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恶妇绾君心》 第1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大昇王朝,云州云初县云石镇云花村。 村子里一户还算宽敞的农家小院里,一间陈旧脏污的屋子里头,一个蓬头垢面、皮肤蜡黄、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子躺在炕上,此时已经没了气息。 老大夫把过脉后,朝身后的一男一女道:“准备后事吧,没气了。” 闻言,那一男一女的面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盈在眼眸中。 身着烟柳色粗布麻裙的女子面容消瘦憔悴,身子单薄。但这么一副瘦弱的身体却顶着一个相当大的肚子,这是快临盆了。 她将握在手心里的诊金递给大夫,又亲自送他出了农家小院。 而还留在屋中的男子看了眼炕上的尸体,长叹一声后开始四处翻找,可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后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面上闪过愁容,无奈下只能大步出门,朝族长家去了。 他也没想到这个自私自利、好吃懒做、且花痴愚蠢的女人竟然会这么短命。 虽然他极其厌恶她,但想到大哥死前的嘱托,他还是准备卖掉一亩地,换些银子好好安葬她。 家里明明是有银钱的,却不知道被这个女人藏去了哪里,到死都没有拿出来过。 男子又生气又无奈,想着往后一家人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他面露凄然,眼中是掩不掉的愁苦。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等他匆匆出门后,炕上已经翻了白眼的女人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宋清泞从炕上惊坐而起,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此时还能清晰的记得脑袋被菜刀砍下时的痛楚,她又惊又恐,心底的失望和悲痛几乎将她淹没。 谁能想到,她一个前途无限好的有志青年,尽然被自己的亲爸一菜刀砍下了脖子。 而她妈和她弟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一个个狠心至此,就是为了抢走她在北京内环买的那套房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有些不对,自己的脑袋还好好的连在脖子上! 她不可置信的伸手往上摸,发现确确实实是一颗真实的脑袋,这颗脑袋此刻还发着热,滚烫滚烫的。 发现自己死后并不是冰冷的断头尸体,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说无头尸不能喝下孟婆汤,也不能转世投胎,生生世世都要在阴间游走,太过凄惨。 她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死后的处境好像并不太好。 不要吧,虽然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善人,但好歹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尊老爱幼、三观超正的好人…… 好人死后不应该被善待吗? 现在这里,就一屋一炕一桌一椅一柜一茶杯,再没有其他。 这屋子由砖石和木头搭建而成,透着一股浓郁的古朴气息。 可随着她的呼吸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她寻着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单被套黑黑黄黄一片,霉迹斑斑,被套里的棉絮成了大大小小的坨状物,不太均匀的分散在四角。 宋清泞屏住呼吸,还有比这待遇更差的吗? 她逼迫自己遇事不要慌,先做几个深呼吸。 但很快,她就闻到从自己嘴巴里呼出来的气同样散发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腥臭,呕…… 救命啊!宋军那个傻逼是砍了她的脑袋后,将她的尸体扔进了化粪池毁尸灭迹吗? mmp的,就算把她的尸体剁了喂狗,也比扔进粪池里强啊。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从里到外的感觉到一阵翻江倒海,她趴伏在炕缘边撕心裂肺的呕…… 然而,胃里啥东西也没有,只呕出了几滴酸水。 这屋子里头的空气简直能让人窒息,她不愿意在里头久待,便挣扎着想翻身下炕,去外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可身体竟如此孱弱,她就想下个炕而已,动作起来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后才慢慢的滑下了炕。 真的是滑下来的,先是膝盖着地,接着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往前倾,竟是一头栽进了一双奇臭无比的黑布鞋里。 宋清泞:“......”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她闻这么臭的鞋?! 这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一言难尽。 她用力将自己的脑袋从那双臭鞋里拔了出来,转到另一侧吐的差点呕血。 干呕到浑身虚脱后,她想起身朝门口走的,却发现身上的力气不够支撑她站起身,只能手脚并用的朝门口爬。 她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查清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好做下一步安排,即使是要去投胎,也要先摸清路啊。 她爬啊爬,爬啊爬,靠着自己坚韧不屈的野草精神,成功爬到了房间门口。 大喘了一阵后,她左臂撑伏在地上,用劲支棱起上半身,再伸出一只九阴黑骨爪哆哆嗦嗦的去扒拉门缝。 看清自己爪子的那一刻,她脑袋里闪过无数个问号,为什么她的手这么黑?上面黄黄的东西是什么?怎么看上去这么像便便? “咚......” “啊......疼!” “啊啊啊啊啊啊......炸尸啦......” 伴随着门突然推开的碰撞声,一声凄厉的尖叫直上云霄,惊得院子里鸡飞狗跳,屋檐下一只老狗被扰醒后还发出了不满的汪汪声。 原本努力扒拉门缝的宋清泞不防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脑瓜子被撞的嗡嗡的,脖子歪了,眼角斜了,余光瞟到那个跑的飞快的身影,心里再次骂了句mmp。 我都还没叫,你叫什么啊!给我回来......回来......来...... 她真的想追上去抓人,问她这是哪里,能不能带她去奈何桥…… 而且,作为一个孕妇跑这那么快做什么啊! 宋清泞忍着恶臭,爬进了满是鸡屎的院子。 真的是谁家好人家的鸡到处乱飞啊!还到处拉屎!太臭了!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这里看上去很偏僻很落后,不像地狱,倒像是某个偏远的小山村。 可她都死了,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啊? 不对,她好像还没死,她的脑袋还好好的连在脖子上,刚刚撞那一下,她也能感知到疼痛。 可被菜刀砍下脑袋的记忆反复在脑子里闪过,现在的医疗技术,应该还不够支持一个人成功完成接头手术吧…… 所以,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但如果被砍下脑袋的那一幕是梦,那宋军和沈桃如他们为什么会把她扔来这么个地方? 但凡有点脑子,就会知道没有她本人携带相关证件去房地产交易中心过户,他们就不可能从她这里抢走房子给宋清泽。 第2章 虎落平阳被鸡欺 宋清宁思考着各种可能,想着想着,太阳穴两侧突突的疼。 此时,院子里的鸡先生鸡太太们正在‘咯咯咯’的追逐,见着大白天的突然从房间里爬出了一只头发凌乱、浑身脏污的‘厉鬼’,一只只鸡被吓得魂飞魄散。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有几只鸡从宋清泞头顶飞过。 有只公鸡因为飞的太高,再落下时没有把控好方向,竟然直直的落到了宋清泞的脑袋上。 那公鸡也是胆小,见自己一不小心踩在了‘厉鬼’头上,吓得哆嗦着两只爪子,竟然‘喔喔喔’的吓出了一包屎,直直的落在了宋清泞的脖子上。 宋清泞:“......” 她心中怒气横生,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虎落平阳被鸡欺,实在是太悲催了! 随着清风袅袅袭来,浑身的恶臭味中又增添了鸡屎的味道,宋清宁被熏得头昏眼花的,一阵磨牙后,猛地伸手抓住了头顶上的鸡腿,一把给拔了下来。 因用力过猛,还连带着拔下了自己的一小揪头发! “喔喔喔喔喔......” 那公鸡本就因为自己的胆大包天吓得屁滚尿流,见‘厉鬼’突然抓住了自己,立马朝同伴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宋清泞还没来得及记住这只公鸡的模样,就见原本远远围着的鸡群突然朝她冲了过来。 这些鸡也不知道谁养的,胆儿这么肥,关键时候还挺团结。有两只鸡踩上了她的头顶,七八只鸡跳上了她的后背和大腿,啄她的腰肉、肩膀、手臂不算,还啄她的屁股! 不远处那只蜷在屋檐下的老狗,看热闹不嫌事大,支棱着四肢,‘汪汪汪’的给那些鸡助兴。 宋清泞气得差点头顶冒烟,见有两只鸡丧心病狂的要攻击她的眼睛,吓得她赶忙松开了手中的鸡腿,粘了不明物体的双手护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想变成瞎子啊。 她发誓,等她恢复了体力,一定要让这些鸡付出惨痛的代价,毛一根根拔光,爆炒、清蒸、红烧、炖汤......样样来一遍! 这些鸡估计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不再恋战,一只只拔腿就跑,没多久便窜到了一丈开外。 而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听动静,来的人应该不不少。 宋清宁惊喜的抬头,亲眼看着不远处的院门被推开。 下一瞬,空气都变得异常安静,门内门外的人都呆若木鸡。 宋清泞:“??????”演员? 门外的族老、族亲:“??????”不是说让他们过来帮忙收尸吗? 这只披头散发、面色狰狞的‘恶鬼’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凶狠,但大白天的敢出来,应该是还没有死透的。 “族......族长,我嫂子诈......诈尸了......” 躲在人群后头的一名大肚子孕妇结结巴巴出声,略显粗糙的手指着院子里趴在屎堆里的宋清泞。 看她那苍白的脸就知道被吓得不轻。 宋清泞翻了一个白眼,这不就是之前撞了她就跑的女人么? 嫂子?啊呸!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好吗! 还有谁诈尸了?你才诈尸了!你全家都诈尸了! 宋清泞此时其实还有些小庆幸,庆幸那些公鸡母鸡识相的飞走了,不然让这么多人看到一群鸡在她脑门上耀武扬威的,她面子往哪里搁啊! 作为一个在大北京发展还不错的年轻女性,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么…… “宋娘子,你还好吗?” 族长莫正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但还大喘着气,不像是诈尸的模样。 他作为一族之长,对所有人都要做到一视同仁,虽然这宋娘子活的太不像话,但总归是条命啊。 人还有气,他总不能吩咐大家把她抬进棺材里去吧。 他问了这么一句,见宋清泞没有回应,便又往前靠近了几步。 只是,才往前走了几步,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差点熏得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族长维持不住威严的形象。 莫正德咳了咳嗓子,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的吩咐道:“北河媳妇,你家嫂子还活着,你且过来扶她去屋里躺着吧。” 闵秋果听到了老族长的吩咐,心里其实是拒绝的,但她向来怕事,哪里敢忤逆老族长,在自己丈夫莫北河的瞪视下,慢吞吞的挪去了宋清泞的身旁。 一靠近,她也被自家嫂子身上的气味熏得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但被熏了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了一点免疫的。 她一咬牙一闭眼,微微躬下身子扶住宋清泞的胳膊,试图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奈何她自个顶着个大肚子,弯腰起身都得慢慢来,还不好使劲,此刻用了很大力气也只抬起来宋清泞的一只胳膊。 她一脸求助的看向自己的丈夫:“相公,我扶不动。” 莫北河看着她这副没用的模样就来气,一个人都扶不动,干什么吃的!这么多族老看着,难道还让他一个大男人去扶不成! 还是族长夫人慈善,看不得人如此可怜。 她上前,给闵秋果搭了一把手,用力将地上的宋清泞扶进了她自个的房间。 宋清泞想死,她好不容易爬出了这间屋子,为什么又要扶她回来!她想挣扎一下的,可这身体不知道什么情况,一点劲都使不上。 她的脑袋也疼的厉害,一些乱七八糟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全部涌入了脑中,惊得她差点没昏死过去。 说真的,族长夫人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比眼前这女人更邋遢的人。 真是个狠角色啊,邋遢到什么程度呢? 村里人都知道,在莫母和莫家大郎去世后,这女人就没再洗过一次澡,整整三年了...... 三年不洗澡其实都算小事!更绝的是,这女人每次上完茅坑都用的手擦,因为她嫌弃用竹片刮屁股疼…… 用手擦完就算了,她还能做到不洗手就直接吃饭…… 整个村子里跟她一起上桌吃过饭的人,几乎都吐的怀疑人生。 可这女人就跟和水有仇似的,除了渴到不行后才会喝上一口水,平日里能不碰水绝不碰。 村子里不少人劝她洗个头洗个澡,最起码把手洗干净啊。 可谁劝她谁遭殃,这女人简直就是泼妇界的鼻祖,别人好心劝她一句,她就能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上三天三夜。 把人喷的狗血淋头后,又去放人家田里的水,拔人家地里的瓜。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多管这闲事了。 第3章 两人皆有前世的记忆 莫家现在也就二郎莫北江能镇得住她,可那秀才小子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主,尤其是宋清泞的事情,他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在家替母亲守孝三年,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他都能做到没和宋清泞上桌吃过一顿饭。 宋清泞所到之处,他必定避开。就算被宋清泞处心积虑的碰上了,他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和她说过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滚! 这么多年来,宋清泞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个自私自利、好吃懒做、凶狠恶毒的奇葩,唯有在莫北江面前不太敢造次,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族长夫人和闵秋果一起把宋清泞扶到炕上后,都不忍直视她那黢黑的被褥。 真的是造孽啊,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非得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 族长夫人从宋清泞的屋里出来后,原本是想去洗掉手上沾的那不明物体,但又担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会影响自家老头的威望,深呼吸一口气后又忍下了。 莫正德此时正在和莫北河说话,让他去镇上重新请个大夫过来给宋清泞把把脉,之前请的那位是个庸医。 莫北河忙应是,又亲自送了族长和族里的其他长辈离开。 宋清泞此时生无可恋的躺在炕上,她现在可以确定,外头陆续离开的那些人真的不是演员,也不是‘死人’。她被宋军一菜刀砍断脖子后,直接来到了这里。 一个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国家——北昇国,百姓习惯称大昇王朝。 她魂穿到了大昇王朝一个偏远山区的村姑身上,这原主也叫宋清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奇葩。 这奇葩竟也是重生之人,只是重生回来不到一刻钟就把自己给摔死了......原主上一世过的太过荒唐,犯了大罪连累莫家所有人被砍头后重生回来,回来后想到前世的种种,又惊又怕,吓得要卷起家中所有钱财走人。 没想到黑灯瞎火时,她一脚踩在一碗自个摔在地上的红薯粥上,一个滋溜,四脚朝天当场殒命。 而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宋清泞,在被亲爸砍下脑袋的那一刻,魂穿到了这个重生回来又摔死的村姑身上…… 带着两人前世悲催的记忆,宋清泞恨不得自己也能一命呜呼,因太过悲愤,气急攻心,她彻底的昏了过去。 梦里,两世的记忆混乱交杂着。 原主今年十八,十岁那年,被莫家家主莫千山买回来给自己体弱多病的大儿子莫北海做童养媳。 即使这童养媳的性格不太好,完全是人嫌狗厌的那种,但莫父依旧勒令自己的妻儿要好好待她,只说她是能彻底改变莫家未来的人。 一年后莫父去世,原主失去了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但还有另一个也对她很好,那就是莫大郎莫北海。 这莫北海三岁能文,五岁能诗,是个妥妥的天才神童。十四岁考中秀才还是案首,为父亲守孝三年后,十八考中举人,为解元。 除了过目不忘、博学多才外,莫北海生得也是清风朗月、芝兰玉树,且心性慈悲博爱,能包容万事万物的那种。 可惜天妒英才,莫北海从出生开始就得用药材维持生命,体弱多病,还没等原主满十五岁完婚就一命呜呼。 他死前询问自己刚考中秀才的二弟愿不愿意娶原主为妻,莫北江说不愿意。 宋北海便没有强求他,只嘱咐他功成名就后为原主寻一门好亲事,当做莫家的女儿嫁出去。 而莫母受不住失子之痛,没两日也病入膏肓。 她因惦记着丈夫在世时说原主能改变莫家未来的话,又惦记着自己大儿死前的嘱托。担心他们在泉下不得安息,她死前撑着一口气,逼迫二儿莫北江给她守完孝后,娶原主为妻。并将家中所有银钱、地契、田契交给了原主,让她掌家。 莫北江不愿受母亲逼迫,但最终不忍她死不瞑目,只能答应下来。 莫北江原本就极其厌恶原主,在被迫与她有婚约后,更是恨不得将她塞回娘肚里重新改造。 在家守孝三年,他从来没有给过原主一个好脸色,不愿娶她的意思很明显。 守孝结束那日,也是莫母的忌日,原主在莫母坟前告状,说莫北江不愿娶他。 气得莫北江狠狠斥责了她一顿,放下狠话说,即使娶一头猪也不会娶她。 这才有了原主被气的病倒在床,而上一世被砍了头的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重生回来再摔死,然后就是她来了。 …… 而她宋清泞,原本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苦逼,但她靠着勤奋的双手和顽强不屈的意志让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好。 在没有家庭的帮衬,还是在家人拖她后腿吸她血的情况下,她三十岁的年纪便在大首都内环买了套房,六百多万全款,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强过了很多同龄人。 可她这个积极向上的有志青年竟然毁在了自己的亲爸妈手里,就为了夺走这套房子,他们要了她的命!早知道高中毕业后就应该直接和家里断连的,真的是悔不当初啊。 高考结束那年,她收到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后,就故意留了一手,拿了另外一张假的上海高校的录取通知书给她爸妈看。 果真,他们直接给她撕毁了,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这么多书做什么。打发她去大城市打工,并每个月要给家里寄钱,不然有她好看。 可在她离家前夕,他们却连一分钱的路费都没给她。 她假意伤心难过无法反抗答应了下来,当晚就收拾了两套破烂衣服,去四婶家借了一千块钱,踏上了北京的‘工作’之路。 当时离大学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找了一家便利店打白工,再凌晨起来给人送报纸送牛奶。 住的是没有卫生间、没有窗户、四百一个月的民房,而一日三餐,每顿饭都只有一个馒头配白开水,或者是稀饭配咸菜。 但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是值得的,两个月的时间,她存下了一万五。不止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交了,四婶的钱还了,还往家里打了两千五百块钱。 往家里打的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在宋军和沈桃如认知范围内的数额。 第4章 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们嫌少,她就声泪齐下的跟他们解释,她一个高中生,没文化没能力,只能在便利店打工,一个月就四千五百块钱(少说了一千),加上大首都的房租贵、物价贵,再减去吃喝拉撒,她一个月能存下两千五打回去,已经是省吃俭用的结果。 起初宋军和沈桃如不相信,认为是她谎报了工资,就问了一个同样在北京打工的同乡。 没想到这同乡也在北京一家便利店工作,只是老乡工作的地方外环的已经不能再外环了,工资才四千块,宋军和沈桃如这才信了。 知道那老乡的工资数额后,宋清泞当时还为说多了的那五百块心痛到不行,早知道就只往家里打两千块了,说起来都是泪啊。 等开学后,便利店的工作自然不能全天做了,她便和老板商量着只周六周日过去做兼职,然后牛奶、报纸还是每天凌晨去送。 为了这三份工作,住在学校不太方便,她忍痛每个月多花四百块钱,继续住在生活特别不方便的民房里。 便利店兼职给的是两百一天,一个月一千六,送牛奶送报纸是多劳多得,大学已经没有早自习,宋清泞每天凌晨去送,送到上课前的一个小时,留回家洗漱再赶去学校的时间。 送报纸加牛奶一天有两百,一个月就是六千。 七千六给家里两千五,再减去生活费和房租,一个月差不多还可以存个四千左右。 那个时候的宋清泞是真的省啊,一天三顿的生活费加起来十块钱差不多就可以解决,舍不得买水果舍不得买零食,更不用说衣服鞋子化妆品。 因为她实在太过穷酸,又不住校,和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就点头之交。加上她成绩好,还年年拿年终奖,同学们一起孤立她,在背后非议她。 这些她都知道,不过并不在意。她的生活目标很明确,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然后脱离那个没有爱的家庭独自生活。 最好能在北京买一套小房子,不需要大,够一人一狗住就好。 直到后面学校里的谣言越传越厉害,一些看她不爽的同学恶意揣测她,说她在外头什么红灯区做不干净的工作。 刚听到这谣言时,宋清泞都不知道红灯区是啥,等了解清楚后她白眼都差点翻上天。 天知道她连一个男人的小手都没有摸过,竟然这么编排她! 但无所谓,她既选择孤军奋战,就不惧那些流言蜚语。 等大四毕业,因在绘画、书法、建筑、汉语言文学等方面颇些造诣,她考上了母校的研究生。 也在这一年,她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好朋友。 研二那年她和朋友一起开设‘星火艺术培训机构’,教小学到高中的小朋友学习绘画和书法。 然而,她从来没想到,因为一些分歧,好朋友不再是朋友。 在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二年,好朋友不满双方的控股占额比例,直接撤资,星火艺术培训机构濒临倒闭。 在她导师的帮助下,培训机构这才得以力挽狂澜,又逐渐加入了象棋、围棋、舞蹈、钢琴、吉他、古筝、琵琶、长笛、竖琴等乐器教学。 星火艺术培训机构步入正轨,而她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如果说在上一世有哪些人值得她留恋的,一个是四婶吴芬芳,四婶在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时一直偷偷帮助她; 一个是她的堂弟,也就是四婶的儿子宋清拓,从星火艺术培训机构成立到后面的发展,少不了他的劳心劳力和妥善管理; 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导师,在星火艺术培训机构即将宣布破产时,他出资出力出人脉,才让她得以坚持下去。 他们都是她的贵人,让她的人生看到了希望。 她永远记得导师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可惜,就在三十岁这年,她面临了人生的大事。 被无良爸妈砍了脖子,这事算大吧...... 因脑子里这些混乱的记忆梳理不开,宋清宁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她灌了很多次药和粥。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宋清宁睁开眼睛后立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待在这个悲催的地方。 她无语的望着屋顶,思考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来都来了,就像导师所说的,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她现在至少还活着,魂穿这种‘小事’不用太过在意。 只是老天爷啊,我宋清泞是哪辈子捅了天么?为什么要让我穿到这么一个极品身上? 依着记忆,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原主在莫家的身份真的很尴尬。 从大郎的未婚妻变成了二郎的未婚妻,一个还没娶她就死了,一个不愿意娶她。 莫母在世时,因为丈夫和大儿的关系没有为难过原主。 二郎莫北江就算了,从原主进莫家的第一天,他就是鼻孔朝天的模样。 可原主这个奇葩偏偏爱这一套,眼瞎的厉害,还是莫北海的未婚妻时,就已经暗恋莫北江了。 而三郎莫北河与他的妻子闵秋果之所以这么多年对原主百般忍让,一是因为莫北海的遗言,二是因为她手里头藏着莫家的所有银子。 至于四郎莫北湖,哎,不说也罢,那是个比她还悲催的存在。 原主因为有公公婆母和前未婚夫死前的遗言庇佑,她从为莫母守孝开始就以莫北江夫人、未来的官夫人自居,自视清高,还完全不把村里没出息的泥腿子放在眼里。 只要看谁不顺眼,她就能拿上一把菜刀跑去别人家里闹。在家里充霸王,在外头也是横扫村子的女霸王,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把全村的人都得罪了。 宋清宁已经能想到自己往后生活在这里的艰难……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哗哗的流。抬手准备去擦泪水时,又生生给顿住了,这是一双擦过屎的手…… 怎么办,真的好想换一双手啊,但要是给剁了又重新长不出来,好像只能将就着用用了。 第5章 茅坑终结者 宋清泞正陷入极度抑郁中,就听到屋外传来闵秋果的声音。 “嫂子,我给你煮了红薯粥和鸡蛋。” 说完,还不待屋里头的人回答,她便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宋清宁已经清醒,她还挺意外。 “嫂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清泞动了动胳膊,比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强上太多了,至少没了之前的乏力酸痛感,但是她不太想说话。 闵秋果偷偷打量了她一眼,消瘦的脸庞上带了些讨好的笑:“你现在要喝粥吗?” 宋清泞摇头,闻着软糯香甜的红薯粥,她其实想吃。但或许是饿过头了,她感觉自己吃不进去。 炕边,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娃睁着一双黑亮的卡姿兰大眼睛偷瞄她,脸上有些怯怯的,抱着自己娘亲的大腿躲在后头。 这娃儿叫莫梓琪,是闵秋果的大女儿,相对于自己的娘亲,她还要更瘦些。 从出生到现在营养都跟不上,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小娃儿该有的圆润,这倒是衬得她那双杏儿眼格外的大,黑葡萄似的,透着对世事的懵懂和纯真,以及对她的害怕。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从一个有才华有能力有上进心的三好青年变成了一个招人嫌惹人厌的‘凶恶鬼’,她感觉自己的心理还没有调整过来。 默默在心里对原主唾弃了好一阵后,肚子突然就一阵翻江倒海,人有三急…… 她已经被这屋里的味道熏的麻木了,不想起身,可又不想拉在床上,几番挣扎犹豫后,她还是翻身起来。 “嫂子,你还发着热,大夫说你需要躺在炕上好好休养,你要拿什么?我去帮你拿。” 宋清泞看了她一眼,如实道:“我要去如厕。” 闵秋果:“……” 嫂子之前都是说的去拉屎,今天怎么突然说的这么文雅了?感觉怪怪的。 宋清泞要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估计要被气得一个仰倒,她有这么粗俗吗! 依着原主的记忆,她虚浮着脚步朝后院的茅厕走,可走到一半,脑子里一道惊雷闪过,村里人上茅厕都用的竹片刮屁股,莫家众人也是…… 那竹片薄薄的一片,装在一个篮子里头挂在茅厕的墙壁上,用完再扔到下头的簸箕里…… 而原主嫌弃那竹片有小刺太扎屁股,都是用手解决…… 宋清泞闭了闭眼,那画面不忍回想。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径直朝宋北江的房间走。 闵秋果跟着她出了屋后,就去了院子东边的竹竿架上收衣裳。 见宋清泞中途返回,还跑去了二哥的房间,她吓了一跳。要知道二哥从来就不允许宋清泞靠近他的屋门半步,还直言她会将他的笔墨纸砚熏臭。 有次宋清泞不信邪,趁他不注意溜进了他的房间。 莫北江当场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就把宋清泞扔了出去,连着屋子里的被褥茶杯等用品也全扔了。 书籍宣纸什么的他舍不得扔,但也拿到了大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以此来除味。并严厉警告过宋清泞,她要是再敢进他的房间,就打断她的腿。 宋清泞这是又要挑战二哥的权威了吗? 闵秋果害怕的看了眼院门,有些担心二哥突然回来。但很快又想到他才去了书院小半个月,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宋清泞进到莫北江的房间后,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视线锁定在了书案上方的那一沓宣纸上。 真的是急的不行,她都要憋不住了! 她大步上前,抓了两张宣纸就要转身跑,可很快又刹住了脚。 是人就得每天上厕所,上厕所就要用到纸,她不可能每天都跑来莫北江的屋里‘拿’,想了想,她直接将那整沓宣纸塞进了怀里。 再出来时,她神情丝毫未变,只是走向茅厕的双腿跨步更大了些。 当她走进茅厕时,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宋清泞努力憋气,颤颤巍巍的走上了人工木梯。 那木梯有四个台阶,最后一个台阶直接踏到了茅坑正上方。 而这茅坑的俯视面上,按人蹲下去解决三急的距离切割了一大一长的洞,那洞口的左右两边各放了一块红砖。 来蹲坑的人需要踩在砖头上再蹲下身子拉屎,啊呸,是如厕!不然屁股得和那承载万物的洞口来个亲密接触。 宋清泞感觉自己或许有点大病,上个茅坑而已,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努力平衡着身体站在了两块砖头的上方,然后手忙脚乱的解着裤腰带。 来的路上还能憋的住,现在茅坑就在眼前,突然就急到了不行的那种,刚刚还浪费时间去研究茅坑的构造! 好险,在即将一泄如注前,她终于是将整条裤子给扒了下来。 可才纾解完,宋清泞就注意到身下的茅坑有点摇摇晃晃的。 苍天啊,可千万别塌啊…… 她无法想象自己掉进茅坑里的一幕。 不敢再多蹲,宋清泞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抽出两张宣纸,团成团,再揉吧揉吧,确定宣纸软了后才用的。 哎……为了不让大家发现她用莫北江珍惜到不行的宣纸擦屁股,宋清泞用完后直接将宣纸从茅坑的大洞里扔了下去,毁尸灭迹。 等踩着梯子再下去时,她真的算是用了生平最轻的力道,蹑手蹑脚的往下挪,好担心自己哪一脚踩重了,真的会把这茅坑给踩塌。 直到平安落地,她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回到院子,闵秋果母女还在屋门口等她,见她回来,闵秋果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手,接着低声提醒道:“嫂子,我将粥和鸡蛋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宋清泞还沉浸在差点掉进粪坑的打击中,哪里还吃得下饭,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茅坑要塌了,摇摇晃晃的。” 没想到闵秋果听了,却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嫂子,茅坑去年不就这样了?看上去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宋清泞:“……” 你就不怕自己是那个茅坑终结者? 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闵秋果摆手无所谓道:“我不怕,真塌了我跳下来就是。” 宋清泞:“……”我怕。 第6章 她需要净化身心 她真的是泪流满面,转身直奔院子里的那几口大缸,水缸侧面有个小桶装了水,她舀了水出来冲手,来回抹了十来遍皂角,这才感觉自己的手干净了那么一点点。 洗完手,她继续回屋里躺着自闭。 闵秋果看了眼宋清泞的身影,感觉她醒来后有些奇怪,可一下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奇怪,自然也不敢跑上去问她。 宋清泞现在是真的脑袋疼,按着原主的记忆,在面对闵秋果一家三口时,她一直是凶神恶煞的。 弄得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来接这盘,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个叫她嫂子实际比她还大三岁的女人。 天知道她到底是哪门子的嫂子,估计连闵秋果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叫她大嫂还是二嫂,所以干脆折中叫了嫂子,这也是族里长辈们默认的。 不管原主再如何坏,再如何惹人嫌恶,也是莫家当家带回来的儿媳妇,又有莫母亲自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二儿子。 这又不是自己家的事情,族里没人持反对意见。 而且,原主这几年一直以莫北江的媳妇自居,大家都不敢得罪这个女人。 毕竟谁都知道,莫北江将会是下一个莫北海,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他们云花村的举人老爷,或许还会是进士老爷官老爷。 只是,莫北江在守孝结束去书院前,亲口说出即使娶一头猪也不娶原主的话,这让不少家中有未婚女子的人家心思活络的起来。 在这村子里,就算闭着眼睛随便一抓,也能抓到一个比‘宋清泞’强上十倍百倍的姑娘。 他们都愿意相信,比起原主这个恶毒凶狠的女人来,莫北江可能更愿意娶他们村里的其他姑娘。 但不论他们如何想,也不敢冒然行动,一个个还在观望着,看看谁家最先出动。 莫清泞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是以莫家童养媳的身份进来的,还相继为莫父莫母守孝过三年,她要是离开莫家,除非远走他乡,不然这云花村是没人愿意娶她的。 当然,她也不是非要成婚。只是在这个朝代,要是满了十八还未嫁的女子,总是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上几句。要是满了二十还不嫁,那就不是只被唾弃这么简单了。 宋清泞觉得自己目前是不敢离开云花村离开莫家的,毕竟她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孩子她娘,嫂子还躺着吗?”外头传来莫北河的声音,依着族长的吩咐,他之前就去镇上重新请了大夫过来,给宋清泞把了脉。 见她躺了三天还没醒,他今天便又去将大夫请来了。 闵秋果朝大夫恭敬的福了一礼这才道:“嫂子还在屋里躺着,但今天醒来过了,就是没有吃东西。” 她将屋门推开,让两人进去。 宋清泞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带着大夫进屋的莫北河。 这莫家的儿郎身量都高,莫北河因为常年劳作,比起前头的两个哥哥,他在田野间风吹日晒的,皮肤有些黝黑粗糙。 此时他‘满脸担忧’的朝炕的方向走来,又俯下身子关心躺在上头的宋清泞:“嫂子,你感觉怎么样?我请了大夫过来,先让他给你把把脉。” 在看到宋清泞像是点了点头后,莫北河迅速撤离了身子,请大夫上前,然后自己走到了屋门口的位置。 呼......谁也不要挡着他呼吸新鲜空气。 上次过来的是这位大夫的徒弟,今日徒弟早早的去了其他村子给病人诊脉,他便带着药箱跟着莫北河过来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要给这么一个奇臭无比的女人看病。 他抖了抖胡子,默默念了三句:我是大夫!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他给宋清泞把脉时,一本正经的从袖口掏出了一块绢帕,附在了她的手腕上。 宋清泞:“......” 大夫,你要想表现出男女有别的正经模样,能不能先把自己一脸赴死的表情收一收? 宋清泞偏头,默默流下了两行辛酸泪。她自己是已经被熏得麻木了,但这大夫初初进来,可别被熏晕了才好。 大夫匆匆给她搭了一把脉,然后迅速起身,在桌上铺了纸,笔走龙蛇的写了个方子。 “按方子抓药吧。”说完,他合上自己的药箱提着走了。 那速度,连拥有一双莫家大长腿的莫北河都没能赶上。 “大夫......大夫......