子下面闻。虽然不知道闻泥巴味道有什么用，却让李玄道的印象迅速转变。 要知道，在李玄道起初的印象中，齐州水利之功，当首推权万纪，李恪就是去镀金的。但在秦州跟着李恪东奔西跑，现在看来，权万纪他们才是去镀金的。 李玄道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长孙无忌如此看不惯李恪，都不得不赞李恪是天潢贵胄之表率。 那是因为李恪确实当得起这赞美。 搞定了粗略的地形图，李恪没有立即征召民夫。秦州这里的小米是春种秋收，得等春耕结束再说。 除了水利灌溉外，秦州的路也被去年的秋涝毁得凄惨。除了驿道及时整修外，其余的道路，虽说没到稀烂的地步，但让奔驰的马车颠散架还是可以的。 所以，第一件事是修路。而且，修路是肯定没错的。路好走了，运输损耗就能减轻不少，这对赋税的输送就是利好。 迅速的写了一个奏折，李恪将修路的好处大吹特吹。之所以要上这么一个奏折，是因为修路本来不在计划之内。 奏折送去长安快，长安那边回复的也快。没什么说的，当然是同意了。别的好处不说，光是利于运输钱粮和军队开拔，就让户部和兵部站在李恪一边了。 李恪迅速做好了修路的规划，然后送到李玄道手上，让李玄道提点一下。 李玄道也不客气，用了两天一夜，将李恪的规划书细细推敲了好几遍后，提出来了十一条意见。 李恪看过李玄道润色过的规划书很是满意，印章一盖，规划书的执行就交给李玄道了。毕竟，李玄道在具体行政上的能力是很强的，有多强不知道，比现在的李恪强就行。 李玄道喜滋滋接过了这项差事，这种实事太对他的胃口了。当即，一道道政令迅速出了秦州刺史府下达各县，钱粮也都调动起来，就等春耕结束了。 春耕结束了，秦州各县村的道路上一片尘土飞扬。 整修道路按照各村县先近后远来修，有钱粮补贴，工具损坏由官府补充。 得知修路有补贴秦州百姓们起初是不信的，毕竟，修路一般属于徭役，而徭役就是给国朝打白工吗。可当得知蜀王殿下是秦州都督后，百姓们立即信了。 然后，那种迸发的激情，让李玄道吓了一跳。 有点想不通的李玄道去问李恪，李恪答道：“待民以诚。” 李玄道愣了一下，对着李恪就是一个大礼，唬得李恪赶紧上前扶起道：“长者，这可使不得，小王可担不起如此大礼！” “不，殿下担得！”李玄道正色道，“殿下心怀百姓，乃秦州百姓之福也。老夫这一礼，是为秦州百姓也。” 言罢，李玄道再次一礼，然后不待李恪再说什么，就退出去了。 李恪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声嘟囔道：“我其实，就是想让百姓们好过一点罢了，哪有那么高尚啊！” 李恪觉得自己要是真高尚的话，就应该研究教员的路了。 第46章 从头开始 修路的事李恪全权交给了李玄道，李恪要做的事，就是李玄道需要什么，李恪迅速准备好。如何修路李玄道比李恪有经验，但做好后勤保障，李恪比李玄道有经验。 在齐州练出来的。 李恪现在正在忙什么？忙着造车子。 现在的马车的车轮制造技术太繁琐，制造时间真的长。李恪现在想的是，不管是现在修路还是以后修沟渠，如果有大量车子，不仅可以运送泥土石灰，还可以接人上下工啊。比起人用双腿从村里到上工的地方，用车子接送可是快多了。 更何况，陇右这地方不缺挽马。 李恪选择要造的车子，就是手推独轮小车的双轮版本。简单来说就是，将车体中间下面的那个单独的小车轮，变成车体两边的两个小车轮，同时，车子也稍微加长一点，能够坐的下四个人加一些工具。当然，挤一挤坐六个人也行。 为了能够大批量快速制造，李恪这种从手推独轮车改造过来的小车一切从简。车轮的制造方法很简单，几块木板拼成周长为八尺的正方形，然后切圆中间打孔。车底座用木料打造，边上护栏和车板直接用砍下来的毛竹，将枝叶砍掉再打磨光滑做成。 五个人合作，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一天就可以做出三辆车来。 李恪对自己改造出的这种小车很是满意。 至于使用寿命？能用就行，寿命就不在乎了。毕竟制造很是简单，没有造过车子的人，稍微培训一下，造车不一定会造，但自己维修却是没问题的。 毕竟是从手推独轮车改进过来的，结构简单是一脉相承。结构简单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除了车轮需要有点专业的人来制作外，其余的妇女和半大孩子都能上手。 因此，李恪除了招募二十个有点手艺的男子来专门制造车轮外，其余的制作都是招的妇女和半大孩子。 看着那些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半大孩子，李恪叹口气，不过就是中午管饭且有肉，这些半大孩子就嗷嗷叫着拼命干活。没办法，大唐现在也就是能吃饱饭，而且还很看天，想每天有一顿吃好，远着呢。 四天后，李玄道看着李恪带着一群农妇赶着一大堆马车过来，人是傻眼的。 “这这这这……”李玄道看着这一辆辆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匹马拉三辆车，一辆车上可以坐四个人或者拉近六百斤的东西。不能再拉多了，再多车子就顶不住了。”李恪很是遗憾道。 李恪这话一出，李玄道如何不明白，这些车子就是用来接送这些民夫上工回家，以及运送泥土石灰什么的。不管这些车子有多么简陋，轮子总比两条腿要省不少事啊，这要节省出多少时间，李玄道想都不敢想。 “蜀王殿下，您才是工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李玄道正色道。 “别，本王可不想被工部那群人给气死。”李恪摆摆手道。 倒不是说贞观时期的官员不负责，而是，工部是大唐各部中，外行人最多的一个部门了。别的部门一般是三成外行七成内行，工部是两成内行八成外行。那两成内行中，一成半是精通筑城修路的，剩下一点是懂军械制造的，再扒拉一点才是懂水利的。 而且这点懂水利的，还优先去保障运河畅通以及大河大堤了。只能说，这个时候，懂水利的人才……你说不被重视，比较重视；你说有没有专业培养懂水利的地方，抱歉，真没有。 在大唐，懂水利的官员许多都是代代传承的，爹死了儿子继承。父子相传不是问题，问题是，待遇跟不上。想想，堂堂工部尚书是个不懂水利的外行人，就知道一二了。 将车子都扔给李玄道，怎么调配归他负责了。至于李恪，就是问李玄道还需要多少车马多少钱粮什么的，然后去做好准备。 李玄道除了留下一辆车供自己观摩，其余的都迅速安排了出去。 看着眼前这小车，李玄道上手晃了晃，不甚结实，但也不容易散架。让身边的随从拆解开来，哟呵，还挺容易的，也就是说，制造起来很方便。就连自己这么一个不怎么懂造车的人，竟然都能在随从的帮助下将这车子给拼起来。只能说，蜀王殿下不当工部尚书，真的是大唐的损失。 当然，李玄道也没有上书去劝李世民让李恪入住的想法。谁都看得出来，将秦州这摊事给弄完后，蜀王殿下就应该要去他真正的封地就藩了。 帮李玄道解决了一个运输问题，制造车子的问题李恪也随手扔给了秦州刺史府的官员。车子的制造流程都给出来了，要是秦州刺史府都做不好，李恪不介意让天水城墙上挂几个人头。 至于李恪，则带着人手去考察附近的山势水脉了。 当李玄道用了一个半月将所有道路都整修完毕了的时候，在野外跑了一个半月的李恪也是一身尘土回来了。 美美洗了一个澡，李恪将一张大大的秦州地图摊开在地上。 相比起齐州那里有不少天然沟渠河流可以利用，秦州这里可以利用的天然河流很少，因此，修建灌溉用的水利工程，就要大量修建水库。 不过，秦州这边山丘不少，可以利用山丘来大量修建人造水库。唯一的缺点就是，水库里的水只能望天。不过，只要水库里有水，那么在遇到旱灾的时候，好歹能扛一扛。 李恪不会真的待到秦州所有灌溉工程完工的那天，那就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完的事。就像李恪在齐州做的那样，李恪要做的，就是将一个雏形做好，剩下的就交给当地官员了。只不过，相比秦州，齐州本身就有不少历朝官员修建的水利设施（虽然这些水利设施都是为了应对大河的），但客观上，却极大地减轻了李恪的工作量。 但秦州这边，真的是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啊。 没法子，陇右这块地，从后汉末就开始遭乱，有点灌溉的水利设施，也都在乱世中被毁弃了。 第47章 此间事毕 李恪是真的将秦州的所有村子都给跑遍了。 和还拥有雄厚人力物力资源的河北世家相比，关陇这一片的世家是真的没落了。这种没落，不仅是人力物力资源的流失，还有就是世家用来培养人才的书籍的失传。 没法子，从司马晋搞出八王之乱开始，关陇之地在宇文泰称帝之前，基本上就是乱乱乱。关陇之地在三国时期作为季汉和曹魏的战争前线，本来就被曹魏各种折腾人口已经很凄凉了，八王之乱和五胡之乱一个叠加，关陇世家能够只是没落，就很不容易了。 毕竟，对比河北那帮很是依赖世家的政权，关陇世家经常面对雄主，尤其是后来碰上了宇文邕，唉。 在齐州，李恪刚开始要跑的村子连一半都没有。但在秦州，是真的所有村子都跑一遭了。 虽然所有村子的情况不一样，但和齐州不一样，秦州这边村子能够套用一个模板来修建水利灌溉。原因很简单，齐州境内不知名的小河流不少，修建水利灌溉要充分考虑这些天然河流。不然，碰上暴雨来个河流暴涨借着水利灌溉的沟渠给要灌溉的田亩来一个淹的通透，那可就不是好事了。 秦州不一样，别说河流少，就连常年有水沟沟汊汊都没多少。其实，这时的秦州还是山清水秀的，就是那些小河小沟，从秦时的农业大开发，早就给人为填平的差不多了。 现在李恪要做的，就是人为挖出这些沟沟渠渠来。 因此，秦州的水利灌溉设施的修建就很简单了，就是利用小山小丘中间的洼地，用夯土方法围出一个水库出来。水库的夯土堤坝不需要太高，一丈高就足够了。而且，水库中间也还要挖深，挖出来的土正好用来修堤坝。 水库修出来后，根据地势和田地分布，开挖引水渠。如果挖到土壤较为湿润的地方，那就在那修建一个方丈八深四尺的池塘。引水渠将村子的田亩基本都照顾到后，那就在尾巴处修建一个大池塘。 简单来说，和齐州那边搞水利灌溉最后能将一个县的村子都能连起来不同，秦州的这个水利灌溉基本上就是以村为单位。当然，不是说秦州境内真的没有天然河流，而是这些天然河流要利用的话…… 有请伟大的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陛下出手，调集民夫不下于五万，时间不下于三年，工程量约莫五分之一的郑国渠。可以说，就李恪手里的权力和能够调用的钱粮，也就修这种以村为单位的灌溉工程了。 这个时候的秦州官员都还是挺务实的，废话，靠近长安还有当今天子是李世民，他们敢不务实吗。虽然他们对于如何修建水利灌溉确实不太懂，但还是认认真真学习。 李恪召集秦州所有县令，直接拿天水附近的一个村子当了样板村。指挥着人马，用四天的时间将一个村级的小型水利灌溉工程给挖了个雏形出来。所谓雏形，就是水库堤坝堆了个一尺高，引水渠将宽度挖好，深度就挖了一层皮。 有了样板，各县的县令也就回去忙活了。李恪安排了人手也跟着这些县令走了，碰到了困难，李恪安排的人就会快马跑回秦州，然后李恪亲自出面去解决。 再然后，一直到秋收，李恪才闲下来。 中间，还有六月份诡异的下了半个月的雨，其中七天是大雨。 不过，那个时候各村的水库都基本完工，半个月的雨水恰到好处的给水库补水了。 这一天，李恪正在刺史府里批阅公文。突然间，门外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李恪将笔搁在笔架上，站了起来走出来道。 却见李玄道被人簇拥着，手里捧着一穗小米进来。 “这是？”李恪皱了皱眉头问道。 李玄道恭敬地献上小米道：“殿下，这是村民们感谢殿下挖沟修渠打井，特意挑选的最好的一穗小米，送给殿下！” 李恪愣了愣，恭恭敬敬接过这穗小米，然后直接在台阶上坐下来，也招呼众人坐下。 将小米一粒粒摘下来，好一阵后，李恪看着下摆上那一簇小米，脸上展露出笑容道：“长史，本王何德何能，可受此大礼啊？此大礼，唯圣人可受之！” 小心地捧起那一簇小米，李恪缓缓站起身，正色道：“来人，将这小米用漆盒装好，快马送往长安！” 一个卫兵找来漆盒迅速将小米装好，李恪回屋书写一封也放进漆盒里，卫兵就立即出门了。 “殿下，这是百姓感念您的恩情啊！”李玄道不解地叹道。 “若无陛下命本王来此地，这一切都会不存在。”李恪回了屋，招呼李玄道也进来坐下，“接下来各村的事务，就是将引水渠挖深拓宽，将池塘修建到位了。本王，也该卸任了。” “殿下，您不打算留在长安吗？”李玄道问道，“以殿下的才干，如果进入工部，可是天下百姓之幸事啊。” “本王才干如何本王自己很清楚，工部，算了。”李恪摇摇头，“长史，本王现在只希望，秦州的官员能够将本王的这些心血给维持下去。其余的，就不做他求了。 既然秋收已经快结束了，本王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后面的事，就交给秦州的官吏吧。长史，也别担心他们做不好，这里，离长安很近。” “唉，只是以后不能再和殿下共事，是某的遗憾了。”李玄道长叹一声道。 李恪没有再说话，在秦州，做完的已经做完了，没做完的也不归自己管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那点公文批完，然后等回长安的旨意。 接下来，估计是大婚和就藩了。 一想起大婚，李恪摇摇头，到现在都没见过女方，也不知道阿翁李渊给自己指定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最后就是，再鄙视一下老爹李世民，一想起江南八州要开发，李恪就头疼。 这不是当耕牛用，这是在当铁牛用。 第48章 太上皇崩 在齐州是虎头蛇尾，在秦州，还是虎头蛇尾，或者说虎头鼠尾。 李恪回长安也没什么人前来迎接，不过，李恪一点都不意外。不结交朝臣的李恪，有人来迎接才是怪事，最多就是萧瑀派人前来。但李恪不想萧瑀老是劳心劳力，回来的时候也就没派人去通知萧瑀。 不过，李承乾倒是派人来了，但不是在城门口迎接的，而是李恪回到王府里刚坐下休憩了一会儿，李承乾的人就来了。叹口气，李恪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跟着来人一起去东宫了。 “三郎，你在秦州干得不错。”李承乾满脸笑容，“你是不知道，你送过来的那盒粟米，让阿耶笑得有多开心。” 李恪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力道：“阿耶是开心了，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的，我在秦州累得有多像狗。” “走，去演武场。”李承乾突然兴致勃勃，“看看阿恪你的武艺落下了没有？” “呵。”李恪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承乾好几眼，“就凭你？不是弟说大话，大兄你和青雀加起来，都不够弟揍的。” 李承乾的脸顿时憋红了，右手指指李恪，很没好气道：“你能别这么损不？” “那是你差劲！” 两个人一边拌着嘴，一边从东宫溜溜达达去了宫里的演武场。 所谓宫里的演武场，其实就是宫城禁军操练的地方。 李承乾和李恪两人施施然打马进了演武场，正是一部分禁军正在练习射箭的时候。 “见过太子、见过蜀王。”一个郎将过来见礼道。 “免了。”李承乾很是轻松随意，“你们继续练你们的，孤和蜀王过来，就是练练手，在那边摆两个箭靶就行了。” “喏。” 很快，两个箭靶立了起来。 看着拳头大小的红心，李恪撇撇嘴，拿起一张弓站在离靶子二十步远的地方，拈弓搭箭，觑得准了，一松手，“咻”的一声，箭如流星，立时扎在了红心的正中间。 李承乾顿时瞪大了眼睛，娘的，感情自己这段时间练箭白练了？这三郎，从拈弓搭箭到射中红心正中，一共才两个半呼吸的时间。 看看李恪，再看看箭靶，再看看李恪……这么来回看了五遍后，李承乾不服输地拈弓搭箭，觑得准了，一松手，箭似流星，狠狠扎在了红心的边缘，还好，还是命中了红心。 李承乾的脸色极度精彩，憋了半天吼道：“来，骑射二十步！” 然后，没然后了。 李承乾一脸灰败地躺在内侍铺开的毯子上，想起这两年自己在射箭上下的苦功，啊，怎么还是比不过阿恪啊！ 李恪也没打算去安慰李承乾，对一个禁军道：“去，去把靶子换了，换那种红心只有铜钱大小的。” 很快，一个只有铜钱大小的箭靶立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李恪双眼微微眯了眯，然后打马小步快跑，接着开始大步跑，再然后疾驰。看看离箭靶约莫有五十步的距离了，李恪迅速扣箭上弦，觑得准了就是一箭射出，然后三支箭搭在手上，连珠三箭射出。再看看奔马到了二十步，李恪一勒胯下良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然后被李恪硬生生拨转了调头，马蹄刚落地，李恪拈弓搭箭，返身微微一瞄就是一箭。 李恪也没去看成绩，打马到了一边后翻身下马，将弓给了东宫侍卫，就坐在了李承乾身边。 李承乾却是伸长了脖子，定定地看着靶子方向。不一会儿，去看箭靶的东宫侍卫将箭靶带回来了。看着五箭都在红心里，尤其有一箭是正中红心，李承乾吸了口凉气道：“阿恪，你还是人吗？” “好久不练有点儿生疏了。”李恪懒洋洋道，“要是换做以前，我全程都是五十步！不像现在，弟的返身飞射，竟然要到二十步才能命中红心了。” “滚！”李承乾怒道。 让东宫侍卫去弄一点酒菜来，两兄弟就在这演武场旁边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着禁军操练。 “阿恪，你的婚期订下来了，立冬。”李承乾突然道，“是阿翁订的日子。你说，阿翁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 李恪淡然一笑，被李渊针对不是第一次了，但习惯了。比如李恪的名字，名恪，恪守本分；字守之，安分守己。虽说当初取名就是希望李恪将来恪守本分，但是，这么取字也太赤裸裸了点。 典型的李渊和李世民斗法，李恪遭殃。为什么是李恪遭殃？因为李渊很清楚，嫡系子孙如李承乾、李泰不能拿捏，那不仅是扇李世民的脸，也是扇李渊的脸。这么一来，因为李宽过继，身为庶子中的长，李恪就倒霉了，更倒霉的是，李恪还被李世民称赞英果类我。 这么一来，李渊只要想给李世民不痛快，就拿李恪作幺蛾子。比如说，李恪的婚事，李恪的字。萧瑀说过，李恪的字本来是叔恭，叔，排行第三；恪，恭也。这个字，既有李恪的年龄排行，也很符合现在李恪待人恭敬有礼的人设。 但是，李渊没通过，反而给了守之，给李世民不痛快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婚期选择立冬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问题是，这日子肯定不是李世民选的，而是李渊选的。反正是，哪怕就是挑好日子，李渊都不要挑李世民中意的。 李恪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李渊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就在这时，突然宫里钟声响了起来。 兄弟俩凝神静听了一会，然后脸色齐齐大变，这是丧钟！ “快，回东宫！”李承乾赶紧站起身，“三郎，让你的人将亲王服饰也送到东宫，我们一齐洗漱后再去太极宫！” “好！”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东宫。匆匆洗漱完毕后，李承乾换好太子朝服，李恪换好亲王朝服，就赶紧打马向着太极宫赶去。 一路上，也看到许多官员穿着朝服或骑马或坐车往太极宫赶去。 赶到太极宫，两兄弟对视无言。 李渊，驾崩了。 第49章 迈不过去的坎 李渊的死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或者说，也没人愿意再为这位太上皇起什么波澜了。毕竟，太上皇的铁杆，裴寂已经彻底的失势了。 李恪的婚事按道理说是要推迟的，结果李渊临死前似乎还是要恶心李世民一下，说蜀王婚嫁丧期不禁。 这遗诏将李世民给气得……一个皇帝死了，哪怕是太上皇死了，也是一件大事，是要国丧的。一般来说，国丧期百姓婚嫁不禁，毕竟是真的管不过来。但王公贵族们，尤其是宗室子弟，国丧期禁婚嫁还是老老实实遵守的。 不管有没有李渊这个遗诏，世人只要看到李恪在李渊丧期成亲了，都会说李恪不孝。 当然，李世民也给规避了，蜀王婚嫁丧期不禁，那蜀王不是李恪不就行了。就在李渊停灵第二天，李世民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颁布诏书，蜀王李恪改封吴王，梁王李愔改封蜀王，完美。同时李世民也庆幸，李渊驾崩前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没来得及将李恪名字说出来，只说了蜀王。 李渊最后给李世民的恶心，也还是没恶心成功。 这样一来，李恪的婚事给一竿子支到明年立冬了。 李世民给李渊的葬礼还是很隆重的，不管再怎么样，终究是父子。李渊恨李世民杀了李建成，李世民何尝又不恨李渊登基后，对美人流连忘返忘记了母亲穆皇后。 玄武门之变后，长孙皇后对后宫来了个大清洗，李渊的美人倒是没少，但伺候的李渊舒舒服服的内侍宫女都消失无踪了。即使李世民后来修建了九成宫，李渊身边的宫女内侍，也都不是李渊能自己挑选的了。 父子俩的恩恩怨怨，随着李渊的驾崩，终于结束了。 大唐的国丧是一个月，但这一个月针对的是官员，老百姓们服丧三天就行了。至于宗室弟子，一个月到三年， 你可以自由选择。 李恪上奏请求服丧一年被驳回了，李愔请求服丧三年却被批准了。 原因吗，很简单，李恪你没有必要对李渊再表孝心了，天潢贵胄之表率。至于李愔，一块顽石，虽然稍微变通了点，那么就去给李渊守孝三年，看能不能再变通点。 李恪虽然没有守孝三年，但还是守孝了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李恪是真的执行了那种严格的守孝礼制，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国公府。 李渊驾崩前两个月，长孙无忌被改封为赵国公。还有就是，次子长孙涣尚汝南公主。本来是打算元日过后大婚的，好了，李渊的驾崩导致推迟了。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两个人正在后院的亭子里对坐品茗。 喝了一口茶，长孙无忌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后道：“要是再加点羊奶，味道就更醇厚了。” 褚遂良品了一口后道：“不，该再加点胡椒和肉桂。” 互相吹捧了一番，褚遂良满脸忧愁道：“没想到，陛下不仅将李恪封为了吴王，还让其总揽八州军政，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长孙无忌也皱起了眉头，李恪那样子一看就是不想争储，可自己的这位皇帝妹夫，所作所为，却似乎在支持李恪争储。但是吧，李恪和李承乾关系极好，两人这段时间，已经快穿一条裤子了。 摇摇头，长孙无忌叹道：“天恩难测啊！” 以前长孙无忌以为李世民看重李恪是因为李恪最像自己；李恪之官齐州时的动作，让长孙无忌又以为李世民是打算将李恪打造成李承乾手里最锋利的刀；可现在，长孙无忌是真的搞不懂李世民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之所以搞不懂李世民的打算，是因为别看李世民给了李恪总揽八州军政大权，甚至连任免官员的权力都给了。但实际上大伙心里都清楚，李恪管的这八个州，除了杭州外，其余的说是穷乡僻壤都不为过。 可以说，在长安人看来，除了杭州，其余七州就是流放之地。 要是李世民真的看重李恪，那么苏扬常越这四州该给李恪一个才是正常的。但是，一个都没有。 甚至，长孙无忌在听到李恪被转封吴王后，一度以为李世民会将润州封给李恪。 太不合常理了，最能代表吴王身份的润州没有，八州之地只有杭州拿得出手。长孙无忌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李世民就是让李恪去搞大开发的。 既然是搞大开发，那么就要让李恪放开手脚。通过大河暴雨事件，李世民是真的越来越喜欢李恪，这个儿子不仅文韬武略和自己一样，就连脾性都很类似。真当李世民脾气很好啊，那是因为当了皇帝需要收敛脾气。当年行军打仗时，李世民可是刚猛无俦的秦王，几天几夜疯狂追击宋金刚的狠人。 褚遂良看着沉默地长孙无忌很是焦急，他和长孙无忌交好，两人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承乾的自主性太强了，不是个容易糊弄过去的人，一旦登基，喜好权力的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都不会过得很痛快。如果换掉李承乾，李泰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当然，现在有个更好的选择，那就是晋王李治，性格比较优柔。 但问题是，要想让李治进入东宫，李恪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因为李恪是李承乾的铁杆支持者，关键是，李恪的优良品格，能够带动宗室弟子一起支持李承乾。 褚遂良都想破口大骂了，为什么天潢贵胄之表率是李恪，为什么李恪那么优秀却偏偏对东宫一点心思都没有？ 真的让人很烦。 长孙无忌不仅烦李恪，也有点怨长孙皇后。要知道，长孙无忌对尚书仆射可是垂涎很久了，尤其是在萧瑀罢相后。但问题是，好不容易在尚书右仆射的位子上没待几天，长孙无忌就被长孙皇后逼着退了下来。 自己可是堂堂皇帝的大舅兄啊，虽然现在是赵国公，却没多少实权。这让喜好权力的长孙无忌如何甘心，也如何不对长孙皇后带一点怨。 第50章 没钱 李恪默默地打量着杭州城，哦，杭州的治所钱塘县。 此时的杭州还不是李恪印象中那个后世的杭州，整个杭州，较大的县除了治所钱塘县外，另一个就是余杭县了。西湖在这个时候已经形成了，不过大名鼎鼎的苏堤和杨公堤没有踪影，雷峰塔也没有，只有孤山和一片大湖。 哦，此时的西湖还不叫西湖，叫钱塘湖才比较贴切。 路过钱塘湖时，李恪叹口气，相比后世西湖的美景，此时的钱塘湖，可算不得杭州的美景。要么雨季泛滥让钱塘湖附近的百姓叫苦不迭，要么久旱干涸让人很是无语。 至于钱塘江，在钱塘县歇息了一晚后，李恪就跑去看钱塘江了。 当然，不是为了看那个钱塘江大潮，而是看钱塘江大堤。 很好，看着钱塘江大堤李恪很是无语。这高才一丈的玩意，能称为大堤，能挡得住钱塘江那潮水？ 李恪也算是明白过来，难怪外公杨广将运河修到了杭州，杭州还是这个破样，钱塘江大堤和钱塘湖的治理，就是首要的两个难题。最关键的一点事，人口不足！ 李恪对江南的历史最大的印象是，苏湖熟，天下足！但是李恪在用了半个月将杭州转了一圈后，李恪表示，算了，先别提苏湖熟了，能让钱塘湖和钱塘江这两别祸害人就很伤脑筋了。 幸运的是，兰陵萧家听从了萧瑀的意见，派遣了大量家族弟子南下。不仅解决了李恪的一部分钱粮问题，也解决了一部分的人力问题。 当李恪知道萧家子弟带了足足上万佃户跟着一起到杭州的时候，人是有点儿斯巴达的。 对于江南，萧家其实不陌生，毕竟萧家曾经在这儿建立了萧齐和萧梁政权。只不过，萧家深耕在建业扬州苏州一带，其次则是江陵，对这杭州一带还挺陌生。不过，先来的萧家子弟经过一番勘察，却发现这里不少地方是种茶植桑的好地方，最关键的一点是，地价是真的便宜啊。 对于萧家买地的举动，李恪乐见其成。如果买的是田地，李恪还要翻翻脸。但买的是能种茶植桑的地方，李恪表示你们萧家多多益善。 李恪暂时没有大量开垦荒地的动力，现在要做的，就是赚钱。赚钱干什么，替河北世家下面的佃户还贷款，然后将这些佃户给“劝”到杭州来。 杭州好啊，来了这里会有自己的田，还会有自己的屋。 怎么赚钱也很简单，鱼。 李恪是很惊叹这个时候鱼的个头的，也很惊叹这个时候捕鱼技术的……不行的。这个时候的渔网因为用麻料制成，韧性不太好，强度也不高，哪怕是新渔网，碰上个头大且性子凶猛的肉食鱼，都能给撕个窟窿出来。 渔网的不行导致能用得起渔网的渔民，都起码很有余财。普通的渔民更多的是靠鱼叉、竹筐、竹鱼笼这三样。至于钓鱼……倒不是鱼钩很贵，在大唐，哪怕是小孩子弄到细铁条都会用石头慢慢砸出个鱼钩来。而是，空军佬的痛。 鱼肉在江南卖得不贵，是属于从上到下都喜欢的食物。 所以，李恪没打算卖鲜鱼，而是打算制成咸鱼干，然后往长安十二卫的军营里卖。而大唐的将士，肯定也会很喜欢咸鱼干，既是肉又能补充盐分，一举两得。至于怎么卖进去，李恪觉得，自己疼爱的清河公主该派上用场了。 不过，目前这一切都还在设想中，现在首先第一件事，把钱塘县周围的河流沟汊都清理一遍，该拓宽的拓宽，该清淤的清淤，也顺带将破败了的水利设施都修一修。 毕竟，这里曾是春秋时期吴越的兴起之地。相比起李世民给李恪的其余七州，杭州条件算是很不错的，所以吴越两国都在这里修了不少水利用来灌溉。只不过，因为江南长期不受重视，这些延绵千年的水利，基本上都不行了。 好在基础还在。 至于钱塘江大堤，李恪是慢慢修，毕竟那玩意太耗时间了。就目前杭州的人口田地，压根支撑不起修建钱塘江大堤所需的人力物力资源的消耗。反正就是趁农闲的时候，召集钱塘江附近的村民，用木桩垒石法，一层层慢慢修吧。 又是一身泥水汤汤地从外面回来，李恪看着王府门前站着的两个萧家子弟，有点意外。这个时候，南下的萧家子弟不该是忙着修房子和整修桑田茶园吗，怎么还有空闲来见他这个王爷？ “草民萧度、萧霖见过吴王殿下。”两个萧家子弟见礼道。 李恪有点尴尬道：“免礼、免礼，本王先去更衣、更衣。” 带着两人进了王府，李恪吩咐管家好生招待，然后自己赶紧洗漱去了。 两刻钟后，李恪在客厅接见了萧度和萧霖。 李恪也不废话，让一个仆役去烧热水，一个仆役去自己的书房将书架上的那个竹筒茶罐拿过来。 炒茶对于李恪没有难度，毕竟前世李恪的老妈就是个茶道文化的爱好者，最喜欢自己去茶园买新鲜茶叶回来然后自己炒茶。连带着也教会了李恪怎么炒茶，而且是红茶绿茶都会的那种。只不过，李恪前世的老妈能将一斤的茶叶炒成三百块，李恪是炒成二十块。 但是，对于受够了这个时候茶汤的李恪而言，自己的手艺再烂，也比茶油汤好啊。加羊奶牛奶也就算了，加盐巴桂皮肉蔻也就忍了，加羊油猪油牛油那实在是顶不住！ 好技术，当然得便宜自己人，萧瑀一直支持着自己，这炒茶技术，当然给萧家了。当然，不是白给。 很快，李恪就和两个萧家子弟谈拢了分成，李恪拿三，萧家拿七。之所以萧家拿大头，是因为李恪就以技术入股，原料、生产制作以及最后的销售全都由萧家负责。 茶叶的市场一旦全面开发出来，利润有多大李恪是很清楚的。但没得办法，现在自己没钱，就只能用技术从萧家换钱了。 没钱的痛。 第51章 三年 眨眼间，李恪来到杭州三年了。 第一年，李恪下大气力整修了钱塘县的水利和道路，同时上书老爹李世民，要到了长江入海口的管理权。李世民给得也很痛快，毕竟此时的长江入海口，要么是滩涂沼泽，要么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如果不是前世去过上海，李恪是真的想象不到，眼前这只有一个五户小渔村的地方，会是前世见过的那个超级大都市？ 第二年，李恪整修了钱塘湖，清淤修堤，是不是和前世见过的苏堤和杨公堤一样李恪不知道。但是，这些堤坝终于算是将钱塘湖变害为利了。 也是在第二年，李恪的咸鱼买卖做大了。本来李恪是打算做到十二卫的，结果是在东都洛阳就卖光了。正好，杭州可以通过运河直达东都，从此，一船船的咸鱼干，从杭州迅速运到洛阳。 还是在第二年，李恪将其余七州的刺史县令也全都任命到位。除了少部分寒门外，其余都是萧家子弟。这要没得办法，李恪是很想提拔寒门子弟的，可问题是，没人。倒是萧家子弟，一听来李恪这儿就可以当官，最高可以做到刺史，好家伙，兰陵萧家那边只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年轻人全来了。 随着手里钱财的丰厚，李恪开始移民运动。至于民，李恪盯上了河北世家手里的佃户，其次，则是河北人牙子手里的奴隶。 半年的时间，李恪从河北弄来了五万佃户一万三千多奴隶。这些人，李恪分别安置在杭州、衢州和婺州。不过，李恪并没有将这些人编入户籍，而是自己建立了屯营。 说是屯营，李恪其实是按照建设兵团的模式来的，只不过，屯营两个字当掩护很好。屯营的百姓不论男女，都有活干，基础工资是每月稻三斗，钱两百。不过，有绩效的。李恪很清楚平均主义的坏处，因此在屯营订立了绩效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活干得不是很好，那你就多干点。如果你活干得又多又好，恭喜你，每月工资起码提升一倍。如果大家都干得又多又好，那就评先进。先进分三档，都是黄灿灿的开元通宝奖励，最低十贯，最高百贯，一个季度评选一次。 屯营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垦荒，闲时读书和军事训练。现在，李恪手里一点都不缺教书先生，李恪手里的官位安排不了所有的萧家子弟，那就只好让他们当一下教书先生了。 本来这些萧家子弟不愿意的，但是当李恪拿出活字印刷术后，这些萧家子弟上报了上去，几天过后，这些萧家子弟就都同意当教书先生了。只不过，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李恪印刷的经书，都是要由萧家注释的。 这点李恪没反对。 李恪的活字印刷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先造一块胶泥版，然后在胶泥版上刻字。晒硬或者烘烤干硬后，再浇锡水制成锡版。李恪要做的，就是研究让墨如何附着在锡上。相比起木版雕刻，这种方法速度快多了。当然，李恪在搞出这种活字印刷后，也明白为什么雕版印刷是主流了。 一个原因是，雕版印刷不需要工匠识字；二是，木头便宜。 不说别的，虽然锡可以重复利用，但初期采买的钱财，也确实让李恪肉痛了很久。 当然，李恪也将毕升的那种活字印刷术拿了出来。相比起锡版活字，这种一个个小立柱一样的活字，很适合小作坊式印书。不过有个缺点，那就是对比锡版活字和雕版印刷，这种活字印刷术对于工匠是要求有识字能力的。 锡版活字和雕版印刷的工匠是文盲都没事，但是搞毕升那种活字印刷的，工匠是要识字的。 不识字你怎么选字印刷！ 印刷术的推行，杭州逐渐兴起了大大小小的书屋，书籍的价格开始直线下降，然后向着周围迅速扩散。最后，连东都那边都有读书人都跑来杭州买书了。 而且，不仅是经书，连带着话本经济都开始兴起了。李恪有段时间空闲，拿着《史记》和回忆自己看过的汉朝电视剧，写了本《楚汉传奇》。在李恪看来，要是发在前世的网站上，那不知要被读者大大们喷成个什么狗血淋头。但在此时的大唐，却是别开生面了。 第二年是真的让李恪的腰包鼓鼓囊囊了。 因此，在第三年，李恪用了三个月时间，调集了两万民夫将钱塘江大堤好好整修了一番。第一，多打木桩，减轻海潮对堤坝的直接冲刷；第二，采用块石垒筑成鱼鳞样。 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只有两万人。 当然，李恪也没想一蹴而就。 三个月的时间，一共打下了七万根五米高的木桩，同时，钱塘江大堤也修到了丈二的样子。不要奇怪为什么只修了这么点，因为这差不多算是重修，毕竟以前的大堤是夯土或者土石混构的。如果不是前两年李恪就下令不要再用那两种方法，而是采用垒石法，恐怕现在还修不到这么高。 真的要感谢钱塘江两岸的百姓，他们只要一有农闲，都不需要李恪下令征发，就自发准备工具来修堤。不过，这要归功李恪第一次征发给钱粮补贴留下的好印象。 当然，李恪也不会白嫖百姓。李恪是在大堤安排了巡逻人手的。只要有百姓前来，这些人就会上去询问百姓是哪个村的，然后在百姓收工后，验收下工程量上报李恪，李恪就会下拨钱粮过来。 所以，百姓自发修堤的兴致不仅很高，而且工程质量也很高。毕竟，经历了杨广的徭役，百姓们服徭役也许会磨洋工，但如果你出钱粮而且干得工程和他们的利益相关，百姓那个热情…… 在老百姓看来，吴王殿下修建大堤是为了他们的生产生活，老百姓出工出力是应当的。可是，吴王殿下竟然还给钱粮补贴……那不豁出命干，怎么对得起殿下的恩德！ 当然，李恪也会及时宣扬李世民的天恩。 李恪要做的，就是在这八州百姓的脑海里，从此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爹李世民；另一个，则是李恪！ 修了三个月的钱塘江大堤后，李恪就开始专心在长江入海口修建码头，并且开始不断从各地搜罗佃户奴隶移民过来。当然，还有就是招募造船匠。 三年的时间将杭州治理的不错了，而且开始慢慢向着其余七州扩散。尤其是屯营，在八州都建立了起来。杭州屯营人数最多，已经有了五万。经营的业务也从单纯的种田，向着纺织、渔业、畜牧、铁器……等方面扩散。 现在，该将前世的上海给造出来了。 在入海口开始打造港口建造船厂起，李恪就向李世民上书，要求新设一县，取名华亭县，归杭州管辖。而且，李恪还向李世民保证，华亭县的人口归李恪解决，不需要朝廷移民。 第52章 谋划流求(台湾) 时间，缓缓来到了贞观十五年。 “王兄、王兄，我又来啦！”伴随着娇俏的欢呼声，一个戴着斗笠幕篱的身影熟门熟路地直扑李恪的书房。 李恪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看着小兕子扒拉上了自己的后背。一会儿，只听着清脆的“姑姑、姑姑”声中，一个小胖墩也冲了进来，赫然是李恪的大儿子李仁。 笑了笑，李恪站起身，一把将小兕子从后背上拎下来，然后伸了个懒腰道：“走，去看看王兄给妹妹建好的园子！” 李恪可是将给小兕子建造的园子放在了心上，尤其是后来有钱后。 贞观十三年这一年，李恪可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钱塘湖边上建造了一座山水园林。而且，钱塘湖也被李恪改名了，正式叫西湖。 这座山水园林，就叫西园。 小兕子欢快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园林并不大，占地才十来亩的样子。毕竟李恪有钱也不会乱花，再说了，园子修得小一点，也适合兕子，更省得有人惦记。 实际上，李恪自己的王府也不过才十五亩，以至于被吐槽没有什么王府的气魄。 李恪只是笑笑。 杨广的穷奢极欲太深入人心了，与此同时，还有人不遗余力地想将李恪和杨广套在一起。是什么人想将李恪和杨广重合，经过这几年的吴王生涯，李恪也算是明白了。 其中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让他们下面的人推波助澜是绝对没少！ 在杭州几年待下来，李恪也算是看明白了，随着当年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老臣，最近几年老病而亡的一堆，能够活到下一个皇帝登基的，且能和他长孙无忌抗衡的，大概就只有程知节、尉迟恭、李道宗等一群武将，文臣能和他长孙无忌比威望资历的，恐怕没有了。 这样一来，李世民之后的皇帝，长孙无忌第一要求是必须是他外甥，也就是必须是长孙皇后的生的；第二，性子不能太强势，不然，他长孙无忌做辅弼大臣就不太好做了。 看着小兕子和自己的大儿子两个人在院子里玩得嘻嘻哈哈，李恪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李恪的贴身侍卫长急匆匆走了过来，对着李恪耳语了几声。 李恪点点头低声道：“将本王书房书桌右上角的那个漆木盒，立即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长安！” 刚才李恪的贴身侍卫长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报告李世民竟然玩起微服私访来了。李世民不知道的是，李恪这些年通过萧家，建立了一支情报力量。由于萧家除了萧瑀外，在朝堂就再没其余有分量的官员了。虽然萧家子弟很多都在李恪那里任官，但李恪那八州是什么情况，大家也都很清楚的。 虽然李恪这几年大力开发，但在长安朝廷官员的认知里，李恪就是去吃苦的。哪里知道，虽然八州之地还有大片荒芜，但杭州衢州婺州泉州四州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这两年，李恪大力发展海贸，那钱可赚得可不是一般多。当然，不止是海贸，对内贸易也是如火如荼，萧家和李恪都赚得盆满钵满。 不仅如此，萧家的商队也在运河沿线修建了大量的货栈。当然，这些货栈，也代表着李恪的情报组织一步步向着河洛关中渗透。当然，为了防止李世民察觉，李恪的情报组织在长安的人员，就是李恪那座小院子里的几个仆役。而且，那座小院子被李恪这些年派人修缮后，直接送给了小兕子。 许多人都想不到，那几个普通的洒扫仆役，竟然是李恪的线人。之所以想不到，是因为他们都是奴籍不说，他们的身契还都在小兕子的手里。谁能想到，这些伺候小兕子的仆役，竟然对李恪忠心耿耿！ 这次李世民微服私访的消息能够到李恪手里，就得归功于这几个伺候小兕子的仆役。他们从小兕子和身边宫女的打闹中得出李世民要微服出巡，只是不知道李世民要去哪。本着万一的原则，在去采买食物的时候，将消息送到了萧家人的手里，然后萧家通过商队的快马迅速送到李恪这边来。 至于萧家商队拥有快马，已经没有人奇怪了。因为萧家就是通过这一手快马系统，将运河沿线的商情牢牢把控。其他世家也不是没有想过也这么干，但一看到要投入的钱粮，就都望而却步了。 至于李恪让侍卫长快马送出的奏折，里面也没有什么新奇的。第一，就是向李世民上书，李恪想以吴王之尊坐镇流求（台湾）；第二，李恪这些年通过海贸从海东三国还有南海诸国那里赚了近三百万两银子，问需要送到长安去不？ 当然，李恪也不是心血来潮。 实际上，当李恪在长江入海口打造出三艘海船后，两艘给了萧家去开通海东三国的海上航路外，另外一艘就是去琉球和南海逛了。 这几年，李恪挣得钱，就是南海和海东三东。倭国多金银，如果不是麾下人口不足而且没有自主征伐的权力，李恪真的想去好好打劫一下。 现在李恪要做的，就是要将流求的控制权真正握在手里。不是说流求不在李恪手里，李恪已经往流求移民了不下五万人，再加上从深山野林抓到的俘虏，从南海各国购买的女奴，整个流求岛上被李恪控制的人口不下十二万。 而且，李恪还在流求岛上设了三个县，分别是台北、台中和台南，正好对应北中南三个比较容易登陆的地点。李恪还从占国弄来了新的稻种，在流求可一年三熟。与此同时，还在流求大种甘蔗，长安东市上的蔗糖，可以说三分之二来自流求。 现在就差一个名正言顺了。 流求的存在是瞒不过去的，毕竟，李恪可没有控制岭南，也没有控制越州。 就等老爹李世民微服私访到了杭州，和外舅姥爷萧瑀通通气，看看能不能让李世民将流求封给自己。哪怕到时候这吴王爵位不要了，也行！ 第53章 银子和李世民微服出巡 李承乾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奏章，当然，目瞪口呆也不是李承乾的专利，留下来负责辅政的马周和魏征也是和李承乾一样的表情。 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李承乾发了一阵呆，然后哀嚎一声：“三郎啊，你这奏折怎么送得这么不是时候啊，愁死了孤了啊！” 马周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白银三百万两，赤金两千余锭，请求在流求上设州立县。流求不是化外之地吗？每年通过泉州送一点贡品，朝廷要封官都不知道给谁啊。” 魏征这几年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就被李世民给留下来了。 魏征也很头疼，三百万两白银啊，这吴王是怎么赚到的？要知道，吴王才去了封地多久，就赚了这么多钱？就算是萧家大力提供资源，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吧。 毕竟，萧家投资李恪，也是要获得利益的。 现在看来，萧家在李恪身上真的太赚了。不仅是李恪掌控的八州之地捞了一堆的官吏位置。现在跟着李恪做生意，绝对是大赚特赚。 一想起李恪当年自比管仲，魏征就感觉一阵阵头晕眼花。这么一个能赚钱的人要是在李承乾登基侯当了宰相，想都不用想，掘河北世家的财那是相当拿手。 马周倒是无所谓，李恪虽然重用萧家子弟，但也同样重用寒门弟子，就是寒门弟子不够李恪用，而且朝廷在吴王所封八州之地也不是没有眼线。而这些眼线的掌控者，就是马周！至于为什么这些眼线的掌控者是马周，原因就是马周是寒门宰相。 魏征说自己是孤臣，其实，马周才是真正的孤臣。也正因为是孤臣，李世民才敢放心地让马周掌管李恪封地上的眼线。 李世民之所以动了微服南巡的心思，一是长孙皇后这两年身体垮了，李世民想带长孙皇后到江南走走，看看不一样的景色，万一把身体养好了呢；二就是看看李恪的政绩如何，毕竟，这可是自己留给承乾最好的刀啊，不仅要够锋利，也要够坚韧。 见魏征只顾着在那发呆半晌不语，马周开口道：“殿下，还是赶紧派快马去追陛下吧。兹事体大，我们是难以做主的。” 李承乾无奈地开始写文书，写好后用了印撇撇嘴道：“吴王也是粗心，赚了银子也不去清点，本来以为只是小事，结果下面报上来说有一库房了才去认真清点。呵，希望圣人到了江南后别骂死他吧。” 魏征还是在那发呆。 马周却是轻轻一笑，摇摇头。太子殿下这是在给吴王开脱呢，吴王李恪哪是不知道银子对朝廷的重要，应该是一开始数目太小没在意，等在意的时候就觉得干脆来个大的再上报朝廷。但让吴王殿下没想到的是，银子攒得速度太快，都超出他的预计了，从用八百里快马送奏章过来就可见一斑了。 因为魏征眼睛已经不太好，所以出宫时是马周搀扶的。 在魏征在家仆的服侍下要上马车时，马周突然道：“魏公，让河北世家的人都长长脑子吧，不要将眼睛光盯着土地和人丁了。” “人丁和土地才是根啊。”魏征叹道。 “可河北世家的所作所为，是在抢朝廷的根！”马周冷声道，“对河北世家而言，人丁和土地是根！难道对朝廷而言，人口和土地就不是根了？！看看兰陵萧家，现在除了还留了八百亩良田不忘本外，其余的萧家子弟经营丝茶、开办工坊，组建商队、发展海贸，一派红红火火。现在真的论起财力，河北世家还有一家可以和萧家比肩的？” 魏征哑然。 兰陵萧家现在有多富，看看萧瑀就知道了。要知道，萧瑀是以清苦出名的，手下的田产都分给了族里的清贫子弟。可现在，萧瑀想清苦都清苦不起来。尤其是李恪还派了人专门给萧瑀修缮了府邸，啧啧啧，那个雅致，可是不少人看着萧瑀那府邸眼红。 …… 话分两头，就在李承乾派快马追李世民一行人的时候，李世民的南巡队伍，已经到了余杭县了。 “二郎，这江南的风景，还真是和关中不同！”长孙皇后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车帘，看着热闹的街市满脸开心，“恪儿很不错，将这里治理得很是繁华！” “那小子可是自比管夷吾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李世民也很是开心，大唐现在所有的城池，基本上都是严格的里坊制。 但在进了李恪的封地后，里坊？抱歉，李恪表示很喜欢拆墙。什么里坊，要做生意就开开心心做，而且李恪连宵禁都取消了。当然，取消了宵禁后有小人作乱怎么办？李恪设立在各县的巡防司表示，要试试他们手里的横刀快不快吗？ 南巡的队伍是打着房玄龄的名义的，接待的县令并不知道李世民也在队伍里。 到了县令安排的院落住下，李世民很是欣喜地道：“观音婢，看来这江南挺适合你的。过了建业后，就没见你怎么咳了。” “对了，臣妾听说恪儿给晋阳在这里专门修建了个园子？”长孙皇后想起了什么问道。 “放心，恪儿那小子一诺千金。没看到小兕子接到恪儿的信后那么开心，还吵吵嚷嚷着来江南，肯定是恪儿给她的园子修好了。”李世民笑道，然后看向边上的李治，“稚奴，你怎么老是喜欢低着头啊？每次恪儿给你送玩具过来，你不都很开心吗？现在，终于要见你三兄的面了，你怎么不开心啊？” 李治抬起头，勉强笑道：“阿耶，就是、就是担心王兄会考校孩儿的课业。” 李世民哑然。 如果李恪考文，李世民倒是不担心李治过不去。但是，要是校武的话，李世民摇摇头，稚奴这孩子，在武一道方面，比起青雀还不如呢。 算了，这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就交给他们兄弟俩自己去解决吧。自己这趟南巡，就是来看看恪儿这些年的成绩的。看看，他是不是有能当宰相的能力了。 第54章 怎能不喜欢 李世民的双眼里除了银子已经没有别的了，长孙皇后则是感觉有点儿腿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眼睛，和李世民的没什么太多区别。 事情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一天前，没来过江南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两人一脸悠闲地在余杭县逛街。从刚开始的惊奇，尤其是惊讶余杭竟然没有宵禁，但一切都热闹非凡且井井有条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就爱上了逛街了。 这不，一天前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逛街，就正好碰上了小兕子拖着小侄子，后面跟着李恪也跑来余杭玩了。然后，在某个茶楼时，李恪他们订了雅间要进去，而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则是喝完茶吃了点心心满意足地雅间出来，在走廊里很好的相遇了。 再然后，李世民当先反应过来，对李恪使了个眼色。李恪会意，打发走了小二后，让随行的侍卫在门口守着，几个人赶紧进了雅间。 见礼落座后，李恪低声很是担心道：“阿耶，您怎么跑杭州来了，而且，也不通知孩儿一声？” 虽然知道李世民微服南巡，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余杭了，李恪还真不知道李世民是藏在房玄龄的视察队伍里的。李恪以为，李世民是跟在房玄龄后面的，房玄龄过去后，地方的表演结束后，才是微服的李世民登场。结果，李世民和房玄龄竟然是一起的。 没办法，长安的眼线能够知道李世民微服出巡就很不错了，跟踪别指望。要知道，李世民可是马上天子不说，当年打仗还经常喜欢亲自当斥候。派人跟踪李世民，这是有多想不开，即使李世民这些年养尊处优了。但有些直觉，不是养尊处优就会轻易丢掉的。 可以说，李恪确实在演，但也确实有点吃惊。 李世民嗤笑了一声道：“通知了你，你会让为父看到杭州的真实景象？” 但很快，李世民又正色且满意地点头道：“恪儿，干得不错。” 李恪笑了笑，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色变道：“糟了，早知道就不送奏章去长安了！” 李世民愣了下，见李恪突然神色慌张，就开口道：“什么糟了，恪儿，你碰上什么事了吗？” 李恪苦笑了一声道：“要是知道阿耶会来杭州，孩儿就不用写加急奏章快马送长安了。” “什么加急奏章？”李世民问道，对于李恪这个儿子，李世民很清楚，不是什么大事，是不会写什么加急奏章的。 “孩儿这些年赚了些银子，开始少就没上心。直到前段时间，老管家过来汇报，说装银子的库房已经满了，再有银子运进来往哪里放。孩儿这才去清点银子，不清点还好，仔细清点完后接近三百万两，孩儿就赶紧写加急奏章了。”李恪一脸紧张地道。 “多少银子？”李世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赶紧问道。 ”差一点就是三百万两了。“李恪小心翼翼道，而一旁的小兕子，抓着自己的小手已经算不会了。 “走，赶紧去看一看。” 还喝什么茶，现在都没有看银子重要。 然后，就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大唐现在是一千四百文兑换一两银子，大唐现在一年收入折算铜钱大概是两千万贯，结果李恪说他这几年赚了近三百万两银子！李世民现在有种想打人的冲动，看李恪那态度，很显然这小子自己都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想想自己为了治理好这天下，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结果这小子…… 终于，李世民还是忍不住了，给了李恪一脚，很是咬牙切齿地道：“滚出去，为父认可你有媲美管夷吾赚钱的能力了！” 但是，李世民又很快开心起来，近三百万两银子，这可以解决大唐多少问题啊！要知道，大唐现在流行的是实物税，就算是钱也是铜钱，银子黄金可没多少。 一下子看到近三百万两银子，李世民是真的有点失态了。 喜滋滋地从装满银子的库房出来，李世民心安理得地将李恪的王府当成了自己的行宫，直接就在大厅里召集随行南下的众臣，开始讨论这些银子的用法。 很快，白天就过去了。 “赵公，这李恪竟然这么舍得银子？” 在长孙无忌住的客房里，褚遂良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心头也很是烦躁。说真的，虽然以前李恪反对长孙冲尚长乐的表面理由是长孙冲太废，但长孙无忌却觉得李恪暗地里是针对着他。但是，长孙涣尚汝南公主，李恪不仅没有反对，甚至在汝南公主出嫁时还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由此可见，李恪是真看不上长孙冲，并不是对他长孙无忌抱有什么敌意。而且，李恪如果有心皇位，这些银子是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大大方方公开出来。 现在的长孙无忌，不是看不懂李恪，而是太忌惮李恪了。为什么忌惮李恪，不是李恪想争储，而是李恪作为李承乾的好兄弟，再加上如今展现出来的赚钱能力，要想将李恪从李承乾身边隔开难度太大了。 而已经品尝到了权力甜头的长孙无忌，已经不想看到下一个皇帝，还是李世民那样的人物了。那样的话，太痛苦了。没错，李世民是虚怀若谷，但李世民虚怀若谷的前提是，你的上书和谏言有可取之处，对于大唐天下很有裨益。 而且，李世民的魄力也极强，真的下决心做的事情，那是谁都拦不住的！看看当年打王世充，全军上下都被王世充给拖得欲仙欲死，屈突通等一些宿将都劝李世民撤军。可李世民就是不为所动，然后一战擒双王！ 李承乾有没有李世民的魄力长孙无忌不知道，但是李恪是绝对有的，看看李恪在齐州之官时干的事情就知道了。 只为了让地方官吏尽心巡防大堤，即使没有管辖的权力，李恪都照样敢砍官吏的人头，一点都不手软。 这样的一个亲王，不能从李承乾的身边挖开，一旦李承乾登基，自己还能大权在握？ 长孙无忌叹了一声，看着褚遂良道：“登善，从长计议吧。” 不从长计议不行啊。 长孙无忌很清楚，但看到那一仓库的银子后，李世民对李恪的喜爱已经到了顶点了。不让当爹的头疼，还尽力为当爹的分忧解难的儿子，怎能不喜欢！ 第55章 名望 对于将近三百万两银子就这么轻易送出去，李恪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一想到送银子带来的好处，那就是完全值得的。 要知道，李恪这些年养出来的名声，已经快和扶苏差不多了。不开玩笑，是真的快和扶苏差不多了。 什么呢？ 李恪现在都有什么贤名呢？ 仁毅刚勇，知人善任。 仁：则是李恪大修水利道路，且待人和善，不管是寒门还是世家，哪怕是田间地头的农民，铁匠铺里一身黝黑的铁匠，李恪都能和他们坐到一起谈话。 毅和勇：则是指李恪英武不凡和一身的武勇，这是在长安就打出来的名声。 刚：则是指李恪在齐州为了不让大河决堤，砍了三十二颗人头。 知人善任：则是李恪来到吴王封地后督政八州打下来的名声，不管是寒门弟子和萧家子弟，李恪都任用的很到位。而且，能者上庸者下，李恪也执行的很彻底。在李恪所督八州的官员都感慨，你有多少的斤两，殿下就给你多少的担子，不要指望殿下会给你超出的。 现在，又是近三百万两银子毫不犹豫地送出去，李恪想都不用想，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声绝对杠杠的。 以长孙无忌对权力的迷恋，李恪心里很清楚，将来不管是谁登基，长孙无忌都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一个如此优秀且对皇位没有想法的亲王，下一任皇帝绝对会重用。李恪一旦被重用，且才干尤其是在财政上的才干如此突出，想都不用想，大唐的财政大权十有八九会落在李恪的手里。 那个场面，想想就会有多刺激长孙无忌。 这样的话，李恪如今刷天下人望，一旦长孙无忌真的逼迫过甚，李恪以清君侧起兵时，天下人的看法是，你长孙无忌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将一个如此贤明能干且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王爷都给逼反了！李恪要的不是以后起兵夺取皇位后才自有大儒为我辩经，而是一起兵，就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而且，连李恪都能被逼造反，其余的李唐王爷心里会怎么想！要知道，李恪可是在李唐宗室中的印象可是极好。李道宗和李孝恭都经常感叹，要是李恪能帮忙看顾看顾他们的子女也就好了。 毕竟，李世民贞观十年前生的诸子女，是真被李恪管教的不错。哦，李佑放到一边去，本来是被李恪养正的，但被他母亲阴贵妃给成功带歪了。 李世民这几天都是眯着眼的，尤其在看到了李恪给小兕子修的园子后，那就更是笑得眼睛完全成缝了。 “阿母，你看王兄给孩儿修的园子这么好，你也在这里都休息几天吧。”小兕子在长孙皇后身边撒娇道，“阿母，你看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咳嗽过。嗯，孩儿就把这园子送给阿母，让阿母好好休息。” “胡闹。”长孙皇后亲昵地拍了下小兕子的头，“这是你三哥给你修的，怎么能随便送人？哪怕是阿母都不应该的！” 这时，李恪亲自端着一些点心走了过来道：“娘亲喜欢这园子？这很简单！孩儿的人手半个月后就可以空出来了，就在明达的园子旁边，给娘亲也修一座！” 长孙皇后叹了口气道：“那是要花钱的。” “没什么，孩儿能赚钱。”李恪拍了拍胸脯，接着道：“娘亲，尝尝孩儿和文昌宫的道长们研究出来的泡茶，看看比煎茶如何。” 李恪自己会炒茶，但是，有些名头让给别人比自己戴着更好。毕竟，自己身上的光环够多了，再多就会被当妖孽。至于文昌宫，是孤山南边的一座小道观，里面只有十来个道士。 李恪在将炒茶搞出来后，就在想怎么打出去。在对西湖的勘察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小道观。在道观休息的时候，发现这里的观主玄灵真人对茶道很有研究。李恪心中顿时大喜，怎么将泡茶的名头甩出去可算有地方了。 有闲暇的时候，李恪就会跑到这文昌宫来，除了要将发明泡茶的名头安在那玄灵真人头上外。还有就是，这个玄灵真人还有一身医学的好本事，还对风水极有研究。苍天啊，可算是将一个水利人才送过来了。 现在的文昌宫，可不是一个小道观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占地二十亩，拥有道士一百来人的大道观了。而且，这道观不仅是修道之地，也是培养医生的地方。没错，大唐这时就有了医生的称呼，还有官办的医学校，就是师资力量……不好说。 反正李恪是觉得，大唐那官办医学校出来的，水平还不如自己当时在长安找的道士。毕竟，那些道士真的研究出了如何压制气疾的药方。根治是做不到，但能极大减轻症状。调养得当的话，甚至不会有明显的发病症状。 反正玄灵真人现在很忙，要帮着李恪修水利，还要帮李恪培养医生，还要和李恪谈经论道，探讨一下大道至理。当然，李恪之所以要和玄灵真人探讨大道至理，是想找到能配火药的人才。 火药三原料：木炭、硫磺、硝石对李恪都是小问题，问题是，李恪忘了怎么配比的。至于自己动手……李恪想了想诺贝尔家人的惨状…… 还是找不怕死人来吧，比如道士中的某些醉心炼丹的。 可惜的是，因为江南开发度不足，玄灵真人的交游也不广阔，认识的道士基本都是清修，没有炼丹的。 这时，把小兕子这座园林逛了一圈的李世民走过来了。 “不用新修，就把兕子这园子扩建一下，也不用太大，三十亩吧。”李世民笑吟吟道，“修好了就往长安报一声，省得为父以后南巡，要跟你抢王府。” “阿耶住在孩儿的府邸里，那是孩儿的荣幸。”李恪恭敬地道。 “好了，你和兕子去玩吧。兕子这些年恪没少念叨你，你们兄妹就好好相处，老是在我们这些当父母的面前晃来晃去干什么。”李世民挥挥手就开始赶人，真没眼色，没看到自己想和观音婢好好赏景吗？还不自己走。 李恪和小兕子对视了一眼，齐齐施了一礼后就退出去了。 第56章 分银子 既然小兕子的园林很好，李世民当然也不会抢，就是将临时朝会的地点选在了这里。毕竟，李恪给小兕子建造的这座园林，风景是真的好。 李世民居然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妒忌的感觉，还是对女儿的。 前些日子为了瓜分李恪献上来的近三百万两银子，这些南下的臣子们吵得热火朝天，好些身体健壮的，私下里用拳脚肯定也交流了不少。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商量出一个满意的方案出来。 没办法，大唐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大家伙也都知道国库是什么样子，一个个精打细算。结果，现在碰到了这么一笔横财，哪个不眼红，哪个不想争到最多的钱，这样就能推进自己的活。 都是政绩啊！ 有些甚至不仅是政绩，也是名望和资历啊！ 众臣中，萧瑀老神在在。 政绩？萧瑀表示不需要政绩了，自从三落四起后，被李恪书信劝导了好一阵，萧瑀现在也看开了。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房玄龄他们争什么啊？不如静下心，好好帮衬岑文本、裴宣机这些对自己执师生礼的大臣，帮他们在朝廷里铺路。这样，自己走后，恪儿在朝廷里也不是孤军奋斗。 可惜啊，文本和宣机这次也都留守长安了，没有跟着南下。那么，萧瑀捋捋胡须，就看你们吵吧，老夫看着就当舒缓筋骨就好了。 李大亮和程知节已经在捋袖子了，两人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虽然不是兵部尚书，但代表兵部，极有可能要当着李世民的面好好用拳脚深入交流一番了。交情？交情是什么玩意！李大亮只知道，要是多争一些银子，他就能多招募人手整修各地水利，还有修缮驿路。 程知节更是别说，银子多的好处太多了，光是能够给部下多配各种军械尤其是重甲，就足够让程知节翻脸不认人了。更别提战后的赏赐可以放开手脚，让麾下的将兵们不用抢掠就可以安心发财。 李道宗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免得被真打起来的两人波及。 孔颖达忍不住了，咳嗽了几声出来道：“陛下，银子既然是吴王献的，不如问问吴王的意见如何？” 李世民顿时觉得心头通达了，是啊，李恪你个小王八蛋自己赚银子不上心，发现做太大了人麻了就赶紧丢给我这个皇帝老爹处理。这怎么能行？！你小子惹出来的祸，你小子来解决！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半个时辰后，十来个禁军就押着李恪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嘴巴能挂油壶的小兕子。 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李世民，再看看周围众人那一脸看好戏的脸色，李恪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见礼后，就如同一棵青松站在那了。来吧，看看要面对什么样的暴风雨吧。 小兕子迅速冲到李世民身边，鼓着小脸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意思很明白，阿耶，你为难下三哥试试？兕子这次站在三哥这边！ 李世民宠溺地捏了捏兕子气鼓鼓的小脸，却被兕子的小手一巴掌挥开，顿时乐了：“道宗，你将事情和恪儿说一下。” 李道宗深吸了一口气，正正衣冠，顶着程知节和李大亮吃人的眼神中站了起来，将前因后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李恪人稍微懵了下，这么多天了，你们竟然还没将那堆银子怎么花拿出个方案来！ 但是，李恪很快又释然了。此时的大唐，银子值钱，铜钱也值钱。可不比锉宋的铁钱大规模使用，以及后来纸币出现带来的铜钱价值下跌。 踢皮球谁不会啊，李恪脑子转了转，当即道：“这样吧，银子差不多有三百万两，那么兵部和工部各拿一百万两，剩下的交给户部。” 程知节和李大亮满意地放下了袖子，当然，大家脸上也都露出了满意地神色。 李恪这一碗水端平端得其实很有技巧，因为这些银子，争得最是火爆的就是李大亮和程知节。要知道，李世民南巡前，大唐和西突厥已经爆发大小冲突十来次了，再加上李世民的眼睛已经看向了辽东。可以说，兵部是真的需要很多钱的。 至于工部，随着李恪掌管的八州得到了大开发，尤其是李恪派人从占国弄到了占城稻后。对比现在两年三熟，亩产才石半的稻子，一年两熟，亩产两石左右的占城稻迅速推广。在见识了占城稻的优点后，靠近李恪管辖八州的州县，也纷纷派人来求取稻种。 现在，占城稻的种植，已经开始向江汉平原迈进了。而且，因为占城稻是李恪派人从占国取来的，所以江南百姓都称呼占城稻为“吴王稻”。 江南粮食产量的激增，连带着关中河洛粮价连连下跌。这时，运河就更显重要了。从关中河洛调集粮食漕运到幽州，再从江南调集粮食填充关中河洛。这对于以后征伐高句丽，可是大有裨益。 这样一来，运河的疏浚维护甚至部分河段需要修缮拓宽，都需要大量的钱粮。在长安的时候，兵部工部户部的官员上演全武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户部只能拿出那么点钱，压根不够兵部和工部分的。 程知节和李大亮这次动手，就是想逼户部表态。这近三百万两银子，兵部和工部必须要拿大头，剩下的才归你户部去分配。 而，户部，也想自己手里多点余钱。毕竟，钱多了手头就宽裕了，手头宽裕了就有底气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近三百万两银子，户部要拿一半，剩下一半兵部和工部自己去分。李大亮和程知节动手，就是想哭穷，让李世民多分点银子出来，让户部别留那么多。 李恪这一开言，李大亮和程知节就很满意，两人是觉得能有个七八十万两银子就满足了，但现在每边都是一百万，哪里还不能满意。 户部也还算满意，虽然留给户部的不到一百万了。但户部的人也都很清楚，等回了长安，工部和兵部那群人绝对会打上门来，到时候那留下的银子还是要分出去不少。现在吴王殿下一开口，再看那两匹夫满意的神色。这剩下的银子户部可算是都揣在兜里了，不用被这两部门的混不吝给惦记了。 第57章 李佑造反 历城外面的一处空地上，权万纪的右腿被一支利箭射穿，人也跌坐在尘土里。 权万纪看着提着马鞭过来的李佑，脸色很是平静，眼神也是古井无波。 累了，权万纪是真的累了。 自从成为齐王府长史后，权万纪就没有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不是在劝谏的路上就是在赔偿的路上。 权万纪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在长安那么不起眼甚至有点糯糯的王爷的，怎么一到了齐州，就是这么顽劣？或者说，已经不能用顽劣来形容了，当是大逆不道！ 因为，李佑要谋反了。 就因为自己忍无可忍，上书李世民述说了李佑在齐州干得种种混账事，李佑在收到李世民的申饬后，就开始决定造反了。 李佑以为自己暗中招揽人手做得很机密，可是李佑却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齐州，是前蜀王、今吴王殿下李恪之官过的齐州！李恪在齐州待得时间不长，那些水利很多都是李恪走了之后才完全修完的。但是，如果没有李恪的规划，尤其是李恪给修水利的钱粮发放补贴，这些让齐州年年丰收的水利灌溉设施，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 齐州老百姓现在最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李恪；一个是李世民。 感谢吴王殿下李恪兴修水利整顿吏治给齐州带来如今的繁华；感谢陛下李世民将李恪殿下派到齐州来之官。 权万纪都能想到，李佑想在齐州搞造反，齐州的百姓别说跟随，搞不好是直接抓了甚至砍了李佑！ 不过，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自己这条命，应该是过不了今天了。 看着李佑一鞭一鞭地狠狠抽着自己，权万纪突然笑了，笑声还越来越大。 李佑惊住了，又是狠狠一鞭抽过来嘶声吼道：“老匹夫，你笑什么？” 权万纪止住了笑声，看着李佑一脸怜悯道：“你现在嚣张又如何？陛下都不需要派他人前来，只需要吴王殿下带着三百人在历城下一站，尔等俱为齑粉！” 李恪！？ 李佑的脸色瞬间就白了，鞭子也抽不下去了，甚至，手抖得都扔掉了鞭子，连同身子都在颤栗。 权万纪见状，心头一阵快意。果然，相比起陛下和太子，李佑对吴王殿下最是恐惧。也是，对比起内侍宫女们说起的强悍的大唐天子李世民，温文尔雅的太子李承乾，时时刻刻督导皇子公主们的吴王殿下李恪，才是他们心中最为恐惧的存在。 为什么李佑对李恪最恐惧？ 因为对李佑而言，李世民和李承乾的强是存在于别人的话语里，而李恪的强悍，是他亲身体验的。 文？能压住李恪在文方面的只有李泰，关键李泰也被李恪反杀过一次。武？别说李世民的儿子了，李孝恭李道宗李神通他们的儿子在武一道上都没有能压住李恪的。能和李恪较量下武艺的，你得去找秦琼、程知节、尉迟恭他们的儿子比较靠谱。 再加上，李恪的品格极好，比李恪小的皇子公主们来说，李恪既是严兄又是慈父。他们不管是学习上碰到的困难，还是生活上的麻烦，都可以找李恪诉说，也可以找李恪解决。 李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密密的冷汗从李佑的额头上冒出来了。 “不，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李佑低头喃喃自语了几声。 抬起头，看着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权万纪，李佑只觉得自己那脆弱的心一下子就崩碎了。 一把拎起权万纪的衣襟，李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恶狠狠道：“李恪算什么？孤才不怕他！孤才不怕他！”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称孤道寡？”权万纪笑道，“吴王殿下那等大才，在某面前都一直自称小王。你这废物，也配称孤？” “孤会让你看看，孤会做出一番多么宏大的事业！” “哈哈哈！”权万纪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够了，权万纪才道：“就你这废物，吴王殿下带兵一到，不过土鸡瓦犬尔！” 梁猛彪忍不住了，冲上前来一刀捅死权万纪，然后道：“殿下，和这等酸人说什么废话，直接一刀杀了多好。” 看着圆睁双目却到死是一脸冷笑看着自己的权万纪，李佑恶向胆边生，恶狠狠道：“给孤把这厮给剁碎了！” 梁猛彪使个眼色，李佑的侍卫长会意，当即过来劝李佑回城。而梁猛彪则带着几个人，狞笑着看着权万纪的尸身，手里的横刀狠狠劈砍了下去。 将权万纪的头颅四肢都砍下来扔到田野里，躯干也给剁碎的不成样子，梁猛彪吐出一口气，只感觉这段时间被权万纪压制的鸟气全都出了。 “走！” 梁猛彪挥挥手，一干人等都离开了。 就在梁猛彪离开后，旁边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钻出一矮两高三个人出来。两个作仆役打扮，另一个则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小郎君，怎么办？”右边的仆役颤抖着问道，如果不是小郎君反应很快，带着他们藏在了附近草丛里，搞不好尸骨无存的就会加上三个了。 狄仁杰忍住胸腹间的不适，看了看梁猛彪离开的方向低声道：“走，去长清县，齐州刺史崔志远正在那。” “小郎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左边的仆役心惊胆颤地道。 “齐王李佑，要谋反！”狄仁杰整整衣冠道。 狄仁杰都没想到，他从太原出发，来山东河北游学。一路上好好的，结果跑到齐州却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两个仆役一个趔趄，一个王爷要谋反！顿时，右边那仆役扯住了狄仁杰的衣衫道：“小郎君，我们还是赶快跑吧，还是别去找那什么刺史了。说不定，他和那个什么齐王是一伙的！” “不会。”狄仁杰自信地摇摇头，“能够在吴王殿下手里活下来，还从县令变成了一州刺史，这个崔刺史，会知道怎么做选择的。” 说到这里，狄仁杰顿了一顿道：“再说了，齐王李佑胡作非为，在齐州得不到民心。也幸亏谋反的是这个齐王，如果是吴王李恪在齐州……” 狄仁杰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那搞不好是整个齐州的百姓，都会誓死相随啊。 第58章 帝王心 李恪本来是带着小兕子要和长孙皇后一起品茶的，想通过长孙皇后将泡茶的名头打出去，结果被李世民给破坏了。不过，泡茶的名声也还是打出去了，因为，李世民尝后觉得很不错。 然后，李恪自己屯得那点上好的茶叶，被李世民给搜刮光了。 对于李世民而言，美好的一天，从喝从李恪那里抢来的茶叶泡好的茶开始。 但是，很快李世民的美好就没有了。 “砰！”的一声，整个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大气都不敢出。 “逆子！”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地快要滴水了，这两个字，是硬生生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李恪心中暗叹了口气，阴贵妃的那套明哲保身的理论不能说是错的，反正对于在长安的李佑是对的。即使李佑就藩到了齐州，如果身边是权万纪那样的人，而且李佑也听劝，那么阴贵妃的那套理论保李佑一生平安也没问题。 但是，带着李佑长大的李恪却远比阴贵妃更了解李佑。 李佑他就不是一个真正能听劝的人。 在长安，有李世民李承乾，尤其是有一个让李佑打心里恐惧的李恪压着，李佑还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但到了地方，没有了人压制，光靠权万纪那种劝谏，是压根没什么效果的。更何况，权万纪太过刚直，劝谏的情商并不高。 要是碰上李恪这种胸怀宽阔的王爷还好。 碰上李佑这种，只会激起李佑的逆反心理，劝谏的次数越多，李佑的逆反心理就会越严重。好了，现在根据齐州那边的回报，李佑要造反不说，还杀了权万纪。不止杀了权万纪，连个全尸都没有给权万纪留。 齐州刺史崔志远如果不是跑到长青县去巡访，搞不好也难逃一劫。 由于李佑的计划也很仓促，所以给了崔志远平乱的时机。反正这份加急奏章送过来的时候，崔志远说他已经征召了乡勇，将历城给包围了。 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很快，但问题是，这是从长安转了个圈过来的。因为，李世民是微服出巡，齐州那边是按正常顺序奏报到长安去了。 这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知道齐州是个什么情况了。 “陛下，请让臣前往！”李恪深吸一口气，出列奏道。 “吴王，理由！”李世民平息了胸中的怒火，淡淡地道。 “臣曾在齐州待过一年。”李恪缓缓地道。 李世民点点头，是啊，怎么忘了恪儿曾经在齐州之官一年。不仅如此，恪儿还广施恩德，连带着朝廷的口碑都在齐州极好。以恪儿在齐州的人望，不管李佑拉起多少人马，只要恪儿在齐州一亮身份，都是冰消雪融。 “程知节！” “臣在！”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声音很是平淡地道：“你率三百左金吾卫将士，随同吴王前往齐州平叛！” “遵旨！” 很快，两人就退出去了。 在李恪和程知节走后，李世民就心平气和了。李世民相信，李恪和程知节只要到了齐州，就会送捷报过来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操心，就是承乾转送过来的恪儿的奏章上关于流求的事。 李承乾的奏章老早就到了，但是，李世民一直没有将流求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世民不怎么想将这件事拿出来说。但是，也该说了，毕竟，那也是一块大大的土地啊。 “吴王造船下南海，登上了流求，想必诸位也知道流求是什么地方，朕就不多说了。”李世民声音很是平淡，“吴王这些年派人在流求上垦荒，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上书请求朝廷设州立县、编户齐民，朕想问问，诸位是什么看法？” 褚遂良开口道：“陛下，吴王有请求陛下将流求封给他的意思吗？” 李世民摇摇头道：“没有，吴王的意思是朝廷派遣官员。” 这时，萧瑀开口道：“陛下，以臣观之，还是将流求封给吴王为好。” 长孙无忌开口道：“萧阁老，这是否过了？” 萧瑀睨了长孙无忌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赵国公，只要你愿意去流求，某也会替陛下求将流求封给你！” 长孙无忌哑口无言。 开什么玩笑，连离着建业不远的江州之地，在许多北方官员眼里都是畏途，更何况大海另一边的流求！光是到流求做官要乘海船这一项，就足够大部分北方旱鸭子望而却步了。 北方的小河小沟里扑腾的游泳，面对大海的波涛汹涌什么都不是。 李世民环顾了群臣一眼，见都闭口不言，顿时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十来年还算安定的生活下来，这帮当年跟着自己打天下的兄弟，进取之心就不多了。 看看恪儿，敢大造海船探寻未知之地，甚至那流求大岛，恪儿都已经跑了一圈绘出地图来了。 说真的，在李恪的书房里看到李恪八州之地的地图以及流求地图后，李世民是很欣慰的，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有忘记他还想当霍骠姚！ “既然都不想到流求当官……”李世民很是意兴阑珊，“那么，就将流求也封给恪儿吧。至于怎么设州立县，让恪儿自己决定，上报给朝廷就行了。” 其实，在接到李承乾转过来的李恪的奏章的时候，李世民心里头就很清楚李恪要什么了。李恪要用这近三百万两银子，买流求！ 李世民心里头并不反感李恪这么做。 李世民想的是，群臣支持的有多少，所以，李世民迟迟没有就这事讨论。但是，今天碰上李佑谋反，李世民觉得要将这件事拿出来了。 对于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李世民真的很不愿意见他走上自己的路。虽然李承乾和李恪兄弟感情极好，但这两年，李承乾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有点堕落了。尤其是，李承乾喜欢上了突厥风俗，还似乎有了龙阳君那样的癖好。 这次南巡，李世民也想看看，自己不在长安后，李承乾的表现到底如何？ 只是没想到，李佑！ 第59章 乱平 李恪和程知节带着三百禁军用最快地速度赶到了齐州，然后发现，没他们什么事。 李佑所谓的谋反，连齐州的州治所在历城县都没控制住，他也就是控制了齐王府。本来李佑是有时间控制历城的，但因为齐王府司马韦文振发现不对劲，也逃跑了。气急败坏的李佑又带着人去追韦文振，将韦文振给杀死。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崔志远给撞上了。 本来崔志远对李佑造反还不太相信的，但一看到李佑一行人杀气腾腾，尤其是好些人身上还有血迹，就下意识以为李佑要来杀自己。崔志远顿时爆发了他这个年龄难以拥有的耐力，催马直接往历城跑。 李佑愣了一下，然后在昝君谟的提醒下，才如梦初醒追了过去。 可李佑终究是没拦住崔志远。 别看崔志远老，也别看崔志远是崔家打算扔在齐州的替罪羊，但是，崔志远是真有本事的。一比李佑先进历城，崔志远就立即大呼齐王造反。 街上的行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李佑杀气腾腾追过来了。顿时，从崔志远入城的城门口开始，历城的百姓开始大哗。 百姓的混乱进一步阻止了李佑的追击。 等到李佑好不容易摆脱了混乱的百姓，崔志远已经冲进了刺史府，并且迅速派人通知历城县令，且发动起衙役了。 至于李佑…… 李佑在齐州本地招募的王府卫兵听说李佑要造反，顿时一哄而散，只剩下了昝君谟、梁猛彪等百余死士。 然后，百姓回过神后都愤怒了，陛下派遣吴王殿下让我们过上了好生活，你个齐王怎么就不学学你兄长好好治理齐州，还造反！？都不用崔志远怎么发动百姓了，愤怒的百姓拎着菜刀木棒锄头扁担铁锹，将齐王府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将李佑给堵死在齐王府后，崔志远放下心来，就派人去本地折冲府调兵。毕竟李佑不是李恪，李世民虽然给李佑封了齐州都督，但李世民可看不起李佑的军事能力。李佑的齐州都督就是个虚职，实权都在齐州刺史府，李佑就是封到齐州这里靠食邑吃饭的。 一边派人去本地折冲府调集府兵，崔志远同时临时招募乡勇，这些，都是大唐律法准许的。当然，不能出齐州。 李恪和程知节看到的情况，就是李佑的那点死士拿着弓箭在王府围墙上守着。齐州刺史府召集的府兵和本地乡勇两千来人围着，再就是本地的热心百姓提着各种农具围着。 当然，还有齐州长史在骂，大概意思是：陛下提三尺剑定天下，吴王殿下仁勇刚毅发展齐州，你李佑有什么资格造反！ 程知节很是吃惊地看了李恪一眼，明白陛下为什么一听李恪主动请缨来平叛就立即答应了，而且还只给了三百人。感情陛下很清楚吴王殿下在这里的威望，自己这三百人其实是保护吴王殿下李恪的安全的，都不用打仗！ “吴王殿下到！” 随着开路禁军的这一声唱喏，围着的百姓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全都狂喜，纷纷向着边上移动脚步，让开了一条路。 李恪并没有打马过去，而是下了马，一边和历城的乡亲打着招呼，一边向着齐王府走去。 程知节愣了下，见李恪下了马，也下马带着亲兵跟了过去。 程知节知道李恪折节下士，但没想到李恪竟然在普通百姓面前都没什么架子。从历城这些百姓的神色来看，李恪当年之官齐州，一点王爷架子都没有地在街上随意走动，且和百姓随意交谈的日子肯定很多。 要不然，这些历城百姓不会对李恪如此熟悉，要知道，这可都好几年过去了。 “崔公，干得不错，不枉小王当年将你提拔为代刺史。” 崔志远见礼后，李恪笑道。 崔志远一脸惊恐，赶紧再见礼道：“殿下，您这可是折煞臣了。” 李恪笑道：“长者为上，自当尊。”然后看向齐王府那紧闭的大门，“小王这五弟就没有打出来过？” 崔志远摇摇头道：“回殿下，没有。” 李恪唔了一声，右手的马鞭轻轻敲着手心，然后迈步向齐王府大门走去。程知节大惊，大手一挥，就要带着亲兵冲过去将李恪围起来。 却见李恪右手提着马鞭一抬，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程知节无奈，这些天和李恪相处下来，也是知道李恪是个什么脾气了，只好在原地不动了。 径直走到离齐王府大门五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李佑的死士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放箭。李恪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声吼道：“李佑，兄长李恪在此，开门！” 围墙上的死士还是没有放箭，门后也安安静静。 “李佑，我知道你就在门后面，开门！”李恪再次吼道。 门后，李佑在听到外面欢呼吴王殿下的时候，人就在瑟瑟发抖了。当李恪的吼声传进来后，李佑就瘫在地上成一滩泥了。至于昝君谟、梁猛彪等人劝李佑放箭，李佑嘴里呜呜着一直摇头。 李恪阴沉着一直走到齐王府大门前，“砰”的一声狠狠踹在大门上：“五郎，开门！” 一声五郎，彻底唤醒了李佑的神智。在侍卫的搀扶下，李佑勉强站起身来，双目无神，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低声道：“开门。” 李佑可以在李世民面前死撑，在李承乾面前死撑，但在李恪面前真的死撑不住。 齐王府大门打开了，围墙上的死士也都放下了弓箭。程知节松了口气，和崔志远对视了一眼，赶紧催动兵马冲进齐王府控制局面。 几个禁军上前准备将李佑押下，李恪摇摇头，对李佑看了一眼道：“跟我来！” 崔志远对着程知节叉手一礼，接下来的事，就和他这个刺史无关了，该出去安抚百姓了。程知节见李佑魂消胆丧地跟着李恪走，又想想李恪暴揍长孙冲的战绩，觉得自己还是跟上去看看为好。 程知节的感觉是对的，如果他没跟上去，李佑搞不好……呃，放心，李恪没有打李佑，就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李佑，就把李佑给看崩溃了。 看着在李恪面前哭成了一滩烂泥的李佑，程知节一直看到李佑哭晕了过去，在李恪的点头下，才派禁军将李佑给带走了。 第60章 狄仁杰 李恪除下了身上的甲胄，换了身常服后，就站在齐王府的园子里看天发呆。 “殿下，什么时候动身回杭州？”程知节过来问道。 “后天吧。” 程知节点点头道，转身就离开，走了几步，程知节似乎想起了什么后转身问道：“殿下，跟随齐王谋逆的，也一并带上吗？” “带上为首的那几个，其余的交给齐州刺史府按律处置。”李恪道。 程知节会意，这吴王还真懂陛下的心思。以程知节对李世民的了解，估计也是这么个做法。不过，对于那些归齐州刺史府处置的，程知节也不觉得他们下场有多少，流放是跑不掉的。 就看流放到哪儿了，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轻则朔州远则梧州。 出了齐王府，李恪转身就来到了齐州刺史府，想见一见那个发出警报的人。 很快，李恪就见到了，毕竟，狄仁杰作为告发李佑谋反的人，一时半会是真不能离开。 “小郎叫什么名字？”李恪看着这个感觉和稚奴差不多一样大小的人带着点打趣意味道，虽然狄仁杰确实一副很是老成的样子。 狄仁杰狠狠咽了口唾沫，吴王李恪的名声他也听闻过，但是，听闻过和亲自见面那是两种感觉。不知道怎么的，狄仁杰总感觉李恪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狼盯上了羊的感觉。 将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狄仁杰对着李恪施了一礼，尽量让自己不卑不亢。 “小生狄仁杰！” 李恪愣了一下，狄仁杰？李恪的思绪一下子就跳到了《神探狄仁杰》。只能说，梁冠华塑造的狄阁老的形象太成功，让李恪一下子很难将眼前的小孩当成狄仁杰。 定定神，李恪换了副温和地语气道：“你父亲可是狄知逊？” 狄仁杰点点头道：“正是，殿下认识家严？” “萧家的商队前往巴蜀做生意，说夔州都督府长史很不错，本王就打听了下，才知道夔州都督府长史是狄知逊。”李恪笑道，“今日见小郎你自称狄仁杰，就想到了夔州长史，无巧不成书啊。” 说完，李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郎，有没有兴趣和本王一起走走？” 狄仁杰愣住了，要知道，在李恪面前他还真是一个小屁孩，冠礼都还没有加。定定神，狄仁杰叉手一礼道：“敢不从命！” 李恪笑了笑，真的少年老成！ “小郎现在住在哪里？”李恪让侍卫去买了两包果干，一包自己拿着吃，一包递给狄仁杰，走了一段路后，李恪问道。 “和祖母一起住在太原老家。”狄仁杰发现李恪一路上都没什么架子，也放开来了，“阿耶说夔州偏远，小孩子就别去了。” 李恪点头，是啊，此时的巴蜀，除了成都平原那块地，其余地方都是偏远。在成都平原那片当官才是当官，其余地方当官……李恪摇摇头。 当然，狄知逊倒不是不受待见，而是他的才干被人看重，才去了夔州。夔州虽然不太好，但地理位置很重要，直控三峡啊，西可进巴蜀，东可达荆襄。大名鼎鼎的白帝城在那， 西晋灭吴的船队，也是从这里出发的。 可以说，战略要地，不是朝廷很放心以及很有才干的人，是不会在这里当官的。 可问题是，被看重和当官的地方位置重要也比不上当地发展不好啊，所以，李恪是很理解狄知逊将孩子放在老家的。 两人边走边聊，竟然越聊越投机。 “小郎君，有没有兴趣来我吴王府当个幕僚。不过你年纪小，月俸不会太高，一个月三千钱如何？”李恪笑道，“哦，对了，本王的藏书和萧家的藏书，你都可以借阅。” 狄仁杰的双眼顿时一亮，一个月三千钱什么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吴王和兰陵萧家的藏书！此番从太原老家出来，狄仁杰就是来游学的。范阳卢家拒绝了自己，自己之所以到了齐州，就是打算去清河崔家碰碰运气路过而已。 现在好了，既可以赚钱，还能看吴王和兰陵萧家的藏书，一举两得啊！ 心中计较定了，狄仁杰当即见礼道：“见过大王。” 李恪心中大喜，脸上却很是平静道：“免礼。好好歇息下，到时候跟着本王一起去杭州。” “是，大王。” 看着狄仁杰和他的仆役离开，李恪也很满意地回了驿站。虽说这次齐州之行让心情很不痛快，但能招募到狄仁杰这么一个猛人，李恪的心情又痛快起来了。 很快，一行人押着李佑等为首的几个人又赶回了杭州。 把李佑交了上去，李恪就没有过问了。 懒得管了。 当年在长安，李恪不是没有苦口婆心过，现在看到李佑这模样……罢了，只希望阿耶，能够对齐王妃网开一面吧。 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培养狄仁杰，宰相苗子啊，想想就激动。因此，在将狄仁杰给介绍了王府众人熟识后，李恪就任命狄仁杰为吴王世子李仁的伴读。 要知道，吴王府的师资还是挺不错的，负责教书的先生是来自兰陵萧家的，辈分还挺大，比外舅祖父萧瑀还要大一辈。一生都在钻研各种典籍，那可不是一般地博古通今。如果不是萧瑀有面子，再加上李恪献上的活字印刷术，还真请不动人家。 李世民又来了。 看了李世民的神色，李恪就知道李佑死定了，也就熄了还打算求情的心思。 李世民见李恪没有替李佑求情，倒也不意外，毕竟，李佑可是杀了权万纪。李世民没有记错的话，李恪去年回长安省亲的时候，还提过能不能让权万纪再来当吴王府长史。 罢了，不去想李佑了，李世民暗叹了一声道：“怎么开发流求，恪儿你只管自己去做，不用考虑长安。督江南八州之政，你证明了你的文才，尤其是这近三百万两银子，你确实有几分管夷吾的才干。流求的事，恪儿你就自己作主，而且，你还可以征讨周围不服王化之地，设州立县什么的，也都归你负责。” 第61章 封国与曲辕犁 李恪吃了一惊道：“孩儿可以自主征讨不臣？” 李世民点点头道：“放开手去干，让为父看看，要自比霍骠姚的大唐吴王，可以为大唐开多大的疆土！” 李恪郑重地拜了个大礼。 李世民心头被李佑引发的郁结一扫而空，捉着李恪的爽朗地大笑起来。 将心头的郁气随着笑声都散发干净，李世民捉着李恪的手，两人到了一旁的凉亭里坐下，自有吴王府的仆役奉上茶水点心上来。 吃喝了一阵茶点，李世民开口道：“今年，从吐谷浑那传来消息，弃宗弄赞派遣禄东赞再次出使大唐，目的还是求娶我大唐公主。恪儿，当年你上书说，非大唐之臣，不得娶大唐公主！”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阿耶，孩儿如今还是这句话，非大唐之臣，不得娶大唐公主！” “大唐如今的重心在西域还有东北的高句丽，不宜再多一个敌人。”李世民皱起了眉头，“况且，吐蕃地处高川，破之易，却难灭之。” 李世民不担心大唐的军队打不过吐蕃，烦躁的是灭不了吐蕃。 要打，就一仗灭国，这样一来，不仅给国家解决了边疆危难，同时对国朝损耗也较小。李世民可不想大唐的对外征讨变成汉武帝的汉匈战争，那可是打得海内虚耗，天下户口减半！ “吐蕃去国号，废文字，献土归唐，全面习我大唐文字，学我大唐之礼，崇我大唐之教，则吐蕃赞普享我大唐郡王之封，可娶我大唐公主。”李恪很是平静地道。 李世民站起身，在亭子里踱起步来。 半晌后，李世民背对着李恪站着，眼光很是深邃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色道：“弃宗弄赞和禄东赞是不会答应的！” “吐蕃所恃者，高原也。”一想起青藏高原的海拔，李恪就头疼，“我大唐将士人人奋勇，败吐蕃不难，难的是深入高原灭吐蕃。阿耶，如果不灭吐蕃，则陇右不宁。可是，以大唐目前的实力，要灭吐蕃也难。再加上吐蕃实力不俗，阿耶就是想到这些，对于和亲有些意动吧。” “不止如此，还有辽东的高句丽。”李世民开口道，“汉之四郡，朕必收回！” “大唐目前的敌人是两个：西域突厥、辽东高句丽。”李恪缓缓地道，“漠北铁勒目前臣服，吐蕃在非敌非友间。父亲，禄东赞可是人杰乎？” 想起和禄东赞的见面，李世民眯了眯眼，肯定地道：“是，是个人杰。虽是吐蕃人，其才恐不下于玄龄。” “禄东赞是个人杰，能够收服禄东赞为其所用的弃宗弄赞也必是一位雄主！”李恪接话道，“父亲，想必禄东赞为弃宗弄赞求娶我大唐公主，希望公主的嫁妆里，多良匠和书籍吧？” 李世民双目猛地睁开，精光暴射道：“恪儿，你怎么知道？” “孩儿的商队与南海诸国做生意，就有小国国主求购我大唐军械，更有甚者，希望得到我大唐打造军械的工匠。”李恪答道，“推己及人，那些小国国主都知道工匠的好处，禄东赞这种人杰、弃宗弄赞那样的雄主不可能想不到。阿耶，甲胄强弩，自古就是严控之械！ 如果吐蕃有了和我大唐将士一样的铠甲强弩，再加上吐蕃地处高原之上，居高临下！” “所以，恪儿你一直反对和吐蕃和亲，除非吐蕃献土入我大唐！”李世民放松了身子，很是平和地坐下来道。 李恪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头。 “看样子，要做好千日防贼的准备了。”李世民叹道。 “阿耶，千日防贼，总比贼人拿着我们制造的军械破门而入来得好。”李恪道。 “说的也是。” 父子两人继续吃喝茶点，同时聊起了闲话，聊着聊着，聊到了道教经典。这时，只见李恪的王府管家急匆匆过来道：“见过圣人、王爷！” 李恪和李世民对视了一眼，李世民努努嘴，表示这是儿子你的管家，你自己去管。 李恪当即道：“安叔，有什么事吗？” “王爷，您下令制作的新式犁头，下面的工匠说做出来了。” “什么，曲辕犁做出来了？”李恪惊喜地蹦起来道。 没错，此时的大唐流行的是直辕犁，曲辕犁还没有出现。李恪当初在齐州时，就萌生了搞曲辕犁的想法。但问题来了，李恪没有见过曲辕犁。李恪前世和各种农业机械打交道，当然是见过曲辕犁，但问题那些曲辕犁都是直接安在农机上的啊。 对于用牛马拉动的木制曲辕犁，李恪表示…… 到了杭州就藩后，李恪终于有充足的时间来搞定曲辕犁了。但是，因为水利修路赚钱这三一直在优先位，弄曲辕犁就一拖再拖，直到去年才终于抽出人手来了。 其实造出曲辕犁并不难，工匠们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就摸索出了曲辕犁的犁头打造方法。但问题是，如何将一个曲辕犁制作的完美，那就真是耗时间。 李恪对曲辕犁的要求很高，除了犁头外，其余的部件要少，而且制造要简单，价格也不能高，再就是也不能重，操作起来要很灵活。可以说，工匠们到现在才搞定曲辕犁，就是为了搞定李恪的这些要求。 不过，终于是做出来了。 “曲辕犁？什么曲辕犁？”李世民来兴致了，恪儿反应这么大，应该是个好东西，当即问道。 “一种耕田用的耕犁，比起现在的犁要好用很多。孩儿下面的工匠用了一年之功，可算是做出来了。”李恪一脸兴奋地道，“父亲，和孩儿一起去观之如何？” “这是当然。”一听和种田有关，李世民立即起身，毕竟，粮稳则天下安。 当然，去的肯定不止是李世民和李恪两个人，花了大半个时辰，将一起跟着南巡的重臣都召集齐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城外出发。 眼见为实，不管李恪吹嘘曲辕犁有多好，还是亲眼看一看那犁地效果才好。 第62章 及时的名义 在见识了曲辕犁的效果，尤其是自己上手把了一把曲辕犁后，大家都很开心，起码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李世民是真的开心，相比较目前常用的直辕犁，这种曲辕犁操控起来太方便了，而且犁地也快。一旦推行天下，李世民都能想到，人们垦荒的速度要加快多少，大唐，要加多少田亩！ 另一个真开心的是房玄龄，作为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房玄龄是巴不得钱粮的收入越多越好。虽然房玄龄不直接管户部，但是，如果钱粮充足的话，房玄龄给李世民出谋划策的时候，也就不用紧巴巴地在钱粮上算计来算计去了。 还有一个真开心的是萧瑀，反正兰陵萧家现在主业不是种田了，整个家族就留了五百亩。曲辕犁对萧家而言，不过是五百亩种起来消耗的时间减少了一点罢了。但是，看着那些面上笑嘻嘻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怎么骂翻天的世家官员，尤其是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萧瑀心里头就很开心，很畅快。 也别奇怪大唐如今的朝堂上为什么河北世家的官员开始增多，原因也很简单，在科举这道上，寒门子弟暂时是真的打不赢世家子弟。毕竟世家都有着完善的家学传承，寒门子弟在博览群书这点上，逊色世家子弟太多了。 赞许地看向了在一旁恭敬有礼站着的三儿子李恪，李世民很舒心。果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且能时不时显摆一下，舒心啊。 也许有人问，李世民给李恪的权力和封土建国没有区别了，就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而且反对声浪还极大，连萧瑀都反对。毕竟，李世民给李恪的权力过于惊世骇俗了点，萧瑀担心会不会让众人以为李世民要让李恪当太子了。可问题是，李世民扔出来的问题众人也哑口无言，不让李恪去干，你们谁去干？ 也确实，岭南那地方在长安官员看起来就已经跟死路没区别了。跑到流求，还要在大海里去开疆拓土……也只有吴王李恪那个想当霍冠军的疯子才会去干！ 至于萧瑀的担心，主要是最近两年李承乾干了两件事太败坏人的印象了。让人都怀疑，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承乾，那个储君的最合适者？ 一件事就是李承乾喜好突厥风俗，喜好到了竟然在东宫摆突厥葬礼；另一件事就是好男风，宠爱了一个叫称心的男宠。 说真的，好男风这事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前有龙阳之好，后有断袖之癖。可问题是，李承乾闹得太大了点。当然，更让大家不能接受的是，李承乾喜好突厥风俗。喜好突厥风俗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在东宫摆突厥葬礼…… 不过，这一切和李恪无关，而且李恪在长安的眼线，也没有盯着李承乾。所以，李承乾这几年都干了什么，除非在两人来往的书信中李承乾主动说，李恪是真的不知道。 而李承乾会在信里主动说这些事吗？肯定不会的！ 因为李承乾很清楚，他敢在信里说这些，李恪绝对是八百里快马从杭州跑回长安，逮着他狠狠揍一顿。 至于公主们…… 公主们太清楚吴王兄的脾性了，一个个都串联好了，能够见到恪王兄的要把嘴巴闭紧了；常年书信往来的，要把手给握住了。 至于吴王妃的本家弘农杨家，从杨家都不愿意派人来到李恪下面做官……反正是，杨家的态度是：吴王，咱们不熟。李恪也很欢迎杨家这种态度：杨家，很好，咱们不熟。 哦，还有兰陵萧家为什么也没跟李恪说？废话，萧家巴不得李恪进入东宫。就李恪对兄弟的态度，李承乾出错了，李恪绝对会第一时间规劝。而李恪的规劝，李承乾还是很能听进去的，毕竟两人感情是真好。 所以，要想看到李承乾一错再错丢掉储君位置，那么李承乾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不能让李恪知道。 这些天，李世民也在观察李恪是不是知道李承乾的事，稍微试探了几下，发现李恪是真不知道。 李世民顿时老怀大慰，恪儿是真的懂事啊，不像其余的混蛋，在恪儿不在长安后，一个个都时不时要气人一下。由此也可见，恪儿不仅没有结交朝臣，也没有在长安安插眼线什么的。如果恪儿在长安有眼线，就算兰陵萧家不告诉他，那些眼线也会告诉恪儿。 可见，恪儿是真的想给承乾当好辅弼重臣的。 对于兰陵萧家不告知李恪这些事，李世民表示理解，也不会怨恨。毕竟，不告诉是正常，告诉了才是意外。 李世民回长安了，押着李佑走的，但把李佑的妻妾都留下来了。 李佑成婚并没有多久，一儿半女都没有。很显然，李世民的意思就是，老五的妻妾如何处理就交给恪儿你了，我这个当爹的，就不再操心了。 送走了李世民一行人，李恪一回到书房里就瘫了，娘的，太累了。 身体不累，心累。 对于李世民将李佑的妻妾让自己处理，李恪的嘴角抽搐了下。这不靠谱的老爹，嫌弃自己府里只有一个王妃，暗示自己要多纳几个，好添丁进口。 无语。 但是，李恪很快又开心起来了。要知道，李世民给的权力，可以说就是允许李恪封土建国了。当然，是李世民也能随手收回去的。 李恪不在乎李世民能够随时收回去，因为在李世民面前，李恪可以有小心思，但是真的一点反抗念头都没有。 只有李佑那种傻不愣登的，竟然会想造反，也不看看老爹李世民干得最成功的行当是什么。 在书房里转悠了几圈，李恪很是激动。只等李世民回了长安，正式的诏书下来，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大步推进了。 李恪当然不会将所有底牌都透露给李世民。 要知道，就是今年，李恪已经成功在吕宋建立了一个三千人左右的据点，而且还在当地建立了铸币厂。之所以在吕宋建立铸币厂，原因就是吕宋铜矿不错。 现在别说李恪八州了，整个江南道的铜钱，三成都是李恪私铸。之所以长安那边发现不了，是因为李恪私铸的铜钱都是足值的。 李恪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名义，然后老爹李世民恰到好处地给了。 太是时候了。 第63章 及时的东风 狄仁杰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天堂。 看着吴王府藏书库里那一排排的书架，还有这些天听课所得，狄仁杰感觉痛并快乐着。快乐是自己在齐州时的抉择没错，来到这吴王府，不仅有俸禄拿，还有良师教导，还有这数不清的书可看。还搞什么游学，此生都不知道能不能将这吴王府的藏书看完！ 至于痛，给吴王世子李仁当伴读当然不痛苦，痛苦的是吴王世子的姑姑晋阳公主。 没错，小兕子留下了。至于为什么留下，原因就是长孙皇后见小兕子很喜欢李恪给她修建的园子，再加上小兕子来杭州后精气神那叫一个好。见状，长孙皇后就在李世民耳朵边吹了吹枕头风，然后，小兕子就要在吴王府待三年了。 本来长孙皇后还想将李治也留下的，毕竟，李治给人的感觉是太懦了。尤其是，李治的武力太差劲了。 李治没有出生前，李世民一堆儿子里武力倒数第一常年被李泰包揽。李治出生后，倒数第一就是李治了。不过，李治还是没有留下来，原因就是长孙无忌。 也不知道长孙无忌跟李世民说了什么，反正不管长孙皇后怎么劝说，李治还是跟着李世民回长安了。 既然小兕子也留下了，李恪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小兕子也扔给了狄仁杰。况且，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相处的多了，想必共同话语也会很多的。 至于狄仁杰痛不痛苦，李恪就不关心了，真当本王的钱是好拿的？ 现在，李恪就是安心等李世民的诏书了。 李世民没让李恪等太久，一个月再加十来天后，诏书下来了。当然，随着诏书一起来的，还有李佑的死讯。 李佑的死讯没有在李恪心中激起什么波澜，李恪也不认为这是一种警告，因为谋反被处死本来就是需要昭告天下的。 诏书并不是很长，大致意思就是： 杭州总管府升为杭州大总管府，李恪升为杭州大总管，原先归李恪督管军政的八州不变。设立南海大都护府，李恪为南海大都护府第一任大都护，可自主征讨不臣，且设州立县。 李恪允许招募的军队为步军三万，水军两万。且允许李恪自铸钱币，送来了开元通宝的铸造模具一套。 而李世民给李恪如此大的权力的要求就是：每年运送到长安的铜钱不得低于三十万贯，绢不得低于十二万匹，粮食不得低于四十万石。当然，可以折成白银送抵长安。 李恪是很无语的，老爹真鸡贼啊，不给你订个高目标，而是给你个最低目标。李恪心里头暗暗吐槽，铜钱要是低于每年五十万贯，绢要是低于二十万匹，粮食要是低于八十万石……亲爱的皇帝老爹李世民，就会让李恪体会到，什么叫大唐版本的七匹狼。 至于后面那可以折成白银，意思是，最好是都折现成银子送过去，别真的送铜钱粮食和绢匹。 反正李恪算了算，李世民的意思是，每年送至少八十万两银子来长安。 还行，没开口要一百万两。李恪虽然生意越做越大，每年挣得白银已经到达了二百万两的程度。但是吧，接下来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光是远洋海船的打造，每年吞掉银子就要三十万两。 不过问题不大，台湾岛的开发已经步入了正轨。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始搞深度产业了。比如说，造纸厂和钢铁厂，还有，盐田制盐法，还有枪炮厂…… 一想起自己做得那些规划，还有熬过来的这些年，李恪真的想蹦上天，终于、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李世民之后谁在长安当皇帝李恪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别来发癫惹他李恪，那李恪就自己打下一片国土称帝。只要别来惹他李恪，继续尊长安为主，且每年送银子纳贡都不是问题。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扩大华亭县船厂，不仅是为了提升造船能力，也是为了更多地培养工匠，给在流求的那个目前只能造小渔船的小船厂的扩大提供基础。 可以说，这次李世民南巡前，李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毕竟，李恪还没想到用什么办法能说服李世民给自己海外征伐的权力。 但现在，老爹李世民主动将东风送来了。 不过，李恪现在有个很头疼的地方，那就是合格的幕僚不够。 目前李恪手下有十一个幕僚，但大部分都是像张之远那样的，要么擅长开工坊，要么擅长做生意，要么就适合搞农林畜牧，真正的内政人才，几乎可以说没有。哦，不对，现在有了个内政人才狄仁杰，可惜还是个雏鸟，得慢慢培养。 至于武将，李恪不是太担心，大唐从来不缺想开疆拓土的热血男儿！ 一想起造纸厂，李恪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麾下的那群工匠，还没有搞定怎么大批量生产便宜且适合书写的纸张。 大规模生产便宜的纸，李恪已经做到了，那就是茅草造纸。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茅草造的纸不适合书写，用来当卫生纸倒是不错。李恪当时拿着茅草纸，心想，这是不是古代将卫生纸叫做草纸的原因。反正，茅草纸的出现，成功让李恪告别上厕所用厕筹了。 而且，随着茅草纸的铺开，江南一带的人们也基本上都告别厕筹了。 但是，便宜的书写纸和印刷纸，还是个麻烦。李恪掌管的印刷厂和萧家的印刷厂，每次给李恪写来的信里，都是吐槽纸张太贵。便宜的原料倒是有，那就是竹子，但是怎么用竹子造纸，李恪手下那批工匠还在摸索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不过，这些幕僚虽然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内政人才，但执行力都不错。再加上，杭州这边吴王府的产业布局基本都到位了，其余七州的布局也都推进的不错。李恪算了算，抽调四个人和自己一起去琉球岛还是可以的。 首先要召回来的就是张之远，流求的船厂就交给他了。等等，还是将流求改名台湾吧，毕竟更顺口些，李恪如是想到。 至于其余的，等自己上了台湾岛，看看发展的情形，再决定抽调哪三个。 第64章 夫妻 在摆弄了铸钱炉后，李恪八百里加急上书了一道，那就是，可不可以铸造银开元通宝钱。 上书上得很快，回书回得也很快：准了，以后李恪这边的赋税缴纳，全部换成银开元通宝送长安。铜钱绢匹粮食就不用了，都给你李恪自己花。 而且，连同银通宝钱的样品也送来了。重量算得很好，正好是一两重。 李恪也算是明白李世民为什么会大方地将铸币权给自己了，原因很简单，一是李恪做海贸，手里不缺银铜，让李恪自己就地铸钱再运到长安，比起运送银铜到长安再铸钱要省力的多；二是李世民对李恪很放心，不担心李恪会超脱出自己的掌控。 接到李恪的书信，张之远立即从泉州赶回了杭州。 “主上，泉州的茶厂才刚刚出产，还需要多加留意，为何将属下召回？”张之远很是不解地道。 由不得张之远疑惑，杭州这边的茶园都是萧家的，李恪没有插手，李恪购置的茶园，都在武夷山。李恪本来以为武夷山是没有茶园的，但派过去考察的人却发回报告，武夷山有不少茶园。这可是把李恪乐坏了，当即就派人去购买茶园。 和萧家的茶叶生意主要是关陇不同，李恪的茶叶生意是南海诸国还有海东三国。海东三国中的倭国，是李恪茶叶倾销的重中之重。 李恪不仅是倾销茶叶，干脆连煎茶技术一块送。而且为了有仪式感，李恪特意让萧家的几个大儒，研究出了一套极为繁琐的喝茶仪式，对倭国的贵族吹嘘说这是大唐的贵族才能有的喝茶方法。 此时的倭国虽然没有大化改新，也还没有派遣遣唐使，但是，遣隋使是派过的。当然，因为国书的问题，被杨广稍微“客气”地赶了出去。 随着李恪麾下茶叶商人的一通吹嘘，茶叶迅速就在倭国上层打开了销路。倭国的金银铜，也开始大量流入李恪手中。李恪那近三百万两银子，其中的二百万两就来自倭国。 而且，李恪的船队的航行路线也越来越远。 李恪是很佩服自己麾下那个叫邓愈的幕僚的。 邓愈出身寒门，家族在泉州以打鱼为生。李恪招募幕僚的消息传到泉州后，这邓愈靠着一双脚走到了杭州吴王府，然后也不走正轨程序，直接在门口大喊：“吴王殿下若得吾，则南海海路不愁！” 由于李恪待人平和，因此门口的侍卫也没有赶走胆大包天的邓愈，反而是上报了上去。李恪闻言失笑，但也觉得如果没有真本事，应该不会放如此大言的。 将这邓愈召集进来，一通聊后，李恪惊奇地发现，这家伙还真没吹牛，对南海诸国讲得头头是道。当然，李恪也没法验证真假。不过，这起码说明了一点，这个邓愈或者他的家族，曾经是有人将南海逛了一遍的。 然后，李恪就招募邓愈为幕僚，让他专心开辟海上商路。 现在，这家伙已经把商路开辟到红海去了。 受制于泉州的人口和道路水平，李恪目前只是将茶叶生意放在了泉州，其余生意都是走华亭县设置在大江入海口的港口。 李恪脑海里转了一圈目前的商业路线，转完后才开口道：“茶叶生意先维持目前的规模吧，本王现在的重心将是放在台湾岛。子深，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跟本王一起去台湾，看看情况再做计较。” “是，大王！” 张之远离开后，杨婉进来了。 “夫君，你就没考虑纳侧妃吗？”杨婉开口道。 李恪愣了下，眉头顿时皱起来道：“侧妃的事情，有外舅祖父去办，不用别人操心。” 杨婉沉默。 李恪也沉默了下，叹口气道：“杨家还是信不过本王吗？” 要是弘农杨家也支持自己，李恪觉得自己麾下人才紧缺的问题就会一下子缓解。但是，李恪心里也很清楚，要想让杨家支持自己，太难了。 “杨家离长安太近了。”杨婉低声道。 “那可以离长安远一点。” “故土难离。” 李恪笑了一下道：“故土难离？夫君我目前的样子，像故土难离吗？故土难离，有时候离开一下，说不定看到的天空更加广阔！ 娘子，好好想一想。你和杨家的信件往来，夫君从没限制过，以后也不会限制。但是，也希望你别辜负夫君对你的信任。” 说完，李恪就出去了。 杨婉长吸了一口气，走到院子里看着蓝天发呆。 自己和李恪的结合，甚至连政治联姻都算不上，因为这是已故的太上皇为了恶心当今陛下订下的。轻轻抚摸着小腹，这里面已经又有了一个小生命，但杨婉还是很迷茫。 看不透李恪，真的看不透李恪。 杨婉也是知道李恪很多事情的，甚至可以说，李恪就没有瞒过她。但是，杨婉在和兄长杨虞的通信中，除了提到王府生活外，李恪的事业一分都没提。 倒不是杨虞没有试探，杨虞试探的次数很多，尤其是萧家发展的越来越好后，杨家也坐不住了。但是，杨婉很清楚，李恪如此信赖萧家，在于萧家是真的听萧瑀的一心一意地支持李恪。 但是杨家呢？杨家可以做到萧家这种地步吗？ 杨家既然做不到，又怎么能指望李恪会信任杨家的人呢。 杨婉蓦地下了决心，要跟兄长好好谈一谈了。杨家不支持李恪无所谓，那自己这一支支持李恪不就行了。从陛下给夫君的权力可以看出，陛下也在做一种准备。那就是，一旦后继皇帝对夫君不利，夫君就可以在海外开国。 李恪不知道，自己的娘子已经下定决心要劝娘家来支持自己了。李恪只知道，自己征伐不臣的日子要来了。 那么，第一个目标…… 李恪看向了东北方向，那四个岛虽说金银铜很多，但是吧，人不行，地也不行，地动火山太多了。李恪捏了捏下巴，打下那地方容易，该怎么处理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第65章 大舅兄和棉花 李恪看到大舅哥是惊呆的，看到大舅哥一家子…… 杨虞对李恪拱拱手道：“妹夫，我来投奔你了。” 李恪叹了一声，看看杨虞这寥寥几个人，有点无语地道：“大舅兄，你就这么点人？” 杨虞一摊手很是无奈道：“抱歉，大舅兄连爹娘都没劝动。” 很显然，岳父岳母都不看好李恪。 李恪点点头了然，不过，对于杨虞的投奔，李恪还是很欢迎的。杨虞的才干不算很高，但是吧，但做点儿有关内政的规划还是合格的。至于杨虞会不会背叛自己，李恪表示，当在吴王这里尝到了甜头后，杨虞要是背叛就是脑子抽了。 杨虞也很快接受自己成为了李恪的幕僚，然后，杨虞就看到了一堆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 大唐现在兵制是府兵制，对应的赋税制度是租庸调制度。 李恪掌管的这八州可不一样，李恪管的这八州，表面是和朝廷一致的租庸调，但实际上是另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李恪掌管的州县是有两套户籍田册，一套租庸调糊弄长安，另一套才是李恪管的八州真正实行的。 首先，李恪管的八州的田地也不禁止自由买卖，但是，你能买地的前提是，你出的钱能比李恪出的价格高。到现在为止，八州土地的有六成在吴王府名下。 拥有如此庞大的田地，李恪却不是采用佃户制度，而是屯营法。简单来说就是，雇人种田，李恪的雇人种田还和外面的长短工不一样。那就是，李恪给雇工发农具发种子甚至连房子老婆都发。 当然，进入屯营的代价就是，你终身不能出屯营。而且，屯营也有军事化训练。 在杨虞看来，李恪的这种屯营，是将边军的屯垦那一套给搬过来再改良了一下就推行了下去。屯营的主要改良就是，一是教化，屯营的教书先生是免费教书的；第二就是赋税，入了屯营，你所承担的赋税就由屯营承担，你不用自己去缴纳了；三是医疗保障，没错，在屯营生病了，看病的费用也是屯营出的。 杨虞看了屯营感觉很不可思议，但看了屯营的支出和收入的账册后，杨虞是麻爪的。 屯营里的人，许多的出身都是流民、逃民和奴隶，李恪的终身不能出屯营只是他们的身契不能出屯营，其余的并不限制。而且，屯营里虽然种田出产的粮食不归自己，但屯营每月发的钱粮不仅能让自己吃饱，还能积攒出一笔小钱。更重要的是，屯营的奖励制度，做得越多越好，奖励也就越好。 杨虞看着账册，八州屯营上面拥有的人丁勉强相当河北两个州的人口。可是出产的粮食绢布折合一下，却能抵得上河北六个上州的赋税收入。要知道，李恪掌管的八州，除了杭州勉强算上州外，其余七州到现在都是下州。 李恪对此也是耸肩摊手，这个时候的百姓是真的淳朴，你对他们好一点，他们是真的掏心掏肺对你。李恪弄来占城稻，能被人尊为吴王稻，在齐州修点水利，被齐州百姓念到了现在。而在这八州的屯营，让百姓们只管一心做工，其余都不用操心，八州百姓那种田打渔那是真的都下死气力。 李恪府里几个管农业的幕僚，一到了收获时节最头疼的就是称重。因为那些屯营为了争夺第一，连锱铢的重量都极为计较。毕竟，李恪对第一名的奖励太丰厚了。得第一的屯营，人人奖绢一匹，钱三贯。要知道，不是屯营的杭州百姓，每月的收入能到八百钱就不错了。 不要以为杭州百姓八百钱收入很低，在李恪没来的时候，杭州百姓每月能挣到三百钱，就很不错了。李恪估计，等将华亭县港口彻底搞好，杭州百姓月入破千的问题就不大了。 杨虞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将李恪给他的账册看完。 李恪给杨虞的账册是杨虞能看懂的，杨虞看不懂的，更为精确的用阿拉伯数字记载的账册，李恪没给。要是将那些账册拿出来，杨虞还能不能保持平静李恪可不敢担保。 没错，李恪给杨虞看的账册，确实不太精准，对比那些精准的账册，上面的数字就是低了大概三成而已。 那么，李世民南巡时有没有找李恪要账册看呢？ 本来李世民是有这打算的，但听到近三百万两银子后，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恪也不含糊，考察了下这位大舅哥的才干后，发现是类似管家的才干。简单来说，和萧何差不多，但对比萧何就差远了。不过，管管目前的吴王府还是没问题的，起码可以让李恪在台湾搞发展时，不用担心这边的八州出什么幺蛾子。 况且，从刚才的交谈来看，大舅哥只是缺乏经验，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而李恪吗，时间还是挺充足的，就是缺人。 将吴王府的大权扔给了杨虞，李恪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杨虞惊讶的目光中，李恪挥挥手，和杨婉一起乘坐马车来到了华亭县。 “这是，白叠子？！”杨婉看着县城外那一片白茫茫有点傻眼道。 “是啊，白叠子。”李恪有点感慨地道，“但我更愿意称呼它为棉花。” 华亭县外一共开垦出了一万六千亩土地，六千亩种了白叠子。而华亭县，与其说是县，不如说是镇来的准确。全县上下连同港口那边加起来，勉强才两万人。 不算港口那边，那就只有三千来人了。 至于棉花，这也是李恪第一次大规模种植。从两亩地开始，种了三年，还加上不停从长安购买种子，今年终于种到六千亩了。 不过，李恪现在还没有突破棉花的纺织技术，西域那边对棉纺织技术看得很严，而且，他们的纺织技术也不咋滴。没辙的李恪，只好让自己的工匠慢慢摸索了。 “西域的白叠布知道吗？”李恪问道。 杨婉点点头，这可是奢侈品，一般人还买不起。 “夫君我要将这种布，以后要卖遍大唐！” 第66章 天下招募 李恪是带着王妃一起上台湾的，至于小屁孩王世子李仁，正在接受狄仁杰的教导小兕子的荼毒双重护持。 上岛后，李恪并没有什么不适，经常下地干活而且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除非是跑到热带雨林里，小小的水土不服难不倒他。杨婉就有点惨了，在杭州时还好，上了岛，杨婉就病倒了。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老是从河北那里买奴隶移民到自己控制的江南道八州，水土不服的现象很多，李恪都已经研究出一套应对方法了。 经过几天治疗下来，杨婉除了精神头还不是很好外，其余的症状尤其是腹泻没有了。李恪松了口气，没了腹泻就好，水土不服只要熬过了腹泻，就没有大碍了。毕竟，许多水土不服导致的死亡，就是水土不服引发腹泻最后活活脱水而死。 倒是随行的侍女都没有大碍。原因嘛，随行的侍女都是从泉州渔民家招募的，压根就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吩咐侍女好好照顾王妃，李恪就跑到外面视察去了。 有了设州立县的权力，李恪毫不犹豫地设立了北州，治所台北县。北州总共有人口五万人，下辖四个县，分别是台北、南县、明月县、谷溪县，后面三个县，直接是将三个最大的镇子升格一下的，县名就沿用镇名了。 设州立县后，官员的选拔任命都是个大工程，李恪现在手里又没有什么人才了，而台湾本地的识字率都低的离谱，更别提有多少读书人了。 不过还好，李恪在出发前，又是一封快马书信到了长安，希望李世民让自己可以发天下招募令来寻找人才。李世民当时接到李恪的书信时还愣了下，哟呵，儿子，没想到还有让你很头疼的事啊。 这件事李世民没有立即作主，而是拿出来和群臣讨论了一下。出乎李世民的预料，群臣竟然大多赞同，就连长孙无忌都点头，反对的反而是魏征等几个和河北世家牵连很深的。 李世民有点疑惑为什么连长孙无忌都赞同，回到后宫后就和长孙皇后就这事聊起来。长孙皇后直接点明了原因，利益，萧家在江南得到的利益太大了，大家都眼红了。以前大家不知道江南利益有多大，但当李恪拿出近三百万两银子后，所有人都难以淡定了。 至于担心李恪会不会谋反？ 近三百万两银子都毫不犹豫地献给了朝廷，现在说李恪谋反都压根没人信了。毕竟，如果李恪想要谋反，早就将银子花在谋反事业上了，比如说，结交朝臣。但这些年除了萧瑀外，李恪就没和其余朝臣打过交道。哦，也不是没有，就是李恪的妹夫们都收过李恪的信，信的内容呢，全是威胁，敢对我李恪的妹妹不好试一试！ 因此，李恪的这个天下招募令在朝堂上遇到的反对并不多。萧家这些年的发财，让许多人本来已经存了也想在江南的土地上分一杯羹的想法了，但却难以启齿。李恪的这封书信，来得太是时候了。 能够有合法的手段得到大量银子，没有人能忍得住，毕竟这就是给家族攒家业。 大唐的官员俸禄并不低，但朝堂上的清贫臣子也不少。之所以清贫，原因也很简单，家族。当你当官后，就要做好七大姑八大姨都贴过来的准备了。 听了长孙皇后的话，李世民茅塞顿开，然后一想起其余儿子…… 李世民有点后悔没有将李治留在杭州了。 李世民没有让群臣多等，直接替李恪下了天下招募令：凡大唐有志男儿，可随吴王前往南海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很是言简意赅，却迅速转起了千层浪！ 许多才干普通科举考不上、恩荫轮不上、举荐也没人看得上的关陇世家和寒门子弟都动心了，都不需要家族动员，这些子弟告别了父母妻儿，将行装迅速打点，带上盘缠就往杭州赶去。 河东绛州龙门县，一个普通的村子。 一个异常魁梧的汉子正在田里劳作。 “仁贵、仁贵！”一个汉子跑过来，“朝廷发招集令了：凡大唐有志男儿，可随吴王前往南海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薛礼抬起头了，两道剑眉拧了起来：“吴王？怎么是吴王？” 周青愣了下道：“怎么，仁贵你不打算去吗？” 薛礼将锄头往肩上一扛道：“没记错的话，吴王殿下被陛下封为南海大都护，南海，那是海上争雄之地。某弓马娴熟，在水里是个旱鸭子，就不去了。” 周青无语了：“我说仁贵，你就没打听完整吗？我可是找人去打听了，吴王殿下可不仅是南海大都护，陛下还允许吴王殿下自主募兵，听说可招马步水军五万！” 薛仁贵顿时愣住了：“五万？陛下就不怕吴王谋反？”要知道，齐王李佑谋反被处死可没过去多久呢。 周青这下彻底无语了：“你是诏书不去看完整，打听消息也不打听完整啊，仁贵。我可是打听到了，前段时间陛下南巡，吴王殿下直接献上了近三百万两银子。算了，我也不打算和你废话了，就问你去不去？我在长安的亲戚可是说了，已经有很多人开始上路了。” 薛仁贵迟疑了一下道：“吴王殿下真不会造反？” 周青没脾气了，眼睛往四周逡巡了一下，见没什么人就低声道：“这么跟你说，我那亲戚说，长安人信太子会造反，都不会信吴王会造反，懂了吗？” 薛仁贵松了口气，想了下道：“某回去和娘子商量一下。” “明天巳时，过期不候啊。”周青道。 薛仁贵点点头，就扛着锄头回家了。 正在家里织布的薛柳氏，见薛礼回来了，当即下了织机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水递过去：“夫君，回来了，喝口水吧。” 薛礼端过水，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道：“娘子，你说吴王殿下如何？” “吴王殿下李恪？”薛柳氏愣了下，然后想了下道：“妾身听父亲说过，说吴王殿下是少见的贤王，以后的宰相，必将以吴王为首！” 第67章 真的缺人 有了娘子的支持，薛仁贵的心里也有底了，国朝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大的战事，那么，就去南海搏一搏吧！ “娘子。”薛礼下定了决心，“既然要去，就全家一起去！” 薛礼有这个打算不奇怪，同村有户人家因为生病，一个孩子自卖成了奴隶换钱给家人治病。病治好了，但孩子却不知道被人牙子卖到哪去了。结果，去年十月孩子突然回来了。 原来，孩子先是被卖到河北，结果人家嫌弃孩子瘦，差点没给饿死。后来，就被吴王的人买下来到了江南。现在，他在江南落了户，给吴王种田。 种田没什么，关键是那孩子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两千钱，也留下了那孩子在江南的地址。 薛礼心头揣度，一个奴隶在吴王府干大半年能回来省亲不说，还能留下两千钱，自己弓马娴熟膂力过人…… 既然要搏一场富贵，那么就全家一起去江南道。 “夫君先去江南，安顿好了后写信回来。”薛柳氏声音柔柔地道，“到时候妾把田产都给处理好，和孩儿一起来江南。” “好！” 第二天，周青看着扛着方天画戟的薛礼，一拳砸过来道：“好兄弟！” 薛礼一把握住周青的拳头：“好兄弟！” …… 和周青薛礼一起南下的人有二十来个，到了洛阳后，众人干脆包了一条船沿运河而下。还好，大家都是健壮之人，除了微微有些晕船外，一路上很是顺畅地到了余杭。 周青和薛礼两个人从船里钻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色周青很是惊道：“这就是余杭，不是说荒芜之地吗？” 薛礼手搭个凉棚看了看道：“走，还是进城好生歇息一下吧，这些天坐船都闷坏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见众人都是携枪带棒的，尤其是一个还带着一杆有点夸张的方天画戟，一个城门口站着的巡检兵走过来道：“站住，到这边来，检查路引！” 众人闻言，就赶紧跟着这巡检兵走到了一边，然后纷纷掏出了路引。 薛礼正好是第一个被检查的。 看着路引，这巡检兵问道：“可是看了吴王殿下的招募令来的？” 众人纷纷点头。 那巡检兵“哦”了一声，将路引放回薛礼手里道：“那就不用检查了，你们跟我来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跟着巡检兵走到了一个停着大约几十辆马车的地方。 薛礼只见那个巡检兵对着旁边棚子里坐着的人说了一通话，然后那巡检兵就离开了，而那个人道：“过来登记一下姓名册，六个人一辆马车。” 竟然还有车子坐，众人顿时都感动起来。原来，吴王殿下折节下士这是真的啊！ 很快，大家都上了马车，随身携带的兵器也都绑在了车顶上。 周青“啧啧”了几声，然后看向薛礼道：“仁贵，这车没有个七八十万钱，买不下来吧？” 薛礼点点头道：“恐怕还更贵！” 然后，薛礼叉手一礼道：“某姓薛，名礼，字仁贵，河东绛州人。” 周青也赶紧道：“某姓周，名青，字仲茂，和仁贵一个地方的。” 见薛礼周青做介绍了，其余四人也开始做介绍。 “某姓韦，名着，字显之，京兆人。” “某姓王，名珏，字子瑜，陇右秦州人。另外，某家和河东王家没关系。” “某姓赵，名峰，字登峦，京兆人。” “某姓秦，名澈，字叔通，河东晋阳人。” 一通介绍下来，好家伙，基本都是关陇河东一片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容易寒暄起来了，也没太多别的，基本上都是对未来的期望。 很快，马车就将众人送到了一座大院子。这个大院子，是李恪修好后给萧家南下的人休息和养身子的。随着萧家主干基本都搬到江南了，这个大院子就改造成了一座学院，不过还没来得及启用，因为师资力量还没着落。现在，正好用来招待这些从各地投过来的人才。 而且，这个大院子够大，住个三千多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众人在门口领了号码牌，然后在院子里王府卫兵的引导下，一路到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制宿舍，有柜子有浴室，还有放刀剑的架子。厕所是公共厕所，在楼道两边各有一个。至于众人携带的长兵器，都在门口挂了号牌，被卫兵收到仓库去了。 …… 李恪从台湾赶回来了。 “大舅兄，来了多少人？”李恪擦了把脸，很是随意地道。 对于李恪的随意，杨虞已经习惯了。 “河东一百三十八人，关陇五百六十六人，河洛四十一人，江汉七十三人，江淮一百一十四人，一共是九百三十二人。”杨虞合上名册道。 李恪“唔”了一声后道：“河北没一个人来？” 杨虞点头道：“看了五遍，一个人都没有。” 九百三十二人，对于只有这么点人，李恪既意外也不是很意外。 意外的是竟然还真的能来差不多千人，不意外是李恪估计也就是这个数了。 河北世家和寒门都没来人在李恪预料之中，毕竟他们更在意的是进入长安官场。 至于其余地方只有这么点人来，也很简单，路上的花销就让很多寒门子弟望而却步了。因此，能够来李恪这儿的，要么是家里有钱的，要么就是很有毅力的了。而且，来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家里的长子。 毕竟，长子基本都是要继承家业的。 也就是说，来的人大部分才干都并不是很高。 但对于李恪来说，只要你有才，就能找到安置你的地方。光是李恪麾下的五万军队需要的各级军官，估计就能将这九百三十二人给分完了还有空缺。 萧家子弟太过于偏文了，到军队里也就适合做做动笔一类的位置，萧瑀对此也很无奈。 “让他们再休息五天，将身子好好休养好，五天后考试。”李恪活动了下脖子，“本王到时会亲自下场考校，希望在弓马上，有能让本王欣赏的人。大舅兄，你去安排吧。” “是，殿下。” 什么时候可以和李恪用亲昵的语气玩笑，什么时候要正式，杨虞已经很熟练了。 第68章 李恪和薛礼的第一次见面 薛礼从宿舍走出来，走到演武场上开始进行锻炼。 现在的薛礼，脑子里已经从担忧吴王会不会造反，变成了担忧吴王能不能看上他自己。所以进了这大院子的十来天，薛礼每天都坚持锻炼两个时辰。本来薛礼还想多锻炼点时间的，却被演武场里巡逻的卫兵制止了。 卫兵告诉薛礼，院子南边的藏书阁，也是对他们开放的。不要老是想着习武，殿下更喜欢文武双全的人才。 薛礼吃了一惊，要知道，来这里顿顿有肉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看书！！ 是的，薛礼他们现在能顿顿吃肉，这得归功于占城稻。 如何给猪肉去骚的方法李恪早解决了，一直没解决的是猪的上肉问题。直到占城稻引种后，李恪所管八州的粮食产量大幅度上升，是终于可以用粮食养猪了。毕竟，相比起猪草，粮食在对猪肉的转换率方面要高很多。 更何况，李恪还大力推行渔业养殖。渔业给养猪提供了大量的鱼骨粉以及蛋白饲料来源。 相比起大唐其余地方，李恪所管八州的猪肉价格已经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在长安买一斤猪肉用的钱，在杭州可以买到差不多三斤。 至于大院的藏书阁，本来这里就是要当书院用的，有藏书阁一点都不奇怪。就是吧，兵书不好弄，李恪也不敢到李世民面前去提大规模印刷兵书。这个时候的兵家传承极严，朝廷对于兵书的管控也是相当严厉。 所以，这个大院子里的藏书阁除了兵家的书，其余百家的书李恪但凡能搜集到的都有。甚至，在话本经济兴起后，李恪觉得好看的话本也都给搜罗进来了。 因此，薛礼这些天的生活很是充实，上午锻炼，下午一半时间锻炼，一半时间看书。在得知晚上会提供蜡烛后，薛礼在吃完晚饭后还会去看一个时辰的书。 今天，又将是充满元气的一天。 李恪走进演武场，就看到了薛礼在锻炼。这些年就藩杭州，李恪从没放下过武艺，每天一个时辰半的锻炼是雷打不动的。到现在，李恪的弓马技艺不仅没有落下，反而还在继续精进。 薛礼锻炼了一番后，见到了李恪，以为也是早起过来锻炼的，就随意打了个招呼。毕竟，来了很多人，薛礼也不是一个个都认识。 李恪也回了个招呼，然后就走到射箭那边，拿起了弓箭。 薛礼起初没怎么在意，但看到李恪箭箭都命中红心后，顿时就起了好胜之心。薛礼可是很清楚，这边演武场的弓可都是八斗弓，是大唐府兵正儿八经用的战弓之一。箭靶也都在五十步外，经常射箭的人上靶难度并不大，但箭箭命中红心，那就是有真本事了。 薛礼走过去，也拿起了一张弓，拈弓搭箭，吐气开声，“砰”的一声，利箭稳稳地扎进了箭靶的红心中。 李恪笑了笑，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头：“七十步，十箭？” 薛礼点头道：“好！” 两人后退了二十步，然后一齐拈弓搭箭。 箭矢呼啸和箭矢射入箭靶地声音中，二十支利箭稳稳地插在了箭靶的红心中，每个箭靶十支。 “平手！”李恪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应该是我输了。”薛礼放下弓道，“你开始已经射了那么多箭，气力消耗不少，可还能射得如此之稳，薛礼佩服。” 李恪愣了下道：“你说你叫薛礼？” 薛礼拱手一礼道：“某姓薛，名礼，字仁贵，河东绛州人。敢问阁下名讳？” 李恪笑笑，摆手道：“抱歉，某有事先走了，上午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某再告诉阁下名讳。” 说完，李恪转身就离开了。薛礼正待追上去，卫兵却拦住了。薛礼看向卫兵，卫兵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薛礼顿时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十有八九是考官之一了。 没想到吴王殿下的麾下竟然有如此精通射术之人，薛礼对于自己的将来又增添了一分信心。 李恪走出演武场，脸色很是平静。但实际上，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地蹦跶。 薛礼、薛仁贵啊！ 李恪想起前世小时候，跟着爷爷的收音机听评书《薛仁贵征东》…… 无论如何，必须将薛仁贵留下来。等到以后狄仁杰也成长起来了，文有狄仁杰，武有薛礼，想想就激动。 早饭时间过了，就有卫兵举着割铁皮喇叭喊：“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巳时二刻到演武场集合，巳时二刻到演武场集合！” 所有人闻言大喜，他们在这休息了这么久，心里都有点惴惴了，担心吴王殿下是不是看不上他们。现在好了，有消息了，看样子，吴王殿下应当是先考武艺了。 很快，巳时二刻到了，九百三十二人也都来到演武场了。 此时的演武场已经成了露天大考场，一共分成了三个小考场。第一个考场是文试，题目也很简单，就是论如何治军和治理地方，时间是一个时辰，可以提前交卷。 剩下两个是武试，第一场是测试气力；第二场是射术，五十步步射和三十步骑射。 薛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年轻的主考官，这不就是自己一大早在演武场碰到的人么！亲王服饰！他就是吴王殿下李恪！ 震惊过后的薛礼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民间传说吴王殿下平易近人是真的！ 李恪也不知道薛礼在哪，毕竟下面的人有点多，见众人都落座了，李恪站起身，亲手敲响了一旁的金钟。 “考试开始，所有人不得交头接耳！”监考官杨虞听到钟声后，厉声吼道。 墨都是研磨好了的，所有人只需要答卷就行了。 看着进入考试后就抓耳挠腮的众人，李恪不禁想起了前世自己参与的各种考试。果然，看别人考试痛苦，真的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啊。 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所有人都是时辰到了才交卷。 看着下面一片唉声叹气，李恪朗声道：“诸位请放宽心，文试并不是最终成绩，只是个参考。本王要的是能和本王一起开疆拓土的勇武之士，更看重武试！” 所有人的精气神顿时一振，眼睛里全都精光熠熠。 第69章 将心比心 因为没有参与打仗，所以李恪并没有自己的亲兵，只有王府卫队和贴身侍卫，这两都是朝廷发饷，且人数都是有员额的。 又因为李恪很反感带着一群人逛，王府卫队才五百人，贴身侍卫才三十人。也正是李恪对待王府卫队和贴身侍卫的人数是这种态度，所以李世民对于给李恪兵权很放心，一给就给了五万。 当然，给五万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江南军队给人水战不错、陆战拉垮的印象实在太深。正因为这种刻板印象，所以朝堂上的官员对于李恪有五万人的兵权也没太当回事。 看看当年李靖是怎么横扫萧铣的，要知道，当年那萧铣可是号称拥兵四十万的。 李恪不知道朝堂上对江南兵的看法，他现在正在观看武试。 三场武试你可以自由选择顺序，反正李恪最后只看成绩。 膂力的测试方法很简单，就是开硬弓和举重。开硬弓最低二石弓起，最高五石。举重更简单了，一堆石磨盘石碾子在那边，看你最后举起多重的吧。 薛礼对自己的射术不担心，因此决定先挑战膂力。 一个个石磨盘和石碾子试过去后，薛礼皱着看向了一旁记录成绩的卫兵：“只有这么重的？” 卫兵一脸难色地道：“这是这边能找到的最重的了，好歹也有三百斤了。” 薛礼眉头松开，蹲下身子，一下子就将那石碾子举了起来，站了一会儿后，薛礼又将石碾子缓缓放下。摇摇头，薛礼觉得这三百斤的石碾子不得劲，没村子里那五百斤的石碾子爽快。 卫兵却是一脸崇拜地看向薛礼：这是人吗？举起来很轻松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缓缓放下，这家伙怕不是能学霸王举鼎吧！ 后面的射术薛礼轻松通过，留下一脸呆滞的人们看着那全都命中了红心的箭靶，不管是步射还是骑射，全都命中红心。 “殿下，那个射术满分的人名叫薛礼，字仁贵……” 没等杨虞说完，李恪一抬手很是轻松惬意道：“河东绛州人。” 杨虞这下愣住了，一会后才道：“殿下您认识？” 李恪点点头道：“嗯，早上比了射箭，打了个平手。”然后，李恪略微有点不爽，“不过，这薛礼的力气比本王大。” 李恪自己也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碾子，但绝对没有薛礼这么轻松，也不知道薛礼那身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 步射和膂力考得相当快，骑射的话，全部考完应该要到明天了。没办法，场子就这么点大，步射可以十个人一起。但骑射的话，只能一个一个人来。 当最后一个人的骑射考完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大伙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还要等一天才能知道答案。 “仁贵，考得如何？”周青揽上薛仁贵的肩膀问道。 “还行。”薛仁贵答道，“仲茂，你呢？” 周青叹口气道：“骑射不太好，十箭就上靶了六支，没一支中红心。” 这点薛礼表示理解，步射周青问题不大，毕竟周青的弓箭是自己教导的。但是骑射吗？算了，周青还能上靶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毕竟，自己家族好歹还是个没落世家，但周青一家只是寒门，还是那种勉强能读书习武的寒门。 李恪和杨虞一起批改着卷子，倒不是其余幕僚不想帮忙，而是在李恪身边的没帮忙的能力，有帮忙能力的全都在外面忙。 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当然，也和答卷子的人的水平普遍不高有关。 “看来，这些人都是在家里不太受待见的，一个个武艺都还行，但文才一道，差劲。”杨虞批了百十来份卷子后，很是无语道。 “一个及格的都没有吗？”李恪问道。 杨虞点点头。 “没事，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反正本王这次要招募的本来就是能用到军中的。”李恪道。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妹夫，你不打算编一支亲军吗？”到了休息时间，杨虞就放松了，称呼也家常了，“把这些人编进你的亲军里，训练个一年半载后，再放到军队里去当各级将校，对你很好的。” “没那必要，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时间。”李恪往嘴里丢了一块肉，“台湾那边随着垦荒进展，和山里的蛮族冲突次数开始变多了。我没有一年半载，三个月后，我就要带兵平定台湾北部蛮族。 况且，我更相信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 “也是。”杨虞点点头，不再劝说了。 李恪这么做也是有理由，此时的人们，还都信奉着士为知己者死。就像自己的外公杨广，就因为在用人上偶尔独具一格，结果就是明明知道他后期昏庸无道，明明知道大隋天下已经彻底崩塌，可还是有很多人效死。 当然，还有自己的老爹李世民，看看马周有多呕心沥血就知道了。 李恪已经想好了，这些人中的一半将下放到各地的屯营担任练兵使，待遇按七级官来算。各地的屯营的军事训练因为没有专业人员，或者说，压根就没有专业的，训练那叫一个粗旷。简单来说就是，拿着长枪排成排对着虚空刺几下，拿着弓箭对着空地射一通，然后，没了。 这些来的世家寒门子弟虽然都是家里不太成器的，但也都是习过武的，好歹能将屯营的训练带正规起来。 至于自己的亲兵，李恪拿起了薛礼的试卷，就先让他来当自己的亲兵队长吧。 到了放榜的日子了。 大院子里的公告牌面前人头攒动。 “仁贵，你竟然是第一名，还被殿下提拔为他的亲兵队长了！”和薛礼一个宿舍的赵峰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又迅速找到了薛礼的名字，顿时惊呼道。 所有人顿时眼睛有点发红地看向薛礼，丫的，第一名就是不一样，一步直接到了大王身边。 不过，看榜的除了少数几个叹气的，大部分都是喜气洋洋的。原因吗，李恪给出的最低的待遇就是七品，最高的像薛礼，俸禄对比从三品了。而那几个叹气的，倒不是对待遇和官职不满意，而是叹气自己要是发挥更好一点就好了。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们的本事都对不起上面列出来的待遇。很多人心中都暗道，这是殿下看得起我们，我们一定不能辜负殿下的期望！ 第70章 李世民的心 李恪到底缺多少人呢？ 李恪是算过的，把整个南海大都护府还有江南八州的军事架构搭起来，保底三千人。哦，问为什么李恪以前督管八州军政时没干？ 很简单，那时候光是赚钱、移民加大开发就将李恪的精力给耗得差不多了。练兵？练个屁！ 更何况，朝廷在江南道的府兵员额才两万多一点，军府主要设置地围绕着苏扬常三州，反而是六朝古都建业不仅没有设立军府，还被降级成了县，就是为了防止江南割据。 直到今天，李恪才算回过味来了。什么江南兵孱弱，什么对自己放心，通通不是李世民给自己这么大兵权的缘由。真正的原因是，看到李恪在江南的开发后，李世民意识到，江南确实需要重兵驻防下了，这里搞不好以后是朝廷的赋税重地。 可是，李世民心里也很清楚，提升江南府兵员额等于暗中提升江南的地位。这样一来，江南世家在朝廷的话语权就会上升。虽然江南世家的力量对比河北世家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好歹还是有点儿能量的。长安的官位就那么点，大家都不希望再多人来分一杯羹。 也就是说，李世民给李恪的三万步军和两万水军，真正的意思是，恪儿，能者多劳，老爹很难说服朝廷那帮官员增加江南的折冲府数量和府兵员额，你就辛苦一下，帮老爹练练兵吧。 把李恪扔在这里，是最容易堵人家嘴的。 可以说，李世民现在就将李恪当成了开发江南的牛马，给李恪权给李恪兵，表面上看李恪确实和国中之国没区别。但实际上，李世民心里很清楚，不管他给李恪多大的权力，只要他一句话，他都能收回去。 毕竟，他李世民才是大唐真正的开国皇帝。开国二字所代表的威慑，让李恪这种聪明孩子知道谋反的下场是什么。 李恪现在很无奈，果然，当儿子的确实玩不过老爹。自己还在沾沾自喜可以大杀四方，但冷静下来后一算，靠，还是在李世民的拿捏范围内。 …… 长安，两仪殿。 “二郎，要不要让恪儿回来一趟，他的话，承乾会听的。”长孙皇后看着批阅着奏折的李世民，轻声问道。 李世民批阅奏折的手停了下来，半晌后道：“有些事，承乾必须要自己走出来。恪儿可以帮一次、可以帮两次，但能无限地帮下去吗？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恪儿当太子！” 长孙皇后语塞。 “观音婢，承乾和恪儿都长大了，盯着两人的眼睛也太多了。”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如果恪儿回了长安，那么就势必会有人推动恪儿去争储东宫，不管恪儿乐不乐意。恪儿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宁肯在外面就藩，甚至现在都跑到海外开疆拓土。 恪儿现在做得这一切，就是为了不回长安。不回长安，就不会和承乾争，承乾的位子才很稳固。” “那二郎你就别那么偏爱青雀啊，青雀现在都干了什么，二郎你难道不知道吗？”长孙皇后有点痛彻心扉道，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观音婢！”李世民慌忙扔了奏章，赶紧过来轻拍长孙皇后的后背。 “要么将恪儿召回长安，要么将青雀送去封地！”长孙皇后很是强硬地道，“等稚奴长大了，也立即送到封地去，留在长安，都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承乾和恪儿兄弟情极好，我们的话他难听进去，但恪儿的话肯定能听一二。恪儿在皇子公主们中的威望极高，有恪儿在，青雀和稚奴绝对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 二郎，要么把恪儿召回来当好承乾的谏臣，当好青雀稚奴的严兄。要么，将青雀稚奴都送出长安。不然，长安的风雨，安静不了的。” 长孙皇后很清楚，李世民对长孙无忌的滤镜很深，很多事情，不太愿意多往长孙无忌身上想。但身为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皇后却很清楚，他的这个兄长，这些年对权力的迷恋有多深。 历史上，外戚能够有好下场的并不多。不说别的，只说霍光家族，在霍光死后是什么下场。纵然霍光公心，可他能管的住家人弄权的心？ 而自己的兄长长孙无忌，早就管不住他那颗对权力的心了，如果不是自己死死劝住。 可现在，自己也快劝不住了，主要是老臣走得太多了，没有几个能压得住自己的兄长了。年轻有才的，威望资历皆不足…… 自己想让稚奴留在江南，就是想让稚奴别踏入长安的浑水。但是，兄长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二郎的想法。由此可见，无忌兄长，十有八九要利用稚奴了。 见长孙皇后神色极差，李世民对外喊道：“快、快传御医，还有，赶紧扶皇后回宫休养，朕等下就过去看看。” “是，大家。” 宫女们赶紧将长孙皇后搀扶走了。 看着长孙皇后离开，李世民也没什么心情批阅奏折了。站在两仪殿的门口，李世民深深叹了口气。 长孙皇后的顾虑李世民如何不懂，但李世民觉得，自己应该是能解决这一切的。比如，李世民已经下旨，让于志宁牵头，编一本《帝范》出来。 后世的帝王，有了一套准备，就好做多了。 至于承乾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李世民认为应该是东宫诸臣懈怠了，特意任命萧瑀为太子太师。萧瑀的刚直李世民很清楚，想必能将承乾给劝导回来的。 …… 萧瑀已经快被气死了。 萧瑀确实是李恪的铁杆支持者不假，但萧瑀也是一个极其古板认真的人，在其位，必忠其事。 如果没有当太子太师，那么李承乾的堕落和萧瑀何干。萧瑀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却是乐见其成。但现在当了太子太师，看着李承乾的所作所为…… 萧瑀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能活！ 看着连萧瑀都一筹莫展，张玄素开口道：“萧阁老，真的不是我们不尽心，而是我们无能为力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不过陛下不会用的。”于志宁叹道。 “什么办法？”张玄素疑惑地道。 萧瑀瞪了于志宁一眼，无奈接话道：“让吴王回长安。” 第71章 和自己无关就行 萧瑀的信到了李恪的书案上。 看着信里萧瑀对李承乾的吐槽，李恪摇摇头，这是怎么回事，都到了叛逆期？萧瑀在信中说，只要李世民没有下诏让李恪回长安，就别管李承乾的事。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去开疆拓土。 萧瑀的信不是很长，但李恪却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很显然，有人要对李承乾的太子位置动手了，不，应该说是已经动手了。 但是动手的人，李恪却不好判断了。 长孙无忌是第一嫌疑人不假，但是，这个老狐狸在明面上任何地方，都会反对李世民撤掉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不仅如此，长孙无忌的好友褚遂良也绝对是这种意见。可以说，李承乾的太子位置一旦不保，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是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李泰？ 李泰对太子很有野心不假，尤其是《括地志》编纂完成后。但是吧，李泰结交朝臣的能力不行，跟着李泰混的虽然有不少臣二代，但里面人才没几个。从萧瑀信中透露出李承乾目前的叛逆程度来看，李泰和他那帮党羽没那本事。 蓦地，李恪突然想起来，自己看的那些唐朝影视剧里，提到李承乾被废是涉及谋反。至于什么原因谋反，李恪已经忘掉了。李恪额头的冷汗顿时密密麻麻冒出来，娘的，不会这一个世界的李承乾，也会走上谋反的道路吧。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李恪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毕竟因为自己献上去的药方，长孙皇后还活得好好的。长孙皇后在的话，应该还能压得住场子吧？ 不管了，现在打死都不能回长安。长安现在已经不是泥潭了，压根就是一座火山，鬼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一念至此，李恪决定立即溜到台湾岛上去，这样一来，长安就算有旨意来，自己这个南海大都护在海上漂泊，接不到诏书也是很正常的。 说干就干，李恪立即开始打点行装开溜。至于江南八州的军事布置，腹稿早就打好了，就缺萝卜填坑。而李恪除了带着薛礼以及百来人去台湾岛外，其余的都留给杨虞安排了。 而且，工作量也不是很大。李恪早就将官位待遇都定好了，杨虞只需要按着名单，对照着各地屯营以及杭州大总管府的官位，一个坑一个坑安排就行。 薛礼发现，自己的强壮是很有好处的，比如和周青对比，自己在船上安如泰山，周青在另一边吐得稀里哗啦。当然，周青的模样不是单独的，看看三艘船边那一群吐得稀里哗啦的就知道了。 还好，李恪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特制的药丸和水服下，一天后，周青他们就不呕吐了。 一路上很是顺遂地到了北州。 张之远在南海大都护府门前迎接的。 让张之远将薛礼他们给安顿好，李恪就往内院走去。 杨婉迎了过来，福了一礼道：“恭迎大王。” 李恪呼出口气，没好气摆摆手道：“这里没什么外人，就别摆那些架子了，麻烦。” 自从杨虞来了后，李恪和杨婉之间的隔阂，似乎神奇地消失了。 看着李恪疲惫地闭着双眼躺在躺椅上，杨婉吩咐侍女去弄点茶点来，然后坐在李恪身边温声道：“是不是太子大兄，出了什么事了？” 李恪疑惑地睁开眼，看了杨婉好一会后道：“婉儿，你怎么知道的？” “好歹也相处几年了，也对你有一点了解，夫君你只有关心大兄的时候，才会是这么一副样子。”杨婉道。 “也对。”李恪点点头，“娘子啊，你说错了一点，你对我应该不是一点了解，应该很是了解。好歹，咱们也都坦诚相见好多次了。” 杨婉的脸顿时红了，然后狠狠地一把掐在李恪的腰上。李恪脸色变都不变，这点痛，可以和蚊子咬比一比。 杨婉收回手，见侍女送茶点过来了，拿起一块糕点掰开，送到李恪嘴边道：“夫君，说一下情况，说不定娘子我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也是，说不定杨婉旁观者清。李恪张嘴吞下糕点，将萧瑀信里的内容大致说了下，当然，将自己的分析也说了。 杨婉皱着眉头，思量了良久后道：“夫君，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如今这样子，魏王殿下没有参与、赵国公也没有参与，其实是东宫的人将太子逼成了这样子呢？” 李恪嘶了一声，是啊，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光想着外力了，却没想过内因。 李恪右手食指轻轻敲着躺椅的扶手喃喃道：“现在东宫教太子大兄的人，以外舅祖父为首，其余的人是张玄素、于志宁……”说了两个名字，李恪的眼睛就瞪大了。 “夫君，猜到太子大兄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吗？”杨婉道。 “猜到了。”李恪很是有气无力道。 外舅祖父萧瑀是什么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直之臣，张玄素、于志宁两个，也是以刚直敢谏出名的。关键是，他们面对的不是李世民啊。李世民面对刚直敢谏很能容纳，除了魏征那个混蛋，但好歹魏征情商还是很高的，既能落李世民的面子也能有台阶。 但是这三位…… 李恪不禁想起了权万纪。 权万纪的死，就和他不知道面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劝谏方法有关。而东宫的那些，走得和权万纪是一样的路子，劝谏是对的，方法嘛，算了。 李恪在长安的时候，有李恪在中间做转圜，再加上那时候的李承乾还是成长期，冲突还不明显。现在李恪不在长安了，李承乾也成亲生子了，对很多事情都能有自己的意见了。如果张玄素他们是就军国大事劝谏李承乾，李承乾还不会发展到如今的样子，十有八九，张玄素他们老是抓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上纲上线了。 一想起外舅祖父就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上纲上线对自己来搞什么劝谏，李恪就一阵头皮发麻，对李承乾也是深深地同情。罢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反正李承乾丢了太子位置和自己无关就行。 第72章 平蛮(一) 自己回长安有什么用，只要老爹李世民还是给李承乾挑于志宁、张玄素这样的当东宫臣僚或者老师，李承乾迟早又会叛逆。 算了，李恪摇摇头，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台湾。一边造战舰，一边练兵，一边研发新的造纸术，一边搞火药。 哦，还有就是练兵稍微有成效后，就要讨伐不服王化的了，首先就是这段时间频繁过来骚扰的蛮人。 练兵的话，就交给薛仁贵了，连同任免将校的权力一并交给薛仁贵。李恪的态度就是，既然薛仁贵好用，那就多多用，自己安心搞别的。 薛仁贵现在痛并快乐着，痛是这兵真难练啊，快乐是大王竟然如此信任，连任命将校的权力竟然都给了自己！要知道，这可是两千人啊！ 李恪心里很清楚，别看自己武艺好，但在练兵用兵上，也是个小白。至于前世高中大学的军训，参加工作后就丢光了，自己都做不标准了，就别来祸害人了，还是交给懂行的好。 李恪只清楚一件事，自己只要牢牢控制住军队的钱粮供应，就不怕他反了天去。如果是李世民带着兵打仗，可以大讲忠君爱国。但是李恪眼前的军队，粮饷管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激起他们的荣誉心后，再谈忠君爱国。 李恪不禁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则广告：大唐在安西的最后一次转账。为什么大唐的军人都白花苍苍了仍然誓死守卫西域？根源就是，当年那强大的大唐带来的荣光，让大唐军人们不愿意低下头颅。 李恪现在给不了自己麾下的将士那样的荣光，那是不断的胜仗带来的，那么，就只能从充足的粮饷做起了。 有的人，确实是天生的帅才，比如薛礼。 一个半月下来，一群连队列都站不明白的士兵，在薛礼的训练下，竟然可以摆战阵了。虽然战阵的转换还很是混乱，但起码像模像样了。 要知道，李恪招募的士兵，很多都是奴隶佃户出身，如果不是李恪派人用钱将他们买下来，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奴隶或佃户。这些人，平日里是压根接触不到任何军事训练的。可现在只用了一个半月，就被薛礼操练到了这种效果，已经不是很不错了。 李恪心里给薛礼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兵练得差不多了，就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正好，甲胄也都从泉州运过来了。 一人一套二十斤重的铁扎，一顶藤盔，一面藤牌。之所以用藤盔而不是铁盔，铁扎也才二十斤重，原因就是为了透气。毕竟，台湾岛这里的湿气可不低。二十斤重的铁扎放弃了对小腿和手的防护，主要将士护住胸腹这些要害指出。当然，将士们也有土办法解决，那就是竹片包裹。效果吗，反正欺负连铁器都稀少的蛮族是足够了。 两千人，一千五百的枪盾兵，五百的弓手。弓手用的是普通的竹木复合弓，打猎还行，破甲能力别指望。哦，蛮族也基本上没甲。 李恪亲征！ 这是李恪第一次亲征，也绝不是最后一次亲征。打仗，也是需要学习的，从最小的战争学起。 一天只走十里，得走两天半才能到那个要讨伐的蛮族寨子。之所以走这么慢，薛礼也是为了训练这帮新兵。而李恪，也看着薛礼一路上的安排，学习如何安排斥候，如何安营扎寨，如何设立岗哨。尤其是，保证大军的后勤和水源是重中之重。 薛礼带兵一路慢慢地走，李恪也一路认真地学。 两天半后，看到那个要讨伐的蛮族寨子了，一个约莫六百人的寨子。 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安营扎寨，首先要做的就是挖好壕沟和立好拒马，接着，就是竖立栅栏和建造望楼。薛礼的打算很简单，今天不打，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打。 唐军的到来蛮族很早就发现了，但这些蛮族却没有出战的胆量。骚扰唐人的村落是一回事，和唐人的军队打仗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唐人的军队人数还比他们全寨的男女老少加起来还多。 在唐军的营寨搭得有模有样后，蛮族的使者来了。 这些靠近唐人村落的寨子基本都懂一点唐言，而李恪招募的士兵里，也有归化的土人。因此，双方的交流还算是顺畅。 “回去告诉你们族长，要么臣服，要么死！” 双方见礼后，李恪没待那蛮族使者开口，直截了当地道。 那土人士兵翻译过去后，李恪手轻轻一挥，亲兵就将那使者架起，扔出营寨了。 “殿下，这是不是有点失礼了？”薛礼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本王的背后，是大唐！”李恪冷冷地道。 薛礼愣了一下，然后单膝跪下一礼道：“末将明白了。” 李恪示意薛礼免礼，然后就让薛礼退出去了。 待薛礼退出去后，李恪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是这两天跟着薛礼行军所做的记录。和在齐州平叛不一样，齐州平叛时，秦怀道带着禁军包办了一切，李恪想学都没学到多少东西。而且，秦怀道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李恪，显然也防备李恪偷学。 但现在不一样了，薛礼是真的一点都不藏私。得好好继续钻研，钻研。 很安静的一夜，蛮族竟然没有在夜里来偷袭。 不过，当大军吃完早饭列阵出营后，看着人头密密麻麻的蛮族寨墙，所有人都清楚，一场攻坚战等着大家了。 蛮族的寨墙并不高，也就是到人的胸口，主要是用来防野兽的。当然，也和这个时候蛮族的技术还很落后有关。 随着大军缓缓推进，蛮族那边开始放箭了。 然后，唐军将士发现手里的盾牌白举了，蛮族的弓箭只射出了大概二三十步的距离就落在地上了。而此时的唐军，离蛮族营寨还有五十步呢。 知道了蛮族弓箭的射程，薛礼指挥大军继续前进，一直前进到里寨墙还剩三十步时，随着一声短促的号角声，唐军将士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然后盾阵立了起来。 唐军的弓虽然也很拉垮，但射程却是远达七十步。五百弓手薛礼在中军留了两百，三百派到了前军中。三百弓手五十人一列，列了六排。 “预备——”随着将校们的口令声，唐军弓手们拈弓搭箭，斜指向前方。 “放！” 第73章 平蛮(二)和长乐的信 大唐新兵弓手的表现，也不咋滴。 看着那射得稀稀拉拉……薛礼表示，找不到形容词来表示他的丢脸。能够射到寨墙上的箭矢，从薛礼这边看过去，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不过，薛礼感到幸运的是，这帮新兵做到了两点：第一，射箭的姿势没有出大差错；第二，箭没射到自己人身上。 只要这两点做好了，薛礼觉得后面再慢慢调教就行了。 虽然唐军新兵弓手的准头烂的可以，但也架不住蛮族在寨墙上站得密啊，而且，蛮族基本无甲。 “啊啊啊啊——”寨墙上惨嚎声一片，数不清地蛮人从倒了下去，捂着被箭射中的地方惨嚎不已。 五轮箭雨后，唐军弓手将弓插回弓袋，将背后的盾牌拿在了手上，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见蛮人还不投降，李恪对看着自己的薛礼点了点头，薛礼会意，右手令旗猛地往下一挥。 进攻的鼓声响了起来。 唐军将士们举起盾牌，组成严密的方阵，一步步向着蛮人的寨墙推进。 蛮人疯狂拉弓射箭，可是，他们骨制和石制的箭簇，压根就射不透唐军的藤牌，就算有运气好的从盾牌缝隙里射进去的，也对唐军的甲胄无可奈何。 在唐军推进到离寨墙只剩十步远的时候，蛮人的斗志终于崩溃了，他们几时见过这种盾如墙枪如林缓缓压过来的战阵。 见蛮人弃了寨墙疯狂逃跑，唐军的战鼓声停了，接着，短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杀！”唐军将士们呐喊一声，翻过才胸高的寨墙，撞开不甚结实的大门，杀进了寨子中。 李恪这时候在干嘛呢？ 李恪带着仅有的十五名骑兵，绕到了这个蛮寨的后门。这个蛮寨只有两个门，前门通向唐人的村落，后门通向深山老林。 十五名骑兵，就将所有企图从后门逃跑的蛮族人给挡住了。当然，蛮人也是不甘心挡住的，但是当李恪直接连珠箭射杀了三个穿得最是华丽的人后，弓箭的语言让这些没了斗志的人又逃回了寨子里。 没有了地方逃的蛮人看着唐军的长枪横刀，吓得哭嚎起来，也终于记起了投降。 一见蛮人投降，薛礼立即下令收兵。吴王殿下可是说了，从大陆上移民过来太费时费力了，这些蛮人可都是人口啊。想想北州有多少土地等待着人去开垦，那些土地开垦出来，可以种多少粮食。 到了下午，战场打扫完毕了。 寨子里一共六百二十一名蛮人，被唐军杀死了九十八个，缴获毛皮三百来张，金七十两，粮食若干。李恪看着哆哆嗦嗦聚集在一起的蛮人，对薛礼淡淡地道：“去甄别里面的头领，杀了。” 薛礼皱了下眉头，有点不理解道：“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头领？” “不安稳。”李恪低声道，“杀了那些头领，这些蛮人就变成了一团散沙，再把他们打散安置在各个唐人的村子里，就立即没有威胁了。如果让那些头领活着，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人给聚拢起来。” 薛礼身躯一振，叉手一礼道：“末将明白了。另外，请大王移步。” 李恪皱了皱眉头道：“是本王下的令！” 薛礼道：“不，是末将瞒着大王干得！” 李恪的瞳孔震了一震，半晌无语。薛礼见状低声道：“大王，这些事就让末将来干吧。” “本王不在乎。”李恪淡淡地道。 “但末将在乎！” 李恪定定看了薛礼半晌，叹口气转身离开了。薛礼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殿下没有坚持。却不知道，李恪在走远后，对身边跟着的王府长史戴安淡淡道：“记下来，薛礼此番杀戮，是本王的意思。” “殿下，可是薛礼担下来了。”戴安期期艾艾道。 “本王可没答应薛礼，只是不想僵在那罢了。”李恪笑了下道，“放心吧，以后本王会好好跟薛礼说的。” …… 一个寨子接着一个寨子的扫荡，唐军将士在付出六十七人轻伤，一百二十人拉肚子拉得浑身发软的代价下，一共荡平了八个蛮寨，收降蛮人达三千二百人。 这天，李恪正拿着功劳溥核定赏赐，就见杨婉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李恪接过信，正准备撕开却被杨婉制止了。杨婉扫了屋子里一眼，屋子里的仆役侍女会意，都退了出去。 有点疑惑地看了杨婉一眼，杨婉却示意李恪看信封，李恪仔细看向封面，这才发现信竟然是长乐公主寄来的。 “这丫头，难道缺钱用了？”李恪自言自语道，没注意到杨婉很是阴沉的脸色。 “我的大王夫君，难道你没注意，信是没有封口的吗？！”杨婉终于忍不住道。 李恪愣了下，这才注意信确实没有封口，抬头看向杨婉，李恪一脸凝重道：“娘子，你看过了？” “信是秦驸马的亲信亲自送来的，人都被海船给折腾的半死不活了，都要把信亲自交到我手里，还说让我先看后再给夫君你。”说到这里，杨婉也很疑惑，“我和公主殿下不熟啊，除了大婚时见过面。” “信里说了什么？”李恪抽出信纸随口问道。 “希望你劝劝太子。” 李恪打开信纸的手顿了顿，长叹了一声将信纸抖开，仔细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李恪烦躁地按着太阳穴坐下了。 “外舅祖父已经被太子气得躺床上了，公主殿下见实在不妙，就赶紧写信过来了。”杨婉低声道，“夫君，你这次要写信回去吗？” “不写也得写了。”李恪苦笑道，“唉，希望太子大兄听劝吧。” 杨婉在一旁帮着镇纸和磨墨，见李恪只用了半刻钟就写好了书信，让人给秦怀道的亲信送去，有点儿疑惑道：“这么快？” “我和大兄从小感情很好，不需要说太多废话。但是，现在我也没把握大兄还能不能听进我的话。”李恪道。 “夫君，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为什么外舅祖父的信你不回，而公主殿下的信你却回了？”杨婉很是疑惑地道。 李恪苦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因为外舅祖父姓萧，而长乐姓李，夫君我也姓李！外舅祖父的信我要是回了，外舅祖父在长安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有人都知道外舅祖父会给我写信，他们也都期盼我回信。不希望我回信的，只有阿耶和阿母。我回长乐的信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回外舅祖父的信，那就是告诉长安的所有人，我将在外舅祖父的支持下，要争储了。” 第74章 难以召回的李恪 长安，东宫。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书信，擦了擦眼睛，不想让泪水流下来。将书信缓缓撕碎，然后猛地一扬，任由碎纸纷纷扬扬落在了身上。 张玄素见状刚想踏入屋子里去劝谏，却被得知李恪来信了立即赶过来的萧瑀给拉住了。 “不要进去，让殿下冷静一下。”萧瑀低声道。 三个人去了一旁的屋子里坐下。 “萧阁老，您要注意身体啊。”于志宁看着萧瑀咳嗽了几声，赶紧道。 “没事，就是郁结于心，再休养休养就好了。”萧瑀顺了口气后道，“看来，吴王的信还是很有用的。” “萧阁老，您没写信给吴王殿下吗？”张玄素问道，“要是殿下早点回信，萧阁老您也不至于气得卧病在床了。” “吴王殿下应该是接到长乐公主殿下的信，才意识到了严重。”萧瑀吐出一口郁气道，“吴王殿下多年没回长安，恐怕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性情已经大变了。老夫的信，估计吴王殿下以为太子只是一时不明，偶尔犯错罢了。毕竟，吴王和太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之情甚笃。论起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莫过于吴王。 但是， 也正是自信对太子殿下的了解，所以才将萧阁老的信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吧。若不是公主殿下的信，吴王殿下当是不知道太子殿下都已经大变样了。” “说的也是。” 三个人讨论了一下，今天就没必要去劝李承乾了，有李恪的信应该足够了。 …… “阿恪，你这么拼命练武干嘛？”小李承乾看着将一杆小木枪舞得虎虎生风的小李恪很是不解道。 “保护阿母，保护兄长，保护弟弟妹妹！”小李恪将小木枪一顿，很是神气地道。 “我们还小。” “不，我们已经长大了。” …… “夫子，死读书是不对的，您这么教条的讲解经义也是不对的……” 李承乾看着和孔颖达侃侃而谈的李恪，这是自己的三弟？怎么将孔颖达给讲得哑口无言了？ “学习当劳逸结合，只读书是不对的。兄长啊，你看看你这胳膊，弟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我。还有，你这东宫太空了，看，那边开一点地出来，重点蔬菜瓜果粟麦什么的。读书读累了，就来种种地，不仅可以放松，还能陶冶情操，更可以习农事体谅百姓的艰辛。” 看着孔颖达离开就转身开始和自己聊起来的李恪，李承乾觉得李恪说的很对，读书，就当和李恪说得一样，当劳逸结合。 …… “阿恪，你的志向是什么？” 蓝天白云，东宫里两个躺着的少年。 “文当管夷吾，武为霍骠姚！”李恪很是自然地道。 “那说定了，以后兄长我登基了，你就当兄长我的管夷吾和霍骠姚。”李承乾很是郑重地道。 “好，一言为定！”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李承乾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阿恪现在已经是大都护了，阿耶给了阿恪自主募兵的权力，他要去开疆拓土，去完成他霍骠姚的梦了。至于管夷吾，看看前段时间跟着阿耶一起运回来的银子，就知道阿恪赚钱的本事了。 阿恪，一直没有忘掉他的梦想，可是，我李承乾呢？ 我到底在做什么？？！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承乾也缓缓坐了起来。 “来人，掌灯！”李承乾将身上的碎纸一一拂去，是啊，自己还有和阿恪的约定，阿恪正在一步步实现当年的约定，自己身为兄长，又岂能颓废？ …… 养心殿，长孙皇后和杨妃正在一起浇花。 “恪儿的信到了后，承乾就变样了？”杨妃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宫女，“这不可能吧？” “我说妹妹，你不相信恪儿的本事？”长孙皇后倒是不意外，李承乾和李恪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相比起李泰、李治，李承乾和李恪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了。 对于李承乾这个儿子，长孙皇后太了解，但正因为太了解，有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劝解他。看着这些天李承乾蓦地颓丧下去……明明南巡前还好好的，但在二郎处死了那个男宠后，承乾就突然变了。 什么劝解、劝谏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万幸的是，恪儿的话还能听进去。 “好了，姐姐，既然承乾振作起来了，那我们今晚就好好庆祝一下。”杨妃放下手里的水瓢。 在两女吃得开心时，李世民过来了。 “果然，观音婢你在这儿呢。”李世民看着丰盛的晚餐，“有没有我的份啊。” “有，多做了一份本来是打算送去给承乾的，没想到二郎你来了。”长孙皇后笑道，自己在杨妃这边，那么李世民到了晚饭时间十有八九会找过来，所以做饭的时候，长孙皇后让多做了一份。 很快，晚饭吃完了，宫女们上了餐后的茶点。 “恪儿这茶不错，唇齿留香，而且很解腻。”李世民咂巴了一下，“等喝完了让恪儿继续送过来，这小子有钱，不用心疼他。” 见李世民很开心，长孙皇后试探着道：“二郎，可以让恪儿回长安几天吗？” 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李恪一封信竟然就让大儿子突然神采焕发，让李世民觉得，将李恪召回长安，似乎并无不可。但是，一想到五天前李恪派人从江南运回来的银钱…… 银开元通宝十三万钱，铜钱一百二十万贯，这才从江南离开回到长安多久，这小王八蛋又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个大惊喜。虽然李世民喜欢李恪只运银子过来，但其实也知道这并不是太现实，毕竟外面的银子也不好赚。因此在给李恪写完那封只要银子的信后，李世民心中其实很后悔的，因为那似乎太坑儿子了。 结果，李恪这小子短时间又赚了这么多过来。 现在，不是李世民不想召李恪回来，而是户部巴不得李恪一直待在江南。就吴王殿下那赚钱的能力，一下子让国库充实了多少啊。要知道，这新来的这笔银钱入库后，户部上下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看着长孙皇后那希冀的眼神，李世民咬咬牙摇头道：“观音婢，恪儿现在是朝廷的大员了，而且恪儿很能干。要想让恪儿回来，朝堂上恐怕难过。” 何止是难过，是压根过不去！ 户部就是第一个拦路虎！ 第75章 陛下会体谅的 “思直兄，这里。”周青开心地招呼着前面的青年道。 杨正笑道：“哟，仲茂，仁贵，你们回钱塘了？”看到薛礼和周青，杨正也很开心，毕竟他是薛礼之下第二名。因为晕船实在是厉害，只好留在了大陆。 三人进了一家酒楼，包了个雅间，点了些酒菜吃喝起来。 酒至半酣，杨正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回来了，大王却没有回来？” “大王给我们放了一个月假，让我们处理一下家事。”周青很是随意地道，“这不，仁贵就打算快马回老家，将他妻儿都接过来。我呢，就在这江南找门亲事。” “你们有钱吗？”杨正问道，“钱不够的话说一声，我借你们。” “大王的赏赐就已经够了。”薛礼喝了一口酒，“思直，你们在这边干得如何？” “别提了，这帮人练起来太费劲了。”杨正摆摆手，“关键是，识字的没几个，还得教他们认字！” 很快，酒菜吃完了，薛礼又点了饭后茶点。 品着清香的茶水，杨正问道：“也不知道大王下一步要打哪里，你们在台湾应该没仗打了吧？” “暂时的大仗应该没有了。”薛礼摇摇头，“人丁不够，打下来了土地没人过去开垦。看大王的意思，应该又是去大规模买奴了。” “大王管辖的这八州都缺人开垦，更别提那岛上了。”周青扔了块点心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道，“思直，你是不知道，大王在台湾那的甘蔗田多缺人。不仅是种甘蔗缺人，熬糖也缺人。大王的工匠，弄出了熬白糖的法子，喏，就是这个。” 周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十来颗晶莹剔透的冰糖静静地躺在布包上。 “竟有如此之糖！”杨正惊道。 此时的大唐，并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白糖，所谓的白糖，只是颜色比较淡的红糖而已。类似周青冰糖这样的也有，只不过是没有周青拿出来的大，大概是粗沙砾那样，颜色呈淡赤色，一般叫金砂糖。 “可惜，只有这么点。”周青将冰糖小心翼翼包好揣进怀里，“思直，你们这段时间累吗？” “还行，就是被那帮新兵给气得经常吃不下饭。”杨正答道，“就是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记起我们。” “应该快了，大王正在大造海船。等海船造完后，某估计啊，大王要么是打算对倭国动手，要么是打算对南海诸国动手。”薛礼开口道。 “仲茂，你觉得大王会先对哪边动手？”杨正看向周青道。 “别问我，问仁贵。”周青立即摇头，想这些东西最是费神了，他才不干。 “应该会先动南海诸国，毕竟某听大王念叨了好久的香料，而南海诸国盛产香料。”薛礼道。 “好了，我也该回营了。”杨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下次再一起喝酒。” 薛礼结了账，对周青道：“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起回家。” “好。” …… 此时的李恪正在台湾的造纸坊，看着竹子造纸。 不容易啊，看着那发黄的竹纸从墙上揭下来，一张张堆在一起成一摞后，将毛边都裁剪掉，真的不容易啊。李恪真的有点想哭，两年还是三年来着，可算是把能用的竹纸造出来了啊。 是的，能用的竹纸。 李恪试了下，还得改进工艺，这种竹纸只适合用来写字，如果用来印书的话，因为过于粗糙，不太容易着墨。另外，也可以用来糊窗户和造伞。 可以说，写字纸、窗户纸和伞纸的便宜来源解决了。至于印刷纸，继续慢慢改进工艺吧。 很好，又多了一门赚钱的生意，虽然不是大钱。 但积少成多，也是很可观的。 当然，李恪也有点烦恼，老爹李世民又来信和诏书了，信里夸赞了李恪一番。至于为什么夸李恪，李恪觉得应当是银钱和给大兄李承乾的信的双重功劳。哦，老爹李世民顺带给了李恪赏赐，诏书赐了一个侧妃，萧家嫡女。 一想起李世民信里骂自己的话，李恪就翻白眼。信中李世民大骂李恪对于子嗣一点都不上心，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儿子。还有，身为亲王竟然只有一个王妃成何体统，所以，他这个当爹的作主了，给李恪选了一门婚事。 老爹，你自己好色别拿儿子说事好不，不见你后宫又多了什么徐惠妃，儿子远在台湾都能听闻她挺受宠的。当然，这些李恪只能暗中吐槽，要是当着李世民的面说，李世民会解下腰带，让李恪柔软的臀部知道什么叫做天策上将的关爱。 当然，李恪现在也有点急，急的就是，海船造得太慢了。 不过李恪也没辙，工艺如此，目前看不到突破的希望。至于两万水军从哪来，李恪表示，自己的商船队人手就达到了七千人，而且一直按军事化训练。邓愈那个家伙训练步军比自己还渣，但对于水军的训练，那还真是个行家啊。 这些年，邓愈带着人一边做生意一边练兵。所谓练兵，就是剿灭海盗，偶尔也和南海各国打打架。反正，水军李恪早就有了，就是缺个正式的编制。 真心感谢老爹李世民，编制一送就送了两万。 就是吧，邓愈那家伙目前还在海上漂，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李恪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漂。反正，三五个月应该没有回来的希望。 就在李恪长嘘短叹邓愈快点回来，李恪就好带兵扫荡南海诸国的时候，长史戴安拎着个小布袋一脸喜色跑了进来。 “我的长史，怎么如此欣喜？”李恪笑着打趣道，“怎么，你的娘子又怀了？” 戴安没有说话，只是激动地打开了小布袋。李恪睁眼看去，我天，一袋金沙！ 脸色一变，李恪挥挥手，仆役侍女们立即退了出去。 “发现金矿了？”李恪低声问道。 “是的。”戴安低声道，“是大王您派出去找矿的队伍，寻找水源歇息时发现的，不止一处。” “立即派人接他们回来。”李恪让戴安将金子收好，然后迅速拿出一张纸用镇纸刷平，“还有，将快船准备好，本王要迅速写奏章给长安。” “大王，这，这这……” “这金子，对于我们而言暂时烫手。”李恪抬起头，“别忘了，那些从各地招募来的人才，还没有彻底归心。与其被他们漏出去，还不如我们主动上奏章。放心，陛下会体谅我们的。” 第76章 太缺人了 对于发现金矿这件事李恪选择第一时间上奏折给李世民的原因也很简单，没人了，目前手头极度缺乏人力的李恪，压根就抽不出多少人手去开采金矿。派出探矿队，主要是查清周围矿产，待外面的买奴队带着奴隶回来后，再看矿产埋藏深浅以及规模决定如何开采。 再说了，这矿就在自己这地盘上，上报到长安那儿，老爹李世民要开采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自己。运气好的话，还会送人过来帮忙开采，就算是开采权不在李恪这里李恪也无所谓。人，只要送人过来就行。 就像这次给薛礼他们放假，也是让他们回去宣传，拉一波人到江南。没错，李恪没指望薛礼他们拉的人能到台湾岛，拉到自己所管江南八州就行，毕竟，这个时候水土不服是真的要命。 现在，李恪的台湾岛开发大业正在稳步推行，已经逐步形成了粮食、制盐、制糖、造纸四大产业，李恪倒是想继续开发其余产业，但是看看岛上那点人…… 要想将台湾岛手头控制的土地给开发完全，李恪估算了下，起码还需要三十万人。如果光靠岛上目前的这点人自然繁衍生息，在不面对什么大规模天灾人祸的情况下，要想将李恪目前控制的土地开发出来，呃，保守估计七十年吧。 黄花菜都凉了。 在本土人口靠生育没法大规模增长的情况下，那就只能从人口稠密的地方移民了。 可问题又来了，在关陇河北江淮江汉这些人口多的地方，台湾岛那不是偏远之地的认识，而是比岭南还要蛮荒的蛮荒之地。说真的，如果李恪是在鄂州发个招募令，说招募有志之士开发云梦泽以南，就李恪的名声，能拉个三五万人都是绰绰有余。 但是，李恪的招募令是……能来的这九百多号人，是真的都是拼劲狠劲都很足的人。 所以，李恪暂时认命了，这次让薛礼他们回去休假，招募的人都往江南八州放。起码经过李恪这些年的开发，杭州等靠近太湖的州在人们的印象中已经是富足之地了。 可就算是这样的富足之地，还有萧家携带的大量人力物力支援，都还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 李恪看得是真的心疼，这些都是上好的良田、桑田、果园和茶园啊。可现在就因为没人，全是原始森林状态。 杨婉带着几个抱着一叠账册的侍女进入书房，就看到李恪又在看挂在墙上的地图，嘴里念叨着这里可以开垦多少良田、那里可以种多少茶树、这边可以建造工坊、那边可以建造码头。 杨婉摇摇头让侍女们将账册放在然后出去，走到李恪背后轻声道：“夫君，别念叨了，没十年之功不能成事的。” “我心急不行啊。”李恪转身叹道，一想起前世在浙江游玩所见的繁华，再看看穿越过来这浙江的穷，李恪真的很难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婉儿，我敢说，将这些地方都开垦出来，能解决大唐需要的粮食的一半！” 李恪虽然将前世历史教科书上的东西在没穿越前就都丢给老师了，但是，因为涉及到农业，李恪对两句话还是有印象，那就是“苏湖熟，天下足”和“湖广熟，天下足”。就是忘了，这两句话是写的哪个时期的景象了。 忘了是描写什么时候不要紧，但这两句话所说的地理位置李恪还是明白的，“苏湖熟，天下足”指的就是太湖平原，而“湖广熟，天下足”则是指长江中游的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 再加上，李恪又引进了占城稻，还不断改良耕种技术，比如室内育秧。另外，粮食产量增加带来的牲畜养殖的推广，尤其是养猪的增加，又带来牲畜粪便的大量增加，推进了肥料技术的发展。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好办法利用沼气，李恪真的想将沼气池给弄出来。不过，虽然没有沼气池，但是李恪还是大力推进堆肥。 但没想到的是，堆肥带来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硝土。李恪这才想起来，前世太爷爷说起打鬼子因为原料不够，就跑到旱厕那里挖土。旱厕周围的土地，普遍都含硝。至于什么原理，李恪表示忘了，是真的忘了。 堆肥堆出这种好处，李恪也是哭笑不得。 “夫君，这几天妾将账册都整理出来了。”