诊金......” 往镇上疾驰的牛车上,驾车的医童正和车厢里头的大夫说着下家病人的病情。 大夫推开了车厢的小窗,让新鲜空气进来一些。 他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一下又想不起来。 那妇人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过霸道,行医三十载,第一次如此草率的给病人看诊,实在是罪过啊罪过。 宋北河见追不上大夫,便没再追了,想着等下一次去镇上采买时再将诊金给大夫送过去。 他回到宋清泞的房间,就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关心道:“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宋清宁表示自己啥事没有,就是想死死。不,是想洗洗…… 可院子里头的那几缸普通的水肯定是洗不干净她的,她需要去海里泡一泡,净化自己的身心...... 哦,云花村没有海,倒是村尾的大山脚下有条河,常年水流不绝。 她想着,自己好像只能去祸害那条河了,罪过罪过。 悲催的是,现在这副身体还没有痊愈,发热的人要是再次受凉会加重病情。这可是古代,一不小心就得跟莫大郎一样一命呜呼了。 所以,还要继续忍耐几天,等身体彻底好了再洗吧。 第7章 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莫北河此时已经恼怒的瞪向了自己的妻子,斥声道:“嫂子一天没吃东西,你这个弟媳就不知道喂她吃点?” 要是人饿死了,大哥在泉下估计不能安息,还有到时候家里的那些钱财要去哪里翻找?! 之前以为宋清泞死了,莫北河其实已经将这间屋子翻过一遍,可什么都没找到!这个女人将母亲给她的那个檀木盒藏得特别严实。 好在她活下来了,不然家中的钱财也会跟着她消失。 他其实并不知道家中到底有多少银钱,但知道不会少。 当初阿爹还在世时,是十里八村最能干的木匠,还在镇上的匠工坊做师傅,不知道带出了多少徒弟。 阿爹这个人十分节俭,且对阿娘和他们兄弟四人都十分的宠爱,他在外头赚的每个铜板都会拿回家交给阿娘存起来。 他们家在村里也算是大户,盖了三排房屋,院子很大,家里的田地也是云花村最多的,连家里的畜禽都比别家养得多。 可不止银钱,连家里的房契、田契、地契都在这个女人手里,他不能让这些东西跟着她消失! 闵秋果被相公指责,虽然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和他顶嘴。 她挺着个大肚子来到了桌前,捧了那碗粥要去喂炕上的人。 宋清泞别过脑袋,瓮声瓮气道:“我不要吃。”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口的嗓音除了有些病后的沙哑,还带了与原主形象完全不符的娇嫩。 但想想也是,毕竟才十八呢,在现代才刚成年,妥妥的一枚鲜嫩娇花。 闵秋果还想再劝劝她,不吃点东西身子会受不了,而且她也会被相公骂。 旁边的莫北河再次斥道:“嫂子不吃,你就不知道去做些嫂子喜欢吃的?” 这男人面对自己的妻子时,不耐烦的很。 “我不知道嫂子喜欢吃什么。”闵秋果在丈夫面前,总是一副卑微懦弱的受气包模样。 “你都嫁来莫家三年了,连嫂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猪吗?!” 炕上的宋清泞翻了一个白眼,说的跟他自己知道似的。 她看了眼闵秋果,又斜了眼这个总是对妻子大呼小叫的男人,只感觉一言难尽。 莫北河今年也十八,就比原主大了一个月。当初莫母为了给病重的大儿子冲冲喜气,做主让莫北河娶了闵秋果,还想着女大三可以抱金砖...... 但她估计也没想到,这闵秋果确实是一个金砖体质,十八岁嫁给十五岁的莫北河,现在二十一岁,三年抱了俩。 第二个孩子都要临盆了,自然也算。 宋清泞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古人在生孩子这方面战斗力确实强悍。 至于莫北河,他和莫北江是双生子,也就比莫北江晚出生了一刻钟而已,可智商却远远及不上莫北江,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一个酷爱读书、聪明睿智,且心存高志、抱负远大。 一个不爱读书,也不太聪明,碌碌无为,从能拿动锄头起,就一直泡在田地里。 原主还在世时,就极其看不上莫北河这样的泥腿子。 每天阴阳怪气的,提醒他不要妄想做依附虫,不要妄想抱她未来夫君的大腿,也不要妄想跟着他们去京城享福。 这奇葩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没有跟莫北江进京享福的资格,因为后面莫北江做了大长公主家的上门女婿,娶了昭瑶郡主。 三年后,原主拿了莫家所有钱财独自进京寻莫北江。 而莫北江因为出身寒门和入赘的自卑心理作祟,他表面上对昭瑶郡主很好,其实打心底是不喜欢她的。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让自己面子里子都被踩在泥地里的女人。 所以,他故意让找上京城的原主进了府。 又明知道原主在送去书房的补汤里下了不干净的药,他依旧面色无波的喝下,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且纳了她为妾。 他纵容原主作妖,每天上蹿下跳的,搅的昭瑶郡主不得安宁。 原主仗着莫北江的纵容,以及昭瑶郡主对莫北江爱的无可自拔,不敢拿她怎么样,便更加骄横跋扈、任性妄为、还下毒残害主母。 可那碗下了毒的汤被昭瑶郡主端给了自己的女儿紫菱县主,县主当场殒命。 真的是作死啊,说实在的,这莫北江和原主还挺般配,一个心狠一个歹毒。 但他们也不想想,大长公主和先皇一母同胞,是陛下的亲姑姑。人家昭瑶郡主可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是当今陛下的表妹,如此尊贵的人岂容自己女儿被一个跳梁小丑毒害。 大长公主给莫北江安了一个勾结乱党的罪名,抄了整个莫家。 宋清泞直到上了刑场,才知道害怕,但刽子手的刀都已经悬在了她的脖子上,再怕再悔也改变不了为紫菱县主偿命的结局,莫家其他人自然也是人头落地。 宋清泞上一世被宋军砍下脑袋,那种看到刀高高扬起再落下时的恐惧和痛楚记忆犹新,她这一辈子可不想再被砍一次头了。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她也不例外。所以,这一世还是赖活着吧,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就是一想到往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解决,她就头疼的厉害。 “你们俩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至少要我从用手擦过屁股这事上缓一缓啊,不然这红薯粥吃进去了也得吐出来...... 两人见她面色发沉,便没敢继续留在屋里。 等屋里彻底安静了,宋清泞想拉上被子蒙住脑袋好好奔溃一场,但想到这被子太脏太臭,就还是放弃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和莫北江解除婚约,再将莫家几人拉出原本的人生轨迹,也算是偿还原主上一世造的孽了。 解除婚姻这事应该是简单的,莫北江打死都不可能娶她,当初应下莫母临终前的遗言,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走的安息。 而这些年他任由原主以他媳妇自居,完全是懒得花费心神去理这事。 等他从书院休沐归家,她就和他提,两人最好请族里的长辈出面做个见证。 第8章 最讨厌的两种人 至于和莫家人的相处,慢慢来吧,日久见人心。即使不能处成真正的亲人,也要团结合作,相互扶持才好。 在古代,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莫家人个个都有疯批的潜质,好生带带才好。不然他们谁犯了大罪,她也要跟着嘎。 屋外,莫北河感觉宋清泞今天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感觉。 他转头问闵秋果:“你是不是做什么让嫂子不高兴的事情?” 闵秋果猛摇头:“我没有,不是我,我保证!” “最好是没有!要是惹了嫂子生气,就赶紧跪下来认错。”莫北河瞪着一双虎目,似完全看不到妻子顶着一个大肚子。 闵秋果的舌尖都泛起了苦味,心酸到不行。 她再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还跟之前一样,每天从早到晚忙活家里的事情,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惹谁不开心。 可她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从来不会心疼她的相公也不会乐意听。 一直抱着闵秋果大腿的小女娃怯懦的看了阿爹一眼,又立马缩回了阿娘大腿后头。 她那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蓄了泪。她怕伯母,也怕阿爹,他们都凶凶。 宋清泞又不是聋子,外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真的是……渣男! 她上一世最讨厌两种人,一种重男轻女没有是非观的无良爹妈!一种渣男! 外头那个只会拿捏媳妇的莫北河也属于渣男的一种。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开门。 在他们还要说话前,先一步走向了桌子。 不就是喝粥么,她喝! 只是,为什么每舀一勺粥入口时,她都能把碗中的红薯看成是某种黄色物体。 呕…… 这脑袋爱瞎想八想是大病,得治啊! 宋清泞闭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将一大碗红薯粥喝完。 她心里想着,以后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愿意再喝有黄色坨坨的粥了。 见宋清宁喝个粥跟喝毒药的模样,闵秋果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做的粥有这么难吃?没有吧…… 莫北河瞪了自己媳妇一眼,煮这么难吃的东西给嫂子吃,要是她太过嫌弃卷钱财跑了怎么办! 宋清泞可不管他们想的什么,她拿起桌上的那颗鸡蛋敲了敲,很快剥出了白生生的蛋白。 上头泛着莹白的光,看着有几分可口。 宋清泞吞了吞口水,绿油油的眸光看了那鸡蛋一眼,然后狠心的别过了脑袋,朝不远处对着鸡蛋垂涎三尺的小女娃招了招手。 小女娃原本很怕伯母的,但在鸡蛋的诱惑下,她还是支棱着小短腿,颠颠的跑了过去。 “伯母。”她怯怯的喊人,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颗鸡蛋。 宋清泞心酸的不行,看着这小女娃,仿佛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但凡家里有个鸡蛋,都是煮给弟弟宋清泽吃的,她永远只有偷偷看着吞口水的份。 算了,想那种伤心事做什么。 她微微俯身,将手中白生生的鸡蛋递给小女娃,还特意放柔了声音:“小琪琪,这个给你吃。” 只是没想到,因为她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太像怪姨姨,吓得原本都已经接住了鸡蛋的小女娃又猛地缩回了手。 那颗圆滚滚的鸡蛋滚啊滚、滚啊滚,滚到了莫北河的脚边。 见小女娃吓得都要哭了,宋清泞忙从椅子上起来,想过去安慰她。 没想到却晚了一步。 莫北河见着滚落在地上的鸡蛋,气得眼冒金星,竟然两步走到自己女儿面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莫梓琪,敢在你老子面前扔食物,活腻了是吧!” 宋清泞见着他挥手的动作,下意识往前一挡。 只是她的身体还虚弱得很,哪里能挡住一个常年劳作的大男人。 “啪……” 重重的巴掌声在屋内回荡,紧接着是宋清泞倒地的声音。 被扇到的手臂火辣辣的,泛着一股灼烧感。 这男人可真狠啊,自己的亲女儿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宋清泞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不是要碰瓷的意思,是真的闪了腰。 “疼疼疼……你们别傻站着啊,扶我一把。” 两个吓傻的人终于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宋清泞从地上扶到了炕上。 莫北河一双手无处安放,结结巴巴道歉:“对对对……对不起,嫂子,我不是要打你。” 听到这句话,宋清泞真的有些忍不住了,用力撑起老腰,单手拉出脑袋下方那个黑不溜秋的枕头朝莫北河砸了过去。 “打你女儿就能下这么重的手?你怕不是后爹!” 得,那坨黑色物体没飞出半尺,掉落在了炕边,离扔到这个渣男还有一顿饭的距离。 “不不不,嫂子,我不是要打她,我是要教育她不能浪费粮食!” 宋清泞左右看了看,她这暴脾气,真的恨不得把身下的炕扛起来砸他。 “你过来。”她朝莫北河招手。 莫北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上前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莫北河再上前一步。 宋清泞重重拍了拍炕缘:“给我靠到这里来。” 真的是,怎么这会跟个女人似的了,要他靠近一点就这么难么! 莫北河深呼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朝炕走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到炕缘,他就转身飞奔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干呕,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也怀了个孩子。 宋清泞:“……” 小女娃此时已经被闵秋果护在了身后,她从娘亲大腿后头探出脑袋,一脸好奇的看向阿爹。 爹爹这是怎么了?刚刚都还凶神恶煞的要打她。 半刻钟后,莫北河又一脸视死如归的走回了炕缘的位置,因为自己太高,有点俯视的既视感,他忙蹲下了身子。 这次很棒,没有吐! 宋清泞看他那副为自己的坚强鼓掌的模样,气的拉过炕上的被子往他脑袋上一罩,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呕……呕……呕……” 被子底下传来莫北河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听声音已经坚持不了一息。 第9章 屎壳郎之战斗马甲 莫北河是真的被熏得头昏眼花,起身太猛,又看不清前头的路,一阵乱窜着往前刹不住脚。 闵秋果默默拉着女儿往旁边躲开好远。 “哐当”,莫北河直直的撞向了房中间的桌子。腰腹一痛后又‘哐当’一声,脑门与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然后……然后整个人就再也没了动静。 宋清泞:“……” 不会死了吧?天可作证,她原本想打他巴掌的都没打……人不是她杀的! 闵秋果也被吓到了,她朝自己男人靠近,一把掀开了他头上的被子。 还好还好,眼睛还睁着,就是一脸怀疑人生、生无可恋的模样。 “嫂子,相公有些不舒服,我先扶他回屋里休息。” 闵秋果说完,也不等宋清泞回应,急急扶着莫北河去了门。 小女娃也跟着自己的爹娘走了出去,只是出去前,还捡起了地上那颗鸡蛋,并朝宋清泞露出了一个怯怯的笑。 “谢谢伯母。” 道完谢,她张开自己的小短手,干瘪的小身子用力顶,终于是将屋门给宋清泞关上了。 宋清泞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瞟向那床被扔在桌上的被子,有些不敢相信它的战斗力这么强悍。 思考片刻,她决定给这床被子起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屎壳郎之战斗马甲! 等重新躺回炕上,她思考着要想和莫家人打好关系,可以先从莫北河身上下手。 莫家现在还剩下的三个儿子,虽然都在逐渐长歪的道路上狂奔着,但至少目前是还没有彻底坏透的。 莫北河脑子最简单,她要留在莫家,近期内会和他们一家四口相处的最多。 要是能把莫北河掰正,这日子倒是也过得下去。 至于另外两颗歪脖子树.....慢慢来吧。 她想通后,心里的烦闷瞬间少了很多,加上现在的身体是真的太虚弱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因为她下午已经喝过了一碗粥,吃晚饭时,莫北河夫妻不敢再将她吵醒,自己匆匆吃了晚饭,挑了些菜放在厨房的炉子里给宋清泞温着,等她醒来后吃。 可宋清泞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响午,这睡眠质量绝对可以封神了,中途没有醒来过一次。 睡足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只余昨日被摔伤的后脑勺和手肘处还隐隐作痛。 宋清泞翻身起来,走到屋子侧边那个唯一的柜子前翻找,其实也没怎么翻,里面就只有一身这个季节穿的襦裙,还算干净。 她打算换上时又想到自己还没洗澡,这衣裳现在换了,等洗澡的时候就没得换了。 所以她又将手中的衣裳叠好放了回去,重新穿上了那身巨臭的衣裳。 等她出屋子时,就见小女娃静静的站在她的屋子门前,也不做声,站的跟座小雕塑似的。 宋清泞蹲下身子柔声问她:“小琪琪,怎么自己站在这里?你阿娘呢?” 小女娃听伯母这么唤自己,有些小开心,但面对宋清泞时,更多的还是胆怯。 “伯母,阿娘说吃饭饭了。” 宋清泞见着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娃儿,心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 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牵着她的手朝灶房走。 此时,莫北河刚从田里回来吃晌午饭,此时正坐在堂屋里头,也不说去灶房帮他大肚子媳妇打个下手。 村里的其他人家都是一天吃两顿,可莫家却是一天吃三顿,从莫父莫母在世时就是这样吃的。 虽说因为原主抠搜,拿出来的银钱少之又少,现在一家人的生活条件远没有莫母在世时好,但靠着莫北河种的田地,一家人总归是能填饱肚子的。 害,古代人都讲究君子远庖厨,即便是一穷二白的村里人也一样。 这个朝代历年来的传承就是这样的,宋清泞也不好指责他。 她让小琪琪去和老狗玩,自己洗了把手去灶房帮忙。 闵秋果正在灶台前翻动着锅铲,没有转身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呼吸一窒,悄悄憋气,憋了一会憋不住了后来了个大喘气。吓得宋清泞赶紧上前问她:“秋果,你不舒服么?” 闵秋果被她扶着,真的是连那只被她扶住的胳膊都不想要了,默默酝酿了一番情绪后轻轻摇头:“我没事,就是被这洗肠草的味道给呛住了。” 说完这话,她自然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继续去挥动锅铲。 宋清泞这才发现,她说的洗肠草就是韭菜,这韭菜的味道确实有些呛鼻。 她上前拿走了闵秋果手中的铲子,指了指外头道:“我来吧,灶房里的味道太重了,你去堂屋歇会。” 闵秋果内心是一百个懵逼的,不明白这宋清泞怎么就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可站在这人旁边实在是太熏眼睛,她顺势点头,让她等洗肠草熟了后捞出来就可以了,然后自己端走了灶台上的一盘咸菜。 等她出去后,宋清泞将锅里的洗肠草捞出来盛盘,然而并没有立马端出去。 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走到靠墙处的壁柜前,打开了一把锁。 这壁柜还是当初莫父在世时亲自做的。 柜子里头有个篮子装了七八十个鸡蛋,整整齐齐摞着,是原主让莫北河拿去镇上卖的。结果这几天家里一堆事,他还没来得及去卖。 篮子旁边还放了半袋白面,几块腊肉和几捆腊肠。 宋清泞从篮子里头拿了六个鸡蛋出来,犹豫片刻又放了两个回去,至于柜门上的锁也一并取下来扔进了柜子里。 原主这个奇葩,几个破鸡蛋和几块肉不知道有什么好锁的。 那闵秋果也是可怜,自己养的鸡下的蛋,都只敢私下里偷偷给孩子煮一个吃,因为怕原主没脸没皮的闹。 这几天在鸡圈里头捡的蛋也煮成蛋汤给原主这副身体灌下去了。 至于那半袋白面,还是莫北江去书院前在家吃的,他走后,原主立马就给锁了起来,和过年做的腊肉腊肠锁在了一起。 在她眼里,那些东西只有莫北江才有资格吃。 第1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清泞拿了四个鸡蛋去盆里洗干净,一个个敲进碗里,往里头加了一勺闵秋果自己做的辣椒酱,又扔了一把切成丁的葱和蒜末,放了一把盐,用筷子顺时针搅拌均匀。 起锅热油,将蛋液倒了进去。 她舍得放油,蛋液混合着猪油在锅里荡了几荡,很快,传出一阵煎蛋的喷香。 等鸡蛋两面都煎成了块,宋清泞迅速把蛋饼捞到了砧板上,拿刀切成了大小均匀的长三角小块。 整个蛋饼齐整的盛进了盘里,看上去倒是有些像一个色香味俱佳的薄披萨。 当堂屋里坐着的两大一小看到宋清泞端出来的鸡蛋时,都愣住了。 也不是说他们没吃过鸡蛋,爹娘和大哥还在世时,他们经常能吃的。 可这三年,他们只能吃到一些二哥吃剩下的肉渣和蛋汤。 宋清泞看着他们的模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主那货的一些记忆,她真的不愿去回想。 莫北江在家三年,每天三顿都是在自己屋里吃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外头堂屋的八仙桌上,将他的饭菜分出来后,剩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残羹冷炙。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乐意去管这种事。 这原主天天啥事不干,防莫北河夫妻跟防贼似的。每天守着闵秋果做饭不算,菜一上桌,她就跟鬼子扫荡似的,先将里头的肉和蛋全挑出来,给自己的海王里盛上一些,其他的都让闵秋果给莫北江端过去。 她倒是想自己端,但莫北江当着她的面将饭菜倒了好几次,她便不敢再去触逆鳞了。 闵秋果原本是不从的,可她豁不过原主。 原主这货可是泼妇界的鼻祖啊,闵秋果要是不从,那泼妇就叉腰指着她鼻子骂,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动手打她不算,还打她的娃。 莫北河这怂货见着自己的妻儿被欺负,也不敢帮忙。他一直惦记着自己大哥死前的嘱托,那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他不想让自己大哥在泉下不得安息。 平时对这女人能忍则忍,他自己忍不算,还勒令妻子女儿和他一起忍。 要是闵秋果敢委屈敢不满,那自然就要承受他的雷霆怒火。 久而久之,他们夫妻和孩子在原主面前,怂的跟孙子似的。 宋清泞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她将那盘鸡蛋放在了桌子中间,自己坐下来,这才淡淡开口提醒:“吃饭吧。” 可桌上的两大一小还是不敢动筷子,宋清泞那个无语啊,她拿了公筷先给小琪琪夹了一块鸡蛋,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安静吃饭,没再管这两口子。 小琪琪怯怯的看了一眼给自己夹菜的伯母,然后又看向自己的爹娘,见爹娘并没有说什么,这才笨拙的拿着筷子夹了鸡蛋啃。 “唔…..好吃。” 小女娃那双大大的眼睛亮的惊人,她看着对面还不动筷的人急道:“好吃,爹爹娘亲也吃。” 闵秋果和莫北河对视一眼,也犹豫着夹了一块鸡蛋。 确实好吃,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吃过宋清泞做的饭菜,没想到厨艺还挺好。 莫家中午是吃米饭的,早饭和晚饭大多吃粥或饼。 宋清泞就着一些咸菜韭菜扒了一碗米饭,鸡蛋没再吃了,她不想吃蛋,她想吃肉! 等下得拿些银钱出来,让莫北河去买点肉回来,最好再买条鱼。 这原主真的是抠搜到了一定的境界,她就仗着莫北河种的那些田地不可能把一家子饿死,所以掌家三年来,除了给莫北江买笔墨纸砚外,她真的是一铜没拔过,还从莫北河手中挖走了所有卖农作物的银子。 原主对自己倒是不抠搜的,时不时跑去镇上买些肉干和零嘴,自己偷偷吃! 这人呐,已经自私到了一定的境界…… 宋清泞把一碗饭扒完后,又给小琪琪夹了一块鸡蛋,这才放下了碗筷。 见她吃完,又见那盘还剩下一大半的鸡蛋,莫北河夫妻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这女人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神情,宋清泞真的是心累到不行,干脆拿着公筷,将剩下的五块鸡蛋一人两块的夹进了他们的碗里。 最后一块也夹给了闵秋果,她可是怀着孩子,每天光吃些蔬菜,营养哪里跟得上,真的是造孽啊。 “谢……谢谢嫂子。”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谢。 宋清泞摆手,让他们快吃。 等他们吃完放下筷子后,宋清宁这才开口问:“三郎,四郎十二岁生辰是哪天来着?” 见她突然问小四的生辰,莫北河反应了好一会才如实道:“六月二十号,还有五天。” 宋清泞松了一口气,还有时间就好。 想到莫北湖那小疯批,宋清泞的脑袋更大了。 这孩子五岁时莫父去世,但他当时还小,又是莫家老幺,莫母和莫北海都宠着他,即使父亲去世,他都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直到三年前,莫北海死后莫母跟着去世,相继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亲人,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承受不住。 莫北湖也跟着大病了一场,虽说被大夫抢救回来了,但人也消瘦了一大圈,不复以前的圆润可爱,精气神也大不如前,每天晚上哭着要阿娘要大哥。 过来帮忙安葬姐姐和大外甥的莫家小姨冯纳兰,看到小外甥哭的可怜,加上她多年无所出,对这个孩子甚是喜欢,提出要将莫北湖带去县城。 冯纳兰嫁给了富商刘川,在县城还算有头有脸。 大家只以为她是看莫北湖无法接受亲人去世的模样太可怜,这才将他接去县城暂住些时日。 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后,莫北江莫北河兄弟二人去县城要接弟弟回家时,冯纳兰和他们提出要将四郎养在她的名下,给她和刘川做儿子。 兄弟二人震惊不已,自然是不答应的。虽然姨母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很好,但将弟弟送给她当孩子,这怎么对不起爹娘的在天有灵,而且莫家又不是没有钱财养活弟弟。 但不论莫北江和莫北河如何反对,都架不住莫北湖自己的意愿。 这小子去了县城就不肯回家了! 第11章 不着家的四郎 冯纳兰是莫母冯纳竹的亲妹妹,两人长得极其相似。 因为阿娘的去世,莫北湖便十分黏这个跟母亲长得极像的姨母。 得知二哥三哥要带自己离开,他日日哭,夜夜哭,一定要留在姨母家。莫北江莫北河在姨母家住了十来天,好说歹说,威逼利诱都没用。 两人被他闹腾的精疲力尽,没了办法,只能强行将他给绑了回去。 只是莫北湖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秤砣铁了心,被绑回家的第二天便偷偷跑了出去。 这小子也聪明,之前跟着莫母去县城看过姨母,所以他照葫芦画瓢,跑去镇上要搭一辆去县城的牛车。 那一次着实惊险,他一去车行就被人贩子给盯上了,要不是莫北江发现及时追了上去,那小子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讨饭。 莫北江将他寻回来后,又是生气又是失望,见他死不认错,差点就真的不要他了。 但想到爹娘兄长对这小子的宠爱,还是亲自送他去了姨母家,并和冯纳兰以及她相公刘川谈了一个晚上。 他松口让莫北湖继续跟着他们生活,但过继改族谱之事,要等到莫北湖十五岁成人,那个时候他自己有了思考能力,也知道这事的利害关系,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原本刘川是不答应的,这辛辛苦苦养孩子六年,等他十五了要是决定回莫家,那他不就成了冤大头吗! 可这刘川生意能越做越大,少不了冯纳兰的出谋划策,他对这个夫人很是敬重。 冯纳兰开口说就算莫北湖最后决定回到莫家,她帮姐姐姐夫养几年孩子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这三年,莫北江和莫北河也去县城看过莫北湖不少次,见他在刘家过的确实好,也就放心了。 可宋清泞却知道,要赶紧将莫北湖带回来,越快越好! 原主在上一世是害莫家满门葬送的刽子手,这样的人已经够坏够恶毒了吧。 但与莫北湖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莫北湖这个现在才十二岁的少年,再过几年会变成一个超级无敌炸破天的大疯批! 宋清泞揉了揉眉心,有些郁闷的闭上了眼睛。 莫北湖生辰那日,莫北江和莫北河肯定是会去的,虽说三兄弟的感情已经越来越疏远,但现在还没有到不来往的那一步。 那天她也要跟着去才行,无论如何都要先将那个小疯批给带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见两人疑惑的看着自己,宋清泞便将自己想好的托词给说了出来:“前几日你们大哥夜夜在梦里问我,四郎怎么会去了姨母那里,为什么三年都没有回来祭拜过他。” 听她说到大哥,莫北河眼眶立马就红了。 大哥已经去了三年,却从来没有给他托过梦。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大哥对他有所不满。 见他真信了的模样,宋清泞放下心来。 “我想着你们大哥在天上肯定是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托梦给我,让我去把四郎接回来。我们家的孩子让别家养着,确实不太像话。” 莫北河猛点头,岂止不像话,是太不像话了! 小四上头还有他们两个哥哥呐,家也还在,确实没有过继出去给姨母做儿子的道理。 既然注定不能让他做姨母的儿子,那继续在刘家白嫖多不好。 可小四那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论他好说歹说就是不回来,连这三年爹娘和大哥的忌日,他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真的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去将他捉回来好好打一顿。 宋清泞见他情绪有了波动,便再接再厉道:“三郎,你大哥入梦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眉心的位置还有好多汗,是不是因为惦记着这件事情,让他在天上也不得安息啊?我们这次真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四郎带回来才行。” 莫北河点头,接着又摇头,一脸愁容:“他不肯回来。” 宋清泞幽幽道:“不回来就绑回来,关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可莫北河却觉得这个法子不好用,三年前就绑小四回来过一次,可还是让他给跑了,大家各自都有事情要做,总不能安排一个人时时刻刻看着他。 但他看到宋清泞坚定的表情,莫名就认为,她估计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宋清泞是没有的,她说绑回来是真的,只是心里头也担心那小疯批闹腾起来要人命,这几天还是得想一个稳妥些的法子才好。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去洗个澡,然后将她那间屎壳郎之屋好好收拾一番! 等莫北河准备去地里继续干活时,宋清泞叫住了他。 “嫂子,何事?” 宋清泞让他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匆匆跑回了房间。 她朝屋顶的长梁上看了一眼,然后直奔屋子中间的那张桌子。 手在桌底下摸啊摸,摸到了一个荷包,想扯下来,却根本扯不动。 她便只好整个人钻到了桌子底下,躬着身子解开荷包。 荷包里只有几个零散的铜板了,其他的便是二两碎银。 宋清泞想了想,拿了半两银子出来,将荷包重新系好后钻出了桌子。 她加快脚步出屋,将银子递给还在外头等她的莫北河。 “三郎,你去村头何大爷那里买两斤猪肉回来,再去罗婶子家买条鱼。” 村里人基本上都是去镇上采买粮食,但村子里也有几家做生意的,比如何大爷是个屠夫,他大儿子大儿媳在镇上开铺子卖猪肉,他则负责帮儿子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收买活猪。 杀完处理好后再帮儿子儿媳把猪肉送去镇上,驾牛车两刻钟不到。 考虑到云花村的人吃肉都要跑去镇上买,何大爷便每天都会在家里留上十来斤新鲜猪肉。 村里头的人想吃肉了,也都愿意去他家买。 一是因为没有牛车的情况下,走路去镇上得要半个时辰,来回的时间算上可不少,费那个劲做什么。 二是何大爷是个实在人,从不吃称,也从来不将不新鲜的猪肉卖给大家。 第12章 给银子买鱼买肉 他那十斤猪肉有时候早早的就卖完了,有时候又还剩,说不好,要是莫北河去晚了说不定就真的没了。 莫北河也想到了这个,所以来不及多问,拿了银子就加快脚步先去了何大爷家。 至于罗婶子那里的鱼,什么时候去买都可以。 因为她家有个小鱼塘,里头养了不少鱼。 有时候镇上酒楼的人会过来她家收鱼,有时候他们自己将鱼网上来后,用牛车拖到镇上去卖。 所以村子里头,莫家算是大户之一,何家和罗家也过的不错。 再有就是村长和族长家,都有一门养家糊口的营生。 宋清泞叹气,有营生才是正道啊,虽然她现在手头上捏了不少银钱,就是莫母临死之前交与原主保管的那些。 但这三年给莫北江买笔墨纸砚可用了不少,虽然之前原主把莫北河卖农作物的银钱都抠过来了,但那才多少。 入不敷出,迟早得坐吃山空。 莫北江现在去了县城的翰德书院,过不了多久又要去云州参加乡试,年后还要去京城赶考,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算了算了,先把莫北湖那小疯批弄回来后再考虑其他的。 她抬眼时,就看到闵秋果拿了张小板凳,走向院中的那几口大水缸,而小琪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 那懂事的小娃两只手还托着板凳的下头,生怕她阿娘没力气拿。 而大缸的侧边放了个大盆,盆里放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脏衣裳。 之前闵秋果肚子还没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去村尾那条河里洗这些衣裳的,等后头肚子越来越大,她自个担心去河边会不小心摔跤,便央着莫北河每天往那几口缸里装满水给她洗衣裳。 莫北河平日里虽然对她大呼小叫的,但其实也很紧张自己的儿子,要是洗个衣裳把他儿子弄没了,他找谁去? 所以其他事情他可以往后推,那几口缸必须每天都是满的。 宋清泞见扶着大肚子慢慢往下坐的闵秋果,直叹了几句造孽啊,叹完忙大步跑过去扶住了她。 “秋果,你这都快生了,可不能再这么折腾,回屋子歇着吧,我来洗。” 闵秋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宋清泞竟然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还说自己来洗这些衣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有吧,她今天起得早,亲眼看到日头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这是从嫁进莫家以来就没有过的事情,她如何不震惊? 宋清泞见她傻了,便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 “有问题么?你回屋里歇着吧,衣裳我来洗。” 闵秋果回神,她担心宋清泞目的不纯,但她什么都没有,其实也不太怕。 能歇一天就歇一天吧,嫁进莫家三年,便不带停歇的操持了这个家三年,实在是太累了。 连生琪儿的前半个时辰,她都还在扫地。 她不是不怨的,同样是莫家的外姓人,宋清泞却每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 她刚开始和相公说过自己的不满,却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相公说的那些理由闵秋果一万个不认同,但她却不敢忤逆他,只能讨好这个女人,但心中的憋屈就甭提了。 宋清泞可不知道她心里的百转千回,见闵秋果顺从的扶着肚子进了屋里,便悲催的坐在了那张小板凳上。 这不得不洗啊,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干这些,良心过不去。 好在,盆里的衣裳是闵秋果他们一家三口的,不脏,随便揉揉搓搓就好了。 她知道,不是闵秋果不帮宋清泞洗,而是宋清泞……啊呸……是原主三年都没有洗过澡!从里到外的衣服差不多三个月才会换一次…… 这还是莫北江嫌弃到不行要将她扔出莫家,她才换的…… 总之,这三年里,闵秋果每隔三个月洗一次宋清泞的脏衣裳,每次都要洗到头昏眼花手抽筋,各种想呕吐,还要换个二十来盆水的那种。 弄的闵秋果都差点要跪下来求她每天洗澡每天换衣裳了。就算不是每天,也至少要两三天一次吧。 天老爷哎,大夏天的,这女人所到之处,‘风’靡全村。 她却可以做到完全不顾及众人异样的目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脸皮的厚度,城墙都望尘莫及啊。 想到这,宋清泞真的是一刻钟都等不了了,萦绕在鼻间的那股浓重臭味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怎么受得住的。 这把她扔到乞丐堆里都没人能找得到她。 宋清泞正吭哧吭哧洗着,就见莫北河从外头回来,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的。 一只手提着一条还在摆动尾巴的大肥鱼,一手提着两斤猪头,还有几根猪大骨。 见着弯腰在洗衣裳的女人,他原本想喊一声:媳妇,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等看清那脏漆漆的一团,又刹住了声音。 “嫂子?怎么能让你洗这些衣裳啊,放着放着,让秋果来洗。” 宋清泞闻言,差点没抄起屁股下的板凳砸向他。 一个大男人,一点也不懂得心疼媳妇,渣男! 见着她面色难看,莫北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忙举着手上的肉和猪大骨给她看。 “嫂子,我去何大爷家时,他家的猪肉刚好还剩两斤,见我全要了,便把案板上的猪大骨都送给了我,可以用来炖萝卜吃。” 宋清泞看了看那几根大棒上一滋溜没有剔干净的肉,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筒子骨啊,筒子骨很有营养,扒在上头的那一坨坨肉也极其鲜嫩。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没事就跑去菜市场买上几根炖萝卜炖玉米吃。 屋里的闵秋果也听到了莫北河的声音,她开门出来就见到自家相公手上提着的鱼和肉,整个人再次愣住。 今天二哥回来吃饭吗?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不可能现在回来的,那就是买给他们几人吃的了?她又惊又喜,越发想不明白宋清泞到底想做什么了。 莫北河将手中的肉和鱼递给了闵秋果,嘱咐今晚先炒什么听嫂子的,说完就匆匆去田里了。 第13章 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 而闵秋果将东西放去灶房后,就回了屋里。 宋清泞继续洗着衣裳,再过一遍水就洗好了。 莫北河走出家门一段路后停住了脚步,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刚刚太高兴,激动到把怀里揣着的铜板都忘记还给嫂子了,可千万别误会他想贪下才好。 他又匆匆往回走,宋清泞已经将衣裳洗完,整盆端到了院子东边的竹竿下,一件件整齐晾好。等她将盆放回灶房外头后,就见莫北河匆匆回来,急的脸都走红了。 宋清泞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正准备开口问他,就见莫北河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麻布荷包,而荷包的系带上系了一大串铜板,因为荷包小装不小,所以才这么系着了。 他将那串铜板取下来递给宋清泞,隐隐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嫂子,这是买鱼买肉剩下的铜板,还有四百多文,你收好。” 宋清泞有些好笑,这夫妻俩真的是被原主那凶狠的泼妇给整怕了,这都揣进了自己兜里的银钱还惦记着拿出来还她,不过半两银子还剩这么多,她也是挺惊讶的。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接:“你拿着吧,等哪天得空了去镇上,再买些米面肉和红糖回来,你媳妇都要生了,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见这大个头傻愣愣的不知道说话了,宋清泞又提醒道:“再找个大夫给她把把脉,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调理的,早知道早好。还有产婆,你也得估算着日子提前约好了,不然人家有了其他事,可不一定能请来,银钱不够你再找我。” 莫北河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一刻真的像是不认识她了般。 虽然满心怀疑,但他还是听出来了,嫂子这一字一句的都是在关心他媳妇,关心他还未出生的儿子。 他激动的双眼泛红,重重点头,和她道谢后大步朝村子里的莫阿婆家去了。 莫阿婆今年七十九高龄,身体却很是健朗,年轻时跟人学了一手接生的活。 这些年,只要经她手的孕妇,一个个都是母子平安。 这附近几个村子,但凡家里媳妇要生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她。 上一次他媳妇生琪儿的时候,他当天才去请的人,结果莫阿婆去别家接生了,他不得不请了另一个不太熟悉的婶子。 好在也是母女平安。 等他离开,闵秋果的那扇屋门一直没有开。 外头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静静的看着在炕上睡午觉的女儿,咬着唇,眼中盈着泪,还蕴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屋外,宋清泞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将屋门和窗都打开了透气,然后将被衾被单都拆了下来,里头的棉被放到了屋檐下的竹竿上挂着。 其实本来是不想要了的,但一床棉被也需要花不少银钱,先让太阳暴晒几天看看,要是这臭味还是除不了,也只能忍痛扔了。 那单被和布套自然是不能要了的,黑不溜秋的,洗一天或许都洗不干净,她实在是不想费这劲。 还有身上这整套衣裳鞋子自然也不能要了,那就还得花银钱重新做一套,她既然都做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做的理。 艾玛耶,又是一笔银钱流失。 心痛…… 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被衾被单,宋清泞想到什么,双眼闪过精光。 她憋着气,将这两团东西再团巴团巴绑了起来,等下找个麻袋装起来,看能不能在后院找个地方先藏着。 关键时候有大用啊...... 她提了大半桶水来到自己屋里,还往桶里扔了皂角。 里里外外的擦拭,连着换了不知道多少桶水后,她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但整个人也累惨了,一身脏污又不能躺回刚擦干净的炕上,便只能这么四叉八仰的躺在了地上。 宋清泞在等,等天黑,她需要河水来净化身心啊。 只是大白天的,总归不能怼到河里去洗刷刷……这种事得半夜三更偷偷来…… 此时,已经睡好午觉的小琪琪醒来,见阿娘正在给弟弟缝制衣裳,便没有打扰她,自己小心跨过门槛出来找老狗玩。 那只老狗一如既往的趴在屋檐下,脑袋耷拉在前肢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思念谁。 小琪琪正要朝老狗走过去,就见到伯母的屋门开着。 她好奇的凑上前,见伯母竟然躺在地上,她吓了一跳,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怕伯母的了。 就见她颠着小短腿爬过门槛,然后小碎步跑到了宋清泞身旁,俯下身子看她。 “伯母,您痛痛吗?” 宋清泞觉得,世上没有什么痛苦是一只小可爱不能治愈的,看着脑袋上这只可可爱爱的小女娃,她感觉自己一身的疲惫瞬间散去。 她翻身起来,边伸展四肢,边和小女娃解释:“伯母没有痛痛,就睡了一觉。” 小琪琪疑惑,为什么伯母要躺在地上睡觉觉呢? 她做出一副严肃的小表情,指着地面,努力表达自己想要说的:“凉凉......痛痛。” 哎呀,宋清泞感觉自己这颗好母亲的心都要化了。 她张开手臂就要去抱这只小可爱,但想到自己身上的气味,还是努力控制住了伸出去的魔爪。 “没事,伯母身体棒棒哒,躺一会会不会凉凉。” 也不知道这小可爱到底听没听懂,总之是点了头的。 宋清泞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不太会看古代的时辰,就感觉像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 这么快,都到申时了。 她想到古人吃晚饭都比较早,便牵着小琪琪朝灶房去了。 她要先将那条鱼给腌制好,等烧的时候才能入味。 还有还有,她想吃红烧肉,这红烧肉也是需要腌制一段时间的。 宋清泞将小琪琪安置在灶房门口的小板凳上,让她坐着玩木棍,她自个则进了灶房忙活。 在古代,穷人家的孩子和二十一世纪穷人家的孩子差不多,只能玩泥巴玩棍子玩石头。与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相比,天差地别。 在现代,城里的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还经常去游乐场畅玩各种娱乐设施。 可惜宋清泞与游乐场无缘,她活到三十岁一次都没有去过。 小时候父母经常带宋清泽去,却从来没有带过她。 后面她自己生活在了大北京,各种娱乐设施齐全。可惜她忙于生计,加上已经过了爱玩的年纪,便也从来没有自己去过。 如此想想,这何尝不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啊。 第14章 红烧肉换饺子 宋清泞拿了围兜围在身上,蹲下身子往灶里头扒拉柴火,没多久就把火生起来了。 她这个现代人在古代生活的毫无压力,主要因为她那对无良的爹妈,儿子是亲生的,女儿是充话费送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几岁开始,就站在板凳上捣鼓一家人的饭菜了,烧火这种小事,小菜一碟。 她往大铁锅里加了两瓢水,等水开了后,将那两斤猪肉切成方块全放了进去,煮了一会,水沸腾的厉害,却没有看到浮沫。 宋清泞拍了拍脑门,这完全忘了古代的猪和现代的猪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里的猪吃的猪草猪食,纯天然生长,不像现代的猪吃各种添加剂,自然就不需要过一遍开水去浮沫了。 将肉都捞了出来盛进大碗里,她往里头加了葱姜蒜辣椒盐,搅拌均匀。 宋清泞倒是还想加些别的,奈何家里没有啊。 就凭原主那抠搜劲,估计连油盐都想省了,所有菜用开水煮着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哪天去镇上整些调料回来。 宋清宁对吃的说挑也不挑,说不挑也挑。 在十八岁前都没得吃,吃一顿饿一顿的,哪里还能让她挑食。 大学前就开始自己打工挣钱了,倒是没有再饿过肚子,只是为了省钱,一天三顿馒头稀饭的,仅仅填饱肚子而已。 等研二开设了星火艺术培训机构后,一边要搞学术研究一边要工作,每天忙成狗,她那时连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后面几年摆上桌的食物越来越好了,但根本就没有好好尝过味道啊。 在三十岁这年,成功在北京内环全款买下了一套房子,星火艺术培训机构也走上了正轨。 她感觉自己这下可以享福了,一日三餐自己对着美食教程捣鼓菜色,每天一有时间就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刷狗血剧。 可......这都还没享受三个月,她就被宋军给嘎了。 她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后,转身继续去捣鼓盆里的那条鱼。 现在来了这里,谁也别想拦着她享受生活,谁拦嘎谁! 当时砍下她脑袋的是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就在旁边看着,这不知道能不能判他们和宋军同罪。要是不能,她灵魂不安啊。 杀鱼对于宋清泞来说也是小cass,左手抓住鱼的三寸摁在砧板上,右手举刀。 我拍我拍我拍拍拍...... 鱼嘎了。 这条鱼是真的很大,得有三斤吧,她斩了鱼头下来,准备做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身鱼尾和猪大骨留着明天吃。 将鱼洗干净腌制好后,她又牵着还在玩木棍的小琪琪出了灶房,过半个时辰再回灶房烧菜。 闵秋果将手头上的一条小裤子缝制好后,想着要去问问宋清泞今晚吃什么,她得提前去腌制好。 可宋清泞说她已经腌制好了,闵秋果便重新回了屋。 她边帮莫北河缝制破了的衣裳,边想着宋清泞突然的变化。 这女人变得毫无预兆的,让她除了不敢相信外还是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要是装的,真希望能装久一点啊,最好是装一辈子。 等到了申时中,宋清泞陪着小琪琪玩了会丢石子,就让小娃儿回屋里找她娘亲,自个则去了灶房,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没多久,闵秋果也走了进来,说是要帮她打下手。 宋清泞拒绝了,将她小心推了出去。 “在你生之前,这些都不需要你做,你就安心歇着吧,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多生几个大胖儿子。” 这闵秋果挺悲催的,就因为怀了孩子后还天天劳累,又没吃一顿好的,这导致她生二娃的时候差点生不出来, 靠着一口劲拼命生下儿子后又大出血,最后虽然救回来了却被告知伤了身体,以后再也不能怀孕。 这对一个古代的女子来说,打击是真的大。 在这个时代,女人产娃娃跟产小猪仔似的,接连着生,生的越多越好。 闵秋果只生了两个孩子,在莫北河面前就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后面.......哎,不说也罢。 送闵秋果出了灶房,宋清泞迅速烧了红烧肉和剁椒鱼头,又做了一个清炒白菜。 结果最后发现自己忘记煮米饭了...... 真的是,这忘性从现代也跟到古代来了...... 宋清泞干脆将柜子里的那一带白面拿了出来,快速的揉面下锅,做了一大盘鸡蛋饼。 当莫北河扛着锄头归家时,老远就闻到了从自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 想到今天晌午买的鱼和肉,他脚下的步子都大了些。 在和老狗玩的小琪琪看到爹爹回来了,仰头软糯糯的喊了他一声。 小娃儿忘性大,不记仇,就记得他是自己的爹爹了。 莫北河今天高兴,见着自己这个豆芽菜似的女儿,难得的有了一丝愧疚。 他将锄头放去了院子的墙角处,再走回来一把抱起了女孩儿。 “走,爹爹带你去洗手吃饭。” 已经好久没被爹爹抱过的小琪琪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重重点头。 等见到桌上的两荤一素,还有那煎的金灿灿的饼子时,宋北河的双眼泛着绿光。 今日这伙食也太好了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见着自家相公一副饿狠了的模样,闵秋果微微有些心酸。 接着,她又一脸感激的看向宋清泞,感谢她突然的变化。 宋清泞将那一大碗红烧肉分了一半出来,让莫北河给隔壁郝家送去,这郝家一大家子都是和善人,自莫父莫母去世后,平时没少照顾莫家的儿郎。 “得勒。”莫北河笑得见牙不见眼,捧着那碗分出来的红烧肉大步走了。 宋清泞她们等着他送完肉回来才动的筷子。 他过去时,郝家一大家子刚准备上桌吃饭,郝婶子用自家盘子腾了那碗红烧肉,又将莫北河空出来的碗洗干净,给他装了一大碗韭菜饺子。 宋清泞有些无奈,三郎这个榆木脑袋,让他去送碗肉,他倒好,换了一碗回来。 莫北河被她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不要的,郝婶子硬给他装了一碗...... 第15章 下河洗澡 一家人今晚算是吃了一顿好的,夫妻俩都没想到,宋清泞的厨艺能这么好,吃着吃着根本就停不下来。 直到大家都吃了个肚皮溜圆,再也吃不下去了,这才放下了筷子。 就连小琪琪这么小一只,也吃了一个饼,三个饺子和好几块红烧肉。 这都和宋清泞吃的差不多了,食量惊人啊。 吃好后,莫北河也不奉行君子远庖厨了,自个抢着收拾碗筷,让宋清泞和闵秋果一起去休息。 宋清泞可不和他客气,本来这事在现代就有不少多男人做。 没道理古代的男人就不能做了,让他多练练也好。 宋清泞见闵秋果刚吃完饭就准备回屋,忙叫住了她。 闵秋果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她轻声问:“嫂子,怎么了?” 宋清泞跟她解释:“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平时吃完饭了多走动走动,可以增强体质,这对你自己和肚里的孩子都有好处。” 听到可以对肚里的孩子好,闵秋果瞬间就上心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宋清泞是从哪里听来的,但对孩子好的她都愿意去做,而且只是走一走这么简单的事情。 朝宋清泞道谢后,闵秋果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在院子里绕圈,小琪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小娃儿还试图去搀扶她阿娘的手臂,奈何个子太矮够不着,只能小心的跟着。这些细微的举动,真的是暖心到不行。 有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 只是这‘懂事’两字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无能为力啊。 因为有些孩子没有获得身边亲人应有的关心和疼爱,这才变得越来越‘懂事’。 此时夕阳正西下,天边的云霞映着落日,酩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 晚风带着醉人的清凉,也带动着这对母女微垂的黑发。这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之美。 宋清泞也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几圈,见着她们回屋后,她又去了后院,看看家里的鸡鸭鹅都回各自的圈了没有。 数了确定没少后,她这才往它们的食托里倒麦麸。 后院内,立马响起各种’嘎嘎嘎’’咕咕咕’‘咯咯咯’的声音,这些个小伙伴们在对外时倒是团结的。但在吃食上,天天起内讧。 不是你啄我一下,就是我戳你一下,抢的不可开交。 宋清泞目光幽幽的盯着鸡圈,想起自己刚来那天的悲催遭遇,牙齿都磨出了咯吱声。 跑得快的那些鸡占了前排的好位置,后头的鸡没吃到着急了,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最前排那些鸡的后背上,伸长脖子去抢食。 这些笨鸡都无知无觉,不知道危险将近。 宋清泞回了屋后,又往地上一躺,实在是今天打扫房间太累了。 但让她这么早睡觉她自然是睡不着的,今晚夜半时分,还要偷摸摸去河里洗刷刷呐。 直到亥时中,宋清泞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外头漆黑一片,只余月光静静的洒满大地,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宋清泞往莫北河夫妻的房间看了一眼,里头的人早就睡了,村里其他人家自然也一样。 她回屋里拿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和皂角,装进了一个沥干水的木盆里,就这样捧着盆披星戴月的往长河那头走。 因着担心遇到村里人家养的狗,宋清泞走的小路,从自家菜地的后门穿到了后头的那一大片田地里。 水田的边缘一直延续到了远处的高山脚下,田野间偶尔会见到几块平地,平地上零星坐落着三十来户别家的院子,此时没有哪家还燃着灯。 莫家的院子离村尾并没有多远,宋清泞估摸着自己也就走了一刻钟左右,耳边便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 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朝前头跑。 月华如水,朦胧的光晕给这条河及周边的山林镀上了一层薄纱,再配上耳边的叮咚水流声,真的好一幅人间仙境图。 宋清泞忍不住有些手痒,她好想将这幅人间美景图永远定格下来,可惜没有手机,也没有纸笔颜料。 现在连一张擦屁股的纸都是奢侈,哪里能有颜料那么高大上的东西...... 宋清泞叹气,左右观察了许久,确定此处没有任何人,这才大步走向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 她将木盆小心藏在了石头背面,自己脱下外衣,抓着皂角,缓缓的走入了河中。 凉......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大晚上的,河水还是有点冰凉沁骨。 但为了将这副巨臭无比的身体洗干净,水凉一点算什么? 早点洗刷干净早点回去才好。 宋清泞往河中央游,没多久水流都已经淹到了她的脖子。 她憋气的功夫还不错,要是真有人来了,她还能在水底躲上一阵。 可游到河中央后,她的脑袋莫名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的疼。就像那种针刺感,密密麻麻的扎入她的头盖骨。 宋清泞一瞬间没控制住身体,差点沉了下去,她扑腾着双手又浮了起来。 真的是吓了一跳,自己的水性向来很好啊。 小时候,她那无良爸妈经常打发她下河捉鱼捉螃蟹,给宋清泽补身子。 他们倒是不担心她会不会被水淹死,只要她能捉到东西回去,就会大发慈悲的奖励她也吃一块。要是捉不到任何东西,少不得给她吃一顿竹夹肉。 她的水性也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可擅水的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溺水的感觉? 但她想到原主是不会游泳的,忙转身往岸边的方向游回了一点。 原主十岁那年被莫父买回来给莫北海做童养媳,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原主浑身也是脏兮兮的,就那张脸还能看得下去。 莫母虽然有些嫌弃她配不上自己清风朗月、风姿卓绝的大儿子,可莫北海的身体差,加上莫父坚持说原主能改变他们莫家的未来,莫母这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莫母心里其实是有期待的,期待原主是一个旺夫、福寿绵长的命,能旺到她的大儿子长命百岁。 可惜,事实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样。 第16章 揽月 宋清泞想到记忆中那个俊美温润的男子,边搓着身上的泥边叹气。 这莫北海怕不是天上的佛子来世间渡劫,他拥有相当聪慧敏锐的脑子,过目不忘,学识渊博,妥妥的最强大脑。 还有他那良善慈悲、博爱宽容且悲悯万物的性子,所有人都敬爱他。 就连原主那个奇葩,虽然对他没有爱情但却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有时候还下意识的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在宋清泞看来,原主不想嫁给莫北海,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敢,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 想想也是,这样的人是正常女人能配得起的吗? 反正宋清泞活了三十年,真的没有在人世间见过这样的‘活佛’。 世间万事万物在他眼中皆为善和正,即使目前不是,最终的结果也会是。 可惜啊,天妒英才,也有可能是佛子历劫完成。 他走时,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润笑容,笑着安慰自己的母亲和三个弟弟。 他看上去是真的不惧死亡,就好像离开了人世他也能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一样。 宋清泞想不明白的是,莫北海走前看原主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那不像是不舍,也不像是要将未婚妻的面容印刻进心里,倒像是看透了什么的模样。 还有莫父为什么会认定原主能改变莫家的未来?将莫家所有人推上了断头台算不算?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 就按现在的轨迹走,她这个来自异世的插曲尽量将莫家人拉到正路上。 要是改变不了上一世的悲惨结局,那只能说一声各人有各命了…… 也愿莫北海那佛子在另一个世界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吧。 …… 宋清泞先洗的头发,用皂角搓了十来遍的那种,直到脑袋都洗秃噜皮了,她这才放过了那只剩下了一小团的皂角。 洗完头,又缓缓去解身上的衣裳。 洗澡还穿着里衣,那还洗个屁啊。 但脱下来的衣裳她还是紧紧的捏在手里,担心被河水冲走了,等下要拿回家烧掉的。 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很苛刻,女子的衣裳要是丢在了外头,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是要浸猪笼的。 虽说里头的衣裳别人没看过,也没有绣什么标记,但不防还是能被一些思想龌龊的人做文章,拿回去烧了才保险。 用仅剩下的那点皂角,宋清泞把自己全身上下也搓了十来遍,直到皮肤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感觉自己下手太狠了,可不狠不行啊,再顶着这副脏臭的身体生活,她担心自己每一秒都想呕吐。 等确定洗干净了,宋清泞瞬间感觉游泳的动作都轻快了很多。 她游到岸边,抓着湿衣裳准备上岸,就见着前头有什么东西泛起绿光,就在她来时的那条路路口! 她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重新埋入了水里,厉声问道:“谁?” 结果没人出来,倒是悠悠走来了一条老狗。 宋清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语的看了一眼这动作缓慢的老狗。 她重新从河里起身,带动着哗哗的水流奔向了那块大石头。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又用干毛巾包住了还在淌水的长发,提着的心终于归位。 将换下的脏衣服团进了盆里,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她这才大步走向了来时的路。 而那条老狗慢吞吞的跟在她后头。 这条老狗有个极其雅致的名字,叫揽月。 没错,它是一条母狗,莫北海十岁那年将它捡回了莫家。 莫北海十九岁走的,现在三年过去,而揽月也已经在莫家待了十二年。 不知道是不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原理,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主太臭了,臭到狗都嫌弃。 揽月有多喜欢莫北海那个主子,就有多讨厌原主。 原主只要近它身,它就会汪汪狂叫,不许她靠近一步。 莫北海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等莫北海走后,两看相厌的一人一狗越发不对付,平时都是互不搭理的。 原主每天在家里瞎折腾,而揽月则每天去莫北海的坟前,一趴就是大半天。 平时除了吃饭的时候很少在家里看到它,但奇怪的是,原主发热卧床的那几日,揽月倒是天天趴在院子里的屋檐下。 原主或许不知道,但宋清泞却知道,这条老狗是在替莫北海守着原主,担心原主也跟莫北海一样,年纪轻轻就撒手去了。 揽月上一世并没有寿终正寝,当年原主拿了莫家所有钱财独自上京寻莫北江,它默默跟在后面。 原主这奇葩在家里时,防莫北河夫妻跟防贼似的,可到了外头却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没将银子藏好被窃贼给惦记上了,窃贼在她入住客栈时动的手。 可原主平日里把那些银子当成命似的护着,怎么可能让窃贼轻易得手。 可她一个身体单薄的女人,哪里是那窃贼的对手。 就在原主与窃贼搏斗力有不及时,揽月从暗处冲了出来,拖住窃贼的后腿,让原主得以夺回银子成功逃脱。 可惜,揽月却没有幸运的逃掉,它被那贼人恼怒之下一棍子打出了脑浆,最后还被砍下了狗头,尸体被人扔进了客栈后头的山林里。 这条狗最终完成了它的使命。 想到这,宋清泞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上一世,似乎与原主沾过边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煞孤星?专克周围人的命? 不要啊,她可不想继承这样的牛掰之相…… 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回的时候多了一条老狗。 月光调皮,将她们的身影拉的老长。 一人一狗的身影交错在一起,莫名有些和谐。 这次,揽月一直跟在宋清泞的脚边,没有再隔一丈远。 等一人一狗踏进家门时,揽月径直去了屋檐下,蜷缩起了身子。 隔得远,宋清泞看不清它有没有闭上眼睛。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解下脑袋上的巾帕,把头发梳顺后,又在窗口傻坐着吹了两刻钟。 最后实在是困狠了,她也不再顾还半湿的头发,就这样躺上了床。 …… 第17章 怪姨姨 这一觉又睡到了晌午。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作息习惯是真的很不好。 在现代,年轻的手机党们奉行——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 然后第二天——月亮不醒我不醒,我是赖床小懒鬼...... 如此循环往复,年轻小宝贝们变得嗜睡赖床、好吃懒做,轻则睡眠质量差,重则真头秃。 身体上的各种大小问题层出不穷,各地医院人员满患。 宋清宁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新古代人,从这刻起,她一定要奉行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才行。 等她估摸着将头发梳好后,随便挽到了脑后,用妆奁里唯一的一根木簪固定住了头发,这才打开了屋门,朝外走去。 然后,就发现小琪琪这只小可爱又一次在她屋门前守着。 得,这天也是过来叫她吃下午饭的吧。 宋清泞顿觉丢人,她竟然天天让一个小娃儿过来叫着吃饭,惭愧惭愧。 小女娃看清她的模样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看看宋清泞,又绕过她来到门槛处,奶声奶气的朝里头唤道:“伯母,太阳晒屁屁啦。” 宋清泞:“......” 小可爱,你这忽视我又嘲笑我的行为,让我很尴尬。 “咦,伯母?” 小琪琪歪着脑袋,似乎没想明白那么大一只人怎么就不见了。 宋清泞指着自己的鼻子靠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小女娃一脸天真的询问她:“姨姨,你看到我伯母了吗?” 这孩子,她就洗了个头洗了个澡而已,怎么就不认识她了呢? “小琪琪,我就是你伯母呀。” 宋清泞走过去,张开手臂,一把将小琪琪抓进了怀里。 终于是不用担心熏着她了。 没想到,被怪姨姨抓住的小娃儿突然仰天张开了小嘴,发出了一阵嚎啕大哭。 这一哭不止将宋清泞给哭懵了,还把闵秋果和莫北河给引了过来。 闵秋果原本是要关心自己的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当看清宋清泞的模样后,惊的哑了声,要出口的话是什么来着? 就连莫北河都瞪圆了眼。 宋清泞不明所以,他们这模样,要是她没有原主上一世的记忆,都要误会自己是不是什么绝色大美女了…… 而就在这时,小琪琪挣脱了宋清泞的怀抱,颠颠的投入了自己娘亲的大腿。 “阿娘......怪姨姨。” 宋清泞:“......” 小可爱,从此你在我心里可爱不了一点。 她这一嚎啕,把两个大人都惊回了神。 莫北河连连点头,面上的笑怎么都隐藏不住:“嫂子,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好啊!” 闵秋果也接了自家相公的话:“嫂子这样清清爽爽的,漂亮多了。” 好的吧,一个三年不洗澡的人突然将自己刷洗干净了,正常人都会感到惊愕。 害,揪心,原主的形象还得慢慢洗刷刷。 闵秋果拉了拉自己女儿的小手,解释道:“琪儿,这是你最喜欢的伯母啊。” 宋清泞闻言,嘴角微抽,这句话就太虚假了哈,明明之前小琪琪怕原主怕的紧。 算了,不戳穿她。 宋清泞朝小女娃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软声道:“是啊,我是小琪琪最喜欢的伯母呀,小琪琪忘了?伯母可要伤心了。” 说出,她双手握拳揉着眼睛,做出在伤心的模样。 果然,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这还没上幼儿园的孩子都容易被骗。 小琪琪松开了自己阿娘的大腿,重新跑到宋清泞的身前,小娃儿小大人似的仰着脑袋安慰她:“伯母不要伤心,琪儿只是暂时忘记了伯母,现在又记起来了。” 我滴个天呐,这小娃为什么要这么可爱哦。 宋清泞也不装了,俯下身子又将小可爱捞入了怀里,呵她痒痒。 没一会,一大一小闹做了一团,欢快的笑声盘旋在整个院子的上方。 莫北河和自己的妻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闹够了,宋清泞放开了小琪琪,让小娃跟自己的爹爹先去堂屋,又让闵秋果再去灶房蒸几个蛋, 她自己则径直走向院子里的那几口大缸,舀水洗漱。 在她俯身时,水缸里头映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 原主长相不差,到莫家后也没有人苛待她,最近这三年她更是好吃懒做,从不干活,最大的烦恼也就是莫北河不愿意娶她。 但因为之前太脏了,浑身的泥垢都堵在毛孔里,皮肤虽然极白,但摸起来却是很粗糙。 宋清泞叹气,去县城的时候给自己买盒润肤膏用用吧。 而她必须赶快去一趟县城,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关于怎么把宋北湖那个小疯批弄回来,她已经想到法子了,要快点去把事情定下来才好。 她拿了牙杯打水刷牙。 莫家人刷牙用的杨柳枝,先把杨柳枝泡在水里,早晚刷牙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头的杨柳纤维就会支棱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 宋清泞拿支开的杨柳枝沾了些青盐,仔细清洁牙齿。 想到自己刚醒来时,嘴里冒出来的浓重臭味,她就想呕吐。 原主的脑子不知道是什么构造,也不想想,你要嫁给秀才公,要做未来的官夫人,你至少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吧,难道有人见过如此邋遢的官夫人? 刷完牙,她又去灶房的壁柜里翻出一盒薄荷叶,拿了两片放嘴里嚼。 这薄荷叶她要连续用上几个月才好,或许是心理阴影,总感觉即使刷了牙,嘴巴里还是有奇怪的味道。 等她走去堂屋时,莫北河一家三口已经坐着等她了。 今天的午饭做了昨天剩下的那半条鱼,还做了个清炒土豆丝,再有就是刚蒸好的鸡蛋。 宋清泞朝闵秋果抱歉道:“说好在你生前让我来做饭做家务,结果我今天又起晚了,抱歉啊,以后我一定早点起来。” 闵秋果刚想说没事,做个饭菜而已,不累的。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己相公道:“嫂子,你可别惯着她,这些都是她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做,你安心歇着,这些她来就好了。” 宋清泞:“……” 第18章 最好的教育方式 渣男,说出这种话你良心不会痛么?没看到你媳妇的脸都绿了么? 有些话,自己说可以,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从本该亲近自己、体贴自己的相公口中说出来,这就有点扎心了啊。 宋清泞见闵秋果眼眶已经泛红,那泪水强行忍着,要下不下的。 她看得有些难受,忙一脸正色的批评了莫北河:“你竟然叫我一声嫂子,那就听我一句劝。媳妇娶回家是用来疼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活就该是她做的道理。这些年,秋果将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她善良大度擅持家,但这些并非就是她该做的。她完全可以和我之前一样,做甩手掌柜的不是么?” 听她说这话,莫北河微微发怔。 是啊,这些家务没有谁规定一定是他媳妇来做的啊,可谁将这些归在她身上的呢?是他啊! 她刚进门没多久就跟他抱怨过,可他骂她,大声呵斥她,让她不敢再提。 即使大着肚子要生孩子的时候,即使发热生病的时候,这些家务活也从来没有落下过一天。 莫北河心里堵的发慌,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闵秋果看了眼相公的模样,强迫自己摆正心态。 要是为这种小事伤心难过,她早就活不下去了,但她还是朝宋清泞感激的笑了笑。 宋清泞叹气,真的来这里后好爱叹气,她不喜欢这种消极感。 她本就是一颗从石头缝里坚强生长出来的小白花,不论狂风暴雨还是电闪雷鸣都打不死她。 她只是暂时有些无力而已,她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等时间到了,她这朵小百花自然会继续茁壮成长。 不能再叹气了! 宋清泞拿着公筷给闵秋果夹了一大块鱼,想了想也给莫北河夹了一大块。 莫北河似乎有些难为情,朝她透出羞赧的笑。 宋清泞也朝他勾了勾唇,接着夹了一小块鱼肉到小琪琪的碗里,又将她的碗拿到了自己身前,专心帮她挑鱼刺。 有些人生来自私懦弱,有些人是后天养成的眼盲心盲,人的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格养成真的至关重要。 莫北河上头有两个那么优秀的哥哥,底下又有一个全家宠着的弟弟,大家有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忽视了平凡的他,这也让他养成了自卑敏感的性子,与他高大强壮的外型完全相反。 因为不自信,他只敢在比他还弱的妻女身上找宣泄口,或许他曾经发泄完有后悔过,但一次次的控制不住加上闵秋果的毫不反抗,让他觉得妻子受点丈夫的气是理所应当的。 可有些行为,真的就会越演越烈、越来越肆无忌惮啊。 宋清泞觉得,莫北河缺少的就是自信和别人的关爱和肯定。 都十八了,这性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改过来,一步一步来吧,凡事不能着急。 吃完饭,在莫北河准备下田时,宋清泞又跑到院门口叫住了他。 “嫂子,怎么了?” 宋清泞做出一副深沉哲学家的模样,放柔了声音:“三郎,有些事情一下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不急,大家一起想。” 莫北河知道她指的是刚刚吃饭时她说的话,他握了握背在身后的手,点头:“嫂子,我会的。” 很多道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的,但那些言行举止已经习惯成了自然,改起来好难。 宋清泞知道,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陪着他一起改。 她咳了咳嗓子,面容变得伤感:“我还教育你,其实我才是最糟糕的那一个,想想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自己就羞愧的无以复加。可有些伤害已经造成,往事不可追,只能慢慢改正弥补。但我又有些害怕,三郎,你觉得之前做错的那些事,造成了的那些伤害,现在还来得及弥补么?” 莫北河愣了好久才点的头:“自然是来得及的。” 但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回这句话就是认为她以前确实很糟糕,忙摆手想找补,却被宋清泞打断。 “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在是真心想改的,你和秋果能在旁边监督我、纠正我么?” “可……可以的。”莫北河搓着手掌,双手都有些无处安放了。 他第一次看到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的这么大方的,很多人犯了错,其实想的都是掩盖,或者用歪理强行占着上风。 因为一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大家就会嘲笑他讥讽他。 看吧,这个人真没用!老是犯错,这次又做错了!他和自己两个哥哥怎么相差这么多啊?不会不是莫家的孩子吧…… 脑子里闪过一些人对他的各种嘲笑,他下意识的又握紧了拳头。 可就在现在,嫂子跟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瞧不起她,反而觉得她磊落,勇气可嘉。 而且,他心里也希望看到她真的能慢慢改好。 那要是他和秋果承认错误,秋果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见这小子已经陷入了马克思的哲学思考中,宋清泞静静的站着没再说话。 等见他思考的差不多了,忙见好就收,绕开了话题。 “三郎,明天你有时间和我去一趟县城吗?” 莫北河听她说要去县城,第一反应是以为她要去书院找二哥。 