杨婉在书桌后很随意地坐下来，杨婉发现，当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后，自己和李恪相处就越来越融洽，也越来越不讲究规矩什么的，很是舒服，“除掉给朝廷的赋税，还有发下去的钱粮，咱们吴王府一年能存下钱一百二十万贯，绢三万余匹，粮食二十八万石。” 杨婉实在是太佩服李恪的屯营了，不仅牢牢将八州和台湾岛的土地都控制在了吴王府的手里，还保证了人丁的依附。虽然要支出大量的钱粮，但对比屯营的收入，支出的那点钱粮完全不值一提。 种田能种出这么多的钱，杨婉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王妃那崇拜的眼神，李恪得意地哼了一声，单纯的种粮食肯定会入不敷出。但是，如果是一条产业链的立体农业呢？单纯的粮食确实不赚钱，但是将产业链发展起来，放在李恪前世不太值得一提，但放在这大唐，都是暴利。 这时，李恪突然想起来，邓愈这王八蛋都跑出去快一年半了，怎么还没回来？三千斤的茶叶、六千匹的丝绸，不可能一年半还没有卖完吧？ 算了，不想了，今天也忙活了许久了，那就到外面喝喝茶吧。 不料，才刚将茶具摆下，还没带李恪好好享受下这闲暇时光，只见长史戴安全身激动跑进来，真的，肉眼可见的全身激动：“大王、大王，子越（邓愈字）回来了，子越回来了！” “更衣！”李恪有点哭笑不得，但又有点感慨，“这家伙，可算是记得回来了！” “是啊，夫君念叨了这么久，可算是回来了。”杨婉也很是感慨道。 第77章 重要的黄金 满脸络腮胡一脸激动的邓愈一见到李恪，就是一个跪倒大礼道：“邓愈，见过大王！” “子越，你可算是回来了！”李恪也很是激动，“要知道，你娘子这四个月可是天天要上王府来问一回啊。” 邓愈顿时热泪盈眶，他的家离大都护府不远，在赶来述职的路上，正好碰上他娘子出门。也难为他娘子了，一年半没见面，竟然都认出他了。 说真的，邓愈是做好和妻儿老小在牢里见面的准备了。以前他出去一趟最多是八个月，这次是一年半。不止是邓愈，随行的水手一个个都是惴惴不安的。 可是，在见到娘子那一刻，邓愈哭了，和娘子抱在一起就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哭。邓愈是真的感动到了极点，大王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啊，亏自己还疑神疑鬼，以为大王见自己久久不归，会将家人都给下狱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旁的戴安安慰道。 从怀里掏出一卷保管的极好的牛皮，邓愈擦擦眼睛道：“大王，这就是属下这一年半的所得！” 将牛皮展开，李恪顿时瞪圆了双眼，好家伙，邓愈这家伙竟然跑到西非去了！ 李恪觉得自己对前世的世界地图没记错的话，这邓愈跑的最后的地方，应该就是几内亚湾了。之所以还能认出来，就是李恪的前世最后的工作地点，就在几内亚湾周边的国家，当然，坐飞机出事也是在这儿。 双眼放光的看着地图，李恪吞了吞口水，要是有充足的人口，就大唐军队那强悍的战斗力，只要后勤有保证……这可是后世子孙开疆拓土的保证啊，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大王，属下还抓了不少俘虏，甚至里面还有王子。”邓愈一脸兴奋，“除此之外，属下还带回了大量种子。” “有你的，子越！”李恪拍拍邓愈肩膀，“把功劳簿交给戴安，该怎么赏就怎么赏！王妃，王府再给这次出行的水兵每人赏银通宝二十，绢三匹！” “属下替麾下谢大王！” “好生去歇息几天，本王还有很多事要问。” 看着邓愈离开，李恪将牛皮地图收好，郑重放在杨婉手里道：“王妃，这地图就好好交给你保管了。” 杨婉皱着眉头道：“不上报到长安吗？” 李恪苦笑一声道：“婉儿，你信不信，今天我将这张地图送到长安，明天就会传出我不愧是杨广的外孙！” 杨婉瞳孔巨震，一脸不可置信。 “没有人会相信这张地图是真的。”李恪看得很清楚，“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不愿意去相信会真的存在。再说了，不少人只想着长安那一亩三分地，不愿意睁眼看天下了。” 杨婉了然地点头，将牛皮地图郑重地抱在怀里。 “对了，这事和大舅兄说一下。”李恪突然道，“我再给弘农杨家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杨婉沉默了一会儿，福了一礼轻声道：“谢谢大王！” 看着杨婉离开，李恪呼出一口气，希望弘农杨家能抓住这机会。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缺人，李恪并不太愿意给弘农杨家这个机会，但李恪是真的被缺人给逼急了。老爹李世民现在都在想方设法地从世家那里挖人，不可能给李恪支援太多的人口。 李恪要想获得大量人丁，还是得从世家这儿想办法，毕竟他们隐藏的人口是真的多。 “希望杨家识趣吧。”李恪自言自语道，然后回转书房了。唉，还得忙，好不容易有品茶的休息时间，又被邓愈的回归给弄没了。 …… 长安，两仪殿，只是一个普通的朝会。 看着一脸郑重地李世民，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陛下如此模样？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对面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钓足了群臣胃口的李世民开口了：“诸位，南海大都护李恪送密奏回来，说在他新命名的台湾府上，发现了金矿，还不止一处。事关重大，南海大都护李恪不敢擅专，就快马送密奏过来了。” 新任户部尚书李玮立即起身道：“陛下，虽然吴王殿下前段时间解送了一批银钱过来，但吐蕃最近频频骚扰陇西之地。如果能够开采黄金，户部将会宽裕不少。” “没人。”李世民将密奏递给一旁地内侍，示意传下去，“李都护要是有人，就不会写密奏了，直接开采黄金并且送往长安了。” 很快，奏章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 房玄龄开口道：“从奏折中的情形来看，至少得给吴王殿下五千人。” “房相说的没错。”萧瑀点头赞同，“陛下，如果能给吴王五千人，每年所得黄金，说不定东征高句丽的军费都能轻松许多。” 由于弃宗弄赞和禄东赞不愿意献土归唐，因此，也就没有了文成公主和亲之事。而且，和李恪那一番交谈，也让李世民对吐蕃起了重视。是啊，自己在吐蕃恭顺，自己不在之后，吐蕃还能恭顺？所以，大唐现在在吐谷浑故地和陇西之地所有的交通要地开始大修堡垒，堵死吐蕃所有下高原的道路。 可以说，吐蕃北边出击的道路正被大唐慢慢堵死，走西南攻打川蜀，那地形更是艰险。光是大渡河天险，唐军和吐蕃在这一带已经大小冲突百余次，没有了文成公主和亲带来的工匠和技术，再加上吐蕃人下了高原很容易醉氧，唐军屡破吐蕃军，还基本上都是以少胜多。 但是，修堡垒也是要钱的。 自从当上户部尚书后，李玮就对钱粮极度敏感，生怕有一分钱粮浪费。 李世民也清楚此时如果能有大量黄金进账的重要性，可问题是，从哪去弄人给李恪。要知道，朝廷手里也缺人。 “这样吧，诸位都回去想想法子，看看能从哪里挤出五千人给李都护。”李世民道，“今年如果有一笔黄金入账，确实很好。” 第78章 没那么麻烦 薛礼和周青回到了家。 薛柳氏见到薛礼喜不自胜，看着黑了但壮实了许多的夫君，薛柳氏擦擦手，赶紧迎上来道：“夫君，回来了？” 薛礼重重点头道：“嗯，回来了，接娘子去江南。” 薛柳氏开心地擦擦眼睛，然后对屋里喊道：“讷儿，快出来见见你爹。” 很快，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跑了出来，跑到薛仁贵面前一脸好奇道：“你就是我爹？” 薛礼笑了，一把抱起薛讷道：“好小子，爹才走多久你就不认识了。” 薛讷抱着薛礼的脖子，笑嘻嘻道：“爹！” “诶。” 看着父子间其乐融融在那做游戏，薛柳氏也是一脸笑容，只觉得这段时间的苦都是甜的。 既然要接妻儿去江南，那么就要将田产都迅速处理好。休息了一晚后，薛礼迅速找到了村老，将田契房契都交给了村老，让村老帮着卖出去。然后，薛礼给了薛柳氏十两黄金，让薛柳氏去买马车等一应用品，余钱要仔细收好。 接着，薛礼快马赶去河东薛家祖地。虽然河东薛家已经没落了，但家族还是有不少子弟田产的。薛礼相信，自己应该能说服不少庶出子弟跟着自己一起去江南。 五天后，薛礼带着十余名薛家子弟和妻儿汇合后，就赶紧去找周青了。 恰好，周青也准备出发了。只不过周青的运气不太好，只说服了两个跟着去江南。 “没事，等咱们在江南发财了，有的他们后悔的时候。”周青倒是不气馁，笑嘻嘻道。 薛礼带着的十余名薛家子弟，有两人是带着妻儿一起走的，反正不受家里待见，就干脆分家去江南打一片家业去。 薛柳氏买的马车很好，薛礼见状，就让那两薛家弟子的妻儿也坐自己的马车，将一应行李都放在那两小马车上。告别了村老，薛礼他们就南下了。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不少地方。在见识了跟着李恪就能迅速发财后，不少关陇子弟心动了，跟着这休假的一百多名军官南下。 …… 李世民本来以为能快速讨论出一个方案的，没想到十天后，还是没讨论出一个方案来。原因也很简单，朝廷确实抽不出多少人手来。应该来说，李世民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把李恪要人误以为李恪要的都是矿工和工匠。 朝廷现在是真的抽不出这样的五千人出来。 如果李恪知道朝廷是这种误会的话，只能说冤枉。老爹，孩儿是你能送五千人能来就行，没必要都是矿工工匠啊。 只能说，有时候思维误区有点可怕。 又是一个无疾而终的朝会。 李世民本来想去丽正殿的，但半路上转了个弯，去了养心殿。其实去丽正殿也没用，长孙皇后现在也喜欢上了种茶花。关键是，长孙皇后不在丽正殿种茶花，而是在养心殿和杨妃一起种茶花。 所以，李世民到了养心殿后，就看到了长孙皇后和杨妃正在赏茶花的场景。 “见过大家。”长孙皇后和杨妃起身见礼道。 李世民随手摆了摆道：“今天就是休息，就别弄什么规矩了。快，上一壶茶来。” 很快，一壶温度适中的清茶就送来了。李世民在毯子上席地坐下，一杯茶下肚，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长孙皇后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天色，试探着道：“二郎，可是和恪儿有关？”如果不是和李恪有关，李世民来养心殿恐怕不是这种模样。 李世民很是无语道：“没错，那小子又出幺蛾子了。” 杨妃闻言一脸紧张道：“陛下，恪儿怎么了？” 李世民没好气道：“那小子在台湾府发现了金矿，但是他没人去采金了。找我要采矿的矿工，炼金的工匠，一开口就要五千人！五千人啊，我到哪里去给那小混蛋找五千人！”说完还不解气，将这些天的事李世民认认真真说了一遍，尤其是李恪密奏里的话语大说特说。 长孙皇后语塞，也觉得李恪有点儿狮子大开口了。 杨妃则不同，开始有点惊讶，但很清楚李恪性格的杨妃听完李世民的话后，顿时笑了，还笑得有种乐不可支的感觉。 长孙皇后见状，顿时开口道：“妹妹，你怎么这副模样？” 杨妃止住笑容轻声道：“陛下，你错怪恪儿了。恪儿要五千人，就是只要五千人，不是要五千工匠和矿工。如果恪儿要矿工或工匠，以恪儿的性格，会特意写明白的。如今没有写，说明恪儿并不在乎五千人都是什么人，他只要五千人就行。” 李世民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半晌后才犹疑地道：“恪儿的意思是这样的？” “陛下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太子。”杨妃答道。 李世民不相信，干脆让内侍去东宫传唤李承乾。很快，李承乾就赶过来了。 杨妃将事情说了一遍后，李承乾有点哭笑不得道：“阿耶，你们是怎么想这么麻烦的？阿恪的意思是送五千身体健壮的过去就行，不在乎是不是工匠和矿工，也不在乎是男是女。 只要有这五千人了，阿恪就有办法去采矿。如果孩儿没猜错的话，阿恪发现的应该都是溪流里的沙金，要不然，阿恪不会写这样的信。” 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早知道是要这样的五千人，那就早能做出决定了。 这时，李承乾又开口了：“哦，阿耶，还是要注意一点，那就是这五千人要识字。如果送过去的五千人都不识字，阿恪估计会暴跳如雷。” “你就别替你那吴王弟弟说话了。”见李承乾这段时间奋发，李世民心里头很开心，李恪那小子的信还真是起了大作用啊，“好好观政，以后大唐的天下，就看你们兄弟的本事了。” “是，阿耶，孩儿告退了。” 挥挥手让李承乾离开，又解了一件事，李世民也开心起来。想了想，让朝臣们继续去纠结一下吧，朕现在好好歇息一下，歇息一下。 真的没想到，在自己看来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压根一点都不麻烦。也是，自己怎么都忘了，恪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讨厌各种麻烦的人。 第79章 准备 知道李恪要的只是普通人，一众朝臣也都松了一口气，那方案也就迅速出来了。 很快，从关中河东又有五千人踏上了南下的旅途。相比以前朝廷迁徙人口，一路上哭喊震天相比，这次上路的人们却都是面带喜色有说有笑的。原因吗，不外乎有二，一是朝廷将路上需要消耗的钱粮给包了；二是朝廷画了大饼，在江南能挣下一份家业，还不用受家族掣肘。 远在台湾岛的李恪，正在和邓愈在造船厂查看战舰的打造。 “大王，这里的战舰打造速度太慢了，一次只能造两艘不说，还得大半年才能造好，就不能多一点工匠吗？”邓愈略带着点讨好道。 这次在海上漂了一年半才回来，邓愈麾下的船队有八艘大船不能立即出海了。 “可以啊，把你那八艘修好了，本王可以立即抽出四百人出来。”李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而且，这八艘船一边修理一边改装吧。等全部弄完后，配合这两艘新造的，本王打算去林邑转一转。” 林邑，此时已经是占国的地盘。 邓愈的双眼一亮，赶紧凑过来低声道：“大王，陛下要讨伐林邑了？” 李恪一脸怀疑地看着邓愈：“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可自主征伐不臣？”然后，李恪就明白过来了，“哦，忘了，你在海上漂了那么久，确实不知道。” 两人都尴尬地笑了笑。 “大王，杭州转送过来的诏书。” 李恪一进船厂书房，长史戴安就捧着一封诏书很是恭敬地道。 “更衣，接诏书。” 虽然诏书已经由在钱塘暂代八州军政的杨虞代接过，但是，李恪不会给长安里的有心人一点口实，规规矩矩按照接诏书的正式流程走，哪怕诵读诏书的都不是长安派出来的天使。李恪心里头很清楚，自己所管的江南八州和这台湾岛北部，绝对不缺各路势力的眼线。 没有眼线的地方，也就是台湾岛南部自己所控之地以及在吕宋占据的一小块地盘了。而这两处地方，尤其是台湾岛南部，是李恪建立火药厂和枪炮厂之地。 李恪是很烦这种演戏，但心里头也很清楚，这种戏不得不演。长安有些人不怕李恪演戏，就怕李恪不演了。至于李世民，李恪演不演不重要，李恪对他孝顺以及友爱兄弟才重要。 接了诏书，李恪顿时喜笑颜开。五千人放进江南可以说是沧海一粟，但是，却能立即解决下李恪手头的一些问题。没错，就是采金问题。 探矿队发现的金矿都是砂金矿。 探矿队回来后，李恪亲自接待并询问了下金矿的情况。得知那里好几条溪流，水底密密麻麻全是金沙，用淘金法就能获得大量金沙。然后稍加提炼，倒模就可以铸成金锭。 探矿队队长还说：根据这溪流里金沙的量，上游绝对有一个大金矿。 有大金矿没用，李恪找不到足够合格的矿工以及精通炼金的工匠。与其开采金矿，不如要人过来淘金。毕竟，相比起采矿，淘金要简单多了。 李恪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扫平那些蛮寨后，战利品里都有黄金了，感情人家一直守着一个大金矿。 至于那五千人怎么安排…… 简单，从关陇来的五千人分流到江南八州，再从江南八州移民五千人到台湾。这样，能将水土不服对人的影响减到最小。相比起现代的前世，古代由于交通不发达，再加上医疗水平不高，水土不服对人体的杀伤力太大了。 至于李恪为什么还要找李世民要人，而不是自己先从杭州泉州移民过来淘金。 李恪的屯营可以说就是村镇的变种，大的屯营两三千人，小的屯营才百来人。五千人，想想要掏空的屯营以及屯营掏空导致撂荒的土地，李恪就心疼。 而关陇则不一样，关陇有许多家庭因为这些年人口繁衍，有了分家的需求。问题是，朝廷不组织人口迁徙的话，光靠人们的自觉性……除非是战乱或饥荒，导致人们活不下去了四处逃散。 也不知道弘农杨家，到底愿不愿意支持自己。相比起兰陵萧家，弘农杨家在关中河洛都有影响力。要是弘农杨家能够出面，三五年时间江南八州多个二三十万人丁没有任何问题。 将诏书封好，让戴安送去给王妃保管，李恪拍拍邓愈的肩膀道：“子越，把经商的事交给你的副手，他跟着你应该也很熟练了吧？” 邓愈的副手是李三，奴隶出身，没有字，他也不愿意取字，说要让世人知道，奴隶都有建功立业的一天。 李恪夸赞过一声好志气，然后说，前汉之卫青，就是骑奴出身。 “打仗不行，但是管理船队和做生意没任何问题。而且，胆子很大，属下这次在海上漂了一年半之久，就有他的撺掇。”说到后面，邓愈一脸苦笑。 “如果你自己不想，他再怎么撺掇都没有用。”李恪看得明白，这邓愈，还会找借口了。 邓愈嘿嘿装傻。 “好了，忙的你的去。” 见邓愈离开，李恪又让人唤来戴安：“本王和王妃要回杭州一趟，短则一两月，长则三五月，这段时间，台湾岛的事情就靠长史你了。有些工坊和生意上不懂的，就去问张之远。” 戴安叉手一礼道：“是，大王！” 让戴安离开，李恪也出了船厂，骑着马回了大都护府。 “婉儿，收拾下行李，明天我们回杭州。”进了书房，见杨婉正捧着一封信发呆，李恪走过去道。 杨婉苦笑了一下，将信递过来道：“家族还是不愿意。” 李恪叹口气，除了骂一声鼠目寸光外，也没辙了。罢了，还是从人牙子那里入手吧，慢就慢一点，但起码从人牙子手里买过来的奴隶，在有了家业后，都对自己极为忠心和拥护。 “夫君，回杭州干什么？” “哦，薛礼他们应该回来了，有些事要安排下去。”李恪随口答道，“还有，看看咱们的儿子，被他的兕子姑姑给摧残成什么样了。” 第80章 故土 李恪和杨婉回到钱塘县的时候，薛礼他们已经在钱塘县休息四天了。 李恪很开心，薛礼他们一共带来了七百多人，且这七百多人中，有五百多人是愿意做官的，哪怕是最低的小官都行。 很对李恪的胃口。 上一次的九百多人，将屯营的训练架子给勉强搭了起来，而这一次，正好根据屯营的训练情况，来一次提拔。表现好的，提拔到县里到县尉或者州里当官员。要知道，州县一堆官员位置其实都是空的，都是刺史或者县令兼任。 最让人吐槽的是，有些位置还不能随便空降，连选暂代的都找不到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萧家还出了不少人帮衬，李恪觉得能将八州开发到如今的地步是不可能的。李恪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南方的开发那么慢了。 官吏的不足，官吏能力的不足，是极其重要的原因。 像关陇河洛河北这些地方，千百人抢一个位置，而在李恪管的这八州，只要你有才干，李恪就敢给你官。问题就在于，本地没足够人才，外地人才又不愿意来。 现在又来了五百愿意做官的，可以说，州级官员还会有空缺，但县一级大部分都能全员正常运转了。 下面的县令，也不用老是诉苦了。 谁让他们摊上了一个来江南搞大开发的李恪，不然的话，即使县衙官吏不满员，这些县令也不用干什么事，就是小酒喝着慢慢熬日子。 吴王府，李恪正和薛礼在演武场比试射箭。 一刻钟后，看着两边都是箭箭入红心，李恪得意地挑了挑眉头道：“仁贵，如何？” “大王神射。”薛礼恭敬地道。 “好了，筋骨活动就要办事了。”李恪正色道，“本王正式任命你为南海大都护府参军事、宁远将军，这段时间，各个屯营的军事训练情况会送上来。本王要组建一支万人左右的步军，这万人大军的各级将校和士兵挑选，仁贵你就根据各地屯营的情况去做个安排。 钱粮甲胄本王负责，但两个月后，要有一支能打的大军，就归你薛礼负责了。” 顿了一顿，李恪接着道：“仁贵，有没有信心？” “只要不是从新兵练起，末将就有信心。”薛礼很是自信地道。 “那一切就托付给你了。”李恪亲自将一旁准备好的印绶拿过来郑重地递给薛礼。 小心翼翼地接过印绶，薛礼单膝跪地拜道：“必不负大王所托！” 看着薛礼大踏步离开，李恪心头松了一口气，军务的麻烦解决了，就该轮到政务了。 政务其实也不是太麻烦，麻烦的是有个捣蛋鬼，对，就是小兕子那个捣蛋鬼。 “我说兕子啊，你怎么还不回长安啊？”看着在书房里东游西逛的兕子，正在批阅政务的李恪忍不住道。 “这里舒服啊。”兕子笑嘻嘻道。 “说吧，今天又有什么事来找兄长的麻烦？”李恪头也不抬道，“事先说好，别去烦狄仁杰，那小子是个人才，兄长可是要好好培养的。” 兕子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凑到李恪身边一脸讨好道：“王兄，能不能把狄仁杰给妹妹我啊？” “让狄仁杰管你的公主府，你这是什么想法？”李恪没好气地搁下笔，轻敲了一下兕子的眉心，“出去玩，别烦兄长了。” “略略略~~”在门口做出一副鬼脸后，兕子蹦蹦跳跳离开了。 “这小丫头片子。”李恪又提起笔开始批阅政务，批阅了几份后，李恪意识到了什么：“等等，怎么小兕子这调皮鬼老是提狄仁杰啊？” 政务先不批了，自己最疼的小妹是不是要被猪给拱了才是大事。 李恪将笔清洗后搁在笔架上，赶紧往书堂的地方赶去。 果不其然，小兕子烦了李恪后，就溜到书堂来听课了。讲课的夫子对于这位公主殿下上课、逃课又回来上课已经波澜不惊了，只要公主殿下的课业按时完成且不出错就好。 王府的书堂不止教狄仁杰一个人，王府官员的子女都在这里读书。只不过，像王世子李仁还有狄仁杰这两还有单独的小灶。很快，正常的上课时间结束，狄仁杰收拾好书本，去一旁的偏房里和李仁一起接受小灶，当然，还有晋阳公主小兕子李明达殿下。 看着小兕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狄仁杰，李恪叹口气，果然，白菜已经保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老爹李世民同不同意了，反正李恪觉得不错。 知道了结果，李恪就又回书房批阅政务去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个月后，一支肃穆的大军立在钱塘县外。 薛礼确实做到了。 李恪满意地看着眼前这支大军，虽说这支大军还很是稚嫩，对比十二卫差得很远。但是，精神饱满，盔甲鲜明，只再打几仗见了血，就有了成为精兵的本钱。 而现在李恪给这支大军找的磨刀石，就是占国。 王府长史兼南海大都护府长史戴安清清嗓子，捧着一张檄文登上了高台：“夫占国，本后汉之臣，篡土建国，名为国度，实为叛逆……” 檄文很无聊，但是听得下面的将士热血沸腾，檄文先讲占国如何建国，接着讲占国多次北侵，侵犯中原上国，再讲占国君主残暴不仁，荼毒国内百姓。最后，大唐南海大都护、吴王殿下李恪，奉天之命，讨伐不臣之占国，复大唐之故土！ 通篇下来就是，占国该死，大唐将士打过去是顺天应命伐不仁！ 檄文不是李恪写的，是萧家的一个老夫子听说李恪想去打占国收林邑后，连夜赶写出来的。写完后，那个老夫子因为耗费心血过多人就不行了，留下遗言：若在地下听不到吴王殿下讨平占国的捷报，死不瞑目！ 当时听到那遗言后，李恪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外公杨广对于攻伐高句丽那么上心了。不仅是高句丽的崛起对于河北的威胁，更在于复汉之辽东！ 第81章 战前 李恪将檄文抄了一份，送往了长安。 李世民看着檄文，激动地不能自已，恪儿是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李世民知道，这篇檄文肯定不是李恪的手笔，因为就李恪的阅历是写不出来的。但是，这篇檄文却写在了李世民的心上，因为，这让李世民想起了自己正在筹谋的征伐高句丽的大业。 故土，这些都是汉之故土！ 收回了大汉故土，再开疆拓土，大唐才能超越大汉！ 看着李世民拿着檄文在上面踱来踱去，除了老神在在的萧瑀，其余的朝臣都……似乎有点儿苦大仇深。至于为什么大家伙都有点儿苦大仇深，原因也很简单，大家都怕李世民看了李恪的檄文后突然兴起，宣布立即征讨高句丽！ 房玄龄看了看长孙无忌，见长孙无忌也拧着眉头，显然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但是，这事吧，还是得有个人起头吧。房玄龄刚准备起身，一旁的裴宣机就拉住了他，房玄龄扭头看去，却见裴宣机摇了摇头。 就在房玄龄要问裴宣机为什么要拉住自己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平复了激动地心情坐下来了。 “传旨下去，江南道和岭南道诸州县，全力配合南海大都护李恪征讨不臣。若有不力者，严惩！”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没有动立即征讨高句丽的念头。只要陛下没有动征讨高句丽的念头，那就是很好。看样子，吴王的檄文，应该只是激起了陛下的雄心壮志。 除了下旨江南道和岭南道全力支持李恪，李世民还下了诏书，那就是让李绩迅速赶往扬州。一旦李恪出师不利，李绩就做好接应的准备。 做好了一切，李世民回到两仪殿后，看着书案喃喃道：“恪儿，一定要给为父一个好消息，一定要给为父一个好消息啊！” …… 大海的波涛，轻轻地拍打着海船。 李恪、薛礼和邓愈一起坐在船头上喝酒。 “还有六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占国的海岸。”邓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海岸道。 此时的远洋航海技术远谈不上成熟，基本都是沿着海岸线前进。哪怕是邓愈航海到了几内亚湾，也都是沿着海岸线的走的。 沿着海岸线走的一个最大好处是，不容易迷路，且船上补给不足时，可以随时靠岸获得补给。 至于怎么获得补给，买粮和海盗二选一吧。 “占国有没有水军？”李恪问道。 “有，但都是一些蚱蜢船，连艨艟都没有。”邓愈开口道，“不过，占人有象兵，步战不是很好打。” 李恪和薛礼对视了一眼，象兵？占人有象兵那就好办了，太好办了。 六天后，李恪的大军来到了红河三角洲。 先派小船载人上岸，控制住滩头。当滩头人数有了两千人后，开始逐渐向内陆挺进，开辟出一大片的阵地。接着，大船开始缓缓靠近，趁着潮水上涨，将大量的将士都送上了海岸。 很快海岸上的唐军就到了六千人，在薛礼的指挥下，唐军一边开始伐木建造营寨，一边开始派斥候侦查四方。 至于旁边跑过来围观的占国人，李恪也没让人驱赶，而是派懂占人话语的通译去告诉他们，大唐来了！ 与其自己深入占国去找占国军队，不如先在海岸这里等占国人自己过来。占人自己过来很好，不过来的话，李恪就先在这里建造出一个码头，慢慢来。 十天后，占人的使者来了。 李恪也懒得和占人使者废话，直接开口道：“去国号，改为大唐林邑郡。”然后，就让侍卫将使者扔了出去。 李恪对于自己想干什么一清二楚，自己是来这里灭国的，不是来和占人使者废话的。 面对压根不听自己说话的大唐吴王李恪，占人使者一点辙都没有，只好赶紧赶回国都。 见占国使者跑了，邓愈有点犹豫道：“大王，咱们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嚣张？”李恪皱了皱眉头，“没有啊，本王的语气很平静，一点嚣张都没有啊。” 邓愈闭嘴了，感情大王理解的嚣张和自己理解的嚣张完全不是一回事。 “薛礼。” “末将在！” “斥候撒到五里开外，要是让占人偷袭了，我们可是要丢大脸的。”李恪郑重道。 “是，大王。” 占国没有让李恪失望，在使者离开半个月后，五万占国军队号称二十万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占人也是知道远来疲惫的道理的，所以来到地方后，占人也开始建造营寨，没有立即对唐军发起进攻。李恪也没有派兵去搞什么袭击，不是李恪不想搞，是士兵都太新了。搞奇袭夜袭什么的，最好是挑选精锐老兵，否则的话，搞不好袭击打不成不说，自己这边反而出现兵找不到将，将找不着兵的局面了。 范头黎很愤怒，相当愤怒，身为占国国王，大唐一支军队跑到自己地盘上耀武扬威不说，还将使者给扔出大营，这是大唐不给占国脸面，更是不给他范头黎脸面！ 尤其是看到对面营寨上那飘扬的张牙舞爪的大唐旗帜，范头黎更愤怒了。虽然占国确实不太恭顺，但也认了你大唐为爹啊。唐爹你的国土那么多，肯定管不过来吧，分一点给占国，占国帮忙管着如何？ 李恪不知道范头黎的想法，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李恪现在正在营寨里看着一群海商，嗯，不是大唐海商，是大食海商。是这些天邓愈的舰队在外面巡航时，发现了三艘大食商船，就顺手带过来了。 看着大食海商献上来的香料，李恪微微一笑，对着这些心惊胆颤地大食海商道：“本王欢迎商人，但是，也希望各位只是商人！商人吗，做做生意就好了，传教的话，就不好了。懂了吗？” 这些大食海商都是懂唐言的，当即都磕头如捣蒜道：“懂了懂了，小人们只想做生意，只想买大唐的丝绸。” “懂了就好。”李恪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在大唐做生意的时候，顺便写写你们大食的故事，到时候献给本王，本王想看看异域风情。” “明白，明白。” 第82章 下战书 放走了那些大食商人，李恪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大食商人应该是前往泉州做生意的。看来，以后泉州的防卫，尤其是针对传教的防卫，要加强了。 劝人向善又不占田地隐匿人丁的宗教，李恪是支持的，毕竟人得有个精神寄托，尤其是文娱活动匮乏的此刻大唐。可是，玩政教合一或者大肆吞并土地人口，那么就不好玩了。 反正，在杭州开发的很好后，有不少高僧前来吴王府念经，希望吴王让他们可以修建寺庙。李恪表示，修庙可以，但请你们自己修。你看看人家道士，那道观就是他们自己修的。不仅道观是自己修的，还自己种田种菜，不放高利贷，也就是做做红白事看看风水来挣钱。甚至还有医术高超的道士，不仅能治病，还能开医学堂教更多人会治病。 然后，李恪所管八州，道观不少，毕竟道士的门槛确实不低，而佛寺却被李恪的宗教政策搞得几乎完蛋了。 见李恪出神，薛礼还以为李恪是在打大食的主意，哪知道这片刻的时间，李恪脑海里对于宗教已经转了一圈。薛礼叉手一礼出声道：“大王，我们要不要去给占人下战书？” 李恪回过神来，站起身道：“我煌煌大唐，岂有别人下战书之理！薛礼，走，本王和你一起去下战书！” 想起李恪的弓马娴熟，薛礼也站起身道：“是，大王！” 二十余骑快马出了大营，直奔占人大营。 很快，李恪一行人就到了占人大营百余步的位置。 勒住胯下良马，看着乱哄哄的占人前营，李恪掣出宝雕弓，亲卫递上一支绑了绢帛的雕翎箭。李恪轻蔑地笑了一声，轻磕马腹打马上前，在占人疑惑地目光中走马到了离占人营地五十步的位置。 拈弓搭箭，吐气开声，“咻”的一声，箭似流星划过五十步的距离，“咔擦”一声，射断了营门插着的一面旗帜，在一声“啊”的惨叫声中，将一个占人士兵给射翻在地。 李恪和薛礼都微微扯了扯嘴角，那个占人士兵真的会站地方。本来李恪那一箭就是冲着旗杆射得，没想到还能干掉一个小兵，只能说，他站的地方太对了。 “范头黎，接好战书，本王等你的回复！”将宝雕弓插回弓袋，李恪大呼道。 此时，一个占人将领气不过，带着百十号人追了过来，其余十来个骑马。 李恪勒转马头，打马向着薛礼站着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李恪和薛礼都掣出了宝雕弓。 “咻咻”的两声利箭破空声，顿时，占人两个骑兵惨嚎着跌下马去。 带兵冲出来的占人将领吓得立即勒住了战马，没等他反应过来，四支利箭破空而至，将他身边四个亲兵射翻下马。 薛礼惊讶地看了李恪一眼，李恪会连珠箭薛礼当然知道，李恪连珠箭射得准薛礼也知道，但那都是射立好的箭靶。可现在李恪是骑在马上，还是射对面的骑兵，连珠三箭箭箭不落空也就罢了，还都射得是咽喉。 薛礼好胜心顿起：“大王，比连珠箭如何？” 李恪却是收起了弓，将顿项放下，绰起马槊大吼一声：“杀！”然后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薛礼愣了下，仔细看去，才发现对面被刚才那四箭给吓得往回逃了。所以，还比什么射箭啊，直接突击更好。赶紧拎起方天画戟，薛礼也打马跟着李恪冲了过去。 李恪的马槊功夫也不是盖的，虽然李恪不结交朝臣，但尉迟恭还是被李世民逼着教了李恪一段时间的马槊。而尉迟恭也没有藏私，将自己的马槊功夫是认真教了的。当然，尉迟恭当时并不觉得李恪能学会多少，因为尉迟恭觉得，李恪这种天潢贵胄应该是不会上战场的。 但是，占人就知道李恪的马槊功夫是有多强了。 锋利的槊锋轻易地刺穿了挂着竹木片当甲胄的占人士兵的躯体，再一挑，壮硕的躯体就飞了出去，砸翻了两个占人士兵。马槊舞动，李恪很快杀开一条路，直奔那占人将领而去！ 那占人将领发现自己逃不掉了，毕竟南马不论个头还是脚力，和北马相比那是真差了一截。再加上占人身材本就不高，在那占人将领惊恐的目光中，李恪犹如一尊铁塔杀神从天而降…… 大戟寒光一闪，一颗六阳魁首飞上半空，颈项中顿时对着空中喷出一股血泉。那还算壮硕的躯体，没有晃，被李恪一槊从前胸到后背捅了个对穿。 李恪看着薛礼很是无语，再看看那没了头颅的占人将领就更无语了，这薛礼，真会抢人头！ 占人很好的上演了一出，步兵在甲胄不全且不结阵，还士气崩溃的情况下面对骑兵是什么结果。结果就是，这个占人将领带出来的人马，除了一个骑兵反应快逃回了营寨外，其余全都变成了尸体，甚至有那么二十来具都不是全尸。 范头黎带着占国的文武官员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李恪一槊刺死了外面最后一个站着的占人士兵。 “范头黎！”李恪提起长槊，锋利的槊头上，鲜血缓缓滴下，“本王等你的消息，走！” 随着李恪一声令下，薛礼打马跟上，一行人勒转马头，回营去了。 “什么消息？”范头黎压下心头的惊惧，但话语的颤抖还是没压住。 一个将领递过来一支箭簇处包着绢帛的雕翎箭，绢帛已经被鲜血染红，很显然，这支箭是从人身上拔下来的。 范头黎解下绢帛，上面只有一句话：“明日上午巳时，决战！” “大王，唐人说了什么？”一个文官小心翼翼地道。 “唐狗要在明日上午巳时，和我们决战！”范头黎咬着牙道，“传令下去，明日上午巳时，和唐狗决战！” 娘的，李恪跑到他范头黎的地盘上，主动下战书也就罢了，还杀了那么多人耀武扬威。士可忍孰不可忍，范头黎就算再恐惧也得应战，不然，他这国王的位置可就坐不住了。 第83章 一战破敌 新的一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唐军将士们吃饱喝足，列好队伍，推着床弩、刀车、轻型配重炮车出了大营。 薛礼看到刀车愣神了一下，床弩和炮车薛礼不太意外，但刀车……这玩意全称叫做塞门刀车，是一种很重要的守城器械。就是在城门被攻破时，用来堵城门的，前面的车板上插着钢刀，可以有效防止攻方士兵攀爬，这玩意还能用来打原野阵战？ 在李恪看来，没有不能用于原野阵战的兵器，只能说明没找对用的地方。比如这塞门刀车，用来代替盾阵前进多好，就是有个缺点，对地形要求有点高，山区丘陵这些地方用不上。可是，今天和占人交战的地方可是红河平原，好大一块平地啊！ 至于床弩和轻型配重炮车，那是用来热忱欢迎占人的象兵的。 很快，唐军就列好了阵势，也将床弩和炮车阵地设置好了。 占人没有按时到来，晚了半刻钟。 一看唐军的战阵，范头黎就笑了，亏自己还小心谨慎，原来唐人就这么点人啊。心头一下安稳的范头黎，也懒得搞什么试探了，直接下令前军全军进攻。中军和象兵压阵。 看着占人那乱糟糟一窝蜂冲过来的情形，点将台上的一众唐军将校都是……不好形容的表情。 “薛礼，除了炮车和床弩外，其余诸军皆由你节制！”李恪将令旗交给薛礼郑重地道。 “是，大王！” 很快，一众将校就在薛礼的安排下各就各位了。 与此同时，李恪也对床弩和炮车阵地下令：“床弩准备火矢，炮车准备火油弹。” 所谓火油弹就是装满桐油的陶罐，外面用浸透桐油的麻绳缠绕一圈。没法子，李恪暂时没弄到石油，只好用手头产量最大的桐油来代替了。当然，为了增大一点威力，李恪加了一点点的白糖、硝石粉和硫磺的混合物。 “弓！” 随着将校们的吼声响起，唐军将士们都拈弓搭箭，斜指向前方。 “放！” 李恪点点头，这些经过屯营训练再招募的士兵，比起台湾岛那些纯粹的新兵强多了。光是箭雨覆盖这点上，他们的准头就不错。 疯狂的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扎向了占人那乱糟糟的进攻队伍中。 “噗噗”的箭矢入体声中，数不清的占人被箭矢射翻在地。由于占人所处之地气候湿热，因此铁甲不多，就算是铁甲，也都是轻扎为主，挡挡本地占人的弓箭还行，面对正儿八经的唐军八斗战弓，那就不够看了，更别提那些没有甲胄或者挂着竹木片当甲的占人士兵了。 不过，占人还是太多了。 但是，三波箭雨还是收割掉了许多占人的性命，毕竟，李恪这支唐军是人人带弓的。 唐军前军将士挺起了步槊，列阵在一辆辆刀车后面。 占人冲近后顿时傻眼了，这、这一辆辆刀车是怎么回事？可是，脚步却止不住了，因为后面的占人士兵看不清前面的情形，还在蜂拥着冲过来。 数不清的惨嚎声响起，唐军将士还没出手，一个个占人士兵就被他们自己人推着冲到了刀车上，然后被无情地钢刀轻易夺走了生命。 占人用自己人的命堆齐了刀车，踩着尸体跳上了刀车向着唐军战阵继续冲锋。 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杀杀杀！”唐军将士齐声怒吼，步槊如林，猛地刺向了占人。 一具具躯壳被唐军步槊刺穿，然后搠下了刀车。只片刻，占人就被唐军将士沿着刀车杀得尸体堆成了一条绵延的小丘出来。 占人崩溃了，即使后面鼓声阵阵，他们也没有斗志了。随着唐军再次一声齐吼，崩溃的占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将一些还在进攻的占人也给裹挟着溃退了下去。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范头黎破口大骂，脸色憋得通红。前军的这些壮丁兵就是不堪用，连唐军的战阵都冲不进去。 “王上，我们的精锐还没出动，我们还有象兵！”一个将领谄媚地道，“象兵天下无敌，王上，让象兵出击吧！” 一想起象兵的威猛，范头黎的脸色立即就变好了，自信也回来了。 “传令，中军和象兵出击！” 中军很明显是占人精锐，他们一个个身穿铁扎，虽然是两档铠，头戴皮兜鍪，就露出一双眼睛。要么拿着藤牌配环首刀，要么拿着长枪，列阵还挺像一回事。 至于象兵，则是在象背上立着一个木塔楼，一个驭手，两个弓手，两个标枪兵。 在鼓点声中，中军精锐跟在象兵后面，向着唐军战阵冲来。 李恪猛地站起身来，就等着你们这群象兵了！ “令，放火矢、火油弹！” 李恪所带床弩射程远达八百步，轻型配重炮车使用火油弹射程也在三百步。而李恪，是将象兵放进了两百步才下令床弩炮车攻击的。 顿时，唐军战阵后方风雷声大作，一根根火矢尖锐的呼啸声，一枚枚火油弹化身优美的火流星，向着占人的象兵罩了过去。 野兽怕火，即使训练过的战象也逃脱不了。 普通的弓弩伤不了战象，但是床弩的巨矢却能，尤其是还是带着火的巨矢。至于火油弹，加了白糖、硝石粉和硫磺的火油弹甚至带了点轻微的爆炸效果，那火龙展开的速度也还行，所以…… 战象们崩溃了，它们嘶声吼着，扬起前蹄将后背上的象兵都掀了下去。没有了驭手的控制，崩溃的战象失去了最后的控制，它们毫不犹豫地转身，只想逃开这火海地狱。 占人的精锐中军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被发疯的战象给踩出了一条条血路。数不清的占人士兵被大象踩死，被象鼻甩飞…… 占人中军精锐，崩溃！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唐军将士们呐喊着，冲出了刀车阵，向着占人败军发起了追击。 李恪让亲兵牵来战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向着占人中军冲了过去。 第84章 一些处置 范头黎死了，李恪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恪打马冲到占人中军，正看到范头黎的亲兵在败兵中砍出了一条路，簇拥着范头黎骑马逃跑。李恪想都不想就掏出了宝雕弓，对着范头黎胯下马匹的屁股就是一箭，想让战马受伤将范头黎给掀下马。 结果，李恪的箭刚离弦，范头黎就一个马失前蹄，然后对着马屁股去的雕翎箭，就很不开心地穿透了范头黎的喉咙…… 将弓插回弓袋，李恪右手狠狠掐了左手虎口一把，心里头暗骂：“叫你手欠！叫你手欠！” 范头黎死了，占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赶紧大喊投降。一传十十传百，随着懂唐言的占人大喊投降，有了示范，占人终于大规模投降了。 忙活了两天，战场终于打扫干净了。 缴获马匹十八，粮食六万石，军帐无数。降兵七千余，俘虏三千多人，斩首六千四百多级，还算完好的铁札三百余套，破烂军械不计其数。至于其余杂七杂八地，算了，没必要清点了。 俘虏们忙活了两天，将所有的尸首都掩埋干净了。 李恪也没有亏待降兵和俘虏们，让他们顿顿吃饱饭，毕竟还得靠他们带路。没想到，这些降兵俘虏们却一个个感恩戴德，让通译到下面转了一圈问问话后，得到的答案让李恪很无语。 就连那些身披铁札的精锐，一天都只有一顿干饭，还不管饱。而且，占人普通人一天只吃两餐，甚至小贵族都是一天只吃两餐，只有大贵族才能一天三餐饭。 这些降兵俘虏李恪没打算放回去，全部运到台湾，开矿修路垦荒的人力啊。 而且，李恪也想了一个损招，这些占人男丁运到台湾岛后，分给那些土人女子，告诉她们，吴王奖励她们辛勤劳作，送这些占人男丁当她们的丈夫，也是他们的男奴。然后，将占人女子白送给土人男子当妻子，告诉他们这是忠心吴王得到的赏赐。 要知道，在李恪的封地里，只要土人忠心李恪，就能获得户籍，就是土生土长的唐人。公平公正现在别指望，真正的平等也别指望，但是，一个名义上的表面平等，都能收获大量的人心。 李恪不知道，他前世的日常习惯，在长安的时候因为盯着的眼睛太多还压制着。但离开长安后，没了压制经常放飞，反而将身边人都无意折服了，折节下士的名声，也是这样传扬开来的。 这些投降和被俘虏的占人，除了少部分的贵族，一部分平民，其余都是农奴。没错，是农奴，比佃农还不如。但是，看着上国亲王，在通译的陪同下，竟然和自己一个农奴说话，这些从来都只能仰视大人物的农奴，身子激动地打起了摆子。 对于这些底层占人而言，占国有没有不重要，能不能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在俘虏营里走了一遭，李恪笑了一声后，有了如何管理林邑郡的方法了。 在俘虏们的带头下，唐军用了八天的时间赶到了占城。 此时的占城一片混乱，国王战死，号称二十万的大军据说全军覆没。 唐军刚开到占城下面，阵势刚摆开，还没说点开场的狠话，城头就升起了白旗，城门大开。 占城的贵族发动了兵变，将国王一族的男丁杀得干干净净，然后投降了。 得知范头黎一家男丁被杀绝，女人被瓜分后，李恪心中暗暗给这些兵变的贵族鼓掌，太感谢他们了，都省得自己动手了。 心头很是舒服地李恪进了占城，但却没有进王宫，而是住进了一个战场上被杀死的贵族的庄园。哪怕是演戏，李恪也要演得让长安那些看自己不舒服的人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李世民心里头也很清楚李恪在演戏，但只要李恪在演，李世民就很开心。 对比那些不演或者连演戏都不合格的来说，李恪这演戏让李世民心里头格外舒服。因为李恪这演戏，表达了一个意思，他是真的还很看重亲情。连逢场作戏都不干的，那么亲情在他们心中，是个什么概念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大唐的旗帜插上占城的那一刻，占国灭亡。 看着占国投降贵族们先上来的户籍田册，李恪看了看，还不错，人丁八十万，田有近七百万亩。这人丁数字真不真，李恪没去计较，这田亩是大亩还是小亩，李恪更没去计较。 李恪现在要计较的是，该怎么对付这些曾经占国的贵族。 投降的贵族一共有六家，分别是陈、黄、阮、吴、黎、莫六家，对于这六家，李恪将林邑郡南部四县划分给了这六家。这六家如何在四县分地分人口，还有官吏位置如何分配，李恪表示，你们自己解决。李恪要的，只是每年缴纳铜钱二十万贯。 之所以将林邑郡南部给这六家，是因为李恪抓的降俘，基本都是林邑郡北边人。 给了投降自己贵族好处，那么就得处置跟着范头黎的了。 李恪的处理极其简单粗暴，反叛贵族男丁全部诛杀，女子运到台湾和江南八州发卖为奴，田地直接分给他们曾经拥有的农奴。任命王府长史戴安暂代林邑郡刺史，同时留下三千人维持治安。 李恪给戴安留下一条指示，想方设法找林邑郡北部那些贵族豪强的麻烦，一步步剥掉他们掌控的人力物力资源。林邑郡南部贵族会有多猖獗周青不用去管，只要他们能上贡铜钱就行。林邑郡北部，贵族豪强要在一年之内想方设法解决掉！ 把贵族的田地都给分掉，再把贵族们从肉体上消灭掉，没有了贵族们的领头，林邑郡北部要想发展起大规模的反抗势力，没有个二三十年不能成事。但是，二三十年后的李恪，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就不知道了。 戴安虽然才能不太高，当刺史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但戴安能听懂李恪的意思就够了。 李恪的意思很简单，请把林邑郡北边的贵族满门都给撅了，不要留根，至于用什么理由，问李恪留的三千驻军去。然后就是将贵族们的田地分掉，轻徭薄赋，收底层占人的心。 对了，李恪说要尽灭林邑北部贵族，是连村一级的那种村老都不放过。林邑郡北部所有官员，都从北边占人平民里重新选拔。只有这样，才能让林邑郡北边的人会尽可能忠心大唐。 毕竟，大唐砍了林邑北部贵族，还将贵族的地都分给了北边的底层百姓，在林邑郡南边的贵族看来，那是个什么意思呢？李恪的手段也很清楚，就是人为制造出林邑郡南北对立，不管哪边反叛，都融不到一起去。而大唐要是平叛，一堆的带路党。 第85章 不想扯上关联 李绩在扬州等着李恪求援的信报，但没想到等来的是李恪一战灭国的捷报，惊得当时正在摇头晃脑品茶的李绩手一抖，一壶好茶就废掉了。 赶紧换了身衣服，李绩抓住信使，就问战斗情况。但信使表示他也不清楚，他也是吴王回师泉州后，派信使到杭州报捷后，吴王府大总管杨虞才派他骑快马去长安报捷。因为要路过扬州，顺便知会在这里随时准备南下支援的李绩一声。 李绩摆摆手示意信使离开，毕竟人家还要赶着去长安。挠挠后脑勺，李绩有点想不通了。要知道，大唐不是没有和占国交战过。但每次交手，唐军一波打得占军稀里哗啦，然后就是唐军一大片水土不服被迫退兵。 看着信使离开，李绩坐不住了，他让随从备马，准备亲自赶往扬州，去问问李恪，是怎么做到让士兵不水土不服的。 李恪回到钱塘县，才歇息了一天，李绩就打上门来了。 说真的，李恪不想和跟着老爹打天下的将领有任何交集。李恪忘了自己前世看过的唐朝影视剧里李承乾是怎么废掉的，但是，李恪敢打赌，绝对和跟着老爹打天下的人脱不了干系，而且十有八九还是武将。 所以，除了老爹曾经让尉迟恭给自己当马槊老师算是有了一段交集，李恪对于这帮武将是敬而远之。至于跟着老爹打天下的那群谋士……除了房玄龄还算健康外，其余的要么年老走了，要么着书立说去了，要么干脆致仕了。 而岑文本、裴宣机两人只是默默支持李恪，在朝政上发言都是替朝廷出发。在大家看来，这两人是纯粹的帝党，哪知两人在萧瑀的带领下已经是吴王党了。 脑海里转七转八，李恪是真的不想和李绩多说，所以李绩的问题问完后，李恪就立即道：“英公，其实以后征伐林邑不要征调关中河北士卒，就地征召岭南士卒就行。同样的，收复云南郡也别从关陇调兵，征调巴蜀锐卒足以！” 李恪也是见多了水土不服，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那就是北方人到南方很容易出现水土不服，反而南方人到北方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很少。而且，水土不服的一个最常见的表现，就是腹泻。这个时代水土不服导致的死亡，最常见的就是腹泻止不住导致脱水而亡。 李恪有点怀疑，这水土不服是不是和环境湿度有很深的联系。在环境湿度高的地方生活习惯了的南方人，跑到了北方可能只是觉得比较干燥，多喝喝水就过去了。但是在环境湿度低习惯了的北方人，跑到南方的话，会不会感觉身体内的水无处可去，所以才会出现腹泻，以及脚底溃烂和烂裆。 简单来说就是，人在水气丰沛的地方待久了，哪怕是跑到水气不足的地方，只要时时补水，人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人在水气不丰沛的地方待久了，骤然跑到水气极其丰沛的地方，身体就会以为体内的水已经饱和了，需要赶紧排出去。然后，在这种错误的感知下，人体的器官功能就会紊乱。 最后，人没有及时调整过来的话，紊乱的器官功能就把人给折腾死了。 当然，李恪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推论对不对。但是李恪通过征伐林邑得出一件事，连江南的水土不服都顶不过去的，肯定不适合去林邑。 回答了李绩的问题，李恪就开始赶人。不管李绩以后有多大的成就，李恪现在都没有任何结交的打算。 李绩很无语，这吴王殿下也太小心了吧，自己只是想交流交流征战心得，又不打算干别的。看看人家魏王李泰，这段时间和朝臣走动的多勤快，也没见陛下有什么多余的话啊。 李恪如果知道李绩是这么想的，怕不是仅将李绩赶紧送出杭州，而且自己也赶紧跑台湾岛。李世民为什么放心李恪，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李恪和武勋集团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不对，也不是没有交集，比如李恪和长乐、清河这些嫁给了武二代的公主还是经常有书信往来的。 但是，李世民是看过那些书信的，基本都是日常问候，以及问妹妹们是否缺钱，缺钱了就找他这个三兄，三兄指点做些生意赚钱。一副生怕妹妹嫁出去后过不好，哥哥上跳下蹿心急如焚的模样。 自己在外面只差李世民亲口说出封国，这种情况下还和朝堂上的武勋密切交往，这李绩是嫌弃李恪死得不够快？ 李恪之所以将戴安扔在林邑郡处理后面的事，自己急匆匆赶回杭州，原因只有一个，占国的国库真的富啊！不过，李恪没有将占国国库的财富自己留下来太多，而是打算献上去堵李世民的嘴。这样，戴安在林邑郡北部打豪强抄家的财富，就能落在李恪的手里了。 虽然少了最富的六家，但李恪表示不急，等后面实力进一步增长了，林邑郡南部的六个家族，李恪心头冷笑一声，真当本王给的地很好拿啊。 白银六百万两，黄金五万两，各种铜钱数不胜数，上好南海珍珠三十箱，宝石也不可计数。李恪本来也是有点吃惊的，后来一想这是从占国立国几百年的积存，也是释然了。 只不过，李恪看着那铜钱有点发傻，比起大唐目前能见到的铜钱还要驳杂。罢了，铜钱就不送长安了，自己慢慢融了重铸。 李恪很快就写就一封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毕竟，六百万银子五万两黄金，还有一堆的珍珠宝石，估计老爹有的头疼了。不是头疼有这么一大笔钱入账，而是头疼怎么分才能防止六部的人在朝堂上拳脚相加。 不过，那和李恪无关了。 反正，接下来李恪的事，就是按照功劳簿的记载分发赏赐了。还在船上的时候，李恪就粗粗估算了下，这次的赏赐需要至少耗费铜钱十一万贯，绢帛一万六千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赏赐的精准。毕竟，打仗最怕的就是赏罚不明。 第86章 要开大工程了 李世民这些天是狂喜的，当然，朝堂上的官员们也都是狂喜的。占国被吴王李恪一战攻灭，不仅让岭南道南边安全了，还缴获了大量钱财。尤其是吴王殿下大公无私，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上书过来问朝廷需不需要都运往长安。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在演戏，毕竟朝廷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缴获都运往长安。不然的话，跟着吴王殿下出征将士的赏赐还发不发了？大家都知道吴王殿下这是在说漂亮话，可这话说得实在漂亮，让人都不得不夸赞殿下的大公无私。 这些天，朝廷就是在讨论，如何分配吴王殿下的缴获。谁都没想到，占国立国几百年，竟然存了这么多的财富。当然，也可见范家是有多能捞。现在，大臣们想的是西域那些国家，这些国家坐在商路上也都立国许久了，它们国库的财富，会有多少呢？ 李恪不知道自己献上的占国的财富让朝臣们对西域的看法变了，不过，即使知道了李恪也是撇撇嘴，加油，长安的朝臣们，很看好你们迅速搞定西突厥。 经过十来天明面上和蔼的交流，以及暗地里懂拳脚的各部官员的私下交流，大家终于就这笔财富如何分配讨论出一个意见了。 铜钱李恪都留着，银子上交七成，珍珠宝石黄金全部送往长安。 李恪接完诏书后人是懵的。 在李恪的设想中，能够留下两成银子，铜钱留下一半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出征的将士需要赏赐，还有统领大军出击的李恪更是需要赏赐。这留下的银子和铜钱，就是赏赐给李恪和出征的将士的。 长安朝廷的官员哪里知道，李恪压根就没指望自己会有赏赐，出征将士的赏赐也是打算自己出了。而且，国库穷得就剩下粮食了，铜钱绢帛是没剩下多少的。 基本上长安的府库状况是，粮食不用担心，但是铜钱绢帛，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李世民希望李恪多运银子，也是希望用银子将世家藏着的铜给兑换出来。毕竟，银子比铜值钱，同样价值的银子，需要的库房比铜钱小多了。但是，民间则更需要铜钱，民间对铜钱的认可度比银子高。 摸着袖袋里李恪给的赏赐，前来下诏书的天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吴王殿下真不错啊，不仅赏赐给得丰厚，还不打听宫内消息。哦，也不是不打听，就只打听一下殿下母亲杨妃和同母弟蜀王殿下的消息。要知道，这些下诏书的天使是既希望得到的赏赐丰厚，又怕得到的赏赐太丰厚了。 为什么怕得到的赏赐太丰厚？ 原因就是，给这么丰厚的赏赐，十有八九要么是打探宫内秘闻，要么就是打听陛下、皇后和太子的消息。打听点宫内秘闻还好，不是太重要的这些天使也愿意说一说。可是打听陛下、皇后、太子这三者之一…… 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打听的官员可能没事也可能有事，但是他们这些内侍绝对是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吴王殿下人是真的太好了。 李恪没打算结交这些宦官，但是，和他们搞好关系还是没错的。起码一点，让他们回去别说自己的坏话，有意外之喜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的李恪浑身上下畅快无比。因为李恪正打算将钱塘大堤进一步加高加固，毕竟有钱了吗。但现在，钱如此之多，能干的事就不止钱塘江大堤了。还可以在太湖以南再开几条小运河，进一步发掘江南水运的潜力。 同时，还可以大修泉州港，以后南海和西洋贸易的主力港口，就是泉州了。而且，台湾那边造船厂的扩大，也有本钱了。 李恪是算过账的，把这些活干完，时间上还是其次，关键是钱粮。没有八百万贯铜钱，这些工程干不完，八百万贯铜钱还是李恪估计的最低花销。 光是一个钱塘江大堤，如果要修到彻底不危害两岸的地步，需要的铜钱就在两百万贯左右。没办法，谁让李恪不愿意征发徭役全是用雇工。 想干就干，李恪决定立即派人去两淮地区招募劳工。而且，现在恰好进入了冬季，是农闲的时候。至于为什么不从江南地区招募，李恪表示，不让两淮地区的人在这里尝到挣钱的甜头，来年开春怎么去那边说动当地人移民江南啊。 钱多就是好办事，人数嘛，订个三万人。 三万人来修钱塘江大堤，工资日结，每干六天休息一天。至于为什么要干六天休息一天，废话，不给这些劳工休息一天，他们存的钱不就是死钱了吗？给他们一天休息，就是让他们来钱塘江附近的县来花钱啊。 到时候，李恪正好贴心的推出镖局服务，这些劳工买买买后，可以集体凑钱雇佣镖局将他们买的东西送回两淮老家。李恪算过，发给这些劳工的工钱，应该会有两成消费在杭州。 虽说大概只有两成的钱会留下，但李恪相信，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要知道，整个钱塘江大堤李恪是打算分三期工程的，第一期是今年冬天，第二期是明年春耕之后，第三期则是明年粮收之后。 这个三期工程完成后，李恪估计钱塘江大堤应该能修到十二米高，整个江堤长度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公里。这个高度和长度，应该能够保护钱塘江两岸目前开发出来的人类生产生活区域。后面要不要继续加高加长，看这个三期工程完成后的效果再说吧。 …… 杨虞看着李恪的钱塘江大堤修缮计划吓了一跳，这殿下，年年雇三五千人修钱塘江大堤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发了大财后也干脆来了个大的。看来，殿下也被年年的大潮水给气得不行了。 摇摇头，杨虞没有去劝谏，毕竟这是好事不说，李恪还不是用徭役而是用雇工的方法来修大堤。当然，李恪一直是用这方法，就是这次规模太大了点。 杨虞现在有点头疼地是，这三万雇工到位后该怎么管理。要知道，这可不是以前的三五千人。当然，李恪也不是没干过上万人修大堤，但那都是短期，而且都是本地人。 算了，到时候再说。 第87章 彭三 扬州，海陵县大江村。之所以叫大江村，是因为就靠着大江。 “彭三，这段时间县里有没有活干？”江岸边，一群年轻人拿着鱼叉在浅水处找鱼，一个年轻人叉了七次都没弄一条鱼，顿时没好气道。 彭三是个头最高大的那个，将手里的鱼叉猛地叉出去，收上来时一条半尺长的草鱼在鱼叉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听到问话，彭三摇摇头道：“没什么活干，也没听说朝廷要打仗。这两年，杭州的鱼都卖到大江北边来了，打渔的钱也赚不了太多了。” “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够想起咱们淮南精兵。”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叹口气道。 这一声叹气，让这些打渔的年轻人也全都唉声叹气起来。这些年朝廷的战争胜利一个接着一个，听着让人提气不已。可是，这些胜利和两淮无关，朝廷征发的府兵基本都是关陇弟子，升官发财的也都是关陇弟子。 而曾经和关中秦兵并称的淮南精锐……唉！ 就在这群年轻人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继续用手里的鱼叉叉鱼时，只见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彭三、彭六、赵大……快回村，有人来招人做工了！” 岸边的年轻人一听，迅速收拾好鱼篓提着鱼叉赶紧回村。 到了村里，只听村老的嗓门格外大：“一天的工钱三十钱，还包吃包住？” 接下来平静了一会，然后村老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真的一天三十钱，还包吃包住？” 吴林的好脾气终于被磨光了，好声好气不见了，站起来大吼道：“这是吴王殿下招工，你们既然信不过吴王殿下，那某这就走！” 村老赶紧拦住，一脸谄媚笑道：“不是信不过，是没想到工钱这么高！要知道，娃儿们平时去县里找活干，一天最多也就是挣个二十钱。” 吴林从身上的袋子里掏出一张工契，拍在桌子上吼道：“看清楚，是吴王殿下雇工修大堤，愿意去的在这里写下名字按好手印。后天这个时间在这儿集合，路上的花销吴王殿下也一力承担，过期不候！” 吼完后，吴林就分开人群，赶紧打马去下一个村子，要知道，要招三万人呢！ 可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个村子里。 “彭三，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很显然，彭三在年轻人中的威望很高，一个年轻人凑近道。 彭三没有答话，而是走到村老身边，看着村老道：“刘翁，这个可信吗？一天三十钱啊？” 村老看了看围着的人迟疑地道：“如果是别人，不可信。但是是吴王殿下，那就可信了。可是，吴王殿下招工不是一直都是招江南人吗，什么时候招起咱们江北人了？” 就是因为这一点，村老才多次问吴林是不是真的，毕竟，天上可没有什么掉馅饼的事。 看着工契，彭三下了决心，对村老道：“刘翁，麻烦弄笔墨来，我去！” 今年的收成不是太好，县城也没找到什么活干，再加上鲜鱼现在又卖不上好价钱，如果再找不到来钱的门路的话，明年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彭三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次去定了。哪怕工钱没有三十钱一天，有个一半十五钱也是好的。 起码一点，不用待在家里消耗粮食了，毕竟吴王殿下包吃包住这点是绝对能信得过的。 …… 吴林回到了大江村，当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接近三千人。接过写满了名字按了手印的工契，吴林看着眼前这约莫两百人，心头不禁闪过一丝嫉妒，这江北早开发就是好啊，一堆两三千人的村子。想想杭州那边，大部分的村子都才三四百人，只有靠近钱塘余杭这两个大县，才有千人的村子。 至于更南边的婺州泉州，唉，算了，不想了，气人。 点好了人头数，吴林就带着人去了江边，安排好的大船应该来了。 吴林算得时间很好，他带着人到了江边，就看到十几艘大船停在江边不远处，正用小船不停摆渡人。吴林瞄了瞄船的大小，是三等大船，一艘船可以坐八百来人。今年吴王殿下的船厂又造出了新的大船，据说可以坐两千人。以至于这种以前能坐八百人的二等大船，沦落成三等大船了。 可惜那些能坐千人的大船基本上都跑出去做生意了，吴林叹了一声。 一艘船一旦坐满人，就立即升帆离开。 一天后，彭三走到甲板上，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景象惊叹不已，这里就是钱塘县？说真的，彭三老家还是钱塘，如果不是钱塘大潮水将家里冲得干净，爹娘带着年幼的自己逃到了江北，说不定，自己还一直住在这里呢。 很快，吴林的喊声传来，彭三赶紧收好心神，跟着大部队走了。 彭三他们下船的地方离大堤还有十里远，到了地方后，彭三他们暂时还不用上工，而是修他们自己住的临时工棚。当然，原料都由李恪提供，且工钱照给。 当听说要先修房子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迟疑的，他们怀疑吴王殿下是不是诓骗他们，这里面包括了彭三。不过，李恪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直接让人抬着一箱箱铜钱到了工地，告诉所有人，可以预支今天的工钱。 所有人都犹豫了，毕竟守在钱箱前面那些官兵手里的横刀，太过于闪亮了点。 彭三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上前，干脆心一横，大踏步走上前。 发钱的人其实就是李恪。 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李恪笑了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彭三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打开的钱箱，声音有点发颤道：“真的能预支今天的钱？” 李恪亲自数了三十枚铜钱，放到彭三的手里温声道：“本王从不食言！” 彭三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喽咯喽的声音，吴、吴王、吴王殿下竟然亲自来了，还亲自给我发钱！颤抖着接过铜钱，彭三猛地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人像踩在云端一样飘回去了。 发了第一个人，李恪站起身，将发钱的工作交给了萧景，然后站在一边温声道：“本王，从不食言！” 竟然是吴王殿下亲至！所有的雇工顿时都吓得跪下了。 让众人免礼，李恪让人打起亲王仪仗，从众人面前走过，几乎是人人打了照面后才离开。 在李恪走远后，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地看向了彭三，这小子，怎么命这么好，竟然能够得到吴王殿下亲自发钱！ 而彭三则是在那嘿嘿傻乐，同时将铜钱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第88章 时间 彭三只是个小人物，但是，李恪从来不看轻小人物。天下的安定，就是千千万万小人物的安定。 “每天三十钱必须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人手不够就和本王说。还有，绝不能出现任何贪腐，出现一个立即上报，本王立即砍了悬首大堤之上。”李恪对着自己任命的工程总管赵峰道，“对了，伙食要好，一天三顿饭，顿顿都要有个肉菜，油盐也要放足。没肉没盐没油，哪来的力气干活！” 赵峰是跟着薛礼他们一起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打仗的本事不太行，但是管理后勤的能力那是相当好。因此，在想到如何保障三万雇工时，李恪就想到了赵峰。 “是，大王！” “登峦，本王听说你订亲的小娘子就要来了吧？”李恪笑道，“只要你将这两个半月的事给干好了，本王给你们主婚！” 赵峰顿时大喜，一个大揖拜道：“末将必不负大王所托！” “去吧。” 看着赵峰离开，李恪转身就回了王府。 “阿兄，不好了，不好了！” 刚进王府，小兕子就满脸泪痕冲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李恪奇怪地道。 小兕子抽抽搭搭地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恪道：“娘亲要不行了！哇——” 李恪大惊，长孙皇后要不行了？赶紧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李恪的心顿时凉了。从信里描述的病情来看，长孙皇后很是不妙，就算能熬过这个冬天，恐怕明年也熬不过去了。 李恪静下心，先安抚好小兕子，然后唤来杨虞和萧景道：“长安有事，本王需要回长安一趟，大舅兄，萧十八，这段时间府里就交给你们了。至于其余事宜，大舅兄，你需要多多上心。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去找狄仁杰。 对了，通知在台湾岛的薛礼，让他迅速赶回杭州。杭州大总管府和南海大都护的军事，全权由他处置。” 李恪都不得不承认狄仁杰是个妖孽，自己征伐占国，让狄仁杰帮助杨虞处理一下政务。回来后，杨虞对狄仁杰是大加夸赞，说不愧是殿下看上的人物，果然是人杰！开始处理政务虽然很嫩，但是上手后确实极快，尤其是对审案判案尤为精通。 给人一种感觉，这就不是个半大孩子，而是一个历经官场磨练的人了。 李恪倒是没怎么奇怪，以前在长安时，碰到的秦怀道程处默他们，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就能排兵布阵的。狄仁杰有这种天赋能力，十有八九和他爷爷狄孝绪的教导脱不了干系，要知道，狄孝绪现在可是当着尚书左丞啊。 所以，别看狄仁杰年纪小，其实许多事，他都只差实践的机会。 可以说，李恪让杨虞、萧景和狄仁杰三人总揽自己管辖之地的政务，薛礼掌管军务。这是自己离开杭州这段时间，最好的安排了。 政务和军务安排好了，李恪进到后院，早就看过信的杨婉已经命人在收拾行装了。 李恪见状道：“这次带上仁儿，下次回长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杨婉点点头，当即就吩咐一个嬷嬷去安排了。 让杨婉陪着小兕子，李恪走出了屋子，看着天空发呆。长孙皇后一旦故去，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首先，最能影响李世民的一个人没有了；其次，长孙无忌掌权路上最大的障碍消失了。 没错，长孙皇后其实是长孙无忌掌权的最大障碍。李恪是看出来了，老爹李世民对长孙家族的过于优渥，让长孙皇后起了浓浓的忧虑之心。前汉外戚霍光王莽，后汉外戚宦官间的厮杀……长孙皇后是极为担心长孙家族也走上这一条路的，所以一直阻止长孙无忌获得大权。 而且，作为长孙无忌的亲妹妹，长孙皇后太清楚兄长对权力的欲望了。如果能控制住欲望还好，控制不住的话，那就不是大哥一家的事，而是长孙一族的事了。 …… 由于是冬季，东南风难见，再加上运河冬天水浅，从杭州到洛阳坐船足足花了十一天，运河上不少地方堵船了。到了洛阳后，李恪提前派的人立即赶来了马车，一行人坐上马车赶紧往长安赶去。 小兕子眼睛红红的，精神头也不好，将李仁紧紧抱在怀里，时不时有颗泪珠从眼角滑下。而小兕子怀里的李仁，则想方设法地安慰着小姑姑。虽然小姑姑总是捉弄自己，但有好吃的好玩的也第一个想到自己，李仁可喜欢和小姑姑在一起了。 李恪和杨婉则都是眉头紧锁，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长孙皇后挺过这一关。 李恪心里很清楚，长孙皇后一旦走了，李承乾和李泰没有了彻底能压制的人物，就老爹李世民现在对李泰的宠爱，两人间的战况会立即从暗里转到明面上，再加上一个暗地里扶持李治的长孙无忌。 李恪想想都能知道长安城里围绕东宫的战况会有多激烈。 而现在，自己的经营才算起步，实力并不强。 要知道，气疾不止长孙皇后有，李世民也有。万一长孙皇后故去，对老爹李世民打击过大……李恪都不用想那后果，鬼知道要在台湾岛上蛰伏多久！而且，用一个才那么点人口那么点开发的小岛对抗整个大唐，李恪表示洗洗睡。 不过，李恪也是有点本钱的，那就是，李恪将自己在杭州培养的医师都带上了。自己出大钱让他们专心钻研医术，希望他们这次能帮长孙皇后度过去吧。 李恪咬牙，长孙皇后就算要走，也得是两年后走，最好是贞观二十年以后走。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有一点气候了，面对长安的诘难什么的，都有一定的反抗之力。 时间，李恪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马车辘辘。 又是八天后，李恪终于赶到了长安。 面对前来迎接的萧瑀，李恪拜了大礼后焦急地问道：“外舅祖父，情形如何了？” “孙真人出手了，暂时稳住了病情，但还是不太乐观。”萧瑀叹道。 李恪顿时松了一口气，暂时稳住了就好，那就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第89章 母亲和弟弟 丽正殿。 “阿耶。” 看着哭唧唧抱着李仁向着自己跑过来的小兕子，李世民很是感慨，蹲下身子将小兕子和李仁都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小兕子的后背。 “放心，孙真人出手了，你阿母没事了。”李世民轻声哄道。 “嗯嗯嗯。”小兕子抹抹眼睛，将流出来的泪水擦干，没有流出来的憋了回去。 终于从小兕子魔爪里逃出来的李仁，正正衣衫，见礼道：“见过阿翁。” 李世民让李仁免礼抬头，打量起来，哟，怎么和李恪这混蛋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啊。尤其是这规规矩矩的小模样，和小时候见到长辈的小李恪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来，让阿翁考校考校你的功课。” 半刻钟后，李世民看向李恪和杨婉很是满意地道：“教导得不错，有小名吗？” “有。”杨婉见李恪没有开口，就接话道：“夫君希望仁儿是家族的千里马，所以小名千里。” “嗯，不错。”李世民满意地点头，“这次回长安，杭州和南海那里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政务由杨虞、萧景和狄仁杰三人统管，军务由薛礼总管。”李恪恭敬地道，“孩儿此番回长安，还带来了杭州名医，不过远来疲惫，他们恐怕要明天才能进宫。” “恪儿，有心了。”李世民感叹道。 观音婢这些年身体一直没有大碍，就是李恪少年时献的方子，那方子连孙思邈都赞不绝口。孙思邈都说，里面一些配伍之大胆，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几年观音婢的病情一旦有变化，也是孙思邈根据那个药方，对配伍进行一些修改进行治疗，效果一直不错。 可以说，观音婢能活到现在，恪儿的这个方子功不可没。 只是，这次观音婢因为风寒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导致太重了。 至于什么其他原因，李世民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自己对李泰和李治，是不是宠爱过头了点？为什么观音婢一心想将青雀和稚奴放到封地去，咱们俩的孩子一起在长安快快乐乐待在一起不好么？ “明天让你的医师进宫，这里有兕子和千里留着就行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这些年，你母亲最是盼望收到你的信了。”说到最后，李世民叹了一声，这个儿子，文武兼备最是像自己。现在在杭州和南海做出一番事业，也是不枉他这一身才干了。 “是，阿耶。”李恪和杨婉起身施礼，“孩儿告退。” “去吧。” 出了丽正殿，李恪和杨婉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养心殿。 赏赐了领路的宫女，李恪松了一口气，好久没回长安，这宫里的路都不认识了。还得让人引路，丢脸啊。 听到儿子李恪回来了，正在道堂祈福的杨妃一惊，赶紧起身问身边的宫女道：“本宫仪容还好吧？” 宫女答道：“娘娘很美。” 杨妃放心了，赶紧出来看李恪。 “见过阿母。”李恪和杨婉赶紧见礼。 都不待李恪站直身子，杨妃就赶紧走过去，左手一把抓住李恪的右手，右手对着李恪身子一阵捏捏摸摸，最后抚着李恪的脸庞眼睛里带着泪花道：“恪儿，你黑了，但更壮实了。壮实好啊，壮实好啊！”说完，杨妃松开了李恪，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 “阿母，放心，孩儿在外面好着呢。”李恪安慰着杨妃道。 “知道知道，恪儿你最乖了，从小就不要为娘的操心。”杨妃笑了，“来来，赶紧进屋坐，在院子里算什么事。” 三人回屋内坐下，说了一阵体己话，杨妃正准备问李恪怎么没有将孙儿带回来，就见宫女进来道：“娘娘，蜀王殿下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外面李愔一听，赶紧正了正衣衫，又看看王妃薛昭和孩子李驹，见一切都好，才放心走了进去。不料一进宫，看到李恪坐在位子上，李愔就感觉一向利索的嘴巴僵住了，身体也开始打起了摆子。 薛昭听夫君说过自己最怕的就是兄长李恪，这表现，已经不是怕了吧，老鼠见到猫的反应都没这么大吧。 “见、见、见见……见、见过阿母，见、见、见过阿兄。”李愔总算将嘴皮子整利索了道。 杨妃叹口气，大儿子有多省心，二儿子就有多不省心。还好，这二儿子还知道怕老大。罢了，让恪儿解决这些是吧，自己这个当娘的，适当时候拉拉架就好了。 “阿母，您先回去歇息一下，孩儿有些话要和蜀王弟弟说一下！” 见李恪都没有称呼李愔名讳，杨妃给了李愔两个眼神，一个爱莫能助，一个好自为之，然后就起身施施然回后面去了。 “听说你在益州很喜欢打猎？”李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指地道。 “政务基本上不需要为弟管，闲来无事，就打猎消遣一下。”李愔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了。 “听说你打猎还踩踏了人家的庄稼？”李恪用茶盖轻轻拨着茶水慢条斯理地道。 “我发誓，我都赔钱了，而且赔了双倍的钱！”李愔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流下来了，赶紧挺直身子右手举起来道。 “听说你强抢民女了？”李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茶水在口腔中转了一圈，慢慢咽下后很是随意地道。 李愔要哭出来了，再次举起右手颤巍巍道：“弟我确实纳了四房妾，但都是给了聘礼的，没有强抢。” 薛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对于夫君有多恐惧自己的兄长，算是真正认识了。薛昭怀里的小李驹小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这是自己的爹？ 将茶盏放下，李恪看向了小李驹：“这是你的儿子？来，叫声伯伯。” 李愔一听，紧绷的身子立时松了，娘的，可算挨过去了。见夫君已经没救了，薛昭只好接话道：“回兄长，这是李驹，因为夫君做梦梦到小马驹在原野奔跑，就起了这名，小名就是马驹儿。” 李驹显然比李愔有眼色多了，见了阿耶在伯伯面前的怂样，立即认识到这是条大粗腿，赶紧跑过来见礼后甜甜地道：“见过伯伯、伯母。” “不错，教养的不错。”李恪赞赏道，“回头我请一个萧家夫子到益州给孩子当教习。如果可以的话，让马驹儿来杭州，和仁儿一起读书。” 第90章 刀与剑 在李恪的医师团队进宫后，李世民的心情就轻松愉快了。原因嘛，也很简单，经过李恪医师团队和孙思邈的联合诊治，竟然研究出了个新的药方出来。 用新药方调理了四天后，长孙皇后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比较虚，但下地吃饭却是没有大问题了。不过，医师们也很坦诚地告诉李世民，这个药方恐怕也是最好的了，长孙皇后的气疾已经伤了根本。这个药方能做的，也只是暂时调理好长孙皇后的身子，延寿个两三年罢了。 要知道，有太医警告过，说皇后殿下如果一直生养身子不好好调理的话，寿恐怕难过四十。而现在，观音婢已经年过四十了。 李世民知足了，从阎王爷那里替观音婢抢了至少四年的命数过来，知足了，很知足了。 自从自己对魏征的态度传到太医院里后，太医们虽然开药还是很保守，但起码对病情都是坦然告之了。所以，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病情也是心知肚明。这一次，李世民也已经做好长孙皇后离开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是从阎王爷那里把命给抢回来了。 李世民如何能不开心，最能分享开心的办法就是炫耀。 所以李恪的儿子李仁，就成了李世民的又一个炫耀的存在了。 “好！”宫里校场上叫好声一片。 连续十箭都命中十五步外的箭靶红心，且几乎箭箭都是命中红心正中，看得李世民是开怀大笑，一众将领则是一个个倒吸凉气。 程知节撮了撮牙花子，对一旁地尉迟恭低声道：“敬德，还记得吴王殿下小时候吗？” 尉迟恭眉头紧皱道：“记得，可不就是眼前这情形吗？” 侯君集的神情阴晴不定，半晌后道：“吴王殿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到侯君集这话的武将都沉默了。 要争东宫？可是，吴王殿下不结交任何朝臣啊？要知道，争东宫的话，背后就必须有一股朝臣力量来支持的。不然的话，你连争东宫的资格都没有。哦，吴王背后不是没有朝臣，但是，谁不知道萧瑀除了站吴王外，其余的他都不会站。所以，吴王和萧瑀萧阁老是天然在一起的。 因此，李恪和萧瑀的任何交往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自然的，他们两个没有交往才是怪事。 可是，除了萧瑀外，众人挠破了头也想不出第二个和李恪有交往的朝臣出来。 岑文本？裴宣机？ 没错，他们两个能够升官如此之快，除了他们本身的才干很得李世民的赏识外，萧瑀的大力提携也是个因素。而且，岑文本和裴宣机对于萧瑀都是执弟子礼的。可是，这两人的态度也很明显，陛下让谁是太子他们就认谁是太子。 魏王李泰多次拉拢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得到。 刨掉了这些人，咱们这些武将的儿子，和吴王殿下有没有交往？有，尚公主成为驸马的有书信往来。但是李恪每次来的书信里面全是威胁话，还千篇一律，核心思想是，敢对我李恪的妹妹不好试一试！ 罢了，还是让陛下纠结去吧。 尉迟恭和程知节对视了一眼，学岑文本和裴宣机吧，陛下让怎么走就怎么走，自己这些大老粗就别去操心了。 而另一边，李玮看着开心地见牙不见眼的李世民，低声和房玄龄道：“房相，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是打算留吴王在长安，还是打算扶持吴王？” “都不是。”房玄龄摇摇头，“陛下是开心后继有人。” 其实，论起对李世民的真正了解，长孙无忌都不一定比得过房玄龄。在现场的人看起来，李世民如此喜欢李仁，是不是动了让李恪留在长安的念头？ 在房玄龄看来，压根就不是。李世民如此开心，是因为年纪的增长，李世民越来越怀念当年马上打天下的日子。这种对往昔峥嵘岁月的怀念，表现在儿孙辈上，就是越像李世民的文武兼备，就越能得到李世民的喜爱。 尤其是现在李承乾长子李象、李泰长子李欣在武一道相当不成器的情况下，李仁这一手好弓箭，可是太得李世民的心了。 自顾自干了一杯，李世民笑呵呵道：“登善，当年辅机都称赞恪儿为天潢贵胄之表率。如今，你看朕的这个孙儿如何，是不是也可当天潢贵胄之表率？” 褚遂良脸上笑呵呵，心里那是相当苦涩，陛下，您知道赵国公一直看吴王殿下不顺眼，臣又和赵国公交好，这是成心的吗？但是，褚遂良又不能说违心话，只好硬着头皮道：“余杭郡王（李仁封爵）虽然年幼，但文武兼备，确实可为天潢贵胄之表率。” 李世民顿时开怀大笑。 笑毕，李世民下旨道：“余杭郡王仁，文武兼备，恭孝淳仁，加食邑八百户，赏黄金八百两，绢一千匹。另，吴王恪教子有方，加扬州牧！加食邑至三千户！” 这封赏一出，群臣脸色一变的同时都松了一口气。脸色变是因为李世民这封赏真的很重，李仁小小年纪就能得到食邑八百户，李恪食邑加封到了三千户。要知道，大唐目前的有三千户食邑的，也就只有萧瑀了。就连长孙无忌，食邑也才一千五百户。 至于李世民其余儿子，哪怕最受宠的儿子李泰，食邑都是正常的一千户的封赏。 但众人同时松一口气的原因则是，从这封赏可以看出来，陛下不会让吴王长久待在长安，起码陛下活着的时候，不会让吴王长久待在长安。也就是说，虽然陛下宠爱吴王甚至爱及孙子，但是，吴王一脉在陛下心中不是太子的选择。 房玄龄则是看得更远，对着右手边的岑文本低声道：“景仁，陛下在为以后做准备了。” “房相，何意？”岑文本惊了一下，低声回道。 “陛下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太子压不住老臣。”房玄龄看着开心地逗弄着李仁的李世民，“吴王一脉，不仅是陛下交给太子一柄开疆拓土最锋利的刀了，也是压制权臣的一柄利剑！” 岑文本默默看了房玄龄一眼，没有再说话，总不能说，房相，其实我岑文本，已经是吴王殿下的人了吧。 第91章 长孙皇后的心思 丽正殿。 长孙皇后躺坐在床上，翻阅着一本小说。 随着杭州印刷术的大发展，文化产业也从话本开始进化到成了小说，与此同时，诗词歌赋也在大发展。李恪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次要回长安，看到小兕子带了半箱书，随口一问，才知道杭州的文化产业已经开始大踏步前进了。 李世民喜滋滋走进来，看着气色很好的长孙皇后道：“观音婢，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二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长孙皇后放在手里的小说，“就是身体还不得劲，不能下床走动太久。” 李世民拿过小说，看了看书名《木兰辞》，然后翻看了几页后道：“观音婢，这是从哪来的书？” “小兕子从杭州带回来的。”长孙皇后笑道，“本来只是打发下时间，却意外发现挺好看的。” “恪儿这小子，让他治理江南八州，还都玩出花来了。”李世民将小说还给长孙皇后，“扬州刺史李春上书控诉，恪儿修缮大堤，从扬州招募了三万劳工。要知道，那可是三万壮劳力，如果明年开春不回去的，会很影响春耕的。 我问恪儿怎么办？结果恪儿告诉我，他就是趁冬闲修一下大堤，开春后就放回去。” “也就是说，扬州刺史白担心了？”长孙皇后翻到刚才看的地方，一边看书一边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恪儿主政江南八州好些年了，一年徭役都没有征发过，但却干了许多大工程。而且，朝廷派出去的观风使说，江南八州百姓都盼着恪儿在农闲的时候搞一些大工程。因为这样，他们农闲的时候，就有一笔额外的钱粮收入，能够很好地改善家里生活。” 长孙皇后皱起眉头道：“恪儿的钱够吗？” 李世民笑笑道：“只有朝廷找恪儿要钱，恪儿从没向朝廷要钱，只向朝廷要人。” 看了几页书，长孙皇后突然低声道：“兕子的婚事，要考虑了。” “观音婢……” 制止了李世民接下来要说的话，长孙皇后很是平静地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大限应该就在这一两年了，应该活不过三年了。二郎，让青雀和稚奴赶紧去封地，待在长安会出乱子。让他们多学学恪儿，学学恪儿治理好一地。晋阳、城阳、衡山的婚事，也该好好考虑了。” 说完后，长孙皇后沉思了一会后道：“兕子的婚事，最好问问恪儿。我当年生产兕子后身体不好，是杨妃带着的，恪儿因为没有同母妹妹，在诸多妹妹中，对兕子最是疼爱，而小兕子也将恪儿当同母兄来看的。所以兕子的婚事，最好问问恪儿。如果选得驸马不好，就恪儿宠兕子的样子，天知道他会有多愤怒。 要知道，当初嫌弃长孙冲配不上长乐，恪儿可是逮着长孙冲一直揍。而长孙涣人才不错，汝南那孩子嫁过去，你看恪儿一点反对都没有。到现在，我都听说了，恪儿一直威胁着驸马们，谁敢对他李恪的妹妹不好，等着！” 听到这儿李世民就笑了，长乐可是说过，秦怀道第一次收到李恪这威胁信的时候都有点怀疑人生了。程知节也都无语了，在一次秋猎时，程知节希望李世民管一管李恪。毕竟，每两个月他家程处默就要收到一封威胁信，说出去多没面子。 有时候从笔迹看出来不是李恪亲笔写的，但绝对是李恪授意的。 不过让程知节他们开心地是，李世民的女儿们因为都被李恪管教过，性子跋扈的有，但面对长辈确实都恭谨孝顺。比起李渊生的女儿们，糟心事要少多了。 说了一阵话，李世民便离开了，毕竟长孙皇后现在还是静养为主。 走出丽正殿，李世民这些天的好心情虽然消散了一些，但还留了不少。长孙皇后说的话李世民都清楚，毕竟太医、孙思邈和李恪的医师团都说得很清楚了。 李世民也知道他们都尽力了，所以也就对治好长孙皇后不抱希望了。 现在李世民要做的，就是希望长孙皇后剩下的日子里过得开开心心。既然要让观音婢开心，那么观音婢的孩子们就不要离开长安为好，让他们能随时过来给母亲请安。 没错，李世民还是打算不听长孙皇后的，不让李泰和李治去封地。 但是一想到小兕子…… 李世民就头疼起来，这个古灵精怪地女儿，绝对是不会安安分分待在长安的。倒不是说小兕子不孝顺，而是她搞不好会说服长孙皇后和她一起去杭州。 想起李恪在杭州给小兕子修得那座园林，李世民也有点儿心动，毕竟在杭州待着的那段时间，观音婢是真的很舒服。嗯，就这样，让恪儿这小混蛋派人到长安也修一座那样的园林。 等修好后，自己得空了，就和观音婢一起去住着休息休息也是挺好的吗。 李恪不知道老爹李世民又对自己动心思了，不过就算动心思李恪也不会在乎，一座园林吗，只要老爹你提供人，其余的孩儿都给包了。 现在，李恪正在终南山下野餐。当然，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柴令武看了看在那边皱着眉头的秦怀道，凑到程处默身边低声道：“处默，你说，你回去会不会挨一顿揍？” 程处默翻了个白眼道：“你应该考虑，你在这儿会不会挨一顿揍。令武，我可还有我爹罩着啊。” 柴令武脸皮子一紧，是啊，自己的老爹谯国公柴绍贞观十二年病重去世。兄长柴哲威现在在外地为官，远水难解近渴。 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兄长绑在一起，都打不过吴王殿下啊。 那可是小时候挨揍挨多了的教训。 如果不是文武方面还都有点造诣，最重要的是，胆子大不怕挨揍也会疼人，不然的话，尚巴陵公主想都别想。 李恪看着这群驸马，表面上是邀请这群驸马出来游猎，看看他们对自己的妹妹如何。实际上，李恪是在观察他们，有谁能够被自己说动到自己的地盘去。 李恪最想说动的，非秦怀道莫属。武力值高不说，如果能收他的心，绝对地忠心耿耿。 但是，难度也是相当高。 不过，不急。 第92章 要不要走一遭 都是弓马娴熟的人，一个下午的游猎，猎了五十多只兔子，四十多只野鸡，还有野猪两头，野羊四只。 杨婉和公主们聊得很来。 跟着李恪在杭州台湾两地跑，杨婉也野了。更何况，李恪是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去打猎野游的性子。跟着这样一个夫君，杨婉也学会了用鱼叉叉鱼，做一些简单陷阱抓兔子野鸡。 这不，李恪他们带着一堆的猎物从山林里出来的时候，杨婉和一群公主也在附近的小水潭里叉了十来条鱼。 帐篷都带来了，就是打算在外面玩一天再回去的。 很快，在搭起的一堆帐篷中间，一堆堆篝火升起来了。各种猎物被随行的侍卫仆役们处理好了，都架在了篝火上。 李仁成了孩子群里的老大，因为他的箭法最好。 大人们在这边烤着野味，孩子们则在那边玩着摔跤、角抵等游戏。 程处默是个坐不住的，见野味还没烤好，就溜到孩子那边当大孩子去了。 李仁正在和秦怀道之子秦羽角抵，一群孩子在周围加油。 程处默看了一会儿，心头暗惊，李仁殿下虽然小了秦羽半岁，但是膂力却是超过了秦羽。一想起尚清河时和李恪的比试，程处默咂咂嘴，这吴王，真的不是喜欢温柔乡的人啊。 秦羽小脸憋得通红，但没办法，是真的比不过。秦羽有点想不通，李仁殿下天潢贵胄，怎么弓箭和膂力都这么强？！ 李仁表示，从小被老爹操练的。李恪表示很对，自己从小习武都吃了什么苦，李仁吃得一点都没有少。 又过了盏茶时间，秦羽终于顶不住了，只好认输。 李仁和秦羽退到了一边，又有两个小孩子比试起来。 程处默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后面的小屁孩都不怎么行，李仁、秦羽是最强的两个了。 走到秦怀道身边，程处默低声道：“李仁殿下成长起来的话，当是第二个吴王殿下，甚至，超过吴王殿下都有可能。” 秦怀道皱了皱眉道：“真的？” “你家秦羽在长安应该没有对手吧？”程处默道。 “应该没有。”秦怀道想了想道。 长乐很喜欢交游，因此在公主府经常开茶会和赏花会。再加上有那么一个好兄长李恪宠着，长乐从来没缺钱过，茶会和赏花会都开得极大，前来参加的贵妇人也都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 反正秦怀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别人家的孩子能在武艺上胜过自己的儿子。 “刚才角抵，小羽输给了李仁殿下。我看得出来，小羽已经尽了全力，李仁殿下则还有余力。”程处默咂摸了下嘴唇，“看来，我们得好好培养孩子了。” 秦怀道沉默了，吴王殿下还真的是一刻都不放松啊。 就在这时，李恪走过来，将一只烤好的野鸡递给秦怀道：“妹夫，有没有兴趣来杭州？” 秦怀道心头一惊，吴王殿下是要招揽自己吗？ 却听李恪接着道：“怀道，你是知道的，我手下缺人，更缺将。此番征伐占国，如果不是占人弱小，恐怕还难以一战灭之。接下来，我要征伐倭国，麾下就一个薛礼还能看，希望妹夫能过来帮忙一下。” “殿下你要征伐倭国？”秦怀道愣了一下道。 “嗯，替我外公讨个说法。”李恪很是随意道，“我毕竟是他外孙，他再怎么无道，有些东西我还是要替他讨回来。但是，我手下缺将，想问问妹夫，能不能过来帮忙一下？” 秦怀道恍然，前隋时期，倭国遣隋使面见杨广，送上一封国书，开头有这么一句：日升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至于李恪缺将，秦怀道很清楚，这是真的。 虽然许多关陇豪强子弟都在李恪的天下招募令下去了江南，但是，这些豪强子弟很多都是在家里不受宠的，或者说是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的。让他们管百十来个人还行，行军打仗，算了吧。 秦怀道心里纠结起来，这几年大唐对外战争，自己并没有立太多功劳。虽说现在在左千牛卫中当了官，但是，这很有点靠着去世父亲的恩荫和尚了长乐公主的缘故。 好男儿，哪个不希望跃马扬鞭于沙场之上。 “我想想。”秦怀道低声道。 说动秦怀道的难度是很高，但是，李恪却知道秦怀道现在缺什么。作为秦琼最优秀的儿子，秦怀道不喜欢待在长安这个安乐窝，而是想沙场征战。可问题是，几场大仗要么在他从军前打完了，要么就是他没立什么大功。 秦怀道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老爹秦琼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颇为威风凛凛。那些敌人一听他报上名号，说是秦琼之子，那是跑得贼快，以至于想立大功都没机会。 直到有次抓了个贵族俘虏，秦怀道忍不住询问，为什么你们一听我是秦琼之子就逃。结果那俘虏回答，谁不知道大唐秦叔宝百万军中取上将首如同探囊取物。你是他的儿子，肯定也不差。而我们知道自己麾下的军队是个什么鸟样，看到你不跑的话，等你表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么！ 好吧，秦怀道无语了。 和自己老爹齐名的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林，却是没有这种待遇。要知道，阿耶可是说过，如果十五回合他没有拿下尉迟恭的话，就会败在尉迟恭手里了。 就这句话，秦怀道去问了程知节，说阿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知节很是意味深长地说，很简单，你阿耶就是这么猛的一个人，斩将夺旗基本都是在十回合内完成。但是吧，缺点也很明显，在短时间内完成斩将夺旗，那体力消耗必然极大。所以，撑过你阿耶的前十五个回合，就基本能挣一条命下来了。而有尉迟恭那种勇力的，则可以反杀了。 但是，放眼天下，面对全力以赴的齐郡秦叔宝，又有几个人说能在他手下撑过十五个回合。 狠狠咬了一口肉，秦怀道皱起了眉头，目前大唐没有大战，虽然陇西和吐蕃打得乒乒乓乓。但是，吐蕃人拿大唐的陇西防线一点辙都没有，大唐看样子也没有征伐吐蕃的打算。 可以说，至少两三年，自己在长安都是个闲人，真的是躺在老爹的功劳簿上。不像程处默尉迟宝林他们，在征伐吐谷浑和对西域的征战中，都捞了不小的功勋。 秦怀道再次咬了一口肉，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江南走一遭？ 第93章 筹谋 四天后，长乐公主府。 李丽质看着吃完早饭后就站在院子里看天发呆的秦怀道，走过去柔声道：“夫君，那天野游回来后，你总是心事重重的，兄长是不是欺负你了？” 秦怀道摇摇头道：“不是，而是为夫觉得自己的功勋，对不起身上的官职。” 李丽质默然，自己的夫君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很想用战功证明自己对得起秦琼之子的身份，也对得起阿耶给的官职。可惜，运气真的不好，几次跟着出征就没有什么大功。 这些事，别人看不出来，但李丽质如何看不出来。 夫妻俩一起沉默。 半晌后李丽质道：“兄长是不是希望你去杭州帮他？” 秦怀道点点头道：“兄长说他不久后要征伐倭国，但他麾下缺将，问我愿不愿意去。” “你答应了吗？”李丽质问道。 秦怀道摇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倭国……”李丽质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当年倭国遣隋使的国书中对前隋炀帝颇有不敬之语，以兄长的性子，阿耶给了他自主征伐不臣之权，他不打倭国才是怪事。这样吧，娘子我进个宫，去探探阿耶的口风，如何？” 秦怀道脸顿时红了，这到头还是要麻烦长乐公主。 李丽质很清楚秦怀道想的是什么，当即开口道：“我一直相信我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现在，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言罢，李丽质就命侍女收拾一下，她进宫去看看。 还好，今天不是朝会日，所以李世民在丽正殿陪着长孙皇后。 听说了长乐进宫，又想起前几天李恪邀请一群驸马游猎，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笑道：“观音婢，看来恪儿应该是盯上怀道了。” “二郎，什么意思？”长孙皇后疑惑地道。 “还记得前隋时期倭国的使者吗，还有那封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的国书。”李世民道。 长孙皇后恍然道：“也就是说，恪儿前番征伐占国，其实是为了征伐倭国做准备？” 李世民点点头道：“十有八九，恪儿在灭掉占国后，发现自己麾下有能力的将领没有多少。可是，恪儿又想在短时间内攻打倭国，就想起咱们的这群女婿了。前些天的游猎，恪儿应该是在观察，选谁好。” “选了长乐的夫君？” 李世民再次点头道：“怀道那小子，有才，可惜啊，受累于胡国公的威名，导致都没立什么大的功劳。那孩子，别人没看出来，我还没看出来吗，他一直对于身处高位耿耿于怀，觉得自己的功劳配不上现在的官职。 恪儿那孩子，一直又很细心。都不用去问长乐，观察几番就知道要选的人是怀道了。 罢了，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仗打，就让怀道他们几个都跟着恪儿去征伐倭国，也给以后征伐高句丽积累点经验。” 长孙皇后点头道：“这样也好，毕竟恪儿在钱财上可没少帮衬朝廷。这么点小忙，朝廷帮帮恪儿也是应该的。” 很快，李丽质就进来了。 “见过阿耶，见过阿母。”李丽质见礼道。 “好了，丽质，过来坐下。” 长孙皇后招招手，让李丽质过来坐在边上，捉着李丽质的手，仔仔细细看了李丽质一会后才道：“不错，怀道养得很不错，这珠圆玉润的，以后有的是福气。对了，赶紧给阿母再多添几个外孙啊。” 李丽质羞红了脸道：“阿母~~！” 长孙皇后笑了，拍拍李丽质的手道：“好了，接下来的话应该是要和你爹说的吧？” 李丽质点头。 李世民在一旁笑道：“应该是恪儿希望怀道去帮他吧？准了。而且，不止怀道要去，处默他们几个也会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丽质大喜，赶紧起身福了一礼道：“谢谢阿耶。” “好了，陪你娘多说说话，为父我去批奏章了。” “恭送大家！” 两日后，长乐公主府。 看着正在收拾行装的秦怀道，程处默叹口气道：“也不知道吴王殿下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请了圣旨？” 秦怀道开口道：“问你姨姐去，她本来是去问陛下我能不能去杭州，结果是把你们也一起送了。” 程处默无语道：“陛下是不是有点放纵吴王了？” 秦怀道倒是看明白了，开口道：“陛下也担心长安的安乐将我们给养废了，要知道，陛下一直都想着东征高句丽呢。当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要么走了要么老了，我们这些年轻的，要是顶不上的话……” 程处默沉默了一会后道：“也就是说，就算吴王殿下不提，恐怕陛下也会派我们去？” “陛下现在不缺精兵，但担心缺将，尤其是强将良将！”秦怀道答道，“恐怕吴王殿下也清楚陛下的想法，所以才会找上了我。我心里拿不定主意，长乐就肯定会进宫。其实，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这是这两天秦怀道悟出来的。 李世民压根就不是放纵李恪，而是在有意地磨练李恪。而之所以磨练李恪，原因也很简单，李恪他姓李！李孝恭已经走了，宗室将领中能打的李道宗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说，李恪就是下一杆宗室大臣的大旗，代表着李唐宗室在朝堂上的力量。 就算李恪以后真的造反了又如何？ 别忘了，李恪姓李，是他李世民的儿子！ 可以说，不管是最好的结局还是最坏的结局，在皇位上的都是他李世民的儿子。坐在皇位上的，不一定是头狼，但李家宗室中，必须要有一头狼存在。这头狼，确实对皇位有很大的威胁，但更能威胁臣子。 有时候，开窍就在那一瞬间。秦怀道终于意识到，李世民已经早早开始为下一代做准备了，别人输不输不要紧，但李家必须是赢家！而从李恪对李仁的培养也可以看出来，李恪也已经在着手培养下一代了。 英果类我！ 果不其然，吴王殿下确实是最像陛下的。 陛下，其实担心的不是吴王造反，而是担心造反的不是吴王！ 第94章 几个驸马 李恪是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杭州的。 跟着李恪南下的武二代有程处默、尉迟宝林、秦怀道、柴令武、长孙涣、房遗爱这六个，倒不是李世民不想多给，而是就这六个是……等等，其实是五个，房遗爱是房玄龄知道李世民同意后加塞进来的。至于其余的武二代，大部分都没有继承他们老爹的行军打仗的本事，而是转行当文官去了。 可问题是，李恪又不想那些来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府当官，倒不是担心他们是眼线。而是，李恪觉得他们会看不起李恪拿出来的官位。李恪现在能拿出来的官位，一堆的七八九品，而他们在长安哪怕是闲职，最低都是六品。 李恪看着房遗爱挺无语，这家伙脑子比较一根筋，肌肉很是发达，而且个头挺高。虽说大唐的文官也都舞刀弄剑的，打仗到了急眼的份上拎刀子砍人也是常事，可是，房相，您这二儿子是怎么养的？ 这妥妥的基因大变异好吧！ 说真的，李恪是不太愿意带房遗爱的，因为自己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唐朝影视剧，貌似李恪的死就和房遗爱高阳公主这对夫妻脱不了干系，好像是这两夫妻干了谋反来着。倒是高阳公主……李恪印象中的唐朝影视剧里，不是说高阳爱一个叫辩机的和尚爱得死去活来么，怎么现在看上去，和房遗爱蜜里调油很是恩爱。 李恪哪里知道，他的文武兼备的形象在妹妹们的心中扎根很深。而且，这帮妹夫们能够尚公主，也确实是在文武方面都有点过人之处的，可以说，李恪是点头了的。 而高阳公主之所以没有闹出辩机那种事，而是和房遗爱感情很好。就在于高阳一次出宫去看长乐时，看到一辆马车失控，一个年轻人硬生生上前用蛮力将马车给顶翻了。没错，那个年轻人就是房遗爱。可以说，那一幕在高阳公主的印象中很深。 等到后来成亲，哟呵，自己的驸马就是那个顶翻马车救人的英雄啊！ 好了，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 经过一路上的交流，李恪也对众人的本事有个概念了，柴令武适合管理各种杂务，当后勤官很不错。秦怀道大局观很好，武力值也够猛，能当半个帅才也能当冲阵猛将。如果多加培养，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程处默武力值低于秦怀道，可以胜任小规模军队的指挥，典型的将才。 长孙涣武力值勉强，但脑子快，典型的谋士。 尉迟宝林脑子比房遗爱灵活点，武力值和秦怀道不相上下，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是个在战阵胶灼时，能够猛烈突击破阵的那种猛将。 至于房遗爱，肌肉发达脑子不是太好使，这种人用起来简单，全身重甲拎一把大锤死命前突就是了。嗯，房遗爱的用途不禁让李恪想起了自己前世毕业后，前两年还算清闲时玩过的《铁甲雄兵》里的腓特烈一世。游戏里的腓特烈就是重甲大锤野蛮冲锋，房遗爱的情形，也挺适合的，不对，是就是该按那种形象去用！ 所以，当在杭州安顿下来半个月后，李恪让人运了一套足足八十斤重的铠甲，一柄八斤重的大铁锤送到了房遗爱的院子里。 这套铠甲是三重甲，外面一套全身铁札带前后护心镜，中间一套细鳞甲，内里一套锁子甲，贴肉还有桐油泡过的细藤片。反正房遗爱穿好后，李恪很是满意点点头，不错不错，整个一接近一米九的人型高达。 然后，就是看房遗爱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穿这套盔甲可以在战场上厮杀多久了。 很快，结果出来了，房遗爱牌人型高达，可以在战场上厮杀三刻钟。 李恪更是满意了，这么一个人型高达在战场上厮杀三刻钟，典型超级破阵达人！ 牛逼！ 如果房玄龄此刻在李恪面前，李恪绝对双眼放光跑过去：“房相，您还有房遗爱这样的儿子么？有的话，多多益善！” 秦怀道他们四个看着脱掉了铠甲走过来的房遗爱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房遗爱憨憨笑着跟着高阳公主走了。 长孙涣吞了吞口水，看着随行的侍卫们收拾房遗爱那套铠甲，心有余悸地道：“怀道、处默、宝林，你们仨能顶得住房遗爱那家伙吗？” 秦怀道思考了好一会后才道：“战阵之上顶不住，只能想方设法耗尽他的体力。如果是比武还好，还有点招。” “算了，还是别去了想了。”长孙涣活动了下身子，“大舅兄说我们有一个月的休养时间，这半个月光适应这里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出去走走？” 李恪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那几个妹妹对水土不服没什么反应，反而这几个妹夫的水土反应有点儿大。 腹泻没有，就是人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让医师看了看，水土不服引起来的，症状轻但是持续时间会有点长，李恪干脆就给了他们一个月休息。 转了一圈，众人都感叹钱塘县的繁华，虽然人口没有长安多，但是这份热闹，却是长安难以比拟的。尤其是钱塘县将坊墙都给拆了，对做生意也没有太多的限制，使得买东西极其方便。不像长安，买东西基本只能去东西二市。 肚子都有点饿了，众人就选了一间看起来很好的酒楼，到了二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酒菜慢慢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又要了解油腻的清茶，众人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 “等我以后分家，就来这里住。”长孙涣叹道。 “呃，你家不是和吴王殿下很不对付吗？”柴令武疑惑地道。 “那是我阿耶和大兄，我和吴王殿下还是能谈得来的。”长孙涣道，一提起长孙冲，长孙涣甚至有点儿鄙夷，“我都有点奇怪了，我那长兄怎么回事？在家里那兄长威风那叫一个足，怎么面对吴王那么差劲？” 其余几人闻言看向了秦怀道，如果不是李恪搅黄了长孙冲和李丽质的婚事，还真轮不到秦怀道尚长乐公主。至于长孙涣和李恪怎么认识也很简单，李恪揍长孙冲，长孙涣作为弟弟当然得帮兄长，最后是兄弟两个被李恪一起揍，还打不过。 不同的是，长孙冲后面被李恪彻底揍怕了，长孙涣则是一直对打，打不过也要打。结局是，长孙冲没能尚公主，娶了夔国公家的女儿，长孙涣则是尚汝南公主。 最搞的是，李恪给了汝南公主一份丰厚的嫁妆。直接表明，他李恪就是看不起长孙冲，但绝对看得起长孙涣。 第95章 心里话 又喝了一阵茶，坐不住的柴令武拉着尉迟宝林、程处默等走了，雅间里就剩下了秦怀道和长孙涣两个人。 “怀道，此番功成后要想个办法离开长安。”长孙涣突然道。 “然之（长孙涣字），你不会想到吴王麾下吧？”秦怀道沉默了半晌后道。 “魏王殿下派人拉拢你多少次了，怀道？”长孙涣喝了一口茶后轻声道。 秦怀道没有答话。 “算上离开前的一次，魏王殿下一共派了十九次人来。”长孙涣叹道，“我家大人和兄长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自古参与东宫之争，飞黄腾达和粉身碎骨……呵！” “可是，也没有必要来到吴王这里吧？”秦怀道很是迟疑地道，“毕竟，吴王不争。” “怀道，你有没有想过，吴王学的是晋文公呢？”长孙涣笑道。 秦怀道的右手一个不稳，茶水一下子洒满了桌子，同时，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长孙涣转着茶杯，声音很是低沉，“你们都盯着玄武门去了，可你们却忘了，成为天子又不止玄武门一条路。” “然之，你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秦怀道额头青筋直蹦，双手也捏得死死地道。 “如果是承乾表兄登基还好，天下安宁。”长孙涣笑得有点渗人，“如果不是承乾表兄登基……不管是魏王和晋王，吴王必反！因为他们两个，都容不得吴王殿下！” 秦怀道吃了一惊低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长孙涣苦笑了一声，“我父亲容不下吴王！吴王殿下表现的越是贤明，我父亲就越是容不下。和吴王殿下的血脉无关，而是和吴王殿下的才干有关，别以为我父亲是个大度的人。在别的事情上，我父亲很大度，但在权力上，我父亲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尤其是，我父亲很讨厌宗室臣子来和他分享权力。” “所以……” “只要不是承乾表兄登基，那我父亲一定会想尽办法攫取大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孙涣看得很开，“而对于皇家而言，宗室和外臣哪个可靠？宗室再不可靠也是自家人，肉是烂在自家锅里。但外臣……杨坚的例子可就在不远呢。 到时候你看吧，我们这群当驸马的，已经出了长安在外地当官的会没事，父辈还在的也还安全。但父辈不在了又待在长安的，绝对会被我父亲找借口清理掉！” “你也担心会被清理掉？”秦怀道失笑了一下道。 “我父亲不会对我动手，但我那大兄长孙冲就难说了。”长孙涣将杯里茶水喝干，把玩着空茶杯，“别忘了，我可是压了我兄长一头当了驸马，而且吴王殿下给我娘子的嫁妆那可是很丰厚的。这表明，吴王殿下是欣赏我的。以我对我那兄长的了解，大人一旦不在了，呵！” “你确定吴王会造反？”秦怀道问道。 “只要不是承乾表兄登基，那么我父亲就一定会获得大权。到时候，不是吴王殿下想不想造反，是我父亲会用尽手段让吴王殿下‘造反’。”长孙涣冷声道，“吴王殿下造没造反不重要，只要杀死吴王殿下用得是造反这个罪名就行了。” “你这是背叛了长孙家吗？”秦怀道苦笑道。 “那是因为我父亲没想过，他杀了吴王殿下后会有什么后果！”长孙涣嗤笑了一声，“我父亲只看到了清理掉宗室力量后会享受大权，可却忘了，下一个陛下，看到他那么干净利落清理掉宗室后，就不会害怕？当一个陛下对一个臣子害怕后……怀道，你觉得那臣子的家族，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吗？” 秦怀道默然。 “说到底，皇位的传承，无外乎嫡长贤三选一。”长孙涣将茶杯倒满喝了一口道，“如果是三者合一，那是最好。但可惜的是，三者往往是分开的。所以，皇帝们就会陷入选择的苦恼。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尤其是看了一堆的史书，算是有点感悟。承平当立嫡长，求稳；乱世和乱世刚定得立贤，贤是什么，贤就是军功，这个时候只能立贤，不然压不住开国的骄兵悍将；如果嫡子年幼，那么就别管嫡庶了，当立长，幼君坐朝的后果，看看后汉外戚干政就明白了。 在我看来，如果这位子承乾表兄坐不了，最好是选吴王来做。吴王殿下不结交朝臣，那么将来为了朝政安稳，反而会大力安抚朝臣，这对所有朝臣来说都很好；第二吗，陛下夸赞吴王殿下英果类我，而且你看看这些年吴王殿下对江南八州的治理，吴王殿下是有治理天下的才干的。” 秦怀道定定地看着长孙涣，看得长孙涣都不自在了后秦怀道开口道：“你真的没有投靠吴王？” “确实没有。” “可我怎么感觉你是他的说客？”秦怀道一脸怀疑道。 “因为我在长安感觉到了危险，在杭州却感觉到了安全。”长孙涣答道。 “道理就这么简单？”秦怀道还是不信地道。 “罢了，我也没指望怀道你一下子就相信。”长孙涣放下茶杯，“怀道，我和你交情很好，我不希望你出事。另外，你最好多和长乐公主商量下。我这位表妹外表看着柔弱，实际上很是刚强，有平阳昭公主几分风采。” 秦怀道沉默了一会后道：“多谢。” “不要和程处默他们说。”长孙涣拍拍秦怀道的肩膀，“卢国公和鄂国公护住处默和宝林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令武和遗爱，看他们造化吧。反正，我不看好令武，他嘴巴太大藏不住事，祸从口出。遗爱那家伙太一根筋，希望到时候房相还活着，不然的话，搞不好难逃一死。” “你其实想说，到时候我恐怕也难逃一死，即使我尚的公主是长乐！”秦怀道看着长孙涣的眼睛道。 长孙涣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96章 和长孙涣的交谈 长孙涣和秦怀道说了什么李恪不知道，但当长孙涣说能不能给他在江南八州谋一个官职，哪怕是九品官都行时，正在喝茶的李恪直接给长孙涣洗了一把脸。 “我说舅兄，虽然我是长孙家的，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给我洗脸吧？”长孙涣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后开着玩笑道。 “你还知道你是长孙家的，难道你不知道你爹相当看我不顺眼？还有你兄长长孙冲，对我恨不得扒皮抽筋吧。”李恪吩咐仆役去弄点酒和点心过来，然后带头向着院子里的亭子里走去。 喝了一轮酒，李恪看着长孙涣道：“交个底吧，妹夫。” “殿下，你是想当重耳，还是想当王猛？”长孙涣低声道。 “放心吧，这周围的仆役没有任何人的眼线！”李恪笑道，“承乾大兄承继大位，则本王为王猛；但如果不是承乾大兄，那就难说了。只要别逼我，本王就镇守这东南，还每年给长安大笔银钱，至于本王以后的事，那是后人的事； 如果只是一般逼迫，那本王就去海外开国，建立属于本王的大唐； 如果逼迫过甚，那就只好反了。” “反了的话，殿下你有把握打得过吗？”长孙涣道。 “不急，等本王每年送给朝廷的银钱相当于户部一半的收入后，再来谈谈本王造反能不能打过的事。”李恪笑道。 这下轮到长孙涣一口酒喷出来了，然后李恪结结实实洗了一把脸。 如果李恪真的能做到朝廷户部的一半收入由李恪提供，那李恪真造反以后，朝廷还怎么打？要知道，如果李恪做到了李恪所说的，那就意味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上了一个台阶，当然，开支也上了一个台阶。李恪一造反，朝廷没有了半个国库的收入来源，别说打仗，如何维持朝廷正常运转那就都是个问题了。 打个比方，朝廷一年收入三千万贯，一千五百万贯是李恪这边的赋税。而且，时间长了以后，朝廷也习惯了三千万贯的收支模式。突然，李恪造反了，然后朝廷赋税腰斩了一半……那种情况，想想就刺激。 也够狠！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李恪擦了脸，长孙涣抿了一口道：“殿下，你觉得太子还能保得住自己的位置吗？” 李恪喝了一口酒，低头认真思考了一阵后抬头道：“不太好说，长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基本上不清楚。然之，你知道的，我不结交朝臣。” 长孙涣点点头道：“这是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就凭借不结交朝臣，以及做太子最好的兄弟，让所有人都想不到你吴王对皇位也有野心！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他们就算想到了，看着你的所作所为，也会说自己是错觉。 殿下所做的一切，全都在陛下允许的范围内，就算能挑出错处，却也没超出陛下的底线。更何况，陛下也在担心权臣吧？” “不好说。”李恪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下去，拍拍手道：“长安现在的水太浑，我是一点参与的胆量都没有。老老老实实在江南待着，把江南八州和台湾搞好，变成富饶之地，然后出兵揍揍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反正，不管我在江南这里怎么折腾，都比在长安安全。” “这倒也是。”长孙涣点头，“现在头疼的是，我怎么从长安跑出来。这次是陛下任命，等殿下你平了倭国后，我还是要回去的。舅兄，你想个办法，用什么理由让我到你这里来当官。” “你还需要理由？”李恪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吴王李恪，你，长孙家的公子，长孙涣，未及冠前，见了面就打架的交情。估计你上书说想来我这当官，我爹和你爹都巴不得。 多好的眼线啊！” 长孙涣恍然大悟道：“哦，是的哦，忘了长孙家一直看吴王不顺眼了。” 两人说说笑笑又吃喝起来。 很快，酒要喝完了。 李恪漾了漾酒杯，看着杯子里酒水的波纹道：“有办法将秦怀道给留下来吗？” “难。”长孙涣想都不想就摇头，但是，很快又若有所悟，“不过，可以从长乐公主下手。怀道这家伙，可是很疼公主殿下的。” 李恪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不疼汝南了？” 长孙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真的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娘的，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吴王，是个实实在在的宠妹狂魔。虽然对妹妹的学习什么的要求极其严格，但宠起来…… 长孙涣想都不想立即起身撒腿就跑，但是，没跑得过李恪。 然后，以前的老场景再现。 一会后，李恪一脸舒爽地回了屋：“果然，揍人还得是揍长孙家的，回味无穷，回味无穷啊！” 另一边，鼻青脸肿的长孙涣一边轻抽自己的嘴巴一边嘟囔道：“让你收不住，让你收不住！”虽然抽着自己的嘴巴，但长孙涣却是一脸的开心。 挨了这顿揍，长孙涣就安心了，果然，吴王殿下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和当年在长安的一样。安心了，只要李恪是这态度长孙涣就安心了。因为这意味着，李恪不会因为长孙这个姓氏来针对自己。 自己在李恪下面当不上高官，纯粹就是本事不够，让李恪看不上。 “嘶——”按到了疼处长孙涣咧了咧嘴，果然，长安那个安乐窝让自己的身手都落下去不少。要是换以前，自己在吴王殿下手下还能撑个二三十拳才会叫疼。哪像这次，才挨了七八拳就顶不住了。吴王殿下武艺就算再怎么大自己也不会输得这么悬殊，果然，安乐窝废人啊。 长孙涣怎么想李恪不知道，但是，李恪是真的欢迎长孙涣加入自己麾下。不说别的，长孙涣一来，薛礼的副手就能配齐了。目前薛礼的副手周青只能说勉强能用，及格的标准都没有。但问题是，李恪手下也确实没多少懂兵的。 松松脖子，李恪倒是很想知道，日后长孙无忌要是知道长孙涣其实早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但估计，长孙无忌十有八九是面无表情。毕竟家族的兴衰荣辱，远比个人的生死要重得多。 第97章 要练骑兵 一个月的休息时间结束后，长孙涣、秦怀道他们就上岗了。 程处默看着眼前的这个壮汉，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虽然这个壮汉看起来很温和，但是从战场厮杀养出来的直觉告诉程处默，如果和这个壮汉动手，自己恐怕撑不过五个回合！ 薛礼看着程处默，一脸的疑惑，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一副鬼表情看着自己。摇摇头，薛礼从程处默身边绕了过去，一堆的军务要向大王禀报呢，没什么时间浪费。 看着这个走过去的薛礼，程处默松了口气，这吴王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感觉像头凶兽！ “也就说，现在就等马匹了？”看完薛礼呈上来的军务，李恪问道。 “是的，大王。”薛礼点头道，“以某来看，殿下的三万步军，养两千骑兵就足够了。再多养的话，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目前江南八州没有大的马场。” “这点是本王的疏忽。”李恪很是痛快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江南多山水，更依赖水军和步军。本王在江南养牲畜，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挽马、牛和驴子，战马确实没怎么想到。不过，现在也来得及，本王这就拨款修建马场，再从北方购买良马。” 这点李恪是真的没有想到，因为来江南第一件事就是搞开发。李恪这些年的精力主要都用在垦荒、经商、修路、水利这些上面去了。就算是练兵，第一时间也是选择步兵，水兵是因为海上商队已经建立，随时都可以抽调水兵快速成型。 而且就算是步兵，在没有薛礼他们之前，李恪麾下可以说几乎没有懂练兵的。连懂练步兵的都没有，就更别提要求更高的骑兵了。 现在，步兵已经初具规模了，薛礼觉得，可以考虑真正的训练骑兵了。而不是现在能骑马的，基本上只有将领的亲兵。 “薛礼，你现在手上一堆军务，恐怕再管骑兵力有不逮。这样，本王在给你配一个副手，如何？”李恪问道。 薛礼想都不想就点头，老天，大王可算记起来要给自己配副手了。周青也就能帮点小忙，大事上基本干瞪眼。希望这次大王，能够给自己配个靠谱的副手过来。 李恪则在想派谁过去。 适合当薛礼的副手只有三个人选，程处默、秦怀道和长孙涣。尉迟宝林完全遗传了尉迟恭，只适合别人带他。柴令武和房遗爱被李恪都扔到后勤管理那边去了，柴令武是只适合搞后勤管理，房遗爱则是目前找不到适合他干的，只好让柴令武带他。 而这三人中，长孙涣被自己已经扔到邓愈那里去了，开始和邓愈学习水战。 就剩下程处默和秦怀道可以选择了。 程处默、秦怀道…… 李恪沉吟了半晌，还是选秦怀道吧。一是和比较大咧咧的程处默相比，秦怀道更为老成持重；二是武力值方面，秦怀道更强；三是，李恪觉得，自己需要的骑兵是那种不出场则已，一出场就要起到一锤定音效果的那种。 而练这种风格的骑兵，秦怀道更合适。 程处默更适合中规中矩的对攻，欠缺那种瞬间撕开对面阵型的能力。 很快，刚在杭州大总管府录事参军位子上才坐了一个半时辰的秦怀道，就被李恪给扔给薛礼了。至于程处默，负责军法管理这个位置。毕竟，这个位置除了要铁面无私，也需要一定的圆滑，挺适合程处默那种性格的。 接了任命的秦怀道，就赶紧往新办公地点赶去，同时，对这个叫薛礼的，也起了一点好奇心。从这任命可以看出来，这个叫薛礼的应该是总揽了吴王下面的军务。要知道，李恪麾下的政务都是由杨虞、萧景和狄仁杰三人处理的，并没有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可是军务的处理，却集中在了薛礼的手里。 很快，秦怀道就赶到了校场。别问为什么去校场，因为薛礼就没在办公的公廨里。基本上，薛礼都是在军营里过的，而在军营里最容易找到薛礼的地方，就是校场。 薛礼也没辙，麾下的将领大多不给力，他只能下场亲自去盯着。不然，真当薛礼不想在公廨里舒舒服服坐着批阅公文啊。当然，吴王殿下的军队目前还是个草台班子，别看打占国打得有声有色，但…… 薛礼不想多说，说了就想打麾下这些将领。 秦怀道站在校场边上看着薛礼督导下面的训练，看了一阵后，秦怀道点点头。那些基层将领虽然不太合格，但是，台子上这个指挥训练的，水平却是极高，能够将这么一支乌合之众练得从表面看起来和百战精兵一样，可见这人统军是真的有一手。 看来，他就是薛礼了。 从品级来说，薛礼的参军事和秦怀道的录事参军都属于品级不高的职官，但是，这两官的职权却不低。属于典型的官小权大。尤其是对麾下缺乏人才的李恪来说，这两官的重要性更是别说了。 这么说吧，李恪的王府长史戴安，品级是正五品，但是吧，基本上都是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薛礼的参军事不过是正八品，却掌管了李恪麾下所有的军务。 当然，这也和大唐的官员体系有很大的干系，大唐的官有个特点，那就是职官和散官是分开的。职官代表着权力，散官只是荣誉。散官哪怕做到了正一品，但如果没有职官，那就没有权力。 比如薛礼，他的职官是参军事，正八品，武散官则是从五品下的宁远将军。 除了职官和散官外，大唐还有个勋官，勋官体系则又是一回事了。 李恪表示他也没辙，职官的升迁远比散官严格多了，他就算想快速提拔薛礼都做不到。毕竟他不是皇帝，没有那个快速提拔的权力，只能按照规矩一步步来。 薛礼看了秦怀道带来的任命书，点点头，看着秦怀道露出一个很是温和地笑容道：“比一比？” 秦怀道点头，这算是军中一个默认的规矩，用校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那就先弓马后斗将吧！”薛礼认真地道。 “好！” 第98章 没有足够的人才 秦怀道输了。 先是比弓马，看着薛礼轻轻松松将十支利箭几乎全都命中箭靶红心正中，秦怀道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的箭术，竟然能和吴王殿下相比！ 要知道，当年和李恪比武，秦怀道虽然在斗将上十二回合就击败了李恪。但是在箭术上，不论是步射还是骑射，秦怀道都是被李恪吊打。 很快，秦怀道的射箭结果出来了，虽然十支利箭也都命中了箭靶红心，但是，命中红心正中的只有两箭。 接着，就是斗将！ 两人都骑在一匹健马上，全套甲胄，手持前面包着厚布的槊杆。 薛礼虽然用戟，但不代表薛礼不会用槊，能用戟的高手，槊用起来也不差。而秦怀道则是跟着尉迟恭学得槊，倒不是秦怀道不想跟着秦琼学习枪法，而是秦琼在看了儿子的根骨后，觉得用槊更好。 很快，两人催动战马，“砰”的一声快速对冲而过。 两人不约而同地勒转健马，然后再次策马对冲，然后“砰”的一声再次错马而过。 “我输了！”秦怀道痛快认输。 “你还没输呢？”薛礼有点奇怪地道。 “刚才那两合，我就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了，再打下去就没意义了。”秦怀道解开兜鍪，“毕竟现在军务要紧，切磋的话以后有时间。” 哦，原来是为了军务，薛礼点点头，对秦怀道的观感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薛礼带着秦怀道往大帐走去。 进了大帐，薛礼道：“随便坐。”然后看向亲兵，“柳八，去弄点茶水什么的过来。” “是，将军。” 薛礼在主座上坐下，看着秦怀道道：“怎么称呼？” “某姓秦，名理，字怀道，驸马都尉，杭州大总管府录事参军。”秦怀道叉手一礼道。 “某姓薛，名礼，字仁贵，兼杭州大总管府参军事兼南海大都护府参军事。”薛礼回礼道。 “阁下便是薛礼薛仁贵？”秦怀道惊道。 “哦，秦驸马听过某的名号？”薛礼奇怪地道。 “吴王殿下送往长安灭占国的报捷文书，以薛将军为首功。”秦怀道答道。 薛礼摆摆手道：“诶，若不是殿下慧眼，薛某怎能当得起如此大功，有愧，有愧！” 很快，亲兵送来了茶水，两人就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竟然是聊得越发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茶水喝完了，薛礼感慨道：“要是怀道能留下就好了，殿下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才。可惜，征伐倭国后，怀道就要回去了，唉！” 秦怀道问道：“吴王殿下很缺人才？萧家不是大力支持吗？” 薛礼叹口气道：“萧家子弟为县令治理地方尚可，无人通晓军务。这外面的万余军队，里面的将领大部分……”薛礼摇摇头，不说话了。 “可你们还是灭了占国。”秦怀道提醒道。 “那是真的运气。”薛礼道，“战阵之上，军令是不一定能及时下达的。而且，有时候下达的军令有可能是错误的。所以，对第一线的将领要求其实很高。自古以来，第一线对阵的如果不是精兵强将，那么一旦战阵崩溃，就很容易引发全军溃败。 吴王殿下麾下的这支军队，目前来说，只是勉强做到了听令行事。而真正的强军，不仅要能做到听令行事，也要做到随机应变。 毕竟，主帅不可能将所有的情况全都考虑得到。能够将所有情况都尽可能考虑到的，那是万里挑一的统帅，比如陛下，比如卫国公。” 秦怀道点点头，表示认可。 “算了，说多了，咱们还是来说军务吧。”薛礼摆摆手，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几本册子，“这是杭州大总管府和南海都护府的基本情况，你先带回去看。估计，全部弄清楚需要个三五天，看完后你自己写个条陈，说说你的看法。” “好，那某就先回去了。”接过基本册子，秦怀道施礼后就离开大帐了。 薛礼见秦怀道走远后，满意地点头道：“殿下给某配得这个副手很不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转念一想起麾下那群将领，薛礼又头疼地呻吟了一声，什么时候能把这帮家伙带出来啊。 秦怀道带着册子回了李恪给自己安排的院子，直接进了书房就开始看起手中的册子来。 很快，秦怀道就看入迷了。 相比起自己在左千牛卫里接触到的军务，还有父亲在世时的教导，从薛礼那里带回来的册子让秦怀道感觉耳目一新。因为这些册子，从挑选兵员、如何训练、军队律令、行军扎营……都有涉及。当然，有的方面很详细，比如兵员的挑选、赏功罚过、军队训练这三就很详细。其余的，不少都是泛泛，只是讲个表面并没有太深入。 还有不少直接就是一笔带过。 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这基本册子翻来覆去看了四遍，秦怀道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几本册子实用性很高，已经相当于初级兵法了。但同时，编写这些册子的人总体水平并不是太高，也很符合薛礼所说吴王殿下缺懂兵人才的情况。 至于让自己写条陈，很显然，自己写的条陈就是对这些册子里面不足点的补充。秦怀道摇摇头，这个薛礼，还有自己的这位舅兄，是真的懂如何让人奉献自己的才能的。 那么，写吧。 秦怀道暗暗嘟囔了一声，就用镇纸刷平了一张纸，开始磨墨写条陈。这一写，又是两天过去了。 其实吧，写个整体的条陈出来，秦怀道只用了半天，修修改改用了一天半。 看着夫君两个黑眼圈从书房出来，长乐很是心疼地道：“那个什么薛礼也太欺负人了，我这就找兄长告状去。” 秦怀道笑着道：“分内之事，没什么欺负，而且，夫君我也从中学习了许多。好了，难得出一次长安，娘子你和羽儿在杭州好好玩，别的事都不用操心。” “夫君，你可千万别累着啊。受了委屈什么的，也别憋着！哼，我长乐的夫君，只能我来欺负。” 看着有点气咻咻的长乐，秦怀道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然后离开了。 第99章 粮食多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贞观十七年的夏天。 “大王，江南八州的夏收情况已经整理成册了，您需不需要过目？”杨虞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过来道。 “说说大概情况吧。”李恪边批阅公文边随口道。 “目前江南八州已经耕地有六百七十二万亩，其中棉田十八万亩，麻田三万亩，桑田七千亩，其余皆为稻田。此次夏收，扣除开支，粮食入库二百四十六万石，棉花入库三十六万石，绢帛四万匹，麻布三万匹。” 听了杨虞的回答，李恪有点不可置信地抬头道：“粮食入库有这么多？” 杨虞点头道：“是的，大王。” “是扣除了租庸调的？”李恪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殿下，这是已经扣除了上缴朝廷的租庸调，军队的粮食消耗，八州官员的俸禄发放后的数字了。”杨虞道。 “本王麾下现在可是有步军接近两万，水军一万，粮食还能有两百多万石的结余？”李恪还是不敢相信。 杨虞很无语，我的大王，你忘了吗，你发饷基本都不怎么发粮食啊，基本是能用铜钱解决，就不发粮帛。 不相信自己还能留这么多的李恪将账册拿过来，粗粗翻阅了一番后一脸呆滞道：“还真的有这么多！”然后李恪抓狂了，“本王好像没有可以长久存粮的大粮仓啊！” 杨虞毫不犹豫地泼冷水道：“大王，江南八州的粮仓目前可以储粮四百万石，但能储粮一年以上的粮仓，储粮加起来不过才五十万石而已。” 李恪做梦都没想到，今年粮食生产会来个大爆发。要知道，江南八州这些地，一大半都是刚开垦出来的生地。而且，江南多红壤，土地肥力也差。李恪估计，应该要到贞观二十年以后，江南八州的粮食产量才会开始爆发。 结果，提前三年了。提前三年的结果是，李恪压根就没有足够多可以长期储粮的仓库。 杨虞却很是清楚原因。 首先，李恪重视水利，基本上开垦出来的土地都能保证灌溉；其次，李恪很重视施肥，每一个屯营都有专门的堆肥田，人畜粪便和枯枝落叶都是堆肥田的原料来源；最后，李恪还重视海外肥料的引进，比如一些海岛上的鸟粪石。 只是，杨虞也没想到粮食产量会爆的这么猛。 现在麻烦来了，能够长期储粮的大粮仓，不够。 可偏偏能够长时间储粮的大粮仓，建造速度和需要的时间那都是相当感人。 “大舅兄，咋办？”李恪真的麻爪了。 “大王，上书朝廷吧，就说江南产粮颇丰，要不要额外调运一批送抵洛阳。”杨虞道。 洛阳有好几个大粮仓，是大唐重要的粮食中转地。 “上书吧，不然，这些稻子要是发霉了，那是真的要天打雷劈的。”李恪赶紧一边写奏章一边道。 写好了奏章，李恪一封，交给杨虞：“八百里加急，如果有千里加急就更好！” 杨虞脸皮子抽了抽，千里加急，妹夫你是真敢想。 …… 十二天后，长安，太极殿。 看着一脸欣喜的李世民，殿里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岑文本忍不住起身道：“陛下，如今河北蝗灾，十八州歉收，该如何调拨粮草救济？” 这些天为了河北蝗灾，朝堂上一直在争吵。 救灾是一定要救的，这很快达成了共识，但是，要调拨多少粮食，从哪里调粮却是个问题。关中河东今年也有三州遭遇蝗灾，川蜀江汉今年只是小丰，两淮则是轻旱。可以说，朝廷要调粮，一时半会还想不到从哪里调好，因为从今年各地上报的灾情来看，恐怕还会有灾。 更何况，河北十八州虽然欠收，但是却不是真的缺粮。河北那些世家只要打开他们自己的粮仓，压根就不需要朝廷调粮。而且，朝廷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世家，只要他们放粮，朝廷愿意用正常粮价的两倍来补偿给他们。结果除了崔、卢两家放了二十万石粮食外，就只有巨鹿魏家、历城房家等一些小世家了。 可是，根据户部官员计算，要想让灾民们安然到明年粮收，一共需要赈灾粮五十万石。也就是说，还有三十万石的缺口。 朝廷倒不是没有这三十万石，而是调拨了这三十万石后，万一哪个地方又来个大灾，那就真让人头疼了。 “景仁，粮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李世民笑呵呵地坐下，“吴王李恪送来加急奏章，说他有两百万石粮食没有足够的仓库存放，找朝廷要仓库来了。这不，就让吴王李恪运粮去河北赈灾吧。” “陛下，江南八州今年所缴赋税是多少？”褚遂良突然开口道。 李世民看向了户部尚书李玮，李玮起身道：“根据吴王殿下去年送来的户籍，江南如今有丁两百一十三万，缴纳田租当是四百二十六万石。至于庸和调，因为陛下许吴王殿下可以用银钱代缴，户部估计是不低于四十万贯。” “吴王此书，解了朝廷大急。传旨，余杭郡王李仁晋转封为平阳郡王。” 群臣顿时一惊，惊得不是没有赏赐李恪而是赏赐了李恪的儿子李仁，这个赈灾的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李恪来说，要么就是加食邑要么就是赏赐绢帛。可李恪既不缺食邑也不缺绢帛，赏赐的意义不大，那就赏李恪的儿子也很好。 让群臣惊的是，平阳郡王这个封号！要知道，大唐可是有个平阳昭公主！ 封平阳郡王…… 众臣不禁想起了李恪带着李仁回长安时，发现李仁弓马娴熟李世民的那种欣喜，那种欣喜和见到李象（李承乾长子）、李欣（李泰长子）这两孙子的欣喜是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真正后继有人的欣喜。 李象和李欣确实很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欢心，尤其是李欣的懂事，让李世民一提起这个孙子就很开心。但是，李世民现在一提起李仁，那就是眉飞色舞，直夸不愧是自己的孙子，继承了自己的文才武略。 大伙心里都吐槽，不是继承陛下您的文才武略，而是继承了陛下您的弓马娴熟。谁不知道，陛下您对射箭有一种别样的疯魔。 第100章 期望 看着李世民那道至少往河北运二十万石粮食，上不封顶的诏书，李恪吐出口气，娘的，可算能将一批粮食运出去了。 早稻收了就要开始忙着晚稻，这个时候的李恪忙得和陀螺一样。所以，在李世民发来的诏书问李恪要多少钱补偿时，李恪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要是老爹能拿得出钱来补充，早就随着诏书一块送来了。李恪心里头门清，自己将占国国库的财富运送了一堆到长安后，朝廷现在也开了一堆工程。 比如李渊还没走时就开修的大明宫加速了，川蜀到关中的栈道开始大检修以及开辟一条新的了，陇西防线的建设开始更加完备了，大河大堤进一步加固了，运河北部的清淤和拓宽加深也全面开始了，长安到洛阳的官道进一步加宽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李世民都巴不得李恪运更多的银子铜钱到长安，哪里还能从国库里抠钱出来给李恪。不过，对于李世民给自己儿子封平阳郡王，李恪也是一阵磨牙，算了，就当老爹宠孙子吧。 终于，晚稻的插秧也完成了，李恪算是迎来了一段还算闲暇的时光。不过还好，也就是今年很忙，谁都没有想到今年会如此大丰收。要知道，去年杨婉给李恪算账的时候，粮食也就是剩个三十万石的样子，鬼知道今年会爆这么多。 不过，李恪仔细想想也明白了，去年许多地都还是养地，因为生地不适合立即种水稻。因此，最开始垦荒的地，许多都还是种大豆、苜蓿这些在养地，直到今年才开始正式种水稻。 加上李恪对肥料是真的上心，给各地屯营发猪牛羊驴各种牲畜，池塘的底泥、海外的鸟粪石，最后李恪还兴修水利生怕有灌溉不到的田。 结果，今年粮食产量爆了。 李恪现在正在疯狂扩建粮仓，夏粮暂时搞定了，还有秋粮啊。到时候再来个大爆发，李恪想想那场面就刺激。 …… 彭三坐在江堤上看着南边发呆。 “彭三，还想去江南啊？”张五过来道。 “你不想去吗？”彭三反问道。 “怎么不想去，那三个月虽然又苦又累，但顿顿有肉，还发了笔财回来。”张五砸吧砸吧嘴唇，“到现在，还有一贯钱没有用完呢。阿耶问我，最近有没有吴王殿下招工的消息，等农闲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 “是啊，就是不知道吴王殿下什么时候再招工啊？”彭三叹道。 “彭三、张五，吴王殿下又来招人了！” 江堤上的彭三张五一听，赶紧往村里跑。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一个个来！”吴林声嘶力竭地道。 吴林有点想不通了，去年一个个都那么怀疑，怎么今年一个个这么……吴林表示找不到形容词。没错，吴王殿下给的工钱虽然算高，大堤第一期工程完工后，见质量相当好，每人还加了三贯钱的赏赐。 这个赏赐在吴林看起来并不高，因为这是工程超前完成的基础赏赐。像吴王殿下去船厂，发现船造得又快又好，赏赐那可是十贯起步啊。 这次招工很顺利。 坐在南下的大船上，吴林捏着胡须看着船舱里聊天聊得飞起的民工们，干完这一期后，说不定就会有不少人愿意移民江南了。 这时，彭三过来道：“这位上官，问一下，吴王殿下那里可以落籍不？” “当然可以。”吴林看了彭三一眼，“江南八州，大片的良田都没有人去开垦啊。吴王殿下，看着那些撂荒的田亩，那叫一个心疼啊。” “真的？”彭三欣喜地道。 “自然是真的。” “多谢上官。” 彭三回到了船舱，同村的人赶紧围过来道：“怎么样，彭三，打听的情况怎么样？” “缺人，而且很缺，我们一去就可以落籍！” 这下，人人都安心了。 为什么安心，因为这些聚在一起的前来问彭三的人，有一个特殊的词：黑户。黑户和隐户逃户不一样，隐户和逃户是曾经拥有过户籍，而黑户是从出生就没上过户籍。 黑户的出现，在家族获得壮劳力的同时，还能逃避朝廷的赋税。但问题是，黑户就是家族对自己族人的剥削。不仅如此，黑户还没有任何人身安全保障，也是市场上奴隶的来源。要知道，大唐对于在籍人丁的贩卖打击那是相当严格，但是对于黑户，抱歉，说句不客气的，黑户在大唐官府眼里就不是人。 在大唐，主家无故杖杀奴婢都还得赔钱，但是杀个黑户……就看你的族人愿不愿意为个黑户出面了。 黑户们哪里甘心，没错，上籍就要承担赋税徭役。但是，上了籍起码是个人。像彭三他们村子还好点，黑户大部分都是因为怕又碰上隋炀帝的徭役才出现的。 彭三不是黑户，但是，因为在村子里为人仗义，再加上每次带着黑户们去县城做工都给黑户们出头，所以黑户们都很信彭三。坐在船舱里，看着喜极而泣的黑户们，彭三除了长叹一声外，无言。 这次同村出来的，除了彭三外，其余都是黑户。至于张五他们，这次都没能出来。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村所在的县说也要修水利，结果就是只能黑户们出来了。 而彭三作为有户籍的能出来，是因为黑户们需要个领头的，而黑户们又只认彭三。 见黑户们都有了移民吴王管辖江南八州的迹象，彭三的心思也活泛起来。阿耶一共有四个儿子，自己作为老三因为常为黑户们说话，在家里并不是太受待见。如果不是自己能挣钱，恐怕阿耶不会给自己有很好的脸色。干脆点，干完这次的活后，就跟着黑户们也移民江南算了。 家产什么的都不要，自己不仅有一身力气，还懂点木工活，对打铁也懂一点，就不信在这江南养不活自己，挣不下一分家业。心头计较定了，彭三的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 很快，船到了。 再次踏上杭州的土地，彭三这次不仅有挣钱的期望，还有着对未来要在这里打下一份家业的期望！ 第101章 琉球和赈灾 经过大半年的练兵，尤其是有了秦怀道长孙涣他们的帮忙，李恪的步军算是真正的正规化了。 既然练兵好了，就得找个敌人来测测大唐的横刀锋利不锋利了。 很好，倭国就是个很好的测试的对象。 琉球群岛在李恪出征占国回来后就拿下来了。 说真的，李恪都很无语，琉球群岛上面竟然有三个国家不说，还在互相征战。不过，这三个国家已经在李恪的干预下停止了战争，同时派人在台湾岛上学习大唐语言和大唐礼仪。 对于琉球群岛，李恪没有灭国更没有占领的打算。 至于为什么这样，琉球的恭顺实在是超出了李恪的预料。 当李恪的舰队一到琉球群岛，三个国家就派人来了，将当时率领舰队的秦澈给吓了一跳。然后，语言不通，只好手势交流。一番交流后，秦澈明白了，琉球群岛这三国虽然不知道大唐存在，但还是知道大隋的。 三个国家都想在大隋的支持下，一统琉球群岛。 没辙的秦澈只好将三个国家的使者送到了李恪这里，让李恪下决定。李恪下的决定是，让他们学习好大唐语言和大唐礼仪，然后送到长安交给老爹李世民去做抉择。 对于琉球群岛，李恪的打算是，扔个两千人的水军在那驻扎就行了。其余的，让琉球人自己决定。毕竟，相比开发琉球，对于南海诸国李恪兴趣更大。 不过，考虑到夏秋时节海上台风仍然一堆，李恪还没作死想选择这个时候征伐倭国，还是等晚稻收了之后再说。而且，暂时也没船，船都运粮去河北了。 …… 河北道，一群官员坐在登莱港的海边。 “也不知道朝廷让吴王送的赈灾粮什么时候可以到？”一个双眼红得和兔子没有区别的官员道，从他穿的官服来看，应该某个州的长史。 河北道观察使李道宗也是一脸疲惫。 李道宗是很想吐槽的，陛下啊，您怎么就选了某为河北道观察使啊。虽然某当年也跟着陛下在河北打仗，对这里的大小地头蛇很熟悉，可那是当年，这么多年过去，地头蛇也都换了一茬啊。 看看日头偏西，又看看海面上还是风平浪静，李道宗叹口气，唉，也不知道恪小子的粮船什么时候到来。 就在李道宗起身，准备带头回去的时候，只听一声很是模糊的号角声传来。李道宗精神一震，赶紧转身往海面看去。 远远的海天交界处，似乎有一杆旗升了起来。 渐渐地，旗帜越升越高，一艘船渐渐冒了出来。当船的轮廓全部出现的时候，又是一声号角声，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是起码能听清了。 随着大船越来越近，众人看清了船上悬着的两面大旗，一面“唐”字大旗，一面略小的“吴”字大旗。 “船来啦，吴王殿下的粮船来啦！” 随着这声欢呼，所有的官员精神都振奋了，一窝蜂冲到码头上，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 “可算来了。”李道宗长吐出一口气，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松快了。 很快，一艘艘大船缓缓靠着码头停下。 “吴王麾下宣节校尉夏泽见过任城王。”负责押运赈灾粮的夏泽一下船，就赶紧过来见礼道。 李道宗满意地点点头道：“一路上平安吗？” “一路平安。”夏泽答道。 “此番运粮过来多少，看你这才十艘大船，运粮恐怕不多吧？”李道宗问道。 “回郡王，我等的船只并不是专门运粮的粮船，一艘船运粮不过才三百石。不过，末将只是先头船队。从明天开始，每天都会有船过来。大都护下令，先期先运二十万石粮食过来，不够再加。”夏泽答道。 李道宗点点头，心里头对李恪很是赞赏。现在的河北道，因为蝗灾的关系，粮价开始飙升，斗米已经开始往百钱试探了。从愿意出粮的河北世家手里购买的三十万石粮食压根就不够用，李道宗估计，这次蝗灾，河北道需要的赈灾粮恐怕不下五十万石。 之所以需要这么多的粮食，不仅是要给灾民赈灾，还要安抚粮价。满足灾民的嘴巴只是暂时稳住了人心，还要有大量的粮食投放到粮市上，让粮价迅速降下来，才能让人心彻底安稳。 李恪的第一批粮食虽然不多，但来得及时，只要有第一批赈灾粮过来，且保证有赈灾粮不断，灾民的恐慌就会被压住，也就难以被人煽动了。 让夏泽去休息，接下来的事，就是他李道宗的了。 三千石粮食虽然不多，但起码能解燃眉之急了。 果然，当吴王的赈灾粮到来的消息传开后，已经开始渐渐躁动的人心，迅速就安抚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巳时刚过，李道宗就赶往码头，果然，又一支船队来了。这一次，足足来了五十艘船。 李道宗的心彻底放下了，两次船队的到来，比什么效果都好。昨天的粮食不多，优先给了遭灾最重的州县。别的州县官吏虽然嘴巴上不说，但眼中的担忧是少不了的，毕竟，谁都不知道，吴王会一直运赈灾粮过来是不是真的。 但今天，又一队粮船过来，而且是五十艘的大船队，所有官吏的心，都放下来了。 见到今天有如此多的粮食，码头上的苦力也都精神振奋，一个个健步如飞。毕竟，遭灾的人群中，就有他们的乡亲。 李恪是从华亭县港口发粮的，之所以从这里起航运送粮食，李恪很想知道，前世的魔都结界，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能奇效。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台风多发季节。 事实证明，李恪的选择是对的。 在往河北道运粮期间，一共来了三次台风，然后全都诡异地在华亭县港口东南二三十里处拐了弯，至于拐弯后去了哪里，李恪就不知道了。反正李恪麾下的赈灾粮船队，都是靠着海岸线航行的，基本上不在台风影响范围内。 忙活了半个月，李恪给河北道送去了二十二万石粮食后，李道宗派快马送信过来，让李恪再运十一万石粮食过去，就可以不用再送赈灾粮了。 李恪不知道的是，这一波运粮，直接让李恪在河北民间刷了一波民望。当然，李恪刷了民望，李世民也刷了。原因很简单，李道宗大力宣传，若不是陛下高瞻远瞩派吴王开发江南八州，焉能有如此多的粮食来赈灾。 没错，李道宗之所以后来又让李恪运了十一万石粮食，让受灾州县的灾民连第二年的粮食都有了。典型的反正不是他李道宗出钱粮，就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 第102章 一些交谈 当然，李道宗也还是个厚道人，多要了十一万石粮食的事，李道宗还是对李恪说了。 对此，李恪除了暗中对这位郡王叔表示了下鄙视外，也什么都没有说。虽然自己付出了大量粮食，但这些粮食如果不尽快消耗出去，李恪也没有能长时间储粮的大仓库来储存。 而要抛售粮食，又暂时找不到那么大的市场吞下。毕竟，李恪手里还有个林邑郡那么一个一年三熟的地方。哦，李恪突然忘了，这个时候的海南岛也还没怎么开发，李恪挠挠后脑勺，要不要找个机会向老爹讨要一下海南岛的管辖权。 大唐在海南岛设立了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琼州5个州共22个县，但是吧，就和对江南道的忽视一样，海南岛在朝廷官员的眼里，那就是妥妥的流放之地。但在李恪看来，这哪里是流放之地，海南岛一年三熟的稻子，石碌铁矿。 之所以李恪还能记得石碌铁矿，全是前世地理课的功劳，当年背那矿产资源分布，真的是背得那不是一个头晕眼花能形容的。李恪记得很清楚，前世宁可背近代史各种条约，都不愿意背那矿产资源分布。 但也正是背得痛苦，李恪对于一些矿产资源的分布印象还算深刻，到现在都没有丢掉。 还有东南亚那一堆的矿产资源，尤其是现在还没发现的澳洲的铁矿，李恪更是狂吞口水。但是，一看到人口，什么口水都不分泌了。 人，太少了。 随着运粮船的回归，李恪正式开始准备征倭前的准备，就等晚稻收割时节到来了。 …… 长安，两仪殿。 “承范，在河北道干得不错。”李世民笑得很是爽朗道，“多要了十一万石粮食，恪儿那小子没有写信骂你吧？” “这倒是没有，吴王的心胸，和陛下一样开阔。”李道宗恭敬地道。 “这里没有外人，就当说家常，别管那些规矩。”李世民摆摆手，“承范，这些天在河北待着，说说对世家的看法？” “回陛下，以臣看来，此番愿意放粮的世家，还算是知道体面。但那些不愿意的，尤其是以清河张家，恐怕对朝廷是很不满的。”李道宗道。 “清河张家不满甚至仇恨朝廷才是正常，毕竟恪儿在齐州，可是端掉了清河张家在齐州的私兵寨子。”李世民双眉微微皱了下又很快松开，“希望清河张家知趣点，我暂时还不想对他动手。” “陛下，对付世家急不得。”李道宗接话道，“吴王此番运粮及时，河北世家想大规模吞没人丁土地的想法没能成功，恐怕朝堂上，会有对吴王不利的攻讦。” “恪儿皮厚，不用担心他。”李世民很是随意道，“当年前隋炀帝修大运河、征伐高句丽，可是将河北世家好一通折腾。恪儿那小子是他的外孙，河北世家看不顺眼恪儿很正常。” “臣明白了。” “还有件事，对于陇西防线，我想听听承范的看法。”李世民眉头紧紧皱起，“吐蕃人连连犯境，说只为求娶大唐公主……现在朝堂上，和吐蕃和亲的声音也是渐起……” “陛下，不可和亲！”李道宗斩钉截铁道，“若吐蕃想真心求娶大唐公主，又怎么会屡屡犯边！而且，从吐蕃屡次犯边皆是进攻陇西可以看出来，吐蕃对于西域是垂涎三尺的。西域多良马，是我大唐优良马种的重要来源。除此之外，大唐需要的香料，西域需要的丝绸，也都经过陇西。 陇西若不在大唐手里，不仅是关中不宁，大唐也失去了一个钱财的重要来源。” 顿了一顿，李道宗接着道：“就算弃宗弄赞愿意和亲和大唐和平交好，但弃宗弄赞之后呢？陛下，前汉时期和匈奴和亲，匈奴放弃掳掠了吗？要想陇西安宁，还得是灭吐蕃，将吐蕃之地皆纳入大唐！” “所见略同。”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笑道。 “嗯，陛下也是这样的想法？”李道宗有点兴奋道。 “不是，是恪儿。”李世民兴致勃勃道，“恪儿说，弃宗弄赞要娶大唐公主很简单，那就是吐蕃献土归唐。恪儿深处的意思，其实和承范你一样，就是灭吐蕃。可是，大唐目前要灭吐蕃，难啊。” “是啊。”李道宗点点头，“当初攻灭慕容伏允，大唐将士在一些高川大山之地，就出现头晕眼花、心慌气短之症。吐蕃人所居之地，比吐谷浑更高，要想攻灭吐蕃，确实很难。但是，陛下，我们可以早做准备。” “这不就是在做准备了吗？”李世民笑道，“恪儿给我建言，既然暂时难以攻灭吐蕃，那么就围着吐蕃进出高原的要道，修上一圈堡垒，让吐蕃人进出不得。等大唐将高句丽灭了，光复了西域，再来慢慢收拾吐蕃。” “如此也好！” 讨论完了吐蕃后，两人又就河北形势讨论了一番后李道宗才离开。 李世民走出两仪殿，在外面踱了一阵步，不觉看向了东南。也不知道恪儿那小子，现在在干什么。 …… 李道宗回长安向李世民述职的时候，江南这边的秋收就开始了。 忙活了大半个月将秋收搞完，李恪也懒得等杨虞统计出数字了，带着做好了准备的一万两千大军，乘坐大小船只近五百艘。从华亭县外港口出发，开始向着倭国进发。 这次出征，李恪比较低调，毕竟，替外公雪耻这话没问题。但外公偏生是杨广，就有点儿问题了。 所以，李恪这番出征很有种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的感觉。 不过，出征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很兴奋。因为，出征就意味着军功，意味着升官发财，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 本来李恪是想将薛礼留下来的，毕竟杭州和南海两地的军务还很多，有得薛礼忙。但最后看看，李恪还是将薛礼带上了，毕竟，有薛礼兜底的话，李恪信心更足一些。 至于杭州这边的军务，李恪扔给了柴令武，这家伙本事还是有的，管管杭州大总管府的军务勉强能行，虽说不会做得很好，但也不会出乱子。至于南海那边，李恪扔给了狄仁杰练手。 第103章 灭倭(一) 由于进入了深秋，此时的海面上逐渐起来的是北风。不过，这对大唐的海船没什么大影响。 因为大唐海船使用的是硬帆，可以受八面风，而且此时也人们已经研究出了如何逆风行船，就是速度比不上顺风。再加上，还有长橹，所以，李恪的远征船队还是倔强地向着倭国方向前进。 而且，李恪也不用担心方向出错。这些年和倭国做生意，李恪早就有了到倭国的详细海图。可以说，只要别碰上李广那种方向感不好的，基本上没有大问题。 更何况，李恪为了大搞海贸，早早将能在海上用的实用指南针弄了出来，再配合星象导航，要是还能迷失方向，李恪可以跳海了。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惯倭国，李恪的远征船队在第三天，竟然来了一股强劲的南风，让李恪的船队快速前进。看着头上的风向旗，李恪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某个台风北上带来的这股南风。 不过，也别指望这南风能持续多久，毕竟现在是深秋了，北风占据优势。 果然，南风持续了三天后就消失了，但是，这股台风带来的优势也是巨大的，那就是让李恪和倭国的距离迅速拉近。 …… 九州岛西南边的海岸上，一群倭人正在海滩上拾贝。 就在这时，一个倭人站起身，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往海上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倭人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嘴巴也大张着，发出无意义的哦哦哦声。 听到这倭人的声音，海滩上所有倭人都看向了海面，然后，哦哦声一片。 数百艘大船正向着海岸过来了！ 李恪看着远处的海滩，并没有下令靠岸，而是让船队转向东南，沿着海岸线走。已经到了倭国了，剩下的路，就很好走了。转向东南，正好可以借助北风绕过九州岛，再转向东北，从九州岛和四国岛中间的海域穿过，就可以直达倭国目前京城所在地——难波的海岸。 此时的倭国，还没有大化改新，在位子上的是皇极天皇，权力掌握在苏我氏家族的手里。 不过，这些对于李恪不重要，李恪现在正在船舱里，想着打完倭国后，该如何对待这里。 将这里并入大唐？ 拜托，倭国除了金银能让李恪有兴趣外，其余兴趣一点都没有。尤其是前世李恪升天前，本子那“优秀”的处理福岛核事故，硬生生将一个原本低级核事故人为升格到七级核事故。而且，之所以是七级，是因为最高只有七级。 再想想这四个岛的地震火山的频率，李恪一身鸡皮疙瘩。这块地，让倭人自己去折腾，大唐懒得要。 既然不想要，李恪就得想想怎么…… 诶，李恪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世看到的一部本子电影，里面讲了本子战国时期的一场大战——关原之战！关原之战的两边主帅是谁来着？ 李恪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西军主帅是石田三成，东军主帅是德川家康。然后，西军战败貌似是有个叫小早川的吼了一声：“正义在东军！”然后，就完了。 大概剧情就是那样吧，毕竟太久远了，还是前世的记忆，还能回忆起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又在海上漂了三天，李恪看着周围的情景，对比着海图，指着远方的海滩道：“到了，就在那儿登陆吧！” “是，大王！” 很快，大唐的船队再开到离海岸三里处的时候，放下了小船，载着将士向着海岸突击。 准确来说，突击没用，因为海滩上没有倭国军队，只有一些被吓到的倭人。 那么，最早发现李恪船队的倭人呢？抱歉，李恪的船队比倭人的报信船快。 …… “哪泥，海面上发现大船队？”苏我虾夷正在府里听着音乐看着歌舞，听到这声报讯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是的，很大很大的船队，船只数量数都数不清！”报讯的家臣说道。 “快、快备马！”苏我虾夷赶紧起身，“还有，发出警讯，所有人无令不得出城，军队也集合起来！” “哈伊。” 苏我虾夷匆匆穿好铠甲，带着一队家臣骑着倭马就向着海滩赶去。 等苏我虾夷到了海滩的时候，唐军已经登岸两千多人了。 李恪这个主帅已经上岸了，留了程处默还在船上，和李恪一同上岸的，还有秦怀道和长孙涣。 李恪和秦怀道带着五百人前出防御，长孙涣带着剩下的则开始修建临时码头，好让大船有停靠的地方。而且，码头修好后，也可以很方便将大船上的各种器械物资运下来，比起用小船摇啊摇要快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苏我氏的家臣奉了苏我虾夷的命令，打马上前道。 “大王，他说什么呢？”秦怀道看向李恪道。， 李恪眨巴了眼睛，很是无辜道：“哦，通译还在船上呢。”然后，李恪拈弓搭箭，“看，这比通译好。” 话落，松手，箭似流星“咻”的一声中没入了那个倭人的胸膛透背而出。 看着面如土色的倭人转背就跑了，李恪耸耸肩，放下弓道：“看，倭人这不就明白了。” 秦怀道无语，对着李恪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回到了府邸，苏我虾夷暴跳如雷。 能不让苏我虾夷暴跳如雷么！ 来人一句话都没答，直接就是一箭送走了自己的家臣，很显然，就是冲着苏我家族来的。难道说，外面的军队是中大兄皇子那家伙找来的外援？ 可是，那些军队也太精锐了吧！那弓箭射得太远了，能是中大兄那混蛋找来的外援？ 苏我虾夷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可是，他手头上对于那军队什么情报都没有。 勉强振奋了下精神，苏我虾夷平复下心情，没事，自己还有城墙可以守。更何况，天皇还在自己手里，还不用惧怕中大兄那家伙。 如果李恪知道苏我虾夷将自己当成了政治对手中大兄皇子的外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04章 灭倭(二) 苏我虾夷在难波城里备战，而中大兄皇子，则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中。 这海滩边，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支大军，还有那么多的大船？苏我氏什么时候请了这么强的援军了？ 百济？新罗？莫非苏我氏和高句丽结盟了？ 本皇子只不过出去和一些地方豪强联络了下感情，怎么这难波城外就这样了？如果苏我氏有如此强大的援军，本皇子的计划还能成功么？ 城内，苏我虾夷将唐军当成了中大兄皇子的外援。城外，中大兄皇子将唐军当成了苏我虾夷的外援。 两人的共同点是，没想到唐军是要将他们两个一起灭了。 唐军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城外躲藏的中大兄皇子一行人。 看了看自己的人数，又看看对面的人数，嗯，吃不下。留意了下周围的地形特点，这个唐军斥候悄悄走远，然后打马向大营狂奔摇人去。 中大兄皇子一行人发现了唐军斥候，但并没有当一回事。没有当一回事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这一行人都不太懂兵，只当那远去的骑马是路过，没有发现他们这一群躲在密林里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斥候代表着什么。 “附近密林里发现一群衣衫华贵的人？”李恪听了斥候的汇报后，再问了一次道。 斥候道：“是，人数约莫二十人，藏得还算严实，就是穿得衣服不适合藏在林子里。” “秦理！” “末将在！” “带五十个人把他们拿了，死活不论。”李恪下令道。 “死活不论吗？”秦怀道一脸迟疑道，毕竟，大伙对倭国的情报很缺乏，抓了些倭国平民，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李恪犹豫了一下道：“能抓活口最好，抓不到就都杀了吧。” “是，元帅。” 李恪很不喜欢大唐的大总管的称呼，总感觉有种皇宫大总管的感觉，于是，李恪给自己的身份是，大唐平倭大元帅。 接了令的秦怀道点了五十名精骑，跟着斥候到了中大兄皇子一群人藏身的地方。 看到五十二个骑马的气势汹汹杀过来，中大兄皇子这群人脑子反应再慢也知道来者不善了。 “跑！” 跑的掉吗？当然是跑不掉的。 “活捉那个穿得最华丽的，其余的，不降者，杀！”秦怀道当即厉喝道。 小野林道身躯一震，那人、那人喊得是唐话。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看到秦怀道他们已经如狼似虎地杀了过来，小野林道赶紧一把拉住中大兄皇子，转身先是用唐言大喊：“降！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接着，又赶紧用倭语喊道：“降！快降！不然我们死定了！” 还好，小野林道喊得及时，而且，此时的倭人离武士道还很远。因此，一听小野林道的喊话，再看唐军骑兵来势汹汹，倭人们立即向秦怀道完美展示了什么叫五体投地。 秦怀道差点没勒住战马。 “你们有懂唐言的？”秦怀道双眼微微一眯，手中马槊往前一探道。 小野林道赶紧道：“伯父小野妹子，曾经为遣隋使。”语气相当恭敬，有种将秦怀道当爹娘的感觉。 收起马槊，秦怀道冷声道：“带走！” 很快，中大兄皇子一行人就被带到了李恪面前。 “跪下！” 解了绑着手和嘴巴的绳索，秦怀道厉声喝道。 中大兄皇子和小野林道对视了一眼，小野林道点点头，中大兄皇子只好无奈地跪下了。皇子都跪下了，其余的倭人也都跪下了。 “自我介绍一下。”李恪站起身，“大唐平倭大元帅、杭州大总管府大总管、南海大都护府大都护、当今大唐天子第三子，吴王李恪！” 小野林道呆若木鸡，哪、哪、哪泥？大唐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吴王李恪？开什么玩笑！！也就是说，眼前这支军队，是大唐皇帝派来攻灭倭国的，可是，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野林道终于回过神来了，将李恪的话翻译了一遍。好了，倭人们都傻眼了。 “这个人留下，其余的人都押下去！”李恪点了小野林道一下，亲兵们会意，将除了小野林道的倭人都带走了。 “看样子，你对大唐似乎了解一点？”李恪很是随意道。 “伯父小野妹子，曾出使过大隋。”小野林道答道。 “哦。”李恪点点头，“那可太巧了，你伯父面见的大隋天子，正是本王的外公。对了，你应该记得你伯父献上了一封什么样的国书吧？” 小野林道的脸立即白得和铅差不多一个颜色。 “记得就好。”李恪一脸笑眯眯，“本王不杀你，给你一件差事，办好了，小野家飞黄腾达；没办好，全族诛灭！” “下国之臣，一定办好！”小野林道一脸谄媚道。 “本王给你三匹快马，刚才押下去的倭人里你挑两个随从出来，然后你花点时间，将倭国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请过来。”说到这里，李恪顿了一顿，走到营帐门口，看着难波城的方向，“难波城你就不用去了，那是本王要打下来的地方。” “是，谨遵上国之命！” “去办吧。” 看着小野林道离开，长孙涣上前一步道：“大王，不派人跟着吗？” “没必要，那家伙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李恪淡淡笑道。 然后，李恪回到帅位上坐下道：“好了，赶紧将码头修好，半个月后，本王要兵临难波城下！” “是，大王！”众人轰然应诺。 回到了中大兄皇子们被关押好的地方，小野林道看着中大兄皇子，一脸苦涩地道：“殿下，大和完了！这支唐军是来灭我们大和的！” “我们挡不住吗？”中大兄皇子喃喃问道。 “挡不住的。”小野林道苦笑，“只希望唐人破城后，能够善待天皇了。” 中大兄皇子无言。 小野林道选好随从后，对着中大兄皇子行了个大礼，就离开了。 至于另一边的苏我虾夷，在暂时平复心态后，也疯狂地派人往各地召集兵马了。 对于苏我虾夷召集兵马的举动，李恪表示，希望他们快点来，自己可不喜欢一座城一座城的去打。 第105章 灭倭(三) 李恪这边不急，打造码头和运送人员物资都需要时间。 至于中大兄皇子…… 李恪得问问他懂不懂倭国歌舞，大唐将士们在这里待着有点无聊，需要歌舞振奋一下士气。 既然想到，李恪就要做到，就派亲兵带着通译来问中大兄皇子了。 中大兄皇子当然不同意。 听到亲兵的回报后，李恪微微一笑道：“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不跳，破了难波城后，他们天皇绝嗣和大唐无关！” 亲兵见礼后立即去找中大兄皇子了。 中大兄皇子脸色立即变得煞白，李恪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他不跳，攻破难波城后，大和天皇一族包括他中大兄皇子都会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至于用什么方式去见天照大神，那就不知道了。 “我跳、我跳！”中大兄皇子嘶声吼道，然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李恪看了一会倭国舞蹈就离开了，辣眼睛。 倒是大唐将士们，一个个看得兴致勃勃，不时还评头论足一番。 就这样，中大兄皇子歌舞团在大唐的军营里演出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一个能够容纳十艘大船停靠的码头建成了。这里面，不仅有大唐将士的功劳，还有附近倭人的功劳。 哦，为什么会有他们的功劳？ 因为长孙涣觉得吧，这些倭人个头是矮了点，但应该也能弥补一下大唐在这儿的人手不足吧。然后，长孙涣就发现，他不过每天提供两顿白米饭，白米饭上一条鱼干，就招来了一大批倭人来修码头。 要知道，那两顿白米饭的量，也就相当大唐将士一顿饭的三分之一。至于那鱼干，就是水军就近打捞的海鱼熏制而成。而且，一天还只有两顿。 李恪带领的唐军，一天三顿饭，顿顿有肉有菜，虽然肉都是肉干鱼干，菜除了韭菜蒜苗其余是泡菜酸菜，但真的是管够啊。哦，还有就是茶水管够，果酒一人一天二两。 直到长孙涣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新来的倭人自带的饭食。 两个不知道什么野菜配着不知道什么粮食捏成的应该称之为饭团子的玩意，大概就是长孙涣的半个巴掌大。一顿一个，一天的饭就解决了。 看着那饭团子，长孙涣很无语。如果是乱世或者天灾人祸朝廷赈灾没有及时到来，人们吃这玩意撑着活下去，长孙涣不意外。可这里是倭国，好像也没什么战乱吧，人日常就吃这玩意？ 难怪一个个又矮又瘦。 长孙涣很是明白，为什么后汉世祖皇帝刘秀，赐的是汉委（通倭）奴国金印了。果然，倭这个字真的很形象。 点齐了一万两千名将士向着难波城进发，其余的将士负责沿路的后勤安全。 此时的苏我氏，通过这半个月，也硬生生纠集了三万大军。 然后，苏我虾夷在得知唐军向着难波城开进的时候，也赶紧命令麾下大军前去迎击。不得不迎击，虽然纠集了三万大军，但苏我虾夷可还没有弄到能支撑这三万大军长时间作战的粮草。 目前搜集到的粮草，只能支撑这三万大军一个半月。 所以，必须和外面的那支唐军决战！ 是的，苏我虾夷知道外面那支军队不是中大兄皇子的外援了，而是大唐的军队！之所以知道，是小野林道告诉他的。 而且小野林道也告诉了苏我虾夷，这支唐军是来灭掉大和国的。是战是降，苏我虾夷自己决定，而小野林道要去和地方豪强们打交道去了。因为此次出征的唐军主帅，是当今唐皇的第三子，要见见大和的地方豪强。 苏我虾夷心里头很清楚，要弄死自己的地方豪强太多了，毕竟，谁不想主政朝堂！ 李恪看着列阵而来的倭军，双眼中满是兴奋，终于，有一支大军可以充当李恪新式武器的试验品了。 没错，李恪能够大规模量产火药了。 至于火药暴露在秦怀道程处默他们面前，这是早就计划好的。没错，李恪对于火药武器没打算藏私，是打算大大方方送到长安去的。 但是，送过去的只是火药配方，还是比较初级的那种。 早在派人登陆台湾岛半年后，李恪就在台湾岛南部建造了火药厂。但是，当时有几个很头疼的问题，那就是火药的原料，大规模且便宜的原料从哪来。 木炭是最容易解决的，不过硝石和硫磺就不好说了。 大唐目前的硝石主要产区是陇右，硫磺主要产区是四川。当然，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产区，但都比不过这两地区的产量。 在弄到木炭硫磺和硝石后，李恪在杭州也通过道士们，找到了几个醉心于炼制掌心雷的道士。然后，通过他们弄出了比较初级的火药。 弄出这些初级的火药后，李恪就没有让这些道士参与对火药配方的改进了，而是送到了自己在台湾岛南部的火药厂，交给那里的工匠进行改良。而那些弄出初级火药配方的道士，李恪也没让他们闲着，而是让他们研究硫磺硝石的提纯。 再说了，就算长安那边得到火药配方后也研究出了更合理的火药配比李恪也不怕。因为，李恪只会敬献火药配方，火炮和火枪李恪是自己留着。而且，这次出征李恪也没有带火枪和火炮，带的是手榴弹。 什么样的手榴弹呢？ 从样子上看，就是一个易拉罐下面装着一个木柄。不过，李恪没有弄出拉发引信，这还在让人研究，因此，这种手榴弹只能用明火点燃引信后再投掷出去。 这支军队投掷手榴弹的军队只有三百人，是李恪让薛礼秘密训练的掷弹兵，连身为薛礼副手的秦怀道都不知道。 薛礼的忠诚度不用怀疑，李恪对薛礼的信任，尤其是李恪回长安那次直接让薛礼总揽杭州南海两地的军务，让薛礼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 可以说，谁和李恪肩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除了李恪的妻儿外，就只有薛礼了。 第106章 灭倭(四) 唐军没有射出定位箭，而是前排大盾耸立，步槊如林等着倭军。 倭军阵型乱糟糟的，甲胄军械也是乱糟糟的。 此时的倭国还没有经历大化改新，也没有通过遣唐使来偷学大唐的冶炼技术，所以，倭人的军备，在一众大唐将领眼里，那不是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的。 “就这些玩意，也敢称为东天子？”程处默一脸不可置信道。 “狂妄吗，不外如是。”李恪轻蔑地笑了笑道。 但是，出城指挥的苏我虾夷却是豪气万丈，看着麾下的大军，再看看对面唐军，一下就看出了人数优势在己方。站起身，苏我虾夷挺挺胸，手中军配往前一挥嘶声吼道：“思思密（进攻的谐音）！” 顿时，海螺号响了起来。 倭军一听到号声，撒开罗圈腿一窝蜂对着唐军战阵冲了过去。 “立盾！” 随着口令声，前排盾兵“砰”的一声，一面面方盾立在了阵上。 薛礼骑在战马上在，作为前军指挥，薛礼责任重大。估算着倭军的距离，看看倭军冲到了七十步左右，薛礼沉声道：“起弓，射！” 很快，急促的短号声就响了起来。 听到短号声，除了第一排的盾兵，其余的唐军将士都拈弓搭箭，斜指向前方，然后在将校们的怒吼声中，将利箭射了出去。 “咻咻”的箭矢呼啸声中，唐军战阵上空腾起一片箭幕，向着倭军飞了过去。 “噗噗”的箭矢入体声中，惨嚎声惊天动地。 由于还没偷师到大唐的钢铁冶炼技术，此时的倭国还是处于很原始的块炼铁法，炼出来的铁由于后续的锻铸技术不到家，所以，倭军面对大唐的弓弩就悲剧了。 更何况，倭人除了贵族能有防护较全面的铁甲外，大部分小兵就是护住个胸腹，比起两档铠的防护面积都不如。而且，倭人小兵的铠甲大部分还是皮铁合甲，也就是胸口那里是铁甲叶，其余部分是皮子。 而皮甲要想做到防御力和铁甲相同，皮甲的原料就得好好选，第一选择是犀牛皮，其次则是牛皮和马皮。而且，皮甲防御要上去，还要革化和渗漆处理。而倭人，此时是很缺生漆的。 可以说，倭人贵族的甲胄面对唐军弓弩还能挡挡外，小兵面对唐军箭矢不说是裸奔，但也差不多了。 一波接着一波箭雨腾空，将数不清的倭军钉死在地上。 鲜血，从倭军尸体下面汩汩流出，血腥味开始浓烈起来，夹杂着人临死前失禁的屎尿味。 不过，唐军没有射出太多的箭，射了三波后就将弓下弦放回弓袋里，拿起步槊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倭军。 发现唐军没有射箭了，倭军鼓起勇气，再次吱哇乱叫着杀将过来。 “刺！”前线唐军将校怒吼道。 步槊如林，从盾牌上空掠过，向着倭军狠狠刺去。 然后，唐军发现很别扭！ 倭人太矮了！ 唐军立在前面的是高达三尺半的大盾，这种盾牌主要作用就是防守和掩护推进，要靠双手顶住，不是普通盾兵的那种单手盾。而大部分倭军的身高，也就比这种大盾没强到哪里去。 占人都没这么矮！ 参加过征伐占国的唐军将士心中怒道。 虽说刺杀起来有点麻烦，但唐军前军将士的步槊上，很快就猩红一片，还夹着大量的白色之物。没错，因为倭人太矮，唐军步槊刺杀爆头率极高。而倭人的脑袋防护不足不说，脑袋也不铁。 李恪看着倭军已经快顶不住了，当即从中军台站起身道：“令，秦理、程处默带领骑兵绕过去，截断倭军后退之路。令，掷弹兵出动！” 秦怀道和程处默立即起身，调集骑兵离开了。而长孙涣则是皱着眉头，掷弹兵是个什么玩意啊！ 看着掷弹兵出动了，李恪看着已经穿成了高达样跃跃欲试地房遗爱一眼道：“令，房遗爱前出归薛礼指挥。” 房遗爱顿时大喜，接令后就立即往薛礼那里赶去了。 倭军此时在苦苦进攻。 许多倭军都想逃了，但是苏我虾夷派出了督战队。再加上，倭人对贵族的恐惧刻在了骨子里，让他们反抗贵族，还不如他们冲唐军战阵！ 掷弹兵已经赶到前线了。 负责统领掷弹兵的周墨对着薛礼道：“薛将军，我们来了！” “来得正好，就是希望不要吓到自己人。”薛礼笑道，对于火药武器薛礼也是知道的，毕竟在薛礼交心后，李恪也没有瞒着薛礼。 只是，薛礼没有太多精力管火药这方面。杭州和南海两个地方士兵的招募和训练，将校的安排就把薛礼的精力耗光了。 周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逃奴，吴王殿下不计较他的出身，先是给他上籍，现在更是让他成了一个能统兵三百人的校尉，如何能不为大王效死！ “兄弟们，练了这么久，该我等出力的时候了！”周墨吼道。 “为大王效死！”这三百人，全是奴隶出身，是李恪从河北道的人市上买回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李恪就是他们的天，没有李恪，他们就会一直是奴隶，子孙后代都是奴隶，而不会有重新成为人的机会。 “准备！” 所有掷弹兵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手榴弹，绕着胳膊划了个圈热了下身子。手榴弹是两斤重，木柄是两块木片粘起来再用麻绳绑紧，中间有孔放引线，为了安全，用得是慢捻。 “点火，扔！” 掷弹兵从腰带上取下火折子，用嘴拔掉塞子然后吹燃，点燃了手榴弹的引信后，一个短助跑后身子往后一仰右手也往后扬起，然后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右手也猛地向前将手榴弹掷出。 三百多颗手榴弹从天而降。 虽然没有立即爆炸，但两斤重的手榴弹还是砸得不少倭军捂着开花的脑袋惨嚎不已，有弱的直接脑浆崩裂被砸死了。 “轰轰轰轰~~！”的声音中，火光迸现，一团团黑烟猛地窜起，将数不清的人体部件和衣甲碎片抛飞到半空。 唐军的手榴弹扔的过于集中了，叠加的冲击波将不少倭人给直接撕碎了。 战场上，喊杀声消失了，不管是倭军还是唐军，除了那三百掷弹兵，都愣愣地看向了被那三百颗手榴弹炸出来的空圈。 第107章 灭倭(五) “将士们！”薛礼激昂的声音响了起来，“此等神物，乃天赐我大唐，灭倭！” 很快，薛礼的声音就传遍了前军。 此时，李恪也站了起来，沉声道：“天赐神物，助我大唐，进！”然后，李恪走到了还在发愣的鼓手身边，从他手里抢过鼓槌后一脚踹开，占地方，亲自擂响了全军进攻的鼓声！ 一听这是天助大唐的神物，唐军瞬间士气和斗志升格到了顶点，再加上全军进攻的战鼓声敲响，唐军将士们齐齐怒吼：“杀啊！” 前排的重盾兵们将大盾扔了出去，砸翻了一堆倭军，拔出横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只听，又是一阵“轰轰~~”声，倭军又被炸出了一块空地。 这下，倭军全面崩溃了。 倭人身矮腿短，哪里跑得过身高腿长的唐军，顿时被唐军的追击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倭人中的一些贵族还是知道，要收拢败军的，不然乱糟糟的，大家根本难以平安回到难波城。 苏我倍穿麻吕嘶声吼叫着，骑在一匹三尺半高的倭马上，挥舞着一柄长枪收拢着败军。 房遗爱穿着重甲跑得慢，正愁倭军没有结阵呢，看着苏我倍川麻吕还在那收拢败军没有立即逃跑，顿时大喜，迈着大步赶了过去。 还在专心收拢败军的苏我石川麻吕压根就没注意自己被杀神盯上了。 厚重的面甲后面房遗爱狞笑着，手里的长战锤挥舞开来，“砰”的一声，两个并排站着的倭人脑袋……找不到形容词，反正很惨，人体也被那巨力给带飞，砸翻了好几个败军。 又是一锤狠狠砸下，“噗”的烂西瓜破裂声，直面房遗爱战锤的倭人脑袋直接崩裂，连带着身子都被房遗爱给直接砸矮了一截。 苏我石川麻吕终于发现了房遗爱，口中发出类似泼妇骂街的吼叫声，催动着战马向着房遗爱冲杀过来。 “砰”的一声，苏我石川麻吕胯下的倭马身子转了个方向栽倒在地，马背上的苏我石川麻吕被房遗爱一锤，额，不知道落到哪里。但是，肯定活不了了。 苏我虾夷和苏我入鹿这对父子反应很快，在察觉到不妙后就留下了替身，然后带着亲信逃回了难波城，以至于绕了一段路来截杀的秦怀道和程处默只干掉了两个替身。 一战下来，跟着苏我虾夷父子逃跑的倭军不过两千人，唐军斩首一万一千余人，俘虏八百来人，其余的应该是跑掉了。 也幸亏倭人腿短跑不快，不然唐军要有如此多的斩首还有点难度。 李恪是看了下的，唐军阵前被阵斩的倭军顶天了也就三千人。毕竟苏我虾夷父子还是懂打仗的，主力集中在唐军前军正中间，那里也就是能三百人正面接战的程度。其余地方都是摇旗呐喊，虚张声势。 不过，没事了，倭军主力已经被歼灭了。 休息了一天后，唐军直抵难波城前面。 看着那城墙，李恪和一众唐军将领面面相觑，就这么个玩意，自己造那么多简易登城梯干什么，叠罗汉轻轻松松都叠上去。 至于城门，大家一致看向房遗爱，交给你了。也庆幸此时倭人的筑城技术也不咋滴，城墙不高，外面瓮城护城河什么的基本没有。 房遗爱牌人型高达不负众望，在弓弩的掩护下很快挺进到城门前。 面甲后面的房遗爱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开声，一锤砸了过去。 ”咔擦“一声，伴随着几声惨嚎以及迸溅的鲜血脑浆。 城门后面顶着的倭军全都呆傻了，看着城门上破开的大洞，再看看两个脑袋被砸开了的倒霉蛋，倭军们惊呼一声，撒丫子赶紧逃。 这来的压根就不是人！ 一锤、两锤、三锤…… 李恪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春晚的一个小品，这场景有点应景，以至于李恪轻声嘀咕道：“八十、八十、八十……” 看看砸得差不多了，房遗爱抬起脚重重一踹，难波城这可怜的城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抗议，就无奈地“砰”的一声化作了地上的一堆碎木。 “杀啊！”唐军将士们呐喊着杀进了难波城。 难波城的抵抗微乎其微。 苏我入鹿还想着垂死抵抗，结果被薛礼和李恪联手两箭……李恪看着钉在苏我入鹿眉心的那支箭，再看看射穿了苏我入鹿喉咙的那支箭，最后看看薛礼：“本王现在难得出手一次，懂？” 看着这个对于斩将有着极高兴趣的吴王李恪，薛礼恭敬道：“殿下，您不应该冲到如此前面的。” “本王乐意。” “殿下，可还记得淮阳郡王！”薛礼突然严肃道。 李恪顿时闭嘴，闷闷地跟着亲兵去了后方，淮阳郡王李道玄，那可是老爹心中的痛啊。 见唐军杀将过来，站在府邸高处的苏我虾夷苦笑一声，拔刀往脖子上一抹。而苏我氏的家臣们，则在点燃了苏我氏的府邸后，也都跳入了烈火中。 不用唐军攻进去皇宫，皇极天皇识趣地投降了。 不识趣不行，李恪让掷弹兵丢了一堆手榴弹进去，炸死十来个，吓死七八个后，皇极天皇就知道怎么做了。 打完仗，就是战后处理了。 李恪在难波城等了两个半月，终于将倭国地方豪强都等来了。 处置也很简单，大和这个国名取消，天皇家族全部要去大唐，充实颉利可汗死后开始凋零的外国国君歌舞团的实力。倭国分为两国，东边为东瀛，西边为武藏，以关原为界。 苏我氏父子虽死，但苏我氏仍然有较强的实力，所以东瀛国主为苏我氏，但需要改姓，李恪特别赐名德川家康。西边武藏国主则交给还算上道的小野家，也需要改姓，李恪特别赐名石田三成。 另外，李恪决定将门阀制度和三哥的种姓制度的“精华”提炼一下，一定要好好深入倭人的心中。反正最后，给大唐上贡的两国国主，只认德川和石田两姓。 十天后，李恪改良版本的适用倭国的政治制度出来，首先就是，倭人分为华、士、民、奴四个等级，华指的就是各地的领主，士就是武士，效忠领主，华士可以通婚。民则指有户籍，可以自由从事农工商的人，奴则是奴隶。华和士可以娶民、奴之女，但民、奴之子不得娶华、士之女。民子可娶奴女，但奴子不得娶民女。 另外，四等级的身份永远固定，世代相传。 而且，为了配合这套制度，李恪决定回大唐后，延请大唐高僧前来传教，好好宣扬苦修和转世轮回。 完美。 第108章 火药和官员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长孙涣皱皱眉头，看着兴高采烈在那边研究手榴弹的秦怀道程处默他们，走到李恪身边略带着点埋怨道：“大王，你不该拿出来的？” “你很看好工部？”李恪笑吟吟道。 长孙涣瞬间哑火。 工部的官员很差吗？不差，这几年有了钱后，修路筑城，清淤固堤干得是热火朝天，一个个都是能臣干吏。可是，工部官员是能臣干吏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在他们熟悉的业务范围内。 但火药是一个新的领域啊！ “本王舍得给工匠砸钱，让他们能真正成家立业，长安的工部能做到吗？” 好吧，长孙涣闭嘴了。 长孙涣也明白了，李恪为什么敢大胆将火药上交，就是看不起长安工部那群人。随着这些年大唐越来越承平，三省六部的官员们对待新事物也渐渐开始保守化，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对错另说，先试一试的锐气了。 现在还有这种锐气的，只有自己那老爹李世民了。 大军回到了杭州，开始仔细清点缴获。 一共是黄金五万两，白银二百六十七万两，不过成色都不怎么好，李恪估算了下，提纯后缩水个两成都是可能的。最后就是铜钱了，此时的倭国并没有自己的铜钱，使用的铜钱基本上是半岛传过来的。 而半岛自己的铸钱技术也不咋滴，更喜欢中原上朝的铜钱。 李恪看着这一堆铜钱，已经扒拉出来的就有各种五铢钱、东吴大泉钱、半岛铁铜钱、世家私钱……李恪可以想象，自己麾下工匠将因为这一大批铜钱，对金属提炼技术的精进会增加多少了。 黄金全给长安，白银没给，因为需要李恪铸成银通宝钱。不过，秦怀道他们走的时候，顺便将李恪要运往长安的十二万银通宝、三百七十八万贯铜钱给一起运走了。 当然，还有就是研发出了火药的那几个道士，以及百多个手榴弹。 李恪现在敢献上火药，可是有两个基础的。 一个是前面说过的，李恪已经有了便宜且规模化生产最佳配比黑火药的能力；二是李恪的枪炮厂已经初具规模，且已经成功研发出了火绳枪和子母炮（佛郎机炮）。 将火药和手榴弹送到长安，李恪估计就现在工部官员的能力，以及对待工匠的态度……李恪除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回到了钱塘县，休息了一天后，李恪拿起杨虞送来的第一份公文。 不看还好，一看李恪就屁股被长矛捅了一样蹦了起来。看着公文上的数字，李恪赶紧让仆役将杨虞和狄仁杰给喊进了书房。 杨虞和狄仁杰进了书房，看到的是如同拉磨的驴一样转悠的李恪。 半晌后，李恪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红着眼睛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王不过离开五个半月，人口多了两百万！！？？” 杨虞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说真的，他们看到这个数字时也是吓到的。但问题是，这确实是真的。 杨虞和狄仁杰互打眼色，意思是，你说。 看着两人那神色，李恪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点了狄仁杰：“仁杰，你说！” 狄仁杰舔了舔嘴唇，施了一礼后道：“去年钱塘江大堤工程完工后，从江北移民过来的黑户佃户隐户就有二十余万。另外，从河北关中河洛购买奴隶五万余。前隋时期躲避徭役的逃民和他们的后人近三十万，从良的匪盗六万余。剩下的，则是各地深山老林里的蛮族仰望大王威名，出山投靠来的。” 靠！李恪心里吐槽了一声，深刻理解当年外舅祖父说的，真当隋末乱世能死那么多人？ 看看，看看！两淮地区李恪稍微刷点名声，就能吸引这么多不在户籍上的移民过来。只能说现在的大唐，对人口的清查力度太不行了。 “现在是不是又缺官吏了？”李恪问道。 杨虞点点头道：“根据我们的估算，需要再增加至少六个县，否则目前的官吏是根本管不过来。” “有谋划了吗？”李恪问道。 狄仁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看着李恪接过去认认地看着，狄仁杰心里七上八下，额头上也是细密的冷汗。杨虞也没好到哪去，也是一头的冷汗。毕竟，他们是没有收到李恪的指示就这么干的，虽然得到了王妃的支持。 “你们找过王妃没有？”看完后，李恪抬起头问道。 杨虞脸色顿变，毕竟，后宫干政可不是什么好话，虽然李恪目前只是个王爷。 “问过王妃了。”不回答也得回答，杨虞咬着牙道。 “哦，那就没问题了。”李恪将纸递回给了狄仁杰，“就按这上面的去做，要任免的官员列个名单上来，记住，要点明他们的优点和缺点，政绩什么的也要写上。” 出了书房，杨虞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擦擦额头的冷汗。 “还真让王妃说中了，说大王不会怪罪的。”狄仁杰吐出一口气道。 杨虞却是回头看了书房一眼，欣慰和苦涩夹杂道：“我不知道这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狄仁杰点点头，一副大人的语气道：“好事，因为这是大王信任我们，才能如此赋权给我们！” 杨虞松了口气，看样子，李恪是在学习季汉昭烈帝了。从中也可以看出，自己这个妹夫，是真的对皇位有想法，现在做的一切，是在蛰伏，也是在积聚实力。 李恪哪里知道杨虞和狄仁杰心里头想什么，李恪现在的态度，只不过照搬了前世组长的做法。 前世组长对于组员的态度是，活你们拼命干，我这个当组长的，要是给你们争取不来相应的工资福利，就是狗娘养的。最后，李恪前世所待的那个组，是所里工作完成度最高、福利最好的，也是所里一想到艰难任务就第一个考虑的。 李恪现在对手下官员的态度是，放手任用，李恪暂时不在就在李恪给的权限范围内只管做事，后果什么的等李恪回来再说。李恪只管做好赏功罚过，主要官员任免，抓紧粮袋子和钱袋子就行。 至于给官员任免下级官员的权力，李恪也不怕形成裙带关系。因为李恪从来是，一个官员出错，从上到下狠查一遍，举荐人首当其冲。还裙带关系，李恪是直接连根都给拔了重新栽棵树。 第109章 李承乾为什么会变 尉迟宝林看着那一堆手榴弹，再看看后面那装着一箱箱银钱的车子，挠挠后脑勺很是不解道：“这等神器，吴王殿下竟然没想着藏私？” 柴令武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李恪是怎么想的。 秦怀道和长孙涣将清点银钱的任务给了柴令武，两人就回了院子，让仆役摆了张桌子，送了酒水点心过来。 “吴王到底是怎么想的？”秦怀道喝了一口酒道。 长孙涣往嘴里扔了一口糕点道：“某也不知道。” 长孙涣这次是真看不懂了，火药这么厉害的玩意，李恪说给长安就给了。可是，这些天的相处下来，长孙涣很清楚，李恪对皇位是肯定有野心的。可是，李恪现在这操作，却是真的让长孙涣糊涂了。 火药这利器不藏着掖着，等李世民驾崩后，用来去争夺皇位，怎么还大大方方先出去，平白给自己上位增加难度了。毕竟，李恪是没有可能走正常位置登上皇位的。在长孙涣看来，起兵夺位，是李恪唯一可行的道路。 可现在李恪的操作，让长孙涣真的看不懂了。 李恪现在在干嘛呢？李恪正在招待那一群公主妹妹。 准确来说，李恪想招待的只有长乐公主李丽质，其余的是顺带。 很快，杨婉在李恪的示意下，就带着其余公主们去后院赏花了，顺带看一群皮孩子在那皮。 “长乐，知道兄长留下你是为了什么吧？”李恪轻声问道。 李丽质点点头道：“是为了大兄。” 李恪点点头道：“大兄喜好上突厥风俗我不是太意外，但喜好男风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叫称心的男宠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李恪的问话，李丽质苦笑了一声道：“兄长是不是还想问，娘亲为什么不管不顾？” 李恪点头，长孙皇后竟然没有管教，才是让李恪最是意外的。 李丽质抿了抿嘴唇，叹道：“魏王兄已经对储君之位有肖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阿耶没有管。” 李恪想起了萧瑀写给自己信里的一些内容，苦笑道：“大概是阿耶觉得大兄太顺遂了一点，所以希望用青雀给大兄一点儿压力吧。对了，那个男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男宠是汉王叔献给魏王兄的，然后魏王兄办了一场宴会邀请大兄，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叫称心的男宠就到了太子大兄的身边。”李丽质笑得很苦涩，“兄长，妹妹我也想方设法地想弄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 李恪来回踱了一阵步后道：“大兄性情大变的时候，阿娘是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在静养？” 李丽质点头道：“是的，兄长。” 李恪接着问道：“还有就是，那段时间，大兄是不是和东宫臣僚冲突很大？” “是的，大兄甚至将张詹事给打了一顿，于詹事则被气得上书要求外放。” 明白了，李恪明白了。李泰抓住了三个点，一个是李世民极度宠他，只要不是太过分，最后就是口头训斥一下；二是长孙皇后养病，没见长孙皇后养身子都养到江南来了；三是，李承乾的叛逆期到来，而东宫臣子又是张玄素于志宁这些刚直的可以的，后来还要加上一个萧瑀。 李世民极度宠爱李泰，再加上李泰结交朝臣，让李承乾终于有了危机感。十有八九，李泰在那个宴会故意拿称心出来炫耀，激起李承乾的占有欲。李泰又假装低头将称心送上，满足李承乾的占有欲和好胜心。而称心进了东宫，就于志宁和张玄素那帮人的性子，不得天天劝谏啊。 这一套做下来，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让李承乾的性格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显然，东宫里很熟悉李承乾性格的人，成为了李泰的眼线。 更重要的一点是，李世民现在对李泰的宠溺有点无底线，要知道，满十五岁还没去封地的，就剩李泰了。 至于李世民为什么没想到用李恪去刺激一下李承乾的上进心？ 用李承乾的支持者去刺激李承乾上进，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丽质，有没有想和怀道一起来江南？”李恪开口问道。 “长安的风波妹妹我已经感受到了。”李丽质苦笑了一下，“魏王兄多次邀请怀道去魏王府，说是希望教导李欣武艺。但是，我和夫君都很清楚，一旦进了魏王府，再想出来就难了。” 李恪也很无奈，上次回长安，李承乾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李恪看得出来，自己虽然劝住了李承乾，但只是劝住了一时，下一次爆发，绝对会更加猛烈。 就是不知道，李承乾能不能…… 一想起东宫那些官员，李恪就头疼，如果还是他们在李承乾身边，不用多想，李承乾绝对会爆发。 但问题是，由于老爹李世民在魏征面前展现出的大度，朝堂上硬脖子的人一堆。要想找出和魏征一样刚直的很容易，但找出和魏征一样高情商的就很难了。 算了，自己还是别多想了，老老实实在江南八州和南海种田吧。 李恪也不指望长孙皇后还能管住李承乾和李泰这对兄弟了，李恪医师团队是给李恪送过信的，长孙皇后如果安心静养，还能有两三年寿命。如果还对李承乾李泰兄弟操心劳力，再能活一年就是天幸了。 让长乐离开，李恪看着蓝天，总感觉哪里不对。虽然自己不在长安了，就算李世民对李泰过于宠溺，李泰又是怎么挑选的时机？要知道，就李恪对李泰的了解，李泰聪明不假，但不代表李泰政治智慧很高。而且，李泰身边的人一群官二代，没几个成器的…… 等等，长孙冲！ 李恪猛地瞪大了眼睛，萧瑀在信里说过，说长孙冲和李泰来往频繁，两人经常诗歌唱和！ 一切、一切还都是长孙无忌在幕后操控一切。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长孙皇后也没招了。 第110章 想法离开长安 几天后，吴王府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和李泰的斗法，李恪是希望见到又不希望见到。 希望见到是因为，他们两个不斗的话，那绝对是李承乾登基，自己对皇位那就真是不会有一点念想。但是，李恪觉得他们斗早了，要是贞观十八年以后甚至贞观二十年以后再都，那就太好了。 不过，也没问题，这次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越族，还有就是两淮地区移民过来的黑户隐户，让李恪意识到，自己找到给自己封地大规模移民的来源了。 太行山、大别山……鬼知道那些深山老林里，到底藏了多少人。 不过，还是等将眼前这两百万人给安置好再谈继续弄人的事。毕竟，这么多人过来，要分配好土地，要建好房子，还要选拔官员。李恪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有多忙。 不过，忙是狄仁杰和杨虞的事，李恪搞好把关以及调拨好钱粮就成。 李恪想得没错，接下来的两个月，杨虞忙成了狗，当然，还有戴安几个人。狄仁杰倒是逃过了一劫，因为他还没有及冠。 不过，这两百万人到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起码空旷的太湖南边，人烟开始密集了起来。至于钱塘县和余杭县这两开发度极好的县城，人口都突破了十五万。 其实，两县住在县城里的人并不多，因为城墙限制了居住的规模。县城住人就这么点，但外面一堆近万人的村镇。李恪已经开始打算拆城墙，重新规划两县了。 将两百万人好不容易都安置完毕，李恪下了一份大总管令，那就是建立真正的杭州城，包含两个县，就是余杭县和钱塘县。李恪的目标，就是用三到五年，将杭州打造成一个三十万人居住的城市。 两百万人，其中成年丁壮一百二十万人，让李恪再次拥有了大干一把的底气。 首先，下水道要规划好，不规划好下水道的话，三十万人口的排泄物处理，想想就有多刺激。而且，余杭县和钱塘县之间大片的空地，正好作为新杭州城的中心区。把这一片建好后，将两县的人口渐渐搬过去，再将两县推倒重建。 钱？李恪表示最近还真的不太缺钱。粮食？那就更不缺了。 李恪现在要做的，是要将手头的钱花出去，放在库房里的钱不叫钱，那叫金属。只有用出去的钱，将一片的经济都给带活了，才叫钱。 将地图铺开，李恪琢磨着该如何动工。看了一会儿地图后，李恪决定还是去实地考察，看看具体情况后，再研究怎么建造新城。 李丽质到了后院。 几个公主和杨婉正谈笑风生，小孩子们也在那做游戏做得很开心。 好动的高阳公主发现李丽质似乎很是闷闷不乐，就赶紧过来道：“阿姊，兄长都留你说了什么啊，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李丽质看了高阳公主一会儿，想起长安如今的暗流，看了看另外那几个没注意到这边的公主，低声道：“回长安后，你让房遗爱上书，说想去外面当官。记住，离长安越远越好！” 高阳公主吃了一惊赶紧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低声道：“阿姊，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魏王兄经常找妹夫去喝酒吧？”李丽质问道。 高阳公主点头道：“魏王兄在阿耶那里很受宠，我想让夫君走走魏王兄的路子，找个清闲点的官做做，毕竟，他脑子不太灵光。” “赶紧和魏王兄断了！”李丽质一脸严肃地道，“和魏王兄走太近，会害了你们一家的。记住，回了长安就让房遗爱自己上书，别走魏王兄的路子。对了，上书前一定要和房相商量，外放去哪里当官一定要选择房相说的地方！” “阿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高阳公主焦急地道。 “魏王兄想要大兄的位子了。”李丽质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低声道。 高阳公主赶紧捂住了嘴巴，没让惊呼声发出来。定定神，高阳公主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让遗爱赶紧上书的。” 恪王兄可是大兄的铁杆啊，要是让恪王兄觉得自己一家帮魏王兄去抢太子大兄的位置……高阳公主猛地打了个寒噤，不行，回去后要立即断了和魏王兄的联系。比起惹怒魏王兄，恪王兄怒发更可怕！ 和高阳接着说了一阵话，李丽质让高阳放宽心，只要赶紧离开长安，就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当李丽质看着那边笑得很开心的巴陵公主，心里头却是叹了一口气。 因为，柴令武已经是魏王党了，板上钉钉的那种。柴令武在左金吾卫中的官职，就是李泰推上去的。 现在，就是要想个什么借口，和夫君出长安了。以阿耶和阿母对自己的疼爱，要想放自己出长安，谈何容易啊。可是，不出长安的话，怀道绝对会卷进太子大兄和魏王兄的争端的漩涡里。 很难逃掉的。 想到此处，李丽质又有点埋怨父亲李世民起来，阿耶，你让魏王兄赶紧去就藩不好吗？魏王兄只要去就藩了，长安就风平浪静了。阿耶，您现在对魏王兄的宠溺，就是害了太子大兄和魏王兄两个人啊。 可惜，这些话李丽质不敢对李世民说，不见长孙皇后多次提及希望李泰去就藩，李世民压根就没听吗。 …… 回长安的马车上，李丽质抱着秦羽，突然道：“夫君，到马车上来，有些话要和你说。” 秦怀道愣了下，在其余驸马的嬉笑声中，略尴尬地进了马车。 “夫君，此番回长安后，就向陛下申请外放为官吧。”李丽质开口道，“就去齐州，那里有秦家祖宅。” 秦怀道不傻，知道李丽质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叹口气，一想起魏王李泰越来越明目张胆地拉拢，秦怀道点头道：“也好，就是怕陛下舍不得你。” 李丽质展颜一笑道：“放心，只要夫君同意了，我就有办法让阿耶同意。” 第111章 面对和不用面对 “轰”的一声巨响，李世民喜笑颜开，一众武将也基本都是喜笑颜开。就是文官那边，有的喜笑颜开，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垂头敛目……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好东西啊，好东西啊！”李世民赞不绝口，走上前看着秦怀道：“恪儿可是将他手里的这天雷都送来了？” “回陛下，是的。”秦怀道答道，“不仅将制造出来的手榴弹，呃，天雷全送来了，造出这天雷的道士也都让卑将带回来了。” “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李世民看起来心情极好，“传旨下去，让工部赶紧学习。有了这天雷，不，恪儿管这叫手榴弹？” “是的，吴王殿下称呼此物为手榴弹。”秦怀道答道。 李世民摇摇头道：“不好，以后称呼此物为手雷，从手里扔出的天雷啊。哦，对了，你说恪儿还让你将弄出此神物的道士也都带到长安来了？” “是的，陛下。” “这小子……”李世民摇摇头，但眼中满是欣喜，“这趟不错，灭了倭国，带回了这么多银钱，还有这手雷。朕很开心，很开心啊。好了，怀道你们赶紧回府去吧，这些天赶路，也挺辛苦的。” “是，陛下。” 让禁军押着银钱入库，然后吩咐工部要好生款待那几位道士，四品官的待遇。李世民看着手雷，还是恪儿好啊，一有好的就想着自己这个父亲。哪像承乾和青雀这两个混蛋，怎么现在越闹越僵？ 想起孙思邈道长这次前来看观音婢的病情后，一脸郑重地说，如果皇后殿下还是这般郁结于心，寿命难长。一想起大儿子和四儿子还这般不省心，李世民心里头就更纠结了。 但是，一想起观音婢提出的让李泰李治去封地，李世民更纠结了。不好啊，青雀现在很痴肥，身体不是很好；稚奴还年轻，而且看起来有点懦弱了，不行，还是放在长安看着放心点。 算了，不想了，还是看着银钱舒服点，看着那手雷就更舒服了，这两样东西，让陇西防线会更坚不可摧。 房府。 看着精干了不少的二儿子，房玄龄很是满意地点头，问了一旁站着的高阳公主在江南的日子后，房玄龄就更满意了。 “不错，干得不错！”房玄龄夸赞道，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大郎一家不需要操什么心，就是这个很是愚笨的二儿子。尤其是，房玄龄听到魏王李泰经常邀请二儿子去宴饮后，就更加忧心了。 “二弟，江南现在如何？”房遗直问道。 房遗直这一问，高阳公主顿时双眼放光：“阿兄，你是没去过那等美景啊。我是真的没想到，几年时间，兄长可以将杭州做到那样子！尤其是那个西湖，我听嫂子说，要是我们夏天去就更好了，接天的莲叶，映日的荷花，还可以坐盆子去采莲……可惜，我们待不到那时候。” 房玄龄闻言心中一动，大儿子很有自己的主见，放在长安当官没问题。但是，二儿子房遗爱的心性，再加上儿媳妇高阳公主虽然知书达理，但过于天真了一点，难么，让他们出长安到吴王殿下那里为官如何呢？ 一想到这里，房玄龄顿时就觉得是个好主意。吴王殿下虽然拥有封国之权，但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不见连手雷这等神物都不藏私吗？况且，儿媳妇高阳公主最是崇拜吴王，有吴王殿下看着，高阳想跋扈都跋扈不起来。啊，不对，现在满朝大臣都希望和李世民的女儿联姻，毕竟在吴王李恪的教导下也许有小性子，但一个个都知书达礼，入了门后都不怎么摆公主架子的，私下里都是执儿媳礼的。 相比起李渊留下的那对女儿……反正朝臣们都是极度感激李恪，将公主们都教导得极好啊。 越想房玄龄觉得越好，毕竟驸马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受限颇多。与其在长安耗着，不如申请外放当官。哪怕是在外面当个七品小官，都比在长安蹉跎好。 就在这时，房遗爱很是忐忑地开口了：“阿耶，我想申请外放当官，您看去哪地为好？”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房玄龄愣了一愣，开口道：“遗爱，你说什么？” “孩儿想借此次之功，外放当官，阿耶您看去哪儿为好？”房遗爱小心翼翼道。 房玄龄顿时大喜，这傻小子出去一趟竟然开窍了，捋捋胡须，房玄龄问道：“遗爱，你想去哪儿？” “能去吴王那儿最好，那儿还能建功立业！”一想起自己砸开难波城的大门，房遗爱就满面红光热血沸腾，“只要能建功立业的地方，孩儿就愿意去！” “好！”房玄龄满意点头，“为父心里有谱了，你们就好好回府里去歇息，这些天也累了。剩下的就交给为父，你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就行。” 另一边，养心殿。 发现拧不回李世民的思路后，长孙皇后也放弃了，自己的命也没几年活头了，那就不用做太多的事了，只要承乾和青雀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别彻底翻脸就行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活久一点，毕竟，自己只要活着，就是个压制。 长孙皇后也看明白了，自己已经压不住兄长长孙无忌对权力的渴望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兄长确实大才，而这几年不少老臣去世，年轻的臣子又一时间难以顶上，二郎也确实需要兄长来分担。 杨妃看着长孙皇后两鬓的白发，叹口气道：“姐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还是别多想了。” “倒是羡慕妹妹你啊，恪儿优秀压根就不用操心。愔儿虽然顽劣，但也还知道个好歹。”说到这里，长孙皇后真的挺羡慕杨妃的，毕竟李恪和李愔那是真兄友弟恭，李愔在李恪面前那个乖啊。 杨妃看着长孙皇后那偶尔失神的眼睛，虽然她基本不出宫，但长安的水声也是听了一些的。杨妃很清楚，一旦长孙皇后走了，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争斗绝对会全面爆发。杨妃现在真的庆幸，李恪和李愔都早早去了封地，不用面对这一切。 第112章 赏赐 “陛下，火药乃不祥之物，当禁绝之！” 太极殿内，一帮出身河北世家的官员纷纷上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只有一个，火药这玩意就不该出现。所以，李恪献上来的手雷需要全部销毁，弄出火药的道士要杀掉，吴王李恪也当召回长安圈禁。 还没等武将们尤其是程知节、尉迟恭以及兵部官员们蹦出来以理服人，户部的官员就已经要拎起拳头去揍那些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了。 由不得户部官员先蹦出来，对于他们而言，吴王李恪可是财神爷里的财神爷。 大唐现在刨除李恪掌控之地运送过来的钱粮，其余地方一年的赋税折成铜钱的话大概是三千七百万贯，其中粮食绢帛占了大头，而铜钱只有近四百万贯而已。但是李恪呢，是每一季都送银钱过来，一送就是两百万贯起。算下来，李恪一年要给朝廷送至少八百万贯钱。 除此以外，看看河北大旱吴王运过去了多少粮食。还有今年初冬，吴王府大总管杨虞还派人将接近两百万石粮食送到洛阳，说借用朝廷的仓库放一下，江南八州没有那么多仓库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说是借朝廷的仓库送一下，实际上就是给朝廷了。 以前还有官员聒噪说吴王拥有如此大权，必生不臣之心。结果，李恪用实际行动表示，请问，本王给朝廷如此送钱送粮，是为了造反吗？现在谁说李恪会造反，户部官员第一个冲上去上斧钺钩叉。 现在户部官员是最热心放藩王就藩的一个，就盼着再出几个李恪这样的藩王。一个李恪就给了朝廷如此多的钱粮，要是多几个李恪这样的，那国库…… 不过，让户部官员们很是灰心丧气地是，真的只有一个李恪。 李世民看着和户部官员吵成一团的河北官员们，眼中杀机涌动。河北官员们在朝堂上并没有占据太重要的位置，主要是在御史台、礼部、吏部、鸿胪寺这四个地方，而且官位都不高。如果不是为了安抚河北官员，李世民压根就不愿意拿出这么多低级官位给河北世家们。 谁让魏征死了呢！ 萧瑀突然咳嗽了一声，还在争吵的官员们立即都安静了下来。 “老臣觉得，还是先讨论对吴王的赏赐吧，毕竟吴王率军灭了一国。”萧瑀慢条斯理地道。 萧瑀的资历太老了，一听萧瑀发话了，话题就从讨论火药的存废变成要讨论对李恪的奖赏了。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们一脸便秘，看着萧瑀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萧瑀完全无视了他们的目光，现在李世民的朝堂上，资历最老的就剩他萧瑀了，谁都不能不卖他萧瑀的面子。 李世民也咳嗽了一声，慢悠悠道：“萧阁老说的是，诸位臣工，先讨论此次出征将士的赏赐为佳，不能寒了为国征战的将士们的心啊。” 很快，朝堂上又热烈了起来，尤其是程知节的嗓门很大，毕竟他儿子程处默可是参与了此次出征。 两天争吵过后，赏赐出来了，李恪封骠骑将军加崖州都督，并且加督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琼州五州军政，简单来说就是，李世民和户部对李恪在江南和台湾岛的开发很满意，就将海南岛又扔给了李恪，况且，海南岛本身也属于南海大都护府的管辖范围内。 现在，李恪身上的官职状况是，爵位：吴王；职官：杭州大总管、杭州刺史、南海大都护、崖州都督；武散官：骠骑将军。其中，骠骑将军是李世民给李恪特设的，正三品，因为大唐并没有骠骑将军，倒是有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 至于秦怀道，散官升为宣威将军，勋官为轻车都尉，另赏银通宝八百，绢一千匹。 程处默散官升为明威将军，勋官也是轻车都尉，赏银通宝六百，绢一千匹。 长孙涣散官升为归德中郎将，勋官为骑都尉，赏银五百，绢八百匹。 柴令武散官升为怀化郎将，勋官为飞骑尉，赏银两百，绢三百匹。 房遗爱有破城大功，且陷阵斩将，策勋八转为上轻车都尉，散官为昭武校尉，赏银两千，绢一千五百匹。 吴王府司马兼杭州大总管府、南海大都护府参军事薛礼，散官升至壮武将军，勋官为上骑都尉，同时赏其妻为五品诰命夫人。 至于其余的赏赐，就不一一细表了。 当然，李世民毫不犹豫慷李恪之慨，怎么赏赐出征的将士就让李恪出钱了。李世民一点都不心疼，毕竟这个三儿子是真有钱。 讨论完了对出征将士的赏赐后，河北官员们就知道，反对火药已经不可能了。再谈废弃火药，李世民要真的动刀子了。而且，十有八九这柄砍向河北的刀子，就是吴王李恪！ 河北官员们之所以猜测是李恪，一是河北大旱李恪毫不犹豫就送了大量粮食过来，让李恪狠狠刷了一波名声；二是李恪在齐州本就有好名声，齐州上下到现在都对李恪念念不忘。让李恪对河北世家动手，加上火药是李恪弄出来的，李恪最清楚如何使用。 所以河北官员们将脖子缩起来了，也终于明白萧瑀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要先赏赐出征将士了。这帮杀才得了厚赏，正是斗志高昂的时候，李世民一道诏书派李恪带兵去河北…… 可以说，这几天河北官员们看萧瑀的目光那是相当仇视，这个老混蛋，一开口就暗中告诉李世民，别忘了吴王这把锋利的刀！ 回到了两仪殿，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通宝，李世民一想起河北那些官员们的脸色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恪儿这把刀，终于给磨出来了。可惜，河北的官员们还是挺识趣的，让朕没有出刀的机会。希望承乾……一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李泰，这两混账，这段时间到底是在干什么，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但一想到让李泰出长安去就藩，李世民又有点不忍。罢了，心里念叨了一阵，李世民站起身，决定去养心殿走走，杨妃的茶花养得不错，不仅让观音婢养身很舒服，自己去那里逛也很舒服。 第113章 无处下嘴 长孙无忌府邸，褚遂良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 准确来说，两人保持这种状态已经一刻钟了。之所以保持这种状态，就在于两人现在找不到办法去治李恪，准确点来说，连恶心李恪都做不到 原因嘛，一个是李恪太远，远的话够起来的难度本来就很大；二是李恪除了萧瑀外不结交朝臣，要知道，上次萧瑀写信给李恪的时候，长孙无忌可是日思夜想地盼着李恪回信啊。 李恪要是回信，不管是出于什么意愿，朝臣勾结外藩评议太子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萧瑀不死也接近死，李恪至少脱一层皮，运作的好甚至将李承乾都能脱下水。 结果，李恪一直等长乐公主李丽质写信后才回信。回李丽质的信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纯粹的家事，无论李恪在信中说了什么，那就都是以弟弟的身份劝说兄长。 就一个写信的人不一样，就从朝臣勾连外藩变成了家常事，长孙无忌想想是真的不甘心。 三嘛，李恪现在成了财神爷，江南八州和南海的人丁确实不多，但李恪硬生生用海贸以及发展双季稻种植技术，以及曲辕犁出现后大力垦荒，让自己掌控的那块地变成了户部的财神爷。关键是，李恪这个财神爷还极其大方和有求必应，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都没有。就差在脑门上顶着，吴王有钱，户部缺钱只管说。 最后，这次又献上了火药和手雷，让人想弹劾李恪有不臣之心都做不到。要知道李恪连朝廷允许拥有的三万步军两万水军到现在都没有招齐。要是李恪真的有不臣之心，那不得立即将这五万人马招不说，还会暗暗里继续集聚兵马。至于火药和手雷，更是会藏着掖着，哪会大大方方献出来。 现在的长孙无忌，看着李恪真的是有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现在已经是支持李治了，当然，是暗中，没敢放到明面上来。两人的门生故吏，都在不同场合，有意无意地散播晋王仁孝的名声了。 但是，扶李治上位有个拦路虎，这个拦路虎不是李承乾，而是李世民现在已经磨好的刀——吴王李恪！ 从李恪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李世民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就算是蹦跶，也从没跳出过李世民给的权力范围。现在在江南八州的开发，每年贡献的钱粮，已经坐实了李恪小时候的自夸：文当管夷吾。南灭占国，北灭倭国，分倭国两地为大唐藩属国，又在说明，李恪自夸武为霍骠姚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一个会治政又会统军的儿子，李恪如何不得李世民的欢喜！以后太子李承乾登基，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臣子基本上都走了或者老了，在缺人用的时候，有一个能文能武的宗室重臣，还是太子的铁杆，这对大唐多有益处那是显而易见的。 最重要的是，这种分量的宗室重臣，能够压住权臣，尤其是有外戚身份的权臣。 李世民确实不怀疑长孙无忌的忠心，但是，再怎么不怀疑，李世民都得将可能出现的坏处给考虑到。 长孙无忌现在的打算是，要将李承乾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李承乾一旦不是太子了，李恪会做出什么选择，长孙无忌很是期待。最好是，李恪从杭州回到长安，也参与到对储君的争夺中。 那时候，下手就容易多了。 新的一天，朝会散后。房玄龄没有立即离开然后去公廨处理公务，而是准备去两仪殿求见李世民。 得知房玄龄在外面求见后，李世民赶紧让房玄龄进来，然后对李丽质道：“长乐啊，你的请求为父会好好考虑下，你先去养心殿陪陪你阿母吧。” “是，阿耶，孩儿告退。”李丽质福了一礼，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经过房玄龄的时候，房玄龄赶紧对李丽质见礼，李丽质也回了个晚辈礼才离开。房玄龄感叹了一声，果然，吴王将公主们都教导得极好，都没什么架子。哪像先帝留下的公主，可怜薛万彻被折腾的……唉。 “玄龄，是不是因为房遗爱的事情来见朕啊？”李世民笑眯眯道，“赐坐。” “一切都逃不过陛下慧眼，臣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遗爱的事情。”房玄龄见礼后坐下道。 “是想让遗爱去吴王那儿？”李世民接着问道。 “瞒不过陛下。”房玄龄有点儿尴尬，“陛下是知道的，高阳公主和小二遗爱很是恩爱，去的地方要是不好，公主耍起小性子来……毕竟是公主啊。”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啊，高阳虽然通情达理，但确实喜欢耍小性子，也难为遗爱对她那么疼爱。去恪儿那里，高阳对恪儿最是崇拜，也最是尊敬，不管遗爱在恪儿麾下当什么官，高阳是一点小性子都不敢有的。 这样一来，对遗爱很好，有助于他一步步走。” “臣就是这么想的。”房玄龄接话道。 “刚刚长乐过来，也是希望怀道去江南。”李世民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很显然，是对长乐公主这个女儿的不舍，“怀道一直想建功立业，这次出征倭国好不容易满足了他一回。而恪儿有为霍骠姚的志向，怀道去了恪儿麾下，大有可为。 可是，一想到长乐要离朕那么远，朕就很是舍不得。” “陛下，笼子里的鸟，是不能成为天上翱翔的雄鹰的。”房玄龄道。 李世民的身躯震了一震，他不禁又想到了李承乾和李泰，难道说，将李泰放在长安里，是错的？但是，那点摇摆心思很快又被李世民给扔了，原因也很简单，李泰在编纂完《括地志》后，最近又打算编纂一本新书了，如果去了封地，李泰哪来的人力物力可以编书啊。 还是留在长安吧。 “朕会好好考虑的。”李世民缓缓道，“而且，还得问问恪儿的意思，毕竟，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府官员的任免，朕可是给了恪儿全权的。既然信任恪儿，朕就不会干涉恪儿的选官。” “多谢陛下。” 第114章 长孙家族 赵国公府，长孙无忌和长孙涣父子对坐。 “涣儿，你为什么要去吴王那？”长孙无忌定定看着长孙涣道。 “有前途，有钱途。”长孙涣很认真地道。 “你是我长孙无忌的儿子，不缺前程，更不会缺钱！”长孙无忌双目一厉，“说实话！” 快速呼吸了两下，长孙涣面带微笑道：“阿耶，你真想听实话？” 长孙无忌觉得这个微笑极度刺眼，心头蓦地升腾起一股怒火低声喝道：“说！” “简单，我不想死在大兄手下！”长孙涣还是面带微笑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长孙无忌心头一跳。 “冲儿不会那样做的。”长孙无忌缓和了语气道。 “阿耶，在你看来，大兄是翩翩君子，是你眼中长孙家的最佳继承人，最是适合承继你的事业。”长孙涣的微笑不减，“可惜，那只是你认为的长孙家嫡长子，不是孩儿认识的大兄。还有，称心的事情别人是没看出来，但阿耶应该知道，孩儿不属于没看出来的那里面。” “涣儿，你是在威胁你父亲吗？”长孙无忌沉下脸带着点怒吼道。 长孙涣收起了笑容，一脸肃然道：“父亲，大兄这些年是怎么明里暗里给孩儿下绊子的，别说父亲您不知道！可是，父亲您管过孩儿吗？大兄被吴王揍几天就成了软脚虾，孩儿到现在都敢和吴王对打，被打得鼻青脸肿都敢打回去，大兄敢吗？” 长孙无忌沉默了。 “阿耶，还记得安业伯父是怎么将您赶出家的吗？”长孙涣问道。 长孙无忌闭上了双眼，当年父亲去世，自己和妹妹被异母兄长孙安业赶出了家门，若不是舅父高士廉收留，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赵国公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了。长孙涣的意思很明白，长孙冲是有当长孙安业的潜力的，也不介意当长孙安业。 “好，为父答应了。”长孙无忌哑声道，“但也请你记住，你是长孙家的人，永远都是！” “那得问大兄还愿不愿意当我是长孙家的人。”长孙涣笑了一下，“父亲，告退了。” 看着长孙涣离开，长孙无忌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这个二儿子，其实是自己生的孩子里最有才华的，可惜啊，为什么不是嫡长子啊。 出了赵国公府，长孙涣仰头看了一下天，就坐上马车回公主府。从此以后，长孙家族除了和自己有父子关系的长孙无忌外，其余人和自己就再无关系了。只是父亲，还沉浸在自己不会分家的幻想中吧。 再见了，长孙冲。 另一边，丽正殿。 看着又来了的李丽质，正准备养心殿看花的长孙皇后无奈地道：“丽质，你又来了啊。” 李丽质点点头道：“还有四天，孩儿就要和怀道一起去江南了，来多陪陪母亲说话。”顿了一顿，李丽质接着道：“谢谢阿母。” “出去一个是一个吧，去江南的时候，把兕子也带走。”长孙皇后略带着点伤感道，她现在活着，也只是暂时压着李承乾和李泰没有在明面上斗起来。一旦她走了，这两个孩子间会争斗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 仇恨的种子，已经在这两个孩子间埋下来了，如果是五年前还没什么事，但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太迟了。兄长长孙无忌太可怕了，一直在悄悄布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自己也是大意了，以为孩子长大了有自己主见是好事。但却没有想到，孩子的这个主见，却是冲着歪路上走的。兄长选得时机也是太好了，自己当时正忙着照顾稚奴、兕子、衡山三个小的，尤其是稚奴，身体一直不是不好，就对承乾和青雀疏忽了，没想到被兄长趁隙而入了。 更可惜的是，二郎年纪越大越是固执了，只想着他和自己生的孩子都陪在身边…… “阿母，兕子的驸马选了吗？”李丽质问道。 “夔州长史狄知逊之子，狄仁杰。” 李丽质惊了一下道：“他？吴王世子伴读狄仁杰？”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道：“就是他，两个月前小兕子无意中说漏了，娘就派人去杭州考察了，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能被王兄挑选为世子伴读，将来肯定是个人才。”李丽质也很开心，是恪王兄的人就没事了，就恪王兄对小兕子的宠爱，兕子以后绝对是享福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离恪儿近。”长孙皇后叹道，“娘现在也很想将稚奴也送到恪儿那里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娘有种感觉，只有恪儿才能保护你们无恙。 娘亲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活得久一点。你舅舅的手段太高了，娘亲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长孙皇后看向李丽质：“青雀不断拉拢怀道的事，娘亲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还好，你和怀道都很清醒。离开长安，越远越安全！已经陷进去的，娘亲只能为他们祈福了。” “父亲已经听不进娘亲的话了吗？”李丽质有点哀伤地道。 “年纪大了，人会越固执，尤其是，二郎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长孙皇后有点感伤，“在二郎眼中，没有他掌控不了的，要不然，他怎么敢给恪儿那么大的权力！不过，恪儿也是真没有辜负二郎的信任。 到了江南就好好生活，多生几个孩子，就是对娘亲最好的安慰了。” “嗯。”李丽质羞红着脸道。 “好了，既然进宫了，那就陪娘亲去养心殿。”长孙皇后牵过李丽质的手拍拍，“你杨姨娘那茶花种得，那叫一个好看，你也多学学。到了杭州，就多种种花，看看书，安安稳稳一生顺遂，就对了。” …… 另一边，宋国公府。 “见过伯祖父。”萧雅见礼道。 萧瑀点点头道：“就要成为恪儿的侧妃了，有什么担心的吗？” “听说最早的人选不是孙女。”萧雅小心着道。 “没错，开始选的人没入祖父的眼，祖父亲自选了一圈才中意的你。”萧瑀笑道，“虽然你不是近支嫡女，但是，你的才华配得上恪儿。恪儿现在需要的，不是花瓶，而是真正能帮他的人。” 萧雅有点愕然道：“伯祖父，孙女是女子。” “恪儿不在乎能帮他的人是男是女。” 第115章 虚伪的面具 狄仁杰接到诏书人都是麻的，一旁的杨虞、萧景、萧赟等人则是大笑不已。 “我怎么就成驸马了？”狄仁杰哭笑不得地道。 “乐着吧你。”杨虞笑道，“大王可是将晋阳公主当亲妹妹看得，别的公主可没有晋阳公主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这些天下来你们还不知道大王的脾气吗？”狄仁杰很无语，“越是亲近的人，大王对他的要求就越严格，虽然大王私下里也会很亲切。” “你好好想着怎么当驸马吧，哈哈。” 众人笑闹了一番，就散去各忙各的了。 …… 从运河南下的一艘大船上，长孙涣、秦怀道、房遗爱三家人包船了。 “这么说，你是真的彻底分家了？”秦怀道抿了一口酒带着点疑惑道。 “不分家的话，某迟早要被长孙冲玩死。”长孙涣很无奈道，“毕竟，长孙冲只要拿出嫡长子的身份，就能让我在家族里孤立无援。” “也对。”秦怀道对着长孙涣自干了一杯道。 “其实，我还是有点迷茫。” 回过头看着船舱内和长乐高阳相谈甚欢的汝南，长孙涣一口酒下肚。至于房遗爱，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将自己关在船舱里正埋头苦读。 “然之，你有没有觉得，吴王殿下很虚伪，是个伪君子？”秦怀道开口道。 “虚伪？哈哈哈——！”长孙涣轻笑了几声，“怀道啊，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吴王殿下要是不虚伪，他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吴王殿下要想活着，只有几条路，第一条路就是被圈养在长安一辈子；第二条路就是在封地当个纨绔王爷一辈子；第三条路，就是吴王殿下现在走得这两条路。 前两条路吴王殿下可以活得很真诚，不需要虚伪做作。可是，怀道啊，你知道吗，这天底下有多少人盼着吴王出事？前面两条路，如果是当今太子登基，吴王还能活着。可万一不是当今太子登基，你想过吴王会有多尴尬吗？ 若今太子被废，吴王可就是长子了。没错，吴王是庶出，长君对比幼君的优势，只要陛下清醒，就会犹豫。毕竟，幼君难以压住朝臣，尤其是外戚朝臣，后汉不就因为幼君，导致宦官外戚争权吗。” “赵国公支持的是晋王！！？”秦怀道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 “总算不笨。”长孙涣把玩着手里的小酒杯，“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家父买通了太医，在给晋王吃得药方里改了一下配伍，让晋王显得体弱多病。皇后殿下忙于照顾晋王，就对太子和魏王疏忽了。家父再通过我大兄给魏王殿下出几个主意，就让太子和魏王生嫌隙了。如果不是皇后殿下还活着，太子和魏王恐怕是明面上的反目成仇了。 就家父这手段，一旦晋王成为太子再登基……怀道，你觉得身为兄长的吴王殿下，还有活路吗？ 吴王殿下现在虚伪，是为了以后好好活着，如果真的天真，那么将来必死无疑！况且，你以为长安那些官员不知道吴王虚伪？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但谁都不会去点破。吴王殿下只要不造反，大家宁可这么一直虚伪下去。撕掉了虚伪的面具，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 再说了，吴王殿下现在每年给朝廷贡献这么多的钱粮，长安官员们知道吴王虚伪有什么用？百姓们看到的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鞠躬尽瘁的吴王。要知道，吴王殿下给朝廷送了如此多的钱粮，朝廷现在减免灾区赋税那可是相当大方。 天下百姓不知道吴王虚不虚伪，他们看到的是吴王殿下接手一堆的蛮荒之地，然后辛勤开垦建成了鱼米之乡，给朝廷贡献了大量的钱粮。 怀道，你知道吗？吴王只在齐州秦州两地之官了一年，就让两地百姓念念不忘到现在。就因为吴王在之官的时候，给两地修了一堆的水利，即使那些水利都还是在吴王离开后才全部修好的。 怀道，记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真诚对人的。对敌人，你绝不能轻易将真面目露出去。知道家父对吴王感觉最麻烦的是什么吗？就是知道吴王戴了一张虚伪的面具，却不敢撕下那面具，更不敢说那面具是假。毕竟吴王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戴着的面具。” 秦怀道给自己酒杯倒满，一口闷干后道：“我还是喜欢沙场厮杀，然之，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适合。” “说真的，我都挺恨我知道这么多的。”长孙涣笑得有点苦涩道。 “你知道这么多，你爹知道吗？”对于这一点，秦怀道很好奇。 “我爹知道的，都是我让他知道的。”长孙涣直接抱起酒坛灌了一通，“吴王殿下为了活命让自己活得很虚伪，我为了保命又何尝不是？我也想活得坦坦荡荡，可是我不敢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爹和我大兄除了贴身的那几个外，对于其余仆役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不就给了我收买的机会么。”长孙涣笑笑，“有时候，这些小人能给你提供很多消息，只要你花一点钱。甚至有时候钱都不用，只要给他们老家的父母弟妹送个能吃一两年的粮食就行。”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但是两人心里还是一堆迷茫。 秦怀道是迷茫自己这次做出的选择对不对，而长孙涣的迷茫，则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这个不确定就是， 一旦真的是李治登基，李恪到底会不会造反？如果造反的话，李恪又会走什么样的道路去造反？ “长孙冲，你当年要是能顶住李恪的揍，我都不用活得这么辛苦！”长孙涣心中暗骂道。 能不骂吗？忘记是第几次挨李恪揍了，自己还在那拼命反击，但长孙冲在反击了两拳，见李恪不仅没喊痛，反而越打越精神后，“嗷”的一声崩溃了，然后人就跑了，以至于还在暴揍自己的李恪都停手了。 长孙涣永远都记得李恪当时的样子。 李恪一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外加极度鄙视对着被揍得只能喘气的长孙涣道：“那没胆气的家伙也配当你兄长？” 第116章 李三不见了 李恪看到长孙涣、秦怀道他们到来是开心的，有人来当官了，自己又可以轻松一点了。 秦怀道不用说，薛礼的天然副手，让秦怀道去给薛礼帮忙就行。长孙涣这家伙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可以说，就是年轻版的强化过的长孙无忌，不仅如此，长孙涣这人对于情报的搜集和分析能力强得离谱，李恪想了想，将杭州大总管府和南海大都护府的长史位置给了长孙涣。 在台湾岛调拨一批人交给长孙涣，以后自己麾下的情报组织就归长孙涣管了。 房遗爱…… 呃，李恪一时半会也没想到好位置，主要是房遗爱的文实在太差了点。算了，交给薛礼头疼去。 让李恪略微有点意外地是，小兕子会一起过来，没想到却是没有。问了李丽质，李丽质回答，小兕子过来估计得挺后的，毕竟她现在订婚了，不能随便出门了。 切，什么不能随便出门，两个月前，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拿着长孙皇后的令牌前来说要看看狄仁杰，李恪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从狄仁杰已经接到诏书来看，应该是李世民还有点舍不得小兕子，才没有放小兕子跟着一起过来。 然后，长孙涣在看到杨虞转过来的那足足三尺高的公文时，人是傻眼的。 “杨总管，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公文吧？”长孙涣人有点儿呆滞道。 “哦，人增加太多了。”杨虞随口答道。 “人增加了多少？” “不是很多，上次你们离开前增加了约莫两百万。这次殿下对深山老林还有黑户上了心，派人去深山老林里和那些绿林好汉还有蛮族好好谈心后，再加上对两淮、江汉和河洛对黑户的宣传，江南八州又增加了十六万，南海大都护府增加了六千人。”顿了顿，杨虞抬头看向长孙涣，一脸和蔼地笑容，“另外，殿下还从河北两淮买了八千奴隶，从海外买了近两万女奴。” “那现在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府一共有人丁多少？”长孙涣小心翼翼问道。 “殿下现在又加督了崖州等军政，得等那边的户籍田册也过来了才知道。”杨虞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放心，大部分都已经安置到位了，少部分还没安置到位的，主要也是各地官员因为抢人太疯，还没吵个结果出来。等他们吵出结果来了，就能完事了。” “那这些公文……”长孙涣心有余悸地指了指眼前堆着的这一摞厚厚的公文问道。 “大部分你只是需要过下目，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就行了。”杨虞答道，“少部分需要你批阅，看要不要加修改意见，然后送交到殿下那里，殿下批复下来后，我们根据批复去执行就行了。” 长孙涣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看样子还不是太累。 “对了，那张桌子就是你的了。”杨虞指着一张靠窗的桌子道，“其实这间公廨里是要六个人办公的，现在只有五个，所以很累。” “还有三个呢？”长孙涣看着两张明显堆了公文的桌子问道。 “一个是世子伴读，优先陪世子读书，闲暇时才会过来。不过，那小子是个人才，批阅公文比我快多了。哦，对了，他现在是驸马了，尚晋阳公主。”杨虞答道，“另外两个，一个去华亭县看棉花了，一个去查账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长孙涣的眼珠子要突了出来，出长安前，长孙涣就听说了晋阳公主的驸马有人选了。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在应付父亲长孙无忌和兄长长孙冲，就没花心思去打听。上了船后，除了和秦怀道深聊了一次，其余时候是翻看从杭州购买的杂书打发时间，压根就不知道晋阳公主的驸马是谁。 没想到竟然落在狄仁杰头上了。 狄仁杰那小子长孙涣也是见过的，毕竟那段时间，长孙涣他们都住在吴王府里，和狄仁杰经常见面。李恪也对他们介绍过狄仁杰，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未来必定是名相之选。 心中暗暗吐槽了几声，长孙涣就安心看起公务来。 送走了几个妹夫后，李恪就看到邓愈火急火燎过来了。 “子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李恪奇怪地道，“对了，你不是去泉州看木料去了吗，怎么回杭州了？” “回殿下，属下去泉州看了木材后，就去找李三了，没想到那家伙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邓愈焦急地道。 “可是这段时间海上的钱没断啊？”李恪皱了皱眉头道。 “李三那家伙将生意交给了张宇，他自己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百个混蛋，开着四艘船不知道跑哪去了。走的时候，留下的话是说给殿下开新的做生意的路子。”邓愈答道。 “哦，那就没事，你当初不也在海上漂了几乎一年半才回来。”李恪一点都没上心道。 “殿下，您就不担心李三他们跑出去干对不起您的事吗？”邓愈越发焦急地道。 “本王当初都没怀疑你，也就不会怀疑李三他们。”李恪将手里暂时的最后一份公文批阅好，将笔洗干净后在手指间转个圈放到笔架上，“这样吧，你让咱们在南洋上跑商的人都留心点，发现了李三他们就赶紧上报。” “是，大王。”邓愈松了口气，还好，殿下没有怪罪。 李恪哪里会怪罪，李恪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怕困难更不怕死的航海人才，说不定在他们手里，可以探索出到美洲的航线。到时候，就可以将玉米、辣椒、番茄、土豆、红薯、木薯、橡胶树给移植过来了。 一想起玉米李恪就想到玉米炖排骨，奶奶这道菜可是极好啊，可惜现在吃不到了。番茄的话，李恪不是很喜欢，但李恪觉得，给大唐增加一种蔬果也不错，毕竟肯定有人会喜欢吃番茄。土豆可以做菜也可以当粮，还可以做土豆粉。红薯也一样，就是吃多了烧心。 至于木薯，在李恪的脑海里，是绝佳的酿酒材料，用木薯酿酒，就可以减少稻麦粟这些主粮的消耗了。剩下的那个橡胶树，李恪叹口气，自己毕竟是搞农林的，蒸汽机……自己当初提供了个设想，也不知道台湾岛的工匠所和武夷山的道士，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 不过，橡胶也有用处，将橡胶包在车轮上，应该可以延长各类车辆的寿命。 第117章 不亏 此时的李三，正在海上和风浪搏斗着。 “船长，我们偏离航向太多了。” 李三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咱们的粮食还可以吃多久？” “两个月！”副手在船舱里吼道。 “给另外两艘船打信号，稳住船舵，别翻船就行！” “是！” 等了许久，趁着风雨小了一些，李三赶紧将自己和桅杆绑在一起的绳子解开，立即冲进了船舱。 一把抓住扶手，李三稳住身形，看着外面的风雨道：“放心，根据我的经验，再有半个时辰这风雨就会过去，我们到时再看看怎么找航线。” 李三的话真的很应验，半个时辰后，雨停了，风还有，但没刚才那么狂了。李三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同时，李三心里也很忐忑，这次自己出来这么久，希望大王不要怪罪吧。 “船长，前面发现海滩。”高处的了望员喊道。 “靠岸！” 不管怎样，对李三来说，发现海滩就是好事，起码船只可以得到暂时的休整了。 一个时辰后，三艘船靠近了海滩。 李三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简易的码头，远处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房子的玩意。李三大喜，船员们也大喜。 落了帆，用长橹操控着船只缓缓靠上码头，下了锚，放下跳板，李三第一个上了码头。仔细观察了搭建码头的木料后，李三更加欢喜了，这个码头荒废的时间没有超过两个月！ “披甲，带好弓弩！”李三回头喊道。 “是！” 一共下来了八十个人，全都穿好了甲胄，还好，这里还挺凉爽的。 大家下了码头，向着远处的看起来像房子的玩意走过去。走到近前，李三开心地笑了，还真的是房子，只是看来已经废弃了。大家进房子里搜寻了一番，怎么说呢，荒，真的荒！ 一点铁的痕迹都找不到。 让大家回到船上，李三卸了甲胄，就开始研究起海图来。 指着海图上的一个点，李三自言自语道：“我们是在这儿折返的，然后遇上了风暴，风暴持续了两天，一直将我们往西南方向吹……” 李三嘀嘀咕咕着，边在海图上加着什么。 如果李恪看到李三的地图，绝对会吓一跳，因为这个家伙的海图，已经将印尼群岛给标的差不多了，澳大利亚北边和东北的海岸线也画出来了，南太平洋上的岛屿也给标了一堆，现在李三嘀咕的，如果给李三一张现代世界地图，就知道他标的位置是新西兰的西北边。 在海图上添加了一点东西，李三心里头有了底，知道自己被风暴吹到哪儿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然后启程返航了。至于只剩下两个月的粮食，这帮水手都会打渔，更何况，自己还有强弓硬弩，借粮食很容易的。 一晚无话。 天亮后，李三让人在海滩上找了块岩石，刻上“大唐”二字，就启程返航了。 …… 秦怀道现在真的不想动，累得！ 上次在这里帮薛礼的时候，秦怀道是很累的。所以这次李恪让秦怀道来给薛礼当副手，秦怀道已经做好了很累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累！ 训练倒没什么，关键是教认字！ 李恪倒是想请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可前提是得能找到那么多人！所以，军营里的各级将校，凡是认字的都有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教麾下那些普通士兵读书识字。 要教到什么水平呢？能够将千字文通读。 没得办法，李恪这里的文盲就是这么多！ 不过，让秦怀道感觉安慰地是，这些士兵学习很认真，不懂就会问。而且，虽然口音很别扭，但看得出来，他们是想努力学习官话的。而且，李恪也是下了令的，正式场合必须说官话，不管你发音多么不标准，必须用官话交谈。 大唐不像李恪前世，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李恪来杭州第一年的时候，推行政令让李恪差点崩溃。 别看人们夸赞什么吴语软哝，可是，李恪当时听吴语的感觉是，你说了什么？？ 所以，李恪发了狠，决定大力推行长安官话。日常生活随便你讲什么方言，但是，正式场合必须用官话。 李恪烦死那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了。 要知道，在齐州的时候，李恪和当地人交流还算畅通。基本上，双方讲慢一点的话，交流不存在什么障碍。但是到了杭州后，李恪是泪流满面，太难懂了。 李恪真的庆幸自己来得是杭州，这里能用官话和自己交流的人还不少。如果是去了岭南那地……李恪想起前世看粤语片听粤语歌的痛苦，片子好看歌好听，但是，听不懂都说了什么。 可以说，李恪正在一步步地将麾下的大军，往一支真正的强军上面打造。而且，李恪的军队是常备军，只管当兵打仗，比起府兵还是占一点点优势的。 就这么忙活了半年，李恪觉得自己该活动活动手脚了的时候，邓愈兴冲冲过来了：“殿下，好消息！殿下，好消息！” “可是李三回来了？”李恪头也没抬地道。 “回来了，正在台南县休息。”邓愈从怀里掏出一卷保存得极好的羊皮纸，“这是李三派人送回来的，说对殿下大有裨益。” 李恪打开羊皮纸，眼睛顿时瞪圆了：好家伙，这家伙将去澳洲和新西兰的航线都给探明白了啊！ 将羊皮纸收好，李恪低声道：“这次跟着李三出行的所有人，这个月的俸禄全部加一百银钱，让他们好好休息半个月。官职的话，等他们休息半个月后，到杭州来。” “是，大王！“ 看着邓愈离开，李恪开心地蹦了蹦，太好了，大洋洲航线都弄出来了。这个李三，太能了。 李恪决定了，以后这个李三，就是自己派出去专门探索新航线的人选了。想必这个李三，下一次出航，应该可以将美洲航线给探索出来。 老天没亏待我！ 第118章 势力初成 欢欢喜喜回了后院，将羊皮纸地图交给杨婉，让她好好保存，就和邓愈的那张海图放一起。现在自己没有实力欠缺，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实力。 只能说，李三这个家伙不愧是能撺掇邓愈的，这次让他自己跑，竟然跑出了到新西兰的航线。要知道，南太平洋比跑西非难度大多了。跑到西非沿着海岸线行船就行，但跑南太平洋，一堆小岛，对导航能力的要求可是太多了。 这家伙没在海上失去方向活活饿死，运气是真的好的离谱。 不过，让李恪郁闷地是，自己的麾下人才还是奇缺。掰了掰手指，李恪开始盘算起麾下堪用的人才。 打仗的人才首推薛礼，其次是秦怀道，长孙涣必要时可以顶上。其余的，像周青、赵峰什么的打防守还行，进攻就难为他们了。哦，也不是，最近有个叫秦澈的似乎开窍了，需要再好好培养一下。 水军方面，基本上都是半吊子，邓愈这家伙不像正规军，更像海商和海盗的集合体。不过，有个叫夏泽的有点儿本事，培养下看看。 内政方面：李恪能说大舅子杨虞在处理政务上还不如娘子杨婉么！狄仁杰倒是一把好手，可是还在成长期。至于萧家两个，他们更适合做账目处理，简单来说就是查账。 这么说吧，李恪当时拿到八州官员资料的时候，整个人是傻眼的。 大唐王爷就藩后，王府一般会有长史一名，管理王府日常行政事务，说明白点也负责监视王爷是否有谋逆之举。但是吧，李恪的那个王府长史戴安，压根就监视不了李恪。原因嘛，被李恪一通为国开发江南，为国开疆拓土名留青史一激，哪里还记得监视李恪，光想着名留青史去了。 至于吴王府司马，李世民让李恪自己去解决，朝廷没合适的人选。当然，不是朝廷没合适的人选，是合适的人选都不想和李恪扯上关系。所以，吴王府司马一直空缺到现在。 其实何止吴王府司马空缺，李恪跑到杭州就藩的时候，整个王府和空架子没区别。至于李恪拿到八州官员资料傻眼，是因为李恪发现，这八州官员的情况也就比自己好一点，除了杭州算是勉强配置齐全外，其余七州好一点是一个官员当三个用，坏的……参考李恪的空架子吴王府。 这几年忙活下来，李恪吴王府的官吏勉强配齐了一半。至于地方官吏，勉强填了七成吧。而这些官吏中，李恪敢打赌，至少一半不合格。但李恪实在没辙，凑合着用呗。 现在李恪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长安那边有官员流放，不管那官员在长安品级多么低，都比八州这里许多官员强。要知道，李恪就藩后任免的这一堆官吏，大部分读的书没超过三本。 李恪和萧家大搞印刷术印书后，发现八州的人们只要有闲钱，宁肯不吃肉都要去买本书看。哪怕买的书不是经义，是话本小说这些杂书。李恪当时看着那景况，心中也是明白原因，一是人们真的缺乏娱乐；二是人们真的想读书。 现在李恪有钱了，想在民间大力推行官话和扫盲，问题又来了，缺教书先生啊！ 萧家现在也拿不出人了，毕竟不是所有萧家子弟都愿意当官。 可是，随着人口增多，事情也会增多，这点官员压根顶不住啊。不说别的，戴安从林邑郡回来后，在杭州待的连续时间就没有超过三天，不是在视察王府产业，就是在去视察王府产业的路上。因为没有好好休息过，人都显得沧桑了许多。 可以说，李恪现在还得慢慢熬。不过，最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 …… 长孙涣看着手里公文越看越心惊。 怎么能不心惊，李恪八州麾下的人丁竟然达到了五百万！最大的一次人口迁入，就是这次的逃民和蛮族出山以及江北黑户的投靠，直接给李恪带来了二百多万人口。长孙涣很清楚大唐的隐藏人口很多，但没想到隐藏人口竟然这么多！ 想想自家长孙家，长孙涣突然打了个寒噤。没有记错的话，长孙家这些年购置的田产，租田的佃户起码上万。这还只是佃户，还有依附长孙家生存的奴婢以及工匠…… 长孙涣想起看史书，提到季汉昭烈帝落魄时，曾得到徐州富商糜竺资助，其中童仆就给了两千多。 要知道，长孙家这数目还不算多的。如果将世家豪强的田地都统计出来，他们控制的人丁都编户齐民，大唐的人丁恐怕…… 长孙涣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长孙涣又想起李恪疯狂在各地购买奴隶的举动，以前长孙涣还不懂李恪为什么这么做，只当李恪想人丁移民江南想疯了多了。但现在长孙涣明白了过来，李恪压根就没疯，而且之所以大肆购买奴隶，就是为了有完全忠于李恪的基本盘。 对于这些重新成为人的奴隶而言，李恪就是他们真正的天，李恪让他们赴汤蹈火，他们绝对万死不辞！ 一念至此，长孙涣开始寻找公文中的奴隶购买记录。很好，很容易就找到了。 一直弄到吃晚饭，长孙涣将数字统计出来了。 这些年，李恪通过萧家，从河北关中河洛三地足足买了二十万奴隶进入江南，其中童奴五千，女奴两万，其余全是壮年男子！除此之外，李恪还从海东三国、倭国、南海诸国也购买了五万奴隶，以女奴为主。 再加上李恪这几年在江南八州攒下的口碑！ 长孙涣现在是真的佩服李恪了，虽然李恪手里缺乏人才，但是，维持一支保底五万人军队的能力，李恪已经拥有了。看着自己算出来的，又想想李恪报给长安的户籍数目，长孙涣觉得，还是跟着吴王吧。 反正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了，陛下确实希望登基的是他和姑姑的儿子，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其余儿子登基。毕竟李恪姓李，是他李世民的儿子，总比李唐天下被改朝换代了好。 第119章 望故土 暂时没办法通过招募来发现人才，本地读书率又不高，李恪只好选择战争来看看能不能激发下人的天赋了。起码一点，打仗是能磨砺出一些懂兵的人的。 想到就干，李恪掏出地图，研究打哪个方向好。 林邑郡南边那几个家族正在内讧，李恪想了下，让他们几家先打死打活决出胜者再说。更南边的真腊、室佛利逝等一堆小国……想想麾下一群北方兵目前也就勉强适应了林邑那边的气候，再往南的那种湿热，小规模的话李恪还敢去。但这次出兵肯定是大军出动，想想，李恪还是不甘心地放下。 既然南海的主意暂时打不了，那就打海东三国的主意吧。 新罗对大唐表现得很恭顺，暂时放过，高句丽的话，那是老爹李世民的菜。所以，李恪就将目光盯上了百济。其实对李恪来说，百济并不是很富。心里盘算了下，算了，这次就不灭百济的国了，让百济签个通商条约就行了。 至于什么样的条约，当然是相当“平等”的条约了，起码要对李恪来说，平等。至于对百济是否平等，李恪表示，本王身后是大唐，百济有资格谈平等？ 决定好了征伐对象，李恪就下达了命令。很快，江南八州和台湾岛就迅速忙碌起来，士兵和舰船开始大规模集结，粮草也开始快速调运。 当然，报备一下也是要做的，李恪当即快马送了奏折去长安。 …… 广州都督府。 “大郎，崖州等地和吴王的交接完成了吗？”躺在床上的冯盎喝完了药，在仆役擦完嘴后问道。 “阿耶，还剩琼州下面有一县没有交接完。”冯智戴恭敬地道。 冯盎点点头道：“赶紧做完，别让朝廷抓到什么把柄。大郎你先出去吧，其余的留下。” “是，阿耶。”冯智戴施了一礼后就退出去了。 看着其余的儿子，冯盎咳嗽了两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为父很懦弱，五州二十二县，说丢就丢了。你们忘了吗？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李世民还活着，李靖也还活着！为父已经老啦，没有什么心气啦，得给你们找活路。 李世民为什么不早不晚，在为父卧病榻上时将崖州等五州划给南海大都护府，就是等着咱们冯家和李恪打起来。别忘了，李恪那小子可是有自主征伐的权力，而且他现在手里有一支强大的水军！ 放下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和李恪处好关系，这个吴王可是自夸当比管夷吾霍骠姚的人。而且这些年，李恪在江南种田植茶、栽桑养蚕，江南八州在他手里成了鱼米之乡、财富积聚之地。和他搞好关系，学一学他，让这岭南不要一直都是人们口中的瘴疠之地！ 好好想想，都退下去吧，为父要歇息了。” “是，阿耶。” 出了屋子，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老二冯智勇。 冯智勇思量了一阵后道：“按阿耶吩咐的做吧，李唐现在如日中天，冯家是斗不过的。三郎，走，我们一起去找大兄。其余的就先回去吧，等我和三郎的消息。” “是，二兄。” 两人去找了冯智戴，将冯盎的话一说，冯智戴叹口气道：“父亲在听到李恪灭占国后，就说了，别再有着割据岭南的心思了，朝廷手里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了。五岭，对于朝廷而言不是天堑了。” 冯智勇苦笑了一下道：“所谓前隋灭占，只是打了一仗后占国投降，前隋不过是封了个郡的名义而已，压根就没攻破占国王都，灭了和没灭一个样。哪像李恪，是真的灭了占国，连占国国王一族都给诛灭，还将占国几百年的财富也都通通掳走。 然后，这李恪又北灭倭国，倭国那个什么天皇一族全被他送到了长安，但凡有庆祝的日子就要出来献舞。这个吴王李恪，一动手那是真亡国灭族啊，专灭皇族王族！” “不过我们也从这个吴王手中得了好处，那个吴王稻和曲辕犁可都是好东西啊。”冯智义开口道。 冯智戴和冯智勇都点头，这些年，冯家子弟开始膨胀，就在于曲辕犁和吴王稻带来的粮草丰足，尤其是吴王稻在岭南基本可一年三熟。这次放弃海南岛上的五州二十二县，那不只是五州二十二县那么简单，而是放弃了这么大一块粮产地啊。 “这样吧，三郎，你到杭州去拜访下吴王，就说冯家想和他合作讨论如何赚钱。”冯智戴看着冯智义道。 “是，大兄。” “二郎，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弟弟们，别让他们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冯智戴看向冯智勇，一脸严肃，“冯家当年没有对抗李唐的本钱，现在更是没有！其实，陛下让冯家给出岛上五州二十二县，就是一个试探，若冯家不从，恐怕朝廷大军和吴王大军就会齐至！” “弟省得。” 安排好了一切，看着冯智勇和冯智义离开，冯智戴烦躁地摇摇头，当年多年地土皇帝，希望那群弟弟们都认知到差距吧。别看这些年岭南丰足，但所辖之地人口不过六十万，和朝廷对比差太远了。 …… 长安太极殿，李世民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朝臣，一脸笑容。 前些日子西域传来大捷，侯君集带兵大破西突厥，斩首近三万，天山南北皆入大唐手中，兵锋直抵金山（阿尔泰山）南麓。现在侯君集已经开始班师回朝，汉之西域，已经有八成收复了。 待来年再派大军进入西域，就可尽复汉之故土。大唐之安西都护府，将比肩汉之西域都护府。到时候，西域就可以暂时安心，调集大军粮草，灭东北之高句丽了。 当然，更开心的事就是，好三郎李恪已经厉兵秣马，准备拿百济开刀了。 打服百济，再联络亲唐的新罗，在自己征伐高句丽时南北夹击。不对，还有恪儿的水军直击平壤，汉之四郡，李世民一想到就激动不已。 丢失了几百年的汉之故土啊，终于都要在朕的手里回归了吗！ 第120章 破百济(一) 冯智义赶到杭州的时候，李恪正在做出征最后的准备。 听了冯智义的来意后，李恪笑笑道：“本王对于真诚和本王做生意的人，也是很愿意真诚相待的。” 冯智义暗暗松了口气，对于李恪这话冯智义是相信的，毕竟李恪的口碑是真的挺不错的。 既然要合作，当然就要开始谈论在哪些方面的合作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商谈，双方敲定了在丝茶粮盐这四方面的大合作。同时，李恪出钱出技术，冯家出人，将广州都督府所在地番禹修个大港口出来。到时候，再将灵渠好好修缮一下，还可以从江汉平原购买生漆往南海诸国贩卖。 冯智义很是满意地回去了。 李恪也很满意，这样一来，自己大力开发海南岛就不用担心冯家给自己下绊子了。唉，现在就是不知道，李三那家伙这次出海，可不可以探索出去美洲的航线。 没错，李三那家伙在休养好身子后，就又打算急吼吼出海了。当然，这次不是走南边，而是走北边。在看到李三竟然找到了新西兰后，李恪终于想起来，走北边不是更容易去寻找新大陆么！ 武藏和东瀛两国都对自己恭顺无比，自己在这两国有立足点。从这两国的立足点往北边走，过了北海道不就很容易找到勘察加半岛么，然后沿着半岛海岸线航行，不就能找到阿拉斯加？找到阿拉斯加，再沿着海岸线往南走，可不比直接横渡太平洋安全多了！ 李恪叹口气，果然还是忘了太多啊。如果不是李三发现新西兰那块地了，自己都还没想到去美洲其实也并不是太难。毕竟，此时的大唐，星象导航和海岸线远航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又过了十天，北征百济大军的一切事宜就好。在祭祀了天地后，大军以威服百济为名出征了。 经过接近半个月的海上航行，大军到达了百济海域。 百济也是有水军的。 一看到外面来了乌泱泱的船队，百济水军人都麻了，赶紧下令升帆。哦，李恪大军来得有点不太是时候，正好黎明时分到了百济海域。天光大亮的时候，李恪的水军已经包围了百济水军的营寨了。 李恪治下的船厂已经能够造出排水万石的大船了，就是常说千料大船。但是李恪看了料这个单位后，感觉头皮发麻，就直接上石头，看一艘船在接近极限时可以装多少斤的石头，然后以装载的石头重量作为排水量，然后订下船只的尺寸。 反正李恪算了下，排水万石差不多就是排水千吨了。为此，李恪干脆就将吨这个单位拿了出来，暂时专门给水军的船只用。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李恪的水军拥有排水千吨的战舰十二艘，每艘上面可装四部轻型配重投石机，八架绞车弩，载员八百人。排水六百~八百吨的战舰十八艘，每艘上面三架轻型炮车，六架绞车弩，载员四百人到五百人。当然，还有别的小型战舰，这次基本就没带，李恪才不会说是人手不够开。 至于随行的运兵船和粮船。 李恪一共出动了步军两万，运兵船一百七十多艘，粮船五十艘，一共载粮四十万石。按照大唐的标准，士兵参加战斗，每天的粮提升到两斤，光是步军每天要用的粮食就是四万斤，合四百石，一个月就是一万两千石，这还不算战马等牲畜的消耗。 李恪从来是料敌以宽，算了下一个月需要的粮草后，李恪就干脆调集了四十万石粮食。吃不完不要紧，打服百济后当地倾销一波给大唐刷点人心，再运到幽州那边，就当给老爹打高句丽存粮食了。 李恪才不会说带这么多粮食是仓库已经不够用了，不大量消耗一波粮食，搞不好就要发霉了！ 看着百济人的战舰急匆匆开始升帆，大唐的舰队在邓愈的指挥下，缓缓排成了一个弯月形。 李恪在台南的枪炮厂已经造出了子母炮，不过口径不大，最大的才三寸。再造大的话，子铳有点儿容易炸，工匠还在解决这个问题中。再加上，秦怀道他们还没归心，李恪不敢将子母炮在他们面前用。 不过，没有子母炮不要紧，还有配重炮和绞车弩。水军战舰上装的配重炮可以将十斤重的炸弹扔到两百步外，而绞车弩也可以将手榴弹射到三百步开外。 接舷战？鬼才打接舷战。 因为有炮车和绞车弩，所以李恪的水军的战舰就装备了撞角，没有装备拍杆。 “预备——！”邓愈发出了口令，旁边的号手吹响了长号，高处的旗语兵也打出了旗语。 接到了命令的水兵开始压下炮车的扬杆，将炮弹装进皮兜，点燃了火把。 “放！”在测距兵报出百济人的舰船已经进入射程后，邓愈右手狠狠地往下一挥厉声吼道。 长号角声停止，急促地短号声响了起来，高处旗语兵手里的红旗也狠狠往下一挥。 一个水手立即点燃炸弹上的引线，另一个则立即挥动大锤砸开机括，扬杆在配重箱的拉动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十斤重的铁炸弹高高抛了出去。 “轰轰轰！”的爆炸声中，百济人七艘战舰上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好些人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腾空而飞的滋味。水面上也炸起了十几条水柱，将百济人的好几艘战舰的甲板给洗了个澡。 百济人懵了，刚出战的那股气势汹汹立时消失，所有的战舰都落了帆，开始用长橹摇着转向，很显然是想逃了。 可是，既然出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很快，炮车又是一波炸弹腾空，绞车弩也射出了一波火矢。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艘百济人的楼船有点惨，被四颗铁炸弹直接命中，其中两颗炸弹竟然洞穿了前甲板，直接在船底爆炸。 黑火药的能量再怎么差劲，李恪那十斤的铁炸弹里也是塞了六斤的黑火药啊。 更何况，还是两颗在船底爆炸。 猛烈的爆炸声中，这艘百济人的楼船直接在底部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大量的海水从口子里疯狂涌入，然后，这艘百济人的楼船缓缓倾斜漂在了海面上。 又是一波铁炸弹。 这次运气不太好，除了三颗命中外，其余都炸了水花。可是这命中的三颗，又将百济人的一艘斗舰一艘艨艟送去见了龙王。 第121章 破百济(二) 百济水军投降了。 不投降不行，水军统领被大唐的一根火矢串在了桅杆上表演了真实的人体串串烧。再加上炸弹的威势，百济人以为天神下凡在帮助唐军，剩下的百济水军利索地选择了投降。 唐军太可怕了，连天神都在帮他们！ 接受了百济水军的投降，李恪眉开眼笑，这百济人真的很识时务啊，码头一点都没有破坏，都省得自己派军队去开辟登陆场和修建临时码头了。 很快，唐军就在百济登陆了，迅速开始搭建营寨，迎接步军上岸。 当然，唐军登陆百济的消息，也被百济水军附近的县城守军往百济国都熊津送去了。 李恪没有拦截信使。 这次只打算破百济，让百济和新罗联盟一起捅高句丽的屁股。灭百济要等到灭高句丽后，现在灭百济，要么是便宜高句丽要么是便宜新罗，李恪才不会给这两国做好事。 “什么，唐军来了！！？” 百济王扶余义慈目瞪口呆，当然，不止是扶余义慈目瞪口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是目瞪口呆。要知道，大伙刚还在讨论调集大军教训新罗呢，结果，唐军来了！！ 这新任的新罗善德女王莫不是偷偷出使大唐，然后将自己送到了唐皇的床上？ 不然的话，唐军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唐军主帅是谁？”扶余义慈压下心中的惊惶，赶紧问信使道。 “回王上，县令听到海上雷声阵阵，赶紧命人去打探，结果探子一去就发现水军已经全军覆没，唐军已经上岸了。然后，县令就令小的赶紧快马来报讯！” 扶余义慈一听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显然，唐军来得相当快，而且来得还是精兵。要不然的话，水军不会一战就被歼灭。 从王座上站起身，扶余义慈来回踱了一阵步，最终道：“将太子召回来，暂缓对新罗的进攻。调集全国人马，先消灭这支唐军！” 百官退出去后，扶余义慈却是叹息了一声，百济虽然在他的治理下国力日强。但是，国力日强的背后，却是外交的困顿。 作为一个有雄心的百济王，扶余义慈做梦都想统一半岛。最开始，扶余义慈联合新罗一起进攻高句丽，很快，双方联军攻下了郁里河（南朝鲜汉江）。但是，围绕如何瓜分郁里河，百济和新罗的联盟瞬间崩塌，双方爆发了战争。本来百济是拥有较强优势的，因为百济有盟友倭国。 而新罗呢，离大唐太远，和高句丽交恶，和倭国关系也不是很好。因此，战争初期，百济军队连战连捷，不仅全拒郁里河，还一口气夺取新罗八城。 可没想到的是，倭国被大唐吴王李恪灭了。 得知倭国被大唐灭了，新罗军队莫名士气大振，接连发起反攻，一举夺回六城。现在，百济和新罗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就在扶余义慈准备发起一波大进攻，打破对峙状态的时候，唐军来了！ 这让扶余义慈如何甘心。 可是，不甘心也没办法，现在百济国都附近空虚，如果不将前线军队调回来一部分，这国都还要不要了。 在步军都上岸后，李恪没有立即向熊津进军，而是打下了附近两个县城后，李恪就开始立即在城内倾销粮食，很轻易将城内的百济粮商给弄的关门了。毕竟，李恪卖粮食是一斗米卖三钱，而百济粮商是斗米四十五钱，怎么搞得过李恪。 在将百济粮商都给弄关门后，唐军将士笑眯眯登门了，罪名是这些百济粮商对大唐不友善，还有涉嫌哄抬粮价。不过，李恪没有杀死这些粮商，将他们库里的粮食全都没收后，这些粮商和他们的家人就送到台湾岛去了。 至于是当矿奴还是当仆役，看他们的觉悟了。 李恪在两县倾销粮食只用了五千石，从粮商手里没收的粮食却有三万石，李恪觉得，自己是真有经商的天赋啊。 然后，李恪就等着百济大军上门了。 半个月后，扶余义慈亲自挂帅，太子扶余隆坐镇熊津，十五万百济大军轰隆隆激起漫天烟尘，向着唐军气势汹汹扑来。 “十五万百济大军？”李恪看着薛礼，一脸严肃，“仁贵，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薛礼认真道：“秦将军抓了十二个百济斥候，得到的都是这个口供。末将也不相信，砍了八个斥候后才抓到一个愿意开口的，得到的也是这个口供。” 轻嘶了一声，李恪站起身，看着薛礼很是郑重道：“薛礼，怎么打交给你，本王就坐镇中军稳定军心了。” 薛礼起身道：“是，大王！” 出了营帐，薛礼却是翻了个白眼，这一幕被秦怀道给看到了。 “仁贵，怎么，全权指挥大军还不开心吗？”秦怀道走过来问道。 “知道大王为什么把全军交给我指挥吗？”薛礼反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仁贵你是宿将？”秦怀道愣了一下道。 “三个原因。”薛礼伸出三根手指头，很是无奈，“第一个原因是，殿下很信任某，认为某可以打胜仗；第二个原因是，殿下懒；第三个原因是，殿下对指挥全军没兴趣，对于怎么陷阵斩将很有兴趣！” 说到最后，薛礼又无奈又带着愤怒：“某都劝殿下多次了，让殿下想想淮阳郡王是怎么薨的。可殿下从来是口头答应，转背就忘，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怀道也很无语道：“殿下喜欢陷阵斩将？” “攻灭占国的时候，占军被我军击败，大王就立即带着亲兵去找占王了。”薛礼道，“最搞笑的是，因为马失前蹄，本来要被活捉的占王被大王给一箭射死了。大王到现在，都对当初那一箭很是忿忿。” 秦怀道吞了一口唾沫道：“仁贵，你的意思是，大王所谓的坐镇中军，其实就是找时机好独自带兵去砍百济王？” “没错。”薛礼很是郑重点头，“这就是大王的坐镇中军。习惯吧，跟大王久了，就会习惯了。” 第122章 破百济(三) 百济大军到来了。 百济大军刚安下营，李恪就派人送上战书外加一个锦盒，当然，是让被俘的那个县令当信使，因为李恪不知道百济有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约定。战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约百济大军三日后决战，锦盒里附赠大唐舞姬服饰一套。如果百济王不来，那就请好好欣赏大唐舞姬服饰的华美。 看着那套大唐舞姬服饰，除了一个百济将领，帐里的百济人都怒了。还好，因为知道这个县令是自己人，还是力战被俘的，所以扶余义慈没有杀死这个县令。 但也是气得将帅案给砸了。 那个没有愤怒的百济将领名叫黑齿沙次，算是百济王族，任职达率，统领皇城附近的军队。可是，今天帐中的这一幕，让黑齿沙次很是忧虑。 大战之前，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因为这会导致对战局的错误判断。可问题是，这次是王上亲征，而且王上愤怒上头了。这种情况下，王上是听不进什么劝谏的。 就在这时，一个和黑齿沙次很像的少年将领走进了帐中。 “父亲，这段时间，咱们一共有一百八十名斥候被杀。”黑齿常之开口道，“咱们的斥候，根本靠不近唐人的营寨，到现在都不知道唐人的主帅是谁，将领都有何人？” “营寨防守的如此严密，必是唐军名将出征！”黑齿沙次眉头皱得更紧了，“就是不知道，唐人来得是谁？李积？侯君集？李道宗还是薛万彻？” 百济对大唐的将领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是吧，由于唐军斥候对百济斥候大杀特杀，百济人是真的不知道大唐主帅是谁。 没错，李恪下的战书上没有署名，看守百济俘虏的唐军将士也都下了严令，不得在百济俘虏面前透露任何和大军将领有关的话语。而且，那个被当信使的百济县令，压根也没见着李恪的面，是直接塞了战书锦盒，然后和一匹马一起扔出大营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一支西北一支东南，两支大军在原野上缓缓靠近。 百济的大军立住脚步，然后一排定位箭射出，压住了阵脚。与此同时，唐军将士也都停住了脚步，最前排的盾兵“砰”的一声放下大盾压住了阵脚。 扶余义慈睁眼向着对面的唐军看去，只见满眼尽红，顿时骇然：“这、这就是唐军！” 随着棉花的种植开始渐渐推广，再加上终于攻克棉布纺织技术，李恪在甲胄上也开始改良。这种改良，就是棉甲的出现。当然，棉甲的出现不代表其余甲胄不用。毕竟，在南方地区打仗穿棉甲和找死没区别。但是在百济这地方打仗吗，再加上李恪选择了中秋后出兵，那棉甲就挺好用了。 李恪麾下大军的棉甲选择了大红色，再加上李恪喜欢红色的战旗，所以李恪这两万大军在敌人的眼里，那一大片的赤红，有一种漫山遍野的火要烧过来一样。 李恪也在打量百济军队，百济军队基本上是褐色衣甲，至于盔甲样式，很有李恪前世看老三国里小兵的装束的感觉。或者说，差不多吧。当然，也能看到筩袖铠，但没有很多，可见能穿筩袖铠的都是精锐。 不过，让李恪意外的是，竟然在百济的起兵队伍里看到了甲骑具装。但是数量不是很多，约莫就两三百人的样子。 既然将军队指挥权交给了薛礼，李恪就不打算干预了，只是让亲兵打起了吴王仪仗，表示大唐吴王在此！ “是、是那个灭了大和国的大唐吴王！” 当李恪的亲王仪仗打出来后，百济中军台一片哗然，来得人竟然是这个！ 想起大和国被李恪攻灭，天皇一族全被送到了长安，成了大唐节日献舞的歌舞团一员，扶余义慈的脑袋就发麻。 不，本王不要去长安，本王不要去长安，本王决不去长安！扶余义慈心中疯狂呐喊道。 此时，扶余义慈有想逃跑的冲动了。他不怕面对大唐其余将领，但真的怕面对李恪。面对其余大唐其余将领百济王族可能有漏网之鱼，但面对这个大唐吴王…… 作为倭国的盟友，百济对于倭国发生了什么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个大唐吴王在攻破难波城后，大索倭国皇族。是真的不放过一人的大索，凡是敢窝藏倭国皇族的，直接族诛，是按族谱杀得但凡有点血缘关系都绝种的那种。 李恪为什么在倭国待了那么久？分倭国的土地哪里需要那么多时间。 李恪待得久就是在搜倭国皇族，除了搜倭国皇族就是杀敢窝藏皇族的倭人，而且杀绝一族就直接派信使全倭国通告。整个难波城因为窝藏倭国皇族，被李恪杀得人口消失了三分之二。就连倭人的地方豪强，都被李恪杀绝了二十一家。 这就是为什么李恪分倭国为二，倭人都赶紧点头的缘故，怕了。 一旦李恪攻灭百济，就李恪对付倭国皇族的手段，扶余义慈的脑子不用想就清楚，李恪绝对不会留一个百济王族在百济。百济人敢窝藏百济王族，那么李恪怎么对付窝藏倭国皇族的倭人，就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百济人。 只不过，李恪大杀特杀的消息藏得很好，倭人不愿意传，而倭国皇族只要被抓到就立即送到船上，不告知他们窝藏他们的倭人的下场，免得到了长安后去李世民面前告状。 虽然李世民不会对李恪有什么认真处罚，但那些御史的唧唧歪歪也会让李恪感觉很烦。 这么一个杀神，怎么就来百济了啊，您老人家去高句丽不好吗？ 相比起扶余义慈已经开始想跑，其余百济将领则是面有忧色，因为李恪是什么打仗风格，他们是真的不熟悉。如果是派李积、薛万彻这些名将来，他们还有点儿研究。 但是，来得是吴王李恪？虽然李恪南灭占国北灭倭国，但占国太远，没有用的消息过来。倭国灭得太快，再加上皇族一个不留全被李恪送去了长安，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123章 破百济(四) 隆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踩着鼓点声，唐军将士开始缓步向前推进。 见唐军竟然主动进攻，扶余义慈吃了一惊，自己虽然怕了，但人多啊，你们唐军竟然不知死活主动进攻？愤怒压倒了恐惧，扶余义慈的怒火将眼睛充得通红，嘶声厉吼道：“杀，杀尽唐寇！” 黑齿沙次瞪大了眼睛，什么，王上要全军进攻？对面可是唐军！！ 但是，由不得黑齿沙次有什么反应了，随着扶余义慈一声令下，全军进攻的号角声吹响了。一听是进攻的号角声，百济人立刻撒开脚丫子，嘶声厉吼着向着唐军战阵发起了进攻，竟然连战阵都没维持了。 薛礼轻蔑地笑了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乱糟糟杀过来的人了。 鼓声一停，唐军将士立即停住脚步，“砰”的一声大盾竖立，然后唐军将士们拈弓搭箭斜指向前方。 短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伴随着唐军前沿将校们的怒吼声：“放——！” “咻咻咻”的利箭破空声中，数不清的箭矢从唐军战阵上腾空而起，组成一波密密麻麻的箭幕，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堵墙一样向着百济人砸了下去。 “噗噗”的箭矢入体声，伴随着数不清的惨嚎。 一个百济士兵正低头挺着长枪往前冲，突然左肩一痛，一支从天而降的羽箭轻易射穿了他没有甲胄保护的肩胛。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然后惨嚎起来。接着一双脚踩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更是惨嚎不已，并且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是，他爬不起来了，一双双脚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将他活活踩死。 血腥味和人死后失禁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一些第一次上战场的百济新兵顿时忍不住大吐特吐起来，然后，被后面蜂拥的人群给冲得倒在了地上，然后在无数大脚丫子的踩踏下，也变成了亡魂的一员。 三轮箭雨过后，唐军将士收弓，步槊如林！ 第一排盾兵低头，身子微微前倾用力顶住大盾，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激昂的长号声响了起来，唐军将士们怒吼三声：“杀！杀！杀！”如林的步槊从大盾上方探过，向着冲来的百济人狠狠刺了过去。 又是数不清的惨嚎声。 数不清的人体挂在了唐军如林的步槊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惨嚎，身体做着最后的抽搐。 步槊收回，再狠狠刺出！ 百济人总算回过神来了，开始结阵和唐军互捅。但问题是，百济人的盾兵在刚才乱糟糟的冲锋中倒了一大片，唐军将士有盾兵在前，百济人是空档大开。互捅的结果就是，百济人成片成片倒下，和割麦子一样整齐壮观。 互捅了一会儿，百济人吃不住劲了，想后退重振旗鼓。但是，扶余义慈可不管，双眼通红的扶余义慈，只想着一举击破唐军战阵，将唐军杀个片甲不留！ 因此，扶余义慈一看前军有后退迹象，当即下令继续擂鼓催动进攻，同时派出禁军设立督战队。 看着身后督战队，又看看前面战阵森严的唐军战阵，不知道哪个百济人吼了一声：“我们人多，冲啊！” 是啊，我们人多！百济人鼓起勇气，怪叫着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 如林的步槊猛地捅出，将数不清的百济人刺死在唐军阵前。 三刻钟后，唐军战阵岿然不动，百济人的尸体已经堆得快和盾牌等高了。 “咚——咚——咚——！”缓慢且低沉的战鼓声响起，唐军将士会意，盾兵提起大盾，枪兵步槊架在盾牌上，开始缓步后退。 “唐寇退了，唐寇退了！”百济人欢呼起来，然后向着唐军战阵疯狂冲去。 黑齿沙次大吃一惊，赶紧对一旁跃跃欲试的黑齿常之道：“快、快派斥候侦查左右两翼，看看唐人骑兵在哪？” 黑齿常之愣了愣道：“阿耶，咱们不追击吗？” 一鞭子敲在黑齿常之的兜鍪上，黑齿沙次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唐人是怎么退的？” 黑齿常之愣了愣，凝神仔细往前看去。黑齿常之这才发现，唐军前军中军退得最快，而越往两翼退得越慢。而由于唐军前军中军退得最快，百济人也渐渐成了一个锥形冲击唐人战阵。 “这是……”黑齿常之目瞪口呆道。 “这是从方阵变为雁行阵！”黑齿沙次目眦欲裂道，“唐人要打算包围我们了！” “可我们人多！”黑齿常之犟了一嘴道。 “快去！”黑齿沙次怒吼道。 黑齿常之无法忤逆父亲，只好怏怏地点了三十个骑兵，和自己的副将一人一半，去左右两边侦查去了。 “是时候了！”见唐军的大雁已经成型，薛礼大喜，“传令，炮车和绞车弩目标百济人正中，放！”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绞车弩赶紧拉动绞轮上弦，然后猛地敲动机括，“嗡——”的似乎要撕裂耳膜的震动声中，一弩三矢，十架绞车弩将三十根如同短矛一样的巨矢射了出去！与此同时，八辆轻型炮车的扬杆迅速拉下，士兵将铁炸弹放好，然后点燃引线后，挥动大锤敲开机括，长长的扬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一个个圆球腾空，划过一道弧线后向着百济人最密集的中间落了下去。 如同矛林一样的巨矢先至，因为薛礼放得够近，且百济人也冲得够密集，狂暴的弩矢轻易洞穿了百济人的躯体，将百济人少得两，多得四如同串糖葫芦一样串在了一起。 在第二波巨矢又串了一堆人体糖葫芦后，炸弹落下来了。 即使是有心理准备的唐军都给吓了一跳 无法形容的爆炸声，腾起的焰火硝烟，数不清的人体和衣甲碎片抛向半空！ 百济人崩溃了，许多人神经质一般跪在地上，对着上天不停叩拜，还有一些则是痴痴傻傻笑着，跌跌撞撞四处乱跑。 然后，唐军第二波炸弹来了。 百济人的中间直接空了一大片。 “逃啊！”百济人彻底崩溃了，也顾不上叩拜什么神仙了，他们现在只想逃离这里，逃离那天雷的惩罚！ 第124章 破百济(五) 疯狂的百济败军冲破一切阻拦，现在他们不想打仗了，只想回家！ 督战队呢？ 第一波炸弹落下爆炸后，第一个跑得就是督战队。 第二波炸弹炸开后，扶余义慈已经被人架着跑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骑马？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百济骑兵的马基本都给惊了。百济的骑兵尤其是甲骑具装，还没发挥什么作用，就在炸弹的爆炸声中成了牺牲品。 数不清的骑兵在猝不及防中被受惊的战马给掀下马背，反应快的在惊马的马蹄下逃了一命，反应慢的直接被马蹄践踏成泥。当然，还是有少数幸运儿，及时安抚住了马匹。 黑齿沙次父子就是少数幸运儿中的两个。 勒住胯下战马，黑齿沙次焦急地看向周围，但除了败军还是败军。而且，从这些败军的状态来看，收拢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们的士气和斗志都已经崩掉了。 长叹一声，黑齿沙次只好去找扶余义慈，至于儿子黑齿常之，听天由命吧。 很快，黑齿沙次就找到了逃命的扶余义慈一行人，毕竟，百济王的华贵装扮还没有扔掉。不料，黑齿沙次刚跳下战马，还没见礼，只见守在扶余义慈身边的禁军就冲了过来，一把将黑齿沙次推到一边，将黑齿沙次的战马牵过去让扶余义慈骑上，然后簇拥着扶余义慈继续跑路。 黑齿沙次呆愣了半晌，闭上眼睛仰天长叹一声，就在败军丛里慢慢走着。 另一边的唐军。 在第二波炸弹爆炸后，唐军全军进攻的战鼓就擂响了。盾兵抛弃了大盾，拔出了腰间横刀，和枪兵一起结成小阵进攻。 薛礼很是满意点头，果然，有了秦怀道他们几个就是不一样，现在这些士兵，已经有些精兵气象了。 一念至此，薛礼回头往中军台看去。一看，薛礼叹口气，果然，吴王殿下不见了。 摇摇头，薛礼也催动胯下战马，带着亲兵加入了全军进攻的洪流中。 穿着红色军服的唐军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将一个个百济士兵给吞噬。李恪战前没有下达收降的命令，再加上也听不懂百济人的话，唐军将士只要看到百济人要么一刀撂倒，要么乱槊刺翻。只要百济人不用唐言喊投降两个字，唐军将士的眼里就只有军功了。 至于李恪，带着五十精骑已经绕过了主战场，然后碰上了盔歪甲斜的黑齿常之和四个百济轻骑。 李恪一看顿时乐了，哟，竟然还有没逃的啊。等等，得抓个活口问问百济王扶余义慈跑哪去了。一念至此，李恪当即就甩开了亲兵，宝雕弓在手，“咻咻”的利箭呼啸声中，将黑齿常之身边的四个百济骑兵的咽喉中贴心的穿孔了。 黑齿常之眼中惊骇一闪而过，要知道他和李恪的距离可是有差不多五十步远，那个唐将竟然能迅速连射四箭，将自己身边的四个亲兵都是一箭穿喉！ 喉头有点儿发干，黑齿常之大叫一声，跃马挺枪直冲李恪。 理想是骨感的，现实更是残酷的。 黑齿常之确实有很超乎常人的勇气，可惜他年纪太轻了点，刺出去的枪也太无力了点。然后，就被李恪一槊将长枪磕飞，然后在愣神中被李恪一把扯住束甲丝绦活擒了过去。 将黑齿常之扔在地上，李恪对赶过来的亲兵轻描淡写道：“绑了！”再看向战场，只见唐军将士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将整个战场横推了过去，百济王的仪仗什么的都看不到了。 “唉。”李恪叹息一声，这个路白绕了，百济王跑得太快了，活捉百济王看来今天是做不到了。 早上巳时开战，唐军收兵时是未时二刻。 战场上已经没有厮杀了，只剩下唐军将士们在打扫战场。 黑齿常之的甲胄被剥了下来，然后推进了俘虏营里。气愤愤地对着看守的唐军一顿眼神输出，在没有收到任何杀伤效果后，黑齿常见无奈地坐了下来，也不知道阿耶怎么样了。 才刚坐下闭眼歇了一会儿，只听一阵甲叶摩擦声，然后是铁链摩擦声，接着一声：“进去！”黑齿常之往里面挪了挪，希望进来的人别踩到自己。毕竟他黑齿常之只是看起来成熟而已，实际上还是个半大孩子，没有及冠。 不料进来的人带着惊喜的语气道：“我儿，你还活着！！” 黑齿常之赶紧睁眼看去，好家伙，父亲黑齿沙次以及父亲帐下的恩率阶伯也都被抓了。 看着黑齿沙次，黑齿常之站起来，直接扑到了黑齿沙次的怀里，父子两人顿时抱头痛哭。 哭够了，黑齿沙次问道：“我儿，你是怎么被俘的？” “被那天雷声惊了马，好不容易将马安抚下来，孩儿身边只剩四个人了，还一时找不到方向。”黑齿常之苦笑道，“好不容易找到方向了，却被一支唐军骑兵截住了。为首的那个唐将，一张弓射杀了孩儿身边的四个骑兵，然后孩儿想和他斗，被他一合将手中长枪击飞，然后就被擒了。” “这个人是谁？”黑齿沙次惊讶地问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还没及冠，但还是有点勇力的，竟然被人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合就生擒，这就说明，那人绝对是唐军中的猛将。 第二天，唐军将损失和斩获都统计出来了。 唐军一共阵亡六十八人，轻伤一千三百七十七人，重伤六百四十二人。斩首百济军三万七千余级，俘虏三百七十人。 如果不是薛礼喊得快，能不能有这些俘虏真还说不定。至于有这么多斩首，那是唐军真的将能砍得百济军都给砍了，还有就是，唐军的雁行阵收拢的很及时，兜住了大量的百济军。 长孙涣拍拍秦怀道的肩膀道：“我终于明白吐谷浑那些人看到你为什么跑了？” 秦怀道给了长孙涣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长孙涣假装没看到道：“斩首百济将校五十七人，你这专门盯着人家将校下杀手，谁不怕？！” 秦怀道不吭声，临阵斩将也有错？那是你长孙涣没这本事好吧。 李恪则是一脸笑容，这斩首数，百济人目前能集结的可战之兵可以说没了。就连百济国都熊津，恐怕都没有足够的守御之兵了。 第125章 平等的条约 休整了一天后，唐军拔营向着熊津进发。 路上，经过了百济人的大营。 此时百济人的大营里一片忙乱，数不清的百济平民正在里面搜罗还能用的东西。看到唐军接近，这些百济平民都慌乱起来，想逃，但看着包围过来的唐军骑兵，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李恪看着那些平民，对身边的薛礼道：“算了，就让他们处理这大营里的东西。或许，他们以后会给百济王扶余义慈一点小小的惊喜。” 薛礼看着那些百济人手里抱着的铠甲军械低声道：“大王，我们的仗可还没打完？” “不用担心，昨天的炸弹应该很成功。”李恪笑眯眯道。 薛礼点点头，知道李恪的意思了，当即挥挥手，示意骑兵不用管这些百济人了。 看着唐军骑兵退去，一个百济人开口道：“这些唐狗也太嚣张了，我们现在也有刀枪弓弩和甲胄了，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干他们一把怎么样？” 这个百济人刚说完，旁边一个满脸新鲜疤痕且比较壮实的百济人猛地抽出刀利索地给这人来了个透心凉。抽出刀子，这个百济人看着周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的众人恶狠狠低声道：“要想活命，就别去打唐人的主意。我就是昨天从战场里死命逃出来的，唐人可是能召唤天雷，轰的一下，一群人就没了，尸骨无存！” 听了这个百济逃兵的话，其余百济人都给吓住了，对着那个还垂死的百济人唾了一口，就赶紧在大营里继续翻找去了。 李恪和薛礼都是神射手，所以两人的视力都很好，因此，百济人刚才的内讧并没有逃过两人的眼睛。看着那些百济人的动作，李恪笑道：“如何？” 薛礼带着点尴尬道：“是啊，百济人确实是不敢对抗神威啊。” 两人一齐笑了一下，然后就回到大军行进的队列中去了。 大军行进了四天，就抵达了熊津城下。本来是两天半的路程的，路上接收投降的城池耽搁了一点时间。 扶余义慈失魂落魄地站在城头上，十五万大军啊，竟然一朝丧尽！最重要的是，将校战死了一大堆，连黑齿沙次父子都不在了。 扶余义慈茫然地看看左右，没有了黑齿沙次，这熊津还守得住吗？ 此时的扶余义慈极度后悔，早知道如此，当时和唐寇决战的时候，就让黑齿沙次全权指挥了。就算败，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啊，最起码背黑锅有人选啊。 黑齿沙次定定地看着熊津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唐军监工走过来，一鞭子“啪”的一下甩在黑齿沙次身边的土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那家伙，别偷懒，赶紧干活！” 黑齿沙次却是走上前叉手一礼道：“百济王族、达率黑齿沙次，请求拜见大唐吴王！” 那天大战李恪亮出亲王仪仗后，黑齿沙次就知道唐军主帅是谁了。 “王族？”这个唐军监工收起了马鞭，脸色郑重起来，没想到俘虏里竟然还有百济王族！ “等着！”唐军监工转身就走了。 “什么，抓了个百济王族？”听了下面传回来的汇报，正在和薛礼比射箭的李恪差点没一下子将弓给拉崩开。 定定神，将弓箭放下，李恪赶紧道：“仁贵，这里交给你了，本王去会会那个百济王族。” “是，大王。” 李恪很快就到了俘虏营，见到了还在干活的黑齿沙次。虽然知道黑齿沙次是百济王族，但对不起，你现在是俘虏，所以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见过大王！”唐军监工见礼道。 “免礼。”李恪摆摆手，走近道：“是哪个说要见本王？” 黑齿沙次正待站出来，一个离李恪比较近的百济俘虏猛地暴起，手持铁锹向着李恪冲了过来。李恪双眼微微一眯，“锵”的一声横刀出鞘。一刀劈断锹杆，二刀直接刺进了这个百济俘虏的胸膛。 缓缓抽刀出来，李恪看着这个百济俘虏口中狂冒血沫缓缓萎顿倒下，面无表情地用这俘虏的衣服擦干横刀上的血迹。站直身子，李恪轻声道：“除了刚才那个要见本王的，还有那个一看就没有及冠的，其余的，都杀了吧。” “不！”黑齿沙次大吼道。 但是，旁边的唐军可不会听黑齿沙次的，步槊齐下，将除了黑齿沙次和黑齿常之外的其余百济俘虏立杀当场。 “这个想杀本王的人叫什么名字？”李恪看着失魂落魄地黑齿沙次道。 “阶伯。”黑齿沙次声音很低道，“是我帐下一员猛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要真心见本王的。但是，你麾下的这个猛将……”李恪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他是想刺杀本王吧？” “是。”黑齿杀次闭上双眼，一脸痛苦，“我没答应，但是他一意孤行。” “对百济很忠诚的一个人。”李恪突然笑得很和蔼，“既然对百济这么忠心，那么，就让阁下带着他的尸体和这位没及冠的去见扶余义慈吧。本王希望再次再次见到阁下的时候，扶余义慈已经投降了。” 黑齿沙次猛地睁开眼睛道：“吴王殿下没打算灭掉百济？” 李恪对着身边一个亲兵吩咐了几声，那亲兵立即离开，回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锦盒。李恪掂了掂锦盒笑眯眯道：“本王很好说话的，只要扶余义慈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立即撤军。至于什么条件，都在这锦盒里了。” 一个时辰后，黑齿沙次父子带着阶伯的尸体，出现在了百济王宫。 扶余义慈还不傻，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收拢人心，当即给阶伯一大堆封官。当然，阶伯的遗属能不能收到，那就不是扶余义慈考虑的范围了。 见礼毕，黑齿沙次从怀里掏出锦盒道：“王上，大唐吴王说，只要陛下答应他的条件，大唐立即撤军！” 正为了如何应对唐军兵临城下而头疼的扶余义慈一听，当即道：“快快呈上来！” 内侍接过锦盒，检查一番没有异常后赶紧打开送到扶余义慈面前。扶余义慈吞吞唾沫，很是紧张地将那卷绢帛拿起来，缓缓展开： 第一条：百济必须无条件为大唐藩属，无条件派军队随同大唐征战。 第二条：百济必须无条件和新罗修好，不得和新罗再起战事。 第三条：百济必须废除百济文字、语言和礼仪，全面推行大唐文字、语言和礼仪。 第四条：百济太子和各家贵族世子必须入长安学习，百济王位和各贵族家主之位，必须由大唐留学归来者承继。 不多，就四条。但就是这四条，却让扶余义慈感觉眼前发黑。 而且，李恪在最后面还有一句话：这是本王替百济考虑的能和大唐签署的最平等条约。 第126章 皇后薨(一) 扶余义慈眼前一阵阵发黑，李恪的条件不多，但是真的黑心啊。 第一个条件是要了百济的军权，从此以后，百济大军永远是附属于唐军的；第二个条件表面上说是让百济和新罗修好，但实际上是让百济和新罗互相牵制，难以北进。 至于第三个和第四个条件，那就是冲着缓慢灭掉百济前进的。百济没有了自己的语言文字和礼仪，全面推行唐言和唐礼，再加上王位和各贵族的继承者都是亲唐人士，两代人后，还有谁会记得百济！ 扶余义慈不想同意，但是，他很快同意了。 同意的原因是，李恪估计黑齿沙次应该和扶余义慈见上面了，当即命令薛礼用配重炮车，给熊津的城墙送上一份艺术的大礼——爆炸！ 八枚炸弹有六枚命中城门楼，一枚飞过城头落进城里，一枚砸在城墙上。 可怜的木制城门楼如何禁得起六枚十斤重的炸弹蹂躏，当即垮了半边，砸在城墙上的那枚倒是没表现出太大的破坏力，但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不是盖的。至于落进城里的那枚，因为落在空地上，没有伤到人，但是所有见识了爆炸的百济人全都跪下在那疯狂给老天磕头了。 唐人能将那天雷落在城头上，军心民心皆动荡，还怎么打？ 扶余义慈苦笑着签署了条约，毕竟，他可不想百济王族落得和倭国皇族一个下场。 扶余义慈实在没有胆量见李恪，一帮文武官员也没有胆子，所以带着一堆人质出来的，还是黑齿沙次。没错，李恪要求黑齿沙次，扶余义慈只要签署了条约，别的事可以缓，第四条必须立即照办！ 否则，李恪一点都不介意亲入熊津城挑选第四条要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及冠的家伙，李恪皱了皱眉头道：“黑齿将军，你这是开玩笑吗？” 黑齿沙次咳嗽了一声道：“这是我的长子，黑齿常之，贞观四年生人。” 李恪微微惊了一下，贞观四年，和狄仁杰那小家伙一个年龄啊。黑齿沙次再次咳嗽了一声道：“吴王殿下，小国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恪看了看黑齿常之，又看看黑齿沙次道：“你希望你儿子跟着本王？” “是。” 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抓的俘虏，李恪微微一笑，略带着嘲笑道：“小子，你父亲希望你跟着本王，你自己的意思呢？” 黑齿常之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李恪，但是，那恶狠狠中又带着一丝崇拜。黑齿常之永远不会，李恪那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还有就是那轻松将自己擒获的勇猛。 黑齿沙次略带惊慌地看着黑齿常之，他这一生子嗣不丰，儿子能安然长大到现在的，就剩黑齿常之了，其余的都早早夭折了。黑齿沙次恨李恪带兵来攻百济吗？当然是恨的。但是在见识了唐军的天雷后，黑齿沙次已经意识到，百济的灭亡已经必不可免了，就看大唐什么时候抽出手来了。 再说了，他黑齿沙次的忠诚，已经被那匹战马给带走了。现在的黑齿沙次，只想让黑齿常之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最终，对李恪武勇的崇拜战胜了那恶狠狠的目光，黑齿常之跪下道：“麾下拜见主公！” “好，我收了！”李恪笑道，虽然不知道黑齿常之才能如何，但是，在当时百济全军皆溃的情况下，这么个半大孩子竟然还能召集四个人，可见是个坚韧之人。 慢慢培养吧，李恪很享受人才培养计划那种感觉。 既然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李恪就立即撤军。 撤军的时候，李恪盘算了携带的粮食，刨去自己消耗的，一路上发给百济平民来收买民心的，再扣去回程的粮食，就算是按最保险的来算。嗯，还有十二万石粮食多余。 李恪想都不想就点了夏泽的名，让他带着这多余的粮食去找幽州都督府交接，然后，大军启程回杭州。 此时的幽州都督是李孝察，嗯，不是幽州大都督。作为淮安王李神通的次子，李孝察跑来当幽州都督，主要是在这里作一个吉祥物。当然，也是朝廷对幽州的重视，毕竟不重视的话，不会派一个郡王过来。 嗯，李孝察的爵位是高密王。本来幽州都督李世民是最终以李神通的长子胶东王李道彦的，可惜贞观十二年，李道彦去世了。退而求其次，李世民只好选择李孝察了。不过幸运的，李孝察虽然是个吉祥物，但他这吉祥物做得很好，让幽州这些年一直没出什么乱子。 当听到吴王派人求见时，李孝察本来没放在心上，但一听到是送十二万粮食过来时，李孝察立即来了精神了。要知道，幽州这里的粮库多一石粮，那么等陛下东征高句丽时，从别的地方就至少要少调运四五石甚至八九十石粮啊。 不收就是傻子。 所以，李孝察和夏泽愉快地完成了交接，让以为会遇到困难的夏泽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李恪带着大军回到长安后，见到的却是一脸严肃地天使。 看着那天使，李恪心中咯噔一下，完蛋，千万别是李承乾出事了吧？ 还好，不是李承乾出事，而是长孙皇后突感风寒，身体有恙，所有在外的驸马公主和王爷，全都要赶回长安。 收了诏书，李恪心中就知道完了，长孙皇后已经神仙难救了。 …… 长安，丽正殿。 长孙皇后躺在床上疯狂地咳嗽，不时有鲜血直接咳出。 床边，李世民焦急地走来走去，而小兕子则是不断用手帕擦着长孙皇后的嘴角：“阿母，您要活下去，您还没看到兕子出嫁呢？” 长孙皇后却是看向了外面：“恪儿什么时候回来？” 李世民吃了一惊道：“观音婢，你这时候怎么想的是恪儿？” “有些话，我只能对恪儿说。”长孙皇后伸手捏了捏兕子的小脸蛋，“起码，兕子的出嫁，还有衡山的驸马，我都得拜托恪儿。” 李世民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殿外，听到长孙皇后此时念叨的竟然是李恪，李泰顿时脸色阴沉无比，李承乾倒是看得开，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第127章 皇后薨(二) 李恪等众人快马赶回了长安。 稍微洗漱了下，众人都带着黑眼圈急忙往皇宫赶，还好宫里的丧钟还没敲响。 急匆匆赶到了丽正殿，众人被内侍拦下了，通报进去后，只见长孙皇后的贴身宫女出来道：“娘娘懿旨，传吴王李恪觐见。” 李恪吃了一惊，不应该先见李丽质和狄仁杰吗，怎么先见自己？ 但李恪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进了丽正殿。 在宫女引领下到了内殿，李恪赶紧见礼道：“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二郎，你父子先出去一下。”长孙皇后在小兕子和宫女的服侍下躺坐好，“其余人也都出去吧，就留兕子、衡山和稚奴在这里就够了。” 宫女内侍们闻言，除了长孙皇后的贴身宫女外，其余都退出去了。李世民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见长孙皇后一脸坚决，叹口气，只好也出去了。 “恪儿，兕子的婚事还有衡山的驸马，就都交给你了。”长孙皇后示意李恪坐到床边，待李恪坐好后，拍拍李恪的手道。 “母亲放心，孩儿绝不会让晋阳和衡山受到委屈！”李恪郑重点头道。 长孙皇后满意地点头，李恪从小对信诺看得极重，一言九鼎一点都不为过。将晋阳和衡山交给李恪，才是让长孙皇后最是放心的。 “恪儿，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承乾变样了，为什么青雀有胆子敢挑战承乾了？”长孙皇后轻声道。 “是，大兄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孩儿还是很清楚。东宫臣僚也许有不尽力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让大兄性情如此大变？”李恪答道。 “贞观十三年，承乾坠马过一次，恪儿你知道吗？”长孙皇后突然道。 “知道，孩儿当时还写信问过大兄，但大兄说没有大碍，孩儿就没有放在心上了。”李恪答道。 “由于跟着你习武，承乾那孩子的骑术很好，虽然坠马，确实没有大碍。但是那匹马，却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李恪猛地瞪大了双眼，低声道：“青雀？” 长孙皇后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最后幕后黑手没有抓出来，只抓到了一个突厥人。但是，那个突厥人在审讯的时候咬舌自尽了。” 李恪和长孙皇后没有注意到的是，李治低下了头，而且双手缩进了袖子里紧紧攥着。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兄性情如此大变吧？”李恪还是有点不解道。 “这就得托本宫的兄长，赵国公长孙无忌的手段了。”长孙皇后自嘲道，“那段时间，稚奴身体不好，衡山也刚出生没多久，本宫忙于照顾稚奴和衡山，连后宫之事都是多赖你母杨妃帮助，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什么时间去管承乾和青雀。 恪儿，你是不知道我兄长的手段，只要他抓住了机会，他就能……更何况，青雀迟迟不去封地，野心也滋养出来了。 等到本宫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青雀已经学会如何在二郎面前压住自己的野心了，承乾也学会了虚与委蛇了，直到称心的出现！ 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在本宫面前吐露真心了，本宫活着，还能压住一下，但也只是明面上的压住。暗地里，青雀和承乾已经不知道交锋多少次了。再加上本宫的兄长在里面推波助澜，青雀和承乾，不说水火不容也差不多了。” 兕子惊道：“阿耶就不管吗？” 李恪轻声道：“大量老臣逝去，年轻的臣子资历威望皆是不足，阿耶太依赖无忌舅舅的能力了。” 长孙皇后点头道：“还要加上二郎极度宠溺青雀，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可是，二郎不知道，不让青雀去封地，就会让青雀和承乾兄弟相残！母亲我活着，他们还不会过分……但是，本宫已经撑不下去了。” 看着长孙皇后凄苦的面容，李恪心中暗叹一声，极度庆幸自己早早出了长安城。否则以长孙无忌的手段，只要自己在长安，真的就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看看长孙皇后如今的样子，可以说真的是托长孙无忌的“福气”！ “恪儿，还要拜托你一些事！”长孙皇后喘了几口气道。 “母亲请说。” “稚奴还小，你是兄长，以后要多多看顾。”长孙皇后看向李治，眼神中满是慈爱，“我不敢相信承乾和青雀，只能相信你了。” “是，母亲！”李恪郑重跪下道。 “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不忍之事，恪儿，你能保住承乾、青雀和稚奴的命吗？”长孙皇后满怀希冀地看着李恪道。 长孙皇后可不糊涂，李世民信任长孙无忌不假，但其实也担心重现杨坚之事。在杭州拥有大军的李恪，就是李世民最后的后手。长孙皇后心里很清楚，她和李世民故去后，长孙无忌绝对会走权臣的路子。 那样的话，长孙无忌和李恪的冲突就不可避免！ 别忘了，二郎可是说过，恪儿英果类我！一旦逼急了，李恪起兵是铁定的事。对于长孙家的存续，长孙皇后并不担心，因为长孙涣在恪儿的麾下。但是，李恪一旦成功入主长安，那会怎么对待承乾、青雀和稚奴？ 李恪跪在地上，郑重地立誓道：“孩儿以天地为誓，若将来发生不忍之事，孩儿将以生命力保大兄、青雀和稚奴之安危，若违此誓，死后不入李家坟！” 长孙皇后看着一旁抹泪的小兕子道：“兕子，去拿印泥过来。” “是，阿母。” 很快，小兕子将印泥拿过来了。而刚才的对话，被长孙皇后的贴身宫女全都记下来了。 长孙皇后按好自己的手印，让兕子、衡山、李治都按好后，放到了李恪面前。李恪推开印泥，咬破自己的大拇指，按了上去。 “恪儿，一切都拜托你了。”示意贴身宫女将那张绢帛收好，长孙皇后道。 “好了，孩子们都出去吧，让二郎进来，我们夫妻说说体己话。” 李恪带着兕子他们告退。 看着李恪他们出去，李世民还没有进来，长孙皇后低声道：“本宫走后，你立即出宫，去找宋国公萧瑀萧阁老。让他通过萧家给你安排一个隐秘之地，记住，绝不能让赵国公找到。就算被他找到了，这封书也要送出去，送到长乐、晋阳或衡山三人任意一人的手中！” “婢子明白！” 很快，李世民进来了，看着瘦削的长孙皇后，李世民心疼不已，轻轻将长孙皇后揽入怀中，说着只属于两人的悄悄话。 两天后，贞观十七年二月八日，一代贤后长孙无垢薨于丽正殿。 第128章 恐难再回长安 长孙皇后的葬礼，是隆重的，甚至可以说，有点超过皇后的规格了。 当然，肯定有御史看不过去要出面唧唧歪歪一下的，然后，这个唧唧歪歪的御史被李承乾狠揍了一顿。李承乾揍完御史后，又有御史蹦出来说太子失仪，然后李恪出手将这个唧唧歪歪的御史揍得当堂被抬走了。 一会儿后，太医那边派人禀报，说那御史的腿被打断了，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 好了，没人敢吱声了。 太子的拳头还好，还能顶住，吴王那下手是真的不含糊啊。 这次，所有皇子公主都是老老实实服丧三个月。 三个月后，李世民突然下诏，长孙无忌加司徒、太子太师、尚书省左仆射，原太子太师萧瑀改太子太傅。 听了这个诏书后，李恪心中暗叹一声，长孙皇后活着的时候，为了防止长孙家走前汉霍光的道路，对于李世民给长孙无忌封官晋爵是有区别对待的。如果老爹李世民给得是有名无实的散官勋官，或者只是赏赐钱财，长孙皇后不闻不问。但如果给得是职官，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职官，长孙皇后那就肯定是死命反对。 由于长孙皇后的反对，长孙无忌是看着功高官大，但职权却并不多。初期还好，那时一大群跟着老爹李世民打天下的臣子还在，缺一个长孙无忌影响不大。但是，随着老臣们一一逝去，后进的臣子们又一时难以顶上，老爹就算不想启用长孙无忌，也得启用他了。 叹口气，李恪也懒得去多想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小兕子和衡山好好带大，还要给小兕子准备好婚事，给衡山选一个好驸马。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由于是长孙皇后的遗愿，所以李世民对兕子和衡山要跟着李恪去江南，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但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情愿。毕竟，李世民也对李恪很放心，就这小子那宠妹狂魔的属性，不会让兕子和衡山吃亏的。 灞桥边，一张小桌子，李恪和李承乾正对酌。 酒过三巡后，李恪放下酒杯低声道：“大兄，为什么现在一些事情，都不在信里和弟弟我说了？” 李承乾笑笑，自顾自倒满酒一口干下去，咂巴了下嘴唇道：“三郎，你别参与进来，出了事，只会倒下大兄一个。你参与进来了，倒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有你在，大兄就算倒下了，象儿也能有个托付的人。” 李恪皱起眉头道：“阿耶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承乾苦笑了一声：“阿耶觉得我惫懒了，就抬抬青雀想刺激我一下。以前还对我有用，后来接到你那封信后，我就看开了。有阿恪你这样的弟弟，我还需要顾虑青雀什么？ 但是，有一个人，我却不得不顾虑。我现在不是和青雀在斗，而是在和他斗。关键是，我到现在都没赢过一次！” “赵国公？”李恪问道。 李承乾点点头。 “咱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感情却胜似一母同胞。”李承乾灌下一口酒，“阿恪，如果为兄日后真有不测了，帮为兄照顾好象儿他们。在亲情这方面，为兄只信得过你！” 李恪没有说话，只是将腰间玉佩取下递了过去。 接过玉佩，李承乾眼中有点泪花，声音也微微有点哑：“阿恪，谢了。” “大兄，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李恪起身道，“此生，弟我恐怕再难回长安了。” 李承乾叹口气，和长孙无忌这种老于政治的人斗，太难了。 振奋起精神，李承乾也起身道：“就这样吧，阿恪，一路顺风。” 兄弟俩在灞桥分别。 看着马车辘辘远去，李承乾转身也上了马车，沉声道：“回东宫！” 摇晃的马车里，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舅舅，你要扶上来的人，真的是青雀吗？ 另一边，李恪一行的车马刚到了华阴县，就听前面开路的亲兵到：“殿下，前面有人拦路。” “什么缘故拦路？”正在和小兕子下围棋的李恪抬起头问道。 “他说他姓王，名方翼，字仲翔，是同安大长公主之孙。” 听了亲卫的话，李恪看向小兕子：“同安姑祖母有这么一个孙子吗？” 小兕子点点头道：“有，但不是亲的，被姑祖母赶出家门了。” 李恪顿时明白了，这王方翼的父亲不是同安姑祖母亲生的。想了一下，既然敢来自荐，那就说明有几分才华的，更何况，自己不缺钱粮就缺人才，李恪立即道：“带上。” 亲兵有点迟疑道：“殿下，是一家子人。” “那就去买辆马车都带上。” “是，殿下！” 吩咐完后，李恪转头又开始和小兕子下棋。李恪就不信了，连输了十五局，今天难道还会继续输下去？！ 王方翼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这次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自己一身才干，但一听到自己是被同安大长公主赶出家门的，自荐就频频遭拒，科举也没有人给自己写举荐书。这次到华阴，是母亲一力做主，变卖了全部家产准备前往江南。 之所以让母亲下决心，就是同村有个佃户卖出去的孩子到了江南，一个月前从江南回来探亲。好家伙，家里人都以为他可能已经死了，结果人家竟然出钱给他爹娘还了债，还将一家人都给接到江南去了。 母亲见自己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又见到原本的奴隶小子竟然能接父母兄弟姐妹去江南享福，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卖了全部家产，全家一起搬去江南。毕竟，当年吴王可是发过天下招募令的。 一家人走到华阴县，正在这里歇脚，竟意外地看到了吴王车驾过来。一咬牙一横心，王方翼就干脆利落地拦路自荐了。 现在，看着这马车…… 虽然没有得到吴王亲自接见，但王方翼确实感动地热泪盈眶。自己没有一点名气，得不到吴王接见是正常的。可是，吴王殿下在得知自己有一大家子人后，竟然毫不犹豫送了一辆马车，这让王方翼如何不能感动？ 要知道，自家此次南迁江南，所带东西也是不少，两辆马车都没能装得下，但家里已经没钱买第三辆了。 折节下士，吴王殿下名不虚传！ 第129章 一些规划 李恪对于王方翼是一个什么样的牛人不重要，现在对李恪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从小兕子手里赢一盘棋！ 从长安到洛阳这一路上，李恪已经输了整整八十盘棋了。 小兕子看着渐渐乐不可支地衡山公主，又看看那边生闷气的李恪，轻轻抿着嘴笑了。真以为兄长棋艺这么臭啊，还不是为了让衡山小妹快点走出悲伤，自己以前不是没和兄长下过棋，兄长虽然输得惨，但还没有输到这个地步。 到了洛阳后，从运河坐船到杭州，可比马车舒服多了。 船上，衡山完全就是新鲜样，跟着兕子到处跑着。新来的王方翼一家则是有点轻微的晕船，不过并不严重，希望到了江南后，也不会有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 一路很是平安，相比较其余人在船上的放松，李恪则是在给江南八州和台湾岛做新的规划。 随着自己封地愿意接纳黑户隐户佃户逃民的声音传出去后，这段时间，前往江南移民的人堪称络绎不绝。虽然每次都是十几二十人过来，最多一次也就五十人。但只要来人，李恪就欢迎，而且这种小规模的来人，也不至于让李恪接待起来很是措手不及。 现在江南八州和台湾岛的各项产业的基础都打好了，杭州更是发展的不错了，湖州、建州、泉州也开始进入深度开发阶段，那么，就要开始做衍生产业了。 粮食充足，那么开酒楼和大规模酿酒可以提出来了，李恪也实在是受够了这个时代的做饭技术了，不过，李恪对于这个时候的醴酒也挺喜欢的。这个醴酒味道虽然淡，但是不上头啊。 至于酒楼，李恪想起了前世到一个杭州同学家做客，到了杭州后，李恪跟同学提出去楼外楼看一看，顺便品尝大名鼎鼎的西湖醋鱼。然后，前世的李恪就没注意到同学那极度尴尬的神色。至于后来去楼外楼的体验，李恪不想说，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网友们都吐槽杭州的美食荒漠化到了什么地步了。 但是现在，李恪表示，本王绝不能让杭州美食再度荒漠化。首先，杭州在李恪的治理下，养鱼和养鸭极度发达。鱼每年的捕获量太大，杭州鱼干都卖到长安和幽州去了。至于鸭子，李恪不禁想起了前世去南京公干时吃得鸭血粉丝汤。 前世网上有句话，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走出南京。现在，李恪要让没有一只活着的鸭子能够走出杭州！ 文娱方面，随着竹纸造纸的发展，能够用于印刷的竹纸终于造出来了。再加上杭州本来就已经蓬勃发展的话本小说产业，李恪觉得，戏剧化和绘画化可以提出来了。 至于扑克麻将什么的，李恪表示不会，是真的不会。既然不会，李恪表示也就懒得弄出来了。 另外，等新杭州城的雏形差不多弄出来后，李恪就打算要在杭州搞诗歌比赛和比武擂台了。正门路子弄人才太慢，李恪打算试试偏方。 对了，还有火药，李恪决定将烟花产业弄出来。李恪想起自己前世跑到几内亚湾那里搞农业帮扶，某个农业园完工后，当地的那个酋长竟然会搞烟花庆祝，然后李恪拿起烟花包装一看，好家伙：made in china，全是！ 而且，火药不弄成烟花卖出去，越积累越多，万一来个自燃什么的……李恪顿时不寒而栗。 这时，李恪突然想了起来，邓愈从几内湾漂回来的时候，说他路上顺手灭了几个小国，貌似还抓了几个王子。自己当时一堆事忙，光惊喜这家伙活着回来了，将那几个王子就丢掉九霄云外去了。 李恪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几个王子，自己后来是怎么处置的来着？糟了，忘了！ 他们还活着吗？糟了，忘了！ 算了，不多想了，还是等到了杭州后去问邓愈那家伙吧。李恪暗暗祈祷，希望自己丢掉云宵云外的那几个王子还活着，自己还想问问他们天竺、大食、非洲那边的情况。 到了杭州后，李恪首先招来杨虞，将自己做好的规划全扔给他。毕竟自己做得只是个初步，如何做成详细的，那就是杨虞、狄仁杰和长孙涣的事情了。 长孙涣看到李恪这个规划后，瞬间两眼放光，赶紧找到李恪道：“大王，那个酒楼客栈要赶紧办！” 李恪愣了愣道：“为什么要先办这个？本王打算先招点伶人，将梨园弄起来再说。” “我的大王啊，酒楼客栈人来人往，打听消息最是方便。而且，咱们以后也可以让伶人在酒楼里唱曲跳舞。打听消息和赚钱，一举两得啊。” 听了长孙涣这番话，李恪双眼一亮，不愧是连长孙无忌一些见不得光的消息都能弄到的长孙家二公子，不去搞情报真是浪费。看来，自己让他去帮杨虞做事，真是大材小用了。 “好，然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李恪当即拍板，“对了，菜谱的事然之不用操心，本王心里有数。” “是，大王。” 李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人才就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忽视啊。要知道，李恪之所以迟迟没有建立情报系统，没有专业的情报人才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就是让长孙涣去打探长孙无忌的消息，李恪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不过，李恪倒是挺理解长孙涣的。 长孙冲和长孙涣这对兄弟，可以说就是李世民和李建成的才华在长孙家的复刻。当然，长孙涣的缺点是，他没有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以至于被长孙冲用嫡长身份压得死死的。尤其是面对李恪，长孙涣敢反抗到底，长孙冲却是临阵脱逃，这让长孙涣更是不甘心。 将一些事情安排下去后，李恪终于想起了王方翼，对，想起了王方翼，暂时没想起邓愈。 对了，王方翼住在哪儿了？ 李恪挠了挠后脑勺，决定去找王妃问一下。 杨婉听了李恪的问题，一口茶水就是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后杨婉道：“夫君，人在客房，还没离开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恪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130章 福气 王方翼做梦都没想到，李恪竟然会来客房见他。要知道，他是做好被李恪召见的准备的，没想到李恪竟然来到他住的客房了。 “草民王方翼，字仲翔，见过大王。”王方翼激动地见礼道。 “免礼。”李恪摆摆手到，“仲翔住得可习惯？客房略简陋，有点慢待了。” 两人坐下，李恪也不废话什么，当即就考校起王方翼来。王方翼起初还有点拘谨，但很快就适应了过来，开始侃侃而谈。 李恪双眼越来越亮，好家伙，这也是个能同军作战的人啊，二话不说，李恪立即拜王方翼为杭州刺史府司兵，也扔给薛礼当副手了。至于薛礼，已经升官为杭州大总管府兼南海大都护府行军司马了，秦怀道也升为杭州大总管府司马了。 本来李恪想拜王方翼为参军事的，但考虑到王方翼还没有打仗立功过，就先当当司兵吧。 王方翼的事情解决了，李恪终于想起邓愈的事情了。 还好，邓愈现在正在华亭县忙着造船，一下子就赶回来了。 一听李恪问被抓的几个王子，邓愈顿时松了口气到：“殿下，还在泉州养着呢，毕竟人家也是王子，也不好太苛待。” 李恪闻言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然后李恪就立即来精神了，赶紧让邓愈亲自去跑一趟，将那些王子都接过来。 十天后，邓愈带着人回来了。 李恪一看，哟，一个个都养得体态丰圆、肥头大耳，看样子花了自己不少钱啊。就是，希望等下他们说的话，对得起这些日子养他们的钱粮。 这些王子都心惊胆战的，虽然这段时间吃的好喝的好，但是，一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抓来的，这些王子还是浑身颤抖。这帮子唐人，砍人那不是一般不眨眼啊。 一个个问话，前面四个就让李恪摇头，没什么价值，这四个是天竺的。天竺那地……李恪挺想要的，但是那地上的人，李恪很不想要。可问题是，李恪手里头没有足够的人。 算了，对天竺那边暂时还是大力发展贸易吧。 接下来的两个，是大食那块的，问了两句后，李恪也没兴致了。因为他们的国家已经被大食灭了，再加上这两王子被抓前是横征暴敛的主，没什么好名声，扔回去给大食都造不出什么麻烦。 还剩两个，李恪已经有点灰心了。 不料第一个一开口，李恪就来兴致了，因为这个人说的是：“我来自阿克苏姆王国……”后面那一长串的自称什么的李恪全都忽视了，只听到了阿克苏姆王国。 阿克苏姆王国在哪里？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非之角——索马里那块。 李恪赶紧和他聊了起来，一聊后，李恪又有点失望了。原来，此时的阿克苏姆王国已经过了巅峰时期，在和大食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已经被大食驱逐出了阿拉伯半岛。而且，大食也开始建立海军，截断阿克苏姆王国的海贸路线。再加上，阿克苏姆王国还面临贝贾人的频频骚扰，已经有不少城镇沦陷了。 不过，也还算是个好消息吧。 这最后一个人，李恪看着，怎么有种前世去希腊旅游看希腊人的感觉。 果然，这个人一开口，就让李恪愣住了，只听他道：“我是罗马人……” 愣了一下后李恪狂喜，邓愈这小子不错啊，竟然连罗马人都给抓到了。大唐其实是和东罗马帝国有交往的，大唐对东罗马帝国的称呼是拂菻。还有，邓愈这小子搞错了，他抓的这个罗马人不是王子，但确实是一个东罗马帝国的将军。 还是东罗马帝国名将贝利撒留的族人，名叫：基尼鲁斯·贝利撒留。按照大唐这边来算，他是在贞观九年，跟随希拉克略大帝的弟弟提奥多拉抗击大食军队时战败被俘，那一战，东罗马军队大败，连统帅提奥多拉都战死了。 李恪跟着这位东罗马将军哀悼了一下他的统帅，然后就问起了他东罗马的情况。 这一问，就是问了一天一夜。 李恪心满意足地走了。 很好，东罗马帝国还没到后面只剩下个君士坦丁堡的地步，还拥有大片的土地，实力还不错。而且，和那个东罗马将军聊起来，现在的东罗马皇帝，如果希拉克略还没死的话，实行的是比较类似大唐的府兵制。应该说，是极度初级府兵制的那种。 不过，李恪操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想着如何和东罗马帝国联合，给大食来一个大的。 毕竟，前世上网的时候，李恪可是看到不少喜欢汉唐的网友，都极度惋惜大唐的怛罗斯之战。既然以后大唐迟早要和大食对上，那么，就给大唐找个盟友，到时一起夹击大食。 可惜，邓愈那家伙只跑到了几内亚湾，要是跑到……等等，自己好像又忘了一件事来着，是什么来着呢？ 想了半天，李恪突然想起来，自己派李三那家伙走倭国那条线去找勘察加半岛，然后沿着勘察加半岛海岸线去找阿拉斯加最后去南美洲，那家伙走了多久了？ 李恪赶紧再度找来邓愈，问起李三的情况。邓愈很无语，果然，大王忙起来人就忘事啊。叹口气，邓愈道：“大王，李三才走八个月，估计没个一两年是回不来的，您就且安心等着吧。” 李恪这才放下心来，是啊，这种寻找远方大陆的事，是得安心等着。自己还是留着心，操心这江南八州和台湾岛的事情吧。 哦，对了，还有就是研究菜谱，免得长孙涣的酒楼开起来连菜谱都没有。 正当李恪研究菜谱的时候，长孙涣找了过来道：“大王，你有没有考虑过酒楼的幕后老板是谁？要知道，我们几个的名头可是不能用的，一用绝对会引起长安的注意！” “那就用晋阳和衡山的的名义吧，正好也是给她们两个的产业。”李恪想了一会道。 长孙涣脸皮子抽了抽，叹口气，这个吴王，对妹妹是真大方啊。虽然这酒楼客栈是给自己建情报组织，但这酒楼客栈也是很赚钱的，结果是眼睛眨都不眨就送给两妹妹了。 服了，难怪自己那娘子一提起李恪就是一脸崇敬。能有这种哥哥，还真的是福气。 第131章 皇后遗书的真意 时间缓缓到了贞观十九年，李恪则在盘算自己贞观十八年的收获。 这一年，是李恪硕果累累的一年，呃，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江南粮食大丰收，扣除各项支出后，还足足留了三百万石粮食入库；第二，外贸内贸双双喜人，在给长安送去了一百四十万银钱，一千一百二十万贯铜钱后，自己还留了足足三百万贯铜钱。第三，长孙涣在扬州的情报系统给搭建起来了，其余地方的正顺着萧家的行商路线慢慢渗透。李恪的意思是别太急，太急了就容易出破绽了。 当然，客栈的钱李恪也有份。本来李恪的意思是，客栈收入所得扣除开支后，兕子和衡山一人一半。结果两人不同意，说全占兄长的便宜不好，干脆三分，不然兕子和衡山不拿。 李恪和两妹妹谈了许久，最后只好接受这个每人三分之一的方案。 还有就是，李恪纳侧妃了，对，就是萧家的那个。然后到了八月份，萧侧妃和王妃杨婉，都传出了有喜的消息。再然后，李恪上书长安后，李世民和杨妃都送来了贺书。最让李恪无语的是，连同贺书送来的，还有李世民的册封书和名字，而且男孩名和女孩名都起好的那种！ 李恪有点目瞪口呆。 为什么目瞪口呆？提前起名没什么，关键是李世民给得封号，儿子给的三个选择：会稽郡王、兰陵郡王、钱唐郡王；当然女儿也是这三个：会稽郡主、兰陵郡主、钱塘郡主。 会稽和钱塘李恪不意外，虽然会稽严格点来说应该给现越王李贞的子女才比较合适。 要知道，世子李仁这次去长安，因为在守孝时表现优异，再加上李恪服百济的大功，已经从平阳郡王改封为河东郡王了。现在，大唐百官有点儿心惊肉跳，就怕李世民脑袋一热，将李仁从河东郡王改为太原郡王！ 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不用多想了，李世民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如果李承乾不是太子了，下一个太子就是李恪了。 至于百官怎么想李恪懒得去管，李恪现在是对长安那两兄弟——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明争暗斗挺心惊胆战地。 果然，失去了长孙皇后的压制，李承乾和李泰的争斗迅速明面化，已经有好几个官员因为莫名的原因丢了官帽判了流刑。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的李世民还算清醒，这些判流刑的官员躲过了去岭南，来到了李恪的地盘。毕竟，李恪到现在都缺人。 这些官员是不是长孙无忌的眼线李恪也懒得去管，在李恪这儿当官，三个月后，李恪就能将他变成自己人。君不见，秦怀道和房遗爱，已经是死心塌地跟着李恪了。 没错，李恪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秦怀道和房遗爱的效忠。其实吧，李恪发现古人也挺可爱的。那就是，真的肝胆相照。 李恪只是将自己的雄心壮志给彻底吐露给了这两人，两人就热血沸腾誓死相随了。 其实，李恪不知道的是，兕子暗中找了长乐和高阳，透露了长孙皇后的遗言，然后长乐和高阳就立即去劝秦怀道和房遗爱。房遗爱反应慢一点，秦怀道就立即反应过来了。 连长孙皇后都将子女的性命托付于吴王，可见吴王的品格。这样的主公，怎能不为之披肝沥胆！ …… 长安，赵国公府。 看着从暗道过来的李治，长孙无忌一脸阴霾：“稚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要经常过来，万一陛下发现你不在宫里，麻烦就很大了！” 李治咽了口唾沫，长孙皇后的遗言他藏到了现在，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和长孙无忌说。但今天，看着又一个官员因为弹劾李泰丢了官帽后，李治觉得，还是跟舅舅坦白一下好。 定下心，李治当即就将长孙皇后去世那晚，和李恪见面时的场景全说了，一点都没有遗漏。 长孙无忌的脸青了白，白了青，半晌后，长孙无忌压下心中的怒火温声道：“稚奴，舅舅知道了，这件事舅舅会处理的，你先赶紧回去吧。” “好的，舅舅。” 让人护送李治从密道离开，长孙无忌就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后，长孙无忌彻底忍不住了，“哗啦”一声，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上。 “无垢，我的亲妹妹，你真的下得一手好棋！”长孙无忌阴沉着面孔，眼中竟然有着一丝仇恨道。 自己也是拥有大才干的人物，还和妹夫是总角之交，也不知道无垢顾忌着什么，不仅派人直劝自己不要做有实权的高官，李世民如果要封，务必要辞掉，她自己也是极力劝说李世民不要给自己封实权高官。冷笑了几声，权力可是个好东西，自己的才干，就是需要大权在握才能施展开来。 什么样的大权？当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承乾和李泰都太优秀了，自己是完全掌控不了的，那么，不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如何能让李治上位？只有李治这样仁孝的人，才是能好好被自己掌控的。 不过，要让这两人斗得两败俱伤，那么有一个障碍就必须除掉。这个障碍，就是好妹妹你啊，长孙无垢。可恶的李恪，如果不是他的人和孙思邈研究出了新药方，妹妹你如何能多活这么久，让兄长我的安排一次次折戟沉沙！ 终于，你死了。 但是没想到你临死时还安排了这一手。 这一手的表面是委托李恪照看你的孩儿，保住你孩儿的性命。实际上的意思是，谁害了你长孙无垢的孩儿，李恪就有讨命的权力！甚至可以说，没有李世民的诏书不要紧，有你的这封遗书，只要你长孙无垢的儿女有一个死于非命，就给了李恪起兵靖难的正当借口！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妹妹长孙无垢。对皇位风轻云淡，但对如何保住自己儿女的命格外上心。 那么，就让为兄破了你的局吧。等到稚奴登基，让李恪死了不就行了！ 但现在，必须找到那个宫女！ 第132章 得想其他办法 长孙无忌现在感觉很棘手的是，那个宫女在长孙皇后薨的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存在的痕迹都没有过。关键是，这个宫女是通过哪个大臣消失的。后来，长孙无忌后来借探望李治的借口去探了下口风，结果李治也不知道。 长孙无忌开始在心里一一排查。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瑀，但是吧，长孙无忌又第一个将萧瑀排除。原因也很简单，自己都能第一个想到是萧瑀，自己那对自己很了解的妹妹，如何又不会想到自己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萧瑀。再加上萧瑀那一般藏不住什么事的性子，如果真通过萧瑀，恐怕岑文本和裴宣机两个人应该有点异样了。 因为萧瑀肯定是什么事都对他俩说的，可这段时间这两人一切正常。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萧瑀现在也学会忍了，至于怎么学会忍的，李恪没来信劝李承乾前，被李承乾气的。 第二个，那就是李道宗了。对，肯定是李道宗！宗室重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长孙皇后最是尊敬。没错了，如果要将一个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十有八九就是李道宗了。而且，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的妹妹一直对李道宗一家多有照拂。 李道宗！ 让人唤来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仆，长孙无忌低声道：“萧瑀不用全力盯了，调集精干人手去盯江夏王李道宗。” “是，主人。”这个老仆施了一礼后就赶紧退出去了。 长孙无忌确实很了解萧瑀，但唯独就这件事上看错了萧瑀。呃，应该说看错了一半，比如萧瑀真的没有瞒岑文本和裴宣机，只不过是直到现在才告知两人。 看着一脸震惊的无以复加的两个学生，萧瑀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是真的要憋死了。憋着倒是无所谓，还要在长孙无忌前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这对于性格刚直坦荡的萧瑀来说，真的是种折磨。 好在，有李承乾的折磨，才能忍这么多天。 不过，现在没事了，秘密只要分享出去了，哪怕只是对一个人分享，人就舒坦了。 萧瑀是舒坦了，但是岑文本和裴宣机…… 分享完了秘密，萧瑀也没留这两个苦逼学生，催他们赶快离开。 裴宣机没有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和岑文本挤在了一起。 岑文本现在的官职是中书舍人兼检校工部尚书，而裴宣机现在是户部左侍郎。岑文本现在很得李世民信重，经常参与机要，而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裴宣机的这个左侍郎的位置分量也很重。可以说，两人现在都是位高权重。 现在，从萧瑀这里得到了皇后遗书的消息，真是坑苦了两人了。 “景仁，我们两个去老师府邸的消息肯定是瞒不过赵国公的，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要是让赵国公知道我们两个是支持吴王殿下的，那就什么都完了。”裴宣机低声道。 岑文本闭上双目沉思，好一阵后睁开双眼后突地大声道：“宣机，老师糊涂你怎么也糊涂了，朝廷不再征收绢帛，那就是租庸调要进行大改，突兀进行，于天下不利！” 裴宣机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前几天自己和岑文本私下讨论钱粮时，自己嘴快说要是都用银子铜钱纳税就好了。反应过来的裴宣机立时知道岑文本的想法了，当即也大声道：“景仁，你知道绢布放在仓库一年成色要掉多少吗？不止如此，收上来的绢布也是成色不一。好的白绢价值可达千钱以上，而差得价值不足三百。如果都改为用银铜纳税，那朝廷每年的赋税便可保持稳定！” “某不赞同，天下刚定，百姓手中余钱甚少，用粮食绢布充当赋税才是稳定！” “景仁，经过陛下励精图治，现在已经不是开国之时，租庸调没错，但是也应该适当改一下！” …… 很快，马车就到了裴宣机的府邸前。 裴宣机怒气冲冲下了马车，对着送出来的岑文本拱手一礼就回府去了。 岑文本看着头也不回的裴宣机喊道：“宣机，某还是坚持某的看法，现在不宜改动。” “景仁，请便，某自会上书！” “老师没说同意。” “老师也没说不同意。” 看着怒气冲冲的裴宣机，岑文本叹口气，双眉紧锁回了马车：“回府吧。” 远远的跟着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裴宣机和岑文本吵的声音太大，他们都听见了，虽说不是一清二楚，但也听清了个大概意思。继续互相看了一会儿，见岑文本走远了，就派了两个人回去，其余人继续去蹲萧瑀府邸了。 如果李恪在这儿的话，就会发现这几个人，就是他还在长安时，经常蹲在他那小院外面的人。 “岑文本和裴宣机吵起来了？”听了下面人的回报，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旁边的褚遂良，“登善，他们两个都是萧瑀的学生，你说他们两个会因为什么吵起来？” 褚遂良沉思了一阵后道：“岑舍人颇得陛下信重，且颇有才干，裴侍郎兢兢业业，李尚书升迁之后，必是裴宣机升任户部尚书。两人如果有冲突，还闹得如此之大，且连萧瑀都暂时没法调解的话，十有八九是和赋税有关。” 李恪现在每年给朝廷贡献大笔的钱粮，连带着萧瑀在长安的地位都是水涨船高。当然，萧瑀的地位本来就很高。但是，有了李恪打底，萧瑀就更受人尊敬了。要知道，以前虽然有萧瑀的提携，裴宣机也不是走户部的路子，而是去了吏部。但是，李恪送的钱粮越来越多后，裴宣机都转调到户部了。 虽然裴宣机不和任何王爷有往来，但好歹是萧瑀的学生，在朝堂上的官员看来，派哪个官员和李恪去打交道，都没有裴宣机和岑文本两人方便。 和褚遂良商量了一会目前朝堂上的动向后，褚遂良就离开了。 长孙无忌则是叹口气，派去盯梢李道宗的人灰溜溜回来了。李道宗毕竟是打惯了仗的人，对周围的气机感知太敏感了，长孙无忌派过去盯梢的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了。 第133章 开发新产业 李恪在干什么呢？ 李恪在忙着育种。 李三那家伙真的堪称运气逆天，这小子竟然完成了环球航行！ 当然，这小子没有把所有地方跑遍，而是将美洲西海岸有人烟的地方都逛了逛，过了麦哲伦海峡后，又将墨西哥湾转了一圈，再就从佛罗里达那片往东南航行。 然后，哟，老地方，当年跟着邓愈将军来过啊！ 没错，这小子转了一圈后又跑到几内亚湾去了。到了去过的老地方，李三就有底了，觉得逛得差不多了就全速回家。李恪和邓愈以为这家伙搞不好要到贞观二十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回来了。 嗯，离年底还有四个月回来的。 不得不说李三这家伙很靠谱，美洲产的粮食蔬菜，他将种子都给弄回来了，甚至土豆、红薯、木薯这三他自己在船上都种了一茬。 还抓了二十多个土着回来。 当然，李三的船队损失也不小，出发时的八艘大船，就回来了一身补丁的五艘，出发的五百多人，只剩下了四百人。至于中途有没有遭遇海盗什么的，李三没说，但是，李恪看着船舱里的那些金银珠宝，嗯，应该是没遭遇海盗。 对于那些金银珠宝的处置，李恪让李三他自己去分了，除了明确说死难兄弟的家属多分一点，吴王府再拨付三万贯给李三。 李三感动地泣不成声。 现在，那些李三带回来的种子，都已经出苗了。木薯、红薯、土豆这三玩意没在这育种房里，土豆送到泉州那边的山里去试种，木薯扔到了台湾和海南岛，红薯倒是就近弄了块地。 橡胶树苗送去了海南岛。 至于其余番茄辣椒菜豆什么的，都在育种房里待着。让李恪感觉遗憾地是，李三没有弄到向日葵。当然，也有可能是，李三跑的地方那些土着可能也没有种向日葵。要知道李三能将橡胶树给带回来，原因是当地土着有这橡胶树产出的橡胶当祭祀用品。 李三觉得，能当祭祀用品的肯定是有大用途的，微微思考了下就带回来了。要知道，在李三出航的时候，李恪只叮嘱了多带粮食蔬菜种子回来，压根就没记起橡胶树。 育种房里不止有这些从美洲来的新蔬菜，还有大唐的各种蔬菜，其中，油菜的改良是重中之重。 李恪开始以为大唐是没有油菜的，李恪在长安那时吃的油，都是芝麻油和派人从四川购买茶籽过来自己榨的茶油。直到跑到秦州去修水利，李恪才知道这时候已经有了油菜，从西域传进来的。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油菜籽可以榨油，而是当成了和菘菜一样的蔬菜。 当然，大豆也可以榨油，不过，因为没搞定精炼工艺，李恪表示不喜欢那种豆腥味。 除此之外，李恪还在江南八州鼓励种植油茶树，和普通茶树相比，油茶树茶籽的产油率更高。唯独让李恪感觉遗憾地是，这李三两次去了几内亚湾那块，怎么就是没把油棕树带回来啊。 要不然的话，自己在南海各国种植棕榈树，又是给大唐增加一种食用油啊。就算是不用来当食用油，也能给李恪即将开始的肥皂大业提供原料啊。 没错，李恪要开始搞肥皂了，一起开始的还有玻璃产业。而这两个产业之所以到现在才开始，原因就是李恪到现在才开始搞定这两产业的一个共同原料——碱的大规模供应。 而能够解决碱的供应问题，就在于李恪征伐占国时碰到的那几个大食商人，其中一个大食商人的家族领地附近就有一个超大规模的露天碱矿。至于另外几个商人，他们家族领地里全部有石油，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认识到石油的用途，只是当点灯的灯油用。 李恪直接给这几个大食商人下了特别行商令，只要他们运来碱和石油，大唐给他们的丝绸茶叶等商品，就比给其余外商的价格低一成。 在解决了碱这个原料的问题后，李恪开始在泉州建立了第一个玻璃厂，开始试制玻璃。 至于石油…… 李恪暂时搞不定提炼工艺，只能找到三个用途：一个是当灯油用；一个是用在战舰上，学学希腊火；最后一个就是充当配重炮车的火油弹了。 至于长安那边，又找李恪临时要了点钱，用途吗，揍漠北铁勒去了。 由于有了李恪这么一个钱罐子，李世民现在下手揍漠北铁勒和西域突厥那是相当狠。李恪没记错的话，以前在网上看唐军，有网友开玩笑说：大唐前中期军队翻越葱岭都快是日常了。 这个大唐前中期李恪不知道指的是哪个时期，但是，现在大唐军队翻越葱岭已经是常事了。 比如在长孙皇后薨后十天，西域传来突厥犯边的消息，刚失去挚爱不久的李世民怒火上头，直接派李积领兵三万出征。 李积也是个狠人，让副将苏定方带着两万多军队迷惑突厥人，自己带着两千精骑跨过葱岭，突然出现在突厥军队后方。一场好杀，突厥的统叶护可汗直接被猛将席君买在乱军中斩杀，整个突厥军队被唐军斩首近四万。 西域突厥的主力精锐可以说被唐军全歼！ 一仗打得西域突厥再也不敢待了，收拾好家伙就往西边狂奔，鬼知道跑哪去了。结果就是，李世民怒火没有发泄彻底，因为四个月后，李世民又派程知节带两万兵去干西突厥了。 然后，扑空了。 怒火没地发的李世民恰好又接到了铁勒不恭顺的消息，很好，怒火成功转移。 反正李恪算了算，从程知节开始，李世民陆陆续续派了十来个将领去漠北，每次带兵不多，都只带个两三万，而且是打一仗就撤，和李世民毕其功于一役的打法完全不同。很显然，李世民也担心一仗将铁勒干挺了，他暂时就没有发泄怒火的地方了。 这仗一直打到两个月前，铁勒人终于挺不住了，哭着喊着拜大唐当爹，将所有贵族的世子全部送到长安，而且发誓以后铁勒可汗的继承人必须由大唐教导，这才让李世民满意。 第134章 征高句丽 李恪有女儿了。 王妃杨婉生了龙凤胎，杨婉生产十天后，侧妃萧雅生了一个男丁。 李恪叹口气，拿过李世民的信，给长女取名李瑛，次子取名李玮，三子取名李琨。 两个儿子的名字还好，看着女儿的名字…… 瑛在大唐多指美玉的荧光或者似美玉的石头，可以说，是一个好词。 但是吧，李恪总感觉有点怪怪地，就是说不上来。算了，说不上来就不去想了。 李恪现在已经接到诏书了，让李恪现在开始做好准备，在李世民征讨高句丽的大军从幽州出发后，李恪也立即出发，带着麾下兵马直扑平壤。 当然，攻击平壤的军队肯定不止李恪，百济和新罗会派军队协助。如果可能的话，勋国公张亮在封锁鸭绿江完成后，也会来攻击平壤。 收好诏书，打赏了天使。天使略有点遗憾地离开吴王府，唉，吴王殿下怎么不打听点宫内消息呢，说不定殿下听到了想听的消息，能多赏赐点银钱呢。 李恪静下心，这道诏书一下，自己今年征伐室利佛逝的计划要延期了。算了，延期就延期吧，不急于一时。 但是很快，李恪又开心起来，因为自家的玻璃厂已经能生产晶莹剔透的玻璃了，而且已经有聪明的工匠还弄出研磨玻璃的技术。至于怎么弄出来的，是几个闲得蛋疼的工匠，他们在进入玻璃厂工作前，是专门给大户人家做铜镜和磨铜镜的。之所以来李恪的玻璃厂，是因为李恪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在一次做完玻璃后，这几个闲得蛋疼的家伙，拿着一些报废品回家，用自己磨铜镜的手艺想磨点新鲜玩意出来换赏钱。因为李恪对于新工艺还有发现新事物都不吝厚赏，这几个闲得蛋疼的，觉得自己的磨铜镜手艺这次能派上用场，磨磨这玻璃，说不定能搞出什么新玩意出来。 这下好了，真被他们给弄出新玩意出来了。 一个家伙整出了望远镜，一个家伙整出了原始眼镜，剩下几个弄出了各种各样的凹凸镜。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一人赏赐了三百银通宝，然后将这几个人给拎出来，好吃好喝供着，以后专门研究各种镜片，顺带带徒弟还有着书。这几个人，或许会真的会给光学开一扇大大的门。 这段时间，李恪手里已经有了望远镜十来副，主要是还没有找到规范的工艺，产品制造的很慢。不过，放大镜倒是制作了不少。李恪干脆就以从海外所得名义，给长安上贡了十三副手持放大镜。 整不出老花镜，那就先用放大镜凑合用一下吧。 然后长安那边下了诏书，说李恪上贡之物甚好，日后再有所得可再上贡。接着一堆赏赐下发了下来，当然，李恪一样都没有，全给了李恪的儿子女儿。 萧瑀的信几乎是跟着赏赐诏书屁股后面到的，里面高度赞扬了李恪送的放大镜，可是解决了许多眼神不太好的臣子看小字的苦恼了。另外，萧瑀也是感叹，李承乾和李泰现在争斗的太疯了。 因为李世民的压制，两人暂时从官场上休战，而是从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感情下手。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所以李承乾打算在长安城内修一座佛塔，既给长孙皇后祈福，也给大唐的长治久安祈福。李泰也不甘示弱，自己出钱打算在龙门开凿石窟，凿修佛像用来纪念母亲。 李恪看着书信的里内容，难道说，这就是大雁塔和龙门石窟的由来？ 算了，这两兄弟的争斗李恪不打算参与了。自己要想拉住他们就必须待在长安，可要是待在长安，自己就被困住了，绝对要被长孙无忌玩死。 而且这段时间，李承乾也没有写任何信过来，很显然也不希望李恪来插手。 这是他和李泰之间的事，你李恪别参与进来。我李承乾出事也就算了，绝不能将好兄弟给拉下水。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准备出征的事宜吧。 贞观二十年五月十五日，李世民亲率五万大军出幽州，李积则带着契丹、奚等各族骑兵三万走草原直击辽东城。张亮则带领三万水军直击卑沙，攻克卑沙后再封锁鸭绿江，切断高句丽对辽东的支援。李恪则率领麾下大军直击平壤，让高句丽内外不得相顾。 出征前，长孙无忌极度反对调动李恪的军队，认为李世民调动的军队足够多了。但是，房玄龄说了一句话就把长孙无忌堵死了：陛下难道不想一战灭高句丽乎？ 征伐高句丽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不是高句丽有多能打，而是辽东冬天来得早，大军能够用于征战的时间太短了。 如果按部就班的打，那搞不好还真难做到一战灭高句丽。但是，李世民实在是太想一战灭掉高句丽了，这样的话，汉之故土，就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全都收回来了！ 长孙无忌叹口气，该死的房玄龄，说话太能说到李世民心上了。 不能劝住李世民不调李恪出征，长孙无忌就想自己留在长安，给李承乾辅政。但没想到的是，李世民留下了萧瑀、房玄龄、岑文本辅政，长孙无忌跟着一起去征伐辽东。 还有就是，负责整个后勤调度的，是裴宣机。 很显然，裴宣机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了。一想起裴宣机提的那个政策，将租庸调中征收绢布的调，改为算钱征收。相比起各地收上来的绢布成色不一，质量不一，用钱纳调更为平稳。 当然，岑文本是极力反对，岑文本反对意见也很简单，那就是不是大唐所有的官员，都有吴王殿下那种挣钱的能力。 后面两人的争论长孙无忌就没有认真去听了，反正长孙无忌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当时萧瑀见这两人是想当和事老，毕竟萧瑀是他们的师长，结果，这个和事老没有当成。 这样看来，妹妹的那个贴身宫女应该是落在李道宗手里，就是不知道李道宗将她藏到哪了。 第135章 灭高句丽(一) 老爹李世民要怎么在辽东开打，李恪懒得去管。但是，李世民给了李恪全权攻打平壤的权力，所以李恪要好好打。 对的，李世民给了李恪全权的意思是：李恪带多少军队，什么时候出发，怎么打平壤全都由李恪说了算。李世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李恪打下平壤了。 在李世民刚到幽州的时候，李恪就带兵出发了，已经招募完整的两万水军全部出动，步军也出动了两万五千人。海面上浩浩荡荡一大片船只，在出征仪式完成后，就升起船帆，立即向着高句丽进发。 李世民心情极度愉快，由于有李恪在江南的造船厂，本来自己还想在川蜀一带砍伐树木造船的。还是萧瑀提醒了一下，说吴王殿下在江南有船厂，朝廷可以直接找吴王殿下买船。买船的钱吗，吴王殿下就暂时不用送钱来长安了。 好主意啊。 果不其然，这道诏书下去后，李世民要的一百二十艘大小船只用了半年就造完了。李恪也很实诚，这一百二十艘大小船只，除了十六艘大船是新造的外，其余的都是从民间购买的。李世民不仅没有计较，还奖赏了李恪。 李恪这一百二十艘舰船的到来，再加上历年朝廷给登莱拨付的舰船，张亮麾下一共有舰船四百来艘，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出征的时候正好赶上东南风急，因此李恪船队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这些年李恪的水师已经练出来了，不需要休息，只需要安排人轮换就可以十二时辰不停船。 因此，在李世民攻克柳城后，李恪的舰队就已经杀到了高句丽浿水（大同江）的入海口。然后，趁着高句丽人的水师没有反应过来，李恪将高句丽水师直接堵在了营寨里，用炮车发射火油弹将高句丽人的舰船化作了一片火海。 平壤震动。 街上的人不多，不时有披着甲胄的军队从街上匆匆而过，也不是有快马信使打马而过。 王宫里，一片寂静，所有的内侍宫女嘴巴都闭得紧紧的，干活的时候也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就在刚才，王上他们议政的大殿里，有两个内侍一个宫女被提出来，被禁军用杖刑活活打死了。 大殿内，和外面的寂静相比，所有人却都是躁动不安。 渊盖苏文也是眉头紧皱，在得知李世民出动大军的时候，高句丽就开始调集军队粮草前往辽东。没想到大军才刚出动不久，这大唐吴王就杀到浿水了。 高句丽在浿水的水师水兵还在，但舰船都被唐人的水师给烧没了，没了舰船的水师，还能叫水师么？这一万多水兵逃回平壤，倒是充实了平壤的防守力量，算是让这些高句丽的上层安心了不少。 可是，麻烦又来了，现在到底是支援辽东，还是坚守平壤啊？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守平壤吧。 毕竟平壤才是老家，老家没了，辽东还有个屁用。 商议完毕，渊盖苏文迅速派出快马信使，让先前出兵的两个褥萨迅速回防平壤。 还好他们回来的够快，他们刚回来一天，已经全员登岸的李恪就兵临平壤城下。与此同时，李恪也发出了征调令，命令百济新罗都出兵两万前来助战。而且李恪还在令中告诉百济王扶余义慈和新罗善德女王，你们路上派兵的粮食归你们自己出，但到了平壤后，粮食由大唐出。 这下扶余义慈和善德女王齐齐松了口气，出征路上的粮食他们完全没问题，他们怕的是战事迁延，那时粮食能将百济和新罗给耗死。 李恪倒是也真想用耗粮的办法将新罗和百济给拖垮，但考虑到反噬的问题，李恪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自己还需要百济和新罗军队来当攻城炮灰，还是对他们好一点吧。 李恪在平壤城下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 辽东那边…… 李恪兵临平壤的消息传到辽东很快，毕竟渊盖苏文和容留王在亡国面前还是站在了一块，派快马命辽东高句丽各城抽调一部分兵马粮草勤王。很快，辽东高句丽人都知道了唐军兵临平壤的消息，顿时，人心军心皆是浮动。 这种情况下，辽东高句丽守军怎么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唐军。 李世民预料中的坚强抵抗压根就没有碰到，高句丽人几乎是一碰就碎，让李世民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高句丽名将杨万春把守的安市城下。 李世民感觉舒爽无比，这一路上连战连捷，不禁让李世民想起了大破宋金刚时，疯狂追击的峥嵘岁月。 现在就是不知道，恪儿那小子，有没有把握打下平壤。 不过，现在朕也碰到硬骨头了，这个安市城看来不是很好打。罢了，先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打造各种器械吧，反正这次朕的时间很充足，粮食也很充裕。 一想到粮食，李世民心中不禁又对李恪感念了几分。 李孝察可是说了，自从恪儿服百济送了一批粮食到幽州后，后来的每个月，恪儿都会送粮食过来。虽然每次送来的量并不是很多，只有两三万石的样子，但对于李孝察来说可是很有帮助。最起码的一点，李恪每送过来一石粮食，在河北这块地就可以少征收至少一石半粮食。 相比起李世民的悠闲，李恪暂时很忙。 打造攻城器械，安排船只运送新罗百济的军队，忙得很。 不过好在，现在又多了一个王方翼，李恪比起上次攻打百济更是轻松了。哦，还有狄仁杰，没错，这次狄仁杰也跟着来了，专门负责后勤还有安抚事宜。 “王兄！” 李恪愣了一下，扭过头去，就看到哭丧着脸的狄仁杰还有他身边的亲兵——晋阳公主！ 李恪的瞳孔猛地瞪大了，哪个王八蛋让小兕子混上船的，还一直混到了平壤城下！ “王兄，别怪驸马，是我逼他的。”小兕子见李恪有发怒的迹象，赶紧开口道。 李恪刚萌发一点的怒火立即被小兕子给浇灭了。 叹口气，李恪喊过自己的侍卫长萧铭，这是出身萧家死士出身，对她道：“像保护本王一样保护晋阳公主殿下。” “是，大王。” 吩咐完侍卫长后，李恪又看向小兕子道：“别乱跑，战场上刀剑无眼。” 小兕子很是乖觉地道：“嗯嗯，阿兄，我知道的，我就是来陪陪驸马而已。” 第136章 灭高句丽(二) 小兕子到来，受苦的就是狄仁杰。 当着小兕子的面，李恪没说什么，等小兕子和狄仁杰回了营帐后，李恪的一个亲兵也跟着过来了。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就是狄仁杰目前身上的官职全部撸掉，从实职变成了暂代。 小兕子很是歉疚地摇了摇狄仁杰的衣袖低声道：“夫君，对不住啊。” 狄仁杰更头疼，要知道他和兕子要明年才是大婚，但现在，兕子已经快把他住的小院当驸马府了。除了晚上不住那儿，其余时候全都在那发号施令。 算了，还是别想了，老老实实批公文吧。狄仁杰坐下来赶紧浏览送过来的公文并开始批阅，现在不能堆积什么公文，不然等新罗和百济的军队过来了，那就忙不过来了。 李恪和薛礼两人站在搭建好的望楼上，用望远镜看着平壤的情形。 “防守的很是严密。”薛礼放下望远镜一脸凝重道。 “不过只是城头防守严密。”李恪倒是比较轻松，“平壤多年没有经历战事，外面没有羊马城，护城河也早就被填平。刚才望去，好像也没有瓮城。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破了城门，就没有太多的阻碍了。” “大王觉得这城门好破？”薛礼有点奇怪道。 李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道：“那个王方翼怎么样？” “很不错，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看得出来，是有家学传承的。”薛礼答道。 “那你应该轻松了不少？” “确实轻松许多。” 两人下了望楼，薛礼突然道：“大王，对狄仁杰的处罚希望轻一点，晋阳公主从军，是先烦了末将的。” “本王知道，没有你点头，晋阳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进入军营。”李恪叹口气，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但是，本王的错更大，老是和晋阳说什么木兰辞、还有平阳姑姑的事，唉！” 薛礼憋着笑，看着唉声叹气的李恪，跟着大王就是身心愉快。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殿下唉声叹气更令人开心的了。 李恪从来不是一个推卸责任的，小兕子敢胆大包天进入军营，离不开他这个当兄长的宠溺。再加上，大唐也没有禁止女子入军营的军令，毕竟，大唐有平阳昭公主。 回到了营帐中，李恪让亲兵唤来了李三。 “大王，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又要派麾下出航？”李三兴奋地道。 “也是当将军的人，自称该是末将或卑将，不是麾下了。”李恪打趣道，“也没什么大事，一时半会没什么事做，只能批阅公文。可批阅公文枯燥地很，就说说你们航海的趣事吧。” “唉，也没什么趣事？”李三也有点感慨，“除了海天一色还是海天一色，看到个从没登足过的海岛，就像看到了青楼的花魁说要来接待自己一样，那个兴奋。就是想起沉掉的船和死难的兄弟，心里会很不痛快。 第一次跟着邓统领跑西边，我们在大食卖掉了全部丝绸和大部分的茶叶，当时，邓统领就打算返航了。麾下，不，末将当时热血上头，想看看西边还有什么，就撺掇统领沿着海岸往西边走。 走了一段路，我们碰到了一群海盗。结果，那群海盗一点都不经打，直接被我们的商船给碾进了海里。我们当时都披甲持弩，面面相觑，这就打完了？感觉相当不痛快的我们，干脆登陆去攻打了海盗老巢，没想到救出那个什么罗马将军还有那个阿克苏姆王子。 接下来的路，就很平淡了，就是吃吃喝喝，看看会不会碰上什么不开眼的。结果，除了海天一色，就只能时不时看到昆仑奴。后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实在看不到什么类似大食和阿克苏姆那样的国度后，我们就返航了。 但没想到返航时，在大食附近海域又碰到了海盗。还是那样的一碰即碎，不过，那时我们只想着回家，上岸破了海盗老巢搜刮了黄金后，顺手将几个看起来像是海盗头子的给抓了回来。本来是想从他们嘴里掏掏消息，下次到他们那边时好方便下手，却没想到，那几个竟然是什么王子。 本来想把他们扔海里算了，邓统领说留着或许有用，尤其是对大王或许有用，就都带回来了。 第二次我带着四艘船出航，想探索新的商路，一路上其实挺顺遂的。不少岛上的土人看到我们开着大船来，还以为我们是天神下凡，对着我们疯狂叩拜，还向我们献上他们的美女……” “那你们收了没有？”李恪立即来了兴致插嘴道。 李三有点哭笑不得道：“大王，我们是在寻找新商路呢，谁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谁敢带女子上船。再说了，那些所谓美女……还不如回来去青楼。” “继续说。” “接下来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了。先是我们去一座岛上要补充饮水时，一艘船触了暗礁，我们只能放弃。当时大伙感觉有点儿不吉，我心里也有点儿惴惴不安，大伙凑在一起商量了下，还是返航吧。 果然，还真是不吉，晚上我们就遭遇了风暴。不过让人庆幸的是，我们没有碰上暴雨。但是，我们也不敢强抗风暴，就只好顺风而行了。只是没想到因祸得福，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新海岛，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去一窥全貌了。 最近的那次，就是殿下派某去寻找新大陆了。一路上除了回来路上遭遇风暴，损失了船只，还有百余兄弟死难外。要说的话，就是倭人了。大王，你是不知道末将的船队在那武藏国那里停靠休整的时候，末将带人只停靠了两天啊，那些倭人贵女，恨不得像八爪鱼一样扒在末将和兄弟们的身体上不下来。 还有，就是越往北走就越冷，甚至还能看到海面上漂浮着冰雪堆积成的山和平川，那些冰川冰山之上，还能看到白熊，巨大的白熊！到了晚上，天上漫天的五彩霞光，我们差点以为我们到了仙境。当时有兄弟被那五彩霞光给蛊惑，想去求仙，好在，某当时还清醒，赶紧一巴掌扇过去…… 当时，兄弟们都不理解，那可是仙光啊！如果能求得仙缘，献给大王和陛下多好！但是，末将的直觉告诉自己，仙缘不是那么好求的，如果追寻那仙光而去，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路上！” 顿了一顿，李三的眼中泛出一种痴迷，喃喃地道：“但那霞光，是真的美啊！” 第137章 灭高句丽(三) 看着李三那痴迷的样子，李恪却是打了个寒噤。就现在这木船技术还有保暖技术，这个时候去北极探险，就是去送冰雕去的。 当然，也只能是李三这帮人的胆子是真大。也是，胆子不大的话，李恪也不会选李三去做发现新大陆的人了。 接下来的就是比较乏味了。 李三接下来的路程也不是没有碰到人，根据李三的描述，李恪很确定，因纽特人和美洲土着都碰到了。但是，从李三描述的情形来看，因纽特人还有美洲土着大部分都是部落形态，也就是中南美沿海有类似国家的存在。不过感觉都不是很强，李三带人攻克了两座城市，将大概是寺庙还是王宫的地方掳掠一空就撤了，毕竟人太少。 再就是，李三吐槽那些地方都找不到一件铁器，金银倒是不少。李三上岸去和那些土着打仗的时候，那些土着都没有甲胄不说，武器全都是黑乎乎的石头棒子，开了一些齿。 反正，李三说他都有点不忍心和对面打了，纯粹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他麾下的士兵都不用近身搏杀，就是待这些土人冲近后，弓弩轮番射击就行了。 因为李恪给李三的主要任务是搜集各种粮食蔬菜种子，所以李三也不愿意和土着纠缠太久，大部分的时间李三就是沿着海岸线航行和绘制海图。不过，李三说其实大部分土着都还是不错的，看到他们的服饰还有大船，基本上都以为他们是天神来了。 碰上这些以为李三他们是天神的土着，虽然语言不通，但靠着手势和做动作，双方还是勉强沟通起来，大部分的粮食蔬菜种子都是从这些对李三他们友好的土着手里换回来的。当然，还跟着带回来了一些土着，现在还在台南那里学习大唐语言呢。 当然，李三离开是很不开心的。因为李恪要求他将在路上的见闻都写下来，以后还会印刷出版，名字李恪都定下来了，分别是《大唐西洋记》、《大唐南洋记》和《大唐东洋记》。 唯独让李恪很郁闷的是，人太少啊！李恪估算了下，要将自己掌控的江南八州和台湾海南两岛给开发出来，两千万人口打底。而这些年李恪到处弄人……唉！ …… 长安，天阴沉沉的，似乎将有一场大暴雨降临。 李承乾站在东宫菜园子里，拎着一桶水给菜地浇水。很快，一片菜地浇完了，李承乾洗了手，擦干后走出了菜园子。 纥干承基走过来低声道：“殿下，死士已经有两百人了。” 李承乾点点头道：“够了，不用再招了。再招的话，就瞒不住了。”然后，李承乾抬头看看天，“今天不是个好天气。” 纥干承基也点头道：“今天天气确实不好。” “继续去忙你的事，小心些，别让长孙无忌的人看见了。”李承乾淡淡道。 “是，属下告退。” 李承乾心情很好，这段时间处理政务的熟练，让自己在群臣的口碑中又上来了。想起这几天看到李泰那黑如锅底的脸，李承乾就很开心。 可惜，阿恪又出征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阿恪。 李承乾从怀里掏出李恪送的玉佩，喃喃地道：“阿恪，希望你原谅兄长，兄长要做的事，会让你失望了。”说完话，李承乾将玉佩放进怀里，眼神坚毅起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魏王府。 李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唉声叹气一下。 就在这时，小厮过来道：“殿下，杜长史来了。” “速速有请。” 杜楚客进了书房，见礼后坐下道：“大王，以某来看，这段时间还是蛰伏比较好。” “蛰伏？”李泰皱起了眉头，但又点点头，“是啊，没想到大兄处理政务竟是如此老道，还真是小看了他！最让本王不甘心的是，吴王兄一直支持他。他李承乾有什么好的，喜好突厥风俗，宠幸男宠，可那李恪……哼！”最后那一声冷哼，可见李泰那浓浓的怨气。 杜楚客刚准备开口说话，只见小厮端着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药。 李泰顿时皱起了眉头，很不情愿地端起药碗一口喝干。擦擦嘴，李泰略带着点烦躁道：“唉，本王这一辈子，都和这药离不开了。” 杜楚客看着小厮端着空药碗离开，皱着眉头道：“殿下，此药可是吴王当年……” 没等杜楚客说完，李泰就点头道：“没错，是吴王兄给的。长史，不要担心，本王虽然和吴王兄关系不好，但王兄光明磊落，不会在这上面害本王。而且，你看本王服药多年，气疾基本上没有大犯过。” 李泰在这点上很自信，李恪如果真的要自己的命，就李恪那性子，绝不会用下毒这种腌臜手段。不过，李恪的手段也不会太光明，因为李恪会要求和李泰单挑，然后将宗室里武力倒数第二的李泰给揍趴。 将小时候自己被李恪武力镇压的场景扔出去，说真的，李泰面对李承乾都不带怂的，但看到李恪……罢了，三兄，咱是文明人，比诗词歌赋如何？ “大王，有没有办法能将吴王拉到咱们这一边？”杜楚客试探着道。 “别想，除非本王被圣人任命为太子，否则王兄绝对不会站在本王这一边。”李泰看得很明白，“能让兄长服气，只有圣人和大兄，尤其是圣人。圣人的话，王兄可以说从不违背。因此想要让王兄站在本王这边，除非是圣人开口，否则谁都拉拢不了。 如果圣人没有开口，那王兄就只会和大兄站在一起，这是两人从小的情谊和大兄身为嫡长的身份决定的。” 杜楚客也是叹口气，要是能将吴王李恪拉拢到自己这一边就好了，吴王李恪在宗室年轻子弟中威望崇高，一旦李恪拉过来，那等于是将皇子公主们全都拉到了魏王阵营里面。尤其是那些公主，许多人的驸马都是功臣之后，陛下百年之后，这些驸马说不定都有可能大用，也都算是宗室力量啊。 可以说，吴王李恪站在谁的一边，就代表着下一代的宗室力量站在谁的一边。 真的眼馋啊。 第138章 灭高句丽(四) 长安城的风雨，影响不了在平壤的李恪。 在发现李恪迟迟没有进攻后，加上打探清楚了李恪的军队数量，渊盖苏文和容留王都松了口气，当即将平壤附近的勤王兵马遣散大半，少部分回到地方，大部分由两个褥萨率领，前去支援安市城。 李恪看到平壤城外面高句丽的勤王军离开，表示很开心，自己这段时间安安静静，果然让高句丽人麻痹了点啊。但是，李恪很快又咬牙切齿，该死的百济和新罗，军队行进速度和蜗牛没区别，自己的船队都在百济海边等了八天了，到现在一个人都还没等到！ 另一边的安市城，杨万春感觉很不好。 “呼呼”的声音中，然后是“砰砰”的巨响。 提着环首刀在城头来回奔走，不时躲开飞上来的巨石，杨万春只感觉心乱如麻。 杨万春有多心乱如麻李世民不知道，但李世民现在很开心，这种敌人只能挨打无法反击的方法，舒服。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李世民无视馋得要死的程知节，递给了李道宗道：“承范，你说什么时候可以攻城了？” 李道宗略带着点惶恐接过望远镜，扣在右眼上仔细观察了一阵后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城里守军士气仍然很高，我大军难以一举破城。” 接过望远镜，李世民看着周围一圈眼馋的将领笑道：“别看朕，恪儿能送来一副已经很不错了。恪儿也是个人，他送你们也得给他自己麾下大军配备足够的望远镜再说。” 一听李世民这话，众将不禁有点儿垂头丧气。如果说众将只是垂头丧气，那长孙无忌则是有点心惊胆战，因为李世民那话，是默认了李恪做出的这望远镜，可以优先给李恪麾下的大军装备。李恪的大军装备完毕后，再送朝廷是没任何问题的。 长孙无忌实在想不通，李恪作为一个拥有军权、财权、人事任免权这三大权皆在手的王爷，是怎么做到世人都说吴王李恪毫无野心的。一想起年前自己去秦州公干，秦州百姓竟然人人称颂李恪为贤王，当地官员张嘴闭嘴都是感谢陛下曾派李恪之官秦州。 那一次，长孙无忌是真的憋了一肚子气，李恪不过就是在那里打了几口井，修了几条沟渠水库，关键是，李恪还没修完人就离开了，怎么秦州的百姓如此念叨。念叨也就罢了，怎么能念叨这么久！ 长孙无忌是真的想冲到李恪面前吼一声：李恪，你能不能表现的有野心一点，这样一来，某才好对你下手！ 长孙无忌不怕伪君子，就怕一辈子伪君子，到那时，伪君子都是真君子。 说李恪喜好酒色，李恪只有一个王妃一个侧妃。 说李恪穷奢极欲，李恪的王府都还比不过晋阳公主的公主府。 说李恪穷兵黩武，李恪打仗的开销连李恪赚的钱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尤其是李恪打占国还大赚了一笔。 说李恪刚愎自用，谁不知道李恪的幕僚里有个没及冠的狄仁杰。 说李恪怠慢人才，李恪连有点本事的奴隶都敢用，你说李恪怠慢人才？人家想人才都想疯了好吧！更别提当初最早的那个天下招募令，听说那九百多人，最差的散官都有六品了。 …… 算来算去，长孙无忌人麻了，这个李恪，李世民的缺点没怎么继承，杨广的缺点更是没有继承！现在百官对李恪的印象都很好，一提起李恪就是，不愧为陛下子。以前还有人指点说李恪身上有杨广血，不吉。现在，现在谁这么说就是被一群人嗤笑。 毕竟，李恪给的银子铜钱实在太多了。 李恪没有去杭州前，每年户部为了如何分配钱粮都要和其余几部来点拳脚交流。自从那年李恪……反正现在户部很大方，李世民一看到哪里受灾，问户部减免赋税对朝廷开支影响大不。户部的回答是：只要不是吴王封地遭灾，吴王写奏章说需要减免赋税，那就没任何影响。 可是不干掉李恪，一想到李恪手中的权力……长孙无忌深深怀疑，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忙，李治斗得过李恪吗？ 看向远处在唐军炮车蹂躏下的安市城，长孙无忌想到，还是得将李恪弄回长安。李恪现在在江南八州羽翼丰满，只有弄回长安才好对付。 李恪待在江南，只要他不断给长安运送银铜，天下人都只会说李恪是贤王。 只有李恪回了长安…… 对，只要李恪回了长安，他长孙无忌就有的是手段让李恪参与到争储的路上。不管李恪愿意不愿意，他长孙无忌都有手段让天下人以为李恪是自愿。 到那时候，就可以将李恪身上的皮一层层剥去，就容易对付多了。 但是，长孙无忌很快又发愁了，怎么说服百官尤其是户部那群家伙同意李恪回长安啊！如果连户部那群官员都说服不了，就更别提去说服李世民了。 没错，李世民现在是很信重自己，但涉及到钱粮问题上，李世民再怎么信重自己，也还是更愿意听户部那群人的意见的。毕竟，长孙无忌对于钱粮分配专不专业不好说，但户部的官员是肯定比长孙无忌要专业点的。 李世民现在不急，时间还很多，粮草也很充沛。尤其是李恪还派快船送了一封信过来，让李世民派兵修一条从安市城到渤海的道路，顺便修个港口，李恪会送一批新式火油弹过去。 李世民看到这封信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快速进军，火药都还扔在后面。就当时赶紧回书一封，让李恪到时也顺带运点火药过来，至于路和港口的事李恪就不用操心了，很快会有的。 得到李恪这封信后，李世民就赶紧派阎立本带人去修路修港口了，尉迟敬德带兵护卫。好些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修得怎么样了？ 渤海边，阎立本正指挥着工匠修建港口，已经快成型了。至于路，暂时是修了一条马马虎虎的路。不过好在粮草不用担心，可以从幽州、登州、莱州起运，比起陆运方便多了。阎立本看出来了，这个港口修好，再将联通安市城的道路修好，大军粮草比起从幽州起运，那可是方便快捷多了，路上消耗也少多了。 看看西边出现火烧云了，阎立本觉得该收工了，这时，只见尉迟敬德匆匆赶来，指着远方道：“阎少监，有船来了。” “是敌人吗？”阎立本眺望了下问道。 “应该不是，勋国公已经攻灭了此地高句丽的水师，正在攻打卑沙城。