他有些为难,平日里在家里闹闹就算了,要是跑去二哥上学的书院闹,这事就大了啊。 他想到两人刚刚的对话,嫂子说让他监督她、纠正她。 她刚反省完就要继续犯这样的错,他应该阻止她才是。 所以,莫北河背在身后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他偷偷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嫂子,你去找二哥是有什么事情吗?要不我去一趟帮你传达?或者等小四生辰那日再说也可以,没几天了。” 他说完这句话担心她不开心,又解释道:“二哥在家守孝三年,落下了不少学业,我们跑过去找他,会耽误他做功课的。” 宋清泞眨了眨眼,她啥时候说要去找莫北江了? 但想想原主的尿性,又觉得宋北河的担忧其实也正常。 第19章 藏在房梁上的檀木盒 她失笑摇头:“我去县城可不是去找你二哥的。” 不是去找二哥?这下换宋北河懵了,那是去找小四? 他狐疑的看着宋清泞,但想到大哥给她托梦说的那些话,也就能理解她为什么现在就要去县城了。 所以他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族长家问问明天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们家的牛车。” 借牛车?宋清泞若有所思。 云花村好几户人家都有牛车,而大家眼里的大户莫家却没有,因为宋清泞不肯拿钱出来买啊…… 莫北河见每次去县城看小弟,或者去镇上采买的时候都要去借族长家的牛车,就跟原主提过一次。 可原主一口回绝了,原话就两个字:“没钱。”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我又用不到,凭什么我花钱给你买。 宋清泞真的是服了,原主似乎完全忘了被她藏在梁上的那些银子,本来就是莫家的。 人家说一家人的生活要越过越好,她倒好,带着莫家人越过越糟糕,生活质量在逐步倒退。 这奇葩还有个坚不可摧的遁甲,那就是: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不论别人对她如何不满,她都能面不改色的视而不见。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好好活下去的优势,结果给她演绎的太过淋漓,就变成了形容一个人脸皮厚比城墙,毫无礼义廉耻之心。 算了算了,就不要说这个奇葩了,现在是得想办法把梁上的银子拿下来买辆车才好。 所以她叫住了准备去族长家借牛车的莫北河。 “三郎,总是去族长家借牛车,显得我们脸皮太厚了。你去何大爷家问问,他明天什么时辰去镇上给他儿子儿媳送猪肉,我们坐他的牛车到镇上,然后自己买一辆车再去县城。” 莫北河听到厚脸皮三字,心里想着莫清泞是真的变了,都知道要脸皮了。 接下来又听到她说要买牛车,双眼瞬间变得贼亮。 他担心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嫂子,我们家真要买牛车?” 宋清泞点头:“要买的,买了车去哪里都方便。” “是是是......是的。”莫北河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可又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宋清泞:“家里银钱够吗?” 那模样,生怕宋清泞反悔。 “够的够的,买辆车还能剩不少,等你晚上回家时,我拿给你看。” “不用不用,家里的银钱嫂子妥善保管就好。” 一个大男人急的面红耳赤的,生怕宋清泞误会他惦记着家中的银子。 其实他是真的惦记着, 爹娘走前留了多少银子,他这个做儿子的完全不知道,手中没银钱,心里不踏实啊。 宋清泞见他这模样,有些心酸,那些银钱本就是他们兄弟几人的,且不少。 却因为原主的自私自利,让莫北河上一世在穷困潦倒下走上了不归路。 她心里更坚定了要把银钱拿出来的决心,大家只有知道自己有钱了才有生活的底气。 “我知道了,你快去何大爷家吧,不是还要下地?” “对对对,我要赶紧去才好。” 莫北河转身大步朝何大爷家的方向走,从他的背影能看出,他的步子有了些轻快明朗。 宋清泞回到房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横梁的高度,在她的记忆里,之前原主将银子放上去时,是将椅子摞在桌子上,再在椅子上摞了一张小板凳,人一层层的翻上去,最后原主自己踩在小板凳上直起身子,这才成功将装了银子的檀木盒放到了梁顶上。 宋清泞想到那个画面就鸡皮疙瘩都起了,原主可真的是一点也不害怕自己摔嗝屁了。 她怕死,可不敢一层层踩上去拿,但她绝对比原主聪明。 宋清泞跑了一趟后院,找了一根细长的竹棍进灶房,拿了砍柴刀将竹棍的尾巴切成了一个尖锐的v。 她记得,顶上那个檀木盒的合口在侧面,合口的位置有一把锁,只要把这个v造型的地方插到锁圈里,就能将盒子拿下来放上去。 闵秋果见宋清宁拿了这么长一根竹棍进房间,门也没关,便扶着肚子走了进去,想着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小琪琪已经在屋里午睡了,没有跟着她。 见着闵秋果进来,宋清泞也没停手,只让她离竹棍远些,别被误伤。 见宋清泞将桌子移到了屋子的最边上,又往桌子上头铺了一块破布,抓着竹棍准备爬上去。 闵秋果一脸疑惑,担心她摔了:“嫂子,你踩桌上做什么?” 宋清泞一脸神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笔直站在桌子的破布上,怕死的靠着屋墙,手中握着长竹棍,长棍的v字口已经伸到了梁上方。 依着原主的记忆,宋清泞知道那个檀木盒在两根梁十字交叉的地方,大梁高于小梁,而檀木盒就落在小梁上头,一边靠着大梁,一边靠着屋檐的侧壁,藏在阴影里。 加上檀木盒和梁同色,几乎融合到了一起。 这里绝对是藏银子的好地方,不说他们这种四肢不敏捷之人,就算真的有武功高强之人飞到了梁上头,但如果不是每根梁的位置仔细搜寻,也难以发现檀木盒的存在。 宋清泞拿着竹棍慢慢戳着摸索,终于是在半刻钟后,成功将竹棍v口戳进了锁圈里。 她小心翼翼的提溜着檀木盒往旁边偏,再慢慢往下提。 当闵秋果看到宋清泞用竹棍提下来的东西时,双眼瞪大,眸子里头全是震惊。 她是在莫北海去世前几天匆匆进的门,婆母没过两天也走了。 婆母走之前,亲自将这个檀木盒交给了宋清泞,她当时就在旁边看着。 心里不是没有怨的,明明她才是莫家正经的媳妇,就算宋清泞以后嫁给二哥,也是以后的事情,可婆母偏偏将家中所有银子都交给宋清泞保管。 而且这三年,他们一家三口过的捉襟见肘,买一粒盐都得腆着脸伸手找宋清泞拿钱,还得看她脸色。 她心中的怨恨与不满日日萦在心间,日积月累,都差点没积出心疾来。 第20章 巨款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檀木盒竟然被宋清泞藏在房梁之上,今日还当着她的面拿了下来。 宋清泞现在是不准备继续防着她和相公了吗? “秋果,快快快,接一下。”宋清泞见闵秋果盯着檀木盒傻傻的发呆,忙出声提醒。 她知道古人最在意爹娘长辈留下来的东西,里头的银子是莫父莫母和莫北海留下来的,这檀木盒也是莫父亲手做的,要是摔坏了,大家估计得心疼。 闵秋果回神,立马伸手接住,只是小心捧着檀木盒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宋清泞下了桌子后,先是见那根竹棍靠去了墙角,等晚上莫北河回家看过银子后,檀木盒还是要放回梁上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家里会不会跑来强盗或窃贼,放在上面最安全。 接着,她将桌上的破布拿了下来,小心团好后和竹棍放了一起,又拿了抹布擦了擦桌子,这才开口道:“秋果,把盒子拿过来吧。” “啊?哦哦哦,好。” 闵秋果将檀木盒捧到了桌子边,放到了宋清泞面前。 可她眼睛却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这檀木盒跑了。 相公都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她就更不知道了。 她想知道,虽然知道了也不能多用一点,但她就是想知道的。 只有知道了,心里才能有个底。 宋清泞也没有让她失望,从袖口掏出一把钥匙,最小的那一把就是开檀木盒的。 “啪嗒。” 打开后,宋清泞将挂在上头的锁拿了下来,当着她的面,将盖子掀开。 下一瞬,屋里传来一阵抽气声。 闵秋果不可置信的看着檀木盒里头的银票和银锭,她做梦都没想到,莫家竟然这么有钱! 除了有八十两左右的银锭外,还有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宋清泞即使有原主的记忆,看着这些银钱也有些感慨。 莫父是真的很有出息,靠着一门手艺活,给家里赚了不少银子,他疼妻子疼孩子,赚的每一个铜板都会拿回来给莫母存着。 莫父七年前去世,给妻儿留下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加上莫北海七年前考中秀才,四年前又考中举人,且为案首和解元,朝廷都给了赏赐,莫家的银钱共有了一百八十多两。 一百八十多两,对于村里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对于莫家来说,其实是不太够的。家里有两个读书人,还有一个刚启蒙,笔墨纸砚都费银子,还有一家人的生活开支。 莫母还在的时候,一家人的生活质量真的不差...... 从莫父去世到莫北海和莫母去世,四年的时间,一百八十多两已经只剩下百来两。 而最近这三年,在每个月给莫北江买笔墨纸砚和一家人生活开支的情况下,竟然只少了二十两银子…… 从这就能看出,原主对莫北河一家三口到底有多苛刻了。 但外人只知道莫父能干赚钱多,却是不知道莫家大郎短短三年的时间赚的比莫父一辈子的都多,这五百两银票就是莫北海赚的。 那个天资卓绝的男子,原本一心读圣贤书,在十四岁那年就考中秀才, 十五岁准备考举人时,莫父去世,他在家守孝三年已经到了十八。 而这一年他成功考中了举人,可身体却彻底不行了,十九岁与世长辞。 而在为莫父守孝的三年时间,莫北海并没有闲着,他深知阿爹去世,一百多两银子对于莫家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而且他也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怕自己也离开人世后,阿娘和弟弟们没有生存能力,所以就寻找着赚银子的渠道。 但莫父在世时,虽然收了很多徒弟,却没有将木工手艺传给自己的几个儿子。 大郎二郎都是读书人,自然不需要学这个。 他走前四郎还小,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对木工感兴趣的样子,而且淘气的很,不是追鸟就是抓鱼,跳脱的性子完全不适合学木工。 那看来看去,也就三郎合适了。 结果没想到三郎这个榆木脑袋,在木工方面完全没有天赋,普通人学一天能学会的东西,你敢相信吗......他要学一个月! 这哪里是没有天赋,这完全是天赋加了负数啊。 莫父忍着脾气教了三个月,确定自己的三儿是根朽木,你让一根朽木去雕上好的木材,那不是逆天么! 所以莫父放弃了,让他自由生长,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手艺传授给自己的那些徒弟。 既然家里没人能靠木工赚钱,那只能靠莫父在世时买的那些田地了。 可家里就三郎会种地,莫母偶尔搭把手,其他人连锄头都没摸过,那靠田地赚钱的想法也彻底行不通。 思来想去,莫北海便只能从自己的身上下手。 他好读书,读好书,读书好,更写了一手好字还擅画。 莫北海尝试着作了一幅画,又请族长的孙子莫安阳在返回县城书院时,拿着他的画帮忙去书肆问问,看有没有掌柜的愿意收。 没想到,他的画竟然被县城的君墨轩看中,虽然没有一画千金,但掌柜的也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并承诺他以后作的画君墨轩都收了。 这对于莫北海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但他平日里要照顾阿娘和教导三个弟弟,又要兼顾自己的学业,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作画。 而且作画还需讲究一个心境,没有心思作画时,强行画出的东西形似神不似,也不好拿到君墨轩去。 所以,三年的时间,他只作了二十五幅画,得了这五百两银票。 最后一年,他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拿笔都是问题,自然不用说作画了。 ...... 听宋清泞缓缓道明这几张银票的由来,闵秋果早已经泣不成声。 她这位大伯哥的才名,她几乎是从有记忆起就听过了。 可大伯哥身体不好,年纪轻轻就去了,她没想到,他在去世前,还在考虑一家人往后的日子,为家里存了这么多银钱! 她想到自己之前还一直惦记着家里的银子,就感觉羞愧不已。 而屋门外,也传来一声强忍的哽咽声。 第21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是莫北河。 他去了一趟何大爷家,何大爷让他们明天寅时末过去。 他想着先回家和宋清泞说一声,没想到却听到这件他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高壮的男人,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可最终还是崩溃,匍匐在自己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屋内,宋清泞和闵秋果对视一眼,忙开门出来。 莫北河此时也顾不上会在两个女人面前丢人了,控制不住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他同二哥莫北江是双生子,一胎出的阿娘肚子。 可他的性格却与二哥完全相反,他不爱读书,也不太聪明,碌碌无为,连木工他都学不好,阿爹都放弃他了。 自有记忆以来,他更多的时间就是泡在田地里干活。 这世上他最敬爱的人就是大哥莫北海。 因为大哥惊才绝艳,风姿卓绝,是聪明的读书人,却完全没有看不起他这个在地里刨土的泥腿子。 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还经常关心他肯定他,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比爹娘对他还要好。 在大哥大限将至时,阿娘提出要大哥和还没满十五岁的宋清泞完婚冲喜,可大哥拒绝了。 大哥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不忍让宋清泞替他守寡。 阿娘不忍强迫大哥,便匆匆给他相看了门亲事让他为大哥冲冲喜气,他没有丝毫不愿意,只要能让大哥好起来,要他的命都可以,何况只是成个婚。 可惜他匆匆成完婚,大哥还是去了,没两天阿娘也跟着离世。 那个时候的他是痛苦迷茫的,他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像兄长那般对他好了,也知道这个家未来的日子会很艰难。 阿爹去世后,家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哥在打点,等大哥和阿娘都离世后,二哥和他一个只知道闷头读书,一个只会下地干活。 还有小弟,每天哭闹不止,跟着姨母走了,三兄弟之间,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下去,平日里连共同话题都没有。 至于宋清泞,大哥和娘死后,她很嫌弃他。嫌弃他是个泥腿子,不停提醒他不要妄想做依附虫,不要妄想抱二哥的大腿,也不要妄想跟着他们去京城享福。 她一心想嫁给二哥,完全不管除二哥以外的人死活,一有不如意,便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 他虽然羞恼愤怒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之前是他最敬爱的大哥的未婚妻,现在是二哥的未婚妻,无论那个身份,他都得敬着她。 而且她手中握家中所有的钱财,他不能让她拿着阿爹辛苦赚下的银子跑了。 可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大哥早就在为他们以后的生活考虑了,还为他们存下了这么多钱财! 他突然很恨自己没用,没用到只能惦记着家里的银子,没有能力,又没有抱负,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了这么多年。 可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他这个无用的人死,而是要夺走他最爱的大哥啊! ...... 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哭得泪涕交横的男人,宋清泞心酸的厉害。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莫北海活着的时候,爱身边的每个人,而每个人也都爱他,除了原主那个奇葩......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算原主的小心思藏得隐秘,但她也能从记忆中的点滴看出一些东西。 原主不敢在莫北海面前放肆,面上也是对他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可因为她爱慕莫北江,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是盼着莫北海早点死的...... 宋清泞叹了一口气,原主真的是心肠歹毒到了一定的境界,连她都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的灵魂揪出来再杖毙。 莫北河还在哭,闵秋果也站在边上默默流泪。 在现代时,宋清泞就不喜欢看悲情戏,不论是电视还是电影,她都要确定那部剧是欢喜大结局才会看。 因为她泪点低,看到某段煽情的剧情都能哭的稀里哗啦,如果结局还是不美好的,那她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过。 就和她现在面临的境地一样,上一世莫家所有人都是悲剧收场,她既然选择留下来拉他们一把,就没办法再承受他们还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无论如何,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会想办法让他们走上正道,至少不能再像上辈子那么凄惨。 宋清泞上前扶莫北河起身。 想了想,开口安慰了他一番:“三郎,你知道你大哥的,他从来不惧怕死亡,也走的很安详。在这世间,不止有天堂和地狱,还有另外很多个和大昇王朝一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去世了,会换到另外一个世界以别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你大哥那么好的人,现在肯定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很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拥有幸福的家庭。” “真......真的吗?你怎么知道还有很多个和大昇王朝一样的世界?”莫北河那双虎目里蓄满了泪,在这一瞬间炸开了无数的期待。 宋清泞:“……” 我编个说法容易么?你听听就算了,干嘛要多问啊。 她面色变得严肃,一本正经道:“你大哥托梦告诉我的,他说他没有死,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他。只要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他在另一个世界也就能放心了。” 莫北河眼中浮现出了意外和欣喜,一把抹干了自己的眼泪,重重点头:“嗯,我们一定要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这样大哥在另一个世界活着才能放心。”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在旁边闵秋果审视的目光中忙转移了话题:“买一辆马车要多少银子?” 莫北河以为她说错了,还带了丝哭腔的声音解释道:“嫂子,一辆牛车差不多二十五两银子。拉车的牛要是不强壮,二十两也能买到。” 宋清泞狐疑,她说的不清楚么? “三郎,我说的是马车。”等莫北江今年考中了举人,明年二月肯定是要进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架牛车去京城自然不可能,到时候还要将牛车转手重新买马车,麻烦,还不如现在就一步到位。 第22章 磨刀霍霍要杀鸡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二月份莫家一家子都要跟着宋北江进京赶考,他休想像上一世那样甩掉自己的家人。 而她也需要跟着去,得想办法阻止他给大长公主做上门女婿。 等确定莫家人都脱离了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话落,莫北河和闵秋果齐刷刷的抬眼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嫂子,你……你……你说我们家要买马车?” 莫北河兴奋的原地转了两圈,开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花村没有谁家有马车,要是他们家买了,那可真的是村里独一份。 宋清泞有些好笑,果然,不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男人都是爱车一族。 她笑道:“所以马车到底多少钱一辆?” “大概……大概……五六十两,再好一些的七八十两,一百多两的都有。” 宋清泞点了点头,让他们夫妻俩跟着她进屋,从敞开的檀木盒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那我们就买一辆七十两上下的。” 莫北河到现在还怀疑自己在做梦,有点不敢接已经伸到了眼前的银票。 在宋清泞又提醒了一声后,他才哆嗦着摆手:“嫂子,我等下还要下田,身上放银票不安全的。你先拿着,明天买马车的时候你再拿出来付。”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银票。 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有害怕的,害怕宋清泞睡一觉醒来就变卦了,毕竟她之前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给家里花。 现在突然拿出一百两的银票,这差距太大,让他有些提心吊胆的。 宋清泞真的是要被他笑死了,说不要不要,但盯着银票的眼睛又泛着绿光,这像是不要的样子? 她干脆将银票递给了闵秋果:“这银票你先给三郎收着,明儿再给他。” 上一世,作为星火艺术培训机构的女boss,宋清泞可接触过不少成功男性。 其中一位男性亲口说,他们男人买一套房或是买一辆车时,当资金从他们自己账户里划走的那一刻,可以得到虚荣心的满足。 反正都是莫家的银子,让莫北河满足一下虚荣心也没什么。 闵秋果自然是了解自家相公的,小心将银票叠好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莫北河那嘴角的笑瞬间咧到了耳后根。 好家伙,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这在家里还好,要是等以后去了京城还是这样,免不得要吃亏的。 等莫北河出门下田后,宋清泞又用同样的方式,将檀木盒给放回了梁上。 她今天就是故意当着闵秋果的面将银子拿下来的,这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就像上一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 现在到了这里,自然要将一些不好的事情考虑到。 要是她出了个什么意外,有了这些银子,就算莫北江同上一世一样舍弃了家人,莫北河一家四口也不至于为了银子走上绝路。 将檀木盒妥善藏好后,宋清泞将长竹棍拿去了后院,放在了鸡圈旁侧靠墙的位置。 接着,她打开了鸡圈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其实,莫家的鸡平时都是关着养的,只是她醒来的那天,家里的这些鸡不知道怎么了,横冲直撞的,竟然把鸡圈的门给撞开了,所有的鸡都跑进了院子。 宋清泞可记仇的很,想到那天被这些鸡欺压的场景,牙齿就磨得响亮。 她的视线在那些公鸡身上游走,回想着站她头上拉屎的是哪一只。 这些鸡终于是感知到了危险,‘咯咯咯’的在鸡圈里逃窜着。 宋清泞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只脖子扬得老高的公鸡,那公鸡在她的手中扑腾着翅膀,发出尖厉的叫声。其他的鸡没了上一次的威武,一只只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呵……小样,还当我治不了你?” 宋清泞提着公鸡翅膀转身出鸡圈,一只脚都踏出去了,脑子里这才想到,孕妇好像是要吃老母鸡补身子吧?她倒是没听过吃公鸡补身子的。 心中直叹可惜,她回到鸡圈内,抓住了一只最肥硕的老母鸡,便把手中的公鸡给放了。 闵秋果刚进屋里藏好银票,就见女儿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正要上前帮她把外裳穿上,就听到后院传来自家鸡凄厉的叫声。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大白天的来了黄鼠狼。便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了炕上,和床上的小女娃嘱咐道:“琪儿,你在床上坐一会,娘等下再过来帮你穿衣裳。” 说完她忙走出屋子,拿了屋檐下的扫把,匆匆朝后院赶。 闵秋果才穿过连后院的门廊,就见到宋清泞倒提着一只老母鸡的爪子,优哉游哉的朝这边走来。 闵秋果心疼的不行,忙将手中的竹扫帚扔到了旁边,着急问道:“嫂子,这只鸡怎么了?你这样提她会死的,要正着提,提她的翅膀就好。” 宋清泞不以为意,都要杀它了,还管它会不会先死。 “没事,我这就去灶房将这只鸡处理干净,晚上给你炖汤补补身子。” “你要杀了它?!” 闵秋果的声音徒然拔高,吓了宋清泞一跳。 她疑惑问道:“这只鸡杀不得?” 闵秋果也发现自己太激动了,有些尴尬,讪讪道:“嫂子,这只鸡是婆母当初养的种鸡啊,得有六七年了,还可以下很多蛋呐。” 肩负着生产下一代鸡仔的重任,这只鸡不能死! 听到手中抓的竟然是六七年的老母鸡,宋清泞眼睛都亮了。 “这只好,就这只了,以后家里没鸡蛋了就买着吃,现在最主要的是给你补好身子,只有身体好了,等你肚里孩儿落地的时候才不会有什么意外。” 老母鸡体内含的蛋白和营养,是孕妇和小儿的最佳补品。而且消化率高,很容易被人体吸收,有增强体质、强身壮体的功效。 对于现在的闵秋果和小琪琪来说,吃老母鸡再适合不过。 闵秋果终于是回神,宋清泞要将这只鸡炖汤,是为了自己。 她摸了摸肚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没再阻止宋清泞杀鸡。 第23章 现实版的忠犬八公 宋清泞提着鸡去了灶房,拿出一只碗盛了四分之一的水,又往水里放了一把盐,用筷子搅拌。 等搅拌均匀后,她将碗放到了一个盆里,又往盆里头放了一把刀,整个的给端到了院子里。 见闵秋果全程跟着自己,宋清泞忙打发她去屋里歇着。 顶着这么大一个肚子在她旁边晃,晃得她心慌。 而且她就杀个鸡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闵秋果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其实就是奇怪,为什么一个人能突然改变这么多? 宋清泞之前别说杀鸡,连菜刀都没怎么摸过,可看着她杀鸡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像是很熟练的样子。 她现在可不止杀鸡熟练,连厨艺都好的很。一个十岁之后都没有下过厨的人,炒的菜真的能那般好吃? 她昨晚有问相公,在她嫁进莫家前,宋清泞是不是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可相公说不是,她只负责给母亲打下手。 所以,她真的有点看不明白了。 闵秋果想到刚刚宋清泞和相公说的其他世界,她心头莫名一跳,接着又赶紧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 宋清泞专心拔着鸡脖子上的毛,可不知道闵秋果的脑子已经飞去了哪里。 她将鸡头掰过来,和翅膀一起抓在手里,接着拿起刀飞快的在鸡脖子的光秃处划了一刀。 有鲜血喷涌而出,宋清泞蹲下身子,将刀放下,右手提起了母鸡的一只腿,将它以九十度倒立,确保脖子里流出的血可以完全滴进盆中的碗里。 接了好大一碗血,人家说吃啥补啥,这鸡血是补血的佳品,肯定不能浪费。 等老母鸡的血流的差不多了,宋清泞这才将碗端走,将鸡放进了盆里。 老母鸡在盆里挣扎着煽动着翅膀,又踢了踢双腿,没多久便完全没了气息。 宋清泞又去灶房里烧开水用来烫鸡毛,在现代,这种事情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熟练的很。 等将整只鸡处理好斩成块,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这老母鸡需要小火炖上很长的时间,现在上锅刚刚好。 炖上了鸡,她又去后院的菜地里除草挖地。 秋果说,这个季节适合种些辣椒、萝卜、豇豆、白菜、黄瓜。 在大昇王朝,蔬菜的品类可真的是多啊。 而小琪琪此时已经出了屋子,全程跟在她身后,一脸好奇的看她挥洒汗水。 宋清泞有些无奈,要她说,种菜这事以后可以免了,有这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多赚些银子,赚到银子了不愁买不到菜。 可闵秋果那颗榆木脑袋,和莫北河差不多,想不通这些。 见宋清泞不愿意去后院翻土种菜,她便要自己来…… 宋清泞也就不得不来了,一个孕妇还这么干劲十足,也是厉害哦。 …… 等莫北河晚上下田回家时,一踏进院子就闻到了香甜的鸡肉香。 闵秋果刚好去灶房拿了几副碗筷进堂屋,见到他便笑道:“孩子她爹,赶紧洗手过来吃饭吧,嫂子炖了老母鸡汤。” 闻言,莫北河忙放下手中的锄头,大步朝院子里的那几口水缸走。 此时宋清泞正在自己的屋里翻着衣柜,下午顶着大太阳挖土本来就出了汗,顶着一头一脸的尘土做完菜身上的味更重了。 可是找不出可以换洗的衣裳啊。 这原主也是绝了,当初莫母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给家里人做一身春夏秋冬的新衣裳,再配着往年的旧衣裳换着穿,绝对是够了的。 可这奇葩的衣裳在这三年全坏了烧了,要不就是脏的不能看烧了。 前天晚上她也烧了一套……夏装真的就剩身上的了…… 屋子外头传来小琪琪奶声奶气喊她吃饭的声音,宋清泞便放弃的盖回了衣柜。 算了算了,再穿这身将就一个晚上吧,明天去买新的。 等她拉着小琪琪的手走去堂屋时,就看到闵秋果已经给檐下的揽月端去了一碗饭。 揽月安静吃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粗鲁的声音。 它一直是这样,跟它主人学的一身淡定沉稳,平时安静的几乎能忽视它的存在。 莫北河已经坐在了椅子前,等着她们过来再开动。 宋清泞坐下后,拿了筷子,道了一声:“吃吧。” 三人这才拿了筷子开始夹菜。 在莫家,餐桌上都是由辈分最高的那个先拿筷子。 原本是莫父,后面是莫母,这三年莫北江没在堂屋吃过饭,动这第一筷的便是原主。 宋清泞吃了一口饭后,又去灶房拿了四个空碗出来,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浓郁香甜的鸡汤,尤其是闵秋果的,用的是大碗。 “你多吃点,等我们明天去县城,再给你买些补身子的回来。” 闵秋果抿了抿唇,双手捧着宋清泞给她舀的这碗汤,道了一声‘好’。 她迅速低头喝汤,掩盖眼中的湿润。 莫北河的眼眶也有些红,捧着碗珍惜的小口喝。 对于宋清泞的改变,他真的欢喜的不得了,他喜欢一家人如此和和气气的,就跟爹娘和大哥还在的时候一样。 等吃完饭,宋清泞将海碗里剩下的那几块鸡肉拿去给揽月吃,闵秋果原本想阻止,揽月吃骨头就可以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揽月这些年风雨无阻的守在大哥的坟前。大冬天的担心家里没好东西,还经常从外头叼一只野兔野鸡送回来,然后再继续去坟前守着。 如此重情重义的狗,它确实是有资格吃几块肉的。 揽月此时已经吃完了饭,脑袋趴在两只前腿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院门的方向。 狗真的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莫北海对它十分好,它便为他贡献一生。即使莫北海走了,它也默默帮他守护家人。 宋清泞看过《忠犬八公的故事》,当时感动于八公和它主人帕克教授的故事,没想到来了这里后,她会看到现实版的‘忠犬八公’。 她上前,将碗里的肉倒进了揽月吃饭的碗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揽月,这里还有几块肉,你快吃吧。” 揽月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见着她出现就立马离开,而是支起身子舔了舔她的手背,这才低头慢条斯理的吃那几块肉。 等它吃完,宋清泞拿了它的碗,走到院子里的那几口水缸旁边清洗干净,重新给它放回了屋檐下方的台子上,这才去灶房打水洗漱。 …… 第24章 狗眼看人低 隔天清晨,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大地刚从薄蒙的晨曦中苏醒过来,透着勃勃生机。 寅时末还未到,宋清泞和莫北河就已经收拾好了。 出门前,莫北河想将灶房橱柜里的那些鸡蛋一起带去镇上卖掉,被宋清泞给阻止了。 “鸡蛋留着,给你媳妇补身子。” 莫北河闻言,开心的点头。 “嫂子也多吃鸡蛋,鸡蛋吃了对身体好。”好在哪里他说不出来。 宋清泞笑着点头,鸡蛋可以补充人体需要的蛋白质和卵磷脂,还含有丰富的钙,确实对身体好。 看来以后她要监督闵秋果和小琪琪一天吃一个。 “伯母,爹爹,琪儿想去玩。” 小琪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穿着里衣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来这小家伙一个晚上过去,都没有忘记家里的大人今天会去县城‘玩’这事。 闵秋果拉住了她,柔声劝道:“琪儿,伯母和爹爹是要去县城办重要的事情,你就别跟去了好不好?” 小琪琪想说不好,但她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如果她说不好,阿娘一定会伤心,所以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 只是那小嘴瘪着,委屈的不行。 宋清泞心软的一塌糊涂,原本她今天是没打算带小琪琪一起去的,驾马车去县城,来回就得四个时辰,她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坐这么久的马车会受不了。 而且,他们要去县城三日,等着帮小疯批过完生辰后将他一起带回来,然后再顺便看看县城里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营生。 离开自己阿娘这么多天,小琪琪确定能行吗? 宋清泞蹲下身子,和小琪琪那双泪眼朦胧的黑亮眸子平视。 “小琪琪,伯母和你爹爹这次去县城是要办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伯母担心自己到时候顾不上你,会把我们漂亮可爱的小琪琪给弄丢的。” 听她这么说,小琪琪瞪大了眼睛,有些小害怕:“那到时候琪儿就见不到爹娘,见不到伯母了吗?” 宋清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说这种话来吓孩子,忙摇头道:“要是小琪琪很想很想跟着伯母和爹爹一起去,那伯母就带着你,到时候小琪琪一直拉着伯母不松手,就不会走丢的。” 小琪琪点头,接着又摇头:“琪儿在家陪阿娘,等琪儿大些了再和伯母去。” 我滴个天啊,为什么一个两岁的孩子能这么懂事啊,这有点逆科学。 宋清泞点头,捏了捏她的小脸:“那伯母回来的时候给小琪琪带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好。” 宋清泞和她拉了钩这才起身,和莫北河一起出门。 闵秋果拉着小琪琪送他们俩出了院子,还嘱咐莫北河一定要将银票小心放着。 至于揽月,它立在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一个转身,朝着村尾的大山跑去。 闵秋果知道,它这是又要去守着大哥了…… 宋清泞和莫北河寅时末到的何大爷家。 何大爷已经将今天要送去镇上卖的猪给杀好了,全搬上了牛车,特意给宋清泞留了一个能坐人的位置。 至于莫北河,就和他一起坐前头。 当何大爷和他的家人看到宋清泞时,都惊讶的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这个干净爽利的女子真的是莫家那宋娘子?怎么才几天没见,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浑身干干净净不说,言行举止也跟之前大相径庭,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手中还拎了几个鸡蛋和一个自家种的南瓜。 见众人见到鬼似的看着自己,宋清泞也是有些无奈,她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何家院子里的石桌上。 何大爷的娘子,忙过来阻止。 “你这孩子,你大爷就顺路捎你们一段,用得着拿这些东西过来?快给拿回去。” 宋清泞笑道:“何大娘,我这可不是因为坐何大爷的牛车才拿来的,我是喜欢阿兰他们,给几个孩子带个鸡蛋过来补补身子。” 何大娘的身后跟着一溜串的小娃,一个个怯生生的看着她。 其中一个叫何兰的小女娃和小琪琪一般大,睁着一双黑亮的葡萄眼好奇的打量她。 宋清泞朝几个孩子和善的笑了笑,担心何大娘再推拒,忙上了牛车。 “何大爷,我们赶紧走吧,不能耽误何大哥他们做生意。” “得勒。” 何大爷这才驾着牛车驶出了院门。 牛车从村口进入村道,这条够两辆牛车交错行驶的村道铺设在两片宽广无垠的田野之间,用黄泥和石子铺设而成。 道路弯曲且路面极其不平,能清晰看到车轮以及拉车的壮牛所留下了印记,还有些地方有重物砸下造成的凹口,有些凹陷里头还盛了水。 好在今天是晴天,要是下雨,这条路肯定很难走。 牛车到达云石镇时,才卯时初,何大爷需要架牛车从镇头穿去镇尾,他儿子儿媳的猪肉铺在镇尾的一家菜市场里头。 今天镇上赶集,古代开市早,现在镇上已经很多人,牛车前行的速度跟蜗牛有的一拼。 宋清泞倒也不急,她兴致盎然的打量着这片热闹的集市。 平日里,云石镇管辖下的几个村的村民都是在这里采买,从云花村走路过来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来时还好,要是采买了东西再走回去,就有点吃力了。 所以之前莫家人过来采买时,都是要借族长家的牛车的,驾牛车只需要两刻钟不到,方便了很多。 等牛车经过镇中的一家车行时,宋清泞和莫北河先下了牛车,与何大爷再次道谢后,他们才进的车行。 车行的伙计见着他们俩身上的穿着,可不认为他们像是买得起牛车的样子,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了,走走走……” 莫北河有些火大,这人就一个在这上工的伙计,怎么还狗眼看人低了? 