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好。” 第139章 灭高句丽(五) 很快，尉迟恭和阎立本就放心了。因为来的船队上面，唐字大旗和吴王旗都高高飘扬着，甚至有种嚣张的味道，生怕别人看不清楚。 领队的人是夏泽，因为运送火药和火油弹这玩意，需要一个细致的人。而夏泽，恰恰就是一个很是细致的人。 很快，夏泽就和尉迟恭交接完毕，尉迟恭本来不怎么上心的。但在看到那一堆安全细则后，尉迟恭只感觉头皮发麻。这吴王殿下这都运的是什么玩意啊，怎么感觉有种要将山都崩开的感觉。 足足花了四天的时间，李恪派来的三艘大船上的火药和火油弹才全都运送完毕。 看着清单，夏泽道：“吴王殿下一共批复运送火药五千斤，手雷八千枚，炸弹两千颗，火油弹三千颗，火油两千桶。实际送达火药五千斤，手雷八千枚，炸弹两千颗，火油弹三千颗，火油两千桶。 一斤不差一颗不少一桶不缺，两位上官，请签字画押吧。” 尉迟恭瞪大了眼睛道：“还需要签字画押？” 夏泽还没有回答，阎立本就已经开始签字画押道：“这些都是国之重器，一旦出事可不是小事，吴王殿下谨慎是正常的。” 看着阎立本签好字画好了花押，尉迟恭也跟着签字画押。 见两人都签字画押了，夏泽将纸张绢好，塞进一个纸筒里用火漆封好施了一礼后道：“两位上官，某便告退了。” “是个人才。”阎立本很是满意点头，“认真细致、不卑不亢，就是不知道，吴王殿下肯不肯放人。” “怎么，阎少监看上这个人了？”尉迟恭带着点好奇道。 “嗯。”阎立本点点头，“等班师回朝后，某写信去问问吴王，可不可以放这个人来当某的学生。” “那就恭喜少监了。” “还得看吴王殿下放不放人呢，尉迟将军，你是知道的，吴王殿下想人才可是想疯了的。”阎立本苦笑了一下道。 “这倒是。”尉迟恭也笑道，“罢了，还是赶紧将这些火药火油什么的都赶紧送到安市城下吧，陛下可是等得有点久了。” 很快，第一批火药和火油就运送上路了。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让李世民麾下的唐军会用，李恪让夏泽还留下了十个人。这十个人既是负责监督安全的，也是负责教李世民这边的唐军使用炸弹和火油弹的。 很快，第一批的三百颗火油弹和一百颗炸弹外加一千斤火药送到了安市城下。手雷因为暂时派不上用场，被放在最后运送。 看着送来的炸弹和火油弹，李世民很是兴致勃勃，围着这些车子转了一圈后看着安市城道：“走，现在就用上。” 安市城下面，唐军足足造了五十辆炮车，其中配重炮车十五辆，人力炮车三十五辆。 由于炸弹和火油弹的重量一样，但和石头的重量并不一样，因此开始是先试射。唐军砸安市城的石头是三十斤起步，根据这个重量，大伙默契地将配重炮车往后移了大概二十步的样子。 很快，两辆配重炮车的扬杆压下，炸弹和火油弹放了上去。手持火把的士兵点燃炸弹引信和火油弹外面缠着的麻绳刹那，力士就挥动大锤砸开了机括。长长的杆臂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尽头的链兜扬开，将炸弹和火油弹高高抛了出去。 “远了。”李世民轻声嘀咕了一下。 确实远了，因为都飞过城头落进城里了。转过身子，李世民刚准备吩咐将炮车继续挪后一点，只听“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安市城城头大哗。 李世民转身，赶紧让人递来望远镜往安市城望去，只见城内一团黑岩如同蘑菇开伞一样缓缓升起，当然，还有冲天的火光和升腾的浓烟。 李世民眼神变幻莫测了一会后道：“就这个位置，将所有的轰天雷以及一半的火油弹给送进城里去。”没错，李世民将这炸弹起名叫轰天雷了，至于火油弹，投掷火油早就有了。 李恪的火油弹可不是普通的火油弹，用得可是从大食进口的上好火油。李恪前世也是去过中东那片的，说那里有些自喷油井喷出来的油都不用提炼，可以直接灌进汽车的油箱里烧。真不真李恪不知道，但李恪用了这大食石油后，确实很容易爆燃啊。 为了让这爆燃的势头更猛一点，李恪毫不犹豫地加了白糖和硝土，至于高句丽人面对这种火油弹会是什么状态……李恪表示，早点投降不就可以不用挨了吗。 对的，没错，就在李世民对安市城用上炸弹和火油弹的同一时间，李恪为了震慑刚来的百济和新罗两军，也对着平壤城来了几发炸弹和火油弹。 看着城墙变成了火墙，城门楼直接被炸弹给轰成了渣，统领百济军的扶余璋和统领新罗军的金胜曼都脸色煞白。 李恪看着两人的脸色，略带着点遗憾道：“可惜本王大军还在休养，不然今日就一战破平壤！” 扶余璋和金胜曼对视了一眼，都心虚的低下了头。李恪这哪是说唐军需要休养，是就差直接指着两人的鼻子骂百济人和新罗人拖沓了。 “好了，考虑到两位远来不易，大军也确实需要休整，就三天后攻城吧。”李恪淡淡道。 扶余璋和金胜曼迅速告退。 平壤城内。 李恪的那几发火油弹和炸弹，虽然没有击垮平壤的城墙，但却击垮了平壤城内所有人坚守的信心。 渊盖苏文和容留王见状，知道守不住平壤了，但样子还是要做一点的。所以此刻，渊盖苏文和容留王就在城里搞巡游，表示不会抛弃平壤，会和平壤共存亡。 但是这出戏一演完后，平壤城里的达官显贵就都开始默默做逃跑的准备了。毕竟，他们的血统很高贵，命很值钱，是万万不能和平壤共存亡的。 回到了大营，李恪唤过薛礼道：“仁贵，从现在开始，平壤城不能有一匹快马能跑出五里地。” “是，大王！” 第140章 灭高句丽(六) 扶余璋怏怏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考虑到百济和新罗的龌龊，因此百济的营寨在唐军大营的西北边，新罗的营寨在唐军大营的东北边。这样的话，两边打起来，大唐就正好横在中间当和事佬，或者，看戏也挺不错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时间，扶余璋的亲兵端来了饭食和酒。 扶余璋吃了几口饭菜，一抬头，发现亲兵的目光，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和新罗人起冲突了？”扶余璋将筷子放下皱起眉头道。 亲兵犹豫了一会后道：“殿下，唐人送午饭过来了。” 唐人送午饭过来了？扶余璋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李恪是说过到了这里后后勤由大唐包了。不过，扶余璋和金胜曼都没有当一回事。再加上，昨天他们刚到，李恪除了派人来统计了他们人数外也确实没有发粮食。 扶余璋和金胜曼早就做好就地征粮的准备了。 结果，现在说唐军来放粮了，不，唐军来发放午饭了？ 扶余璋微微有点儿发傻，原来李恪昨天派人来统计人数，是真的为了发粮啊。 没错，李恪派人来统计百济和新罗的人数，就是怕扶余璋和金胜曼谎报人数，借机贪污粮食。李恪虽然大方，但没大方到让你贪污的地步。 而且，李恪的放粮是直接做好了饭菜让人送过来，当然，吃饭的家伙自备，大唐不提供。 扶余璋看到的场面，就是唐军推着三十辆大车进了百济人的军营开始放饭。 一人一勺糙米饭，一勺酸菜，一勺韭菜鱼汤。百济军看得眼睛发直，天可怜见，他们军营里的饭食基本上就是糙米配咸菜，只有临战或者大胜之后才能吃上肉。而且，一天只吃两顿饭。可刚才那唐人说了，以后一天三顿饭，而且保证每顿都有肉！ 扶余璋看了看，没有想太多，既然唐军管饭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也省得为这些贱民吃什么操心。 而另一边的金胜曼，则是感觉身体有点发寒。 身体为什么发寒？ 金胜曼心里很清楚，他们在这儿可不是只待三五天，也就是说，在大唐没有平灭高句丽前，新罗和百济的军队都会归李恪指挥。金胜曼心里很清楚，唐军来发放的饭食应该是比不上正规唐军吃的，但是，光是一个顿顿有肉，而且一天三顿，就将新罗提供给军队的后勤吊打的体无完肤。 新罗这些年战事不断，士兵平时都是半饱，只有打仗时才能吃饱。记住，只是吃饱，别说肉了，连咸菜的分量都不一定能保证。可唐军保障后勤，是有饭有肉，虽然是糙米饭，但也比新罗军的杂粮饭好啊。 金胜曼心里很苦，这些出征的新罗军回去后，一定会极度怀念和唐军作战的日子。到时候，如果大唐和新罗翻脸…… 金胜曼只感觉心乱如麻，但又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李恪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刷贵族的好感，比如李恪灭占国后，将林邑郡一分为二，南林邑是贵族的地盘，李恪管都不管，只要每年按时交贡品就行。北林邑李恪则是将所有贵族全都铁血清洗，将贵族的田地全部分下去。 结果就是，南林邑现在堪称民不聊生，而且南林邑贵族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想染指北林邑，甚至有妄想重建占国的了。而北林邑虽然官员较缺，但因为李恪轻徭薄赋，又没有了贵族的压榨，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大唐一份子了。 南林邑的贵族不是没派人去北林邑搞骚乱，但是吧，肚子吃饱谁愿意造反啊。当然，也不是没有傻子。戴安问李恪怎么处理，李恪回答是，既然这么喜欢听贵族的话，那就送到南林邑去。 然后，再没然后了。 李恪之所以愿意大方地给百济和新罗的军队提供粮食，就是为了以后打这两国的时候轻松点。百济和新罗的用人制度，基本上可以看做九品中正制的加强版本，可以说，在百济和新罗，你只要不是贵族，基本上就没有出头之日。 要知道，曹魏那边开始九品中正制，都好歹留了一条军功上位的路子，新罗和百济是连这条路都没留。 李恪研究了两国的情况后，只要将两国的贵族给清理干净，其实统治起来还是挺方便的。但是吧，现在的大唐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笼络贵族。以至于一旦贵族反了，那块地就基本上也都反了。底层百姓享受不到成为唐人的好处，那不就是本地贵族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金胜曼和扶余璋想什么李恪懒得去管，现在李恪脑子里只想一件事，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攻克平壤城。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薛礼一身疲惫地走进了大帐，在亲兵的帮助下卸下了甲胄道：“今天一共拦截了三十二匹快马，现在我让怀道守着了。” “仁贵，你说我们是留对面一条逃跑的路呢，还是全歼？”李恪看着帐外道。 “为了防止对面困兽之斗，还是给对面留一下活路吧。”薛礼道，“毕竟，我们这边可是三方军队，并不是一条心。” 李恪点点头道：“那我心里有底了。” “大王，你说新罗和百济以后会不会打起来？”薛礼坐下来，接过亲兵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喝干后道。 “那是肯定的。”李恪道。 “那我们是帮百济还是新罗？”薛礼接着问道。 “都不帮，看戏。”李恪活动了下脖子，“等他们两个打得筋疲力尽了，一起灭掉最好。如果不能一起灭掉，那就先灭新罗后灭百济，毕竟，百济和我们还是签了条约的。 不过，十年之内本王不希望他们打起来，那样的话，本王就要牵扯不少精力了。” 薛礼点头道：“是啊，要是有十年的时间，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府所辖之地，不知会发展到何等繁荣的地步！” “算了，不去想了，还是想明天的攻城吧。” 第141章 灭高句丽(七) 新的一天到来了。 新罗和百济军队的士兵神采奕奕，因为李恪当面许诺了，他们的作战功劳和战死抚恤和唐军一样计算！政治不敏感的扶余璋还没察觉出李恪的话外音，但金胜曼的脸色却是极度难看了。 金胜曼敢打赌，如果李恪真的做到了，那么这些百济和新罗军队回去后……以后百济或新罗和大唐开战，这些和唐军一起打过仗的兵，绝对第一个倒戈！ 现在金胜曼只能祈祷，李恪会像新罗那些将领一样，是个极其喜欢喝兵血的人，对赏赐基本不会全额兑现。能兑现一半的，已经是心肠很好的将领了。 看着金胜曼的脸色，李恪笑了笑，暗道还是有明白人的。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李恪表示，钱粮充足就是自己的底气！ 平壤城头，已经和废墟没差别的城门楼前面，容留王和渊盖苏文一脸阴沉地看着缓缓逼过来三方联军。 容留王不太懂军事，所以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但是直觉告诉他今天会很危险。渊盖苏文就不一样了，毕竟是正儿八经打过仗的，看着下面联军推过来的各种攻城器械，渊盖苏文的脸色很白，白得和铅差不多了。 “床弩、炮车、云梯车、井阑、冲车、临冲……”渊盖苏文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唐军疯了吗，竟然弄这么多攻城器械？要知道，平壤的城墙不过才丈八高啊。 由于平壤处于后方，一直很安全，所以高句丽加强城防的钱粮都用在了辽东上。平壤的城墙……有城墙就行了，与其在平壤修城墙，不如将王宫和贵族们的府邸修得富丽堂皇点。 现在，城墙不高的缺点暴露无遗，那就是唐军的攻城器械也不需要造很高。 一辆配重炮车压下扬杆，片刻之后，一块石头飞上半空，砸在了离城墙还有七八步远的位置。根据石头落地，唐军将士开始重新调整炮车位置。 渊盖苏文变色道：“大王，我们得赶紧离开，我们在这儿，将士们心中顾忌，难以安心防守。” 什么安心防守，是渊盖苏文看着那石头自己心里头也发怵。但自己堂堂大对卢临阵脱逃可不好听，一个不好还会士气崩溃，但是，借着护送大王离开，那就完美多了。 容留王早就不想留在城头了，本来他就是被架过来的，一听可以离开，那还不赶紧点头。 不过，渊盖苏文还是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和自己身材相貌有点相近的家将留在城头，才和容留王一起离开。 一切准备就绪了。 整整三十架配重炮车的扬杆缓缓拉下，然后炸弹放了上去。 随着令旗麾下，手持火把的唐军士兵点燃了炸弹引线，力士挥动大锤，长长的杆臂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将炸弹在最高处抛了出去。 城头的高句丽士兵见状，赶紧躲在城垛或盾牌下，在他们想来，唐人应该没有那种天雷了。毕竟，大对卢渊盖苏文可是说了，那东西要是很多的话，唐人早就打进来了。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好些人体衣甲碎片被掀上半空，还有高句丽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整个人都个掀飞到半空，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了无声息。 两轮炸弹过后，城头一片死寂，百济和新罗军队中不少人两股战战，而唐军则是斗志昂扬。 接着，配重炮车将一颗颗火流星投了出去。 看着那绚烂的火流星划过优美的弧线，然后在城头绽放出绚烂的焰火，百济和新罗的军队全都傻眼了，目瞪口呆看着城头。 唐军炮车重点轰击的这片城头已经化作了火海炼狱。 李恪不得不感叹大食石油的品质优良，都不用提炼就和最拉的汽油有的一拼了，尤其是加了白糖硝石后这爆燃效果…… 以后得多多进口，攻城利器！ “杀杀杀！”唐军士气大振，在鼓声的催动下开始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向着平壤城进发。 唐军的喊杀声终于将百济和新罗人的灵魂给唤了回来。 回过神的两军大喜，自己和唐军是盟军啊，怕什么啊！瞬间，百济军和新罗军的士气也都暴涨。毕竟，他们可没什么军纪，破城后烧杀掳掠是常事。 当然，李恪也跟扶余璋和金胜曼划分了区域，那就是东南城和王宫两片归唐军，百济人和新罗人在其余地方烧杀抢掠唐军不管，但在这两片动手，可以试试唐军的天雷。 扶余璋和金胜曼看了李恪的划分后大喜，因为李恪要的是城里的平民区，富人贵族住的地方可以说一点都没要。 开什么玩笑，李恪巴不得高句丽的上层死得一干二净，但自己动手的话，对于名声似乎不太好。那么，就让百济人和新罗人动手吧，而且他们也很乐于动手。 炮车开始停止了投掷炸弹和火油弹，而是开始投掷巨石。这样的做法，就是等着城头的高句丽守军判断失误，将大量人手都调上城头后，再来一波狠的。 果然，在看到唐军没有丢火油弹也没有丢炸弹，飞过来的全是大石块后，城头上硕果仅存的几个高句丽将军，一边派人向王宫报信，一边开始催城下的高句丽军赶紧上城。 当城头的高句丽士兵射出第一支箭后，薛礼就让炮车换上了火油弹。这个时候，火油弹的效果比炸弹更好。 城头的高句丽人看到三十颗火流星腾空后，所有人的脸上只剩下了惊骇，但是，逃不掉了。狂暴的烈焰如同火龙一般狞笑着沿着城头横扫，将数不清的高句丽人变成了手舞足蹈的火人。 不时有高句丽人浑身冒火从城上跳下，只求死得痛快一点。 “咻咻咻”的声音中，唐军弓弩手在盾兵的掩护下列阵，密集的箭雨在城头守军的伤口上毫不留情地撒盐。 “嗡嗡”的声音中，床弩开始发威了，但不是射出巨矢攻击城头，而是射出了踏橛箭牢牢盯进了城墙里。 鼓声听，急促的短号声响起。 百济人和新罗人扛着简易登城梯，疯狂向着城墙涌去。于此同时，已经到位的井阑上，唐军弓弩手对着城头倾泄着箭矢，掩护新罗人和百济人蚁附攻城。 第142章 灭高句丽(八) 数不清的简易登城梯迅速架在了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新罗人和百济人沿着梯子向城头攀爬，也有人踩着踏橛箭向着城头攀登。 城头上还存活的高句丽人也在迅速还击，滚木礌石灰瓶金汁死命地往城下扔，还活着的弓弩手也拼命的对着城下放箭。 但是，唐军的远程太强了。再加上，李恪给望车上的了望兵配备了望远镜，以至于唐军的炮车砸得那叫一个猛狠准。 “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冲车猛地撞在了城门上，撞得城墙似乎都晃了一晃。 就在冲车开始和城门较劲的时候，云梯车也靠上城墙了。 “杀啊！” 随着云梯车前面的挡板重重落下搭在城头上，数不清的唐军将士手持圆盾横刀，从云梯车里涌出，杀上了城头。高句丽人挡挡百济人和新罗人还行，碰上士气高昂的唐军，就像茅草碰到烈火一样迅速化为灰烬。 赵峰是第一个冲上城头的，一刀利索地捅进一个高句丽人的肚子，然后抽刀抹过一个高句丽人的脖子，再顶盾一撞，将两个高句丽人给撞得倒跌在地上，一个缺口打开了。 唐军将士们如同沿着河道流淌的洪水一样，横扫着城头，眨眼间，城门楼上方的高句丽人就被唐军给清空了，连负责指挥的几个高句丽军的将校，也被步槊给戳成了蜂窝。 已经成了废墟的城门楼上，大唐旗帜高高飘扬！ 联军士气大振！ “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了，城门后面死命顶着的高句丽人都惨叫着倒跌在了地上。 一个高句丽人正待爬起来，却只见沉重的冲车被战意上升到了极致的唐军推了进来。“啊——”这个高句丽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就被冲车从身上碾了过去。 “嘎嘣嘎嘣”一阵脆响后，地上只留下了一滩涂抹了一地的肉泥，似乎没有一个人在这活着过。 不止是这个高句丽士兵，城门洞里没来得及起身逃跑的高句丽士兵，下场都是如此。 随着城门大开，联军骑兵呐喊着，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就在平壤南门被攻破的时候，平壤北门大开，一个渊家将领领头，渊盖苏文和容留王的车驾居中，一众高句丽贵族和万余高句丽军亡命北逃。 渊盖苏文回过头，看着已经四处冒烟的平壤，心头黯淡，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回来吗？ 容留王也是面带惊慌，这次从平壤逃了，下次逃哪里去？唐人除了天雷，还有那天火，大高句丽其余城池的城墙，能防得住吗？ 不得不说，高句丽的贵族们行动是很迅速的，不过，行动迅速也没有用，他们只是人跑了，钱财并没有带走多少。所以，百济人和新罗人在平壤北城抢疯了。 李恪没有去管，要知道，此时大唐府兵的军纪也没好到哪去。李恪要做的，就是将自己麾下大军的军纪给维持好。在李恪看来，与其靠战后自由掳掠来刺激士兵，不如将军功奖励制度彻底实行到位。 当然，大唐府兵能打，除了打赢后可以自由掳掠外，和立功能得丰厚赏赐，策勋后能得到勋田也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在李恪看来，策勋后授予勋田，还不如改为勋俸。因为立功的人越来越多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后立功的人无勋田可授的局面。 不过，现在这些李恪不用想，李恪要做的，就是别让自己麾下的大军去烧杀抢掠。 新罗人和百济人在北城狂欢，北城那些没有逃走的高句丽人发现，只要他们逃进唐军控制的区域，百济人和新罗人就不敢过来。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平壤南城眨眼间就人满为患。 两天后，抢够了的百济人和新罗人一个个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平壤，唐军开始全面接管。 还好，扶余璋和金胜曼还记得李恪的警告，那就是抢掠财物李恪不管，但抢人的话，李恪不介意算算小账。 平壤攻下来了，就该是论功行赏了。 先登的赵峰官升三级，赏银通宝三千，绢百匹。在城门破前登城的将士全体官升一级，赏银通宝五百。当然，新罗人和百济人能不能官升一级李恪管不到，但是，凡是城门破前登城的新罗人和百济人，赏银通宝五百李恪是真兑现了。 当扶余璋和金胜曼看着唐军拉着大车进军营，兑现五百银通宝的赏赐时，金胜曼和扶余璋的眼睛都有点发红。 他们两个不是没银子，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没有见过将这么多银子赏赐给那些奴隶一样的士兵，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在两人的观念里，这些士兵如果立了功，连钱都不用给，给点粮食麻布就能打发了，谁知道这大唐的吴王李恪，是真的按照唐军的标准来给赏的！ 没错，李恪现在给百济人和新罗人看得，就是大唐吴王是一个信人。李恪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这些跟随李恪征战的新罗和百济士兵的脑海里，刻下大唐吴王所诺，必定兑现这样的印象。这样的话，以后征伐这两国，或许阻力会小很多。 就在李恪攻克平壤的时候，安市城的攻防战也打响了。 “滚木、礌石、狼牙拍！”杨万春提着环首刀在城头来回走动，嘴里嘶吼着指挥着麾下士兵守城，也不停地给士兵们鼓舞打气。 但是，看着城下又是几颗火流星上来，杨万春满脸痛苦。 两天的时间，区区两天的时间，唐军就让安市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昨天下午，自己的两个儿子，就被唐军的天雷给炸死了。自己如果不是亲兵舍生忘死的保护，恐怕也在昨天死了。到了今天，连自己的亲兵都死得只剩下十来个了。 “放箭！放箭！”心中悲苦无比，杨万春还是嘶声厉吼着，指挥着高句丽军反击。 看着又是一波攻势被击退，李世民摇摇头道：“鸣金收兵，今天暂时不用打了。” 众将都愣了愣，程知节出声道：“陛下，这安市城快顶不住了啊？” “不急，吃掉高句丽人的援军再破城也不迟！” 第143章 灭高句丽(九) 让长孙涣带着主力留守平壤城，并且接收平壤周边高句丽城池的投降。如果他们不降，就放百济人和新罗人去祸害他们。而李恪、薛礼、王方翼、秦怀道则和金胜曼、扶余璋带着六千骑兵，开始追击逃跑的渊盖苏文和容留王一行人。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李恪他们就追上了渊盖苏文和容留王他们。 不过，在王方翼的建议下，大伙不用攻击他们，而是这六千人远远的吊着他们，别让渊盖苏文和容留王他们休息好就行。至于王方翼为什么敢提这种建议，就在于逃跑的高句丽人没太多的骑兵，大概也就三千来人的样子。 当然，王方翼也没有将金胜曼和扶余璋带的近三千骑兵算己方战力，百济人和新罗人的三千人，在王方翼的眼里就是气氛组，给高句丽加点心理压力的。 真正和高句丽人干架，还得看咱大唐这三千精骑。 薛礼和秦怀道也很赞同王方翼的观点，毕竟百济人和新罗人的骑兵，不说别的，光是那马的个头就真的不行。 所以，在追上渊盖苏文和容留王一行人后，李恪的这六千骑兵就吊在了对面五里开外的地方，不远不近刚刚好。 见到有唐军骑兵追来，渊盖苏文和容留王下令加速赶路。唐军骑兵都追过来了，那么唐军步兵也会跟上来，只有渡过鸭绿水，跑到还没沦陷的辽东城池里才算安全。毕竟，为了防备大唐进攻，辽东许多城池都修得很是坚固。说明白点，渊盖苏文和容留王就是冲着乌骨城去的。乌骨城易守难攻，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就在李恪带着兵吊着渊盖苏文和容留王的时候，安市城外，李世民也等来了日思夜想的高句丽援军。 老一套，诱敌深入，左右包抄再加精骑绕后。 先是尉迟敬德带着少量精骑前出诱敌，然后张士贵和李积做好埋伏，李世民则在尉迟敬德诱敌成功后，亲自带兵正面顶住，然后张士贵和李积伏兵俱起。最后，长孙无忌带着骑兵绕后来个绝杀。 当然，考虑到唐军兵力不太足，所以李世民没有打算全歼，而是要将高句丽的败军驱赶到附近一座山上去，渴死饿死他们。当然，如果高句丽人识时务投降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切都逃不过李世民的设计，前来援救的高句丽将领一看尉迟恭只带着二十来个骑兵来挑衅，火气就冒上来了。娘的，你唐军也忒看不起人了吧，二十个人就敢来挑衅？ 一见诱敌成功，尉迟恭就立即打马撤退。这时的高句丽将领还没糊涂，没打算深入追击，还知道派斥候侦查两侧。不过，当看到属于大唐皇帝的伞盖后，什么斥候侦查，高句丽人脑海里上下只剩了下活捉唐皇！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看高句丽人冲得近了，右手提起马鞭轻轻往下一挥。立时，“咚咚”的战鼓声响了起来。 “杀啊！”埋伏在两侧的李积和张士贵立即带兵杀出，迅速将高句丽人给截成了两端，首尾不能相顾。与此同时，李道宗也带着将士从李世民身边杀出，将高句丽人前军杀得仓皇后退。 只不过片刻，高句丽人就被人人奋勇的唐军给杀得阵型大乱，尤其是李道宗还派人丢了一堆手雷后，高句丽的军心就乱了。 不过，高句丽人到底是人多，仗着人数优势还在苦苦支撑。 就在这时，绕路的长孙无忌过来了，一举攻破高句丽人的后军，然后派人点燃了高句丽人放在后军的粮车。 粮车被烧，高句丽人全军大哗，士气彻底崩溃，在唐军的有意驱使下，向着右边的一座高山狂奔。此时的高句丽军上下都只想着逃命，压根就没想过到底能不能逃出这座山。 看高句丽人往自己预定好的高山上逃了，李世民当即下令不再追击，而是将这座山包围起来。 夜晚，篝火处处。 李世民兴致勃勃地烤着一只兔子，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李世民撕下一条兔腿，将其余兔肉扔给了李道宗，狠狠咬了一口道：“好久没有烤兔子了，朕的手艺还是没退步！不过，突然有点想恪儿那家伙的烤兔子了。” 李道宗开口道：“陛下，也不知道吴王领兵攻下平壤了没有？要是吴王攻下了平壤，那么我军攻打安市城就更方便了。” 李世民还没开口，突然有斥候过来道：“陛下，有快马送信过来。” 李世民微微愣了下，接过火漆封好的竹筒，拔开塞子抽出里面的信纸借着火光看了起来。看完后李世民笑道：“这是吴王的信，吴王已经攻破了平壤，可惜的是让高句丽人逃了。” 李恪在攻破平壤后就派出了信使坐快船往李世民那里报讯，没想到恰好在李世民大破高句丽人援助安市城的大军后送到了。 “高句丽人苦心经营的是辽东，鸭绿水以南少经战事，城池大多是有城无防。”长孙无忌开口道，“陛下，高句丽人极有可能在乌骨城做最后的挣扎。只要拖入辽东的冬季，我们不想撤军也得撤军！” “李道宗！”李世民突然开口道。 “末将在！”李道宗起身道。 “给你三千精骑，敢不敢奇袭乌骨城！” 李道宗只觉得热血上涌，当即大声道：“末将必下乌骨城！” “好生歇息一晚，明天立即出发！”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山上的高句丽人投降了，又渴又累又饿的他们，没了任何斗志，一个个失魂落魄的下了山，将甲胄军械丢弃在一旁，等着唐军的处置。 李世民很是大度，除了靺鞨人被坑杀外，高句丽人不想留的都放了。当然，顺便还给了他们一天的干粮。 至于这些想离开的高句丽人用一天的干粮能够跑到哪儿去，那就不是李世民考虑的了。 杨万春一直高昂的头颅低了下来，安市城，真的要守不住了。纵是天险又如何，在唐人天雷天火的轰击下，城内人心惶惶，压根没有那种上下一心的底气了。 第144章 灭高句丽(十) 杨万春猜的不错，在唐军将高句丽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城头后，安市城的守军，就算杨万春还在城头巡视，脸上的自信也都消失了。 这些天安市城能够不被唐军攻陷，除了杨万春治军有方且一直坚守城头外，就是对援军的渴盼。可现在，援军没了，安市城总共才四千来人的守军，被唐军的天雷和天火这些天杀死了接近两千人。 只剩了一半的人，如何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唐军？ 李世民不急，还是不攻城，就是用炸弹和和火油弹，慢慢折磨着安市城的守军。这个杨万春是个人才，援军尽墨竟然都还没摧垮他的信心，看来，得等乌骨城的消息了。 李恪看着眼前的鸭绿水，和身旁的薛礼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渊盖苏文那么狠，派了两千骑兵死命拦住李恪他们。然后在高句丽人过了鸭绿水后，就立即放火焚烧浮桥。等李恪带着六千骑兵将那两千高句丽骑兵给全部干成了尸体后，浮桥已经完蛋了。 “这勋国公是怎么搞的？”秦怀道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勋国公打下了卑沙后就会过来封锁鸭绿水吗，怎么这附近一艘大唐的船都没有？” 李恪也觉得奇怪，不会这张亮到现在还没打下卑沙城吧？ 算了，那不是自己该头疼的事。 “算了，回平壤，然后用快船给陛下送信去。”李恪也微微有点烦躁，本来自己想趁高句丽人渡河时攻击的，没想到渊盖苏文那么能壮士断腕，两千精骑说扔就扔了。“我们的仗应该是打完了，就待在平壤等陛下的旨意吧。” 说完，李恪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儿不太甘心啊。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破平壤的大功到了自己手里，也有不少的好处。一下子看开的李恪，郁闷的心情立即丢掉，骑在马上也欢快起来。 感受到李恪的好心情，大伙也都知道自己也捞到了破平壤的大功，这可是攻破敌人的国都啊。不管怎么样，朝廷都会大赏特赏。而且，自己这边都攻破敌人国都了，那么擒拿敌酋的功劳，就让给别人吧。 全部大功都到了自己这边，也是很招人眼红的。 想通了李恪为什么会有好心情的众将，也都开心起来，跟着李恪快马往平壤赶去。 李道宗带着三千精骑很快就赶到了乌骨城，即使路很不好走。 在能看到乌骨城的影子后，李道宗就下令骑兵们都隐藏了起来，自己带着两个亲兵往乌骨城的方向摸过去。一路摸过去让李道宗很是诧异，这都大战了，怎么这城池竟然没有放斥候出来？ 竟如此麻痹大意！ 李道宗顿时大喜，对于奇袭乌骨城成功又增添了几分信心。小心地摸了回去，李道宗带着骑兵找了个隐蔽很好的凹地，养精蓄锐，静等黑夜的到来。 就在夜晚刚刚降临的时候，渊盖苏文一行人也终于赶到了乌骨城。 进了城，这些从平壤一路逃过来的高句丽上层都已经是疲惫至极，草草用过饭食后，就都洗漱睡觉了。这一路上被李恪盯着，就没怎么好睡过，生怕李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 即使来了容留王和大对卢渊盖苏文，乌骨城的防备也没加强多少，先前的援军已经将乌骨城的守军精干力量抽调一空，留下来的不说是老弱病残也差不多了。而护卫渊盖苏文和容留王的高句丽军队，也被这些天的奔波折腾的没了精气神。更何况，他们是禁军，所以城防任务直接丢给了那些原来的乌骨城守军，这些禁军也都放心的去睡大觉了。 李道宗一直等到了三更天，才带着二十名亲兵小心翼翼摸到了城墙下面。而唐军其余人马，人衔枚马勒口，就等李道宗带兵打开城门了。 乌骨城因为是山城，城墙并不是很高。一些低矮的地方，人叠个罗汉都能上去。 很快，李道宗和二十个亲兵就从低矮处登上了城头。 小心翼翼地向着灯火通明的城门口方向抹去，很快，李道宗就发现自己白小心翼翼了，因为城门楼里的守军早就和周公会面去了。 留在外面那个看起来很是精神的哨兵，李道宗摸过去准备抹脖子才发现是个草人。 摇摇头，李道宗带着亲兵迅速用横刀抹脖子解决了城门楼里的守军。接着，众人小心翼翼下了马道，发现城门洞里除了一堆火，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李道宗无语了，这是有多麻痹大意啊！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奇袭过来啊！ 缓缓打开大门，李道宗拿起一根火把走到城门楼前，然后丢了下去。 远处的唐军精骑看到信号，立即催动战马杀了进来。 唐军将士杀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放火，毕竟他们就只有三千人，鬼知道这乌骨城里有多少人。水火无情，可是最丧人胆气的。 很快，乌骨城就大火冲天！ “大王、大王，起火了，起火了，快逃啊！” 睡得死沉的容留王好不容易才被内侍叫醒，一看外面大火，容留王的睡意立即没了，人也冷静了。 “不逃了，不逃了。”容留王落寞地道，“你去外面找唐人的将领，就说本王愿降。” 此时的李道宗，正在带兵猛攻一座院子。而这座院子里，住着的正是渊盖苏文和他的亲属。 “什么，高句丽王？”听了属下的汇报，李道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是大喜，这乌骨城里竟然藏着容留王！ 生擒敌酋啊，这泼天大功竟然落在我李道宗的手里了。 赶紧派出亲兵去稳住容留王，看着这个还在死命抵挡自己的院子，李道宗狞笑一声道：“有了容留王，其余的小虾米就不用管了，准备手雷。” 说真的，李道宗是没打算用手雷的，毕竟这玩意动静太大了。但是现在，都抓到容留王了，也就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了，赶紧搞定再说。 很快，十几枚手雷扔进了院子里，一阵爆炸声后，院子里的抵抗几乎一下子消失了。 唐军将士呐喊着冲进了院子，将所有的男丁全部杀死。 渊盖苏文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但是胸口处那抽出去的长槊告诉自己，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第145章 谁会说李恪造反 杨万春的头颅低下来了，不止是杨万春，安市城所有守军的头都低下来了。大对卢的首级悬在了城门不远处唐人立得竹竿上，大王更是已经投降了。 杨万春低着头，失魂落魄地下了城墙，回到了自己在安市城的府里。老妻缓缓迎了上来，看着在亲兵帮助下卸了甲胄的杨万春，递过来一杯水轻声道：“守不住了吗？” “大王投降了。”杨万春接过水却没喝，缓缓坐下道。 “降了好，降了好。”老妻抹着泪往后面慢慢走去，“还好，老身不用送走儿子后，还得送孙子走。降了好，降了好啊！” 杨万春将杯中水缓缓喝干，抬起头看着满是白云的天空，蓦地苦笑了一声道：“是啊，降了好啊，降了好啊！” 安市城头，见主将杨万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离开了城头，半晌后都没有回来，留守的几个将校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赶紧下令开城门投降。如果不是杨万春一直在城头鼓劲，这些被天雷和天火轰击的斗志全无的将校早就投降了。 唐人比隋人可怕多了！ 李世民志得意满地走在安市城里，上了城头，抚摸着城垛，李世民只感觉豪气万丈，汉之故土，在朕的手里收回来了！ “陛下，此千秋功业，可封禅！”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极其开心，就上前道。 李世民心中一动，是啊，自己可不仅是收回了汉之故土，还大大开疆拓土了。要知道，大汉手里，可没有漠北都督府吧。况且此番出征，在安市城下休整之时，连极北之地的室韦都派人过来表示臣服，李世民都封出去一个室韦都督的头衔了。 想了一下，越想李世民心里越是痒痒，但是吧，一想起秦皇汉武封禅后的名声……李世民又有点儿泄气，顿时踟蹰起来。 “先把此间事都处理了，回幽州再说。”李世民道。 四郡既然都拿回来了，就断然没有吐出去的道理。但是，一想到如何治理这么大一块地盘，李世民又头疼起来。一头疼，李世民就想对着司马懿破口大骂。这混蛋，灭了公孙家后尽迁辽东汉人入关，结果就是便宜了高句丽人。现在好了，故土拿回来了，怎么治理又是个难题。 移民？看看儿子李恪为了让人移民江南有多疯狂，李世民就知道移民辽东难度有多高！等等，李恪！ 李世民双眼猛地一亮，这小子不是想当霍骠姚么？把辽东给这小子，以后东北哪个混蛋敢不恭顺大唐，就让恪儿去收拾。而且，恪儿那小子很会赚钱，也就不用朝廷负担开发辽东的开支。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孝顺啊，对兄弟也都很是友爱，尤其是和承乾关系极好。 越想越觉得可以，李世民踱了一阵步，正想和长孙无忌商量一下看可不可行。但是，当李世民抬头看到长孙无忌那张脸时，突地一惊，这事，还是拿到朝会上去说吧，和辅机说没用，他不会赞同的。 李世民还是宣布成立辽东大都督府，由程知节暂代大都督一职，这汉之四郡最后如何安排，还是回长安再细细讨论吧。 …… 接到了李世民要班师回朝的诏书，当然，来得不止是诏书，还有程知节本人，因为李世民临时设立的辽东大都督府的治所，就设在了平壤。 交割的很顺利，顺利的让程知节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这可是攻破敌国国都的大功啊，在程知节看来，这个临时辽东大都督就算不是李恪兼任，也该是李道宗兼任，毕竟李道宗可是生擒了敌酋。就算不是李恪和李道宗，那也是李恪麾下的大将暂代比较好。但是，陛下选了自己…… 程知节不觉有点囧然，自己还是对吴王太过于偏见了啊。没办法，自己的老爹是大隋的都督，可自己却上了瓦岗寨反了大隋，每次看到李恪，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前隋炀帝。却忘了，吴王殿下身上流着的，更多是陛下的血啊。 扶余璋和金胜曼也都带着大军走了。 走的时候，两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毕竟在平壤城里收获极大不说，李恪还给了额外的赏赐，两人都赏了一千匹绢外加一万的银通宝。丰厚的赏赐，让两人尤其是警惕性都很高的金胜曼都忘记了李恪是怎么对待他们两国的将士的。 两人不知道的是，这次跟着他们出来将士，不止是底层的小兵，就是低级的将校，都在渴盼什么时候可以再跟着李恪征战了。升不了官不要紧，但跟着大唐吴王殿下打仗，是真的可以发财啊。 “殿下，你就不上书争取一下吗？”回程的船上，王方翼突然凑过来道。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李恪淡淡笑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仲翔，本王不用去争，这汉之故土，都会有本王的一份。” 王方翼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不解。 李恪见状解释道：“从司马懿迁辽东汉人入关，汉家子弟可是有好几百年没能收复这片土地了。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地收回来了，人怎么办？朝廷不会放心这块土地上有这么多高句丽人的，肯定会大量迁徙高句丽人入关。可高句丽人入关后，辽东的移民往哪来？ 就算有了人，自古移民实边都要消耗大量钱粮，朝廷现在干着好几件大事呢，粮食倒是充足，可是钱呢？” 王方翼若有所思地道：“朝廷没钱，但殿下却是有钱，嘶——！”王方翼吸了一口凉气，感情殿下早就打好稿子了，就等朝廷主动来盖章了。 “可是，朝廷不会怀疑殿下吗？”王方翼想了想后又问道。 李恪愣了下，有点哭笑不得道：“怀疑？本王每年往长安运那么银钱，往洛阳外面那几口粮仓运那么多的粮食，可不是白运的。本王敢打赌，在长安谁提本王谋反，户部和工部会第一个跳出来骂回去。” 王方翼恍然大悟，也是哦，自古藩王造反做得第一件事不就是积蓄钱粮吗，哪有像李恪这样的，疯狂往朝廷运送钱粮。这样的藩王，只会说是国之栋梁，谁会说他造反！就算有人说李恪这是养名声，问题是，养名声有必要做到像李恪这样的地步？ 就连长孙无忌，都只能想方设法让李恪和谋反沾边，都没法说李恪真的会谋反。 要知道，李恪运送的钱粮，可是占了国库收入的一半还多了。哦，主要是钱，朝廷从李恪那里收取的田赋不是很多。 第146章 李承乾的快乐 李世民是带着一种极度喜悦的心情回到长安的，只不过，回到长安后，心情又迅速变坏。至于原因吗，是因为吐蕃人这段时间又很不老实了。 不过在看了详细的战报后，李世民的心情又迅速变好。 大小战斗一百七十八次，吐蕃人被斩首三万四千余级，唐军才不过伤亡两百来人。看着这数字对比，李世民不禁想起了李恪的那套防贼理论，虽然千日防贼确实麻烦了点，但也确实证明了吐蕃人的狼子野心。 不过现在好了，高句丽灭掉了，可以将资源都整合过来，慢慢对付吐蕃了。 回到了长安，李世民就立即提出治理辽东和半岛之事，毕竟这事情是第一位的。至于赏赐，已经在幽州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出乎李世民预料的是，光是在设立都护府还是大都护府这个问题上，朝臣们就扯皮了整整两天！房玄龄、裴宣机为首建议设立大都护府，而长孙无忌为首则是设立都护府即可。 两派各有各的理由，吵翻了天。 李世民是听出话外音来了，房玄龄和裴宣机是从纯粹的地区治理角度来考虑的。就像李恪的南海大都护府一样，辽东距离长安太远了，如果当地主事长官权力不够大的话，那么地方上出了大乱子，就算有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去也是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大变故，所以，当地主事官的权力必须要足够大。至于尾大不掉的问题，可以通过轮换制度来解决，如果实在不放心，那就放一个宗室亲王过去，比如魏王李泰就很好。 而长孙无忌之所以反对，就是已经有一个南海大都护李恪了，这就够让长孙无忌吃不好睡不好了。如果再来一个安东大都护，十有八九这个位置也是宗室亲王。尾大不掉？李家再怎么造李家的反，这天下还是李家的。可对于喜欢权势的长孙无忌而言，娘的，一个李恪就已经够头疼了，还来一个…… 看着两边争辩不休，李世民也有点烦躁了，就看向李承乾到：“太子，你的意见呢？” “如房相所言，当设大都护府！”李承乾起身道，“而且，当以亲王为大都护。” 李世民点点头道：“太子所言甚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设立大都护府比都护府为好。那么，太子你提议个人选来参详参详。” “南海大都护，吴王李恪可以兼任安东大都护！” 李承乾这话一落，朝堂上顿时哗然一片，萧瑀赶紧起身道：“陛下，太子，万万不可，吴王李恪已经身兼杭州大总管、杭州刺史、南海大都护三职，不宜再兼职了。” 说真的，萧瑀是真的没想到李承乾会举荐李恪，虽说这表示了李承乾对李恪一点疑心都没有，但是，这可是将李恪架在了火上烤啊。 裴宣机却是赞同道：“陛下，臣赞同太子所举，吴王殿下就藩多年，江南八州已经是鱼米之乡。论起治政地方，吴王殿下才干颇佳。更何况，吴王殿下仁信勇毅天下闻名，确实是最佳人选。” 李世民听说了裴宣机的意思，仁，就意味着李恪会对安东大都护府管辖地区轻徭薄赋，发展生产；信，则意味着李恪赏罚分明。这两样，会大大降低高句丽人的反抗情绪。而勇和毅，则意味着李恪对于反叛也是决不姑息，一定会铁血镇压。 可以说，有宽有严。 最重要的一点是，裴宣机说江南八州在李恪的治理下已经是鱼米之乡，潜台词是，陛下，您现在能找出一个治政地方能和吴王殿下相比的吗？倒不是说没有，而是有像李恪那样敢于打破束缚的人吗？要知道，李恪的亲王身份一摆出来，就能直接解决许多问题。 可以说，任命李恪为安东大都护，朝廷需要操心的事是最少的，因为最操心都能被李恪直接就地解决了。 裴宣机的意思很清楚了，任命李恪为安东大都护，朝廷等于是用最少的钱粮办最多的事，其他人基本上是没这个本事的。李世民更清楚的是，因为李恪每次一送钱数量都极大，如今的朝廷已经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了。所以，安东大都护最好是能自力更生，别指望朝廷短时间能有很多钱粮支援。 这样一来，裴宣机赞同李恪任职安东大都护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毕竟是下一任户部尚书的内定者，裴宣机太清楚户部的钱粮支出是个什么情况了。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看着李世民的神情，泄气地不说话了。得，没戏了，李世民内心已经赞同了。 对于裴宣机，长孙无忌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裴宣机是站在事实上说话的。毕竟他是户部的人，只要能正常给国库增加钱粮收入，裴宣机都会赞成。再加上，李恪确实也是最好的选择。 亲王身份，使得地方上的那些磕磕绊绊几乎对李恪没约束；江南八州现在的境况，是一份优秀的政绩单；更何况，李恪还有霍骠姚之志，李恪当安东大都护一天，东北那些契丹、奚人什么的，就得老老实实夹着尾巴。 可以说，除了李恪外，暂时还真找不到比李恪更好的了。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那张憋屈的老脸，冷冷一笑，舅舅，你想方设法想将阿恪弄回长安，那我这个太子外甥，就想方设法让阿恪一直在外面。而且，我还要让阿恪掌控越来越多的力量。 太子的这个位置，我李承乾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我会让舅舅你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扶持的那个人在皇位上称心如意！不管是青雀，还是稚奴！ 况且，只有阿恪的力量越强，我的妻儿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舅舅，在长安城里，我李承乾确实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是，长安城外的阿恪，你能掌控的了吗？ 李承乾发现，看着长孙无忌吃瘪，对于现在的自己真的是一件无上的乐事。 第147章 厚礼 李恪接到任命自己为安东大都护的诏书是感觉头皮发麻的，娘的，征伐南林邑的这件事又得推后了，得先去解决下安东乱局。 这段时间，李恪的江南八州也渐渐开始出人才了，比如现在跟着李恪走的邹进、刘彬等人。当然，这些跟着李恪走的人才都很偏科，比如邹进擅长的是律法，刘彬擅长的是水利。不过好在是专精，偏科就偏科吧，李恪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管得地方底蕴确实不太行呢。 简单来说，李恪这次带到安东大都护府的人才，都是很偏科的，李恪暂时也没太多精力在这里搞大开发，因为李恪目前的重心是台湾岛和海南岛。海南岛的铁矿，台南的枪炮厂和炼铁厂。 李恪还在派人研究蒸汽机，不过，貌似难度有点大。 反正到现在都半死不活的。 当然，也有不少好消息，那就是飞梭搞出来了，水力织布机也有点苗头了。 可以说，在李恪的治下，那种传统的男耕女织已经被摧毁了，小作坊式的生产也在渐渐摧毁中，大规模的工坊生产以及终身雇佣制大农场生产是主流的。 李恪这次去安东大都护府，给自己做了个规划，暂时别指望挣钱，甚至还要搭上大量的钱粮，在辽东和半个半岛主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修路，修路有利于行商，更有利于军队开进。李恪暂时不指望能够迅速收拢高句丽人的心，那就先用铁和血让高句丽人知道恐惧。没错，当初在倭国怎么搜寻皇族，李恪就打算在辽东和半个半岛怎么对付敢掀起叛乱的高句丽人了。 高句丽人到时候会不会死光李恪不知道，李恪知道的是，不让高句丽人从内心处害怕，自己将会被安东牵扯大量的心思。反正，高句丽人死光了的话，李恪表示，欢迎契丹人、奚人、靺鞨人来种地。当然，如果这些人也不安分，李恪表示大唐的横刀是很快的，血流多了，会有老实种地的。 第二件事就是清理高句丽的贵族豪强，这件事和修路同时进行。全面清洗当然不现实，李恪要清洗的，就是那些敢跳出来的。收拾掉他们后，顺便没收他们的土地财产，分配给那些奴隶。 没错，李恪最先要收买的人心，就是那些高句丽奴隶。 这个时代的奴隶，只要给他们自由和土地，他们就会对李恪忠心耿耿！ 第三件事，就是前面两件事做得差不多后才能进行，那就是兴修水利。兴修水利除了可以给田地灌溉外，还可以加强水运。水运的大运量，可比陆运强多了，尤其是对粮食的消耗，水运可比陆运少多了。 当然，做这三件大事前，还要做一件小事，那就是平抑安东大都护府区的粮价。为此，李恪已经开始抽调自己府库的粮食，同时在南海各国购粮。除了粮食外，大量的腊鱼腊肉也被运送过来， 当然，腊肉腊鱼不会投放到市场上，而是发给修路的劳工。李恪要给高句丽人，呃，不对，应该是给安东百姓的第一印象是，跟着吴王走，有肉吃！ 慢慢来吧。 辽东大都督府的牌匾摘了下来，安东大都护府的牌匾挂了上去。 程知节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高句丽各地小规模骚乱不断，虽然最后都一一平了下去，但可是让他吃不好睡不香。现在好了，能干事的人来了。 李恪对待外族的手段有多狠，别人不知道他们还是知道的，毕竟李恪铁血清洗北林邑还是传到了长安的。李恪那手段，他们一帮武将看得都心底有点儿发寒，反倒是不少文臣大声叫好。 程知节替那些不安分的高句丽贵族豪强默哀了一下，爷这位好说话的走了，你们现在碰到一位不好说话的了，保重！ 当然，李恪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还带来了王方翼和两千铁骑。李恪不会在安东待太久，大概也就是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将由王方翼这个安东大都护府长史主政，邹进、刘彬他们这些偏科的专才辅助。 本来李恪想将长史这个位子给秦怀道的，但秦怀道表示政务他是真玩不转。长孙涣负责情报，房遗爱是压根就不是那块料。最后，李恪无可奈何来了个场考试，表现最亮眼的就是王方翼。当然，李恪也给王方翼配了个副手，就是黑齿常之。 …… 长安。 苏定方、裴行俭和程务挺三人从兵部的公廨出来，看了一下手里的调令然后面面相觑。 “陛下是怎么想的，怎么调我们去安东大都护府？”程务挺很是无语道。 “很简单，安东大都护府很重要，而吴王殿下缺将。”苏定方看得很明白，“辽东乱，则河北不安。好不容易灭了高句丽将汉之故土收回，陛下可是希望将这些土地牢牢控制在手里。不希望那片土地，又冒出来一个和高句丽一样的国家。” 裴行俭倒是看得开：“从这调令来看，陛下暂时应该没有对吐蕃大规模动武打算。” 程务挺点点头道：“西域突厥跑得没影了，铁勒又被揍得臣服了，听说草原上又来了一个什么回纥，陛下应该是要防着他们了。” “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和吴王共事吧。”苏定方道。 “关键是，陛下还让我们押送一批兵书给吴王。”裴行俭只感觉头疼，“定方，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是别揣摩陛下的意思了。”苏定方看着东方，“我们还是好好准备，赶紧去安东大都护府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去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会接到这份调令，是李承乾的手笔。这段时间，李承乾故意示弱了一下，缓和了和李泰的争斗。暗地里，李承乾开始搜集十二卫中有才能且年轻或久久没有升迁的将校的情报。在一番比较之后，苏定方、裴行俭和程务挺三人落入了李承乾的眼中。 既然举荐了李恪当安东大都护，李承乾当然要想方设法加强李恪的实力了。尤其是，李承乾发现，长孙无忌开始渐渐和河北世家走近了。 好舅舅，既然你开始和河北世家走近，那么就让孤这个太子外甥，提前给您准备一些厚礼吧。希望，到时您不要太惊讶。 第148章 来人了 李恪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有时候李恪也不得不承认，杀得血流成河比苦口婆心更能让人懂得活着是多么珍贵的事。 比如现在，李恪就带兵将一个三百人的村子杀得就剩了五十来人。 村民们看着眼前这个唐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村的村正，热血上头说要复国，然后带着村里人喊了一些口号，结果正好被这帮巡逻的唐军发现了。 也不知道村正是怎么想的，那为首的唐人打马过来后，竟然对着他吐痰，还大声辱骂。他们这五十个人因为胆小，就一直躲在家里只是趴在窗户上看着。 没想到，村正还没骂完，那为首的唐人直接拔出横刀下马过来直接就是一斩，然后村正的脑袋和身子就分家了。接着，那些唐军就开始了屠杀，先是杀光了跟着村正在那喊口号的，然后拎着他们的脑袋一家家上门，只要是和那些喊口号的有点关系的，这些唐人就毫不犹豫开杀。 最后，就剩了他们五十人。 李恪看着战战兢兢的这五十个还活着的百姓，对着通译道：“告诉他们，将这里的尸首都给收拾了，还有，就是他们自己选个村正出来。最后，这里的田地和房屋都是他们的了，他们自己去慢慢分，只要按时缴纳赋税就成。” 听了通译传过来的话，这还活着的五十个人愣了愣，什么，只要埋了这些人他们的土地房屋就都是自己的了？转眼间，这些百姓就不抖了，赶紧回屋子拿起锄头什么的，全家老小出动去收拾地上的尸体了。 “走，去下一个村！” …… 裴行俭、苏定方和程务挺三人是脸色煞白地到平壤的。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李恪在安东真的是大杀特杀，辽东因为距离平壤较远还没过去，但鸭绿水南边，一路过来到处都是新坟。但是，让三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活下来的人却没一个骂的，反而不少人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是真让人看不懂了。 李恪表示，当你知道你不仅不再是佃户或奴隶，反而成为了拥有大量土地的自耕农，还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和生活器具，这些还都是免费得到的，你也会开心。 没错，李恪这趟杀，将从平壤到乌骨城那条官道周围的村子的反抗全都给清理干净了，是真的连苗头都清理干净的那种。当然，除了最开始两天为了震慑是真的大杀特杀外，后面就是只杀男子，女子儿童赐给那些获得土地的奴隶，至于那些奴隶会怎么对待他们曾经的女主人，李恪表示他们自己看着办。 果然，这一段时间的杀戮后，整个安东都安静了，毕竟，碰上一个按着族谱来杀人的主，谁能不恐惧？要知道，李恪为了达到最大的效果，在抓到一个豪强后，特意来了次全境播报杀到这个豪强的哪家亲戚了。 那一杀，李恪是真的将那人祖宗十八代有点联系的男丁全给杀绝了。哦，不止是那人的祖宗十八代，连那人的妻族和祖宗十八代的妻族李恪都没放过。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按族谱砍人的狠人，这些安东地区的豪强彻底胆寒了，别人是搞三族九族，这李恪是追踪到十八代祖宗，关键是，连妻族的十八代祖宗都不放过。 嗜杀？不杀得你们胆寒李恪如何敢放心离开。 先杀得这些安东地区的豪强胆寒后，李恪分田地的政策才能暂时畅通无阻的推行下去。等到了那些豪强暂时有了反抗的胆量后，李恪觉得，自己应该在安东地区的百姓中间，已经累积了大量民望了。 李恪从来就没打算笼络这些贵族豪强，奴隶、佃户和普通的自耕农才是李恪要笼络的对象。因为只有这些底层，才是李恪大军兵源最坚实的来源。而且，也是李恪赋税最稳定的来源。 贵族豪强？李恪表示，切。 让普通人吃好喝好，钱挣得足足的，他们才是最能维护李恪统治的人。 李恪可以容忍地主存在，但只能是中小地主，像大地主尤其是像世家这种超级大地主，李恪表示扫进垃圾堆里比较好。 前世历史拉垮的李恪压根就不知道李承乾给自己送来的三个人有多牛逼，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李恪对三人的处理，就显得有点儿随意。 安东这里不是很太平，比较磨练人，也确实很缺人，李恪就让裴行俭和程务挺留下，帮衬着王方翼。 苏定方的话，想起跟随李靖大破颉利，李恪觉得这应该是个精通兵事的狠人，就让他去帮薛礼，顺带给自己的长子李仁、妹夫狄仁杰和妹妹小兕子教授兵学。 至于李世民让三人送来的一堆兵书，可是让李恪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爹，谢谢您，孩儿要办的武学院可是有教材了！ 李恪在原先那能容纳三千人就读的学院的基础上进行扩建，已经建造了一所可以容纳万人学习的超级书院。而且，相比别的书院，李恪的书院不仅不要束修，还会给学生发钱。不过有个要求，就是学生读完三年合格毕业后，必须在李恪麾下做事。 本来李恪以为这个要求很苛刻，却让许多寒门学子大喜。要知道，朝廷现在虽然有科举，但科举的难度太大了。一个能让自己读书，合格毕业后就能直接到李恪麾下做事，那真的是…… 可以说，前来读书的寒门学子们无不是热泪盈眶，吴王殿下可真是天下学子们的福音啊。 李恪表示，本王不是你们的福音，是本王麾下缺官缺太多了！随着人口增多，李恪已经新设了起码十个县了。要知道，前世李恪去杭州玩过，杭州管辖的区县市，好像是十三个。而现在杭州拥有的县，不过才八个。江南八州新设的县，杭州就占了三，湖州占了二。 最重要的是，杭州的县都开始往三万人以上的规模发展了，余杭和钱塘合并后，经过这两年发展，整个杭州州治所在的人口已经过三十万了。 第149章 麾下们 李恪不知道李世民还能活多久，反正估计贞观应该会不止二十三年了。李恪也懒得去想太多，因为安东大都护府里的一堆烂事就足够李恪焦头烂额了。 又是一天的忙碌过后，李恪吃完晚饭后在院子里休憩，对着老天竖了个中指然后狠狠骂了程知节一顿王八蛋。自己当时打下平壤移交给那老鳖犊子的时候，平壤是很安定的，虽然贵族都被新罗人和百济人砍光了。 但没想到，等自己成为安东大都护来接手，从接手第二天就砍人，直到今天还在砍。苏定方他们没来前，李恪忙着砍平壤到乌骨城官道两边搞骚乱的。苏定方他们来了后，李恪忙着砍各种犯了罪的。 李恪是佩服程知节的能力的，毕竟能将一座城里的罪犯容忍到入室强奸是最轻的罪名了。 因为是李恪打下的平壤，所以李恪和程知节交接后的几天，平壤城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子。不过随着李恪专注城外，再加上李恪调来大量的粮食平抑城内粮价，让人觉得，这个大唐吴王是不是可以欺负一下。 开始的时候，李恪还没打算在平壤城内开杀，毕竟借着新罗人和百济人的烧杀抢掠过一遍了，虽然受伤的是北城富人住的地方。但是李恪发现，你们这些犯罪分子是有点蹬鼻子上脸的‘优点’啊，很好，真的很好！ 开始的时候，李恪只是抓，先关了再说，暂时没时间来审判。等到李恪抽出时间来后，看着人满为患的监狱，人是彻底爆了。 喜欢蹬鼻子上脸是吧，那就让你再没有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首先杀的是入室抢劫的，一天时间就砍了两百人，头颅直接沿着闹市街头悬挂。同时入室抢劫犯的家产全部没收，赔偿给被抢人家。至于强奸的，李恪直接来了个什么叫做当众变太监，然后通通送到外面去修路。而且李恪下了令，这帮强奸犯随便用，死了就地焚烧然后挫骨扬灰。而且，挫骨扬灰最好是喊受害者去，让受害者动手。 至于罪犯的家属是什么下场，李恪表示没空管。李恪也没想着收拢这帮人的心，与其收他们的心，不如收这些愿意当顺民的高句丽人的心。至于这些罪犯的家属想搞报复什么的，李恪表示将你们族谱拿来，本王研究研究。 “这样会不会物极必反？”裴行俭问道。 王方翼喝了一口茶道：“顺者宽、逆者严！况且，此地脱离中原太久，不用铁血手段，当地人难以恐惧。殿下现在做得，是不管你心服不服，先面服了再说。只要面子上服了，殿下才是真正有时间来收拢人心。” 顿了一顿，王方翼接着道：“看，现在暂时安宁下来，殿下就开始招募人手修路了。路修好了好啊，商人可以更快干嘛，咱们也可以更快赶路。更何况，修路还可以发下去大批的粮食，殿下今年可以不用为仓库里堆粮食太多烦恼了。” 裴行俭被呛了一下，双眼瞪圆了道：“殿下的粮食很多？” 王方翼点点头有点满不在乎道：“嗯，多得都喂猪了。” 这次裴行俭是真的一口喷出来，王方翼、王仲翔，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粮食多得用来喂猪，你怎么不上天呢！一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打过猪草，裴行俭就感觉心里头酸酸的。 见裴行俭这模样，王方翼也不禁想到了自己到了吴王麾下后，第一次领到月俸、津贴还有绩效一堆听不懂的什么，当时钱粮到手后王方翼都懵了，连掐了好几遍大腿才确定是真的。 后来去问薛礼才知道，李恪封地上的官员，最低等级吏员的一个月的收入，都比得上朝廷九品官的年俸的一半了。王方翼人当时有点傻眼，然后薛礼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单，王方翼沉默了。 果然，当初就该早点下决心来江南的。最开始来的九百人，虽然大部分才能都不怎么突出，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但就因为跟着吴王早，职官品级虽然低，但散官或勋官等级高啊，一个个的月收入，最差的都能和四品官的三年俸禄相当了。 王方翼也发现了李恪的用人特点，大才绝对是高官厚禄，立功那更是赏赐丰厚。才干平庸不要紧，李恪也会将你放在合适的位置，用资历熬散官。虽然最后权力不大，但是收入也不低，绝对能对得起你的辛劳苦劳。 王方翼和麾下一干将领闲暇时聚会，大伙除了讨论殿下又会去哪里征战，可以去打仗挣功劳外，就是讨论殿下有没有希望当太子。王方翼是发现了，除了陛下外，这帮家伙因为殿下的缘故，对太子也还有点儿敬畏，但对其余皇子……呵呵呵。 王方翼敢打赌，如果当今太子废了，陛下又龙驭宾天之后，吴王殿下喊一声谋反，这帮家伙绝对是眉头都不皱一下，拎着刀枪就跟上去了。最后王方翼认真想了一下，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自己也是会跟着吴王走的。 没法子，身上都打上了深深的吴王烙印了，除了当今陛下和太子，其余皇子登基后会信任自己这帮吴王系的将领？所以，还是跟着吴王混好。 当然，这些话王方翼不会和裴行俭说，毕竟裴行俭还不是自己人。 …… 杭州，苏烈双眼放光地看着薛礼、李仁、小兕子三人，然后略带着点嫌弃看狄仁杰。 苏烈是真的没想到，不来杭州还好，一来杭州竟然发现了三个好苗子，都是能传承老师衣钵的人！唯独可惜的是那个狄仁杰，要是再好一点就行了。 狄仁杰则是很无奈，自己好好的亲亲公主娘子要去学兵法，自己该怎么办？狄仁杰不禁想了殿下的一句口头禅：怎么办？凉拌！ 现在这情景，只能凉拌了。算了，签房里还有一堆公文要看，还是回签房吧。 苏烈压根就没去想收了晋阳公主当弟子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能够传承老师衣钵的喜悦中了。要知道，在左卫中蹉跎了这么些年，苏烈已经不指望自己还能上战场立功了，只想着替老师传承兵法之道。 没想到，一收就能收三个弟子，苏烈真的想跑到卧病在床的李靖身边，哭着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150章 预备一份礼物 在安东大都护府坐镇了一段时间，看看要到年底了，王方翼表示不用送家人过来过年，李恪将一应事务全都移交给王方翼。既然相信王方翼能做好，那就下放权力。 王方翼不可置信地接过大都护印绶，嘴唇都哆嗦着，他才来大王麾下多久，竟然能得如此信重？王方翼突然理解武乡侯为什么会鞠躬尽瘁了？碰上这种你有才就敢用的主公，还是毫无保留信任的主公，能不鞠躬尽瘁？！ 王方翼也就是跟着李恪时间短了点，换成薛礼这些跟的长的，只会拍拍王方翼的肩膀感叹一声：唉，吴王殿下又找到一头老实的老黄牛了。 刚赶回杭州，李恪才休息了一天，长安的天使就来了。 没什么太多废话，两个字：打钱！具体来说就是，李世民想封禅了，但又不想劳民伤财，就将钱粮的主意打到李恪头上了。 李恪接了诏书后，没让天使立即走，唤来王妃问王府还有多少钱粮。杨婉回答，能够立即动用的银钱有八万，铜钱倒是很多，足足有一百七十万贯，粮食二十七万石。李恪心里有底了，划出五万银通宝，一百万贯铜钱，准备好后让天使就带着去长安吧。 如果还不够，那得等年底的赋税了。 天使都是有点懵的，吴王殿下，您没看诏书说得是让你明年才送钱过去吗？ 李恪才懒得管什么时候送，早送早省心。 因此，当长安官员在上元节当天，被迫去太极殿上朝，一肚子牢骚想要发，却听到去给李恪传诏的天使带回了五万银通宝，铜钱一百万贯…… 大伙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李承乾出列笑道：“陛下，看样子吴王应当是惫懒发作了，天使既然来了，就干脆将钱也带走，他就不用自己再费心了。” 刚想开口的褚遂良被李承乾这一通话给憋了回去，无奈地看向长孙无忌，却见长孙无忌也很无奈。 长孙无忌发现这段时间李承乾都不怎么针对李泰了，反而一直是若有所悟地给自己找不痛快。更让长孙无忌烦躁地是，李承乾现在疯狂给李恪扩充势力提供方便。 长孙无忌真的想不通了，就算你李承乾和李恪再怎么兄友弟恭，难道你就不怕给了李恪这么大的权力后，到时候你登基时会反噬自己？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李承乾虽然还待在东宫，但是已经对这个太子的位置没有任何留恋了。但李承乾心里很清楚，李泰登基自己会死得很快，其余皇子比如李治登基，自己也会慢慢死，被权臣长孙无忌慢慢弄死。相反，如果是李恪登上了皇位，如果自己还活着的话，就能安安心心活下去。 如果自己到时已经死了，李恪还是绝对会照顾好自己的妻儿的！ 李承乾心里头也很清楚，如果是自己登基，只要安排好李恪的部下，让李恪回长安李恪绝对会回来，让李恪当辅政重臣李恪会当，让李恪当闲散王爷李恪也会当。长孙无忌这个老枭，如何知道自己和阿恪的兄弟情谊到底深到了什么地步！ 阿恪，对不起了，兄长已经没有雄心壮志了，对不起小时候的誓言了。但是，兄长会用一切办法，给你铺一条路出来！ 还有，青雀、稚奴，大兄明年会送一份极好的礼物给你们。 真的是很好的礼物哦。 李承乾面带微笑，但袖子里的双手却是攥得死紧，在长孙无忌面前要想维持自己的表演，真的太难了。李承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微笑到朝会结束的，真的想一剑捅死这个舅舅。 至于李承乾为什么恨长孙无忌到这种地步，原因就是三个月前，李承乾终于调查清楚了自己当年坠马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没错，就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也没想到，他事后灭口，有一个参与的关键人员跳入渭河逃过了一劫。更搞的是，这个倒霉蛋漂到了李承乾的养兔场附近，然后被养兔场里的人给救了。 这个人也清楚追杀自己的人是谁，想告发却找不到路，在发现救自己的是个养兔场后，顿时大喜，因为长安养兔子规模最大的就是太子。但问题是他是个黑户，而且长孙无忌为了防止泄密还特意毁了他们的嗓子。 不过养兔场在他伤好后也没赶他走，毕竟多一个只吃饭不付工钱的劳动力也很不错。 这个死里逃生的家伙在养兔场兢兢业业，只能盼着李承乾突发奇想前来视察，他就好告密。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李承乾就没有来过。 就在这哑巴已经灰心丧气，打算在养兔场待一辈子的时候，嘿，李承乾来了。 虽然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他会画画啊，而且画得还很不错。 通过那一幅幅画，李承乾才知道自己那次坠马的到底是谁干的，也瞬间明白了称心事件的真正谋划者是谁。知道了在幕后操作的是长孙无忌，李承乾也明白李泰每次都能抓住自己的弱点了，原来是无忌舅舅你在后面支招啊。 就是不知道，无忌舅舅你是真的支持青雀，还是其实支持的是稚奴？ 李承乾也清醒了，这最近几年，自己给人带去的失望太多了，尤其是好突厥风俗和好男风。尤其是好男风，私下玩玩大伙都当没看见，甚至还会说是种雅趣。但是，闹得人尽皆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李承乾已经对还能登上皇位死心了。 现在，李承乾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爆发的时机。明年开春之后，阿耶应该是进行封禅大典，然后南下看兕子成亲，顺便看看阿恪治理江南的政绩。 仔细盘算下，那份极好的大礼，还是阿耶干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再送出去吧。 就是希望，那份大礼别吓着他们。 应该吓不着他们吧，但是，能恶心无忌舅舅那就很不错。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李承乾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微笑，但心却是越来越冷，对明年也越发期盼了起来。 还有好长的时间啊，有点等不及啊。 第151章 累人 李恪很想骂人，不是说只要钱吗，怎么还要自己监工修封禅的路？？ 李世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毕竟李恪确实很忙，但是一想到李恪在秦州齐州修路的功绩……李世民想了想，还是让李恪来当监工吧，最起码一点，不用担心李恪贪污。 毕竟，出钱的就是李恪。 憋着一肚子郁闷的李恪怏怏地上路了，李恪实在想不通了，为什么这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不是工部和礼部管的事？ 烦躁的李恪对于前来迎接的地方官员脸色就不是太好。 不过，这些地方官员也很清楚李恪脸色为什么不好，所以也就很有眼色没太叨扰李恪，见礼后问了自己都需要干什么后，就都赶紧告退离开了。 其实吧，这些地方官就能把事情办得差不多，就是吧，得派人管住他们的手。如果没有一个强人来监督的话，那他们的手就不知道会伸到什么地方去了。 之所以派李恪过来，就是因为李恪是真的合适啊，再加上这本身就是李恪出的钱，那就更是合适了。 当春耕过后，李世民的封禅大队伍来到泰山之下，看着附近景象很是满意点头道：“吴王干得很不错，深得朕心。” 没错，李恪是干得真不错，只用了四十万贯就把上泰山的山道给整修了一遍。不对，不止整修了泰山山道，是连泰山附近几座县城的官道也给整修了一遍，甚至还修了一堆的沟渠。 简单来说就是，李恪用一份钱干了三份活，还提前完工了。 代价就是，李恪的精气神是真的不好。 最后，具体封禅是怎么弄的，李恪忘了。只是麻木的跟着人爬泰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魂游物外的状态，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当然，李恪才不会说，自己之所以是这种状态，是因为这些天为了修这山道，自己已经爬麻木了。 反正最后下泰山时，李恪是被李愔扶下来的。 “阿恪，你真是辛苦了。” 封禅泰山，其实不止是泰山，泰山上只是祭天，称封。今天才干完泰山祭天，明天要去梁父山祭祀大地，称禅，合起来才是封禅。 看着一脸疲惫的李恪，李承乾凑过来道。 “大兄，我们这里一堆亲王，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李恪有气无力地道。 李承乾对着李世民那边努了努嘴道：“看，鄂国公和卢国公两个没羞没臊的又在那角力了，所以我才过来了。” 李恪眺望了一下，果然，尉迟恭和程知节两个家伙又开始角抵。对此，李恪表示已经习惯了。当年还没就藩前，但凡有节日聚会，这帮武将就会角抵，严重的甚至会裸身持槊大战。 习以为常，习以为常，毕竟，老爹李世民非但不制止，反而是起哄的最开心的那个。 李恪缓过来后，很有眼色的李愔就赶紧找借口走了，留下了李承乾和李恪在一起看星星。 “阿恪，小心长孙无忌。”李承乾低声道。 “该叫一声舅舅的。”李恪低声回道。 李承乾嗤笑了一下低声道：“都想着要我的命了，我干嘛还认那个舅舅！” 李恪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后道：“一切都是长孙无忌搞得鬼？” 李承乾点点头道：“目前查到的最早的事情是贞观十三年那匹马，再往前的就不知道了。” 李恪表示想不通。 长孙无忌啊长孙无忌，你权力欲那么重干嘛？就你的身体，绝对是熬得过老爹李世民的。而且不管是谁登基，李世民也是肯定会将你安排为辅政重臣的。可以说，李承乾上位，也不会碍着你长孙无忌获得权力，只不过是权力多少而已。 其实在李恪看来，李承乾登基对长孙无忌其实是最好的，李承乾的心胸气度并不差。可以说，只要别搞事，李承乾就没想着会去动这些跟老爹李世民打天下的臣子。 但是吧，从刚才的对话李恪已经感觉出来了，李承乾是彻底恨上长孙无忌了，已经是接近不死不休那种仇恨级别了。 也是，如果不是李承乾被李恪督导着骑马射箭有一身好骑术，贞观十三年那次坠马，李承乾可就不是完好无损了。 轻则断腿，重则丧命！ “阿恪，好好干，等将来兄长登基了，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李承乾笑道。 “那就承兄长吉言了。”李恪也笑道。 就这么坐着看星星看到了要睡觉的时间，李恪和李承乾互相道别回了各自的帐篷。 一进自己的帐篷，李承乾一个趔趄栽倒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道：“对不起，阿恪！” 李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心里头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着，李承乾，怎么感觉格外不对劲啊？算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说不定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祭祀大地的隆重程度并不比祭天小多少，所以，对于前世就对开长会很讨厌的李恪来说，昨天是折磨今天也是折磨。 也不知道祭文是谁写的，又臭又长。 好不容易，整个封禅终于结束了。 封禅仪式结束后，整个车驾开始向洛阳转进，去接在洛阳等候的妃子公主还有大臣的家眷，走运河去杭州参加晋阳公主的大婚。 李恪没有跟着大部队走，是直接骑着快马往杭州赶去。 快马赶回杭州的王府，李恪刚洗漱下换了身衣服，背后就多了个挂件。 “兕子，你都要成亲了，还扒兄长我的背干嘛？”李恪很无语地丧着脸道。 做了个鬼脸，兕子还是乖乖从李恪的后背上下来了。 看着已经及笄的兕子，李恪突然心中伤感起来，当年自己扛在肩上抱在怀里的小不点，也要嫁人了。 看着略带伤感的李恪，兕子却是一点都不悲伤，笑着道：“阿兄，没必要这么悲伤吧，妹妹我的府邸，离王府走路都才一刻钟，装什么呢。” 李恪愣了下，是的哦，兕子又不是嫁到天南海北去，就在自己不远啊，自己伤感个头啊。 “忘了，忘了。”李恪尴尬地笑了笑。 还是前世的思维作怪，前世天南海北结婚的见多了，却忘了此时的大唐，交通那叫一个不发达啊。 第152章 兕子大婚 对于兕子结婚后住的府邸，李世民很是满意，不，是极度满意。但是，李世民又觉得可惜，可惜没办法在长安修出来。 女眷们都啧啧称奇，尤其是对花园的设计叹为观止，对兕子有一个这么宠爱她的兄长羡慕不已。 兕子的大婚，让官员们暂时放下了勾心斗角，开始享受这欢乐的时刻。 一大堆的礼仪过后，李恪感觉有点精疲力尽，但是，重头戏也要来了。 李世民一副富家翁打扮笑呵呵的，恪儿干得不错啊，这场婚礼，既有皇家的典雅富贵大气，又带着民间的雅致。比如说，拜堂仪式。 长孙皇后已经病逝，再加上兕子出生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杨妃抚养的，所以杨妃暂代母亲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对于不在长安给公主大婚，反而是跑到江南，礼部的意见是很大的，因为这不合规矩。可是，今天见了这结婚的阵仗，还有笑得极为开心地陛下，随行的礼部官员除了认认真真当司仪外，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没见陛下如此开心么，就别打扰陛下的好心情了。再说了，礼部也注意到了，虽然这婚礼办得极其隆重，但开支却控制的可以，只相当当年秦怀道尚长乐公主时开支的一半。想起户部那群人的眼神，礼部也就明白，为什么户部那边一直对自己这边使眼色了。 能用低开支却办出一场盛大的婚礼，你们礼部就别添乱了。什么合不合礼仪，陛下所在皆是行宫，不合礼仪也得合礼仪！ 就在狄仁杰和兕子全套礼仪做完，送新婚夫妇去洞房的时候，只听“咻咻”声不断，顿时，所有人都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然后，就见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半空炸开。 “嘶——！”李世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看着一朵朵炸开的烟花，很是艳羡道：“恪儿，这就是说你给兕子的大礼吗？” “阿耶，如何？”李恪笑道。 “很好，很好！”李世民满脸红光，“不过，以后衡山出嫁，你也得这么办啊！” 李世民还是记得长孙皇后的遗言的，那就是衡山的出嫁也归李恪管了。说真的，没见到这场婚礼前，李世民还是略有点不满的，但今天一见后，不愧是恪儿，办得那叫一个漂亮！ “不止衡山出嫁，以后谁家嫁娶，都可以来我这买烟花。”李恪笑道。 烟花的升起，代表着婚宴开始。 宴会的形式，李恪用的就是那种大圆桌，谁和你一人一席，大圆桌吃着不香吗？ 礼部的人看着那一张张圆桌欲言又止，太不合规矩了。但是，户部早就防着礼部发飙了，一个个都轻声劝道：”忍一忍，看吴王的安排吧。你没见那所谓烟花腾空后，陛下更开心了吗？这时候，千万别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见礼部官员没有发难，李恪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确实干得很不合规矩。但是吧，在规矩和给兕子办一个热闹盛大的婚礼两个选择前面，李恪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妹妹最重要，规矩滚远点。 当然，男女还是分开的。 不过，当酒菜上好后，大伙发现自己莫名喜欢上了这桌大圆桌。别的不说，对比那一人一席，这大圆桌吃起宴席来，尤其是这婚宴，是真的喜庆热闹啊。 “王兄，早知道你能将婚礼办得如此热闹，当初弟我的大婚，应该请你来办的。”几轮酒喝下肚后，有点晕乎乎的越王李贞道。 李恪笑了笑道：“来，吃菜吃菜，兄长府里这大厨的手艺，可是不错的。” “那是，那是。”一群王爷附和道。 又喝了一轮酒，纪王李慎开口道：“成亲就该这样，有些规矩是必须的，但有些规矩就是没必要的。还是兄长通透，必须的规矩办得盛大隆重，不必要的规矩直接不要。这才是成亲啊，热闹喜庆，哪像我们成亲的时候，感觉像泥偶木塑一样被摆弄。” 李慎这话一出口，大伙都笑了起来。李恪当然也在笑，是啊，自己娶王妃杨婉的时候，礼仪那个繁琐，堪称痛不欲生。所以在给兕子筹备婚礼的时候，李恪毫不留情拿起毛笔，唰唰的声音中，涂抹掉了一大堆在李恪看来除了折腾人就没点用的玩意。 现在看来，效果极好。 要知道，那些被李恪涂抹掉的玩意，那是真的费钱又费人，不仅钱花的冤枉，人也给折腾的筋疲力尽。 现在这样，多好。 很快，婚宴在热闹喧嚣中结束，所有人都心满意足，所有人也都酒足饭饱。 礼部官员觉得，还真不错诶，明天找吴王探讨一下，看看这婚礼是不是可以推广开来。 官员们都走了，府邸里也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还是满面红光，显然还处于亢奋的状态中。 好不容易，李世民平复了下来，和杨妃一起上了马车，回了李恪的王府。 “恪儿，不错，很不错！”李恪的书房里，李世民满口夸赞，“你明天去找礼部，看礼部的官员是什么态度。如果礼部赞同的话，以后婚礼都这么办！热闹、喜庆！尤其那个烟花，不能少！” 说完后，李世民道：“恪儿，那个烟花是怎么做的？” 李恪答道：“是造火药的工匠无意中弄出来的，孩儿发现挺好看的，再加上火药越造越多，老是堆着也不是个事。” “你小子，聪明！”李世民更是开心了，“会造烟花的工匠给为父几个，回长安的时候为父带回去。” “是，阿耶。”李恪施了一礼，“阿耶，天色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去给你阿母请安后，恪儿你也早点去歇着吧。”李世民笑道，“为父还要在院子里走走，开心、开心！” 李恪再次施了一礼，就去给杨妃请安了。 见李恪过来，杨妃松了一口气，带着点责备道：“恪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将礼仪改得……还好大家没有生气。” “兕子开开心心，婚礼热闹喜庆，礼部可不是傻子，会跳出来找不痛快。”李恪倒是看得很开，贞观时期的大唐官员还是很务实的。况且，李恪虽然改了一堆，但总体基调可没出礼部的底线，所以李恪很清楚，礼部会视而不见的。 更何况，自己花的钱还并不是很多，对比长乐尚秦怀道那可是低多了。 就算礼部不清楚，户部也会让礼部清楚的。 第153章 开始准备 李世民很是开心地走了，带走了十个会造烟花的工匠， 李恪的心情也是极度灿烂，阿耶，如果长安的工部和兵部没有从烟花中琢磨出大炮，那就真的别怪儿子没给提醒了。 和李承乾的交谈，让李恪心中生出了一种危机感。李恪有种感觉，那就是李承乾似乎想拉着长孙无忌同归于尽！ 泰山那次和李承乾的对话后，李恪已经意识到，李承乾恐怕要斗不过长孙无忌了。别看李承乾当时说得似乎掌握了长孙无忌很多情况，但李恪敢说，长孙无忌掌握的李承乾的情况更多。 只是，李泰发现李承乾在针对长孙无忌而不是针对自己后，选择了暂时看戏。而长孙无忌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支持李治的，才让李承乾占了一定的上风。 但这上风只是暂时的，就是不知道长孙无忌下次出手，是在什么时间和用什么方式了。 毕竟，只要是在长安，长孙无忌耍政治手段，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个人加一起都玩不过他。可是，出了长安，长孙无忌那套手段就对李恪没用了。 不过，对李承乾还是很有用。 李承乾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认准了的事是很难回头的。如果长孙皇后还在，李恪还有信心和长孙皇后一起将李承乾劝回来。但现在，孤掌难鸣！ 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李承乾捅个大窟窿出来后，将嫂子们和侄子侄女们都接到江南来吧。 然后，就该做好应对老爹李世民龙驭宾天后的局面了。 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个理由来说自己是怎么拥有火枪大炮而没有献给朝廷。 李恪的选择就是烟花！ 如果李承乾反杀长孙无忌成功登基后，李恪会毫不犹豫选择将火枪大炮献上去，李承乾的人品李恪是信得过的。但如果李承乾没做到……那么登基的十有八九是李治，长孙无忌是不会让李泰上位的。 是李治登基的话，长孙无忌绝对会对自己下手。这样的话，一旦兵戎相见，自己有火枪大炮而李治那边没有，被扣上一个早有预谋那就不太好了。毕竟，师出有名对于士气的提升作用很大的。而且，被逼造反和预谋造反地方的态度不一样，一个亲王被逼造反那搞不好是大部分看戏；但预谋造反的话，那就是全都围攻了。 所以，李恪亮出了烟花。 本王的麾下从烟花中悟出了火枪大炮，长安工部那群废物没悟出来，干本王什么事！ 李恪又投入了紧张的忙碌中，但现在的忙碌，不仅是为了自己封地的进一步发展，还有就是，切切实实开始为可能的起兵靖难做准备了。 第一件事，就是大修学堂，儿童满八岁都得入学。李恪本来是想不收学费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收吧，不然下面的百姓不当一回事怎么办。不过，李恪收的学费不高，算下来一个月也就十五个铜钱。 十五个铜钱，这对于李恪治下屯营的普通人来说，真的是毛毛雨了。毕竟，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已经开始奔着七千钱去了。 所以李恪这项政令的发布，从江南八州到台湾再到海南再到北林邑最后到安东，皆是一片颂扬殿下仁德之声。哦，安东不是全部颂扬之声，夹杂着许多诅咒。毕竟，李恪这一招，是在挖安东大都护府所辖之地，那些贵族豪强们的根。而江南八州和台湾南海北林邑之地，贵族豪强们要么早被李恪降服跟着李恪搞开发赚钱去了，要么族谱和人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至于师资力量，李恪表示，天下寒门弟子还是很多的，他们许多人也许知识水平不足，但是教孩子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李恪盯上的，就是这批得不到举荐无法考科举，但又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寒门子弟。 第二件事，加强屯营农闲时的训练，尤其是纪律训练，做到拉出去就能打的地步。 第三件事，海船打造可以放缓，开始打造适合在运河上快速行进兼具运粮运兵双重功能的运输船。 这是最主要的三件事，第一件事为了进一步收拢民心，这样起兵之后后方基本无忧。第二件事则是兵源，保证能迅速征集能战之兵。这最后一件事…… 谢谢阿耶送过来的兵书。 李恪要在封地大开学堂，且向天下招募夫子的招募令一出，真的天下震动了。 要知道，随着司马晋上台，再加上南北朝，官学基本上衰落了。再加上大量经义典籍随着乱世集中掌握在世家手里，私学也没有后汉那种兴盛的状况了。 而李恪要大兴学堂，这是说，陛下打算要重新大办官学，先让吴王试试吗？ …… 朝堂上，听完了一个御史对李恪大办学堂的诘难，李世民笑了笑，看向礼部尚书唐俭道：“茂约，说说你的看法？” “大善。”唐俭说了这两个字就没说了。 见唐俭如此说，一个想站出来的御史只好憋着坐了回去。 “这样吧，在关陇河东替吴王招募吧，想必会有不少人会去的。”李世民道，“毕竟他们科举无望，吴王这办法，也是给了他们一个生活的路子。 看看吴王这效果如何，如果很不错的话，朝廷也在关中河东陇右试行。如果试行很不错的，再慢慢推行天下！” 萧瑀立即起身大声拜道：“陛下圣明！” 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刚想开言阻拦，却没想到萧瑀反应更快。看着重新坐下面色平静的萧瑀，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们一个个怒火冲天。娘的，你萧家也是世家啊，怎么……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找不到词语来表示自己的怒火了。 萧瑀虽然老，但眼神还在，瞥见了那些河北世家出身官员的神色，心中冷冷一笑。萧家子弟现在都在恪儿麾下忙活，能做官的都出仕了，没做官才能的也开工坊开茶园活得很是滋润。反正萧家不需要老夫操心了，至于你们这群河北世家，老夫操什么心！ 第154章 及时信 安东那边有王方翼坐镇，暂时不用太操心，江南八州按部就班搞开发就行，台湾也渐渐步入了正轨，就是缺人。海南岛…… 总结两个字，缺人，相当缺人！ 李恪现在桌子上各地的公文，全是在求李恪去弄点人来。李恪也很无语，我倒是想去弄人啊，两淮的刺史县令现在全防着李恪去招募劳工，毕竟当年那一波黑户移民潮可真是惊到了他们。 而且，李恪也暂时不想去叨扰两淮地区，因为两淮地区一直有人过来。那么，还是从关中搞人吧，毕竟这些年发展下来，关中人口很是稠密。其次就是江汉平原，那里的人口不少，估计黑户肯定也不少。 当然，李恪最想弄的就是从河北道那里弄人，等等，河北道！ 李恪双眼一亮，自己不是在齐州当过官吗！ 不过，李恪又有点气馁，齐州刺史崔志远前年已经致仕了，新上任的刺史周新自己不熟悉。不过，还是写封信吧，万一有点希望呢。 除了给齐州那边写信，江汉平原那边……还是派人去招工吧，专门招水性娴熟之人。这两年江南这里的渔业越发兴盛了，水手缺口真的很大啊。 李恪看了看目前的麾下的主力官员。 曾经的王府长史戴安，现在彻彻底底变成了林邑郡刺史。现在的王府长史变成了大舅哥杨虞，同时兼任王府大总管。杭州府长史和南海大都护府是薛礼一个人扛着，不过，狄仁杰可以帮上忙了，李恪打算让薛礼安心当南海大都护长史，狄仁杰暂代杭州府长史，等年纪再大一点就转正。 至于很早就是自己幕僚的张之远，本来李恪想把崖州刺史给他。可这个家伙，一心只想着干工坊帮李恪挣钱，对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海南岛，石碌铁矿已经在开采中，而且，和当地的土人关系也很不错。李恪本以为海南岛的土着会和台湾岛的土着一样难伺候。但没想到，李恪只做好了分田和修路两个工作，人家就都欢天喜地的归附了。 海南岛以前算是岭南冯家的势力范围，划到南海大都护管辖后，李恪对以前官员的态度是，合格的留任，不合格的请走。当然，这个请走的意思不是丢官，而是下放。就是你只能当一个九品官，就别在八品的位置上占着了。 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将大量紧急公文处理完毕，李恪就下了出征令，该和南林邑的那群占国旧贵族，好好算下账了。当然，因为只是打南林邑，所以只出兵六千人就够了。 一听要打仗，但却只要六千人，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的各个军营里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疯狂地撺掇上面的将校，生怕这次出征没有自己。 薛礼烦不胜烦，周青那家伙不说了，当初一个宿舍的不说了，你们这些水军将校也跑过来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归邓愈管，可不归我薛礼管！要知道，水军是由水军衙门管理，直属于吴王，各府的长史都管不到的。 怎么全来找我薛仁贵了啊！ 王方翼那边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王方翼很轻松就压下去了。理由就是，太远了，用不到咱们。而且，咱们在安东待久了，短时间内不一定能适应那边的水土。 李恪看着薛礼一脸疲惫过来，有点愕然道：“别告诉本王，六千人集合很麻烦？” 薛礼没好气道：“大王，如果是要一万人，那就很好办。可是只要六千人，那是真不好办。大王，您是不知道，末将家里的门槛，已经快被上门的人给踏平了。谁都想去打仗，没人愿意留守。” 李恪接过手里的名单笑道：“这不还是选出来了？” 薛礼点头道：“选了一些过往功劳少新兵多的，光让老兵立功不太好，新兵看不到上进的希望，斗志会下降的。” “告诉那些留守的将士，不要害怕没仗打。”李恪放下了手里的名单，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林邑郡南部平定后，我们的重心就要放在辽东了。看吧，契丹、奚人、靺鞨这些家伙，都不会很安份的。” “那就好，末将这就去安抚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看着薛礼离开，李恪拿起了书桌上的一份公文，王方翼派快船从平壤送过来的。 在公文里，王方翼说鸭绿水以南经过铁血清洗和镇压，再加上给奴隶佃户大规模分田上户，基本上已经很安定了，而且开始认同大唐的统治了。但是，辽东之地却是很乱，尤其是李恪允许契丹、奚人、靺鞨人购置土地后。 说的好听是购置，不好听是李恪指使王方翼派人暗地里撺掇契丹人、奚人、靺鞨人明抢高句丽人的田地房屋。 李恪垂涎东北的黑土地吗？那可是相当垂涎。 但问题是垂涎没用啊，没人啊。李恪现在手里的人力资源连江南八州都没填满，台湾海南如何大规模开发都在苦苦思索。 没人又不想让契丹人、奚人、靺鞨人和高句丽人占着，李恪可不就起劲挑起他们之间的冲突不。 林邑还好，人口还行。现在又多了个安东大都护府，李恪估算了下，自己这些地盘，保守估计要一千六百万人打底，才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开发。 但现在李恪手里的人口，全部加起来才七百万人，大头还集中在江南八州中的杭州、泉州二州。 李恪是算过的，把南林邑那群贵族搞定后，至少能弄出来四万人丁。虽然说对李恪只是个塞牙缝的数字，但比起塞都没得塞还是要好很多。 就在李恪召集好了军队，准备好了出征的时候，齐州那边回信了。 周新正愁这两年齐州人口大增，怎么将人口送出去发愁呢。 至于齐州为什么人口大增，就在于李恪留下的水利，让齐州除非是碰上连黄河都救不了大旱，不然老百姓总能有口饭吃。结果就是，河北几次闹旱灾，富庶的齐州就会涌入大量人口。虽说灾情过去之后，逃灾的人们又都会回去，但是吧，总有人想方设法留下来。 周新正愁怎么处理日益增多的人口，李恪来信了，问有没有人口多。 吴王殿下，您的信来得可是太及时了啊！ 第155章 围城 收到周新的回信后，李恪就立刻安排杨虞去做好对接，然后就赶紧上了去平南林邑的战舰。 在自己的帅舰上，李恪看着戴安送过来的奏报。应该说，是从南林邑那群贵族开始不安分一直到现在对北林邑动手动脚的奏报。 看完后，李恪冷笑了一声，这帮被自己弄到南林邑的原占国贵族，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要知道，这些贵族获得的人口不少，土地更是原先的三倍还多。李恪也不是没暗示过他们，人口不足就去南边那些小国掠夺，李恪给他们撑腰。 结果，这帮家伙除了窝里斗外还是窝里斗。等到窝里斗得筋疲力尽了，又只想着从北林邑去捞一把。 李恪很是无语了，只能表示，既然这么想死，那么就送他们去死吧。 大军很快就开到了林邑。 稍微休整了一下，就立即向着南林邑最重要的县城——石木县进发。之所以向着这个县进发，是因为那些原占国贵族知道李恪大军到来后，就都跑到了这个县城。这个县城，是以前占国南部最大的县城，也是军事重镇，有着完善的城防系统。 应该说，在占人眼里是很完善的城防系统。李恪本来是想大炮出征的，但是吧，枪炮厂那边的报告是，大炮炮管的寿命还没控制好。也不知道枪炮厂是怎么回事，燧发枪他们弄得很好，火炮却是一直出问题。 郁闷的李恪干脆连燧发枪都懒得带了，还是配重炮车加床弩吧。 很快，大军一路顺利地开到了石木县。 除了李恪的六千大军外，还有戴安管辖的北林邑派出来的一万人。不过，这一万人李恪没打算让他们也来参与作战，他们的任务是镇守地方，毕竟这些占国旧贵族将南林邑祸害的很惨。 “先别攻城，拿出粮食赈济周围的百姓，让百姓和这些叛贼离心。”顿了一顿，李恪接着道：“记住，优先给奴隶和佃户。还有，立即没收那些叛贼的土地财产，全部分配给奴隶和佃户。” 随军到来的戴安记住后，施了一礼道：“是，大王，麾下这就去办。” “元帅，什么时候攻城？”薛礼问道。 “绕城挖一圈壕沟，壕沟里埋上桩刺，只留我们大营前面那一片不用挖。”李恪下令道。 “是，大王。” 李恪拿起单筒望远镜上了望楼，扣在右眼上观察城头的情形。看了一会儿后，李恪又看看天，嗯，不是很好，看样子可能会有一阵子连绵的雨。 雨水过多，人口又密集，卫生又不做好的话，是很容易暴发瘟疫。 李恪可是问清楚了，这座石木县里，塞了可是足足有五万人。但是，石木县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县，能够塞三万人就差不多了，挤一挤四万人也还能接受。 但现在却是五万人，李恪想都不用想里面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再加上这次就带了六千人，所以李恪也就没打算强攻了。李恪本以为这些贵族因为窝里斗会互补帮助，自己带六千人各个击破就行了，没想到人家也学会团结了，有点失策了。 不过没关系，都缩在了一个城池里，那更有利于一网打尽了。就是不知道，这些贵族懂不懂得防治瘟疫。 见唐军没有攻城，反而是围着城池挖壕沟，城头上的叛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群人商量了一阵后，还是静观其变好，反正他们搜刮的粮食够他们吃一年多，耗也能耗死外面的唐军了。 就在唐军壕沟挖好两天后，雨，来了。 一下就是半个月的连绵阴雨，而且雨还不小。 李恪穿戴着斗笠蓑衣走进了大帐。 大帐里，一群将校正在学习兵法，教授的正是薛礼。 除掉了斗笠蓑衣，李恪接过亲兵递来的热姜茶喝了一口，然后就站在一旁旁听了。不得不说，薛礼真的是天生的统帅人才，跟着苏定方短短的时间，就将许多兵书融会贯通了。 正好，这该死的雨天也没法操练，就让这帮将校来学习兵法了。李恪不求这些将校个个都能成才，但起码陷入混战后，能够自己排兵布阵，而不是干等着指挥。 “教他们头疼吗？”李恪看薛礼收拾好书本，到一边坐下休息后问道。 “能不头疼吗？”薛礼敲了下肩膀，“不过好在都有些基础，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好得多。” “等今年过去，看看明年是什么情况，如果比较安定的话，我们就建造一所武院，从军中挑选策勋多者入院学习。”李恪将杯中姜茶喝干，“我们要自己培养将校，这样可以源源不断。” 薛礼却是皱起眉头道：“陛下会同意吗？” “不知道。”李恪摇摇头，“所以我们要偷偷摸摸的，自己摸索下看行不行得通，可行的话再上奏。” “这倒是，如果真的可行，军中将校皆出自朝廷培养，有人作乱也难以煽动下面的将校。”薛礼点头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晴。”李恪叹口气，走到大帐门口望着阴沉沉的天道。 “看这天，十有八九还会再下个十天半个月都问题不大。”薛礼也有点发愁道。 李恪看了薛礼一眼，内心祈祷薛礼别是乌鸦嘴。 事实证明，薛礼的嘴很乌鸦。 连绵的雨水直直下了一个月零七天才停止，还不是完全停止，只是没那么大了。 看着已经成了烂泥场的军营，李恪很是无奈，但也很是庆幸自己准备工作做得挺多。为了对抗林邑这片土地的湿热气候，李恪只要是到这边，就要带足各种祛暑湿和治疗风热腹泻的药物。 与此同时，李恪还极其注重卫生条件，唐军的排泄物都有人专门收集然后放到下风处埋掉。而且，一旦有人生病，就送到专门的帐篷里去治疗，帐篷里还要撒上石灰。 因此，唐军除了因为雨天无法出战导致有点烦闷引起士气斗志略有下降外，其余还好。 但是，石木县，里面不说是人间地狱，但也快差不多了。 第156章 瘟疫击垮了城池 无法外出城池，齐半个小腿深的积水，不时从水面飘过的死老鼠还有黄褐之物，紧闭的房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这就是现在的石木县。 城墙上的守军也都一个个面色苍白，萎靡不堪。 他们已经四天没怎么吃上热食了。 谁都没想到唐军这么狠，竟然能熬这么久。 叛军以为自己屯了足够的粮食能够耗走唐军，却忘记了粮食也是要烧火做熟的。没错，叛军没有囤积足够的柴火。由于唐军围城，城里的人没办法自己出城打柴，外面的樵夫也没法进城卖柴。结果就是，半个月后城里的柴火就烧完了。 烧完了柴火，就开始拆城里房子里的木头，连同遮风挡雨的茅草也不放过。 只不过，这些也都是杯水车薪，因为叛军也只敢拆贫民们的房子。稍微有点钱的，叛军也不敢拆。贫民们没有了完好的房子，在风雨中大量病倒，又没有足够的药物，从轻病迅速变成重病，最后活活病死。 又因为城池被围，死人既不能运出城安葬，又没有足够的柴火来火化……瘟疫，悄悄地蔓延开来了。到了现在，全城尽是瘟疫人，都是撑着一天是一天了。 站在望楼上的李恪，通过望远镜已经看清了城头的一幕，当然，薛礼也看到了。 “大王，可以攻城了！”薛礼面带喜色道。 李恪摇摇头，指着那一地烂泥道：“你觉得这能攻城？” 薛礼的脸皮子抽了下，是啊，怎么就忘了这烂泥地了。 “希望明天能天晴吧。”李恪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在这里浪费了太久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安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王方翼虽然才干很好，但是资历是个大问题啊。但李恪也没办法，因为有资历的人没那才干。其实薛礼过去是最好的，问题是自己又离不开薛礼。 缺少人才的弊端暴露无遗。 李恪的嘴比薛礼的嘴好多了，真的第二天就天晴。 唐军大营欢呼声一片，将士们纷纷冲出帐篷，感受这难得的阳光。李恪见状赶紧下令，让将士们在营中空地大点篝火，一是驱散大营里的湿气；二是将营中地面尽可能多多烤干；三是顺带杀菌灭毒。 一堆堆篝火迅速点了起来，不过，烟太大了。这也没得办法，雨下得太久了，外面打回来的都是湿柴，营地里的干柴，也被厚重的湿气给浸透了。 不过，唐军将士们都很开心，该死的雨终于走了。 唐军将士们在欢呼，石木县城头的叛军也在欢呼，终于天晴了啊。 叛军没有人出城投降，连派个使者出来演戏都没有。 李恪倒是很清楚原因。 李恪用那么狠的手段清洗北林邑的贵族豪强，这些南林邑的贵族豪强如何不惊惧。也正式清楚李恪的手段，所以这些贵族心里很清楚，李恪是不会接受他们投降的。 本来这些贵族以为可以凭借着时间耗走远征的唐军，但是没想到，一场连绵大雨，被耗死的竟然是他们！ 一天的天晴，并不足以将外面的泥泞晒干，但是连着三天都是大晴天，还是让泥泞消散了很多。 “咚咚”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唐军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推着攻城器械出了大营。 薛礼很是满意点头道：“已经有精兵气象了，只要再多磨砺磨砺，就和那些老兵差不多了。” “那就多磨砺磨砺吧。”李恪笑道。 就在唐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下令攻城的时候，石木县的大门，开了。 只见大群的人从城门口涌出来，然后对着唐军纷纷跪倒在地。 中军台上，李恪、薛礼和一干主要将领都拿起单筒望远镜扣在右眼上往那边望去。半晌后，李恪放下望远镜笑道：“看来，是这些百姓和士兵暴动了，将那些叛军头领都给杀光了。” 薛礼放下望远镜，看了看那边的大片跪倒的人，踟蹰了一会后道：“殿下，可否……” 李恪看了薛礼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收降，在外面设立营帐将这些人都隔离开来，多洒石灰，让军医救治。” 顿了一顿，李恪看着石木县轻声道：“至于这座城，烧了吧！” “焚城！？”中军台上的将校都吓了一跳。 “仁贵，你看看只有多少人活着出来了。”李恪声音还是那般轻道。 薛礼赶紧拿起望远镜看去，一会儿后，薛礼脸色铁青话语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道：“不到，一万人！” “可我们获得的消息，城里差不多有五万人！” 听了李恪的话，薛礼如何不明白，城里的人要么病死要么饿死，要么就是为了是否投降内讧死。也就是说，在这不到一万人出城后，石木县就是一座死城了，还是瘟疫蔓延的死城！ 这样的城池，还是一把火毁灭吧。 反正，李恪带了足够的火油。 唐军将士迅速砍伐了大量的柴火，用火油浸泡后再用配重炮车扔进县城里，扔了一个上午后，唐军将士才用炮车将火油弹扔了进去。 先是大股大股的浓烟升起，然后升腾起冲天大火！ 从石木县活着走出来的人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看向唐军的目光中，却是深深的畏惧。 李恪也注意到了这些占人的变化，但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非得死到临头才悔悟。 迟了。 石木县的占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千三百一十六人。那些最后投降的占人，大部分也没有熬过瘟疫的折磨。 李恪却是叹了口气，还期盼一场真正的战斗磨砺下这帮新兵，结果被瘟疫搞完了。 不过，李恪也没有吝啬对士兵的赏赐，如果没有唐军将士在连绵大雨中坚持围城，这帮占人鬼知道会撑多久。 本来气馁的唐军将士都很是垂头丧气，因为没有打仗就没有功勋。但是，没想到殿下还是给了厚赏，给厚赏的原因也说了，如果没有将士们的坚持，占人也不会这么痛快投降。 “万胜、万胜！”军营一片欢呼。 第157章 再立皇后 长安，东宫菜园 “纥干承基。”李承乾慢条斯理锄好一块菜地，站起身拿过水壶喝了一口后道，“五百死士训练的如何了？” “还不够精锐。”纥干承基低声回答道。 “那就再练。”李承乾拿过菜园门口架子上挂着的布巾擦了一通脖子和脸后又挂了回去，“不用太着急，一定要练好。” “是，殿下。” 纥干承基施了一礼后正待离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回来道：“殿下，魏王这段时间和勋国公走得很近，会不会……五百人是不是不太够？” 李承乾拿起锄头，又开始慢条斯理整理起菜地道：“五百人够了，至于青雀和勋国公走的近，我们不用去管，会有人管的。” 李泰最近则是有点满面春风，在《括地志》编纂完成后，他的第二本书又快要完成了。当然，这本书之所以如此之快，本身就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发展的。没错，李泰在《说文解字》的基础上，编写了一本字典，而且为了拍好李世民的马屁，李泰特意取名《贞观字典》。 李泰仗着有老爹李世民的支持，再加上河北世家发现李承乾很是油盐不进，然后试探了下李泰后双方一拍即合，拥有了大唐国家藏书和河北世家藏书的双重支持，李泰这本字典编纂极为顺利。 李泰估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编纂完成了。这本字典，在《说文解字》的基础上，将每个字的各种书法体也都编写了进来。可以说，除非是那种狂得飞仙的狂草，普通草书也能通过这本字典一一认字。更重要的是，还规范了每个字的反切法读音。 这本字典一旦编写完成，李泰觉得自己绝对是文坛泰斗了，到时候自己去争太子，天下文人绝对都是向着自己！尤其是，最近勋国公张亮还透露了点愿为驱使的意思，更是让李泰欢欣鼓舞。 李承乾为什么私德那么有亏，都还能稳住太子之位，在李泰看来，李恪的支持是最重要的。一想到李恪，李泰是恨得牙痒痒但又从心底怂得发怵。恨得牙痒痒是因为李泰觉得自己文才这么高，李恪凭什么不支持自己。怂得发怵是，李泰敢对李恪有点不敬，李恪就会拉着李泰到演武场上，骑射步射马战步战，来，青雀选一样和三哥打。 面对勇武过人的李恪，李泰泪流满面，这是真打不过啊。 一想起自己登基要面对李恪，李泰就从心底发寒，这种对李恪的恐惧，不是当了皇帝就能去除的，印象太深刻了。李泰突然理解阿耶为什么将李恪扔那么远了，绝对是为了自己考虑的。 自己以后登基……三哥，只要你不造反，你愿意待哪就待哪，阿耶给你什么权力弟也给你什么权力，哪怕你到外面开国当皇帝都成。 只要，三哥你别回长安！ 要知道，李佑在齐州造反被带回长安后，没出去就藩的皇子可都是去看望了的。当然，是被李世民一个个提溜进去看的，就是让他们长点儿记性。 李泰可是清楚，李佑说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听恪王兄的话。如果当初认真听恪王兄的话，他绝对不会落到这般下场。是啊，恪王兄，这是真的让大家从内心敬畏的兄长啊。而且，也从来都是真心为他们考虑的兄长啊。 李泰晃了晃脑袋，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突然想到恪王兄身上去了。算了，还是别想他，一想他身子就有点儿发抖。 又是新的一天，嗯，是个开朝会的好日子。 李世民略带着点欢喜坐在龙椅上，当然，大殿里的群臣也很欢喜。 吐蕃人再一次妄图从大渡河天险进犯川中，结果再次被唐军以少胜多，斩首一万六千级。这一仗过后，吐蕃人派出了使者，目前已经到了松州，有愿为藩属国的迹象了。 不过，李世民还很清醒，如果只是愿为藩属国的话，弃宗弄赞还是别想娶大唐公主。就像恪儿说的，吐蕃必须献土归唐！ 不然的话，河陇之地终归不太安全。河陇之地不安全，关中和西域的联系就不安全了。 君臣其乐融融地讨论了几件政事，李世民看没有什么紧急事物了，就打算宣布退朝。 就在这时，李承乾突然起身道：“陛下，后宫皇后之位空悬，当立新后！”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文德皇后和陛下的情谊，尤其是文德皇后还没有过世太久，这个时候提再立皇后，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窝上捅刀子吗？尤其是，太子殿下您还是文德皇后和陛下的嫡长子啊，怎么还亲自提出立皇后？ 不孝，大大的不孝！ 礼部尚书唐俭正待起身，被房玄龄一个眼神制止了。 房玄龄的心也是怦怦直跳，被李承乾这个上奏给吓到了。当然，大殿里的群臣其实都没好到哪去，尤其是长孙无忌，真真的将惊愕给写在了脸上了。 长孙无忌很快镇定了下来，仔细打量着李承乾。对于这个大外甥这番操作，长孙无忌看不懂了，就妹夫和自己妹妹的情谊，你还是他们的长子，这不是…… 猛地，长孙无忌瞪大了眼睛，脑海迅速转动起来。糟了，李承乾想让李世民立的皇后是杨妃！ 立了杨妃为后是什么后果？李恪也就成了嫡子！ 一旦李承乾因为过失什么的丢掉了太子位置的话，那么李恪就是东宫的第一人选！而就李承乾和李恪的情谊，日后李恪一旦登基…… 两人联手，这还有他长孙无忌的活路吗！ 长孙无忌想出面反对，但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出面。因为提议的是李承乾，当朝太子，陛下和皇后的嫡长子！ 李世民却是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承乾很久，似乎感觉都不认识了这个儿子一样。 “太子，你可知道皇后位置有多重要？”李世民声音突然发冷问道。 “正是因为知道，臣才提议立后！”李承乾很是从容道，“皇后乃后宫之主，后宫宁，陛下安，天下安！” 第158章 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的嘴角浮起了欣慰的笑容，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笑容淡去，李世民淡淡地道：“太子，那你觉得后宫之中，谁可为后？” 长孙无忌这下真的惊愕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同意了！长孙无忌顿时大气也不敢出，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李世民都知道了？ 褚遂良也心乱如麻，这李承乾，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啊？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提立后的话，杨妃的优势可以说最大吗？ 一旦杨妃成为皇后，李恪就成为了嫡子。最重要的是，李恪现在名声极好，朝堂民间都认为李恪真的是为国为民的贤王。就算长孙无忌和他褚遂良再怎么不待见李恪，都不得不承认李恪之贤。 相比大唐其余州县大部分还是实物税，比如钱绢，铜钱少得可怜，更别提银子。李恪所辖之地上交的赋税基本上就是钱，在银三铜七和银四铜六来回变动而已。当然，李恪也上交粮食，只是每次李恪不交粮食还好，一交朝廷就要吓一大跳。 一旦李承乾太子位不保了，杨妃为皇后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李恪的太子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刮起来的风，就是陛下夸李恪英果类我的话，已经在天下渐渐传扬开了，再加上李恪现在做出来的成绩…… 李承乾很是气定神闲地道：“杨淑妃贤，可为皇后。” 萧瑀差点没一头栽倒，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吃错药了？萧瑀知道李承乾和李恪关系极好，堪称兄弟和睦的典范。但是，两人感情再好，兄弟关系再是和睦，李承乾这一招…… 这是要将李恪放在火上烤？萧瑀有点想不通。 “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吧，明天再讨论立后之事。”李世民淡淡道，然后就宣布了散朝。 一散朝，侯君集赶紧起身，想去找李承乾，却不料李承乾立刻回了东宫。侯君集赶紧跟了过去，还好，东宫卫士没有拦着侯君集。 “殿下，你今日朝会之言是何意？”见礼坐下后，侯君集赶紧问道。 “我们的对手，不是李泰，是长孙无忌！”李承乾缓缓道。 侯君集的双眼猛地瞪大了，很是不可置信道：“赵国公，不是支持太子您的吗？” “不，他是表面上支持孤，但暗地里是巴不得孤死。”李承乾叹口气，心也发寒，“孤怀疑他也不支持魏王，他支持的，应该是晋王。” “晋王？”侯君集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晋王年纪小，陛下恐怕不放心幼君登位的。” “正因为是幼君，孤的舅舅才会觉得最好控制。”李承乾冷笑道，“孤想起来了，晋王的仁孝之名，似乎传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侯君集点点头道：“是的，好像是陛下出征高句丽之前的事了。” “孤之所以提立后之事，就是为了压制长孙无忌！”李承乾很是郑重地道，“吴王是什么心思孤很清楚，就算给了他嫡子的身份，只要太子是孤，他就不会对东宫有非分之想。但是，一旦孤不是太子了，孤总得给追随孤的人，都寻一条后路吧。” 侯君集心中一动道：“吴王那里，可为后路？” “别人的人品孤不敢保证，吴王的人品孤可以保证。”李承乾微微一笑，“陈国公，孤要不要和你打个赌，魏王如果发现自己会有不测之事，他也会将妻儿都托付给吴王的！” 看着侯君集那惊讶的眼神，李承乾笑笑道：“别意外，基本上其余皇子公主也都是这个想法。在他们心中，阿恪才是真正的大兄，担得起长兄为父的大兄。要不然，李佑那个混蛋，天不怕地不怕，见了阿恪，阿恪没动手，只开口就让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心。” 侯君集闻言眉头紧锁，半晌后才舒开道：“殿下，吴王殿下日后真的不会谋反？” “孤和吴王肝胆相照，不用担心。”李承乾笑道，“其实，吴王也是有野心的。但是，他的野心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阿耶和孤都不在了。” 侯君集吸了口气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之后如果不是殿下登基，吴王必反？” 李承乾摇摇头道：“必反不一定，毕竟吴王更想当霍骠姚或者诸葛武侯。但是，如果想逼着吴王去死，那么孤这个吴王弟弟，可一点都不介意清君侧了。” “所以殿下之所以上奏立杨妃为后，其实是为了给长孙无忌压力？”侯君集问道。 李承乾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听说勋国公最近在大肆购买房产？” 侯君集点头道：“是啊，都差不多要买下一个坊了，里面住的除了他的一家老小，就是他的假子。” 此时的大唐，收假子是一种很普遍的风俗，所以侯君集随口就说了出来。 “陈国公，派人盯一下勋国公，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迅速报上来。”李承乾道。 “是，殿下。”侯君集赶紧应道，同时也有点兴奋，看样子，太子还是要和魏王碰一碰啊，毕竟勋国公张亮现在是魏王李泰的人。 看着侯君集离开，李承乾的眼中慢慢悲凉，陈国公，别怪孤利用你。你的存在，对阿恪威胁太大了。希望孤的谋划，能够将该带走的人，都带走吧。阿恪，你会原谅兄长的吧？ 如果以后九泉相遇，阿恪，希望你能原谅兄长，原谅我！ …… 养心殿，杨妃正在给茶花剪枝。 李世民缓缓走了进来，示意内侍宫女都不要出声。 李世民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杨妃，不得不说，杨妃极美，虽然年纪上来了，但这些年修身养性，岁月似乎在她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 剪完枝条的杨妃感觉有点异样，怎么、怎么这么安静？ 一回头，发现李世民就站在那，杨妃赶紧放下手中剪子，净了手后匆匆迎过去见礼道：“见过大家。” 示意杨妃免礼，李世民让宫女搬来一张躺椅，就躺下后在那闭目养神了。 杨妃唤过贴身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再命一个宫人搬来一张凳子放到躺椅边，杨妃坐下后，就给在李世民按起了身子。 第159章 正常才是不正常 杨妃按了一会儿后，只见几个宫女捧了几个碟子过来，上面都是茶水和点心。 斟满一杯花茶，杨妃又配好点心，放在一个小盘子上，然后放在了李世民的右手边。 李世民睁开眼，右手一伸握住了茶杯，端到嘴边轻尝了一口。嗯，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唇齿间盈荡着一股淡淡地茉莉花香，然后顺着咽喉缓缓下去，沁人心脾。 缓缓吐出一口气，李世民开口道：“杨妃，过段时间就搬去丽正殿吧。” 杨妃愣了愣道：“大家，你说什么？丽正殿？” “过几天封后的诏书就下来了。”李世民坐正身子，“其实观音婢临走前，就要我给你皇后名分，我一直拖到了现在。” 杨妃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静静捏着李世民的肩膀。 李世民有点奇怪道：“杨妃，你不想当皇后吗？” “想。”杨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像民间女子，哪个不想当正妻呢。但是……” 杨妃没有说下去，李世民却知道杨妃想说什么，笑笑道：“恪儿是好孩子，放心，他能自保的。你啊，只管安安心心住到丽正殿去。有个好皇后坐镇后宫，天下也就安宁了一半。” 站起身，李世民活动了下身子道：“今晚就住在这里了，做几个好菜。” “好。” …… 赵国公府，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对座无言。 “赵公，你说太子到底是什么想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褚遂良很是郁闷道。 “太子的想法不重要，关键是陛下的想法。”长孙无忌更郁闷道。 褚遂良也头疼起来，从陛下没有驳斥李承乾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陛下十有八九是倾向立后的。之所以没有立后，一是没有人提出，李世民考虑到自己和观音婢的孩子，自己也没有主动提；二是，李世民自己也担心，最佳的皇后人选会遭到反对。 现在好了，李承乾主动提出，李世民当然会顺水推舟。毕竟，李世民也担心出现后宫争宠的事，有个皇后坐镇，后宫确实安宁很多。 更何况，李承乾提议的人选也很对李世民的胃口。 首先，长孙皇后在世的时候，杨妃就经常帮着长孙皇后处理后宫事务，立杨妃为后，就不用担心后宫会出什么幺蛾子。再加上杨妃性情恬淡，对后宫里的纷争能做到公平处置。 其次，李世民对李恪这个儿子太满意了，友爱兄长，关爱弟妹，坐镇东南稳住安东震慑南海，还能给朝廷缴纳大笔钱粮。对比贞观初期，李世民太喜欢现在这种能大手大脚花钱的感觉了。哪像以前赈灾，都不敢大手笔减免灾区赋税，因为减免太多的话，国库搞不好就会来个大亏空。 现在，有李恪的钱粮支撑，李世民对于遭遇天灾的地方减免钱粮那是真大手笔。 最后就是，李恪对于李承乾的支持。 在李世民看来，立杨妃为后的好处太多了。既然好处很多，那为什么不立？ 至于朝堂上的反对声音，在李世民看来，应该不会很多。毕竟，李恪给得太多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朝会上，除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少数人沉默外，大部分官员都是赞同的。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一切顺利了，当然，长孙无忌的神情李世民也注意到了，不过，刻意忽视了。 …… 杭州，吴王府。 李恪接到诏书人是懵的，娘亲要成为皇后？相比起李恪的发懵，公主们倒是接受良好，尤其是晋阳公主和衡山公主。 李恪烦恼地捶了下脑袋，李承乾现在的操作让李恪真的看不懂了。李恪有种感觉，李承乾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似乎有种自暴自弃的味道。 要知道，正常的李承乾也会提议立自己母亲为皇后。但按照李恪对李承乾的了解，绝对不会是这个时候提出，应该还会晚一点提出。 尤其是，现在李承乾和李泰争斗的很激烈。 等等，李恪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和萧瑀的通信中，萧瑀说李承乾似乎放弃了李泰的争斗，都没有针对过投靠了魏王的官员了。 李恪后悔死自己前世不研究下唐史了，结果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但李恪敢打赌，李承乾应该是在憋一波大的，但究竟有多大就不好揣测了。 只希望，李承乾真的别作死啊，要是学李佑可就不好了。 罢了，借着这次娘亲封后的机会，看看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一路很是顺利地回了长安，但是，李承乾给了李恪一个闭门羹。 从杨妃封后仪式开始到仪式结束，李恪始终没找到和李承乾接触的机会。至于直接去东宫拜访，大门都进不去。 李承乾的这通操作，让很多人心里都泛起嘀咕来。难道说，太子和吴王起隔阂了？ “不，太子应该是在做什么事，而且那种事必须瞒着吴王！” 赵国公府后院，长孙无忌踱了一阵步后脸色凝重地道。 “现在魏王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褚遂良也叹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魏王的那本字典应该快编纂完成了吧？”长孙无忌突然道。 褚遂良点点头道：“大体已经完成了，现在在做最后的校对。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王对校对似乎没怎么上心，就没怎么来看校对的稿子，基本上都教给了我们。”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总有种失控的感觉，“侯君集和张亮这段时间都有什么动作？” “勋国公时不时在家举行宴会，陈国公则是经常游猎。”褚遂良道。 “杜楚客和刘洎呢？”长孙无忌接着问道。 “该上朝上朝，该去公廨去公廨，该回家就回家，不像以前那么交集为魏王奔走了。” “萧瑀呢？” “认认真真当他的太子太师，还有就是定时和李恪写信。”褚遂良道，“而且，根据我们收买的萧瑀府里的眼线回报，萧瑀对于太子这番动作很是惊讶。” “萧瑀那老家伙是肯定不知情的，要是他知道太子会这么做，他一定会阻止！”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道。 有点忧愁的坐下来，长孙无忌需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但是，这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第160章 钱的麻烦 直到启程回杭州，李恪都没能和李承乾私下见面一次。 晋阳公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一样也吃了李承乾的闭门羹。准确来说，李承乾是哪个公主的面都没见。 “兄长，你说大兄怎么了？”兕子皱着眉头道，“大兄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李恪摇摇头，以前长安的水虽然浑，但通过萧瑀的信，李恪还是能看得清一些东西。但现在，长安水已经浑得萧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反正萧瑀正告李恪，没有朝廷的诏书，就不要回长安。尤其是，不要自己上书希望回长安。 萧瑀有种感觉，两三年内，长安极有可能有一次大变故。 就是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大变故了。 不过，在回到杭州后，李恪才发现自己也碰上麻烦了。 麻烦也不是很大，就是银钱价值高，但民间认可度不高，目前杭州这边主流通行还是铜钱。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是，随着李恪这里商业越来越发达，人们就发现，问题来了。 问题就是，不管是银钱还是铜钱，都有个重量问题。中小规模交易还好，大规模交易用银钱，那重量也很惊人。尤其是，李恪将大量银钱都运到了长安，留在江南八州的并不多。 一贯铜钱的重量是六斤多，而现在江南八州的交易规模是，三千贯以下是小规模，三千贯到一万贯是中规模，上了万贯都是大规模。 现在来江南做生意的人都在头疼一个问题，不管是银钱还是铜钱，携带都不方便。而且这种大规模钱财随身走，安全性也是个大问题。至于绢帛……江南八州已经被李恪搞成了丝绸生产重地，本地绢帛大量外销，压根就没有货币功能了。 李恪看着杨虞送来的这份公文，捶了下脑袋，难怪当初学历史，说四川商业发达，从而催生了中国最早的纸币。现在看来，自己将杭州一带搞得商业发达，也要催生出纸币了。 真的是躲不开的规律。 商人需要大量钱财行商→金属货币重→商人需要携带方便且价值较高的货币→商人开始使用信用条据来暂时代替货币职能→纸币。 李恪意识到，这事必须由官府牵头，尤其是李恪在江南八州的口碑极好。 此时的大唐，虽然已经有了各种商会组织，商会内部为了让商人行商方便，也会印制一些特殊的票据，商人凭借票据在商会存钱取钱，解决钱财携带不便的问题。但问题在于，各个商会间的票据不统一，也互不认同。还有就是，大部分商会都是都是小范围组织，商会的据点分布并不多。 看来，钱庄必须要开了。不开的话，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就会受极大的限制。而且，李恪相信，就凭自己的口碑，绝对能吸引大量商人存款。这样的话，可以吸纳民间的大量金属货币，再以此进行借贷，正好可以扫荡那些高利贷，尤其是寺庙的香积贷。 唤来杨虞，李恪问杨虞有没有精通钱财的人才投效。 不问不知道，还真的有，就在张之远的下面。 李恪赶紧命人去找张之远。 张之远从城外的纺织工坊匆匆赶回来，进了李恪书房见礼道：“大王，有什么紧要事吗？” “我大舅兄说你下面有对账册极为精通的人才，他向你要了几次你都没给，是吗？”李恪笑着问道。 “是的，大王。”张之远恭敬地道，“属下的下面确实有一名对账册极为精通的人才，姓吕名慧字子聪，是前年从巴州过来的，据说是吕不韦的后人。此人接手属下的账册后，属下就再也没有为过出入账烦恼了。” “让他过来，本王有大事和他相商。”李恪道。 “大事？”张之远有点不解地道。 “本王要考考他，看他有没有担当大任的能力。”李恪道，“说不定，他在你的手下屈才了。” 张之远无奈，只好亲自去唤吕慧过来，心中哀叹，自己手下最好使的做账的要没了。 吕慧听说吴王要见自己，一脸不可置信，还是张之远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赶紧的换了一身新衣，吕慧就跟着张之远往吴王府赶来。 很快，李恪就见到了吕慧。 见礼后，李恪也不废话什么，就是拿出几张纸，让吕慧考试。上面的题目，就是李恪在张之远离开的时间，苦思冥想拼命回忆前世那点浅薄的金融知识，然后写了一些题目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吧！ 书房当了临时考场，李恪又命仆役送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来，放在吕慧的旁边。而李恪和张之远，则是出了书房，在院子里交谈。 “大王，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不是缺生丝，而是生丝太多，咱们织不过来。”张之远大吐苦水，“现在大食、天竺的商人都在排队购买丝绸，属下手里的丝绸订单，已经接近五万匹了。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弄出新的织机来？” “你怎么不多招点人呢？”李恪问道。 “殿下，江南八州开纺织工坊又不止殿下您一家，能招的织工绣娘早就被抢光了。”张之远苦着脸道，“现在织工绣娘的月钱都开到了两千钱一个月，还是招不到人。” 李恪叹口气，娘的，还是缺人。 可问题是，现在到哪里大量弄人。上次给齐州刺史周新写信，也只不过弄来了八千人。至于江北的各个州县，现在都对自己严防死守，生怕自己派人去他们那边招人。 大唐现在真的没人吗？ 李恪心里很清楚，河北世家手里就有大量的人丁，但关键是，河北世家对李恪极为敌视，他们压根就不会将手里人给李恪的。以前李恪还能从河北世家那里通过人牙子买奴隶，现在，河北那边的人牙子一听是江南这边买奴，直接表示不做生意，出再高的价格都不卖。 很显然，河北世家已经极度提防李恪了。至于从别的地方人牙子买奴，唉，他们的数量和河北那边的不能相比啊。 第161章 辽东有乱 吕慧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李恪的卷子做完，整整写了十五张纸。 李恪开始认真阅览，而吕慧，已经在吴王府的客房里呼呼大睡了。 花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李恪才看完了吕慧的文章。看完后，李恪不禁拍案叫绝，这个吕慧还真的是个人才啊，放在现代不知道是什么水平，但放在此时的大唐，李恪敢打赌，这绝对是站在顶尖的金融人才。 至于李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实际上，李恪也没将吕慧的文章看太懂。现在的李恪，你拿兵法农书诗词歌赋过来什么的，李恪都没有问题。但是金融吗，抱歉，李恪表示自己也就吊打业余的，碰上真专业的，那是真被他们吊打。 这个吕慧，就是真专业金融人才。 看了吕慧的文章，李恪半懂之下总结出了下面的内容： 第一，大力打击私钱，私钱泛滥会影响人们对货币信心的不足，从而依赖用钱帛进行物物交易。这点李恪一直在做，虽然没能杜绝私钱，但对比其余地方尤其是河北私钱泛滥，李恪的地盘上私钱是真少见。 第二，将各个商会的票据纳入官府监管之下，防止商会票据失控。 第三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就李恪提出的钱庄，这个吕慧足足写了十张纸。在吕慧写的文章里，就钱庄的存取钱功能坐了详细的描述，还有就是借此发展放贷业务。更重要的一点是，吕慧建议放贷利息别定很高，这样的话，可以打击寺庙的香积贷。 寺庙的香积贷受打击，可以遏制寺庙兼并土地和隐匿人口。要知道，随着这几年杭州繁华，虽然李恪设置了重重障碍，还是阻挡不了五座大寺庙的建立。 李恪是真的服了这群和尚。 简单来说就是，吕慧已经很是领悟李恪的钱庄思想了，虽然还没想到纸币上面去，但文章里面也提出信用票据的概念了。那就是官府印制票据，拿着这票据，在李恪封地的任何钱庄都可以取钱。 李恪很满意，虽然自己只是看了个半懂，但能看懂的地方，已经让李恪意识到，自己的钱庄运营有着落了。 吕慧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杭州大总管府、南海大都护府、安东大都护府三府的户司主事了。可以说，李恪将自己封地的财政权力都给了吕慧了，当然，王妃萧雅做最后的把关。李恪都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侧妃，对于理清账目是一把好手。至于三府户司的前主事们，全都给吕慧打下手。 吕慧是哆嗦着嘴唇接下这个任命的。 当然，肯定也有人不服气，不过，在见识了吕慧的才干后，都老实了。 吕慧是痛并快乐着，快乐是能够毫无阻碍施展自己的才干，痛是还得带一帮学徒。 日子很是悠闲地慢慢过去，但很快就不悠闲了。 贞观二十二年秋，李恪接到了王方翼的信报，契丹人和靺鞨人打起来了，而且还打得很大，三分之二的辽东乱成了一锅粥。王方翼手下兵力不足，目前只能保证没乱起来的辽东地区的安全。 无语的李恪让人将苏烈、薛礼两人传唤了过来，然后将王方翼的信报给了他们。 “殿下，必须出兵！”苏烈看完后立即道，“如果契丹人和靺鞨人的争斗没有得到平息的话，那么辽东各族，都将不再信任安东大都护府！” 李恪呼出一口气道：“你们说，出多少兵为好？” “此番出兵，当利在急战！”还是苏烈开口，“因此，兵贵精不贵多，三千精骑足矣！” 苏烈敢说出这话也和李恪在辽东推行的政策有关。 李恪虽然重心放在鸭绿水南边，但却不停在辽东各族之间挑起争斗，让他们不是一条心。另外，李恪还下了拆城令，除了少数几个重点城池，其余城池的城墙被扒得只要能防野兽就成。那些城墙压根就不用工程器械，两个人一叠就能上城。 李恪起身，走到书架边上找了一会儿，找到辽东地图打开来挂在墙上。拍拍手，李恪对着苏烈和薛礼道：“定方，说说你怎么打？” 苏烈走到地图前面，认真研究了一番后道：“末将的意思是，由南往北，而且要快马机动，直接敌巢，不求打服他们，但要打疼他们。速战速决，毕竟，安东大都护府确实没能力全面掌控辽东。” “是啊，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安东大都护府实力不足，难以掌控辽东！”李恪吐了一口气，“那就打疼他们，让咱们过几年安生日子！还有，本王要亲征！” 苏烈和薛礼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同情，对契丹人和靺鞨人的同情。只希望这次殿下怒火不要太盛，不要按着契丹人和靺鞨人的族谱砍人。 呃，契丹人和靺鞨人的贵族有族谱吗？ 李恪现在挺感激老爹李世民的，自从领了安东大都护府后，老爹李世民又给了自己两万兵的员额。有了这个员额，再加上有了辽东，李恪毫不犹豫大量购买马匹，一方面组建骑兵；另一方面让自己麾下步兵车马化。 现在李恪麾下的骑兵数量已经扩充到了八千人，而且由苏烈和薛礼两人亲自训练。 从李恪手里拿了调兵令符，苏烈迅速挑选了三千精骑。与此同时，接到了李恪调粮令的杨虞，也迅速派人将粮草都运送到位。 这种平内乱就不用搞什么仪式了，人员粮草一到齐，就迅速坐船往半岛方向赶去。 半个月后，李恪、苏烈和薛礼以及三千骑兵就到了平壤。 “说说辽东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恪换了身常服后，在大厅里坐下道，同时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两边算是打出火来了，这段日子，契丹人死伤三千余，靺鞨人死伤近四千。”王方翼揉了下眉心道，“大都护府派出去调解的人马一过去，两边就装着，一走继续打。不少已经心向大唐的高句丽人，因为安东大都护府迟迟不能平乱，都心生怨愤了。” “找齐向导，既然不喜欢听安东大都护府的劝解，那就让本王亲自去劝解吧。”李恪淡淡道。 大厅里的众人都打了个寒噤，吴王殿下好重的杀意！ 第162章 暂安辽东(一) 对着挂在墙上的辽东地图，王方翼开始点出哪些地方陷入了混乱，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哪些地方还没出乱子。 一番指点下来，除了辽东半岛外，其余地方算是都乱了。只不过，有都护府军队驻守的地方乱得比较小，没有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无法无天了。 苏烈看完后心里就有底了，对着李恪道：“殿下，根据王长史述说的情形来看，咱们可以多路进发。就契丹人和靺鞨人的战斗力，咱们甚至百余精骑就能击溃他们。” “是啊，辽东的乱子不需要彻底安稳，只需要暂时压制。”李恪点点头，辽东是真的没精力来搞开发，要搞起码要三到五年后。那个时候，鸭绿水南边已经稳定，李恪就可以考虑将安东大都护府迁移到辽东境内，安安心心给辽东搞开发。 有了这个基调，大伙就都参与进来，你一言我一语提出自己的建议。其实主要是王方翼、裴行俭和黑齿常之提建议，因为他们开始不清楚李恪是什么态度。毕竟，李恪在安东大都护府的时候，对于叛乱什么的，那是真无情铁血镇压的。 李恪他们三人认真听取着王方翼三人的意见，他们在这里待久了，相比李恪、苏烈和薛礼，对这里更加熟悉。 这一讨论，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停下来的，尤其是在对待契丹人、靺鞨人事后的处理上。 裴行俭主张抚为主，原因就是辽东真的太缺人，就算要杀，也得等契丹人和靺鞨人将地方开成熟地，且大唐有实力大规模移民后再找借口不迟。黑齿常之则是主张杀，杀怕了他们就安稳了。 最后是整整讨论了一天，还是没能出个方案。 李恪倒是不意外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辽东不是自己的地，这几个杀才绝对是一致：杀！但现在不一样了，辽东是自己的地，但自己又没能力移民实控搞开发，那就只能暂时容忍契丹人、靺鞨人这些来。 第二天，才开始讨论了几句，裴行俭和黑齿常之就又激烈争论起来。结果，当然是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不过，听着他们的争论，李恪倒是有思路了。 “仲翔，辽东因为我们力有不逮，对于契丹人、靺鞨人、奚人这些采用的是类似藩属统治那种吧？”李恪问道。 王方翼点头道：“大王，是的。因为咱们实在缺人，尤其缺官，就干脆是给他们随意划块地，他们只要缴纳一定年贡就行。其余的，安东大都府都不干涉。” “那这次就改一改，剿抚并用。”李恪心里有底了，“这样，我们带来了三千精骑，安东大都护府也有两千精骑。仲翔坐镇后方，我们五人每人带一千精骑出击。派人了解下搞起这些乱子的契丹、靺鞨部落对待大唐的态度，对大唐恭顺的，以抚为主，而且本王允许你们就地封官，一个个都封县令，到时来平壤述职时，在把后续什么的都给补上。对大唐不恭顺的，剿灭！而且，将这些不恭顺的部落全部发卖给恭顺的当奴隶。” “发卖的价钱怎么算？”黑齿常之问道。 李恪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就让大伙出去准备。 黑齿常之还待再问，被裴行俭一把拉住道：“大王的意思很明白了，不要在乎他们能给多少钱，是要将那些不服大唐的都变成那些对大唐恭顺的部落的奴隶。” “大王不是很喜欢赚钱吗？”黑齿常之略带着点不解道。 “把那些对大唐恭顺的契丹人都变成真正的唐人后，他们就能给大王赚钱了。”裴行俭解释道，“现在大王没想着从辽东赚钱，只要辽东别给大王添乱就行。目前辽东的情况是，太乱了影响了大王的布置了，不然大王都不会过来处理。” 黑齿常之懂了。 有了指导，制定作战方案就很快了。 一人一匹战马，一匹驮马，一匹驮乘马，李恪、薛礼、苏烈、裴行俭、黑齿常之一人一千骑兵，在平壤城外做了个简单的出征仪式，然后就迅速向着鸭绿水前进。 渡过鸭绿水后，五千精骑迅速来到了靖东县，这个原先高句丽的乌骨城歇息。 歇息了一天后，李恪他们五人在县衙里将各自的区域给分配好，然后就都领兵离开了。 …… 两天后，李恪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错，看样子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契丹兀勒部的驻地。 兀勒部的驻地正中央大帐中，首领刘阿宝正在帐篷里来回踱着步。 作为契丹人中的亲唐狂热分子，刘阿宝不仅自己取了汉名，还下令全部落上下都必须取汉名。作为较早进入辽东的契丹部落，尤其是曾派兵跟随唐皇征讨高句丽，兀勒部在战后获得了不少好处，得到了大片肥沃的土地还有大量的高句丽人当奴隶。 现在，整个兀勒部上下有人口七千多人，奴隶一万来人，算是契丹人中较大的部落了。要知道，契丹人进入辽东可是有大大小小三百来个部落，人数约有二十来万。 不过，兀勒部边上的邻居不太好，被奚人和靺鞨人给围着。 一般情况下，奚人经常和契丹人结盟，共同对付靺鞨人。但是吧，因为兀勒部比较富庶，实力又在这一片属于较强的，反而成了奚人和靺鞨人共同压制的对象。 最近这两年，兀勒部和周围的奚人、靺鞨人部落因为草场牛羊问题，爆发大小冲突接近三百次，虽然每次都是兀勒部胜利。但是，迟早有一天，兀勒部会被削弱到难以为继的地步。最后，被这些豺狗给吃掉。 刘阿宝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联络过安东大都护府，只是看到连大都护府的军队都被逼得难以出城，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刘阿宝叹气的时候，他的亲卫一脸喜色走进来道：“首领，大唐来军队支援了！” 因为狂热亲唐，刘阿宝下令部民们都称呼自己为首领，不得称呼可汗、大汗。 刘阿宝脸色一喜，赶紧检查了自己一番，然后急忙走出大帐出去迎接。 第163章 暂安辽东(二) 李恪顶盔贯甲骑在马上，右手的马鞭轻轻地敲着裙甲。 刘阿宝眼色极好，一眼就看出李恪是领头的，当即小跑过来学着唐礼拜见道：“见过天使！” 李恪惊讶了一下，不错啊，很上道啊。要知道，李恪在鸭绿水以南大力推行唐言唐礼，但在辽东除了少数几个重要的城镇外，其余的基本上就是你们部落的首领能勉强用唐言交流就行，礼节就是随意了。 现在竟然见到一个唐言如此流利，唐礼虽然别扭但也尽可能规范的人，李恪一下子就好感大增。 “免礼。”李恪下了马，很是和蔼地道：“本王乃是大唐杭州府大总管、南海大都护、安东大都护——吴王李恪！” 刘阿宝站起的身子“噗通”一下跪下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见到大唐亲王！ 好不容易站起身，刘阿宝立即前面带路，恭恭敬敬将李恪迎进了大帐。 李恪是有点惊讶的，第一站选择兀勒部，不仅是因为王方翼说这个契丹部落对大唐极为恭敬且距离乌骨城较近且对大唐很是恭顺，还有就是这个部落实力较强，能够拉出五百骑兵。 “大王，有什么需要可以尽情吩咐，小人一定办到。”刘阿宝诚惶诚恐地道。 “不用。”李恪一抬手，“听说贵部和周围各部多有冲突，本王这次是特地来调停的，有什么委屈，尽可以和本王诉说。” 一听李恪说这个，刘阿宝想起这段时间受的欺负，眼泪那个哗哗啊，可算有人来给他主持公道了。 刘阿宝周围契丹部落三个，靺鞨部落六个，奚人部落十一个。三个契丹部落和十一个奚人部落都不是很大，是靺鞨人欺负的对象。以前靺鞨人不团结的时候，刘阿宝还经常帮这些契丹人奚人部落出头，一起对抗靺鞨人。但是，现在靺鞨人联合起来了，刘阿宝自身都有点难保，那些小部落就更别提了，只能被这些靺鞨人欺压当炮灰来消耗刘阿宝的实力。 李恪顿时明白了，只要将那六个靺鞨部落给消灭或者镇住了，这一片就是完事了。 当天晚上，刘阿宝杀牛宰羊，竭尽所能地款待李恪和随行的唐军。 李恪想起自己出发前批得一大堆空白委任状，嗯，此地的刺史，就给这个刘阿宝吧。至于县令，就让刘阿宝去选吧。至于这个州有几个县，那就看到时有几个部落能留下来了。 当晚，宾主尽欢。 天亮后，刘阿宝集结了自己部落的五百骑兵，带着李恪和一千唐军精骑，气势汹汹地向着最近地那个靺鞨部落——乌涂部扑了过去。 “嘟——嗯——”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唐军将士在距离这个靺鞨人部落还剩三里路时，下了驮乘马，给战马披上了半身甲，然后在号角指挥下，直接对着乌涂部发起了冲锋。后面，是穿着披甲挥舞着弯刀兴奋不已的刘阿宝和五百兀勒部骑兵。 乌涂部的人惊呆了！ 李恪首选乌涂部也是有讲究的，昨晚欢宴时，李恪仔细向刘阿宝打听了各个靺鞨部落对大唐的态度。能和大唐亲王近距离对话的刘阿宝受宠若惊，当即将各个部落的底细都给抖了个干净。 乌涂部，是这一片部落中，对大唐最不恭敬的一个。刘阿宝的部落每年向安东大都护府上贡牛角八对，牛皮二十张，羊皮五十张。而乌涂部作为这一带仅次于刘阿宝的部落，每年只上贡羊皮十五张，且经常对大唐出言不逊。 所以，就拿乌涂部开刀吧。 因为这些天一直压着兀勒部，所以乌涂部也没在外面放什么哨探，结果就是被唐军这波冲锋直接冲进了部落营地里。 乌涂部大汗石盏术勿光着膀子挥舞着弯刀一脸惊慌从大帐中冲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大汗、大汗，是唐人，是唐人！”一个亲卫连滚带爬过来道。 “什么唐人，是唐狗、唐狗！”石盏术勿暴跳道。 “大汗，唐狗杀进来了，快上马！”一个很有眼色的亲卫牵过来一匹马道。 石盏术勿赶紧上马，却没有逃跑，而是挥舞着弯刀，企图收拢部众。两个亲兵对视一眼，大汗啊，人家唐狗凶得很，还是快逃命吧！ 但是，亲兵的心声石盏术勿听不到，他还想着集合部众，将来袭的唐军全都杀死。 李恪一槊刺出，将一个乌涂部部众刺死，勒住战马，李恪四下打量一下，很快就看到了挥舞着弯刀的石盏术勿。轻啸一声，李恪催动胯下战马，挥动长槊向着石盏术勿的地方突了过去。 石盏术勿好不容易集合了百十来人，刚下令将大旗竖起，却只听马蹄声中，一个全身裹在红色甲胄里的唐军杀了过来。 石盏术勿还是有些忠勇的亲兵的。 见李恪势不可挡地杀过来，这些亲兵鼓起勇气，骑着马挥舞着弯刀迎了上去。 面甲下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嗜血的微笑，李恪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要沸腾了起来。长槊舞动，带着势不可挡地动能轻易的击飞了一柄弯刀，然后刺入了这个靺鞨人的胸膛。长槊抽出，猛地一扫，两个迎来的靺鞨人顿时从马上倒飞了出去，从口中喷出的鲜血来看，没救了。 石盏术勿疯狂了起来，当即怒吼着迎了上来。但是，石盏术勿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用得是弯刀，而李恪用得是丈八长槊。 “当”的一声，石盏术勿眼睁睁看着李恪一槊击飞了自己手里的弯刀，然后长槊直刺过来。还好，石盏术勿不愧是能当大汗的人，及时的一个滚鞍下马躲开了李恪的这一击。 李恪正当再刺，石盏术勿麾下的亲卫围了过来。同时有亲卫牵来了马，让石盏术勿快逃。 李恪怒发冲冠，大喝一声，长槊舞动开来，再加上李恪的亲卫也杀了过来，很快就将这些靺鞨人给杀了个干净。 看着已经逃远的石盏术勿，不甘心的李恪打马追了上去，将长槊挂在得胜勾上，宝雕弓雕翎箭在手，李恪死死盯住了逃跑的石盏术勿！ 第164章 暂安辽东(三) 李恪的胯下马是李承乾派人重金购买的西域良驹，虽然比不上汗血宝马，但也是一等一的好马了。而且，李恪将马匹的半身甲给卸了，就为了快点追上石盏术勿。 石盏术勿偶然一回头，顿时亡魂大冒，那个唐狗怎么追上来了！扭过头，石盏术勿疯狂打马，只盼着离这杀神远远的。 看看追得近了，李恪拈弓搭箭，吐气开声，“去！”箭似流星，划过一道优美的低弧线，从石盏术勿的后颈穿入，从喉间透出。 石盏术勿张大了嘴巴，但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血沫子不停从嘴里涌出，壮硕的躯体摇晃了几下，“砰”的一声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李恪放弓插回弓袋，打马到石盏术勿的尸体边，看了一阵后李恪翻身下马，看着死不瞑目的石盏术勿冷笑了一声，然后拔出横刀，寒光一闪将头颅砍下。翻身上马，李恪将石盏术勿的头颅挑在长槊上，然后李恪发现没有必要了，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 “白忙活了。”李恪嘀咕了一声，然后将石盏术勿的头颅就给扔到了一边。 李成满头大汗地跑到了李恪身边，可算找到大王了。看着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李恪，身为亲兵队长的李成想哭，自家这个王爷，一个没看住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想起出发前，薛礼将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自己看住大王，可是，还是跟丢了。 万幸没事。 如果让李恪知道李成的内心戏，只会撇撇嘴，表示就这些垃圾也能伤到本王？就他们的那弯刀弓箭，能破本王的外甲就不错了，要知道本王可是外穿明光细鳞甲，内里一层环锁甲，贴肉还有一层绢甲。 乌涂部被斩首两千二百来人，成年男子和老弱可以说被杀光了，留下的基本都是青壮女子和孩童。李恪看着这情况，脸上的肌肉微微有点抽搐，前来汇报的将校都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一群杀才，杀上头了就忘记嘱咐了。算了，李恪也懒得批评他们。毕竟，这些靺鞨人也不想当唐人，既然不想当唐人，那就当剿灭了叛贼吧。 李恪很是大方，除了将乌涂部的马和牛皮牛角拿走了外，其余的通通赏给了刘阿宝。 刘阿宝激动的热泪盈眶，果然，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就应该当大唐人，而不要想着自己还是契丹人。 “什么，你想办个学堂，让本王帮你找先生？” 回兀勒部的路上，李恪和刘阿宝打马走在一起，听了刘阿宝这话，李恪略带着吃惊道。 刘阿宝很是殷勤点头道：“大王，可不可以答应草民这个要求。” 李恪面带难色，自己在江南大办学堂，都极度缺乏夫子，哪里有人手派到这辽东来。更何况辽东苦寒，愿意来的就更少。 等等，自己可以办速成班啊！ 不需要学太高深的知识，就是主打学日常用字，这样的活计，军营里普通士兵都能兼任啊。要知道，李恪在军中一直推行扫盲运动。现在李恪麾下的士兵，你让他们看经书是个大问题，但看军中公文和号令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既然军中能行，那么民间也肯定能行，该死的，自己怎么光想着办学堂，没想到速成班这种模式。 心中计较定了，李恪就一脸和气道：“这个问题不是很大，但本王得回去研究研究，毕竟此事重大。” “那草民就等大王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五天，李恪让周围那些不服大唐的部落，好好感受了来自大唐横刀长槊强弓劲弩的“关爱”，知道了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刘阿宝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几天跟着大唐，部落里的奴隶增加了，牛羊增加了，自己还当官了，当大唐的官了！ 没错，在扫平最后一个不服的靺鞨部落后，李恪正式设立顺州，任命刘阿宝为第一任刺史。另外，顺州下面设立六个县，县的取名和县令的任免李恪都交给了刘阿宝。不是李恪不想加集权，而是，李恪哪来的人来这里当官。 至于让朝廷任免，得了吧，更难。李恪很清楚，川蜀都一堆州县缺官员，再加上西域、漠南、漠北，李世民的情况没比李恪好多少。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那就是河北世家愿不愿意对大唐忠心。 和刘阿宝愉快地告别，李恪开始率军向下一个区域进发。 五支唐军精骑，就在辽东大地上掀起了血雨腥风。 两个半月后，五支凶气满天的骑兵，回到了平壤。 看着大家都一脸疲惫，李恪笑道：“看来，大家应该都干得不错。” 薛礼开口道：“斩首两万一千三百二十级，发卖为奴四万三千二百七十三人。” 黑齿常之开口道：“斩首六千七百四十三级，发卖为奴四千二百一十七人。” 苏烈开口道：“斩首一万二千六十四级，发卖为奴七千四百三十三人。” 裴行俭开口道：“斩首三千四百六十三级，发卖为奴两万一千零六人。” 李恪清了清嗓子道：“斩首五千一百一十三级，发卖为奴一万四千零二人。” 王方翼听了这帮人报的数字，真的是一群杀才啊。要知道在辽东的契丹人、奚人和靺鞨人部落，大部分是几百人的小部落，几千人的中等部落都比较少，更别提上万人的大部落了。看看这五个人报上来的数字，尤其是薛礼，真能杀！ 薛礼也很无奈，他去的地方堪称辽东最乱，不得不放手杀。 “好了，辽东应该可以安宁一段日子了。”李恪往椅子上一躺毫无形象地道，“仲翔，你也跟着本王回杭州，准备接任南海大都护府长史。江南的事越来越多，薛礼已经难以兼顾南海大都护府了。至于安东这里，由裴行俭行长史事，黑齿常之副之。另外，本王还会再调几个将军过来协助，虽然缺人，但不像以前那么缺了。” 休息了两日恢复了精神，李恪他们就登船返回江南。 殊不知，在长安，一场大的风暴正在缓缓展开。 第165章 风雨将来 长安，西市刑场。 张亮抬起头颅，看向了太极宫的方向，后面，是他收养的足足五百假子。 然后，张亮重重地垂下了头颅。 勋国公张亮，以谋反罪在西市处刑，一同处死的还有张亮的五百假子。不过，看在张亮跟在自己鞍前马后的功劳上，李世民并没有牵连他们的家人。 东宫，李承乾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蓝天，右手捏着一串念珠缓缓拨动着。 侯君集匆匆走过来，走到李承乾身边，自有人搬来椅子，侯君集坐下后低声道：“张亮的家小，都送到扬州了。” 李承乾苦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孤还没出手，褚遂良却出手了。唉，有点难办了啊。” 侯君集大惊道：“殿下，告发张亮谋反的常德玄不是您的人？” “不是。”李承乾摇摇头道，“作证的公孙常是孤的人，但另一个作证的程公颖不是孤的人。他表面上是魏王李泰的人，实际上，他是长孙无忌的人。至于常德玄，孤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张亮一死，魏王在军中失去了一个大助力，他会不会记恨在殿下头上？”侯君集皱着眉头道。 “陈国公，孤好像早就说过，孤和魏王，已经快是不死不休了。”李承乾站起身，将手里的念珠随手丢在躺椅上，“记不记恨，早就无所谓了。现在要紧的是，查清那个常德玄到底是谁的人！” “殿下，恐怕很难。”侯君集摇头道。 “孤当然知道很难，背后主使者藏得很深。”李承乾叹口气道。 “不是赵国公指使的？”侯君集瞪大了眼睛。 “要是是他指使的就好了。”李承乾苦笑道，“孤那个舅舅，应该不是指使常德玄出来告发的人。但是，让褚遂良出来落井下石还是有他的份的。” 同一时间，魏王府。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极其沉闷，军中得力助手张亮因为谋反被处死，对李泰的打击不是一般地大。要知道，张亮可是跟着李世民的开国勋贵，在军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这么一处死，等于将李泰对军队的影响给直接连根给拔了。 “殿下，您觉得这是谁的手笔？”杜楚客思虑了半晌，实在想不明白是谁干的，只好抬头看向李泰道。 “不是本王的太子大兄，也不是本王的舅舅，虽然他们两个都落井下石了。”李泰也有点迷茫，“但是，从朝会时他们两的表情来看，不是他们的手笔。” “那么，会是陛下的吗？”杜荷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如果是陛下的手笔那是最好了，那就是对本王的警告，警告本王已经僭越了。”李泰烦躁地揉起了眉心，“但是，绝对不是陛下的手笔！” 看着李泰烦躁，大家也烦躁，己方阵营失去了一个得力大将不说，关键是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本王能够确定一件事，幕后主使应该希望本王和太子斗起来，而且斗得越激烈越好，最好是现在就斗个两败俱伤！”李泰带着点愤懑道。 “吴王？！”杜楚客惊道。 李泰摇摇头道：“不，吴王只会明着逮着本王揍一顿，这种事不会干。” “殿下，人是会变的。”杜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不需要你提醒，本王清楚人是会变的。”李泰驳斥道，“但是，吴王在这点上是不会变的！” “那会是谁？”杜荷嘟囔道，“难道是晋王？可晋王有那本事吗？” “是啊，就是因为晋王没那本事，所以才第一个要排除啊。”李泰更烦躁了，“可现在看来，太子和本王那舅舅也不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干的！？” 还是同一时间，晋王府。 李治的脸色很是平静，将一张小纸条用火折子点燃，见它烧成了灰烬，就将它给扔进了洗笔池里。如果注意的看的话，那张小纸条上写了一个名字——张亮！ 将毛笔放在洗笔池里洗干净，那浓黑的墨汁掩盖掉了纸灰，李治还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坐下。 半晌后，李治声音极低地开口道：“已经除掉一个张亮了，下一个是谁呢？侯君集如何？不太好，这人虽然居功自傲，但做的事还不够阿耶大动肝火。那么，就从杜楚客下手如何？唉，这个人也不好下手啊，要让他死是太难了，就让他被流放吧。” 静静坐了一会儿，李治仰起头看向屋顶，一脸人畜无害的仁良笑容。 还是同一时间，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脸色都阴沉似水，除掉张亮是他们计划中的事。当然，他们要除掉的人中，可不止张亮，侯君集、杜楚客等人也都在计划中，甚至除掉萧瑀也在计划中。但是，两人没打算现在就除掉张亮，因为这是便宜了李承乾。 李泰虽然在朝中开始有了不小的势力，但李承乾的太子身份摆在那，在号召力上天然比李泰强。虽然喜好突厥风俗和称心事件让李承乾丢分不少，但是，相比因为才高而很是自傲的李泰，李承乾可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张亮一死，李泰面对李承乾可就处于下风了，要想再走规规矩矩的路子夺取东宫之位，那就难了。 “赵公，你说，这会不会是江南那个人的手笔？”褚遂良意有所指地道。 “不是他。”长孙无忌摇头，“要是李恪有这手段，某早就查出来了。能够用出这手段的人，明显对朝堂目前的情形很是了解，这一招，堪称直击要害啊。” “是啊，这是帮太子稳固地位啊。”褚遂良叹道。 “不，这对太子稳固地位没好处。”长孙无忌继续摇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魏王在争斗，张亮死，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太子下手。张亮谋反就算是真的，但如果是太子如此出手的话，大家对太子都会有点寒心的。” “那么，是谁？”褚遂良皱紧了眉头，什么时候，长安竟然还藏着一个这么厉害的人了？ 第166章 晋王李治 宋国公府。 萧瑀慢悠悠地品着茶，岑文本和裴宣机也在慢悠悠品茶。 一轮茶过后，岑文本开口道：“老师，您说这告发张亮是谁的手笔？” 萧瑀放下茶盏道：“只要不是吴王的手笔就行！” 裴宣机有点哭笑不得道：“老师，我们都知道不会是吴王殿下的手笔。更何况，吴王殿下谦谦君子，可不会作这种小人行径！” 岑文本叹口气道：“现在最麻烦的就在这里，没有人相信这是吴王殿下的手笔，别说我们不信，赵国公、太子和魏王也不会相信。可是，经过我们的分析，太子和赵国公也不是幕后主使，更别提张亮投靠的魏王殿下了。麻烦，真的是麻烦。” 萧瑀缓缓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后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晋王？” 岑文本和裴宣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两人眼中的骇然，是啊，怎么忘了晋王！！ “你们都只看到了晋王的仁孝，却没有想过，晋王的仁孝是谁传出来的吗？”萧瑀换了躺椅躺下，慢慢摇着道。 岑文本右手有点哆嗦着端起茶一口喝干道：“老师，您的意思是，赵国公其实盼着太子和魏王同归于尽，然后好扶持晋王上位？而且，晋王其实也有争储的心思。” “老夫我倒是希望这真的是晋王的手笔。”萧瑀脸上浮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果这真的是晋王的手笔，赵国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啰。” 岑文本和裴宣机对视了一眼，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是啊，如果告发张亮谋反真的是晋王的手笔，那就意味着，晋王也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长孙无忌根本难以掌控住。可以预见，长孙无忌如果真的选了权臣路，那就真的是一条死路了。 …… 杭州，吴王府。 “然之，你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比我们这些从辽东回来的都看着疲惫。”王方翼笑道。 长孙涣没说话，只是看向了苏烈，苏烈正待起身离开，李恪却是开口道：“都是自己人，说吧。” 苏烈张了张嘴，他真不想掺和皇子们的纷争，但现在看来，没戏。 “第一件事，勋国公张亮谋反被处死，其妻儿都被流放到了扬州。太子殿下派了人来，希望大王派人看顾一下。”长孙涣开口道。 “这不是我兄长的要求，是陛下的要求。”李恪摇摇头，“张亮当年好歹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过，所以就杀了张亮和他的假子们，没有牵连他们的家人。” “第二件事，告发张亮的人，是晋王指使的。”长孙涣道。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巨震，李恪也不例外。 李恪前世历史不好，李治到底是怎么登基的并不太清楚。但是吧，李恪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自己前世看过的大唐影视剧，貌似里面的李治都挺腹黑的。 如果真的是李治在幕后指使的，死的又是李泰这边的张亮……李恪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在撺掇李泰快点向李承乾挑战啊。毕竟，这一通操作在不明事理的人们看来，应该是李承乾在清除李泰身边的文武官员了。 “然之，紧盯杜楚客和刘洎，本王怀疑，下一个要出事的，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李恪道。 长孙涣也知道事情重大，当即就出去安排去了。 苏烈坐立不安，这叫什么事啊。 相比较苏烈，其余将领脸色都很坦然，他们现在心里很清楚，除非是太子李承乾或吴王李恪这二人之一成为皇帝，不然他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家也都没什么意思宴饮了，李恪也就散了宴会，让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去了。 “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后悔来杭州了？”回去的路上，薛礼和苏烈走在一起，毕竟两人现在是邻居。见苏烈闷闷不乐，薛礼开口道。 “后悔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苏烈有点忧愁道，他就想好好打仗，好好将老师的兵学传承下去，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 “老师，放心吧。” 薛礼倒是很乐观，当然，也由不得薛礼不乐观，毕竟江南每年给朝廷的钱粮……一旦李恪造反，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朝廷，不知道在没了江南钱粮的收入后，能够扛多久。 薛礼自个单独推演了几遍，吴王造反朝廷没能在两个月内平定的话，那朝廷基本上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了。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钱粮问题。只能说，大王心真黑啊，不停给朝廷大量送钱粮，让朝廷过惯了富裕日子，以后还怎么能过穷日子哦。 所以，薛礼现在很是乐观地宽解着苏烈。 苏烈勉强笑了笑，罢了，反正自己的妻儿老小也都接来杭州了。就算自己不乐意，恐怕在长安官员的眼里，自己也是实打实的吴王系人马了，还多想什么啊。 晋阳公主府。 兕子看着手里的信纸，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吹燃，将信纸烧成灰扔到洗笔池里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书房里的侍女们齐齐福了一礼，就都退下去了。 摁灭火折子，兕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谁能想到，九兄竟然会写这么一封信给自己！问我知不知道娘亲的贴身宫女在哪儿，九兄，你心里的那头野兽，终究是藏不住了吗？ 仁孝？兕子冷笑了一声，也就长安里的人才说九兄你仁孝，真正仁孝的，只有兄长！ 走出书房，兕子轻声道：“来人，准备车驾，去吴王府。” 一刻半钟后，李恪看着眼带哀伤的兕子，想都没想就喊道：“来人，去把狄仁杰那个混蛋……” 还好，兕子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兄长，不干夫君的事，是晋王兄给我写信了。” “哦，不是妹夫那小子的事啊。”李恪安心了，“等等，你说稚奴给你写信了？这有什么事啊，兄妹间互相联络感情这不是很正常？兄长我也不是经常请长乐、汝南、高阳一起吃饭聊家常。” “不，晋王兄希望妹妹我找到娘亲身边的那个宫女，同时，还希望妹妹我成为一颗埋在兄长身边的眼线！” 第167章 慢慢发展 李恪无语，好家伙，好家伙，这李治哪里是要让兕子给自己当眼线啊，而是在利用兕子和自己的关系，想逼自己回长安呢。 果然，和影视剧里表现的差不多，妥妥的芝麻汤圆。 李恪就不信了，李治会不知道写这封信的后果，知道有这后果李治还写这样的信，不就是盼着兕子和自己说后，自己跑回长安找他替兕子讨说法吗？ 李恪敢打赌，只要自己跑回了长安，要想出来就难了。除了老爹李世民、杨妃、李承乾、外舅祖父萧瑀等几个，其余的都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出不了长安，尤其是长孙无忌和李治！ “信烧了吗？”李恪问道 兕子点点头。 李恪松了口气，这种事最好别留下什么证据，免得有人借题发挥。 “兄长，长安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兕子忧心问道。 “兄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恪一脸无奈道。 兕子也没有继续追问，和李恪聊了聊家常后，就坐马车回府去了。回府后，兕子在大厅坐下，呆坐了一会儿，兕子笑了一下，很是苦涩。 现在，兕子真的只有一个念头了，希望阿耶最后的选择是兄长。不然，大兄、四兄和九兄，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兕子离开后，王妃杨婉抱着孩子过来了。 “长安的事，让人很不开心吧？”张亮谋反被处死的事是行文天下，再加上杨虞在家里还有点人脉，所以长安的事情，杨婉还是比较清楚的。 “能开心起来才是怪事。”李恪摇头，对于长安那些人也挺无语的，“有那内斗的精力放在开疆拓土上不好吗？” 这是李恪真实的想法，但凡长孙无忌将心思都放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而不是挖空心思在独掌大权上，河北世家哪还能一直猖狂！更别提长孙涣已经查到，为了权力，长孙无忌甚至都愿意和河北世家合作了。 要知道，老爹李世民的策略就很明显，关陇勋贵抱团，拉拢山东寒门，多用河东和江南世家人才，最后达成孤立河北世家的目的，逼得河北世家吐出自己的人力物力资源。 至于李治写信拉拢兕子，李恪摇了摇头，这个芝麻汤圆，难道不知道，因为李承乾和李泰的事，兕子更看重亲情而不是那点血脉联系吗？算了，这些都和李恪无关，李恪决定还是去育种园看看，去看看土豆良种培育的怎么样了。 育种园建立在五云山半山腰，李恪派人在这里开垦出一块平地，用自己生产的玻璃搭建了较为原始的温室大棚。这里主要的育种就是土豆。不过，因为土豆太吃肥了，所以几个温室是轮流种的，不种土豆的时候就种苜蓿或者大豆养地。 说起土豆育种，李恪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土豆要想获得高产，离不开两个关键点：第一，优良的种薯；第二，充足的养分供养。 但问题是，这两在大唐……、 想起第一批土豆收获，李恪看着那只有鹌鹑蛋大小的玩意，脑袋上无数羊驼呼啸而过。就眼前这玩意，真的是自己前世见过的土豆？ 至于肥料，李恪表示暂时无能为力。土豆要想高产，就必须有大量的钾肥供应。李恪表示，这不是要和火药厂抢硝钾么！至于其余什么硫酸钾碳酸钾什么的，硫酸钾李恪表示没得办法，碳酸钾就只能靠草木灰了。 到今天这茬土豆，是李恪育种的第五茬了。不过，李恪一般难以亲力亲为，所以除了取芽这操作是李恪亲自动手外，其余的像施肥除草什么的，李恪都是交代下去，自然有人做。不过，李恪还是要求他们都做了记录。 虽然没有亲力亲为获得的数据准备，但起码这些记录也都可以做参考。 这次收获的土豆，李恪还是摇摇头，虽然个头从鹌鹑蛋变成了鸽子蛋，算是进步了不少。但李恪看来，这个时候不指望能培育出拳头大小的土豆，能培育出鸭蛋大小的土豆，李恪就很知足了。 至于红薯，还行，亩产好歹能有个六百来斤。李恪看到这个数字时，整个人是斯巴达的，玩呢，怎么红薯产量才这么点！？ 直到看到收获的红薯个头和第一茬的土豆个头差不多时，李恪的心，那叫一个瓦凉。 还好，红薯让李恪省心了不少。只经过两次选种培育，红薯的亩产就过了千斤。现在，红薯在江南八州算是推广了开来。不过，只是作为主粮的补充，毕竟能有稻米吃，谁愿意啃红薯。 至于木薯，在台湾种植大获成功。现在，木薯成了李恪建立在台湾的酿酒作坊的主要原料来源。 随着木薯酒的成功，李恪已经成功将酒给卖到了河北。至于为什么成功？因为李恪的酒卖得实在是便宜。 花生也不错，只不过大伙都不叫它花生，叫它地豆子。本来李恪想用来榨油的，但考虑到花生油有自动氧化酸败的特性，再加上李恪这里茶油产量巨大，而且菜油也开始出产。至于动物油脂，主要就是猪油了。 李恪现在可以自豪地宣布，江南八州和台湾海南两地，已经实现了食用油便宜自由。 可以说，民用行业江南八州已经是欣欣向荣遍地开花，就是，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李恪现在对着人口破千万是望眼欲穿！ 当然，还有更好的消息。那就是在这次平辽东时，在那个刘阿宝的地盘上，发现了煤矿和铁矿。李恪回来后扒拉着辽东地图看了好几天，苦苦回忆前世的地理知识，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抚顺煤矿和鞍山铁矿么？ 发了！ 然后，李恪的欢喜只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就蔫了。 没人！ 李恪只想对老天狠狠竖一个中指，同时，心里对河北世家更是怨恨。李恪敢打赌，河北那群王八犊子隐匿的人口，最少也得有三百万。 当然，还有更好的消息，那就是枪炮厂终于吃透了李恪给的枪炮技术，造出合格的前膛炮了。不过，寿命还是不太行，也就是两百发的样子。 但李恪很满意了，毕竟最开始那炮，打十五发后就可能随时炸膛。 第168章 死志 李恪没有想到的是，长安的风雨会越来越大！张亮处死半年后，杜楚客竟然也被流放了！ 收到萧瑀的信时，李恪是目瞪口呆的，要知道，李泰阵营里的三个重量级人物，刘洎、张亮和杜楚客，现在竟然只剩下刘洎了。当然，不是说李泰阵营里没有人才了，而是称得上大佬级别的就这三。 一下子就剩下了刘洎，李泰可以说在群臣中的影响力消散了大半。 这绝对不是李承乾的手笔！ 如果是李承乾的话，那就不是只流放一个杜楚客了，而是将杜楚客和刘洎都给送走！毕竟，弄死张亮就是彻底撕破脸了，没必要还留一个刘洎在那表演自己假惺惺的仁慈。 至于长孙无忌？ 李泰没了一个张亮，就长孙无忌的态度，搞掉李承乾阵营里的一个人，比如侯君集才是他会做的。因为这样，李承乾和李泰才会保持平衡，或者说，李承乾有微弱优势。 这样的话，李泰就会很倚重长孙无忌。 简单来说，长孙无忌现在还不希望李承乾和李泰撕破脸，而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毕竟，李治还没得到人们的认可，尤其是外面还有一个李恪的情况下。 而且，由于李恪敬献的药方，李世民的身体目前还不错，长孙无忌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要是让李世民知道，长孙皇后的死和自己挑拨李承乾、李泰的争斗脱不了干系的话，长孙无忌实在不敢想象李世民会有多大的怒火。长孙皇后顾念着亲情，没有将这一层关系跳开，但长孙无忌心里清楚，自己的妹妹是带着对自己多大的怨恨去世的。 而长孙皇后之所以最后没有揭开这一幕，就在于，长孙皇后发现李恪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因此，将自己的孩子的安全都托付给了李恪，这才给了两人的兄妹情一个体面。 毕竟，当年兄妹两人被长孙安业赶出家门，是真的相依为命的。 李恪脑海里转过了一堆东西，最后却是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因为，自己现在真的是干看着。当然，能知道长安现在的情况，还真的托长孙涣这个情报大师的福气。 看来，现在要重点盯晋王李治了。也不知道这个九弟，在什么时候悄悄地积攒起一股力量了。李恪敢打赌，李治暗中掌握的力量，长孙无忌绝对不知道。 现在就是不知道，李承乾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 长安，东宫。 李承乾面无表情，定定地站在院子中，双眼看着围墙，右手缓缓地拨动着念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荷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道：“殿下，某无能，没能查出那个弹劾杜楚客的御史是谁的门下！” 李承乾没有说话，还是那副模样，杜荷见状，也不敢再说话，只好退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侯君集走了进来，一脸阴沉地道：“某的眼线没有查出那个御史是谁，但是可以确定，不是赵国公的人。” “确实不是孤那个舅舅的人。”李承乾开口了，“按照孤那个舅舅的做法，应该是想方设法将陈国公扳倒才是正确的，而不是进一步削弱孤那魏王弟弟的实力。” “难道真的是晋王？”杜荷压低了声音道。 侯君集眉头紧皱了起来道：“可是某的眼线也没发现晋王有什么异常啊，就是正常的读书，偶尔练练剑。” “练剑？”李承乾冷笑了一声，“就孤那个晋王弟弟在武学上的天赋，他能练剑？” 侯君集双眼瞪大道：“殿下的意思是……” “算了，也别去查了。”李承乾摇头道，“晋王既然能做出了这一步，那么所有的查探都是没用的，估计他将所有的痕迹都给抹掉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孤真的小看这个九弟了！” “那么，要不要告诉魏王？”杜荷双眼一亮道。 “没必要，再说了，魏王也不会信孤的。”李承乾转过身，让宫人搬来一张躺椅，然后人就坐了下去。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侯君集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李承乾揉了揉眉心，“既然是孤那晋王弟弟的手笔，他这一招，就是在逼魏王向孤快点下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看魏王怎么出手。” “殿下，您说魏王会不会向萧阁老下手？”杜荷悄声道。 冷哼了一声，李承乾面上浮起笑容：“如果魏王要向萧师下手，孤还巴不得！魏王不是傻子，他向谁下手都不会向萧师下手。不然，吴王是真会打死他的！” 想起李恪初到江南，萧瑀让萧家几乎可以说是出全力支援。可以说，李恪能让江南八州迅速发展，萧瑀可以说是头功，再加上萧瑀是李恪的外舅祖父，还是李世民的表姑父。李泰要是真的动萧瑀，那不是李恪会把李泰往死里打，李世民也会加入进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长孙无忌和晋王，尤其是晋王！”李承乾歪了歪头，“大意了，真的大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孤的这个九弟，下手是真的准啊。” 李承乾叹了口气，如果是长孙无忌下手，自己还能见招拆招，就算拆不过，也能拖延不少的时间。但是李治……李承乾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弟弟了解的太少了，见招拆招都不好拆啊。 算了，既然见招拆招不好用，那就提前发动吧！ 李承乾双目中戾气一闪而过，反正自己的命本来就活不长了，就是对不住阿恪了。 阿恪，大兄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件事没有给你做了。等着，还差一些布置没有到位，等到位了，大兄帮你做完这件事，死也无憾了。 侯君集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如果没看错的话，殿下的眼中刚才似乎有了死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殿下贵为太子之尊，都萌生了死志！要知道，虽然自己这边对长孙无忌没占过什么优势，但一直有着太子的名分啊！只要太子名分在手，那就是大义在手！ 第169章 父之故事 李承乾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的那一次坠马，表面上似乎没受什么伤，但实际上伤到了内腑。但不过他一直有气疾，当时就以为是气疾发作，并没有注意到内腑伤到了。 直到娘亲病逝那年，李承乾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多少年了。 果然，阿恪说得对，讳疾忌医是很不对的。但是，李承乾也不后悔，自己还有阿恪一个好兄弟。可惜啊，无忌舅舅太谨慎了，自己一直抓不到什么破绽，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再拖下去了。 也许，这一次只能带走青雀了。长孙无忌和稚奴，阿恪，你得自己去面对了。如果再给自己多一点的时间，或许，长孙无忌和稚奴，也不用阿恪你操心了。 对不起，阿恪，小时候的志向，大兄真的是要食言了，就是大兄的妻儿要麻烦你了。 让侯君集和杜荷离开，李承乾决定出去走一走，好久没有出去走了，很憋闷啊。对，就去城外的养兔场看一看吧，也不知道纥干承基，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希望他别让孤失望啊。 …… 魏王府。 李泰一脸忧郁，由不得李泰不忧郁，先是张亮被告发谋反然后被处死，接着是杜楚客被御史弹劾结党营私流放。如果失去了两个臂助也就罢了，关键是，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知道是谁下的手还可以见招拆招，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李泰就算再怎么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柴令武看着一屋子忧愁的人，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不管如何，我们总得有点报复吧？要不然，真的以为我们好欺负！” “报复谁？”刘洎声音很是低沉地道，“报复太子？还是报复长孙无忌？如果是他们两个干得，我们报复回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关键是，不是他们两个干得！” “那我们报复吴王？”柴令武小心翼翼道。 “怎么报复？”李泰没好气道，“吴王在朝廷里就一个萧阁老，然后吴王一直给朝廷送大笔钱粮，怎么报复？报复吴王，户部就能跳起来把你给撕了！” 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户部虽然不是吴王党，但是，但凡有弹劾吴王的，户部上下就是一通怼。没得办法，吴王给得钱粮实在太多，户部现在天天喜笑颜开恪都是吴王的功劳。弹劾吴王李恪，那和弹劾整个户部没有区别。 就在这时，一个卫士打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见礼后走到李泰耳朵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李泰脸色大变道：“当真？” 那个卫士点点头，李泰挥挥手便让那卫士离开了。 见李泰面色沉重，刘洎便低声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太子去城外见了纥干承基，具体说了什么眼线没探查到，只知道太子回去后，纥干承基就召集他们，说今天入长安。”李泰吞了口唾沫，“眼线是找了个机会和外面搭上联系的，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太子这是在召集死士！”刘洎反应很快，赶紧道。 “召集死士？”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洎。 “十有八九，东宫出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就太子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暂时能遮掩住，但是，也快遮掩不住了。”刘洎解释道。 没错，刘洎猜的没错，李承乾的身体，已经掩饰不住了。 长孙皇后病逝的时候，李恪当时是带着医生过来的，结果没用上。离开的时候，李恪就留了两个给李承乾。就是他们两个，诊断出李承乾的身体因为坠马伤了根本，再加上气疾，活不长了。 “柴令武，把咱们的死士也都想法子召集起来。”李泰冷声道，“不管怎么样，以防万一！” “是，殿下！” 由于李承乾对长孙无忌很是提防，所以李承乾死士的调动瞒过了长孙无忌。但是，李泰调动死士却没有瞒过长孙无忌，因为李泰的死士里，有三分之一是长孙无忌的人。 听到李泰调动魏王死士，得到消息的长孙无忌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然后就是有点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李泰难道得了失心疯，要谋反了？长孙无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告发，而是召来了褚遂良。 “赵公，这可是好事啊！”褚遂良第一时间却是道喜，“魏王都在蓄养死士了，太子难道就没有蓄养死士？只要魏王的死士去攻打东宫，太子蓄养死士就一定会暴露的。到时候，太子和魏王就都涉嫌谋反了，晋王就能直接上位了，都不需要我们继续苦心谋划了。” 长孙无忌双眼一亮，但是很快又沉下脸来道：“可是，吴王李恪现在也是嫡子了！” 褚遂良的脸皮子抽了一抽，是啊，怎么忘记杨妃现在也成为皇后了啊。也是，杨妃成为皇后后太低调了，除了大礼议场合会出场外，其余时候压根就听不到这位皇后的什么声音。不像长孙皇后，对于秦王府老人的家眷时时派人慰问。 一想到李恪，褚遂良顿时坐卧不安，英果类我啊，吴王还真是对得起这四个字啊。 但是，褚遂良很快又调整了心态道：“赵公，我觉得我们不必太担心吴王。毕竟，他身上留着的可还有杨广的血啊！大唐的天下，可不是从杨广手里禅让过来的！” 长孙无忌顿时大悟，点点头道：“登善不说，某还真是忘了。是啊，他李恪在长安，除了萧瑀还有谁支持！不见连萧瑀的学生裴宣机和岑文本，都不支持吗？” 心情一好，长孙无忌的脑子就灵活起来了。 “想办法将消息给透露给侯君集，一定要让侯君集参与到此事中去！” “好，赵公，我这就去安排。” 其实长孙无忌的安排是不用的，因为李承乾很清楚侯君集的野心，所以，早就通知侯君集了。 侯君集接到李承乾要动手的消息后，顿时大喜过望，他可是盼着这一天了。这么闷闷叽叽地干耗着，太不符合他侯君集的胃口了。 太子殿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雷霆一击，知道什么叫效父之故事了。 第170章 俱伤 当晚的长安，很是安静。 三更时分，魏王府外突然火光大作，喊杀声震天。 侯君集人都是懵的，怎么太子殿下不去控制玄武门，然后杀进皇宫去控制陛下，反而是来攻打魏王府啊？当然，除了攻打魏王府外，李承乾还派人去攻打晋王府。可惜的是，纥干承基突然半路消失，不然的话，李承乾还想派人去攻打长孙无忌。 李泰坐在大厅里，一众妻妾子女都是面带惊恐，当然，李泰也是强自镇定。 柴令武来回奔走呼号着，指挥着魏王府卫兵和死士拼命地反击。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李承乾麾下的死士竟然那么精锐，尤其是还极为精通小型战阵配合。这可不是擅长单打独斗的魏王府死士，和少经战场的魏王府卫士能够抵挡的。 很快，李承乾的死士就杀进了大院。 出乎李泰的预料，李承乾的死士停止了进攻，而是将院子包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 李承乾在死士的护卫下缓缓走进了院子，看着大厅里的李泰和他的一众妻妾儿女，在看看剩下不足百的魏王府卫士和死士，李承乾冷冷一笑，青雀，大兄一旦掀了桌子，可不是你能抵挡的啊。 侯君集一身是血走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道：“殿下，左右金吾卫和左右千牛卫杀过来了。” “告诉外面的兄弟，不要抵抗，投降。”李承乾淡淡道。 “殿下！”侯君集睁大了眼睛怒吼道。 “我们做得一切，其实陛下都知道，陛下之所以没管，是想看我们会闹到什么地步。”李承乾轻笑了一声，“纥干承基，其实就是陛下的人。” 侯君集浑身上下顿时冷如冰窖，想冲过去，却被李承乾的死士拦住了。侯君集的胡须气得几乎倒立，表情更是已经失控，怒吼道：“殿下，你就是这么对待老臣的？” “你不就是想着扶孤上位后，也学长孙无忌吗？”李承乾微笑着道。 看着李承乾的微笑，侯君集冷静了下来，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想做一个权臣呢？甚至，说不定还可以学一学杨坚呢。 “所以，陈国公，有怒吼就别发出来了，咱们一起等陛下的处置吧。”李承乾笑道。 “不杀了魏王吗？”侯君集愕然道。 “孤的手上，不想沾上兄弟的血。”李承乾缓缓道。 侯君集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将手里的兵刃一丢，身上的甲胄一卸，就坐到一旁望天去了。 外面的喊杀声很快就消失了，火把组成的火龙缓缓行进，很快，大批的禁军将士就涌了进来。 李承乾右手轻轻挥了挥，死士们会意，都将兵刃丢在了地上，任由禁军捆绑。 看着李承乾的动作，大厅里的李泰先是愕然，然后脸色铁青！ 李承乾压根就没想干掉自己，他要做的是逼出自己的死士，毁掉自己在阿耶面前的天才乖宝宝形象。阿耶，你看，你最喜欢的天才乖宝青雀也在蓄养死士哦。 如果没猜错的话，李承乾蓄养死士阿耶一直知道，甚至可能都默认！ 李世民顶盔贯甲，骑着战马进了院子。 先是看了看李泰，见人好好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承乾的手上没有沾上兄弟的血。再看向李承乾，李世民愣了一下，因为在火把的照耀下，李承乾的脸格外地苍白。 还没等李世民说什么，只见李承乾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人就歪倒了下去。 “承乾！”李世民赶紧翻身下马，冲过去将李承乾抱在怀里，“大郎，你这是怎么了？” 李承乾面色苍白，终于、终于可以不用压制这身体，这松快的感觉，真好。张张嘴，一口血沫涌出，李承乾顿时昏死了过去。 “太医，快传太医！” 李承乾很快就送走了。 看着一地狼藉的魏王府，看看李泰，再看看那些魏王府的死士，李世民长叹了一声。错了，错了，自己真的错了。自己期盼的大郎和青雀兄友弟恭没有出现，反而是互相攻杀。自己以为承乾蓄养死士是缺乏安全感，就不闻不问，没想到青雀竟然也蓄养了死士！ 果然，观音婢是对的，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就该在青雀成年时放他去封地，到时的话，就算比不上恪儿，在文治方面也不会逊色太多。 可现在…… 一瞬间，李世民仿佛苍老了。 “好啊，都好啊，都很好啊！”李世民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魏王府众人，只是下令将魏王府死士都带走后，就让禁军和残余的魏王府卫士一起守在魏王府了。 李泰脸色苍白，很显然，阿耶将自己给软禁了。双唇翕动了几下，李泰垂下了头颅，完了，一切都完了。 晋王府，李治一脸苍白。 刚才门外的喊杀声将李治吓了个够呛，还好晋王府的卫士还行，将那些死士牢牢挡在了外面。李治舒了一口气，对长孙无忌多了一点感激，因为晋王府卫士都是长孙无忌挑选的。还好，还好，还好长孙无忌对自己够上心，不然，自己蓄养的死士搞不好就要暴露了。 天亮了，整个长安都轰动了，太子和魏王竟然互相调用死士攻杀！ 太极殿，李世民竟然有种颓废地感觉，两个心爱的儿子竟然到了互相攻杀的地步，终于让李世民认识到，自己的育儿经验是有多么失败。 想起观音婢多次劝告自己让自己将青雀和稚奴都送去封地，可自己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能够将优秀的儿子都留在身边，到了晚年膝下儿孙环绕，那是一件多美的事。 猛地，李世民想起了在封地的李恪，心头不由一阵唏嘘。果然，还是恪儿懂啊，在长安，哪怕是恪儿不愿意争，说不定都有人推恪儿去争。但在外面就没有这个担心了，毕竟，藩王就藩往往意味着退出了对皇位的争夺。 李世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郎和四郎都伤了，自己，又何尝不伤！ 第171章 磨光 李恪接到李承乾和李泰互相攻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惊呆的。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随着这个消息一同过来的，是所有皇子公主驸马全部都回长安的诏书。 大院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半晌后，房遗爱打破了这份沉默：“太子和魏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互相攻杀？” 高阳公主悄悄掐了一把，你个憨货，没见兄长都没开口吗，你开个什么话！ 房遗爱略带委屈地看了高阳公主一眼，闭嘴了。 李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摇摇头道：“罢了，还是别多想了，收拾好东西快点回长安。回了长安，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乐公主点头道：“是啊，与其在这里瞎思量，还不如收拾好东西，赶紧回长安才是正经。” 大伙没有立即散去，而是继续坐了一会儿，才都各自归家了。 长乐给秦怀道一个眼神，秦怀道会意，就先离开了。 “兄长，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长乐看着一脸忧愁的李恪轻声道。 “我是真的想不通，大兄怎么会走这么一条路？”李恪烦躁地挠着后脑勺，“长孙无忌虽然一直在暗中挑拨，但是，大兄也没必要走这么一条末路啊。” 是啊，大兄是没必要走这么一条末路啊。要知道，阿耶虽然特别宠爱青雀，但在太子的选择这个问题上，阿耶可以说没怎么动摇过的。毕竟，经历了玄武门之变，阿耶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走这么一条道路，那么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嫡长子继承。 当时的大兄也是争气，确实有仁君风范，再加上还有兄长的支持，可是，现在怎么…… 长乐心中悲凉，难道说时间真的可以将人改变很多么？不过还好，兄长没怎么改变。 长乐看向李恪，心里还有点安稳，还好，兄长虽然也有野心，但也知道怎么控制野心。最重要的是，兄长对兄弟姐妹们都很好。 蓦地，长乐心中泛起了一个念头，如果兄长当太子，并且在阿耶百年之后登基为帝…… 长乐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兄长登基为帝的好处，不说别的，光是治理天下这一方面，看看兄长将江南八州治理的如此兴旺，就可见兄长文治方面的才能。而且，兄长友爱兄弟姐妹，不用担心家人的生命安危。 最后，杨妃姨娘已经是皇后了，兄长也是嫡子了啊。 数着李恪登基后的好处，长乐就赶紧回去了，一定要劝夫君好好跟着兄长。不然，就自己夫君那个一根筋的忠心耿耿……长乐决定了，如果秦怀道敢不听自己的，一个月别进自己的房！ 还有，要和汝南、高阳、晋阳他们通气一下，让她们也说服自己的夫君支持兄长！ 长乐哪里知道，她们的夫君，已经都是李恪的人了。只是担心公主们担心，所以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连憨憨的房遗爱都将嘴巴闭得死死的。 李恪弄了两艘大船，一艘船坐所有家眷，一艘船运送车马。这样到了洛阳后，就不用再去弄马车了，直接从码头上岸坐马车直达长安。 当然，李恪这次回长安，还带了红薯和花生苗，至于李世民愿不愿意推广，那就是李世民的事了。土豆的话，算了，李恪看着土豆那可怜的小模样，还是再培育吧，起码得培育出鸭蛋大小的土豆才有推广的希望。 玉米也是，反正李恪看着培养了三茬的玉米，很是灰心丧气。李恪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亩产才两百来斤的玩意，也叫玉米？ 还不如种高粱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长安。 进了长安后，李恪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李恪自己心里产生的，而是长安的百姓带来的。 不过，李恪他们没有见到李世民，宫里来了诏书，让李恪他们先歇息两天，好好养足精神后，再进宫。 长孙涣没有回赵国公府，而是去了长乐公主府。 长孙无忌闻言脸色阴沉似水，派人取了拜帖，送往长乐公主府。 看着长孙涣将门房送过来的拜帖面无表情地缓缓撕碎，然后扔在草地上，秦怀道皱了下眉头道：“赵公好歹还是你爹！” “我已经和长孙家决裂了。”长孙涣双手背在背后，眼神略带着点沧桑，“我倒不是怕大王误会，而是，和我那爹见了面，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秦怀道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汝南好像也是有公主府的，你跑我这里来是怎么一回事？” “汝南的公主府早卖了，去江南的那天就卖了，你不知道吗？”长孙涣挑了下眉头感觉有点奇怪道。 “卖了？”秦怀道目瞪口呆道。 “是啊，本来我就没打算回长安了。”长孙涣很是自然道，“汝南的母亲走得早，也不想在长安待，这里就是我和汝南的伤心地。既然不打算回来了，那么公主府留着干什么，自然就是卖掉了。” “你是真洒脱。”秦怀道笑道。 长孙涣却是沉默了一会后道：“罢了，还是去见一面吧。” 片刻后，长孙涣带着汝南公主，还有两人的儿女：长子长孙元飞、长女长孙元萍，进了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见到长孙涣很是冷淡，但看到孙子孙女却是极其开心，当即让老管家去东市，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都赶紧买回来。 一阵天伦之乐后，长孙无忌乐呵呵捋着颌下胡须道：“涣儿啊，为什么不多写信回来？” “没那必要。”长孙涣很随意回道，“写信多了，大兄以为我这个当弟弟的，对长孙家家主有念想，那就很不好了。难道说，阿耶也想见到我和大兄，学太子和魏王吗？” 长孙无忌脸色一沉，低喝道：“放肆！” “阿耶，别怪孩儿放肆。”长孙涣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您和大兄将长孙家的家业看得如此重，心里是什么念想，真当孩儿不知道吗？孩儿当年出长孙家大门的那一刻，就没把自己当长孙家的人了。今天过来，只是看在还有点父子情而已。 阿耶，不要将我们这一点父子情，也都给磨光！” 第172章 长孙涣和李承乾 长孙涣离去后，长孙无忌看着池塘久久无语。 良久，长孙无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之所以选择冲儿，不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太子和魏王那种局面吗。可是没想到，涣儿如今在李恪手下深得重用。而且，实际上涣儿才是真的适合当长孙家的家主。 相比起涣儿，冲儿空有才干却没什么手段。这样的人当家主，能够勉强维持住家族就不错。 而且，涣儿刚才的话还有个话外音，那就是阿耶你都没有支持李承乾，你还好意思想维护嫡长子继承制？ 长叹了一声，长孙无忌略带着点落寞坐了下来，自己不支持李承乾，难道是真做错了？罢了，这条路已经回不了头了，毕竟，自己已经是支持晋王了。而且，太子和魏王两败俱伤，都没有登基的希望了。 歇息了一天后，李恪来到了晋王府。 李治听说李恪在外面请见，小脸顿时苍白。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治从小就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在恪王兄面前无所遁形！ 好不容易将内心的恐惧压下去，李治在自己的脸色缓缓恢复后，才语带着点颤抖道：“快请进来。” 李恪面无表情地进了晋王府，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大厅，和李治见礼后，李恪面无表情地坐下。 李治一颗心蹦的极欢，脑子也有点混乱起来。因为，李恪的那双眼睛的压迫力实在太轻了。让李治不禁想到李佑临死时，阿耶让所有兄弟去拜别，自己和李佑见面，李佑只说了一句话：别忤逆恪王兄。 “张亮是怎么死得，稚奴你知道吗？”李恪面无表情地问道。 “知道，是谋反死的。”李治压下脑海里的混乱开口答道。 “知道就好。”李恪突然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孔，“听说大兄那晚还派人攻打了稚奴你的晋王府，稚奴你没受什么惊吧？” “没有没有。”李治赶紧摇头，略带着点委屈，“弟就是不知道，大兄为什么要来打我？” “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李恪的笑容很温和，但在李治的眼里，却仿佛要将自己劈开了一样！ “稚奴，希望你没有瞒着兄长，做一些不该做也不能做的事！”说完这句话，李恪起身，掸了掸衣衫就走了。 李治则是有点呆若木鸡，大气也不敢出。 在李恪的背影消失后，李治猛地瘫坐在椅子上，汗如雨下。难怪、难怪五兄听到恪王兄的声音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念头。这么多年没怎么见恪王兄了，恪王兄的对自己的威势，竟然比阿耶还强！ 李治苦笑了一下，也是，恪王兄，那可是真正的长兄如父啊！问那些皇子公主，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看到恪王兄不是变成鹌鹑。敢在恪王兄面前自在的，恐怕只有长乐阿姊和晋阳妹妹了吧。尤其是晋阳妹妹，恪王兄那是当亲妹妹在宠啊。 站起身，李治才发现，自己的内衫竟然已经汗透了！ 走出晋王府后，李恪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走了。看来，大兄已经知道稚奴都做了什么了，不然也不会派人攻打晋王府。就是不知道，稚奴到底做了多少事？ 可惜，自己在长安的人手还是不足，目前也就是盯着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没法子，李世民的本事李恪还是很清楚的，可不敢在长安放太多的眼线。 李恪敢打赌，李承乾蓄养死士自己那老爹绝对知道，就是不知道老爹知不知道青雀蓄养死士了。另外，稚奴恐怕也蓄养了不少死士。 又是歇了一天，李恪被单独召进了宫。 看到李世民的那一刻，李恪愣住了，这是自己那英明神武的爹？此刻在李恪眼前的李世民，没有了以往的英明神武，李恪只看到了了颓废，深深的颓废。 李世民的手里摩挲着一块玉佩，李恪一看顿时一惊，这不是自己给大兄的玉佩么，怎么在阿耶的手里？ “见过阿耶！”吃惊归吃惊，李恪赶紧见礼道。 “哦，三郎啊，过来让为父看看。”见到李恪见礼，李世民挥挥手让李恪免礼并赶紧过来。 看着英武之气直逼自己年轻时候，李世民双眼不禁迷蒙起来，又想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回忆了一阵后，李世民道：“恪儿，这是你给承乾的？” “是的，阿耶。”李恪答道。 “跟阿耶来吧。”李世民将玉佩握在手里，站起身往外面走去，李恪愣了下，然后赶紧跟上。 出乎李恪的预料，李承乾竟然待在丽正殿，而且由母亲杨皇后照顾着。之所以由母亲照顾，是因为李承乾已经病得气若游丝了。 “这是……”李恪的双眼顿时红了，要知道，李承乾和他李恪的感情是真做不得假的，“阿耶，大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承乾那年坠马吗？”李世民缓缓道。 李恪点头。 “当时看着无恙，实际上伤了根，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结果……”李世民说不下去了，只是背过身子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眼里的泪花。 杨皇后示意内侍宫女都出去，然后走过去扶着李世民轻声道：“二郎，我们出去走走，这里让给他们兄弟吧。” “好好。” 殿门缓缓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李承乾和他的妻妾儿女们还有李恪。 “大兄，你为什么瞒着我！？”李恪双目发红地吼道。 猛咳了一阵，吐出一口血后，李承乾很是虚弱道：“迟了，已经迟了。” “还能活多久？”李恪闭上双眼，泪水缓缓流下。 “最多一个半月。”李承乾笑了，“阿恪，原谅大兄，一定要原谅大兄。大兄食言了，完不成小时候的诺言了！” 李恪睁开双眼，对着李承乾施了一个大礼道：“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弟都会接去江南，谁敢要她们的命，就从弟的身体上踏过去！” 李承乾笑了，笑得很开心，招招手示意李象过来，然后命李象跪下，对着李恪拜了三拜道：“象儿，从此以后，对你吴王叔当以父事之！” 李象点点头，然后起身再次给李恪拜了一个大礼。 示意妻妾儿女们都离远点，李承乾低声道：“阿恪，记得替为兄报仇！仇人，就是长孙无忌！” 看着李承乾那充满恨意的双眼，李恪没有出声，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第173章 借口 李承乾最后的日子，是李恪陪着一起过的。李恪让人坐了辆小木轮车，让李承乾坐在上面，李恪推着李承乾，在宫里到处走，寻找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耍读书练武的痕迹。 李世民批阅完政务后，就会问内侍李承乾和李恪去哪里了，然后李世民就会跟过去远远地看着。是的，远远地看着，看着李承乾和李恪在那回忆，在那嬉笑怒骂。可是，李世民却不敢过去，因为李世民知道，大郎变成如今这样，他要负最多的责任。 如果自己不那么自负，认真听了观音婢的话，那么承乾和恪儿，就是一对明君贤臣，他们一定能将大唐……可是现在，都被自己给毁了，被自己的自负给毁了！ “阿恪，你会造反吗？”走到当年两人诉说理想的地方，李承乾突然道。 “是大兄的话，弟绝不会造反，大不了去海外，弟用自己的双手，再打出一个大唐！”李恪笑道，“大兄，你是不知道弟麾下的那个李三，在海外找到了多少新土地。可惜啊，弟麾下缺人啊。” “你说那个人叫李三？”李承乾突然来了兴致道。 “是啊，还是个奴隶，他说他不想改名字，要让世人知道，奴隶出身未必干不成大事业！”李恪道。 李承乾闻言大笑起来，然后猛地咳嗽起来，李恪见状，赶紧轻抚李承乾的后背。 好不容易将气息稳住了，李承乾微笑着道：“阿恪啊，那个叫李三的一肚子坏水呢，别忘了，你也行三，李三郎李恪啊。” “算了，让他占便宜就占便宜吧，只要他能给弟找来土地、人丁、矿产、种子就行。”李恪大度地道。 李承乾微笑着点点头，右手吃力抬起，对着前面道：“走，去那边歇歇，跟大兄说说江南的趣事。可惜啊，大兄此生，都去不了江南了。”说到后面，李承乾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李恪也沉默了。 “好了，阿恪，别伤感了，生老病死人之常事尔，就当大兄，早早去见阿母了吧。”李承乾反过来安慰李恪道，“来，再说说那个李三经历过的海上趣事。” 时间慢慢地过去，一个月又十天后，李恪走到丽正殿前，没见到太子妃苏氏出来迎接，只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什么都明白的李恪，没有进去，只是靠着宫墙，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李世民并没有剥夺李承乾的太子头衔，但是，李泰的魏王头衔被夺掉了，直接从亲王变成了东莱郡王。而李承乾之子李象，则改封庐陵郡王。 李承乾的葬礼完毕之后，兕子一脸伤感地对李恪道：“兄长，大兄走了？” 李恪默然不语，只是摸了摸兕子的小脑袋，就走到一边去了。兕子想跟过去，狄仁杰一把拉住道：“别去，让大王好生安静一下吧。” 李泰走了过来。 此时的李泰，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给人一种，该怎么形容呢，沧桑、颓废、孤寂、落魄？李恪发现，真的不好怎么形容。 “王兄，想揍的话，就揍一顿吧。”李泰定定地看着李恪道，双眼里充满了悔恨。 李恪活动了身子，看了李泰半晌后道：“没兴趣，滚！” 李泰愕然，然后猛地蹲在地上大哭道：“王兄，你揍我一顿吧，揍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点！” 李恪冷哼了一声，在李泰身边蹲下道：“你是好受了，可我好受吗？” 说完，李恪就起身大踏步离开了。 很快，李恪就见到了长孙涣。 “大王，想问你一个问题？”长孙涣开口道。 “然之，什么问题？”李恪答道。 “为什么太子殿下，不将这一切都告诉陛下呢？” 这是长孙涣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只要告诉了李世民，李承乾完全就没必要变成现在这样吧。尤其是和长孙无忌相关的，就算李世民再怎么信任长孙无忌，心里都会起一点提防之心吧。 “大兄和阿耶最像的一点，就是自负！”李恪淡淡地道，“因为自负，觉得一切都能自己解决；因为自负，不想依靠别人的帮助；还是因为自负，即使屡屡碰壁了，仍然要强撑。不同的是，阿耶能够改正，大兄，他不想改正！因为，他曾经犯过错误。” “喜好突厥风俗和宠幸男宠？”长孙涣皱着眉头道。 李恪点点头，这两件事对李承乾的伤害不可谓不深，以至于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从此将所有事都憋在了心里，再也不对人吐露了。哪怕就是要死了，除了和李恪说了个仇人长孙无忌外，其余的也都继续憋着带到了棺材里。 李恪不知道该怎么吐槽，除了感慨下人生无常外，也没什么能多做多说的了。 两仪殿，李世民略带着愤怒看着长孙无忌：“辅机，你不同意吴王是不是因为吴王不是你的外甥！？”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后道：“不是，陛下，是很多朝臣都和臣是一样的意见。大臣们都认为，吴王殿下杀伐过重了。” 李世民双拳在袖子里紧握，什么杀伐过重，不就是看不起李恪身上有杨广的血统么！可是，长孙无忌的意见，还真的代表了许多朝臣的意思，他们确实不希望李恪成为太子。 当然，到底是杀伐过重还是其余理由，那就不太好说了。 长孙无忌心里也很是忐忑，还好，幸亏自己说服了大部分人，不然的话，搞不好李恪真能成为太子！ “况且，晋王仁孝，可以保全东莱郡王。”长孙无忌见李世民犹豫了，就轻轻说道。 李世民心中一动，是啊，就恪儿和承乾的感情，知道了青雀对承乾干的事后，一旦恪儿登基，会放过青雀吗？十有八九恐怕不会放过。 只是，稚奴登基…… 李世民烦躁地闭上眼睛，对着长孙无忌摆摆手到：“辅机，你先回去，朕要再思量思量，思量思量。”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一松，好了，事情定了。果然，用李泰做借口是真的相当好。 第174章 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长孙无忌的态度，并不只是他的态度，而是代表着当年跟着他李世民打天下的功勋老臣们的态度。就算杨妃成了皇后，李恪也拥有了嫡子身份，且李恪也证实了自己对得起李世民之子这个身份。但是，他们下意识里还是不想李恪上位。 其实有不少人是打算忽视掉了，但是，这段时间长孙无忌派人暗中串联，有意无意提起前隋炀帝之事。还活着的老臣都知道，长孙无忌也不想看到李恪上位。 再说了，李恪在江南打拼，手里肯定有一套自己的班子，到时候还用不用他们这群老臣和他们的后人…… 可以说，长孙无忌完全拿捏了人性的弱点。大家都想将荣华富贵传承下去，跟着长孙无忌选择李治，是一个很稳妥的方案。选择李恪，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李世民心里很清楚，李承乾和李泰都出局之后，选择李恪才是最优解。第一，李恪是长君，能压得住人，不容易被臣子操控；第二，李恪有治政地方的经验，且手下还有一个小班底，也难以被臣子架空；最后，这个儿子最像自己，英果类我啊。 但是，李世民现在也拿长孙无忌没辙，长孙无忌的表态不是一个人的表态，是关陇军工集团和河东世家的集体表态。在江南士族拉稀、河北世家对大唐敌视的情形下，再把河东世家和关陇勋贵得罪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作法。 李恪上位确实压得住这帮人，但也搞不好会弄起不小的动荡。尤其是河北世家，绝对会拿李恪身上有杨广的血统说事。即使李恪现在口碑很好，但架得住他们日复一日的诋毁吗？ 可以说，一大片人都不欢迎李恪登基。 毕竟，搞掉了一个眼高手低的杨广，却换来了一个手段极高的李世民。如果不是李唐实力不济，李世民用得着这么憋屈？没看到这些年李世民有了钱粮后，就一直想方设法挖世家的根。只不过考虑到世家手里还握有大量的土地人丁，百姓们又都还留着对炀帝暴政的恐惧，李世民恐怕早就大刀子拎出来了。 好了，现在李世民年纪大了，当然要选一个听话柔弱的君王啊，再来一个类似李世民的，那不是找罪受？ 可以说，经历了李世民的统治，大家都想换个轻松的活法。毕竟，在李世民的手下，想偷奸耍滑的难度太高了。 李世民垂下眼睑，心中很是苦涩，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伙计们，都变成守家之犬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进去的锐气，只想抱着那些财富，守在家里吠叫几声了。 自己为什么想选恪儿，看恪儿南海和安东两大都护府的动作，就可见恪儿是一个锐意进取的人。相比起稚奴，恪儿能够迅速接手自己的治政理念，而且受老臣的掣肘会较少。不像稚奴，前期肯定要和辅机他们争斗，只有辅机他们也都老了，稚奴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 李世民缓缓起身，离开了两仪殿，去了丽正殿。 杨妃正在收拾一些东西。 李世民走过去，只见全都是李承乾的遗物。一想到大郎不在了，李世民顿时没有忍住，就坐在一旁呜呜哭了起来。杨妃愣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快速整理好，然后走过去，轻轻将李世民揽进怀里。 李世民顿时放声大哭。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如果自己早听观音婢的话，如果自己早听观音婢的话！承乾就算因为坠马上了根本，也不会走得这么早！太医检查了承乾身体后说，承乾之所以走得早，坠马伤根是一个方面，更多的原因是心气郁结。 除此之外，一想到老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开始抱团，李世民就更伤心了。 这帮老臣难道不知道，河北世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不，他们知道，他们很清楚河北世家想要的是什么！但现在，他们也想要河北世家那样的待遇。 毕竟，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他们做梦也想拥有世家那样的财富：数不清的土地和人口！ 稚奴能不能抑制土地兼并李世民不知道，但李世民知道的是，李恪对于土地兼并是深恶痛绝的。户部没有注意到李恪的造假，但那一次在江南的微服私访，李世民注意到了。 暗中派人调查后，李世民发现，李恪的屯营就是府兵制的加强版。最关键的一点是，李恪的屯营能有效避免府兵的破产。而府兵不破产，拥有自己的土地，那朝廷就有了稳定的税源和兵源。可以说，这对土地兼并是极大的抑制。 在摸清了李恪在江南八州屯营的底细后，李世民就有了改革府兵制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李世民没有找长孙无忌商议，而是找了房玄龄商议。 结果，房玄龄的态度是沉默。 房玄龄的沉默让李世民意识到，李恪屯营模式推广的艰难。也是，连目前的府兵制都有许多人暗中不满，都在悄悄搞破坏，更何况是府兵制的强化版本屯营。 更重要的是，李恪的屯营对地方的控制力度极强，这也是在削弱世家。 哭过了，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李世民心中开始有了主意。 “二郎，要保重身体啊。”杨皇后轻声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放心，还能撑几年。” 新的一天，大朝会。 没有太大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李治为太子，命令礼部挑选良辰吉日举行册封大典。这道诏书一下，大殿里许多臣子都面露喜色。长孙无忌的双眼中也满是笑意，果然，陛下还是妥协了。 一些年轻的且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却是愤愤不平，但是，他们人微言轻，也只能是干看着。 这时，李世民突然开口道：“吴王李恪听谕！” 李恪立即出列道：“臣在！” “吴王李恪，仁勇刚毅，多有大功，特命世袭杭州大总管府大总管、南海大都护府兼安东大都护府大都护，世镇江南八州、南海和安东三地，可自主征伐不臣，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李恪沉声拜道：“遵陛下旨！” 第175章 什么叫厉害 李世民之所以用口谕的形式下这道旨意，心里头很清楚，如果走正儿八经的流程，三省是过不去的。但是，口谕就不一样了，如果口谕触犯了大多数臣子的利益，让他们群起反对，那么也确实很难作数。但如果并没有触犯多少臣子的利益，那么这口谕也是正儿八经的圣旨。 也是要被记录存档的。 而这道口谕如果变成诏书在三省过不去，根源就是长孙无忌。但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反正李恪也不回长安了，那么大多数臣子就会无所谓，长孙无忌就会孤掌难鸣。 下完这道口谕后，李世民双眼精光闪烁，看向了殿内群臣。果然，除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少数几个官员眼中除了震惊和焦虑外，其余官员眼中只是稍微震惊了下就无所谓了。 不过，李世民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又商量了一会儿朝政后，就下令退朝了。退朝后，李世民就直接去了两仪殿，同时下令，不见长孙无忌。 自己已经对老臣让步了，也该你们这群老臣给朕让步了。 长孙无忌心急如焚，他本想借机将李恪留在长安。就算留不住，也想借着李承乾和李泰蓄养死士之事，下掉李恪的兵权。可结果呢，李恪不仅得到了三地的军政大权，还是世袭的。最重要的是李世民最后一句话，李恪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这句话里面可以玩得套路太多了。 长安被外敌兵临城下是国难，皇帝被权臣架空又何尝不是国难！ 到时候，李恪只要以国难起兵，地方官员绝对是观望一片，至于宗室……长孙无忌想了想，相较于李治，李恪在宗室中的名望太高了，如果李恪真的起兵，其余宗室子弟一般是观望，但李世民的儿子们十有八九会跟着李恪。 毕竟，相比较李治，李世民的儿子们更愿意相信李恪。主要是，李恪的诚信也真不是盖的啊。 仁勇刚毅，信人奋士，知人善任，折节下士，长孙无忌回想起李恪在人们口中的评价，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糟了，以前只想着不让李恪回长安，没有注意到了李恪已经在天下百姓中经营出了这等名声。 哦，自己一想起李恪，还得加个天潢贵胄之表率！ 也就是说，一旦李治登基，朝廷的信誉恐怕还比不过李恪的嘴！ 长孙无忌这下是真头疼了。 李治的脸色也有点惨白，但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李治心里头很清楚，李承乾的死他是脱不了干系。这时，李治又想到了母亲长孙皇后的遗书。如果让李恪发现了李承乾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那么结合长孙皇后遗书，那么李恪起兵是铁定的事了！ 李治能想到，长孙无忌的脑瓜子一转也立即想到了。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同心？！ 没错，李世民现在也开始怀疑长孙无忌了。只是，总角之交加上是大舅兄，让李世民没有勇气去查长孙无忌。李世民真的害怕，自己查到的结果是自己想到的那样。 既然害怕，那么李世民就选择一个保险了。以前，李恪是给承乾打造的最锋利的刀，现在，就将这把刀架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头上吧！ 非国难不得回长安，至于什么是国难，以后就让恪儿说了算吧！ 李恪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接着看了李治一眼，转过身，潇洒地离开了大殿。长安的事情，该做的都做完了，该回杭州了。 回杭州的大船上，李恪看向了苏氏道：“大嫂，象儿的学问都到什么地步了？” “可以和侄儿一起学习吗？”苏氏想了想后道。 让李象和李仁一起学习？ 李恪想了想觉得可以，就是不知道，李象有没有兵法天赋，毕竟苏烈的要求是很高的。 兕子却是一脸开心，虽说兄长以后难回长安了。但在兕子的眼里，长安哪有杭州好，起码杭州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人可以整天开开心心的。 可以说，船上的所有人都算是开心的。唯一不开心的，恐怕只有苏氏，因为李承乾不在了。 李象虽然被封为庐陵郡王，但因为李承乾临终指定事李恪为父。所以李世民大笔一挥，李象这个庐陵郡王就没必要去庐陵就藩了，跟着李恪一起去杭州很好。更何况，李世民也担心李象的安全，与其让李象在封地整天让人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让李象跟着李恪走。 当然，除了李承乾的家人，侯君集的家人也在。不过，侯君集被处斩了，但念着侯君集的功劳，李世民也没动侯君集的家属。想了想，反正李恪虱子多了不怕咬，都已经接收了张亮的家眷了，那么也不差侯君集的家眷。 回到杭州后，李恪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公文惊呆了，看着杨虞目瞪口呆道：“我说大舅兄，怎么堆了这么多公文？” 杨虞叹口气道：“大王，你不在了，狄仁杰也不在了，长孙涣也不在了，秦怀道也不在了，少了你们，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李恪闭嘴了，也是，杨虞可不是神仙，没有分身术。 闭嘴的李恪立即开始处理公文，准确来说，是开始为起兵做准备了。 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枪炮厂和炼铁厂开始增产。当然，燧发枪和子母炮暂时还不用给薛礼他们看，先攒到一定数量再说。 第二件事，屯营的军事训练要加强，尤其是弩的训练要加强。毕竟，燧发枪优先淘汰的就是弩，而且，弩的瞄准方式和燧发枪有共同之处。到时候，弩兵转为火枪兵也很方便。 第三件事，造船速度开始加快，同时进一步拓展海贸。 第四件事，高产粮种的推广要加快，毕竟李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速胜，自然粮食越多就越好。 将大量公务迅速批完，四件重要的事也都一一安排下去，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等李世民龙驭宾天。 如果李治登基后知道利害的话，李恪不介意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李治不知道利害的话，那李恪就会让李治知道什么叫厉害了。 第176章 别送去长安了 时间缓缓来到了贞观二十三年。 这几年，对于李世民的打击挺大的，先是李承乾和李泰兄弟攻杀，给了李世民的心狠狠一刀。但没想到的是，李承乾时日已经无多了。 李承乾走后四个月，老臣高士廉病逝，接着马周病逝。然后到了今年，萧皇后病逝，接着萧瑀病逝，再接着李靖病逝，现在，就连房玄龄都卧病榻上了，估计，也熬不过今年了。 放眼望去，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臣子，就剩那么几个了，比如长孙无忌、褚遂良、程知节、尉迟敬德、牛进达。最重要的是，能够压住长孙无忌的萧瑀没了。 李世民的心中痛苦不已，时常在宫里登高，望着自己帝陵的方向默默流泪。老兄弟们啊，你们怎么都走得那么快啊，朕现在想找人说说话，都找不到几个了哇。 李承乾和李泰的攻杀，让李世民也放下了自负，开始真正的审视起长孙无忌起来。可是，李世民发现已经晚了，长孙无忌现在已经成为了关陇勋贵的代言人，要动他的话，搞不好要动一片。而且，长孙无忌还勾连了河东世家和一部分河北世家，是真的成气候了。 李世民苦笑一声，自己这些年文治武功，尤其是恪儿送来大笔钱粮后，自己过得实在太顺利了，以至于有点忘乎所以了，觉得没有自己搞不定的事物了。事实证明，自负的下场是，最好的继承人和最宠的儿子，都水火不容到了攻杀的境地自己竟然都不知晓！ 实际上，苗头很多了，但自己都视而不见。 现在，除了后悔也只剩下后悔了，因为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心气折腾了。这几年，就稳住吧，让一切都安稳吧。安稳地交到稚奴手里，如果稚奴稳不住，还有恪儿。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要不，自己和杨后一起去江南走走？ 李世民一有这个念头心里头就活泛了，相比起看到长孙无忌那张脸，李世民更愿意看江南的山山水水，更何况，那里还有长乐、高阳、小兕子、衡山，还有英果类我的恪儿和孙儿李仁，可不比长安舒服多了！ 心中计较定了，李世民当即就和杨皇后商量起来。杨皇后也觉得可以，长孙姐姐走了，后宫里除了徐惠妃外，就再没有能和自己说到心头话的人。去了江南，可以看到恪儿、兕子还有儿媳孙儿孙女，这不比待在长安强多了？ 商量好了，李世民在新的朝会上就宣布自己将巡访江南，为期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由太子监国，长孙无忌、褚遂良、岑文本、程知节、李积副之。 听到李世民要巡访江南，让李治监国，长孙无忌顿时大喜。李世民不在，就李治那懦弱性子，不就是自己进一步发展和巩固势力的好机会么！ 可以说，李世民很满意自己要去江南，这长安待得太糟心。朝臣们也很开心李世民去江南，不过理由就不太一样了。长孙无忌开心是李世民这座大山终于离开了，虽然是暂时的，但起码自己可以一段时间不用小心翼翼了。 可以说，李世民离开长安，所有人都是开心的，只是开心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 台南县枪炮厂。 苏烈、薛礼等一众将领目瞪口呆地看着枪炮厂的工匠演示燧发枪和子母炮。 “大王，这是……”苏烈狠狠吞了口唾沫道。 “哦，还记得兕子大婚时的烟花吗？”李恪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道，“这是工匠们从烟花中得到的灵感，最近才算是成功。” 大伙安心了。 不过看到燧发枪和子母炮的威力后，大伙又起了小九九的心思。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年纪最大的苏烈推了出去。 苏烈定定神，走近了后低声道：“大王，这个什么枪还有那什么子母炮，也要给朝廷吗？” 李恪奇怪地看向苏烈道：“怎么，你们不想交上去？” “大王，容末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旦陛下龙驭宾天，新皇会放过大王吗？大王，您可是只要有国难，便能起兵啊。大王您大公无私，可朝廷里的人，会认为大王大公无私吗？”苏烈道。 李恪没有回答苏烈的话，只是看了看周围一群人，沉吟半晌后道：“你们的意思，也是和定方一样？”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恪沉吟了半晌后道：“那就先不上交吧。” 看着一脸欣喜的众人，李恪心中也是暗爽，果然，还是自己人好哇，都挺为自己考虑的。 有了众人的支持，李恪当即下令在泉州开建新的炼铁厂和枪炮厂。本来李恪是想在杭州建的，但杭州那很是拥挤的道路，让李恪只好放弃。 李恪前脚从泉州忙完回杭州，后脚李世民就到了。 还好，李恪将上次李世民来江南游玩时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早就修建好了一座靠西湖的行宫。 行宫不是很大，占地不过才一百二十亩，但李恪设计极好，可以说一步一景，让人流连忘返。 李世民很是满意这座行宫，尤其是一路上见到的繁华景象，心里头更是满意了。但是很快，心里头又是惋惜一声，这帮该死的世家还有关陇勋贵，就是容不下恪儿！ 见李世民很是满意，李恪心思动了动，唤过一个亲卫吩咐了几声，然后走过去道：“阿耶，孩儿麾下的工匠造出了新式军械，阿耶要不要看一看？” “看，那当然要看了！” 一个时辰后，杭州城外军营的演武场上。 看着那被燧发枪洞穿的甲札，还有子母炮的威势，李世民默然不语。半晌后，李世民开口道：“最近才弄出来的？” “这倒不是，是孩儿的工匠在见到烟花后没多久就弄出来了，但直到现在才算是安全，不炸膛了。”李恪恭敬地道。 “这样……”李世民沉吟了半晌后道：“别送去长安了，恪儿你就自己造吧。” 第177章 萧家 虽然留了太子监国，但不代表李世民就不批阅奏折了。只是相对于以前的批阅量来说，可以说是大大减轻了，能送来的，基本上都是必须要李世民点头的。 李世民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看着下面李仁他们玩闹，只觉得最美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李世民也算是看出来了，他的这个大孙子，一门心思就想着打仗，学习兵法那是相当快。 可是，要当一个王世子，只想着打仗可不好啊，还要学会治政地方啊。 当然，李世民还有一个很是担心的地方，那就是王妃杨婉所代表的弘农杨家，就没给李恪提供过什么支持。相反，侧妃萧雅所代表的兰陵萧家，那给李恪可不是一般地支持，可以说是举家族之力了！ 虽说萧家的投资现在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但他们又如何不希望，萧侧妃的儿子成为王世子。因此，萧雅生的李琨，现在被萧家大力培养。除了兵法不行外，萧家是真的恨不得将李琨培养成文韬武略之人。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李恪的态度是什么。 李世民现在也很想知道，李恪在李仁和李琨中间，会选择哪一个。 李恪表示，他暂时还没有想好。 李恪没有想好，但有人已经想好了。 “妹妹，你说什么，你要将王妃之位让给萧雅？”杨虞瞪大了眼睛道。 “当然。”杨婉倒是看得很开，“仁儿虽然很像殿下和陛下，但是你没注意吗，仁儿对于治政几乎不感兴趣。仁儿的兴趣，全在跃马扬鞭上！ 与其让夫君以后难过，不如早点退出！” “这个……唉！”杨虞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婉笑道。 第二天，杨婉就去找了李恪说了这事。 李恪人都有点懵的，怎么回事？要知道，杨婉可是李恪的贤内助，虽然萧雅也不遑多让，但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李恪总是下意识地更信赖一些。 “为什么？”李恪问道。 “萧家付出太大了，而杨家除了我和我大哥外，就再没其余人了。”杨婉叹道。 李恪默然。 不要以为萧家在开发江南就没死人，为了支持李恪开发江南，萧家近支子弟都因为水土不服死了七个，远支子弟死了二十一个，其中不乏才华横溢的的人。 说真的，初期萧家是有不小的怨言的，但都被萧瑀强力压了下去。 现在，萧家成了江南八州仅次于李恪的富豪，而且，萧家的财富不再是土地，而是各种作坊，其中纺织是最主要的。江南八州的绸缎，萧家的作坊生产了足足八成。除此之外，还有茶叶，萧家的茶园占据了江南八州的六成还多。 有了钱，就想有权，但是，李恪对于官商一体打击的很严，萧家子弟虽然在江南八州大量为官，但只要在官位上敢替萧家谋取不当之利，李恪是直接裁了并永不录用。如果涉嫌贪污贿赂什么的，李恪更是严加处置。 李恪的态度很明显，当官替萧家多谋一点正当利益李恪并不反对，但干一下其余的试试，伸手剁手，探脚剁脚。 “你当王妃很好。”李恪开口道。 “小时候的仁儿，英果类夫君，所以当王世子没什么问题。”杨婉轻声说道，“但现在的仁儿，更向往着开疆拓土和建功立业。” 说到这里，杨婉笑了笑道：“说真的，仁儿还真像家翁当年打天下的时候。” 李恪再次沉默，是啊，相比较已经在武一道狂奔的李仁，李琨文武都很均衡，不仅如此，因为萧家派来的老师很全面，李琨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有小时候李恪的风范。 可以说，李仁像极了开国时期的李世民，而李琨则和现在治理江南八州的李恪很像。 “去和阿耶说一下吧，阿耶同意我就同意。”李恪叹口气，略带着点无奈道。 杨婉欣喜地福了一礼，就立即去找李世民了。 不用多想，李世民一口就答应了。 在李世民看来，和其余仍然专注兼并土地和吞没人丁的世家来说，萧家现在可是太好了。虽然萧家也拥有不少土地，但这些土地萧家采取的也是和屯营一样的雇佣制度，而不是佃户制度。而且，萧家拥有的那些土地，萧家只有使用权，李恪要收回是能随时收回的。 当然，会给予钱财补偿。 从萧家的身上，李世民看到了改变世家的一种手段。萧家现在不用靠着兼并土地和吞没人丁，活得如此滋润，而且，还给李恪的江南八州带来了这么大的利益。如果以后的世家都做这种转变，那对大唐完全是有益无害的吗？ 李恪知道李世民心中的想法只会冷笑一声，萧家现在人畜无害，那是还没尝到垄断集团的甜头，还有自己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的缘故。李恪前世是个政治白痴不假，但在长安跟着萧瑀，这些年在地方历练，李恪的政治素养也很强了。 要知道，最开始开发江南八州的时候，李恪是将土地的控制权也一起卖给了萧家的。而后面收回土地控制权，是李恪和萧瑀给萧家人做了大量工作的。不过，让萧家人彻底清醒过来的是，李恪攻灭占国后，对占国旧贵族的清洗。 李恪那种顺着族谱砍人的举动，让萧家真的意识到，土地的控制权，是李恪的逆鳞。现在李恪还愿意和萧家好好说话，但万一李恪不愿意好好说话了呢？ 要知道，萧家私兵在南北朝末期就拼光了，后面就再也没有成功再建私兵。如果不是杨广娶了萧后，萧家鬼知道会有多惨。 见识了李恪对占国旧贵族的态度后，萧家也怕李恪以后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就迅速交出了土地的控制权。在交出土地控制权后，萧家就发现李恪的优待了，那就是李恪的纺织工坊但凡有新技术，都会立即和萧家共享。而且，李恪也对萧家开工坊的限制全都放开了。 现在，李恪想将萧家打造成一个垄断集团，一个和自己彻底绑定的垄断集团。 第178章 继承人 转眼间，贞观二十五年来了。 现在，长安人已经习惯李世民不在长安了，当然，李世民也不太愿意回长安了。 在江南养得自己心情极佳的李世民，除了禅位诏书没写外，其余的都给了李治。李世民也懒得去掺和长安那群官员的事了，自己就在这江南舒舒服服养老吧。 就像今天，李世民极其舒服。 为什么舒服呢，那就是在李世民的亲自调教下，第一批三千人的燧发枪兵已经符合他李世民的要求了。李恪看着那三千用三段射战术的燧发枪兵，人都是有点麻的。不愧是马上天子李世民，用了半个月时间摸索出三段射，剩下的时间就是操练这群燧发枪兵。 可以说，这三千燧发枪兵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没有之一！因为他们不仅能自己结阵作战，还能配合其余兵种作战。不仅如此，他们人人携带双手斩马剑，这种略逊色陌刀的玩意，近战搏杀那是相当狠。 当然，也和李恪麾下士兵身体素质很强有关，毕竟在李恪这里当兵，肉油都管得很够的。 “恪儿啊，你要是早点弄出这些玩意，朕恐怕已经派人打进逻些，活捉弃宗弄赞了！”李世民很是意气风发地道。 李恪却是问道：“弃宗弄赞还不愿意献土归唐？” 李世民叹口气道：“是啊，这弃宗弄赞不愧是人杰，被我们截断了茶马贸易之后，都仍然撑下来了。打进吐蕃的探子说，吐蕃人虽然怨声载道不少，但还是支持弃宗弄赞的。” 李恪却是皱起了眉头，唐蕃的茶马道已经不通，那么吐蕃从哪里获得茶和盐呢？别看高原上有大量的盐湖，但吐蕃人却没什么制盐的技术，盐大量依靠从大唐进口。 眉头皱了皱，李恪猛地一跳，想起吐蕃屡次攻打西川，屡屡和唐军在大渡河一带交战。 大意了，西南那里还有一条茶马古道，虽然比起从青海出发要艰难地多，但还是能通行的。更何况，横断山区里的土着对大唐很敌视，表面上接受大唐的羁縻，但实际上就没有真正服从过大唐。 有横断山区那些土着的帮助，再加上西川封闭，要想让川中商人放弃西南茶马古道，那根本不可能！ 罢了，李恪也只能叹口气。就算有老六李愔在川中，自己还是隔得太远了，再说了，李愔那家伙当个富贵王爷还行，勉强能治理一州富强。再让他多干点事，那是难为他了。 …… 长安，两仪殿。 李治的脸色很是平静，长孙无忌正在侃侃而谈，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治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无忌舅舅，您可以少说一点吗，不知道您说得很多都是废话吗？但是李治无法，长孙无忌的权力太大了，而且朝中长孙无忌一系的官员也很多。 没有和长孙无忌站在一起的，也就那么一些。比如岑文本、裴宣机和上官仪，就是坚决不和长孙无忌同流合污的。尤其是岑文本，在朝堂上反驳长孙无忌不是一次两次了。 关键是，长孙无忌拿岑文本可以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岑文本也是辅政大臣，而且岑文本在朝野上下口碑极好，动岑文本那就是给自己招黑。 还不是一般招黑，那会直接导致大量想从自己这里找门路的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都跑掉。 好不容易，长孙无忌的唾沫飞溅终于完了，然后一脸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看着李治，就等李治开口了。 李治心中叹口气，但脸上却是一副恭敬的表情道：“一切，就都按仆射的意思办吧。” 岑文本在一旁冷眼旁观，反正岑文本打定主意了，只要长孙无忌别搞得太过火，他就干脆视而不见。好在，长孙无忌还记得李世民在江南，行事虽然有点儿自大，但基本上都还在规矩之内。至于裴宣机，岑文本怎么动他就怎么动，老师萧瑀走了，他们两个身为萧瑀最亲近的弟子，必须抱团。 更何况，他们俩还是暗中的吴王党。 长孙无忌其实说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李治点头，将朝廷对于土地买卖的政策宽松一点，让普通老百姓买田置地轻松一些。如今，李治点头了，长孙无忌满意了。 见也没什么政务了，岑文本和裴宣机就当先告退，就不打扰李治和长孙无忌甥舅情深了。 走到了六部公廨附近，裴宣机冷笑了一声道：“果然，赵国公很是羡慕世家啊。” 岑文本倒是看得开：“谁不羡慕世家，有成为五姓七望的机会，谁会不去尝试一下呢？不见已经过世的魏征，表彰着为天下百姓直言，可他替山东世家少做事了吗？” 裴宣机笑着点头熬：“说得也是。” 看了看周围，岑文本低声道：“户部最近的开支是不是越来越大？” 裴宣机点头道：“是啊，晋王现在大修大明宫，需要的钱粮极多。如果是按陛下的安排，钱粮的消耗可以减少一半，虽然进度也会慢不少。” “以后晋王和赵国公要用多少钱户部都别去争，让他们用，用得越多越好。”岑文本道。 “我现在也是这个想法。”裴宣机道。 取得了一致的两人拱手一别，回各自的公廨去办事去了。 长孙无忌志得意满地出了两仪殿，果然，自己推李治上位是对的，一下子就做成了很多事啊。就是不知道，皇帝妹夫什么时候龙驭宾天，毕竟，只要他还在，自己还是要束手束脚。只有他不在了，才是自己大展雄才的时候！ 长孙无忌出去后，一个宫中女官打扮的人走进了两仪殿。 “九郎，莫要动气，长孙无忌已经老了，但我们还很年轻。”这个女官道。 “媚娘，谢谢你。”李治看着这个女官笑道，笑得很是温柔，“放心，孤会忍住的，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没错，这个女官就是武媚娘。李世民离开长安不是将所有妃子都带走了的，像才人这类李世民就没有带。而武媚娘此时的身份，就是才人。 第179章 天崩 李世民终究是没有走过贞观二十六年。 在上元节当天，李世民看灯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身体就突然急转直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人就不行了。 李恪倒是能猜到一点原因，在贞观二十三年底房玄龄病逝后，李世民就郁郁寡欢了一阵。虽然后来走出来了，但李恪看得出来，李世民的心气，已经很是郁结了。虽然有着李仁这些孙辈的陪伴，让李世民看起来似乎开心了不少。 但李世民和李恪心里头都清楚，恐怕时日无多了。 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李世民也看开了，奏章什么的也不批了，全扔给了李恪。就和自己的妻妾们到处游山玩水，或者就到军营里看着将士们操演，或者逗弄着孙儿孙女外孙们。 李世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生活，这种儿孙环绕膝下的天伦之乐，果然才是自己现在最想要的啊。 李恪则很是无语，自己一堆公文，长安那边还送一堆奏章，这是要累死自己吗！？ 李世民最初也还是会帮李恪一下，但看到李恪对于长安那边奏章很是熟练后，就撒手不管了。 只不过，这种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贞观二十六年七月十八日，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驾崩于杭州行宫。 …… 接到李世民驾崩的消息，长安顿时鸡飞狗跳，所有能集结的府兵全都集结，从长安到洛阳，一片肃杀！ 然后，李治和长孙无忌发现，他们做得一切都是白搭了。 因为李恪压根就没有回来，护送李世民灵柩回来的，是秦怀道和长孙涣等一众驸马和公主。吴王府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这对于一路上早就享受了各种严阵以待遭遇的秦怀道和长孙涣两人来说，已经习惯了。 “大王说，陛下旨：吴王非国难不得回长安，所以大王只能在府里遥祭尽孝了。”狄仁杰开口道。 长安一众官员脸色精彩纷呈。 由不得长安一众官员脸色精彩纷呈，原因吗，李治把一个女官的肚子给搞大了。如果那女官只是个普通宫女大家还无所谓，关键是，那个女官是李世民的才人。 大家正想着怎么遮掩这件事呢，好了，李世民驾崩了。 全都松了一口气。 从杭州来的众人懒得追究，他们现在只想好好将李世民的葬礼办完，送进陵墓里安葬好，然后赶紧回杭州。因为，在进入关中的时候，那种严阵以待的态势，仿佛他们已经造反了一样。 李世民的葬礼很隆重，毕竟李恪将吴王府的钱粮给搬了八成。葬礼上，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多员将领请求殉葬，岑文本立即劝止，只是让几位将领按突厥风俗割破脸颊就行了。 李治松了口气，自己现在极度缺人来对抗长孙无忌，这几个突厥出身的将领也都是大唐驸马，可不能随便没了。长孙无忌很是嫌弃地看着岑文本，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讨厌了，有大才不说，还经常站在寒门子弟的角度说话。 不过，现在的长孙无忌眼里，就是朝堂上宗室的臣子太多了，这不好，必须要想办法清理清理一下。 李世民的棺椁在几个决意赴死的太监的扛着下，缓缓进了昭陵。随着一重重石门的重重落下，也宣告着李世民的贞观时代的结束。 谥文皇帝，庙号太宗！ …… 杭州，李恪久久地望着西方。 其实，有些事情李恪是瞒着李世民的，比如李治和武媚娘私通。李恪不想李世民最后的日子有一点糟心，就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了。当然，这不是正规路径送来的消息，而是长孙涣的情报系统送来的。 没错，长孙涣现在将情报系统都弄进皇宫了，伺候李治的宫女中，就有一个是李恪的探子。最搞笑的是，李治还将那个宫女当心腹。 当心腹有一个好处，能够接触到李治的大量消息。不好的地方是，自由时间太少，太难和接应的传递消息了。 至于李治在杭州这边有没有安插眼线…… 李恪表示，肯定是有的，但是这帮眼线，也就能探查一些很基础的消息，比如李恪新出了一些政策什么的，再高一点等级的他们就无能为力了。至于为什么无能为力，李恪表示，稚奴，你要和兄长比钱多吗？ “从洛阳到长安，我们可以说是一路被监视的。”长孙涣撇了撇嘴，“看那十二卫将士的眼神，看我们就像叛贼一样！” 秦怀道叹口气道：“可惜，柴令武那家伙，不愿意出长安。” “不止是柴令武，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也都不愿意离开长安。”长孙涣叹道。 “阿耶对他们有大恩，他们会很效忠李治的。”李恪倒是看得很明白，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可都不是能够轻易收买的，要想收服他们，就得交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别让长安那边找到任何借口。钱粮该送就送，甚至可以多送，一定要让当今陛下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可是，咱们缺人啊。”狄仁杰叹口气道，“路过弘农的时候，某去探了下弘农杨家，结果大门都没有进去。”说到这里，狄仁杰都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算了，还是别提弘农那边的事了。”见李恪脸色有点不虞，黑齿常之赶紧插话道，“殿下，辽东现在很是缺人，能不能，再给个十万人到辽东。” 见众人全都恶狠狠盯着自己，黑齿常之赶紧到：“别别别，八万人、八万人就可以了。” 杨虞冷笑了一声道：“八万人？八千人还差不多！江南八州和南海大都护府，在册的人丁才过六百万，自己都不够，能给安东大都护府八千人已经很不错了。” “人的事慢慢想办法。”李恪抬头制止了众人的讨论，“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练兵。我们不知道陛下和长孙无忌会什么时候动手，而且我们现在准备也不充分。但是，练兵绝对不能耽搁！” “是，大王！” 院子里很快就剩了李恪一个人。 对于李恪来说，曾经罩着他的天已经崩了。这新的天，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 第180章 变故 均州，濮王府，李泰正在书房里练着书法。 虽然李泰的所作所为让李世民真的可以说伤透了心，但是，李世民还是挂念着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儿子。在到江南不久，李世民就下诏李泰进封濮王，封地均州。不过，考虑到李泰蓄养过死士，李泰不再督什么几州军政了。 很快，一篇《兰亭集序》写完，李泰看了看后，摇摇头，不行，自己还是没到家。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李泰抬起头一看，是宫里派来的宦官送药进来了。 李泰也没多想，端起药碗就一饮而尽。但是，放下药碗的那一霎那，李泰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不是喝过药了？要知道，兄长李恪当年送的药方虽然多加修改，但有一点一直没有，那就是春末到秋初是七天一剂，其余时候是三天一剂。 “本王没记错的话，今天不该服药吧？”李泰将药碗放到盘子里，一脸严肃地问道。 宦官的脸皮子很紧，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起伏道：“殿下，这是宫里新研究出的药方，效果很好，就是需要一天一剂。” 李泰身躯剧震，瞳孔也猛地一缩，立刻沉声喝道：“来人！” 守在书房外面的亲卫队长立即应声而入。 还没等李泰说话，只见那亲卫队长摆了摆手，那宦官就立即出去了。在李泰错愕的目光中，亲卫队长叉手一礼道：“殿下，这都是陛下的爱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然后，亲卫队长就退出去了。 李泰呆住了。 宦官没有称呼自己是大王，连自己的亲卫队长也没有称呼自己是大王，也就是说，自己被软禁了！李泰瘫倒在椅子上，突然想起来，这个亲卫队长是长孙冲和自己交好时介绍的，说他忠勇过人。是啊，忠勇过人，可惜他忠得不是他濮王李泰，而是长孙无忌！ 李泰很确信，李治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是，长孙无忌绝对有！对于长孙无忌来说，所有比李治年长的皇室子弟都有威胁。其中，又以李恪和李泰的威胁最大！ 因为这两不仅都是嫡子，还一个英果类太宗，一个是太宗最宠爱的皇子！如果不是一个身上有杨广的血脉，让自己拉拢到了大量朝臣的反对；另一个则是蓄养死士，且一直暗中针对李承乾伤透了李世民的心…… 李治能不能成为太子还是两说。 可以说，在长孙无忌的眼里，李恪和李泰必须死！ 在李世民没有驾崩前，考虑到李恪要自主征伐不臣，还要守住这么大的地盘，李世民大笔一挥，直接给了李恪可拥兵十万的权力。要知道，关中府兵员额到现在也不过才三十万！ 虽说李恪一直恭顺，到现在拥兵也不过才四万多一点。但是，十万的员额啊，想想就让人心惊肉跳。 长孙无忌哪里不清楚，李世民这就是防着有人乱来，李恪手里没有足够军队来起兵靖难呢！更重要的是，现在谁都不清楚李恪麾下军队的战斗力究竟如何，但是，能那么快攻下高句丽的平壤，攻灭占国倭国，就算他们的军队再垃圾，也不是像麦子一样立在那里被人排排砍吧。 这样一来，李恪就是个刺猬，暂时不好下手。但是李泰嘛，长孙无忌冷笑了一声，借助长孙冲和李泰交好，长孙无忌一点点将李泰的身边人全都换成了他长孙无忌的人。 可以说，李泰身边的人全是听长孙无忌的命令行事的！ 李恪太硬，下手搞不好要崩了自己，那么，还是先动李泰这个软柿子吧。 想起自己和大兄的争锋相对，李泰苦笑了一声，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原来自己和大兄都成为了长孙无忌的棋子！只是，大兄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是自己却执迷不悟。也难怪大兄为什么攻进了魏王府后，有充足的时间杀自己却没有下杀手！ 李泰站起来，心中一横，无忌舅舅，这是外甥最后一次喊你舅舅了，你真的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李泰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长孙皇后去世时，会留李恪在屋子里，父亲太宗文皇帝现在为什么要给李恪这么大的权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大兄和自己！ 但是没想到的是，大兄刚烈，且早就遭了暗算，时日本就不多了，而自己…… 李泰脸色平静地用镇纸刷平了一张纸，然后动手磨好了墨，从现在开始，自己要记录身体的变化，一步步记录自己命该归天的时候。至于怎么送出去，李泰有一点很庆幸，那就是自己的王妃阎氏很讨厌长孙无忌，阎氏的身边人，还有几个是自己人。 对了，还有萧家！ 李泰可是很清楚，萧家在均州可是有个大货栈，得联系上萧家，得联系上萧家！这样的话，即使自己真的不测了，王妃阎氏和自己孩子，还能让兄长李恪通过萧家来想办法救走。 兄长，四弟的仇，就只能指望你来报了。对不起，兄长，四弟年轻气盛，且自负骄狂，做了太多的错事，但现在都是覆水难收了。只希望、只希望将来兄弟九泉相见，兄长，你可以狠揍青雀，但请别在阿耶面前揍。 …… 长安，巴陵公主府，柴令武和杜荷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 李承乾攻打李泰的时候，将杜荷给摘了出去，因此，杜荷还是驸马。而柴令武吗，李世民见他是拼命护卫李泰，也就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李承乾病重，李世民的心全都牵挂李承乾去了，压根就没有心情追究那场乱子里的任何人。 等到了李承乾走了，李世民又转身去了江南。没有李世民点头，长孙无忌也就只是剥夺了他们身上的职官，领着散官俸禄等死算了。 吃喝到了一半，薛万彻也进来了。 最近这些年，薛万彻也不好过，主要是他过于盛气凌人且恃才傲物，得罪了太多人。除了柴令武杜荷等几个小辈外，其余的都看他不顺眼。 所以，也就经常一起喝酒。 酒过了几轮后，几人的酒意顿时上来了，薛万彻压不住胸口的火气，口出狂言道：“陛下那个小娃娃怎么想的，怎么任由赵国公搓揉揉捏，这天下，还是李唐的天下吗？” 薛万彻这一开口，喝了酒后胆子也大了的柴令武和杜荷道：“姑父说的是，以我们看来，当时长者为君，就算不选吴王李恪，选荆王殿下也是好的！” ……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两个洒扫的仆役将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第181章 本事 永徽二年，均州濮王府。 此时的李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圆滚滚的李泰了，而是脸色蜡黄，皮包骨头的李泰了。一年多的时间，每天一剂药，李泰的身体就给慢慢折腾成这样了。 李泰咬着牙，刷平了一张镇纸后，将身体的感觉给写下来。写完后，李泰只觉得自己虚脱了一样。等纸上的字迹干透了，李泰将纸张折好放进怀里，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是软禁状态，但只要李泰不出声，那些宦官仆役亲卫什么的，也都还是会给李泰单独待在屋子里的时间。大概是长孙无忌太自信了，觉得李泰已经翻不起浪花了，才对李泰比较放松。 但是这种放松，让李泰有了机会。 第一，李泰发现，王妃阎氏和侧妃杜氏身边的侍女还都是自己人，这些天，阎氏已经通过侍女到外面采买胭脂水粉，和萧家联系上了。 第二，李泰发现，这些人除了在自己喝不喝药上盯得很严外，其余情况，比如自己在书房里读书写字，他们压根就不管。 现在李泰要做的，就是留下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被药给喝死的。李泰相信，只要这份证据到了李恪手里，李恪就算不想起兵，他麾下的将领也会推着李恪走，毕竟，谁不想有从龙之功。 况且，无正当理由谋害宗室亲王，这不就是妥妥的国难借口么！ 说真的，李泰现在最后悔，就是当初为什么不去封地，为什么要对太子之位有野心。但是，一切都迟了。 …… 杭州，李恪拿着萧家送来的信一脸无语。这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把我李恪当神仙了是吧。前段时间巴陵公主来信，说柴令武大嘴巴，说了不该说的话，写信问李恪该怎么办？ 对于巴陵的信，李恪只能表示凉拌，但是妹妹总不能不救。李恪只好让长孙涣那边做好准备，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救出巴陵公主和她的孩子。可以的话，顺便将城阳公主和她孩子也救出来。毕竟，柴令武都大嘴巴了，跟过李承乾的杜荷，绝对也没少受气。 就李恪对他们两个的了解，一个比一个嘴巴大，迟早会毁在那嘴巴上。如果当初不是两人都还有点才干，加上是柴绍和杜如晦的儿子，李恪是压根不想让这两人当妹夫。 当然，主要是那个时候，柴令武和杜荷还没现在这么昏头，李恪见两人对妹妹都挺好的，也就放过了。 现在，李泰又扔过来一个麻烦事。 李恪也很是佩服长孙无忌，真的需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弄死李泰？要知道，李治上台后不久，李泰阵营里大佬刘洎就被弹劾结党营私，然后死在了流放路上。而杜楚客，算了，不提了，反正下场也很不好就行了。 和李泰大量结交臣子不同，李承乾的核心也就侯君集、杜荷、纥干承基、李安俨几个。其中，纥干承基负责招募死士，李安俨负责训练。杜荷负责联络二代，看看他们对各个皇子的态度，侯君集则是出点主意。 和李泰互相攻杀那天，李承乾这边真正牵扯进来的只有侯君集，杜荷被李承乾用借口打发出了长安城，纥干承基半路跑去和李世民打报告了，李安俨则一直在城外没动。事后，侯君集被斩首，纥干承基没了消息，杜荷所有官职一撸到底，李安俨则是自杀谢罪了。 可以说，相比较李泰，李承乾留下的烂摊子很少。看着李泰的信，光是将李泰的家眷如何平安接出来，都够李恪头疼的了。更关键是，李泰的求救信现在才送过来。 算算日子，李泰喝长孙无忌的药都起码一年了，估计身体已经神仙难救了。 算了一股脑都扔给长孙涣吧，反正他现在很喜欢做这种事情，还难度越高就越开心。 果然不出李恪所料，当李恪将长孙涣召来，将这几件事情安排下去后。长孙涣除了要二十万贯铜钱外，其余的条件都没有提，就笑眯眯离开了。看他离开时那满身干劲的模样，恐怕他盼出这种事，都不知道盼多久了。 搞完了这些弟妹们的烦心事后，李恪开始办正事了。 李恪不得不佩服吕慧的才干，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金融人才。这些年，吕慧将钱庄开到了江南八州和南海所有的县，甚至连扬州的一些县也都有李恪的钱庄——兴隆钱庄。 大家一起生意兴隆吗。 而且，钱庄也正式推出了飞票业务，只要手持飞票，就能在兴隆钱庄的任意一个分庄，兑换到和飞票上面额一样的银钱或铜钱。 与此同时，钱庄也推出了放贷和存款业务。存款是一百钱起步，存款利息是一月一厘，放贷则是一贯起步，利息是一月三厘。本来人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等等，什么贷款利息一月只有三厘？存款不仅不用自己出钱给保管费，还一月有一厘的利息可以拿？ 顿时，江南八州的商人们轰动了。轰动的后果就是，各个商会开的类似钱庄的业务，基本都崩盘了。毕竟，人家吴王的钱庄存钱还给钱，虽然利息不多，但起码钱能生钱啊。至于贷款，对比二十厘就是良心的放贷来说，一个月三厘，那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啊！ 李恪很是纳闷，吕慧搞这么低的利息，想做什么？ 吕慧的回答很简单，就是让江南八州只有大王的兴隆钱庄一家！ 不仅如此，由于存款有利可得，虽然低得可以，但也能吸引人，从而将人们手里的余钱收集起来，而不是挖窑埋在地里变成废铜霉银。至于贷款低，那就更是好说，那就是让人借贷后能还得起钱。而且，吕慧对于借贷还有延期分期政策，那就是到期后你还不上钱的话，可以延期分期来还。 其中，延期最长可是两年，而且当然，延期的时间也还会有利息，但利息只相当于以前的一半。至于分期，那就更好说了，按一月一期来算，最长可以分五十期。 这样一来，李恪手里就凭空掌握了大量财富，更何况，李恪自己还有货币发行权。可以说，只要李恪自身有着极其良好的信誉，这个钱庄要垮难度很高。 李恪很无语，这个吕慧，真的是将自己这个顶头上司都给利用了。 不过，李恪很喜欢，毕竟这说明了吕慧的本事。 第182章 就是一条虫 钱庄掌握了大量的钱财资源，不用那就是浪费。李恪想了想，干脆再次拉动基建。首先，就是全面整修太湖区域的水运系统，进一步加强水面运输的能力。当然，也能加强运兵和后勤补给能力李恪是不会说的。 同理，既然水运要修了，那么路也是肯定要修的。而且，不仅要修江南八州，李恪还给从杭州到洛阳运输线路上的刺史写信，表示他吴王李恪出钱出粮了，你们这各州出人，我们将大运河好好修一修，拓宽河道。当然，一路上的官道也要好好修缮。 当然，李恪也是要点好处的，那就是，你们那里如果人口多的话，分润点江南八州就行了。 李恪给自己的规划很明确，真到了起兵靖难的地步，那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到东都城下。占据了东都，就截断了一条重要的粮食进关中的线路。 要知道，关中在这些年人口膨胀，光靠自己的粮食产出，已经养不活那么多的嘴了。 而且，占据了洛阳，河北的税收也难以运抵关中，毕竟，太行山可不是一般难走。不过，河北世家本来也和关陇集团不对付。李恪摸不准的是，自己一旦起兵靖难，河北会不会又乱起来？乱起来的话，又会到什么地步？ 在李恪的计划中，一旦起兵靖难，第一步就是占据东都然后兵临潼关。当然，李恪没有指望一下子破潼关，而是要借助潼关地势，堵死关中最近的攻打洛阳的路。 第二步，防备河北，相比起靖难，李恪更防备河北。河北世家占据多少土地人力，李恪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在齐州的那一年，以及萧家给李恪的各种情报，李恪是真的一点不敢小看他们。 第三步，占据江汉，截断长安的另一个赋税重地。 现在的问题是，军队数量短时间内上不来啊。要搞定这些问题，十万大军是根本。挠了挠后脑勺，李恪对于军队数量也很发愁，大力扩军……军队数量扩张容易，但是训练可就难了。 毕竟，李恪现在的军队已经开始大半走向火器化，对纪律性的要求更甚传统冷兵器的军队。而且，还有个问题也让李恪很是头疼，那就是良马的缺少。 李恪的手下倒不是缺马，挽马驮马在江南现在是随处可见，李恪缺的是优良的战马。火器兴起后，甲骑具装这种重骑兵能够发威的地方将大大减少。相比起弓弩这类远射兵器，火枪的破甲能力更强不说，火枪的巨响和枪口的焰火，对于这时候的战马也很有威慑作用。 毕竟，战马要想在火器面前冷静，也是需要训练的。 不过，李恪觉得，最好是再给自己三年时间。再有三年的时间，自己起兵靖难，就有很高的把握迅速成功。要是现在起兵的话，成功是能成功，就是不知道会打烂多少地方。 所以，李恪是真的希望，李治先和长孙无忌斗一斗，别来想他。 …… 长安，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很郁闷，在他看来，李世民给了李恪那么大的权力，甚至连借口都给了。李恪就算不起兵靖难，也该迅速扩军吧。 结果、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李恪现在除了修路就是种田，军队是扩了，但离李世民给得数目还差较远。尤其是现在，李恪说为了给朝廷运送赋税便利，愿意出钱出粮整修杭州到洛阳的水路和官道。当然，李恪也不是没要求，就是你们这些受益的州县，给李恪提供一点点的人。 不仅如此，李恪还给朝廷上书，如果关中愿意给江南八州移民的话，长安到洛阳官道的修缮费用，他吴王李恪包了。 以至于，李治和长孙无忌现在想对李恪动手，都实在没有那个厚脸皮。 不过，对李恪暂时没办法动手，对于一些人，尤其是当年跟过李承乾和李泰的人，长孙无忌是一点都不想留了。只不过，李泰现在还活着，虽然已经快死了。 要动，就将曾经跟随过李承乾、李泰的人一起除去，动其中任何一方，都会给另一方警醒。至于为什么要在李泰死后才动手，长孙无忌表示，看在这个外甥已经活不长的份上，留点面子吧。 其实，真正的理由是，长孙无忌目前没有铁证。光凭柴令武他们的酒后之言，你只能说他们有动机，但他们也可以说自己是发牢骚。毕竟，他们现在和闲人差不多，不给点发牢骚的机会，那让他们发癫吗？ 双方都在暗暗较劲。 长孙无忌想进一步控制朝政，李治目前是唯唯诺诺的，一切都听长孙无忌的。而朝堂之上，当然也不乏看不惯长孙无忌的臣子，只不过，他们现在也懒得吭声了。 因为李治这一年的懦弱表现，真的让他们很是寒心。 现在许多朝臣，已经开始后悔当年听长孙无忌的话支持李治了。自己当年怎么昏了头啊，吴王身上有杨广的血不假，但他身上更是有先帝的血啊。而且看看吴王治政江南、开疆拓土，尤其是这段时间还出钱出粮帮助朝廷修葺官道河道…… 要知道，先帝可是给了吴王靖难的权力，吴王真的有异心的话，那就不会是如今这番的作态了。 哦，对了，江南的税收不久前又送到了，三十二万银钱二百四十万贯铜钱。 别的官员不说，户部上下可是乐疯了，正愁着国库里钱已经不太够了，哟，江南的税钱来了。 还是巴陵公主府，柴令武、杜荷、薛万彻三个失意的驸马一起喝酒。 酒过半巡，杜荷突然开口道：“两位，某联系上荆王了，而且荆王也答应了！” 薛万彻放下酒杯皱了皱眉头道：“荆王有什么用，要吴王才行！” 柴令武撇撇嘴道：“谁让李恪那么忠心，你看看先帝给了李恪他那么大的权力，结果他现在还是只想着给李九送钱送粮，压根就没一点魄力！这个吴王李恪，亏得先帝还夸英果类我！现在来看，就是一条虫！” 第183章 总有算账的时候 还在发泄的三个失意驸马哪里知道，他们现在被长孙无忌盯得死死的，所以杜荷联系荆王李元景的事，很快就送到了长孙无忌的手上。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果然，自己还想着搜集铁证呢，这不，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而且，荆王李元景，真的适合杀鸡儆猴啊！ 要知道，先帝走后，高祖皇帝的儿子里，就是这个荆王李元景最大了。个头，就要挑大的砍吗！而且，荆王李元景还和任城王李道宗往来亲密，正好将李道宗也给扳下去！ 当然，扳倒李道宗之前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到自己妹妹的那个贴身侍女！该死的，李道宗将那侍女藏哪了？长孙无忌派人盯梢了这么多年，愣是连个痕迹都没有找到。 长孙无忌也曾怀疑过，妹妹是不是找的不是李道宗。但是吧，长孙无忌后来派人去盯了萧瑀等一切有嫌疑的人，也照样没有任何发现。最后，还是只能怀疑嫌疑最大的李道宗。 已经陪葬在了昭陵的萧瑀要是泉下有知，绝对是冷哼一声，长孙无忌，老夫我一接到那宫女就赶紧送出长安了。而且将一切痕迹都迅速消灭干净，等你再来找痕迹的时候，能找到才是怪事！ 这件事，不止长孙无忌上心，李治也很上心。毕竟，那可真是催命符。李治一想到李恪要是知道李承乾的变化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会做出什么事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虽说娘亲的遗书里让李恪保护她的孩儿们…… 可大兄李承乾的死和李治是脱不了干系的，李泰被贬出长安他李治更是不缺责任的。 李治现在是真的每天都感觉不寒而栗。 要是阿耶没有给恪王兄靖难的权力还好，李治还觉得自己不用那么恐惧。但问题是，阿耶给了恪王兄靖难的权力啊！ 一想到李恪知道了这些真相…… 不，绝不能让恪王兄知道这些，一定要先下手。可是要先下手，就李恪的名声，怎么找借口啊？找的借口不好，那可是搞不好就失去宗室的支持了。 准确来说，其实李治上位，宗室里就没几个人服气的。 在大伙看来，如果不是长孙无忌死挺，他李治也配坐在龙椅上？相比较李治，宗室们更希望看到的是李恪上位。不说别的，李恪对宗室子弟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李承乾病逝之前，为什么不选别人选李恪托付家小。就在于大家心中都认定，李恪是一个值得将家小托付的人。 在解决李恪这件事上，长孙无忌和李治是一致的。但不同的是，李治想快点解决李恪，因为李恪真的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剑。但长孙无忌看来，解决李恪可以稍微往后一点，先把朝堂里那些宗室臣子给解决一下，毕竟他们太碍眼了，碍着自己掌控更多的权力了。 不过，长孙无忌和李治不知道的是，李恪的情报实力，已经开始渗透进皇宫了。 原因嘛，很简单，长孙涣给的钱太多了。再加上，李治对待宫人们的态度也不好。不少老宫人都不禁想起李恪在宫中的日子，虽然李恪天潢贵胄，但见到他们宫人劳累，还都是会问一下的。甚至还会动用一点王爷的权力，让他们休息一下，别太劳累了。 可以说，李恪现在要想得到有关李治的核心消息还是有点难度，但是长孙无忌的消息吗，还是挺多的。长孙无忌大概不知道，长孙涣已经快将赵国公府给渗透干净了。也就长孙无忌的书房那，长孙涣暂时是没辙。 …… 杭州，吴王府。 看着长孙涣送来的消息，李恪皱紧了眉头，看完后声音很是低沉道：“立即安排人手，将巴陵和城阳给救出长安！至于永嘉姑姑，能救就救，不能的话就随意吧。” 长孙涣点头称是。 “均州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李恪接着问道。 “暗道已经在挖，但要想在不惊动长孙无忌眼线的情况下挖到合适的位置，恐怕还需要半个月的功夫。”长孙涣道。 李恪叹口气道：“也不知道青雀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半个月。” 就在这时，李仁和李琨走了进来，齐齐施了一礼道：“阿耶！” “然之，你先去忙吧。” 长孙涣和两位郡王见礼后，就赶紧离开了。 “说吧，有什么事？”李恪坐下后拿起一份公文看起来道。 王妃杨婉以才情不足自降为侧妃，侧妃萧雅则晋升为王妃，确实让李仁很不开心了一阵子，尤其是自己的世子位置也给了李琨后。不过，在得到他可以进入军中后的承诺，什么世子，什么王位，立刻就被李仁丢到了九霄云外。 小时候，李仁还幻想着坐在王位上呼风唤雨。现在，看着老爹李恪每天为了江南八州、安东、南海三地的事务伤神，李仁顿时就打了个寒颤，还是让三郎做世子吧，自己带着大军，去外面开疆拓土，何其美哉。 “阿耶，您可是答应了孩儿入军中的。”李仁硬着头皮道。 李恪拿过一张纸，用镇纸刷平后，拿起毛笔写了一些字，然后拿出吴王大印盖好后道：“拿这个去见薛礼将军，至于他收不收，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仁欢天喜地的接过调令，施了一礼后就赶紧离开了。 送走了李仁，李恪看着李琨道：“三郎，你有什么事啊？” “孩儿想帮帮阿耶！”李琨大声道。 李恪顿时笑了，小屁孩你才多大，就想来帮我。十有八九，李琨是被李仁拖来的，就怕李恪食言曾经说过的话。 “好了，别给你大兄打掩护了。”李恪亲昵地拍了下李琨的小脑袋，“老老实实去上课，习武也别落下，到时候，为父可是会检查的。” 李琨做了个鬼脸，然后恭敬地施了一礼也离开了。 李恪松了口气，说真的，在李仁和李琨的身上，自己仿佛看到了曾经和大兄相处的场景。当年两人的情谊，不也和仁儿琨儿一样么？ 可惜，现在都回不去了。 就是不知道，长孙涣将证据都收集如何了！只要证据都到位了，那么，长孙无忌，本王要和你算算总账！ 第184章 出逃 永徽二年十月初三，濮王府。 骨瘦如柴的李泰躺在床上，嘴巴翕动着，右手紧紧握着王妃阎氏的手，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王妃阎氏双眼噙满泪水，点点头咬牙道：“放心，我会好好将孩子们抚养大的，其余事也都会安排好的。” 李泰艰难地点点头，费力地歪头看向其余妾室，想一一吩咐，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李泰艰难地正了头，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缓缓伸向半空：兄长，记得替我报仇！ 只是，这句话李泰再也说不出来了。右手猛地落了下去，李泰的双眼也缓缓阖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阎氏顿时痛哭出声。 一旁一直站着的宦官伸出手去探了探李泰的鼻子，然后将被子缓缓拉上，接着，一声凄厉的嚎叫响了起来，响彻了整个濮王府：“大王，薨了！” 然后整个王府就是哭声震天，但实际上有几个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很快，濮王李泰薨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在长安当皇帝的李治放声大哭，下令将李泰的灵柩迎回长安，陪葬在昭陵，追封雍州牧和太尉。李泰的葬礼很是隆重，毕竟，李恪买单了大部分葬礼费用。 此时的李治，内心很是恐惧。要知道，他想弄掉李承乾和李泰不假，但是真的没有想让他们死。李承乾死的时候李治虽然心慌，但还没恐惧。但是，李泰的死让李治是真恐惧了。 李泰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按时服用李恪给的药方的，而李治，也是服用李恪给的药方的。这些年，自己的身体和李泰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李治还是清楚的。李泰就算死，也不可能死得这么快！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自己的好舅舅，长孙无忌！ 李治浑身冰凉 我只想让兄长们下去，可没想到让兄长们死啊！但是，李泰的死让李治意识到，长孙无忌只是在意他们是不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并不在意他们能不能活下去！ 武媚娘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作为两人的第一个孩子，武媚娘不想让奶妈什么的插手，而是自己亲手抚养。主要是，武媚娘真的信不过宫中人，总觉得不怀好意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 见李治似乎有点儿颓废，武媚娘走过去低声道：“夫君，忍一忍吧。” 李泰的死也让武媚娘感到恐惧，李泰的死，虽然不是自己夫君下的手，但李泰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夫君是逃不掉责任的。 但是现在，夫君在朝堂上还没有什么实力，没办法对抗长孙无忌，忍一忍，忍一忍吧。 …… 当李泰薨的消息传到建业县的时候，建业城里一座古朴的小道观，一个正在打水的坤道。当听到道观里来往的人们和道士们谈论李泰薨的消息后，这个坤道打水的手顿了一顿，然后镇定自若的继续打水。 打完水后，这个坤道回自己住的屋子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去和观主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很快，坤道就进了城内一家客栈，然后就再没出来过了。 只是，两刻钟后，客栈里出来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出了城。 孙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孙萍以为出宫后，要在那个小道观里隐居一辈子了。但没想到，才安稳了几年，就听到了太子殿下病逝的消息。 孙萍当时就想去找吴王李恪，但被放在这里接应的萧家人制止了，他们告诉孙萍，太子殿下其实已经时日无多了。孙萍愕然，只好又安心住下来。 本来以为以后将会安静了，没想到现在又听到了李泰殿下薨的消息，孙萍如何还能坐得住！这次孙萍是打定主意了，如果萧家不带她去找吴王殿下，那她就一路走着去！ 不然的话，她如何对得起已故的皇后娘娘的嘱托！ 让孙萍欣喜的是，这次萧家的人没有阻拦孙萍，反而是迅速准备了马车，同时将路引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然后就迅速出了建业城。 萧家提供的路线是陆路，之所以不走水路，就是防着长孙无忌！ 其实萧家和孙萍的顾虑是对的，在李泰薨后，长孙无忌立即派人盯死了所有前往杭州的船只，就是防着孙萍这个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女到杭州去。 以长孙无忌对长孙皇后的了解，孙萍这个跟着妹妹的贴身侍女出宫后，是不会到李恪的封地去的。不为了别的，防范第一。要知道，另外知道长孙皇后遗书的除了贴身侍女孙萍、吴王李恪外，剩下的三个知情人晋阳公主和衡山公主都住在杭州。 就算长孙皇后不提醒，孙萍也不会出长安后立即就去吴王封地。 在和萧瑀商量了一下，萧瑀觉得建业很好，萧家在这里还算有势力，可以很好的保护孙萍。再就是建业到杭州也很便捷，水路和陆路都可以到。 孙萍也同意了萧瑀的这个安排，就安心在建业待着。 现在，终于出来了。 与此同时，均州濮王府。 别看李治给李泰的葬礼办得极其隆重，但知道李泰死得蹊跷的李治，是压根不敢放李泰的妻妾儿女出濮王府。但是，李治也不敢苛待她们，只是下令严加看管。 李泰走得这么快已经很惹人怀疑了，晋阳就来了一封信让李治解释下四兄为什么走得这么早。李治是真的不敢回信，总不能说，李泰被长孙无忌搞死，他李治也是真的不知道吧！ 兕子要是能信才是怪事！ 所以，李治也不敢管李泰的妻妾儿女太紧，只是出门都要带一群随从罢了。 阎氏却是双手握得紧紧的，今天她的贴身侍女出去买胭脂水粉，已经从萧家那里得到了消息，就是萧家派盗墓好手挖得地道，今晚就要挖到李泰的卧房底下！ 阎氏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晚就召集李泰的所有妻妾儿女，借着在李泰卧房里慰灵的名义，一起出逃！ 时间是难熬的，看看就到了二更。 阎氏睁着双眼，继续诵着经文，并且示意其余妾室也都朗诵的大一些，这样一来，屋子里的小动静就难以被外面察觉。至于那些监视的，见这些天李泰的妻妾儿女一直没有异样，早就都惫懒了。 就在一章诵到一半的时候，只听脚下蒲团下面传来了沉闷的一下“咚”声。 阎氏大喜，赶紧起身离开蒲团，当然，诵经声不停。 很快，石板松动，一个人顶着石板露出头来。 阎氏大喜，大声道：“好了，让孩子们也都醒醒，诵完这些，就回去安歇吧。” 一众妾室会意，先将李泰的孩子们都蒙住嘴巴从地道里送下去，然后妾室们一个个离开。最后，阎氏看差不多了，就道：“好了，经书差不多了，再敲一会木鱼就都散了吧。” 然后，木鱼声响了起来。 至于外面会不会看到屋子里的情况，阎氏表示，窗户前那一排的屏风是摆看的吗！ 第185章 活下去 就在李泰妻儿成功逃出濮王府的当晚，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也逃出了长安城。当然，和她们一起逃出来的，还有她们的孩子。 就在她们从买通的长安城卫那里坐着吊篮下去城头没多久，城内突然出现了好几条火龙，向着长安城有名的几个富贵坊行进而去。 半个时辰后，长孙无忌一脸铁青加愕然：“什么，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不见了！？” “是的，左相，两座公主府找遍了，没有找着两位公主殿下！”席君买道。 跟着薛万彻出生入死多次的席君买，是不太愿意相信薛万彻会造反的，尤其是这段时间长孙无忌的所作所为，在席君买看来，你长孙无忌想当权臣还差不多！ 可问题是，陛下有诏，席君买不得不来。 薛万彻想破口大骂，长孙无忌一挥手，就有禁军赶紧上前，用绳子将薛万彻的嘴巴紧紧勒住，然后迅速押走了。柴令武和杜荷押过来的时候都是一脸死灰，不过在看到没有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的时候，两人又是一脸庆幸。 “封锁长安！”长孙无忌下令道，“她们现在应该是藏身在某个坊内，暂时还逃不出去。嗯，封锁宋国公府邸所在的坊，还有查探萧家在长安两市所有的店铺！” 很快，又是一阵大哗，然后，得到的消息让长孙无忌脸色更加铁青。 萧瑀曾经的府邸除了几个老仆守着外，就再没有其他人。至于萧家在东市西市的店铺，呃，也没有两位公主的痕迹。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接应两个公主走得都是长孙涣安排的人手，压根就没走萧家那条线。长孙无忌从萧家入手查，只能是一无所获。 没得办法的长孙无忌，只能先将能抓到的人都给带走了。 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一直被送到了离长安城西南方向的一座庄园里，这里曾经是李承乾的养兔场，李承乾死后，就都落入了户部名下。可以说，这里是很安全的。因为户部尚书现在是裴宣机，而裴宣机实际上是李恪的人。 实际上，这里就是长孙涣设立在长安的一个情报据点。 让两位公主好生歇息，一个探子就迅速骑上快马带上路引，迅速向着杭州疾驰而去。 天牢里，柴令武和杜荷是邻居，薛万彻扔在了对面，勒着嘴巴的绳子已经拿掉了。 “我们应该会死吧？”杜荷靠着墙，有气无力地道。 “杀鸡儆猴，你看不出来吗？”薛万彻已经认命道。 “杀我们来威慑吴王？”柴令武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吴王如果要造反，早就造反了。那长孙无忌现在当权臣，不就是个国难的借口吗？可你们看李恪那个窝囊样！” 几人都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看到李恪窝囊，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荆王李元景？但凡李恪不窝囊一点，李世民死后就立即起兵，说不定都君临天下了！ 到时候他们做个内应什么的打开城门，还能混个从龙之功，没想到李恪别看贤名满天下，却是一条虫！ 先帝给了那么好的借口都不用，废物！ 但几个人也只能在心里骂，因为都知道这趟是难以活出去了。 柴令武、杜荷和薛万彻被关了三天，才终于被提出去审问了。 倒不是说长孙无忌到现在才记起他们，而是这三天时间，长孙无忌将长安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一根毫毛。 灰心丧气的长孙无忌，决定立即提审柴令武、杜荷和薛万彻，谋反罪名要坐实不说，还要牵扯到李恪身上去。 你李恪不是贤王吗？涉嫌谋反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个审问就相当不顺利，薛万彻就是头犟牛，不管问什么，薛万彻就是一言不发。 第二个审问的是柴令武，除了破口大骂还是破口大骂，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长孙无忌的耐性真的要给磨尽了，陪同的褚遂良也是脸黑无比。 杜荷被提了上来。 长孙无忌沉着脸看着杜荷，杜荷狠狠咽了口唾沫。 长孙无忌感觉很是满意，耐性又恢复了，因为他在杜荷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很显然，杜荷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么就会说出很多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按着自己的意思说出一些东西来。 果然，在长孙无忌暗示了一下只要老实交代就能活命后，杜荷顿时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三人的消息抖露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将三人和荆王联系的书信藏着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太满意了，这个杜荷实在是太配合了。 定定神，长孙无忌一脸温和道：“贤侄啊，我看你年轻，应该是被人蛊惑了才走上这条道路的吧？当年，伯父和你父亲也是为先帝赴汤蹈火，共经患难，我得拉贤侄你一把啊。” 杜荷也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长孙无忌的意思。说真的，让杜荷指正李恪，如果李恪在杜荷跟前的话，杜荷是一点敢的念头都不敢有。但问题是，现在面前不是李恪，是长孙无忌！ 活下去的念头占据了脑子，杜荷立即开口道：“是，是吴王李恪指使我们的！而且吴王李恪允诺，只要他兵临长安我们作为内应打开城门，他就给薛万彻封骠骑大将军，国公，我和柴令武也都封国公！” 长孙无忌笑了，满意地笑了，看着杜荷签字画押后，长孙无忌笑道：“带下去，送到最好的牢房待着，莫要亏待本相的好贤侄了。” 杜荷见状顿时松了口气，自己，应该能活下来吧？不，应该是活下来了。 看到杜荷被带下去了，褚遂良走到长孙无忌身边低声道：“赵公，任城王还很碍眼。”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那是等荆王押回来之后的事情，靠这三个人，动任城王不了！” “可惜啊，秦理和房遗爱两个人在吴王那里。”褚遂良叹息一声道。 “是啊，要是能将他们两个也弄进去，那就真的太好了。”长孙无忌也带着点遗憾道。 第186章 真的找不到理由 长孙无忌的效率很高，毕竟如果能用这谋反案弄死李恪，那就是太好了。 对于荆王李元景，长孙无忌让下面的人用了些手段，都不用自己出面，就成功将李道宗也变成嫌疑人了。当然，也只是轻度嫌疑人，真够不上谋反罪名的那种。 然后，李治签发诏书，以涉嫌谋反之名诏李恪回长安！ 很快，诏书就送到了李恪手上。 李恪接完诏书后很是平静，就在宣诏的宦官正准备问李恪什么时候启程的时候，李恪缓缓道：“请天使回禀陛下，先帝有诏：大唐吴王，世镇江南八州、南海和安东，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请陛下宽恕臣恪不能回长安！” 传诏的宦官和随行的禁军全都呆住，还没等他们说什么，李恪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吴王府卫兵就客气地请他们出去了。 随手将诏书扔到一边，李恪冷冷一笑道：“稚奴，你还真是急切啊！” “可是，大王您也需要做个反击，不能让陛下和赵国公抹黑您啊。”杨虞开口道。 “好办。”狄仁杰笑道，“最近的赋税不是要押送长安了吗？就让长孙然之押送赋税去长安，同时到陛下面前辩解一番。” 长孙涣笑道：“好你个狄怀英，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啊。不过，大王，属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怀道和遗爱不行，他们两个要是去，我爹不会让他们活着出长安的！” “那就有劳然之了。” “为大王效力，在所不辞！” 看着长孙涣离开，李恪看向狄仁杰道：“怀英，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以百济新王登基对大唐不尊为借口，召集兵马做好讨伐准备。”狄仁杰道，“先帝可是给了大王自主征伐不臣之权，不用就太可惜了。而且，征伐百济，还可以避开接下来的天使。 大王为大唐征伐不臣，开疆拓土，可陛下却是一道道诏书送达杭州，说大王涉嫌谋反…… 百姓们的心中都有一杆秤，看到此情此景，会偏向谁呢？ 大王，陛下和赵国公此番用得是阴谋，阴谋最忌讳的就是摆在明面上。大王不需要对这些阴谋做什么回应，只需要按时向长安运送赋税，替大唐征伐不臣，堂堂正正就行了。” 兕子在一旁开口道：“是啊，兄长，我们干脆就出兵去打百济，一是扬我大唐天威；二是省得看长安那帮人的脸！” 见兕子说话，李恪的脸顿时黑了，然后一脸不善的看向了苏烈。苏烈摆摆手，表示他也没辙，谁能想到晋阳公主的兵学天赋那么好！ 李恪真的很头疼小时候和兕子说平阳姑姑的事了，现在好了，看现在兕子的模样，就是活生生第二个平阳昭公主。 传诏的天使是和长孙涣运送赋税的队伍一起回长安的。 看着一辆辆装着钱箱的大车从朱雀大道上经过，长安百姓议论纷纷。 “不是说吴王殿下谋反吗，怎么还送这么多银钱来？” “肯定是有人诬告，天下谁都会反，吴王殿下都不会反！要知道，先帝可是给了吴王殿下靖国难的权力，吴王殿下真要造反，还需要等到现在？更何况，吴王殿下可是一直都没有断过朝廷的赋税。甚至先帝和前不久薨的濮王殿下，吴王殿下都给了大量的钱粮，要不然能那么隆重？”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我亲戚在户部当官。” “也是，打仗打得就是钱粮，吴王殿下真要造反，第一时间就是不给朝廷送赋税了。” …… 长安百姓的议论没传到长孙无忌的耳朵里，但是听到户部说李恪此番送来二十一万银钱，四百六十万贯铜钱的赋税后，长孙无忌的脸黑得不能再黑。 这还怎么抹黑李恪，这么一大笔的钱入了府库，李恪的谋反嫌疑立即在人们心中烟消云散。毕竟，没人愿意相信，一个要造反的藩王，还会对朝廷如此恭敬。 接着，长孙涣上殿陈述李恪不能回长安的理由。现在大唐太平，没有看到权臣架空陛下，长安也没有被外敌兵临城下，不是国难，所以李恪就不回来了。当然，不回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百济新王不尊大唐，李恪决定征伐不臣。 这一番话下来，李治的脸也黑的很。 阿耶，你为什么要给李恪那么大的权力，尤其是非国难不回长安和自主征伐不臣。现在好了，想用谋反的借口诓李恪回来人家压根不搭理，而且转身就用征伐不臣的借口表示，陛下，您接下来不用派天使过来宣读诏书了，臣不在杭州，臣去征伐不臣了。 关键是，这理由极其光明正大，落在骄傲的大唐人心里那是一片叫好声。 散了朝后，长孙无忌回到府邸里就是摔了一个茶盏。 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非国难，不得回长安！ …… 长孙无忌头都要晕了，对已经逝去的李世民也是痛恨无比。怎么你给李恪什么借口不好，非得给李恪这么一个借口。关键是，由于李治继位后李恪一贯的恭顺态度，表示李恪也是支持李治的。 这次好不容易用涉嫌谋反说动了三省通过，但长孙无忌知道，三省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不赞同的。毕竟，虽然杜荷招供了，也找到了大量三人和荆王李元景来往的书信，可以说，坐实这几个人谋反没太大问题。 但要想坐实李恪谋反，光有杜荷的口供是不够的。朝臣们都知道，萧瑀在时，李恪就萧瑀一个支持者，连萧瑀的学生岑文本和裴宣机都不支持李恪。现在萧瑀不在了，李恪除了三个留在长安的公主外，就不和其余人通信。 但现在，巴陵公主和城阳公主跑了，从两人闺房里搜出的和李恪来往的信件，都是聊日常，清河公主主动上交的信件也是一样。 可以说，如果不是李治点头，三省的其余官员对于给李恪发诏书，是有很大意见的。毕竟，李恪对大唐太忠心了，是真的找不到一点谋反的迹象啊。 第187章 靖难! 永徽三年，是在李恪和长安朝廷的扯皮中度过的。 不管朝廷来多少天使，李恪回答的只有一句：非国难，不回长安！ 李治和长孙无忌也很焦急，要知道，随着派往杭州的天使越来越多，先是晋阳，接着是长乐，再就是高阳等在杭州的公主纷纷写信过来，问李恪涉嫌荆王谋反是什么意思？李恪涉嫌谋反，她们这些公主就在杭州会不知道？ 这种扯皮，一直扯到了荆王谋反案几个主谋的处置下来为止。 荆王李元景、永嘉公主被赐白绫，薛万彻、杜荷、柴令武被斩首，李道宗、执失思力涉嫌牵涉被流放象州，同样，作为主谋家人们的柴哲威、薛万备等也均被流放。九江公主见驸马执失思力被流放，自请随夫君流放。 天下震动。 “这是第几波使者了？”萧雅喝完杯中茶，略带着点诧异道。 哦，萧雅说得不是朝廷来宣诏的天使，而是各地藩王的使者，刚刚走的，是霍王李元轨的人。至于旁边的越王李贞，以前是天使前脚来，后脚他的人来。在李元景被赐死后，就是三五天就来一趟了。 很显然，藩王们都被刺激到了。 李恪这么恭顺忠心，还有先帝遗诏，都被朝廷屡屡下诏逼迫返回长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哪是要让李恪回长安，这是让李恪去死啊。 “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萧雅平静地问道。 “明年开春！”李恪坐在了萧雅旁边，接过萧雅给自己倒的茶，“今年冬，八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已经足备，且道路和水道的修缮还有船只的打造也都将在冬季完毕。 稚奴和长孙无忌的打算也很明显，能将本王诓去长安，那就最好诓去，他们也不愿意动手。要知道，没有了本王提供的钱粮，朝廷的大军能不能有足够的军费开到江南都是个问题！” 当然，还有一点事，长孙涣拿到了长孙无忌诬陷李道宗、执失思力等人的证据，正在派人快马加鞭送来。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这个东风，就是明年开春！ 很快，永徽四年的春天来到了，天地间一片繁忙，鸟儿们忙着北飞，人们忙着春耕。 华亭县外的军用码头，三十艘快船，每船一百余人，李恪、薛礼、苏烈三人互干了一杯酒，就上了船。一面面船帆升起，在东南风的催动下，快船犹如离弦之箭，沿着水道向着洛阳疾驰。 长江和运河沿岸的州县对此都见怪不怪，毕竟从江南往洛阳开得船只多了去了，才三十艘快船而已，一般般啦。 快船日夜兼程，但也用了一个四十天的时间。 主要是，运河上的船，真的多。 也正是有这么多船打掩护，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三十艘快船的异常。只当是几个大商户的联合船队，赶着去洛阳发财。 夜二更，运河上静悄悄。 三十艘快船在一个较偏僻处一一靠岸，然后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靖难将士踏着跳板迅速登岸。 由于有着充足的营养保证，李恪麾下的士兵基本上没有夜盲症。不过，遗憾的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一匹马都没有带上。 “走，洛阳城！”李恪低声下令道。 随着命令沿着人一个个低声传下去，靖难将士们口衔木枚，列成整齐的队伍向着八里远的洛阳城奔去。 在离洛阳城还有三里远的时候，李恪下令停了下来，然后让薛礼带着精心挑选的五十死士去偷爬城墙，打开城门。薛礼领命而去，约半个时辰后，只见城门缓缓打开了。 除了整齐的脚步声，三千余靖难将士鱼贯进入了洛阳城。 天亮了，洛阳城正门大街两边的坊里的百姓互相打探着，昨晚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们打探出来，只见几骑快马从宫城方向奔出来，一边打马跑一边高喊：“长孙无忌残害宗室，玩弄朝纲，吴王李恪，奉太宗陛下遗诏、文德皇后遗书，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百姓闻言先是惊愕，然后哗然，什么吴王殿下起兵靖难了？还已经打进洛阳城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心思剧震的洛阳百姓也都没有出门的心思，一个个赶紧回家房门紧闭，生怕有乱兵烧杀抢掠。 尉迟宝林很是无语地看着李恪，他做梦都没想到，年前他从幽州调到洛阳为官，五天前才正式上任，结果今天就成了阶下囚。 现在，尉迟宝林算是明白李恪为什么要出钱修缮运河水道了，感情就是为了这一天。关键是，你还不能说李恪早有谋反之心，因为运河水道的修缮，对于朝廷漕运好处也是极大。 况且，这段时间朝廷对李恪是什么态度尉迟宝林也是很清楚，李恪真的可以说是被逼的。朝廷压根不听李恪的解释，一味逼迫李恪回长安，但谁都清楚，李恪回了长安只有一死。 要不是李恪贤名满天下，朝廷又实在找不到光明正大攻打李恪封地的理由，只能用涉嫌谋反这个蹩脚的借口想诓李恪去长安，不然早就大军压境了。更别提朝廷逼迫的日子，李恪也没有掐断对朝廷的赋税运输。 可以说，别说李恪有正当靖难的理由，就算李恪真的是造反了，现在的百姓也都只会说，朝廷是真活该。 李恪也没有说太多废话，只是将濮王妃阎氏给自己的李泰遗书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李泰遗书，其实就是李泰服了药后身体的日渐变化，每张纸上的字不多，但一张张看过去，就可以看出一个健康的人，是如何被人用慢性毒药生生折磨死的！ 尉迟宝林硬生生看完了，看完后，尉迟宝林定定地看着李恪，半晌后才道：“这是真的吗？” “濮王妃亲手交给孤的。”李恪淡淡道。 尉迟宝林闻言当即拜道：“我，尉迟宝林，愿和尉迟恭断绝父子关系，追随吴王殿下清君侧、靖国难！” 第188章 风波扩散 就在李恪拿下洛阳第三天，晋阳公主在杭州府外建祭台，宣布了长孙无忌一系列罪状后，以代行杭州大总管权力，宣布杭州大总管府、南海大都护府、安东大都护府将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以程务挺为第一路军元帅，领兵三万击扬州，王方翼为第二路军元帅，领两万人从辽东出兵，击幽州，晋阳公主为第三路军元帅，领三万军直击建业。 王世子李琨坐镇杭州，吴王长子李仁辅之。 天下震动！ 李治人是麻的，长孙无忌人也是麻的。 他们其实做好了李恪会反的准备，但是，李恪整整一年没有动手，让他们也大意了不少。尤其是安排在江南的眼线，回报李恪军队一直没有集结的迹象，就更让人麻痹了。 李治和长孙无忌哪里知道，李恪借口去征伐百济，将最精锐的三千余将士全都调到了华亭县，然后就一直藏在水军码头里。再加上，李恪对军队驻地周围的保密情况一直很重视，李治和长孙无忌的眼线也就送送李恪的军队有没有大规模集结的情况，其余的情况都是两眼黑。 当然，更让李治和长孙无忌麻的是，程务挺大军才离开杭州三里地，扬州那边的降书就送过来了。晋阳公主则更是牛逼，大军借水路直抵建业城，才一通鼓，士兵才呐喊了一声，建业城就开门了。 接着，越王李贞、纪王李慎、蜀王李愔宣布跟随吴王李恪靖难。然后，滕王李元婴、霍王李元轨、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也宣布跟随李恪起兵靖难。 当然，现在还不是让李治和长孙无忌头疼的地方，让两人头疼的地方是，没钱了，粮食也不够！ 对，没错，国库不止是没钱，粮食也不太够。 粮食不太够的原因是，关中这些年人口爆炸，大量人口死活不愿意迁出关中，毕竟国都所在嘛。后果就是，关中的粮食产量压根养不活关中的人口，必须从外面大量调粮。 这样一来，洛阳就成了一个重要的粮食中转站。 为此，李世民除了原有的几个大仓库外，还继续新修了几个仓库。虽然比不上杨广的那几个，但规模也都不小。现在，全都落在李恪手里了。 也就是说，如果朝廷不能派兵短时间搞定李恪，关中搞不好会在春耕后爆发饥荒！ 可问题是，现在是春耕啊！ 召集府兵没问题，但问题是，春耕之时大量府兵是在家种田，光靠那点番上宿卫……更何况，随着李恪大量运送钱粮后，李世民发现，召集兵募打仗比起征发府兵打仗要好得多。 起码一点，防止了府兵破产。 这样的后果是，府兵员额不足，兵募的军饷，又因为李恪靖难，已经运不进关中了。 也就是说，关中的二十余万大军，要和李恪对战的话，如果短时间打不过，那么就会陷入缺粮缺饷的境地。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厮杀，朝廷却连他们应得的粮饷都开不出来，后果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 李恪并没有用洛阳的粮食招兵，而是将粮仓的粮食迅速向洛阳及其周边州县的粮市上投放。顿时，将粮价立即给降到了低位，让那些想大赚一笔的粮商全都傻了眼。 粮价稳，人心就稳。 放粮稳住人后，李恪就命薛礼带了五百兵去堵潼关。当然，在正常人看来五百兵是堵不住潼关，但李恪表示，如果还有三十门子母炮呢？更何况，李恪麾下的工匠已经成功研制出了还算可靠的开花弹，嗯，一个月前。 李恪那三十艘快船上，可是装了六十门子母炮。 李恪倒是想立即打进长安，不过，后续的军队跟不上也是个麻烦。更何况，自己的后路也不是很安全，从杭州到洛阳，一堆的州县都还是属于朝廷的呢。 目前的情况是，朝廷暂时凑不出钱粮来攻打李恪，李恪也暂时后继乏力，毕竟李恪占领洛阳就带了三千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时间是在李恪这一边的。 原因嘛，很简单，大量宗室都站在李恪一边，那天下百姓就嘀咕了，为什么宗室不站在皇帝一边而是站在一个亲王一边？！ 李恪得到薛礼的回报，说潼关方面没有什么动静，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恪怕得就是长安方面迅速出动大军，所以才会选择在春耕时节出兵。因为这时的大唐，兵募还不成熟，别看兵募打得勇，但此时大唐的兵役制度还是根植在府兵上。 兵募更多的是作为府兵的补充，在李世民的手里是当成了防止府兵破产的存在。 但现在，新一批赋税没有送到长安，李恪估计，户部的库房里，恐怕拿不出招募大量兵募的费用。至于征召府兵，等春耕过了再说。 安心的李恪一边等着援军，一边巩固洛阳城防，顺带招募兵募，长安缺钱李恪可不缺钱。至于召集过来的兵募，李恪没打算带他们去打长安，他们的作用就是吓唬洛阳周边州县，让他们投降。 就这样，在长安朝廷还在扯皮的日子里，李恪安安稳稳招募了三万多人。留下一万人守洛阳，其余的李恪都扔给了苏烈，任务就是将洛阳周边的州县全都给迫降，让洛阳成为一个暂时的安全地带。 另一边，各地的靖难军也开始发力，能向洛阳挺进的就向洛阳挺进，不能的就划地自守。至于各地州县，靖难军没有打过来，就装耳聋什么都没有听到。靖难军来了就开城投降，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本来除了关中外，各地府兵数量就不大，尤其是现在还是春耕，府兵更难以召集。再加上，这一年的时间，长安朝廷是怎么对待吴王李恪大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不管朝廷怎么逼迫，李恪都没有停止过给朝廷供给税赋。 当然，河北各地的官员却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河北世家，他们已经开始在联络河北各地官员了。 第189章 直抵长安 相比起长安朝廷里的扯皮，各地靖难军的速度极快。其中，又以晋阳公主所属部队进展最快。 一个月后，当李恪看着旌旗招展气势如虹的三万大军，再看看一脸得意洋洋的小兕子，最后再看看一脸苦逼的狄仁杰，拍拍狄仁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程务挺的大军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他的目标是搞定江淮地区。至于王方翼就更赶不过来了，他的目标就是打下幽州威慑河北，让他们别在李恪的背后添乱。 不过，在李恪看来，兕子带来的这三万大军，已经足够了。 休整了三日之后，李恪带着三万精兵直击潼关。拿下来了潼关，关中沃土就尽在眼里了。 潼关上的防守加强了一波。 长安的官员虽然没有就出兵达成一致，但是对于加强潼关防守还是达成了一致的。但是吧，让谁去防守潼关，却还没有吵出个所以然出来。 尉迟宝林虽然声称和尉迟恭断绝关系，但大伙都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尉迟恭第一个被排除。李积接着很快也排除了，因为李积的孙子李敬业在扬州游学，然后，扬州刺史面对程务挺大军直接投降，顺便将李敬业也给交了出去。 接着，程知节也给排除，因为他儿子尚了清河公主。谁都清楚李恪对于弟妹们的威慑力，谁敢保证清河公主不会成为内应？ 阿史那社尔身体不太好，排除。契苾何力倒是忠勇，可是他和自己不亲近，长孙无忌不敢放心。 一通排除下来，长孙无忌悲哀地发现，不是没有合格的将领，而是没有让自己放心的合格的将领。尤其是前段时间借着荆王谋反搞大清洗，宗室将领要么清洗掉了，要么根本难以信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戈一击。至于其余将领，大部分都资历不足，难以协调军队。 就在长孙无忌苦思冥想选择军队统帅的时候，李恪已经开始猛攻潼关了。 三十门子母炮分成两排，开花弹不要钱一样地往城投砸，虽然口径才三寸，开花弹的威力面对潼关的城墙也只是挠痒痒，但是，架不住没见过这玩意啊。尤其是，李世民去了江南后，长孙无忌控制了工部，为了讨好河北世家，长孙无忌大量削减了火药生产。 况且，潼关上还是一群没见过火药武器的新兵蛋子。 在李恪轰击了整整五天，子母炮都报废了八十门后，受不了的潼关守军哗变了，绑了守将开门投降。 李恪命薛礼带着五千兵防守潼关，自己则是带着大军返回洛阳了。 不是李恪不想一口气打进关中，而是，要在天下人面前展示自己绝对的正当性。李恪可不想靖难后，还要面对一地鸡毛。当然，河北那地一地鸡毛李恪无所谓，那一堆世家本来就欠收拾！ 回到洛阳后，不少参与起兵靖难的宗室亲王都来了。 李恪立即让狄仁杰在洛水旁边建造祭坛。 祭坛建造完工后，李恪摆上了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愍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的牌位，没错，李承乾最后的谥号是愍。祭告了天地和牌位后，李恪登上高台，宣读了长孙无忌的罪状，同时一一展示了证据。其中，又以濮王李泰的遗书最是详细和打动人心。 最后，在长孙皇后贴身侍女孙萍、晋阳公主和衡山公主的见证下，以长孙无忌残害宗室、迫害忠良、玩弄朝纲为名，正式宣告天下，吴王李恪奉太宗皇帝靖难之诏、长孙皇后遗书之命，清君侧、靖国难！ 与此同时，李恪向天下官吏发出吴王令，此番只针对奸佞，希望各地官吏去邪归正。如果日后再行阻拦，便视为长孙无忌同党，一旦破城则立即严惩不贷。至于在此靖难令发布前和靖难军交战死难的将士，李恪认为他们仍是大唐的忠勇之士，只不过是受奸佞蒙蔽，因此这些死难将士的抚恤费用比照靖难军的抚恤金，由吴王李恪一力承担！ 另外，李恪在洛水旁边折箭为誓，此番靖难只针对首恶，不搞株连。 靖难令发出，天下震动！ 第一，李恪说得很明白了，他只针对长孙无忌一党，余者不究。这让许多官员的心都放下了，抵触情绪都小了许多。况且，李恪的信誉还是很有保证的，不追究那是真不追究。但如果要追究，那是搞不好按着族谱砍啊。 第二，李恪在文书中全程没提李治，也意味着李恪不承认李治的帝位了。也是，在天下人看来，荆王李元景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毕竟证据确实很多。但是任城王李道宗、安国公执失思力被流放，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第三，李恪竟然愿意承认在靖难令发出之前，和靖难军交战的将士也为大唐的忠勇之士，也能得到抚恤金。这一下子，让那些死难将士的家属对李恪就没有了太多的抵触。毕竟，全大唐都知道，李恪对战死将士的抚恤金是真优厚。 至于为什么知道，因为李世民讨灭高句丽后，那些战死唐军将士的抚恤金处理，李世民就扔给了李恪，因为李恪有钱。而当时的李恪早就忘了大唐府兵和兵募的抚恤金是个什么标准，下意识就按照自己麾下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发放了下去，以至于当时收到抚恤金的唐军将士家属都是发愣的。 一打听，原来是吴王殿下主管了发放抚恤金的事宜。再一打听，哦，原来吴王麾下军队抚恤金竟然这么多！ 做好了这一切，李恪才带着靖难大军，进入了关中。 第一战就是华阴，然后华阴县连城门都没关，直接欢迎李恪大军入城。当然，县令其实不愿意这么做，但架不住百姓们热情啊。至于百姓们为什么热情，看看华阴县粮市上那粮价就知道了。 既然长安朝廷让百姓们吃不起饭，那百姓们就只好换个能让他们吃饱饭的了。 一路很是顺当，李恪的大军迅速直逼长安，然后在灞桥边停住了。 第190章 入主长安(一) 李恪拿起望远镜，看着长安城头和对面的唐军大营。 “主帅看来是长孙冲。”一旁的秦怀道开口道，“赵国公刚清洗了一波朝堂，留下的将领，没有一个他能放心的。” “那是我阿耶活该。”长孙涣用望远镜看着对面，“他如果只干掉了荆王他们几个的，手头会有好几个能用的，不用别的人，任城王就够我们头疼的。现在的情况是，朝廷里面不是没有能将，但没有能得到我阿耶信任的。” 苏烈点头道：“这倒是，先帝曾说过，任城王有古名将之风，统兵难大胜却也难大败。现在赵国公让长孙冲统兵，真的是一个败笔。长孙冲翩翩公子一个，吟诗作赋，挥毫泼墨还行，上战场可是难为他了。” “定方，你说我们怎么打？”李恪放下望远镜道，“对面可是有十二万大军。” “十二万大军，但士气斗志都不高，可一鼓破之！”苏烈信心满满地道。 “而且，我们主动进攻的话，还可以表示我们问心无愧！”长孙涣插嘴道。 “休息一晚，明天用过早饭，进攻！” 长孙冲走在军营里，所过之处只看到一片低迷，除了巡逻的和站岗的还装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外，其余的都是低迷。 长孙冲也很能理解他们，毕竟军饷一下子从钱变成粮食，让人也确实难以提起精神。还有就是，大军无名！ 平叛？对面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靖国难，不仅理由充分，证据也很充分。不要奇怪这些普通大兵怎么会知道靖难军理由充分，因为长孙涣派人誊抄了大量的靖难书，一到天黑就由埋伏在各个坊里的的眼线到处抛洒。尤其是李泰的遗书，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到处扔。 各坊的坊丁和巡逻的禁军压根就收不过来。 现在，长安城表面看着很平静，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就等着一个爆发的契机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 靖难军吃完早饭，就一队队开出了军营。 长孙冲得知靖难军开出了军营，也赶紧命令传令兵擂鼓，让唐军将士也开始出营集结。但长孙冲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恪麾下军队吃早饭的时间，比正常的军队要早一点。 所以，此刻的唐军大营很乱，许多将士都还在吃早饭，结果要集结了。 等长孙冲集结了三万唐军出阵后，三万靖难军已经全部列阵完毕了。 没等唐军反应过来，靖难军这边的火炮就已经开火了。三寸的野战子母炮炮身管长两米多，最远射程八百步，一共二十门。 而现在双方列阵的距离，只有六百步。 炮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强大的动能直接在唐军阵列中砸出一条条血路，然后爆出一团团冲天的焰火。 唐军大哗！ 但是，这些唐军不管是府兵还是兵募，都是太宗曾经带出来的兵！挨了一轮炮击后，虽然人人脸上都有惧色，但阵型仍然不乱！ 长孙冲大吃一惊，赶紧下令唐军全力进攻。就算长孙冲再怎么军事白痴，也知道原地挨炸会是什么下场！只是长孙冲想不通的是，李恪是从哪弄到这种发射天雷的神器的？ 看看唐军冲得近了，靖难军第一排举着大盾的将士突然蹲下了身子，大盾也都倾斜，露出了后面燧发枪兵的上半身。 看看唐军冲进了百步范围，第一排枪兵全部举枪，然后在尖利的哨声中扣下了扳机！ “砰”的整齐的枪声响起，一排红线射出。 正在冲锋的唐军如同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片，还没等唐军将士反应过来，“砰”的又是整齐的排枪！ 三段射击法面对冷兵器战阵展现出了残酷的杀伤力，一排排唐军堪称整齐般倒在了靖难军大阵前三十步到八十步的距离。 唐军将士停止了冲锋，所有人的脸上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就在这时，靖难军将士猛地大呼：“降！降！降！” 唐军将士手里的长槊拿不稳了，开始缓缓后退。 靖难军突然让开了一条道路，然后如同海啸的万胜声中，李恪提槊策马奔出！后面，是脸如黑底的苏烈和薛礼。 该死的，一个没看住，大王又冲出去了！ “长孙冲，可敢与本王一战！”立在两军阵中，李恪勒马挺槊大呼道。 从南北朝中期开始，斗将就开始逐渐盛行，是一种提振士气，自夸武勇的好手段，也是许多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一种快捷通道。但是，斗将大部分都是中下级将校，很少有主帅出来斗将。 而现在，则是靖难军主帅——吴王李恪，向着唐军主帅长孙冲，发起了斗将挑战。 看着在那挺槊耀武的李恪，长孙冲的脸顿时变得雪白雪白，冷汗从额头上密密麻麻冒出。长孙冲如何能忘记，李恪当年是如何暴揍自己的。当年和弟弟长孙涣一起都被李恪压着往死里打，而现在只有自己一个，要知道，父亲的诸多儿子中，长孙涣可是最武勇的一个！ 可就是最武勇的长孙涣，都在李恪手下五回合后就只剩下挨揍的份，难以还击了。 恐惧，充斥了长孙冲的脑袋。 长孙冲一步步后退，然后猛地被帅位绊倒。 “长孙冲，可敢与我李守之一战！”李恪再次挺槊大呼道。 所有唐军齐齐回头，看向了中军台方向，他们也很期盼主帅能与吴王一战。 “不、不！不！”长孙冲蓦地崩溃了，从地上赶紧爬起来，然后踉踉跄跄跑下中军台，在全军将士愕然的眼神中，跳上一匹马就疯狂向着长安疾驰而去。 “当当当”的军械落地上不断响起，唐军将士们的斗志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了手里的长槊横刀，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没有人逃跑，也没有人哭泣，所有人的脸上，只有麻木。 “你们是大唐忠勇的将士，只是受尽了奸佞的蒙蔽，加上你们的妻儿也都在他们手里！”李恪的声音响起，“本王不怪罪你们，大唐也不会怪罪你们。站起来，挺起胸，拿起横刀长槊，跟随本王，靖难！” 顿了一顿，李恪接着道：“死难的将士，按为国而死抚恤！” 所有的唐军将士抬起头，拿起了横刀长槊缓缓起身，然后齐齐对着李恪拜了下去：“愿誓死追随大王，靖难！” 第191章 入主长安(二) 长孙冲面对李恪临阵脱逃，给了长孙无忌很大的打击，接着，外面唐军竟然全部投降不说，还追随李恪靖难，更是给了长孙无忌重重一击。 一瞬间，长孙无忌的头发就灰白了一片，红润的脸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相比之下，在李恪打进了关中后，李治就已经看开了。 “席君买，没有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太后宫中吧？”回到了两仪殿，李治将席君买传召过来道。 “回陛下，没有。”席君买道，“陛下您可是下了严令，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太后清修。” 李治松了口气，或许，这是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了吧。定定神，李治让人将自己的妻妾儿女都唤了过来，准确来说，李治现在的妃嫔也就王皇后、萧淑妃、武昭仪（武媚娘）还有几个才人，其中只有武媚娘给李治生了个儿子。 “你们都去太后的宫中，只有太后能护佑住你们！”李治咬咬牙沉声道，“记住，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绝对不能出养心殿！” 杨后在李世民驾崩后成为太后，就从丽正殿搬回了养心殿，李治考虑李恪的阴影，虽然想弄李恪，但是真的不敢对杨太后动手。毕竟，在长孙皇后身体因为病痛休养的时候，杨后可是照顾过李治一段时间的，也是很疼爱李治的。 再说了，杨太后虽然名声不显于外，但从不干涉朝政，而且当太宗皇后期间，后宫和谐。朝中大臣，都对杨后还是很称赞的。没有铁的证据对付一个皇太后，那是真的搞不好能惹出天下大乱的。 现在，让自己的妻妾儿子躲到养心殿，不管自己最后是什么下场，起码他们的命，无碍了。 做好了这一切，李治就默然让内侍关好了两仪殿大门，同时传出一道口谕，外面的事情，一切交予长孙无忌负责。 …… 李恪可不会给长安守军喘气的机会，将死难的唐军将士的尸体全都认真收殓，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葬礼。除此之外，李恪快马让在洛阳的狄仁杰迅速调运大量钱财进入关中。 这些运送钱财的大车一到军营中，李恪立即兑现抚恤金的承诺。运送钱财的时间，李恪根据唐军随军携带的花名册，都确定了死难者的名单以及籍贯所在。 相比起地方官组织起来的所谓军队，长安十六卫的府兵和兵募，他们是不得不出战。所以，李恪的要清算跟随长孙无忌的人，压根就没打算将十六卫的将士算进去。 李恪发抚恤可不是在大营里发，而是拉到长安城下，在一箭之地外发。 长安城上的唐军将士，看着城下的一切，全都默然不语，手里握着的长槊，都悄悄松了几分。 岑文本的宅屋。 “城里的粮价，已经突破一斗米三百钱了，如果七天之内再没有粮食投入粮市，斗米破千就会出现。”裴宣机轻轻抿了一口茶道。 “长安的粮仓还有多少存粮？”岑文本问道。 裴宣机摇摇头道：“杯水车薪。”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岑文本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道。 裴宣机再次摇摇头道：“放心吧，百姓家中存粮，撑个四五天问题不大。现在的粮价，就是粮商故意抬起来的。在他们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大王是打不进长安的。” “长安长安……”岑文本却是淡淡一笑道：“只要破了潼关，就等于破了长安。就城中的这点将士，如何守得住？更何况，大王大义在手不说，还并不为难与之对战的朝廷将士，甚至还抚恤死难者。将无战意，兵无战心，一鼓可破也！” “再加上长孙冲自不量力出城和大王对战，不仅没有打赢，还抛下大军临阵而逃……”裴宣机笑笑，“长孙仆射，压不住朝臣们了。” 还没等岑文本和裴宣机继续说什么，只听外面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雷鸣声，两人吃惊地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外。 凝神听了片刻后岑文本道：“是明德门，看来大王开始攻城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走出了坊门，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又等了片刻，只听前面远远传来万胜的欢呼声，接着，红衣红甲的靖难军将士沿着朱雀大道，向着皇城直冲而去！ 岑文本和裴宣机站在街道旁边，见靖难军将士红色甲胄，整齐地列队行进，和街道两旁的民居保持了距离，甚至还有军官走在行军队列两边，对着街道旁看热闹的长安市民一脸和蔼地请他们靠边站点，别妨碍大军行进。 “军纪森严，秋毫无犯，不愧是大王练出来的精兵！”岑文本叹道。 接着，只见一队队骑兵行进过来，远远的能够看到吴王仪仗了。 李恪坐在吴王车驾上，晋阳公主站在一边。 表面上看，似乎很和谐，如果凑近看，会发现兕子正在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的原因很简单，苏烈和薛礼两个猛人都没能拉住李恪冲出去斗将。而两人的身份又没法指责李恪，就只好到随后过来的晋阳公主那里告状了。 李恪正襟危坐，对于兕子的喋喋不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唉，习惯就好。 岑文本和裴宣机正了正衣衫，见李恪车驾过来，就走上前。还没来得及靠近，就有吴王府亲卫过来拦住。因为见两人一身文士打扮且没有携带兵刃，所以也只是阻拦。 李恪见状往边上看去，大吃一惊赶紧命车夫将车驾移出队伍，不要阻碍大军行进，整个吴王仪仗见状也赶紧离开军列走到一边。 制止了岑文本和裴宣机的见礼，李恪自己行了个大礼道：“见过两位长者！” 岑文本和裴宣机笑道：“长安破，皇宫难以久持，大王可否不要多杀伤人命？” “本王在洛水旁折箭为誓，只查首恶，不株连！”李恪郑重地道。 岑文本点头道：“那大王就听臣的好消息，臣必让皇宫大开大门，迎大王入宫！” 李恪肃然一礼道：“一切，就有劳岑相了。” 第192章 入主长安(三) “岑景仁，洛水自从司马懿之后，谁还会信洛水之誓！”长孙无忌脸色铁青，双眼通红，“某可还没蠢到曹爽那地步！” 岑文本很是镇定，看着大殿中惴惴不安的朝臣，毕竟他们很多当初都是支持李治登基的，斟酌了一下后开口道：“司马懿是司马懿，吴王是吴王，某想问问诸位，吴王殿下，可曾做过食言之事？” 朝臣们议论了一阵，然后一齐摇了摇头。有些事，是真没办法否认的，李恪确实没有做过食言之事。 看着动摇的群臣，长孙无忌长叹一声，一脸萧索地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突然响起了齐整的脚步声，然后一声唱喏：“吴王殿下到！” 所有人大惊，全都站在大殿里不知所措。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李恪这么快就打进来了？等等，不对啊，没有听到喊杀之声啊？ 李恪不是打进来的，李恪只不过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靖难军将士们都没呐喊，禁军就将朱雀门给开了。 一路上，畅通无阻。 靖难军将士们代替把守的禁军，将太极殿护卫的严严实实。 程知节、尉迟恭等一众跟着李世民冲锋陷阵过的武将猛然瞪大了眼睛，这进来的这个顶盔贯甲、英气逼人的……陛下回来了吗？ 长孙无忌也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看着顶盔贯甲的李恪，长孙无忌仿佛想起了当年大战宋金刚、虎牢关下鏖战的日子。 脱下兜鍪，李恪将兜鍪递给了一旁的亲卫，却并没有走向龙椅，只是环顾了一下殿内群臣。 长长呼出一口气，李恪轻声道：“稚奴呢？” “你得称呼陛下？”长孙无忌暴怒道。 “他已经没有资格当皇帝了！”李恪冷冷回道，“一个傀儡皇帝，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李治过来了。让众人震惊的是，李治穿得并不是皇帝服饰，而是晋王服饰！不仅如此，李治手里还拿了一条戒尺。 老老实实在李恪面前跪下，李治将双手将戒尺奉过头顶。 李恪拿过戒尺，淡淡道：“两只手都抬高点。” 李治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将两只手老老实实抬高。 李恪右手拿着戒尺轻轻敲了几下自己的手心，然后举起，“啪”的一声狠狠敲在了李治的双手上。戒尺拿开，李治的双手中间出现了一条印痕，然后缓缓青肿了起来。 “下去吧。”李恪猛地将戒尺折断，然后扔到地上淡淡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吴王即帝位！”霍王李元轨突然开口道。 顿时，跟着靖难且来了长安的宗室藩王都立即跟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吴王即帝位！” 众人想的三辞三让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李恪直接上了帝位坐下。 然后，李恪颁布了三条政令：第一条：立即开仓放粮，而且在各坊宣告，不日将有六万石粮食将抵达长安；第二条，戒严取消；第三条，征召的府兵回去务农。 下了这两条政令后，让李治回后宫去待着，再让人将长孙无忌等人押下去后，李恪就下令散朝了。 当然，真正的登基大典还是要举行的，李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礼部心里头很清楚，这是他们分内的事情。 卸去了甲胄，李恪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怎么处理李治、长孙无忌等人，李恪心里已经有了腹稿，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看看母亲。 到了养心殿，看着站在殿外的李治，又看看里面李治的妻妾儿子，再看看母亲杨太后正带着李治的儿子玩，李恪叹口气道：“你倒是乖觉的。” 李治低下头恳求道：“陛下，请放过媚娘。” 李恪深深地看了李治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踏步走进了养心殿。 杨太后放下手里的李贤，看着李恪很是温柔地笑道：“恪儿回来了啊。” 李恪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这、这……”杨太后赶紧过来将李恪扶起，“都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如此？！” “就算是皇帝，也当践行孝道。”李恪答道。 …… 李道宗和执失思力看着长安城，思绪万千。 “都以为要老死梧州，没想到半路又回来了。”李道宗乐呵呵地，对于李恪靖难李道宗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这个当叔叔的都被长孙无忌给弄个流放了，地位更高对李治皇位威胁更大的李恪长孙无忌怎么可能放过。只不过，李道宗没想到李恪动作这么快。 当然，李道宗也很清楚李恪为什么这么顺利。就在于迅速偷袭攻占了洛阳，直接截断了长安朝廷重要的钱粮赋税转运通道。不仅如此，时间也选得很好，选了春耕且朝廷上一季的钱财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新一季的钱财还没运过去这个时间。 这就导致长安朝廷极度尴尬，召集兵募，国库里拿不出足够的钱财；征召府兵，那关中春耕就要出问题了。 现在好了，李恪上位了。 李恪是在两仪殿接见李道宗和执失思力的。 看着已经穿上了龙袍的李恪，李道宗定定观察了一阵后道：“像、真像！难怪先帝一直夸陛下英果类我，是真的像！” 执失思力也擦擦眼角道：“是啊，臣还以为先帝回来了。” “王叔，朕打算任命你为宗正，如何？”李恪道。 “那就多谢陛下了。”李道宗谢礼道。 “安国公，此番朝廷让你蒙难，朕打算任命你为漠南都督府都督。”李恪接着道。 “多谢陛下。” 漠南都督府管理东突厥各部，前任都督李思摩病逝之后，都督之位空悬至今。这个位置，暂时还是用突厥人比较好，目前朝廷中，适合这个位置的有三个人：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 阿史那社尔最近疾病缠身，恐怕活不久了，契苾何力出身铁勒部，恐怕下面是面服心不服，这么算下来，只有执失思力合适了。 看着李道宗和执失思力离开，李恪忽地叹息了一声，这治国，以后要考虑的事情要多了。 更何况，王方翼已经派快马来报，河北世家已经完成了勾联，恐怕不久后就要发起大规模叛乱了。 第193章 惩与赏 新皇登基大典很隆重，人山人海。 虽然隆重，但其实花钱并不多，毕竟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在完成祭祀了天地和列祖列宗等一系列仪式后，李恪才算是真正成为大唐皇帝，改元贞兴。之所以用这个年号，就是表示要承继贞观，兴盛贞观，表示李恪是太宗的正宗继承人。 登基大典结束了，那么，就该处置罪人了。 坐在龙椅上，李恪第一句话就让所有朝臣安心了：“朕，绝不负洛水之畔折箭之誓！” 首先处理的就是废帝李治。 李治很是平静地站在那儿。 生与死，李治现在已经看开了，担心的只有妻儿，不过杨后已经保证了，绝对不会让李恪为难李治的妻儿的。皇兄有多孝顺李治很是清楚，现在妻儿的安全有了保证，李治就很坦然了。 看着李治，李恪不禁想起了长孙无忌被审问前，执意要见自己。 “能不能放过稚奴？”长孙无忌双眼通红地道。 “朕还以为你会求放过长孙冲和你其余的儿子！”李恪有点奇怪地道。 长孙无忌惨然一笑道：“很多事情冲儿也是参与了的，逃不掉的。至于其余的孩子，涣儿能保住的，对吗？” 李恪点点头道：“你就不担心朕斩草除根？” 长孙无忌叹口气道：“李恪，你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吗？” “朕的弱点在哪？”李恪问道。 “只要认输，你就不介意以仁待之。”长孙无忌道，“攻灭占国后，你杀那些占国豪强杀得人头滚滚，说按着族谱灭族都不为过。可是，真心投靠你的占国豪强，虽然失去土地和佃户，你却对他们极好，真的将他们当大唐人来看不说，只要有才，高官厚禄一点都不吝啬。 先帝说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但实际上先帝并没有做到，而陛下你，做到了。” 李恪眉头动了下，长孙无忌竟然称呼他陛下了。 “就算你不求朕，朕也必须得遵文德皇后遗书。”说完这句话，李恪就离开了。 长孙无忌靠着墙壁坐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无忌才喃喃道：“妹妹，还是你看人准！兄长，输了！” 想起和长孙无忌的对话，李恪再看着李治，良久后才道：“谕：褫夺李治晋王封号，贬为天水郡王，全家贬谪昭陵守陵村，需日日向先皇请罪，终李治一生，不得出守陵村！” 说完这些，李恪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李治跟前道：“还有，稚奴你的妻子必须是王氏，也只能是王氏！” 李治翕动了几下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即刻执行！” 李恪背过身去，回了龙椅坐下，而李治，则被禁军押走了。 接着，就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 长孙无忌在见了李恪那一面后，面对审问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将所有罪责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以说，李承乾和李泰的死，他长孙无忌就是主责。因此，处理也很简单，长孙无忌死刑。但考虑到大唐开国以及辅佐先帝长孙无忌皆有大功，所以改为鸩酒，长孙冲则是贬为庶人流放梧州，终生不得离开。 褚遂良因为长孙无忌大包大揽而逃过了一死，但作为长孙无忌一派的最重要成员，褚遂良贬为了庶人，流放江州。 至于其余一些小虾米，罪行大的就贬到台湾、南海、安东三地当移民，罪行中的就贬到缺官员的穷乡僻壤当官，罪行小的就降职。 一通下来，就死了个长孙无忌，而且是真的没有搞连坐和株连家人那一套。 可以说，是很完美兑现了李恪在洛水旁折箭为誓的誓言。 自从司马懿洛水放屁司马昭当街弑君后，组成封建王朝的主要伦理道德：忠孝仁义礼智信，就剩一个孝了。 不过这个孝，在南北朝时期也给祸害的不轻。或者说，司马家自己就将孝也给祸害完了。要不然，南北朝也不会出现那么多非人生物。 这套伦理道德其实是很好的，就是经常被人念歪经而已。 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重建这套伦理道德，对的，是重建。李恪要将这套伦理道德，重建为对大唐天下负责，而不是只对李家一姓负责。 接下来，就是兵制的改革。 首先，李恪在兵部外另外成立三军大都督府，兵部只负责后勤和兵源，对外征战和将士训练都交由三军大都督府负责。 其次，李恪撤销全部大都护府和都护府，成立京畿、瀚海、新疆、幽州、杭州、南海、安东、益州八个大都督府，大都督府下面设立都督府，都督府下面设立折冲府，形成从中央到地方的军事动员和战争体系。 同时，大唐军队分为禁军、边军、和卫军三大体系，禁军又分为京畿驻军和地方禁军两个部分。边军则是屯垦戍边，卫军就是守卫地方。 边军只能守边，不负责征战，征战由禁军全权负责。卫军守卫地方，接受都督府管辖，但不接受大都督府管辖。也就是说，大都督只能指挥他们辖区里驻守的地方禁军，而且只是在地方出现叛乱时才拥有指挥权，且不能将所辖禁军无令调出大都督府辖区，否则视同造反。 军权，是李恪解决的第一件事。 解决了军权，就是封官了。大部分追随李恪靖难的藩王，都是害怕李恪死后李治对他们也展开追杀，在恐惧之下跟随的，只有霍王李元轨、越王李贞两个是挺热血的。 在问了两人的志向后，李恪封霍王李元轨为新疆大都督，越王李贞则封为户部左侍郎。 王方翼封为安东大都督，薛礼为瀚海大都督，程务挺为幽州大都督，秦怀道为杭州大都督，邓愈为南海大都督，裴行俭为益州大都督，苏烈为兵部尚书。房遗爱，李恪看着这个粗人，算了，扔到玄武门当守将吧。 至于三军大都督府，其实对应的是马步水三军，但不能这么叫，所以是左中右三军。左军大都督为程知节，中军大都督为尉迟恭，右军大都督为阿史那社尔。 再就是尚书左仆射为李道宗，右仆射为杨虞，中书令岑文本，侍中为裴宣机。 户部尚书为吕慧，狄仁杰为大理寺卿，礼部尚书为颜勤礼，吏部尚书上官仪，刑部尚书长孙涣，工部尚书张之远。 做好了这一切，在稳住了长安物价后，李恪开始将目光转向了河北。 第194章 幽州城下 幽州城下，枪炮声阵阵。 一排排穿着唐军衣甲的世家私兵向着王方翼麾下唐军进攻，然后要么被开花弹轰上天，要么被炽热的炮弹砸得身子缺了某个零件，侥幸没被火炮炸死，也被一排排燧发枪兵给干脆击落的击杀在阵前。 刘辨热血沸腾地看着远处的一切，又看看老神在在用望远镜一直看着战况的主帅王方翼，忍不住道：“元帅，什么时候可以出击？” 看看刘辨，这个最早投靠李恪的契丹部落首领刘阿宝的二儿子，再看看旁边很是沉稳的黑齿常之，王方翼笑道：“恒元，说说你的看法？” “元帅，末将的看法就是耗着。”黑齿常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反正我军后勤有水军运输，不虞缺乏，就耗着呗。况且，我军虽然号称三万，但来到幽州城下的，实际上仅有一万六千人，还有一万四千人盯着辽东呢，防止靺鞨人起什么幺蛾子。” “也不知道大王有没有入主长安？”王方翼喃喃道。 幽州这边离长安太远了，自己派快马通信，还得先坐船到华亭县，然后从华亭县上快马去找大王。不对，已经不需要到华亭县了，程务挺的大军，已经将江淮沿海全都攻下来了，已经进入愿意追随大王靖难的齐州了。 不过，程务挺的大军现在也在休整，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世家私兵丢下了约莫两千具尸体后，就都灰溜溜撤走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世家还真是有本事，朝廷只不过暂时失控，他们就迅速召集了这么多的私兵！”王方翼很是感叹。 说真的，王方翼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别看他出身太原王家，但太原王家的私兵在南北朝时期早早就耗光了。后来，王家也不是没想过重建私兵，但是吧，太原离长安才多远。 可以说，不止是太原王家，河东几个世家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离长安太近，而且定都在关中的，出狠人不少。 相比河东世家，河北世家就舒服多了，只是在李世民手里，才真的实实在在吃了一个大亏。但是吧，由于河北世家雄厚的底蕴，要找合作伙伴还是很顺利的。这不，这次他们找了长孙无忌。 然后，李恪靖难了。 河北世家真的抓狂了。 李恪是什么人，看看李恪对占国和高句丽那些旧贵豪强是什么态度，就不难想象李恪对他们搞不好就是同样的态度。更何况，李恪当初来齐州当刺史的时候，是怎么干掉清河张家的私兵寨子这件事，可还没过去多少年！ 所以在李恪靖难后，河北凡是心里有鬼的世家，就开始互相勾连。当然，也有不少清醒的，比如范阳卢家、博陵崔、清河崔和巨鹿魏就很清醒。 之所以很清醒，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李恪靖难绝对会成功的。不说别的，长孙无忌那对李道宗和执失思力的处置，就会直接让所有李唐宗室都站在李恪这一边。要知道，李唐宗室的力量很大的，李唐的天下，真的是李唐宗室弟子用血汗和命拼出来的。 李恪在杭州和南海都干了什么，这清醒的几家不知道，但李恪在安东大都护府干了什么，这清醒的几家就太清楚了。相比其余世家搞勾联准备发起叛乱，这几家却是下令清理家里的田地和隐匿的人丁，一旦李恪真的登基了，就立即交上去。 碰上一个按族谱砍人的狠人，真的惹不起。要知道，杨坚按族谱砍人狠吧，可也只是砍了宇文家的嫡支和近支，远支还是有些活下来了。可李恪在安东大都护府按族谱砍人，那是嫡支近支远支甚至十八代祖宗外的那种支系都给砍光啊！ 这清醒的几家，太清楚自己都干过什么事了，也很清楚李恪的要求在哪里。交出田产和人丁，还有活路，不交，那得问阎王爷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投胎了。 李恪对长孙无忌几人的处置传得很快。 一听到只有长孙无忌死了，范阳卢、博陵崔、清河崔、巨鹿魏等几家的心顿时就放下来了，不约而同地，这几家赶紧派人向李恪去表忠心。生怕晚了一步，在李恪眼里他们就和清河张家那些看不清形势的一样，拎起刀子直接砍下来了。 王方翼正在大帐里接见天使。 备了份厚礼谢过天使，送天使离开后，帐中诸将都过来贺喜，王方翼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虽然安东大都护府降级成了安东大都督府，自己也不再是文武一把抓了，可是自己升官了啊。此时的大唐人还是挺可爱的，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手里的权力大不大，而是更在意自己立下的功勋能不能得到奖赏。 一品大员有名无实又怎么样？威风啊！那对门楣的光耀，可不是什么三四品官能比的！更重要的是，朝廷对你官职的加封，就意味着对你功劳的承认。而且，大唐官员也都默认，官位越高确实需要制衡和分散权力。 安东大都护府长史，最高是四品职衔，而安东大都督府大都督，可是正三品！ 升了官，王方翼只觉得精气神更足了，当即下令全营大庆三天！当然，这大庆三天可不止是王方翼自己加官进爵，更是为了昭告李恪已经君临天下！自己的军队，已经不是靖难军，而是正儿八经的王师了！ 现在，可是平叛！ 果然，消息一出唐军全营震动，万胜声不止。靖难虽然说得好听，但大伙其实心中都还怕个万一。现在那个万一没有了，爷们儿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师了，大军的战意开始疯狂上涌。 看着喜气洋洋战意冲天的将士，王方翼满意地点头，憋一憋，再憋三天后，就可以拿幽州城开刀了。 当然，随着天使到来的，还有程务挺的信使。程务挺告诉王方翼，他的大军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让王方翼在幽州城将世家私兵主力牢牢拖住，他将从齐州出兵横扫河北中南部。如果王方翼能够打下幽州城最好，打不下就等他搞定河北中南部后，两军到时来个前后夹击！ 第195章 路要一步步走 幽州城里，一堆的世家将领，嗯，姑且称之为将领的人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被唐军的火枪大炮狠狠地教做人几天后，这些世家将领实在是没有胆子继续派兵进攻了。 别看他们讨论起兵法头头是道，但是真正一实际操作，嗯，这和兵法书上说得怎么不一样啊！ 说真的，这些世家萌新将领，能够将幽州城这一片五万世家私兵暂时协调起来没乱套，就是他们的最高水平了。至于打仗，抱歉，没有阵型，就是擂鼓后一窝蜂进攻，发现不利后鸣金一窝蜂撤退。 如果不是王方翼麾下兵力不足，且这些世家私兵还是懂得一点和幽州城互为犄角，不然早就杀得他们哭爹喊娘了。 现在这些世家将领讨论的就是，怎么冲破唐军的火枪大炮防守，杀进唐军的战阵中。当然，有一点让这些世家将领很抓狂，那就是他们缺少骑兵。 李世民对于河北世家是很防范，防范到了什么地步呢？那就是，李世民硬生生废掉了幽燕马场。以至于，在罗艺的幽燕铁骑消失后，河北这边就再没出现大规模成建制的骑兵了。 现在大唐的马场，目前主要是三：河套马场、陇西马场和青海马场。 当然，河北也不是没有马，但基本上都是驮马和挽马，压根就不能当战马用。当然，世家不是没有私下养马，可是，世家养得那些马，都是性情温顺的乘马，跑起来不颠，走起来姿态优美，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当战马。 再说了，有骑兵也没有用，没有经历过炮火训练的战马，搞不好是反向冲击自家战阵的命。 商量来商量去，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决定，还是按目前的打法继续着吧。 程务挺也挺纠结，他从历城出兵，开始还算顺利，但攻到南皮也打不过了。因为这里是河北，一路上攻下的城镇都是必须留下人马防守的，不然那些世家私兵就会夺回去，然后后路就会不稳。因为这些叛乱的世家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可以说没有回头路了。 李世民在位的时候，考虑到大唐天下尚未稳固，才捏着鼻子忍了他们。可李恪不一样，他对世家占据的人口土地已经馋疯了！ 李恪压根就不在乎世家的力量有多强大，看看李恪在林邑郡和安东大都护府干得事就明白了，李恪的态度只有一个：臣服或死。臣服，那就交出土地和人丁，李恪就会你好我好大家好。死的话，李恪就会掏出族谱慢条斯理地一页页翻过去慢慢砍人了。 现在，河北的唐军很烦躁，王方翼兵力不足困顿在幽州城下，程务挺也是兵力不足困顿在南皮城下。 暂时没得办法的两个人，只好都派快马回长安报讯，内容大同小异，就是要兵马支援。 …… 长安这边，正在举行册封皇后的大典。 李恪靖难成功后，是快速登基安稳人心的，当时萧雅他们都还在杭州。当然，李恪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靖难真的不能成功，那就去海外建国。 现在好了，没有万一。 王妃萧雅晋封为皇后，侧妃杨婉晋封为淑妃，为四妃第一。王世子李琨封为太子，平阳郡王李仁封为吴王，钱唐郡王李玮封为甘王，长女李瑛封为三川公主。 然后，在众朝臣的期盼的眼神中，李恪宣布三年之内不选秀，优先专注于内政。除此之外，李恪还遣散了一批年纪较大的宫女和宦官，考虑到他们没什么技能，李恪就将他们也给安置到了守陵村，每个月的俸禄仍然按照宫里的待遇发放，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将陵园打扫干净。 还没来得及处理更多的事务，王方翼和程务挺的书信就到了。 现在大唐通晓火器战法的部队也就自己练出来的八万人，李恪磨了磨牙，程务挺和王方翼两人麾下有六万，却还是拿河北那地没辙，看来，河北乱子不小。 不过，李恪表示，看到河北世家造反就很开心，可算能明目张胆地削这帮玩意了。 李恪当即就下了兵募令，大都督府、都督府、折冲府这套制度还是草创阶段，是要一步步完备的。所以平河北叛乱，还是先用兵募再说，府兵的话，李恪没打算征召。 一听陛下发了兵募令，立即应者云集！尤其是曾经参与过讨平高句丽的那更是积极分子中的积极分子！ 不说别的，他们可是最清楚李恪对于为国死难者的抚恤金是有多优厚的。 李恪本来是招募个三万人，然后自己曾经带来长安的三万江南老兵中再拿出两万，组成五万大军让薛礼带出去平乱的。结果，二十万人报名啊！ 李恪都有点懵逼。 清醒过来的李恪，给兵部下了一道诏书：年龄不能超过四十五，不能是家中独子，有战斗经验的优先。一番挑选下来，都还足有九万人。 这九万人中怎么挑三万，那就是薛礼的事情了，李恪撒手不管了。李恪后面要做的事，就是满足薛礼对后勤的需求。 薛礼也不含糊，迅速整编好了五万大军，就迅速出发了。 至于剩下的人，李恪就是编练新军，这就是京畿禁军的基础。先把京畿禁军练好了，再一步步编练其余大都督府管辖的地方禁军。 反正李恪对于禁军的打算是，地方禁军的军官必须是京畿禁军出身的担任。然后，地方禁军每年考核的精锐加入京畿禁军，京畿禁军是对外征战的主力部队。至于卫军，则从现在府兵的转变而来，卫军就是府兵的上番的制度化。而且，卫军因为是本土守卫，避免了府兵的远程奔波，再加上还有军饷发放，极大减轻了府兵的负担。 李恪目前的打算是，京畿禁军的员额订为二十万，地方禁军的员额定为三十万，卫军则根据地方人口，采取百取一的策略，即一百人丁中选取一名卫军。 完成兵役和兵权制度的初步改革后，李恪就要对户籍制度下手了，至于赋税体系，改革完户籍制度，就轮到它了。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不急。 第196章 五都之策 三军大都督府，程知节和尉迟恭在一起喝酒。三军大都督府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基本上花两个半时辰就能干完所有的公务。当然，主要是因为三军大都督府是草创，官员配置不是很齐全，许多事还是由兵部暂代，所以才让人悠闲的时间很多。 “陛下看起来很不喜欢府兵。”尉迟恭咂摸了下嘴唇道，“不过细细想来，对比兵募，府兵确实差了几分意思。不过，兵募实在是太花钱了。” “钱？”程知节丢了颗花生进嘴里，“你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缺钱？别忘了，陛下还是吴王的时候，每年要给朝廷送多少钱粮啊！不说别的，就这个地豆，也不知道陛下赚了多少钱！” 花生这玩意铺开的很快，油炸花生米又香又脆，从江南沿着运河迅速传到了关中。只不过，花生的种植铺开的还不是很广，所以油炸花生米价格还是挺贵的。不过，对于程知节而言，洒洒水啦。 程知节和尉迟恭都看出来了，李恪是将主要军权集中在中央，同时给地方一部分兵权。这样一来，既能防止兵权分散，同时也给予了地方一定的自卫反击能力。因为，如果事事依赖中央的地方没有一定便宜行事能力的话，搞不好一些小乱子就会迅速发展成大乱子。 而且程知节也觉得，李恪会将财权和后勤保障能力牢牢抓在中央的手中。 简单来说就是，想拉着地方禁军造反？李恪让你连开拔的钱粮都没有。 算了，不多想了，自己年纪也大了，就待在这三军大都督府里，能帮衬陛下多少就帮衬多少吧。 …… 杨婉在后宫里愁眉不展，自己封淑妃没什么，怎么儿子李仁封了吴王！要知道，夫君可就是吴王起兵靖难的啊！ 愁眉不展的杨婉，都没注意到李恪过来了。 “朕的淑妃，怎么一直唉声叹气啊？”李恪笑着走近道。 杨婉吓了一下，赶紧见礼道：“见过大家！” “是不是因为千里的事？”李恪让宫人搬来一张躺椅，躺下去后很是闲适地道。 “夫君啊，你就是吴王起兵靖难坐上帝位的啊，难道你就……” 没等杨婉说完，李恪就抬手制止了道：“朕是要建立一个制度，一个亲王靖难的制度！琨儿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贤君风范，将来当是一代明君！可是，琨儿之后呢？ 当年先帝将朕封在吴地，最开始是将朕打造成给大兄最锋利的刀，后来朕更是被给予厚望，不仅要当大兄手里最锋利的刀，也要成为压制权臣最重的剑！可惜，大兄天不假年。”李恪叹道，“为此，朕就不能不考虑的远一点。按道理说，朕已经登基为帝，吴王这个名号当不再用了。 可是，朕现在要打破这个规矩，吴王这个名号，就是靖难亲王专用！千里这个孩子，非国难时，是琨儿手里最快的刀，国难之时，就是力挽狂澜之刃！以后，历代吴王都将有如此待遇。不过，吴王这个爵位不世袭，将从宗室子弟中选贤能者担任。 而且，吴王的存在，也是警示当朝皇帝，不要当一个暴君昏君。因为，暴君昏君施政不当，也是国难！朕不知道大唐天下能够存续多久，但朕希望的是，不求代代明君，但起码别是暴君昏君。 相比起改朝换代，名正言顺的靖难战争，或许带给百姓的苦难会小得多。” 想起李恪此次靖难战争造成的损失，杨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杨婉算是看出来了，李恪其实对于改朝换代并不忌讳，但极其讨厌改朝换代造成的百姓大规模流离失所。与其改朝换代，倒不如留下名正言顺的靖难宗亲，这样的话，要换的只有皇帝。而且因为名正言顺靖难，军队都可以直接归靖难宗亲指挥，这样一来，造成的破坏都小得多。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毕竟人都是有贪欲的。可是，李恪表示，后汉群雄和隋末群雄造成的那破坏……不管靖难制度完美不完美，起码对皇帝的行为有个约束吧。李恪知道自己这是相当想当然，但是，想当然就想当然，总比等着出了昏君暴君后天下大乱有贤能宗亲却无力回天好。 再说了制度是需要完善的，反正先立个制度出来再说。 也不出乎李恪的预料，在大朝会开始后，李仁的吴王封爵就遭到了大臣们的一致不认同，劝谏的话一波接着一波。但是，李恪直接当了耳边风，强硬地推了下去，只是表示，吴王封爵将成大唐特例，属于不世袭的王爵。能够继承吴王爵位的，以后必须是宗室中的贤能者担任。 至于宗室中的贤能者是什么评判标准，李恪表示现在没有时间探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障薛礼对河北的平叛战争。同时，加强对兵募的训练，训练好一批就外派一批，优先河北方向。 当然，除了薛礼的平叛，李恪也对大唐的地方行政制度做了改革，那就是将道这个行政级别制度化，改道为省。至于省的划分，李恪交给了三省负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省的划分要做到牵制。 三省的官员互相对视了几眼，一下子就明白陛下说的牵制是什么意思了。简单来说就是，不管哪个省叛乱，当地的咽喉都不能归本省掌控。比如说，如果在川蜀建省，那么川蜀的两个咽喉，三峡和汉中，绝不能划进川蜀里面去。 心领神会的三省官员，迅速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除了这些事外，李恪还下令继续拓宽长安到洛阳的官道，为迁都洛阳做准备。 李恪要迁都也不是心血来潮，在李恪看来，大唐以后可能要分多个首都，西都长安、东都洛阳、南都建业、北都幽州、龙兴太原。 光靠长安、洛阳东西二都，就现在的交通通讯条件，要想对天下做到很好的掌控，太难了。 设立五都，就是为了进一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力度，抑制地方豪强的发展。 第197章 炮击 在探知薛礼带着五万大军出了洛阳直奔洺州后，范阳卢、博陵崔、清河崔、巨鹿魏等一票脑子清明了的世家精神一震，赶紧派了使者南下，迅速和薛礼接头了。 薛礼都是有点儿发愣的，自己还没进入河北道，竟然就有世家投降了啊，还有范阳卢、博陵崔和清河崔这些名震天下的世家。 这些脑子清醒的世家表示，你当我们愿意放弃田地和人口吗？碰上一个比杨坚那种按族谱砍人还狠的人，不老实点低头还能咋滴。 不过，薛礼也没有处置的权力，而是让这些世家使者去长安。不过，薛礼也很开心，因为这些世家为了表忠心，将叛乱世家的名单以及粮草囤积地都给送来了。 “临漳县，古邺城啊。”看着叛乱世家们选择的粮草囤积地，薛礼叹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临漳县里，恐怕不仅仅是叛军的粮草囤积地，也是叛乱世家们的眷属所在之地。这些叛乱的世家很清楚，他们的叛乱其实是拉不到多少支持的。毕竟当年河北几次遭灾，都是有赖李恪从江南调运粮食过来救灾的。可以说，李恪在河北的名望，比起仁义的夏王窦建德都没差多少。 所以，这些叛乱世家们在发动叛乱后，除了夺取朝廷在河北的武库外，就是将家人和钱粮都搬来了临漳县——古邺城所在地。毕竟相比其余地方，临漳县更安全。 薛礼的五万大军进入河北后，许多原本就不想跟着造反的地方官员迅速倒戈，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怀抱。对此薛礼也表示理解，毕竟河北世家是真的根深树大，他们这些地方官基本没可奈何。当然，也有负隅顽抗的，出身叛乱世家的官员，就是负隅顽抗的。 对此，薛礼表示很开心，开心的后果是，一门门火炮发出了怒吼。 李世民在位的时候，本身就对河北一地的折冲府的武库控制很是严厉。河北折冲府的武库里，只有基础的横刀、长槊和最低级的战弓，弩是没有的，箭矢也都是普通的羽箭，破甲箭也是一支都没有的。在火药出现后，那更是一粒火药都不允许流入河北道折冲府的武库里。 这也导致，长孙无忌和河北世家合作时，河北世家第一要求就是废掉火药。长孙无忌为了得到河北世家的合作，当然是满口答应。 结果就是，河北兵压根就不知道火药的厉害，也不知道火药武器在李恪的手里都已经发展出了燧发枪和子母炮了。 落后是要挨打的。 隆隆的炮声中，一座座负隅顽抗的城镇被唐军轻易攻下。 每个攻下的城镇都暂时施行军管，大的留一千到两千，小的留几百人。主要任务不是守城，而是看住城里的粮仓。如果叛军大举攻来，留守的唐军没必要守城，将城里的粮仓烧了就行。 反正李恪有的是粮食赈灾，但叛军们是绝对不能得到一粒粮食。 薛礼的进军速度极快，在临漳县的叛乱世家们还没拿出应对方案前，薛礼带着三万大军已经攻到了临漳城下。 叛军的主力分成了两拨，一拨在幽州和王方翼打，一拨在南皮和程务挺打，临漳县里只剩下了万余人把守。虽然这万余人都是世家死士，但看着城外那森严的唐军战阵，城头上的世家将领内心全在打鼓。 “好生歇息一天，明天攻城！”薛礼用望远镜看了看城头的情况后，对着传令兵道。 “喏！”传令兵当即传令去了。 赵峰打马走近道：“元帅，你说敌人会不会夜袭？” “不会的，他们没有那个胆子！”薛礼淡淡地道。 薛礼猜的没错，临漳县里不是没有人提出夜袭，但是吧，谁愿意出去干这个事，各个世家将领都极其谦和，将这么个立大功的机会互相谦让。 开什么玩笑，薛礼可是李恪麾下头号大将，虽然苏烈后来居上，但也没有动摇薛礼在李恪麾下头号大将的地位。虽然对薛礼的了解不多，但是，李恪的知人善任的名声还是在外的，能够一直坐稳李恪麾下头号大将这个位置，那就说明薛礼的才干是很高的。 所以，夜袭是很好的一个计策，但也搞不好是一个去夜袭的人有死无生的计策。 所以，大家都很谦和，都很谦让。 新的一天来到了。 临漳县的守军还在漫不经心地做着早饭，却只听外面鼓声阵阵，几个守军探头往城外看去，我天，唐军要来攻城了！ 很快，城头示警的鼓号声也响了起来。 临漳县守军大营和城头一片慌乱，该死的，还没吃早饭呢，这帮唐军都不看时间的吗？ 薛礼表示，抱歉，你们吃早饭的时间和我们吃早饭的时间不一样，只能说你们的伙夫都是懒鬼，早饭都不早点做。 在叛军手忙脚乱空着肚子上城头的时候，唐军迅速开到了离城墙三百步的位置。 五十门子母炮推了出来。 一枚枚装好了发射药和弹头的子铳填进了炮膛，炮手手持火把凝神等着命令。 “轰击三十轮！”薛礼下令道。 尖锐的哨子声响了起来，炮手们将火把点燃了捻子，捻子发出欢快的嗤嗤声，迅速燃到了尽头。 “轰轰”的声响中，一枚枚炽热的炮弹飞出炮膛，然后在临漳县城头绽放出绚烂的焰火。 数不清的人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还有数不清的衣甲碎片也被气浪抛上半空，夹杂着破碎的人体。 大唐的炮手们打得很准，五十枚炮弹几乎都精准地轰在了城头上，一枚都没有浪费。 “轰轰”的大炮声中，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落在临漳城头上，奏响着死亡的乐章。 薛礼看着被大炮蹂躏的城头，回头看向赵峰道：“配重炮车运上来了吗？” 赵峰看了看后面道：“还没有，和云梯车和井阑一起在后面慢慢走呢。” “让他们快点，今天，本帅要一战破临漳！” “是，元帅！” 第198章 慢慢吃 还好这些叛军将领还算有点脑子，没有自己上城头，而是留了副将在那。结果就是他们活得好好的，南门上负责的副将在三十轮轰击中，也许尸骨无存了吧。 至于配重炮车为什么也带着，薛礼是看重了它们的纵火能力。大炮好是好，就是纵不了火啊。 当然，配重炮车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运起来慢！即使是拆成零件，运到地方后再组装，那也没节省多少时间。 真的让人烦躁！ 三十轮炮击结束，炮车开始准备就绪。 此时的临漳县，南门的城门楼已经是看不出原样了，还冒着小火光。也是，黑火药的能量再凄惨，炸多了也还是能引燃木头的。 接下来，就是配重炮车的表演时刻。与此同时，在咚咚的战鼓声中，云梯车和唐军大阵开始缓缓同步前进。 听到外面没有那天雷声，城头下面躲着的叛军将领也纷纷上城头，然后就被眼前的凄惨景象给吓到了。城头上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各种不知道是人体还是甲胄碎片。 “哇”的一声，一个叛军将领猛地呕吐起来，然后呕吐声一片。他们这群没有上过战场只会纸上挥斥方遒的人，如何能真正受得了这种血腥气。 就在这群叛军将领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唐军的炮车已经准备好了。 薛礼的脸上蓦地出现一抹满足的笑容，右手轻轻往下一挥，传令兵会意，高举的令旗也猛地往下一挥！ 薛礼带来的炮车并不多，只有区区十台。 刹那间，只见十颗火流星猛地腾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火弧后，然后在城头和城墙上绽放出绚烂的焰火。 十颗火油弹，三颗命中城头，四颗命中城墙，剩下三颗飞过头了。 命中城头的三颗中，有一颗运气极好，直接命中了这群叛军将领站的地方。 大食石油的品质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里面还添加了硝石白糖硫磺等协助物的情况下。 狂暴的火龙狞笑着吞噬了这群叛军将领，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手舞足蹈的火人。 临漳南门叛军顿时失去了指挥。 先是被火炮蹂躏，接着要被火油弹蹂躏，现在更是连指挥都没了。南城叛军顿时大哗，不管是底层将校还是普通士兵，都一个个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还好，叛军中还是有有本事的，南城的乱象很快就引起了注意，当即就有人带兵过来想收拾乱摊子了。 只不过，来得迟了点。 唐军已经上了城头不说，连城门都打开了。 唐军燧枪兵在城头上排成立蹲两排，枪托抵肩，冷冷地看着大呼小叫冲过来的叛军士兵。 “预备——放！” 在唐军前出指挥校尉的怒吼声中，唐军燧枪兵扣动了扳机。 “砰砰”的枪声中，一团团白烟从枪口喷出，然后就见对面冲前的叛军身子猛地顿了一下，然后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吗，凄惨地哀嚎起来。 将手里的燧发枪往后面递，接过后面递过来的燧发枪，接着，又是两排整齐的排枪打出…… 而在这两排燧发枪兵的后面，是数十个唐军正在轮流给打空的燧发枪装填发射药和子弹。其实唐军的燧发枪装弹已经很简便了，因为李恪麾下的工匠已经开发出了纸壳子弹。 纸壳采用浸透了硝酸钾溶液的茅草纸制作而成，前后都用很薄的竹纸密封。唐军燧发枪枪膛的末端有一个凸起，子弹从枪口装入后，再塞入子弹，然后用通条压紧。在压紧时，枪膛末端的凸起刺破纸壳子弹后面的薄纸，而凸起上面就是引药池。 只要凸起刺破了纸壳子弹后端的密封纸，引药池里面的火药就会和子弹里的火药连接。然后燧发机构发火，点燃引药池里的火药，再引燃发射药。如果凸起没有刺破密封纸，也不用担心，因为纸壳浸透了硝酸钾溶液，也很容易被引药池的火药引燃。 在死伤了一地后，叛军士兵意识到前进就是必死，不管叛军将领如何大喊大叫，他们也不愿意再冲了，而是不断后退，想从城头上逃走。 唐军进攻了。 双方一交手，斗志高昂的唐军就将叛军杀得哭爹喊娘，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而城内，在得知南城门被破后，躲在城内的世家立即麻了爪。反应过来后，就是收拾值钱的家私往北城跑，然后打开北城往幽州的方向逃。 这些世家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薛礼打下临漳后，绝对会是去和程务挺汇合，攻破南皮后再去幽州。 当然，也有世家反应慢，因为他们实在舍不得那些钱粮。这些反应慢的世家，就被薛礼毫不留情地关门打狗了。 午饭时间到了，唐军也完全肃清了临漳城里的反叛力量。 薛礼施施然打马进了城。 薛礼没有处置这些跑掉的世家，只是让将士们将他们看管起来，然后就派快马向长安报讯。 吃过午饭，薛礼拿起地图看了起来。 临漳是叛乱世家最大的根据地，但并不是唯一的根据地。许多叛乱的中小世家，还是待在自己的老家没有挪窝。这些既是薛礼后路的不稳定因素，但也是薛礼的破局点。 因为，叛乱的世家也并不是一条心。 大世家还好，因为实力比较均衡，还能做利益让渡。但是中小世家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害怕大的世家借机吞并掉他们。毕竟，世家之间可不是和和气气的，互相捅刀子也是个常态。 谁不希望天下的经书，都由自己一家来释义呢！ 斩首三千六百三十二颗，军法官仔细甄别，确保没有拿平民充数。按照李恪订下的军律，敢用平民人头充军功，过往功勋全部取消！ 这一点，薛礼在给这帮兵募整训时也是一再严格强调。这些兵募也知道，以后大家都是职业兵了，功勋是自己退役后的保障，哪里敢用平民人头冒功。 看完地图，薛礼敲了敲额头，还是决定先将幽州和南皮那两股叛军给收拾掉再说。将这两坨叛军主力都给吃掉了，整个河北，也就差不多安宁了，剩下的都是小菜，慢慢吃吧。 第199章 赋税改革 相比起薛礼一战破临漳，李恪在长安过得很不顺利。 首先是长子李仁承袭吴王，当天就一大票官员反对，后面暂时消停是因为李恪给了这些官员找了一堆的事情做。等把手头的事情忙活的差不多了，这些官员又开始反对了。 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陛下您能做到公忠天下，但不代表您的后人也能做到。 最后，李仁也自请除去吴王封号。 没奈何的李恪，只好将李仁改封为虞王。李仁倒是没心没肺，封什么王不要紧，只要别耽搁他以后跃马扬鞭建功立业就行。 至于五都，朝臣们倒是没太多异议，就是担心会不会大规模征发徭役。这个李恪表示不会，长安这边只有个大明宫还没建完，洛阳那边的宫室稍微修缮一下，太原那边有个杨广留下的晋阳宫，也是稍微修缮，建业更别提了，南朝都城，还是稍微修缮。 只有幽州稍微麻烦点，杨广留的那个行宫破败的厉害。不过也不是大问题，正好借着修缮行宫，给百姓开工资收拢民心。 经过这些天的上朝，李恪发现，自己原本的一些政策推行顺序，要有改变了。 大都督府——都督府——折冲府这套兵权体系，慢慢来就行，不需要很急。在李恪看来，改良赋税制度现在该是第一位了，原因也很简单，租庸调制度已经开始有崩盘的迹象了。 为什么会有崩盘的迹象？就在于李治在位时通过的一条政令：放宽对土地买卖的限制！ 首先，李恪宣布废除租庸调制度，将目前的税制改为田赋、丁税、户税、商税、工税、盐税六类。同时，李恪宣布废除无偿徭役。 其中田赋的征收规格是：一户人家拥有的田亩少于五亩，不纳税；五亩到十五亩之间，三十五税一；十五亩到三十亩之间，三十税一；三十亩到五十亩之间，二十税一；五十亩到百亩之间，十五税一；百亩以上，十税一！ 户税的标准是：一户人丁在十人以下，不纳户税；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纳户税三十钱，二十人以上纳户税五十钱。按季征缴户税。 丁税的标准是：男女成年后皆需缴纳丁税，男丁一人每月三钱，女丁每月一钱，不分良贱！良人丁税由自己缴纳，贱籍丁税由主家代缴。 商税订为二十五税一，工税订为三十税一，盐税主要针对私人盐场，每十斤盐说税钱三文。 朝臣们挺无语的，想反对，李恪的税率订的都不是很高。不反对，李恪这田赋、户税和丁税，就是盯着人口和土地去的，逼得世家吐出嘴里的土地和人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就是括田检丁。 还没等朝臣们说什么，李恪又宣布《逃人法》，核心思想只有一条，不管是奴隶佃户隐户荫户什么的，只要控告主家压迫过甚，且官府调查属实，那么逃跑无罪！ 再结合前面贱籍之人丁税必须由主家代缴…… 李恪的目的真的赤裸裸了，痛快点，将你们手里的人丁主动交出来。 朝臣们想反抗吗？ 当然想反抗，可反抗不起来。 宗室可以说全都站在李恪一边，李恪没有内忧。而且李恪早就经营了天下人望，要想诋毁难度很高。而且，李恪的这几条赋税改革，也确确实实是冲着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们去的。光是废除无偿徭役这一块，绝对会被百姓们称颂为圣君。 还有就是，不要以为租庸调制度下百姓们分的田就足够了。实际上贞观中期以后，百姓们的授田压根就不足。地广人稀的地方授田还是足额的，但人口密集的地方，好点的能够达到标准的六成，普遍是四成左右。 可问题就在于，地广人稀的地方都是什么地方？唉，瘴疠之地，流放首选！ 而且，宗室们离开长安前，李恪拉着他们进了两仪殿好一通嘀嘀咕咕。朝臣们可是看到，那些只想待在封地的宗室藩王，可是一个个走路带风满脸笑容离开长安的。 这时，朝臣们忍不住又想起了萧家，顿时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之心。这萧家真的好命啊，全力投资李恪，这不就来了回报了么，虽说萧家在朝堂上现在没有高官，但朝臣们可是知道，萧家现在真的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啊。 现在朝臣们是极度地后悔，为什么当年不跟着萧家也投资一下呢。当然，还是有不少关陇小世家和寒门还是挺开心地，因为他们的儿子在李恪麾下都混得不错。不过，让他们感觉遗憾的是，当初应该派嫡子们去的。结果，现在好处都在庶子们的手里了，让嫡系子孙都挺眼红的。 另外，从这个赋税改革来看，李恪的态度也很明显，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过的话，大伙都有个体面。 不过的话，李恪表示我很喜欢你不体面。 朝臣们斟酌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毕竟对比起自己的损失，河北世家损失是最惨重的。而且朝臣们有预感，好好配合李恪这波赋税改革的话，李恪是不会让他们难过的。 李恪确实不会让支持自己的朝臣难过，毕竟，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候，官商一体，是真的很难避免的。既然避免不了，那么就只能想办法降低危害了。 现在，只能先忍受一下官商一体，来慢慢推动工商业的发展。不然的话，光靠李恪加上李家宗室……不知道会有多慢。 大唐目前的形势是，劝农已经被李世民完成了。到了李恪的手里，就是该大兴工商了。不这么做的话，李恪该如何养起至少四十万的常备军！ 而要大兴工商，就需要大量的人口。李恪实在没有耐心学李世民的那种温柔手段了，直接点，老实交出土地人口和面对火枪大炮，二选一吧。 当然，李恪也不会一蹴而就，毕竟大唐国土那么大，一蹴而就的话，那自己搞不好是真的第二个外公杨广了。 先从关中弄起来吧。 第200章 乱平(一)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对赋税改革提出疑问，比如狄仁杰。 狄仁杰就提出，丁税是不是应该有年龄限制，比如到了一定年龄后就不需要缴纳丁税。李恪觉得很可以，一通讨论之后，年纪过了五十五，不论男女皆不用再纳丁税。 新版赋税制度现在江南八州、前南海大都护府和关中三地实行，准确来说，只有关中是试行。因为江南八州和前南海大都护府这两地，李恪实行的赋税制度就和这新版本的差不多，可以说，就是李恪在江南八州赋税制度的改良版本。 对于李恪的谨慎，朝臣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是真的怕李恪一口气推行天下。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拿关中下手，看关中推行的如何，再慢慢推行天下。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关中世家很落魄，实力都不是太强，李恪用利益拉拢他们也很容易。 李恪也确实和关中世家豪强达成了利益交换，世家豪强交出土地人丁，李恪给他们一门富贵之长。但是，李恪也说明了，能不能将富贵传承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真的，如果李恪说能保他们永世富贵，这些世家豪强的代表立即转身就走，哪怕日后拼着和李恪开架都认。永世富贵？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相反，给利益，但不能将利益传承下去靠自己的本事，这就让这些世家豪强的代表安心了。