他正要掏出银票甩柜台上时,被宋清泞给阻止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伙计一眼,又看向在柜台后方算账本的掌柜,人家就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算账本了,什么话都没说。 宋清泞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带着莫北河出了这家车行。 第25章 买了一辆豪车 莫北河有些不解,被人瞧不起了,不是应该当场买一辆马车打他们脸吗? 宋清泞见着他那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模样,有些无奈,带着他进了对面那家门面小了一半的 ‘千里车行’。 千里车行的伙计倒是没有狗眼看人低,看到他们立马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是要看看牛车么?请随我这边来。”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往左边走。 宋清泞叫住了他,脸上是得体的笑:“还烦请带我们去看看马车。” 马车? 那伙计年纪小,和莫北河一样不太会隐藏情绪,脸上的吃惊特别明显,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越发恭敬的带着他们往右边走。 宋清泞不会看马,就将挑马车的重任交给了莫北河。 只是没想到这爱车一党进来后,眼睛都转不够了,摸摸这匹,瞅瞅那匹,那模样恨不得将所有的马车都带回家。 宋清泞嘴角微抽,请伙计和他们说一下,哪些马车的价格在七十两左右。 闻言,那小伙计的嘴角都已经咧到了耳后根,带着他们又往前走了两处隔间。 “两位客官,这隔间里的马车都是七十两银子,您们随便挑。” 说随便挑其实就只有四辆马车,刚刚经过的那三个隔间里也是四辆,一边两辆,中间有条还算宽敞的过道,够马车行驶。 这隔间里的马车比刚刚看到的那些要更好,马匹的毛一只只的油光发亮,看起来很精神,就连车厢上的装饰都更好看了些。 宋清泞知道,再往里走,那头的马车估计会更好,但以莫家现在的现实条件,买七十两一辆的马车,已经是比较奢侈的了。 她看向莫北河,提醒道:“三郎,要哪一辆你自己选,选好后我们就出发去县城。” 莫北河是典型的选择困难症,让他挑一辆马车,他比当初挑媳妇还要认真,一匹匹看过去,又一匹匹看回来。 觉得这匹不错,又觉得那一匹好像更好。 这小伙计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耐心的等着他挑选。 宋清泞扶额,差点就要给他做主随便指一匹了。 最终,莫北河选了一辆棕色毛发的高头大马。 这匹马拉着的车厢刷了和马匹毛发同色的漆,车厢的前头用了青色印着白花的布帘做遮挡,看上去有些小漂亮。 定好这辆后,伙计帮他们把马车牵到到了车行门口,栓在了门口的一根立柱上头,这才带着莫北河去掌柜的那里结账。 买了一辆‘豪车’,莫北河激动的满脸都泛着红光,从伙计那里拿了些送的青草,小心翼翼的喂给马吃了。 等准备出发时,宋清泞先上的马车,进了车厢,可等莫北河要上来时,一个大男人跳了好几次都没跳上车辕,最后是手脚并用爬上来的。 宋清泞:“……” 看来这激动劲还没有缓过去。 或许是感觉自己丢了人,莫北河的脸色有些羞窘,驾着马车快速的离开了丢脸现场。 而‘千里车行’的对面,原本狗眼看人低的那个伙计,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 他完全没想到,两个看上去这般穷酸的泥腿子,竟然能买得起这么一辆马车,还不是牛车! 掌柜的自然也看到了,他伸出手暴打那伙计的脑袋,怒道:“你小子行啊,送上门的生意也给我往外推,等下就给老子收拾铺盖走人,我们车行请不起你这样的大爷。” 那伙计的护住自己的脑袋,没想到因为那两个泥腿子,他把吃饭的活计都给弄丢了。 他追着掌柜的走,跟他求情,可掌柜的心意已决,让他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这掌柜的似乎忘了,之前那伙计狗眼看人低时,他是完全听到的,他还抬了一下头来着…… 宋清泞和莫北河自然不知道对面车行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此时天已经彻底亮了,莫北河架着马车加快速度往县城的方向赶。 经过一家包子铺时,他下马车买了好几个包子和饼,又给宋清泞买了一袋马奶,让她配着包子吃。 宋清泞还真的不喜欢喝这玩意,一股好大的腥味。 但她也不好拒绝莫北河的好意,便忍着那股气味,慢慢的把马奶喝光了。 云石镇渐渐远去,马车走在官道上,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大山。 云初县多高山流水,是四季常青的好地方,说是神奇的绿洲也不为过。 所经过之处,绿树成荫,美景如画,阳光透过树叶洒满了前方的路。 …… 等到县城,已经快到午时。 莫北河原本想直接驾马车去刘家找姨母和小四,却被宋清泞给阻止了。 “三郎,我们去找家客栈住下。” “住客栈?” 莫北河不解,都来县城了,为什么不去姨母家住? 这三年,他和二哥每次去姨母家看小四时,都是住在刘府。 刘家在云初县算是富贵人家,姨丈刘川的药材生意做的不错。 府里大,房间多,他和二哥去的时候,还能各睡一间屋子。 那棉被、那床榻,比家里实在是好上太多了,也怪不得小四在姨母家住过一个月后,就再也不肯回家了。 去姨母家可以住现成的,为什么还要花银子去住客栈啊? 莫北河不明白,但他不敢反驳,还是乖乖的将马车停下拴在了城门口,去打听城里比较划算的客栈。 两人最后住在了云初县的如来客栈,莫北河一脸肉疼的付了银子,也不请小二帮忙,自己亲自拉着马到后院去给它喂草。 宋清泞和莫北河的房间相邻,等他喂完马上来,去敲响了宋清泞的房门。 宋清泞此时正在规划着这几天要做的事情,不能无厘头的四处瞎转,最好两人分工合作。 “嫂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莫北河见她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便凑过去看。 结果他一个字都没有看明白,还以为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现在都开始退化了。 废话,她写的是简体字,莫北河自然看不明白。 第26章 莫北江 别说,宋清泞还真的会写很多繁体字,想当初她除了在绘画上极具天赋外,在书法、建筑、汉语言文学、篆刻、诗文上都有一点造诣。 只是繁体字写起来太麻烦了,不如简体字用的流畅。 她规划完毕,抬头看向莫北河,给他做了安排:“三郎,等下我们吃了午饭后,你去食肆给你二哥买点吃食送过去,告知他我们来了县城。” 她到时候的计划还需要莫北河来配合,自然要提前告诉他的。 “嫂子,你不去?”莫北河小心的看着她,生怕她也跟着过去。 “我去做什么?你二哥不会高兴看到我,你自个去吧。” 况且她等下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是去成衣铺买套衣裳换了…… 大夏天的,一套衣裳都连着穿了三天了,她感觉自个浑身不舒服。 莫北河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和她一起去一楼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匆匆出了门。 他走前,宋清泞嘱咐他,他们来县城的事情,只需告诉莫北江,不要先去找他小弟和姨母。 莫北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莫北江在县城的翰德书院读书,此书院乃当今陛下的皇祖父昇德高祖亲自赐的名,历时百年屹立不倒,乃云州四大书院之一。 当初昇德高祖在年少时流落民间七年,成婚生子后才被昇宗太祖找回去立为太子。 至于其中的辛秘自然不可能是寻常老百姓能知道的。 昇德高祖流落云初县期间,就是在这所书院就读,只是当时这书院还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远远没有现在声名远播。 目前在翰德书院就读的学子皆有功名在身,来自云州各地,算是才子云集。 要是按原主的性子,可不管莫北江会不会在同窗面前丢脸,她都来县城了,肯定是要去书院找莫北江的。 可宋清泞真的没兴趣,想到莫北江那不可一世的傲慢脸,她真的想提前翻一个白眼。 去看他?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看看小猪仔。 云初县很大,街道两旁临立着高低错落的房屋商铺,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 宋清泞也不知道成衣铺子往哪边走,原主上一世在去京城时,从云初县经过,却并没有在这里停留。 往人流量多的地方走准没错,她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街道两旁真的很热闹,有人身着锦衣华服,自然就有人身着粗布麻衣,沿街还有乞丐在乞讨。 宋清泞仔细打量那些乞丐的衣着和面容,可以确定,她刚来这时顶着的模样,比乞丐先生们还要脏上很多。 走了差不多半刻钟,便看到了不少服饰铺、首饰铺、当铺、点心铺、杂货铺,还有酒楼、茶楼、书肆…… 想买什么只要有钱随便买。 宋清泞径直走进了一间成衣铺子,一位墨发高挽的清秀妇人立马迎了上来,问她需要布匹还是成衣。 “掌柜娘子,我想看看成衣。” “好勒,这位姑娘请上二楼,二楼都是最新款式的成衣。” 掌柜娘子顺手招来一伙计,让她带宋清泞上楼。 二楼已经有几位夫人小姐在挑选衣裙了,宋清宁也仔细打量着铺里的成衣款式,很多样,每套衣裳上都绣了不同的花色。 这些可都是手工缝制的,针线细密严谨,一丝不苟。 这么多成衣,肯定需要不少裁缝和绣娘, 再加上布匹针线等原料,开这么一家成衣铺子可需要不少银子。 宋清宁挑中了一身偏薄的黛青色交领襦裙,上头为浅青色折纹领口,白色绣金线百褶。 裙摆下方和袖口的位置都绣了白色栀子花,绣的特别逼真,看上一眼都感觉能闻到花香。 要是穿在身上,定然会很清爽。 就这件了! 她请伙计帮她把衣裳取下来,礼貌道:“我想去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伙计点头,带她往右侧的廊道走,穿过一个雕花门洞,再右手边就是专门提供给小娘子们试衣裳的房间。 宋清泞拿着那套襦裙进去时,伙计就守在门边,防止有人进去。 等她换了襦裙出来时,那伙计立马就笑着夸赞道:“这套衣裳很适合姑娘,像是为姑娘量身定制的一样。” 宋清泞在上一世见过不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导购,可不敢听她的,但这身襦裙的布料确实舒服。 她便不再犹豫,下楼付了银子,请伙计帮她把穿来的那一身给包起来。 等出了成衣铺子,她又去其他地方瞎逛了一圈,逛累了才回的如来客栈。 此时,莫北河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一楼靠墙的餐桌前等她,而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身姿笔挺、姿容卓绝、眉目轩朗的男子,是莫北江。 两人虽说是双生子,但长得也就五分相似,一个身材高大健硕,另一个虽然也高,但偏瘦。 莫北江今天怎么就过来了? 原本宋清宁让莫北河给他送东西,一是告知他们俩来了县城这事,二是让他们兄弟二人多些接触,联络感情。 等小疯批生辰前一天再去请他过来一起说说带人回去的计划,没想到他今日就跟着莫北河过来了。 “嫂子,我们在这里。”莫北河朝她挥手。 听到嫂子两字,又见着周边朝他们看过来的食客,莫北江的脸色已经黑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宋清泞嘴角微抽,有些无奈。 三郎这小子,在家叫叫就算了,在外头瞎嚷嚷什么? 她一个还未成婚的黄花大闺女,天天被人嫂子嫂子的叫,也是很心塞的好吧。 莫北江今日穿着一身半新白色学子衫,腰间束同色绶带,脚踩云纹皂靴,着装得体,仪态从容。 与在家时的着装相比,这身打扮,更加显得他眉目清隽、俊逸不凡。 若是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这般厌恶蔑视,那就更好了…… 宋清泞无语的很,这人怎么回事?跟她乐意被他弟叫嫂子一样。 她都还没来得及委屈,他一个大男人倒是先鄙夷上了,这像话吗?! 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 第27章 要不就地解除婚约啊 宋清泞咳了咳嗓子,正要说话,就听莫北河已经先开了口。 “二哥跟院长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过来看看我们。你有什么话跟二哥说吗?有的话尽快说,时间不多了。” 他说完,有小二端了菜上桌。 莫北河又和宋清宁解释道:“二哥只能出来一个时辰,已经用去两刻钟了,要早点吃完回书院,也就没等嫂子过来点菜了,你想吃什么再加两个。” 宋清泞自然没这么小气,摇头坐在了他旁边,桌上已经有了两荤一素,便没有再点。 莫北江自然看到了宋清泞的变化,从书院过来的路上,三弟一直跟他说宋清泞变了。 他可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女人伪装成这副模样又想作什么大妖。 所以,他全程懒得跟她说一句话,斯斯文文的吃着自己的饭,餐桌上就莫北河在搜肠刮肚的寻一些话题。 莫北江也就偶尔答一两句。 宋清泞真的是替莫北河累得慌,拿着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提醒道:“三郎,快吃吧,都要冷掉了。” 莫北江看了一眼三弟碗中的菜,又看了宋清泞一眼,什么都没说,自己夹了一筷子。 莫北河安静的吃了两口饭后,有点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又主动开口。 “二哥,等小四生辰那日,你要不先过来找我和嫂子?我们一起过去姨母家?” 宋清泞见莫北江瞬间扫视过来的凶狠眼神,忙自觉开口:“三郎,我和你兄长并没有成婚,你这样唤我大家会误会的,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莫北河正想说她是阿娘临走前给二哥定下的媳妇,又在莫家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直接唤她名字呢? 可他见二哥一脸呵呵,完全瞧不起宋清泞的模样,便将原本要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改口道:“那我以后叫你清娘吧。” “好。” 这声清娘倒是没有错,要是她没有住在莫家,不是莫家的童养媳,大家应该叫她一声清娘和泞娘。 但泞字单独拎出来,寓意并不好,还是清娘好听些。 宋清泞看着莫北江那不屑的模样,就知道他想要放什么屁,所以,她抢先一步开了口。 “莫北江,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想方设法的想嫁给你,但我其实并不喜欢你,只是想成功的引起你的厌恶而已。你看你现在不就非常讨厌我么?我们俩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要不就地解除婚约?” 她话落,两个男人齐齐抬头看她,那表情倒是如出一辙,能看出是双生子了。 她努力维持淡定,不能让莫北江这颗聪明的脑袋看出她的异样来。 “看你哪日方便,可以由莫家的族老出面解除你我的婚约,再到你阿娘的坟前告知一声。” 她都说的这么诚恳了,应该能相信她了吧? 结果莫北江这厮呵呵两声,将碗中的汤一口饮尽,转头朝旁边的莫北河道:“三弟,你不应该放任这个疯女人出来,到时候她胡乱发病,影响了我的仕途,爹娘和大哥泉下有知,就要不得安息了。” 宋.疯女人.清泞:“……” 当着我的面骂我,这样真的好吗?你的教养呢?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清泞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忍! 只是要忍不住了怎么办?忍不住也要忍住! 她必须要和莫北江握手言和,如果以后还是这么个针锋相对的死样子,什么都跟她对着干,那莫家就真的很难再改变上一世的结局了。 就在她酝酿完情绪,准备和他说说自己在小疯批生辰那日的计划时,一抬头才发现这傲慢男已经扬长而去。 宋清泞:“……” 我靠!她以后要是再主动跟这渣说一句话就是狗! 莫北河小心打量她的神色,生怕她因为二哥的态度要发火。 “嫂……不对,清娘,你别生二哥的气,他就是这性子,等以后他发现了你的好,就会喜欢你的。” 宋清泞:“……” 就连莫北河也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她有些泄气,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呢? 她是真的想和莫北江解除婚约啊!等以后莫家几兄弟走上了正途,她卷铺盖走人,过自己的日子多逍遥! 莫北江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不成?! 算了算了,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我若气坏谁如意,而且伤神又费力…… 宋清泞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莫生气,很快情绪就恢复平静了。 这事便暂且放着,日久见人心,莫北江迟早有一天会相信她所说的。 她看向莫北河,和他说了另一件事情:“明天我们分头打听一下县城里有没有住着什么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就算不是武林中人,只要武功高强就可。” 莫北河一脸懵逼,他们要找武功高强的人干啥子?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想起宋清泞说过,要是小四不肯跟着回去,绑也要绑回去。 这有必要请个武功高强的人去绑吗? 其实靠他就可以了…… 宋清泞一眼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略微有些好笑:“我自然不是请武功高强之人去绑小疯……小四,在没有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我不绑他。” 莫北河闻言,就更好奇了:“那我们找武功高强之人是为啥?” “自然是为了引鱼儿上钩,等那天你就知道了。” 这大个子心里想什么都放在脸上,这计划就不跟他说了。他要是提前知道,配合的未必会好。 莫北河被她弄的脑袋一团浆糊,见她不肯告诉他,便忍着没再问了,反正最后他肯定会知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宋清泞便和莫北河分工,一个往县北、一个往县南打听。 可大昇王朝重文轻武,学武的人其实很少,武功高强之人更是不多。 两人接连打听了一日,并没有打听到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除了在县衙当差的捕快有些武艺,其他武艺还不错的,便只有龙门武馆的武师和虎阳镖局的镖师了。 镖师们一个个的都是押镖的一把好手,但教起武艺来,还数武馆的那些武师有经验。 小疯批现在已经十二岁了,不知道学武还来不来得及,她记得电视剧里演的小孩都是从四五岁开始习武的。 但原主对小疯批实在是不太了解,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学武这事能吸引他了。 先试试吧,要是这条路子行不通,再强行绑人。 第28章 镶了金的冤大头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都能使鬼推磨。 宋清泞隔天亲自去了一趟武馆,找馆主私聊了一个多时辰,再出来时付了一两银子做定金。 所有事情安排好了,她想着自己也该去给小疯批买件生辰礼物,做戏得做全套呀。 宋清泞在县城又瞎逛了一个多时辰,才选中了一件合心意的生辰礼物,保准小疯批会喜欢。 她抱着礼物要回客栈时,却经过了一家书肆,书肆名为‘君墨轩’。 这不就是当年莫北海卖画的地方吗? 莫北海作的画确实不错,所以才能卖出一幅画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宋清泞觉得自己一个中央美院毕业的高材生,和莫北海比起来,绘画能力还不一定能及过他,就是不知道她画的一幅画能卖多少银子。 在县城这三日,她真正的体会到了花银如流水,做什么都需要银子,莫家现在又花了一大笔开销买马车。 接下来等莫北江参加完乡试,年后一家人再陪他进京参加会试、殿试,这又得需要一大笔银子支撑。 等莫父和莫北海留下的银子彻底用光了,一家人得集体蹲桥下喝西北风。 宋清泞想着想着,双腿便自己走进了君墨轩。 掌柜的是一位气质极其儒雅的中年男人,蓄着须,身着一身青衫长衫,眉目温善。 见着宋清泞进来,他笑容亲切的问道:“这位小娘子需要些什么?” 宋清泞也露出了笑脸:“掌柜的,我想要一些画纸和丹青。” 掌柜的闻言,带宋清泞到了最里头一排放画具的区域。 这里整齐的摆放了画纸、画笔、画架等各种作画工具,还齐整的摆放着各色丹青。 其实最多的为:朱砂、雄黄、石青、石绿、赭石、钛白、墨等色。 宋清泞拿了大中小三支画笔,犹豫片刻,又拿了一支勾线笔,一沓画纸,一套齐整的丹青。 付银子时,她真的心疼的厉害,怪不得历史都记载古人学习琴棋书画最是费银子。 不说古代,在现代艺考的学子们,学习才艺也超费钱的。 掌柜在帮她打包东西时,宋清泞随手指了几幅墙上挂着的画问卖多少银子。 掌柜说一到九两的都有,十两以上的画作挂在二楼。 那也就是说,莫北海作的画是挂在二楼的,掌柜的出二十两一张买下莫北海的画,卖出去自然是要大于二十两的。 “掌柜的,我能上二楼看看么?” “当然可以。” 掌柜的叫了不远处整理书籍的书童过来,让他带宋清泞上楼。 当宋清泞来到二楼时,发现这里摆着的笔墨纸砚以及各类书籍都要比一楼的好上很多,尤其是挂在墙上的那些画作和笔墨,一看就是精品。 这君墨轩不愧是县城的第一大书肆,就单单把这些书法画作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银子的收入。 她从头到尾一张张看过去,当看到最上边那一幅以‘云上居士’落笔的‘日照金山图’时,她愣在了原地。 日出东方,太阳高高悬挂在高山之巅,金色光芒普照着大地,映衬着连绵起伏的山峰壮观雄伟。 就连那大山上的一草一木,在阳光的召唤下,仿佛要活出画纸般。 一眼看过去,这幅‘日照金山图’除了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外,还能使人心情平静开阔,一股豁然之气萦绕在心间,郁气尽散。 而宋清泞之所以这么震惊,还有一个原因是:‘云山居士’就是莫北海! 她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莫北海的画作应该早已卖完,没想到竟然还有。 她指着那幅‘日照金山图’问书童:“这幅画多少银子?” 那小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微微愣住,接着摇头道:“小娘子,这幅画乃我店的镇店之宝,可以欣赏,但是不对外出售。” 宋清泞:“……” 镇店之宝? 莫北海的这幅‘日照金山图’确实堪称大家之作。 但作为君墨轩的镇店之宝,为何才值二十两银子? 虽说一幅画能卖到这个价已经算是很高了,但…… 想到什么,宋清泞的心脏沉了又沉,隐隐猜到莫北海应该是被人骗了! 至于骗他的到底是君墨轩的掌柜,还是族长家的孙子就不得而知了。 莫北海就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天才书生,为莫父守孝前一心读书;为莫父守孝时,一心教导几个弟弟,然后考虑赚钱的门路。 在那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要作画赚钱,只是家里实在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他这才想到卖画这条出路。 但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三个弟弟当时又还年幼,他便请的同乡及同窗莫安阳帮忙去书肆问问,最后定下一幅画二十两银子。 宋清泞为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她装成一副非这幅画不可的模样。 “这幅画不卖啊?真的好可惜,你去问问掌柜的,就说不论多少银子我都想买下,看他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书童面露难色,如实道:“小娘子,这幅画是真的不卖。就前几天,有位从京城来的大老爷也看中了这幅画,他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掌柜的都没有卖。” 宋清泞:“……” 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 她在心里狂骂了几句mmp,莫北海这怕不是一个镶了金的冤大头。 别人愿意出一千两的画作他二十两银子给卖了…… 好心痛!虽然也不是她的银子! 她忍痛问那书童:“君墨轩还有云上居士其他的画作吗?” 书童摇头:“早就卖完了,墙上这幅‘日照金山图’是最后一幅。” 宋清泞哆嗦着嘴角,强忍着要泼妇炸街的怒气轻声问他:“其他作品也都卖的上千两?” 你敢说是,我就敢砸了你们君墨轩! 书童感觉这小娘子的目光有些凶狠,脸色还很是奇怪。 他摇头道:“这倒是没有的,云上居士的画作是在这两年才骤然出名,其他画作被转手之人卖到几百上千两,但从君墨轩流出去时,只卖了六十到百两银子。” 书童的语气满是可惜,这几年掌柜的把大腿都拍烂了,‘云上居士’所有的画作都出自君墨轩,可他却将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因那些画作全部已经流传出去,即使卖的再贵也与君墨轩没了任何关系。 掌柜的原就是喜画之人,之前自己收藏了云上居士的这幅‘日照金山图’。后面等云上居士的画作越来越出名,他便将自己收藏的这幅画拿了出来,挂在店中供喜画之人欣赏。 慕名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幅画就这样成了店中的镇店之宝。 因云上居士后面再也没有送画作过来,掌柜的还私下派人查过他是否将画作送去了其他书肆,查出的结果却是没有的。 宋清泞扶额,原来在古代,也逃不过人死后才出名的定律。 可就算当初莫北海的画只卖六十到一百两,掌柜的也不应该只给他二十两银子才对,这牙齿也太长了! 第29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宋清泞朝书童道谢,自己转身下楼。 掌柜的见她下来,笑容满面的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宋清泞点头,也朝他笑,只是这笑意并不达眼底:“掌柜的,我家里也有几幅云上居士的画作,只是我之前并不知道居士的画这么值钱,还差点低价给卖了。” 听她所言,掌柜的激动到双眼迸发出了红光。 他直接从柜台后头走了出来,手足无措到差点去摇晃她的肩膀。 “小娘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那里有云上居士的画作?” 宋清泞勾了勾唇,幽幽道:“很多。” 掌柜的一愣,倒是有些不相信了,云上居士的画作四年前也就陆续送了二十多幅过来,这四年一幅都没有再送来过,这小娘子竟然说她那里有很多? “掌柜的不信?之前来君墨轩替云上居士送画的便是我兄长,连续送了三年时间。只是居士这几年身体不好,作画就少了,但也是有的,都存放在我兄长那里,还想着哪天得空都送来君墨轩的。” 掌柜原本是不信的,但见她说的面不改色,送画的时间和断送的时间又完全对得上,便不再怀疑。 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小娘子可否帮我引荐一下云上居士?老朽对居士仰慕已久,想亲自登门求画。” 宋清泞咳了咳嗓子,抱歉道:“居士身体不好,喜静,不喜外人登门打扰,还请见谅。” 掌柜的闻言,面露可惜,接着又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小娘子,你可知道云上居士这四年存下了多少幅画?” “没有具体数过,反正不少。” “那不知小娘子的兄长何时能否替居士把画作送来?或者我跟着你去拿?你放心,我过去就拿画,绝对不打扰居士。” 宋清泞嘴角抽搐,当她傻子呢?让他摸清了路那还得了?! 宋清泞还是一脸抱歉:“掌柜的,真不好意思,我不能把你带去家里,我家与云上居士乃邻居,现在居士举县闻名,要是住处暴露了,会迎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那些画作,我兄长最近不得空,我倒是可以代为送过来,只是……” 你懂的。 掌柜的确实秒懂啊,他忙保证道:“小娘子放心,居士的画作乃大家之作,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只给五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 宋清泞的声音猛然拔高,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掌柜。 掌柜的被她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他说错什么了吗?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小娘子是嫌他之前给的太少了。 他忙替自己解释:“小娘子,云上居士刚开始让人送画作过来时,老朽才疏学浅,并不知道这些画作可以卖到几百上千两银子,所有画都是六十到百两银子卖出去的,老朽其实也没有赚多少银子呐……” 真的越说越心痛,掌柜的这些年时常抽上自己一嘴巴,让自己的眼睛不要再这么瞎! 宋清泞现在也想痛哭一场,替莫北海哭。 他这人太过心善,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的那种,也相信身边的每个人,被人宰的就剩骨头了都不知道。 那宋安阳也是够心黑啊,一个族里的兄弟,竟然如此黑心肝的欺诈一个纯善之人。 五十两银子,他就给了莫北海二十两……一共送了二十五幅画……天老爷哎! 就是不知道族长夫妻和那宋安阳的爹娘知不知道这事? 宋清泞抚着心口,努力平复胸中的怒火。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马上回到云花村,冲进族长家里质问他们! 掌柜的姓君,单名一个理字。 君理见宋清泞面色阴沉,眼中完全没了之前的笑意,心口也跟着提了起来,担心她将云上居士的画作送去其他书肆,忙出声表明了君墨轩最大的诚意。 “往后云上居士凡送来君墨轩的画作,卖出去的钱都一九分如何?我们君墨轩一,居士九。” 宋清泞没想到自己表现出来的情绪会让掌柜做这么大让步。 不过也是,云上居士现在是一个有名的大家,随便一幅画卖出的价格都不会低,君墨轩收其中的一成也算一笔不小的金额。 但他的书肆里需要人工,还要和进书肆买画作的顾客周旋做讲解。 最主要的是,他还要花银子雇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守着君墨轩。 在现代,都有盗珠宝首饰名画古董的窃贼,在古代自然也有。 现在就一幅镇店之宝掌柜的都不敢松懈,要是来了很多幅云上居士的画作,那自然会招一些贼人的眼。 宋清泞对他说的分成没有意见,也总归要给人赚一点,不然人家哪里肯劳心劳力的帮你卖画,所以,她爽快的点了头。 “掌柜的,我这几天还要在县城处理一些事情,等处理完回去再送画过来,估计得下个月初去了,您能等么?” 君理也没想到需要这么多天,但人家有事情要办,总不好催促的太过,便点头道:“好好好,不急,等小娘子有空了再送过来便是。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老朽一般都在书肆里,随时恭迎小娘子大驾。” 宋清泞见他这恭敬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和他说定后,她就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先离开了。 见着宋清泞走远的背影,刚刚全程听完他们对话的书童问君理:“掌柜的,为什么我们书肆只拿一?这也太少了。” 君理抚着自己的胡须,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以现在云上居士画作的价格,我们能拿到一成银子已经算不少了,人切莫太过贪心。而且,只要云上居士再继续送画过来,我们就不愁书肆的生意会被别家抢了。” 书童若有所思,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而宋清泞那边,她一路回到如来客栈,心中携带的怒气总算是平缓了些。 木已成舟,要是去族长家将事情闹开,大张旗鼓的让莫安阳退还贪下的银子,这样对莫家其实并没有好处。 人怕出名猪怕壮,闹开了往后的麻烦事一大堆,这事必须得私下处理。 而且她不太合适出面,毕竟真正意义上,她算是莫家的外人。 只能等明日莫北江也去刘家帮小疯批过生辰时将这事告诉他,让他来处理。 …… 第30章 再次被嫌弃 隔天早上,宋清泞早早的就起了床。 从昨日夜幕开始,天空便下起了雨,雨滴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没有放晴。 天空阴沉的厉害,还飘起了毛毛细雨。 宋清泞洗漱完下楼,和莫北河吃完早餐后等着莫北江过来。 可等啊等等啊等,这大爷一直未出现。 莫北河有些着急,反复朝着客栈门口看,最后不由有些泄气。 “清娘,二哥估计是先过去了,那我们也出发吧。” 宋清泞点头,将手中的伞递了一把给莫北河,又捧着自己给小疯批准备的礼物,随他一起去刘家。 才走出客栈,就见一位器宇轩昂、神情淡漠的男子撑着伞缓缓朝这边走来,当他看到他们后便站在了原地,等着他们过去。 莫北河双眼一亮,大步朝他走了过去:“二哥,我还以为你先去了姨母家。” 莫北江摇头,只淡淡道了句:“一起去比较合适。” 说完,他转身走在了前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给过宋清泞一个眼神。 宋清泞和莫北河忙跟了上去,她可不管他是什么态度,现在和他说莫北海的事情再适合不过。 她一个大踏步来到了他的身旁,开口道:“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可等她再转头时,就发现莫北江已经弹去了一丈开外。 宋清泞:“……” 被嫌弃成这副模样,真让人恼火啊。 她在心里一阵咬牙切齿,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可还是好想冲上去武力压阵。 虽然……她的力气或许比不过莫北江。 “我要和你说你大哥的事情,你确定不听吗?” 这句话她是从后槽牙的缝隙里挤出来的,带着磨刀霍霍的感觉。 莫北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很明显,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她说。 倒是莫北河,觉得宋清泞或许会尴尬,讪讪的问了一句:“清娘,你要说大哥的什么事情?” 宋清泞转头四周看了一眼,今天因为下雨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 她特意提高了音量,确保莫北江也能听到:“外头传的作画大家‘云上居士’,其实就是你们的大哥莫北海” 她说完,通过眼角余光看到莫北江的脚步顿住。 “清……清娘,你说‘云上居士’就是大哥?”莫北河那双眼睛里熠熠放光。 他来县城这几日,听人提过很多次‘云上居士’,知道那是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先生,没想到会是大哥! “嗯,我之前见过你们大哥作完画落笔‘云上居士’,你们大哥在给阿爹守孝的三年时间,作了些画让族长家的莫安阳拿来县城卖这事,你们知道吧?” 莫北河点头:“知道。” 莫北江缓缓朝两人靠近,目测现在已经缩短成了半丈左右。 宋清泞翻了一个白眼,小样,不是不想听么! “你们一个只顾着读书,一个天天埋头种地,都没有问过你们大哥,那些画都卖了多少银子是不是?” 莫北河摇头:“以前不知道,来县城前你不是跟我和秋果说过了么?一幅二十两银子,卖了二十五幅得了五百两。” 不远处的莫北河闻言,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眼中隐隐浮现出了一抹怒意。 宋清泞知道,他这是瞬间就猜到他大哥被骗了。 “我今日去了君墨轩,打听到掌柜从你们大哥手中收走的画,给的是一幅画五十两银子,还有三十两被莫安阳给贪了!” “什么?!” 莫北河惊的吼了一嗓子,街道上零星的几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宋清泞小声提醒道:“三郎,这事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不然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莫北河虽然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但还是听话的点头,没再敢大声说话。 想到大哥那些画卖的钱,竟然被一直信任的安阳大哥贪了这么多银子,莫北河便气愤难当,胸口气得上下起伏,连一双大手都握成了拳,看上去是想揍人的架势。 害,宋清泞就知道会这样。 但这事还必须得告诉他,他作为莫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对他那安阳大哥那般友好尊敬。 “你说的可是真的?”莫北江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双幽深的眸子沉沉的盯着她,试图找出她撒谎的迹象。 宋清泞可不怕他,大大方方与他对视:“云上居士到底是不是你们大哥,你只需回去翻开他留在家里的那几幅画就知道了;至于当初掌柜的拿了多少银子给莫安阳,你直接去君墨轩问,一问便能知道我并没有撒谎。” 莫北江从这女人的眼睛里能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他返回书院读书已经有二十来天,这段时间听过不少关于云上居士的传闻,有人说他四年前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流传出来过任何作品。 现在想来,四年前,大哥参加完乡试后,身体每况愈下,终日卧床喝药,根本拿不起画笔。 这女人没说错,阿爹去世时,他才十一岁,当时他埋头读书,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跟大哥一样,在十四岁时考上秀才。 当时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大哥在操持,他知道大哥作画去卖的事情,但并没有过多关注。 就去问大哥功课时,偶尔会碰到大哥在作画,他匆匆看上一眼后又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刻苦做功课。 他并不知道大哥就是云上居士,也不知道大哥的画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想到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大哥,莫北江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愧疚和沉痛。想到竟然有人敢欺骗他最敬重的大哥,他心中怒意横生,双手也紧握起了拳。 