因为这意味着，李恪是真心实意的，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李恪给他们的富贵本事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们派人去江南八州看看，看看萧家是怎么赚钱的。然后再回关中，想想自家的优势，想发展什么产业，李恪给点政策优惠就好了。 关中世家豪强们满意了，李恪的意思他们都听懂了，他们去向萧家取生意经。然后他们自己认真琢磨，自己该做什么生意好，接着，李恪帮他们去开拓市场。别忘了，长安可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最后，如何稳住市场一直赚钱，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了。 有了李恪的许诺，关中世家豪强们交出土地人丁那叫一个痛快，这样一来，李恪也开始逐渐在关中，开始推行屯营模式。 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李恪就吓了一大跳，这帮子关中世家豪强，即使屡遭打击，都硬生生交出了接近百万亩的土地，以及多达四十万的人丁。 当然，各大世家豪强还是留了一部分自家田地以及奴仆，这些李恪没管，毕竟家族大了需要人伺候，再加上土地情节。只要没超过李恪的容忍度，对于那些田地和奴仆什么的，李恪表示随意。 …… 李恪这边开始慢慢搞改革，河北南皮城下，薛礼和程务挺会师了。 “情况怎么样？”薛礼看着程务挺道。 程务挺很痛快地将指挥权给了薛礼，自己给薛礼做副手。听了薛礼的问话，程务挺摇摇头道：“对面一共有七万，守城的主将出身清河张家，名叫张桂，曾经跟过窦建德。窦建德被俘后，就回了老家，没有跟过刘黑闼。” “也就是说，是个很棘手的人？”薛礼接着问道。 “排兵布阵很有章法。”程务挺和薛礼登上望楼，程务挺指着远处叛军的营寨，“你看他城外营寨的设置，那不是一般地互为犄角。末将麾下兵力不多，才迟迟难以突破这南皮。” 薛礼拿起望远镜观看了一阵后放下望远镜道：“你说得没错，确实很有章法。务挺，真的是难为你了。估计仲翔那边也是这种情况，兵力不足导致进攻乏力。” “以末将来看，我们可以集中兵力，攻打城东这个叛军营寨。”程务挺道，“末将也一直想攻打那个营寨，但苦于兵力不足。一旦末将出兵，营寨就会空虚。要保营寨安稳，带的兵就不多，反而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至于诱敌？对面铁了心防守，不管末将用什么招，死活不离开城池和营寨太远。发现一点不对的苗头，就立即缩回去。而且每次出来，斥候放得那叫一个多！” 薛礼顿时笑了，看着愤愤不平的程务挺，很是理解他这些天的窝火，当即就拍板道：“让本帅的兵歇息两天，然后破了那个破寨子。” “就等元帅这句话了！” 第三天一大早，留了一万人守营，其余的唐军吃完早饭后就立即出发，只用了三刻钟就赶到了城东叛军大营外。 没给叛军做什么反应的时间，唐军直接排出了五十门大炮，对着叛军营地开始了无情且热烈的轰击。 这次，薛礼给的命令是自由轰炸，将炮弹轰进那大营就成。所以，唐军炮兵们是可劲的轰击，生怕慢了别人一步。 “轰轰”的爆炸声中，大片大片的焰火硝烟在叛军营地中升腾而起，不时的有人体碎片和衣甲碎片被气浪掀飞在半空中。很快，叛军的营帐就开始起火，毕竟营帐的篷布为了防水，上面可都是涂了桐油的。 叛军在营地里狼奔豕突，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很快，叛军的营地大门就开了，数不清的人从营寨大门逃出，向着城池的方向狂奔而去。 薛礼有点意外道：“诶，本帅还以为他们会来迎击本帅呢？” “元帅，他们都已经破胆了，哪里还敢过来。”程务挺很是无语道。 命令炮兵停止了轰击，薛礼淡淡地道：“派人把那营地里的东西都给烧了，我们前出一下盯着，防止城里的人出来干扰我们烧了那营寨。” “好。” 很快，唐军大阵继续前进，一直前进到离城墙三百步距离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薛礼一点都不担心城头会有什么动作，因为朝廷的限制，这里的城池的防守器械里，只有滚木礌石什么的，可没有绞车弩那种东西。 没有绞车弩，光靠普通的弓弩，唐军在这三百步的位置，很安全。 第201章 乱平(二) 一鼓作气，薛礼和程务挺将第二个营寨也给轰了。 张桂真的很无奈，也很痛恨家族那群鼠目寸光的。他们只看到了世家坞堡难以面对火药，所以和长孙无忌勾联的时候，要求毁弃火药。却不想想，火药也是防守利器。 起码能搞到火药的话，经过一段时间训练，麾下的将士面对火药起码不会如此恐惧。现在好了，将士面对火药这玩意，压根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不说，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们。 现在，失去了互为犄角的外面的营寨，就只能困守孤城了。更糟糕的是，麾下的将士已经被唐军的火药武器都给吓到了，斗志低落，士气已经有稳不住的迹象了。 放下望远镜，程务挺开口道：“元帅，某觉得，咱们可以休息一两天后再进攻。” “务挺，你就不担心对方提振士气？”薛礼笑着道。 “把炮车推过去，早中晚各来一次火油弹。”程务挺道，“我们休息是休息，但不代表不吓他们啊！” “好主意。” 一天后，南皮县城的南城门没有叛军愿意待了。看着那一落城头就犹如制造了烈火地狱的火油弹，只有傻子才愿意待在城头上。不对，傻子都不愿意。 薛礼不是休息一两天，而是休息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唐军将士除了每天例行的炮车投掷火油弹在城头制造火墙外，就是在重重保卫下，在离城墙三百步远的地方开运动会。 嘶，应该可以用运动会来称呼吧。 毕竟，有蹴鞠，有角抵，有马球，有赛马……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如果不是前面两排子母炮，左右两侧威风凛凛的甲骑具装，张桂是真的忍不住要出城去偷袭的。可是，城里的骑兵，基本上就是将领的亲卫了。数目全部凑起来，也就个两百多骑兵。 而城外的甲骑具装，可是足足有六百骑！ 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其实薛礼没有告诉张桂，那六百甲骑具装，四百是样子货，他们的任务就是穿戴好甲胄骑在甲马上摆看，真正的甲骑具装只有两百。甲骑具装之所以这么少，战马倒不是问题，而是能当甲骑具装的士兵，不是那么好选的。 而薛礼之所以让唐军如此放松，就是为了进一步打击城内叛军的士气。第一天的火油弹引起的城头叛军的乱象，让薛礼确定了一件事，城中主将张桂，并不是一个擅长打逆风仗的人。 世间并不缺少常打胜仗的名将，但能一直在逆风中取胜的，才是真名将。 五天过后，吃好喝好玩好休息好的五万唐军除了留下三千人留守大营外，其余的全部出动，准备攻打南皮城。 张桂看着城下的唐军，双眼中满是凝重。要知道，自己手中如今可还是有三万多兵力，薛礼全军也不过才五万，自己还有城墙优势，但薛礼却仍然敢打攻城战。 那么就说明一件事，薛礼对那投掷火油和发射天雷的炮车很有信心。 张桂一念至此忍不住骂一声主家那群短视的混蛋，当初和长孙无忌勾连的时候，怎么不将火药弄到手。不然的话，自己手里头有了火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堪。 当然，张桂心中更是咒骂李世民，整个河北，没有一座城池能找到绞车弩，而且所有城池的马面、护城河等有利于防守的，能拆的全拆了，能填平的全填平了。至于武库里的弓弩甲胄，更是严防死守到了极点。简单来说就是，河北这边造反，就算从武库里得到了军备，对比关中过来的平叛军队也是垃圾的可以。 更何况，程务挺的唐军是李恪精心训练的曾经的吴王军，而薛礼带到南皮城下的，也一大半是曾经的江南吴王军，关中兵募基本上都在守卫打下来的城池。倒不是薛礼看不上关中兵，而是关中兵还不适应火器的打法。 “火炮，十轮轰击！”薛礼淡淡下令道。 随着命令下达，准备好了的唐军炮兵将火把点燃捻子，看着捻子欢快地燃烧着，然后炮身一震，一团焰火硝烟猛地从炮口喷出。 张桂是很精明的，虽然唐军炮兵阵地比较远，但一看到远处火光点点，张桂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就跑。这些天唐军炮车的准头张桂算是见识了，他可不想被天雷炸死或者被火油炸死。 张桂跑了不要紧，城头上的叛军士兵见主将都不敢待在城头了，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也都一窝蜂想沿着马道往城下跑。毕竟，经历了五天的火油弹轰击，虽说没烧到自己身上，但看着那烧死的兄弟的惨状…… 薛礼看着城头那慌乱的景象，将无战心，兵无斗志，空有城墙和人数有什么用！ 薛礼右手拔出横刀，缓缓举起然后猛地指向南皮！ 全军进攻的鼓号声响了起来。 云梯车、井阑开始缓缓推动起来，炮兵停止了轰击，配重炮车则开始缓缓压下扬杆，然后装上石头，将一块块石头对着城头投了过去。 城头上，还是有一些叛军死忠的。 他们拈弓搭箭，躲在城垛后面，静静地等着唐军靠近。 一个胆子大的叛军小心地探头看了一下，略带惊喜地喊道：“八十步了！”还没等这叛军收回身子，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恰到好处的直接命中了他的面孔，直接将他的脑袋给砸没了。 看着这一幕，这些没有逃的叛军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叛军校尉连滚带爬跑到马道边，对着下面喊道：“唐狗上来啦！” 然后转身喊道：“放箭！快放箭！” 城头上残存的叛军鼓起勇气，开弓搭箭，转到垛口对着下面就是一箭，至于准头，看天。 就在叛军露出头来射箭的功夫，早就站好了位置的唐军燧枪兵立即扣动了扳机。 “砰砰”炒豆般的枪声响起，一团团硝烟从枪口喷出。 放箭的叛军顿时没了三分之二，有些因为挨的枪子太多，脑袋都给打没了半边。 毕竟，唐军的火枪的口径有点大，李恪当时看了下，口径说是三分，换算成公制的话，大概是十一个毫米的样子。 威力很足的。 第202章 乱平(三) 张桂忍着心惊，还是带兵上了城墙。 上了城头一看情况，张桂只感觉一阵阵头晕，因为唐军的云梯车离城墙不到三十步了，井阑也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了！ 叛军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开始准备滚木礌石狼牙拍等各种城防物资，同时，还对着城下拉弓放箭。 可是，唐军将士用坚实的甲胄，狠狠地嘲讽了叛军的弓箭。然后，城下的唐军燧枪兵举起来枪，井阑上面的唐军燧枪兵也都起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城头。 “砰砰”炒豆般清脆的枪声响起，先是城下两排燧枪兵两轮火枪齐射，接着井阑上面的燧枪兵一轮齐射。 缓缓升腾的硝烟中，唐军燧枪兵有条不紊地装弹，通条铳实，燧发机压好，枪托抵肩瞄准城头，只要城上有人露头，就是一轮齐射。 城头上顿时倒了一片，不少叛军士兵是挨了一堆的枪子，以至于脑袋被打了个稀烂。 许多叛军见状顿时两股战战，如果不是张桂还在城头来回奔走，他们早就逃了。 张桂也没好到哪去，如果不是亲兵带了几面铁盾将他护得周全，他搞不好也死在井阑上唐军燧枪兵的攻击下了。几面铁盾护住了张桂，可却没办法护住张桂的所有亲兵。张桂的身边，亲兵只剩下十来个了。 沉闷的“咚”的声音中，唐军云梯车已经靠上了城墙，身穿明光铁札，全身都防护的严严实实的唐军将士沿着跳板迅速冲上了城头。 对于李恪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所以这次出征的唐军，人人都是外面明光铁札，内里还有一层锁甲，贴肉还有一层绢甲，堪称防护到变态。 李恪看到链甲其实还是有点奇怪的，后来才发现，大唐其实看不上链甲的。因为对接的链甲只有对劈砍的防护力，对穿刺的防护力堪称拉垮。倒是采用铆接的锁甲，对穿刺的防护力还不错。不过嘛，链甲有个优势，造得快啊，锁甲那一个个铁环铆起来，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而且链甲透气效果也不错。 李恪在江南的时候，除了造棉甲布面甲外，就是大规模造链甲和锁甲充当内甲。链甲可以大规模给普通士兵用，锁甲给军官用，等以后锁甲的制造速度上来了，就将链甲给淘汰掉。 李恪登基后，从江南武库直接调了八万套锁甲，二十万套链甲到长安。本来是想给陇西的唐军换装用的，毕竟他们一直面对吐蕃人。结果河北叛乱了，就优先给薛礼了。 第一排冲上城头的唐军除了甲胄坚实外，还个个提着钢面盾，手里拎着金瓜小锤。横刀破甲练起来有难度，但是金瓜小锤拎起来砸人难度大减。缺点就是，金瓜小锤长度一般不太长。但放在重盾兵的手里，金瓜小锤这个长度，太合适了。 重盾兵挺着钢面盾猛地一冲，迎上来的叛军运气好的被撞退，运气不好的直接从翻过了女墙栽下了城头，然后下面响起一声惨嚎就没有动静了。然后重盾兵挺盾横冲直撞，手里的金瓜小锤拎起来就盯着脑袋狠砸。 一个个叛军被砸得满面桃花惨嚎倒地，然后被跟着冲上来的唐军用步槊乱枪搠死。 很快，唐军就在城头站住了脚跟。随着唐军沿着云梯车源源不断涌上城头，站稳了脚跟的唐军沿着城墙开始横推。 至于唐军登上城头死伤了多少…… 井阑上和城下列阵的燧枪兵表示，看不起咱们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叛军的有士气和斗志的，早就被唐军的火炮、火油弹和刚才的火枪排枪射击中，可以说死光了。剩下的，如果不是张桂还在城头，恐怕早就逃跑得一干二净了。 张桂被堵在城门楼了，应该说，城门楼的残骸位置处了。 沿着马道杀下去的唐军将士，轻松地杀散了城门口的叛军，迅速斩关落锁打开了城门。 对此，唐军将士表示感谢张桂，没有将城门堵死。 薛礼率领两百甲骑具装率先冲锋，他们的任务就是从城门口冲进去，碾碎一切敢反抗的力量。后面，是程务挺带着的大队轻骑兵，最后是步兵。 薛礼冲进城池的那一刻，张桂在城门楼组织的防线也被唐军将士攻破了，整个城门口可以说全是叛军的尸体，唐军将士一个都没有倒下。 至于张桂本人，被十几个唐军士兵用步槊给扎成了血葫芦。 除了张桂外，城里当然还有其余将领，他们在得知城南危急时就组织人马过来救援了。沿着城墙过来的，被唐军将士杀得步步后退，别说救城南，自己能不能活命都是个未知数。 从城池正中大街赶过去的，正好碰上了薛礼带着的两百甲骑具装！ 薛礼见到前面大队叛军顿时大喜，大喝一声，催动胯下良马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由于薛礼马速太快，亲兵和麾下将士都没有一下子跟上，见状只好赶紧跟上。 迎面过来的叛军将领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薛礼已经拍马赶到，手里方天画戟直接掠过了对面的脖子，好大一颗六阳魁首飞上了半空，然后在地上骨碌碌滚动。没了脑袋的脖颈中喷出一团血雾，这个连姓名都没报出来的叛军将领直接被薛礼临阵突斩！ 叛军顿时被震住了。 薛礼可不管叛军的反应，斩了那将后，薛礼舞动方天画戟，当真是磕着就死挨着就伤，再加上胯下甲马，叛军硬生生被薛礼一个人，给杀穿了！ 见主帅勇猛至此，后面才跟上来的唐军甲骑具装士气暴涨，直接对着叛军碾了过去。 是的，碾了过去！ 一个个叛军要么被甲骑具装的马槊刺死砸死，要么被战马马蹄践踏成泥，要么被战马硬生生撞飞，甚至有脆弱的直接被战马撞得四分五裂！ 甲骑具装之下，皆是齑粉！ 当程务挺带兵赶到时，只看到了一堆堆的血肉骨泥和残破的人体，很难想象这里刚刚有两三千人来过。 第203章 乱平(四)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南皮城的厮杀结束了。 一战斩首一万八千四十七级，这是能辨认出面目的，还有至少五千多找不到脑袋的，比如被薛礼带着的甲骑具装碾过的，被火油弹烧成了灰的，被大炮炸得支离破碎的，被火枪打得脑袋都没了的。 还俘虏了两千多人，逃跑的就没去计数了。至于这些逃跑的会不会造成什么危害，那是等下出城带着轻骑去追剿的程务挺的事了。 程务挺回来后，已经是快到晚饭时间了。带回来首级四千六百七十八颗，至于俘虏，一个都没有。 对于程务挺追剿没有俘虏这件事，薛礼一点都不奇怪，这些关中兵，想功勋真的想疯了。更何况，李恪也是对薛礼面授过机宜的，世家私兵只要不是主动投降的，那就不需要活着的了。 打完了南皮，薛礼和程务挺都决定暂时休整一下。 除了补充消耗的物资外，南皮一战砍得叛军太多了，得将尸首什么的都处理好，一旦发生了瘟疫什么的，可就不好了。薛礼可是清楚，李恪攻灭南林邑的叛乱贵族，仗都可以说没打，就是靠着瘟疫灭了一座城。 南皮县衙里，薛礼正在写着奏章。 在薛礼看来，幽州的那一股叛军暂时可以不急着平定。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要稳定地方，将目前还有叛军占据的州县都给收复。将剩余的叛军和叛乱的大小世家，全都往幽州赶，最后聚而歼之。 而且，薛礼带兵一路行来，发现叛军大肆搜刮粮食，河北各地都已经开始缺粮，粮价已经开始斗米五十钱往上了。如果朝廷不能及时调粮过来，斗米破百甚至破千都会是很正常的事。 写好了奏章，薛礼就命令立即快马送长安。 …… 接到了薛礼的快马奏章，李恪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就命人将六部尚书和三省长官们都召请了过来。 将薛礼的奏章递给了岑文本，李恪很是随意地道：“这是薛礼从南皮快马送来的奏章，大伙都看一看，然后说说自己的想法。” 岑文本闻言打开奏章看了起来，看完后递给了李道宗，李道宗看完后递给了裴宣机……三刻钟后，奏章回到了李恪的手里。 大伙互相看了看，岑文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陛下，那么老臣就先说了。” “岑相请说。” “河北之地，从高祖皇帝杀窦建德之后，对于朝廷从来是面服心不服。其余，百姓倒是好说，只要朝廷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他们就会支持朝廷。关键是，河北的世家。 这次河北叛乱，根源还是在于世家！不过，世家之中也不缺清醒者，比如此番立即派人投效的范阳卢家等几家。但是，更多的世家他们是压根不愿意放弃田地和人丁的。因此，老臣建议采取缓进急战之策。” “缓进急战？”李道宗捋捋颌下短须，“岑相的意思是，缓步推进，但战斗要快？” 岑文本点点头道：“打，就要打得快。但是，打下一地后，朝廷就要立即重新任免官员，兴修水利道路，安排各种赈灾事宜。损失惨重的州县，还要安排减税免税政策。现在，平叛可以不急，拉拢河北人心，才是第一要务。否则的话，此次叛乱就算快速平定下去，日后还是会再起叛乱的。” 杨虞开口道：“陛下，河北地人口众多，此次几家又交出了大量的人丁。可否移两淮人口填江南，然后移河北人口填两淮？” “妙！”裴宣机道，“陛下，这样既可以加速江南开发，还可以在两淮也借机推行屯营，还可以减少河北人丁，一举三得啊。” 李恪并没有打算将屯营遍布全国，但是主要产粮区要采用屯营模式是肯定的。 又商量了一阵，一致决定对于河北叛乱采取缓进急战的政策，同时将占住的州县，开始清查田地人丁，调换官员。其中，优先开始调换官员，河北省的世家，绝不能再出任河北任何州县的官吏。 除此之外，还得给薛礼增派人马。正好，这段时间又编练了五万新军，抽调四万给薛礼。李恪也感慨，老爹李世民的常年征战，给关中留下了大批老兵。 至于河北世家的子弟吗？哎呀，不少地方正好缺清贵官员啊。这些清贵官员，虽然没什么实权，事情也不是很多，但是俸禄可是不低啊。只要慢慢熬资历，也是能升到二三品大员的，很是适合河北世家。 但是，又一个头疼的地方来了，那就是，这四万大军由谁统领去增援薛礼。 倒不是说朝廷缺将，而是现在有才能的将领，基本上都抽不开身子。 苏烈除了是兵部尚书，还全权统筹陇西防线去了。程知节和尉迟恭这两需要坐镇中央，毕竟漠北的铁勒只是暂时恭顺，一旦出事，这两老将是肯定要选一个出征的。执失思力在漠南，李道宗和阿史那社尔身体不好，出去搞不好就没命回来了。 契苾何力人就在陇西，苏烈是统筹，契苾何力就是在一线，连带着还带走了一大批将领，再加上练兵也需要将领…… 娘的，李恪发现事情一下子做太多也不好，后果就是手里的将领全都在忙，想抽出一个有空闲的都难。 狄仁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弱弱地道：“陛下，可以让晋阳公主统兵。” 狄仁杰是真的不想开这个口的，但不得不开，因为自家的公主娘子已经念念叨叨好久了啊。狄仁杰为此对苏烈有深深的怨念，为什么你要教自家娘子兵法啊！ 大伙看了狄仁杰一眼，突然觉得这真的是个好主意！ 要知道，李恪靖难突袭洛阳时，就是晋阳公主坐镇杭州，主持了靖难仪式的。至于统兵能力，苏烈可是说，他可是代卫国公收了三个弟子，分别是薛礼、晋阳公主和虞王李仁。 能够传承卫国公的用兵才能，可见晋阳公主在兵学道上的天赋。 更何况，晋阳公主可是宗室啊！有些时候，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第204章 乱平(五) 看着顶盔贯甲的兕子，李恪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儿发酸。当年那个老是想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还喜欢上了跃马扬鞭。 也不知道老爹李世民看着兕子变成现在这样子，会不会把自己狠揍一顿。 兕子倒是笑嘻嘻的，自小听了平阳姑姑的事迹后，就一心向往。长大点懂事后，看着兄长骑射步射那英姿，更是羡慕得紧。现在自己长大了，终于可以做到了！ “不要急着赶路，别忘了，你也有气疾。”李恪絮絮叨叨，“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还有，如果打起来了，老老实实待在中军，别学兄长我，按捺不住老是想往前冲。 记住了，到了南皮后，要多听薛礼的意见。他是宿将，还是你师兄，打仗更是比你多，不要仗着公主身份欺压人家。” 念叨了一阵，李恪还是有点不放心，将自己的贴身卫队连同卫队长也都给了兕子。又给兕子正好了兜鍪，才摆摆手，示意兕子可以离开了。 “皇兄！”兕子上了战马，“等晋阳的好消息吧！” 看着兕子带领大军离开，一同前来送行的诸位公主也都是感慨万千，长乐忍不住唏嘘道：“当年小兕子说长大后要当平阳姑姑一样的巾帼英豪，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李恪闻言心中顿时一动，自己的妹妹们因为自己的严加管教，一个个都是精通经史子集，像长乐、清河，还都精通生意之道，是不是，也能出来当官呢？ 想到此处，李恪就开口道：“诸位妹妹，想不想学兕子一样，建立一番功业呢？” 长乐瞪圆了一双杏眼道：“皇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君无戏言！”李恪斩钉截铁道，“只不过，兄长还没想好怎么做，到时等兄长的好消息！” …… 一出了潼关，兕子就立刻将李恪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催动大军迅速行进。当然，兕子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进入河北地界后，兕子就立即派斥候将大军周围十里都给看住，然后就是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撤换官员、抛售粮食。 没错，跟着兕子大军走的，还有一堆的官员和大量粮食。官员用来替换原先的当地官员，粮食则是用来稳住粮价。 就这样慢慢走着，兕子的四万大军进入河北后，用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了南皮县城。 薛礼和兕子见过了礼，两人一边走一边道：“殿下，怎么是你带兵来啊，朝里没武将了吗？” 兕子想了想后认真道：“倒不是没武将，而是有时间的武将没资格统领四万大军，有资格的武将基本上没时间。” 薛礼皱了下眉头声音略严肃道：“陇西出事了？” “七天一小打，半月一大打。”兕子摘下兜鍪夹在腋下，“也就是皇兄现在空不出手来，才让吐蕃人嚣张。依本帅看，等皇兄将内政理清楚了，第一个动手的绝对是吐蕃，其次就是铁勒。西域那边，应该会让霍王叔全权处理。” 薛礼认真思考了下道：“看来，接下来几年，应该就是对付吐蕃了。” “还有云南郡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县衙，在大堂里坐下，兕子将兜鍪放到一边，接过薛礼亲兵奉上来的茶水，一口喝干后道：“皇兄从川蜀商人嘴里得知，说云南郡那里多铜矿，眼睛都红了。” 薛礼闻言乐了：“陛下的耳朵里，最是听不得两个字：一个是银，一个是铜！” 兕子点点头道：“没错，吕宋那边挖得铜够多吧，皇兄一听到云南郡有铜，不还是双眼红得可怕。不过，云南郡那边少部分是羁縻统治，大部分……朝廷压根就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子。” 薛礼叹口气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朝廷缺人。” 兕子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所以皇兄对河北世家手里攥着的人丁，可是垂涎了好久了。皇兄靖难时河北世家如果识时务，皇兄下手还会轻一点。没想到，识时务的只有那么几家，皇兄不弄个血流成河，可就很对不起皇兄搞清洗很喜欢按族谱来的习惯了。” 薛礼笑道：“陛下有说如何处置那些叛乱世家吗？” “成年男子全部诛杀，未成年的入蚕室然后全部发配辽东为奴。至于女子，出身那些识时务的，比如范阳卢家的，连同她们生的女儿一块送回去。出身那些叛乱的，年老的全部送到各个寺庙出家，其余的赏赐给有功将士。”兕子道。 “陛下这个处置，某喜欢。”薛礼道。 “对了，就在河北处置了，不要押解到长安。”兕子站起身，“送到长安的话，求情的人太多，皇兄很难做。就让本宫，在这河北都替皇兄处置了吧！” 薛礼愣了愣，看着英姿勃发的晋阳公主，心中叹道，不愧是太宗文皇帝的女儿，不愧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这份胆魄，连寻常男子都难有。 当然，兕子敢做这个主也是有底气的。那就是，凭她是大唐的晋阳公主，凭皇兄还是蜀王的时候，为了保黄河大堤，竟然敢连砍三十二颗人头！ 喝了茶，歇息够了，兕子就戴好兜鍪回军营忙去了。 一直在边上做陪衬的程务挺开口道：“看来，大唐又要有一位平阳昭公主了！” “那是陛下头疼的事。”薛礼笑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按陛下的诏书做事。” “陛下前段时间下达的诏书，说让我们缓进急战……”程务挺道，“元帅，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平叛，不应该速战速决吗？” “陛下的意思很简单，要通过这次平叛，让河北世家的血基本上流干！”薛礼冷笑道，“先帝就饱受世家揶揄之苦，陛下可是看在眼里的，哪里会给这些世家好脸色。更何况，世家如今又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借口，陛下就更不会手软了！ 现在好了，晋阳公主殿下带着四万大军来了，我们人手不足的问题可以说彻底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和这些叛乱的世家，好好玩了！” 第205章 乱平(六) 有了行动纲领，又来了四万新鲜血液，在南皮驻扎许久的薛礼和程务挺迅速行动了起来。 缓进，急战！ 三支大军都是先向西，再向西北，最后折向幽州，将剩下的叛乱世家，全部驱赶向幽州！ 大军的行进并不快，因为三支大军除了平叛外，还要协助地方官员的撤换，稳住地方粮价。 况且，李恪也没有给大军定下平叛的时间表，所以，三支大军都并不急躁。 唐军不急躁，叛乱世家们却是急躁了。 可是他们急躁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唐军进军虽然缓慢，但一旦打响了进攻，那就是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横扫过去。不管是城镇的城墙还是世家的坞堡，都挡不住唐军的火炮配炮车。 没有一座城池或坞堡能够挡住唐军三天，基本上是唐军上午发起进攻，到了中午城池或坞堡就被攻下来了。然后唐军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打扫残局，是坞堡就一把火烧了，是城池的话就重新安排官吏，然后运送粮食进来稳住物价。 就这样，唐军一步步按着自己的节奏开始平叛，而受不了的世家，则开始拖家带口往幽州方向跑。 叛乱世家也不是没有明白人，看得出薛礼、程务挺、晋阳公主的打算就是驱赶他们到幽州后好一网打尽。但问题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抱团在一起还能拼一下，还待在原地以为靠着坞堡能扛住唐军，那就是死路一条。 大炮和配重炮车的出现，那些夯土筑成的坞堡，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就这样，时间缓缓到了贞兴元年的冬季。 蓟县城下，云集了大唐十万大军！ 兕子看着亲兵领过来的棉甲，从火炉边起身，到了屏风后面穿好后出来道：“嘿，本宫说皇兄怎么一直造棉甲，夏天穿了那不会热死去，原来是大冬天穿的啊！” 亲兵队长道：“是啊，这个穿起来可是暖和多了。” “走，去见见薛帅，看看什么时候攻城！” 既然暖和了，那兕子就不愿意在帐篷里待了，将头巾缠好，兜鍪戴好，兕子就出了自己的帐篷。 很快就到了帅帐，只见帐篷里已经来了不少将领了，显然，今天运到的棉甲，让大伙都不想窝着了。 也是，平叛了大半年，也该收尾了。 “这棉甲暖和吧！”等将校们都来得差不多了，薛礼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将校们全都开怀大笑。 是啊，还担心天寒地冻的，大伙都只能猫在帐篷里等大冬天过去，开春后再对叛军发起最后的进攻。但没想到，陛下竟然运来了棉甲。 随着棉甲一起来的，还有八万石的粮食以及各种棉袄。其实，粮食军营里还有，吃个三五个月没任何问题。但又运来八万石粮食，想都不用想，是给蓟县里的百姓吃的。至于棉袄，更不用说了，也是发给蓟县的百姓的。 此时的河北世家发起的叛乱，就剩一个蓟县了。 小小的一个蓟县，可是塞了至少十五万人！ “陛下新来了诏书，让我们得到棉甲后，好生休养个两三日，将精神头养足了，一鼓作气打下蓟县。”薛礼站起身，“蓟县虽然是叛军最后的地盘，但里面也有许多还忠于大唐的百姓，但是，他们势单力孤难以反抗。所以，该结束了！” 王方翼开口道：“元帅，你就下命令吧！大伙等着建功立业，可都是憋得嗷嗷叫了！” 随着李恪催战诏书来的，还有薛礼节制诸军的军令。其实，就算没有这道军令，大伙也都会推举薛礼当总指挥。一是薛礼跟陛下是最早的；二是薛礼的才干是真的没得说；三是晋阳公主的鼎力支持。 “既然咱们有十万人，那么四面城墙都是主攻！”薛礼站起身，一拳砸在了帅案的蓟县地图上，“本帅负责南面，王帅负责北面，殿下负责东面，程帅负责西面。炮车过于笨重且积雪较深就不用了，火炮每面七十五门，云梯车和冲车，还是想办法用上去！ 三天后的上午，用过早饭后就立即攻城！不需要向本帅报备，只要麾下大军列好了战阵，就立即进攻！” “是，元帅！”众人轰然道。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清晨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撒着，蓟县东城的城门楼，担任警戒的叛军靠着城垛打着哆嗦，不停地搓着双手。城门楼里，十来个叛军正架着铁釜煮着早饭。 就在铁釜里的麦粥开始咕咚咕咚的时候，只听城外响起了“咚咚”的战鼓声，然后漫天风雪中，无边无际的红色出现了！ 城头值守的叛军傻眼了，揉了揉眼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是唐军，如同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嚎叫道：“来人啊，唐狗来了，唐狗来了！” 城门楼内的叛军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一个校尉装扮的人，赶紧拎起一个鼓槌冲出了城门楼，狠狠地敲响了示警的铜锣！ 刺耳的铜锣声瞬间响了起来。 先是东城，然后是南城，接着北城和西城示警的铜锣声也此起彼伏！ 城下大营里的叛军愣了愣，然后全军哗然，开什么玩笑，早饭还没开吃呢，怎么唐狗就要攻城了！？ 来不及多想的叛军也顾不得吃饭了，一个个赶紧穿戴甲胄，拿起横刀马槊弓弩就往城头上赶。 “快快快，生火、生火！”叛军的将校们大呼小叫着，“快把铁釜架好，熬火油金汁开水！” 叛军们刚刚将铁釜架好，还没来得及用火石打着火，只听外面一阵“轰轰”声，没等叛军们反应过来，只见一些站在城垛口想放箭的叛军脑袋瓜就没了。然后，就见一些铁疙瘩在城墙上滚动，还“嗤嗤”的冒着青烟。 再然后，“轰”的一声，铁球猛地炸开，呼啸的铁片四处乱飞！ 城墙上顿时掀起了血雨腥风！ 七十五门火炮狂猛地喷吐着焰火硝烟，将一枚枚开花弹欢快地送上城头，演奏着死亡的乐章。 看火炮轰击了五轮，晋阳公主右手轻轻挥了挥，传令兵会意，敲响了全军进攻的战鼓！ 第206章 乱平(七) 踏着进军的鼓点，唐军大阵缓缓向着城墙移动，笨重的云梯车和井阑，也在将士们的推动下，在厚厚的积雪中缓缓碾出一条路出来。 拿起望远镜观察了城头一会儿，兕子轻蔑地一笑道：“传令给炮兵，井阑没有靠近到城墙五十步的距离，不得停止轰击！” “是！”很快，旗语兵就打出了旗语。 此时的蓟县城头，一片豕突狼奔。火药的出现，直接改变了城池攻防战的玩法。可以说，当火药出现后，攻守双方火力的强弱对比，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了。 唐军步兵战阵停在了离城墙五十步远的地方，盾兵立好大盾，燧枪兵枪托抵肩，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城头。 随着凄厉的鸣镝声响起，唐军燧枪兵扣动了扳机。 “砰砰”清脆的炒豆般的枪声响起。 城头上溅起一片片土疙瘩，不时有拈弓搭箭将身子探出城垛想对下面放箭的叛军，被打得脑袋没了只剩下个身子抽搐着栽倒了下去。 唐军前面指挥的将校忍住想用哨子指挥排枪的冲动，这该死的天气，铜哨子含嘴里时间稍微长点就黏在嘴皮子上，弄下来搞不好扯下一层皮，只能靠鸣镝来指挥了。 在呐喊声中，井阑终于推到了离城墙五十步的距离了。 井阑顶部的唐军燧枪兵纷纷起身，然后对着不远处人头涌动的城头，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井阑上顿时喷吐出一片红线以及硝烟。 城头上许多正来回奔走的叛军有的突然身子一顿，然后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接着汩汩鲜血从身下流出；有的突然半边天灵盖飞了，红的白的喷了身边的人一身…… “快，快放箭，射死唐狗，射死唐狗！” 城头上的弓手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拈弓搭箭，对着井阑上的唐军燧枪兵倾泄着箭矢。 “笃笃笃”的声音中，井阑前面的挡板上很快就插了一层密密的羽箭，看起来和豪猪没区别。 “噗噗”的声音中，不时有羽箭插在了唐军的棉甲上。但是，也就射穿了棉甲的表层，偶尔有劲道较足的射穿了紧实的棉片，也被后面镶嵌的铁甲叶给挡住，更别提内里还有一层锁甲和一层绢甲了。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中，城头城下燧枪兵都开火了。 城上哀嚎声震天，数不清的叛军士兵要么倒在地上一声不吭，要么捂着某个位置在城头上打滚。 云梯车缓缓靠近了城墙。 城头指挥的叛军将领语塞了。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攻城方法？没有简易登城梯，只有十辆云梯车！关键是，这些云梯车个头都还比城墙高一些，而且正面有挡板，侧面有护板，弓箭压根就射不了在云梯车里的人！而且，云梯车也不是直接搭在城头上，而是用踏板和城头相连，滚木礌石也无用！ 唯一对这云梯车有威胁的，就是火油。可是，这大冬天的，火油不煮沸的话，会冻得泼不开的。 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蓟县，是叛乱世家们最后的地盘！ 能在这座城里的，可以说都是叛乱世家们的死忠！ 只见好几个叛军拎过火油罐子，直接就是拔开塞子淋了自己一头一身，然后掏出火石打火将自己给点燃，发出不知道什么的嚎叫声冲着云梯车扑了过来。 唐军盾兵顶盾冲上前，死死顶着这些火人，手中的金瓜短锤狠狠地往他们脑袋上砸。但是，砸到了一个火人，又会有火人冲上来。 与此同时，回过神来的叛军，也都嚎叫着挥舞着横刀步槊冲上前来，他们要把唐军赶下去，只有守住了城池，他们才有可能不会死。 所有的云梯车登城口都爆发了激战，唐军叛军杀成了一团，不时有变成了火人的叛军嚎叫着想冲上云梯车，也被悍不畏死的唐军抱着干脆一起从城头跌了下去。 关中精兵、河北悍卒，在这一刻，中华大地上的两支强军，碰撞着铁与血！ 井阑上的唐军燧枪兵他不停地开枪、装弹、开枪，减轻登城战友的厮杀压力。 叛军们虽然疯狂，但是唐军更胜一筹。 在熬过了叛军们初期的疯狂后，唐军在城头站稳了脚跟，尤其是燧枪兵也上了城头后，一排排燧枪兵打出齐射，狂暴的弹雨，轻易地将叛军给击杀，让唐军好顺利推进。 但是，唐军的推进并不顺利。 虽然拿下了城门楼，但是叛军沿着马道疯狂向上冲，想将城头给重新夺回来！ 双方在马道厮杀成了一团。 兕子从云梯车上了城墙。 看着马道迟迟突破不了，兕子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马道拿不下来，那么城门就打不开。光靠十辆云梯车，上人的速度太慢了。 “传令下去，送一些火油上来，还有，把城头的铁釜也都架起来，火油和水什么都烧开，对着叛军浇下去！”兕子下令道。 “是，元帅！” 很快，城头叛军没有用上的铁釜被唐军用了起来，一团团雪装满铁釜，一罐罐火油拔开塞子倒满铁釜，欢快地火舌舔舐着铁釜底部。 在雪水煮开、火油烧沸后，在兕子的指挥下，唐军开始缓缓后退，退到了马道顶部。 叛军以为唐军顶不住了，斗志疯狂了，嚎叫着挥舞着横刀步槊继续向上冲。 马道上方的城头，唐军将士小心翼翼抬着铁釜架好，然后对着马道上的叛军猛地浇了下去！ “呃啊——”非人的惨叫声响起！ 数不清的叛军丢掉了手里的横刀马槊，嘶声惨嚎着。 接着，火把丢了下去！再接着，唐军的正宗火油弹也都扛上了城头，对着马道上密密麻麻的叛军丢了下去。 “呼”的声音中，一条狰狞的火龙猛地出现，然后狞笑着席卷了整个马道！ 唐军将士连连后退，才避开了那冲天的热浪。 火龙顺着化开的雪水流淌，很快就连城门洞里都给烧成了一片火海。 数不清的叛军在火海里手舞足蹈着，最后在滔天烈焰中倒下。 第207章 乱平(八) 大火烧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渐渐熄灭。 激昂的战鼓声中，唐军将士冲下了马道。叛军也重整了旗鼓，呐喊着杀将了过来。 “砰砰”清脆的枪声中，一个个叛军无助地倒下，他们的甲胄虽然不及唐军精良，但也都是身披两层铁扎，却还是挡不住近距离火枪的齐射。 “吱吱嘎嘎”的声音中，蓟县东城大门被唐军打开了。 数不清的唐军将士从城门涌入城内的，那鲜红的衣甲，如同火凤燎原一般，开始从东边向着全城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北城城门也被攻破。一刻钟后，南城和西城城门同时被攻破！ 很快，蓟县城就火光处处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院子燃起了冲天大火，不过不是唐军点起来的，而是世家主动点起来的。 数不清的世家家眷们嚎哭着，跪倒在地上祈求家主们给一条活路，她们不想被自焚而死。可是家主们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知道，在发起叛乱的那一刻，家族就走上了毁灭的道路。 李恪不是李世民，李世民愿意忍一时之气，但李恪不会忍一时之气！ 有些世家女子想冲出去，却被家族门客毫不犹豫就地斩杀。以前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世家贵人，此刻也命贱和蝼蚁一般。 哭声震天动地，却感动不了那些心如铁石的族长。 见哭告无用，这些世家族人们都踉踉跄跄起身，然后互相搀扶着，向着起火的房屋默默走进去。 火烧得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不时有烧断的房梁砸落下来。但是，走进火屋的人群，都忍着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只有在临死前，才发出了最后一声喊叫。 当全族都进了燃烧的屋子后，这个世家的族长也颤巍巍站起身，走进了唯一一间没有点燃的屋子，然后，那些家族门客也都走了进去。 接着，大门关好，熊熊烈火从屋内燃起，很快就将整间屋子化作了冲天的火炬！ 得知一些世家举家自焚之后，兕子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却是一丝同情都没有，只是叹了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传令，加紧进攻，务必在今日肃清蓟县！” “是，元帅！” 兕子下这道命令的时候，薛礼、王方翼和程务挺也都下了同样的命令。 本来已经快速推进的唐军听了命令后更加快速了，就连燧枪兵，都将燧发枪背在了背上，拎着双手大刀冲上去了。 激烈的厮杀声，整整响彻了整天。 终于，叛军崩溃了，最后的万余叛军，在兕子允诺不杀降后，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投降了。 看着降兵们扔下兵器脱下甲胄，哆哆嗦嗦聚成一团，兕子叹口气道：“去弄点棉衣过来，好歹让他们撑着到外面的营地里。” 程务挺低声道：“公主，真的要留着他们？” “自古杀降不祥！”兕子摇摇头，“前汉李广杀降，后果是什么你们忘了吗？况且，这些降兵大不了扔到台湾、海南、辽东、云南等地，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吐出一口气，兕子看向了薛礼：“多少世家举族自焚了？” 薛礼环视了一圈，深呼吸了几次后道：“殿下，您应该问，还剩几家人活着？” 兕子摸摸鼻子，自嘲了一下道：“看来，皇兄的威名太厉害了点。” 王方翼开口道：“此战我军损失也不小，而且城中百姓受牵连也颇多，我们还是赶紧赈灾，让百姓们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吧。” 兕子点头道：“王帅说的在理，就这样，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咱们一人一个。” “好！” 王方翼和程务挺应声后就立即离开了，薛礼却是没有离开。 看着薛礼没有离开，兕子带着点疑惑道：“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薛礼笑着道：“此战，河北世家可以说少了九成，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可算是除去了。” 兕子很有感触地点头道：“是啊，没有这些世家的掣肘，皇兄的许多事情，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差点忘了，还没给皇兄写报捷文书呢！” 薛礼见兕子急匆匆去找文书写报捷奏章去了，笑了笑，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长安，太极殿，朝臣们正在唇枪舌剑。 唇枪舌剑的原因很简单，有的觉得商税太低了，有的觉得商税正合适，两边谁都不服谁。 李恪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群臣们辩论。 之所以要订这么低的税率，李恪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商人嘛，低买高卖，赚取差价很正常。但是有的商人吗，那不是单纯的做买卖了，而是买国卖国！ 论起历史上投资最成功的商人，恐怕非吕不韦莫属。但也正是吕不韦，让历朝历代对商人都极其提防。 但是，谁能想到，武德和贞观两朝，其实是没有商税的。 没错，初唐其实是没有商税的。准确来说，初唐的整个赋税基础，就是建立在租庸调制度上，而租庸调制度里，压根就没有对于商税的设计。 租庸调制度不仅没有商税，连盐税都没有。 李恪是很无语的。 就在讨论的很热闹的时候，只见一个禁军将士举着一封急报匆匆进了大殿：“陛下，兵部转呈过来的河北紧急奏折！” “呈上来！” 很快，就有陛阶金瓜侍卫上前接了奏折，呈到了李恪跟前的书案上。 李恪上位后，就关闭了蚕室，年老宦官都送去了守陵村养老，年轻的宦官则只是负责一些洒扫工作。像这些文书呈送什么的，全都由金瓜武士和持戟郎中负责。 金瓜武士主要负责宫内文书传送，持戟郎中则是负责各部门文书传送。 打开奏折，李恪看完后顿时朗声大笑，笑够后李恪一脸开心道：“这是晋阳送来的报捷文书，河北叛乱已经平定，叛乱首恶分子，基本上都已经伏诛！如此大捷，不能不庆，诸位这些天也都很累了，就都休沐三日。三日后，咱们再来讨论商税的问题。退朝吧。” 很显然，李恪不想在这个开心的劲头上讨论一些事情，朝臣们也都是人精，也就都告退了。 第208章 为了人丁 相国公府，岑文本的府邸。 没错，岑文本如今被封为了相国公，还被李恪特意赏赐了一座府邸。 后花园里，好几个人正在一块空地上饮酒赏花。 “岑相，你说陛下对商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裴宣机问道。 岑文本道：“你们几个也说说。” 上官仪道：“某感觉陛下似乎对商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可是，如果没有好感的话，陛下商税又订得这么低，不太合常理。” 岑文本笑了下，看着年纪最小的狄仁杰道：“怀英，说说你的看法。” 狄仁杰很无语，自己的大理寺一堆事情就够忙了，结果还被岑文本给喊来相聚。要知道，这三天休沐日子，狄仁杰是打算好好清理下大理寺积累的公文的。 再说了，你们一帮老头子，喊我一个小年轻干什么。 但是，既然被点了名，狄仁杰也不好不回答，只好开口道：“陛下对中小商人没意见，甚至鼓励多出现中小商人。陛下很有意见的，是豪商巨贾！商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豪商巨贾！” 众人沉吟了良久后齐齐点头道：“有道理。” 岑文本眼中精光一闪，笑着道：“怀英，继续说。” 狄仁杰喝了一口酒，壮了壮胆子道：“豪商巨贾为什么可怕，是因为他们能够将低买高卖做到极致。陛下还在杭州就藩时曾经说过，豪商巨贾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垄断不仅能够将买价压低到极致，还能将卖价提高到极致。关键是，这种低买高卖只是饱了他们的私囊，于国库无益！” 上官仪双眼突然瞪圆了道：“怀英，陛下是不是想让朝廷做那个豪商巨贾？！”说到后面，上官仪的声音都带了一点颤抖。 “前汉之汉世宗刘彻，不就搞了盐铁专卖，为漠北大战积累了大量军费吗！”裴宣机捋着颌下短须道。 “没错，陛下打算学习刘彻，要恢复专卖制度了。”岑文本开口道，“陛下雄心壮志，之所以将商税订得低，是为了让中小商人们赚钱，再加上钱庄，中小商人们就能活得很好。而且，中小商人越多，人们也就越能货比三家，对人们购买货物也越是有利。 怀英，陛下虽然打算将盐铁收归朝廷，但没打算将售卖也都交由朝廷负责吧？” 狄仁杰笑笑道：“陛下在杭州南海安东搞盐铁专卖，比如盐，就是官方的盐场只生产粗盐，商人要生产精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精盐能卖出什么价格，就看商人的本事。但是，粗盐只能由官方盐场生产。不过，此次对盐业的整改，小子没猜错的话，陛下并不会将所有盐场都收归朝廷。私人盐场应该是会禁止生产粗盐，只能生产精盐！ 矿山则应该都会收归朝廷，朝廷会提供生铁熟铁给商人，商人要用生铁熟铁生产什么，卖什么价格，那就看商人们的本事了。” 裴宣机笑了：“明白了，其实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逼着商人们去开工坊，而不是只想着低买高卖！” 上官仪也反应了过来笑道：“既然陛下心中有了主意，我们到时就好好辅弼就是，有错就帮着陛下改错，暂时不用多想了。” 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 岑文本留下了狄仁杰。 看着年轻的狄仁杰，岑文本很是满意地点头道：“怀英啊，你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很有压力吧？” 狄仁杰略带着苦笑道：“一切都瞒不过阁老。” 岑文本拍拍狄仁杰的肩膀道：“老夫年纪大了，恐怕再过个一两年，就该致仕了。怀英，老夫很看好你，好好干，以后陛下就靠你辅佐了。” 狄仁杰受宠若惊道：“小子如何担得起阁老这份关爱！” 岑文本示意狄仁杰跟在身后，两人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逛了一阵后，岑文本看着花园里池塘里游得快活的锦鲤道：“怀英，你觉得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恩有威，赏罚有度！”狄仁杰思量了一阵后开口道。 “陛下爱讲王道，还有点仁道，很喜欢霸道。”岑文本笑道。 狄仁杰有点愣住了，半晌后才道：“阁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先帝有言，陛下英果类我！”岑文本道，“怀英，你可知道，陛下真正的样子是什么吗？” 狄仁杰顿时来了兴趣道：“请阁老指教！” “太宗文皇帝陛下，可以看作是秦皇汉武的集合！”岑文本缓缓道，“横扫六合，开疆拓土！而现在的陛下，他要创建的，是超越太宗文皇帝的伟业！ 怀英，你跟着陛下在杭州那么久了，别跟老夫说，你不知道陛下的船队，没有在海外灭过国？” 狄仁杰想了想道：“小子不知道水军有没有灭过国，毕竟他们上报灭得大大小小的海盗，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了。” “那是因为缺人，所以陛下只能忍痛看着那些地方不能握在自己手里。”岑文本笑了一下道，“河北世家的叛乱，陛下压根就没放在心里，让陛下放在心里的，是河北世家隐藏的人丁。 隋末天下纷争，天下户口消减大半！这大量消失的人丁，都落在了世家们的手里。老夫估计，河北世家们手里隐藏的人丁，保守估计在六百万左右！” 狄仁杰喉咙里咯喽了一声，六百万！狄仁杰瞬间就懂了，为什么当年在杭州，李恪每次一念叨到河北就双眼发红，自己当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今天算是明白了，土地什么的还是其次，李恪是对着河北世家吞没的人丁眼红到了极致啊。 “陛下的雄心壮志，需要人丁来支撑。”岑文本双眼微微眯了眯，“看着吧，这次叛乱之后，河北世家要是还能留下两成，都是陛下仁慈过甚的结果。” 岑文本没有猜错的，河北世家的这次叛乱，多少世家消失了呢？经过在蓟县的兕子的统计，河北还留存的世家，对比世家辉煌时期，只剩了一成半的数量。 第209章 都喜欢 “这一战，我们也没了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七个兄弟。”薛礼眼眶微微有点红，“斩首四万八千五十二级，叛乱世家，可以说一扫而空了。” “斩首只有这么点？”程务挺愣了下，“我感觉这城里这叛军不止这么点吧？” “朝廷的抚恤金是多少？”王方翼突然开口道。 忙了四天才算是将蓟县给勉强恢复了正常，薛礼、程务挺和王方翼三个人干脆整了个小酒桌，在县衙后面喝了起来。 听了王方翼的话，其余两人如何不明白王方翼的意思，因为蓟县这场大战，就属王方翼的麾下损失最多。 “在杭州的时候，殿下订得最低的抚恤金是三千钱，最高两百万钱。”薛礼开口道。 “你直接说最低是三贯，最高是两千贯不就得了。”程务挺很无语道。 “那还只是抚恤金。”薛礼喝了一口酒，“战死将士的父母，养老由官府包了。妻妾每个月可领米三斗，肉五斤，改嫁的话，官府要给妻出价值三贯钱的嫁妆，妾的话是一千五百钱。 孩子的话，由官府养大到十八岁。至于以后的路，就看他们自己怎么走了。不过，陛下会不会还按照杭州时期行事，不太好说，毕竟朝臣们可不一定同意。” “朝臣们会同意的。”王方翼笑着道，“陛下要是执拗起来，没人能执拗得过陛下的。” “这倒是。” …… 长安，两仪殿。 李恪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问一旁坐着的吕慧：“钱庄业务开展的如何了？” “江南一直很顺利，东都那边也开始有了钱庄业务，但关中这边，不是太顺利。”吕慧答道，“目前，钱庄里存取的银铜钱已经超过三千万贯了。还有，江南那边人们，都更愿意用钱庄的汇票进行交易，不太愿意携带笨重的银铜钱了。” 果然，工商业活动越是发达的地方，对于大额交易所需要的钱币的便携性就提出了高要求。看来，纸币的发行要提上日程了。 “户部去拿个章程出来，完善后再送给朕看看。”李恪皱了皱眉头，“汇票虽然好用，但是，朝廷的信用绝不能坍塌！” 吕慧心头一震，立即就明白李恪话里的意思了，当即点头称是。 “海贸现在发展的如何了？”李恪问道。 “蒸蒸日上！”一提起这个吕慧就满面笑容，“大唐的商品在西洋那边供不应求，去年海贸收入达到了六百万贯，今年过六百五十万贯应该问题不大。” 李恪点点头，自己当年在杭州，一年的收入都是在一千四百万贯上下，海贸的收入是一方面，对内的贸易收入也不低。江南八州的漆器、丝绸、茶叶、蜂蜜和各种干货，在国内也是卖得风风火火，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老爹李世民在位的时候，李恪后期能够屡屡拿出那么多钱来，就是自己麾下兴盛的内外贸易给得底气。除了正常的贸易外，还有吕宋每年要贡献足够铸造三十万贯铜钱的铜矿，本子那四个岛每年上贡的二十万两银子。 之所以这么点，吕宋那边是缺人，那四个岛则是，李恪要细水长流。 又和吕慧讨论了一些钱币和商贸有关的事情，李恪便示意吕慧可以离开了。 又批阅了一些奏折，李恪拿起手里的这份奏折却是皱起了眉头，半晌后道：“去召请岑阁老和李宗正。” “是。” 很快，岑文本和李道宗过来了。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岑文本坐下后，就有宫女赶紧上了茶和点心，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见李恪脸色有点凝重，岑文本赶紧问道。 李恪没有说话，只是将奏折递了过去。 “草原大旱，安国公希望朝廷能多多赈灾。”岑文本皱起了眉头，“陛下，要赈灾吗？” “当然要赈灾了。”李恪毫不犹豫点头，“现在已经没有了突厥汗国，只有大唐的瀚海大都督府，不论漠南漠北，皆是我大唐子民！大唐子民遭灾，焉能有不救灾之理？” 李道宗却是笑了：“陛下，您是希望老臣出马吧？” 李恪有点不好意思道：“一切都瞒不过王叔。” 李道宗的眼眶顿时红了，不禁想起小时候李恪缠着自己学骑马的情形。没想到，李恪都从吴王靖难成为陛下了，还对亲情这么看顾！ “陛下，说吧，需要老臣怎么做？”李道宗正色道。 “这次，朕打算调拨二十万石粮食去草原赈灾，而且，不要经过任何突厥贵族的手！”李恪道，“除此之外，阁老，你要多安排一些懂突厥语言的人跟着王叔一起去，要大力宣扬朝廷的恩德。还有，就是要多挑选亲唐的突厥子弟，不管是贵族还是百姓还是奴隶，要带两百人回来！” 李道宗和岑文本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漠北都督府目前还是由铁勒人担任的，其实朕并不是很信得过他们。”李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现在，朕想先将河北的局面彻底收拾好再谈别的，一切就有劳阁老和王叔了。” “臣等明白了，臣等告退。” 离开了两仪殿，岑文本拉住李道宗道：“承范兄，你对陛下此番怎么看？” “和先帝不一样，先帝想的是笼络突厥贵族，而陛下要的是尽收草原百姓之心！”李道宗笑道，“没有百姓的扈从，那些贵族就成了无根之水，想翻点浪花出来都难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陛下赈灾完后，就会大力和草原通商了。以后，让草原上百姓养马养牛养羊，咱们用粮食、布匹、茶和盐去换。”岑文本眼中精光闪烁，“让草原上的人，吃的喝的穿的都离不开大唐了，也就乱不起来了。” “说的就是这个理！”李道宗赞同地点头，“看吧，陛下怎么对待世家，就会怎么对待那些面服心不服的突厥贵族。不过，老夫喜欢。” “老夫也很喜欢。” 第210章 开点工程 李世民没有给李恪留下什么烂摊子，但李治和长孙无忌给李恪是真的埋了一堆雷。 别的不说，光是那个放宽对土地买卖的限制……李恪到现在都还在擦屁股，关键是还找不到好的办法来擦。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政策抓住了此时人性的弱点。 这个时候的人们，不管是什么人，都喜欢买土地。商人要钱了，要买土地，世家更是别说，就连小老百姓，好不容易存几个钱了，也是要多置办一点地。 李恪不怕和世家对着干，但实在没胆子和百姓们对着干。 现在李恪在关中做的事，除了推行新的赋税制度外，就是鼓励关中人口对外迁移。 第一个人口迁移的对象就是河套。 在李恪看来，陇西防线的建立，让吐蕃人暂时是癣疥之疾。但是，漠北的铁勒，可是时时会变成肘腋之患！大部分突厥贵族臣服大唐是老爹李世民的人格魅力，即使如此，都还爆发过叛乱。只不过，李恪忘记那个叛乱的突厥贵族叫什么名字了。 但李恪可以确定的是，突厥内部并不安稳。 贞观年间，因为朝廷控制的人口不足，李世民一直没有对河套采取过移民政策。 但随着时日的发展，关中人口暴增，靠关中自己生产的粮食，都已经难以满足关中人口的胃了。 对外迁移人口势在必行！ 可是，要让安土重根的大唐百姓自愿移民，何其难也。 不过嘛，李恪表示问题不是很大，砸钱！ 很快，第一版募工令出炉了。 话语很直白：朝廷要在河套垦荒，招募三万青壮，包吃住，每月发钱一贯，为期五年。而且，如果是夫妻同去的话，官府还会给妻子找活干，保证每月不低于三百钱。如果有孩子，孩子的读书官府也给包了。 这道募工令在关中一发，关中震动！不是一般震动，是真的全给震到那种。 关中百姓的识字率其实并不低，但是吧，识字率是一回事，读书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时候，李恪虽然在江南拼命造纸，但纸张的价格…… 倒不是李恪不想大面积铺开，李恪当上皇帝第二天，就下令开搞造纸作坊。有作坊是一回事，但有没有足够多造纸工匠是另一回事。 长安洛阳李恪都建立了造纸坊，都是能够容纳三千人的造纸坊。然后，长安的造纸坊只有一百七十个造纸工匠，洛阳那边更惨，才六十二个。 李恪郁闷地想吐血。 不过，唯一让李恪感到安慰的是，造纸工匠的培养速度还是很快的。缺点就是，愿意来当工匠的人少。就算是李恪开了高价钱，来当工匠的人还是少。 更多的人，还是更愿意去屯营当农场工人。 算了，慢慢来吧。 这次李恪的募工令之所以要包孩子读书，就是因为李恪打算彻底废除举荐制度了，大唐的官员，以后要全部走科举路线。而且，李世民对科举的重视，也让关中百姓对送孩子读书的兴趣大增。 最大的问题来了，学校和老师呢？ 现在好了，只要你去应募雇工，官府解决你孩子读书的问题。 李恪只要三万青壮，报名的人数却超过了十万！ 如何挑选人李恪交给了户部和工部，优先挑选有妻子儿女的。三万人是第一步，他们去打下基础，而且李恪敢打赌，这三万人尝到了河套的好处后，是不会再回关中的。 毕竟，历朝历代强制移民实边，偷偷跑回原地的百姓可是一点都不少。 如果不是有路引这个制度，信不信你昨天移民实边，今天移民的百姓都能给你跑光。 除了移民河套外，山西陕北也是移民的重点对象。 山西人口多点的，就是晋东南，晋北人口荒凉的可以。同样的，陕北人口也是荒凉的可以。 至于人口为什么这么荒凉，五胡十六国加南北朝，看看这两地打了多少仗就清楚了。要不然，为什么北齐靠着一个河北就能力压北周，根源就是北周当时手里的几块地，就没有算很好的。 而且，陕北和晋北，都是资源富饶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都有大量煤矿。要知道，长乐公主李丽质的蜂窝煤产业只是小打小闹，也就供应了长安八分之一的燃料需求。李恪看着关中许多光秃秃的山心头一片悲凉，再不推广煤炭的话，这关中的环境恶化下去…… 除此以外，还有延安的石油。 至于铁铜等矿产，还在勘探中，应该是有的。 户部很快就遴选出了三万青壮，连同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打包了一起往河套送。河套那边，李恪给了柴哲威一个屯垦处置使的临时职官的名头，从三品下。 柴哲威也算是运气好，本来被柴令武谋反案给牵连，结果人在朔方没待多久，李恪就入主长安了。对于这个表兄，李恪还是比较了解的，有点本事，但对比姑父柴绍那是差远了。 不过，当个屯垦官员用，还是挺合格的。 为了让关中百姓多赚钱，适应新的赋税制度，李恪又给工部下达了任务，那就是重修郑国渠！ 郑国渠到了大唐的手里，其实已经是荒废了。 李恪要重修郑国渠，既是看重郑国渠的灌溉作用，还和此时的关中气候有关。 这个时候的关中，降水量还是不错的，八水绕长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的水量都还不错。重修郑国渠，不仅是恢复它的灌溉功能，李恪想试试，看能不能开发一下这条水利工程的水运功能。 毕竟，水运的优势对比陆路来说是真的大。 而且，新的赋税制度并不看重实物，更看重的是铜钱。重修郑国渠，需要招募大量关中百姓，也是给百姓们一个来钱的路子。 除了郑国渠外，李恪还想大修关中到玉门关的官道。将这条路修得又好又宽的话，不仅利好丝绸之路，大唐也能在玉门关屯驻更多的兵马，能够对漠北、新疆、青海三地都起到支援作用，还能减少陆路运输的损耗。 不过，这个工程得等郑国渠完工后再来。毕竟，杨广当年同时开工几个大工程的教训是什么，李恪还是记得的。 再说了，有钱也不能任性花。 第211章 一些准备 贞兴二年秋，李恪开了自己登基以后的第一次秋猎。 亲自下场猎杀了两头狼一头豹子后，李恪在山呼海啸般地万岁声中，回到了主座上坐下。 下首，李道宗用望远镜乐呵呵地看着猎场的一切。 “虞王殿下很不错，猎了三头野猪，两头野羊了。太子殿下也不错，虽然年幼，但也猎了好几只兔子。”放下望远镜，李道宗乐呵呵地道。 “王叔刚从漠南回来，那边情形如何？”李恪低声问道。 “阿史那一族，不服者众啊。”李道宗轻声答道。 “果然，面服心不服！”李恪冷笑道，“看来，朕的横刀要好好磨一磨了，免得到时候砍人不利索。” “陛下的意思是……”李道宗眼中精光一闪道。 “阿史那一族因为瘟疫绝嗣的话，阿史德一族会有很大的反应吗？”李恪似乎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阿史那一族和阿史德一族常年通婚，反应到时候还真的不是很好说。”李道宗沉吟了一下道。 “唉，草原瘟疫太过严重了，让阿史德一族也步了阿史那一族的后路啊。”李恪一脸伤感地叹道。 李道宗明白李恪的打算了，李恪不介意再次铁血清洗漠南一遍，就看他们是将自己当大唐的人还是当突厥汗国的人了。至于将阿史那一族和阿史德一族杀光，李恪也就是说说，但是，阿史那和阿史德这两个姓氏，确实会消失了。 秋猎很圆满，李恪很是满意。 又是一个大朝会，太极殿里，群臣为了河北省巡抚由谁担任，正在唇枪舌剑中。 当然，群臣虽然在唇枪舌剑的推荐人选，但心里也都是惴惴不安的。陛下真的狠啊，河北那么多大小世家，一场平叛战争下来，剩下的勉强只有一成半了。 对于世家为什么顶不住李恪的大军平叛，群臣心里也是很明白。 能打的世家私兵和将领，都被李世民给扫掉了。要知道，这些世家私兵和将领，可都是从汉末的群雄厮杀传承下来的。谁能想得到，李世民那么猛！ 可以说，虎牢关和洺水两仗，河北世家在军事上的传承出现了空白期。关键是，这个空白期间，李世民东征西讨，就没用过河北的兵！也就是说，世家在贞观一朝就算偷摸练私兵和培养将领，也是白搭。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真正的战争经验。 然后，李恪的兵又和李世民的兵不一样。 李恪的兵是火器化的新式军队。 从来没有接触过火器的世家私兵，一见面就被李恪的军队给打懵，然后就是被碾着打。 而且，不管是杨坚杨广还是李世民，一脉传承地摧毁着河北一地的城防系统。 那些世家发动叛乱后，就算夺取了朝廷在河北的武库，也没太多用。因为对河北防范的极严，存放在河北折冲府武库里的甲胄是最拉的不说，强弩更别提了，就连弓都是入门的那种战弓。至于箭矢，抱歉，只有最低级的那种羽箭，破甲箭一根都没留。 至于战马，李世民是直接废掉了幽燕马场。 可以说，如果不是李恪采纳了岑文本的缓进急战策略，河北平叛战争都还打不了那么久。当然，如果速战速决，那么许多叛乱世家的墙头草属性就会发作了。因为速战速决的话，朝廷为了快速平叛，肯定会接纳世家投降，甚至还会给世家让渡一些利益。 而缓进急战，就是逼得那些叛乱世家最后当墙头草的机会都没有！ 从河北世家的手里，朝廷一共得到了七百万人丁，这是晋阳公主再三确认后得出的。至于田亩，晋阳公主写奏折回来说，还在测量中，估计到年底才能有准确数字过来。 这七百万的人丁，李恪当即就送了五万到辽东刘阿宝的地盘。刘阿宝的地盘，是辽东地区开发最好的地方，当然，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缺人。最重要的是，缺男人，刘阿宝几次上书，说他那儿女人太多了，希望朝廷送一些青壮过来。 然后，往河南送了两百万。 河南在隋末被荼毒的相当惨，人口大减，是真正的人口大减，不是被世家豪强吞没人丁的那种。两百万人丁送到河南，对于恢复河南的繁华很有帮助。 接着，就是从两淮往江南送了三十万人口，然后从河北往两淮送了同样数目的人口填了过去。 剩下的，则是一边分地一边建立屯营。 至于那些很有眼色一早就投靠过来的世家，李恪也没有追杀的心思，只是表示，将所有的藏书都献上来，剩下的事，你们和萧家去谈。 可以说，萧家现在就是皇室工商业的代理人了。 至于弘农杨家，李恪叹息一声，真的作死。不说支持李恪就算了，李恪多次派人登门被拦也就算了。甚至到了李恪靖难的时候，弘农杨家对于李恪还是闭门不见。以至于李恪看在杨婉、杨虞的面子上，想给他们点好处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脑海里甩出这些不相干的，李恪看着群臣继续争论河北省巡抚的人选。 很快，群臣就有了人选了，第一个人选是广平郡王李孝慈，第二个人选是江夏王李道宗的王世子李景恒。 群臣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河北省巡抚目前非宗室不能担任。而宗室子弟中，广平郡王李孝慈和江夏王世子李景恒都有在河北为官的经验。 李恪看着两个人选，思量了良久后任命李孝慈为河北省巡抚，李景恒为山东省巡抚。 听李恪这么下诏，群臣们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陛下要拆分河北省了。也是，河北省太大了点，看着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与此同时，李恪任命晋阳公主为幽州都督，暂行大都督职权。之所以这么任命，是因为李恪要将幽州大都督程务挺暂时调回长安，前往河套练兵。 河套这个好地方，可不能浪费了。 更何况，执失思力也确实越来越难以压制突厥贵族了。 那么，就提前做点准备吧。 第212章 开心的事 李恪、吕慧和张之远三个人在两仪殿里愁眉苦脸。 吕慧愁眉苦脸是试行的纸币在江南八州的接受度太高了，以至于纸币供不应求。至于为什么供不应求，关键在于印刷纸币用的纸和墨。 李恪第一次之官齐州时，就见识了私钱劣钱的大行其道。因此，在印刷纸币时，李恪就将防伪放在了第一位。 印刷纸币用的纸采用的是蚕丝纸。 嗯，就是在纸里面埋蚕丝。这种用于印刷纸币的纸光滑度很好，在阳光下还有隐隐透着蚕丝的光泽。而且，印刷纸币的墨也是特别研制的。印刷出来的纸币，最好的防伪就是，放在水里不褪色，而且也不散。 像现在大部分的纸，放在水里透湿后，一捞就基本上散开了。不散的也就是宣纸等少数几种，可这几种的造价……比印刷纸币用的蚕丝纸还高。 印刷纸币有两个缺点，第一个缺点是蚕丝纸的产量不咋地；第二个缺点就是印刷用的墨产量也不咋滴。 至于增加生产蚕丝纸和墨的作坊和工人数量，吕慧表示呵呵。 没看到陛下和工部尚书张之远两个人也在那愁眉苦脸啊。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工匠数量的缺乏烦恼。 就拿李恪在长安和洛阳弄的造纸作坊来说，工艺麻烦吗？不麻烦，基本上看一遍流程就懂得差不多了。但是，没人来。 你让关中河洛的百姓种田放牧养鱼问题不大，但让他们进工坊做工……更别提，长安洛阳这边做工的人很多，造纸坊的工钱也没什么太多的优势。 这么说吧，关中河洛的百姓你让他们去赚挖渠修路的钱，他们很乐意。你让他们进工坊变成工匠打工赚钱，他们很不乐意。 商量了一阵，还是没什么好办法，李恪也只好怏怏地让两人回去了。 让两人离开后，李恪猛地砸了一下额头。该死的，自己在江南办得书院怎么忘记了。 是的，李恪在江南是办了书院的，开始只有文院，初期没学生没什么老师的时候，还客串过薛礼他们的临时宿舍。直到后来师资力量上来了，尤其是李世民送了一批兵书后，学院才先文院后武院办了起来。 到现在，一共才出了三期毕业生，一共才四千多人。对，四期毕业生才四千多人，合格率是真的低。 这三期毕业生，头两期都是文院的，第一期才有武院的。 毕业生太抢手了，连空缺的官员的三分之一都没填满。 不要奇怪，李恪当时封地的官员体系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大唐其余地方吏并不属于公务员体系，是官员招募的。而李恪的封地，官吏都是公务员体系。 虽说这要花很多钱，但对于李恪而言，只要能加强对地方的掌控，那花得就都是小钱。 对了，还有就是大办学堂。 当然，现在将学堂开遍天下李恪是做不到的。但是，将学堂开遍江南八州、关中、陇右、河东三地还是能做到的。 江南八州自己早就打好了基础，推行的也很顺利，就是受困于师资力量慢慢推进而已。要认真大办学堂的，就是关中、陇右和河东三地。江南八州是自己起家的根据地，关中、陇右和河东三地是李唐的根据地，别说公平，就是现代都很难在教育资源上做到公平。 李恪能做的，就是科举上面公平点。 很快，又到了开大朝会的日子。 没等群臣上奏，李恪就提出了四个政策：第一，科举改革，增加武举，另外，科举试卷采用糊名。 第二，改革勋官体系，勋官只分九阶，即上柱国、柱国、上护军、护军、轻车都尉、上骑都尉、骑都尉、骁骑尉、云骑尉。另外，勋官不再授予勋田，而是改为月俸。勋官最低月俸为五百钱，每升一阶加俸一千钱。 第三，设立国子监，分文武院，文院面向全国招生，凡年满十八岁，皆可在每年九月一日选择前来报考。武院则只面对禁军，凡在军中策勋三转者且武散官职不足六品者，可申请参加武院考试。国子监每年学费一千钱，三年毕业。 第四，先在关中、陇右、河东三地大建书院，每村需建蒙学书院一座，凡年满八岁的孩童，不分男女，皆需入书院就读，十二岁毕业，书院所有开销，皆由朝廷负责。每县需建经学书院一座，凡年满十二岁者，不分男女皆凭考试入学，教授六艺之道，开销亦由朝廷负责，十八岁毕业。 李恪这四个政策一抛出来，朝堂里安静了好长一会儿，然后皆是大喜。 对，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出身的官员，皆是大喜！ 至于为什么大喜，就得说此时大唐朝堂上官员的成份了。 目前朝堂上的臣子，除了少部分李恪的，大部分还是李世民时期的朝臣。虽然李恪的人顶掉了几个位置，比如唐俭的礼部尚书。但是，李恪也让他们入了三省，虽然都只是闲职，可该有的待遇李恪是一点没少，而且逢年过节的还会派人慰问。因此，这些老臣也都很是满足，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恪还能给他们如此礼遇，他们也都很是心安。 而李世民的朝堂上，是以关陇勋贵集团为根基，拉拢关中河东江南世家，大量任用各地寒门子弟，最后孤立河北世家。也就是说，继承了李世民朝堂的李恪，朝臣中基本没有河北世家的子弟。哦，张之远不算，他早就和清河张家决裂了。 可以说，李恪这四个政策，很得朝臣们的心。没错，这四个政策虽然也伤关中河东的世家，更多的是利于寒门。但问题是，关中河东的世家早就没落了，再伤还能伤到哪里去。对比他们，河北那边世家受伤更大。尤其是，现在河北世家被李恪借着平叛重创。 可以说，李恪这四个政策就是给河北世家的伤口上撒盐的。 所以，朝臣们都很开心，没有什么比看河北世家遭难更开心的事了。 第213章 突厥叛 所以，很快就通过了，然后大伙都没心情弄别的事情了，只想把李恪说得这四件，赶紧变成诏书下达下去。 李恪很是讶异，今天大朝会的效率怎么如此之高啊？ 一众朝臣心里头表示：只要能给河北世家添堵，他们的效率都会很高。 回了两仪殿，李恪批阅了一阵奏章后，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这招虽然主要针对的是河北世家，但从长远来看，对中小世家也没益处。因为，这四个政策真正得益的是寒门和普通的老百姓群体。 想不通的李恪，干脆让人传召岑文本、颜勤礼、杨虞、唐俭等人过来。 几人被传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坐下后享用了茶点后，听了李恪的问题，全都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后，颜勤礼开口道：“陛下，臣等当然知道这些政策对家族不利。可是，臣等更看不惯河北世家那群人，恨不得将天下读书人的脑子里，都是他们释义的经书。” 岑文本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天下读书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几家之言的时候，读书人的脑子，也就死了。更何况，陛下的所为，可是给大量中小世家和寒门子弟一条出路啊。臣等不怕家族没落，怕得是没落之后，连往上攀爬的梯子都没有了啊。” 杨虞点头道：“河北世家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要断的不是寒门弟子的上升之路，是连中小世家的上升之路都要断掉。他们这些超级世家，永世高高在上，看臣等就像看蝼蚁一般。” 听了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李恪明白了。 世家不是一条心，李恪是明白的。但是，李恪没想到的是，世家对于经学的释义权争夺的竟是如此激烈。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世家斗争中的落败者，下场都不是太好。 超级世家，那不就是和现代的那种超级垄断资本集团差不多么！ 李恪打击超级世家，就类似于现代国家打击私人垄断资本。毕竟，私人垄断资本太强的话，那不仅是中小企业活得凄惨，就连国家也都被资本玩得团团转。 可以说，李恪对河北那堆世家打击的力度越大，其余地方不论是世家和寒门都只会感到痛快，都会很支持李恪。 毕竟，河北世家对其余地方的世家压迫太强了，更别提寒门了。 想通了的李恪心情很是愉快，批阅奏折也越发快速起来。 但是，总是有让李恪不顺心的事。 贞兴三年四月，阿史那苏利发动叛乱，大量突厥贵族响应，大唐在漠南设立的州县除了漠南都督府所在的县外，其余全部沦陷。 当然，突厥贵族响应，并不代表突厥普通人响应。贞兴二年遭遇旱灾，被大唐朝廷赈灾救活的大量普通突厥人就没有参与进去。除了少量逃入了漠南都督府保护的范围内，其余因为不愿意叛乱，除少量被杀外，剩下的都成为奴隶。 太极殿里，群臣鸦雀无声。 鸦雀无声的原因是，李恪很是平静，太平静了。 又过了一阵子，李恪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开怀。 但这开怀的笑容，却让所有的臣子的心头都冒出了寒气，陛下怒了，还是滔天怒火的那种！ “传旨，任命李积为东路元帅，领三万禁军从幽州出发！任命程知节为中路元帅，领三万禁军从云州出发！任命契苾何力为西路元帅，领三万禁军从怀远出发！ 至于随行的将校，三军大都督府拿过章程出来，兵部做好一应后勤保障！ 朕只要你们做好一件事，漠南那片土地上，朕不想再看到还有姓阿史那的人！” …… 三军大都督府。 契苾何力吸着凉气嘶声道：“陛下是要将阿史那一族尽数诛灭吗？” “愿降的改姓，不愿降的杀！”李积冷笑着道，“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阿史那这个姓氏，不允许传下去了。” 程知节同样冷笑着道：“阿史那和阿史德两姓是突厥最尊贵的姓氏，在突厥贵族中的号召力无与伦比。陛下这一招，就是要彻底摧毁突厥人的贵族。” 阿史那社尔略带着点感伤道：“某还姓阿史那啊。” “你在陛下眼中，是唐人，不是突厥人。”尉迟恭开口道。 “什么意思？”契苾何力不解地道。 程知节解释道：“你是唐人，所以姓阿史那没问题。但是突厥人，姓阿史那就是找死了。” 契苾何力顿时明白了，你当自己是大唐人，随便姓什么，阿猫阿狗都行。不认同大唐也不要紧，那就臣服大唐天威，李恪也懒得找你麻烦。但不认同大唐还要挑战大唐天威，李恪就真的是按族谱来砍人了。 什么，突厥人没有族谱？哦，很好办，那就按姓氏来砍人吧。毕竟，突厥人能有姓氏的，基本都是贵族。 按姓氏砍过去，误杀的可能性是绝对有的，但要逃过也是很难的。 很快，三军大都督府就将出征的将校名单给列好了，基本上李恪在江南培养的将领只要有空闲的，都没有落下。毕竟，大唐最熟悉火器用法的，还是李恪在江南培养的将领。 九万大军，除了盾兵和骑兵配弓外，其余的都是人手一杆火枪。盾兵配弓是因为弓的射速还是不错的，骑兵配弓则是好用的骑枪还没弄好。 除此之外，每一路军都带了五十门子母炮，一百门虎蹲炮。 没错，大唐造炮的工匠们将虎蹲炮给弄出来了。 对比子母炮，虎蹲炮的射程并不远。子母炮的射程可以到四百步，而虎蹲炮的射程最远只有一百七十步。但是，虎蹲炮的重量轻，一门炮不到五十斤不说，关键是近距离火力猛，而且装填速度也不慢。 可以说，对付纪律性缺乏的草原军队，虎蹲炮是很好用的利器。 李恪现在很是期待，那些叛乱的突厥人，看到虎蹲炮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这一仗，李恪没有给三位元帅下要打多长的时间，只给了他们一个目标，漠南那片地上，李恪不希望看到还有阿史那这个姓氏的存在！ 第214章 不想被吐槽 就像李恪平叛河北，河北世家有聪明人一样，突厥人里同样不缺乏聪明人。 程知节的大军才刚到云州，阿史那伏英、阿史那宇以及大半个阿史德一姓的突厥人，就赶忙跑过来了。 相比较阿史那苏利那群脑子发热想复突厥汗国的，阿史那伏英这些人是很清楚李恪在辽东干了什么的。李恪当初平叛辽东，杀到了什么地步？ 杀得靺鞨人为了防止孩子哭泣，就说大唐吴王来了。 靺鞨人的贵族几乎被杀绝了。 没被杀绝是因为总还是有人的脑子是清醒的。 就李恪对辽东叛乱的态度，阿史那伏英这些人一看到阿史那苏利他们发动叛乱顿时头皮发麻。为了活命，他们假意奉承阿史那苏利等人，还拍着胸脯说愿意为先锋，借机将族人什么的都带着一起南下。 当知道大唐派出了李积、程知节、契苾何力三路大军平叛后，阿史那伏英等人一合计，就立即投奔程知节来了。 阿史那伏英等人的投奔，不仅打击了所谓突厥复国军的士气，还带来了他们的内部消息。 程知节大喜过望，这种知己知彼的感觉可真是爽啊。 但是，对于如何安置阿史那伏英等人，程知节却是犯了愁。因为这可不是两三千人这么简单，而是老幼妇孺，加起来足足有五万多人啊。 还好的是，自己这边还有一点后勤没到位，暂时还不用出发。 程知节迅速写好一封奏折，派快马往长安报讯。 很快，这封奏折就到了李恪的案头上。 李恪看了奏折后不知可否，只是宣布临时开个朝会。 很多官员都是有点懵的。 当然，不是说大唐没有临时朝会，而是李恪从登基以来，就没有开过临时朝会。 好一通鸡飞狗跳。 当李恪将程知节的奏章来出来后，大伙都有点傻眼，要知道，执失思力靠着一个漠南都督府保了三万多人，程知节兵才出云州，又投来了五万人，看样子，大唐在漠南还是很得人心吗！ 这段时间因为突厥贵族叛乱有点精气神不振的朝堂，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执失思力那里的突厥人好安排，继续在原地待着就行。可阿史那伏英这五万人…… 大伙都有点发愁了。 安排到内地，五胡十六国殷鉴不远。继续放在漠南，大伙又都不放心了，万一又来个叛乱怎么办？ 至于杀…… 自古杀降不祥不说，况且，灭了突厥汗国，漠北又出来了个薛延陀。灭了薛延陀，又来了九姓铁勒。虽然打服了九姓铁勒，但朝臣们都明白，这些家伙是面服心不服，就等大唐衰弱时来咬上一口。 讨论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都还没讨论出一个方案来。甚至有的朝臣因为吵得面红脖子粗，已经捋袖子打算用拳头好好交流了。 “编户齐民。”李恪突然开口道，“程务挺在河套挺缺人的，都送到他那儿去。对于阿史那伏英他们的封赏，吏部拿个章程出来。还有，这些归顺的人全部要赐姓，这件事交给礼部去办。 从今晚后，朕不希望再在大唐的土地上，听到什么胡人蛮人的称呼。在大唐的土地上，只有唐人！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皆是皇臣！” 说完这些，李恪就站起身，回后殿去了。 散朝了。 “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啰。”岑文本看着身边的杨虞和狄仁杰，笑着道，“不过，不好过的是你们，老夫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太好了，再干个三五年，就要告老还乡了。” “是啊，真的忙。”杨虞感叹道，“大都督府——都督府——折冲府一摊子事还没完全整利索，就又开始改革科举和大兴学堂。中间，还夹杂着修缮郑国渠，修缮长安到陇西的官道，拓宽长安到洛阳的官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搞完，就是修缮运河北道。阁老，某都可以想象，接下来几年该是有多忙。” “你们没有注意陛下的话语吗？”狄仁杰道，“大唐的土地上，只有唐人。阁老、杨相，别跟小子说，你们两位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虞冷笑了一声道：“早该如此了。” 很快，一封诏书就送去了云州。 当然，诏书里不会说什么编户齐民的事情，而是传诏阿史那伏英等一系列心怀大唐的贵族前往长安受赏。 这些一路上可以说死里逃生的突厥贵族顿时大喜，对着前来宣诏的程知节叩谢不已，然后送上了一堆的金银以及珍贵毛皮表示感谢。 程知节笑眯眯收下了这群突厥贵族的谢礼，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将这些麻烦人给送走了。 当然，李恪发出的不止这一封诏书，准确来说，是四封诏书。除了这封传诏这些心向大唐的突厥贵族去长安受赏的诏书外，还有三封一模一样的诏书，可以说是三路元帅人手一封。 诏书的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唐军平灭这些旧突厥贵族叛乱时，如果碰上铁勒人南下协助平叛，要多多欢迎铁勒人。不仅要欢迎铁勒人，还要对铁勒人占据漠南的地盘要做到视而不见。 铁勒人被老爹李世民搞得欲仙欲死，目前还算是恭顺。可是，李恪对于铁勒人占据漠北表示很不喜欢。不过，铁勒人目前也不是很好过，因为最近几年，漠北老是遭灾，铁勒人对于水草肥美的漠南可不是一般垂涎三尺。 铁勒人对漠南垂涎三尺，李恪对漠北也是垂涎三尺。 没错，李恪确实没有足够的人口移民漠北去搞开发，但李恪很不希望看到漠北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漠北，最好是乱作一团才是最好的漠北。 李恪对漠北的态度是，要扶持起至少四个当地政权出来。至于这些政权臣服大唐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互相看不顺眼。 李恪可不想在去搞吐蕃的时候，还要看着漠北脑袋疼。 李恪心里头很清楚，多线开战，就算能够打赢，对于国力的消耗那也是巨大的。 李恪可不想被人吐槽是杨广第二。 第215章 虎蹲炮发威(一) 大唐此次平叛，主要压力是中路出兵的程知节，两侧的李积和契苾何力，起到的是一个合围的作用。 叛军在打探到唐朝出三路大军平叛后，一看三路大军出兵的方向，就立即意识到，必须优先击败程知节的军队。不然的话，打败其余两支军队都是白搭。 至于原因，原因就是程知节的大军离叛军的心腹地带最近！ 因此，要想保住新生的突厥汗国，就必须先击败程知节的大军。 程知节大军先是翻越了阴山，来到了漠南都督府的境内。 三万大唐京畿禁军的到来，让漠南都督府境内的惶恐一扫而空。许多受惊的牧民纷纷杀牛宰羊，前来犒劳唐军。 程知节愣了愣，竟然会有人来犒劳大军？瞬间，程知节突然明白了漠南遭遇大旱，李恪让李道宗带着粮食直接赈灾牧民，而不是通过当地贵族过一道手。 很多人说草原人不感恩，程知节和契苾何力很合得来的。契苾何力苦笑，说草原人哪是不懂得感恩，而是一生都在生死间挣扎。除了那些大部落的首领，中小部落的首领也都活得凄惶，真正的过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 感恩，感恩谁去！？ 李恪让李道宗直接将赈灾粮发放到受灾的牧民手里，让他们意识到了，大唐和突厥汗国的不同。你认自己是唐人，那大唐是真的会来赈灾的啊。 程知节悟了，难怪李恪对于那些突厥旧贵族的死活一点都不在意，只在意牧民的死活。只要牧民向着大唐，突厥旧贵族叛乱就叛乱吧，杀干净就行了。 将一批贵族杀干净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将牧民全杀掉那是很难而且不现实的。 除非，你不打算好好统治这片土地了。 就在程知节在漠南都督府治所暂时休整的时候，阿史那伏英一行人到了长安。 李恪在太极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了他们。 让阿史那伏英讲述了他们南归大唐一路上的惊心动魄，李恪感动地双眼通红，还时不时擦擦眼角。 见大唐天子如此，一众南归的突厥贵族感动不已，纷纷表示自己如果初期如果不是被胁迫过甚，是绝对不会背叛大唐的。 演戏吗，谁不会呢！ 大伙都在飙演技。 李恪是为了安这些南归突厥贵族的心，而这些南突厥贵族也是要安天可汗和大唐朝臣的心。起码就效果来说，很不错的。 宴会完了，李恪将南归突厥贵族全都封侯，且让礼部根据他们自己的要求，给他们取汉姓。不仅如此，李恪表示他们一路受惊了，就不要再回草原担惊受怕了，李恪会在长安洛阳，送他们良田美宅，让他们富贵安乐一生。 这些南归的突厥贵族们大喜，不管他们是不是被胁迫的，毕竟他们也确实响应了阿史那苏利的叛乱。他们正发愁唐皇会不会让他们又回去草原，去和阿史那苏利干架呢。 现在好了，看样子唐皇也不太放心他们回草原，让他们在长安洛阳住下来，算是变相软禁了。 可对于这些担惊受怕的的南归突厥贵族们来说，软禁就软禁吧，总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命要强得多。很有眼色的阿史那伏英，当即表示愿意交出手下的牧民牛羊，想在长安当个富家翁。 有阿史那伏英带头，剩下的那些人精如何不明白，当即也都纷纷表示愿意交出自己手下的牧民牛羊。 李恪更是欢喜，都是明白人啊。 既然是明白人，那可就不能苛待了。李恪表示，你们既然愿意交出牛羊，朝廷也不会白收。这样吧，朝廷统计你们的手里的牛羊牧民，折算成钱财给你们。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坐吃山空，朝廷给你们介绍人带你们做生意。 什么，不会做生意？没关系，你们只要将钱交给会做生意的人就行，每年吃分红就好了。 而且，你们的孩子可以入国子监就读，只要学成了本事出来，不管是文官武将，都是个出路啊。 听了李恪许诺的一堆好处，这些突厥贵族更是欢喜了。毕竟，李恪虽然按族谱砍人的名声很不好的，但李恪重信的名声草原上的人也还是知道的啊。 可以说，李恪很开心，这些南归的突厥贵族们也很开心。 但是吧，叛军们很不开心。 唐军战斗力有多强叛军们心里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唐军不败的战绩更令叛军们恐惧。 想一想，颉利可汗当年多么强大，渭水之盟时突厥汗国多么气盛。但是呢，四年后颉利可汗就被跑到长安给李世民献舞去了。 高句丽牛逼不，杨广百万大军折戟成沙。 然后，李世民才用了多少人，就把高句丽给干碎了。 还有，统叶护可汗猛不猛？很猛！ 然后直接被唐军在乱军中给阵斩了。 薛延陀稍微嚣张了点，灭了。 铁勒人因为没有及时派人去吊唁李世民的皇后过世，被李世民认为是不敬，然后被唐军揍得那个凄惨，真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铁勒人反应了过来，舔得那叫一个卑躬屈膝，才算是让李世民停手了。 现在，面对的是李恪。 叛乱的突厥贵族们对李恪也还是了解的，但正因为了解，这些叛乱的突厥贵族们从重建突厥汗国的狂热中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后怕了。 被李世民夸赞英果类我，没成为大唐皇帝、天可汗前，独自攻灭占国，收回林邑郡故土，攻灭倭国，大唐灭高句丽时独自攻下平壤。 还有，对待叛乱者李恪那可是相当狠啊，是真杀得人头滚滚！ 这时候，这些叛乱的突厥贵族们不少后悔了，但是后悔已经迟了。 为什么迟了？ 因为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攻打漠南都督府，只不过实在打不过执失思力。不像阿史那伏英他们，找了一堆的借口死活不来攻打漠南都督府。 可以说，他们自己将自己投降的路，给堵死了。 执失思力并没有在漠南都督府的衙门所在地，而是带兵在和叛军对峙。 所以程知节在休养了一天后，也迅速带兵前去和执失思力汇合。 第216章 虎蹲炮发威(二) 突厥叛军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凑集了七万大军前来应战程知节儿。 唐军大营里，帅帐里，一群将校坐在一起。 “安国公，好些日子没见，精神可是更好了啊。”程知节笑道。 执失思力点点头道：“多谢陛下派御医调养。” 瀚海大都督府一共下辖四个都督府，分别是漠南都督府、漠北都督府、室韦都督府和北海都督府。其中，漠北都督府兵力最多，但是吧，那边属于羁縻地带，是铁勒人的地盘。其次兵力较多的是漠南都督府，有员额一万八千人。 室韦都督府和北海都督府都是八千人的员额。 大都督薛礼目前还在河北和晋阳公主一起震慑地方，短时间抽不出身来。本来李恪是想将薛礼抽出来的，但考虑到适合的武将程知节、李积都是河北那块出身，李恪就只好将苏烈放在那了。 让李恪无语的是，宗室将领的二代，比如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他们的儿子，都过于偏文了。要不然的话，李恪也不会将兕子和薛礼一起放河北了。 好不容易有个霍王李元轨，结果人家更愿意跑去新疆，这叫什么事。 不过，就算李元轨有空，他带兵也压不住河北。毕竟，此刻的河北，要想暂时镇住场子，要么是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将领，要么是李恪的亲信，要么是德高望重的宗室亲王。 这么一通计较下来，也就薛礼合适了。 因此，在三路平叛的元帅中，李恪还给了程知节暂行瀚海大都督职权的权力。 大伙互相谈笑了一会，帅帐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息。 谈笑了一阵后，程知节正色道：“目前我军是三万四千人，敌人却是七万人，大伙说说，怎么打？” 执失思力开口道：“叛军的战斗力很多都是临时武装的牧奴，只有少部分是那些贵族的私兵或者家奴。有战斗力的，就是那些贵族的私兵和家奴。某如果不是只有四千兵，早就平灭了他们了。” 执失思力还有一点没说，就是他麾下的兵很多都是临时征召兵，战斗力不强。 虽然大唐的军事体系已经完成了大都督府——都督府——折冲府的转变，十六卫府兵也成为了历史。但是，禁军的招募和训练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目前的情况是，边军的转换是最顺利的，因为边军本身就有屯戍的职能。现在，只不过是将边军的作战职能给改变了下，就是边军只有防御的职能，主动出击的职能由禁军负责。当然，边军也可以随从禁军出击，但主要职能是守御边境。 目前的大唐，各地都开始将府兵转变成卫军，再从卫军中挑选地方禁军，然后再从地方禁军中挑选京畿禁军。 京畿禁军的驻守不止在京畿，而是五都和各省巡抚衙门所在地都由京畿禁军驻防。大都督府只能指挥地方驻防禁军，对地方卫军是没有指挥权的，都督府则是拥有地方卫军的指挥权，如果都督府所在地有地方禁军，那么遭遇战事且无法及时得到大都督府的支援的话，可以临时拥有地方禁军的指挥权。 至于折冲府，只负责卫军的选拔和训练。 地方禁军一般不换防，京畿禁军则是两年换防一次。 而且，李恪还引入了退役制度，那就是在卫军中年满三十岁且官职低于七级武散官，那么就必须退役。地方禁军中则是年满三十五岁且官职低于七级武散官必须退役，京畿禁军则是年满四十五岁且官职低于五级武散官则必须退役。 执失思力的漠南都督府员额别看有一万八，但能带出四千人来和叛军对抗已经是尽力了，因为剩下的兵都是最近招募的，守卫地方还行。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跟着执失思力的这四千人。 所以，在程知节带兵来后，执失思力就摩拳擦掌想主动出击了。 就在这时，在外面巡逻的程处默进来施了一礼后道：“元帅，叛军送战书来了。” 程知节接过战书，看完后就笑了。 笑够了，程知节随手将战书往地上一扔，战靴踩上去碾了碾轻蔑地道：“叛军邀请我军明日决战。” “那是再好不过了。”执失思力笑道。 很快，程知节就将作战任务一一安排下，最后，程知节一脸郑重地看向执失思力道：“安国公，截断敌人的退路就看你的了。” “末将必不负元帅所托！”执失思力郑重地道。 执失思力麾下的骑兵都是甲骑，不过可不是一般地甲骑，是每人配三匹马，两匹战马一匹乘马的甲骑。反正执失思力都不会脱离补给点太远，就没有配备驮马了。因此，执失思力这四千甲骑的机动能力堪称逆天，用来截断叛军的退路最是好用了。 新的一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是适合厮杀的好天气。 地面上，一片杂乱无章的人群，一片大红的方阵，两边缓缓接近。 很快，双方的前军就到了三百步的范围内。 突厥叛军射出一排定位箭，然后一个叛军将领打马而出，正准备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讲鼓舞士气。 唐军这边，五十门子母炮迅速架好了炮位，子铳填好，火炮点燃。程知节在前军只放了五十门子母炮，其余的都放在了中军，看情况支援哪里。至于虎蹲炮，全都放在了前军，准备给叛军们来一个大惊喜。 中军台上的程知节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叛军战阵后，冷笑了一声：“乌合之众尔，开炮！” 后面高台上的传令兵迅速打出了开炮的旗语。 炮兵校尉一看旗语，立即吹响了手中的小铜号。 炮手们一听到号声，火把立即点燃了子铳上的捻子。 “ 轰轰”的炮声中，五十门子母炮喷出焰火硝烟。 叛军阵前，背对着唐军战阵的前军将领正在慷慨激昂，听到炮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怪他，漠南都督府没有装备任何火器，所以对于火器完全没有认知。 这个叛军将领抬头望天，还在纳闷大晴天怎么在打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枚炮弹好死不活地命中了这个叛军将领的脑袋，直接表演了个什么叫西瓜崩裂。 第217章 虎蹲炮发威(三) “轰轰轰”的爆炸声中，叛军阵型大乱。 叛军是没有步兵的，没错，叛军没有步兵。相比较步兵，对于叛军来说，牵一匹马，发一副皮甲，在拎把刀，能在马上会射箭，就是个合格的骑兵了。 至于什么阵型，抱歉，叛军大部分将领表示，不太懂那玩意。 然后，唐军第二轮炮击来了。 第一轮炮击，叛军的战马就已经开始骚乱了，毕竟没有经过火药的训练，动物对于巨响是有着本能的恐惧。第二轮炮击后，叛军的战马都发狂了。 动物也是有从众性的。 发狂的战马一窝蜂地往唐军战阵狂冲，马上的骑兵压根就控制不住。 “轰轰”的声音中，第三轮炮击狠狠地在叛军伤口上再次撒了一把盐。 数不清的叛军被发狂的马匹给颠了下来，然后在万马从众给践踏成泥，真正的践踏成泥那种。 唐军步槊战阵迅速向前，迅速半蹲身子，步槊斜指向前方，同时唐军炮兵迅速将子母炮挂在驮马上往后面转移。 唐军燧枪兵也开始向前，枪托抵肩，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前方，等着开枪的号令。 尖锐的哨子声响了起来，唐军燧枪兵扣动了扳机，“砰砰”清脆的枪声中，一排火线从唐军步槊兵上方掠过。第一排开枪后，迅速转身后退，同时开始装填弹药。第二排迅速上前，在尖锐的哨声中扣下了扳机，然后也转身后退，边后退边装弹药。接着是第三排…… 整整十排的燧枪兵轮番射击，排枪火力几乎没有停歇。 叛军狂奔的战马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一样，战马的颈腹和马上骑兵的胸腹被狂暴的弹雨打得血花狂飙，然后人马无力地栽倒在地。 很快，唐军大阵前面四十步远的地方，就堆出了一条尸丘，数不清的人尸马尸层层叠叠。 终于，叛军将马匹控制住了，然后疯狂打马后撤。 好不容易，叛军离唐军大战远了大概两箭之地。 阿史那苏利惊魂未定，刚才他差点摔下战马。要是摔了下去，那可是真的活不了了。 好不容易将魂魄唤回来安住，阿史那苏利才认真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阿史那苏利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出征之时大伙虽然惴惴不安，但好歹也是有点意气风发，毕竟自己这边人多嘛。 可是现在，惴惴不安已经变成了惊惧不安，意气风发已经彻底消散无踪，刚才那一波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但是将领都不见了起码五个！ 叛军最开始不缺将领的，比如阿史那伏英他们。阿史那伏英他们是跟过李思摩打过仗的，虽说水平也不算太高，但比起阿史那苏利他们高得可不是一个等级了。 结果，没想到阿史那伏英表面支持复国，唐军一到就立即投降去了。 已经在长安躺平的阿史那伏英，哦，不，现在该叫李伏表示，我当年跟着李思摩将军在辽东可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唐军的。 不投降等着挨削？ 更何况，此时的大唐皇帝还是在辽东敢叛乱就拿着族谱砍人的大唐前吴王李恪，李伏表示，他脑袋抽了才会想着一条死路走到底。 阿史那苏利咬着牙，大吼道：“阿史那什尼，你带一万人从左边绕过去，打唐人的中军。阿史那贺，你带着一万人从右边绕过去，也去打唐人的中军！” 很快，叛军分兵了。 看着叛军分兵，程知节没有一点派人前去迎战的兴趣，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虎蹲炮准备好。” “叮叮咚咚”一阵忙活声中，一百门虎蹲炮将中军给围了起来。 大唐工匠在造出虎蹲炮后，也仔细研究了用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把敌人放到五十步的范围内再开炮。然后，不用开第二轮了，开完炮直接发起冲锋。 很快，叛军左右两翼骑兵，大呼小叫着出现在了中军的两侧。 不过，叛军并没有看到虎蹲炮，因为唐军盾兵将虎蹲炮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叛军冲到了百步的范围，唐军盾兵迅速后退。 唐军盾兵刚退到虎蹲炮后面，叛军骑兵就冲到了五十步的距离。 唐军炮兵一点燃虎蹲炮的捻子，就将火把一丢赶紧从盾兵的缝隙间窜回了阵里。 “轰轰”的炮轰声中，虎蹲炮开火了。 数不清的马匹被狂暴的霰弹给打得人立而起，和马上的骑兵一起无力地栽倒了下去。 阿史那什尼和阿史那贺两个人都死了，冲锋在前的两人几乎被打成了血窟窿，胸腹间不知道挨了多少炮子。 “杀啊！”唐军中军精骑发起了冲锋。 只一个冲锋，唐军精骑就将本来快崩溃的叛军骑兵给直接杀得崩溃了。少数还有战意的叛军，挥着弯刀向着唐军精骑发起反扑，然后他们悲哀的发现，唐军的马槊极其轻松地将他们斩杀当场，而他们的弯刀根本难以够到唐军。就算是够到了，也只是在唐军精良的甲胄上砍出一条白痕，压根破不了他们的甲。 阿史那苏利在派出的两支骑兵向唐军中军发起进攻后，也立即下达了全军全面向唐军大阵进攻的命令。 不进攻不行了，就在阿史那什尼和阿史那贺离开时，留守老巢的人派出了紧急信使过来，说铁勒人南下了！ 现在，只能拼了，拼死了程知节的大军，自己等人还有一条活路！ 看着叛军袭来的骑兵都已经被击溃，程知节下令将地上的虎蹲炮都抬起来，装好弹药后送到前军去。 等时机合适了，给叛军送一波大礼，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后，意想不到的效果真的来了。 发现自己派出的奇袭兵马被唐军立即击溃，阿史那苏利咬着牙，亲自率领中军发起冲锋！ 见对面的帅旗动了，又见前面发来旗语说虎蹲炮已经全部就绪。程知节当即下令，全军缓缓后退，一定要将对方引进虎蹲炮的射程里。 双眼已经发红的阿史那苏利已经没空去想唐军明明占据优势却为什么后退了，他现在只想立即击破唐军，砍了程知节的脑袋！ 见叛军越来越近，唐军步兵迅速后退，一百门已经准备好了的虎蹲炮迅速出现在了叛军面前。 老一套，点燃捻子然后迅速往自家盾兵后面跑，唐军炮手表示鬼知道这虎蹲炮会不会炸膛。 “轰轰”的声音中，虎蹲炮的炮口喷出了烟火硝烟。 阿史那苏利连同他的帅旗和亲兵都不见了，或许地上那一片的尸体中，能找到他们吧。 第218章 漠南暂安 程知节也没想到虎蹲炮一轮轰死了叛军头目，只是在虎蹲炮一轮轰击后，就下令全军冲锋。 唐军整个大阵迅速行动起来。 中间几个方阵缓步前进，而左右两边的方阵则是快速前进，外围的骑兵更是不说。从高处看去，三万唐军正在缓缓形成一个人字阵，典型的全歼式打法。 叛军不少人也凶性大发，催动胯下马匹向着唐军疯狂冲了过去。 但是，光有疯狂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唐军因为主动出击，燧枪兵的连续性确实是差了点，但是，唐军的步兵表示，看不起小爷手里的步槊吗？ 一个个发狂的叛军骑兵要么成了步槊上面的串串，要么被燧枪兵给喷成了人体血蜂窝。 很快，还有斗志进攻的叛军顿时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叛军，被唐军如同赶羊一样，渐渐开始聚拢成一团。 不过，唐军也没能兜住所有的叛军，毕竟唐军才三万，而叛军却是有七万。 即使如此，唐军仍然兜住了至少两万叛军。 至于没有兜住的，程知节表示，他们要是能从执失思力、契苾何力和李积三个人手里逃掉，那真是个个都有天大的造化了。 很快，唐军完成了合围。 叛军个个面如死灰，有叛军将领想投降。可是，没有等到他喊出投降，程知节一声令下，天上飞来了密密麻麻的手雷。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唐军将士呐喊着向前，刀砍槊刺，直到地上没有了任何还能蠕动的叛军。 程知节对于李恪的态度是很能揣摩到位的，有些斩草除根的事情不需要皇帝亲口去说，臣子要能很好的领悟。比如李恪虽然只说了不希望在草原上还能看到姓阿史那和阿史德的，但深刻的含义是，这两姓拥有的家奴，也是要赶尽杀绝的。 草原上贵族的家奴，和世家的私兵性质可以说是一样的。 一战虽然没有歼灭叛军的七万主力，但战后清点了下，斩首也达到了近乎三万。除此以外，还从叛军的营地里缴获了大量的牛羊，运回去卖掉也是好大一笔钱财。 程知节很是知足，就下令全军暂时休整，将叛军的尸体都处理好后再进军。 尸体要是处理不好，闹出瘟疫来可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另一边，阿史那仆苏带着万余叛军向着北方疯狂逃窜，一口气就窜出了二十里地。 看着胯下马匹开始喷着白沫，阿史那仆苏轻轻勒住了马匹，庞大的惊慌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开始下了马匹，蹲坐在地上疯狂喘气。有些还带着干粮水囊的，从鞍袋里双手哆嗦着拿出干粮水囊，浑身颤栗着吃喝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阿史那仆苏站起身，正待说些什么，却感觉大地猛地震动起来。然后，就见远处百步远的一个小山头，大批身穿红色甲胄的唐军骑兵如同烈焰燎原一般冲了过来。 阿史那仆苏赶紧跳上马，但已经迟了。 密密麻麻的利箭从奔腾的红色骑阵上腾空而起，然后向着叛军罩了下来，一波接着一波。 从出现在叛军的视线里到短兵相接，执失思力带着的骑兵给叛军送了三波箭雨。 阿史那仆苏已经死了，因为上马最快，结果就是成了很好的箭矢吸引器。整个人面向唐军精骑的一面，被箭矢插得密密麻麻，刺猬看了都要自叹弗如。 叛军除了一小部分及时上马外，大部分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如同烈焰一般的唐军给湮灭了。 是的，湮灭。 从发起冲锋到冲锋结束，整个时间都没有超过三刻钟。 执失思力看着一地的尸体，还有那大概两三千人的俘虏，执失思力挺无语的。唉，自己人的刀子还是慢了点，以至于让这些人及时投降了。 …… 五天后，李积和契苾何力也过来了。 李积和契苾何力是一肚子气的，这个程知节，胃口也太大了。叛军主力可以说是被程知节一扫而空，李积和契苾何力只捞了点小虾米。说真的，如果说程知节吃肉两人喝汤，李积和契苾何力还不会一肚子气。 一肚子气是因为程知节吃肉喝汤，李积和契苾何力差点连残渣剩饭都没吃上。 李积就捞了一千二的斩首，契苾何力更惨，只捞了七百多斩首。 可以说，两人不仅自己怨气冲天，麾下的将士看着喜笑颜开的程知节带着的将士也是怨气冲天。 “放心吧，下一次来漠南，应该就不是我程知节，而是两位中的一位了。”程知节笑眯眯道，“陛下不会厚此薄彼的，而是会让大伙都能吃肉喝汤。毕竟，老是让一个人立功，很容易让武将断层。” 契苾何力皱了皱眉头道：“突厥叛乱已平，这草原上短时间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李积神色一动道：“铁勒人？” 程知节点头道：“铁勒人借口协助大唐平叛南下了，他们会蠢蠢欲动的。” 李积立时看向了契苾何力，因为契苾何力就是出身铁勒契苾部。 契苾何力低头沉思了一会后叹了一声道：“果然，那帮人还是忘不了突厥汗国。” 李积顿时明白了：“铁勒人也想建立一个像突厥汗国一样的国度？” 契苾何力点头道：“人嘛，总是有野心的。只是野心有大有小，以及能不能控制住野心的区别罢了。” 程知节笑道：“就是如此。” 契苾何力接着道：“不过，叛军的那些老弱妇孺不下三十万，还有上万的俘虏，该怎么处理？” 李积摆摆手道：“那是陛下头疼的事，咱们就不用管了。还是一起聚一聚，喝酒吃肉来得实在。” 程知节拍手大笑道：“还是懋功这话说的在理，这些事咱们不用管，那是陛下和三省的宰相们头疼的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庆祝叛乱平定了。” 契苾何力闻言皱眉道：“没有陛下旨意，咱们办庆功宴不合理吧？” 李积拉了一下低声道：“我们是太宗先帝的遗臣，以前和陛下也没有太多的深交。甚至当年先帝想立陛下为太子时，我们就算没反对但也没赞同。所以啊，我们就得给御史们留点借口，让他们弹劾弹劾。 陛下不怕我们居功自傲，因为陛下也是战场厮杀过来的，知道我们这些武人什么德行。陛下怕的，是我们不倚老卖老。” 契苾何力终于懂了。 第219章 移民是个麻烦的工程 李恪很快就接到了程知节他们的报捷文书。 看完文书后，李恪就交给三省让他们讨论该给什么样的赏赐。至于对叛乱者的惩罚，李恪直接下了诏书：男的不分年龄全数阉割，然后扔到王方翼那里去。至于王方翼怎么用这些人，那就是王方翼的事了。 女的话，年轻漂亮且是贵族出身的，赏赐给有功将士为妾。其余的，全部发卖到河套那边当奴隶，正在河套搞开发的程务挺那里一堆的男人，正好阴阳调和一下。 程务挺这段时间也发奏折来吐槽了，说河套那边黄河水挺大的，要搞大规模的农业区的话，搞水利绝对是个大工程。那奏折里的吐槽，气得李恪差点没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李恪直接写了一封诏书骂回去，因为骂得太过难看，杨虞和狄仁杰两个人润色了好久，才算是将那些难听的话语修饰得还过得去了。诏书的大致意思是：不能种田就不能搞牧场经济吗？牛羊马驴哪个不能养了？ 牛可以转换成耕牛往南边卖，要知道，关中河东河洛三地哪个不缺耕牛。牛皮牛角牛筋，都是妥妥的军用物资。 至于马就更别提了，战马军用，挽马既能军用也能卖到民间拉车运货和耕田。 羊更是个好东西，羊皮是大唐百姓冬天的御寒重要物资，羊肉是大唐上下都喜欢吃的肉。尤其是，李恪已经让工匠摸索出了羊毛纺织技术，其中羊毛毯和羊毛袜深受人们喜爱。倒是羊毛衣，也不知道人们是什么意思，都不太待见。 至于驴子吗，驴肉不错，驴皮是熬胶的好原料。除此以外，驴子也很适合拉车，嗯，李恪突然想起了某位历史上着名的驴车漂移事件，那可是精锐骑兵累死累活都没追上啊，可见驴子拉车的潜力。哦，至于李恪为什么知道，只能说前世的网友们在科普一些历史上太强悍了。 至于程知节奏折里提到的铁勒南下，李恪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李恪不怕铁勒南下，就怕铁勒不南下。铁勒人不南下的话，大唐要揍他们就要走太远的路了。一路上不说消耗的钱粮，光是要损失的马骡，都让李恪感觉心疼。 铁勒人南下，那就太好了，看看这次揍叛军，在漠南打仗那可真是太轻松了。来漠南这块地打仗，就是在大唐的主场啊。 李恪现在烦躁的是，怎么往湖南江西塞人。 要想加强对岭南的控制，就必须要搞好湖南和江西两省的开发。 但问题是，李恪看着洞庭湖一个脑袋三个大！ 这个时候的洞庭湖，可不是前世李恪读书时那什么八百里洞庭，说是三千里都不带夸张的。这么说吧，李恪前世看过的洞庭湖周围一圈的城镇什么，基本上大半都还泡在洞庭湖里面了。 当然，开发湖南江西还有一个大问题，血吸虫病！ 其实，开发江南李恪也面临过血吸虫病的问题，但江南因为还是经历过三国时期的东吴大开发，如何应对血吸虫病也算有经验了。但在湖南这边，血吸虫病那是真的是大规模流行。 李恪没有记错的话，前世自己去洞庭湖那边旅游，在磊石那边逛东洞庭湖大堤的时候，都能时不时看到注意疫水的木牌。 曹孟德的赤壁之战，军中疫病流行，就有很大一部分是血吸虫病。 除了血吸虫病外，还有疟疾。 不过，这个时候的人们，对于疟疾的治疗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了，而且还研发出了许多治疗疟疾的药方。只不过，因为医生这个职业…… 导致这些药方一直是小范围内流传，甚至不少还失传了。 李恪在杭州的时候，就大力搜集各种医术和药方，同时还大力培养医生。要不然的话，李恪怎么保证江南的人口因为病痛的死亡率很低。 如果不注重医疗的话，当时来江南八州的移民，鬼知道会因为水土不服、血吸虫病等一堆疾病要死多少。 但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江南那地小，再加上还有老爹李世民兜底，李恪可以放开手去干。现在嘛，虽然自己是皇帝了，但要考虑的事就多得多了。 总的来说就是，要往湖南江西两地移民，最好就是从江南八州那边往湖南江西移民过去。可问题是，江南那片地，人口也是个缺乏状态。而且，浙江开发好了，还能带动福建开发。福建开发好了，就能加强对台湾的控制。 同样的，湖南开发好了，借助灵渠，就能加强对岭南的控制。 岭南开发好了，就能强化对海南和林邑的控制，一环套着一环。 李恪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开发好湖南和川东川南两地，搞好了这三块地方，就能真正的实控云贵两地，而不是搞一堆的羁縻州。 但问题就在于，人口。 有没有足够的人口是一回事，保证足够的人口迁移过去，不因为水土不服等各种疾病损失又是一回事。 李恪前世也是看过不少网文小说的，对于里面那些主角动不动就能弄大量人口去一个新地方搞开发……到了这里的大唐后，李恪表示，玩呢！ 不过，李恪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土豆在陇西种植很成功。在杭州那培育了不知道多少茬才勉强到鸽子蛋大小的土豆，在陇西培育了几次后，竟然长大鸡蛋大小了。 土豆不仅个头增大了，人们也开发出了好些吃法，算是成了一道比较成功的菜了。红薯的种植也还算顺利，不过产量提升不太顺利，到现在红薯的亩产就是在千斤左右。而且种了红薯的地，就必须老老实实养一年的地，这玩意太吃肥了。 当然，也不是真的不能再种红薯，而是种了后，亩产会下降到只剩四五百斤的样子。 土豆也是这个德行。 只能说，没有化肥的年代，靠天然肥料，太能应付这两吃肥大户了。 至于玉米…… 李恪表示，洗洗睡。培育了几次种后，亩产才刚过两百斤的玩意，让李恪实在没有大规模推广的兴趣。李恪现在想的，就是李三那个喜欢到处跑的家伙，能不能再给大唐弄点新鲜且高产的作物来。 第220章 钱太多的烦恼 戴安风尘仆仆地回了长安。 看着这座李恪赏赐的府邸，又见到了一年多没见的妻妾儿女，戴安真的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在林邑待了那么久，戴安都以为要在林邑，哦，不，现在该叫交趾省要待一辈子了。 不料，不久前一封诏书来到了林邑，宣读诏书的还是戴安的熟人，薛礼的老乡周青。 诏书的内容是：一、戴安晋封为公安县侯，检校吏部尚书，中书省参知政事。二、戴安速回长安述职，交趾省巡抚由翼城县男、怀化大将军周青暂代。 接到诏书时，戴安可以说是泪流满面，陛下，还是记得咱啊。 然后和周青迅速交接了后，戴安就立即往长安赶了。至于家人，在李恪靖难成功后，也跟着搬去长安了。 和家人一阵寒暄后，戴安才刚安歇了一阵子，就听门房来报：大理寺卿狄仁杰请见。 “快快有请。” 别人可以说远归劳顿需要安歇不见，狄仁杰那是必须要见的。不说狄仁杰本身的才干，就说他的公主娘子，大唐第二个带兵打仗的公主殿下啊。 大唐贞兴一朝，李恪就册封了两个长公主，一个是长乐长公主李丽质，另一个就是晋阳长公主李明达了。 要知道，大唐的长公主可是不好封的，太宗先帝的一堆姐妹，除了早逝的平阳昭公主，剩下的没有一个成为长公主。至于大长公主，到现在为止，大唐只有同安大长公主。 狄仁杰现在爵位是清徐县子，虽然爵位不显，但官高权重，还年纪轻。再加上就任大理寺卿后表现出来的才干，很多人都已经默认狄仁杰是日后的宰相之首了。 “贤侄啊，你能透露一下，陛下将某召回长安的深意吗？”戴安有点儿忐忑，“不瞒贤侄，某有几分本事某还是能拎的清的。当个地方官造福一方，某还是有那个自信的。可是检校吏部尚书、中书省参知政事……检校吏部尚书某懂，这是陛下奖赏某在交趾省的辛劳。可是中书省参知政事，这是个什么官啊？” “这是陛下新创的官职，代替以前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类的官职，简单来说就是，戴侯，您现在也是宰相了。”狄仁杰笑道。 “宰相？”戴安的瞳孔猛地一震，“陛下没开玩笑？就某这点才干，能入阁当宰相？” 狄仁杰却是沉默了一会道：“陛下，在分割相权！” 戴安瞳孔剧震！ 大唐承袭大隋，是没有丞相这个官职的。但是，大唐是有宰相制度的。一般来说，三省的长官都可以称宰相。其中，三省又以尚书省为首，所以尚书令又被宰相之首，私下里称为不是丞相的丞相。 不过，大唐现在没有尚书令，因为第一任尚书令是太宗文皇帝李世民。 大唐以左为尊，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谁是尚书省左仆射，谁就是宰相之首。而现在的尚书省左仆射，是岑文本。 要知道，大唐的宰相已经不少了，算上三省的长官，李恪还给不少老臣也都加了三省的参知政事。到现在为止，宰相可以说有接近二十个了。 尤其是五都的设立已经开始渐渐走向了正轨，东都和晋阳两地的三省六部已经开始设置到位了。 “贤侄的意思是，某不会待在长安？” “杭州府大都督秦怀道不久前已经从被加封为历城县公，南京留守了，伴随这道诏书一起的，是长乐公主晋封为长公主。”狄仁杰道。 “你呢？”戴安问道，长乐公主都被晋封为长公主了，被陛下视作嫡亲妹妹的晋阳公主，估计应该也是长公主了吧。 狄仁杰略带着点尴尬道：“娘子也在不久前加封为长公主，还被任命为北京留守了。” 戴安一阵羡慕嫉妒恨。 李恪对兕子是真的没得说的，这小公主在杭州，要学文李恪找最好的老师，要学武直接成了李靖的徒孙。关键是， 兕子还真有那个天赋。 再加上，大唐又不是没有公主领兵作战的先例。 只能说，狄仁杰真命好啊。 “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吗？”戴安略带着点恶趣味道。 “哦，明年的事。”狄仁杰带着点得意回道。 戴安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明白狄仁杰的来意了。不用说了，狄仁杰就是带着李恪的意思来的。自己作为很早就跟随了李恪的老人，虽然才干不太高，跟在李恪身边出主意不太够格了。但李恪也不想亏待自己，从这封赏来看，十有八九，自己要去晋阳那边待着了。 “对了，南京那边的宫室可是被前隋好一通祸害，可某路过南京，没看陛下有什么修缮宫室的大动作啊？”戴安想起路过南京时的景象，忍不住问道。 “陛下修缮晋阳宫就拨了五千贯，修缮洛阳宫室就拨了两千贯，修缮北京那边拨了一万四千贯，修缮南京，听说就下拨了五百贯。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把五都三省六部的官署先修起来再说，至于皇宫什么的，以后的事。”狄仁杰答道。 “陛下现在的重心，主要是三处，第一是修缮郑国渠；第二是拓宽平整长安到洛阳的官道；第三是大修长安到陇西的官道。这三件事没有完成之前，陛下不会再有动大工程的心思！” “这三大工程都完工的如何了？”戴安问道。 “长安到洛阳的官道，已经全部完工了，毕竟太宗先帝和废帝在位时期，陛下就多次敬献钱粮帮助朝廷修缮这条道路。到了陛下的手里，陛下要做的，就是做好最后的收尾以及设立好沿途的驿站或客栈货栈。”狄仁杰摇摇头一脸无奈，“现在陛下可不缺钱粮，赋税改革已经从关中到了河东河洛，再加上原有的江南…… 戴相，您知道朝廷如今一年赋税收入多少吗？” “多少？”戴安问道。 狄仁杰比了个四。 “四千万贯？”戴安瞪大了眼睛。 狄仁杰点点头道：“光是江南那边的海贸，就贡献了一千六百万贯的收入。大唐的丝绸、茶叶和漆器，在大食那边卖疯了。 除此以外，钱庄里还存了不低于两千万贯的钱财。陛下现在头疼的是，怎么将这些钱花出去，而不是放在库房里摆看。” 第221章 分割权力 狄仁杰和戴安只看到了李恪在分割相权，却没注意到的是，李恪还在割皇权。 相权过大，就很容易威胁皇权。所以，强势的皇帝都很喜欢压制相权，看看汉武帝麾下的丞相日子有多难过就知道了。但实际上，古代对相权的设计，其实就是为了防止皇权的独大。 简单来说，皇权相权相互制约。 可问题就在于，皇权压不住相权的话，就容易出现曹操那种人物。相权制约不了皇权的话，看看汉武帝穷兵黩武差点玩崩大汉。 所以，李恪现在的态度是，皇权下放一部分，将兵权、财权和人事任免权这三牢牢握在手里。日常的行政事务，就由三省的宰相做处理，小事由宰相决断，大事必须交由皇帝决断。 那么，什么是大事呢？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祀，是包含了一系列祭祀的，不同的祭祀还有不同的含义，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先祖祭祀，一个是天地祭祀。这两个祭祀，蕴含的含义是最重的。一个是血脉传承，这个血脉传承不仅仅是代表王朝的延续，还有就是对历史领土的传承。隋唐两朝攻打高句丽，消灭高句丽这个政权对河北的威胁还是其次，复汉之故土才是最强烈的动机。 另一个，祭祀还有包含对丰收的渴望。在这种仍然是小农经济为主的时代，丰收就意味着不会饿肚子，意味着孩童的成人率会大幅提高，意味着国力的增长。 戎就是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一个处理不好的，亡国灭族就在眼前！ 李恪将大量皇权下放，但同时也将相权给割得支离破碎。另外，李恪之所以设立五都，同时在五都也设立三省六部，也是为了政令的快速下达，进一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管控。 表面上看，分五都出来似乎分散了中央权力。但是，想想古代的交通，政令从中央下达到地方需要耗费的时间…… 而设立五都就有个好处了。 朝廷有新的政令，只需要派快马传递到五都的三省六部，然后五都对管控范围内的各级官府再次下达，时效性比起朝廷从中央一级级传达下去其实要强很多。最重要的是，大量地方不重要的政务在五都三省六部就能解决掉，减轻了中央的工作压力，让中央可以集中精力办最重要的事。 当然，为了防止五都三省六部的官员们生出一点不该有的心思，李恪也设置了五都留守的官职。 五都留守一般由宗室亲王或驸马担任。 留守不负责任何日常行政，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监督五都三省六部的官员。不仅如此，五都三省六部的官员还会乱换。比如你今年在南京当尚书省左仆射，明年就调到东都当尚书省左仆射了。 更重要的一点事，五都三省六部的官员，非皇帝驻跸的话，不得本地为官。比如说李恪今年到洛阳驻跸了，那么长安留守的三省六部的官员，就不能有西都管辖区域内出身的。反正，有五个首都嘛，官员对调也是很简单的。 没错，李恪没打算将一个地方当自己永久驻跸处，五个都城，李恪都会去逛逛的。而且因为都设置了三省六部，李恪换首都办公都不需要带一堆官员一起走，就带着皇后妃子还有儿女们搬家就行了。 比如说，李恪已经开始着手明年去洛阳办公的事宜了。 河北的世家力量确实是大损，但并不代表朝廷就能在河北真正压倒世家了。世家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就是盘根错节。 这次叛乱，除了脑子清醒的那几家外，其余叛乱世家除了少数几家脑子犯浑的，其余的也并不是全族都参与了，许多世家的远支还是保留了下来。只不过，他们的手里也没有太多的实力了。 说真的，李恪是真的想将河北世家的力量给连根拔起的。但看在还有这么多识趣的份上，李恪不得不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反正河北世家的实力借着这波叛乱已经削弱到这么狠的地步了，李恪也决定暂时放过他们。 不过，李恪放过他们只是不连坐，并不代表不从经济层面继续弄世家。而且，李恪打算和河北世家们，好好讨论一下法治精神。 至于让哪个人和河北世家们好好讨论大唐的法治精神，当然是狄仁杰了。 没错，李恪已经打算让狄仁杰卸任大理寺卿，去北京当尚书省左仆射了兼大理寺卿了。嗯，还有在北京当北京留守的小兕子。 想必他们夫妻两个，会和河北世家好好交流的。 至于幽州大都督程务挺，算了，还是让兕子暂行幽州大都督职权吧。程务挺这些年估计在河套会很忙，在河套忙完后，程务挺就会和瀚海大都督薛礼一起，好好问候问候铁勒人了。可以说，程务挺要想回北京府履行幽州大都督职责，两三年里应该是别指望了。 李恪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决策对不对，但起码就目前这情况来说，长安的三省六部的工作压力是大大减轻，同时效率大大提高。等自己明年去东都，看看东都的三省六部运行的如何，心里就算有点底了。 设置五都李恪也很无奈，谁让古代的交通和通讯速度都很拉。要是有无线电……唉。 至于蒸汽机，李恪表示也不知道那帮工匠研究的如何了，只知道他们回复说锅炉老是炸。 一想起蒸汽机，李恪就想到了在台湾的橡胶树。 自己怎么忘了橡胶树啊！ 李恪一拍自己脑袋，蒸汽机造不出来，但可以尝试造造自行车啊。要知道，此时的大唐，铆接技术很是发达。就算造不了链条式自行车，齿轮式自行车也是可以的啊。 自行车这玩意要是弄出来，个人出行的便利性就大大上升不说。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一想到这个，李恪就开始派信使去找邓愈，问问台湾岛上的橡胶树都活得怎么样了。 李恪忍不住搓搓手，要是能将自行车弄出来…… 第222章 决定方向 信使去得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给了李恪一击。 橡胶树就一棵命大在长安活了。 当然，李三那个家伙，又带着船队出去了，鬼知道跑哪去了，反正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回来了。 对于李三长久不回来，邓愈习惯了，李恪表示更是习惯了，就是希望李三这次回来，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回到两仪殿批阅了一堆奏折，李恪拿着一封奏折打开看了个开头，双眼就微微眯了起来。 奏折是苏烈从青海发回来的。 奏折的内容并不多，但里面描述的事情可让李恪怒火很是升腾。 那就是吐谷浑的一帮旧贵族，突然起兵杀了慕容诺曷钵，然后勾连吐蕃兵占据了慕容诺曷钵的地盘。幸运的是，弘化公主逃过一劫，被忠心的卫士和侍女带着逃到了青海府。一同逃出生天的，还有慕容诺曷钵的两个儿子。 “竟然敢杀大唐的河源郡王！”李恪森然道，然后猛地合上奏折，“可惜，朕目前还不打算和吐蕃大动干戈，就让你们先嚣张几年！” 虽然不想和吐蕃现在就开启全面大战，但李恪也不打算让吐蕃人和那些叛乱的吐谷浑人好过。 很快，李恪召集了三军大都督府的一众将领。 “英国公，你先说。”李恪开口道。 李积思量了很久才道：“陛下是打算让吐蕃人烦不胜烦，还是让吐蕃人大痛一下？” “大痛的话，就要调集大量的兵马，朕目前没有打算大动干戈。”李恪想得很明白，“郑国渠和陇西大道完工后，朕就要大修运河北道，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对川南蛮族动兵。吐蕃人，短时间内不是朕的目标。毕竟，他们所处之地太高了。准备不足的话，反而是大唐受损。” “陛下打算出多少的兵马？”李积问道。 “三千精骑！” 李积顿时有底了，立即开口道：“臣的办法就两个字：烧和杀！” “烧和杀？”李恪皱起了眉头。 “烧掉吐谷浑人和吐蕃人在吐谷浑故地上占据的草场，杀掉他们放牧的牛羊，尤其是牛犊羊羔母牛母羊！”李积正色道，“与其和叛军以及吐蕃人厮杀，不如绝了他们的粮！而吐谷浑人和吐蕃人的粮，主要就是草场！ 烧掉草场，让他们放牧不了牛羊，杀掉牛犊羊羔母牛母羊，让他们的牛群羊群无法扩大。到时候，他们养再多的马也没有，马没有草料，人没有吃的，长久下去，都能耗死他们了。” 尉迟恭皱着眉头道：“吐谷浑人，好像也很懂得种田吧？” “那么就在粮收之前，都烧了。”李恪森然道，“英国公，你去拟一份具体的计划出来，然后你们再具体讨论一下，明天送到两仪殿来。” “是，陛下，臣等告退。” 出了两仪殿，程知节一把拉住李积低声道：“懋功，你这可是绝户计啊！” 尉迟恭倒是嗤之以鼻道：“慕容伏允以前不是用过这一招吗？” 程知节愣了下，然后反应了过来。当年李靖带兵攻灭慕容伏允，慕容伏允不就用过坚壁清野这招，想让唐军难以为继被迫退兵么！只不过，现在是大唐主动替那些叛乱的吐谷浑人和吐蕃人“坚壁清野”了。 程知节不说话，给李积竖了个大拇指就轻松愉快地离开了。 尉迟恭却是挠挠头道：“懋功，你说义贞那家伙怎么回事？他怎么替吐谷浑那群混蛋好心啊？” “他好心个屁！”李积骂了一下，“他现在啊，年纪大了，就有点瞻前顾后。却不好好想想，陛下对叛乱者都是个什么态度。” 尉迟恭明白了，当年陛下靖难时，自己的儿子和李积的孙子都落在了陛下的手里。而他程知节马……可以说，在程知节看来，尉迟恭和李积算是李恪那边的人了，虽然看起来是被迫的。更何况，尉迟恭还是李恪的骑战师傅！ 可以说，几个老人中，和李恪不怎么亲近的，就是他程知节了。也难怪程知节有点儿患得患失，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某突然间明白，陛下为什么灭漠南叛乱，让义贞这老家伙当中路元帅了。”李积开口道，“恐怕，陛下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义贞的心思了。只是义贞这家伙，以前脑子那么好使，怎么现在就没看出陛下的意思呢？” 尉迟恭笑道：“应该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不敢相信罢了。毕竟当年先帝想立陛下为太子时，义贞当时没有说话。不像我们两个，说的是陛下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是什么意思。” “这都叫什么事啊？”李积无语道。 “算了，还是让义贞自己看开吧。”尉迟恭拍拍李积肩膀，“懋功，你赶紧回去写条陈，写完后让某和义贞看看，再给其余将领看看。有补充的大伙都补充下，赶紧弄完好好休息。 恐怕，川南搞不好会有一场恶战！” “是啊，川南那边瘴疠丛生，对大唐将士很是不利啊。”李积叹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动川南呢？” “西南茶马古道！”尉迟恭道，“吐蕃和大唐的贸易，现在就剩川南那边的茶马古道没有截断了。陛下要对川南动兵，不是为了川南蛮族，而是为了茶马古道！陛下，要截断吐蕃人对外所有能得到粮食的渠道！ 大军征战，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自古以来，败军覆师，经常逃不掉一个粮字！” “敬德，你倒是说到重点了。”李积笑着道，然后脸色沉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此番出征川南，会有多少大唐健儿血洒疆场啊！” “是啊！”尉迟恭也有点唏嘘。 此时的大唐，征战天下主要是关中河东陇右精兵。到了川南，肯定会有大量将士水土不服，军中十有八九会疫病横行。 就大唐将士的战斗力，灭川南蛮族易，可是，会被那瘴疠之气夺去多少将士的生命啊！ 尉迟恭和李积哪里知道，李恪就没打算调京畿禁军去川南。要不然，益州大都督府是在那摆看的嘛！ 第223章 两个人的交谈 弘农郡公府，杨虞正和一个年纪相当的人一起喝茶。 “十六郎，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杨毅放下手里的茶盏道。 杨虞在他一房是老大，但在同辈中，却是第十六。实际上，同辈中很多人的生日，就差那么三五天，甚至还有只差几个时辰的。 “十四兄，我和小妹在杭州凄风苦雨的时候，家族好像从来没有过问过吧。”杨虞轻啜了一口茶水道。 杨毅的脸皮子抽了抽，杭州还凄风苦雨？当然，杨毅也知道这是杨虞是在不满。当初杨婉写信回来在里面很委婉地提到给李恪一点支援的时候，杨家上下全都没当一回事，甚至还巴不得彻底和李恪切割。 只有杨虞顾念着兄妹情分，义无反顾地跑去了杭州。 李世民驾崩的时候，狄仁杰作为李恪的心腹，还尚了晋阳公主，堂堂的大唐驸马都尉，连弘农杨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好吧，李恪靖难的时候，弘农杨家虽说没有帮李治，但也没有帮李恪，整一个关门啥都不管的状态。 现在好了，看到萧家吃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有秦家、房家也吃得满嘴流油。哪怕就是长孙家，也因为有个长孙涣，虽然因为长孙无忌受了打击，但也很快恢复了过来。 哪怕就是一开始站队意味不明的程知节、尉迟恭和李积三人，李恪也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还是给予了重要职位的。甚至，这次平灭漠南叛乱，如果不是尉迟恭不是个帅才，恐怕出征的三人就是程知节、李积和尉迟恭了，而不是让契苾何力代替尉迟恭了。 就连病重的阿史那社尔，李恪也时不时派遣太子前去看望。 但杨家，李恪登基后是真的没派任何人去探望过了。 哪怕是杨婉生父生母和杨家族长的大寿，李恪除了派个应付性的使者去外…… “你们只想着长孙无忌的警告，却忘了大唐的天下可是姓李啊！”杨虞悠悠叹道。 杨毅沉默了。 李恪为什么对萧家格外优渥，除了萧家初期的大力支持外，就是萧家不再兼并土地和吞没人丁。萧家现在在江南开茶园办工坊什么的，每年收入接近百万贯。 再加上李恪登基后，态度很明显了，世家你们要赚钱朕支持。但是，你们占据大量的土地还想兼并更多的土地，还有隐匿大量的人丁，让朕很不开心。 学学萧家，就很好嘛。 尤其是这次河北平叛，大量世家的嫡支近支可以说绝嗣了。就连卢家等很清醒的几个大家族，都老老实实交出了大量的土地和人丁。 很显然，强横的河北世家们都意识到了，李恪比李世民下手更狠。李世民更倾向是软刀子割肉，拉一派打一派慢慢削弱河北世家的实力，虽然见效慢，但是整体而言不会引起什么动荡。 但李恪不一样，手段极其强硬。配合，朕给你能维持家族延续的利益；不配合，族谱拿来。 至于世家掀起动乱…… 看看这次李恪派兵平乱那个顺利程度，就知道，隋末乱世将世家的私兵给削得有多惨了。当然，这得怪李世民太生猛了。 贞观二十五年，世家也不是没想过暗地里重建私兵。可是，李世民对河北一地在武备上面的严防死守，尤其是在对外征战时死活不招河北兵，让世家就算暗里重建私兵，也没有什么大用。 没有上过战场的全新兵军队，面对老兵基本上就是被碾压的命。新兵只有死人死多了，活下来的慢慢熬成老兵……但是，李恪没有给河北世家这个时间，火药的出现，带来的攻城方法的变化，让还是维持老一套城防体系的河北世家，压根就守不住城池。 杨毅敢打赌，李世民也就是没有活那么长，要是李世民再多活久一点，恐怕也是采取李恪的手段了。 “当初我写信回家，家族就算不出力，出几个人也好。”杨虞笑了一下，“可是，家族是怎么做的，一钱不出，一人更是不出！现在知道急了，可是有什么用呢？老老实实将田地和隐匿的人丁都交出去吧，不然的话，陛下现在还看顾一下我和妹妹的颜面不动杨家。 但时间久了后，杨家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陛下不想动也得动了！要知道，陛下不好女色，后宫中了皇后外，就只有小妹一个淑妃了。 可以说，杨家就是第二外戚家族。 结果，杨家现在在朝堂上可以说没有什么存在感。 杨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一定要交出田地和人丁吗？” “当然也可以不交出，但是所有的田地都要造册，隐匿的人丁也都必须报备。当然，这些人丁要交的赋税，必须由杨家来交！”杨虞冷笑道，“如果还想像以前一样，将家族该交的赋税转移到佃户头上去，可以试试！” 杨毅叹口气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劝族长和族老们的。” “对了，还要劝族长和族老们将家族藏书都献出来。”杨虞淡淡地道。 “这不可能！”杨毅猛地站起来厉声道。 “朝廷要办国子监了，萧家早就献出自家所有藏书了。”杨虞还是淡淡地道，“看陛下的态度，恐怕以后的官员，优先会考虑国子监的监生。而且，举荐这条路，陛下搞不好要废除了。再说了，就算陛下还用举荐，恐怕只有重臣才有举荐的资格，而且还会优先考虑寒门。 如果你想让国子监的监生读得都是萧家注释的经义，那回去就什么都别说。” 杨毅闭上眼睛，很是颓废地靠在了椅背上。 良久后，杨毅睁开双眼道：“卢家他们献书了没有？” “没有，因为他们在朝中没什么大官。”杨虞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品了一口，“而且，能够摸透陛下心思的人不多，我也只是有这种感觉。毕竟，陛下对世家很是厌恶。” “知道了，我回家后会多多劝族长和族老们的。”杨毅声音很是低沉道。 “得抓紧时间，陛下是个比较急性子的人，尤其是在对世家上。” 第224章 书籍 李恪正在两仪殿里召见一个将领。 “你就是郭湛？”李恪看着眼前这个很是拘谨的将领笑道，说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将领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苏烈在最新的奏章中，大力吹捧的将领。 郭湛确实很拘谨，自己只不过带着两百骑兵去烧草场，顺便玩了个夜袭，没想到乱军中将吐谷浑叛军的两个重要人物给砍了。 李恪好好嘉勉了郭湛一番，就让郭湛回去休息去了。至于奖赏什么的，早就发下去了。 苏烈派郭湛过来，除了让李恪亲自嘉勉一下外，就是汇报最近的战果。不得不说，李积的策略挺狠的，大唐堡垒防线控制的区域，吐蕃人和叛乱的吐谷浑人是一点辙都没有。 因为，这些一线的堡垒周围基本上都不放牧，全靠后方的粮草运输。至于截断这些堡垒的后勤，洗洗睡，每个堡垒里都存了三个月的粮草。 吐蕃人和吐谷浑人围困这些堡垒一个月没事，超过一个月就会有事了。 至于为什么有事，在青海府待着的苏烈表示，吐蕃人和吐谷浑人啊，你们觉得某会看着你们围困一个堡垒一个月吗？至于从堡垒间渗透到唐军后方，禄东赞玩了几次后表示，那就是纯粹的送人头。 大唐在陇西青海部署了整整三万轻骑，就是来和吐蕃人打游击的。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当初灭慕容伏允时，李世民没有借机大力剿杀吐谷浑贵族。以至于这些吐谷浑贵族反叛，带动了大量吐谷浑人叛乱。 可以说，老爹李世民当初就该狠心点，将吐谷浑不亲唐的贵族全给灭了，李恪现在都不用这么烦心。 当然，李恪烦心的事最近也不少，比如选秀。 没错，朝臣们再次提起选秀的事情了。也由不得朝臣们提起这事，谁让李恪的后宫就两个女人，一个出身兰陵萧家，一个出身弘农杨家。 萧家因为大力支持李恪，看看现在过得有多滋润。 至于弘农杨家，朝臣们都摇摇头，真的是看不懂这家人了。 对于李恪选秀这件事，关中河东不论世家还是寒门都极其热心，毕竟李恪对妻妾的态度大伙都看在眼里。连不受待见的弘农杨家出来的杨婉，李恪都给了淑妃的封号，如果自家的女儿进了宫，讨了李恪的欢心，说不定能将淑妃封号抢过来呢。 毕竟，李恪的母亲杨妃就是先淑妃后封后的。 也就是说，在李恪这一朝，皇后之下的四妃中，淑妃的封号应该是第一了。 当然，朝臣们更是佩服杨婉的识时务。 在发现自己难以争取到本家对李恪的支持后，杨婉竟然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放弃正妻的位置，还劝自己的儿子放弃王世子的位置。要知道，要做出这一步，是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现在李恪比较烦恼的是，国子监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但国子监的藏书却是个问题。 武院那边问题不大，朝廷馆藏的兵家学说就已经足够了。当然，世家要是愿意献出他们藏得兵书，李恪也很欢喜。 文院这边…… 朝廷馆藏的书就不太够，就算加上萧家的献书，也还远远不够。李恪要得可不仅仅是儒家经典，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学说都要！ 李恪很是清楚，当年的百家争鸣诞生的各派学说，虽然迭遭乱世导致大量书籍散佚。尤其是那时候的书籍载体是竹简，学富五车这个成语，就说明了当时读书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可是，世家手里，还是保存了各派不少典籍的。 儒家学说李恪表示你们献不献的随意，但是百家学说，尤其是法家和墨家学说，李恪是必须要弄到手的。 墨家的学说里，包含了大量古代科技的结晶。至于法家学说，李恪表示，要想做到服天下，最好的工具其实就是法！ 当然，李恪不会搞严刑酷法那一套。 可以说，当弄到大量法家和墨家书籍时，李恪就可以对工部、刑部、大理寺和将作监这四个部门来一次大改革了。 要知道，长孙无忌已经开始编修《唐律疏议》了，只不过，李恪的靖难打断了这一切。 李恪接手的《唐律疏议》，也就编写了个开头，可就是这个开头，让李恪都很无语。为什么让李恪很无语了，因为看完开头后，李恪就很确定了，《唐律疏议》这个法律文本，是很维护世家的利益的。 但李恪要的法律文本不是这样的。 李恪当初管控江南八州、南海和安东三地，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管谁犯法，都得受罚，而且，是真的依法办事。可以说，李恪在江南能迅速收获人心，执法严和犯法必究是很重要的原因。 可是，现在目前大唐的《贞观律》，对贵族世家的容忍度太强了。虽然里面也规定了一系列的惩罚措施，但对比犯法的普通百姓，唉…… 不过，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杨家献书了！ 没错，杨毅说动杨家那群掌权的献书了。 李恪顿时大喜。 要知道，河北那群清醒的世家，虽然献出了土地和隐匿的人丁，但对于书籍还是看得死死的。李恪也不是没有让人暗示过，可河北那些世家还是装聋作哑。 李恪如何不清楚，河北世家只要掌控了大量的书籍，那么大量的寒门弟子就还是得仰他们的鼻息。这样一来，大量的寒门弟子还是河北世家的学生，还是会替河北世家说话。 暂时献出田地和隐匿的人丁又如何？ 只要朝堂上倾向河北世家的臣子多了，河北世家就有信心将田地和隐匿的人丁给拿回来。 李恪是真的无奈了。 献书是真的得让河北世家们自愿，李恪也不愿逼迫过甚。毕竟人家已经交出田地和隐匿的人丁了，再逼他们献书的话，那么朝廷的口碑就搞不好真的要玩砸了。 现在好了，杨家献书了。 别看杨家不是五姓七望中的，但论起杨家藏书，那可不比五姓七望弱。甚至，比起五姓七望中的一些还要强上几分！ 第225章 纠结的吐蕃 青海府，苏烈正看着沙盘。 将几面旗子在沙盘上插好，苏烈的嘴角浮起了一点笑容，照现在的计划执行下去，这一带的吐蕃人和吐谷浑人，冬天可就找不到越冬的草场了。 找不到越冬的草场，牛羊就会大批的冻死。 没有了牛羊，这些吐蕃人和叛乱的吐谷浑人这个冬天要走多少人，就不是苏烈考虑的事了，那是禄东赞要考虑的事情了。 禄东赞现在很烦恼，相当地烦恼。 唐军大规模焚烧草场的举动，真的可以说是打了禄东赞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高原上能种地的地方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牛羊是牧民重要的口粮来源。不是说牧民们能天天宰牲畜吃肉，而是牧民们很依靠奶制品以及用畜产品去换取粮食。 但现在麻烦的地方来了。 大唐已经关闭了和吐蕃在高原上的贸易通道，那不是一般地关闭，是敢往吐蕃贩卖任何商品直接就地斩杀的那种。虽然还有西南茶马古道，但禄东赞知道那条路并不保险。 一旦大唐对川南用兵，西南茶马古道十有八九也会截断。而从吐蕃获得的情报来看，大唐在川中正在大规模练兵，十有八九要对川南蛮族下手了。 而且，现在袭扰青海和陇西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 大唐在这一带修建了大量堡垒，从三百里一个堡垒到现在五十里一个堡垒。而且，现在大唐的堡垒修建速度还没有停止，从新修建堡垒的地方来看，大唐搞不好要做到三十里一个堡垒！ 虽然每个堡垒可能只有两三百人防守，但这些堡垒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吐蕃人来说，却是和天堑没有区别！ 因为这些堡垒的高度普遍都高达四丈！ 不仅如此，唐军修筑堡垒的地方都是精心选择的，那就是有地下水源的地方。 断水对唐军堡垒没一点用，至于断粮？ 禄东赞曾经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了一个堡垒两个月，死伤万多人就是打不下来，而且堡垒里的唐军就没看见缺吃的迹象。两个月后，唐朝的援军来了，吐蕃人和唐军野战死磕了一下，然后三万多人就没了。 禄东赞永远都忘不了吐蕃那看似雄壮的军阵，是怎么被唐军一千甲骑具装直接给硬生生击溃的。 吐蕃人的甲胄，在唐军的强弓劲弩和马槊横刀面前就是个笑话！ 尤其是唐军有了火药后，吐蕃人面对堡垒…… 本来李治登基后，禄东赞派人联络了长孙无忌，表达了友好通商的意愿。好不容易商讨了个结果出来，还没等实行，哦豁，李恪靖难登基了。 弃宗弄赞和禄东赞的心顿时就凉了。 禄东赞多次出使，对于大唐的上层还是有不少了解的，论起大唐哪个人对吐蕃最强硬，非李恪莫属！ 吐蕃如果不献土归唐，推行唐言唐礼的话，弃宗弄赞就别指望能娶大唐公主！ 而且，吐蕃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妙。 唐蕃古道的商贸被大唐截断，光靠西南茶马古道，压根就满足不了吐蕃上下对于茶盐粮食绢布的需求。弃宗弄赞目前靠着威望，还能暂时压住吐蕃。但是，弃宗弄赞一旦去世，那情况就不是很好说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吐蕃的冶炼技术不太好，炼出来的钢铁质量很差。最让禄东赞感觉头疼的是，李世民当年攻灭慕容伏允后，就将吐谷浑的工匠给内迁了。 李世民表示，本来他也不想干这种费力的事情的，还是李恪上书说，将吐谷浑的工匠都给内迁，如果朝廷安排不了那些工匠，他李恪全都要了。 李世民想了想，就将吐谷浑的工匠都给内迁了，毕竟能卖给李恪挣钱啊。 弃宗弄赞和禄东赞多次扶持吐谷浑旧贵族叛乱，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工匠。 有了工匠，吐蕃人的铠甲武器就算比不上唐军，好歹也有一拼之力了。 …… 弃宗弄赞和禄东赞怎么发愁李恪不知道，李恪知道的是，杨家这次献书可是让朝廷赚大了！ 杨家的献书中，有不少法家和纵横家的书籍，还有一些兵家书籍的残篇。 得到这些书籍后，李恪就下令大量印刷。要想要书籍不失传，那么书籍的存世数量就要够多！ 李恪下令大量印刷萧家和杨家书籍的事传出去后，河北世家这下是真的慌了。 李恪已经放出了风声，说科举将只考朝廷印刷的经义，民间通行的一律不考。而相比世家那种收弟子的方式，李恪让朝廷印刷的各种书籍的卖价都不是很高。 可以说，寒门学子买书比起以前算是方便多了。 唯独让李恪郁闷地是，长安这个造纸厂招工速度太慢了，关中百姓都不太愿意进造纸坊当工匠。搞得李恪在长安大肆印书，还不得不从江南那边大批量运输纸张过来。 不过，幸运的是，河北世家贡献了一批人丁后，洛阳那边的造纸坊运转良好，连带着还开了好几个工坊。不过，缺点就是造纸坊的工匠还不是太熟练，造书写纸没什么大问题，造印刷纸还欠缺点火候。 另外让李恪开心地是，关中河洛河东还有江南八州的学堂建造很是顺利。师资的话也解决的很快，杨家献书后，李恪也投桃报李，让杨家子弟大量进入学堂教书。 虽然杨家对于献田和交出隐匿人丁还犹豫不决，但走出了献书这一步，下面的路就很好走了。 至于还死死抱着经书的河北世家，李恪表示，等今年的科举出来后，河北的寒门就会知道怎么选择了。没有了寒门子弟的投靠，光靠世家的人……呵呵。 不过现在嘛，国子监要出成绩还得三年后，那就先忍他们三年吧。 当然，李恪还是没能顶住朝臣的压力，宣布开始选秀了。 不过，李恪对于选秀也提出了要求：家世容貌什么的是其次，要入宫， 礼、乐、射、骑、书、数、织必须要过关。 至于李恪目前的后宫…… 李恪敢提出这些条件，皇后萧雅和淑妃杨婉肯定是会的。就算最开始不会，跟着李恪在江南那些年，还有个活泼好动的小兕子，不会也会了。 第226章 怎么花钱和粮 李恪要选秀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各地世家皆是大喜。 不怕皇帝选秀，就怕皇帝不选秀。 当然，李恪不选秀的好处是，天下百姓都知道皇帝不是个会因为美色误江山的人。坏处是，皇室和世家联络“感情”少了一条路。 可以说，在李恪登基后，世家们盼着李恪选秀可是真的望眼欲穿。 但是，让世家们很无语的是，李恪不选秀也就算了，还大量遣散宫女。李恪的皇宫里，已经不收新太监了，剩下的太监是到了年纪后就都出宫去守陵村了，由朝廷负责养老。至于宫女，现在应该叫侍女才是对的，都是宫中卫士的妻妾充当。 现在好了，李恪终于选秀了，虽说要求高了点。 但其实要求也没高到哪里去。 对于关中河东世家而言，他们家里的女子基本上骑马射箭都会学一学的，尤其是现在打马球蔚然成风，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是会骑马去打上一打的。 可以说，关中河东世家对于李恪提出的要求，是不屑一顾的。 江南世家那边，略微有点微词，毕竟江南那边世家女子大部分确实不太会骑马，射箭倒是还行。 河北世家也很开心，因为李恪提的那些要求，河北世家的女子基本上也都学习了。倒不是河北世家的女子们想学习，而是河北世家为了在李唐的朝廷上说上话，大量和李世民的功臣集团联姻。而这些联姻的女子，很多都是比较彪悍的。既然彪悍，那么骑马射箭也都是会一点的了。 选秀的事情，李恪压根就没操心，扔给萧雅和杨婉就没去管过了。 现在李恪管的事，就是操心禁军的招募训练和驻防。目前的情况是，关中河东陇西青海这些地方已经全面按照李恪的设计的体系运行了。至于江南更是别说，河洛的推进也很顺利。 其余地方，也在慢慢推行中。 李恪决定还是先将川中解决掉，因为李恪打算在贞兴五年开始对川南动兵，一举解决掉西南茶马古道，彻底完成对吐蕃的大包围。 同时，李恪也决定派使者联络天竺方面。这样一来，就对吐蕃彻底合围了。 就是天竺人的战斗力…… 李恪不禁想起了一句名言：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们还击！ 还是不能太指望天竺人。 不过，使者还是要派的，李恪已经让礼部和鸿胪寺挑选适合出使天竺的使者了。使者的任务是不求天竺给吐蕃人造成什么麻烦，让天竺人和吐蕃人别通商就行。 等到西南茶马古道被截断，吐蕃就将彻底无法从大唐得到茶布盐粮这四样。没有了从大唐输入的这四样，吐蕃人要想活得好好的，难度其实挺高的。 其实，大唐商人对于大唐截断唐蕃商贸也是很有意见的。 毕竟，吐蕃人那里的宝石还有黄金都很不错，而大唐要得到这些，只需要付出茶布盐粮就行了。让大唐商人们很无语地是，吐蕃明明有那么多盐湖，却死活弄不出好的制盐技术，还得从大唐进口大量食盐。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无聊的，毕竟大唐目前是平稳期，李恪也没有再搞大工程的打算。倒不是不想搞，而是搞了搞不好要被御史喷要做第二个杨广。 虽然李恪确实是用的钱粮招募人来做工程的，但那工程量也实在让人有点心惊胆战。 而且，户部也给了点警告，那就是还是存点钱好。 毕竟，李恪要对川南拥兵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鬼知道到时候要消耗多少钱粮。毕竟川南那地方，可不是一般地山高林密。 很多朝臣心里其实很清楚，对川南用兵只是李恪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对云南贵州的改土归流，彻底废除这两地的土司羁縻制度。 现在让李恪没法发挥雄心壮志的不是钱粮的问题，而是人口的问题。 虽然从河北世家那儿捞了一堆的人丁出来，但光是自己曾经管过的江南八州的情况，李恪表示那点人口就一点都不香了。 现在李恪满脑子就是人口人口人口。 至于粮食什么的，李恪倒不是太操心。南方现在是全面双季稻了，岭南、海南和林邑两年五熟不是问题。而且，还有吕宋、扶南、室利佛逝等国可以买粮。 除此以外，随着从海外弄来大量鸟粪石，以及对于农肥的研究和推广，小麦的产量也基本上稳定了在了两百斤一亩，少数地方能够到三百斤。就连粟米，都能稳定亩产一百二十斤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李恪的面前，那就是大唐的人口，难以消化掉大唐目前产出的粮食。而且李恪为了对付吐蕃，还放弃了吐蕃这么一个粮食市场。 至于北方草原大漠，漠南刚经历了一场大规模叛乱，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还多一点。至于辽东和半岛，也就几个地方有市场，比如安山府和抚顺府。 至于牲畜和酿酒来消耗粮食，李恪表示，早就算在里面了。 现在，户部尚书吕慧每天都来两仪殿一次，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各地仓库里的粮食。当然，吕慧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将钱庄里的钱给花出去！ 江南的贷款市场基本饱和了，而关中河洛这两需要贷款的地方，又都对钱庄持有很深的怀疑态度。 谁让钱庄的贷款利率那么低！低得让关中和河洛的人，都心惊胆战的不敢去借贷，生怕是套皮的超级高利贷。不过，李恪倒是给吕慧出了个主意，那就是找杨家去试一试。 杨家这些年，可是不太好过。别看杨家还有不少田地和隐匿了不少人丁，但其余的产业基本上都完了。这也是杨家死活不愿意支持李恪的一个原因，弘农杨家，实在是折腾不起了。这也是这次，杨家愿意献书都不愿意献田地和人丁的缘故，因为真的没什么来钱的门路了。 或者说，杨家是真的不会赚钱。 对了，李恪还对大唐的行政区划做了点改革，那就是改成省、州\\府、县三级制度，郡这个称谓，彻底取消了。 第227章 天下! 贞兴五年，贵州葛寮蛮发动叛乱，一度兵临渝州城下。 太极殿里，静悄悄的。 朝臣们都知道，李恪很多时候比李世民更好说话，但有些时候也比李世民更加强硬。比如，在对待叛乱这个问题上，李恪就比李世民强硬多了。 朝臣们替葛寮蛮默默哀悼了一下。 要知道，李恪今年是打算对川南用兵的，对贵州是慢慢渗透为主。结果葛寮蛮来了个叛乱，这和老虎头上挠虱子有什么区别。 没看李恪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了吗！ 李恪的脸色是很阴沉，但心里却是在想着其余的事情。 贵州三蛮，葛寮蛮、盘瑶蛮和牂牁蛮。其中，葛寮蛮实力最强，但成分也最是复杂。盘瑶蛮和牂牁蛮算是集权部落，蛮王的权威极大。而葛寮蛮则可以说是部落联盟，蛮王只是最强部落的首领担任。 大唐在贵州省除了黔州等少数几个州县是朝廷直接控制外，其余全是羁縻州。 三蛮中，盘瑶蛮最是恭顺，和大唐的经济文化交流最是密切，牂牁蛮其次。 葛寮蛮…… 李世民时期都时不时骚扰川东以及攻打盘瑶蛮和牂牁蛮，到了李恪这个时候算是消停了一点。但是，从这次葛寮蛮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应该是和吐蕃联系上了。 打川南，除了地形气候会有点困扰外，其余对大唐而言并不难。川南地区的蛮族，还有不少都是感念诸葛武侯的。只要大唐效仿诸葛武侯的政策，平川南蛮族并不是太难的事。 但是贵州蛮族…… 盘瑶蛮和牂牁蛮对葛寮蛮的地盘也不是很熟悉，毕竟这两蛮都算是熟蛮了，尤其是盘瑶蛮。但是葛寮蛮，那是纯粹的生蛮，他们居住的地方，连盘瑶蛮和牂牁蛮都不敢说熟悉。 可以说，要平葛寮蛮，大唐连向导都难找到。 朝臣们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很安静。 “朕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皆是皇臣！”李恪缓缓站起身，“诏，王方翼和裴行俭回京！” 然后，李恪一甩袍袖，就下令退朝了。 朝臣们陆陆续续地出了太极殿。 李积一把拉住程知节和尉迟恭，然后三人一起堵住了岑文本。 “阁老，能不能劝住陛下动兵，就看您的了！”李积一脸焦急地道。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皆是皇臣！”岑文本叹了一声，“你们啊，以为陛下真的是因为蛮族叛乱而大动肝火？不，陛下是要将前人能够追溯的土地全都要拿到手里！蛮族又如何，也是三皇五帝之后！至于大唐的疆土该有多大，陛下最喜欢看得是《山海经》和《史记》。 除此之外，陛下还喜欢搜集各族各地传说，然后和大唐的传说做对照。” 李积、程知节和尉迟恭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自己这些老家伙还想着在周围捞点战功颐养天年就行了，结果陛下这志向……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汉土！”岑文本悠悠道，“看吧，等陛下将羁縻州都给消灭了，他一定会说这句话的。” “陛下的胃口究竟有多大？”李积声音带着点颤抖道。 岑文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一个禁军匆匆跑过来道：“几位国公，陛下有请。” 岑文本、程知节、李积、尉迟恭四人对视了一眼，跟着这个禁军进了两仪殿。 进了两仪殿，四人见了礼，才刚坐下，岑文本就立即被李恪背后的地图给吸引了过去。 “天下舆图！”岑文本喃喃地道，而且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恪看了岑文本的表情，笑了笑站起来侧着身子道：“三位老将军、岑阁老，这天下舆图如何？” 李积、尉迟恭和程知节也都睁眼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三人都吓了一跳。相比较岑文本，三人看的地图可是多了去了。尤其是，三军大都督府里可就是有大唐地图的。可是，陛下两仪殿里的这幅地图，不像是大唐啊？ 见四人都是一脸疑惑，李恪定定神，一脸郑重地道：“这幅地图，是天下！是朕从西域的各族商人、江南岭南出海的商人、还有水军将士远海探查所得的各种舆图绘制而成。” 指了指大唐所在的地方，李恪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大唐，只在这里占据了一隅之地！” 岑文本四人喉咙里咯喽了一声，他们以为李恪的胃口够大了，没想到…… 最后，四个人是晕乎乎出两仪殿的，连李恪后面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程知节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一见其余三人，程知节就赶忙邀请他们都来自己府邸做客。 喝了一圈茶，品了一些点心后，可算是都缓过来了。 李积还是有点呆滞道：“难怪陛下一直盯着世家的人口，那么大的土地，大唐这点人，能占得住吗！？” 尉迟恭也点点头道：“是啊，打下了土地却没有足够多的人移过去，搞不好二三十年后又会丢掉，谁能甘心啊！” 岑文本却是叹口气道：“最大的问题是，人也不可能凭空就多出来啊！河北世家荫蔽的人丁，应该掏得差不多了。现在恐怕也就关中河东还有那么两三个世家的手里还藏着一点人了，比如弘农杨家。”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李恪开朝会，又干出了大事。 这大事就是，非大功臣者，不得封一字王！不仅如此，李恪还下旨，封一字亲王者，可用孤自称！ 没错，李恪这道旨意，让朝臣们先是愣住了，然后沸腾了。 大唐功臣，竟然可封异姓王了！ 不过，李恪的旨意中也表示，一字王不世袭。不过，一字王还是有封地的，但这封地也不世袭。 而且，为了兑现旨意，李恪直接将自己的儿子的李仁、李玮的一字亲王头衔给剥夺了，李仁改封河东郡王，李玮改封平阳郡王。 同时，正式将凌烟阁功臣全都追封一字亲王，只有张亮和侯君集两个人，封的是郡王。 除了凌烟阁功臣外，还有就是参与靖难的宗室王爷，也都封一字亲王。 第228章 西南烽火(一) “陛下这招，是真高啊！” 作为李恪这道旨意的受益者，活着的李积、尉迟恭和程知节三个人，都被封为了英王、鄂王和卢王。岑文本功劳缺一点，被封为了南郡王。 此时，几人都在凉王府，嗯，李道宗被封为了凉王。 发出这声感叹的，就是李道宗。 大伙可以预见，为了得到异姓王的封号，以后大唐的文武臣子会有多拼命！要知道，李恪对于功勋系统也做了改进。勋官不止是征战沙场的武人所独有，治理地方的文官根据地方的繁荣程度，也会获得勋官级别。 当然，文官的勋官记功方式比起武官的麻烦的多，主要是文官的考核比起武官的复杂的多了。不过，之所以文官的考核要复杂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防止文官们串联，沆瀣一气。 “当然，陛下下这道旨意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堵咱们这些老臣的嘴，让咱们别出来反对陛下用兵贵州。”岑文本道，“还有，陛下觉得咱们这些老人啊，有点懈怠了啊，就用封王刺激咱们呢。关键是，这个封王不世袭，还得是立大功才能得封！ 为此，陛下还不惜拿自己的儿子开刀，都改封成郡王了。” “这也是变相的推恩令，削掉不成器的宗室子弟。能够封王的宗室子弟，都是皇帝的臂助，不仅可以防止宗室人口扩大对朝廷造成巨额负担，还可以让宗室不断出人才。”李道宗笑道，“以后别想躺着功劳簿吃饭了，要想吃富贵饭，得自己去拼了！” “看来，陛下应该是被柴令武和杜荷两个人刺激得不轻，希望驸马们都是秦怀道、长孙涣那样的人才！”岑文本接话道。 “这样的话，这次陛下用兵贵州，就让处默和宝林两个孩子也跟着去吧。”程知节开口道，“长安这里太平和了，确实容易养废人啊。” 本来对李恪要出兵贵州的有异议的朝臣，现在全都无异议了。甚至许多军中将士都疯狂写血书，要求先锋必须派自己。 结果，李恪只选了川中兵和湘中兵。 京畿禁军一片哀嚎声。 但李恪给得理由也很明白，朕不想看着你们没有立功却死在了瘴疠之气里。 当然，还有个理由李恪没说，那就是，贵州那边基本都是山地战，川中兵和湘中兵更会打。 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王方翼和裴行俭都赶回来了。 李恪没有立即召见他们，而是让人在皇宫里收拾了屋子，让两人好好休息了两天后，才在两仪殿里接见了他们。 王方翼和裴行俭可都是受宠若惊，要知道，能到皇宫里夜宿，这可不是一般的看重啊。由此，两人也知道此番对贵州蛮族用兵，对陛下而言有多重要了。 “此番对贵州用兵，仲翔你率军两万从渝州出发，守约你率军一万九千余从武陵府出发。后勤不用担心，朕后面还会调集川中禁军卫军民夫共四万、湖南禁军卫军共五万，一边修路一边保障后勤。 修好了路，不仅有利于你们平叛，也利于朝廷以后改土归流。 至于那些叛乱的蛮王，朕当年怎么对待高句丽、林邑那些叛乱贵族的，你们就怎么对待那些蛮王。朝堂上不管有什么风声落到了你们耳朵里，都不用去管。 朕只要你们做到一件事，平灭蛮族叛乱，让贵州的蛮王们，都老老实实接受改土归流。如果他们不愿意改土归流，你们就用火枪大炮告诉他们，不听朝廷号令是什么下场！” “遵陛下旨！”王方翼和裴行俭都叉手一礼道。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缺少向导。即使心向朝廷的盘瑶蛮和牂牁蛮，对于葛寮蛮的土地也不是很熟悉。你们到了地方后，不要急着平乱，要善待这些心向朝廷的蛮族。 因为盘瑶蛮和牂牁蛮，平时也多受葛寮蛮的欺压。对于葛寮蛮，他们也是苦不堪言。 朕不给你们平叛的时间，你们将叛乱平定即可。 好了，你们退下吧。其余的事情，去三军大都督府和兵部交割就行了。” “是，陛下！” 出了两仪殿，王方翼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唉，果然，最担心的事来了。” “仲翔，什么最担心的事？”裴行俭略带着点疑惑问道。 “陛下没有给平叛的时间。”王方翼带着点无奈道，“陛下要是给平叛的时间，某心里还有底。陛下现在不给个平叛的时间，某心里反而没底了。” “说的也是。”裴行俭点点头，“给了时间，就可以安安心心做规划每天打多少仗。现在不给时间，打起来还真的没太多的底。更重要的是，从陛下的态度来看，我们不仅是平叛，还要负责赈济地方啊。 那些跟在后面的禁军卫军，恐怕有一部分要转为当地驻军了。” “这是自然，没有朝廷直接控制的大军驻守，朝廷哪里来的底气改土归流。”王方翼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那葛寮蛮的蛮王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陛下统治的麾下发起叛乱。他是不知道陛下对于叛乱的首发人，处理起来有多狠吗？” “恐怕还真不知道。”裴行俭笑了笑道，“毕竟，那里对外面很是隔绝。算了，还是早点收拾好，立即出发吧。” “也是，估计咱们回来的这段时间，川中兵和湘中兵都已经到位了，就等我们两个元帅了。”王方翼点头道。 两个人也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的那种。 做好了思想准备，两人就去三军大都督府里领了调兵的符印，然后和兵部那边商讨了下后勤什么的，就赶紧出发了。 紧赶慢赶，王方翼赶到了渝州，裴行俭赶到了武陵府。 果不其然，大军都已经集结完毕并且训练了半个月之久了，真的是就等他们两个元帅了。 王方翼和裴行俭在各自的地区松了口气，然后进行了祭天仪式后，就迅速带兵出发了。 李恪虽然没给时间，但两人还是在心里给自己订了时间。无论如何，要在半年内结束！ 第229章 西南烽火(二) 两人带兵一东一西进入贵州后，才用了十天的功夫，就明白了李恪为什么不设平叛时间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贵州这地方就没有朝廷修的官道！ 当然，以前或许有过某朝修的管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从后汉末开始的乱世，别指望那官道还存在了。朝廷在贵州的控制的几个州县，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 王方翼和裴行俭认清了现实后，就是一点点慢慢推进和修路了。 这一天，王方翼又从前面道路那里监工回来，在大帐里坐下才吃了一口饭，就见秦澈一身泥土从外面进来见礼道：“元帅，有个蛮人使者求见，说他是牂牁蛮蛮王的使者。” 王方翼抬起头来道：“先带下去好生款待，等本帅吃完了饭再说。” “是，元帅。” 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王方翼开始慢慢思索起来。 牂牁蛮追究历史的话，还和季汉有很深的关系。准确来说，牂牁蛮就是曾经生活在季汉牂牁郡一带的蛮族，在季汉灭亡后四处迁徙，大部分迁入了临近的贵州。 牂牁蛮和盘瑶蛮一样，都是属于熟蛮。只不过在贵州这边待久了，也很生分了。 但就算再怎么生分，毕竟熟过，所以对于大唐的军队还是很有敬畏心理的。这不，在王方翼带兵进入牂牁蛮的地盘后，蛮王就赶紧派使者来了。 王方翼得出了一个结论：葛寮蛮对于牂牁蛮欺压应该很严重，要不然，就蛮族那一般抱团对外的态度，牂牁蛮不至于唐军刚开进贵州，就立即派使者来了。 很快，王方翼就吃完了午饭，让亲兵将那使者带了进来。哦，顺带还有个川中出身且能说一口流利官话的将领来当翻译。 倒不是说那使者不会说唐言，而是他的口音……反正王方翼是听不懂的，而川中出身的将士连蒙带猜算是能交流。 王方翼也是真正明白李恪让自己带川中兵，让裴行俭带湘中兵的良苦用心了，没猜错的话，裴行俭面对的盘瑶蛮，就算懂唐言，说的话估计也就湘中将士能勉强听懂。 靠着这个川中将领，王方翼算是明白了这个使者来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牂牁蛮欢迎大唐天兵前来惩罚无知的葛寮蛮，并且愿意派兵协助云云。 看着这使者一脸为大唐着想的样子，王方翼暗中摇摇头，替葛寮蛮叹口气，这是将牂牁蛮给欺压到了什么地步啊，竟然愿意派兵和大唐一起打葛寮蛮。 仔细向使者询问了一番葛寮蛮的情况后，王方翼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是使者不想多说葛寮蛮的情况，使者是真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而是葛寮蛮对外人防范很深，牂牁蛮和盘瑶蛮都压根融入不进去。 牂牁蛮和盘瑶蛮刚迁徙到贵州的时候，也是想过好好和葛寮蛮打好交道的。结果，葛寮蛮除了欺压还是欺压。要不是牂牁蛮和盘瑶蛮和汉人打交道多，打造的兵器比葛寮蛮好，早就被葛寮蛮给灭掉了。 所以，两族对葛寮蛮那个恨是真的不浅。 送走了使者，王方翼立即开始写奏折，写完后，就立即安排快马往长安送。 让王方翼遗憾的是，牂牁蛮也不知道葛寮蛮的那个蛮王老巢在哪里，倒是知道一些葛寮蛮寨子的方位。幸运的是，牂牁蛮还是和葛寮蛮有点交流，懂葛寮蛮的语言，毕竟葛寮蛮也是需要和外面交换东西的。 另一边的裴行俭，开局不说和王方翼一模一样吧，但也是大同小异。在送走了盘瑶蛮的使者后，裴行俭也是一封快马奏折往长安送。 送完奏折的两人，对于半年搞定葛寮蛮有了充足的信心。唯一没有信心的是，李恪会不会赞同两人在奏折里的意见。 两人的奏折，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送到了李恪的手里。 见了奏折，李恪也没耽搁，立即召请了岑文本、上官仪、李道宗、李积、程知节、尉迟恭等一众重臣到了两仪殿。 让众人看了王方翼和裴行俭的奏折后，李恪问道：“诸位，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王方翼和裴行俭其实在奏折里没有太多的意思，就是想要一点权力。要什么权力呢，要能够暂时任命当地官员的权力。 朝廷在贵州的羁縻州的官员，因为葛寮蛮最是强大，所以很多羁縻州官员都是葛寮蛮出身。王方翼和裴行俭的奏折里提出，因为牂牁蛮和盘瑶蛮恭顺，能不能让他们可以拥有暂时任免官员的权力。 “陛下，改土归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需要起码五年以上。”上官仪见大伙都不吱声，就先开口道，“葛寮蛮叛乱，除了黔州当少数几个州县外，其余全都叛乱，可见朝廷在贵州的羁縻算是失败的。” 说到这里，上官仪其实是捏了一把冷汗的，因为这其实是在批评李世民在贵州的政策。见上官仪已经开口，其余人也都觉得没有说话的必要了，就静等李恪的态度了。 环视了一眼诸人的神情，李恪心中也就有了决断。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李恪双眼明亮，“先帝和当时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对贵州都不熟悉，政策失误也不奇怪。这样吧，给王方翼和裴行俭任免当地官员的权力，但必须是对我大唐耿耿忠心！另外，赐两人尚方剑和便宜行事之权，不用时时汇报。” 大伙对视了一眼，陛下还真是用人不疑。要知道，王方翼和裴行俭可都没有家人留在京师当人质啊，就敢给这么大的权力。 出了两仪殿，裴宣机一把拉了一下上官仪低声道：“游韶，你胆子可真大！” 岑文本笑道：“陛下心胸宽广，不会有计较的。果然，陛下还是一点都没变，信人，信人则奋士啊！” “士为知己者死！”上官仪笑道，“就是可怜仲翔和守约两位将军了，陛下如此信赖，两人焉能不效死力乎！” “不过，贵州那些蛮族，也确实该好好教训了。”岑文本脸色一冷道。 裴宣机看着已经走远了的李积等人道：“某现在想的是，陛下此番没有派老将出征，也没有派京畿禁军，是不是在防着铁勒人？” 上官仪冷笑了一声道：“铁勒人识趣还好，不识趣的话，恐怕贵州安宁之日，就是大军攻伐漠北之时了！” 第230章 西南烽火(三) 另一边，王方翼和裴行俭在接到诏书，尤其是看到尚方剑后，两人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对着长安直接大礼叩拜。 要知道，大唐从立国以来，是没有给过将领尚方剑这种特权的。当然，天策上将除外。现在，一给给两。 朝臣们有微词，但更加眼红。武将们眼红，文官们更眼红。 因为这是什么，这代表了陛下的绝对信任！ 李恪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给出了两柄尚方剑，却让上下官员们处理官员们更加卖力了。 先是敢封异姓王，现在敢给统兵大将尚方剑…… 现在，大唐的官员们终于算是摸清一点李恪的脾气了。 第一，陛下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而且不忌惮你功高震主。不见陛下竟然连异姓王和孤这种称号都敢用来赏赐吗！ 第二，陛下宽和，是真的宽和。就拿不久前的漠南叛乱来说，李伏他们因为是被胁迫叛乱且及时反正，看看陛下对他们的那个厚待。虽说没有什么权力也没有子民牛羊了，但李恪是高官厚禄给得足足的，还赐国姓。当然，没权力也只是不能回漠南了，陛下也是表示过的，去军中还是在关中河东当地方官都没问题，只要他们确实有那个才干。 第三，知人善任和信人，狄仁杰年纪轻轻官拜大理寺卿，吕慧年纪轻轻官拜户部尚书，其实很多人都不看好的，暗地里说李恪任人唯亲。结果，狄仁杰上任半年后，大理寺所有积压的案件都解决了，而且判罚都公正的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至于户部尚书吕慧，看看大唐各地的钱粮调运的流畅程度，就知道他的才干了。 现在，又给了出征的统兵大将尚方剑的特权……官员们如何能不拼命？这是一个你敢立泼天大功，就敢赏你破天富贵的陛下啊！ 看着元帅竟然得到了尚方剑，下面的将士也都士气高昂战意激增。自古以来统兵征战的将军，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后方不知前方的苦还指手画脚的！ 又忙活了一个月，修好了几条能够大运量运输后勤的道路后，王方翼和裴行俭一东一西，开始了向贵州腹地进发。 没错，两人在贵州前期待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进葛寮蛮的地盘。而那些葛寮蛮当官的州县，一见大唐来真的了，都赶紧丢官跑路了。 王方翼和裴行俭也不客气，当即任命牂牁蛮和盘瑶蛮的头领们为官。 牂牁蛮和盘瑶蛮的蛮王头领们得了大唐认可的官位，大唐还分了葛寮蛮留下来的财产给他们，顿时一个个蛮族村寨都摩拳擦掌，红着双眼等着大唐征召他们一起去打葛寮蛮。 之所以牂牁蛮和盘瑶蛮热情度越来越高，是因为唐军修路的时候，还是征召了两蛮的族人们去帮着修路的。本来两蛮的头领想着，帮忙修路也是好的，只要以后唐军保护他们别再受葛寮蛮的欺负就行。 没想到的是，大唐征召他们修路给粮食和布匹啊！甚至，有时还发鱼干让他们带回家！ 说真的，王方翼和裴行俭本来是想给钱的，后来发现蛮族他们竟然都是以物易物，铜钱银子在这里都不怎么流通，只好发粮食和布匹了。 但没想到效果极好。 两蛮的不少头领都时不时派人来问，以后还要不要修路什么的，修路是不是一定会有粮食布匹？ 王方翼和裴行俭派人回答，以后还会修路，而且还会征召他们一起去打葛寮蛮。修会给粮食布匹，征召过去打仗也会给，而且打仗的话，还能保证顿顿有肉！ 结果就是，现在两蛮的各个村寨，都在盼望着唐军什么时候来征兵了。 也没等多久，王方翼大军开进绥阳，裴行俭大军开进思南后，王方翼对牂牁蛮、裴行俭对盘瑶蛮发动了征兵令！ 这就是尚方剑的好处了。 两蛮为之欢欣鼓舞，半个月之后，牂牁蛮竟然凑出了四万人，盘瑶蛮更是凑出了五万人。 虽然相隔很远，王方翼和裴行俭两人却是同样的表情，这是想着吃垮大唐啊。还好，大唐还吃不垮。 感谢李恪的挽马政策吧。 贞兴五年的时间，李恪在全国各地养了大量的挽马，保守估计不下六十万匹。 再加上李恪重视对运输工具的改进，大唐军队的后勤运输极为方便。 当然，前提是道路不错。 这也是王方翼和裴行俭浪费大量时间修路的缘故。 兵力增多，带来的好处就是攻打葛寮蛮方便多了。 虽然两蛮对于葛寮蛮的控制区域也不熟悉，但主要是以前两蛮也和散沙差不多啊。现在好了，被大唐拧成一股绳了，葛寮蛮就开始倒霉了。 一个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葛寮蛮寨子迅速被两蛮给搜出来，然后引导唐军过去后。 大炮一轰，火枪兵一阵排枪齐射。 好了，剩下的交给牂牁蛮和盘瑶蛮的蛮兵们收工吧。 倒不是王方翼和裴行俭不想打大的，而是葛寮蛮这些和牂牁蛮、盘瑶蛮接壤的寨子，都并不是很大，只是易守难攻而已。哦，这个易守难攻针对的是牂牁蛮和盘瑶蛮，对唐军不适用。 慢慢地，唐军在两蛮雄厚兵力的支持下，有意识地将葛寮蛮驱赶往贵州西北方向。 因为从葛寮蛮的俘虏嘴里得知，葛寮蛮蛮王的寨子，就在贵州西北方一带。而且，那个寨子应该不是寨子，而是一座由石头砌成的坚城。 可以说，那里将是唐军唯一会有硬仗的地方。 又过了三个月，裴行俭和王方翼会师了，在一座石头坚城附近会师的。 两人会师虽然开心，但看着不远处的石头坚城，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没想到在这崇山峻岭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坚城！”王方翼叹道。 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裴行俭斩钉截铁地道：“那就砸碎它！” “是啊，那就砸碎她！”王方翼也一脸坚定地道。 看着那座坚城，两个元帅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 第231章 西南烽火(四) 回到了大帐中，裴行俭笑着道：“王帅，你比我先跟着陛下，此战你来指挥。”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王方翼笑着道。 确立了指挥权，王方翼的脸色就严肃了：“这里属于泸州地带，泸州刺史，就是现任的葛寮蛮蛮王乌力。” “从俘虏的口供得知，这个蛮王乌力善使一柄大锤，说是有生撕虎豹之力。”裴行俭道，“而且，这个石头城，修得还挺高的。” 确实很高，城墙竟然用条石垒了差不多接近三丈的高度。 关键是，这还是一座丘陵城，也不知道修这座城，死了多少人。不过这座城有个优点，那就是周围的制高点基本都在城防方手里。 缺点同样很明显，城池似乎过大了，不知道葛寮蛮有没有足够的人来守城墙。 这个城池，牂牁蛮和盘瑶蛮就没有人来过，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俘虏的那些葛寮蛮人，基本上也都没来过这座城。简单来说，除了葛寮蛮王直属部落的族人，其余的葛寮蛮人只有头领这类的统治层才有资格来这里。 “城门口能够摆开的人马，最多六百。”裴行俭用望远镜仔细观看了城门口附近的地形道。 “两边的丘陵，不适合攻城。”王方翼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城墙后道。 “也就是说，云梯车井阑这些大型攻城器械，基本上没太多展开的地方。”裴行俭皱起眉头道。 对比外面那些葛寮蛮人那不堪一击的木头围墙寨子，这个葛寮蛮王的城，还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的。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只要城内粮草充足，这个石头城还真的不是很好打。 而且，这种山丘城，也绝对是考虑了水源的，城内要么是有地下泉水喷涌，要么就有足够的水井。 “用炮轰吧。”王方翼开口道，“先用大炮把这些蛮子的胆气给轰没了，然后盾车掩护，用火油去烧了城门。” “好主意，正好这城墙外面没有护城河什么的，只能说，这个蛮王挺有脑子的，但不多。”裴行俭笑道，“还只有一个城门，最适合关门打狗了。” 回到大营里，王方翼当即就召集了一众将领和前来协助作战的蛮族头领。 此时的唐军大营里，战意最高的，不是川中禁军和湘中禁军这两大唐正规军，而是牂牁蛮和盘瑶蛮这两仆从军。哦不，半个月前，为了奖励两蛮协助大唐平叛的功勋，李恪传来了旨意，授予这些蛮族卫军的身份。 虽然不是禁军，但卫军也是属于大唐军队系统的。不仅如此，李恪还根据王方翼和裴行俭的报功奏折，给两蛮的头领赏赐了一堆武散官官职，可是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再加上，攻破葛寮蛮的寨子后，王方翼和裴行俭都是让两蛮的人去掳掠，将禁军约束在了营地里。 反正牂牁蛮、盘瑶蛮两蛮对葛寮蛮虽然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经过这一通烧杀抢掠，两族在葛寮蛮的寨子里可是发了好一笔横财。 现在对这葛寮蛮蛮王老巢最眼馋的，不是王方翼和裴行俭带领的大唐禁军，而是牂牁蛮和盘瑶蛮组成的贵州卫军。 首先，斥候要安排好，防止葛寮蛮从城里偷偷出来袭营。 第二，感谢葛寮蛮不太懂城池攻防战，没有砍掉或烧掉附近的林木，让大唐军队的柴火不仅没有问题，还可以打造大量攻城器械。没法子，贵州这里的路真的不好走，云梯车、井阑还有配重炮车及时拆成了零件状态运输都极其麻烦，倒是子母炮问题不大。 第三，就是收集各种能烧的油，王方翼和裴行俭都有点儿后悔没带火油了。临出发的时候，李恪叮嘱过，不要觉得火油弹麻烦就不带，肯定有能用上的时候。但进入贵州大修道路的时候，王方翼和裴行俭都觉得火油弹有点麻烦，就干脆留在原地了。 唉，还是不如陛下有远见啊。 不过还好，从望远镜里看去，这石头城虽然造得坚实，但大门那就只能用拉垮来形容了。 当然，除了打造盾车外，还要打造刀车。之所以打造刀车，是王方翼的灵机一动，觉得这个城门，很适合刀车掩护突进。 城内，葛寮蛮蛮王乌力的脸色极度发白。 直到唐军兵临城下了，乌力才反应过来，这个新上的大唐皇帝，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哦，不要奇怪乌力为什么直到唐军兵临城下才反应过来。 此时贵州的路太不好走了，人口也不多，还有牂牁蛮和盘瑶蛮打扫每个战场很是彻底，以至于被攻破的葛寮蛮的寨子即使有人逃出去了，也都困饿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再加上乌力几次带兵攻打渝州，大唐都没什么反应，也就让乌力真的以为大唐奈何不了自己了。 主要是，乌力几次攻打渝州都比较儿戏，就是带兵跑到渝州城下，围城几天后就打道回府了。不得不打道回府啊，一路上没抢到什么东西，葛寮蛮也不会造什么攻城器械。再加上和贵州接壤的川东的城镇大的不过三五千人，小的只有几百人，且遭葛寮蛮侵犯多了，都练就了一身藏人藏粮的好本事，唉，抢劫都找不到地方。 可以说，乌力攻打渝州，基本上就是武装旅游。 此时，乌力极度痛恨西谢寨的寨主乌蒙。不要误会，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以前乌力攻打川东，就是大打秋风，渝州也不是没去过，但捞点油水就心满意足了。但这次乌蒙撺掇乌力出兵，将渝州描绘的那个天花乱坠，和神仙住的地方没区别。 乌力头脑一发热，想都不想就召集好几万人攻打渝州了。 要知道，以前乌力攻打渝州，也就是两三千人。 现在好了，大唐的皇帝发火了。乌力站在城头上往外看了一眼，腿就软了。 外面好多、好多人！ 乌力终于想起了膝盖要弯一下了。 但是，大唐可不想让乌力的膝盖弯下去，表示，好不容易有个膝盖硬气的，多好的例子啊，可不能放过了。 第232章 西南烽火(五) 事情，是不以乌力的想法为转移的。 李恪没有定平叛的时间表，但王方翼和裴行俭都暗暗给自己立了时间表。而且，平叛葛寮蛮最大的困难不是葛寮蛮战斗力有多强，而是贵州就没几条好路。 王方翼和裴行俭此次平叛，恶战几乎没有，时间基本上都是浪费在了修路上。 不过让王方翼和裴行俭意外地是，出征的川中兵和湘中兵，却是一点失落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古怪地一直保持着士气高昂的状态。 和几个将领聊了聊，王方翼和裴行俭才知道，太宗皇帝在位时期，对位征战首选关陇兵和河东兵，其次是河洛兵和江淮兵，再次是河北兵。他们川中兵和湘中兵，也向往着沙场建功，可是却从来就没见过征召令。 这次能被朝廷看重来贵州平乱，川中兵和湘中兵心里都憋了一股气，那就是绝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所以，都不需要王方翼和裴行俭去强调什么，川中兵和湘中兵自己就将军纪维护的极好。虽然说一路上没有什么大战恶战，攻破了寨子也是交给了盘瑶蛮和牂牁蛮，但川中兵和湘中兵可是一点牢骚都没有。相比较其余地方军队，川中兵和湘中兵都很清楚当今陛下对军纪看得极重，且一而再再而三禁止放纵军士掳掠。 要是因为掳掠丢了陛下的好印象，又不愿意要川中兵和湘中兵，两地的将士可是真的要哭死了。 再说了，只要有战功，陛下就不吝赏赐啊，还惦记掳掠那点钱粮干什么。呃，应该是，葛寮蛮那些寨子里有钱吗？至于粮食布帛…… 川中兵和湘中兵想了想，他们可能也就是肉吃得少点，自从吴王稻推广开来后，粮食还是挺蛮满足的。虽然口感没有以前的稻子好，但肚皮和口感，还是肚皮重要。 至于布，川中蜀锦，湘中这边也不缺布。 所以，掳掠有个什么用。 所以，大唐此番出征的将士，看着牂牁蛮和盘瑶蛮兴高采烈地在葛寮蛮的寨子里掳掠，都只是感慨，真的是穷的错。 现在，大唐禁军的将士们摩拳擦掌，看着不远处的石头坚城满眼火热，可算是到了攻城的时候了。 由于不能展开大军，所以王方翼只拉出了八门子母炮。 大唐的炮兵们有条不紊地做着开炮的准备。 相比较大唐禁军的平静，协同助战的贵州卫军却是个个双眼冒着红光，尤其是那些扛着简易登城梯的人，都在疯狂地吞咽着唾沫。 大唐看不起葛寮蛮蛮王城的财富，但是在牂牁蛮和盘瑶蛮的眼里，那可都是泼天的财富啊，尤其是奴隶、奴隶！ 将子铳装好发射药和弹头放进凹槽里，将垫木压好，唐军炮兵点燃了火把，静静等待着开炮的命令。 王方翼看了看日影下的简易日晷，沉声道：“开炮！” 唐军炮兵点燃了捻子，在欢快的“嗤嗤”声中，捻子很快就烧到了尽头。 “轰轰”的声音中，子母炮发出了怒吼。 六枚炮弹命中了城墙，两枚炮弹落在了城墙不远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唐军炮兵根据试射的结果，开始调整炮位。很快，又是八枚装好了发射药和弹头的子铳填进了凹槽。 然后，子母炮再次发出了怒吼。 这次，八枚炮弹全都命中城头！ 在唐军炮兵第一次开炮后，葛寮蛮蛮王乌力就赶紧逃下了城头。 唐人太可怕了，连天神用的雷霆竟然都召唤下来了，诸葛武侯都没唐军可怕！ 一轮接着一轮的炮弹炸在了墙头上，很快，城墙上的蛮兵受不住了，都离那段挨炸的城墙远远的。生怕离得近了，就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八轮炮击很快完毕。 随着子母炮停止轰鸣，贵州卫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向着石头坚城发起了冲锋。 由于遭轰炸的城头，葛寮蛮兵要么死在轰炸下了，要么逃远了，以至于贵州卫军极其顺利地冲到了城墙下。 一架架简易登城梯迅速架好，贵州卫军顶着藤牌，口衔横刀，借着简易登城梯蚁附而上。 葛寮蛮兵也反应过来，赶紧冲过来，抱着城头上准备的滚木礌石就往下砸。少数一些带着弓箭的，也站在城垛口开始开弓放箭，更多的，则是投掷标枪。 弓箭对于贵州卫军的杀伤力并不大。 李恪对于军队的甲胄从不吝啬，即使是这些蛮族出身的贵州卫军。 贵州卫军攻城的将士人人都是两重甲，外面一件布面铁铠，内里一件链甲，头上还有铁兜鍪。葛寮蛮兵的弓箭对于贵州卫军将士来说就是挠痒痒，但是标枪和滚木礌石，确实杀伤力不小。 不过，葛寮蛮兵的标枪也不是太好，因为很多标枪都是用得石头磨成的枪头。这种标枪对于葛寮蛮自己人挺好使，对于身披两重甲的贵州卫军来说就不太够看，就是力道够大还是挺伤人。 滚木礌石就更是别说了，这两本来就是城防中的大杀器，挨上一个，多好的甲胄都不顶事。 就在这时，禁军火枪兵推进过来了，虽然只有两百人。 “砰砰”炒豆般清脆的枪声响起。 城头的蛮兵不少人一个趔趄栽倒了下去，甚至有的因为挨得枪子太多，脑袋都不见了，红的白的涂了城头一地。 借着火枪兵的压制，贵州卫军冲上了城头。 甲胄不全，刀枪拉垮的蛮兵被斗志高昂的贵州卫军只一个冲锋，就给打得抱头鼠窜。 “我似乎太看得起那个蛮王了。”看着城头的战况，又看看那刚组装好的盾车，王方翼喃喃道。 “刀车也用不上了。”裴行俭也喃喃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拔出横刀直指前方厉声吼道：“擂鼓，全军进攻！” “杀啊！”唐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顺着卫军打开的城门，淹没了城内的一切。 乌力死了，被川中兵用步槊给捅了不下百十个窟窿眼子。 收拢好禁军将士，看着撒欢的贵州卫军，王方翼和裴行俭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带着禁军将士撤出了石头坚城。葛寮蛮既然不当人，那么就让牂牁蛮和盘瑶蛮好好收拾去吧。现在自己两人要做的，就是给将士们记功然后写奏折讨赏了。 第233章 有点柔弱可欺的大唐 太极殿，即使李恪坐在皇位上，群臣也在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什么。 李恪制止了礼部要维护朝堂纪律的举动。 李恪不是很喜欢那种一本正经的那种朝会，相反，眼前这种群臣互相讨论的情况，才是李恪喜欢的。大伙一起讨论，互相发表意见才是开会，一个人在那主持，点谁谁发言那不叫开会，叫下达任务。 很快，朝臣们的讨论声渐渐平息了，显然，大伙心里的道道都差不多了。 “贵州的事情，想必诸位心里都有点底了。”李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龙椅上坐着，“都说说，怎么弄比较好。当然，立即改土归流不可能，但大唐好歹也得做点什么，让朝廷在那里有真正的威严。” 李恪定了基调，朝臣们心里就更有底了。 裴宣机首先发声道：“以臣看，朝廷在贵州第一要务是修路；第二要务是劝农；第三则是推行教化和礼仪。” 听了裴宣机这话，朝臣们又都窃窃私语起来，但看得出来，大部分朝臣都很赞同裴宣机的话。 “在理，裴相说得在理。”李恪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吕慧：“吕尚书，户部现在能够立即动用的钱粮有多少？” 吕慧答道：“回陛下，在保证库房要有应对灾荒的前提下，目前能够动用的钱粮是，银钱八万，铜钱约三百二十万贯，粮食约三百四十万石。” “贵州那里钱财恐怕用处不大，粮食布帛才能大用。”上官仪开口道，“陛下，除了裴相说得三条外，贵州还需要一位重臣驻守，而且手里得握有便宜行事的大权！” “有人选吗？”李恪问道。 “就算不是宗室亲王，也得是驸马。”上官仪道。 李恪的脸皮子微微抽了抽道：“蜀王李愔别提，他没那个本事。” 自己那个亲弟弟是什么本事李恪一清二楚，让他去贵州主持大局，三年后就等着从一字亲王被削成个县侯吧。所以，李恪立即开口堵死朝臣们想举荐李愔的路。 朝臣们现在也没什么好人选，能干的宗室王爷们，现在基本上都任职地方了，尤其是河北那地方塞了不少，一时还真想不出好的人选。 至于驸马们…… 贵州省那里，是要懂得执政地方且能很好怀柔当地土着的。太宗的驸马除了秦怀道外，其余的资历名望都不行，那么能选的还是高祖的驸马。 可是高祖的驸马们…… 中书侍郎许敬宗突然开口道：“陛下，礼部右侍郎杨思敬可任职贵州省巡抚。” 朝臣们先是一愣，互相交头接耳了一下，不少人都是点头，显然都很认可许敬宗提议的人选。 李恪却是沉默了了。 杨思敬尚高祖之女安平公主，才干也确实不错，还出身弘农杨家。 但看着李恪沉默，朝臣们也都知道原因，弘农杨家对李恪还是王爷时期的态度，太冷淡了。而且这次河北世家都老老实实献土地人丁了，弘农杨家只是献书，土地人丁都还是握在了手里。 献书固然让李恪开心，但李恪更开心的是世家放弃对土地和人丁的管控权。 “陛下，臣愿往！”杨思敬硬着头皮出声道。 “下朝后，杨侍郎来两仪殿一下。”李恪开口道，“好了，现在讨论一下王方翼和裴行俭的封赏吧。” 王方翼目前的封爵是清徐县子，裴行俭的封爵是曲沃县男。 经过朝臣们的讨论，王方翼晋封为清徐县伯，裴行俭晋封为曲沃县子。主要是两人的官职升得太高了点，连累了爵位的封赏。 几件最重要的事情讨论完了，接下来就是讨论新疆那边的事了。 西域突厥不知道跑哪去了，按道理说新疆也该安静一阵子了。但是，新疆大都督霍王李元轨发回了八百里加急奏折，就是西域突厥跑了，但突然又冒出来什么突骑施人。关键是，这突骑施人劫掠成性。 大唐边境的几个县，好几次被突骑施人包围，好在李元轨为了防止马匪，组建了大量的轻骑，才没造成什么祸害。 大唐没事，但来往的其余国家的商人尤其是波斯商人可是倒了大霉。 偏偏此时的波斯帝国已经是风雨飘摇，波斯也不是没有派兵想对付突骑施人，结果是波斯被突骑施人占了六座城池。 李元轨的这封奏折其实就是要个境外出兵的权力，但李元轨也清楚，李恪现在的主要精力是搞定河北叛乱后的烂摊子，这可不是几年时间能够收拾清楚的。 李元轨可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在李元轨看来，李恪恐怕要花十年的时间将太宗后期的烂摊子才能彻底拾掇干净。 这些烂摊子都有什么呢？ 晚年给长孙无忌和李治放权导致出台了一系列对世家有利的政策，虽然李恪借着平叛将河北世家差点干死，但是想成为世家的太多了。李恪也没法子立即废掉那些政策，只能徐徐图之。 其次则是太宗过于看重对少数民族上层的拉拢，而忽视了对底层的需求。导致少数民族上层一旦叛乱，就会带动下层连锁。而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切断他们上下的联系。但这个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再次，大唐太缺人了！李元轨心里清楚的很，李恪不想看到任何羁縻州，而是所有地方都是大唐实实在在控制的地盘。可要做到这点，就需要进行大开发。 可是，就算是将那些少数民族都给算进去，大唐还是缺人的可以。 缺了多少人呢？ 李元轨自己暗搓搓算了一下，保守估计四千万人！ 算出这个人数后，李元轨替李恪默哀了下，可怜的皇帝侄子，也不知道要完成他那雄心壮志，得先花多少精力搞定大唐内部事务。 不过，大唐受了欺负，不教训下那些乖戾的，不就显得大唐柔弱可欺么！今天突骑施敢来咬一口，鬼知道跑远的西域突厥，会不会又跑回来想咬大唐一口，还有那小心思一堆的铁勒人。 所以，这个突骑施人，他李元轨，打定了！ 第234章 不用动杨家了 两仪殿里，杨思敬看着李恪感慨万千。 太上皇李渊当初指定弘农杨家要出一个嫡系，就算不是嫡支也必须是近支女儿给李恪当王妃的时候，杨家心里那个别扭啊。 但没想到的是，李恪登基了。 杨家心里后悔吗？后悔死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因为得不到杨家的支持，杨婉都不得不放弃王妃位置，以至于现在的大唐皇后是萧家出身的萧雅。可以说，杨家上下其实肠子都悔青了。 可肠子悔青了又有什么用呢，萧雅的皇后位置已经相当稳固了。 “姑父，杨家还是不太愿意交出田地和隐匿的人丁吗？”看着杨思敬享用了茶点，李恪脸色很是平静问道。 “杨家迭遭打击，陛下，还是让杨家留点田地和人丁吧！”杨思敬沉默了半晌后道。 “学学萧家！”李恪缓缓道。 杨思敬的身子一颤，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知道怎么的，杨思敬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李世民，不，李世民还是知道该收敛锋芒，而李恪则是锋芒毕露！ 双手微微颤抖了下，杨思敬开口道：“学萧家的话，陛下能放过杨家吗？” 李恪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 见李恪一脸疑惑，杨思敬吞了口唾沫道：“陛下，难道您没怪罪过杨家没有支持过陛下？” 李恪顿时给气笑了。 感情杨家一直怕李恪算账呢！ 李恪确实是一个喜欢算账的人，但李恪喜欢算账是算叛乱的账！对于不支持自己的，只要你别干出危害大唐的事，李恪也就当是个透明的。而且，就算以前不支持，但现在支持李恪的政策，李恪也是很乐意投桃报李的。 看着气笑的李恪，杨思敬顿时反应过来了，李恪一直就没将杨家以前不支持自己当回事了。李恪要的是，杨家现在支不支持自己的政策。 杨思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丢脸啊，丢脸啊，杨家真的丢脸啊。难怪杨虞那孩子写信说杨家做得最错的地方，就是想太多！ 但是，杨家如何又不能多想。 远的看杨修怎么死的，近的看杨广乱政弄得杨家……杨家是真的不敢不多想，所以宁可缩在弘农不冒头，都不敢随便发表政见了。 他杨思敬能够尚公主，还是太上皇觉得杨家必须好好笼络的缘故。 “好好学萧家，朕不希望，将对付河北世家的手段，以后会用在杨家的身上！”李恪站起身，“姑父，好好在贵州省干。否则的话，朕不介意让大舅哥在南京重建杨家！” 杨思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叉手一礼拜道：“遵陛下旨！” 从两仪殿出来，杨思敬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吐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内衫已经汗透了。 半个月后，杨虞进宫了。 “卖给朕？”看着杨虞献上来的田册和童仆的身契，李恪很是兴致勃勃，“开个价吧，但别太过分，大舅哥。” 杨虞也是叹了口气道：“杨家现在没什么做生意的人才，希望陛下给点优待。至于钱吗？五百万贯不嫌多，两百万贯不嫌少。” 李恪点点头，翻看了下童仆的身契道：“那就三百七十万贯吧，朕的造纸坊和铁器作坊正好缺人，杨家这时务认得可是时候。” 杨虞笑着道：“谢陛下天恩。” 杨虞心里很清楚，杨家这些田地和童仆，再加上释放的佃户，能够从李恪这里弄到两百万贯钱财就是顶天了。当然，钱财不可能一下子就给，毕竟，河北世家献田地人丁，李恪也是要给钱财补偿的。 当然，分期给。 解决了杨家的田地和人丁的事情，李恪心情很是轻松愉快。要知道，杨家再不识时务的话，李恪不介意贞兴五年过完后，就拿杨家开刀了。 好在杨思敬终于听懂李恪的话了。 只能说，杨虞在杨家还是太人微言轻了。 “陛下，来年是不是又要干什么大工程呢？”一边享用着茶点，杨虞一边很是随意地道。 “朔方府的煤矿知道吗？”李恪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道。 “知道。”杨虞点头，“长乐长公主殿下，当年不就是靠着陛下送的蜂窝煤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吗。” “长乐现在要跟着怀道在江南久居，现在专心做瓷器生意了。”李恪都不得不佩服李丽质这个妹妹的商业敏感度，“长乐的人在新平县发现当地的陶窑出产的陶器极好，就在当地买了几口窑。现在，长乐那些窑不仅烧制陶器，还烧制青白瓷，尤其是白瓷，莹洁如玉！” “长公主没有上贡给陛下？”杨虞疑惑地道。 “朕就用不了好东西。”李恪笑道，“皇后和淑妃那里，才是收藏好东西的地方。朕的这双手，还是用马槊强弓实在。” “对了，陛下对朔方府的煤矿要做什么？”杨虞问道，“臣没记错的话，朔方府的煤矿，可是供应了关陇河东三地啊。而且长乐长公主殿下得到了瓷窑后，就将朔方府煤矿卖给朝廷了。” “朕的意思是，你就没有觉得那煤矿太缺人了吗？”李恪问道。 “臣当然知道煤矿缺人。”杨虞双手一摊也很无奈，“可是，这让臣到哪里去弄人啊！” “大舅兄啊，你难道就不觉得，漠南的那些铁勒人，太碍眼了吗？”李恪带着点诱导道。 这下杨虞知道李恪要干什么了。 今年搞定了贵州省叛乱，李恪想在明年对铁勒人用兵。但是吧，就朝廷目前的情况，恐怕支持动兵的并不多。倒不是说武将们不想着战功，而是李元轨的那奏折还在呢。 可以说，到底是先对西域那边用兵还是对漠南用兵，朝堂上绝对会吵成一团。 但就目前铁勒还算恭顺的前提下，朝臣们吵到最后，十有八九是支持李元轨对突骑施用兵。但是看李恪的态度，应该是想先解决漠南铁勒，再对西域用兵。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在西域方向用兵的话，就那个后勤补给长度，绝对会让国库掏空不少。 而李恪，暂时估计不想在用兵上花太多钱。 第235章 勋官 李恪要将漠南实实在在控制在手里还有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漠南发现了多个碱湖。 李恪在江南的玻璃厂真的是太供不应求了，在大唐工匠的一再改良下，现在大唐的玻璃产品繁华多样，不管内外都是供不应求。 连带着对碱的需求量极大。 与此同时，大食那边的商人相比较碱，更喜欢运火油和香料过来。 李恪都无语了，随着江南人有钱了，对于夜晚照明的需求激增。可是，蜂蜡蜡烛以及李恪在江南得到的蜡虫制蜡技术都压根填不满江南的需求。至于灯油，那就更别提了。 江南人有钱了，对于油脂的消费量也是上去了，不管是植物油还是动物油。可以说，如果不是大量大食火油的到来，江南的夜间照明，还有的等得。 由于贩卖火油的利润仅次于香料，大食商人贩卖过来的碱越来越少，李恪还真烦躁从哪里获得大量天然碱来保证和扩大玻璃产业。这不，瞌睡碰上了枕头，漠南发现了大量的天然碱湖，还都不在铁勒人的控制区内。 要知道，屯营模式下的农牧渔业的生产，已经有了后世大规模集群化农业生产的影子，对于劳动力的质量要求越来越高，但数量的要求却是下降了。 农田牧场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就得往矿业和工坊里放人了。 现在的大唐是，有些地方人口密集的应该走工坊的路子，可人们宁可全都锁死在农田里，趁农闲去做做工，就是不愿意脱离农田。而一些地方，工农商全面大发展，导致全都缺人，却没多少人能移民过去。 没错，这里指的就是关中和江南两个最典型的地区。 贞兴五年，大唐的人口数量达到了二千六百七十四万人。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数字，户部内部讨论，实际上的人口数量应当上了三千万人。 其中，关中河东河北三地就占了差不多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半分散在大唐其余的土地上。而这剩下的一半中，又有三分之二被江淮、江汉和江南八州给分了。 可以说，大唐的人口，是真的缺。 两仪殿里的李恪，看着身后大唐地图，眉头皱得很紧。 贞兴六年对漠南铁勒动兵，从而给漠南的碱湖和朔方府的矿场送去大量劳动力，是李恪心中已经定好的策略。可是，李元轨从新疆发回来的奏折，让李恪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丝绸之路不安全，大唐不仅将失去一个重要的税源，还将失去一个重要的出口市场。 看来，暂时不能对铁勒人动兵了。 一念至此，李恪传诏三省以及兵部户部工部三军大都督府的重臣全都来了两仪殿。 “朕决定了，明年春耕之际，对突骑施动兵！”李恪站起来郑重地道，“从现在开始，朝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给西征大军准备足够的后勤。朕如果没记错的话，霍王那里囤积的粮草只有二十八万石吧？” 吕慧起身道：“二十八万三千六百石。” “迅速加运五十万石粮食去新疆，要在大军出发前完成！”李恪环顾了一下殿内诸位臣子，“至于怎么运过去，商量个章程出来吧。” 裴宣机开口道：“陛下，配套的车马至少需要三万，民夫恐怕需要二十万，一路上要消耗的粮草，恐怕不下两百万石！” 张之远起身道：“陛下，我们没必要从长安将粮食运到轮台府（新疆大都督府驻地）。我们要做的，只需要将粮食从长安运到天水就够了。 从长安运十万石粮到天水的粮库，再从天水的府库运十万石粮到兰州的粮库……民夫则是就地征调，民夫需要的粮食也就地采买。” 吕慧双眼一亮道：“这样的话，西边诸城粮食价格会涨，商人也会乐意往西边贩卖粮食，还能让西边诸州县的百姓都能因为协助朝廷运粮赚一笔钱。” 岑文本却是有点犹豫道：“那样的话，陇西和新疆的粮食价格，会不会暴涨？” 李恪却是笑了笑道：“涨一点钱朕可以容忍，但涨得太多，就看那些商人是觉得钱好挣，还是他们的脖子很硬了！” 众臣们对视了一眼，看来，陛下有的是收拾商人的法子，那么商税那么低，恐怕也是一个表象了。 具体如何做，朝臣们会回到公廨后再仔细讨论，因此商量了一阵还需要调动多少军队进入新疆后，除了岑文本外，其余朝臣都离开了。 “阁老，有什么想和朕说的吗？”李恪问道。 “陛下，现在就要对商人动刀了吗？”岑文本皱了皱眉头道。 李唐从开国起对商人就没收税过，李世民直言要藏富于民，直到李恪订下三十税一的商税。再加上李恪在江南大兴工商，大唐现在，可是不缺豪商巨贾。 “朕还没想杀鸡取卵，而是让商人掏点钱出来，给大唐做点好事。”李恪笑道。 “陛下想怎么做？”岑文本来了精神道。 “洛阳到南阳的官道，朕打算让商人出钱。”李恪很是随意地道，“根据户部估算，修缮这条官道，需要耗费钱粮不下四十万贯。凡是捐钱修这条官道者，朝廷免除三年的商税，捐钱第一者，赐勋一级！ 阁老，你看勋官制度这么改如何，分为文勋、武勋和民勋，都分九级。” 岑文本双眼顿时一亮，是啊，勋官虽然也是官，但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官僚体系，是对人功劳纯粹的奖赏。但是，就算不属于官僚体系，勋官对于人的激励作用也是巨大的。 虽然在李恪改制下，勋官已经没有了勋田，但勋官的福利制度可比散官职官好得多。更重要的是，勋官的福利制度是终身，除非你犯了无可饶恕的大罪，比如谋反，才会剥夺掉勋官的福利。 岑文本心里头可是清楚，自从国子监开办后，如果不是李恪执意入国子监必须严考。那些商人，为了一个监生名额，鬼知道愿意砸多少钱！ 不说从国子监出来就能当官，关键是，还是天子门生啊。 因为国子监最后的毕业考试，李恪就是主考官！ 第236章 昭陵誓言 “看来陛下更喜欢用软刀子给商人放血。”上官仪听了岑文本带回来的话后。 “硬刀子放血虽然快，但商人可是心不甘情不愿。陛下这把软刀子啊，割得商人心甘情愿。”狄仁杰笑道，“尤其是那个民勋官，以后朝廷要修什么路啊，这些商人绝对上赶着送钱。 光耀门楣啊，谁能放过！最重要的是，勋官不世袭，商人的后代要想得到勋官，他也得老老实实捐钱。况且陛下为了防止商人捐钱导致民勋官泛滥，还定了只有捐钱第一的才能得到勋官。” “陛下的心啊，很不错。”颜相时本来想说李恪的心够黑的，但一看狄仁杰在，只好换个词了。 岑文本这才发现狄仁杰也在，顿时一脸嫌弃道：“去去去去，你个年轻小伙子和我们一帮老家伙待在一起干什么？吕、张几位尚书那边才是你呆的地方！ 老夫没记错的话，怀英，晋阳公主要生了吧。再说了，大理寺那边在你的精心治理下，也没多少案子了吧？你有空闲时间不回家好好陪着公主殿下，钻我们这群老头子这里来干什么！ 滚滚滚！” 看着岑文本赶人，狄仁杰只好一脸郁闷地离开了。 “赶那小伙子离开干嘛呢？”裴宣机笑道，“陛下最疼爱的妹妹的驸马都尉，大唐最年轻的大理寺卿，前途无量啊！” “现在陛下还有件头疼的事，那就是衡山公主的婚事，据说陛下看了许多人，要么陛下没看上，要么公主殿下没看上。”颜相时道。 “你的消息落后了。”上官仪道，“衡山公主在上元节，将下嫁给黑齿常之了。” “黑齿常之是谁？”颜相时问道。 “安东大都督府司马，据说作战坚毅勇敢，兵部尚书苏烈评价是有大才。虽然是百济人出身，但对大唐忠勇无比。”裴宣机道，“陛下不久前特别赐姓萧，改名萧常之了。” “老师当年还真是慧眼啊，让萧家全力支持陛下，现在可是获得丰厚的回报了。”裴宣机感慨道。 “而且，现在萧家也很懂得陛下的心思。”岑文本道，“萧家子弟大部分都没有进入官场，而是当教书先生、工坊主或者组织商船队，就算进入官场的，目前最高的也就是六品官。这样一来，外戚权柄不重，但却获得了大量钱财补偿。这样看来，这是防止外戚权柄过重导致皇权被架空的一条好路子。 毕竟，废帝被赵国公架空的故事可就在眼前啊。”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 新的一天，是没有朝会的一天，也没什么太多的奏折。 李恪对守在两仪殿外的禁军吩咐了一声，然后就往后宫走去。到了后宫，李恪喊上萧雅和杨婉，然后吩咐带上一堆的皮褥毛毯棉衣还有小孩用的东西，就出宫去了。 第二天午时两刻，李恪的车队到了昭陵的守陵村。当然，一路上也不时有快马从宫中送一些奏折过来。 进了守陵村，看着在前面行礼的李治还有他的妻妾儿女，李恪摆摆手轻声道：“都平身吧。” 众人都赶紧起身，毕竟天已经冷了。 进了李治住的院子，李恪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庭院，还有那整整齐齐的菜畦，满意地点头道：“稚奴，不错！” 李治松了一口气道：“多谢陛下开恩。” “如果不是皇后遗书，兄长还真的不会放过你！”李恪转过身，眼眶有点发红，“算了，大兄和青雀的事情，兄长也懒得找你算账了。等咱们兄弟百年之后，九泉之下见了阿耶，你自己去请罪吧！” 言罢，李恪又走到武媚娘前面，定定看了半晌，看得武媚娘吓得赶紧跪拜在了地上。武媚娘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气势，竟然能强到这种地步。武媚娘也明白了，为什么李治对李恪那么恐惧，这种属于长兄的独特威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武媚，朕，真的想杀了！”李恪冷声道，“可是，杀你容易，朕的侄儿就将没有了母亲。再说了，稚奴也是聪明，替你找了一个靠山。看在太后和文德先皇后的面子上，朕便饶了你。 也幸好，你只是先帝的才人，也只是个才人！” 武媚娘顿时松了口气，幸亏自己的名分够低，再加上杨太后出面，不然的话，这条命是真保不住了。言罢，李恪就出去了，很显然是去祭拜昭陵了。 萧雅和杨婉两个人走了进来，拉着侄子侄女们嘘寒问暖，同时吩咐随行的禁军将士将带来的东西都给发下去。 忙活完了，萧雅和杨婉两人坐下来，身边围着李治的一群孩子。 “稚奴啊，放宽心吧，嫂子知道你还是再担心你兄长会不会对武媚下手。”萧雅看出了李治的担忧，当即温声劝慰道，“但是啊，稚奴你要记住，你的王妃只能是王妃，也必须是王氏。不然的话，武媚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李治心中一惊，赶紧跪下道：“多谢嫂嫂。” “安心在守陵村住着，缺什么和受了什么委屈，就派人回宫说一下。”杨婉接着道，“你兄长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再说了，你也是你兄长的弟弟。你兄长谈到你时，常常念叨一句：教不严，兄之惰！你兄长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多带带你，以至于你走歪了路。” 李治的双眼猛地一红，不禁想起了那次李恪罚站的事。是啊，自己要是多和兄长亲近，或许就不会做出这么多的错事了！说不定，现在大兄四兄都活着，自己在三位兄长的庇护下，平安喜乐一生。 昭陵，李恪郑重地拜了九拜。 “阿耶，河北世家已经被孩儿扫成了冢中枯骨，您可以安心了。但是，吐蕃、漠北和西域，这三个大敌孩儿不敢忘！孩儿现在要解决西域一个新的敌人了，出兵的统帅是霍王叔！ 阿耶，对不起，孩儿这个帝位并不是从您手里得到的。但孩儿发誓，到了九泉之下，孩儿可以自豪地对您说：阿耶，孩儿将打造出一个万古无一的大唐！” 第237章 再来点刀子 从昭陵回来，李恪就接连发布了几道诏令。 第一道诏令就是官员的变动。 刑部尚书改成了王方翼，且王方翼还兼尚书省参知政事，兵部尚书苏烈和吏部尚书上官仪都加了中书省参知政事，原刑部尚书长孙涣改任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也进行了改动，那就是对外情报搜集是第一要务。 第二道诏书，改勋官制度，勋官分为武勋、文勋和民勋，皆分九阶。 勋官的名称都是一样的，但是为了区分，勋官会颁发特殊的勋带。武官带红色勋带，文官带黑色勋带，民带蓝色勋带。勋带皆由上好的绸缎所制，上锈黄色龙纹，意为天子所授，一条龙纹代表勋官一阶。 第三道诏令，在大唐驿站的基础上成立大唐邮政。邮政主要业务有： 一、送信，不管是官方信件还是民间信件，都可以送。官方信件免费，而民间信件三文钱一封。官方信件的定义是：公务信、将士的家书、战报。官员的私信不得走官信通道，否则视为贪污。 二、客栈，官员上任可在邮政客栈免费住宿。军属不管何时何地，皆可在邮政客栈免费住宿。 第三道诏书，在全国组建巡防局，同时在各省组建刑司，在州\\府组建刑曹，在县组建刑局，巡防局归各地刑局管辖，刑局归刑曹管辖，刑曹归刑司管辖。但是，刑司和刑曹具有临时调集所属刑句下辖的巡访局的能力。 巡访局的主要任务有二；一是维持治安缉拿罪犯，二是防火。 第四道诏书，在全国各省建立法司，在各州\\府建立法曹，法司和法曹都归大理寺管辖。巡访局逮捕的罪犯，由各地法曹审判量刑。如果罪犯对判罚不满，就像法司申请重判，如果不满法司判罚，可上诉至大理寺。 第五道诏书，在各省建立监察厅，归监察院管辖，专门负责监察各级官吏。如果监察院发现官吏不法，在想监察院申请后，可以逮捕官吏并且直送大理寺！ 看着李恪这五道诏书，朝臣们可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前面三道诏书还好，没什么问题。后面两道诏书，可都是盯着进一步加强对地方的掌控去的。 第四道诏书剥夺了省、州\\府和县一把手的司法权，第五道诏书则是将监察制度下到了省一级。也就是说，一旦李恪觉得时机合适了，监察制度绝对会延伸到县！ 到时候，尸位素餐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朝臣们更多地是幸灾乐祸。虽然第四道诏书和第五道诏书表面上看对所有地方豪强都带来了超强的压力，但感受最深的，其实还是河北世家和江淮豪强。 尤其是河北世家！ 可以说，杨家先献书后献田献丁让李恪彻底没了顾忌。毕竟，最强的两个外戚都和自己站一起了，李恪收拾其余世家豪强还有什么压力。 而且，关陇、河东、江南三地的世家，这两年学着萧家也都过得很滋润。因为不再控制大量田地和隐匿人丁，李恪只要这三地世家子弟管住在官场的手脚，别乱伸来伸去的，基本就不打压了。 所以啊，现在这三地的世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河北世家的窘境。 因此，朝臣们相当配合李恪的第四道和第五道诏书。 随着第四道和第五道诏书的送达天下，河北世家的嘴巴是极其苦涩。 巡访局的人是本地人可以担任，但是刑、法、监察这三的人全都必须是异地为官，而且为官只能三年，三年后就必须再次异地调动。可以说，就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这三的官员和当地世家豪强的勾联。 河北世家心里苦啊，李恪现在虽然放开了科举，但科举是三年举行一次。李恪登基才五年，还是贞兴三年才举行了一次科举。那次科举一共只取了十人当官，没考取的全部分给了五都的国子监。 十有八九，贞兴三年的那次科举，恐怕是面向所有人天下人的最后一次了。以后的科举，恐怕是国子监监生才有资格参加了。 没错，以后的科举确实是只有国子监监生才有资格参加了。可以说，李恪就是在渐渐斩掉世家对科举的影响。 五都国子监目前的监生生额加起来一共是两万人，其中西京和东京名额最多，加起来就有一万两千。晋阳名额是两千，南京名额是五千。没错，留给北京的名额只有区区一千，而河北很不幸，属于北京这个都的管辖范围。 当然，世家们心里也很清楚，随着大唐开发的地方越来越多，会不断设立新的州县。以后国子监监生的员额，肯定也会逐年上涨。但是，只要河北世家不认输，那么北京国子监，绝对会是员额最少的国子监。 国子监的监生，所读经义都是朝廷印刷的，而且以后考试，考题也绝对都是从朝廷印书中选取的。这样一来，世家只要不献书，那么愿意去世家学堂读书的寒门子弟就会越来越少。 世家经义要想传承，光靠自家子弟是不足的，还得加上大量寒门士子！ 公廨里，一帮老臣正在谈天说地。 “没想到，陛下在这个时候，还会给河北世家来一刀。”裴宣机笑道。 “谁让河北世家不献书！”岑文本乐呵呵地道。 “河北平叛，河北世家的田地和人丁被陛下几乎给拔干净了，所以河北世家迟迟不愿献书。”于志宁也笑了几声道。 “ 仲谧，太子可好教导？”岑文本笑道。 “不错，太子颇有先帝之风！”于志宁叹道，“先帝当年若执意立陛下为太子，或许靖难之事都不会发生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颜勤礼在一旁有点唏嘘，“赵国公当时权重，先帝又没有了雄心壮志，不想在自己生时看到什么动乱，就只好退让了。不过好在，陛下没有辜负先帝的厚望。” “颜公，我总觉得你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颜家可……” 没等许敬宗说完，颜勤礼就冷冷一笑道：“别把某家和河北那些鼠目寸光的算一起去！” 第238章 收获 贞兴五年很是平静地过去了，当然，元正那天衡山公主的出嫁，可是让长安人乐欢了天，尤其是那个礼花，让长安人大呼可是仙境！ 当然，硝烟味也贼浓！ 上元节，整个长安还都是欢乐的海洋，而两仪殿里，李恪正和苏烈以及他的副手姜恪在讨论青海局势。 “也就是说，大唐的堡垒防线，已经让吐蕃人彻底无法接近陇西了？”李恪很是兴奋地道。 “是的，陛下。”苏烈答道。 “定方，跟朕说个实话，你觉得大唐还需要几年，就可以打进逻些？”李恪回到暖炕上坐下，示意两人也坐到暖炕上。 一直负责陇西防务没见过李恪的姜恪很是受宠若惊，但知道李恪是什么秉性的苏烈立即坐上了暖炕，然后示意很是拘谨的姜恪放松。 想了一会儿，苏烈才开口道：“三年内不能成事。” “兵的问题？”李恪皱了下眉头道。 苏烈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下姜恪，姜恪赶紧答道：“陛下，不止是兵的问题，牲畜的问题也很大。咱们大唐的战马，在青海问题还不是很大，但上了吐蕃人所在的高地大川后，也出现了和将士一样的情形。 要征伐吐蕃，最好是招募吐蕃人和用吐蕃马成军！” “这样吧，定方，你以后要多多派骑兵去掳掠吐蕃部落。那些吐蕃贵族杀了就杀了，但是吐蕃奴隶和吐蕃马，多多益善。”李恪道。 “回陛下，臣已经这么做，不过因为语言不通，收效很慢。所以臣才说，三年内不能成事。”苏烈道。 “回去过了上元节，再写个条陈上来，需要什么都列出来，只要朕能做到的，都批！”李恪道。 “谢陛下恩！”苏烈精神大振。 “好了，赶紧回去吧。”李恪笑着道，“这些年就没怎么回过长安，上元节来了就多休息几天，多陪陪家人。”李恪笑道。 苏烈笑着谢恩，就和姜恪下了暖炕后就退出两仪殿了。 出了两仪殿，姜恪松了一口气，看着苏烈道：“定方，陛下平时是这样的？” “陛下当年还是吴王时，就有了折节下士的名声。某当年跟着陛下微服逛杭州府，陛下和贩夫走卒们席地而坐侃侃而谈都是常事。”苏烈拍拍姜恪的肩膀，“面对陛下不要有什么拘谨，陛下很好说话的。” 姜恪点点头，心中却是激动无比，只感觉哪怕此刻战死沙场，都无憾了。 如果苏烈知道姜恪心中想法，顿时心中会浮现和薛礼一样的念头：又一头为陛下服务的老黄牛出现了。 当然，他苏烈和薛礼，已经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了。 但是，甘之如饴啊。 在苏烈和姜恪走后，李恪看了看地图，喃喃道：“算了，还让吐蕃人嚣张几年。先把突骑施、铁勒、百济和新罗都解决掉再说。” 铁勒可汗营寨驻地，长孙诠正被邀请为上宾。 能不邀请为上宾吗，铁勒人今年遭遇大雪，可是冻死了不少牛羊。没想到，来了个长安的大商人，愿意用粮食换取那些死牛死羊的皮毛。当然，如果还有更多的皮毛，他也愿意用粮食换。 本来，铁勒可汗乌骨看到那么多的粮食，是很想来一个无本买卖的。但是，仆固部的头领仆固歌滥拔及时劝阻了。 仆固歌滥拔劝住的理由很简单，杀了这个唐人商人容易，但是以后可能就不会有大唐商人愿意来铁勒营地做生意了。到时候，万一又碰到了雪灾，铁勒人怎么办？ 抢大唐？铁勒人进入漠南就已经惹得新帝李恪很不快了，看在铁勒协助平叛才没有计较。一旦这个大唐商人死在铁勒的消息传出去，那个新帝李恪十有八九会对铁勒开战。 可算送名头上来了。 而且，这种天气还敢运粮来铁勒贩卖的大唐商人，背后绝对是有能在大唐朝堂上说的上话的。 和他交好，铁勒以后也能从他嘴里掏出不少大唐消息，知道一些新帝李恪对铁勒的态度。 一通劝阻后，长孙诠就成为上宾了。 长孙诠表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很是奇怪，前铁勒可汗图迷度死得不明不白，新登基的这个乌骨却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看来，铁勒内部十有八九发生剧变了。 要知道，图迷度虽然对漠南垂涎三尺，但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死活不碰大唐的红线。 而这个乌骨…… 长孙诠眼中一闪，看来，自己进入鸿胪寺，就要有一场泼天大功了。当然，得好好运作一番，要不然，一具尸体回去可就不好了。虽然到时候不会堕长孙家的威名，毕竟也是为国死难，但是，实在是落家主兄长长孙涣的面子啊。 由于有着大量的粮食开路，长孙诠很快就在铁勒各部落首领间长袖善舞，结下了很是深厚的友谊。 长孙诠在铁勒营地过了欢乐的十天，带着大量的皮毛离开了。 离开了就得有人相送，八面玲珑的仆固歌滥拔就担起了这个重任。 走了一段路，仆固歌滥拔见营地远了，就低声道：“这位尊贵的客人，可否告知一声，你是不是唐皇的人？” 长孙诠笑道：“是。” 这些天相处下来，长孙诠发现，这个仆固歌滥拔是个对大唐文化很是向往的人。铁勒一众头领包括那个可汗乌骨，唐言都说的不咋滴。唯独这个仆固歌滥拔，大唐官话那可是很标准的，甚至还能略微引经据典。 “图迷度可汗是被贼子暗杀的。”仆固歌滥拔将声音压得极低道。 “那个乌骨？”长孙诠也低声道。 “仆固、回纥、同罗三部皆愿效忠大唐！”仆固歌滥拔低声道。 “头领能代表这三部的态度？”长孙诠皱着眉头道。 仆固歌滥拔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长孙诠心里有底了，当即就大声说笑起来。仆固歌滥拔见状，心中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也配合着大声说笑起来。 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仆固歌滥拔愉快地回去了。 长孙诠双眼微微眯了看了下铁勒可汗营寨所在地，没想到这次来，还真的是有大收获啊！ 第239章 吐蕃和铁勒 “回来了啊。” 看着抖落着一身风雪进来的长孙诠，长孙涣示意仆役往火盆里丢了两块蜂窝煤球，又去暖一壶酒过来。 “兄长，当年你和嫂子卖掉公主府，感情是有信心当家主啊。”在一旁坐好，长孙诠笑道。 看着酒暖好了，长孙涣亲自给长孙诠倒了一杯后平静地道：“世事无常，谁知道呢。好了，说说铁勒那边是什么情况？” “图迷度可汗已经死了，新上任的叫乌骨，但看样子不是很服众。”长孙诠摸索着酒杯缓缓道，“仆固、回纥、同罗三部就对这个乌骨不太服，但是也挺惧怕的。” “回去写个条陈。”长孙涣一杯酒下肚，“听说城阳公主看上你了？” “她没了丈夫，弟我没了妻子，不正好配一对吗？”长孙诠笑道，“兄长，希望到时候你能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弟我能够抱得佳人归。” “你好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别丢了你父亲的颜面。”长孙涣道。 “那我先回去歇着了。”长孙诠喝完了酒，也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这个族弟离开，长孙涣笑了笑，还好，天不绝长孙家。虽然阿耶和大兄走错了路，但好歹长孙一族还有不少好苗子。可惜，自己那些弟弟，唉，都只是当富家翁的料。 不过也没事，就让自己这个当兄长的，好好庇护他们吧。 很快，长孙诠就写好了自己在铁勒的见闻，长孙涣看过之后，就此写就了一篇奏折，然后就送到三省。 就在长孙涣打算在好好喝点酒的时候，有人登门了。 “哟，叔通，你从陇西回来了？”看着上门的秦澈，长孙涣很是欣喜地道。 “吐蕃人现在下不了高原，我在陇西也无事可做了，这不，就被苏帅给调回长安了。”秦澈做到了火盆边，将双手伸过去烤起了火，“刚从两仪殿回来，开春后，我应该要去河套协助程大都督了。” “陛下这安排没错，程大都督在河套是真的缺人。”长孙涣笑道，然后吩咐仆役又暖一坛酒来，“当年陛下第一道天下招募令，也就你们几个出彩了吧？” “是啊，也就我们几个和仁贵走得近的做到了六品官，其余的，都还在七八品熬着呢。”秦澈也有点唏嘘，“不过啊，虽然官职低，但一个个也都挣了不少钱。我见了几位同僚，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再升应该是升不上去了，打算好好培养孩子了。 谁让我们要么是庶子要么是嫡子中不受待见的呢，除了有点武勇外，别的什么都不会。我如果不是有薛大都督教导，恐怕也没有今天的官职。” “谁让河北世家，手里有最多的书呢！”长孙涣叹道，“朝廷手里的藏书，还是比不过河北世家！” 秦澈惊讶地道：“朝廷平叛，就没有从河北世家手里弄到什么书吗？” “范阳卢、博陵崔、清河崔这三家不献书，其余世家手里的书，得到和没得到有什么区别。”长孙涣对此也感觉比较头疼，鸿胪寺现在可以说是大唐的情报组织了，既对内也对外，对内就是盯着世家大族，“但现在还留存的河北世家，基本上都献出了田地和人丁，陛下也不好意思再动手。 不过，陛下也没打算让河北世家们好过，那就是陛下要改革科举了。以后没有国子监监生的资格，就没有考科举的资格。” “但那样的话，寒门子弟也不好过啊。”秦澈很是忧愁地道。 “朝廷打算大肆印刷朝廷拥有的藏书，而且要便宜的卖，以后科举和入国子监的考试，都只考朝廷印刷的书籍中的内容。”长孙涣道。 秦澈顿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这就好了，我家那臭小子，以后好好读书就不愁没出路了。” “是啊，尤其是陛下说了，欲为官先做吏。”长孙涣接话道，“以前朝廷只重视官，却忽视了吏，导致不少地方官被地方胥吏给架空，最后，朝廷的政令到了县，却也没到县！现在，朝廷将吏也划进了官职系统。以后，要当官，就得从各种胥吏先做起了。” “那些世家在地方上横行，不就是靠着胥吏吗？”秦澈很明白，“世家子弟当高官，自家门下的寒门子弟或远支子弟当胥吏，上下控制，朝廷政令难以到达地方。最后不就是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你胆子也大，这话也敢说！”长孙涣笑道。 “跟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什么性子咱们这些老兄弟还能不清楚？”秦澈端起暖好的酒自顾自倒了一杯，“就陛下的性子，可是巴不得我们大声说这些！” 长孙涣很是赞同点头道：“这倒是。” 喝了一轮酒，长孙涣又让仆役弄了点小菜过来。 又吃了一轮菜后，长孙涣问道：“吐蕃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他们能打吧，其实也就那样。”秦澈想了想道，“说他们不能打吧，听老兵们说，比打吐谷浑难受多了。不过，吐蕃人的甲胄军械不好，和我们大唐没得比。 然之，想问你件事，你怎么当鸿胪寺卿了啊？” “我挺喜欢这个位子的，能干大事！”长孙涣道，“不过啊，咱们得多可怜可怜狄怀英那个小家伙，可是被晋阳长公主殿下给拿捏了。” “只能说他活该。”秦澈幸灾乐祸，“谁不知道殿下立志成为平阳昭公主第二。” 又喝了一轮酒吃了一轮菜，长孙涣眉头皱起来道：“你到河套上点心，我由衷感觉，陛下虽说打算将重心先对付突骑施，但铁勒人，可不会很乖。要知道，当年铁勒人说是各部首领和可汗，都由他们在长安的质子接任啊。” “铁勒人没有做到？”秦澈双眼一亮道。 长孙涣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秦澈一拱手道：“然之，谢谢你的这个消息了！” “好好在河套干，咱们这些能干的老兄弟，等老了后，可还是要一起喝酒吹牛的！” “那是自然。” 第240章 商人 看着长孙涣送来的奏折，李恪静静看完，然后就扔进了火盆里。 铁勒人在不让质子回去掌权的那一刻起，就上了李恪要铁血扫一遍的名单里了。长孙涣的这份奏折，只是让李恪的杀心更重了而已。 不过，也有让李恪很开心的事，那就是洛阳到南阳官道的修缮。 这条官道经过户部和工部的联合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三万民工加二十六万贯钱加两个月的工期就行。可以说，户部是能完全出这笔钱的。 但是，李恪打算用这条官道的修缮来试验民勋。 当然，李恪一开始没有说要给勋官，只是发了诏令说朝廷要修缮洛阳到南阳的官道，允许民间商人捐钱。捐钱的商人，可以免交三年商税。 这道诏令，大部分商人没有当一回事。萧家本来想出手的，但李恪写信阻止了，因为萧家和李恪的关系，到时候民勋一出手，会让很多人唧唧歪歪的。这时候，得另外选个人来做缘木立信！ 这样一来，萧家和杨家都不行。或者说，和朝臣有关联的家族都不行。 最好是纯粹的民间商人。 很好，还真是有这种商人的。 得知捐钱修官道可以免三年商税，杭州府的一些商人就坐不住了，尤其是在江汉河洛两地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更是坐不住了。虽然他们只是中小商人，每年也就挣个千贯钱左右，但是，三年免商税还是让他们很是心动。 很快，第一批捐赠铜钱的商人就出现了，虽然捐的并不是很多，也就是每家出个三五百贯左右，最多的也就出了两千贯。但胜在这些中小商人的捐赠，也带动了河洛和江汉中小商人的捐赠。 半个月的时间，愣是筹集三十六万贯。出钱最多的，是河洛一个叫赵兴的商人，出了一万贯！ 而这商人愿意出这么多钱，是因为他的小儿子在李恪在江南当王爷的时候，跑去李恪那从了军，现在是从八品下的武官了，可以说是给家族狠狠涨了脸面。 赵兴捐了钱后是很忐忑的，因为一万贯钱对于他家是一笔数目极大的钱财。他现在辛辛苦苦，一年所赚也不过才六百贯而已。可以说，一万贯，是真的出了大血了。 不过，对于赵兴的做法，家族除了几个人抱怨了下外，也没说什么了。 这也算是让赵兴松了口气。 …… 这一天，赵兴又在自己的铺子里算账，从江汉那边收购的生丝在洛阳卖得很好，让赵兴挺是眉开眼笑的。 这时，只见外面突然纷纷扰扰，赵兴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哟，看架势，好像是天使啊。唉，也不知道是哪家有大幸运，要得到陛下的赏赐了。 赵兴将脑袋缩回去，还是做自己的小生意吧。 就在赵兴盘好一笔账，就见天使的车驾竟然在自己的小店门前停下了。然后，一个身穿紫色袍服正中绣着金龙的文官在禁军的护卫下进了店里。 在李恪改革后，诏书的宣读不再由宦官负责，而是由中书省派出低级官员宣读。而且，如果被任命为天使，要穿特制的天使袍服，即金龙紫袍。 “赵兴接旨！” 赵兴一愣，然后慌了，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要接圣旨？但脑子跟不上行动，赵兴赶紧走出柜台，然后膝盖就稳不住了，直直跪倒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赵兴失礼的样子，天使也没怪罪，毕竟升斗小民，听到有圣旨，会吓成这样子也不奇怪，更何况陛下早就吩咐过了。 “门下：……” 没有什么太过华丽的辞藻，李恪很清楚大唐的平民百姓们是什么文化水平，所以写这道嘉奖诏书时，基本上就是大白话。当然，也没多少字，就是嘉奖赵兴识大体，捐钱助朝廷修路，且数额第一，所以，朝廷嘉奖赵兴为最低阶的勋官。 赵兴脑袋都嗡嗡的，还是禁军将他给扶起来的。 天使看着赵兴的样子，真的很想笑，但是，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的。拿出象征着勋官的勋带，天使认认真真给赵兴批好，交代赵兴要好好爱护，然后让禁军教导赵兴怎么谢恩。 好一通忙活后，看着感动的痛哭流涕的赵兴，天使很是满意，就下令离开了。 天使车驾离开后，脑子嗡嗡的赵兴终于回过神来了。 看着手里的诏书，再看看身上右披的明黄色勋带，尤其勋带那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纹，赵兴小心翼翼的摸了一遍，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做梦！ 原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捐了一万贯？ 赵兴终于回过神来了，自己授勋了，被陛下授勋了。然后，狂喜的赵兴就晕过去了。 赵兴家族怎么鸡飞狗跳不必多说。 当得知赵兴家族因为捐钱最多被朝廷赐予勋官后，许多商人捶胸顿足，一万贯啊！区区一万贯竟然得了个勋官！ 很快，朝廷诏令下来了，凡是给朝廷捐钱捐粮修建工程的商人，朝廷除了免税外，还可能会授予勋官！ 这下，商人们沸腾了，然后商人们郁闷了。 因为现在除了洛阳到南阳的官道外，朝廷并没有再开大工程。 可是，上书朝廷说官员们愿意捐钱让朝廷修大工程……呃，似乎不是太好，毕竟前隋有个隋炀帝，就是因为同时干几个大工程导致了天下烽火。 可以说，李恪是真的找到了商人们的痛点。 商人们太希望得到世人们的承认了，而李恪知道怎么让商人们得到世人们的承认。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外如是。 看着商人们那样子，李恪知道，以后搞什么大工程，户部需要消耗的钱财，将大大的减少了。 对此李恪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自己花钱也确实大手大脚。 但是，这已经是习惯了，难以改过来啰。 只是希望，自己还是少开点工程好了。 但是，看着大唐的国土，李恪表示，想少开工程，可能也做不到啊。毕竟大唐现在的交通，真的烂的可以。 第241章 农业的一点发展 萧雅亲自端着一份茶点来了两仪殿。 看着正聚精会神研究新疆地图的李恪，萧雅摆了摆手，外面的禁军会意，就没有出声了。 “好了，我的陛下，新疆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将茶点放到炕桌上，萧雅也上了炕桌，“这些天没什么奏折，三郎你除了看地图还是看地图，都不好好休息一下？对了，暖室里的瓜果长得不错，三郎不去看看？” 李恪入主长安的第二年，就在宫内修了一座暖房。既是修身养性的地方，也是自己不忘手艺活的地方。还别说，李恪在这暖室里还真弄出了不少名堂，比如将圆白菜弄出来了，将南瓜和草莓成功本土化种植了。 当然，还有很多让李恪开心的事。 比如，大唐成功和新大陆之间开辟固定航线了，虽然路途有点远，但是真的是能做到互通有无了。 大唐对新大陆输出麻布、棉花、陶器和铁器，从新大陆换来大量贵金属金银铜还有硝石。除此之外，还引进了南瓜、向日葵、烟草等作物。李恪真的想骂李三，本来能一次都弄回来的玩意，因为这家伙的粗心大意，结果跑了好几趟。 当然，李恪才不会承认自己除了一些重要的，其余的也忘记叮嘱了。 土豆现在在陇西和贵州种植的很成功，虽然还没到拳头大，但鸭蛋大的已经很常见了，李恪特意在这两地都建立了土豆育种基地。不过土豆的缺点还是很明显，太吃地力了。陇西种完土豆的地，一般就种苜蓿，贵州种完土豆的地，则是种大豆。 随着大唐开始真正全面深度控制青海，吐蕃人在青海省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已经开始要被全面驱逐出青海省了。当然，这和大唐的堡垒政策有着很大的关系。虽然一个个堡垒不大，但是，大唐的堡垒全是建在了水草丰美的地区。以至于吐蕃人要想在青海省活动，只有两个结果：想活下去就得投靠大唐；不投靠大唐就活不下去。 整个过程虽然缓慢，也对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但是，大唐撑住了。 现在是吐蕃真的撑不住了。 因为李恪在川西方向也开始修筑堡垒了。 现在李恪也很是发愁，青海省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才区区一百三十二万人口，却养了足足八万军队在那。不过还好，青海省的矿产资源还是很让李恪流口水的，尤其是柴达木盆地的盐矿中的钾盐，这对大唐的粮食产量的提升那可是…… 呃，没人。 李恪又瞬间蔫了。 青海省的这点人，刨去随军家属各地官吏还有屯垦人员什么的……青海省巡抚杜兆表示，陛下，您能给青海省送点人过来吗？要求不多，三十万。 李恪上台后，对比李世民时期，对于新农具、新作物和新的耕种方法的推广那真不是同日而语。李恪当年弄出曲辕犁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李恪上台后才发现，除了自己当吴王时控制的区域外，曲辕犁在大唐三百六十州，才推广了八十三州！ 真让李恪无语。 李恪上台后在农业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广曲辕犁，第二件事就是推广自己当年在秦州搞以工代赈时研发的那小车。曲辕犁的推广，让农业生产效率上了一个台阶，小车的推广，则让农村的运输效率大大提升。毕竟李恪那小车，最贵的就是那两个车轮了。 除此之外，李恪还亲手改良了耧车，且在北方大力推广。实际上，耧车并没有失传，但被世家牢牢把控！李恪在民间走访是很无语的，你能想象世家们用耧车耕自己的田地，同时他们控制的佃户竟然还在用耒耜这玩意种地？ 李恪不一样，在将耧车改良了后，让耕作更省力，同时种子的撒播更均匀，然后通过官营方法向民间大力出售。什么，没有钱买？看到了那边的钱庄没有，去那边贷款购买，利息一个月才三厘。 小车和曲辕犁的推广也是如此，农户能打造就自己打造，造不了就去买，没钱买就提供官方贷款。 既促进了农业生产的进步，还将钱庄给推广了开来。 哦，这个方法不是李恪想出来的，是吕慧那家伙想出来的。 这个方法最大的好处其实不是推广了钱庄，而是差点全面摧毁了民间高利贷。 为什么说是差点呢？ 因为还有不少地方没有改土归流呢，比如贵州省就是如此，云南广西川南川西川东南也不遑多让。当然，辽东辽西和新疆漠南也没强哪去。 就连有钱庄的许多地方的农村集市，人们还是大量用粮食和布匹做中介进行以物换物交易。 只能说，全面货币化的社会，还有点远。 李恪一边和萧雅絮絮叨叨治理国家的难处，一边品着茶水糕点，同时吐槽下几个孩子的调皮捣蛋。 这时，萧雅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三郎，我听说姐姐当年还有个孩子的？” 李恪愣了下，叹口气道：“是啊，那是我和婉儿的第二个孩子，可是命不好，一个半月后就滑胎了。” 说到这儿，李恪有点眼眶微微有点红，那孩子……那段时间，杨婉可是郁郁寡欢不说，也不敢再要孩子了。 直到自己和萧雅结婚。 至于滑胎的原因，还不就是弘农杨家死活不给李恪支持，让杨婉心理压力极大。尤其是李仁当时很是优秀，杨婉希望弘农杨家派几个远支孩子过来给李仁当伴读。不求杨家给李恪大一点支持，这点小支持还是可以的吧。 但是，弘农杨家全都拒绝了。 这也是后来，杨婉干脆利落让出正妃的原因。毕竟，萧家给了李恪那么多的支持，未来的皇后如果不是萧家出身，萧家能够甘心吗？ 如果不是弘农杨家还没有蠢到家，及时地服软了。杨婉敢保证，除了她和兄长杨虞这一脉外，其余的杨家子弟，都等着李恪的铁与血降临吧。 也许不会死很多人，但是杨家是真的会彻底没落的。 第242章 波斯 对于吐蕃，李恪采取的是围困政策。 这种围困，不仅体现在堡垒防线推进去上，还有就是农业上。 大唐国土围绕吐蕃的一圈，最近的耕种区都距离两百里以上。其余的，能被改成牧区的就改成牧区，改不成牧区的就改成林区生产林木或水果。 就算是牧区，也是大量饲养马匹，牛羊很少。 这样一来，吐蕃人就算得到了牧区，也得不到大量的牛羊补给，他们要做的就是杀马。而吐蕃人如果舍不得杀马的话，那么马匹不仅不会成为吐蕃人的助力，反而会是负担。 因为，大唐的马匹是需要大量谷物精料的。 大唐在青海建立的牧场，依靠广袤的大唐，维持马匹的谷物精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吐蕃人可没有大唐的底蕴。 可以说，就是打击吐蕃人以战养战的能力。 就算大唐的堡垒战术失败丢了青海，吐蕃人也得不到牛羊，得到的只有需要耗费大量谷物来维持的马群。当然，吐蕃人也可以改造，就是不知道，吐蕃有没有国力来做。 …… 不过，目前有件让李恪很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商人授勋事件。 李恪很是调查过赵兴的，这个人从十二岁就跟着家族里的长辈行商，到现在可是做了足足三十年的生意。因为生意规模不大加上还遭遇乱世动荡，这一万贯，可以说他七成的家产已经没有了。 而赵兴之所以敢下这么大的本钱，就是他想搏一次。 因为他的生意规模小，家产也不多，所以在钱庄生意开到洛阳后，赵兴看着那低息贷款心动了，想贷一笔钱扩大自己的生意规模。毕竟，他的口碑在行当内还是相当好的，就是资本不够。 去咨询了后，赵兴发现因为贷款的人太多，自己压根排不上号。所以，对于朝廷这次让商人捐钱修路让赵兴觉得是一次机会，一次让自己能提前贷款的机会。 赵兴为此押上了七成的身家。 然后，赵兴赌对了。 三年的免税还是其次，还被授勋一阶。赵兴都忘不了那天再次去钱庄贷款，自己享受到了最高的服务。而且，还拿到了自己不敢想的额度，足足五万贯！ 钱庄放贷不是无的放矢的。 对于这个第一个商人勋官，吕慧是一直跟进的，和长孙涣合作将赵兴查了个底掉。在吕慧看来，这个赵兴做生意的本事很不赖，缺的就是本钱。 只要本钱上来了，这个赵兴用两年的时间就可以还清贷款。而这个本钱的额度，经过吕慧的缜密计算，就是五万贯。多了浪费，少了的话，赵兴还钱的时间就会延长。 当然，平时钱庄放贷额度吕慧不会跟进，一般是钱庄的负责人的事。这个赵兴因为第一个商人勋官，再加上李恪的嘱咐，吕慧一个户部尚书，才会亲自跟进。 到现在，钱庄在对商人的放贷额度上面控制的很严，但在对农民和工坊主的放贷上则是比较宽松。原因吗，就是农民和工坊主是生产实物的。如果没法子用钱还贷，用粮食和工坊产品还贷也是可以的。 农民和工坊主找不到市场，但朝廷却是能找到市场的。比如，大唐的藩属国武藏和东瀛二国，就是大唐的最重要的粮食市场。 当然，李恪还是很注重共同发展的，武藏和东瀛的林木广袤，再加上金银矿多，林木产业和矿业极其发达。至于为什么要从这两藩属国进口大量木头，李恪表示，大唐的煤矿产业还没法做到全大唐都用上便宜的煤，而河北那地方的森林破坏太严重了，从这两地进口大量木头，就是稍微挽救下河北省的森林消失速度。 关中河东陇右这三因为朔方府煤矿的开发，以及陕北等地陆续发现新的煤矿，基本上摆脱了传统的柴火模式。再加上李恪大力鼓励种树，还有就是种植竹子生产竹炭，这三处人口稠密地区的森林，算是喘了一口气，在缓慢的恢复中。 当然，李恪也有烦心的事，那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鼓捣出水泥。李恪觉得自己是真丢穿越者的脸，竟然将早期水泥的配方没给记住。 结果就是，工匠们还在摸索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弄出来。 更让李恪烦心的是，蒸汽机到现在还没影。早知道当年读书时，就多记记各种蒸汽机的图片了。 唯独让李恪有点开心的是，在海南岛没种活的橡胶，在扶南成活的不错。可惜，李恪虽然知道怎么割胶，但怎么加工橡胶已经丢给老师了。当然，李恪当时的主业也不在加工那块，更多是种植和种子培育改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有人能弄出来呢？ 没事，只要能让橡胶裹住车轮就行。 倒是自行车，还真让工匠们给弄出来了，嗯，齿轮传动的那种，链条因为加工有点麻烦，工匠们表示还在试验中。这种自行车目前正在尝试量产，缺点就是因为没有橡胶轮胎，有点震得慌。而且，怎么刹车也是个问题，工匠们表示推荐脚刹。 剩下的事，还是关于西域战事。经过这些天的大运输，粮食还差六万石就完事了。除了新疆本地禁军一万外，还调拨了一万两千京畿禁军前去支援。 不打就罢了，一打就要将突骑施人打得魂飞胆丧。 所以，李恪在给李元轨的火力配置上堪称豪华，足足三百门的子母炮。虎蹲炮的话，试验了一次后就被李恪放弃了，这玩意比较适合车阵防守，而大唐的将士，喜欢打进攻。 不过，还有件更让李恪烦心的事，那就是李元轨这个该死的王叔又送了个加急奏折过来。 奏折里的意思是，波斯请求成为大唐的藩属国。为此，波斯将万王之王的称号献给大唐。 李恪接到奏折的时候是有点懵逼的，波斯是个什么国家李恪还是有点印象的。但历史上，大唐和波斯有什么重要的外交关系吗？ 看着这个奏折，李恪皱起了眉头，总感觉，这玩意似乎有点儿烫手。 第243章 太远了 波斯的事情，李恪喊了几个老将军来两仪殿。 奏折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后回到了李恪手里，第一个发言的就是阿史那社尔，哦，现在应该叫李社尔了：“看样子，波斯已经快不行了。” 李恪看着精神矍铄的李社尔道：“姑父这两年身体可好？” 李社尔笑道：“多谢陛下感念，本来臣以为要卧病榻上终老，没想到陛下天恩，让臣康复了。” 李积略带着点无奈道：“陛下，别岔开话题好不好？” 李恪也略带着点头疼道：“突骑施没有灭掉前，朕没有再开战线的打算，倒不是说钱粮的问题。而是，朕没有那么多的人丁啊。” 几个老将军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两仪殿里就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被户部尚书吕慧的到来打破。 “人丁五千四百六十二万！”李恪双眼有点木然，“吕尚书，这可不是开玩笑！” “陛下，以前大伙都藏着掖着，自从您的赋税制度改革，尤其是丁税和户税的改制后，大伙就开始愿意将黑户上户了。” 吕慧没说的是，不是人们愿意将黑户上户了，而是黑户们自己疯狂逃出来，找到官府要上户了。毕竟，黑户比起隐户荫户还要惨许多倍，甚至比起卖身为奴的都惨。 隐户荫户还有奴隶出了人命朝廷还会管。 隐户有可能会重新上户，成为朝廷的税源和兵源，所以朝廷会想方设法讨好下隐户，让他们重新上户。至于荫户，如果能将荫户从豪强手里弄出来变为朝廷户口，那不仅是扩充朝廷税源和兵源，还能打压地方豪强。 至于奴隶为什么朝廷也会管一下，因为奴隶在卖身前，很多是上过朝廷户籍的。 但是黑户，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上户过，在家里的待遇……好一点当个人，不好基本就是会说话的牲口，甚至连牲口都不如，毕竟像牛马这类大牲口，比黑户的待遇可是好多了。 李恪重新改革后的赋税制度，尤其是户税和丁税，最有利的就是黑户！ 而大唐黑户最严重的地方是哪呢？ 河北还真不是黑户最严重的地方，黑户最严重的地方是江淮平原一带。 李恪赶紧接过吕慧递上来的条陈仔细看起来，看完后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余地方重新申报户籍的黑户最多不过八十万，江淮所在的两省，加起来竟然是三百万的黑户！难怪自己还是吴王时，扬州刺史对于自己跑到江北去招工极其反感。 感情他很清楚自己治下黑户是有多么猖狂啊！ 不过也托李恪当时在江北招工留下的好名声，再加上李恪改革赋税制度时，是真的做到了几乎村村都派人去宣传了。而李恪能做到这一点，就在于李恪在江南的书院。 虽然因为师资力量的不足，再加上很多人错过了读书的好时候，李恪培养的这批人才才能都不高，但是胜任低级官吏尤其是胥吏还是可以的。 在人才的比拼上，目前国子监的监生，世家子弟达到了七成，寒门子弟只有三成。但是，随着书院计划的铺开，寒门子弟的数量是完胜的。 虽然时间要久一点。 除了黑户外，还有大量流民从山林里走出来了。 李恪只能说，大唐的山川大泽里是真能藏人。 华山里出来了一万多人，太行山里出来了四万多人，秦岭表示咱也不能落后，提供个五万来人吧，大别山表示跟上，十万人。 云梦泽表示看不起咱们这些水系么，转手出了十来万流民，鄱阳湖表示小弟汗颜，只能给两万人。 至于白洋淀、梁山水泊什么的，也都贡献了个三五万人。 哦，还有川蜀的各个山旮旯里，陆陆续续也掏出了十来万人。 再加上因为天下太平且粮食丰足，孩童的成人率提高，可以说人口大爆炸了一波。 而吕慧之所以这个时候送上来人口数据，是因为李恪在贞兴元年制定的一条法令：天下田地，每三年检地一次；天下人丁，每五年括户一次。 而大唐的官员，是每五年就要被吏部考核一次的。而这个考核时间，并不和括户的那个五年同步。 简单来说，就是李恪让那些官员弄虚作假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善漏洞。 李恪不怕官员贪点，就怕官员又贪又坏事。而弄虚作假，作为官员坏事的一种常见手段，让李恪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报喜不报忧的后果是什么，想都不用想都清楚。 看着有了这么多的人，李恪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刮起来，忍不住啊，真的忍不住啊。 但是，李恪还是克制住了，毕竟今天要讨论的是波斯的事情。各种大工程，还是等霍王李元轨搞定了突骑施后再说吧。 让吕慧回公廨去忙活，李恪又和老将军们讨论起了波斯的事情。 几个老将军讨论了一阵子，尉迟恭开口道：“波斯也是大国，如果不是有亡国之危，恐怕不会对大唐低声下气到如此境地。十有八九，应该是大食快要灭掉波斯了。” 李恪皱起了眉头，大唐现在和大食贸易往来极度频繁。大食极度渴求大唐的丝绸、陶瓷器、漆器和玻璃。没错，以前是大食对大唐输出玻璃，但随着大唐现在玻璃技艺的飞速进步，大唐玻璃不仅将大食玻璃给揍得体无完肤，还成功返销大食。 而且，目前并没有大食为难大唐商人的消息，如果只是因为波斯就和大食交恶，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不是很划算。 更何况，就目前的交通状况，大唐出兵救波斯…… 李恪都不敢想象那是个什么天文数字的开销。 为什么大唐在新疆驻军到现在连两万都没有，后勤运输就是个天坑。想象前世的高铁飞机都有了，新疆和西藏都还是一句：不在包邮区。 可以说，大唐派兵去帮波斯，人少了没用，人多了搞不好就是单程票。 再说了，大唐现在的新疆，可连咸海的边还没摸到啊。 当然，灭了突骑施后就应该可以了。 第244章 吐蕃人来了 当然，对于波斯的请求也不能视而不见，李恪还是很客气地回书了一封。表示大唐目前正在和突骑施还有吐蕃开战，难以派出兵马支援。 不过，李恪倒是在心里生出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外面那些离大唐太远的土地，自己看着垂涎三尺，但就目前的交通水平又实在难以做到实控。不如，干脆学下周的分封制，都分给李家的王爷们吧！ 这样一来，大唐的边疆外围，就会构起一圈的李姓宗室封国。至于会不会对大唐构成威胁，变成春秋战国那样。 李恪只能对周朝那些天子翻个白眼。 看看周公旦是怎么封国的？那是将人都往周王室实控之地外封啊，全程的画大饼。说得好听是封国，不好听是你在替周王室开疆拓土打白工呢。 至于为什么出现春秋战国，不就是后面那些周天子傻缺，在周王室实控的土地上搞分封么。当时要做的，就是继续在外面画大饼，只要保证周王室实控之地始终强于诸侯国，那就可以慢慢来。结果是，周公旦设计的诸侯替周王室打白工的分封程序，被后来的周天子玩成了削弱周王室的玩意。 也不知道周公旦会不会从墓穴里气得爬出来。 李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等霍王李元轨搞定突骑施后，就把他召回长安，问他愿不愿意去波斯当一个皇帝。李恪认为，李元轨会答应的，毕竟这是阿翁李渊一堆儿子中，唯一一个和李世民脾气有点类似的，也是得到李世民夸赞的。 时间就这么缓缓地过去，贞兴六年的春耕开始了。 但让李恪没有想到的是，李元轨那边还没来什么消息，青海省那边却来消息了。 …… 一个大唐才修筑了五个月的小堡垒。 堡垒高三丈，略呈一个圆形，分三层，最宽处约莫五丈的样子，能够容纳百人。但是，根据和吐蕃人交手的经验，一般这样的一个堡垒，唐军只会放五十个人左右。这样一来，存储食水的空间很多。在对外交通断绝的情况下，堡垒里面存储的各种物资，要保证至少三个月的消耗。 而现在，密密麻麻的吐蕃人就围住了这样的一个小堡垒。 禄东赞看着不远的那个堡垒，眉头皱得死死的。从大唐的堡垒防线政策推开来后，吐蕃人就越来越憋屈。如果大唐只是在陇西和青海湖一带修建这种堡垒也就罢了，现在的情况是，大唐的堡垒堪称遍地开花，吐蕃人在青海这里，不想死就投靠大唐，不想投靠大唐就被堡垒给围死。还有就是，川西唐军也开始修建这种堡垒，吐蕃几次从川西出兵，也是在堡垒群面前磕了个头破血流。 本来禄东赞不想亲自带兵来的，从前年开始，弃宗弄赞就病了，而且还病得越来越重。 现在，人已经在咳血了。 根据高原生活的经验，到了今年，弃宗弄赞应该撑不过去了。禄东赞这次出兵，就是想打一场胜仗，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场胜仗，让弃宗弄赞走的时候是开心地就行。 当然，还有个目的就是打破唐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可是，看着不远的堡垒，禄东赞只感觉一阵阵牙痛。 吐蕃人不仅缺炼铁技术，更缺攻城技术！这堡垒看着不大，禄东赞估算了下，里面能有个百多人就顶天了。 但是，堡垒不大意味着攻城面积也不大，只能是小部队小部队的攻击。 禄东赞打马看了一圈，就算全部围上，一共也就能架七八个简易登城梯而已。至于云梯车井阑那些玩意，禄东赞表示自己只听说过，吐蕃没有人会造。 更别提各种投石机了。 甚至吐蕃人连弓弩技术都差劲的要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吐蕃人现在对于用兵打仗，除了少数天赋奇才，大部分吐蕃将领的脑子里对打仗的概念是，用人数压死对方。 这倒不能说是错的，可问题是，吐蕃军队中真正能称精锐的并不多，大部分是奴隶兵。 看着人数庞大，但实际上的战斗力，薛定谔。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可是，现在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再不找到攻破唐人堡垒的方法，唐人搞不好要将堡垒一直修到逻些去！ 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吐蕃军，堡垒里的唐军将士却是面无惧色，柴炭充足的他们，甚至还很有心情的在堡垒里煮起了羊肉汤。 当然，他们之所以气定神闲，还在于李仁在这里。 没错，李仁在宫里待不住后，就让李恪放自己出笼了。一出笼不要紧，李仁就请命来了青海。李恪想着这孩子跟着苏烈也好，毕竟苏烈是他的兵法师父。但是吧，李恪没想到的是，苏烈没能看的住李仁，让这小王八蛋冲到第一线去了。 李仁来这个堡垒视察，就只带了两个亲兵，其中一个还在吐蕃人到来之前跑出去找援兵了。本来大伙是想让李仁去当求援信使的，结果李仁搬出李世民和李恪身先士卒的事迹后，就都歇菜了。 当然，李仁也是有底气的，因为这个堡垒的主官是他的姑父——房遗爱。 房遗爱本来是被李恪扔到了玄武门当守将的，但是吧，房遗爱觉得自己不该困在玄武门，就让高阳天天去求李恪。李恪也被高阳烦的不行了，正好碰上苏烈当时上奏折要人，问了高阳后，就将房遗爱扔给了苏烈。 跟着苏烈，房遗爱可是猛虎出笼了，毕竟房遗爱牌人型高达那可真是名不虚传。每次吐蕃人围攻堡垒，唐军去解救堡垒的战斗中，就属房遗爱杀伤最多，毕竟那大锤太猛了。 而这个堡垒，是大唐目前对于吐蕃最前面的堡垒中的一个，还卡在了一处丰美的水草上。可以说，吐蕃人是不想打这个堡垒都得打，不然吐蕃人用来充当口粮的牛羊，将没有水草之地放牧。 至于房遗爱为什么没有劝李仁走，那是因为房遗爱觉得，自己这个姑父，绝对能保李仁万全。而且，李仁的武艺房遗爱也是很清楚的，不说别的，只要给这小子足够的箭矢，在他没有脱力前，吐蕃人来一个这小家伙就能射翻一个，保证死透的那种。 第245章 第一波攻击 堡垒顶部，两个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吐蕃军阵的一大一小。 “姑父，那个穿得最好的就是禄东赞吧？”李仁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后道。 “嗯。”房遗爱点点头，仔细估量了下距离，“太远，边上的人太多，冲过去很难。”然后，房遗爱吩咐下面准备自己的铠甲兵器，“仁儿，上面就交给你了，下面就是姑父的了。” “知道了。” 看着房遗爱“噔噔噔”的下楼去了，李仁拿起望远镜，继续看着外面吐蕃军阵的变化。 禄东赞现在很纠结，不禁想起了当年第一次攻打这种堡垒的情形。当时自己带兵猛攻了多少天来着？ 不记得了，只记得堡垒下的吐蕃人死伤枕藉，最后还和支援的唐军原野阵战。 然后，自己就明白了唐人为什么有句话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但是现在，不打不行了。 咬咬牙，禄东赞狠声道：“令，进攻！” 厚重的牛皮鼓隆隆敲响了起来。 吐蕃人举着牛皮盾，挥舞着环首刀长矛，扛着简易登城梯向着堡垒发动了一窝蜂进攻。 李仁拿起一杆火枪，慢条斯理地装好弹药，用通条夯实了，然后放好引药，等吐蕃人冲得近了，李仁瞄准了大吼一声道：“打！” “砰砰”的枪声中，只见七八个吐蕃人猛地栽倒在地上，然后数不清的脚丫子踩了过去。 李仁将空枪递给身后的士兵，同时拿过一杆装好了弹药的枪，对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就是搂火，不需要瞄准都能百分百命中。 开了三枪后，李仁拿起旁边手雷，一拉火就对着下面丢了下去。此时大唐的手雷已经发展出拉发引信了，不需要点火后再扔了。 其余在顶部的唐军将士，也是有学有样。 “轰轰轰”的声音中，吐蕃人哀嚎着倒下了一大片。 但是，禄东赞心如铁石，疯狂地催动吐蕃人进攻。 很快，六架简易登城梯就架在了堡垒上。 然后，其余扛着简易登城梯的吐蕃人傻眼了，找不到还能架登城梯的地方了。 才六架简易登城梯，堡垒顶部的大唐将士都收好了火枪，将特制的城防钩镰枪给拿了出来。 这种城防钩镰枪最大的作用不是刺，而是枪刃旁边的镰刀，专门盯着铠甲难以防护的腋下。用得好的唐军将士用此枪往下一刺一钩然后猛地一拉，好了，攻城的一条手臂就没了。 而吐蕃人，本身甲胄不全不说，盾牌也不足。 六把钩镰枪不停地抡下然后钩杀，一个个吐蕃人惨嚎着捂着没了左臂或者右臂从登城梯上跌落了下去。 除此顶部的钩镰枪外，大唐这堡垒的二层也是有射击口的，而且射击口的位置，和上面的垛口相配合。吐蕃人的简易登城梯，基本上也会架在这些射击口的外面。 然后二楼的唐军将士，要么用火枪对着胸腹大开的吐蕃人来一枪，要么一杆长槊直接从射击口伸出，将吐蕃人的胸腹捅出一个通透的窟窿。 吐蕃人真的如同下饺子一样不停从登城梯上跌落。 但是吐蕃人太多了，而且禄东赞派上了督战队，敢无令后退的，直接就地斩杀！ 一楼，房遗爱听着上面的喊杀声，又见自己盔甲都穿戴好了，就拎起大锤道：“将千斤闸拉上去，本将军要活动活动筋骨！” 没错，这种堡垒用得都是千斤闸来当进出门的。 千斤闸的门不仅难以破坏，还能提拉上去，在吐蕃人以为城门洞开的时候，二楼控制千斤闸的唐军将士一松链子…… 嗯，李恪当初建议李世民修这种堡垒时，进出的门务必使用千斤闸，水浒传里刘唐的死得到的灵感。 “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千斤闸缓缓升起，在外面的吐蕃人大喜，纷纷涌了过来。 然后，房遗爱牌人型高达出击！ 一柄闪亮的大锤！ 刚冲进去的两个吐蕃兵以比冲进去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甚至脑袋都看不到了。 然后，吐蕃人看着一个拎着大锤的钢铁人缓缓走了出来。 房遗爱狞笑了一声，拄锤在地，拿出一条准备好的狐狸尾巴，挂在了一个吐蕃兵尸体的后脑勺上。 所有吐蕃兵的脸色顿时变了，然后疯狂涌了上来。 大笑一声，房遗爱拎起大锤，就是一个横扫八方！ 好几个吐蕃兵张牙舞爪地砸翻了一群吐蕃兵。 守在门后的唐军士兵看着大杀四方的房遗爱习以为常，因为他们就是跟着房遗爱的老兵。这个驸马什么都好，就是杀将起来，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以至于门后的唐军将士步槊都是随便夹在腋下，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花生米，自己一边吃着还给旁边的战友发。 两刻钟过后，没有吐蕃兵敢来挑战房遗爱了，只敢喊一些弓手远远的放箭。 然后，在吐蕃兵希冀的眼神中，一阵叮叮当当声，所有的箭矢都被房遗爱身上的甲胄给弹开了。 李仁抽空探头往下看了一下，顺便一枪将一个吐蕃兵给搠翻下去。看了下远处的情形，李仁就喊道：“姑父，回来了。” 然后李仁对身边的将士道：“准备火油。” 听到上面李仁的喊话，房遗爱嘿了一声，拎着大锤就往回走。吐蕃兵见有机可乘，估计这个唐人壮汉没力气，立即呐喊着鼓足了勇气想来抢门。 然后，千斤闸就告诉这些想来抢门的吐蕃兵，什么叫没有然后了。 堡垒顶部，李仁好整以暇接过一个两斤重的小陶罐，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火油味冲了出来。皱了下眉头，李仁对着登城梯两侧的杆子倒了下去，然后拿起火把点燃了。 延安府的石脂水，也挺不错的。 六架登城梯很快就烧塌了。 接着唐军又丢下来了一波手雷。 吐蕃人崩溃了，督战队都阻止不了他们的崩溃。 禄东赞无语抬头看天，半晌后才哑声道：“撤！” 见吐蕃人撤走了，堡垒的千斤闸缓缓升上去，然后大唐的将士们走了出来，将外面吐蕃人的尸体都搬到不远处垒好，倒上一罐火油后再扔了一根火把。 第246章 援军到来 吐蕃人的死伤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死了四百多人的样子。但问题是，那种无力的憋屈感，让吐蕃人没了战斗意志。 不对，除了死了四百多，还有五十多个没了左臂或者右臂的残废。 还有，那个裹在钢铁里一柄大锤大杀四方的巨汉！ 禄东赞只感觉疲乏无比，和那群鼠目寸光的贵族斗智斗勇，都没今天这么累。 丹增撩开帐帘走了进来，看着脸色阴沉如墨的禄东赞低声道：“大论，好些将领想撤军回逻些了。” 禄东赞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失败竟然让吐蕃勇猛的将领都没了斗志？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火，禄东赞声音很是低沉道：“就这么点小小的失败，就将他们打垮了？” 丹增叹口气很是无奈道：“大论，不是一点小失败，而是从唐人开始修建城堡后，我们就没有赢过。不管是原野阵战还是攻城，我们都没有赢过，全都是败，只是大败小败的区别罢了。” 禄东赞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这些年在逻些辅佐赞普，你们发回来的战报还是有一两场胜仗啊？” 丹增再次深深叹了口气道：“大论，确实是有胜仗，但都是偷袭吐谷浑人。对上唐军我们从来没有赢过，一次都没有！ 唐人的刀枪比我们更锋利，铠甲比我们的更坚固，战马比我们的马更高大。每次我大吐蕃骑兵和唐人的骑兵对冲，大论，我们的刀枪弓箭破不了唐人的甲，而唐人杀死我们的勇士却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唐人有了那天雷后…… 用刀枪弓箭我们还能拼一拼，靠着人多杀死几个唐人。但唐人有了那天雷后，我们要杀死一个唐人，几乎都是奢望了。” 丹增掀开帐帘，指着唐军堡垒的方向意志消沉道：“大论，那么一座唐人的堡垒，里面的唐人最多不过才百人，但是我吐蕃勇士不论有多少人，除非里面唐人的粮食吃完，不然我们绝对攻不进去！ 至于里面唐人的粮食有多少，恐怕只有天神才知道！” 禄东赞深深吸了口气，唤过一个亲卫道：“去将桑杰将军请来。” 很快，桑杰就过来了。 制止了桑杰的见礼，禄东赞低声道：“我们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桑杰低声道：“回大论，最多一个半月。”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我们必须得撤军？”禄东赞道。 “后面没有粮草继续送到的话，是的，大论。”桑杰回答道。 禄东赞沉默了。 自己这次出兵可是准备了良久，后续，是没有粮草送来了。再从后方征调粮草的话，那些大贵族是真的会毁了吐蕃的伟业的。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进攻！” 桑杰和丹增对视了一眼，想劝禄东赞不要做这种无用功。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带兵对唐人的堡垒进攻过多少次了，一个堡垒都没有攻破过。 禄东赞的到来，本来是给了这些经常和唐军作战的吐蕃一线将领极大的信心了的。但是，刚才的一场攻城战下来，这些将领的信心荡然无存。原来，大论也拿唐人的城堡一点办法都没有。 新的一天到来了。 李仁装好弹药后对着外面开了一枪，然后将枪递给后面装弹的士兵，拿过一杆装好了弹药的继续对外面开火。等吐蕃人近了后，就是手雷伺候，当吐蕃人架好登城梯后，就用钩镰枪。 当然，堡垒顶部的所有唐军都是这样，一切都有条不紊。 不过，一层的唐军就很无聊了，房遗爱也很无聊。 见识了房遗爱牌人型高达的威力，唐军将门开得大大咧咧，愣是没一个吐蕃人来抢门。所有的吐蕃人宁可爬登城梯被二楼的唐军步槊在胸腹开贯穿窟窿，或者快爬到顶部被钩镰枪一下弄死或弄残，都不愿意再和房遗爱对上。 和房遗爱对上的吐蕃兵死得那个惨状…… 在吐蕃人越聚越多后，唐军从高处洒火油烧登城梯，然后吐蕃人溃退。 很好，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消耗过去了。 接着，下午的行动就是上午的复刻。 八天的时间过去了，吐蕃人和唐军的攻防战成了例行打卡。 双方都是按部就班，一个按部就班的攻城，一个按部就班的防守。 在吐蕃人死伤约莫五百人后，吐蕃人就默契地撤退，唐军也默契地出来收殓吐蕃人尸体烧掉。 这种默契，让禄东赞也没得脾气了。 当然，在第八天到来后，禄东赞就不需要过这种日子了。 因为苏烈来了。 苏烈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两万唐军来的，随行来的，还有三十门子母炮。 火炮虽然不多，但在苏烈看来，足够了。 见苏烈来了，禄东赞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结束这折磨人的攻城战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击败苏烈，将苏烈击败后，挟大胜之威摧毁唐人在这一带的堡垒防线。摧毁了这一带的堡垒防线后，就为吐蕃夺取了这一带的草场，让吐蕃人有一块休养的好地方了。 也许是暂时的，但暂时的也算是好的，起码对于弃宗弄赞以及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们，都算是有个交代了。 苏烈看都没看吐蕃人，只是用望远镜看着堡垒的方向。见堡垒虽然烟熏火燎的，但一点事都没有，苏烈顿时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个堡垒里面可是有两个重要人物啊，驸马房遗爱也就算了，河东郡王李仁，那可是千万不能出事！ 现在看来，两人不仅没有出事，从堡垒的情况来看，吐蕃人在他们身上应该吃了不小的亏。 苏烈笑了笑，不禁想起来李仁跟着自己学兵法的日子，那时的日子，还真的挺美的。 堡垒的门开了，李仁骑着马赶紧和苏烈会面。 “师父，徒儿干得不错吧？”李仁厚着脸皮道。 “还不错，起码城堡没丢，你也没当俘虏。”苏烈笑道。 “呃……”李仁无语。 “小子，好好看着，你这几天只是小打小闹。”苏烈正色道，“今天，才是真正的大战！” 第247章 太宗血脉 禄东赞和苏烈暂时没有掀起大战，两人只是扎下了营地对峙。 当然，对峙是对峙，但两人都派出了游骑深入对方后方，寻找着找出对方破绽的机会。 不过，吐蕃游骑实在是不给力，而唐军游骑很给力。 吐蕃游骑之所以不给力，是因为他们基本上是一人一马。而且因为吃得不好，吐蕃马个头不高，耐力也不好，速度更是快不起来。而唐军游骑基本上一人三马，虽然个头只是中等，但在精心饲养下，耐力足速度快。 吐蕃喂马缺精料，但大唐可不缺，毕竟轮作法在大唐已经开始全面推广，而轮作法里一个重要的作物就是各种豆类作物还有苜蓿。苜蓿不仅可以充当马料，也可以充当绿肥，而豆类作物是可以充当辅粮的，比如说各种豆饭。更重要的是，苜蓿和豆类作物都有极好的固氮作用，对于土壤恢复地力很是友好。 当然，豆饼对于战马而言，也是很好的精料。 除了战马不行外，吐蕃人的军械也不行。 吐蕃人现在用的炼铁技术还是块炼铁技术，再配合很初级的锻打技术，炼出来的铁不说糟糕吧，但还是起码能用的。同时，高原还缺乏良材，造出来的弓都不咋滴。 大唐这边，不仅灌钢法进一步发展，随着煤炭的开采，再加上李恪对于炼钢的大力投入，大唐的工匠们在竖炉炼铁的技术上，开发出了新式的高炉炼钢。现在制约大唐钢铁产量的，主要是炼钢工人数量和铁矿石产量。 由于钢铁锻冶技术的发展，大唐将士的甲胄的防御力和吐蕃人的相比那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在九天之上，一个在九泉之下了。 因此，唐军骑兵驱逐吐蕃游骑是狼撵兔子，吐蕃骑兵驱逐唐军游骑是肉包子打狗。 在禄东赞的设想中，吐蕃骑兵就算干不过唐军甲骑，打打游骑还是可以的吧。但最后的结局是，三十个唐军游骑追着五百吐蕃骑兵砍。 是的，三十个唐军游骑能追着五百吐蕃骑兵砍。 这个数字别说苏烈不相信，禄东赞也不相信。 不信邪的禄东赞亲自带着五百骑兵去找唐军游骑的麻烦，然后，撞上了李仁带着三十个唐军游骑过来搞破坏。 从望远镜里看着远处那个穿着华丽甲胄的人，李仁大笑了一声，自己这什么泼天大运，竟然撞上了禄东赞。当然，李仁也没有被这泼天的大运给砸晕了脑袋，用望远镜仔细观看了周围，尤其是任何可能埋藏伏兵的地方。 很好，别的地方李仁不知道情况，但周围这五里，就只有禄东赞这点人了。 收好望远镜，李仁兴奋地道：“兄弟们，来大鱼了，前面就是吐蕃的什么大论，跟我冲！” 一听有大官，唐军将士们顿时嗷嗷叫着跟着李仁一起冲了过去。 禄东赞顿时怒了，马鞭一指道：“灭了唐人！” 当即，吐蕃骑兵也都嗷嗷叫着挥舞着刀枪冲了过去。 双方骑兵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百步的距离。 禄东赞狞笑着，真的很想一刀砍掉那个冲得最快的唐军的头颅！然后，禄东赞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唐军骑兵在距离吐蕃骑兵前锋大约五十步的地方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人人擎弓在手，对着吐蕃骑兵送出了热烈欢迎的破甲箭。 唐军骑兵初期也是想过装备燧发枪的，而且大唐工匠后来也开发出了手枪。但是唐军游骑在用了用后，还是留下了弓箭。之所以没有装备燧发枪，不能在高速移动中进行装填是最重要的因素。 而弓没有这个顾虑，哪怕是高速疾驰时，只要你能维持整体稳定，你都能对着敌人将箭矢射出去。 再说了，大唐骑弓配破甲箭，射穿周围一圈敌人和潜在敌人的甲胄可以说没难度。 禄东赞胆颤心惊，悄悄放低了下马速，让亲兵将自己围住。不这么干不行，禄东赞感觉，对面的唐军游骑中有个家伙似乎盯上了自己，因为这刚刚半里地的追逐路上，自己前面的人就被射翻下马了六个，全都是一箭贯穿咽喉毙命。 李仁已经是三支雕翎箭在手，禄东赞前面就剩两个人了，正好用连珠箭将那两人连带禄东赞一起干……嗯，禄东赞呢？？ 看着后面追着的吐蕃骑兵中，前面已经没有了禄东赞的身影，李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本王看上的那么一条大鱼，怎么不见了？？ 抓狂的李仁想都不想就是连珠箭射出，然后后面三个吐蕃兵应声落马。 怒火冲天的李仁，没兴趣玩这种猫逗老鼠的游戏了，将弓放回弓袋，从得胜勾上取下马槊怒喝道：“兄弟们，游戏结束了，跟本王回去杀个痛快！” 听到李仁这怒喝声，所有的唐军将士都将弓放回了弓袋，将马槊拿在了手里，然后迅速跟在李仁后面结阵对着吐蕃人冲了过去。 此时的吐蕃人，已经有百来人死在唐军游骑的骑射之下了。 唐军游骑许多都是以前突厥贵族子弟，他们因为李恪赐姓的缘故，对于大唐有着极为狂热的向心力，再加上弓马娴熟，不论是骑射还是突击，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准确来说就是，轻骑快马是游骑，半马甲全身甲是甲骑，全甲就是甲骑具装，能奇袭能突击能骑射骚扰的全能骑兵。 禄东赞见唐军游骑竟然放弃了骑射开始玩对冲，心中的恐惧也少了许多，当即指挥吐蕃骑兵也冲了过去。 李仁冲在前面可不是热血上头，这队三十人余人的唐军游骑，别看李仁年纪最小，但武勇却是最强！所以，突击的箭头，就该是他这个武勇最强的人来当！ 更何况，李仁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自己可是被阿翁亲口夸赞最像他的孙子。但因为身份尊贵，李仁一直被压在后面，除了前段时间跟着姑父来了个堡垒勉强杀了一场。 今天，他河东郡王李仁要让世人知道，太宗的子孙，绝不会愧对太宗的血脉！ 第248章 大战前 轻啸一声，李仁舞动长槊，轻而易举地击飞了冲在最前面的吐蕃人手里的长枪，然后迅速洞穿了他的胸口。借着奔马之势抽出马槊，然后李仁再次横扫两个吐蕃兵倒飞了出去。 禄东赞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前突的这个唐军将领，也太勇武了吧！ 李仁当然很武勇，毕竟他的射术传承李恪，其余武艺则是薛礼。 很快，李仁带着三十余唐军游骑将吐蕃骑兵直接杀了个对穿。 勒转战马，李仁双眼发红，活动了下手臂后正准备再次突击。 就在这时，李仁感觉地面在震动，似乎有大股骑兵正在赶来。恨恨骂了一声禄东赞好运，李仁不甘心地道：“走，撤！” 自己现在带人在吐蕃的后方，来的大股骑兵肯定不是自己人。搞三五百人李仁很有信心，但再多李仁就还是得老老实实跑路了。 就在李仁带兵一溜烟窜得没影后，桑杰带着两千余吐蕃骑兵赶来了。 “大论……”桑杰看清了战场的情况后，及时闭了嘴。 地面上躺着的全是吐蕃人的尸体，一具唐军的尸体都没有。甚至，唐军逃跑的时候顺手牵羊将吐蕃人的无主马匹也都弄走了。 李仁表示，还是自己有远见，带的人都是个顶个的驭马好手。 禄东赞脸色阴沉，走到一具被射死的吐蕃兵跟前，蹲下身子，拔下了射中他胸口的唐军破甲箭。看着那制造精良的破甲箭，禄东赞的眼里满是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唐人有这些神兵利器，而我吐蕃却只能在高原上饮风吃雪？！ 苍天，你何其不公！ “下战书！”禄东赞翕动了几下嘴唇道，“趁着还有粮食，下战书！不然的话，等着我们的就是全军覆没！” 很快，苏烈就接到了禄东赞送来的战书。 看着用吐蕃文字书写的战书，苏烈冷冷一笑道：“抱歉，本帅只看得懂大唐文字。” 使者顿时憋住了，但也不好说什么，施了一礼后就赶紧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使者又回来了，带回了一份由大唐文字书写的战书。 看着战书上约定的时辰，苏烈笑道：“回去告诉禄东赞，本帅必到！” 看着使者离开，姜恪开口道：“元帅，我们拖也拖死禄东赞了，没必要和他大战一场吧？” “是啊，是啊。”一众将领附和道。 “不，我们必须和他大战一场！”苏烈缓缓道，“禄东赞虽然在堡垒前吃过亏，但他并没有直接和我们原野阵战过。可以说，对于禄东赞指挥打仗的本事到底如何，我们并没有底。 现在，正是一个好好摸底的机会，为以后再和禄东赞交手做到知己知彼。 其次，禄东赞是吐蕃仅次于弃宗弄赞的第二号人物，在吐蕃威望崇高。甚至可以说，没有禄东赞，吐蕃要想统一并且灭大小羊同、东女国、象雄等国还是挺有难度的。根据收买的吐蕃贵族送来的消息，弃宗弄赞应该没有多久好活了，弃宗弄赞一死，十有八九是禄东赞执掌吐蕃大权。 如果我们在这里堂堂正正击败了禄东赞，那么对于禄东赞的威望就是个极大的削弱。到时候，很多不服禄东赞的吐蕃贵族都会发难，吐蕃极有可能陷入内耗之中。 兄弟们，别忘了，陛下暂时没有对吐蕃动武的打算，那么，就让吐蕃人自己内耗去吧。”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然后立即开始抢前军。 苏烈也不客气，直接点了房遗爱、尉迟宝林和李仁三个人打前军。 看着一众将校离开，姜恪略带着点紧张道：“元帅，让河东郡王待在前军，是不是太危险了？” “河东郡王可是本帅的弟子，对于他的本事，本帅还是很清楚的。”苏烈笑道，“而且，不要担心太子会有猜忌什么的。宗室子弟中，现在出挑的没多少，陛下是打算自己百年之后，让河东郡王扛起宗室的大旗。” “太子和河东郡王关系很好吗？”姜恪问道。 “别看河东郡王以前当过吴王世子，但长大后，就对政务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还有退避三舍的味道。”苏烈答道，“用我这个弟子的话说，大丈夫当效霍骠姚，岂能握笔于案牍之间！” 姜恪有点无语了，但心里也算是安心了。毕竟，这样一来，自己就不会掺和到什么争储风波里面去了。 见姜恪那样子，苏烈摇摇头，虽然李恪刚登基时，有过想立一个世袭吴王的昏招。但在孩子的培养问题上，李恪是真的没有犯李世民的错误。 目前李恪的三个儿子，长子河东郡王李仁很明显，十有八九是李琨最重要的军事助手。就是可惜平阳郡王李玮，一身本事不在治政上，武艺上也只是泛泛，反而是琴棋书画那是相当好啊。 反正李玮的态度很明确，大哥很强三弟很强就行了，他就做个逍遥的宗室弟子寄情山水就行了。 可以说，对比高祖太宗在太子位置上的一地鸡毛，李恪真的是太省心了。 “别想太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灭掉禄东赞的大军！”苏烈拍了姜恪一下，“其余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去操心，那是陛下操心的事。 我们只需要给陛下一场大捷就行！” 姜恪闻言冷笑了一声道：“我的元帅，我们才多少人，对面有多少人，你竟然想全灭对方的大军？” 苏烈愣了下，丫的，忘了这茬了。 但是吧，苏烈是不会承认自己说错了话的：“人啊，得有个大目标啊。万一我们做到了呢？” 看着苏烈摇头晃脑出帅帐去了，姜恪却是笑了一下，对于明天的大战轻松了许多。 得到了苏烈答应了大战的消息，禄东赞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就看明天了，是胜还是败，就看明天了。胜了，吐蕃就赢得了一定的喘息时间，或许还能打破一下唐人的堡垒防线。 至于败了…… 禄东赞仿佛已经看到吐蕃灭亡的未来了。 一旦败了，那些愚蠢的贵族，绝对会坏事的，绝对会坏事的。 第249章 一战破之(一) 一边如同火凤展翅，一边服色杂乱。 看着唐军如同天上的雁群一样缓缓列阵，禄东赞的双瞳猛地一缩。禄东赞之所以是这样子，不仅在于唐军列出了明显是要打歼灭战的雁行阵，还在于唐军竟然全是骑兵！ 其实苏烈不想要全骑兵的，但李恪给苏烈的配置就是全骑兵。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苏烈对吐蕃来个快进快出很方便，支援被吐蕃围困的堡垒也很方便，当然，也不是很适合打持久战。 简单来形容就是，李恪给苏烈配备的是用来打短时间高烈度战争的快反部队。 不对，苏烈不是纯骑兵，还有三十门子母炮呢。 雁行阵，如果底部不够厚实的话，那么两翼不仅不能起到包围效果，反而会在底部被击破后被敌人分割。所以敢用雁行阵打仗的人，不仅两翼布置的是精锐，对于布置在底部的军队的战斗力，也是极为自信的。 “咚咚”的战鼓声中，唐军整个大阵开始缓缓前压，那种整齐的行进，看得所有吐蕃将领全都是心口一窒。 压迫力太强了，入目之处，唐军那红色的甲胄如同燎原的烈焰一般缓缓过来。 不仅是一众吐蕃将领面色不安，下面的普通吐蕃兵也没强哪去，不少吐蕃马甚至开始打着响鼻往后退了。 禄东赞狠狠吞了口唾沫，自从当年大唐第一次开始修筑堡垒禄东赞去攻打了一次后，这些年他一直在逻些辅佐弃宗弄赞处理内政，就再没有和唐军真正在原野交过手。以至于看到现在的唐军，禄东赞竟然有种失语的感觉。 很快，唐军大阵在离吐蕃人大概六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在吐蕃人愣神的目光中，两翼的唐军脱离了中军，竟然开始直接向着吐蕃人的两翼绕了过去。 禄东赞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天助我也，看来唐军内部不合！令，出击！” 看着吐蕃人大举出动，苏烈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笑道：“果然，禄东赞以为我军内部不合。传令房遗爱，合适的时候开炮，本帅没有下令停止，就不得停止！” 旗语兵就将命令打了出去。 “元帅，郡王殿下过于年轻，还是让末将去吧。”一个年轻将领略带着点急躁道。 “郭待封，你是在质疑本帅的命令吗？”苏烈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将领道。 “不是……” “安心在这儿坐着！”苏烈声音突然很是严厉道。 郭待封还待说什么，一旁的程处默拉了一下他低声道：“河东郡王的兵法师父就是元帅。” 郭待封紧闭嘴巴不敢说话了。 苏烈眼角的余光再次看了下郭待封，心中暗叹一口气，心性浮躁，可以为将，但绝不能托付一军之任啊。 吐蕃军队是分成了三股出击的，桑杰和丹增作为禄东赞最信任的将领，各带了五千骑兵去迎接左右两翼攻过来的唐军骑兵。而中路则是在桑多、雅布等将领指挥下，一次性出动了三万步骑直击唐军中路。 “开炮！” 见吐蕃人冲进了三百步的距离，房遗爱立即下令道。 “轰轰”的声音中，三十门子母炮开火了。 一枚枚啸叫着的炮弹先是吐蕃兵中制造出一片残肢断臂，然后猛地绽放出绚烂的焰火。 还没等吐蕃人回过神来来，第二波炮弹又飞过来了，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 大唐的子母炮可都是配备了十枚子铳的。 桑多死在了离唐军炮兵阵地八十步远的地方，一枚开花弹在他胸口处开了个窟窿。不远处是雅布的尸体，半个脑袋没有了。 在桑多和雅布战死后，失去了最靠前指挥的将领，吐蕃人中路进攻部队顿时就崩溃了。 见吐蕃人的中路崩溃了，左右两翼的吐蕃兵也被郭虔和姜恪两个人开启了风筝模式放血，苏烈放下望远镜沉声道：“令，炮兵停止开炮，李仁和尉迟宝林，进攻！” 很快，前线的炮兵就停止了发炮，然后李仁和尉迟宝林带着五千精骑，撒着慌地追着吐蕃败兵去了，留下个只能步战的房遗爱在那长吁短叹。 “索朗、德吉，快、快去收拢败兵！”禄东赞赶紧下令道。 禄东赞现在很是心焦，左右两路去迎击的被唐人那骑兵给缠住了，是打追不上，撤跑不掉。中路猛攻却是两员大将直接战死，中路兵马全线溃败。 不行，绝对不能让中路败兵冲击到中军！ 禄东赞一咬牙，又点了四个吐蕃将领，同时从中军拨了一万精锐让他们带着去压阵！ 索朗和德吉好不容易稳住了一批败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李仁和尉迟宝林两人已经联手杀穿了败军，直接向着两人这个还算稳定的吐蕃战阵攻来。 索朗赶紧道：“德吉，你继续收拢败兵，我去阻挡唐人！”话落，索朗就带着亲兵以及一部分披甲骑兵向着唐军冲了过去。 李仁将长槊挂在了得胜勾上，宝雕弓，三支雕翎箭在手。看看那个吐蕃将领见了，李仁低喝一声：“去！”连珠箭三发成一条线，向着索朗疾射而去。 索朗只看到一点寒芒飞射而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感觉喉咙一阵剧痛，三支雕翎箭全都穿喉而过！如果不是人骑在马上有上线晃动，说不定这三雕翎箭只会穿出一个窟窿。 索朗壮硕的身躯重重栽倒在了地上，然后被马蹄给践踏成泥。 吐蕃人来不及反应主将没了，因为尉迟宝林和李仁先后杀将过来。 一个对冲，李仁和尉迟宝林带着唐军精骑直接杀穿了前来阻挡的吐蕃人，然后向着德吉继续冲去。 好在这个时候，禄东赞派过来的四个将领过来了。 来不及说什么，这四个将领带兵赶紧去阻拦李仁和尉迟宝林，好让德吉继续收拢败军。 然后，德吉就见识了什么叫一击即破。不过，这个被一击即破的，是自己人。 四个将领带的兵马直接被李仁和尉迟宝林一个照面直接杀穿，然后四个将领在乱军中被尉迟宝林阵斩三个，被李仁一箭钉死一个。 看着李仁和尉迟宝林和他们身后的唐军精骑仿佛不知疲惫一样继续杀将过来，德吉怪叫一声，也不收拢败军了，催动着麾下人马向着唐军攻了过去。 第250章 一战破之(二) 苏烈时时观察着战场，不时下出一条条命令。 很快，中军台上的将领只剩下了郭待封、程处默、秦澈、赵峰四个了。 见李仁和尉迟宝林已经带兵连连击破吐蕃人中路，苏烈的脸上露出了开心地笑容，又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后道：“秦澈、赵峰！” “末将在！” “你二人带两千兵马，协助李仁和尉迟宝林两位将军破阵！” 很快，秦澈和赵峰点兵离开了，而中军也只剩下了三千精骑以及房遗爱带着的炮队了。 房遗爱很无奈，谁让自己不擅长骑战啊。罢了，留守中军就留守中军吧，反正开头那阵炮击自己还是爽了的。 在中军台上找了个马扎大咧咧坐下，房遗爱将面甲拉了上去，但也只敢将面甲拉上去。毕竟，仗还没结束，自己要是敢卸甲绝对会被苏烈收拾个半死。 这家伙可不会看自己的驸马身份，人家可还是皇长子和晋阳长公主殿下的兵法师父嘞。 德吉还是很有能力的，而且见识了索朗等人送死的迅速，德吉就缩在后面指挥了。加上吐蕃人确实多，李仁和尉迟宝林和麾下的唐军又都是厮杀了一阵的，还真让德吉给暂时挡住了。 为什么说是暂时挡住呢？ 因为秦澈和赵峰带兵过来就挡不住了。 秦澈和赵峰见李仁和尉迟宝林将德吉的注意力都给扯住了，两人想都不用想，就一人五百，从两侧绕了过去来了绕后突击。 措手不及的德吉差点被阵斩，好不容易挣出一条命后，麾下的军队就被击溃了。 德吉欲哭无泪，但好歹还是有点能力的，步兵放羊算了，还是收拢下骑兵吧。 李仁和尉迟宝林都勒住了战马，他们两人之所以突击如此迅猛，就在于两人带着的骑兵中，有足足一千甲骑具装，其余的也都是甲骑。 接连破阵，人还能撑住，但是战马已经撑不住了。现在，就看秦澈和赵峰两个人表演了。 见李仁和尉迟宝林两人停止了进攻，苏烈又看了看天，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令，让李仁和尉迟宝林回来休整。”苏烈下令道，“郭待封、程处默，随本帅带兵直击禄东赞！” “是，元帅！”郭待封和程处默精神一震，齐齐大声道。 很快，养精蓄锐良久的三千中军精骑，在苏烈的率领下，绕了一个圈开始向着禄东赞的中军冲去。 禄东赞脸色灰败，右翼的丹增已经战死，右翼骑兵已经被唐人击败，虽然自己及时派出了次仁去收拢败兵，但也只是勉强挡住了唐人。不过左翼的桑杰还好，算是在苦苦支撑吧，但看那情形，估计也支持不太久了。 禄东赞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坐拥十万大军，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 中军现在还有三万多人，但是禄东赞不知道该先救哪边了。 就在这时，一个吐蕃将领道：“大论，有人攻过来了！” 禄东赞抬头看去，只见数不清的唐军精骑，绕过了苦战的吐蕃前军和左翼骑兵，对着中军大阵直扑了过来。 禄东赞顿时有点气笑了，虽然一时之间判断不了唐军数量，但绝对是少于自己的中军的。没想到自己禄东赞，堂堂吐蕃大论，竟然有被如此轻视的一天！ “全军出击！”禄东赞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吼道，接连的将领战死和败绩彻底将这个一向沉稳睿智的吐蕃大论给刺激的发狂，“灭了唐人！” 迎接吐蕃人的，是唐军精骑惯例的一轮箭矢，然后数不清的吐蕃骑兵哀嚎着坠马。接着，唐军骑兵挥舞着马槊，让吐蕃人知道了什么叫做所向披靡！ 一个冲锋，苏烈带着的三千甲骑就将吐蕃骑兵给杀穿，然后直接冲进了后续的吐蕃步兵中，在吐蕃步兵中碾压出了一条条血路，直击阵后的禄东赞！ 禄东赞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就是唐军的战斗力吗？煌煌吐蕃大军，竟然被唐军一次就给杀穿了！ 就在这时，桑杰带着亲兵跑回来道：“大论，我们已经败了，快撤吧！” “撤？”禄东赞有点无神，“我们还能撤吗？” 说撤是好听的，其实是该逃了。 桑杰怒了，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直接打晕了禄东赞，让禄东赞的亲兵带着昏迷的禄东赞赶紧走。禄东赞活，他桑杰的家人就能活着；禄东赞死了，他桑杰就算活着也会全家老小都被赞普给砍了头。 镇定下来的桑杰，一边发出撤退的指令，一边稳住中军拖住苏烈的攻势。 但是，桑杰忘了吐蕃军的士气已经崩掉了，现在还没全军溃败全靠禄东赞的威望。当桑杰撤退的命令发出来后，吐蕃军一下子就全面溃败了。 不过，全面溃败的吐蕃军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让苏烈难以追上禄东赞的同时，也让桑杰稳住的中军算是成功逃脱了。 即使如此，唐军仍然开启了全军追杀模式，一直杀到全军都精疲力尽为止。 姜恪摘下兜鍪，看着早就摘下了兜鍪坐在地上喘气的苏烈，走过去后坐下道：“元帅，禄东赞跑了？” “跑了。”苏烈很是不甘心地道，“敌人太多了，砍不过来。” 姜恪咳嗽了几声道：“人多也没用，将士们都有点头晕脑胀了。” 对此苏烈也没有辙，从心向大唐的吐蕃人和吐谷浑人中招募的士兵也不过才四千人，而从关陇招募来的将士虽然战斗力强，但面对这高原也没辙。 随军的医生也研究出了不少药方，也只是让将士们适应起来快了很多。战斗一激烈，将士们大破吐蕃人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持久。像在关中，将士们可以和敌人打上一天一夜，只要做到合理的轮换。但在这高川之地，哪怕是轮换，将士们最多也就是打半天。 真的是撑不住。 “不过，这一战后禄东赞应该没胆量再和我们原野阵战了。”苏烈站起身，“我们可以有个几年的安心时间来招揽吐蕃人，然后从他们中招募士兵，就不会再有打赢了难以追击的情况了。” 第251章 突然暴增的人口 苏烈的捷报来得很是时候，但也没能将吕慧从朝臣的诘难中拯救出来。 至于朝臣们为什么诘难吕慧，还是当皇帝的李恪带起头的，至于李恪为什么带头吗？ 那就得问问吕慧贞兴五年年初的大朝会干了什么好事了？ 吕慧也没干什么好事，就是上报人丁时说大概是两千多万人。结果，到了年底，却说人丁有了五千多万！ 李恪当时还没想起来，后来心血来潮查阅过往奏折时才发现的。 要是知道现在有五千万人了，李恪绝对开始要大力开发湖南江西两地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诘难结束，吕慧表示自己也无辜的很。 吕慧毕竟是靖难后空降到户部当尚书的，户部里面可是一群不服气的。可以说，吕慧当时在户部压根就没有根基，即使才干过人，吕慧都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和户部官员们斗智斗勇才得到他们的认可。 而且，靖难战争后又跟着河北平叛战争，虽然朝廷结束的很快，但那些和叛乱世家勾连的地方官员，将河北的户籍田册毁坏的堪称一塌糊涂。 而且战后，河北那地又是任命新的官员，重新括田编户，一直忙活到贞兴四年才算是理清。 这贞兴元年到贞兴五年，还有贵州和漠南两场平叛战争，李恪还开了几个大工程，吕慧不说忙得脚不沾地也差不多了。 以至于贞兴五年年初的大朝会，吕慧压根就拿不出当时人丁的详实数据，只好拿了贞观二十年的顶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用得是贞观二十年的，那是因为从贞观二十年开始后，朝廷就没有再主动去清查天下户口田册，直到李恪登基。 但李恪登基后，虽然开始大规模的括田清户，但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还面临基层官员不足的局面。毕竟河北平叛战争打下来，大量河北官员都受了牵连，不论寒门世家。 吕慧表示，我能在贞兴五年将括田清户这件事搞定，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李恪登基后六部哪个最忙？首推户部，其次工部和兵部，再其次吏部和礼部，只有刑部算是悠闲。 至于为什么人口一下子窜这么多？ 就得好好问问李恪的赋税政策改革了。 经过在关中陇右的两年试验，发现新的赋税政策效果很不错后，李恪和朝臣们商议了一下，正式全面推行天下。 李恪的赋税政策，最有利的是中户，小户难以维持，大户不得不分家。小户进入屯营成为农业工人或工坊工人，大户分家被迫吐出了隐藏的人丁。 相比起河北世家吐出的人丁，大量大户分家才是人口突然暴增的来源。 李世民在贞观年间推行的就是大户制度，一户里面有二三十人一点都不稀奇。而这种大户，其实隐匿了大量人丁。最关键的是，关中陇右河东这种大户是普遍存在的。 除了这三地以外，在隋末战争中比较安稳的江汉和江淮两地，也是同样的结果。 而多出这么多的人丁，除了上户分田外，原有的县城规模也不适用了。这五年期间，户部一共上了三百个增设府县的奏折，都是为了安置这些多出的人丁。 幸运的是，李恪当吴王时搞得江南八州大开发，以及隋末战争将河洛打得稀巴烂，再加上李恪登基后又推进陇西和河套开发，才使得人口安置很平稳。 听了吕慧的解释，岑文本若有所思地道：“难怪这些年三省就属户部的公务最多，还都是什么分田安置人丁的事。感情户部都是忙这些事了，一直都没时间真正去做清户的事啊？” 吕慧点头道：“就是如此，陛下，臣真的不是不尽心，而是事情真的太多了。” 李恪却是笑了， 摆摆手示意不会怪罪吕慧。要知道，贞兴元年提议设五都，五年时间，五都除了洛阳长安外，其余三到现在都还只是架子，不在于别的，就在于挑选合格的臣僚是个麻烦事。 比如说，李恪都已经任命小兕子做北京留守了，却在贞兴五年又撤了小兕子的北京留守，改任程知节为北京留守。除了兕子要生孩子外，就是李恪看在河北世家在田地人口挺恭顺的态度上，暂时在献书问题上放河北世家一马。 所以，这才让程知节改任北京留守。 如果程知节不能和河北世家好好交流，李恪就决定让李道宗改任河北留守。换了李道宗还不能让河北世家好好交流，那么就上朕的好妹夫狄仁杰和好妹妹晋阳长公主了。 实际上这五年间，除了李恪的大工程外，许多事情，也因为人口被释放出来，也在润物细无声的进行。 比如说洞庭湖和鄱阳湖两大湖泊流域的开发。 因为大户的解体，大量人口被释放出来。 新出的人丁是需要分田的，而当时的李恪，为了推动洞庭湖和鄱阳湖流域的开发，可是设置了足足两千个屯营。当然，都是空头账户，没有一个屯营里有人丁。 不过，在这五年时间里，这两千个屯营都被吕慧给塞满人了。 李恪当年念念叨叨自己管得江南八州才那么点人，也被这波人口释放给填了不少，人口终于破了千万大关了。 可以说，直到贞兴五年的时间过了一半，吕慧才真正的抽出了时间来对人口做总结。 目前大唐的人口状况是，关中河东陇右这三地的人口是七百万，河北一省的人口在来了一遭世家叛乱后，人口竟然还能破千万，从河北划出来的山东人口也有三百来万。而河洛一带人口有点惨，但受关中和河北迁移人口的补充，也有了四百万。 李恪曾经管的江南八州在两淮人丁的滋补下，人口将将过千万，而两淮之地在李恪剥离大量人口的情况下，竟然也还有千万之巨，主要是河北补充了大量人口过来。 江汉那边因为迁徙了大量人口去开发洞庭湖和鄱阳湖流域，且外来人口补充，人口下降到了六百万。 至于剩下的地方，就成都府那块人丁还算不错。其余的，嗯，在朝臣们的眼里，还都是人丁不足的蛮荒之地。 第252章 试验 暴增的人口又给了李恪开大工程的底气。 这次李恪要干的，就是要在大河上建一座桥！ 当然，现在大唐的工匠还没弄出水泥来，就算弄出了水泥，也不知道造出的混凝土桥墩，能不能顶住大河的水。所以，唯一的一个选择就是铁索桥！ 造铁索桥就好多了，大唐现在钢铁产量还是不错的，而且建造铁索桥的技术难度也在火药出现后大大降低了。大唐的工匠们，现在已经开发出了飞索技术。 所谓飞索，其实就是火箭带着绳索飞。目前有个问题是，准头和距离大唐工匠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好的控制方法。 能飞过大河就行。 建造铁索桥前，先用飞索方法造一座容纳两人行走的绳索桥。绳索桥造好后，就是人拉着铁链过桥。当然，铁链是分段的，毕竟一整条跨越大河的铁链那重量，可不是人或者畜力能够轻易拉动的。 可以说建造一座铁索桥，要先建好几座绳索桥。 在大河上建造铁索桥的意思是相当重大的，起码一点，那就是军队跨越大河将摆脱那几个渡河点的限制。船只摆渡虽然运量大，但是有个缺点，那就是兵法上很容易出现半渡而击的局面。 相比较渡船渡河，大桥就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大桥在短距离通行能力上，是强于渡船的。原因很简单，渡船渡河是横，船身是要和河水的流速对抗的。流速小的时候渡船渡河还感觉不出什么来，流速大的时候，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大河上的铁索桥可不是只建造一处。 当然，除了大河上外，渭水、泾水上也都会建造。哦，还有南边的大江。 朝臣们看着龙椅上侃侃而谈造桥的皇帝陛下李恪，一个个额头上冒着冷汗。 出言阻止？ 即使是岑文本这时候都不会开口。 为什么不开口呢？ 因为只要是脑子灵活的朝臣，都能看出这些大桥带来的好处，光是军队调动的便捷就足够了。至于需要消耗的钱粮，户部那边表示只要动用的人力不超过十万，工期别超过五个月，一次性开工四座大桥没任何问题。 现在朝臣们担忧的是，李恪热血上头，大工程一个接着一个，真的走上杨广那条路。 还好，让朝臣们心安的是，李恪虽然侃侃而谈了一堆的造桥计划，但真正施行的只有两，一座是怀远府的大桥，一座是江夏府的大桥。 正好大河大江各一座。 至于需要调动的民工和工匠数量，兵部、工部、户部去讨论去，然后上交三省，三省觉得可以后再递给李恪。 当然，除了造桥外，这次朝会还讨论了对青海唐军的赏赐。 要知道，这次可不是一般大捷，斩首吐蕃军竟然接近六万级。苏烈在记功时，首推姜恪和郭虔和二人。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带着的精骑包抄成功，唐军要想取得如此战果还真的不容易。 至于为什么斩首如此多而俘虏近乎没有，只能说吐蕃人真的很顽强。 李恪猜测，不是吐蕃人顽强不怕死，而是语言不通。吐蕃人光喊投降却不丢掉武器的情况下，大唐将士听不懂就只好砍了了事了。 除了斩首数目众多外，此战还阵斩吐蕃将校接近二十多员。可以说，禄东赞就算要再出兵，恐怕都没有足够的将领供他调遣了。 阵斩敌将第一就是李仁，其次是尉迟宝林，再往下就是郭虔。 至于李仁为什么斩将多，只能说善射是真的好啊。 朝堂上讨论了一番后，李仁勋官升两级，武散官连升四级成为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没错，李仁别看爵位郡王，但武散官是个白身。 因为大唐现在爵位不世袭了，所以苏烈上报的主要立功将领，给了一堆的男爵子爵，首功的两人，姜恪封为永宁县侯，郭虔封为娄烦县侯。 至于苏烈本人，被封为安平郡公，武散官也升到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勋官升为了仅次于上柱国的柱国。可以说，只要苏烈再打一场大的胜仗，封国公是妥妥的了。要是连打几场大胜仗，封王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了。 当然，这次大朝会，还对几个大都督也都重新做了调整。 王方翼调入中枢进入了三军大都督府，安东大都督由黑齿常之接任。程务挺因为在河套很忙，卸掉了幽州大都督的职位也进入了三军大都督府，职位由裴行俭接任。然后裴行俭去幽州就任后造成的益州大都督的空缺，就由此番立下了大功的姜恪接任。 京畿大都督直接扔给了兕子，这么好个懂兵法的长公主妹妹，不用白不用。 当然，还有新疆大都督霍王李元轨，在搞定突骑施后，也要卸任了。哦，不是李恪要卸磨杀驴，而是波斯派了个叫卑路斯的王子来大唐求援了。 李恪在两仪殿召见这位王子时表示，大唐出兵可以，但是以后波斯王必须是大唐王爷出任！ 李恪本以为这个条件会被卑路斯拒绝，但没想到人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李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大食灭了波斯后绝对会对波斯王室来个斩草除根的。与其还留着波斯王的头衔被大食人追着砍，不如给大唐算了，自己一家子在大唐的庇护下平安喜乐也行。 李恪很是无语了，这波斯人是被大食人揍得有多惨啊，都没什么心气与之对抗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李恪试验让大唐那些热血王爷们去开疆拓土，效周朝分封宗室子弟于远方的故事。 李恪不禁想起了前世网友的一句话：如果你是一个大一统王朝的皇帝，你会发现南边到了云南可以说是控制的极限了。但如果你是割据云南的军阀，你会发现，哟，南边好大一片广袤的土地可以当后方啊。 割据云南发现收拾东南亚极其方便，但入主中原大一统后，就会发现那边是真的远啊。 现在，李恪打算用霍王李元轨做个试验，一个延伸大唐控制范围的试验。 第253章 灭突骑施(一) 李元轨看着不远处的城池，右手握着的马鞭轻轻地敲着左手的手心。 “我们的使者进去多久了？”李元轨问道。 “大半个时辰了。”郭湛答道。 李元轨回头看着郭湛笑道：“ 虔瓘，是不是有点怨孤将你从苏尚书手里要来啊？” 郭湛很是实诚地道：“说不怨是假的，毕竟前些日子苏尚书可是大破吐蕃大军，差一点就全歼了对方。邸报上可是写着，陛下可是赏赐下了三十多个爵位啊！” 说到这里，郭湛也是有点酸。自己在苏烈麾下时，虽然每战必先，但却从来没有碰上大战过，以至于到现在勋官还没有，武散官还是个从六品下。 要知道，现在大唐的武勋官可不是很好拿。在李恪的改革下，大唐官员没有了职务田，勋官也没有了勋田赏赐。但是，李恪却是从根本上改革了大唐官员的俸禄和福利系统。 大唐官员现在的俸禄分为：官俸、爵俸和勋俸。官俸包括职官俸和散官俸，职官俸较低，但散官俸很高。比如九品的职官一个月的俸禄是三百钱，但九品的散官俸一个月却有五百钱。 爵俸则更高，最低级男爵月俸都有十贯钱，而最高的亲王，月俸是有八百贯。 勋俸并不是很高，最低的每个月才两贯钱，但每升一阶加三贯钱。 在李恪一再改革下，现在大唐的情况是，勋官真不好拿，不管是武勋、文勋还是民勋。民勋到现在都还只有一个，还是最低级的。武勋在李恪登基后，虽然大小仗打了不少，但是勋官一共才给出了五十多个。 爵位的话，伯爵以下还好点，要想封侯难度也不小。相对比较容易的，就是散官。 而且，大唐不同官员的福利也是不同的，职官是全家免丁税，但是户税还是得缴纳，散官则是什么税都不免。爵位是荣誉的象征，不管你官职多高，一旦看到个爵位比你高的，那他就在你之上。 勋官除非犯罪被夺勋，那就是终身享有，而且年老之后养老由国家包了，且每年地方官员必须敲锣打鼓去看望回乡的勋官。而且，勋官可以越级上告。 什么意思呢？就是勋官回乡后遭遇不公或者碰到不公，可以直接上告到大理寺。而且大理寺必须受理，如果告状的勋官是三阶以上的勋官，还必须是大理寺卿亲自受理！ 除此之外，官员夏天还有解暑补贴，冬天有取暖补贴，朝廷每年还会发免费的绢布。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唐官员的俸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国库收入多，官员的俸禄会上涨，国库收入减少，那官员也是与国同苦。 那么官员们甘不甘愿与国同苦呢？ 官员们表示，碰上了一个敢给皇帝都制定月俸的皇帝，你说甘不甘愿？ 李元轨可不知道，自己在观察不远处突骑施人的城池，而这个副手，脑海里却想着完全不相干的事。 又等了一会儿，见突骑施人还是没有什么表示，李元轨的耐心也耗尽了， 看向一旁的郭湛，这才发现郭湛似乎在神游天外。 李元轨摇摇头，看着远处的城池自言自语道：“以后，这座城就叫碎叶吧！” 郭湛此时神游物外回来了，听到了李元轨这话道：“元帅，城池都还没打下来呢，您在做什么梦啊？” 李元轨笑笑道：“人啊，就得做梦！” 然后，李元轨脸色一肃，杀气森然地道：“令，攻城！” 原本懒懒散散呈休息状态的唐军将士在听到列阵的号声后，一扫慵懒的状态，迅速将兜鍪戴好就地列阵。与此同时，随行大车上的各种木制零件也被迅速卸了下来，一辆辆配重炮车、井阑和云梯车开始组装起来。 现在大唐都不怎么就地制作攻城器具，都是自己造好后拆成零件运过来组装。毕竟，唐军统帅不敢保证，要围攻的城池周围，会不会有足够的树木。 这次出征突骑施的除了正规唐军两万，还有大量唐协军，他们来自西域诸国。这些唐协军中，于阗、疏勒、龟兹、焉耆四国能得到李元轨信重外，其余的在李元轨眼里，都属于不稳定分子，尤其是葛逻禄人。 而这四国中，又以于阗和疏勒最让李元轨亲近，甚至李元轨的中军都特意让于阗和疏勒骑兵护卫。 原因嘛，于阗对大唐最是恭顺，而疏勒更是以汉家婿自居。至于疏勒为什么以汉家甥自居，这就得问后汉定远侯班超的小儿子班勇了，嗯，班勇的母亲是疏勒王室女。 太宗文皇帝李世民设立安西都护府时，于阗疏勒便是唐军重点驻防地区之一。 在两国都城附近，唐军不仅直接驻扎，还在附近屯垦。 可以说，大唐对西域其余国家都有反叛的担忧，对这两国是百分百放心的。 看着李元轨和于阗疏勒的将领言笑晏晏，龟兹王族将领白孝义有点吃味道：“大唐天兵，还是不太信任我们啊。” 一旁的焉耆王族将领龙忆安道：“这是自然，后汉时期，我们两国可是为难过汉人，对比于阗和疏勒两国可是落了下乘。” 听了龙忆安这句话，白孝义微微皱了下眉头，笑了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一切皆在不言中。 李元轨没打算今天就攻城，上午除了让几个突骑施俘虏当使者进去劝降，其余时间就是休息。下午则是忙活各类攻城器械的组装，顺便挖掘防御阵地，等待突骑施人的夜袭。 李元轨很有信心，突骑施人绝对会来夜袭的。 这一点，李元轨的副手郭湛也很有信心。 至于原因，唐军那些云梯车和配重炮车带来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就突骑施人的防守水平，李元轨可以说，明天唐军能够一鼓破城！ 因此，突骑施人要想守好城池，利用夜色的掩护来破坏唐军的云梯车和配重炮车是最好的选择了。 唐军帅帐中，李元轨很是哭笑不得。 “你白天那么发呆，竟然是在想陛下对官员俸禄的改革？” 第254章 灭突骑施(二) “元帅，我等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郭湛略微有点想不通，“爵位不能世袭……某有点想不通。” “很简单，陛下不希望功臣的后人们都躺在先人的功劳簿上吃老本。”李元轨正色道，“而且，陛下对官员们俸禄的制定，也是想了很多的。官员俸禄定高了，容易被有心人说朝廷就想着吃民脂民膏；官员俸禄低了，连自己一家人都养不活，哪还什么心情治理地方。 看陛下的态度，职官散官升官应该都会比较容易，只要你有才干，就算一时发挥不出来，也能凭资历慢慢升上去，真正重要的是爵位和勋官。” “爵位和勋官？”郭湛有点不解道，“只要不行犯法之事，勋官便是荣耀终身。但爵位现在已经不能世袭了，为什么还很重要呢？” “因为陛下敢封王！”李元轨声音很是严肃道，“很多人以为王爵只是一个荣耀，但实际上，大唐的所有爵位里，这个爵位是能做到世袭罔替的。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郭湛赶紧问道。 “去海外蛮荒之地，辟土建国！”李元轨声音还是那般严肃，“陛下拿出王爵封赏，其实有推行周之分封的意思。但是，这个分封可不是在大唐国土之内封土建国，而是在大唐国土之外。 虔瓘，可还记得波斯的求援吗？” 郭湛点头道：“记得，半个月前，我们可是又接待了一波波斯使者啊。” “所料不错的话，陛下应该会让本帅去波斯封土建国！”李元轨站起身，看着外面的夜色，双眼中精芒闪烁，“如果陛下真的这么做，本帅可是相当乐意！”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郭湛还是有点不理解道。 “虔瓘，你知道从轮台到长安，有多远吗？”李元轨问道。 “至少五千里路吧。”郭湛答道。 “从轮台到此地，又是多远？”李元轨接着问道。 郭湛认真想了下行军时间和每天行军的路程，半晌后才道：“恐怕也有两千多里。” “这里一路上没有什么大江大河，水运难行，大军补给全靠陆路运输。”李元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恐怕，再往前一点，就是大唐控制的极限了。但是，咱们陛下的胃口又岂是这么点土地能够填满的？ 大唐控制不了这么广阔的土地，那就分封王爷出去开疆拓土！” “可那样不会成春秋战国之故事吗？”郭湛大惊道。 李元轨摇摇头道：“不会的，原因嘛，太远了。” 郭湛明白了，分封出去的王爷要开疆拓土的地方，离长安搞不好都是万里之遥。而且经过李恪的军制改革，大唐的边军禁军可都不是吃素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恪是不会让分封的王国掌握火药技术的。 “陛下要的是有才能的功臣二代，而不是只会吃闲饭的功臣二代。”李元轨道，“不做这些改制的话，要是又出杜荷和柴令武那种蠢货可就不好了。” 说起杜荷和柴令武这两个人，李元轨是气得牙根痒痒，这两个蠢货，倒不是不聪明，而是小聪明一堆。但关键的政治智商…… 还好，城阳和巴陵两个侄女算是真聪明人，感觉不对就立即跑了。 听说城阳要嫁给长孙诠了，自己托人去打听了下，算是个不错的人，毕竟能在长孙涣手下做事。至于巴陵，听说也找到如意郎君了，是萧家的一个弟子，在江南那里当一个县令。 官职低了就低了吧，江南那边有长乐那侄女看着，不会让巴陵这倒霉孩子再出事的。 唏嘘了一下，李元轨正准备和郭湛再好好聊一阵子，却只见外面突然火把晃动，然后攻城器械阵地那里枪炮声齐鸣，打得好不热闹。 “哟，果然来送死了。”李元轨拿起一件大氅随手披上，“看看去！” 当然，两人没有去攻城器械那防御阵地去看，只是在营寨里找了个高处，用望远镜看着。 “这个韦着不错，不愧是当年第一批投奔陛下且在其中出彩的人。”看了一阵战况，李元轨放下望远镜很是放心地道。 “当年某也打算去的，只是被家里给劝住了。”郭湛有点感慨道。 “第一批去的人，就算没有当官，很多也都发了财。”李元轨也有点感慨，“可惜啊，当时没几个人看得起陛下，去投奔的大部分基本上除了有点武勇外就再没什么多的才干了。就算是陛下带着他们出征灭了占国倭国，很多人也都建立不了功业。 因此，不少人都看开了，干脆从军中退出，在陛下开的工坊里做事。现在，就算不是家财万贯，也都是有余之家了，比起在家族里混着过一生可是好多了。而且，有了钱后，可以真正让自己的孩子读书习武上进。自己没本事，就只能培养孩子了。” “元帅你怎么知道陛下这么多事？”郭湛浩气道。 “哦，本帅和陛下很是玩得来。”李元轨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本王如果不是占个辈分便宜，其实比陛下还年轻一点。当年读书时，可是被陛下教训的很惨。” 说到这里，李元轨就连连摇头。很多人只知道李恪对弟弟妹妹们严厉，哪里知道自己这些高祖皇帝成为太上皇后生的儿子，也都被李恪训得很惨啊。在别人看来自己是李恪的王叔，但宗室们很清楚，李恪对于这些年纪都比他小的宗室子弟而言，但凡是一起读过书习过武的，那就真的是兄长的关爱。 李元轨和郭湛在营寨里闲聊。 攻城器械阵地里，负责防守的韦着指挥着枪兵和炮兵，打出一轮轮的齐射，将黑暗中但凡可疑的活物都给打成死物。反正带来的弹药很是充足，韦着也就没有一点节省的想法。 相比较弹药的浪费，这些攻城器械不能损失才是大事。倒不是附近没有森林，而是这些大家伙制造起来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第255章 灭突骑施(三) 莫贺失利双眼无神地待在城门楼上。 昨天晚上，他将自己最精锐的一百名亲兵以及城中最精锐的三百名战士，还有勇将迟迟突一并派出去搞夜袭，想烧了唐人那些奇奇怪怪的攻城器械。 然后，唐人那边天雷声大作，雷火迸发。再然后，自己派出去的勇士一个都没有回来。 现在，自己知道派出去的勇士都成了什么了？成了城下不远处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看着一对黑眼圈的韦着，李元轨拍拍肩膀道：“ 显之，好好去歇息，将精神养足了，接下来的几天，可还有的仗打！” “是，元帅！” 看着韦着离开，郭湛道：“元帅，您说突骑施人的援军会来的这么快吗？” “不太清楚。”李元轨咂摸了一下嘴巴，“不过，咱们还是做好一切准备。打仗这方面，多算点应该是没错的。” 说完这句话，李元轨就开始拿起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城池。看了一会儿后，李元轨道：“虔瓘，你看下午开始全面攻城如何？” 郭湛放下望远镜道：“元帅，咱们望远镜其实是有多的，要不要匀一点出去？” “拿出八副望远镜，分给于阗、疏勒、龟兹、焉耆的将领。”李元轨道。 很快，八副望远镜就送到了这四个小国将领的手里。 白孝义拿望远镜对着城池看了好一阵后放下来乐不可支地道：“果然，大唐天朝还是看重我们的。” 龙忆安也是乐呵呵道：“就看突骑施人怎么死了。” “得小心葛逻禄人！”白孝义突然低声道。 放下望远镜，龙忆安点头道：“知道，而且你没注意吗？元帅的排兵布阵，正好让我们两军将葛逻禄人夹在了中间。而且，我们都属于预备队！” 白孝义眨了下眼睛道：“看样子，元帅也不放心葛逻禄人。” “做好我们的事，到时候立下一个泼天大功，我们两国就可以比得上于阗和疏勒了。”龙忆安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望远镜道。 “别玩坏了，这玩意天可汗可不卖的。” “嘿嘿嘿。” 大唐军队说是攻城，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耀武扬威，真正攻城的意思是一点都没有。 当然，耀武扬威还是需要点威慑的，比如那三十门子母炮。 三十门子母炮每隔一刻钟就给突骑施人来一轮炮火，炸得城头那可是硝烟弥漫。 “元帅，要不干脆今天上午就将城池打下来吧？”郭湛看着天上的日头道，“突骑施人的援军，过来的没这么快的。现在可是春天，突骑施人可是忙着给牲畜配种呢。” 李元轨摇摇头道：“不，下午总共的目标不变。本帅现在的目标不是突骑施人，而是考验葛逻禄人的忠心。” 李元轨说的没错，此时葛逻禄人那可是相当心焦。 突骑施人的胃口是很大的，他们对大唐控制的新疆可是垂涎三尺。根据过往商人的描述，大唐的城镇里，几乎遍地是金银粮食丝绸啊。 这样一来，突骑施人就想寻找这一片能做盟友的人，葛逻禄人就入了突骑施人的眼中。 葛逻禄人也是很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葛逻禄人对于河中地区可是垂涎三尺的，但问题是，这片地方是突骑施和大唐的主战场，葛逻禄人没有插手的机会。面对巨无霸一般的大唐，葛逻禄人就是个超级小虾米。让葛逻禄人感到庆幸的是，这里因为距离长安太远，大唐在这里的军队并不多。 突骑施人虽然在这边崛起迅速，但河中一带还是有不少小国存在的，比如拔汗那就是还算强大的存在。 相比较大唐，河中这里的小国因为都受突骑施侵扰，有的甚至灭国，所以大部分都对大唐很有好感。这次大唐出征突骑施，虽然这些小国因为春天的关系没派军队来，但都派来了友好的使者。 葛逻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仗如果大唐胜了，突骑施汗国轻则学习西域突厥，重则直接灭国，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葛逻禄人的事。要想让葛逻禄人得到最大的利益，那就必须要让大唐战败！ 当然，还必须是大唐重创突骑施人后再战败。 这样一来，大唐因为远征消耗太大，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而突骑施人因为损失惨重，可不就给了葛逻禄人机会么。 葛逻禄人哪里知道，他们的那点小心思，被李元轨看得明明白白。 因为新疆地域太过广大，再加上主事官员缺乏，李元轨在这边是军政一把抓的，是八大都督里例外的一个。这些年，为了调停西域小国间的争斗，李元轨是真将自己给练出来了。 葛逻禄人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没想到李元轨基本上看穿他们了。 只不过李元轨摸不准葛逻禄人打算用什么方式动手。 再加上大唐禁军并不多，李元轨就干脆调龟兹和焉耆两军看着葛逻禄人了。 龟兹和焉耆两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都是人马披甲的突击骑兵，只不过是人披铁甲马披皮甲罢了。但得益于速度快冲击力也很猛的西域良马，龟兹和焉耆军队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当然，别碰上大唐禁军就行。 吃过了午饭，李元轨又登上了望楼观察了一下城池的情况，下来后问郭湛道：“虔瓘，到现在为止，城里派出多少求援的快马了？” “已经派出七拨了。”郭湛答道。 李元轨点点头道：“够了，歇息半个时辰后，攻城！”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咚咚”的战鼓声响了起来。 大唐将士们精神一震，从鼓声中节奏中他们判断了出来，这次是真正的攻城了，可不再是耀武扬威！ 穿戴好甲胄，整理好武备，大唐将士们迅速出营列阵！ 唐协军们也都赶紧跟上。 “石炮上石弹，砸垮城门！”李元轨下令道。 “吱吱嘎嘎”的声音中，配重炮车的扬杆缓缓拉下，然后重达百斤的巨石放了上去。 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力士挥动大锤敲动机括，长长的杆臂猛地扬起，到了最高处将巨石狠狠投掷了出去。 第256章 灭突骑施(四) 炮车虽然不多，只有五台，但巨石的威势可是不小。 而且大唐的炮车兵都练出来了，五块百斤巨石一颗都没有浪费，全砸在了城门上方的城墙上。 “砰砰”的声音中，尘土弥漫。 年久失修的夯土城如何经得起这种程度的蹂躏，被命中的城墙直接被砸塌一大块，不大的城门楼更是被一颗巨石直接送走了耸立的状态，那破烂的模样诉说着大唐石炮的对它的鞭挞。 很快，第二轮巨石再度腾空，在唐军将士们期待的眼神中，不负众望的直接将城门上方的城墙给砸垮了一半。 城门洞里传来一片鬼哭狼嚎声。 很快，城门打开了，一队突骑施骑兵冲了出来。 挨了两轮砸后，莫贺失利意识到，不摧毁唐人的那些石炮，他的这座城今天就要完了。这座城可是莫贺部的精华，一旦失去，莫贺一族在突骑施人中将彻底没落！ 所以，莫贺失利将手里最精锐的骑兵给派了出去。 很快，两百多骑突骑施人挥舞着弯刀，嘴里不知道嚎叫着什么，马蹄掀起片片尘土，向着唐军的炮车阵地扑了过来。 炮车阵地前的唐军三个千人方阵的前排齐齐枪托抵肩，将燧发机构扳到位，右手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很快，突骑施人冲到了离唐军战阵八十步的距离。 就在这些突骑施人弯刀入鞘拿起骑弓打算给大唐一点小小的突骑施精湛骑射震撼的时候，只听唐军战阵上尖锐的哨声响起，然后一排火线猛地喷出。 清空了。 两百突骑施人连同他们的战马被唐军的排枪齐射给变成了地上的死尸。 突骑施人身上的皮甲和链甲，在唐军的排枪面前和纸糊的没有区别。 莫贺失利看着这一幕，失语了。寄予厚望的两百精锐骑兵一下子全部战没，直接摧毁了他这个莫贺部族长的斗志。 可问题是，他不敢立即出逃，如果不抵抗一下就逃的话，可汗是会杀了他不说，还会将莫贺部吞并的一干二净。 第三轮巨石再次凌空而来。 先是”砰砰“再是“哗啦啦”的声音中，城门上方的城墙真的被彻底砸垮了，上面坍塌的夯土，直接将城门洞都给埋了。 “换碎石，砸城墙。” 李元轨压根就没有想着从城门杀进去，他可是没有带冲车的，搞掉城门上方的城墙是为了堵死对面出击的能力。就是让突骑施人和唐军打他们压根不擅长的城池攻防战，不论是守城还是攻城，突骑施人都不咋滴。 激昂的号角声中，唐军炮车和子母炮一齐发威了，碎石和开户弹对着城头猛轰。 莫贺失利已经从城头离开了。 从第一轮炮弹轰击中挣出一条命后，莫贺失利就意识到，城头没有防守的价值了。 发现城头没了突骑施人后，李元轨就让炮车和炮兵停止了轰击。 此时，唐协军们已经架着登城梯兴高采烈地登城了。 李元轨对随同出征的西域诸国将领许诺，大唐只要突骑施人的奴隶，突骑施人、财货牛马都归西域各国。 得了这许诺后，唐协军们斗志极高。 相比较唐军极其完善的军功赏赐制度，西域各国军队发财真的只能靠抢，大唐的将士们，已经不靠掳掠来发财了。相反，一旦犯下掳掠罪，军法官们砍起来人是真的毫不留情的。 奸淫掳掠，属于此时唐军法中的四死罪，犯了这四个，不管多高的官都没用，必死！ 但是，这条军法只对唐军有用，对于唐协军无效。 相反，唐军要变成奴隶的解放者，这样一来，唐军在这里屯垦，就有了一批忠心的追随者。一代人之后，这些解放的奴隶和他们的后人，就是忠心耿耿的大唐边民。 唐协军们还是很有纪律的，他们上了城控制住城头后，没有立即向城内进攻。而是沿着马道下城后，在城门口组织好防线，然后派人将城门口的土石搬开，将城门打开，迎接大唐天兵进城。 当然，唐协军们才不会承认，他们内心其实对突骑施人还是有不小的恐惧的，还是需要大唐天兵压阵的。 唐军迅速进城。 当然，李元轨没有进去，城内清缴的事宜交给郭湛就行了。李元轨握着一千五百甲骑具装，还有于阗、疏勒、龟兹、焉耆、葛逻禄五国之兵守在城外，等着可能到来的突骑施援兵。 骑在马上的郭湛看了一下城内的情形，嗤笑了一声，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唐军枪兵列阵缓缓前进，整齐的队列，几乎划一的脚步声，重重地敲在了突骑施人的心里。 莫贺失利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了，嘶声吼叫着让突骑施人进攻。 唐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枪托抵肩瞄向前方，燧发机扳到位，静静等着开枪的号令！ “放！”随着郭湛这一声怒吼，唐军前出指挥的将校也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砰”的一声堪称整齐地排枪声响起。 第一排枪兵开完枪后原地装弹，第二排枪兵从第一排枪兵的缝隙中前出，然后开枪，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 训练有素的唐军，已经可以做到只需要四排就能形成连绵不断的排枪火力。 面对唐军冲锋的突骑施人如同割麦一般纷纷倒下，没有人能冲到唐军战阵三十步内。 见大唐天兵排枪杀得突骑施人血流成河，唐协军们士气大振，也呼号着和突骑施人杀在了一起。 被唐军排枪彻底击溃了斗志的突骑施人面对唐协军都不堪一击，迅速被唐协军杀得节节败退。 莫贺失利已经逃了。 不逃不行了，再待着就是送死了。莫贺失利感觉庆幸的是，在唐人的炮车发威的时候，自己就派人回家去做逃命的准备了，在唐人进城的时候，逃命的准备已经做完了，只等他这个族长了。 没有了莫贺失利的压阵，其余的突骑施将领也都飞速逃跑，他们不需要跑得和莫贺失利一样快，只要比普通的突骑施人快就行了。 第257章 灭突骑施(五) “什么，城破了？”唐军大战后方五里处，达沃汗目瞪口呆地看着斥候道。 要知道，托克马克城可是这一带少有的大城啊！突骑施人可是在这里碰了个头破血流，前后可是丢了八千多具尸体才打下来。 自己眼里死伤惨重才能打下的坚固城池，却被唐军一鼓作气就攻下了，这让达沃汗真的难以接受。 要知道，达沃汗可是打着唐军在托克马克城下死伤惨重，他再神兵天降来摘下胜利果实这个主意的。但现在，唐军轻而易举破了城，而他达沃汗带着的四万精锐成了个笑话。 唐人进入突骑施领地范围两天后，达沃汗就得到消息开始召集兵马了。 唐人抵达托克马克城时，达沃汗的军队其实也来到附近了，嗯，还有百多里。不过，达沃汗压根就没派人和莫贺失利联系。要知道，莫贺部在突骑施人中也是一股大势力，对达沃汗的位置还是很有威胁的。 唐人来攻打托克马克城，这是多好的吞并莫贺部的机会啊。 但现在，没了。 很快，葛逻禄人送来的消息又让达沃汗精神振奋了起来。 “唐人身边就剩了几千兵马，还都是西域那些国家的人？”达沃汗再三询问葛逻禄人的信使。 信使点头道：“是的，可汗。唐人中军就留了大概两千人的唐人，剩下的是于阗、疏勒、龟兹、焉耆四国的兵将，加起来大概是六千人的样子。当然，我们三千葛逻禄人是效忠可汗的。” 确认了消息，达沃汗仰天大笑，然后下令突骑施人都准备好。 达沃汗哪里知道，李元轨将斥候可是放到了三十里开外，而且唐军斥候的伪装技术都很好。只不过，李元轨将突骑施人大部队到来的消息捂得死死的，就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这也是为什么李元轨将大量西域小国都放出去攻城的缘故，这些小国如果知道有几万突骑施骑兵在附近……因为和突骑施人的仇恨，他们临阵投降突骑施人是做不出来的，但临阵逃跑还是会做出来的。 与其到时候出篓子，不如让他们去城里抢掠突骑施人，只留下对大唐最忠心的四部兵马以及怀疑很深的葛逻禄人就行了。 葛逻禄人虽然有三千人，但骑兵却只有四百多人，剩下的都是奴隶步兵。整体来说，战斗力不咋滴。当然，也和这时候的葛逻禄人实力不强有关。 毕竟太宗文皇帝时期，削西域突厥的时候，就将从属西域突厥的葛逻禄人连带着削得很惨。西域突厥顶不住赶紧往西跑了，葛逻禄人立即滑跪认爹了。虽然滑跪的快，但因为挨太宗文皇帝的刀子实在太惨，葛逻禄人还会回过气来，也就只能用大量奴隶兵来充门面了。 李元轨的计划很简单，面对突骑施人直接用大唐甲骑具装一波流，后面跟着于阗、疏勒兵收尾。而葛逻禄人……他们识时务帮着打突骑施人的话，那就算了，不识时务的话，龟兹和焉耆的甲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这两人不多，但战斗力可不是这点葛逻禄人能够碰瓷的。 很快，达沃汗带领的大队突骑施骑兵掀起漫天烟尘，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叫声向着李元轨的后面扑过来了。 李元轨慢条斯理地将兜鍪戴好，踩着马镫上马后将面甲拉下，手里的马槊一指铺天盖地涌来的突骑施人轻蔑地道：“大唐的二郎们，让突骑施人知道，什么才叫做骑兵！杀！” “杀！杀！杀！”唐军将士们举槊高呼，然后在号角声中开始让马小步走了起来。 于阗、疏勒骑兵随在了唐军骑兵两侧靠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矢。 葛逻禄人见状，当即要跟上，却被白孝义派人阻止道：“元帅有令，我等负责押阵，听候号令出击。” 一听这命令，葛逻禄人就立即不动了，他们可是盼着唐人和突骑施人两败俱伤，李元轨这命令可是对了他们胃口。 葛逻禄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白孝义下了这命令后，就派人和龙忆安通了气。龟兹和焉耆的骑兵，都悄悄离葛逻禄人的战阵远了点，一个适合骑兵近距离快速突击的距离。 很快，唐军骑兵战马开始快步，接着慢慢提速到了小跑。当距离突骑施人只剩三百步的距离后，李元轨大喝道：“冲！” 随着激昂的冲锋号角声响起，唐军骑兵顿时将战马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两支巨大的箭头猛地撞在了一起。 突骑施人可怜的轻骑兵哪里撞得过大唐的甲骑具装，别说大唐的甲骑具装了，他们连扈从大唐甲骑具装后面的于阗、疏勒甲骑都撞不过。 生猛的大唐甲骑具装，在李元轨亲身率领突击下，直接将突骑施人的箭头给粉碎不说，还在突骑施人的骑阵中直接凿了一条血路出来。血路之上，数不清的人尸马尸倒在地上，几乎全是突骑施人的。 不过由于突骑施人多，在葛逻禄人的眼里，那就是唐军连带着于阗和疏勒的人马一下子陷进了突骑施人的包围里，大概率是冲不出来了。 葛逻禄叶护顿时大喜，机会来了！ 当即葛逻禄人就呼啸起来，喊着突骑施和葛逻禄一家…… 然后，龟兹和焉耆的甲骑告诉葛逻禄人，就你们这垃圾战斗力，也配临阵反水！ 龟兹和焉耆甲骑一个冲锋就将葛逻禄人的战阵给冲了个稀里哗啦。 要知道，葛逻禄人有战斗力的就那四百骑兵，那些奴隶步兵军械不全不说，还都基本没甲。而骑兵虽然有甲，但也不过是稍微处理的牛羊皮制作的，防御防御葛逻禄人的军械还是没有问题的，但防御龟兹和焉耆的刀枪，倒地立即睡死才是现实的。 半刻钟后，葛逻禄人要么成了尸体要么躺在血泊里呻吟要么四方逃窜。 制止了要去追击的龙忆安，白孝义喘着气道：“灭了突骑施人再说！” 略微整军后，龟兹和焉耆的甲骑也呐喊着向着突骑施人冲了过去。 第258章 灭突骑施(六) 达沃汗指挥着突骑施人苦苦抵挡。 大唐的甲骑具装，用他们强悍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告诉了达沃汗，什么叫做碾压！ 此时的唐军骑兵，将战马的一部分甲胄给卸了，只保留了护住颈项和前胸的。这样一来，战马的负重减轻了不少不说，冲锋的速度还提升了，还有力量可以多来几次冲锋！ 毕竟，大唐骑兵的战马，对体力的要求是很高的。 从突骑施人的战阵中再次杀出来，李元轨浑身上下连带着胯下战马都是猩红一片。 “痛快！痛快！”李元轨将面甲掀上去仰天大呼，然后从鞍袋里拿出水囊一番痛饮后将水囊掷在地上，“儿郎们，杀！” 感觉有点疲惫的唐军将士瞬间感觉疲惫消散无踪，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不仅唐军如此，跟着冲阵的于阗和疏勒骑兵也只感觉热血沸腾，战意冲宵！ “杀！” 看着再次锋矢阵突击过来的唐军骑兵，达沃汗看着乱糟糟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突骑施军阵，硬着头皮吼了一声：“杀！”然后藏在亲兵丛中，让扛着汗旗的亲卫打头冲了过去。 有着汗旗的指引，乱糟糟的突骑施人也乱糟糟的向着唐军骑兵冲了过去。 李元轨大喝一声，马槊探出，迅猛的刺入了一个突骑施人的胸膛，然后双臂发力，借着奔马之势将这个突骑施人甩了出去，顿时将好几个突骑施骑兵给砸翻马下。 马槊挥舞开来，李元轨一下子将七八个突骑施人击落马下，杀到了手持汗旗的达沃汗亲卫面前。 这个亲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杆长长的马槊就猛地刺了过来，他身上看起来很是可靠的链甲此时却很不可靠，被那马槊轻易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一槊击杀执旗将，夺旗在手，李元轨在亲卫的保护下再次大笑。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四大功，孤可是有夺旗之功了！ 将汗旗随手扔给身后一个亲卫，李元轨大喝道：“杀！” 见汗旗被唐军所夺，突骑施人的斗志迅速崩塌，虽然还没全军溃败，但也快差不多了。 汗旗所在，就是可汗所在！ 现在汗旗都落在唐人手里了，那么可汗呢？ 突骑施人全都人心惶惶，已经无心厮杀了，只想找到达沃汗在哪。 突骑施人不用找了，因为达沃汗已经死了。 达沃汗确实没有离汗旗太远，而且达沃汗也太高估自己亲卫的本事了。 在李元轨亲身突击夺旗后，达沃汗见势不妙想拨转战马逃跑。但是，混乱的突骑施人挡住了他逃跑的路。而且，唐军突击势头太猛了，达沃汗身边那精锐的亲兵面对大唐精骑表现的和其余突骑施人一样。 嗯，还是纸糊的。 然后，乱战之中达沃汗就被击落马下，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立功的。这乱军之中万马之下击落马下，后果是什么很清楚了。 短短的时间，达沃汗的血肉就和其余死去的突骑施人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了。 只是，因为达沃汗没和汗旗在一起，所以，突骑施人不知道达沃汗已经死了，唐军更是不知道，甚至连是谁干掉了达沃汗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呢？ 因为达沃汗在唐军第一波突击将突骑施人的战阵杀了个对穿后，就赶紧将自己那身华丽的服饰扔了，换了一身普通的突骑施骑兵的装束，而且只让汗旗指引，自己除了偶尔喊一下表示这个可汗没有逃跑外，是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然后，死了也无人知晓。 没有了指挥的突骑施人，汗旗被夺，再加上龟兹和焉耆解决了反水的葛逻禄人后也攻杀了过来，又支撑了片刻后终于全军大溃！ “一个不留！”满身血污的李元轨冷冷地道。 听了李元轨这命令，唐军将士们大喜，换了战马后就四处追杀逃窜的突骑施人。 这一通杀，一直杀到火烧云都快要没了，最后一支唐军骑兵才意犹未尽地回来了。 第二天，唐军清点战果，葛逻禄人就逃掉了十来个人，还有两百奴隶兵被俘。而达沃汗带的四万骑兵，被唐军斩首两万多人，至于还有多少是清点不出来的，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达沃汗也死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斩将的泼天大功是谁完成的。 逃掉的突骑施人约莫有两千多人。 但是，根据李元轨的估计，当达沃汗死了的消息传开后，周围的拔汗那等一票国家，就会立即扑上来，将突骑施人给吞食的干净。 没出李元轨的所料，半个月后，拔汗那代表河中一带小国派人来了。 不仅送来了臣服大唐的国书，还送来了一堆突骑施人贵族的脑袋，莫贺失利的脑袋也在其中。 李元轨笑了，很是开心地大笑。 虽然突骑施不是自己亲手全灭的，但如果没有自己带兵将达沃汗带领的突骑施精锐消灭殆尽，河中这些小国，可是做不到现在这成绩的。 自己，也算是有灭国的成就了。 碎叶城外，李元轨将韦着留了下来。 “显之，两千兵马加七千多奴隶，有信心守住这碎叶城吗？”修好的城墙上，李元轨看着外面的景色淡淡地道。 “回大都督，有！”韦着斩钉截铁地道。 “这碎叶城，恐怕将是大唐西边能实控的最远的地方了。”李元轨叹息道，“再远，就力有不逮了。显之，朝廷短时间应该不会在西域有什么大动作了，这里就靠你撑着了。 记住，屯垦是第一要务，其次是教化！” “末将明白！”韦着道。 “这仗之后，本王应该要卸任新疆大都督了。”李元轨有点儿唏嘘，“波斯一再求援，朝廷不会视而不见的。本王在新疆待了些许年，朝廷要支援波斯，十有八九会是本王前往。 显之，到时候本王可得还要仰仗你啊。” 韦着没有说话，只是叉手施了一礼。 李元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突骑施人解决了，也不知道陛下接下来，要解决谁？ 铁勒人，还是吐蕃人，还是川南呢？ 第259章 一点小小的交通革命 不出李元轨所料，当他的报捷文书送出去两个半后，一封加急的诏书也来到了轮台府。 接完诏书后，李元轨送走了天使，对着一旁的大都督府各级官员耸耸肩道：“果然，不出孤的所料，是诏孤回洛阳的。看样子，朝廷是要支援波斯了。 虔瓘， 你先暂时代理大都督府的职务，等孤回了洛阳后，会向朝廷举荐的。” 郭湛却是摇摇头道：“殿下，某的资历可是不够啊。” 李元轨拍了拍郭湛的肩膀道：“当初孤可是看重了你的才干，这才死皮赖脸地从苏尚书那将你要了过来。放心，陛下会同意的。” 很快，李元轨就将大都督府的事务交接好，幸运的是，这次李恪终于派来了新疆省的巡抚——房遗直。 李元轨对于房遗直来当新疆省巡抚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在太宗文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房遗直就已经做到了刑州刺史，并且政绩颇佳。可不是受了房玄龄的遗泽，是实打实的政绩颇佳。 李元轨算是看出来了，李恪在为贞观老臣的离开做准备了。 …… 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李元轨和传诏的天使一起回了洛阳。 “诶，坊墙都没有了啊！”进了洛阳城，李元轨很是不可置信道。 没等李元轨感叹几声，就被随行的禁军给抓着去两仪殿了。 听李元轨讲述了灭突骑施的经过，献上了河中一带西域各国的国书，李恪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王叔，你先回府去陪陪婶婶他们，其余的事过些天再说。”李恪道。 李元轨皱了皱眉头道：“情况很不好吗？” “近半国土沦丧，还能称好？”李恪摇摇头，对于波斯军队的战斗力很无语。 “那臣就先回去了，等朝廷的决断了。”李元轨施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四天后，大朝会。 这些天，李元轨也对朝廷的一些消息都清楚了。 五都的各部设置和朝廷所在没太多区别，就是没有六部尚书和三省长官。不是皇帝驻跸的都城，三省各设两名参知政事，六部也没有尚书，只有左右侍郎。 但运行方式都差不多，就是需要各部尚书和三省长官处理的政务，才会送到朝廷这里来。可以说，朝廷的政务处理压力大大减轻，各部尚书和三省长官都不用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头疼了。当然，也得考虑官员在地方盘根错节，所以五都留守就很重要了。 五都留守都是宗室和驸马担任。 就目前五都的效果来说，朝廷政务的处理效率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对地方的控制力也上升了不少。在加强地方控制力的同时，也分割了相权和皇权。目前来看，在削弱地方豪强、加强权力向集中但又不集中在几个人手上，都还算不错。 至于其中的隐患，看后续的运作吧。 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只能一步步摸索着走了。 除此之外，李恪还就勋官做了一个改革。什么改革呢？那就是针对爵位的改革。如果你孩子在三阶勋官上，六阶勋官下，而你的爵位又在侯爵上，那么就降爵一等承袭，伯、子、男三爵若后人拿不到三阶勋官，那么在你老后爵位就被朝廷收回。如果你孩子在六阶勋官上，则不管你是什么爵位，都是完整承袭，不用降爵。 李元轨咂咂嘴，陛下这是真的狠，原本看起来比较鸡肋的勋官，价值一下子上来了。 更关键的是，在李恪设计的官僚体系中，勋官是最难得的。就是民勋，都很难得到，因为朝廷不是所有工程都会开民间募款通道。到现在为止，也就洛阳到南阳的官道用了一次民间募款。 可以说，当时抠搜捐钱的商人，可是全都后悔了。 天下商人，能够拿出二三十万贯的人可不少，而洛阳到南阳的官道修缮，也不过才花了三十四万贯而已。 却让一个捐了一万贯的商人得到了个捐款第一，更让那些大商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商人愿意捐这么多钱，就是为了得个好名声去钱庄贷款容易点以及额度大一点。 现在好了，那个小商人赵兴不仅得到了一阶勋官，还成功从钱庄贷了足足十万贯的钱。现在人家已经不是商人了，而是工坊主，生意虽然还是不大，但每年扣掉还钱庄的钱和赋税后，还能挣个三四千贯左右，可比以前辛辛苦苦来回跑挣得多了。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勋官是有俸禄的，民勋也一样。虽然一阶勋官不多，也没什么权力，但也是朝廷颁发的官啊！因为吕不韦的事，历朝历代对于商人从政可是严防死守，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个。 在朝廷的眼里，商人就属于猪，必要的时候宰一口肥猪，不仅不会引起天下人的反感，甚至还会说杀得好。 许多商人已经回过味来了，朝廷不希望他们只是纯粹的低买高卖，而是希望他们多投资各种实业，比如开办各种工坊或者农场，从纯商人向工坊主转化。 但问题是，做实业很容易赔本的。低买高卖就不同了，要是运气好能囤积居奇一把，赚的可是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利润啊！ 李恪当然知道商人们心中所想，所以才迟迟不推动新的民间募款来搞大工程。 当然，大工程虽然没搞，但小工程这些年可是不断，主要是各地已有的水利翻修以及各地府县之间的官道修缮和建造。 除此以外，就是工部建造了一个大型自行车厂。 没错，大唐的工匠们不仅将自行车给研究出来了，连橡胶轮胎也弄出来了。不过，充气轮胎还不行，是实心橡胶轮胎。 虽然不是链条自行车而是齿轮传动自行车，但也不错了。 在李恪提供了思路后，现在大唐的充气轮胎的许多技术都已经解决了，只剩下了气门芯的技术还在攻克中。 目前大唐的自行车厂，主要建造的是三轮车。 而三轮车，正好满足广大农村的交通需求。 而且随着大唐工匠一再改良钢铁冶炼技术，自行车的车轮可不是木制车轮，而是和钢铁车轮，只不过形制还是照抄现在的木制车轮，还没发展到前世李恪那自行车的车轮样子出来。 大唐的交通运输行业，一场小小的革命已经开始了。 第260章 自行车的出现 三轮自行车的出现，让许多工坊主眼前一亮。 三轮自行车的运输量虽然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挽马货车，甚至比起人拉板车都差一点，但是它比人拉板车快啊。可以说，三轮自行车尤其适合短距离运输。 而对于许多工坊主来说，他们恰恰需要的就是这种短距离运输工具。 除了萧家这样已经发展起来的大工坊主能组织起自己的车队船队来销售产品，大量的中小工坊主还是本地销售为主，外销还是靠专业商人。 而本地销售的话，不管是牛车马车还是驴车，耗费都不低，毕竟牲畜出力的时候，是需要耗费精力喂养的，还得喂养精料。而且，牲畜不仅需要专业的人去喂养，还得有兽医伺候着。可现在的大唐，兽医是真比较少见。当然，有些地方兽医还是很多的，比如军营里。 虽然牲畜工坊不用的时候也可以出租到民间，但这些年民间牲畜饲养数量也上来了。尤其是驴子饲养的数量，那可是极其夸张。 相比较挽马和牛，农户更稀罕养驴。毕竟驴的个头小，需要的饲料也少，而且朝廷这些年对耕种器械一再改良。虽然驴子还是不能在南方的水田里耕田，但在北方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再加上驴皮是阿胶的原料，驴肉也是上好的佳肴。相比较牛马，驴子可以说在北方农村遍地开花。 不过，驴子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倔驴…… 但不管驴子再怎么好，终究是牲畜，对于工坊这种需要经常运输的行业来说，也就比牛马这种大型牲畜好一点。 三轮自行车可就不一样了。 人力驱动，只要有厚实的墩饼加上一碗油盐充足的大肉骨头汤…… 萧家可是计算过了，用三轮车自行车进行短距离货物运输，对比畜力车，一年的费用要节省一半。这样一来，畜力车可以专心用在中长距离运输上，真正发挥畜力车的长处。 对于民间也是同样如此，毕竟牲口饲养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顶得住的。但是，一辆三轮自行车，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的，尤其是随着钱庄开始向着各县铺开，百姓们也都知道了天下竟然还有利钱这么低的贷款。 唯独让吕慧很烦躁的是，纸币铺开的速度太慢了。到现在为止，纸币流通的范围才从李恪吴王时期的地盘，扩展到了整个长江下游还有淮南。 李恪倒是不意外，新事物嘛，人们都是需要慢慢接受的。 而且，印刷纸币用的特殊纸张的产量，也还支撑不起在大唐全面铺开纸币。更何况，还有许多地方都还是以物易物。就算货币经济发达的地方，都还有大量前朝铜钱和私钱流通。 不过让李恪感到高兴的是，私钱的流通力度已经越来越小了。不仅是朝廷铜钱铸造规模的上升，还在于现在流行的私钱太劣质了，让人们不愿意用了。 不提朝廷根基深厚的关陇地区，哪怕是河北，曾经一枚官造铜钱只能抵一枚半私钱，现在是一枚官造铜钱可以抵四五枚私钱了。 李元轨没有在洛阳待很久。 大唐在下定了决心要帮波斯后，就正式宣布成立波斯大都护府，霍王李元轨成为第一任大都护。至于这大都护的权力吗，除了没有靖难权力外，其余的就是照搬李恪吴王时期的模式了。 至于剩下的事，就是李元轨和波斯王子卑路斯去讨论了，朝廷给李元轨全权了。 除了这些事外，朝廷也有一些官员变动，岑文本进入贞兴六年后，身体越来越差了，已经主动申请致仕回乡了。李恪在挽留了一番后，传诏岑文本晋封太傅、襄王、上柱国，并赐银钱三万、锦缎三千匹。 岑文本的离开，让尚书左仆射的位置空了出来。 经过朝臣们的讨论后，由门下省参知政事于志宁担当尚书省左仆射。另外，李元轨就任波斯大都护，新疆大都督的位置空缺，就由李元轨举荐的郭湛由代理大都督转正。 而且，李元轨在波斯动作，也需要新疆支援。留一个熟悉李元轨的人，配合起来也很容易。 另外让李恪欣喜的是，原来病重的阿史那社尔，身子竟然奇迹般好转。因此，李恪便任命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大都督府大都督。原大都督薛礼入京进入三军大都督府，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可以说，李恪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对铁勒的战事了。 各路将领人选都有了，薛礼、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程务挺就是用来砍铁勒人的五把钢刀！ 现在要等的，就是铁勒人作死了。 …… 长孙诠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商队和铁勒人交易，嗯，这次很不错，又换了大量的草药和毛皮，还有不少的牛角。 铁勒人也很满意，这次来的唐人商队，绢布质量很好，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也很舒服，比起一直穿皮袍子可是好多了。还有大量的粮食和盐，甚至各种铁器也不少，尤其是铁锅和铁壶，很得普通铁勒人的喜欢。 双方都很满意，整个部落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入夜了，长孙诠的帐篷里来了一个人。 “我们已经快忍不了了，请问大唐何时动手？”仆固均问道。 “你们的那个可汗目前还是很恭顺，朝廷师出无名。”长孙诠答道。 “唉，现在各部都有点顶不住了。”仆固均开口道，“去年草原大白灾，如果不是大唐……” “问题是支持你们那可汗的铁勒部落还是不少的。”长孙诠也很头疼。 仆固均沉默了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地图递过来道：“这是各部越冬时的所在，如果大唐天兵再不动手，且今年再来一次白灾的话，我们可就要被这个可汗给连皮带骨吞掉了！” 长孙诠接过来放进怀里道：“你们做好准备，我可以给你一个消息，那就是朝廷已经在准备兵马了，你们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 仆固均大喜，可算是有点眉目，当即施了一礼就离开了。 第261章 大戏一场 铁勒王庭，乌骨坐在汗帐里，看着眼前的几个吐蕃人沉默不语。 禄东赞也是沉默不语。 从吐蕃到铁勒，禄东赞只觉得一路上堪称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自己收买的这些吐谷浑人绝对可靠，自己真的要被路上巡逻的唐军给砍死了。 禄东赞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所谓可靠的吐谷浑人，实际上是唐军渗入吐蕃境内的探子。 禄东赞以为的九死一生来铁勒的路，其实是苏烈导演的一场戏。 没错，是苏烈导演的一场戏。 禄东赞面对苏烈的那次大败，直接导致禄东赞的在吐蕃的威望堪称断崖式下跌。最让禄东赞心寒的是，就在他回逻些不久，弃宗弄赞终于撑不住了撒手人寰，赞普位由弃宗弄赞的孙子芒松芒赞继承。 虽然弃宗弄赞遗言禄东赞辅政，但是，因为禄东赞威望大跌，许多贵族已经是面服心不服的状态了。再加上，唐军的堡垒政策还在继续步步推进，不仅已经做到了唐人青海省的全面控制，一些前沿堡垒已经开始进入吐蕃控制地域了！ 问题就在于，禄东赞那场大败可不是士兵伤亡惨重，将领也是伤亡惨重！ 面对唐人的堡垒，吐蕃人已经到了宁可后脑勺挂狐狸尾巴，都不愿意去面对的地步了。 那真是毫无意义地送死。 这种情形下，禄东赞不得不四处寻找盟友。 首先就是川南少数民族。 川南少数民族表示，做生意可以，和大唐开战免谈。毕竟，川东葛寮蛮的下场是什么样，他们是看到了的。 贵州省平葛寮蛮一战，大唐杀鸡儆猴很到位。 要知道，那么多山旮旯，唐人都将葛寮蛮给灭了。川南地形虽然也不好，但和贵州那边比也只是个平级的份。大唐能灭掉葛寮蛮，搞定川南也是可以的，就看大唐愿不愿意下这个心思了。 搞定了葛寮蛮后，当时李恪是打算一鼓作气搞定川南的。但好死不活的，突骑施来给大唐上眼药了，然后波斯又来求援了。 再加上河北平叛一堆后续事务也都还没处理完，李恪就只好放下对川南动兵的心思。 云贵川、云贵川，现在朝廷控制力比较强的，其实也就是川北和川中，川西、川东、川南……川东也就三峡那片控制力度还行，毕竟那里是重要的出入川通道。 就像狄仁杰的父亲狄知逊就在夔州干了好长时间的长史，直到李恪登基后，才回到了长安成了太子李琨的老师。 嗯，算是养老了。毕竟这么多年在夔州那边待下来，狄知逊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了。 长安的清贵职位，基本上都塞满了人，这些位置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权力，但用来休闲养老很不错，尤其是一些官位还很是唬人。 这些官位很多都是萧家的人。 当年李恪就藩，江南八州可是许多地方都缺官，除了少数是李恪在江南考察的寒门子弟以及天下招募令募集来的充当外，大部分都是萧家子弟当官的。 这些进入官场的萧家子弟，除了少部分公私不分被李恪贬成了庶人外，大部分还是兢兢业业的。一些有才干的，已经做到了地方上的四五品官了。才干不高年纪又上来了的，李恪干脆就将西京长安的清贵官职给了他们。 相比较南京的情况，西京这边的富足更适合他们养老。 外戚只有一个萧家并不是保险的，虽然萧家在李恪的手里很识时务，但不代表一家独大是好事。外戚嘛，多几个强大的外戚家族让他们自己互相制衡也不错。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利益。 家天下、家天下，宇文家被杨坚怎么按照族谱砍人的教训，可是很清楚的。 外戚必须得有，外戚和宗室这两力量，是皇室对抗世家和世家的替代者士大夫集团的天然盟友。 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别指望搞什么超前点的生产关系了，毕竟现在的大唐，连商业化社会都不是。 世家的庄园和附属工商经济、自耕农的小农经济、官方的大农场大工坊生产经济、民间自发的作坊生产……在李恪手下神奇地共存着。 也不知道后人看李恪时期的社会经济，都不知道该做个什么样的评价。 反正，李恪自己都看着很难绷。 哦，偏远了。 川南那边找不到盟友，西域那边更是别提，大唐刚灭了突骑施，威风正盛，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别跳。 没得办法的禄东赞，只能将目光看向了大漠。 由于吐蕃商人可以说出不了吐蕃，禄东赞只能通过收买吐谷浑人来获得漠南的消息。 禄东赞不知道的是，能够被他收买的吐谷浑人都是大唐的探子。因为真正的吐谷浑人已经没有了，只有在大唐户籍上的唐人。 那些说着吐谷浑语言放牧牛马的吐谷浑人，都是苏烈安排的密探，就等着有人来收买了。 然后禄东赞上门了。 再然后，禄东赞“九死一生”的到了漠南，还很轻松地找到了铁勒王庭。 能不轻松么，苏烈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一送到洛阳，就得到了长孙涣的大力支持，李恪也迅速同意。只能说，陪着禄东赞演戏的大唐探子们真的辛苦了，尤其是那些要装死的演员们。 可是，禄东赞不知道，铁勒可汗乌骨更不知道。 禄东赞更不知道的是，长孙诠就在不远处做生意呢，还和仆固部正在勾勾搭搭。 “可汗，吐蕃连年恭顺，欲求娶大唐公主结为翁婿之国，但换来的是什么？”禄东赞还在蛊惑着乌骨，“铁勒现在就在漠南，距离长安可是只有咫尺之遥，大唐焉能不对可汗疑心？尤其是，可汗的位置，唐皇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诏承认啊？” 没错，这是乌骨最揪心的事。那就是，大唐下了诏书任命了乌骨为漠北都督府都督，却一直没有承认乌骨的可汗身份。靠着自己部落的强大实力，乌骨虽然让铁勒诸部承认了自己当可汗，但没有大唐的诏书，实在是不保险啊。 尤其是一些实力强大的部落，比如回纥、仆固、同罗。 第262章 头疼的孩子和后宫 思前想后，再加上禄东赞的劝说以及许下各种美好愿景，乌骨心动了。 但是，大唐的强悍还是让乌骨难以下决心，毕竟漠南那些反叛突厥贵族的下场是什么，乌骨可是很清楚的。这个新唐皇，真的太不好说话了。 李恪表示，其实他很好说话的，交出你们的奴隶什么的，变成真正的唐人，那是相当好说话啊。 “只要吐蕃出兵攻入大唐河西之地，我铁勒必发兵大唐河套！”乌骨道。 禄东赞脸色不变，但心头却是苦笑不已。要是吐蕃能攻入大唐河西之地，他禄东赞又何必下高原历经九死一生来这铁勒。 但是，气势是不能丢的。 禄东赞昂声道：“这是自然。” 乌骨心中一喜，暗道：“这可太好了，吐蕃人只要大规模出兵河西，那么唐人在漠南的兵力势必会调走。到时候我铁勒大军出动，河套阴山之地，岂不是会尽在我的手中。到时候，铁勒就能掌控漠南漠北，建立真正的大铁勒汗国！ 说不定，还能南下中原呢！” 可怜的乌骨，因为李恪对铁勒的消息封锁，压根就不知道吐蕃现在的境况有多惨。 现在的吐蕃，别说攻入河西了，连下高原都不可能。 尤其是随着怀远府铁索桥的成功，大唐现在可不止是在大江大河上修建铁索桥，大渡河上也开始做修建铁索桥上的准备了。 大渡河上的铁索桥一旦成功，大小金川对于大唐而言，就不再是天堑难克之地了。 禄东赞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 李世民时期吐蕃就够不好过了，换了李恪后，没想到是更不好过。更关键的是，李恪要灭吐蕃，将吐蕃之地纳入大唐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一个对土地极度渴求的帝王，只要那块土地他有把握实控，就绝对会来吞下！ …… 此时的李恪正在干嘛呢？ 李恪正在视察大唐的第一条沥青公路呢。 大唐对于石脂水的渴求，不仅在于从大食的大量进口，也还在于对本土石脂水的大量开发。 哦，现在该叫石油了，因为李恪重新命名了。 这时候，延安府的石油就得到大规模的开发了。 和大食石油对比，延安府的石油明显品质不是太好。但经过粗粗提炼后，除了汽油柴油煤油这三玩意外，还提炼出了重油、沥青和石蜡。 汽油煤油柴油这三的混合物大唐暂时没能力搞出分馏工艺，军队中用来当火油弹和引火用，民间用来作灯油。石蜡就更不用说了，大唐现在的蜡烛，价钱终于从五百钱一根下降到八十钱一根了。 没错，大唐的蜡烛，一直属于奢侈品范畴。李恪在江南搞出了蜡虫饲养技术，在登基后还在多地推广，但都没能将蜡烛的本钱降下来多少。 直到延安府的石油大量出产石蜡后，蜡烛的成本才显着下降。 倒是灯油，因为石油的开发，价钱下降极快，现在灯油的价格是八文钱一升。而且，大唐的工匠们用玻璃开发出了玻璃油灯。 除了油灯和蜡烛外，大唐还有松脂灯。就是割开松树的树皮后，待松脂流出凝固后，再收集进一步加工做成。 沥青马路的好处不用多说，起码下雨天不用担心泥泞这一点，就值得大书特书了。 现在的夯土马路不管修筑的时候多么用心，都顶不住长久的风雨冲刷。 至于重油…… 大部分在钢铁工坊里当燃料，工匠们反应很好用。 煤炭工业也在蓬勃发展，只不过，煤炭工业的后续开发没搞出来，因为前世的李恪也不清楚煤化工是怎么一回事。懂一点石油化工是因为前世李恪去海外弄农业技术的时候，在几个gold大户待过，但也只是懂一点最初级的蒸馏而已，至于分馏什么的，李恪表示请去找专业石化人员。 沥青除了用来铺路外，用来刷海船也很好，尤其是在密封性上。 看了沥青路，李恪溜溜达达到了东宫。 刚进门，李恪的鼻子就要气歪了，只见二儿子李玮骑着一辆三轮车正在东宫的院子里横冲直撞。 李玮正骑在兴头上，突然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太妙，一拉刹车停住往大门那看去。不看还好，一看李玮亡魂大冒，立即跳下三轮车，三蹦两蹦如同兔子一样消失无踪了。 李恪扶额。 自己眼下的这三儿子，大儿子李仁已经杀疯了，满脑子只想当大唐的霍骠姚。二儿子玩疯了，妥妥的纨绔宗室子弟的底子。三儿子李琨倒是还好，但李恪敢打赌，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三儿子李琨，妥妥的就是个黑芝麻汤圆。 是个什么样的黑芝麻汤圆呢，就是笑眯眯地在你面前挖个坑请你跳。关键是不跳还不行，跳了坑大不了是个活埋，还能有个全尸；不跳的话，尸体会变成多少块就不知道了。 但是吧，这个性格还真挺适合当皇帝的。 玩阳谋的黑芝麻汤圆啊，可比玩阴谋的黑芝麻汤圆更难对付。 算了，三个儿子都有自己的主见，李恪握住大方向别让他们走歪就行了。不过从孩子们的情形来看，嗯，一个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李恪想到自己的后宫又头疼起来。 没错，李恪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结束了，后宫里一下子多了六个女人。 京兆韦家一个，河东王家、薛家一个，清河崔家一个，淮阳谢氏一个，长城徐氏一个。 李恪其实有点无语的，因为这最后的长城徐氏…… 进来的这位徐才人，和父亲太宗皇帝后宫里的徐贤妃是同一家族，和徐贤妃还是姐妹关系。如果只是族亲也就罢了，关键是嫡亲…… 李恪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贤妃在父亲太宗文皇帝去后不久，也哀慕成疾病逝了，那时还是李治在位，追封的贤妃。 从后宫来看，关陇为主，其次江南，河北倒霉催的只有一个。本来河北可能是一个都进不了的，但是清河崔突然开窍了，通过程知节献了一批书。 投之以桃，当然得报之以李了。 第263章 粮食多的苦恼 见识了沥青路后，第二天朝会上当即就有朝臣开言希望大建沥青路，然后，工部表示无能为力。 钱不是问题，沥青的产量是个大问题。更何况，沥青的最大用户是各种船只，修路还排不上号。 况且，这个时候的修沥青路的技术，在李恪看来，比前世最低等级的那种沥青路都还要差。修修城内的道路就得了，修城外的道路…… 等水泥弄出来再谈。 而且，就现在的沥青技术，也就适合修秦岭淮河以北的地方，秦岭淮河以南的地方，现在这沥青顶不住夏天的高温。虽然大唐的南方夏天的高温还是比不上巴拉特那么极端，但是吧，也不是很低。 反正，热起来蜡烛都是能热弯了腰的。 简单来说就是，修修城市内的路还行，城外的道路，目前来看是洗洗睡吧。 至于沥青路伤不伤马蹄子，嗯，李恪想了想前世上网看到有人骑马在高速路上狂奔，也不是很确定沥青路伤不伤马蹄子。但是吧，城里的马的行进速度就那样，而且城里能够疾驰的马也就是八百里加急那种战报。 再说了，皇宫里的石板路那些快马跑起来都没什么大问题，沥青路应该问题也不是很大。 很快，众臣又聊到了人口的问题上。 目前大唐的情况是，北方的人口很密集了，但南方的人口很凄惨。但问题是，水土不服又是个大问题，贸然进行人口迁徙，是真的容易出事的。 讨论了许久，大伙得出了几个可行的建议。 河北的人口向辽东辽西移民，淮南的人口向江南移民，江南的人口向福建、江西移民，湖北的人口向湖南贵州移民，关陇河东向河套移民。 这种移民方法，因为距离比较短，水土不服的症状轻微甚至不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同样还是距离短，人们对于移民的抗拒情绪比较低。 除了人口迁徙外，朝臣们现在看着钱粮也很头疼。 根据户部的估算，大唐每年收获的粮食，养活八千万人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还只是估算纯粹只吃粮食别的不吃的情况下。如果算上各种蔬菜肉类等副食产品，大唐的粮食养活一万万人已经问题不是很大了，尤其是大唐现在渔业极其发达。老百姓现在也许天天吃不上猪肉，但天天吃上鱼肉还是没大问题，当然，新鲜鱼肉还是做不到，但咸鱼、鱼干还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大唐需要将大量的粮食找到消耗的地方，需要在其余地方开辟粮食市场。 要不然的话，再过个一两年，朝廷的所有官仓都会面临爆仓的情况。 当然，大唐已经开辟了一个海外粮食出口市场，就是东瀛和武藏两国。但是这两国加起来才六百万人，更何况他们本土也出产粮食。 新疆省那点人口，也消耗不了大唐太多的粮食。 至于南海…… 这里是产粮大户，这里的国家是巴不得给大唐出口粮食，哪里还需要进口大唐的粮食啊！ 至于酿酒什么的…… 台湾的木薯酒的产量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还有新疆和波斯的葡萄酒，以至于大唐的酿酒需要的粮食消耗量暂时别指望能上去。 哦，对了，户部计算的那个大唐现在的粮食能够养活的人口数量，是排除了大唐官方马场里饲养的各类牲畜需要消耗的粮食数量的。 李恪只能感叹，自己在农业上的投入真的不是盖的，自己在江南的时候，将前世自己所学和现在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再加上李恪登基后，就没放松过在良种培育上的投资。 尤其是，堆肥方法的普及。 现在大唐搞农业的，就算不弄牲畜粪便，也会去山林里打扫各种枯枝败叶进行堆肥。当然，这也和李恪登基后大力普及煤炭有很大的关系。除此以外，李恪借着靖难战争带来的威势，将大量的山林池泽都收归了朝廷所有，然后放开给了百姓。 另外，青海省盐湖的开发，除了获得食盐和天然碱外，还得到了大量的钾盐。 再加上从海岛上弄到的鸟粪石。 可以说，农业生产需求量最大的氮磷钾三肥，大唐算是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这也保证了大唐粮食的高产。 江南水稻，一些地方水稻亩产开始出现五百斤的产量了。除此以外，玉米的育种也出现了喜人的趋势，那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玉米出现变异了，长出了类似李恪前世的那种玉米棒子。不过，长度没有那么长，大概只有一半长。 但是，这也很是喜人了。 用那变异的玉米棒的玉米粒进行育种后，玉米的亩产到了五百多斤，而且适合在辽东那边种。 可以说，大唐现在的整个粮食产业都是让人很开心的。 就是怎么将粮食卖出去让人很头疼。 所以，现在除了鼓励人们生育外，就是要弄人进大唐了。那些外族人口，就算是百万级别的人口进大唐，三代人之后，他们的血脉就会被稀释的啥都剩不下来。 别看大唐对于周围少数民族蛮族胡族的叫，但记住，能被大唐有资格称胡族蛮族的，得问华夏老祖宗们干得好事去。 东夷南蛮北狄西戎表示，真当我们愿意被这么称呼啊。本来大家都是诸夏的一员，结果你们占据黄河那块地的强大起来了，都不问我们的意愿，直接拎着刀戈剑戟就砍过来了，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好不容易挨过了春秋战国，结果被始皇帝一锅烩了。 好不容易逃过始皇帝了，又来了个汉武帝，后面更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汉土。 祖宗都差不多就那么几个人出来的，结果你们强了就称华夏，我们却被称蛮胡，找谁说理去啊。 谁没有个一统寰宇的心了。 所以，能被大唐称为蛮胡的，大唐可能还当个自己人看。连蛮胡都不称的，大唐别说当自己人看了，当不当人看都不一定。 现在大唐已经有朝臣暗地里上书问什么时候对百济和新罗动手了。 理由吗？ 恢复大汉故土、布大唐之威于四方、推行圣人教化…… 嗯，反正理由很充分，绝对不是为了人口和给粮食找市场。 第264章 血战大渡桥(一) 大渡河，大渡桥。 如果李恪在这儿的话，会发现这大渡桥修建的，和李恪前世旅游时见过的泸定桥堪称一模一样。 唐璿带着三千兵马驻扎在桥头，桥对面是吐蕃军的军阵。 大渡桥在一个半月前修建完成后，吐蕃军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前来攻打。但是，唐军的技术优势加上将士的素质优势，杀得吐蕃军一次次血流成河。 大小战斗十五次，吐蕃军在这附近丢了接近四万条人命，但就是不放弃。 唐璿是第五个轮换过来的将领了。 唐璿都纳闷了，吐蕃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人，每次一来就是一大片，吐蕃难道不缺人？ 吐蕃哪里不缺人，但是吐蕃的产出已经难以养活那么多的人口了。 李世民时期唐蕃古道就已经被切断了，但因为大唐对川南控制力弱，吐蕃还能通过西南茶马古道获得自己想要的。但是李恪登基后，通过对川东葛寮蛮用兵，震慑了川南各族，吐蕃从西南茶马古道获得的物资大为减少。 虽然西南茶马古道对于吐蕃还没有完全断绝，但大渡桥的修建，让吐蕃人意识到，李恪是真的要全面封锁死吐蕃了。 当然，吐蕃也不是没考虑过出路，比如借道泥婆罗征伐天竺。但问题是，吐蕃要想获得出路，还是得从大唐这里获得出路。 毕竟，大唐这里方便多了。 征伐天竺光是翻越那巍巍雪山…… 还是讨论大唐吧。 在大渡桥修建完成后，吐蕃将大渡桥当成了突入川东的突破口。毕竟相比其余地方要渡河相比，这可是现成的铁索桥啊。 要知道，吐蕃每次出兵川东，被唐军总是抓住机会半渡而击，经常两三百唐军守个渡口就能让几千吐蕃勇士饮恨冰冷的江水中。好不容易靠着人数过了河，唐军大部队又压了过来，然后吐蕃军队只要一个支援不及时，渡过河的部队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 唐军都从对岸撤回来了，与其在对岸和吐蕃人拼杀，不如将吐蕃人放到桥上，让唐军的远程火力优势能够得到极大的发挥。 唐璿眯了眯眼睛，将望远镜拿了起来，继续观察对面吐蕃人的情况。 “休璟兄，午饭我给你送来了。”罗磊拎着一个食盒过来道。 看着自己这个副手，唐璿笑道：“三石，渡口那边是什么情况？” 罗磊眺望了一下道：“没有烽烟，平安无事。再说了，那边都不归我们管，休璟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唐璿笑笑，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饭菜吃了起来。 看着唐璿吃完，罗磊收拾好后道：“我说休璟，你有必要站在这个偏的地方……” 没等罗磊说完，唐璿将望远镜放下，同时往下面跑去道：“吐蕃人动了！” 罗磊一惊，也赶紧往下面跑去。 “敌袭！”一到下面，唐璿就吼道。 很快，沉闷的鼓声就响了起来。 刚吃过午饭很是安静的唐军营房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整备好了的唐军将士迅速冲出屋子，向着桥头阵地奔去。 就在唐军将士在阵地上布防好的那一刻，吐蕃人也来到对面桥头了。 经过和吐蕃人的多次战争，川西唐军的远程配置是弓弩燧发枪皆有，弓负责远距离抛射，臂张弩负责中距离攒射，燧发枪负责近距离击杀。反正吐蕃人的铠甲技术不咋滴，这种配置还能极大节省火药。 当然，不是唐军火药不富裕，而是川西唐军将领经过和吐蕃人多次交战后，这种配置在川西这破地形能对吐蕃人的远程杀伤达到最优解。 弓射速最快，臂张弩其次，燧发枪最慢。 要是这里地形再好点，多段排枪齐射法就好用了。 还是燧发枪装填速度慢了。 杰布阴沉着脸看着桥头已经布防好的唐军，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吐蕃勇士，才能攻破对面唐人的阵地。 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杰布大手一挥，后面的传令兵会意，吹响了进攻的牛角号。 