他扫视了身前的两人一眼,盯着宋清泞的眼睛沉声道:“这事我来解决,切记不要让外人知道。” 两人点头,跟在他后头继续往刘家走。 宋清泞也没有问他要如何解决,未来的状元爷,想来解决这种小事情应该是没有难度的吧? 等三人到刘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郎站在府门前张望,等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两位兄长,那少年郎猛地跳了起来,朝这边奔跑。 “二哥、三哥,你们总算来了!” 这小子自动无视了宋清泞。 第31章 生辰礼物 莫家老二老三都遗传了莫父的长相和身形,但他们俩都比不得莫北湖和莫父的相似。 乍一眼看过去,莫北湖的五官几乎和莫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年郎剑眉星目、五官轮廓突出,连右眼眼尾的位置都有一颗和莫父一模一样的痣。 只是因为现在年纪还小,脸上多了一种稚嫩感。 宋清泞仔细打量他的长相,在心里叹了一句造化弄人。 这少年郎现在看上去还无比开朗,虽然住来了刘家,与自己的两个亲哥哥也还算亲近。 上一世三人的关系变得同陌生人一般,想来是从莫北江进京考中状元后开始的。 没一会,一身着褐色锦缎的妇人在几个丫鬟小厮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女人年近四十,却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面色红润,挽着高髻,满头珠翠,彰显了她富商之妻的身份,尤其是两侧耳垂上方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但五官略微平庸的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虽然带笑,但那股生意人的市侩却很明显。 “江儿、河儿,你们可算来了,这泼猴大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生怕你们忘了他的生辰哎。” 妇人说着,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将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角色演的淋漓尽致。 莫北江和莫北河立马朝中年男女行礼:“姨丈姨母安好。” “好好好,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们俩了,尤其是河儿,已经好久没来看过姨母了。” 冯纳兰拉着莫北河的手,一阵嘘寒问暖,问完他媳妇问孩子,看上去是真的很关心自己几个外甥。 莫北河有些局促,一一回答,脸上挂着被人关心后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愉悦。 宋清泞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真想说一声别高兴的太早了,你面前站着的女人可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还有,这么多人站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 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觉得这刘家也不过如此,原来也不是什么表面功夫都愿意做的呀。 这刘府的地段算不错的,在县城东街的富人区,往前走几步就是集市,而县令大人的府邸也在这条街上。 宋清泞左右看了看,猜测自己安排的人藏在了哪里。 现在也该行动了吧?再晚大家就要进里头去了。 莫北湖这小霸王被姨母揭穿自己在意生辰的事情,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红晕。 他眼珠转了一圈想转移话题,就看到了莫北河手中的盒子。 他立马凑上前问:“三哥,这是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吗?” 大家都准备进府了,听到他的问话又停住了脚步。 莫北河一下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想等二哥送完他再送的,但小四既然都已经问了,现在不给他有些说不过去。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莫北湖,谆谆教导道:“小四,好好学习,争取和大哥二哥一样,考个秀才举人回去让爹娘开心开心。” 莫北湖打开盒子,发现里头安静的躺着一本书…… 他心中怨念顿生,他最不喜欢读书了! 三哥自己明明也没读过什么书,为什么要叫他好好读书,过分! 他撇了撇嘴,走到了莫北江的面前问:“二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就见莫北江看了他一眼,也从自己的袖里掏了一本书递给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莫北湖:“……” 他那嘟着的嘴差不多能挂上一排油壶。 宋清泞见莫北江竟然一本正经的戏弄小疯批,觉得可乐,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众人这才转头看向了她这个大活人。 莫北湖因为收到两个哥哥的生辰礼物就超级不开心了,现在看到她的脸,脸上不悦完全不隐藏一下:“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宋清泞无视小疯批恶劣的态度,她走上前,笑得一脸和善。并将手中捧着的礼物盒子递给他,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四郎,祝你生辰快乐,也祝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见着突然对自己表现出和善的宋清泞,莫北湖一脸惊愕,呆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但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女人,严格来说是厌恶。 宋清泞给他大哥提鞋都不配,竟然还曾做过大哥的未婚妻,现在又成了他二哥的未婚妻。 怎么就跟条吸血虫似的,硬扒着他兄长不放! 越想越气,他抬手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宋清泞手中的盒子被他打落在了地上。 “哐当……”盒子里头的东西在地上扑腾了好几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清泞送给莫北湖的礼物竟然是一把匕首,这匕首的手把处还刻印着精致的梅花纹理,刀刃锋利,看上去很不错。 莫北湖看着从盒子里摔出来的匕首时,眼睛猛然一亮。 但很快,他又想到是自己将她送来的礼物打掉的,如果此时表现出喜欢的样子,那他面子往哪里搁? 他撇嘴,想着这匕首反正是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等下府里的丫鬟肯定会给他捡起来,送去他的院子,那这匕首就还是他的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宋清泞淡淡一笑后,俯下身子,自己将匕首给捡了起来,还一脸遗憾道:“原来四郎不喜欢这匕首啊,那是我想差了。你生辰这样的大日子,肯定更喜欢书籍那等雅物。那这匕首我就收回去了,礼物虽收回,但我对四郎的祝福是真心的。” 莫北湖:“……” 谁要你的真心啊,我要匕首,给我放下! 可惜,不论他如何在心里给宋清泞催眠,对方都没有再将匕首送给他的意思。 宋清泞见着他这副想要却强忍住不说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这小疯批从小就非常崇敬大将军,原主好几次听他在莫北海面前立下雄心壮志,说长大后要当一位守护国家守护百姓的大英雄。 所以,他自然是喜欢匕首、刀剑等武器。 第32章 抢银子变成了抢孩子 但上一世,莫北湖跟着冯纳兰来到刘家后,并没有被送去学武,而是跟着刘川学了三年生意,也不知道这一世会如何。 但不论他以后往那个方向发展,现在紧要的是离开冯纳兰这个死变态。 只是,她安排的人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另一边,冯纳兰仔细打量了宋清泞一眼,开口打圆场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屋吧,我已经让下人在准备午膳,等吃完午膳,还安排了戏班子。今天是我们湖儿的生辰,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而她话刚落,就见刘府门口突然跑过去一个抱着一个婴儿的彪形大汉,接着,后头传来一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抢孩子了!抢孩子了!求大家救救我的孩子!” 那妇人边喊边提着自己的裙摆紧追不舍,眼中含泪,整个人看似柔弱,体内却蕴含着母爱的光辉。即使已经被雨淋的狼狈不堪,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锲而不舍的追着人贩子跑。 与刘府相邻的几户人家,府前的门童纷纷伸长脖子往那跑远的人贩子看,却没有人要追上去帮忙。 那人贩子也聪明,并没有跑向前头的集市,而是往右侧人少的小巷子跑了,那妇人也追着进了巷子。 宋清泞有些懵逼,这不是自己安排的啊…… 她明明安排的是抢银子,怎么现在变成抢孩子了? 不好,这大汉估计是真的人贩子! 她扔掉手中的伞,迅速打开装匕首的盒子,一把抓起刚放进去的匕首就朝着右侧的巷子追了上去。 莫北湖诧异于这个女人竟然敢去追坏人,意外过后也撒丫子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 简直胡闹!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妄想抓住人贩子不成! 莫北河有些着急的看向莫北江。 “二哥,我们要不也去看看?” 莫北江此时正看着宋清泞跑远的方向,若有所思。 闻言,他朝刘川和冯纳兰施礼道:“姨丈、姨母,您们先进府,我和三弟去查看一下情况。” 说完,他和莫北河也朝巷子里跑去了。 ….. 宋清泞在读大学时,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每天天还没亮就去送牛奶送报纸,那一户户一家家的楼梯可不是白爬的。 所以,她很快就超越了那妇人,牟足了劲朝着那大汉追了过去。 大汉被她追的已经没了其他的路,大骂了一声‘死娘们’后朝着集市的方向跑。 宋清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追。 今天街上没什么人,但街道两旁的铺子还是开着的。 宋清泞边追边大喊:“抢孩子了!抢孩子了!抢孩子了!这是人贩子,大家帮忙抓住他!” 可惜,她嗓子都要喊冒烟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帮忙。 宋清泞暗暗骂了句mmp,原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人心都如此冷漠。 她靠着自己坚强不息的体育精神,总算是与那大汉只相差了一步之遥。 “狗东西,将孩子还回来!” 宋清泞伸长手臂就要去抓大汉的手臂。 那大汉被她追的恼火极了,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只见他手臂一甩,下一瞬就握住了一把匕首。 大汉一个大转身,右手握紧的匕首朝宋清泞的门面刺了下去。 宋清泞吓了一跳,匆匆避开。 这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还敢持刀伤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好在这大汉也就一身蛮力,并没有学过太极拳的宋清泞灵活。 大学体育课,太极拳是必修的! 宋清泞在心里感谢了一句体育课爸爸,接着快速钻到了那大汉的后头,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刺向了他的手臂。 接着,趁那大汉吃痛之际,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孩子,拔腿就跑。 “狗娘们,给老子站住!” 那大汉没想到这女的竟然能用自己手中抢走孩子,恼怒下,不顾伤着了的手臂,朝宋清泞追。 宋清泞自然是不敢和他硬斗的,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所以她只能拔腿跑。 没想到跑了两步,就见到小疯批操着一根从粮食铺子顺来的扁担,一扁担朝那大汉砸了过去,连扁担都砸的脱了手,可见是用了全力的。 那大汉一心想弄死宋清泞,不防有人从旁边搞偷袭,他肩膀挨了一扁担,却并没有伤着。 因着莫北湖年纪小,又没瞄准大汉的脑袋,也就是彻底激怒了大汉而已。 那大汉见前来对付自己的人,前头跑来一个女人,现在跑来一个孩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他大跨步跑向莫北湖,一把就提起了他的领子。 宋清泞真的是被这拖后腿的小疯批给气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么?! 但她又不能不管他,要是让他受伤了,莫北江和莫北河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因为是她带头追来的! 而此时,那位母亲也已经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宋清泞将怀中的孩子一把塞到了她的怀里,提醒道:“跑远点,别让他又把孩子抢走了。” 说完,她大步朝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跑了过去,顺手抄起了地上的扁担。 而此时,大汉的右手握成了蒲扇般的大拳头,朝莫北湖的脸砸了下去。 等他还要砸第二拳时,脑袋一歪,被飞来的扁担砸的踉跄了几步。 宋清泞不会武,但她苗头准,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用力握着扁担就朝大汉哐当砸。 大汉被她的连环无影手砸的招架不住,不得不放开了莫北湖。 而就在此时,莫北江和莫北河也跑来了。 莫北河那大块头虽然比不得这大汉壮硕,但他胜在年轻,又常年干苦力活,有一把力气。 他见这大汉欺负自己的家人,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一把扑倒大汉,拳头同雨点般往大汉脸上砸。 直将大汉被砸到求饶,莫北河这才接过莫北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捆麻绳,将那大汉捆得严严实实后给提了起来。 莫北湖一只眼睛都被砸成了熊猫眼,但他却顾不得疼,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三哥和宋清泞。 第33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三哥很没出息,平时就知的在地里刨土。没想到武力值这么强,比他一个想当将军的人都还要威猛! 而且宋清泞以前就是一个窝里横的孬种,只敢欺负没有出息的三哥三嫂,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不在家的三年,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第一次被自己的小弟这么崇拜的看着,莫北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宋清泞双眼一闪,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虽然没有她安排的那么完美!但好像也没有很糟糕。 她原本安排的是一个‘小偷’在刘府不远处偷了银子就朝刘府门前跑,而‘失主’在后头穷追,边追边大喊抓小偷。 而这个时候,被她高薪请来的武师从天而降,三两下把小偷打趴下。 接着,她装成武师的熟人跑过去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以着小疯批对武功高强之人的崇拜,肯定也会凑到武师的身前。 到时候这武师会上下打量小疯批几眼,然后点头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资不凡、乃练武之奇才。” 以小疯批的性子,肯定会大喜过望,立马请求拜他为师。 武师这时候会摆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说自己并不想收徒弟。 而这个时候,就要用到她的演技了。 她会摆出一副疼爱弟弟的好姐姐模样,用熟人的身份请求武师再考虑考虑。 武师给她面子,说让他考虑十天再给她答复,说完就押着‘小偷’离开了。 小疯批找不到那武功高强的武师,自然会缠着认识武师的她。她就可以趁着这个理由,将小疯批先诱回家。 至于十天过后,送他去学武就是。 就算冯纳兰不同意,肯定也拗不过被这么夸赞的小疯批。 她已经事先和武师谈好,只要小疯批去了武馆学武,就安排他在武馆住下,和其他学员一样,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 只要暂时脱离了冯纳兰的魔爪,她有的是办法让小疯批懂得男女禁忌,脱离上一世的悲剧。 可她请的小偷呢?失主呢?武师呢?为啥一个都没出来啊!过分,骗她银子! 好在也算是激发出了小疯批藏在心底对武功的向往,以及做将军的抱负。 那她再接再厉,加以引导,并以送他去学武为诱饵,好像也能诱他跟着他们回家的样子。 只要这步走对了,那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 宋清泞正在设想一幕幕好莱坞大戏,就见莫北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朝莫北河道:“三弟,先将这人贩子送官吧。” “哦哦,好。” 天公作美,刚刚还飘着的雨突然停了。 一行人押着人贩子又带着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去县衙报了案。 事情很快得以证实,那大汉自然被判牢里蹲。 因宋清泞和莫北湖两人见义勇为,一个成功救下孩子,一个与人贩子搏斗时受了伤。 县令大人命衙役请了大夫过来,当场给莫北湖检查了伤口并敷了药,还奖励了他们一人十两银子。 宋清泞笑得见牙不见眼,朝送银子过来的衙役道谢。 原来见义勇为还能得奖励啊,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 见着她这副模样,莫北江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莫北湖则是一脸嫌弃,将自己得来的十两银子也塞到了宋清泞的手里,傲娇道:“看你这副财迷的丑样,都给你,随便怎么花。” 宋清泞没想到这小疯批还是一个这么大方的主,立马就将银子给握紧了,似生怕他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再找我要回。” 莫北湖脸一黑:“怎么可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清泞见他这样子就好笑,还大丈夫呢,整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逗你的呐,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银子,就先放我这吧,留着给你交武馆的学费。” 她话落,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宋清宁心想,这话她本来是安排莫北江说的,毕竟他是小疯批亲哥,说这话或许更有威信度。 可莫北江拒绝和她说话,她不得不重新调整了政策。 莫北湖激动到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什么武馆的学费?你要送我去武馆学武不成?” 见着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宋清泞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你大哥给我托梦,说你从小励志做一个大将军,让我务必送你去学武。他相信等你学有所成后,肯定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说这话时,宋清泞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不知道他们信了没有,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见莫北江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宋清泞忙转开视线,看向眼眶泛红的小疯批。 “你怎么了?不想去学武吗?” “我想去的。” 莫北湖重重点头,他想做大将军,想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大哥已经走了三年了,没想到还惦记着他这个最疼爱的弟弟。 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到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他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 宋清泞有些无奈,怎么一下走煽情路线了呢? 她没料想到把莫北海搬出来会这么有感染力。 等莫北湖哭了好一会,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绣帕,抬手轻轻帮他擦拭眼泪。 接着,她长叹一声,幽幽道:“你大哥其实是有些生你气的。” “呜呜呜……嗝……呜呜呜……大哥为什么……嗝……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宋清泞也跟着掉了两滴眼泪:“你大哥说他生前最喜欢你最疼你,可他去世后,他最疼爱的弟弟一次都没有去坟前祭拜过他,也没祭拜过自己的爹娘;最可气的是,还抛下两个兄长自己去了县城享福,想来是一个攀龙附凤、不懂感恩之人。” “呜呜呜……我不是……我没有……” “我也觉得你大哥是误会你了,所以帮着你说了好久的好话,你大哥才相信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呜呜呜……嗝……你……嗝,你真的……真的帮我说了好话吗?” 宋清泞点头,一脸我会骗你的表情吗? 第34章 当年的误会 “我还和你大哥说了,说你今天生辰过完后,肯定会跟着你两个哥哥回家去祭拜他的。让他不要生气,以后你也不会自己跑来县城享清福,抛下两个哥哥不管不顾的。” 宋清泞心里默念了一句罪过罪过,她可不是故意拿莫北海出来胡编瞎造的,这完全是为了让莫家几兄弟不再走上一世的不归路。 “呜呜呜……” 莫北湖真的太伤心了,提起宋清泞的衣袖,使劲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 “我……嗝……我不是为了来县城享福,我是担心二哥三哥和你都不喜欢我,嫌弃我是累赘,所以才跑来县城的,你当初还说要把我给卖了!” 宋清泞:“……” 拿我的衣袖擦鼻涕,又揭我老底,这样真的好么…… 她顶着两道愤怒的视线赶忙否认:“什么时候?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肯定是你因为大哥和母亲去世伤心过度而产生了幻听。” 莫北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控诉道:“你明明就说过,还不承认!” 宋清泞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一脸‘慈祥’:“我发誓,要是我说过这样的话就让我一辈子嫁不成你二哥好不好?”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古人最重自己立的誓。 莫北湖和莫北河都知道,原主有多么想嫁给他们二哥,她都发这种誓了,这下总该相信她了吧…… 旁边的莫北江瞪了她一眼,心里又呵呵了两声,她最好说到做到! 莫北湖此时已经不哭了,他一脸傻眼,难道真的是自己伤心过度时产生了幻听? 宋清泞再接再厉:“是不是村里那些长舌妇在你耳边说了很多这样的话?所以你便以为我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莫北湖努力回想三年前的事情,确实好多长舌妇当着他的面说二哥三哥不喜欢他,不愿意养他这个累赘。 所以,他点了点头。 莫北江和莫北河并不知道三年前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只知道小弟跟着了魔似的,等大哥和母亲死后,他硬要跟着姨母走,不肯留在家里。 即使他们把他绑回了家,他也立马逃走,失望是有的,想不明白也是有的,可他们完全不知道,原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村里的妇人会在一个九岁的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莫北河最是情绪外露,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莫北湖,哽咽道:“四郎,她们是骗你的,嫉妒没有我们家过得好,所以故意说这种话。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会相信这种话呢?你是我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嫌弃你,不要你!你都不知道,你死活不肯留在家里非要跟着姨母走,我和二哥有多伤心,你这个傻孩子啊!” 说着,莫北河自己呜呜的哭了起来。 莫北湖听到三哥所说的话,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后悔的,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莫北江,犹豫着问道:“二哥,你也没有不喜欢我,没有嫌弃我是累赘是吗?” 莫北江握了握身后的拳,点头:“自然不会嫌弃你。” 莫北湖这颗受伤的小心灵终于得到了安慰,他重重点头:“那今天和姨母姨丈告辞后,我就跟着二哥三哥回家。” 宋清泞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松了一口气之余偷偷在心里鄙视莫北江。 你还不嫌弃,你上一世高中状元后,立马就把两个弟弟给甩了。 啧啧啧……连结婚都不请的那种哦。 莫北湖答应回去,算是皆大欢喜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见着莫北江看过来的眼神,宋清泞立马摆正神色,同时吓了一跳,这人难道还能听到她的心声不成? 想到那些被冯纳兰买通的长舌妇,宋清泞状似无意的道了句:“奇怪,婆母在世时,向来与村里人为善。怎么她一去世,那些妇人就说出这种话来?这不应该啊,莫家并没有得罪过她们。” 莫北江双眼微闪,想到了什么,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 等一行四人回到刘府时,膳厅已经摆好了生辰宴。 倒是没有外人,就刘家的一大家子。 当看到跟着冯纳兰身旁出来迎他们的温婉妇人时,宋清泞脚步一顿,差点让走在后头的莫北江撞了上来。 他及时刹住了脚,又瞪了她一眼。 宋清泞一脸无辜。 “你是谁啊?怎么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就在这时,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仰着脑袋打量宋清泞,一脸好奇。 问完这话,她也不等宋清泞回答,又快速凑到了莫北湖身旁,拉住他的袖摆关心道:“北湖小叔叔,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哥哥刚刚去抓坏人不小心伤着了,过两天就能好。” 听到是去抓坏人,小女娃也不管坏人抓没抓到,就跳着身子拍手道:“小叔叔好厉害。” 宋清泞看着眼前相处和谐的两孩子,又看了眼站在冯纳兰身旁的妇人。 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声,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那妇人看朝宋清泞看了过来,和她道歉:“我家孩子失礼了。” 宋清泞摇头,并不在意:“灵儿小姐天真烂漫,性格很是讨喜。 妇人朝她点头,露出一副温婉的笑容来。 宋清泞也朝她勾了勾嘴角,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 因为她脑子里此时已经浮现出了一幅幅凄惨至极的画面,这位年轻妇人及她生的四个孩子,在上一世的结局特别凄惨,凄惨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冯纳兰问刚刚那个抢孩子的人贩子有没有被抓住。 莫北江上前回道:“姨母,人已经送去了官府。” “那就好那就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小孩,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说完这话,她又将莫北湖拉到了自己身前,一脸担忧:“湖儿,除了眼睛,可还伤着了哪里?” 说着,她转头吩咐身后的一位丫鬟:“去请位大夫来。” 丫鬟闻言,正要福身应是,却被莫北湖阻止了。 第35章 见不得光的关系 莫北湖现在虽然只能睁一只眼睛,但还是能透过皮肉感觉到他眸中的兴奋。 “姨母,我就伤了右边眼睛,县令大人已经请大夫帮我看过了,不用再另请大夫的。那人贩子被三哥揍了好多拳,相比起来,我这伤实在是好太多了。” “那姨母就放心了,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冲动。” 莫北湖点头,想到自己决定和两个哥哥回家的事情,张口就要和她说,结果被小女娃打断。 小灵儿一把抱住了冯纳兰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大阿奶,现在可以吃饭了么?灵儿都已经饿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饿极了的模样,有些滑稽可爱。 冯纳兰一把将她搂住,脸上尽是慈爱之色,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 “那赶紧的传饭吧,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宝贝灵儿。” 丫鬟点头,下去安排了。 小女娃顺势缩进冯纳兰怀里,糯声到:“大阿奶对我最好了。” 冯纳兰揉捏着她肉嘟嘟的身子,笑得合不拢嘴。 而旁边的温婉妇人抚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笑道:“伯母,您可不能太惯着这个小皮猴,因着有您撑腰,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闹腾的厉害。” 冯纳兰却不赞同:“这有什么?我们小灵儿如此可人,我不疼她疼谁?” 说着,她又四处寻找,疑惑道:“哲儿今日怎的没有一起过来给他小叔叔过生辰?” 见她提到自己的儿子,妇人忙解释道:“哲儿这几日染了风寒,我担心他过了病气给您,便留巧儿在家里照顾他。” 听她说自己的乖孙子发了热,冯纳兰急的不行,细细问过了病情和现在的症状,又说等下吃完饭和她一起回家看看孩子。 “伯母,依您的。” 宋清泞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发现这年轻妇人真的和冯纳兰长得一点也不像,也怪不得没人怀疑她们俩其实是亲母女。 那这个妇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看她面对冯纳兰的神情,虽然极其亲近,但看上去又缺一种感觉,不像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模样。 宋清泞跟着一群人走去饭厅时,回忆起了上一世原主所知道的种种。 这年轻妇人名叫何木秀,目前的身份是冯纳兰的侄媳妇,她和自己的四个孩子在上一世结局悲惨,如果说凶手是莫北湖,那罪魁祸首就是她的亲娘冯纳兰。 这个冯纳兰看着慈眉善目的,谁又能想到她其实是一个淫荡成性、极善做戏的死变态呢! 所有人都被她伪善的的模样给骗了! 冯纳兰芝成婚后之所以生不出孩子,并不是什么寒邪入体,也不是身有隐疾,而是因为从小就背着她娘和姐姐跟继父有一腿,早就被玩坏了! 上一世冯纳兰死前,在莫北湖的逼迫下亲口承认,她九岁那年无意间看到继父和她娘行房事,好奇渴望之余,主动勾引了继父。 两人背着家人一直厮混了七年,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也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何木秀。 那年她姐姐也就是莫母冯纳竹刚出嫁一年,他们阿娘病死,冯纳兰借着替母亲超度的理由住去了寺庙。 很快,她在继父的掩护下,又偷偷跑去了隔壁镇租赁了一处小宅子,在外头生下了一个女儿,并把女儿送给了自己的表哥。 冯纳兰本性浪荡,不止和继父有不正当的关系,还和村里好几个男人有首尾,那表哥就是其中之一,且特别痴迷于她。 听她说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那表哥开心的要回家和自己的发妻和离娶她,冯纳兰却拒绝了。 她说自己不能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不能一错再错成为千古罪人。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那表哥抱着孩子回去给自己妻子养,说是在山上捡到了一个孩子。 他妻子是个心善之人,且喜欢孩子,便一直把何木秀当成自己亲生女儿养大。 而冯纳兰,将女儿送人后,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嫁给了在县城做药材生意的刘川,自己多年生不出孩子,便对这个‘表侄女’好的不行。 等何木秀十五岁后,冯纳兰给她和自己丈夫弟弟的儿子刘成牵了线,让‘表侄女’嫁到了自己身边。 而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之所以会爆出来,完全是因为莫北湖这个悲剧。 这冯纳兰都这么变态了,跟在她身边的莫北湖也被她养成了疯批中的战斗机。 冯纳兰因为生不出孩子,仅有的一个女儿身份也不能曝光,所以这才将姐姐的小儿子莫北湖哄骗到了身边,让他做自己的儿子。 刚开始,她确实是真心把莫北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的,错就错在莫北湖长得跟莫父莫千山极其相似。 四个儿子中,就他几乎和莫千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千山当初是十里八村最英俊的儿郎,长得高大威猛,又有一门谋生的手艺活,家庭条件不错,还爹娘早亡,只有一个年迈和善的阿奶健在。 因着这些原因,莫千山成了方圆百里未婚姑娘最想嫁的郎君,冯纳兰便是其中之一。 她仗着自己貌美,多次勾引莫千山,想让他为自己倾心,没想到莫千山却看上了她的姐姐冯纳竹。 两人很快交换庚帖成婚,她气得牙齿都咬碎了也无能为力。 后面她嫁给了刘川后还贼心不死,借着看望姐姐和几个外甥的名义多次前往莫家勾引莫千山。 莫千山看出这女人德行有问题,便勒令孩子们少与她接触,而冯纳兰每次去莫家,他都是直接出门避开的。 身经百战的冯纳兰在他那里踢了铁板,气恼之余发誓一定要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可直到七年前莫千山身死她都没有成功,遗憾的她跑去莫家大哭了一场。 大家只当她是替自己的姐姐感到伤心。 冯纳竹因妹妹这么关心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村里人也纷纷赞扬冯纳兰心善、重姐妹感情。 冯纳兰心虚之余干脆将这个好名声坐实了,后面几年逢年过节时,她都会亲自去云花村看望寡居的姐姐。 第36章 惨绝人寰的报复 每次过去时都会拉上一马车的好玩意给几个外甥,有时候还会住上几日和他们联络感情。 直到莫母去世,她带走了莫北湖。 随着莫北湖年岁增长,那与莫千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容有让冯纳兰心里的歹念再次生根发芽。 莫北湖十二岁生辰这日,她哄走了他的童子身。 莫北湖年岁还小,爹娘又早亡,三个哥哥一个早亡,一个只知道读书,还有一个虽然成婚了却是完全想不到要教导他这个。 加上冯纳兰的刻意命令,勒令他身边的小厮不可带他去秦楼楚馆,也不可给他普及男女之事。 所以莫北湖一直都还是一个孩子,男女之事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他也一直不知道姨母和自己玩的这个游戏有多么的丧尽天良。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刘川的侄子,也就是何木秀的丈夫刘成,他看莫北湖晚熟的厉害,便主动带他去青楼涨见识。 莫北湖这才知道,自己这三年来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当天,他扔下刘成跑回了刘家,质问冯纳兰为什么要如此丧心病狂。 冯纳兰没想到他会突然知道了这事,立马命令仆人将他抓住,强行灌入了一碗蒙汗药。 等他昏迷后,冯纳兰命他的贴身小厮把他扔回自己的院子,再点了一把火。 可那小厮点火后没多久,中了蒙汗药的莫北湖被大火烧醒,他从烈火中爬了出来,将小厮打晕后扔进了大火里,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在了那小厮的身上。 而他趁刘府下人全都跑去救火后偷偷溜了出去。 冯纳兰奇怪于那小厮为何没有来跟她复命就消失不见,但也只认为他杀人放火后担心被官府逮捕,就偷偷跑了。 她气恼于自己下手不够快,应该等小厮放完火就立马将他给看管起来的,白白的替罪羔羊就这么跑了。 现在小厮跑了,她便和官府换了一个说法。 说的莫北湖在青楼喝醉后跑回家睡觉,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把自己生生给烧死了。 官府多番查证,发现各种证词都对得上,便草草的结了案。 而冯纳兰早就知道在京城做官的莫北江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感情,也就随便写了封信派人送去了京城。 果然,莫北江知道自己小弟死了后并没有怀疑什么。 彼时,莫北江早在三年前娶了大长公主的女儿昭瑶郡主为妻,官职步步高升,又被原主宋清泞算计纳了她为妾,府里每天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 得知自己的小弟死于大火时,他其实并没有太多伤心,小弟从九岁时就跟着姨母走了,就算原本的感情还算不错,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淡化了。 所以 他也没有深想这场大火有什么不对劲,只让自己的随从代替他回了一趟老家。 而从刘府逃出去,又被大火烧毁了半张脸的莫北湖自这件事后彻底黑化。 他并没有去京城投奔莫北江,也没有回云花村找莫北河,而是留在云初县苟在暗处,试图找机会将冯纳兰掳走报复她。 没想到的是,竟让他无意中得知了冯纳兰和不少男人在背后有一腿,她在出嫁前还曾为她继父生下过一个女儿。 莫北湖查清楚冯纳兰的这个女儿时,何木秀刚二十二岁,生了两子两女。最大的六岁,最小的一岁。 莫北湖因为自己的遭遇,已经完全扭曲了心性,成了一精神不太正常的疯批。 他在暗处做了周全的计划,乘冯纳兰带着何木秀和四个孩子去庙里上香时,在他们的斋饭里下了蒙汗药,又把他们都掳到了他藏身的一处木屋里。 那木屋建在县郊的一座大山深处,是山下一位猎户搭建的,而那猎户打猎时被野兽伤了腿,不得不改了营生,已经好久没有再去过那间大山上的木屋,这倒是让莫北湖捡了个现成的。 他将六人趁夜里一个个扛上山后,又召集了三十个乞丐上去...... 后面的三天,山顶的木屋里,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幕。 莫北湖直接一盆冷水将冯纳兰泼醒,他让她保持清醒,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女儿,自己女儿生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如何被一群乞丐摧残作践...... 冯纳兰终于是怕了,看清楚解了面具的那张脸,她又惊又怕,匍匐在地上求他,求他放过她的女儿和四个孩子。 但莫北湖已经彻底疯魔,怎么可能放过她所在意的人呢? 他让乞丐们先过来招呼她,他则坐在一旁看戏喝茶...... 这惨无人道的酷刑持续了三天...... 冯纳兰亲眼目睹自己在意的人被轮番践踏,变得彻底疯癫。 直到三天过后,四个孩子早已经没有了气,莫北湖把还有几口气的何木秀也给嘎了,又一锅带毒的汤结束了三十个乞丐的性命...... 这疯批捡了许多干柴堆满了木屋的里里外外,再一把火烧了木屋和三十多具尸体,最后逼迫还活着的冯纳兰把他们的骸骨一点点的从火堆里扒出来,用锤子一具具的敲粉碎…… 还没敲完,官兵来了,带走了还活着的冯纳兰和莫北湖,还有那三十多具骸骨一起带回了县衙。 当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爆出来后,举国震惊。 百姓们纷纷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变态的两人,原罪是冯纳兰,但莫北湖的复仇手段着实让人胆寒。 那三十多条性命都是无辜惨死的啊,还有那四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又犯了什么错? 真正错的人是冯纳兰,可莫北湖却让她活着,大家都能猜到,他是想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和崩溃中。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恶劣,县令大人自然要判他秋后处斩。 可人还没处斩,京城便来了逮捕莫家人的官兵,原因是莫北江犯了勾结反贼的大罪,满门抄斩! 莫北湖原本就犯了大罪,死不足惜。 倒是莫北河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一家四口,也一并被押去了京城,送上了断头台…… …… 第37章 拒绝带小厮回村 “清娘,你在发什么呆?坐呀!”旁边传来莫北河的小声提醒。 宋清泞回神,正准备在身前的空椅上坐下,发现上首那人是莫北江,她让莫北河坐那里,自己默默去了再下一个位置。 莫北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没有外人,又都是过来给莫北湖过生辰的,男女便没有分桌,大家按长幼次序坐在了一张八仙桌上。 饭桌上,因着有莫北湖和刘灵儿两个小话痨,倒是没有冷过场。 男人们都小酌了几杯,女人们吃菜聊些家常。 宋清泞专心吃自己身前的几盘菜,只偶尔何木秀和她说话时,她出于礼貌回应两句。 莫北湖也撒娇卖萌的讨了一杯酒,但今日这酒是刘川在外头买回来的,和莫母之前酿的杏花酒可不一样。 莫北湖一杯下去就有了些醉眼朦胧,眼睛开始蓄泪,喝着喝着,他又想到了自己大哥,也想爹想娘了。 这三年来,他抛下两个哥哥来县城和姨母过,确实做的很不对,只希望等他到爹娘和大哥的坟前磕了头后,他们能原谅他。 但想到大哥托梦和宋清泞所说的话,他又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冯纳兰吩咐身边的丫鬟扶他回院子里休息,宋清泞心里咯噔一声,莫北湖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吧? 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他留在刘家过夜的,要是他回了房里休息,等下估计只能强行将他抬走了。 然而,这回她却是白担心了,等丫鬟过去搀扶莫北湖时,他用力挣开了两人,口齿不清的摆手道:“不用扶我去休息了,我等下要跟着三哥回云花村。” “什么?你要回去?!” 冯纳兰的嗓音陡然拔高,但很快她就发觉自己的语调不太对,又放轻了声音。 “你这傻孩子,就算要跟哥哥回村子里看看,也不用急着今日,你现在还醉了酒,回程的路上颠簸,你如何受得了?” “没事的姨母,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颠簸算什么?而且我没醉,等会风吹吹就醒了。” 冯纳兰还想再劝,就听莫北湖大着舌头道:“等我去了武馆,休沐那天就过来看望您和姨丈。” 冯纳兰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的握成了拳,脸色已经逐渐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前面一个时辰的功夫,莫北湖就要脱离她的掌控。 当着莫北江和莫北河兄弟二人的面,她倒不好‘提醒’莫北湖几句,他两个兄长并不喜欢他,他回去云花村,只会是他们的累赘。 坐在何木秀下首的刘灵儿听到莫北湖要离开,立马就仰头嚎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要小叔叔离开。 莫北湖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被她嚎的清醒了几分,他走着s步来到她的身旁,和她保证以后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她。 又在其他人的合力劝哄下,刘灵儿总算是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声。 事情暂且就这么定下了,冯纳兰知道,莫北湖还没有过继给自己,她只是姨母,没有强势让他留下的道理。 想到自己辛苦养了三年的鸭子很快就要飞走了,她极其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但她惯会伪装自己,此刻还是和颜悦色的吩咐莫北湖身后的小厮去帮他收拾东西。 那小厮见冯纳兰朝自己使的眼色,微微点头,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宋清泞看着这一幕,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有些人啊,就算你对他再好,掏心掏肺的,当好朋友一般对待,他也能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关键时候为了利益还能在背后捅你刀,要你命。 这小厮原本不是刘家的人,是莫北湖刚住来刘家那年在街上捡的一个小乞丐,叫何风,两人一般大。 这何风在刘府好吃好喝的养了三年,与刚进府时判若两人,现在看着斯文秀气的,眼里透满了真诚,任谁看着都以为他是老实巴交。 莫北湖平日里并没有拿他当伺候人的下人,更像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漏了他。可这何风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倒戈做了冯纳兰残害莫北湖的刽子手。 这种人就该乱棍打死再抛尸荒野! 等他们吃完饭又聊了会天,眼见天色不早了,这才起身和冯纳兰夫妻告辞离开。 冯纳兰拉着莫北湖的手,一脸不舍和担忧,反复强调让他休沐时过来刘府住。 莫北湖极其喜欢这个待自己好的姨母,真的算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他用力点头:“放心吧姨母,我休沐时就过来看您。” 而他们离开时,冯纳兰吩咐何风跟上,让他跟去云花村伺候莫北湖。 宋清泞可不敢带这颗毒瘤回去,这就是一颗定时要人命的炸弹啊,还会时时刻刻监视莫北湖甚至是莫家所有人的举动。 见莫北湖已经开心的应了下来,宋清泞忙开口阻止:“四郎,在我们云花村可不兴养小厮的。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二哥很快就要去云州参加乡试,来年又要去京城赶考,还有一家人的日常开销都得花银子。你要是带何风回去,有考虑过他的月银吗?” 莫北湖闻言,脸色有些羞窘,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些! 旁边的冯纳兰一脸慈爱道:“何风的月银刘家给得起,湖儿不用担心。” 何风此刻忙接话表态:“能伺候小公子是奴才的福气,奴才可以不要月银的。” 莫北湖闻言,一脸感动,姨母和何风对他真好,他以后肯定也会好好待他们的! 宋清泞在心里呕吐了一番,没再给莫北湖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朝冯纳兰道:“姨母,无功不受禄。小四现在既然还没有能力支付小厮的月银,自然就没有资格享受这种与自己能力不匹配的服侍。他毕竟是莫家的孩子,没道理他心安理得的享受小厮的服侍,然后让刘家给他买单的道理。” 她说完,无视冯纳兰被忤逆后逐渐不开心的脸继续道:“况且他三个哥哥的生活起居都是他们自己动手,一直都做得很好。尤其是他大哥,当初病重,连穿衣裳吃三餐都有些费劲,娘要给他买个小厮贴身照顾他,可他却拒绝了,为了替家里省点银子,硬是拖着病体自己照顾自己。” 宋清泞说到情动之处,伸手抹了两把不存在的泪。 第38章 归家 “他大哥说,寒门子弟,不比那些富贵人家,从贫入享易迷眼。要是生活太过安逸,贪图一时的享乐,便容易养成惰性,不愿吃苦。四郎既然立志要做大将军,那便需吃常人不能吃的苦。踏入战场,便是已经将命交给了国家、交给了朝廷。需要接受边关的大漠孤烟和寒风刺骨,需要接受打仗时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需要接受遍体鳞伤、随时丧命的可能。如过想继续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那不如早些打消当大将军的念头吧。” 最后一句话,她是故意说给莫北湖听的。 莫北湖怔怔的看着她,好久没有反应。 宋清泞挑眉,直视他的眼睛,严肃问道:“你能不能吃这种苦?要是不能的话就……” “我能!”莫北湖担心她看不起自己,回答的特别大声,脸颊激动的微微有些泛红。 宋清泞点头:“既然以后能受得了打仗的苦,那现在能受得了没人伺候的苦吗?” “我能!” “好,既然你大哥相信你往后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那我也相信你。四郎,可千万别让你大哥失望啊。” 莫北湖郑重点头,这一刻,这个少年郎的心中萦绕着满腔的热血和斗志,脑子里仿佛自动描绘了一幅大漠孤直,长河落日圆的的边疆壮景。 冯纳兰真的没想到,自己给莫北湖洗了三年的脑子,好不容易打消了他想学武然后脱离自己掌控的念头,这宋清泞三言两语又激起了他的斗志。 她看向宋清泞的眼神带了探究和敌意,三年不见,这个女人变化倒是挺大。 宋清泞可不怕她,她上前一步,笑着朝她福了福声,很是恭敬:“既然婆母去世前交代我掌好这个家,照顾好小四,那我就厚颜代她老人家跟您道一声谢。谢谢姨母和姨丈这些年对四郎的疼爱和照顾。今日已经不早了,我们便先行告辞,等哪日得空了再过来看望您。” 论表面功夫,冯纳兰一向做的很好。 就见她一把握住了宋清宁的双手,一个劲的夸她长大了懂事了。 宋清泞淡笑不语。 ...... 从刘家离开后,一行人朝如来客栈走,现在午时刚结束。 夏天天黑的慢,今天赶回云花村完全来得及。 莫北江只请了一日假,要等下个月月初才能休沐,今天自然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回去的。 所以,顺路送他们回客栈后,他自个先回了书院,走时还别有深意的看了宋清泞一眼。 宋清泞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懒得去想那眼神中包含的意思。 莫北河径直去套了马车,宋清泞叫住了他:“三郎,我忘记给小琪琪买云初县的特色吃食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其实,她是要去一趟武馆。 说好的事情却没有安排人做,总归要去把银子要回来啊,毕竟银子这东西花起来容易赚起来难。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说明来因,馆主一脸意外。 “宋娘子,那定金已经退还给你兄长了,他没和你说吗?” 宋清泞:“……” 兄长?谁?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你兄长昨日过来问我你来武馆的目的,因对方自称是你的兄长,我便将我们约好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他脸色有些难看,直道你瞎胡闹,说这事不必再按约定的进行,我便将你之前给的定金退还给了他。” 宋清泞深呼吸了一口气,隐约猜到那‘兄长’估计是莫北江。 莫北江应该是从莫北河那里得他们在找武功高强之人,见她又来了这武馆,这才跟着来问了个清楚。 只是,这人在完全没有知会她的情况下取消了她安排的行动,而且今日见面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和她说一声,就真的好过分! 呵!这人也不想想她这一举动到底是为了谁!但气归气,好在这件事情是暂时解决了。 回客栈时,她在经过的特产铺里又买了几样糕点零嘴。 莫北河已经架着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她了,而莫北湖,脑袋还没缓过来,此时已经躺在横板上呼呼大睡了。 而马车的最里间,堆放了宋清泞给一家人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昨天就买好了的,她给莫家每个人都扯了两匹布,加上没出生的孩子,还给小琪琪买了套桃色成衣,一双红色小鞋子。 太多了,她根本抱不过来,还是掌柜娘子吩咐伙计给她送来的如来客栈。 她还去逛了首饰铺、粉妆阁,给自己和闵秋果各买了支簪子,又各买了一盒擦脸的香膏。 还有小琪琪的玩具、糕点零嘴等等。 来的时候马车空空如也,回去的时候差点都坐不下两个大活人。 莫北河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又是心疼又是开心的,他不好说宋清泞铺张浪费。 她之前那么抠搜,一铜不拔。这才没多长时间,花银子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大手大脚的。 要是综合一下就更好了呀…… 但想到她的铺张浪费除了为她自己,也没少他们一家四口的 ,连他媳妇肚里还未出生的孩子都有一份。 他心里头温暖,又怎么好责怪她花这么多银子呢。 …… 马车一路疾驰,在申时末抵达的云石镇。 莫北湖已经彻底清醒了,他见着离家越来越近的风景,脸上很是激动。 三年的时间,眨眼而过。可细细想起这三年的日日夜夜,他其实也曾后悔过的。 至于后悔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隐隐觉得,自己当初执意离家,执意离开两位兄长,或许真的做的不对。 宋清泞让莫北河将马车停在了镇上,又去粮食铺买了米、面、粉、油、鱼、肉等食材,又去给闵秋果称了一斤银耳、一斤红糖,还买了各种做菜的调料。 等马车驶入云花村时,刚好碰上在田间做了一天农活的村里人,他们结伴扛着锄头归家,家家户户的屋子上头烟囱滚滚,萦绕着饭香。 大家见着莫家三郎竟然驾着一辆马车回来,一个个都震惊不已。 原先莫家一直没有买牛车,他们还觉得奇怪。 原来人家是憋着一口劲,要直接买马车。 第39章 房间脏的不能住人 这马车得多少银子啊?这莫家也太有钱了吧…… 不是说莫家所有银子都在宋清泞那里吗?不是说她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当家用吗? 人家直接拿银子买了一辆马车,这叫不肯拿银子出来? 他们跟在马车旁边走,打听什么情况。 这莫北河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他这个时候是真的老实巴交,别人问他什么,他便如实答什么,没有丝毫隐瞒。 马车里头的宋清泞扶额,真的不用回答的这么细的…… 还好大家没有问莫家买了马车后还有多少银子,不然这傻子或许真的会如实道出,这不往家里招贼吗! 在各家院门口玩泥巴的小娃们,以前哪里见过高头大马,一个个的泥巴也不玩了,都围了上来,兴奋的想摸摸马儿。 莫北河担心马儿被这么多人围观会撂刨子,所以干脆下了马车,牵着马儿走,并控制它的速度和情绪。 马车内的莫北湖见着三哥下了马车,自个儿也跟着跳了下去,和乡亲们打招呼。 伯伯、大娘、叔叔、婶子、哥哥、嫂嫂的叫了一大圈。 大家见到他,更是诧异了。 这莫家的小儿子,在莫父莫母和莫大郎去世后,抛下自己的两个兄长,跟着姨母去了县城享福。 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说这小子是个不知恩的。 因为是老幺,莫家一家子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可那眼珠子最后却跟着别人跑了。 当时莫二郎、莫三郎强行绑了他回来,人家转眼又跑了,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成了村里人家的饭后闲谈。 这莫家四郎在县城里享了几年福,看上去果真是和村里的泥孩子不一样。 白白嫩嫩的,全身上下,穿着簇新绸缎,就连脚上的锦鞋,也是崭新的,一尘不染。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没有穿戴过这么好的衣裳鞋子,一个个羡慕的两眼放光。 “莫四郎,你怎的舍得回来看看你爹娘和兄长了啊?不继续在县城享福了?这是暂时回来还是以后都留在家里了?”一位上了年纪的阿伯最先开的口,接着又有好几个人问了类似的问题。 莫北湖被问的心虚,自从那次跑出去后,他便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大家这么想他其实也没有错。 他忍着心底的委屈,和叔伯婶子们大声道:“之前是我不懂事,还请各位长辈原谅则个。” 他弯腰施礼,看上去倒是有了些他大哥二哥的风姿。 等在门口的小琪琪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行人围着一辆大马车朝这边走来,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往侧后头看。 可她人就这么小小一只,视线根本绕不到后边去。 看啊看,看啊看,她终于是见到了人群中的莫北河。 小女娃兴奋的跳了起来,努力朝他挥手:“爹爹,爹爹……” 可她的声音太小,完全淹没在了大家的高亢的声音中,还是宋清泞先看到了她。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绕过围堵的人群朝小琪琪走去。 “伯母……”小女娃看到她,眼睛立马弯成了一道小月牙,张开手臂朝她扑了过去。 宋清泞一把接住她,笑容可亲:“小琪琪,这几天有没有想伯母啊?” “想。”小琪琪睁着一双大眼睛,生怕她不相信,不停点头。 宋清泞被她这副可爱的模样萌到了,凑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两人乐嘻嘻的抱作一团。 院子内的闵秋果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扶着肚子出来。 见着宋清泞和相公竟然还真的把四郎成功带回来了,她有些意外。 不过,能回来就好。 她上前喊人:“嫂子,相公,四郎,我已经做好晚饭了,先进屋吃饭吧。” 原本还想继续打听些情况的村民,听着人家说要吃晚饭了,他们总归不好再拉着人家问东问西,一个个的只能打了招呼后离开。 “三嫂。”莫北河也唤了闵秋果一声,但并不算热切,倒是好奇的看了小琪琪一眼。 他离家的时候,三嫂就怀孕了,三哥之前去看他的时候,也说自己有了一个女儿。 原来侄女长这模样,就是没有小灵儿那般开朗。 在闵秋果的提醒下,小琪琪对着莫北湖怯生生的唤了声:“四叔。” 莫北湖朝她露了一个笑,接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弹弓递给她:“给你玩。” 小琪琪原本不敢接的,但见着伯母朝自己点头后,这才抬起双手,将弹弓接住。 “谢……谢谢四叔。” 莫北湖原本想夸赞一句她真乖巧,但一下想不起侄女叫什么名字了。 三哥曾和他说过,但他没记住。 见小女娃好奇的拿着弹弓把玩,宋清泞提醒道:“小琪琪,要吃饭了,我们先将弹弓收起来哦,吃完饭再玩。” “好……” 莫北湖恍然,小侄女叫莫梓琪,小名琪儿,是二哥给取的,还怪好听。 旁边的莫北河指着马车道:“琪儿,你伯母给你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等吃完饭爹爹给你拿下来。” 几日不见,他和女儿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不少。 “好……谢谢伯母,谢谢爹爹。” 见女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莫北河的心蓦然一软,将马拴在院子里后,牵着她去洗手。 莫北湖的房间,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里头已经三年没住过人,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几天宋清泞和莫北河都不在家,闵秋果顶着个大肚子做活也越来越不方便,也不知道他真的会回来,所以还没去帮他打扫。 莫北湖原本归家的兴奋,在看到一屋的灰尘后,立马有些不愉快:“屋子脏成这样,让我怎么住啊!” 闵秋果闻言,条件反射的慢慢弯下身子去拿扫帚。 “我马上帮你收拾” 莫北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宋清泞叹气,这三年的时间,别的啥也没学会,倒是学了一身公子病。 她走到闵秋果的身旁,拿走那扫帚递给莫北湖:“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 莫北湖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道:“你要我来打扫房间?” 第40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宋清泞点头:“对啊,这不是你的房间么?你不会打扫?” “谁说本少爷不会了?不是,就算会我也不打扫!” “为什么?湖少爷是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我看你活蹦乱跳的,收拾这点地方肯定不成问题,乖,去吧。” 这个‘乖’子,把莫北湖听的恼羞成怒:“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要做的是天下大事,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女人才干的活!” 宋清泞翻了个白眼,小屁孩一个,老是冒充男子汉。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情绪,和颜悦色道:“古人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房间都扫不干净,你怎么能做好天下大事?!一个人想成就大事,就得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持之以恒,把所有小事做的尽善尽美了,天下大事做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莫北湖狐疑:“哪个古人说的?” 宋清泞:“薛勤。” “我根本就没听过这人!” “没听过你难道还很自豪?因为你没好好读书,不然不可能不知道他!” 说到读书,莫北湖有些心虚,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担心宋清泞还会嘲笑他,他也就扭扭捏捏的接过了扫把,在进屋前还不甘心的说了句:“二哥也不打扫自己的房间,你怎么不说他!” 就知道欺负我! 宋清泞咳了咳嗓子,她表示自己不敢去和莫北江说啊,但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你二哥又不是完人,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就比如打扫房间干家务这事,他就做的很不好。你作为弟弟,要好好教他啊。等你学好了,天天在他面前将自己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让他自惭形秽,他就知道自己错哪了。” 听到能让二哥自惭形秽,莫北湖那双原本还带了些怒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顾不得先吃晚饭,拿着那把扫帚就进了房间。 扫完还自己去院子里打了一桶水来,这里刷刷那里刷刷,干的不亦乐乎。 莫北河和闵秋果一脸崇拜的看着宋清泞,这三两句话就哄得四郎变成了勤劳的小蜜蜂,厉害啊。 而闵秋果想到自嫂子前些天生病醒来后,就处处护着她,虽然心中还有居多疑惑,感觉不真实外,总归还是很开心的。 宋清泞正了正神色,表示自己可没有骗小孩子,最多算是诱导…… 等莫北湖收拾完房间,立马就感觉自己的老腰直不起来了。第一次知道,原来做家务活这么累人。 明明当初看着阿娘做,就很轻松的样子。 见着眼前这间打扫的不太干净的房间,宋清泞违心夸赞:“四郎,你好厉害啊,第一次动手就打扫的这么干净,棒棒哒。” 听她这么说,莫北湖挺了挺腰杆,一副骄傲的模样。 宋清泞不忍直视,忙提醒道:“快去洗个手吃饭吧,你三嫂已经把菜重新热过一遍了。” 闵秋果原本只做了一个腊肠炒豇豆和一个炒卷心菜。 现在多了一个半大小子吃饭,她趁刚刚莫北湖打扫房间的空档,将宋清泞买回来的猪肉割了一小块,又做了个肉沫茄子,还打了几个蛋花汤。 莫北河也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暂时放在了堂屋的角落。 吃饭时,小琪琪虽然往嘴巴里扒着饭,放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角落里的那套桃色小衣裳和红色小鞋子,眼睛亮晶晶的。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能看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套衣裳。 而莫北湖,因为刚刚出了不少汗,他感觉累的不行,就桌上的几道家常菜,他吃到嘴里都感觉格外的香。 三菜一汤很快被扫荡一空,几人都吃的有些撑。 宋清泞见小琪琪放下碗筷后就奔向了堂屋的角落,她也跟了上去,指着一粉一橙两匹布和小女娃道:“这个和这个也是我们小琪琪的,等你阿娘生完弟弟,再帮你做两身新衣裳。” 可懂事的小女娃却是摇头,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那一套桃色的成衣给宋清泞看:“琪儿要这一身就好了,其他的都留给弟弟。” 哎哟哎,老娘的慈母心,真的是又被激发出来了。 宋清泞拿了另外一青一蓝的两匹布给她看:“弟弟也有,一家人都有,所以小琪琪不用把自己的布让给弟弟,让你阿娘给你做漂亮的小衣裳和小裙子好不好?” 小琪琪闻言,看向闵秋果,见娘亲朝自己点头后,她这才点着脑袋糯糯应:“好……” 宋清泞揉了揉她的脑袋,将给她买的玩具、糕点和零嘴全翻了出来,让她抱回自己的屋里慢慢吃。 可小娃儿又摇头:“娘亲、爹爹、伯母、小叔一起吃。” 刚从饭桌上下来的莫北湖闻言,诧异的眨了眨眼,没想到小侄女这么大方,第一次见到他,就愿意将零嘴分给他吃了,他对这小侄女的喜爱不由多了几分。 他学着宋清泞的模样也揉了揉她的脑袋,嘻嘻笑道:“小叔以后从县城回来,也给你买糖吃。” 见小叔叔在向自己传达善意,小琪琪开心的朝他露出了两排小牙齿,羞涩的点头。 看来这叔侄二人往后应该会处的不错啊,宋清泞欣慰不已,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头。 在原主的上一世,这叔侄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京城的刑场,是跪在断头台上。从始至终,两人的人生就那么一次交集。 算了算了,在这么开心的时候不要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宋清泞找出一根簪子和一盒香膏递给闵秋果,笑道:“这是你的,还有那两匹碎花布。” 闵秋果呆愣了好一会,在莫北河的提醒下才回神。 她接住东西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发现自己失态后忙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眼睛浮出的湿润。 “谢……谢谢嫂子。” 哎呀,就几样不值钱的玩意而已,而且还是用莫家的银子买的,看把她感动的…… 那些煽情的话宋清泞也说不出来,只朝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秋果,这几年辛苦你了。往后只要我还在,就会同你一起操持这个家,让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闵秋果听她这话,只觉得这三年的辛苦和委屈突然间就荡然无存。 她握着簪子和香膏的手捏得更紧了些,点头哑声道:“好。” 第41章 坟前忏悔 莫北河在旁边看着,脑子里浮现出往后一家人和睦温馨、其乐融融的画面,眼中的喜意迅速弥漫,心中慰贴不已。 莫北湖看了看三嫂,又看向宋清泞。 怎么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变了很多?他离家时她都不是这样的。 他也没想到,那堆礼物里自己也有两块布,虽说这布匹与自己身上穿着的锦缎相比差远了,但毕竟是家里人买东西时惦记着自己,所以他也笑龇了牙。 等大家各自回屋里后,宋清泞小心捧着自己买的画纸画笔回了房间。 作画卖虽不是长久之计,但总归可以解燃眉之急,不管能卖多少银子,先画几幅试试。 ...... 翌日,大家吃完早饭后,除了大肚子的闵秋果留在家里,其他人则拿着祭品、香纸去了埋葬莫父莫母以及莫北海的大山上。 远远的,就看到那三座坟包前趴了一只老狗。 揽月听到动静,支起四肢朝这边望了过来,见到是他们,立马汪汪叫了几声。 等几人走到跟前时,它绕着他们走了几圈,然后在莫北湖的脚步多停留了一会,显然是还记得他。 莫北湖看着这只大哥的爱宠,眼眶突然就红了,接着哐当一声,跪在了莫北海的坟前,痛哭流涕。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不是人,一条狗尚且能做到对家人不离不弃,作为大哥最宠爱的弟弟,爹娘最宠爱的儿子,他竟然不管不顾的跟着姨母走了,三年来对家里不闻不问,他不是个东西! 莫北河看着伤心不已的四郎,他的眼眶瞬间也红了,转过身子去偷偷抹泪。 宋清泞静静的看着这三座坟包,内心有着万千感慨,她一边给三人烧纸一边想着。 也不知莫父莫母和莫北海在天有灵,能不能看出现在站在他们坟前的女人已经换了芯子。 就算看出来了,应该也是高兴的吧,毕竟和将莫家推向灭亡的原主相比,她倒是真心希望莫家的儿郎都能尽快立起来,脱离上一世的悲剧。 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坟前自责愧疚又悲伤的少年郎,只希望他是真的已经想明白了,往后别有事没事的往冯纳兰那里跑才好。 冯纳兰一次行动不成功,还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等莫北湖在三座坟前一一忏悔完,几人这才下山。 揽月继续蹲守在坟前,莫北河准备去田里干活,宋清泞安排莫北湖跟着他一起去。 莫北湖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瓮声瓮气道:“田里的活也要我帮忙干吗?” 这模样看起来有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宋清泞丝毫不心软,纠正他道:“不是帮忙,你是莫家的一份子,莫家的活自然也有你一份。你前几年不在家就算了,现在归家,就不能再像在刘府时养尊处优。你三哥能做的事,你也能做,做不动的就叫你三哥帮你。” 莫北湖是迷茫的,他不知道回来后,还要干这么多事情,要自己打扫房间,还要下地干活。 他以为,回来祭拜完父母兄长后,宋清泞就会送他去学馆了,可看上去并不是这样。 他心中很慌乱,这女人不会是骗他的吧?! “你什么时候送我去武馆?”他要一定要确定好时间! 宋清泞看着他满脸防备的模样,有些好笑。 “放心吧,你二哥休沐归家再返回县城的那日,就是送你去武馆之时。据我所知,武馆也是要求学员下地干活上山砍柴的,以增强体力,锻炼动手能力。你现在同你三哥去田里干活,只是提前练基本功而已。” 听她这么说,莫北湖更加疑惑了:“你怎么知道去武馆学武还要干这些?” 宋清泞心想,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这能告诉你? “戏本里都这么写。” 莫北湖知道这女人跟着大哥学了认字,能看懂话本也不奇怪。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莫北河去了田里。 不就是干点农活吗?小爷什么不会?! 等他们离开后,宋清泞便独自往莫家的方向走。 她想着送莫北湖去武馆的事情,送是要送的,只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杜绝他继续和冯纳兰过多接触呢? 毕竟武馆和刘府同在县城,而她在云花村,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天天守着他,那种事情防不胜防啊。 哎呀……真的是头秃,上辈子开星火艺术培训机构,面对那么多熊孩子,她都很少有这么头秃的时候。 宋清泞走着走着,迎面碰到了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穿着短打衫,应该是要下地干活。 她停在原地,笑着与他们打招呼:“村长、林婶子好。” 两人碰到她也是有些意外,等看清她干干净净的清爽装扮,也就更意外了。 林忠作为一村之长,自然知道莫四郎在昨日回了村的事情,便主动问了句那孩子现在怎么肯回来了。 宋清泞笑道:“不瞒村长,四郎前些年对自己两位兄长有些误会,轻易听信了小人的闲言碎语,以为两位兄长不愿意留他在家里,这才执意要跟着姨母走的。现在误会说开了,他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便跟着他兄长回了家。” 宋清泞说这话时,淡淡的瞟了眼村长夫人林氏一眼。 林氏被她看着面色有些尴尬,忙转开了视线。 村长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沉,莫不是当初的那些闲言碎语还跟自家婆娘有关系? 他面色不显,威严中透着几分慈爱:“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一家人还是要齐心协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宋清泞点头,恭敬的福了一礼:“确实该如此。” 目送村长夫妻离开后,宋清泞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 云花村不大,住在这里的村民,祖辈都是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在这个年代,一碰到什么天灾人祸的,百姓不得不拖家带口的背井离乡。 所以,云花村属于多姓村落。只是因着莫姓人多,当初这个村子刚建立时,是由现族长的爹担任族长兼村长。只是后面林姓势大,出了一位在镇上教书的先生,且与亭长的关系不错,林姓后辈便从莫姓人手中抢走了这村长一职。 第42章 大昇盛世图 所以,现在莫族长和林村长表面和和气气的,私下其实并不对付。 宋清泞思考等莫北江回村后,会以什么手段夺回原本属于莫北海的银子,或许会用到村长一家吧。 这些也不需要她来操心,就等着莫北江回来后再说吧。 等跨进自家院门时,宋清泞一眼就看到小琪琪乖巧的坐在堂屋前头的小板凳上玩着小弹弓,当她看到宋清泞时,立马就笑弯了那道月牙眼。 “阿娘,伯母回来了。” 闵秋果正在屋里给两个孩子裁布做新衣裳,听到声音忙探出脑袋,朝宋清泞喊:“嫂子,你回来了啊,一切可顺利?” 宋清泞听不得这声嫂子,真心感觉别扭,便径直走去了闵秋果和莫北河的房间。 闵秋果将自己刚刚选了好久也拿不定主意的花样给她看:“嫂子,你帮我看看,绣哪个好?” 宋清泞看了眼她裁的布料尺寸,是肚里那孩子的,便道:“男孩子自然要威风些,就绣这只小老虎吧,等给小琪琪做时,再绣小兔子。” 闵秋果听她这么说,立马就觉得自己之前的犹犹豫豫有些傻,那就绣小老虎。 但她其实还想问,宋清泞为何会认定她肚里的孩子一定是男孩,都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虽说相公平日里也一直念叨她肚里的孩子是儿子,但他那是期待,和宋清泞所表现出来的认定是不一样的感觉。 宋清泞和她打着商量:“秋果,以后还是叫我清娘吧,别嫂子嫂子的叫了。” 闵秋果傻眼:“为什么啊?” “因为我和你们大哥二哥都没有成婚,直接叫嫂子有些奇怪。” 闵秋果心想,确实挺奇怪的,叫一个未婚女子嫂子,对方还比自己小三岁,原本她都有些叫不出口,后面见相公这么叫,便也跟着叫了。 三年来,都已经叫习惯了,现在怎么突然让他们改口? “直接叫我清娘可好?”宋清泞见她发呆,轻声提醒。 “哦哦,好。” 清娘就清娘吧,等她以后和二哥成了婚,再重新叫回嫂子就是。 宋清泞从闵秋果的屋里出来时,就见小琪琪正扒着门框,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们。 “伯母。” 宋清泞想着大的都交代了,小的也需交代一声才好。 所以,她走到小琪琪面前蹲下,软着声音道:“小琪琪,以后叫我清姑姑好不好?” “清姑姑?”小琪琪歪头。 “是的呀,叫我清姑姑,清姑姑比伯母好听。” 小娃儿的脑子想的没有大人多,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宋清泞这么说,立马乖巧的点头:“好呀,琪儿叫清姑姑。” 见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宋清泞又往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小琪琪真乖真可爱。” 又被夸了,小娃儿的小脸蛋害羞的红了,糯糯道:“清姑姑也可爱。” 宋清泞被她逗得大笑不已,抱着她稀罕了好一阵,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画纸和画笔出来。 现在离月底也没有多少天了,等莫北江休沐归家再返回县城时,她要借着去送莫北湖的名义将画送去君墨轩。 