吐蕃人列好阵势，顶着牛皮大盾缓缓向前。 “咻咻咻”的声音中，唐军弓手率先发威。 “砰砰”的声音中，不少唐军箭矢被吐蕃人的牛皮盾给弹开。但是，牛皮盾护不住所有的吐蕃人，不时有吐蕃人被羽箭命中栽倒在地，然后被自己人毫不留情地踹进了奔腾的大渡河中。 接着，唐军臂张弩发威了，但是，用上了破甲箭的臂张弩，竟然也射不穿吐蕃人的牛皮大盾！ 唐璿放下望远镜，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吐蕃人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罗磊也点点头道：“是啊，这些牛皮盾，十有八九是起码三张牛皮缝制而成的。不然的话，咱们的弓弩在这个距离，不会射不穿！” 看看吐蕃人逼近到了二十步的距离，唐璿才厉声喝道：“放！” 准备良久的唐军燧枪兵猛地扣下扳机，然后看都不看前面是什么战果，直接转身将空枪交给后面的战友，然后从他们的手里接过已经装好了弹药的枪支。 一排排齐射从桥头正面的唐军燧枪兵阵地不断打出。 厚实的牛皮盾挡住了弓弩的破甲箭，却挡不住火枪射出的铁弹。 就是因为考虑到甲胄，唐军火枪兵一直用的都是铁弹，哪怕铅弹气密性再好都不用。相比铅弹，铁弹的破甲能力更强，当然，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用铁弹就会极大缩短枪管寿命。 吐蕃人的前排盾兵顿时排排倒下。 倒下的吐蕃人的尸体拦住了后续吐蕃兵的脚步，然后没有足够盾牌防护的他们，遭到了唐军弓弩手的无情攒射。 数不清的吐蕃人如同下饺子一样从大渡桥上跌落了下去。 但是，吐蕃人的狂性也发了，怒吼着向着唐军阵地狂冲。 唐军燧枪兵后退，然后往桥头两侧阵地重新列阵，而桥头正面阵地，唐军步兵挺起了长槊！ 吐蕃人的疯狂被唐军步兵的长槊给刺得粉碎！ 与此同时，在两侧阵地重新列好了阵的唐军燧枪兵，再次打出一波波齐射！ 第265章 血战大渡桥(二) 三天，整整三天，吐蕃人悍不畏死的从大渡桥对着唐军发起了一次次的进攻。 当然，吐蕃军队不止是大渡桥一个方向发起进攻，大渡河一线所有可以登陆的浅滩，吐蕃人全都发起了进攻。 这也就意味着，唐璿的这支唐军，短时间内是得不到任何援军的。 “吐蕃人这是疯了吗？”罗磊很是无奈地吐槽道。 唐璿倒是看得明白，大渡桥的修建，唐军进入横断山区就有了一条稳固的补给线路。这座铁索桥带来的便利，可不是那些渡口能够相比的。 川西别的不多，山高林密，鬼知道这些高山密林里能藏多少人。 …… 就在唐璿带兵在大渡河阻击疯狂的吐蕃军队的时候，成都，益州大都督府，王方翼和裴行俭两人正看着四川的沙盘。 因为漠南暂时恭顺，李恪就将王方翼派到了成都，协助裴行俭攻略川南川西。具体怎么打李恪完全放手，只是批了五万大军的名额，两人选什么地方也由他们自己去商量。 至于后勤什么的，向兵部报备就行了。 总之就一个字：赢！ 两人还在讨论谁去川西谁去川南，好家伙，大渡河一线凡是能过河的地方，全都开战了。 仔细看了各地边军送来的情报，裴行俭又看看沙盘道：“吐蕃人至少动用了十五万兵马，要不然不会又这种声势！” “吐蕃人的粮食，还能支撑十五万军队的出征吗？”王方翼有点奇怪道。 “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裴行俭道，“更何况，如果不出来打仗，这十几万人搞不好就是活活饿死。与其让他们饿死，不如战死算了。万一打穿了大唐的防线，吐蕃人还能赚一笔。 要知道，随着朝廷威势越来越强，西南蛮族也不怎么敢和吐蕃人大规模做生意了。” 王方翼道：“川西你熟，三万大军如何？” 裴行俭点点头道：“仲翔，川南两万够吗？” “绰绰有余了。”王方翼笑道，“毕竟陛下只要我们打赢，其余的都不做要求。川西的话，估计大渡桥最为艰险，吐蕃人绝对会将重兵押在大渡桥上。” “这我明白。”裴行俭点头，“朝廷能在大渡水上修一座铁索桥，那么川西对于朝廷就不再是天堑。这个道理，我们懂，吐蕃人更懂！ 以前朝廷攻打吐蕃只能走青海那条古道，现在，川西也行了。吐蕃人口不丰，守一条路没问题，守两条路就力不从心了。 对了，我听说朝廷想要收拾漠南铁勒了，仲翔，你在西京待了那么久，有什么消息没有？” “我们赶不上的。”王方翼摆摆手，“那是薛礼、程务挺他们的事，十有八九，晋阳长公主殿下都会请缨出征。那时，有的是陛下头疼的。 不过，我更担心陛下会亲征！” “是啊。”裴行俭有点儿愁眉不展，“太宗文皇帝时期，陛下可是做梦都想当大唐的霍骠姚，可是阵斩过占王的，冲阵连薛礼那狠人都拉不住的啊。” 王方翼若有所思道：“陛下的武艺对比仁贵如何？” “斗将陛下不如薛礼，骑射薛礼略逊于陛下，冲阵，两人差不多吧。”裴行俭答道，“反正，咱们两个的武艺在陛下面前不够看的。” “说的也是。”王方翼点头，“明天大军就能集结完毕，救兵如救火，就别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好。” 第二天一大早，早饭吃完略微休息后，王方翼和裴行俭一个往西一个往南就分开了。 …… 大渡桥上，唐璿单人持槊立在桥头，他的面前，是一堆吐蕃人的尸体。 唐璿整个人和从血缸里捞出来没有区别，人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吐蕃人是真的疯了，几乎是日夜不停攻打。 因为桥头阵地不宽，唐军将士倒是也能轮换着来，但这些天下来，唐军将士也累的可以了。 杰布看着桥头那个唐人将领，脸上的横肉一阵阵地抽搐。 八万大军，到现在已经死伤两万多了。 可到现在，还是攻不破唐人的阵地！ 不到四十丈长度的大渡桥，吐蕃人每过一丈的距离，都要倒下十多个人才能接近唐人的战阵。 然后，在唐人的战阵面前死伤枕藉。 见吐蕃人退去，唐璿松了一口气，也退了回来。 卸了甲胄，唐璿接过亲兵烤好的鱼干放进嘴里，眯着眼睛看着对岸。 阵地上，休息的唐军将士也抓紧吃喝补充体力。 “火枪只剩二十杆还能用了。”罗磊端过来一碗加了糖的白粥，“其余的都给炸膛了，用得太狠了。” 大唐一个燧枪兵是配五根备用枪管的，唐璿这三千人可是有一千人的燧枪兵，几天打下来，燧发枪只剩二十杆还能用，可见打得有多激烈了。 大唐目前出产的燧发枪，枪膛用铅弹大概是三百发的寿命，用铁弹的话，枪管寿命在五十发到一百二十发之间来回游荡。碰上运气特别不好的，可能二十来发枪管就报废了。 哦，这是连续射击不保养的情况下的数据。 如果认真保养每次只打个十多发的话，寿命还是不错的。 才歇息了一会儿，只听对面号角声阵阵，很显然，吐蕃军又要再次进攻了。 桥头的吐蕃人尸体已经被唐军给清理掉了，唐军还是将就入土为安的，不远处早挖了好些大坑，一个大坑里埋个两三百尸体不是问题。 不过唐军也只能收拾桥头这一点的，桥上的尸体，基本上都是丢入大渡河的命。 也不知道大渡河的下游那些浅滩，会不会被这些尸体给堵住。 或许说，已经堵住了。 因为凡是浅滩的地方，基本都是吐蕃人的渡河点，也都是唐军边军重点布防地区，都不用上游冲下来的尸体了，吐蕃人为了渡河被唐军远程火力击杀在浅滩上的尸体，已经快将河道给堵了。 看着再次呐喊着冲过来的吐蕃人，唐璿只能说吐蕃人疯了。 按照以前的经验，吐蕃人死个一两万就会退军了，可现在这架势，吐蕃人是真的不得到大渡桥不罢休！ 第266章 血战大渡桥(三) 唐璿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天了，只知道自己这个边军营房库房里囤积的二十万箭矢已经全射光了，火枪也全都打报废了。 如果不是担心火炮和手榴弹对铁索有危害，他们这里还会配备火炮和手榴弹的。 毕竟，在这地方修一座铁索桥太难了。 可以说，他们这三千人，现在只能靠横刀长槊守卫桥头了。 “大唐的儿郎们，你们怕不怕？”唐璿持槊立在桥头，看着满脸疲惫的将士们吼道。 “不怕！不怕！不怕！”将士们持槊顿地大呼道。 罗磊笑道：“校尉，咱们这些天，杀得吐蕃人没有四万也有三万了，是咱们的十倍有余了，早就够本了。现在，有点不甘心的是，不知道咱们在死完之前，朝廷的援军能不能赶到。” “所以，在朝廷的援军到来之前，咱们绝不能全死完！”唐璿吼道，“某站在最前头，吐蕃人不退，某绝不后退一步。” “杀！杀！杀！” 吐蕃人持着盾牌小心翼翼前进，一直走了一半，才发现今天没有一根箭矢飞过来，当然，火枪的轰鸣声早两天就没有了。 又走了十来步的距离，见唐人全都是持槊站在桥头，吐蕃人大喜，扔了牛皮盾牌呐喊着冲了过去。 长槊突刺，收回，再次刺出！ 锋利的槊锋轻易的刺穿了吐蕃人身上皮革、竹木制成的甲胄，洞穿了他们的皮肉，甚至破断了他们的肋骨，然后再猛地抽出，带出一溜挥洒的鲜血，也带走了他们浑身的力气，最后将他们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吐蕃人彻底疯狂了。 因为唐人没有弓弩了，也没有那喷火的怪物了，他们不用在过桥的时候死伤惨重才能攻到唐人防守的桥头了。 吐蕃人猩红着眼睛，挥舞着刀槊，哪怕是桥头吐蕃人的尸体堆成了山，他们也是爬过去，继续扑向唐军。 唐军终于后退了。 不是唐军撑不住，而是吐蕃人的尸体堆太高了，唐军被吐蕃人的尸体逼得不得不后退。 即使后退，唐军长槊仍然不停地刺出收回，让一个个吐蕃人倒在了唐军阵前。 很快，吐蕃人靠着人多硬生生将唐军给逼出了桥头。 杰布见状大喜，催动大军疯狂过桥！ 也不知道厮杀了多久，一个唐军士兵终于撑不住了，然后手里的长槊慢了一慢。就这一慢，两个吐蕃人的环首刀就砍了过来。 不过，因为甲胄坚实，吐蕃人的环首刀没能劈开唐军的铠甲。 这个精疲力尽的唐军士兵猛地将长槊一横，怒吼一声，然后向着吐蕃人冲了过去。没等吐蕃人反应过来，一杆长槊压得三个吐蕃人不住后退。 吐蕃人恐惧了，后面、后面就是大渡河！ 吐蕃人拎起环首刀疯狂劈砍这个唐军士兵，可惜他们的环首刀压根奈何不了唐军的甲胄。 “啊~~”的惊叫声中，三个吐蕃人手舞足蹈地从河岸边跌落了下去，跌进了咆哮的大渡河中。 这个力竭的唐军士兵也缓缓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唐军见状，也都纷纷横槊向前推去。唐军虽然疲累，但一个个体格健壮且吃饱喝足，短时间爆发的力量，可不是缺吃少穿的吐蕃兵能够比拟的。 顿时，数不清的吐蕃兵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唐军横槊推得从高高的河岸跌进了冰冷咆哮的大渡河中。 可是，吐蕃人太多了。 终于，有唐军士兵战死了。 但是，这个唐军士兵在最后一刻，都抱着一个吐蕃军跌进了大渡河中。 一些身受重伤的唐军将士见状，呐喊着爆发了最后的力气，横槊带走几个吐蕃人，然后双手还要尽可能拉着两个吐蕃人一起落入大渡河中！ 看着死都还要拉着好几个垫背的唐军，疯狂的吐蕃军终于疯狂不起来了。 反而唐军疯狂！ 反正这里是大渡河，拉人同归于尽容易的很！ 无畏生死的唐军爆发了，一下子将斗志崩掉的吐蕃军给杀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的爬过了桥头的尸山，头也不回地向着桥对面逃去。 杰布哑语了。 唐人，真的打不垮吗！？ 夜晚降临了。 一百八十个兄弟带着不知道多少吐蕃人同归于尽大渡河了。 唐璿默默地收拾着战死兄弟们的遗书，然后，将自己怀里的遗书拿出来也放在了里面。 看着七歪八倒歇息的战友们，唐璿轻声道：“将写好的遗书都交过来吧，总得给家人们留个念想。” 很快，唐璿的手里就有了一摞厚厚的书信。 扯过一块上好的油布，将书信细细包好，唐璿一一看过去，最后去了伙房。 没记错的话，伙房里有个叫水子的小家伙才十五岁吧。 很快就到了伙房，火头军们正在忙活着，准备明天的饭食。 “水子，过来。”唐璿开口喊道。 一个矮矮的但壮实的小个子擦了擦手走过来敬了一礼道：“校尉，有事吗？” 唐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其余火头军道：“你们的信都写好了吗？” 很快，一封封信到了唐璿的手里，唐璿打开油布包好，连同一个钱袋递给水子道：“送到成都府的大都督府去！” 水子瞪大了眼睛，他一甩手道：“不，校尉，我不去，大唐没有怕死的士兵，哪怕是火头军！” “不，你必须去！”唐璿郑重地道，“我们不希望，我们连最后一封家书都送不到家人的手里面！把我们的家书，带回去！” 水子抿了抿嘴，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围裙什么的脱了，穿着一身便衣拿过油布包和钱袋，包了点干粮拿起一根火把就离开了。 看着水子离开，一个火头军低声道：“校尉，我们能活下去吗？” “不知道。”唐璿转过身，他没法给出承诺，“某只知道，大渡桥不能落在吐蕃人的手里！” 天亮了。 吃过了早饭的唐军士兵握紧了长槊，到桥头列好了战阵，静静地等待着吐蕃人的进攻。 至于桥头吐蕃人的尸体，这次唐军懒得清理了，瘟疫就瘟疫吧，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了。 第267章 血战大渡桥(四)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赶到大渡桥？”裴行俭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看着大渡桥的方向道。 “至少两天。” 裴行俭看着长长的行军队伍，蓦地叹了口气。 川西和别处不同，朝廷在这儿不是没有修路，但受限于地形，这里的路基本上骑兵部队难以快速行军，而且这里的地形对于马也有不小的限制。关陇一带培育的挽马驮马，在这里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还是本地的那种矮马很是好用。 该死的，怎么忘了虎蹲炮那玩意，裴行俭敲了下脑袋。那种小炮虽然不太适合进攻战，但装填快，近距离火力极猛，最是适合用在滩头和桥头防守了。罢了，等回成都后就给朝廷上奏折吧，多给边军批虎蹲炮。 又走了一天，裴行俭忍不住了，将副手卢明喊过来道：“卢将军，本帅点一千精锐快速赶往大渡桥，其余部队由你带着。” 卢明立即接令，大渡桥那边的战况想都不用想，绝对是最激烈的。 交割好了军务，裴行俭迅速点好一千精锐，每人陌刀一柄，燧发枪一杆，配套枪管两根，弹药180发，一天半的干粮，只穿着锁甲就徒步迅速上路了。 这一带的破路，徒步走都比骑马快！ 裴行俭发誓，打完这次后，除了虎蹲炮外，还要提加快川西官道修建。 …… 大渡桥头，双方已经杀疯了。 唐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个石块来的，只知道握着石块对着地上的那个吐蕃将领一下一下砸着，一直砸到那吐蕃将领完全不挣扎了为止。 踉踉跄跄站起来，唐璿正准备再次去砸一个吐蕃兵，却发现唐军阵地上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吐蕃人了。 再看天，原来已经到黄昏了。 唐璿将手里的石块丢掉，又一天熬过去了。 火头军送来了晚饭，人人都能吃得很好很饱。 所有的唐军将士抱着头大的陶碗闷头大吃。 “校尉，明天老头子我也该上战场了吧。”范十二在唐璿身边缓缓坐下来到。 唐璿看了下范十二，没有说话。 范十二没有名字，在家里排十二，一大家子人，就活了他一个，活到现在五十四了，无儿无女。按照李恪定下的军制，范十二这种是属于退役的了，不能再留在军中了。 但是，范十二一手的厨艺很拿得过去，所以情况报上去后，大都督府就批文下来，范十二可以在边军的火头军里养老。 当然，范十二如果不想待在边军，益州大都督府也可以在屯营里给范十二谋个同样的差事。只能是边军和屯营，因为这两大都督府还能安排位子，禁军和卫军是想都别想的。 之所以在边军能想办法，是因为边军也有屯垦的职责，安排范十二这种孤寡老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等天亮吧。” 天亮了，卢明目瞪口呆看着这个矮个子的边军，说是大渡桥那边防守的边军派来送信的。 赶紧拿吃喝过来让这个叫水子的边军好好歇息一下补充体力，卢明打开油布包，看着那些书信…… 都不用看其中的内容，卢明就知道这些是那些边军的遗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叫水子的士兵没有碰上元帅带着的援兵，反而和自己碰上了。 不过没事了，明天中午自己带着的大部队也能赶到大渡桥了。 …… 裴行俭大口大口喘着气，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周围道：“加快速度，争取中午赶到大渡桥！” “是，元帅！” …… 大渡桥头，最后的五百唐军将士仍然将吐蕃人死死地拦在了桥头。 范十二拎着一杆铁铲，一铲子下去，一个吐蕃人半边脑袋就没了，再一铲子，一个吐蕃人半边脖子就被削开了。 看着自己的战绩，范十二咧开大嘴笑了，笑得很是畅快。自己年纪是大了，可常年拎着大勺铁铲弄饭菜，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杰布心急如焚，虽然其余方向的吐蕃军死死拖住了大渡河沿线布防的唐人军队，让他们没有能力过来支援大渡桥。但今天，各处将领也都派人来了，说他们已经无力再进攻了，有些已经撤退了，有些事今天还试试再撤。也就是说，今天如果还拿不下大渡桥，从明天开始，唐人的援军将源源不断地开往大渡桥了！ 杰布闭上眼睛，半晌后睁开道：“随本将军冲！” 没错，杰布终于用上自己的本部精锐了！ 唐璿一槊刺死一个吐蕃兵，看着摇摇欲坠的唐军防线，再看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中午！ 撑过中午，撑过中午！ 唐璿很清楚禁军的动员机制，援军应该不远了，十有八九后天就能赶到，如果有精锐先行的话，明天黄昏说不定就有先头小部队赶到。 吐蕃人别看攻势汹汹，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有一口气了。 只要撑过了中午，吐蕃人这口气泄掉了，下午就很容易熬过去了。 咬着牙，唐璿厉声吼道：“兄弟们，有进无退，将吐蕃人赶过桥去，杀！” “有进无退，杀！”所有活着的唐军将士发出了最后的呐喊，然后长槊突刺，竟然将赶过桥来是生力军的杰布带领的精锐都给杀得步步后退。 还好，杰布还是有点本事，指挥着精锐不断反扑，终于将唐军的攻击势头给遏止住了。 站稳了脚跟后，杰布一看战况顿时心痛起来，刚才一阵交手，自己的本部精锐竟然死伤至少百多人。该死的唐人，都快精疲力尽了，怎么还这么能打！？ 唐璿猛地将长槊掷了出去，将一个吐蕃人给串了，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对着一个吐蕃人扑了过去。长槊实在是没有力气挥动了，但横刀还能用一用！ 剩下的唐军将士基本也都是如此，坚实的甲胄让吐蕃人杀死一个唐军极难，基本上都是靠人命生生堆死的。 也不知道捅死了几个吐蕃兵，唐璿被两个吐蕃兵猛地扑倒在了地上，手里横刀也因为力气耗尽脱手了。吐蕃人见状大喜，这个唐人将领太悍勇了，刚才可是一柄刀都捅死了他们八个人，现在可算是能杀死他了。 三个吐蕃人死死压住唐璿，两个人则是准备去掀了唐璿的兜鍪，好割取唐璿的首级！ 第268章 血战大渡桥(五) “校尉！”范十二发现了唐璿的不妙，怒吼一声挥动铁铲杀将过来，唬得吐蕃人给让出了一条路。 几个吐蕃人正沉浸在能够杀死唐人将领的喜悦中，哪里知道队友不给力，放了个一个老杀神过来。 “砰”的一声，一个正在掀唐璿兜鍪的吐蕃兵脑袋顿时开了瓢，又是“砰”的一声，另一个脖子直接被势大力沉的铁铲将脖子直接砍断，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压着唐璿的三个吐蕃兵见势不妙，赶紧起身向着范十二扑了过去，却没想到罗磊这时候杀了过来。 横刀铁铲齐下，三个吐蕃兵顿时了帐。 “校尉，快起来！”罗磊在一旁拦住吐蕃兵，范十二赶紧将唐璿给拉了起来。 唐璿随手摸起一柄环首刀，看了一眼只觉得晦气，吐蕃人的破烂货，也不知道能杀死几个吐蕃兵。但是没辙，只能用这玩意了。 靠着人多，吐蕃兵终于将一个个唐军士兵给耗死了。 杰布看着真的痛心不已，唐军士兵要么是生生累死的，要么是拉着两三个吐蕃兵跳大渡河同归于尽的，要么是被好几个吐蕃兵给扑倒在地上，死命掀开兜鍪露出脑袋后才能杀死。 该死的唐人甲胄，造这么好干什么！ 终于，只剩下这三十来个唐人了。 “三石，范老，今天要死在一块了。”唐璿有气无力地道，手里的环首刀已经是第四把了，自己的那把横刀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只能捡随手可得的吐蕃人的环首刀用。这些该死的破烂货，杀一个吐蕃兵就得换一把，一点都不顶用。 罗磊喘着粗气道：“一个月前，我娘子给我写信过来，说生了个女儿。唉，我总算是儿女双全了，可惜，连我那女儿的面都没见到。” “你小子倒是儿女双全，校尉连娘子都还没有呢。”范十二铁铲拄在地上大口喘气，“老头子我也没有娘子，也不知道，以后谁会给老头子的坟头上一点香。” “杀吧！”唐璿很是平静地道，“多拉几个垫背的，也……” 没等唐璿说完，只听远处突然枪声阵阵，然后吐蕃人往下游方向展开的方向突然大哗，然后瞬间崩溃了。 “援军来了！”唐璿顿时大喜，环首刀高举，“兄弟们，杀，将这些狗娘养的赶过去桥去！” “杀！”三十余唐军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无穷的力气，立时向着吐蕃人发起了进攻。 杰布呆住了，该死的，唐人的援军怎么来得这么快！要知道，就算唐人在这一带修了路，可也不适合骑兵。 难道说，唐人的腿能飞？！ 杰布的战意在这一瞬间冰消雪融，没落的道：“撤！” 所有的吐蕃人如蒙大赦，跟在杰布后面上了大渡桥疯狂逃窜，连唐璿这三十余残兵的命都给放过了。 半个时辰后，裴行俭看着血流成河的大渡桥头，再看看互相搀扶着不肯倒下的三十余唐军，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三十余唐军终于全都倒下了，他们太累了，连交接桥头防务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他们都送到营房里去休息，还有，赶紧做饭。”裴行俭走到桥头，“到明天中午，就是我们这一千人的事了。” “是，元帅。”一个校尉当即领命离开去安排了。 杰布下午没有进攻，即使发现唐军援军只有区区一千人。但是，从杰布到下面的所有吐蕃兵，进攻的胆气已经都丧尽了。 三十余唐军，最后还活下来的，只剩下了二十一个。 范十二也走了，在拼杀中大腿受了伤，但一直没有说，一直撑着。但援军到来后，终于撑不住了，那一口气消散后，人也就走了，带着欣慰的笑走的。 看着唐璿拿着一把匕首，哆嗦着按着花名册刻着木头，裴行俭走过去低声道：“谢谢……” 除了谢谢这两个字，裴行俭也不知道接下来可以说什么，再说什么都是苍白的。三千边军守卫大渡桥，最后就剩了这二十一个。 要是大都督府在大渡桥这里配置的物资再充足一点，各种情形再多考虑一点，将士们的伤亡不会这么大。 “元帅，卑下有个请求。”唐璿开口道。 “说吧。” “元帅，弟兄们不求死后封个勋官什么的，就是希望，朝廷给家人报讯的时候，能说弟兄们是禁军吗？”唐璿猛地双膝跪地，头颅磕在了地上，“弟兄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希望什么时候能够进入禁军，就算战死，也是用禁军的身份战死！边军虽然守边，可是，却没有禁军来得光荣。” 裴行俭顿时明白是一回事了，边军虽说属于军队，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边军其实是军事化的边民。很多时候，守边其实不是边军最主要的任务，在边境屯垦才是边军最主要的任务。 因为朝廷一直有对川南用兵的打算，所以川西方向并没有部署什么禁军。再加上吐蕃人军械不行，就算是用边军防守都是绰绰有余了。 “这是本帅应该做的事。”裴行俭点头道。 “谢元帅！”唐璿再次磕了个头才起身道。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这个年轻的校尉，裴行俭顿时起了培养的心思，立即问道。 “备下姓唐，名璿，字休璟。”唐璿答道。 “唐璿，唐休璟……”裴行俭沉吟了一下，“好好干！” 然后裴行俭就离开了。 唐璿摸摸后脑勺，好好干？难道说，自己要被破格进入禁军了？ 唐璿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吧，禁军可是不好进啊。 裴行俭走到桥头，唐军将士还在处理着尸体，主要是清理属于战友的，吐蕃人的直接堆到一旁。 “就地安葬吧。”裴行俭唤过随行校尉道，“他们想一直守在这里，把他们送回去他们也不甘心的。” “是，元帅。” 拿起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吐蕃大营，看了一阵后，裴行俭摇摇头，士气低沉斗志全无，只要大军赶到，可以一鼓破之，不需要谋划许多了。 第269章 泸定桥、泸定军 又是新的一天，杰布再次振作了起来。 唐人来的援军不多，也就是千把人，但是他不一样，他可是还有三万多人。一波打过去，胜算还是很大的。 当杰布整理好了信心，派兵再次登上了大渡桥。然后，杰布的信心没有了。 因为他看到对面的河岸，一支大概千多人的唐军正在快速向着唐军防守的桥头赶去。 裴行俭也很意外为什么又有援军来了，在裴行俭的印象中，大部队应该在明天赶到才是正常。 问了带队的校尉，原来卢明在收到大渡桥守军们的遗书后，当机立断，不再是大部队一起行进了，而是直接一千人一千人青壮前进。裴行俭带着的一千人，太不保险了。 在派出了七千人后，卢明才停止了下来，带着剩下的部队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前进。 杰布大惊，怎么唐人又有援军赶到了，哦，还好，只有千多人。不行，得赶紧过桥！ “砰砰”桥头火光迸现，唐军燧枪兵迅速开火。 桥上惨嚎声震天，冲锋的吐蕃人无助地委顿倒下，或者，跌入冰冷咆哮的大渡河中。 然后，在呆滞的杰布的目光中，对面的河岸远方，又一支唐人援军出现了…… 一个半时辰后，杰布崩溃了。 就这短短的时间，他就将三千吐蕃勇士丢在了大渡桥上不说，然后唐人足足来了七队援军！ 七千人在手，裴行俭信心爆棚，当即下令反攻！ 唐军将士一边清理桥上吐蕃人的尸体（就是用脚踹进大渡河里），一边缓缓列阵排枪前进。 胆气俱丧的吐蕃人没有了阻挡的勇气，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后背留给了唐军，只想逃回西边的高山密林里面去。 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吐蕃主将的神色，裴行俭双眼微微一眯，决定还是不立即攻过去，当即就鸣金召回已经打过一半桥面的将士们。 唐军将士们意犹未尽地退了回来，而唐璿等活着的边军，则是感觉格外解气。 下午，吐蕃兵那边很安静，但也没有撤军。 裴行俭算是看出来了，对面那个吐蕃将领应该是得了死令，要不然死伤如此惨重都不会撤军了。好吧，既然不撤，那么等本帅的大军到来后，就全部留下来吧！ 夜色降临了。 吐蕃最大的营帐里，一片销魂的声音。 半晌后，杰布大叫一声，然后从女奴身上翻下来，杰布喘息了一阵后挥挥手，女奴赶紧穿好衣服将旁边的酒肉端过来，伺候杰布吃喝。 杰布知道，自己死定了。如果打下大渡桥，自己就是吐蕃的大功臣；打不下大渡桥，自己就是吐蕃的罪人。要么战死，要么回去被处死，没有别的活路。 那么，就醉生梦死吧。 杰布已经没有进攻的欲望了，也没有撤军的欲望。等明天唐人的大军来了，自己就死守吧，死守死守，就死在这里算了吧。 杰布想的没错，第二天中午卢明带着的后续部队全来了。 然后，唐军在吃过午饭后，就立即跨过大渡河向着吐蕃营地发起了进攻。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中，蜂拥而出想冲锋的吐蕃人在营寨门口躺了一地，然后尸体渐渐堆高。 很快，吐蕃人就被唐军的排枪齐射给打得胆寒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冰消雪融。 杰布看着麾下的吐蕃军队死伤枕藉，到处窜着想找一条活路，蓦地双腿一软，人就瘫倒在了地上。 就连杰布的本部精锐都乱套了，开始逃跑找活路的时候，昨晚伺候杰布的女奴竟然没有逃，还想搀扶着杰布起来。 看着这个竟然一脸关心的女奴，杰布突然生起了求活的意志，先是吐蕃语后用唐言喊道：“投降，我们投降！” 所有的吐蕃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吐蕃人对于投降的处罚是极其严厉的，那可不是一般生不如死后才能被处死的。 但是，吼出投降的杰布却感觉一阵轻松。 面对唐人的步步紧逼，吐蕃还能维持下去么？与其还当个吐蕃人，或许当个唐人，更好吧。 “投降，我们投降！”被女奴扶起来后，杰布再次用唐言和吐蕃语大吼道。 吐蕃兵看了杰布一会儿，又看着外面停火但仍然枪托抵肩的唐军，很快，刀槊就落了一地。 很快，杰布就被带到了裴行俭面前。 说真的，裴行俭真的很想砍了他，毕竟那三千边军……但是吧，这个家伙又很识时务，而且，大唐也需要个吐蕃贵族投降的榜样，当然，还是个绝佳的向导。 而且，能够领如此大军来攻打大渡桥，说明此人在吐蕃内部地位并不低，也让大唐能够了解吐蕃如今内部的情况。 所以，裴行俭好生安抚了杰布一通。 杰布也松下心来，好生恭维了一番裴行俭，希望裴行俭不要将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奴化为战利品，让这个女奴跟着自己。 裴行俭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吐蕃贵族将领，还是个……算了，这是人家的事，自己就不用管了。 留下三千人守卫大渡桥后，裴行俭带着大军就离开大渡桥了，大渡桥的战事结束了，不代表大渡河沿线的战事全结束了。 当然，离全面结束也不远了。 …… 洛阳，太极殿。 五都的宫殿名称都是一样的。 “裴大都督的奏折想必各位都看了，说说想法吧。”李恪开口道。 长孙涣首先开口道：“陛下，吐蕃人出如此重兵前来夺取大渡河铁桥，可见此桥的重要性！臣的意见是，此处必须加强布防！” 李道宗站出来道：“陛下，臣的意思也是加强布防，但是，川西道路艰险，大军难以长时间驻扎啊。” 很快，殿内群臣交头接耳起来。 李恪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为什么唐军一直是在川西打防守战基本没有主动进攻过，根源就是川西道路交通不便。别看青海唐军也是防守，但是是进攻性质的防守战。而且李恪登基后，多次调拨大批钱粮在青海修建道路。 半晌后，李恪开口道：“这样吧，在铁索桥边设府立县，那铁索桥朕赐名泸定桥，设泸定府泸定县。原先驻防的边军直接收入京畿禁军，朕赐名，泸定军！” 第270章 英烈祠和天策军 朝臣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一下子停住了，所有人都有点呆住了。 大唐的禁军是不负责边防任务的，因为禁军的任务就是对外征战。 可是，现在却直接设立一支负责边防的禁军，还是属于京畿禁军的编制！可以说，是真的让朝臣们都给惊了一下。 不过，一想起裴行俭奏折里对泸定桥边军的悲壮，所有人又觉得，李恪的这个决定很是合理。 另外，在泸定桥边设立府县，也是个很好的决断。 这样一来，泸定桥周边区域就会获得朝廷的大力投资不说，而且很多人也看出来了，一旦朝廷拿下了吐蕃，泸定桥就是一条重要的通道，到时候泸定县是肯定会繁华起来的。 更别说，这里还有大唐边军的悲壮，光是那些文人墨客，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大唐此时的文人墨客可是很尚武的，尤其是李恪为了丰富大唐人民的精神娱乐，特意下旨鼓励诗词歌赋，尤其是军旅风。 再次商量了一下关于泸定府的附属县城的设立后，开始进行第二个议题，那就是那三千大唐边军。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一个人。 裴行俭写到这里时，奏折上都是大团大团晕染开来的墨迹。 裴行俭带着援兵赶到的时候，还有三十余人活着，但他们都太累了。除了这十一个人外，其余的都在后续的日子里因为疲累过度走了。 就连三千边军的各级将校，也就活了唐璿和罗磊两个人。 裴行俭正在让他们调养身体，准备让他们来洛阳受赏。 对于裴行俭这僭越的操作，朝堂上的群臣却没一个反对声，甚至连喜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御史们都是缄默不言。傻子才会出言反对，不提裴行俭是跟着陛下的老人，就陛下当年要当大唐霍骠姚的言语，没自己跑去前线去亲自颁发赏赐，已经是很顾虑自己的身份问题了。 不少朝臣暗骂裴行俭老狐狸，这是真懂陛下啊。 果然，李恪给了礼部下了一个任务，那就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典礼，来款待这些到洛阳受赏的边军将士。同时，还要行文昭告天下。 又商讨了一些政务事件，就在群臣们以为李恪要下令退朝的时候，李恪突然开口道：“朕突然想到，许多将士为国捐躯却是默默无闻，甚至不少将士连后人都没有，以至于清明时节，都没有人去祭奠他们。 朕也是沙场征战过的，功名利禄活着的将士们可以受赏，可是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呢？有亲人的还好，家族还能过继孩子让他享受香火，可是，那些亲人都没有的呢？ 诸位臣工，议一议吧。” 群臣们全都大惊，陛下这是……然后，许多上过沙场的将领却是泪流满面，甚至殿外值守的禁军，身躯都微微动了下。 但是，群臣们却都是沉默了，因为他们暂时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那么朕就说下吧。”李恪的声音有点儿低沉，“朕打算设立一个英烈祠，同时迁移凌烟阁，将凌烟阁和英烈祠放在宗庙两侧。凌烟阁里绘图活着的功臣，英烈祠祭奠为国死难的英烈，这英烈不止是为国征战沙场捐躯的将士，也有为了大唐繁荣富强而身殉的官员。” 这下不止武将，就是文臣也全都动容了，虽然大唐严格来说文武区分不严格。 此时的大唐官员还是真的很拼命的，李恪登基六年来，是收到不少低级官员在官位上劳累死的奏折的。 “这事，三省牵个头，自晋阳高祖皇帝起义兵来捐躯的官员将士……花名册应该都还在吧？”李恪问道。 上官仪出列道：“陛下，贞观、永徽和贞兴年间的没问题，武德四年以后的问题也不是很大。但是高祖皇帝起义兵到武德四年以前的，恐怕有不少遗失。” “那就寻赏。”李恪站起身，面色严肃，“以后的大祭司，先祭祀天地，再祭祀宗庙，然后是英烈祠和凌烟阁，具体的章程，礼部回去讨论一下，讨论完后送个条陈上来。大唐在一日，英烈祠与国同享！” “是，陛下。”颜相时出列道。 “退朝吧。” …… 太极殿外，一群官员站在外面长吁短叹。 “陛下，这是真的要收尽天下人心啊。”于志宁开口道。 “谁不想千古留名？”颜相时叹道，“一座英烈祠，可比凌烟阁……”颜相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只能说，陛下太清楚人们想要的是什么了。”上官仪开口道，“功名利禄，其实，人们争到最后，功利禄还是其次，人们最争的，是那个千秋之名！凌烟阁只是满足了我等的争名之心，可英烈祠，满足的是天下人的争名之心啊。” “就是有的忙了。”裴宣机道。 “你们说，英烈祠第一个名字会是谁？”于志宁开口道。 “平阳昭公主。”上官仪开口道，“也只会是平阳昭公主。” 裴宣机开口道：“现在，某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征讨铁勒，陛下会不会御驾亲征？！” 几人顿时大惊，于志宁有点期期艾艾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别忘了，陛下未登基前，可是自比霍骠姚的。”上官仪叹道，“更别提太宗先皇，可是经常夸陛下英果类我。而当年天下未定之时，太宗先皇，可是经常身先士卒啊。” “真出现这种情况，能劝住陛下吗？”颜相时开口道。 上官仪点头又摇头道：“有三个人可以劝住，但都不行。” “谁？”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第一个是太后，但太后处在深宫中不见朝臣；第二个是长乐长公主殿下，但长公主殿下在南都，太远了；第三个是晋阳长公主殿下。”上官仪道。 众人闻言叹口气，罢了，看样子是真劝不住了。 前两个是能真的会劝李恪的，第三个嘛？这位晋阳长公主殿下，只会嫌弃陛下亲征没带她！ 果然，上官仪的担心成了现实。 因为李恪又发了一道诏书，那就是在宫中建立天策府，宫中值守禁军赐名天策军。但诡异的是，这天策府有左右卫编制，有左右卫将军却没有左右卫大将军。 当然，那个更加恐怖的天策上将更是空缺！ 第271章 川蜀事了 益州大都督府，姜恪看着回师的裴行俭，很是无奈道：“某还以为自己能领兵出征，没想到却是给两位元帅打理后方。” 看着有点吃味的姜恪，裴行俭笑道：“陛下所作所为都是有用意的，这次派某和仲翔前来，主要是我和仲翔配合过。而且，川中豪族并不是很安份，怕他们会配合吐蕃人。” “这倒是，西南茶马道可是很赚钱啊。”姜恪若有所思道。 “放心吧，西南茶马道朝廷不会关闭的。”裴行俭坐下了喝了杯茶，“以某来看，在压了吐蕃人这么久后，朝廷应该开始打算分化拉拢吐蕃人了。” “分化拉拢吐蕃人？”姜恪点点头，“这是一条好路子，就是不知道选在哪里？” “十有八九，就是泸定县！”裴行俭道，“对了，川南那边什么情况？” “很顺利，已经抵达云南附近了，基本上没有打什么打仗。”姜恪答道，“王帅主要做得就是修路还有招降，除了少数几个顽抗的，一路上实在太顺利了。” “好了，川西属于某的战事已经打完了，某就先回洛阳了。”裴行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过，估计也没几天清闲日子，陛下想对铁勒动兵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姜恪笑道：“某没记错的话，裴帅您在幽州大都督都没干多久，就被卢王老殿下给……” “别提这事。”裴行俭摆摆手，“幽州大都督那个位子真不是人干的，要么是极其强硬的，要么是为人很圆滑的，其余的人很难坐得住。” “河北世家不是被陛下……” 打断了姜恪的话，裴行俭叹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剩下的那些哪个是省油的灯，某和他们打交道可是头疼的很。不过，这些对于老王爷应该不是事，他应该很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话说另一头，王方翼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附近绵密的丛林，挠了下后脑勺，自己到底是修路还是平川南来着？ 反正，仗没打几次，几乎都是在修路了。 季汉武侯平南蛮的路，都被雨打风吹去了。川南，也被忽视的太久了。 王方翼突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自己离开洛阳前，李恪突然单独召见自己，然后说了一句：川南，或许要设立一个建设兵团。 感情陛下就等着自己上书担当这个主官呢。 看来，陛下将自己和守约摸得挺通透的，知道两人一来川中，自己肯定会来川南。 建设兵团是个什么东西王方翼不太懂，但从建设还有兵团这四个字来看，估计是类似屯垦边军的存在。 很显然，陛下对于贵州诸族还是不放心，川南有一支建设兵团的话，东可以威慑贵州，南可以威慑云南，西也可以帮助川西对抗吐蕃。 至于为什么是建设兵团？ 川南可不是边疆啊。 明白了李恪的意思，王方翼命令绘制地图的时候，尤为注意适合耕种的地方。这些适合耕种的地方，就是日后川南建设兵团的主要驻地所在。 两个月后，一身疲惫的王方翼回到了成都府，至于裴行俭，已经回洛阳去了。 好生歇息了两天后，王方翼到了益州大都督府，看着批阅公文的姜恪道：“姜大都督，朝廷可有什么诏书来吗？” “还真有。”姜恪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一份公文，“这是朝廷半个月前送来的委任状，任命仲翔你为川南建设兵团总督，川南建设兵团的职权范围你自己看吧。” 王方翼打开公文，里面除了委任状外，还有一张微缩的川南地图，标注了川南建设兵团的管辖范围。另外，川南地区府县的设立也归王方翼负责了。官员的任免，上报到三军大都督府。 整体来说，川南建设兵团归三军大都督府和三省直辖，六部是管不到的。 王方翼顿时松了一口气，很显然，建设兵团这种建制，可能就是为了开发这些蛮荒之地来的。毕竟，正常的移民迁徙，那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同时，公文里还有个命令，那就是王方翼除了要将川南建设兵团搞好外，还要训练出三到五万大军，作为朝廷进军云南省用。 王方翼的嘴角浮现出笑容，看样子，日后进军云南的主帅，非自己莫属了。 除此之外，王方翼还加官了，检校中书省参知政事，爵位也到了河东郡公。 除此之外，还有李恪的私信一封，问王方翼太原王氏中还有没有待字闺中的，河东郡王李仁该订亲了，王妃和侧妃都要开始选了。 看完这封信，王方翼心中热乎乎地，太原王家，看来能兴盛一波了。 …… 洛阳太极殿，整个大殿里安静的可怕。 “好啊，很好，很好！”李恪轻声笑着道。 但是，所有朝臣都清楚，这是李恪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靺鞨人是不是觉得朕很好说话，太宗先皇时期多次叛乱，朕当年为安东大都护时，还参与过平叛！”李恪揉了下眉心，“当时那些靺鞨人是怎么说得来着，感大唐天恩，永世不叛！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这些靺鞨人就敢忘了他们说过的话，还和铁勒人联手了！” “陛下，靺鞨人不过是疥廯之疾，但铁勒人不得不防。”狄仁杰站出来道，“靺鞨人举全族叛乱，有兵最多三万。但是铁勒人如果举族叛乱，控弦之士拉出十万是可以做到的。” 李恪看了眼回来没多久的裴行俭道：“守约，你说朝廷出动多少大军合适？” “灭铁勒，精骑三万足矣。至于靺鞨人，辽东驻军就足够了。”裴行俭开口道。 “传旨瀚海大都督薛礼，让他禁军一万八千，给朕平了靺鞨！”李恪冷冷地道，“这次，叛者皆诛，不受降！” 很显然，靺鞨人的叛乱让李恪彻底暴怒了。 朝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毕竟，靺鞨人一再叛乱，朝臣们心里也很窝火。 “另外，传旨萧常之，让他盯紧一点新罗和百济，防止这两趁火打劫！” 第272章 灭铁勒(一) 就在朝臣们替靺鞨人默哀的档口，李恪再度开言了： “诏，任命李恪为天策上将军，为中路元帅，将兵两万；任命晋阳长公主为右路元帅，将精骑五千；任命裴行俭为左一路元帅，将兵两万；任命程务挺为左二路元帅，将兵一万。 随行将校和四路大军出征路线，三军大都督府去拿个章程。 令，太子李琨监国，于志宁、上官仪、裴宣机、狄仁杰辅之！” 然后，李恪就站起身，示意退朝，一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朝臣们。 太极殿门口，又是一众无语的朝臣们。 许敬宗很无语道：“几位阁老，您们说上书吗？” 上官仪摇头道：“陛下，已经在为以后做准备了。” 颜相时捋捋颌下长须道：“太子虽然年幼，但却很是聪慧，陛下现在让太子监国，就是让太子熟悉政务。某有种感觉，陛下在将来的某一天，会退位成为太上皇！” 于志宁若有所思道：“陛下是担心又出靖难？” “靖难的事倒不是陛下担心的，陛下担心的是骨肉相残。”上官仪开口道，“太宗先皇之时，愍太子和魏王泰是差点走到兄弟不死不休的地步啊。更何况，天水郡王和魏王泰的死是脱不了干系的。” “也就是说，陛下这是未雨绸缪？”许敬宗眯了眯眼睛道。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颜相时毫不客气地道，“延族，陛下对于太子殿下可是寄予厚望的，你教太子诗书就行了，别的别乱掺和。要不然的话，陛下族诛起来，那可是毫不留情的。” 许敬宗顿时打了个寒颤，那点小心思立即湮灭了。 “更何况，陛下还将狄仁杰留了下来。”于志宁声音也有点冷，“延族，你想往上走没人说你什么，但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陛下喜欢的是将一切都摊开来，别在陛下这里玩阴的，不然的话，真的是在给家族招祸！” “多谢几位阁老告知。”许敬宗冷汗涔涔施了一礼道，然后赶紧离开了。 “有才干，可惜心术不正啊。”看着许敬宗离开，上官仪摇摇头道。 “好了，那是他许延族要去头疼的事情。”裴宣机开口道，“几位，陛下不在洛阳，咱们可是要累不少啊。” “陛下，还是放不下霍骠姚的心思啊。”颜相时长长叹出一口气，很是无奈。 “如果愍太子不出事，陛下也不会这么累吧。”于志宁叹道，“太宗先皇是想将陛下打造成愍太子殿下手里最锋利的剑，既能用来开疆拓土，也能协助愍太子治政天下，可惜……” 听了于志宁这话，几个人都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回公廨去忙活了。 很快，三军大都督就将行军路线以及随军将领都给配好了。 执失思力和李社尔看着洛阳那高大的城墙，两人唏嘘了几声后，执失思力开口道：“毕国公，这次可不许和某抢先锋官的位置！” 李社尔笑道：“某好不容易从阎王那里挣一条命回来，可是想博一个王爷封赏的。安国公，这个先锋你可不能和某抢啊！” “那么，就看各自手段吧！” 然后，两人发现没有较量手段的机会，因为李社尔去给晋阳当先锋，执失思力给李恪当先锋。 御驾亲征，洛阳郊外的出征大典极为隆重！ 祭旗后，三军开拔。 李恪和晋阳暂时一同行军，出了雁门关后才会分开，所以两人现在共乘一辆大车。 “我说皇兄啊，你信不过妹妹吗？”晋阳小嘴叭叭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两仪殿，等着捷报就行了，整什么御驾亲征啊？！” 李恪笑了笑道：“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一听铁勒叛了，三更半夜爬进宫城，一脚踹开朕的寝殿大门！” 晋阳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唉，生了孩子后清闲太久了，可不得找个地方好好松松筋骨。有铁勒人这么个好松筋骨的送上来，她李明达要是错过那得有多后悔！ “打仗的事，多听听安毕国公的意见，别一意孤行！”李恪正色道，“虽然妹妹你是卫王的徒孙，但是，沙场上瞬息万变……当年马服君赵奢一代名将，但是儿子赵括却送了赵国四十万大军！” “妹妹明白。”晋阳一脸严肃，“对了，怎么没看到李仁那小子？” “哦，他跟着霍王叔跑去波斯了。”李恪答道，“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成亲。” “成亲？”晋阳皱了皱眉头，“给李仁那小子选好王妃了？” “太原王氏和河东薛氏，哪家当王妃哪家当侧妃，就看两家女子的才情如何了。”李恪答道。 “皇兄给仁儿那小子选了这两家，那么琨儿那小子呢？”晋阳问道。 “太子妃从萧家选，选一个和你嫂子五服之外的。侧妃的话，打算从河北世家和江南士族各选一个。”李恪道。 “这样很好。”晋阳点点头，然后一脸坏笑，“对了兄长，新收的几个如何，是不是很销魂蚀骨啊？” 李恪脸一黑，娘的，果然，女人开起车来，比起男人更可怕。 见李恪脸黑了，晋阳嘿嘿笑了一声，赶紧出了大车跳上一旁的马一溜烟跑了。 看着晋阳逃跑，李恪笑着摇摇头，这个妹子，算了，自己宠的就自己受着呗。 李恪掀起车帘，问一旁的乘马护卫在旁的禁军道：“离雁门关还有多久？” “回陛下，起码还有三十二天的路程。” 李恪点点头，放下车帘。李社尔和执失思力虽然召回了洛阳，但是程务挺可是留在河套一动都没动。就凭铁勒人的那点本事，能破程务挺防御才是怪事。 唯一遗憾的，就是薛礼太远了，也不知道那家伙会来个什么行动。 …… 燕然府，瀚海大都督府。 薛礼看着快马送过来的公文，打开一看后顿时大笑。 在燕然府这边待久了，除了练兵就是练兵，就连漠南突厥叛乱，陛下都没有诏自己南下。 这次，陛下可算是想起自己了。 薛礼，顿时摩拳擦掌。 第273章 灭铁勒(二) 大车里，李恪正在和李玮对弈。没错，李玮被李恪拎着一起出征了。 “年纪到了，该要娶娘子了。”李恪放下一颗白子道。 李玮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放下一颗黑子道：“阿耶，哪家的？” “山东那边的，清河崔和琅琊王的。”李恪再次放下一颗白子，毫不留情清空了一片黑子，“至于哪个正哪个侧，得问皇后和你娘，你知道的，这些事阿耶基本不管的。” 李玮歪了歪头，瞅了瞅外面后低声道：“阿耶，如果大伯还活着，你会争这个位子吗？” 李恪愣了下，想了半晌后斩钉截铁道：“不会！” 这不是李恪卖乖，是真不会。 在真正当了皇帝后，李恪发现，当明君是真tm累。李恪敢发誓，自己要是有诸葛亮这样才干的人物当臣子，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摄政王安排上。 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你想过得舒坦请选择当昏君庸君；你要想别人过得不舒坦自己舒坦就当暴君。 当明君是，大家一起舒坦一起不舒坦。 什么意思呢？就是有难的时候一起不舒坦，干成一件大事一起舒坦。 可以说，当初在江南当王爷，都比现在当皇帝自在。毕竟当王爷只考虑自家门口那点事，当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可就是多多了。 “难怪阿耶你在切割皇权。”李玮嘟囔道。 “在皇权出来的时候，就出现了相权来制约，权力，本来就是需要制约的。”李恪笑道，“想想前汉武帝穷兵黩武导致天下户口减半，前隋炀帝骄奢淫逸导致天下大乱……当然，还有更多的人物为父就不一一例举了。 为父切割皇权，就是让皇帝不要将精力浪费在大量小事上，而是将精力集中在大事上。记住，小事管得越多犯的错也就会越多。可怕的不是犯大错，而是日积月累的小错。 犯一次大错不可怕，只要你及时改正，那么百姓不仅不会恨你怨你，反而会夸你是个敢担责的帝王，有明君之相。 但犯小错，百姓只会说你一个皇帝竟然连这种小错都能犯，还能指望你当一个明君？小错日积月累，百姓们的怨气和怒气也会累积，最后，就是天下大乱了。 为父切割皇权，就是让小事烦不到为父，小事就让官员们去办就行了。错了，就让官员们担责，处置那些犯错的官员。这样，百姓不会骂为父，而是会骂那些官员辜负了为父和百姓的期望。” 李玮叹口气，翻个白眼道：“阿耶，这些话你应该和三弟去说，孩儿又不会当皇帝。”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呢？”李恪拍拍李仁的肩膀，“如果你大伯活着，阿耶的选择就是霍骠姚和管夷吾。如果将来一天琨儿遭遇不测了，仁儿那小子又只想着跃马扬鞭，你就得挑起这天下重担。 当年你阿翁的设想，你大伯登基为帝，阿耶我为宗室重臣，日后的尚书左仆射。现在，阿耶对你们兄弟的期望是，当琨儿即位后，仁儿是琨儿的宗室重臣，日后的尚书左仆射。你小子，当个中书令也还是行的。 别以为阿耶不知道你小子是个什么才干，钟情琴棋书画蒙谁呢？” “孩儿觉得，还是琴棋书画来得舒坦。”李玮认认真真道。 “小子，别在为父面前装。”李恪笑着给了李仁一个爆栗，“你阿翁和大伯在时，都很清楚为父有野心，但也清楚为父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野心，所以他们就从来没怀疑过为父。哪怕是你魏王叔父……为父和你叔母谈后，她说你魏王叔父登基后，也不敢对为父下手。只要为父不反，你阿翁给为父什么权力他也会接着给，大不了送为父去海外开国。” 李玮感觉头皮有点儿发麻，这是真的？ 李恪见李玮这模样，接着道：“有些事，说开就好了，更别提为父当年和你大伯好得几乎穿一条裤子。不然，你大伯去世前，为什么要让你堂兄象儿对为父以父事之。至于其余弟妹，真当长兄为父这四个字是摆着的吗？为父在他们心里，可是比你大伯和阿翁更可怕的存在，为父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就是你那才华横溢的魏王叔，只要看到为父说要试试弓马，就立即跑得无影无踪。” 李恪没有提李治，李玮也很知趣地没有提。 “让晋阳姑姑当尚书左仆射不是更好？”李玮嘟囔道。 “你觉得你晋阳姑姑到时不是在当宗正？” 李玮只感觉双眼一黑，晋阳姑姑当宗正，那真的立即能想到以后的黑暗日子。 想起小时候被晋阳姑姑揪小雀雀，拍屁股蛋子的黑历史，李玮只感觉遍体生寒。 等等，好像三兄弟小时候都没有逃过晋阳姑姑的荼毒，那没事了，没事了，还有人能一起扛着。 就在这种要么和李玮打趣，要么和晋阳打趣的日子中，李恪带着的大军到了雁门关。 一出雁门关，晋阳就换了神色，一脸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后，就带着五千精骑离开了。 李恪率领的大军很快就到了朔方府，然后就听取了目前一线的战况。 铁勒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目前正在猛攻九原府和云中府，可问题是，作为大唐在这一带的重镇，九原和云中可都是有京畿禁军驻防的。 结果就是，九原和云中两地的卫军守城，然后京畿禁军作为机动兵力。 铁勒人碰瓷下卫军还成，碰到京畿禁军…… 铁勒人和京畿禁军野战的后果是，一千禁军像狼撵兔子一样追着铁勒人打。如果不是铁勒人有人数优势，加上当地的禁军将领怕有埋伏什么的，铁勒人能不能碰到九原和云中两城的城墙还是个问题。 没办法，大唐在这两府虽然有京畿禁军驻守，但人数都只有一千。 至于地方禁军则是在五原府，因为那边铁勒人最多，所以没敢调去支援九原和云中两地。 当然，主要是京畿禁军的战斗力是真的强，就目前的情形来看配合当地卫军能保云中九原两地一点事都没有。 所以，晋阳的任务就是带着五千精骑去解九原和云中之围。 而李恪，则是带着大军，和程务挺、裴行俭联合，将铁勒人的主力消灭殆尽。 第274章 灭铁勒(三) 就在李恪带兵在朔方府暂时休整的时候，薛礼的捷报就来了。 李恪给了薛礼一万八的禁军，但薛礼只调动了三千精骑，然后玩了个千里奔袭，直接一战将反叛的靺鞨人还在睡梦中就给全歼。 此战唐军除了几十个受伤外没有阵亡的，靺鞨人则被唐军斩首接近三万。 薛礼在捷报中的原文是，靺鞨人中凡是拿着军械的都砍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靺鞨人参与了叛乱，大概还有五六个部落差不多四千来人没有反叛。 薛礼将叛乱部落俘虏的青壮女子都给带到燕然府那边去了，毕竟那边阴阳实在是太不协调了。而那些叛乱部落的财富，薛礼干脆就分给了那些没有反叛的部落，顺带将叛乱部落俘虏的老人孩童也都卖给了他们当奴隶。 李恪很是满意地点头，这薛礼，是真的能体会圣意。 功劳簿什么的，得等薛礼回了燕然府以后计算了功勋后再发过来，毕竟，大唐现在功勋计算很是严格，这可是关系到勋官啊！ 因为李恪明文天下的，勋官必须载入县志！ 县志是什么？县志就是地方史。咱们这些小人物不能在官史上名留青史，但在地方史上记上一笔也不错啊！ 可以说，大唐将士们对于勋官是极其眼红的，所以对于功勋的计算是斤斤计较的，哪怕花费时间长一点也无所谓。 李恪这道诏书下去，颜相时是说过的，别说是军中将士了，你看那些地方官员以后会拼了命的兢兢业业。 哪个不希望自己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啊，即使是小小的县志。 要知道，李恪可是成立了专门的文史阁，专门编修史书，而且是朝廷中央、省、府、县都要设立修史人员。 辽东那边已经不用担心了，可以专心的修理铁勒了。 就在大军离五原府还有五十里路程的时候，洛阳那边来了快马信使。 实在顶不住的吐蕃，又派出使团来了，目前使团已经到了青海府。因为这算是重要外交事件，洛阳那边不敢擅专，特派快马到军中前线来询问李恪的意思。 李恪沉吟了一下，很快就写了一个回复：可以先谈互市通商，互市的地点就是泸定县。至于其余的，等李恪灭了铁勒后再来谈。 互市的物资只能是茶粮盐布，铁不在交易范围内。 吐蕃现在压制的差不多了，暂时松一松链子。而且，通过投降的杰布，大唐已经获取了相当多的吐蕃高层情报不说，还派人通过杰布的部落，和不少吐蕃贵族有了联系。现在，给吐蕃一点甜头，让吐蕃贵族们内斗吧。 同时，也培养吐蕃内部的亲唐势力，不是一般亲唐，是要献土归唐的那种亲唐。 最好是，先将禄东赞熬死。 禄东赞是个人杰，大唐出兵吐蕃，如果禄东赞还在，恐怕麻烦还是不少。不过，从那些亲唐的吐蕃贵族传回来的情报看，禄东赞也是心力交瘁，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写好了回复，李恪就命令立即快马传回去，然后等裴行俭和程务挺两路大军的消息了。 就在李恪大军进入五原，等待裴行俭和程务挺两路大军消息的时候，九原城下，晋阳公主李明达看着不远处的铁勒大军却是一脸冷笑。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李明达轻蔑地道：“一群土鸡瓦犬，一击可破！” 李社尔笑着道：“晋阳，那咱们各率一半人马如何？” “好，姑父。”李明达将兜鍪面甲落下，“看谁先破了敌人中军！” 晋阳有这种信心除了实在看不起铁勒人的战斗力外，还在于对面的铁勒人中有同罗部。就在李明达的大军抵达九原不久，同罗部就派人过来了，表示愿意反正。 见有这等好事，李明达当即就下了战书，表示要和铁勒人大战一场！ 负责攻打九原的铁勒将领兀怵正发愁唐人来了援军这九原更不好攻打，见了李明达的战书顿时大喜过望。要知道，他可是有足足三万多人马，还怕了唐人那点人不成？ 很快，李明达和李社尔就分兵向着铁勒人冲去，至于那本地的京畿禁军，也列着阵势缓步推进。毕竟，元帅的命令是全军进攻。 晋阳的武艺并不出众，但是，跟着苏烈学习兵法，晋阳的眼光很是毒辣。看着迎击过来的铁勒人，晋阳面甲下面孔上浮出冷笑，然后用号角指挥麾下骑兵分兵，然后划出两个优美的弧线，再一左一右合击铁勒人骑兵的中间。 中一下，这支迎击晋阳的铁勒人骑兵就被晋阳给直接截断成两截。然后，晋阳利用唐军军械的优势，大部包围，小部穿插分割，将铁勒人这五千多骑兵给撕裂成了一个个小团，然后一个个吞灭掉。 相比起晋阳那边穿插分割一步步吞噬，李社尔就暴躁地多，直接就是迎面杀穿后，再勒转战马重新列阵再次杀穿。 不到半个时辰，迎击唐军的一万铁勒骑兵除了少部分逃回去外，大部分都成了地上的破碎的尸体。 李社尔喘着粗气，唉，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老了啊，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就好了。 相比起李社尔那种直接的方式，晋阳的穿插分割法虽然没有那么暴躁，但是杀伤速度也并不是太慢。最重要的一点是，士兵的体力消耗少上许多。 就在李社尔以及麾下将士换马且拿出肉干和水补充体力的功夫，晋阳那边的将士只是换了马，然后就呼啸着向着铁勒人中军冲了过去。 而本地的京畿禁军，也和铁勒人交上手了，且杀得铁勒人步步后退。 李社尔乐了，不愧是先皇之女！ 斗志大盛的李社尔将面甲拉下，举槊大呼道：“将士们，随我冲！” 公主一女儿身都如此英勇，唐军将士又如何不感动！ 顿时，战意疯狂的唐军精骑，在李社尔的带领下也发起了突击。 兀怵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还没等兀怵反应过来，同罗部的千人重骑也迅速反水，配合李明达的起兵对着中军发起进攻！ 第275章 灭铁勒(四) 兀怵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唐明明比他兵少那么多，竟然敢主动进攻不说，还直接将他的前军差不多全部打崩了。 更让他兀怵没想到的是，自己人还有内奸，还是同罗部。要知道，铁勒人大部分是轻骑兵，只有少数几个部落有重骑兵。这个重骑兵对比大唐的甲骑具装完全不是个事，但在铁勒人这里，可是一等一的好物了。 毕竟大部分的铁勒部落，召集的所谓兵马，连甲胄都做不到配齐。而像同罗部的重骑兵，不仅是人都有甲胄，就连马都有皮甲。虽然顶不住大唐的军械，但防防铁勒人的刀枪箭矢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同罗重骑兵竟然帮唐人了！ 措手不及的兀怵直接被晋阳的骑兵直接杀到了中军台，然后乱军中也不知道哪个唐军一槊将兀怵给捅翻在地，然后乱马践踏成泥。 死得不是一般窝囊。 同罗部的将领康山还没来得及喊出招降，极度渴望功勋的唐军将士就将铁勒人给砍得七零八碎了。 最后打扫战场，除了千余人反应够快投降外，其余的……看眉开眼笑的唐军将士就知道他们的下场了。 “休整一天，然后去云中府！” 一天后，围攻云中府的铁勒人明白了一个战法：大唐的急袭。 没错，晋阳来了个三百里急袭的突击，借着清晨的微光直接一举攻破了铁勒人的大营。 幸运的是，围攻云中府的铁勒人没有同罗、回纥、仆固三部的人，不然的话，可能有点儿不好收场。 因为唐军将能活动的都变成不能活动的死物了。 捷报迅速往李恪大军那里送。 然后晋阳的大军开始休整，连续大战加长途奔波，没有个三五天是缓不过来了。 …… 李恪带李玮出征也是有点私心，那就是这孩子的画是一绝，和阎立本不遑多让。带着这孩子前来，就是让他画一幅平戎图，好好的夸赞一下自己的，咳咳，大唐的武功，震慑四方宵小！ 李恪心情很好，在五原府休整完毕后，晋阳的捷报也到了。 九原和云中已经没事了，现在就是干掉五原的铁勒人了。 接着，李恪也收到了程务挺和裴行俭送来的信件，他们两支大军也将在明天中午前后抵达指定位置。 也就是说，后天，就可以对外面的铁勒人进行围歼战了！ “安国公，铁勒人的斥候就交给你了。”李恪很是平静地道。 “是，陛下！”执失思力当即就领命出去了。 “英王，后天的大战，指挥就交给你了。”李恪看着李积道。 “是，陛下！”李积一脸感动道。 李恪最后看向尉迟恭：“鄂王，后天就和朕坐阵中军\" \"是，陛下！”尉迟恭有点哆嗦也很是热泪盈眶道。 “其余将校，后天皆按英王之令行事，不遵军令者，军法不容情！”李恪淡淡道。 “是，陛下。” 出了大帐，李积拉住尉迟恭道：“敬德，后天可要看住陛下！” 尉迟恭愣了下道：“懋功，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忘了先帝当年都干过什么事了吗？”李积压低声音道，“更别提陛下未登基前，可是阵斩过占王的啊！” 尉迟恭这才想起李恪还是吴王时期对外征战的丰功伟绩，和李世民更喜欢射人先射马不同，李恪更像是秦琼和李世民的结合体。尉迟恭可是问过薛礼，李恪的武勇现在到了什么地步？薛礼答道，李恪虽然不耐久战，但能在李恪手下撑过十个回合的也不多。 “当年某都拉不住先帝，直到淮阳郡王战殁。”尉迟恭叹口气，“先帝常称赞陛下英果类我，懋功，你觉得我能拉得住陛下？” “拉不住也得拉。”李积也很无奈，“说实话，当陛下自封天策上将军那一刻，我就感觉很不妙了。今天看陛下的安排，让某指挥全军，这不是放权这么简单，而是陛下……” 李积说不下去了，但尉迟恭懂了，李积能指挥的了全军，但是绝对指挥不了李恪的。李恪将指挥权放手，反而给了他自己最大的自由权力。 可以说，真的谁都拉不住。 “我算是明白，仁贵那小子说，不怕陛下指挥全军，就怕陛下让你来指挥全军！”尉迟恭叹道。 尉迟恭和薛礼是忘年交，因为两人都是千杯不醉那种，是很好的酒友。 “记住了啊，一定要看住陛下啊！”李积拍拍尉迟恭的肩膀，郑重地叮嘱道。 “尽力吧。”摊上这么一个陛下，尉迟恭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 铁勒汗帐，乌骨的脸色铁青。 从昨天开始，九原和云中那边的军队就没有送消息过来了，然后刚才不久，自己布置在大营外的斥候被唐军斥候追杀的极惨，十不存一。 还活着的斥候已经没有敢出大营的了。 没有了斥候，大军就没有了眼睛和耳朵，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现在的乌骨，可以说极度后悔发起叛乱了。如果不是自己安插在陇西的人说发现唐军大规模调动，自己以为吐蕃人真的冲下高原了，也不会立即叛乱，还会再等一等的。 乌骨哪里知道，陇西唐军调动就是为了诱使他以为吐蕃人攻到陇西了。 另一头，听到执失思力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将铁勒人的斥候给几乎灭杀干净，李恪大笑道：“传旨，赐安国公国姓！” 执失思力得到这个封赏后顿时大喜，要知道大唐现在赐国姓很严格。李恪从登基开始，就只赐过一次国姓，其余赐姓都是赐杨姓和萧姓。一般来说，杨姓是三等赏，萧姓是二等赏，国姓则是一等赏了。 现在好了，自己也被赐国姓了，和李社尔一样了！ 可以好好嘲笑一下还没赐国姓的契苾何力了。 执失思力很清楚，契苾何力后续也是会赐国姓的，只要功劳够了就到位了。谁赐国姓谁赐萧杨二姓陛下心里头很清楚，所以有时候一直没有受赐姓也别灰心，因为在陛下心里，你是该受最高赏的那个的。 第276章 灭铁勒(五) 一天后，乌骨正在汗帐里发愁要不要撤军。 现在撤军，说不定还能逃掉，但是威望绝对是大跌，搞不好不少部落会逼迫自己退位。不撤军吗…… 乌骨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撤军，不说别的，前些日子斥候还能去探查消息的时候，说唐人的帐篷是没有自己这边多的。 唐人的帐篷没有自己的多，说明唐人的军队来得不多。 既然自己人多，那么就胜利的希望很大！ 更何况，唐人的皇帝也来了，如果抓住唐人的皇帝…… 乌骨狠狠吞了一口唾沫，那得会得到多少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就在乌骨异想天开的时候，一个将领连滚带爬地进来道：“可汗，唐人攻来了！” 乌骨大惊，赶紧走出帐篷，果然，南方的天边处，一团烈焰正在席卷而来！ “快快迎战、快快迎战！”乌骨大喊道。 铁勒人是不怎么懂防守营寨的，躲在营寨里对铁勒人来说和死路没太多区别，反而是原野阵战一旦输了跑起来还容易许多。 很快，铁勒人一个个赶紧穿盔带甲，骑着战马很是雄赳赳出营了。 起码看起来很是雄赳赳的。 …… 看着铁勒人出营，唐军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开始有条不紊的列阵，同时中军台迅速架了起来。 与此同时，铁勒人也迅速列好了阵势。 从高处望去，会发现唐军是中央方阵，两侧骑兵都是锋矢阵。 李恪带来的两万人很均衡，一万骑兵一万步兵。骑兵中有两千甲骑具装，全部放在中军，八千甲骑左右各四千。步兵中炮兵一千人，携带着两百门子母炮，剩下的除了三千带弓和槊的传统步兵外，其余的全是燧枪兵。 左翼骑兵主将尉迟宝林，右翼骑兵主将秦怀道，步兵主将程处默。没错，李恪将秦怀道都从杭州诏了回来，就是看重秦怀道的破阵能力。 负责指挥全军的李积用望远镜看了对面铁勒人的阵势后，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了下去。 很快，左右两翼的唐军骑兵行动了起来，他们脱离了唐军大阵，一左一右向着铁勒人的两翼扑了过去。 见状，乌骨也赶紧调动军队前去迎战。 仆固歌滥拔看着在那里发号施令的乌骨，再看看自己的几个儿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几个儿子会意，当即就开始安排下去了。 前天晚上，仆固歌滥拔的使者就进入唐营了，代表仆固和回纥两部的投诚。 双方的约定是，在大唐的骑兵突入铁勒人中军后，两部迅速反正！ 为了表示大唐的诚意，李恪当即表示战后可以安排仆固、回纥、同罗三部都进入河套。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也需要三部一点点诚意。 仆固歌滥拔得到了使者的回信后，就立即明白大唐需要的诚意是什么了，很简单，学习那些当初反正的阿史那和阿史德两族的人就行了啊。 昨天晚上，仆固歌滥拔再次派出使者进入唐营，表示三部将永远沐浴在天可汗的光辉下，愿生生世世为大唐之民，为大唐守护河山。 很上道，李恪当即就拿出了六个都督府的都督以及三十来个京师清贵官职出来。六个都督是给有才能的人的，那三十来个清贵官职，给没什么才干的人。而且，李恪表示，三部贵族的子弟可以入国子监，但能不能学出本事来，得看他们自己了。 得了使者的回复尤其是还带回了有大唐皇帝玉玺盖了印的，只等他们自己填上名字的委任状，仆固歌滥拔大喜过望，赶紧派人暗中去通知回纥部的药葛罗独解之。得知唐皇那里有回信了，药葛罗独解之顿时大喜，借着喝酒的名义过来找仆固歌滥拔，两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后喝酒尽兴而散。 秦怀道看着铁勒人越来越近，冷笑了一声，指挥着麾下骑兵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急促的短号声响起。唐军将士们会意，将长槊挂在得胜勾上，然后弯弓搭箭，对准了疾驰过来的铁勒人。 “咻咻咻”的破空声中，尖锐的破甲箭划过短短的距离，然后轻易撕开了铁勒人那劣质的革制甲胄，破开了肌肤洞穿了肌肉，带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具具身上插着箭矢的铁勒人从马上栽倒到地上，然后在马蹄践踏之下，化作了草地上一滩猩红夹杂着白色的泥堆。 “放箭！放箭！”追着的铁勒将领大急，赶紧大喊道。 铁勒人也忙不迭地拈弓搭箭射将出去，但却收获了唐军将士无情的嘲笑。 因为铁勒人的箭矢要么射不到唐军，射到了要么是挂在外面的布面上，要么是直接被弹开了。 “冲、冲冲！冲过去砍了唐人！” 铁勒人的戾气也上来了，将弓箭放回鞍袋里，挥舞着弯刀嘶声吼叫着疯狂催动胯下战马向着唐军冲过去。 看看差不多了，秦怀道让唐军将士放下弓箭，然后持槊在手，微微划个弧线后，直接和铁勒人对冲！ 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数不清的铁勒人被唐军将士的长槊刺杀当场，尸体如同下饺子一样从马上跌落，然后沦为马蹄下的肉泥。 迎战秦怀道的铁勒骑兵崩溃了。 在刚才的对冲中，秦怀道一马当先直接撕开了铁勒人的战阵不说，还直接阵斩指挥的铁勒将军，连同好些十夫长百夫长什么也给斩杀当场。 看着调头往铁勒中军直接逃散的溃兵，秦怀道想追击过去，却听到了要求回军的命令，无奈地回阵。 另一边，尉迟宝林也将那支铁勒骑兵杀得大溃。 看着唐人击溃了自己左右两翼迎战的骑兵却没有追击，乌骨还在想着怎么回事，才发现唐人的步兵方阵，离自己的大阵只剩下三百步的距离了。 长槊大阵立起，一门门子母炮迅速装填到位，迅速瞄准，唐军炮兵做好了开炮前的一切准备。 “开炮！”见前方打回了就绪的旗语，李积冷冷地道。 唐军炮兵赶紧将火把点燃捻子，然后一门门子母炮喷出了绚烂的焰火。 第277章 灭铁勒(六) 即使经历了五原府唐军火炮的洗礼，但面对火炮，铁勒人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惊恐。 看着被一轮火炮就给炸开的中路，乌骨胸闷的想一口血吐出来。该死的，唐人怎么有那么多天雷！ 没多想，乌骨当即派亲信莫洛合带着中军精兵亲自冲锋。 有乌骨的亲信大将带头，前面那些铁勒人也有了主心骨，当即也跟着发起了进攻。 三轮炮击后，唐军炮兵拉着火炮后退，步兵开始步步前进。 很快，唐军步兵除第一排以拒马姿势持槊外，其余的持槊步兵都拈弓搭箭，斜指向前方。 “放！” 数不清的箭矢从唐军步兵方阵上空腾起，组成一道绵密的箭幕，呼啸着向着奔腾的铁勒骑兵罩了过去。 李恪是个能够用钱砸死敌人就不想让将士付出鲜血的人，尤其是泸定桥一战，三千边军几乎全员壮烈战死，更是刺激了李恪。 尤其是裴行俭提到了虎蹲炮这个禁军极度嫌弃的玩意。 没错，虎蹲炮虽然火力猛，但手太短了啊，再加上还要打地钉稳固，基本上防守功能大于进攻功能。但在李恪的军队体系设计中，边军恰好是专注防守的，和虎蹲炮真的可以说绝配。 因此，在秉持着用钱砸死敌人这个主旨下，唐军现在用的箭矢清一色的破甲箭。然后，铁勒人的铠甲在唐造破甲箭面前，就很悲剧了。 除了少数穿着铁铠的逃过一劫外，穿着普通皮甲的铁勒人在唐军的箭幕覆盖下连人带马倒了一大片。 毕竟铁勒人的皮甲也不过关，只做了普通的革化处理，没有做渗漆硬化工艺。准确来说，随着金属甲胄的普及，大唐这边搞皮甲的工匠也不多了。 当然，李恪也没有放过皮甲生意，毕竟草原上的部族别的不多，皮子还是很多的。不过，李恪很没良心，卖到草原的全是劣质皮甲。 虽然是劣质皮甲，但防御力比起铁勒人自己造的还是好很多，起码能防防铁勒人打造的破烂箭头。 但面对唐军的破甲箭，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三波箭雨过后，唐军槊兵收好了弓箭，半蹲着身子，长槊斜指向前方，等着出击的号令。 “砰砰”的声音中，唐军燧枪兵扣动了扳机，打出了一排红线。 人仰马嘶，冲前的铁勒骑兵被子弹打得战马人立而起，然后战马的胸腹和人的身上多了好些喷着血泉的口子，然后人马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三轮排枪过后，唐军槊兵发起了冲锋，而燧枪兵则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打着排枪。 长槊刺出，将战马搠得人立而起，将马上的铁勒人给掀翻在地，然后长槊刺出，将还想站起来的铁勒人刺死当场。 铁勒人中路出击的人马，被唐军中路步兵杀得步步后退，犹如霜雪碰到日月一样缓缓消融殆尽。 李恪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摩拳擦掌许久的尉迟恭道：“鄂王爷，随朕出击！” 尉迟恭大喜，将李积的叮嘱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喜滋滋地跟着李恪下了中军台，跳上战马就走了。 李积还在指挥着作战呢，只听后面一阵人喊马嘶声，回头一看，人呢？那么大一个陛下怎么不见了哇！？ 接着，李积就看着两千甲骑具装打着天策军的大旗出动了。 不用想了，该死的尉迟恭肯定没有拉住陛下不说，反而被陛下拖着一起走了。 李积赶紧发出一道道军令，催动前线唐军发起一波波攻势，将铁勒人要尽速击溃！ 李恪和尉迟恭带着两千余天策军绕了一圈远路，绕到了铁勒人的后方大概三里处的地方。 很不错，铁勒人很上道，没有在后方放一丁点的斥候。 天策军将士从驮马上取了马甲给战马换上，然后翻身上马，静静等候着号令。 李恪没有让将士们久等，长槊举起对着铁勒人的中军台一挥，天策军将士们齐齐大呼一声，策动战马小步走了起来。 很快，小步走变成快步再变成慢跑，最后在距离铁勒人中军只剩三百步距离的时候，变成了全速冲锋！ 铁勒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但是，来不及了。 狂猛地钢铁洪流一下子湮灭了铁勒人的反抗，迅速杀到了中军台附近。 乌骨的卫队还是很精锐和忠心的，他们挥舞着弯刀，拼死拦截天策军将士的突击。 就在乌骨回过神来，要调遣仆固和回纥的重骑兵去拦截的时候，只见两部扔了铁勒人的旗帜，忙不迭地给头上缠了红巾，还打起了唐军的大旗，并且也向中军台发起了进攻。 乌骨哪还不明白，仆固和回纥两部早投降大唐了，毕竟从他们那熟稔的动作来看，那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李恪已经冲到了离中军台五十步距离的地方，勒住战马，天策军将士自动留下五十多人将李恪护住。李恪凝神向铁勒中军台看去，正好看到了暴跳如雷的乌骨。 宝雕弓、雕翎箭，李恪弯弓如满月，吐气开声：“去！”，箭似流星。 乌骨蓦地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只感觉自己似乎要死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喉咙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雕翎箭已经透喉而过至羽。 还没等乌骨来点什么临终动作，又是两道寒光疾射而至，一中额头一中心口。 乌骨张了张嘴，口中喷出大口血沫，然后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仆固歌滥拔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用铁勒语喊道：“可汗死了，可汗死了！” 铁勒人大哗，纷纷回头看去，却正好看到汗旗被砍倒。 铁勒人的斗志瞬间消散，疯狂四处逃窜。 但已经来不及了，秦怀道和尉迟宝林的骑兵休息一阵后，在铁勒人和唐军步兵较劲的时候，他们两支骑兵已经悄然封锁战场了。 什么，唐军人少，抱歉，唐军表示人少包围人多很正常。 一场好杀，铁勒人叛乱的主干力量，可以说被唐军诛杀殆尽。 尉迟恭站在铁勒中军台上哈哈大笑，虽然斩将的功劳没有得到，但是，夺旗的功劳可是他的，哈哈哈哈哈！ 第278章 吐蕃低头 对于很有眼色的仆固、回纥、同罗三部，李恪的赏赐是很丰厚的。 达成的协议一一兑现不说，李恪还赏赐了大量的钱财，这让三部的贵族彻底安下了心，高呼万岁不止。 三部的贵族也很有眼色，知道李恪很烦他们继续掌控牧民，所以都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的牧民牛羊都献了出来。李恪是那种你很有眼色，他就给你灿烂的人。 所以，李恪就牵线搭桥，让他们和关陇贵族一起做生意。 萧家现在吃得太多了，很容易遭受太多的敌视，萧家也很聪明，知道他们再招摇下去，很容易招致其余家族深深的敌视。所以，萧家也很乐意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当然，一起发财的后果是，李恪要让萧家出血的时候，萧家也会拉着大伙一起出血，一分摊的话，萧家要出的血也就不是很多了嘛。 萧家有这种心思是瞒不过李恪的，而且李恪也乐见其成。 灭了铁勒，不仅让漠南进一步安全了，还让朔方府的煤矿获得了足足两万的劳动力，让李恪很是欢喜。 让李恪更是欢喜的是，工部的探矿队在朔方府还发现了好几处铜矿和金矿，在关中发现了三处富铁矿，就是矿不是很大。 让李恪有点忧心的是，那就是瀚海大都督还得是薛礼。 要知道，薛礼本来是卸任了瀚海大都督交由李社尔接任的，但当时任命刚下来不久，李社尔就又病倒了，只好让薛礼继续在燕然府待着。本来这次战后，李恪打算让李社尔去接替薛礼的，但李社尔却说自己虽然病体好了，但应该也没几年好活了，还是让薛礼继续当瀚海大都督吧。 薛礼当瀚海大都督当然没问题，但大都督轮换制度是不能破坏的。 询问了下李积和尉迟恭的意见后，李恪下诏，郕国公契苾何力接替薛礼为瀚海大都督。当然，一同换掉的还有南海大都督邓愈和杭州大都督秦怀道。 秦怀道回京进入三军大都督府加门下省参知政事，邓愈转为杭州大都督，而南海大都督则由戴安接任。 之所以派戴安这么一个比较纯粹的文官当南海大都督，是因为南海各个小国都被邓愈收拾的实在没有脾气了。相比较其余地方，南海大都督需要一个能懂怀柔的人来担任。而在林邑任官多年的戴安，就被李恪想起来了。 南海那个地方，大唐是要放几个封王的，可问题是，自己的那帮子叔叔弟弟……李贞那家伙要是多懂点军事，就能放去南海。 这家伙热血是很热血，但是对于军事那是真……天赋不说很差吧，也等于没有了。 至于自己的亲弟弟李愔，李恪表示呵了个呵的，这家伙就适合当个米虫，别的干不了。这点杨太后也很是吐槽，怎么自己生得两个儿子，一个优秀的要死，一个差劲的要死，真的可以说两个极端。 不过，李愔也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就是安安心心造小人，心血来了就去打点猎消遣，拿着亲王的爵位是和亲王有关的一点事都不干。 也因为李愔造得小人有点多，所以在问了李道宗后，李恪将李愔的一些儿子过继到了一些没有后人的宗室名下，也算是给他们承继香火了。 回到洛阳后，李恪才知道，禄东赞带领的吐蕃使团，已经等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李恪没有立即接见，而是宣布五天后的大朝会再接见。 五天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禄东赞整理着衣衫，缓步走进皇宫。 和长安那大气的皇宫相比，洛阳的宫殿透着一种雅致的味道，没有那种厚重感，却让人感觉很是舒适。 很快就到了太极殿外，禄东赞长长吐出一口气，静静等着里面传来的召见声。 也没登多久，就听礼部官员唱道：“宣：吐蕃国相噶尔·禄东赞觐见！” 禄东赞再次整理了下衣衫，大踏步走进了殿内。 “小国之臣，拜见大唐天子，愿陛下福寿绵长！”禄东赞拜道。 “免礼，赐座！”李恪淡淡地道。 禄东赞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对手，所以李恪不会折辱。 禄东赞神色很是复杂地坐了下来，要知道，此番出使，禄东赞已经做好了受辱的准备。但没想到，还能得到大唐的礼遇。 “大论，赞普可好？”李恪淡淡道。 “托唐皇的福气，赞普很好。但是……”禄东赞话锋一转，“因为大唐隔绝商路，吐蕃的百姓过得很不好。” “那是对吐蕃不敬大唐的惩罚！”李恪还是那般淡淡道。 “唐皇，吐蕃国小力弱，已经知错了，请唐皇开恩，放过吐蕃，让吐蕃百姓能过活得好一点吧！”禄东赞泣拜道。 “商路朕可以放开，但朕也要看到吐蕃的诚意。”李恪声音还是那般平淡，“吐蕃去赞普号，为大唐吐蕃郡王，废吐蕃文字礼仪，习唐言唐礼。” 禄东赞心中一紧，还好，李恪没有提大唐派军进驻吐蕃，那么就还有机会。 “遵陛下旨。”禄东赞拜道。 李恪也是见好就收，现在派兵进驻吐蕃只会得到深深的反感，到时反抗会无穷无尽。现在压迫的已经够多了，要开始给吐蕃人甜头了，等吐蕃人甜头尝够了后，再让吐蕃人和大唐为敌…… 到时候，他们自己内部就会打起来的。 李恪可不会让所有吐蕃人都尝到和大唐通商的甜头，至于哪些贵族可以尝到，就看那个投降的杰布的了。 很快，大唐就和吐蕃就通商达成了协议，大唐也暂时停止修筑堡垒，但是，已经修筑了堡垒的地方，也别指望唐军退出去。 通商的地点主要是两处，川西的泸定县和高原的东女国故地。只能说苏烈太猛了，大唐的堡垒已经被苏烈沿着唐蕃商道都修到东女国故地了。 泸定县有了名称，那么高原那个也得有个，李恪想了想，就命名为西康府，下面设置西康县和苏毗县这两和吐蕃通商的县城。 至于通商的货物，粮布盐铁都在范围内。 不过，李恪表示可不会出口钢铁，只会出口生铁制造的生活器皿。吐蕃人有没有精炼生铁的能力，那就不在李恪考虑的范围内了。 第279章 财富 在大唐和吐蕃的通商协定谈好的时候，李玮的《平戎图》也全都弄完了。 整个《平戎图》有十幅，可是把李玮给累到了。 不过，李玮的书画水平是很高的，将战场的恢弘大气是真的画出来了。 因此，禄东赞是第一个欣赏了《平戎图》的藩属使臣。 欣赏图画时禄东赞是满脸堆笑，不停夸赞大唐天威。但回了驿馆后，禄东赞却是脸色铁青，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哪是《平戎图》？这是直接赤裸裸地对吐蕃打脸！ 禄东赞在床上缓缓躺下，一闭眼，脑海中就立即浮现出了李恪箭射乌骨的画面。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禄东赞吩咐亲随去弄点清茶过来。 要是别的皇帝被人画这么一幅画，禄东赞是嗤之以鼻的，但如果画这种箭射敌人君主的是李世民或李恪，禄东赞是绝对相信这两人是能干出来的。 因为，这俩都是大唐的马上皇帝！ 李世民开创大唐不说，李恪也是南征北战，当年收林邑故土的时候，就阵斩过占王。禄东赞最开始还以为是贴金，但后来仔细派人了解后…… 这也是个马上皇帝，关键是是一个对实控领土有着无限渴望的马上皇帝！ 李世民是打服了就可以了，能实控就实控，不能实控就羁縻。但李恪不一样，能实控就实控，不能实控也想着法实控。 看看西域的小国，虽然还都顶着国王的头衔，但都同时顶着大唐巡抚的头衔，比如疏勒王，他是疏勒的王，同时还是大唐疏勒府巡抚。不仅如此，疏勒府下面还有四个县，虽然都是疏勒的贵族当县令。 但是，疏勒人说话都必须用唐言，官礼也都必须是唐礼了。虽然大唐没有对疏勒的节日活动做什么干涉，但疏勒人现在也和内地的唐人一样，过元日等节日了。 可以说，时机一到，疏勒就自然而然真成了大唐的疏勒府，而不再有疏勒国了。 这种温和的、润物细无声式的吞并让禄东赞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种方法不会导致本地人有太强的反抗情绪不说，还让大唐名正言顺真正从实际层面统治了这个地区。 和大唐签订通商协议的时候，禄东赞是想极力避免唐言唐礼进入吐蕃的，可问题是，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同样拿不到！ 吐蕃已经撑不住继续和大唐为敌下去的代价了。 当然，吐蕃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翻越茫茫神山南下进入天竺。 可是，翻越神山要死多少人没人说得清。而且，能不能在天竺打下一片土地也没人能保证。 况且，这其中要花费的时间…… 相比之下，还是和大唐和平，用金银珍宝和大唐换取粮食布匹要划算的多，也快得多。 起码一点，吐蕃人能立即喘口气。 得到了大唐的通商保证，确立了互市，禄东赞休息了几天后，就带着使团立即回去了。 …… “这禄东赞，还真能忍的。”公廨里，得知禄东赞离去后，于志宁一边看着公文一边道。 “这是个人杰，可惜碰上了陛下。”上官仪道。 “司农寺送来的折子，说他们弄出了能在辽东高产的麦子。”裴宣机拿着放大镜看着手里的奏章，“老夫没记错的话，辽东那边，这些年一直种得都是大豆高粱吧？” “对。”于志宁点点头，“陛下让司农寺研究能在辽东种植且高产的麦子、稻子和玉米，现在可算有了个消息。裴阁老，司农寺那边说亩产是多少吗？” “亩产三百五十斤。”裴宣机看完了奏折，“这个赶紧送陛下，让陛下过阅。” “现在粮食那么多，陛下估计看了这奏折，只会发愁。”许敬宗打趣道。 “粮食多好啊。”上官仪叹道，“宁可粮食多得在百姓仓库里发霉，都不愿意见百姓无果腹之粮！现在，应该没有百姓还吃麸皮米糠了吧？” “这可不好说。”于志宁摇摇头，“朝廷政令能快速下达之处，百姓们应该不吃麸皮和米糠了，盐也不愁，他们发愁的是油水不足。但朝廷政令难以快速下达的地方，就不是很好说了。 不过啊，大伙也都放心，司农寺派往川南和贵州的人回信说，土豆那玩意在那些地方产量还行。” “说真的，这也要感谢李三那个家伙。”裴宣机起身给自己弄了一壶茶过来，“青海省那边大部分地方都只能放牧，就少数地方可以种点青稞。但是，咱们没多少人能吃的惯青稞啊。 幸亏啊，有这土豆，可算是让青海的百姓能好好吃饭了。听说，青海的百姓都研究出了土豆的好些吃法，尤其是一种土豆磨成粉后打成的粉条，味道很不错。” “是啊。”上官仪接话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陛下现在念叨的，就是让百姓能做到每天都能吃一顿荤腥！最后，让百姓顿顿都能有肉！” 许敬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道：“游韶，陛下这愿景……” 于志宁叹口气道：“即使现在鱼肉价低，乡下的百姓好点的能三五天吃一顿鱼肉，差点的一个月才一顿肉。现在富起来的，主要还是一些大城。像东、西二都的百姓，只要不懒，顿顿有荤腥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陛下曾经治政的江南八州，其中最富的杭州府，老夫可是听说了，他们现在可不止顿顿有肉，还能做到顿顿油水丰足。小康之家的生活，比得上关陇的大户啊！” “陛下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唐的百姓，都能过上杭州府那样的生活。”上官仪声音有点沉，“可是，天下财富自有定数，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天下财富自有定数的话，那么为什么大唐现在都开始慢慢富起来了呢？”吕慧抱着一摞奏折进来，“诸位阁老，天下财富，当是无穷尽的，就在于我们能不能发掘出来了！” “这不可能！”颜相时当即反驳道，“朝廷每年铸造的银铜钱都是有定数的，而且……” 没登颜相时说完，吕慧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币打断道：“这是陛下在江南时发行的纸币！” 第280章 开元宝钞 “纸币？”裴宣机抬起头，曾经当过户部尚书的他对于钱财极为敏感，也听说过纸币，但是吧，他本人却从来没用过纸币，“吕尚书，给老夫看看。” “是，阁老。” 接过纸币，正面是李世民顶盔贯甲弯弓射雕，背面则是恢弘的长安太极殿。整个纸币以红色为基调，印刷的很是精美，让裴宣机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纸币有名称吗？”裴宣机随口问道，然后就发现纸币正面的小字：大唐开元宝钞。 看着这个十文钱的面额，裴宣机抖落了两下道：“吕尚书，可以给我们多说说纸币的事情吗？我等只问得江南宝钞大兴，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却不是很清楚。这几年朝廷事务繁多，就更加没有太多时间去了解了，今天正好说起来，你就给大伙都说一说吧。” 看着都放下了手里公文的众人，吕慧也不客气，就上了裴宣机旁边的炕桌道：“这开元宝钞啊，还得从江南各个商行的汇票、兑票说起。 江南商业大兴，可是不管是银钱还是铜钱，一旦交易数额过大，就会出现携行不便的问题。要知道，开元铜钱规格，十文钱重一两，一贯钱可是有十斤重啊。” 李恪上台后推动大唐度量衡改革，废除了十六进制、二十四进制等各种换算不方便的进制，统一为十进制。虽说导致度量衡器具被迫大批量重做，但带来的结果是，因为进制换算方便，使得商品活动更加繁荣了。 可以说，除了一个短时期混乱的阵痛外，对于长久来说是很有利的。 倒了一杯茶喝下润了润嗓子，吕慧接着道：“这种情况下，江南各地的商会，就开始出现了汇票和兑票。但是吧，这些汇票和兑票并不通用，而且防伪也不是很好，出现过不法商人伪造汇票和兑票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陛下就做出了官方汇票兑票，后来统一称钞票，到了现在，就是开元宝钞了。” 简单说了一下开元宝钞的由来，吕慧呼出一口气道：“开元宝钞分大钞和小钞，大钞为文，小钞为分，一文等于十分。目前的面额有一分、两分、五分、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二十文和五十文。 其中，又以一分、五分、两文、五文和十文在城镇通行最多；二十文和五十文多用于商户交易，普通百姓用得少；乡村百姓多用五文以下的。” “那这宝钞能完粮纳税吗？”上官仪道。 “当然能。”吕慧点头，然后很是无奈，“只不过，目前也就江南八州宝钞用的多。其余地方的百姓，虽然用宝钞，但是一纳税，还是宁肯去钱庄换了铜钱去纳税，都不愿意用宝钞纳税。户部的税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宝钞纳税没问题，但百姓就是不信。” “慢慢来吧。”裴宣机从怀里摸出十文钱给吕慧，“这宝钞老夫和你换了，老夫回去后要再好好研究。” 吕慧笑了笑，将铜钱收好后道：“现在就算要大规模铺开铜钱也无能为力，因为这印刷宝钞的纸是特制的纸张，不仅原料的选择很有考究，里面还掺了蚕丝。除此以外，这印刷用的墨都是特制的，掉到水里后捞出来都不褪色也不糜烂。” 裴宣机闻言立即喊道：“去个人弄盆水来。” 很快，就有吏员弄了一盆水来。 裴宣机将宝钞放进水里，还特地搅了搅后过了一刻钟才捞出来。 “果然，墨没有褪色！”裴宣机叹道，围观的众人也都一脸叹服。 接着，将宝钞拿到外面晒干后又拿进来，裴宣机仔细摩挲了一阵后道：“除了感觉变得脆点，没太多的变化了。” “这是自然，要知道印这一张宝钞，可是要花足足一百文钱啊。”吕慧有点肉疼道。 “什么？”正在喝茶的上官仪一口喷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陛下疯了吗，这不是妥妥赔钱？” “不不不。”吕慧摇头，“上官阁老，您是不知道，这一张从印出来到不能报废使用，给朝廷挣得钱，可就不是一百文了？根据下臣的估算，保守三百文起步！” “真能挣这么多钱？”颜相时不相信地道。 “阁老们不信下臣也没辙。”吕慧站起身叉手一礼，“诸位阁老，莫不是忘了，朝廷的府库都已经到了为如何将钱粮花出去头疼吗？” 说完后，吕慧就赶紧离开，没办法，自己那些超前的赚钱办法，三省的这些宰相们是很难理解的，自己也没那么多唇舌给他们讲解。 还是认认真真去做事比较好。 围观了纸币好久，裴宣机最后拍拍桌子道：“罢罢罢，还是别多想了。就像吕尚书说的，我们现在办事，不用为钱粮发愁，这可是好事啊。要知道先皇时期，因为国库不丰，可是许多事都难办啊。” 于志宁深有感触道：“是啊，当时真的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某没记错的话，先皇后来花钱大手大脚，是陛下去了江南两年之后了吧？” 裴宣机点点头道：“是啊，就是陛下去了江南两年后。” “所以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上官仪喝了一口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陛下找到能花钱且花对钱的地方！” 在三省的官员讨论纸币的时候，李恪正在两仪殿里看着半岛的地图。 铁勒收拾掉了，吐蕃暂时服软了，那么半岛南边的百济和新罗就该提上日程了。 可惜，这两国目前一直恭顺，暂时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摇摇头，还是等段日子，看看能有什么师出有名的事发生吧。将地图拿开，李恪拿起一份公文，嗯，是南海那边的。 哟呵，是李三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在跑西洋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大食人的海军给干上了。 一仗下来，大唐的船队屁事没有，可能就多了一些弓箭的重量吧。大食人的海军就很凄惨了，可以说全灭了。 唉，也不知道仁儿那小子，和李元轨在波斯干得怎么样了。 第281章 难开发的南方 裴宣机研究了几天纸币后，又找吕慧问了各地的赋税情况，就赶紧进宫去面见李恪了。 “陛下，吕户部和老臣说，朝廷一年能够印刷的开元宝钞也不过才三百万贯，真的不能再多印了？”裴宣机开口道。 这些天，裴宣机换了足足十贯钱的纸币，然后得出的结论是，买东西是真方便啊。 洛阳作为东都，又是江南商品的一个重要集散地，对开元宝钞的接受也是很快的。所以在洛阳买东西，开元宝钞不愁用不出去，而且商人也都乐于接受开元宝钞。 “裴阁老，有什么话就说吧。”李恪批阅了一份奏章后道。 “陛下，如果全面推行开元宝钞，光是每年军饷的运送，就能节省一大笔的损耗。”裴宣机说道。 “江南和南海那边的军费，早就都是用宝钞支付了。”李恪答道，“但是，其余地方还不行，得让百姓都能接受宝钞再说。现在用宝钞完粮纳税的，也就是江南一部分地区而已，像河洛这边，百姓虽然会用宝钞买东西，但完粮纳税还是不用宝钞。” 纸币的流通也是有磨损的。 相比较钱庄里的钱，纳税的钱是要入国库的。这个入国库的过程中，就可以将磨损较大的纸币挑出来销毁。相比较金属货币损耗重铸带来的损耗，纸币那点可是低多了。 纸币别看印刷成本高，但对比金属货币，纸币的流通速度可是快多了。 吕慧当初在江南搞纸币的时候是认真调查过的，一张十文钱的纸币从造出来到不堪使用，最少带来了五百文钱的财富。当然，这和江南工商业大兴也有很大的关系。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纸币的可燃性和易损性，而且这个时候的储藏技术，相比较金属货币，人们不会将纸币大规模的囤积，而是会将纸币大量用于流通。而金属货币，极有可能就是造出来流通一下，就在某个钱窑里暗无天日，搞不好几百年后挖出来都成文物了。 可以说，对比金属货币，纸币除了不耐藏外，其余的好处是说不完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朝廷不太受制于银铜的产量了。至于宝钞专用纸的产量，只要不是银铜这些金属，那解决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们都更加乐于接受开元宝钞，乐于用开元宝钞来缴纳赋税。 裴宣机也意识到，开元宝钞大规模流通之日，朝廷就将世家的根基真的可以说从经济的源头要摧毁了。 因为到那个时候，世家的私钱就再没有流通的可能了。 不像现在，朝廷从河北山东两省收的赋税中，还有着大量的私钱。 接着靖难朝廷平灭了大量河北世家，但问题是，他们那海量的私钱也给流出来了。 朝廷到现在，还为了河北山东两省的物价在头疼。好在两省新上任的官员都还给力，经过这六年的治理，物价已经算是安稳下来了。 “陛下，东都到北都，光靠一条运河北道可是不够的啊？”裴宣机试探着道。 “运河北道在先帝时期不是多次拓宽挖深了，难说又淤塞了？”李恪皱着眉头道。 “这倒没有，但是东都到北都的官道因为运河的关系，年久失修倒是真的。”裴宣机道。 李恪沉吟了半晌，是啊，运河北道虽然运输方便，但是北京一旦有事的话，那么水陆并进还是最好的。 “三省去拿个章程出来，如果耗费不到两百万贯，就不用开启民间募捐。超过两百万贯的话，开启民间募捐，让商人们出出血很不错。”李恪又拿过一本奏章看起来道。 “是，老臣告退。” 裴宣机出了两仪殿，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几天在洛阳市集上逛，不少认识裴宣机大商人可是没少搭讪。话里话外，都是在问朝廷什么时候继续开大工程，而且是允许民间募捐的大工程。 现在，可算是争取了一个大工程，裴宣机也能松口气了。当然，大商人们的请求是一回事，国库钱粮必须消耗一波也是一个原因，不然等到贞兴七年的夏收，江南、东都几处地方的粮仓绝对会爆仓！ 看着裴宣机出去，李恪放下手里的奏折却是若有所思。 别看大唐现在有五千多万人口，但人口分布极其不均匀。河北关中人口两地已经是接近大爆炸状态，但其余很多地方却是稀稀拉拉两三个村子。 尤其是南方地区。 但是，大规模移民的话，水土不服是一个极其难以迈过去的坎。 除此以外，还有就是所谓的瘴疠之气。 所谓瘴疠之气，更多的是对南方流行的各种疾病的一个称谓，这是和水土不服相辅相成的。 水土不服导致免疫力下降，从而使得身体对各种疾病抵抗力大大下降。而人的免疫系统在对抗各种疾病时，需要消耗大量营养，结果是水土不服进一步加剧。 两者叠加之下，死亡率的那个高。 而在南方这些流行的疾病中，又以疟疾和血吸虫病最让人烦躁。 不过李恪当年在江南对医学的大力投资还是有效果的，疟疾目前已经算是有了很好的对症方子，基本上不是体质孱弱的，都能治好活下来。 但是血吸虫这玩意…… 李恪除了记得要灭杀钉螺外，其余的在出校门后就都还给老师了。 不过，大规模养鸭子对于灭钉螺很有效果，因为钉螺这玩意在鸭子的食谱上。 李恪这些年安排人在南方几个血吸虫病频发的地方安排大量养殖鸭子，然后对这些地区的鸭子进行集中处理，尤其是鸭的粪便。除此之外，还大量在河滩堤岸等处抛洒生石灰。除此之外，还对人们普及钉螺这小玩意，发现就立即深坑抛洒生石灰容填埋。 还有，禁止喝生水。 经过实验，这些地方的血吸虫病发病率确实下降了不少。 但是，李恪也没指望能全面根除，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找出能杀灭血吸虫的药物。而且，也别指望这个时候的动员能力。 能做到血吸虫病发病率下降，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第282章 对商人的软刀子 想了想，李恪觉得还可以再开两条官道建设，一条是济南府到合肥府；一条是杭州府到南京。 杭州府到南京那条朝廷出钱修，济南到合肥的，就民间募捐吧。 相比较济南到合肥的那条路更多的是便于民间，杭州府到南京那条路军事意味更浓一些，所以还是别民间募捐了。 第二天的朝会，李恪在裴宣机说出要大修东都到北都的官道后，也说了要大修杭州府到南都、济南府到合肥府的官道。 朝臣们议论了一番，就迅速通过了。 东都到北都的官道朝廷出钱一半，民间募捐一半；济南到合肥的则全部民间募捐；杭州府到南都的朝廷出钱。 接下来就是户部的事了。 五天后，户部拿出一个大概需要动用的钱粮的数字了。 东都到北都估计是二百二十万贯，济南到合肥估计六十万贯就顶天，杭州府到南都更低，不会超过四十二万贯。 很快，朝廷就颁布诏书行文天下，当初修洛阳到南阳的官道怎么搞得民间募捐，这次照抄就是了。 很快，行文所过之处民间大哗，一个个都赶紧去筹钱。 当然，很多人也都是捶胸顿足。 捶头顿足的原因很简单，手头一时凑不出钱来，且募捐时间太短。募捐时间只有规定时间的一天，且每人只能捐钱一次，不能多次捐款，还只能捐一个工程。 且只能去钱庄捐款。 至于为什么凑不出钱？ 因为这些商人不太信任钱庄，基本上不在钱庄存钱，也不是太信任开元宝钞，都是自己带着大量钱财上路。结果就是看到这募捐诏书，再一看自己带着的那点钱财…… 相比较这些捶头顿足的，那些信任开元宝钞和钱庄的商人可就是乐坏了，因为他们捐钱就方便多了，他们都不用带钱，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存折捐款就行了。 只不过，这些捐大钱的商人也都一个个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毕竟谁都希望这勋官落在自己头上，虽然这次有两个勋官。 可是，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捐的是最多的啊！ 很快，募捐结果就出来了。 李恪看着汇报上来的结果眼皮子有点儿发麻。 东都到北都那条官道募捐了足足三百万贯，合肥到济南那个更夸张，足足募捐到了六百万贯！ 其中，江南商人的募捐歀是最高的。 毕竟，那里是大唐目前工商业最发达的地方！ 李恪心知肚明为合肥到济南那条官道为什么能募捐到这么多的钱财。 合肥到济南那条官道一旦拓宽修缮，江南的商品从水路直达合肥后，就能通过大道迅速运抵济南。相比起目前济南到合肥的那些破路小路，大道的通行能力和速度可不止强了一倍。 商人们捐出的那点钱，只要大道修好了，就能迅速赚回来！ 毕竟，河北山东两地因为世家被大规模消灭，可是一片待开垦的商品市场啊！ 尤其是，朝廷终于将河北的物价可算是稳定下来了，且河北的私钱流通也被大大遏止了。 江南的商人们，早就盼着什么时候有一条宽阔便捷到河北的商路了。 当然，也可以走海路。 但是海船的价格加上海上的天气…… 能走陆路就走陆路吧，如果真要走水路，有一条运河那就好了。 这募捐得到的钱财，结果是，朝廷都不用自己出钱了。 要知道，李恪是觉得，能募捐个两百万贯就知足了，但商人们实在太热情了。 热情的后果是，李恪出面对朝臣们表示，既然商人们如此体国，那么就多颁发几个勋官吧。 不多，也就是九个，选捐钱最多的九个。 …… 当朝廷真的再次颁发勋官下来时，商人们轰动了。 洛阳到南阳的那条官道，朝廷颁发了一个勋官，商人们虽然激动但也不是太激动。这次商人们如此疯狂捐款，还是为了免税和商路。 但是，朝廷一下子拿出九个勋官来，还都认认真真派天使颁布诏书，发放勋官绶带。 让商人真的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给朝廷工程捐款，朝廷是真的会给勋官的。 要知道，大唐开国时期虽然不限制商业，对于商人的穿着也不做出什么规定。但是，有一条规定是暗中一直执行的，那就是商人不得有官身！ 所以很多商人别看家资巨富，但是却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孙从商，而是希望自己的子孙习文练武，好搏一个官身。 但是现在，商人可以当官了，虽然只是个勋官！ 这就代表着一件事，朝廷还是认可了商人的。 商人们哪里知道，李恪不喜欢用硬刀子放商人的血，就是利用下商人对于官身的渴望，用勋官这柄软刀子来放商人的血。 官商勾结的恶果有多恶，李恪心里头很清楚。就拿萧家来说，萧家行商的和走官场的，经过李恪这些年的分化，彻底分开确实没做到，但也分开的很远了。 反正，纯粹的商人李恪还是防得很死，但是那种开工坊开农场附带行商的，李恪则是多多鼓励的。 可是，商人确实有钱。 李恪又不想订很高的商税。 推动大唐商业社会的到来，是需要一个低税率的环境的。简单来说，大唐目前的商业活动，还是一只只小猪仔，过高的税率很不利于猪仔的快速成长。 可是吧，某些猪长得太快了又不好。这些长太快了不仅会挤压别的小猪仔的成长不说，搞不好越养越大失去控制获得野性变成大野猪可就不好了。 野猪，是真能伤人的。 所以，李恪就准备了勋官这柄软刀子。当然，软刀子不止这一柄，还有一柄是爵位。 卖官鬻爵…… 李恪表示卖官是不可能的，但给个没有任何实权但带着一点特权的爵位还是可以的。 比如，搞个所谓的民院，民院的成员都由民爵和民勋担任，可以对地方官提提意见，也能举报地方官的不法行为。但是吧，也就只能干这两件事了。 似乎，这样很不错。 还能满足商人的当官心里，好歹也是个官嘛。 第283章 民爵和大河 想到就做到，李恪当即就将三省六部的大佬们都请到了两仪殿，讨论民爵的设立。 首先吧，确立了民爵和民勋的区别。 民勋是用来奖励那些给国家工程捐献钱粮的，而民爵，则是赏赐给为国为民的。 和捐钱并没有什么干系。 主要是授予给那些为国为民做出大贡献又不愿意为官的。 民爵没有俸禄，但有上书直达五都三省的权力。凡民爵上书言及国政，地方官员不得阻拦。 民爵分为三等，三等爵为乡士；二等爵为省士；一等爵为国士。 三省六部的大佬们互相看了一眼，哪里不清楚，这是陛下又开始坑商人的节奏了。 但是，让朝臣们都没想到的是，在设立民爵通过后，李恪第一个封的国士竟然是孙思邈！ 感谢孙思邈孙真人在大唐医学上做得贡献。 而且，此时的孙思邈还在李恪的支持下正在编纂一本新的医书，目前已经完成大半了。除此之外，孙思邈在对妇科和儿科的疾病上也颇有建树，让大唐的生育率和小儿成活率提升不少。 民爵的事情弄完了，李恪又开始研究起移民的事情。 除了川南建设兵团外，李恪又设立了三支建设兵团，分别是新疆建设兵团、岭南建设兵团和辽东建设兵团。 川南建设兵团是为了实控云南服务的，岭南建设兵团则是为了大规模开发珠江三角洲服务的，辽东建设兵团更不说用了，东北的黑土地啊。 尤其是东北的黑土地，那里要是开发出来，那个粮食…… 要知道，黑土可是公认的肥沃。前世李恪研究网上的营养土时，可是发现不少盗卖黑土的。 现在的李恪在宫里的暖房研究良种时，也是将暖房里的土给弄得极好。 不过，李恪现在也不过是将暖房里的土给弄成了褐土，离黑土还远着呢。不过李恪也很满意了，因为这些土最开始是砂土。 没错，是大量粗砂杂着一点细沙再加一点黄土，被李恪用四年多的时间变成了褐土。 当然，这个褐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褐土，而是土壤颜色看起来是褐色了。 一锄头下去，还是能看到大量细砂的。 而李恪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新疆和大漠屯田提供经验。虽说这里是暖房，但李恪对土壤的选择，还是能得出一些如何应对荒漠化的经验的。毕竟，新疆和漠南漠北一些地区的荒漠化，和不科学的屯垦有着很深的关系。 目前来说，漠南地区的屯营，大部分种植的是小米、高粱、燕麦和黑麦，小麦种得并不多。 就连河北等地，李恪都大力推广麦粟或者麦豆轮作，即冬小麦—夏小米，冬小麦—夏豆的模式。不仅如此，李恪还大力改良河北等地的灌溉系统，尽量做到灌排合理，保证地表地下水的充足。 没办法，前世李恪读书的时候，带李恪的教授，就是研究盐碱地，一个五十多岁的教授，面容苍老的和七十岁的人快差不多了。 虽然李恪清楚，前世看到的盐碱地和花园口战神有着极大的干系，当然，和锉宋好几个牲口更脱不了干系。 三易黄河啊。 可以说，管住黄河那条乱窜的尾巴，将河北河南两地的灌溉系统打造好，也许前世的盐碱地，这一世应该会看不到。 一想到这个，李恪心里头就活泛起来了。 李恪当即命人弄来大河流域图。 很容易，因为大河这暴脾气，从前汉开始就让人头疼了，后汉经过一次大治理，算是勉强稳住了尾巴。 此时的大河入海口，在滨州府附近，至于前世李恪去过的东营，貌似还在海水里泡着。 也就是说，大唐的大河入海口，和前世李恪见过的黄河入海口的位置，没差太多。 当然，这时候的大河入海口，不止这一条，只不过滨州这边这条水量是最大的。 前世李恪跟着教授在黄泛区实习的时候，老教授就吐槽，黄河这条尾巴太难管了，海河、济水、淮河……等一系列河流全被黄河的尾巴给祸害过。 夺海入海、夺济入海、夺淮入海…… 就是围着山东两侧打转，山东、两淮深受其害。 实际上，经过杨广修大运河，到了唐朝此时，人们已经总结出了一套有效的河道清理技术。毕竟，杨广那家伙为了修运河并没有好好学地理，虽然利用了大量的古运河。 但是，运河清淤每年都是个大工程。 李恪现在打算将运河清淤的经验，用在黄河下游的河道上。 起码一点，李恪可不想让地上河出现在大唐手里。 想起前世学地理时，黄河河道比开封铁塔还高七米，看得李恪一阵头皮发麻。 难怪每年黄河凌汛，都要出动轰炸机炸冰块。 真的一决堤…… 首先要做的是，清淤，将河道降低；其次就是大堤的修缮，不为了别的，毕竟此时的大唐，河北地区一到雨季降水还是很充沛的。 每年的春末夏初，黄河中下游的地方官员都是必须上堤巡访的。 嗯，李恪之官齐州砍了三十二颗脑袋的后遗症。 尤其是现在李恪成了皇帝后，都不用上面发公文催促，大河中下游流域的地方官，只要看到有雨就立即上堤巡防。陛下当年还只是个蜀王就敢毫不犹豫地僭越砍人，现在是皇帝了，要是大河堤坝出了事，搞不好九族都不够陛下砍的。 所以，李恪登基六年来，大河堤坝虽然出过险情，但还真没出过大事，一次决口都没有。 “是个大工程啊！”李恪认真计算了下，“至少需要十二万的人力，四个月的工夫。” 计算出来后，李恪就摇摇头，目前已经开工了三条大道，虽然几乎朝廷没出什么钱，但还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的。要是再加一个大河堤坝修缮，李恪算了下，人力的动用搞不好到了五十万的级别。 嗯，算了，暂时拉后，等这三条大道弄完后，再弄大河堤坝吧。 这样一来，贞兴七年也有大事干了。 第284章 民爵的影响 民爵的设立和孙思邈被封第一等爵国士，在天下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 爵位没什么，爵位没有俸禄也没有什么，但是民爵可以上书直达三省，可是让天下人全都给吓了一下。要知道，虽然这个时候有了登闻鼓什么的，而且敲登闻鼓也没什么太多预设条件，但实际上，登闻鼓是真难敲。 很多时候，敲登闻鼓也没用。 毕竟，那就是一个面子工程，心照不宣的面子工程。 但爵位可不一样。 就这么说吧，此时的大唐，官员见了勋官，最多是意思的恭敬一下。可是，官员见了有爵位的人，哪怕是有爵无关之人，只要官员的爵位比这个人爵位低，那就必须见礼。 如果爵位低的人见了爵位高的不见礼，那就有不恭之罪了。当然，这不是一个会引来处罚的罪过，但是当你官位要升迁时，一看你有这个不恭之罪，你就立即被排除了。 而且民爵三等爵位也很明确，一等爵对应亲王的地位，二等爵对应侯的地位，三等爵对应男爵的地位。 也就是说，如果你拿到了一等民爵，那么亲王之下都得给你敬礼。 所以，李恪将第一个一等爵给孙思邈也是深思熟虑的。 孙思邈的名声可不止是在关陇河东，河洛河北之地也不小，不少地方还修了孙思邈的生祠。 毕竟，孙老真人是真的活人无数，而且救治穷人从不收钱。 至于孙老真人哪来的钱给穷人救治且给药，嗯，李恪带头白送了大量的钱财和药材。 而且，还是李恪还是蜀王的时候。 可以说，凡是请孙思邈治病的富人，都是自觉送上大量钱财和药材。毕竟，陛下当年都是这么干的，你还能违抗陛下？ …… 洛阳，赵兴的家。 此时的赵兴可谓是志得意满，自从得了勋官后，他的生意一路顺遂，还开了一个工坊，兢兢业业的，小工坊也慢慢做大了。 而此时赵兴的家里，一堆的商人和工坊主，大伙讨论的，就是民爵这件事。 “赵东家，你觉得圣人此番是何意？”一个人问道。 赵兴看去，这也是个工坊主，叫曹正，当即回道：“曹坊诸，以某看来，陛下是要鼓励天下人行善。” “行善？”曹正皱了皱眉头，“我等捐钱给朝廷修路不是行善吗？” 赵兴摇摇头道：“圣人封的第一个民爵，还是一等爵，给得可是孙神仙啊！孙神仙是什么人，只要你的命没被阎王爷给勾走，都能给你救活过来啊。可以说，封孙神仙为一等民爵，天下是没人反对的。 同时，圣人也是个大伙立一个榜样，那就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封民爵。” “像孙神仙那样的人？”一个明显商人模样的开口了，“可是，我们没有那样的本事啊？” “我们当然没有孙神仙那样的本事，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别的啊。”赵兴已经想好怎么做了，“比如说城里的药堂什么的，我们可以常常派人去送钱送药，然后，让这些药堂给人治病时不收钱。药堂的花费，我们包了。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村里兴修水利，建善堂养育孤寡我们都可以做啊。” 顿时，众人茅塞顿开。 没错，李恪想的就是这个。 朝廷目前的官员体系和信息流通速度，建立基层的福利保障制度是真的很难。 因此，李恪就想到了利用民间的力量。可是，民间的力量不能白嫖，白嫖的话，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 就这么说吧，你在派出所当一个民警，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人民群众敲锣打鼓送一面锦旗过来啊！ 而这个时候的人们，最有成就感的是什么，那就是得到朝廷的认可。 而朝廷的认可最能表现的是什么？ 官和爵！ 卖官鬻爵李恪是绝不会做的，因为这会造成官和爵在人心中的贬值。 但是，将官和爵当成奖赏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李恪创立民勋和民爵的初衷。 两个都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哦，民爵有直达三省的上书之权。 对于人们来说，民勋和民爵，就代表着他们的功绩也是被朝廷认可的。虽然不是什么治政天下开疆拓土之功，但他们对朝廷支援的那点功劳，朝廷也认可了。 而且李恪也下诏书明文规定了，受封民爵者，可以建府。 比如说赵兴受封了乡士，那么赵兴家的大门，牌匾上就可以写敕封乡士赵府。 这也是民爵和民勋的区别，民勋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当然，民爵也有个缺点，没俸禄。而民勋只要你不犯法，每月有俸禄不说，养老还国家包了。 而民爵的上书之权，在人们的认知里，这不就是当官才有的上奏折的权力么，还不是一般的官。因为，大唐上奏折的权力只有职事官有，散官大部分只有上书给上官的权力。比如说，你是一个五品散官，但没有职官，归兵部的某个吏员管。那么，你就只能先上书给你的这个吏员，吏员看了后觉得可行，再上书给侍郎，侍郎看了后写上自己的意见再呈达尚书。 尚书觉得可行就写成奏折送达三省，不可行就直接打落下来了。 当然，这些上书兵部都必须存档的，因为三省的官员会时不时下来巡查。因为尚书觉得不可行的上书，三省可能会有不同意见。 这些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以说，民爵的设立以及伴随的上书之权，是真的给了一种人当官的感觉。 用一句话说，好歹是个官身了，哪怕没有权力但也是个官身了。 最重要的是，真的可以衣锦还乡了。 没错，大唐对于商人的限制还是有的，那就是私下里穿丝绸没事，但公开场合穿丝绸试试。 真的是试试就逝世的。 即使是民勋，都没有放开商人在公开场合穿丝绸的权力。 但是民爵，那就放开了商人穿丝绸的权力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都知道大唐的商人有钱，但大唐商人就算再有钱，你也没法衣锦还乡。 而李恪的民爵，给了商人衣锦还乡的一个机会。 第285章 农业二三事 “夫君，元日就要到了，宫中宴会你看按这个规格办如何？” 暖房里，萧雅看着正在给黄瓜搭架子的李恪道。 “按去年的办，嗯，加一道烤乳猪和一个乳鸽汤。”李恪一边忙活一边道。 “好。” 看着侍女拿着菜单离开了，萧雅走到李恪旁边，认真看着李恪搭架子。 “想当年在杭州，夫君你只要有空闲，就是喜欢种田。”萧雅笑道，“没想到成了圣人，有空闲时间还是喜欢种田。” “种田好啊。”李恪将架子搭完了，接过萧雅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脸，“夫君我这些年，可是在这里弄出了好些良种的。” 萧雅摇摇头，果然，夫君还是那样。相比起治国，夫君更喜欢和瓜果蔬菜打交道。 现在，都开始亲自编写农书了。 嗯，是的，李恪在亲自编写农书了，尤其是在育种上的经验。不仅如此，李恪还在司农寺成立了专门的农林学院，就是为了培养精通农业的官员。 这些官员不管什么政务，他们只干两件事：寻找新的能吃的；培育良种。 李恪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人多才能力量大。 最重要的一点事，在农业上大投资，对于目前的大唐来说最是稳赚不赔的。 没错，大唐现在粮食确实是太多了。 但是，粮食多不代表粮食分布均匀。 比如太湖平原。 现在，民间已经有言：苏湖熟，天下足！ 经过李恪任职吴王时期的大开发，太湖一带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而李恪登基后，又用了各种手段往太湖一带大规模移民。 现在的太湖平原，早就不是贞观年间到处荒芜的景象了，而是生机勃勃。 尤其是李恪吴王府所在的杭州，将南都的风头都盖过去了，以至于当初设立五都时，有朝臣提议将杭州设为南都，而不是再次选择建业。 李恪却是否了。 杭州现在已经成了江南的经济中心，已经压建业一头了，如果再得到一个政治中心的身份，那就不是很妙了。 五都之中，西都长安和龙兴太原是没得选择，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安辐射关陕西域汉中川蜀，太原辐射河东大漠草原。 北都北京也是同理，北京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政治和文化中心，经济中心是两处，一处是济南府，一处是上谷府。 洛阳则是天下之中，政治文化经济中心。 李恪打算在洛阳多待几年。 一是处理河北人口南移；二是推进南方开发，尤其是湖南和贵州的开发。 这两件事做好后，下一个驻跸处就是北都了。 从暖房里出来，李恪只觉得身心极其愉快。 因为这段时间，李恪弄出了好几个白菜的良种，产量没提高太多，但味道却是提高了不少，已经开始慢慢推广了。不仅如此，李恪还将西域传进来的卷心菜给成功本地化培育成功且弄出高产品种，也已经开始推广了。 李三那家伙，终于弄到辣椒了，不过，也弄到了烟草。 看着烟草李恪是纠结的…… 真的纠结…… 但是，李恪又不得不承认，烟草这玩意吧…… 它是真的很有用。 不说别的，对于战场上的军人而言，烟是很有用的。 而且，烟也能用于外贸，想必大食那边的贵族，会很喜欢烟草。 当然，还有东边那四个岛。 前世李恪并不抽烟，前世李恪忙碌过后，更喜欢吃苦巧克力。而身边的同事，除了两个和李恪一样的爱好外，其余的基本上都是通过烟来放松。 李恪也试过，虽然最终没能接受，但不得不承认，一根烟下去，确实让人的精神很放松。 烟的这种放松作用，是真的挺适合大战时期军人那紧绷的神经的。 李恪研究过李三弄回来的辣椒，确认这就是前世常吃的辣椒就是从新大陆那边的辣椒改良过来的。李恪前世跟着教授实习时，说是在云南发现过野生小米辣。只是前世李恪对辣椒的历史研究并不太多，所以后面是什么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有了辣椒，李恪可是开心极了，前世李恪可是无辣不欢，香辣、纯辣、酸辣、麻辣就没有李恪吃不下的辣。以至于室友曾吐槽，李恪就是江西、湖南、贵州、四川四省人的结合体。 说起巧克力，还是不得不提李三那家伙，他弄到可可了，而且将种苗带回台湾了。 一想起巧克力，李恪顿时来了精神，前世在几内亚湾的一个项目，就是研究高产可可。 李恪有点摩拳擦掌，苦巧克力，俺来了。 …… 贞兴六年过去了，贞兴七年来了。 第一个大朝会，朝臣们都很兴奋，因为三条大道全在春耕开始前完工了。 只能说，大唐的百姓是疯狂的，在喊出修完大道回家过元日后，百姓们爆发了，硬生生将工期缩短了三分之一不说，还真的保质保量完工了。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那就是朝廷付出了足足十五万贯的赏赐。 但这是绝对值得的。 尤其是济南府到合肥府那条大道的修建成功。 在商人们看来，这是一条便于行商的大道，但在李恪和三军都督府的眼里，这是一条迅速调兵的通道。 将来江南一旦有事，朝廷部署在山东的精锐骑兵，就可以通过这条大道快速抵达合肥。 而合肥是江南割据政权北上的必争之地！ 可以说，商人们只看到了这条大道的商业价值，但在朝廷的眼里，这条大道的军事价值更大。 大朝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府立县。随着人口的增长以及开发的推进，原有的府县数目已经不够了。 这件事，三省已经拿出条陈了。 李恪看了看，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设了一些府县，然后就推行下去了。 除此以外，就是燕然府一带的移民了。 那边属于漠北，但实际上不少地方都适合屯垦，可以半耕半牧。 但是吧，人口不够。 新任瀚海大都督契苾何力发回的第一个奏折就是要人。 不止是要人，还要官。因为那地方太远了，所以瀚海大都督不仅是瀚海大都督府的大都督，还是漠北省的巡抚，文武一肩挑。 这是真的没办法的事。 第286章 宝钞难题 薛礼在当瀚海大都督的时候，朝廷先后移民了二十万过去。薛礼自己还利用职权平不服从的漠北少数民族，也获得了好几万的人丁。 但是，一放到整个漠北省那面积…… 算了，不提了。 当初铁勒人在漠北待着的时候，薛礼是好几次想动手，都苦于人口不足带来的后勤压力。 薛礼有信心击败铁勒人，但真的没法做到一下子灭掉铁勒。 回到洛阳后，薛礼见李恪第一面就是吐槽，要是漠北省多一些人，粮食牲畜再多一些，何须朝廷出兵，他薛礼就能灭了铁勒！ 而不是只能欺负下靺鞨人。 现在，人口少这个麻烦又丢给了契苾何力。 不得不说的是，契苾何力也是个人才，虽说写奏章回来诉苦了，但还是立即做实事。 因为本身出身铁勒，契苾何力对于漠北那些部族首领的想法很是熟悉。 他们害怕大唐，所以成为大唐的羁縻州。但是吧，他们又不愿意真正成为大唐的一份子，因为这搞不好自己没权力不说，连牛羊奴隶都没有了。 李恪看着目前的大唐地图，北边的羁縻州已经到了北冰洋沿岸了。 没错，大唐都和爱斯基摩人打上交道了。 但是吧，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大唐一概不知，因为大唐无力往那边派遣职官。就是爱斯基摩人的部族派使者过来朝贡，然后大唐发一堆委任状过去。 至于是个什么效果，大唐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土地。 反正李恪是很无语的。 但是吧，朝臣们是很开心的。 西边已经到了咸海。 再往西的话…… 朝臣们是很想的，李恪也很想的。 但是吧，李恪还是压住了这种冲动。 不是不想，而是就目前的军队调动能力，咸海已经是极限了，再往西边就很容易玩脱了。 西南边的话，川南已经开始在王方翼的川南建设兵团的开发下，逐步实控。 但川南实控完毕，就可以向云南进发，废除云南的羁縻州，开始推行改土归流。 贵州的改土归流也在缓慢进行，毕竟贵州各府已经都有了学堂，虽然那学堂也就起个扫盲的作用。至于各县的学堂…… 算了，十年之内暂时别指望，能够在各府办个学堂且配个扫盲先生，已经是李恪目前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要知道，湖北湖南都还没做到各县有学堂呢。 热热清清回顾了六年的功业，讨论了一些大事，比如在黄河入海口那修建一个大港口了，加强南北的海运了。还有就是河套的开发了，以及在河水和江水上再多修几座铁索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朝臣们希望李恪再次选秀一次！ 李恪拒绝了。 李恪表示目前的后宫够用了，而且上次选秀后，选进宫的妃嫔都已经身怀有孕了。不止是她们，皇后和淑妃也都有孕了。 反正在皇后和淑妃没有生产前，李恪没打算再选秀。 选秀没她们两个好好把关，李恪不是很放心，李恪是不太相信自己看女人的眼光的。 前世谈恋爱说多了都是泪。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关于货币。 裴宣机特意选了几个农户，让他们用开元宝钞纳税。与其去靠着嘴巴劝说，不如让人们眼见为实。 果然，在见了是真的能用开元宝钞纳税后，百姓们对开元宝钞的接受度迅速提高。可这是又带来了一个麻烦，那就是开元宝钞的面额比较小，且发行量不够。 裴宣机提议，能否发行更大面额的开元宝钞。 经过慎重讨论后，决定先试着发行二十文、五十文和一百文三种面额的开元宝钞。如果民间认可度很高，再大规模发行。同时，还要进一步研究开元宝钞的防伪功能，防止不法之徒伪造。 河北世家流出来的私铸铜钱，大唐现在还在擦屁股。 这些年，朝廷从河北收上的私钱多达六百万贯！ 这还是收上来的，还在民间流通的，根据户部估计，绝对不少于一千万贯这个数。 对于私钱如何兑换官钱，李恪表示只要含铜量达到一半，就认了一对一的比例兑换。 朝臣们很是反对的，因为这样会鼓励世家们继续私铸铜钱。 李恪却是摇摇头。 随着开元宝钞在民间认可度的提高，到时候河北的人们想用私钱换官钱，就只能用私钱换宝钞，不再能兑换官铸金属货币。 而且李恪更清楚的是，河北那些还存在的世家豪强，将手里的私钱都大量换成了银开元通宝。 但是，银开元通宝他们压根不敢私铸。 原因嘛…… 李恪抓了几个私铸银开元通宝的家伙后，直接砍了不说，还将三族全部贬为贱籍。如果只是贬为贱籍也就算了，李恪还将他们送到海南岛去了，且终身不能离岛世世代代不得除贱籍。 这个处罚，比起族诛都让人恐怖。 族诛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是世世代代看不到希望慢慢折磨死啊！ 而且，族诛的话，儿童是不杀的，血脉是有可能流传下去的。 但这种世世代代贱籍，还不得离开流放之地…… 这个惩罚一出后，河北那些残存的世家就不敢动私铸银开元通宝的心思了。 因为相比铜钱，银钱要抓人太容易了。 铜钱量多，是真的难追踪。 但是银钱…… 银钱目前还是主要在一些富裕地方流通多些。 如果一个不怎么流通银钱的地方，突然出现大量私铸银钱，不用多说，将那地方的世家豪强都抓了绝对有错抓的，但是不全抓的话也是绝对有漏网的。 至于提高宝钞印刷量，那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提高的。 印刷纸的产量是一回事，更重要的一件事，李恪想起前世学历史时，某个日记大神创造的法币学说和金圆券学说，那可不是一般牛逼，造假都赶不上贬值的速度。 虽说大唐目前整体来说还是通缩状态，但是吧，李恪也没想好如何面对通胀。 毕竟，前世对经济没怎么研究过。 第287章 伟大的愿景 开元宝钞真的能用来缴纳税赋，让迟迟难以在河洛打开局面的开元宝钞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经过这些年开元宝钞的流通试验，可以确定一件事，当开元宝钞在一个地方能被民众普遍接受后，这个地方的工商业就将迎来一个井喷发展期。 也就是说，河洛一带的工商业将要迎来一个大规模发展时期了。 这样一来，河洛一带的工商发展，必须要好好做一个规划了。 目前大唐的工商业，有民间自发野蛮生长的，有户部主办的，有宗室管理的，主要是这三大类。 民间工商业的发展这个野蛮，主要指两淮地区，还主要是商业的野蛮化发展。 江南那边因为有李恪做过规划，再加上还有萧家这么一个势力雄厚的坐在那儿，整体工商业规划的还算是合理。 但两淮那边…… 大唐是允许私人开采贩卖食盐的，李恪登基后曾试着改过，但最后也只是对私人制盐和售盐的价格做了个规定，以及重新征收盐税了而已。不过，最后将大量私人盐场搞破产而重新收归朝廷，还是官营盐场的产量吊打了私人盐场。 两淮一带基本上都是纯粹的低买高卖的商人，而且盐商很多。除了盐商之外，就是丝绸商人。茶叶的话，朝廷和萧家基本把持了茶叶贸易，别人基本上插不进手去。 江南已经没有纯粹的商人了，基本上都是工坊主下面养着商队，或者就是纯粹的工坊主，自然有商人前来进货。 而且，这群淮商最喜欢干得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屯钱；另一件就是修园林。 还好，他们喜欢屯的是银钱。 如果他们屯铜钱，李恪是要发疯的，因为大唐目前主流货币是铜钱。银钱虽然流通量在上升，但还没有到能和铜钱相提并论的地步。 除此之外，李恪对这帮淮商还有一点很不喜欢，那就是几次捐钱，这帮淮商是真的铁公鸡。要知道，哪怕是河北世家，都还捐了不少呢。 可这群淮商…… 两淮地区加起来的捐款，一共才一千六百贯。 别说李恪和朝臣们无语，当地的官员和钱庄管事也很无语。 以至于吕慧都气得给两淮的钱庄管事下了令，两淮地区商人的贷款额度不能超过两千贯。 不过幸运的是，两淮地区的农场主倒是不少，再加上李恪登基后在两淮地区大修水利和大设屯营。除了那群让人心头窝火的淮商外，其余倒是让朝廷很开心。 反正李恪心中是暗暗下了决心，其余地方的商人就是软刀子放点血，两淮的商人别让李恪找到机会，找到机会后直接上刀子割肉。 …… “陛下，这是这两年各地的案件数量。” 两仪殿里，狄仁杰正和李恪对坐，狄仁杰递过一个小册子道。 “这么多？”用了三刻钟将小册子看完，李恪很是吃惊道。 狄仁杰点点头道：“而且，律法已经落后了，许多案件用目前的律法判罚实在太重了。而且以臣来看，最好是民、工、商、兵分开制定各自的律法。尤其是民律，现在是重中之重，民间纠纷太多了，各地的法曹法司因为律法缘故，都头疼不已。 已经出现不少案件地方法曹法司难以决断，只能送大理寺了。” “回去写个条陈，明天正好是大朝会，一起议一议。”李恪斟酌了一下道。 “条陈早就写好了，就等陛下这句话了。”狄仁杰笑道。 “你啊……”李恪笑了笑，“走，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里，君臣二人走了一段路，然后在一个凉亭里坐下。 “我妹妹不太会带孩子吧？”待侍女送来瓜果点心后，李恪拿起一块蜜饯吃起来道。 “习惯了，习惯了。”狄仁杰摆摆手，“还好家母健在，不然还真的有点头疼。娘子她，太过于喜欢舞枪弄棒了。” “说真的，本来是想让晋阳去当幽州大都督的，你也跟着去当河北巡抚。”李恪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然后一人一半，“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心思，没有必要了。” “陛下，河北世家底蕴还是在的啊，不继续打压了吗？”狄仁杰吃起橘子问道。 “现在是休息，没必要叫我陛下，生分。”李恪往嘴里丢了一瓣橘子，“暂时不打压不代表以后不打压，只要河北世家老老实实将藏书都交出来，那就没有打压的必要了。但如果他们不交……哼！” 李恪冷哼了一声接着道：“不过，这几年暂时放过他们。如果他们识趣，那就都好。不识趣的话，再过三年，琨儿可以帮兄长我了，那就好好对待河北世家吧。” “兄长打算三年后让太子……呃，琨儿观政？”一看李恪脸色不好，狄仁杰赶紧改口道。 “没错。”李恪点点头，“仁儿、琨儿我都很放心，就是玮儿那小家伙，一门心思想着逍遥。” “兄长，月有阴晴圆缺，仁儿和琨儿都是大才，玮儿的话，就让他按自己的想法吧。”狄仁杰劝道，“更何况，玮儿书画皆是一绝，小小年纪已经有名家风采，兄长也该高兴才是啊。” “你啊……”李恪摇摇头，“是啊，我有点着相了。对了，我最近做了些辣椒酱，怀英你带回去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兄长，你到底是当陛下还是当农家啊。”狄仁杰有点哭笑不得道。 谁能想到，堂堂大唐皇帝李恪，竟然是一等一的育种好手。司农寺里的那群农学家，都竟然还比不过李恪。 “民以食为天，我不过是按这句话行事而已。”李恪声音很淡，“百姓吃饱穿暖了，就会念着兄长我的好，不会给兄长找什么不痛快。现在，大部分百姓吃饱已经没问题，那一部分吃不饱的，也只是吃不饱，不会饿死了。现在兄长要做的，是要让吃饱的吃好，吃不饱的吃饱。 怀英，你说，如果兄长我让大唐的百姓顿顿都能吃肉喝酒，能不能封禅万古流芳？” 看着李恪那兴奋的神态，狄仁杰手里的橘子顿时落在了地上，陛下，你这愿景，真的能成？ 第288章 新的科举 大唐除了少部分很富的地方已经开始三餐制外，大部分地方的百姓还是两餐制。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李恪对食用油的重视，豆油、茶油、菜油、胡麻油、芝麻油、猪油、羊油在许多地方都已经算便宜了，一家子一个月吃个两升素油还是没问题的。猪油、羊油这些荤油则基本上是富户在消费，普通百姓还是有点吃不起。 至于肉，得看不同地方，江南兔肉猪肉鱼肉鸭肉便宜，其次牛肉，羊肉极贵。关中的话，鸡肉猪肉便宜，鱼肉兔肉其次，牛肉和羊肉价格差不多。河北的话，鱼肉鸡肉便宜，猪肉其次，驴肉再次，牛羊肉都贵。至于川蜀，嗯，兔肉最是便宜，其次猪肉鱼肉鸡肉，牛羊肉很贵。 养兔子的话很多人养，但兔子个头太小了，而且兔肉脂肪率太低。要想真正吃肉美味，还得是大牲畜猪牛羊的肉。 就是吧，养殖数量是个难题，还有就是饲料也是个问题。要想出肉快，就得问精料。所以，大规模养猪牛羊，基本上都在朝廷的屯营里。许多老百姓，基本上就是养那么两三头猪，除了一头是元日时节杀了吃肉外，其余的都是用来卖钱的。 可以说，此时的大唐，鱼肉是消费最广的肉类。不过不是鲜鱼，而是咸鱼和熏腊鱼。 鲜鱼的长途运输问题，暂时无法解决。 当然，也和这个时代的自然环境有关，有经验的老渔民一网下去，百斤渔获起步。 …… 又是大朝会的一天。 狄仁杰正在慷慨陈词，朝臣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本来朝臣们对于狄仁杰说要专设律法是嗤之以鼻的，毕竟李世民时期修订的贞观律已经很不错了，废帝李治时期，长孙无忌又进一步修订永徽律，虽然因为李恪靖难没有成功。但李恪接受后，也是让狄仁杰主持继续修订的，在贞兴二年年中的时候修订完毕。 结果，现在说律法不完备，要针对各行各业来专门修订律法，这是不是有点儿胡来？ 但是，在听了狄仁杰的陈词后，虽然狄仁杰还没有说完，但大部分朝臣却已经很是认可狄仁杰的想法了。大唐现在日新月异，原有的律法是真的跟不上了啊，确实需要好好重新修订一下了。 四刻钟后，狄仁杰终于说完了，朝臣们也都停止了议论。 看着狄仁杰归位，李恪看向裴宣机道：“裴阁老，您的意见呢？” 裴宣机起身出列道：“老臣认为可。” 李恪再看向其他人，朝臣们又议论了一会儿，然后齐齐看向了于志宁和上官仪两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上官仪出列道：“陛下，宜早不宜迟！” “兵者，国之大事！”李恪说了一个莫名其妙地开头，“这样吧，先编修刑律和军律，接着是民律和工商律。三省六部回去多商议商议，然后写好条陈送到两仪殿。朕看后可行的话，到时就认真办事吧。” “陛下，为什么要先编修刑律和军律？”狄仁杰出列不太赞同道。 “兵者，国之大事，军队不稳，天下不安，所以军律要先编修。”李恪答道，“至于刑律为什么也要先编修，原因很简单，先在刑律中确定各个罪名以及对应的刑罚，像民律和工商律的编修，才不容易出岔子。否则的话，很容易出现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况。” 狄仁杰想了想道：“陛下，那么刑罚是从严还是从宽。” “这个，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朕到时会提出意见的。”李恪微微一笑道。 狄仁杰心里顿时有底，就立即退回班里了。 “还有什么事吗？”李恪问道。 于志宁出列道：“陛下，今年要开大考吗？” 大唐现在的科举分为殿试、院试和大考，分文武考。 殿试是只有五都国子监院试的前一百名才能参与的，三年一次，正好对应最新科举改革后，国子监监生的三年学期。文考殿试录取前五十名为官，其余的为吏，前三名是状元榜眼探花。武考殿试前五十名授从六品的武散官，然后去京畿禁军中任职，其余的按成绩授予七八九品的校尉，去各地禁军中任职。 而大考，则指的是国子监考试，这个开考时间不固定。因为国子监对于每年期末考试成绩不合格者，是会劝退的，所以会不定时举行大考来补充员额。 而且，国子监监生只要读了一年后，都能参加院试，只是学期是三年制而已。也就是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学到位了，不用读满三年也可以出国子监。 就算是没能院试通过的国子监监生，出了国子监后，还可以参加地方小考。 地方小考一般是各地的学堂招收先生、还有地方的吏员。因为参加殿试不能进五十名只能当吏的监生，也都是在五都为吏，就算是去地方，也是在省治。而且一开始就是七品的吏员。而府县的吏员，在官职系统里属于八九品，许多地方是空缺一大堆。 简单来说就是，此时的大唐，只要你考进了国子监，出来就不怕没有事做。就算进不了官场，各地屯营、建设兵团、各地都督府和折冲府也是抢着要。 尤其是各地都督府和折冲府，因为李恪定下的军中文化运动，军中缺先生可不是一般缺。 那么，如果没能考入国子监呢？ 那也不是问题，只要年满十八岁，一样可以参加地方小考当吏员。只不过，国子监监生更容易被录取而已。而且，就现在地方缺吏的情况，基本上文化水平可以，都能考得上。尤其是一些喜欢钻研律法的人，法曹法司表示，俺们很缺懂法的人才，只要你来考，可以说必过。 李恪想了想后道：“西都和南都不开，其余的都开。” 于志宁立即退回去了。 看了看朝臣，李恪想起了什么道：“有波斯大都护府的消息吗？” 朝臣们看向兵部和三军大都督府，两部的官员摇了摇头，很显然，还没消息传回来。 第289章 波斯风云(一) 疾陵城，李元轨和李仁正在军营里督导着士兵操练。 “大王，殿下，紧急情报！”波斯大都护府长史打马过来道。 看着气喘吁吁的长史夏越，李元轨和李仁对视了一眼后李元轨道：“走，进帐再说。” 很快，三人就进了大帐中。 “大王，殿下，大食人从拉伊城出兵了，马步军号称二十万而来。” 听了夏越的话，李元轨转过身，看着挂着的波斯地图道：“仁儿，你说说看，大食人真实的军队应该是多少？” 李仁看了一会地图后道：“回叔祖父，二十万没有，但十余万应该还是有的，真正的精锐不到两万。” 李元轨点点头，走出帐外沉声道：“擂鼓，据将！” 很快，一众将领就进来了。 “哈蒂尔，粮草还有多少？”李元轨看向右边一个将领道。 “回陛下，粮草还有八万石。”哈蒂尔恭敬地道。 李元轨和李仁对视了一眼，李仁开口道：“大都护，等敌人过来吧。” “李将军，你带五十人前出哨探，发现敌人大军就立即回来。”李元轨拍拍李仁的肩膀，“别乱来，你小子今年可是要回去成亲的。” 李仁笑笑道：“大都护，等末将的好消息吧。” 看着李仁离开，一众波斯本地将领脸上都浮现出了担忧。 法鲁克出来道：“陛下，这位大唐的郡王只带这么点人马，要是出事了，我们没法向唐皇交代啊。” 李元轨虽然来波斯没多久，但靠着个人能力已经征服当前波斯大都护府能控制地域的波斯人。 靠什么能力呢？ 当然是打土豪分田地的能力了。 李元轨出发前，特地写了封奏折给李恪问怎么才能快速掌握人心，且拉起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李恪给的建议是打土豪分田地。 李恪当然想在大唐打土豪分田地，但问题是就此时大唐的地主阶级的能量，李恪表示扑灭地主的反抗虽然没问题，但是吧，人口的大量死亡以及国力的衰落是可以预见的。况且，大量中小地主还是大唐禁军兵源的主要来源。 可以说，就算是打土豪分田地，李恪瞄准的也是大地主以上的，中小地主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 但波斯那块地不一样。 因为大食的疯狂侵略，波斯人的生死存亡是第一位的。 而且，许多波斯贵族为了生存，还和大食人眉来眼去的。要不然，为什么卑路斯宁可将波斯皇帝给李元轨当，自己待在大唐都不愿意回波斯。 很显然，波斯贵族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卑路斯心灰意冷了。 李元轨和李仁最开始带着三千骑兵护着卑路斯来到疾陵城的时候，卑路斯召集还能召集到的波斯贵族，将波斯皇帝的帽子给李元轨头上一按，然后将自己最年轻还没嫁人的一个姑姑往李元轨后院一塞，好了，新鲜出炉的波斯皇帝兼大唐霍王兼波斯大都护。 然后，卑路斯就跑路回长安了。 有了李恪的指导，再加上还有三千精骑撑腰，李元轨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大干特干。 打土豪分田地说起来做起来难。 波斯的贵族可不是大唐的贵族能比的，波斯的贵族，对于波斯地方的掌控力，比起大唐的世家还强一点。 从始皇帝大一统开始，皇帝们就开始下意识地做一件事，先是和贵族过不去，后面是和世家豪强过不去，中央和地方豪强争夺田地和人丁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到了李恪的大唐，世家豪强已经被削得很惨了。除了少数几家还抱着经书不放，有脑子的在李恪的提点下，已经开始往实业家转化了。可以说，李恪带着的大唐虽然在和世家豪强的对抗上还没取得彻底胜利，但全面胜利还是可以说说的。 李元轨打土豪分田地也是有先后的。 首先打得就是和大食人有勾结的。 波斯贵族中也有不少还是有家国情怀且血性还在的。 在找出和大食人有勾结的贵族后，李元轨就让这些家国情怀浓厚的波斯贵族带兵去抓人，然后公审，激起普通波斯人的血性。至于这些波斯贵族的反抗，李元轨带着的大唐精骑表示，不堪一击！ 清除领地上这些和大食人勾结的蛀虫后，李元轨就开始招募了少量当地人当兵。然后让李仁坐镇后方，李元轨带着这些新兵以及从大唐带来的三千精骑，去找大食人小部队的麻烦。 每次和大食兵接战，李元轨带着精骑将大食人冲得稀里哗啦，然后本地招募的新兵收拾残局。 这么做，一是燃起这些本地兵的战意，告诉他们大食人也不过如此。同时，也宣扬大唐军队的武功。 没办法啊，大食崛起后，波斯人在大食人手上就没讨过什么好。打一仗败一仗，败一仗丢一片土地，最后……唉。 通过这少量本地新兵，将大唐军人的武威传到波斯民间，也让波斯人将斗志都给激发出来。同时，根据这些本地新兵立的功劳，李元轨不吝厚赏，而且不看他们出身。 那些还有家国情怀的波斯贵族，此时和李元轨是同仇敌忾的，对于李元轨赏赐那些新兵没什么意见。但是那些没血性的，虽然没有勾结大食人，但是吧，看着李元轨对那些立功的新兵赏赐那么丰厚，心里就不平衡了。 很好，这些心理不平衡的贵族，就成了第二波打土豪分田地的对象了。 打土豪的结果就是得到了大量的土地。 李元轨将这些得到的土地，一部分分给那些贵族的佃农和奴隶，宣布他们成为自由民；一部分赏赐给那些有血性的波斯贵族；一部分赏赐给那些立功的新兵。 除此之外，李元轨还招募流民，修了一部分水利以及道路。反正李元轨不缺钱，这次来波斯当皇帝李恪除了给了三千精骑，还给了大量丝绸充当军费。 丝绸可是好东西，在大唐不少地方都还是能直接充当货币使用的，更别提在波斯了。 而李元轨到了波斯后，就将大量丝绸卖给了波斯当地商人，而且李元轨不收金银，只要粮食。 钱的话，李元轨一点都不担心来源，光是收的商税都能满足目前的开支需求了。大食人虽然对波斯步步紧逼，但却一点都不为难波斯商人，毕竟，波斯商人可是能带来大量的大唐货物，能满足大食贵族对于大唐货物的需求。 抢掠虽然来钱快，但是抢掠商人导致商道断绝……大食贵族脑子还是在的。 第290章 波斯风云(二) 李仁带着五十精骑悠哉游哉。 不是李仁看不起大食骑兵，而是战斗力的差距让李仁真的看不起大食骑兵。 大食骑兵除了马外，不说装备的差距，就是士兵的素质那和大唐骑兵是差了一大截。 而且，大食人的战马耐力和速度都很不错，而且也容易驯养。但实际上，大唐战马从来不是挑容易驯养的，而是喜欢挑烈马。 烈马驯养起来难度大，但是，一旦得到认可后，烈马在战斗中的战斗力可不是普通马匹能够相比的。 性格越是温驯的马匹，在面对严整的步兵战阵时反而越难以破阵，这也就是为什么骑兵的战马都喜欢带一种特殊的马面。这种马面不仅可以防护马头，而且让马的视线不能瞧见正前方，只能看到前下方。 这样一来，战马冲锋时在面对步兵战阵就不容易恐惧了。 而烈马不同，它们既有纪律性，还因为暴烈的性格，不用遮挡视线都敢面对步兵战阵发起冲锋，压根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而且，面对火药和突然迸发的闪光也是无惧。 唐军可是试验过，温驯的马匹只是看起来温驯，但实际上对于闪光和巨响有着很强的恐惧。 而烈马，主打一个除了主人外，其余是天不怕地不怕。 在火药出现前，大唐骑兵还喜欢选温驯的马匹，但火药出现后，大唐骑兵就喜欢选烈马了。 虽说选烈马导致对骑兵的挑选越发严格，但大唐的将军们发现，全部配备烈马的骑兵，那破阵能力可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简单来说就是，一旦发起冲锋，那些烈马都恨不得是自己跑第一。以至于有时候大唐骑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烈马带着将敌人的战阵给打穿了。 最搞笑的是，最不喜欢合群的烈马，被骑兵驯服后，反而纪律性极强。相比起那些温驯的战马，这些暴烈的战马，更喜欢抱团一起冲，不知不觉打出了如同墙一样推进的效果。 尤其是甲骑具装，真的是一堵墙一样碾过去。 除此之外，大唐骑兵都是双层甲，如果是寒冷时节，则是外面一层棉甲，内里一层环锁甲。如果是炎热时节，则是外面一层布面铁铠，内里一层环锁甲。 跟着李元轨和李仁来到波斯的大唐骑兵，都并没有携带燧发枪，主要是波斯这里风险太大，李元轨担心火药外泄。在没有稳定局势前，李元轨不打算向李恪申请火器。 因此，大唐骑兵都是马槊一杆，横刀一把，弓两张，弩一把，箭矢三十。弩是臂张弩，而弓则是长弓一把，短弓一把。短弓是骑射用，长弓是步射用。 至于携带的箭三十，一般是弩箭十，弓箭二十。 长弓和短弓的箭矢是能共用的。 两者的拉距是一样的，长弓只是弓梢更长，马上用起来很不方便罢了。当然，像李仁这样的神射手，那就是只用大弓了。 很快，李仁就碰到了一队大食人骑兵。 这队大食骑兵很显然是附近专职巡逻的，毕竟李元轨可不是波斯那些废物，带来的三千大唐精骑也不是波斯兵可以相比的。李元轨没来前，大食人是不断前推的。李元轨来了后，大食这一片的将领是老老实实派人巡逻的，再也不敢派小规模骑兵进入波斯境内抢掠了。 反而是他们怕死了李元轨派兵过来抢掠。 大食骑兵并不多，只有三十多人的样子。 在发现李仁带着大唐骑兵兴奋地冲过来的时候，这些大食骑兵愣了愣，然后勒转马匹疯狂向着附近的营地方向打马狂奔。 这些大食骑兵只有一个念头：我不需要跑得比大唐骑兵快，只要比自己人快就行了。 至于这些大食巡逻骑兵为什么不敢接战？ 两个字：怕了。 在李元轨风风火火打土豪的日子，李仁带着大唐骑兵不停和大食的巡逻骑兵进行了“友好”交流。双方就骑射和突击方面交换了充分的意见，做了最为诚挚的活动。 大食人用一堆堆的尸体，表示大唐骑兵太强悍了，这个大唐将领太猛了！ 大食人不是没有悍将，但是你见过对面那个唐将五十步外连珠箭将自己这边三个悍将给一起射死当场有没有。关键是，还全都是盯着最脆弱的脖子一箭穿喉。 能一箭死就没有第二箭！ 大食人有气不过，说用弓箭的不是好汉。 好吧，李仁用马槊告诉了大食人，你们玩得什么骑枪？ 要知道，李仁的马上武艺可是薛礼亲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比不上薛礼，但也有薛礼的七八成火候了。 就大食人那斗将的本事，碰上李仁的后果是，远了一箭死，近了撑不过三合就死在了李仁的马槊下。 以至于李仁的标志性盔甲都被大食人给牢牢记住了。 所以，在认出了李仁后，这些大食人哪里还有接战的胆子，碰上这个煞神还是比赛一群队友谁跑得快吧！ 李仁对着大食巡逻骑兵大杀特杀的消息都被李元轨给捂住了，所以波斯本地这些新提拔的将领都不太清楚李仁的本事。而李元轨之所以捂住这个消息，倒不是怕李仁喧宾夺主，而是李仁干的事太猛了，你说真话波斯人都不会相信的。 还不如等真正大战起了，让波斯人眼见为实。 当然，还有个问题是，李仁因为每次带的是小部队，砍了大食巡逻骑兵后就招来了大食人的大部队。面对大食人的大部队，李仁就算再怎么悍勇都得老老实实跑路，以至于没什么战利品来佐证自己的勇悍。 李仁追了一段路，砍了十来个大食骑兵后，发现远处起了大股烟尘。 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好家伙，烟尘蔽日，甲胄鲜明，战旗如云。放下望远镜，李仁淡定地道：“大食人的大部队来了，兄弟们，扯呼！” 大唐骑兵都是很精的，一看李仁都跑了，也都一个个撒丫子跑得飞快。 很快，大食人的大批斥候就追过来了，可惜，他们也只能看到变成小黑点的李仁了。 第291章 波斯风云(三) “叔祖父，大食人前锋已经来了。”一进军营，李仁就赶紧找到李元轨道。 “大概多少人马？”李元轨看着下面操练的将士慢条斯理道。 “不知道，反正是烟尘蔽日，甲胄鲜明。”李仁随口道，然后拿起一旁的水壶墩墩墩灌了起来。 李元轨笑了一下，烟尘蔽日，甲胄鲜明，那么看来是有两三万人了。不过，不是很担心，大食人一时半会还不会过来。这两三万人只不过是个先锋，大部队还得明天才能来。 不急，不用急。 毕竟有李仁那小子的威慑，这点大食人是压根没有过来的胆量的。 一点都没出李元轨的预料，大食人在发现李仁的骑兵后，即使人多，都立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几个大食将领见了那些死里逃生的巡逻骑兵后，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又讨论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安营扎寨了。 真的是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当然，大食人不出幺蛾子，不代表唐军不出幺蛾子。 李元轨慢慢集合兵马，李仁则带着三百精骑去找大食人的麻烦。 大食人看着外面的三百精骑，一点都没有出去将人赶走的想法。当然，大食人不是真的没有赶的想法，而是刚才几个受不住激且又没有和唐军骑兵打过照面的大食将领，斗志昂扬地想让李仁来祭奠他们的武勇。 最后，却是他们用自己的尸体证明了李仁的武勇。 所以，不管外面那些唐军精骑骂得有多脏，大食将领都很有涵养，大肚能容嘛。 李仁带着的这三百精骑并不是都是从新疆带来的大唐精骑，真大唐骑兵只有一百，剩下的都是从本地招募的。反正面甲一拉，大食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波斯人。 李仁撮着牙花子看着懂大食语言的唐军在那骂了半天，水都喝了两壶了，大食人除了开始几个不怕死的，剩下的全都气定神闲，也是无奈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出来送死了，李仁只好怏怏地带人回去了。 见唐军走了，大食将领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营门派人去收尸。 出乎李元轨的预料的是，大食人的大部队迟到了。 李元轨以为大食人的大部队会是第二天到，结果大食人的先锋部队在那驻扎了四天后，大食人的大部队才来。 不过，大食人大部队晚来四天，也让李元轨有充足的准备了。 除了训练到位的三万大军外，李元轨还临时招募了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不需要打什么仗，他们的任务是充当好背景板和啦啦队。 而且，这两万人除了长矛外就是标枪，万一大食人真攻击他们，他们的主要作战方法就是抱成一团先将标枪都丢出去然后长矛架起就行了。 果然，当李元轨也拉出五万大军后，大食军主帅瓦哈德沉默了。 大食军虽然号称二十万人，但实际上真正能打的也就八万人，其余的都是凑数的。而那能打的八万人中，只有不到一万是精锐。 这种配置，打日暮西山的波斯军队没任何问题，但是打唐军…… 瓦哈德虽然没有和唐军交过手，当然，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大食将领和唐军交手。 随着攻下了两河流域那片富庶之地，大食已经开始放松了对波斯人的进攻，而是调集主力开始猛攻罗马。 大马士革、埃及……那可都是流淌着蜜和奶的地方啊！ 直到李元轨入主波斯，然后和波斯接壤的大食军被唐军揍得凄惨的消息不断送到麦加，哈里发这才让自己带着大军前来。 而瓦哈德来的这么慢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从商人那儿搜集有关唐军的情报；二是大食人坑爹的后勤保障能力。 此时的大食还没有进入文化璀璨的时代，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片蛮荒。 国家治理那叫一个粗旷。 这个粗旷表现在军队方面最典型的就是后勤保障能力的拉垮。 当然，大食军队习惯了以战养战。 这在打波斯人和罗马人的时候，后勤问题还不是很大，但是要和唐军对战…… 大食人可是和突厥人交过手的，没讨到什么好处。可是，那么强悍的突厥人，都一个劲地往西方跑，仿佛后面有什么狮群追着。 而且，商人们还带来了消息，那就是作威作福的突骑施人，被大唐可以说一战给灭了。 突骑施人比大食人强不强瓦哈德不知道，但波斯人打不过突骑施人瓦哈德还是知道的，嗯，商人们告诉的。 那波斯人作中间比较，突骑施人的战斗力就算比不上大食，恐怕也不差太多。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突骑施人，被大唐一战灭了…… 瓦哈德不得不慎重。 慎重的后果是，李元轨麾下的本地波斯兵的士气和斗志上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大食人看到波斯人什么时候怕过，都是直接拎刀子过来砍得波斯人稀里哗啦的。波斯人在大食人面前败得太多太多了，以至于第一次看到不那么气势汹汹的大食人还真的很不习惯。 李元轨没给瓦哈德太多思考时间，毕竟他掌控这些地方没太久，税收什么的都不太多，搞不起持久战，只能是速战速决。 所以李元轨也懒得下战书什么的，直接带着大军直扑大食人的营寨。 反正刀车、盾车、炮车、武刚车、床弩都有，不管是原野阵战还是攻营拔寨，李元轨一点都不怵。 见唐军人少还主动出击，瓦哈德大吃一惊，也不得不下令全军出营。 毕竟自己人多还守营的话，面对波斯人傲横惯了的大食兵的士气损失会有多大那是显而易见的，所以，那个后果瓦哈德实在赌不起。 瓦哈德的大军好不容易立好了阵势，就看见对面的唐军已经开始调动了。 在看完大食军列阵的过程，李元轨冷笑了一下撇撇嘴道：“乌合之众！”然后就令李仁带着三千精骑从右侧出击，然后全军缓缓前进。 李元轨说大食军是乌合之众也是很有根据的，因为大食军不仅列阵速度慢，旗号也很杂乱。这种军队，是不适合打逆风仗的。 第292章 波斯风云(四) “哈桑，你带着五千人去拦住那队唐人！”瓦哈德也赶紧调兵应对，派出了亲信大将哈桑将兵五千人去拦李仁。 瓦哈德可是看出来了，李仁带着的那三千唐军骑兵绝对是精锐，因为马都有罩袍，罩袍下面十有八九是链甲。所以才派亲信大将哈桑去应战，一同带去的五千骑兵也都是精兵。 然后，在瓦哈德目眦欲裂中，五千人被李仁一战给打穿了，哈桑战死。 具体情况如何呢？ 在看到五千余大食精骑气势汹汹杀将过来后，李仁带着大唐精骑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然后全都掣弓在手。 “咻咻咻”的声音中，然后是凄厉的惨嚎声。 由于此时的大食科技文化都没有发展起来，因此大食军的甲胄主要是两种，一种是链甲衫，一种是鱼鳞甲。链甲衫采用的是对接方法，优点是制作速度快，缺点是对穿刺…… 至于鱼鳞甲，和大唐的采用札甲编织法的细鳞甲不一样，大食的鱼鳞甲是将甲片像鱼鳞一样缝在布或皮的基甲上。这种鱼鳞甲防御力比链甲衫要强不少，但对于穿刺……因为甲片是缝在基甲上的，所以甲片很容易飘起露出缝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这两种甲胄都有个优点，造得快且对工匠要求不高。 然后，面对唐军的复合弓搭配破甲箭就悲剧了。 看着前面的大食骑兵因为盾牌不足被唐军骑兵连绵不断的箭矢给射落下马，就算是带了骑盾的，因为战马无甲导致战马中箭将骑兵掀翻下马后，要么死在马蹄下，要么骑兵飞出去摔死摔伤…… 愤怒的哈桑冲出了亲兵的防护，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然后就被李仁给盯上了。 宝雕弓、雕翎箭在手，李仁双眼微微一眯，右手猛地撒开，雕翎箭如同电光一般，轻易地洞穿了哈桑的锁子护喉，没入了哈桑的脖颈中。 哈桑壮硕的身躯晃了晃，嘴巴张开呵呵了几声，却见又是一支利箭飞来，直接洞穿了他的兜鍪射入了他的头颅中。 “砰”的一声，失去了气息的哈桑重重地跌落马下，渐起了一片尘土。 大食骑兵纷纷勒住了战马，不可置信地看着哈桑的尸体。 没等大食骑兵反应过来，李仁已经带着大唐骑兵持着马槊冲过来了。 前面说了，大唐骑兵都是骑着烈马的，烈马的一个特性是，都恨不得跑第一，然后又都喜欢抱团。然后，三千大唐骑兵如同一堵堵短墙一样，直接将跟着哈桑的大食骑兵给碾平了。 真的是碾平了！ 一个冲锋，除了反应快的打马逃跑了外，其余的可以说连人带马都被唐军给击杀当场。 瓦哈德呆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亲信大将哈桑竟然战死的如此潦草，以至于失神了。 瓦哈德失神了不要紧，李仁可没有失神。作为苏定方的徒弟，李仁立即抓住了瓦哈德这失神的瞬间，带着三千精骑从侧面直接冲进了大食人有点慌乱的步兵战阵中，然后毫不留情地犁开了一条条血路。 见李仁的战机抓的如此之好，李元轨当即下令全军突击，这种顺风仗，最是适合自己就地招募的波斯兵了。 果不其然，见大食人被大唐精骑打得那么凄惨，波斯兵士气大振，在战鼓声中呐喊着向着大食人发起了进攻。 瓦哈德回过神来了，但没用给了。 因为李仁带着骑兵已经打穿了大食人的步兵，直接向着中军方向杀过来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李仁的目标很明确，打下大食人的中军台，擒杀瓦哈德，这一仗就赢定了。 瓦哈德愤怒了，也不指挥大军了，直接翻身上马，手持长矛带着中军骑兵迎着李仁的唐军精骑冲了过去。 一个照面，瓦哈德没事，但大食人的中军精骑人仰马翻。 瓦哈德这才发现，唐军骑兵战马的罩袍哪里是链甲，是一层铁！ 难怪、难怪大食精骑冲不过唐人的骑兵！ 双方第一次对冲结束。 地面上几乎全是大食人的尸体，唐军也有不少，但是都还活着，有些伤得不重的，还撑着站起来扶起伤重的往自己人这边走。 瓦哈德看着那些大唐伤兵，长长叹息了一声，下令道：“撤！” 已经阵型大乱的大食兵一听这个如蒙大赦，丢盔弃甲迅速往大营逃奔。 瓦哈德深深看了李仁一眼，带着身边还剩的中军精骑也都离开了。 没有胜利的希望，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是迅速撤离吧。 李仁看着瓦哈德离开也没有追击，胯下的战马正喘着粗气，只剩下最后一波突击之力了，李仁得防着点。 看大食人迅速逃远了，李元轨也下令停止追击，开始打扫战场。 打马到李仁身边，看着将面甲掀上去微微喘气的李仁，李元轨道：“小子，干得不错！” “要是能有足够的精料就好了。”李仁叹道，“侄孙的这些马，就是精料不够以至于马力不足。要是能和新疆那边吃得一样好，侄孙保证砍下那个什么瓦哈德的头颅！” 李元轨看了看，吩咐赶紧让军医来给伤兵治伤。刚刚粗粗看了下，差不多有近三百人负伤。 幸亏这里都是沙子，加上双方对冲的时候，李仁因为是上坡马速不快，瓦哈德虽然是上坡但是因为冲刺距离过短速度也没提起来，再加上甲胄精良，所以唐军士兵基本都是受伤，没什么人战死。 当然，还和这些兵都是老油子有关，知道在乱军中如何保命，就是好些人的胳膊腿是保不住了。 “仁儿，你说那瓦哈德会不会撤军？”李元轨看着远处大食人的军营道。 “应该会撤吧。”李仁也不是很确定地道，“虽然大食人死的不多，但是精锐可是损失了不少。再打下去，大食人和送死没有区别。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将军，现在想的就该是撤军了。” 李仁想的没错，瓦哈德一回到大营，在伤亡清点出来后，就立即下令撤军。 第293章 大食的转变 对于瓦哈德可以说是灰溜溜地回来，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一向严苛的哈里发却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赏赐了不少珍宝以及美貌的女奴。 为什么要给瓦哈德这么多赏赐呢？ 好歹瓦哈德还带回来了不少人，总比海军全军覆没好很多。 这次派瓦哈德去波斯那边看看，就是为了确认下大唐是不是插手了。 很好，现在确认大唐已经插手了。 那么，先收拾罗马吧，和大唐彻底结成死仇不好。 更何况和大唐结死仇了，没了大唐的丝绸瓷器什么的那些贵族可就不是很好说话了，尤其是大食的石油香料没了大唐市场的话…… 更何况，大唐的海军还时不时来这边冒下泡，大食海军几次愤怒的代价是，被大唐海军用神雷全给炸进了海里。 “阿尤布，你挑选一批人组建一个使团去波斯面见那个唐人波斯皇帝。”哈里发道，“只要他不和大食再继续为敌，哈马丹以东就可以都给他们！” 阿尤布一愣，低声道：“哈里发，那些将军还有贵族是不会同意的。” “不会同意也得同意。”哈里发很是冷酷地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觉得自己能守得住就行！” 阿尤布立即明白了，那些不愿意放弃的贵族和将领一旦和唐人交战，哈里发不会派出一兵一将支援的。就大食军队的战斗力，欺负欺负日暮西山的波斯人没什么问题，和罗马人开战可是吃过不少败仗的。直到在大马士革击败提奥多拉的罗马军队，且杀死提奥多拉后，才对罗马人取得了很大的优势。 也只是很大的优势，因为罗马人还时不时反扑且击败大师军队。 双方现在在卡拉曼城一带对峙。 倒是埃及方向很是顺利，当地的罗马军队已经被彻底击垮，大食军队沿着海岸向西进军可以说再无阻碍。 至于地中海…… 哈里发表示不想提，被大唐海军打得全军覆没也就算了，碰上罗马人的海军，虽然大食海军没到全军覆没，但距离全军覆没也就差那么几艘船了。 现在要做的是，是在东西两个方向做出一个决定，是主力向西还是向东。向西的话，强大的罗马都已经挡不住大食的兵锋了，虽然还比较硬，但还是能慢慢打过去的。 向东的话…… 一想起瓦哈德大败和大唐海军的强悍，哈里发就头痛不已。更别说大食军队还和逃窜的突厥人交过手，交手的代价是，三万突厥骑兵将五万多大食骑兵撵着打。 想起那场败仗，哈里发就心口发闷，那是大食骑兵第一次被人像狼吃羊一样的追着打啊。 耻辱，深深的耻辱。 关键是，这耻辱还没法报复回去。因为突厥人在击败大食骑兵后，就迅速跑了，后来得到的一些消息，突厥人跑到很西边的地方去了。 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突厥人是被唐人给干得往西边亡命奔逃的。 看着神色变幻莫测的哈里发，阿尤布哪里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哈里发的脑海里已经想了很多事。 “见了那波斯皇帝表达了咱们友好的意愿后，阿尤布，你们要继续东行，去大唐见见他们的皇帝。”哈里发坐下后道，“我感觉大唐对我们很了解，但我们对大唐却了解的不是很多。光靠那些商人的嘴……唉。” “尊敬的哈里发，臣已经明白该如何做了。” 半个月后，阿尤布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向哈里发辞行了。 经过整整三个月的跋涉，阿尤布一行人总算是赶到了疾陵城。 “见过伟大的万王之王、波斯人的皇帝—李元轨陛下。”阿尤布尊敬的用了大礼道。 李元轨示意阿尤布起身后道：“万王之王已经被前波斯皇帝献给了大唐皇帝陛下，吾现在是以大唐霍王继波斯皇帝位。” 阿尤布的脸色变了一变，以大唐霍王继波斯皇帝位，也就是说，波斯成了大唐的属国了，还有可以拥有皇帝头衔的属国！ 做准备和赶路的那段时间，阿尤布还是通过好些经常去大唐行商的商人嘴巴，问了不少关于大唐的情况的。要知道，大唐的藩属国很多，但一般都只是允许称王，还得受大唐册封才行。 可是波斯这个属国却仍然能保持皇帝封号，等等，前面还有个什么大唐霍王？大唐霍王！ 阿尤布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李元轨的自我介绍中提过了大唐霍王，而且自己去找瓦哈德后，瓦哈德也说过，现在的波斯皇帝是一个大唐亲王。 “敢问陛下，您和唐皇是什么关系？”阿尤布小心翼翼道。 “吾为当今唐皇叔父，曾协助唐皇征战。”李元轨道。 是当今唐皇的叔父，还曾和当今唐皇一起打过仗……阿尤布只感觉一阵头晕，还好哈里发很清醒，立即放弃了东扩的念头。就当今波斯皇帝和唐皇的关系，别看现在波斯国的正宗唐军不多，但一旦大食真和波斯大打特打，那会来多少唐军就不好说了。 更别提那让哈里发头疼得要死的大唐海军。 果然，不愧是英明的哈里发。 很快，阿尤布就说明了来意。 李元轨还没有说话，朝堂上一众的波斯臣子却都是大喜，虽然不能光复波斯荣光，但不用动刀兵就能一下子拿回这么多的土地，还是让他们心中乐开了花。 李元轨微微错愕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食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多线开战也是吃力的。如果这里还是那腐朽的波斯帝国，那么大食军队绝对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但现在，波斯换成了大唐，衰弱的雄狮一下子变成了凶猛的狮子，哈里发就不得不多考虑几下了。 丢下一片被那些将领和贵族祸害的很够的波斯故地给李元轨，让他在治理上浪费时间。这样的话，大食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西征。 等到西征获得了大量土地和财富，且西边无强敌后，再考虑和大唐是战是和吧。 第294章 有个女人? 哈里发是给了阿尤布全权处理的大权的，所以双方缔结和平条约很顺利。 那些占领波斯故土的大食将领和贵族心里头很火大，但也只是很火大。在和平条约签订后，就一个个都很老实的表示愿意遵从哈里发的旨意。 没法不遵从，瓦哈德那样的猛将都被打得大败，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卡拉米。 而且，十有八九，哈里发会调遣他们西征。波斯这里的土地丢了就丢了吧，从西边补回来就行了，谁让自己这边实在是打不过人家唐军呢。 战场上打不过，哈里发纵然神威也无可奈何。 李元轨也很是开心，不废一兵一卒就收回这么多土地，心里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而且，李元轨也看出来了，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土地，治理起来是相当费时间的。 因为自己手头没有足够多的官员和军队。 没有足够的官员和军队，那么收回的这些地方，会很无法无天一段时间。 这是阵痛，李元轨也没辙。 李元轨也算是看出来了，哈里发那个老狐狸，虽然让自己得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故土的名声，但也将治理这个难题丢了过来。 这样一来，相比自己稳扎稳扎收复波斯故土，这种凭空收复的大片土地，将极度耗费自己的时间。 而大食人，将有充足的时间集中人力物力资源去西征，而不用担心自己在背后给他们捅刀子。 而且，有这个和平条约在手，自己也不好去找罗马人结盟。就算是罗马人自己找上门来，自己也不会同意。 原因也很简单，条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自己因为这大片土地治理的缘故，抽不出人力物力去攻打大食。 阳谋，但是却是让他李元轨不得不跳下去的阳谋。 可以说，大食人现在西征无后顾之忧了。 皮笑肉不笑的和平宴会举行了三天，阿尤布心满意足地从李元轨这里得到了通关文书。当然，李元轨为了防止波斯人对阿尤布一行人不利，就让李仁当护卫送阿尤布一行去大唐。 其实吧，就是李仁该回大唐成亲了，正好和阿尤布一行人是一班车。 阿尤布看着要护卫自己去大唐的这个波斯将领，开始的时候还没在意，直到李元轨介绍说，这是当今唐皇长子，大唐河东郡王李仁时，阿尤布才吃了一惊。 更让阿尤布吃惊的是，是李元轨对李仁战功的介绍，阵斩瓦哈德麾下大将哈桑（瓦哈德撤军后派人求回哈桑尸体），破阵直冲瓦哈德中军。 可以说，瓦哈德的大军被李元轨击败，李仁就是首攻。 阿尤布想起来了，瓦哈德也说过，他和唐人骑兵对冲时，差点被一个唐将给斩杀！也就是说，瓦哈德就是差点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唐河东郡王差点杀死？！ 看着眼神惊疑不定的阿尤布，李仁撇撇嘴，心里头却也有了一丝渴盼。出来太久了，也不知道阿耶和阿母现在都如何了？ 是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李仁带着三百波斯骑兵护送阿尤布去大唐。 李元轨从新疆带来的三千大唐精骑都留下了，他们是波斯军队扩张后的中下层军官人选。 说实在的，和大食的这份和约，李元轨也是需要的。起码一点，李元轨不用重税养军了，波斯的百姓可以好好松一口气，商人做生意也安全多了。 当然，李元轨也得以有时间来对付国内各处的盗匪了。 阿尤布很想和李仁多说说话，好从李仁的嘴里掏出当今唐皇李恪的消息。但是吧，李仁就是闷嘴葫芦，除了护卫警戒任务外，就不和阿尤布多说什么话。 半个月后一个夜深的夜晚，月黑风高，静悄悄的使团营地。 除了来回巡逻的波斯兵外，只有火盆里的柴火发出的劈啪声。 李仁猛地睁开眼，当枕头的胡禄里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蹄声，很显然，有马匪来了。 赶紧将同帐睡的亲兵都喊起来，让他们去唤醒其余士兵，然后李仁就迅速穿戴起了甲胄。 阿尤布衣衫不整一脸困色的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着李仁很是不满到：“这位郡王，打扰……” 还没等阿尤布继续说点什么话，只听一片“哦哦哦”的声音，然后不远处的小沙丘上火光大作，一片人影骑着骆驼和马杀将了过来。 “吐火罗沙盗！”李仁翻身上马，“弓手准备！” 李仁带的这些波斯兵，都是经历过和瓦哈德那场大战的，已经有了精兵的影子了。波斯兵闻言立即拈弓搭箭，瞄准了这些冲过来的吐火罗沙盗。 “放！” “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中，一支支利箭划过短短的距离，迅速的没入沙盗们的身躯中。 惨嚎声响起一片。 除了少数人有链甲，其余基本都是布衣皮袍的沙盗如何挡得住破甲箭，顿时被射翻了一大片。可是，这些沙盗竟然悍不畏死，还是冲了过来。 很快，第二波攒射，接着是第三波。 三波箭雨将两百多沙盗射死马下，但还是没能阻挡住沙盗，虽然沙盗的数量少了一半。 沙盗们现在也是红眼了，以前抢波斯人抢顺手，哪知道这次碰上了一个硬茬子！而且，从这些波斯兵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他们护送了一个大人物，只要将那大人物抢到手，这些死伤就都值了。 当然，是对沙盗头子而言值了，反正这些普通的沙盗的命就不是命。 因为是夜晚，波斯兵们都来不及骑上马，但是吧，手里的长矛也都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他们可都是有甲的！ 沙盗们嘶声嚎叫着冲进了营地，然后李仁指挥着波斯兵，用严整的战阵和长矛告诉这些沙盗，不开眼找上真正的正规军是什么下场。 只不过片刻，冲进营地的沙盗就全成了地上的尸体。 李仁吩咐副手守住营地，单人独骑就等着小丘上剩下的几个沙盗冲了过去。 这些沙盗本来想跑的，但看到李仁杀过来顿时大喜，抽出弯刀哦哦叫着迎了过去。 阿尤布的身边，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很是紧张地看着冲出去的李仁。 如果李仁看到了这一幕，绝对会吓一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营地里多了一个女人？ 第295章 勇猛的男人 李仁都不知道这群沙盗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打曾经波斯废物军队打出来的优越感？ 李仁没猜错，这些沙盗还真是打波斯军队打出来的优越感，尤其是跟着突骑施人一起打波斯兵时。 不过，随着突骑施被大唐一举攻灭，这些沙盗就不好过活了，尤其是大唐还不断派精锐骑兵扫荡沙盗维持商道安全。 以前能抢劫的地方，全都有大唐骑兵巡逻，这些沙盗这些天可以说是穷疯了。 要不然，李仁护送的大食使团也不至于被这些沙盗盯上。因为李仁走的这条路并不是波斯商人走的那条安全的商道，而是一条已经废弃了的商道，是当初波斯商人为了躲避突骑施人的抢劫开辟的。 这条商道不是很好走，但距离比那条安全的商道要少走个两天的路程。 李仁选择走这条商道就是想快点回新疆，出来太久也确实想家了。 至于这些沙盗迎上来…… 倒不是说沙盗不怕死，而是麾下的喽啰们在刚才已经死光了不说，他们就算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饿死。 商队已经不好抢劫了，大唐的游骑到处都是，十来人的大唐骑兵，可以追着两三百的沙盗砍。沙盗人太多的话，这些大唐游骑又会离开，但过一段时间后，就是百多大唐游骑来了。那时候，沙盗就算有千把号人，都不够大唐游骑砍的。 李仁舞动长槊，一击就将第一个迎上来的沙盗手里的弯刀给击飞，然后长槊势不可挡地刺入了这个沙盗的胸膛。借着马力锋利的槊锋硬生生切开了沙盗的胸膛，五脏六腑什么的顺着槊锋切出的豁口流了一地。李仁看都没看，长槊猛地横扫出去，两个沙盗顿时倒飞了出去，在沙地上挺了下身子后就不动了。 最后两个沙盗赶紧勒住马匹，想拨转马头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沉重的槊头轻易地像敲西瓜一样敲烂了一个沙盗的头，然后再次横扫出去，槊挡猛地扫在了那沙盗的脖子上，“咔擦”一声脆响，那沙盗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李仁收好长槊，打量了一下周围，嗯，再也没有活着的沙盗了，这才放心的打马回了营地。 回了营地后，李仁发现阿尤布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从疾陵城出来的时候，大食的使团中可是没有女人的。 只能说，这个女人，一直是女扮男装藏在大食使团里的。 看着这个戴着面纱双眼放光看着自己的大食女人，李仁又看看阿尤布，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你不解释一下？ 阿尤布硬着头皮道：“大唐河东郡王阁下，这是尊贵的哈里发最为疼爱的法蒂玛公主殿下。” 大食的公主，李恪见了一礼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吩咐大伙都去安歇。沙盗已经都灭了，天还没亮，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至于那个大食公主，李仁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十有八九是去联姻的，看样子，阿耶的后宫要多一个异国姨娘了。 回了帐篷，阿尤布还是很紧张地道：“公主殿下，您不该这么早暴露身份的！” 法蒂玛傲然道：“我也得看看，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法蒂玛！” 阿尤布叹口气，法蒂玛公主虽然只是哈里发的侄女，但却很得哈里发的喜欢，待遇比起亲女儿都要好。要知道，哈里发的亲女儿为了拉拢贵族都送出去好些了，这个法蒂玛公主哈里发却是一点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而这次出使大唐，法蒂玛公主却是来了，很显然，就是冲着和亲大唐去的。毕竟大食海军打不过大唐海军，还被当波斯皇帝的大唐霍王给狠揍了一顿，实在做不到让大唐出公主和亲。 阿尤布叹口气就出帐去了，得去找李仁好好商量一下。毕竟法蒂玛公主现在已经暴露了，就不能再继续男装下去了，希望这位大唐的河东郡王多上点心，要是公主出一点事，他阿尤布一大家子都不够尊贵的哈里发砍的。 李仁也是知道大食公主的重要性的，当即就将法蒂玛公主的车马安排在了自己身边。李仁不是吹牛，这一大堆人马，没有比在他身边更安全。当然，有个前提，就是他李仁别出去突阵。 慢悠悠走了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石国，碰上了前来迎接的新疆大都督姜恪。 同时，波斯兵大道回府，由大唐京畿禁军担当护送任务。 阿尤布看着大唐禁军，脸色极其凝重。要知道，这一路护送的波斯兵在阿尤布看来已经是精锐了，比起哈里发的侍卫也不是差很多。但这些接替的大唐军队，让阿尤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大食军队，面对这些大唐军队的冲锋，或许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不说那交接时表现出的纪律，光是身上的肃杀之气，就表明这是一支百战之师！ “姜都督，新疆这些日子还好吗？”李仁道。 “事情很多，不过，有了巡抚后某就只管军，轻松许多了。”姜恪道，“殿下，波斯风光如何？” “也就那样吧。”李仁懒洋洋道，“承平太久了，霍王叔祖父有的忙的。对了，大唐现在如何？” “暂时没有大战了，反正新疆这边没有战事。不过，有从天竺过来的商人说，吐蕃正在攻打天竺。” “吐蕃人和天竺人打起来了？”李仁问道。 姜恪点点头道：“是的，根据天竺商人所说，天竺人连战连败，已经连丢十八城了。某已经派人随商队去天竺探听消息了，不过，等消息送回来恐怕也得等明年。” “是啊，路太远了。”李仁也有点无奈道。 “还是快点走吧，到了轮台府，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姜恪笑道，“这石国什么的，可远不及轮台府那边好。” “这倒是。” 很快，使团在略微休整后就迅速起行了。 阿尤布是有点抱怨的，说为什么不在这歇息一下？姜恪的回答也很简单，这里是大唐的藩属国，在这里接风洗尘是怠慢贵客。 第296章 轮台夜市 从石国到轮台府的路还是很好走的，毕竟新疆这边优先修的路，就是连通各国的大道。 使团加上护送的大唐京畿禁军全是车马行进，一天走个一百二十里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当然，这和姜恪在沿途安排好了车马轮换有很大的关系。即使如此，从石国到轮台府，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 进了轮台府，姜恪立即安排好了馆驿，让大食使团的人好好安歇，毕竟姜恪为了赶路，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歇息，这些大食人应该累坏了。 阿尤布是真的累到了，虽说有车马坐不用靠两条腿，但是，阿尤布没想到这位大唐的官员…… 马喘气了不要紧，换一匹，车子有损坏不要紧，换一辆车，就算是方便都安排了时间。非方便时间的话，肚子来了点不痛快的话，忍着。 当然，阿尤布累到了也给吓到了，因为这些大唐的护送军队，一路上这么快行军，除了稍微有点疲乏外，其余的表情是一点都没有。阿尤布意识到，大食真的不要随随便便和大唐开战，就这护送的大唐军队表现出来的状态，他们搞个三五百里的奔袭，是真的当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 相比起阿尤布，法蒂玛的精神头确实很好。因为她是大食公主，所以安排的车马都是最好的，疲累是疲累，但还没到阿尤布那种躺在了床上就不想动弹的地步。可惜的是，她们暂时还不能出馆驿，只能打开窗户看外面的景色了。 大都督府。 “大食人的战斗力如何？”姜恪喝了一口酒后道。 李仁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强悍，但是吧军纪散漫，不是很擅长打逆风仗。” “强悍？”姜恪皱了下眉头。 “怎么说呢？”李仁皱了下眉头，“单人实力不错，原野阵战不太行。而且，甲胄刀兵也不是很好，算是瞎了他们那强悍的单人了。” “比吐蕃人如何？”姜恪问道。 “差不多是一个水平吧。”李仁想了想道，“反正吐蕃人和大食人对上……我也不好怎么说。” “知道了。”李仁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再倒了一杯，“大都督，当心昭武九国。” “郡王你不说我也懂。”姜恪笑道，“昭武九国面服心不服，迟早会出事的。到现在，他们都不愿意为大唐的羁縻州，还是只愿意以藩属附之就可见一二了。” “于阗这些都为大唐的羁縻州了吗？”李仁问道。 “什么羁縻州，他们的王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刺史了。”姜恪道，“他们已经都推行大唐官制了，只是官位世袭而已。等再过一些年，教育大兴之后，这里也将都是科举的流官任免了。” 李仁咂咂舌，靠，阿耶是真的猛啊，下手这么快就不怕反噬？ 姜恪看出了李仁的心中所想，笑着道：“郡王，忘了陛下是怎么善待心向大唐的突厥贵族了吗？” 李仁恍然大悟，也是哦，只要心向大唐，阿耶对这些人是真的很善待的。自己去波斯前，可是听说那些突厥贵族过得好不快活。反正，西京长安城里最强的马球队，就是这些前突厥贵族的。 再加上跟着萧家做生意什么的，这些前突厥贵族虽然没权了，但日子是真滋润啊。 又喝酒吃了一些菜，姜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从怀里掏出一沓开元宝钞放在桌上道：“轮台的夜市很不错，郡王你带着那大食公主逛一逛。” 李仁很是好奇地拿起那一沓开元宝钞：“轮台这边能用开元宝钞？这开元宝钞，也就江南那边最是喜欢用吧。我没记错的话，河洛那边用的人都不多。至于长安，只有那些大商人才用一点。” 姜恪笑了笑道：“这是某最奇怪的地方，就是这新疆这边，开元宝钞可比钱币好用的多。这里的人，能够用开元宝钞就不用金银铜交易。” “谢了，大都督，回京师后我就立即还钱。”李仁笑嘻嘻道。 “好了，去忙你的吧，我也得忙我的去了。”姜恪笑道。 天色缓缓暗了下来，轮台府的夜市，也灯火璀璨了起来。 法蒂玛看着手里的开元宝钞，翻来覆去好几遍道：“大唐的郡王，这能用来买东西？” 听了通译的翻译，李仁认真点头道：“当然能，不过你别乱跑，不然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姜恪给的全都是五十文面额的开元宝钞，一沓钱一百张，可是足足五十贯啊。要知道，李仁和李琨当初在江南用钱最多的一天，也不过才用了两个银通宝。 也不知道这轮台的夜市，能不能找得开。 轮台夜市的商贩表示，看不起人呢？一拉抽屉，谁没放个十几贯的零钱在摊子上。 法蒂玛是双眼放光，各种果干果脯不多说了，各种香甜可口的糕点不多说了，还有那精美的服装，虽然不是丝绸的，但那精美也不是大食能比的。哦，还有各种闪闪发光的饰品。 很快，先是法蒂玛的两个侍女身上挂满了东西，接着，是李仁的两个亲卫身上挂满了东西，最后，李仁也没有逃掉。 只有通译因为需要保留翻译功能才逃过一劫。 李仁很是目瞪口呆，五十贯钱啊！竟然被这个法蒂玛公主一下子就给花掉了四十五贯！ 李仁突然顿悟了，为什么阿耶宁可给一大笔钱让狄仁杰陪晋阳姑姑去逛街，都不愿意自己去陪。难怪在江南时每次娘亲她们出去逛街，阿耶就立即跑军营找薛礼师父比试箭法。 都是累出来的悟啊！ 还好，在看到手里的钱不多后，法蒂玛终于停止了大购特购的冲动。 当法蒂玛转身后，看着五个人形盒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 还好，夜市里有马车可以雇。 送了大食公主和一堆货物回馆驿后，李仁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后、以后打死他都不陪女人逛街了。 花钱倒是次要的，而是，女人逛街似乎体力是消耗不完的啊！ 谁能相信，他，李仁，堂堂大唐河东郡王，竟然陪女人逛街逛得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