作为中央美院本硕毕业的艺术生,这些天画几幅画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趁闵秋果在房间没有出来,她偷偷去了一趟莫北海的房间,将他书案旁边的那个画篓抱回了自己屋里,她需要模仿莫北海的画。 她之前在君墨轩和掌柜说的是真的,莫北海确实有留了些画在家里没拿去卖。 莫北海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如果作完一幅画没有达到心中的预期,他便会将那幅画筛选出来,自个留着,还有几幅是想着留给几个弟弟做念想。 其中一幅,是他考中解元后到病重前那段时间画的。 宋清泞将画卷小心打开,却发现这幅画长的案几都摆不下,她将画移去了炕上,从炕头延伸到了炕尾。 当视线焦距到了这幅画上时,宋清泞瞳孔微缩,惊叹不已,真的好一幅‘大昇盛世图’。 这幅画以独特的笔锋生动的描绘了大昇的繁华景象。 画面上,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楼阁林立,人群熙熙攘攘。 画中的人衣着、神态、动作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悠然自得,眉间透着幸福和欢喜。 有的在摆摊售货,有的在街头表演,有的在茶馆闲聊,有的在桥上观景。 各种交通工具如马车、轿子、船只等穿行其中,好不热闹。 这幅画不仅展现了城池风貌、社会生活和经济状况,还体现了作画之人对生活的细微观察和精湛的绘画技艺。 其人其景的写实效果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真实的感受到了王朝的繁荣与昌盛。 宋清泞静静的观摩了这幅画良久,心中震惊莫北海的画技外,还莫名感觉有些怪异。 莫北海因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并没有出门游历过,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云州参加乡试,他回来后便作了这幅画。 可宋清泞根据原主前世的记忆来判断,这场景画的并不止云州,云州在几年后都没有达到这种繁荣景象,连京城与之相比都略逊几筹。 莫北海画的大昇哪座城池?画纸上并没有标注详细的地名。 难道是他自己想象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以莫北海的才学和性子,要是还活着,定能做一个心系百姓、为国为民的好官,带领大昇的百姓越过越好,这幅画中的景象说不定就是他心中所想的。 希望将来大昇能变成这样繁荣昌盛的理想国,希望大昇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无忧无虞。 宋清泞心中瞬间凝聚了一种崇高的敬仰,是对莫北海的。 她将画小心卷了起来,放回了花篓里。 然后重新选了一幅‘农家小院’模仿着画,画完,两相对比,真的完全分不清哪幅才是莫北海画的。 宋清泞满意点头,又模仿着莫北海的字,在画纸上题了‘云上居士’四个字。 只是,当她拿了印章准备往上头盖下时,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第43章 月下客 这章是莫北海自己设计然后找专人雕刻的,章的底部刻有云上居士四个独特的字体,字体的每一笔都有深浅之分和粗细变化,盖出来的红印也会形成特定的晕染效果,他人轻易模仿不了。 如果她用这个章盖下去,加上她的作画水平,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用云上居士的名义将画作卖出去,能在短时间内赚到更多的银子。 可她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清风朗月又俊美如斯的男子面容,突然就感觉自己生出这种念头着实不该。 怎么能假借他的名义去谋取暴利呢?他那般好,好到她感觉自己生出这种想法就是亵渎了他。 算了算了,还是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吧。 宋清泞将自己刚刚临摹的那幅‘农家小院’收了起来,重新在案几上铺了画纸。 等将另一幅画画完,思考片刻,她在画纸落款处写下‘月下客’三个字。 一个上午的成果不错,宋清泞满意点头,将这幅画晾在书案上,等它自己干,她则出了房间,往灶房去了。 莫北河莫北湖两兄弟估计快回来吃午饭了,她得赶紧将饭做好。 当见着站在灶台边上洗菜的闵秋果时,宋清泞有些无奈。 让她好好休息,生孩子前不要再做这些,都说的有八百遍了,闵秋果还是没有听进去。 对上她的目光,闵秋果讪讪的放下了手中刚洗好的黄瓜,有些不好意思:“我闲不住,想着过来打个下手。” 宋清泞扶着她的胳膊,将她送出了灶房,笑道:“你安心在屋里歇着就是,等菜好了我叫你。” 说完,她又嘱咐刚跨进灶房的小人儿:“小琪琪,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看着你的阿娘,让她去休息好不好?” “好呀……” 小琪琪乖乖点头,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闵秋果,生怕自己没有完成好清姑姑交给她的任务。 闵秋果被自己的女儿弄的哭笑不得,牵着她的手回了房间。 这些天,她确实挺矛盾的,一边觉得宋清泞是彻底变好了,一边又觉得这么和睦的相处有些不真实,她还是不能完全松懈下来,生怕被宋清泞抓住什么把柄,然后没脸没皮的闹。 等一大一小出去后,宋清泞快速炒了一个青椒炒肉,一个酸菜鱼,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拍黄瓜。 等午时四刻,莫北湖扛着锄头跟着莫北河回了家,这才去了地里一回,原本光鲜亮丽的贵公子模样荡然无存,满身满脸的泥。 宋清泞见着这个估计是在泥塘里滚了一圈的少年郎,嘴角抽搐的厉害。 她这才将给一家子洗衣裳的重任接了过来……真的要洗这么脏的衣裳吗...... 她将手中端着的拍黄瓜啪的一下放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没好气道:“洗手吃饭。” 莫北湖感觉到了这女人瞪过来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个上午都在地里,可没招惹她吧? 莫北湖随意洗了个手就来堂屋坐下了,他那拿着筷子的手指缝里都满是泥没洗。 宋清泞感觉自己一个并没有洁癖的人,也完全看不下去。 她转头问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娃:“小琪琪,拿筷子前洗了手么?” “清姑姑,我洗了。” 小琪琪放下筷子,将自己那双白嫩的小手伸出来给她看。 宋清泞点头夸赞她:“我们小琪琪棒棒哒,以后也要保持好不好?如果手不洗干净就吃饭饭,手上的脏东西就会顺着筷子爬进我们的肚子,脏东西在我们肚子里长大后会吃掉我们肚子里的肉肉,可怕极了。” 小琪琪瞪大了眼睛,点头如捣蒜:“小琪琪以后肯定会洗干净手再吃饭饭的。” 举着一双泥手的莫北湖:“……” 他认命的放下了筷子,重新去院子里拿皂角将手仔仔细细的重新搓洗了一遍,这才重新回了堂屋。 宋清泞终于满意了,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肉,:“今天用了大力气,多吃点补补。” 莫北湖今天是真的累着了,他第一次下田干活,没想到田里的活比家务活还要累人。 早上他就吃了三个包子和一碗粥,现在又饿又累的,感觉自己能生吞下一头牛。 人在疲饿的时候,自然就不在乎自己吃饭的形象了,他大口吃饭,大口吃肉,还不忘夸赞一番闵秋果,说这菜做的真好吃。 闵秋果抿唇笑道:“四郎,这菜是你清阿姐烧的。” 既然清娘让琪儿叫她清姑姑,那四郎就该叫她一声清阿姐吧? 莫北湖愣了愣,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哪里来的亲姐。 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宋清泞后,他就更诧异了。 就在昨天,他明明还听到三嫂叫宋清泞嫂子,这才半天的时间,就改口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不论是嫂子还是清阿姐,他都不会叫的! 他每次叫宋清泞都是叫喂,喂...... 被人夸赞手艺好,那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宋清泞自己夹了一块西红柿扔嘴里,朝莫北湖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莫北湖别过视线,没理她。 他心内其实也是矛盾的,这两天他明显感觉到了宋清泞的变化,而且也是她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去武馆的。 但想到她前些年对自己的不好,他还是做不到给她好脸色,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宋清泞看了一眼他别扭的脸,又主动给他夹了一块鱼。 没办法,她需要和这个小傲娇鬼打好关系啊。 见他别别扭扭的把鱼吃掉了,宋清泞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急不得,慢慢来。 等吃完午饭,莫北湖继续跟着莫北河下田里干活了,闵秋果去哄小琪琪睡午觉,宋清泞回到自己房间,继续埋头作画。 等做晚饭时,闵秋果来跟她说,今年的过年猪是时候买猪仔回来养了。 宋清泞手中的锅铲差点惊掉,每天喂那群耀武扬威的鸡还不够,还要去整一头猪回来? 闵秋果见她的反应,有些疑惑。 往年宋清泞虽然不乐意拿银子出来买猪仔,但想到过年的时候可以杀一整头大猪,最终还是会同意买的。 当然,是拿她相公种粮食换的那些银子。 第44章 媒婆上门说亲 而宋清泞想到的是......自己往后每天都要和一头猪大眼瞪小眼,就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她和闵秋果打着商量:“要不今年我们就不养猪了?” 闵秋果摇头反对:“清娘,我们家现在的伙食不差,要是天天拿银子出去买肉吃,比不上自己养一头猪划算的。” 宋清泞放弃,不忍再拒绝她养一头猪的期盼。 隔天,莫北河便拿了银子,去镇上买了一头通体发白的小猪猪回来,关进了之前养猪的猪圈里。 小琪琪和她娘一样,对这头猪热衷的不得了,站在猪圈外头看小猪猪哼唧了小半个时辰,也不嫌累得慌。 就连莫北湖,似乎也格外喜欢这头猪,并给它起了一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叫:二哈。 宋清泞有些无语,你让一头猪叫一只狗的名字,你礼貌吗你? 但她实在是懒得纠正这些爱猪人士,便随他们了。 然后她惊喜的发现,后面的这些天,都不用她去猪圈和那‘二哈’大眼瞪小眼,因为莫北湖生怕他的宝贝猪饿着了,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喂猪,晚上和莫北河从田里回来,吃完饭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去喂猪…… 为了奖励这个积极向上、热爱养猪的少年郎,宋清泞这天下午,拿了银子去何大爷家买了只猪肘子回来炖了。 没想到莫北湖这个奇葩,扔下筷子朝她怒吼了一声就往猪圈跑。 “你个毒妇,你竟然把二哈给炖了!” 旁边的小琪琪闻言,先是愣怔了好一会,接着也仰头嚎哭了起来。 宋清泞:“……” 好好好,为了一只猪不分青红皂白的跟她发脾气是吧?为了一只猪哭的这么伤心是吧?她明天就把那只地位在她之上的小猪仔给炖了! 等莫北湖发现二哈还活蹦乱跳的在猪圈里哼唧后,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宋清泞,磨磨唧唧的红着脸凑过来跟她道歉。 宋清泞故意不搭理他,让他着急。 莫北湖围着人转了一圈,真的有些急了:“我知道错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宋清泞眼珠一转,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莫北湖见她这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就感觉心脏受不了,忙强调道:“当……当然不是,要是你让我去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宋清泞毫不手软的朝他后脑勺一拍,有些无语:“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会杀人放火的大坏蛋吗?” 小样,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取三十多人性命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个小屁孩逞口舌之争。你就是想耍赖,根本不想为我做些什么。” “谁……谁小屁孩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吧,你想让我替你做什么?只要不是刚刚说的那两样,其他的小爷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爽快,那这件事就先记着,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你帮我做什么,等以后再同你说。” “好!” 两人刚达成协议,就听到院子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莫北河去开的门。 当见到门外的人时,他有些意外:“林媒婆,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一身着玫红布裙的中年妇人手中的绢帕甩了一甩,喜笑颜开:“哎哟哎,莫家三郎,我一个媒婆上你们家自然是为了说亲了。” “说亲?”莫北河懵逼,他已经成婚,二哥已经有了未婚妻,难不成是给小四说亲? 可小四才十二岁啊,现在就说亲是不是太早了些? 林媒婆见这傻大个傻愣愣的堵在门口,也不知道让一下,便扭着臀儿绕过他,径直走进了莫家院子。 她边走还边喊:“宋娘子,闵娘子,大喜啊,大喜。” 见着已经扭到了自己身前的林媒婆,宋清泞眨巴眨巴了眼,不明白喜从何来。 “林媒婆,不知您说的是什么喜事啊?” 林媒婆笑得一脸谄媚:“镇上的张员外托我来莫家提亲,这不就是大喜吗!” “张员外?” 这张员外怎么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宋清泞心里呵呵两声,提亲?向谁提亲?莫北江?当她死了不成! 虽说她不屑占着莫北江未婚妻的身份,但现在总归是还没有解除婚姻不是?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赶过来抢先占位了? 莫北江啊莫北江,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是的是的,就是张员外。张员外可是我们云石镇的大户人家,家中良田无数,庄子铺子更是数不胜数,他愿意将家中嫡次女嫁过来,可是很看好莫四郎啊。” “你说四郎???!” 宋清泞看向同样已经呆掉的莫北湖,有些傻眼。 她刚刚听到说亲两字,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莫北江,没想到竟是向莫北湖提亲。 这小子今年才十二啊…… 林媒婆见她不接话,担心这个不太靠谱的女人脑子一热就搅黄了这桩好亲事,忙努力撮合。 “张家小娘子芳年十五,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云石镇上当之无愧的镇花。那俊俏的小模样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除了貌美,张家小娘子还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镇上有名的才女啊。你家四郎长得这般俊秀非凡,上头还有一个举人哥哥和即将成为举人的哥哥,与张家小娘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宋清泞有些想笑,但又努力忍住了。 “林媒婆,那张家小娘子可是已经十五了,我家四郎才十二。他这般岁数,自然是还不能成婚的,等他到十五,张家小娘子可就十八了,她等得起?” “等得起等得起,女大三抱金砖,可以先将婚事定下来,等四郎满十五岁后再成婚。到时候啊,绝对能一举得男。” 呵……还一举得男呢......十多岁的孩子本来就还没有发育成熟,这么早成婚生孩子,这是要命啊。 等等……张员外?张家小娘子? 宋清泞脑子里噼里啪啦响,想起来了,这张家小娘子在上一世可是被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第45章 改叫小王八 张员外张百万之嫡次女张妙儿,芳龄十五,长得花容月貌,人前贤良淑德且颇有才气。 谁又能想到,这才貌俱佳的姑娘其实心肠极其歹毒,与当年的冯纳兰一般不要脸。 她爱慕自己嫡姐的夫君,给姐夫下药与之有了肌肤之亲,并意图谋害嫡姐取而代之。 其姐张楚儿乃张百万原配夫人生的女儿,从小以柔弱示人,但其实暗藏锋芒,韬光养晦。 她一时不察让张妙儿做了那龌龊事,在对方要进行下一步行动前,以雷霆手段查到张妙儿给自己夫君下药的证据,并以此威胁张百万和继母,让他们立马给张妙儿寻一门亲事嫁出去。 不然她就将手中的证据交给官府,让张家身败名裂。 张百万与其续弦徐玉不得不为张妙儿相看人家,千挑万选下选了镇上一名穷酸秀才张慕斯。 没想到这张慕斯人穷志不穷,新婚夜发现张妙儿失贞后,一纸休书将她休回了娘家,不管张百万父女如何威逼利诱也不为所动。 张妙儿恼怒之余,在张慕斯去云州参加乡试的路上,买凶伤他性命。 可张慕斯命大,在即将命丧黄泉时被人救下。 他清楚派人杀他的人是谁,但先试在即,便只能暂且将此事放下。 等考中举人后,他暗中搜得证据,将张妙儿一家告上了官府。 这事当初在云石镇闹得沸沸扬扬的,又因当时张慕斯已经考中了举人,自然备受关注。 就连原主这眼里只有莫北江的女人,都听了一耳朵张家的事情。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张妙儿下药与自己姐夫有了夫妻之实,然后被张楚儿拿着证据威胁的那一阶段啊。 只是上一世,张家明明给张妙儿看中的是张慕斯,怎么这一世变成莫北湖了? 莫北湖这小子怕不是招黑体质?好不容易让他暂时躲掉了冯纳兰那死变态,这毫无征兆的又沾上了一位硬茬。 “林媒婆,还烦请您再跑一趟张家,和张员外回个话。就说我家四郎年龄还太小,尚不知男女之事,需过个几年再议亲。” “这……宋娘子,我说句公道话,这张小娘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每日上门提亲的人都能将张家的门槛踏破,要是不先将这婚事给定下来,等你家四郎满十五再议亲,人家姑娘估计早就成了别人家的娘子。你可要三思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宋清泞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要是这样,也只能说明他们二人有缘无分罢了。” 林媒婆见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清泞还是油盐不进,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完全没了刚刚的那副谄媚模样。 这能好看么!她已经收了张给那边给的银子,都已经吃进肚里的肉她可不想再吐出来。 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要谈成:“宋娘子,张员外可是云石镇最富贵的人家,他们能看上莫家,将嫡次女嫁与你家四郎,那是看得起他看得起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最后要是闹得太难看可就不好了。还有啊,你总得要为你家二郎考虑考虑不是?你想想,他马上就要去云州参加乡试了,要是有了张员外给他暗中打点,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呵……她宋清泞现在是被威胁了么?张员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点?她可知道,张府那继室的儿子参加过一次乡试,然后是铩羽而归吧。 莫家要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还有能力阻止莫北江去参加乡试不成? 还别说,他们真的能生出这种龌龊心思,毕竟上一世他们可就在张慕斯身上实践过的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只要她插手,张妙儿父女的谋害对象最后会换成莫北江? 算了算了,不管了,先把这人打发走后再说。 林媒婆见宋清泞不接话,还当她是被这几句话给唬住了。 而宋清泞装作眼瞎耳聋,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威胁之意。 “林媒婆,您误会了,我家四郎性子顽劣,又不懂疼人,实非良配,还请您去张家转告一声,愿张小娘子能早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旁边站着的莫北湖瞪向她,说谁呢?当着他的面说他性子顽劣不是良配?!当他耳聋吗! 宋清泞,你给我等着! 林媒婆真的没想到宋清泞这么不识抬举,但村里人都知道她蠢笨如猪且心思歹毒,估计是自己不得莫二郎喜欢便想破坏了莫四郎这么好一桩婚事。 她想着是自己太给宋清泞脸了,这女人在莫家啥都不是,问她作甚。 她换了一张笑脸问莫北湖自己的意思:“莫四郎,这张小姑娘可是镇上难得一见的美人,才情持家俱佳,你确定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宋清泞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林媒婆可真没意思,说个亲怎么还赶鸭子上架呢。 她正要开口‘请’人出去,就听莫北湖道:“我倒是觉得张小娘子甚好,与我乃天作之合,先定下也无妨。” 呵……宋清泞要给他推掉,他还偏偏就要应下,谁顽劣不堪良配了?! 宋清泞:“……” 这小子要干啥?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什么是订婚什么是成婚吗?这是上赶着要在自己头顶上栽一片青青草原吗? 莫北湖与她看过来的视线对上,莫名觉得,她那眼神充满了怜悯??? “哎呦哎,还是莫四郎聪明,爽快!这么好的小娘子错过了,往后确实难以再有啊,我这就去张员外家与他告知一声,早日安排你们俩见上一面,把婚事定下。” 莫北湖朝她施礼道:“谢过林媒婆了。” 说完,他一脸得意的看向宋清泞。 宋清泞无语望天,她决定以后不叫他小疯批了,改叫小王八…… “林媒婆,这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婚事,这事他说了不算数,我....” 林媒婆还不待她说完,转身大步就走,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边走还不忘和莫北湖道:“莫四郎放心,我绝对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第46章 噩梦 见着那林媒婆又扭着臀儿扬长而去,宋清泞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这才转头看向了莫北湖。 莫北湖一脸警惕,直觉这个女人又想作妖。 宋清泞可不想作妖,她想揍死他! 趁莫北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上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往灶房的方向拖着走。 “宋清泞,你这是干什么?你放开我!” 宋清泞不搭理他,也丝毫不松手。 莫北河和闵秋果面面相觑,忙跟了上去。 宋清泞拖着莫北湖的耳朵来到灶房,眼睛往那堆烧火棍里搜寻着,试图找出一根秤手的作案工具。 莫北湖有些不好的预感,朝她叫嚣道:“宋清泞,你想干什么?!” 宋清泞阴森一笑:“我想干什么?我想剁了你!” 为了应承自己的话,她抓起灶台上的菜刀挥了挥。 莫北湖吓的脸都白了;“你......你......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宋清泞举着菜刀用力往砧板上一剁,菜刀的尖头处整个的陷入了砧板里。 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她这是要来真的? 一旁,闵秋果全程都没有做声,她原本还有些兴奋,觉得那张员外家在镇上有钱有势,他要是将女儿嫁到莫家来,这于莫家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可见清娘这模样,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得太简单了。 莫北河上前,试图劝宋清泞冷静。 宋清泞不容置喙,狠声道:“今日不剁了他,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她不留情面的斥责莫北湖:“你是猪吗?这么一桩不靠谱的婚事都敢随意应下。你知道人家家里情况吗?你知道那张小娘子的人品吗?张员外家里条件那么好,竟然跑来跟你提亲,你就没有想过其中有什么问题吗!既然你自己想作死,我不介意亲手送送你!” 宋清泞伸手去拔刀,一拔发现自己没拔动......刚刚那下太用力了! 她面上神情丝毫不变,俯身捡了一根烧火棍就要往这死小子身上揍。 莫北湖面色涨红,见她挥过来的烧火棍,忙伸手抓住。 “你谁啊!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关你屁事!” 宋清泞见他这死不悔改的模样,那火气噌噌蹭的往头顶冒,夺过棍子往他屁股上来了一下。 “宋清泞,你敢打我,我要去找二哥,让他和你解除婚约!” “呵呵......去,你给我尽快去,一日还没有和你二哥解除婚约,我就有资格揍你!” 说着,她又对着他的屁股‘啪啪啪’了几下。 莫北湖倒是没有觉得多疼,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屁股,他不要脸的吗! “宋清泞, 我要杀了你!” 莫北湖暴走,跳起来就要去夺她手中的棍子,旁边的莫北河终于是动了,上前箍住了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宋清泞趁机又揍了他好几下。 莫北湖怒吼:“三哥,你帮这个女人不帮我!” 莫北河面上难得的很是凝重,严肃道:“四郎,我也觉得你今日应下林媒婆,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其他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他,这虽然是一句很平常很普通的话,换谁说都再正常不过,可从莫北河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感觉有些奇怪。 莫北河在家就是一只鹌鹑,以往莫父莫母和莫北海还在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们拿主意。 而莫北河,表达自己观点的次数几乎没有。 “三哥,我哪里冲动了!”莫北湖不服。 “这张家乃云石镇最富裕的人家,他们平日里向来眼高于顶,不喜与贫寒人家来往。今日突然上门同你提亲,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宋清泞诧异,看来莫北河也不完全是一棵朽木啊,至少这事比莫北湖和闵秋果看得还明白些。 “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是看中了二哥的才学,心里笃定二哥往后肯定能有大作为,这才跑来我们家提亲呗。” 莫北河摇头:“云石镇下头有十个村子,每个村子都有几个读书人,同是秀才身的有五个,虽然你二哥已经定了亲,那其他几个秀才也都定了亲不成?张员外为何就偏偏选中了你?” “况且,云石镇上有一位张姓的秀才,从小就才名远播,且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们为何不跟张秀才提亲?” 宋清泞看向莫北河,满脸赞许,见着莫北湖还不服气的要争辩,她忙先开了口:“我觉得三郎说得极有道理,于张家那样的富贵人家来说,莫家虽然出了两个厉害的读书人,但你们大哥早逝,你们二哥现在虽说有了秀才的功名,但往后是否真的能考中举人考中进士都还是一个未知数。总之,以现在的条件来看,莫家并不是张家最好的选择。” 莫北河见宋清泞一脸赞赏的看着他,这着实让他感到很惊喜。 原来,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胸口的位置竟然是如此这般的舒爽。 闵秋果见着自家相公眼里的激动,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也为他的转变感到高兴。 莫北湖见他们都这般说,便沉默了,,其实他刚刚应完林媒婆就后悔了,但他不可能承认的。 他自己可以默默后悔,其他人没有资格教训他!尤其是宋清泞这个莫家的外人! ...... 宋清泞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懒得再打他,这事还不知道要如何善了。 她将堂屋里头冷掉的菜又端去灶房热了一遍,等大家吃完晚饭,各自回房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 夜里,天空突然就刮起了狂风骤雨,大滴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清泞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窒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那种感觉就像身上压了千斤顶一般。 她靠着潜意识的意志努力挣扎,良久,终于是挣脱了束缚,猛地睁开了眼睛。 宋清泞左右看了一眼,大口喘着气。 借着窗外的朦胧月光,能看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竟然是做噩梦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因为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各种劳心劳力太过疲惫的缘故?。 宋清泞来回翻了几个身,再次沉沉睡去,后半夜没有再做噩梦。 等她早上醒来,雨还没有停,断断续续的反复下着,持续了好几日。 这几日莫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每天做一日三餐,家中那些琐碎的活也都她包了。 闵秋果则负责给两个孩子做衣裳纳鞋子,给孩子做完,又给莫北河做,后面还排着宋清宁和莫北湖。 宋清泞绣过十字绣,可这个朝代的绣活与十字绣相比,难上太多,看着就费劲,她不乐意去做,便只能交给闵秋果了。 至于莫北河,这人可真的对种田执着的很。即使阴雨绵绵,也完全不能阻挡他每日穿着蓑衣扛着锄头往田里跑。 莫北湖回云花村后,发现原本的小伙伴早已经与他生疏了,也各自重新有了小圈子,他插不进去。 要是留在家面对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也挺无聊的,所以,这几天都不用谁提,他很自觉的跟着莫北河往田地里跑。 而连着几天,张百万和林媒婆那边却没了动静,也没人过来安排莫北湖和那张小娘子见上一面,就好像从来没有过提亲一事般。 难不成是反悔了?还真有这可能。 这让宋清泞微微放下了心。 想想也是,毕竟人家张小娘子貌美如花,想娶她的人都能绕云石镇两圈,她如何能看上莫北湖这个毛头小子,或许来莫家提亲并不是张小娘子自己的意思。 还别说,真的被宋清泞给猜到了。 云石镇广雀街中心,一座宏伟雄壮的三进大宅子里,传出女人的哭泣声。 只见一身着褐色绸缎的貌美妇人仰面痛哭,虽上了年纪,哭的依旧我见犹怜。 第47章 她要嫁就嫁莫北江 “老爷,妙儿可是你的亲女儿!你不能将她嫁给一个没出息的泥腿子!”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她,我心疼!” “我妙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有才情,凭什么嫁给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穷小子!那小子一没功名二没钱财,怎配得上我们的女儿!老爷,你莫要糊涂啊!” 堂屋中一风韵犹存的貌美妇人抱着一位娇艳的小娘子声泪俱下,只是那硬挤出来的两滴泪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身材发福,肚子又大又圆,如同怀胎六月的妇人般挺着个大肚子。 他瞪着厅中抱着女儿嚎哭的妻子,心里烦的紧,毫不留情面的呵斥道:“闹什么闹!妙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想为她好!” “想为她好那为何要害她!” “我何时害了她啊?” “你让她嫁给云花村那穷小子就是害了她!” “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这莫家几年前出了个解元老爷,那莫北江同他大哥一样才高八斗,学识过人,考中举人是迟早的事!说不定后头还有更大的造化。莫四郎是他的亲弟弟,往后少不得沾他的光,妙儿嫁过去就等着享福,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老爷,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叫人去给林媒婆传话,让她安排两人见上一面,早点将这婚事给定下来,再晚可就不一定还能轮上咱们家!” 说完,张百万起身走了。 “爹,您先等等。” 原本一直未开口的张妙儿突然叫住了他。 张百万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脸慈爱:“妙儿,你是爹爹的女儿,爹自然不会害你的,你不必多说什么,这次你必须嫁去莫家!” 张妙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张百万身前,那张如同娇花般的芙蓉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爹,我嫁去莫家自然可以,但那人必须是莫北江!” “你说什么?你想嫁给莫北江?” 张妙儿勾起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些:“爹,您也说了,这莫北江往后肯定会有大造化,说不定还能考上进士当大官。爹是想做官老爷的岳父还是想做官老爷弟弟的岳父?” “这还用说吗?谁不想要一个当官的女婿?”要是他的女婿做了官,不说这小小的云石镇,就算是在云安县,他也能横着走啊! “爹是聪明人,肯定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据女儿所知,这莫北江同他的两个弟弟关系一般,就算他往后功成名就、升官发财,也不一定会提携两个弟弟。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算嫁给了莫四郎又有何用?还不是帮不了张家帮不了兄长吗?” 张百万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指着张妙儿的肚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你......你......” “爹,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谁又能发现呢?” “糊涂,你婚前失贞,以莫北江的聪慧,新婚夜没有落红怎么会发现不了?将你嫁过去是结亲而不是结仇!得罪了他,我们往后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可冒险。” “爹,依您这么说,嫁给莫四郎,要是被发现了不照样是得罪了他吗?反正是赌,要赌就赌一把大的!您就放心吧,这事女儿自然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他发现的。” 张百万沉默,凝眉提醒她:“据为父所知,这莫北江早已经有了婚约,是他亡母去世前给他定下的。读书人最注重名声,他不一定会冒这大不韪改娶你为妻。” “老爷。” 徐玉身后的心腹嬷嬷看了眼门口,凑到张百万面前放低了嗓音:“老爷有所不知,莫北江极其厌恶这个未婚妻,就在前段时间,他还亲口说过,即使娶一头猪,也不会娶那个女人为妻。” “哦?还有这事?” “确实如此,奴婢不敢撒谎欺瞒老爷。” 张百万双手背于身后,在堂屋里踱着步。 见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张妙儿美目一转,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爹,以女儿的美貌,何愁比不过一个无才无貌的乡下女人,这莫北江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好美色的,女儿肯定能将他拿下,您就放心吧。” 她抚了抚自己滑嫩的脸蛋,柔夷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揪住胸前的一小揪头发把玩着,美目流转间巧笑嫣然。 张百万见着女儿这张娇艳的小脸,觉得她说的极其有道理。 下一瞬,张妙儿咬唇,微微蹙起了琼眉,面露忐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直说便是。” “爹,长姐向来不喜欢我和兄长,我担心......担心她会趁机报复,跑去莫北江面前故意编排我......让我和兄长都不好过!” “她敢!”张百万那张没啥识别度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旁边的徐玉见女人三两句话就让老爷改变了主意,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她的宝贝女儿聪慧过人,长得又貌美,简直甩那贱人生的贱种上百条街啊。 之前那贱种侥幸查到妙儿下药的证据,想来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不足为惧。 “老爷,你可是要将楚儿叫回来好好敲打敲打,不然让她搅黄了这桩亲事,不然好好的一个官老爷女婿就要飞走了!” “是啊爹爹,姐姐恨我和兄长,恨母亲,也恨您。前几日她可是亲口说,要害我们张家身败名裂,在这云石镇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个不孝女!早知如此,她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该掐死她!”张百万怒目圆瞪,那模样似恨不得现在就去掐死自己的大女儿。 张妙儿母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爹爹,您消消气,姐姐……姐姐定然是一时想不开,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父亲对她的好。” 张百万见小女儿这般懂事,抚着自己的胡须,满意点头。 “夫人啊,你就辛苦一下,谴人去将那个逆女给我叫回来,为夫亲自交代她!她胆敢不听,小心她的腿!” 徐玉闻言,招手让守在堂屋门口的心腹嬷嬷过来,附耳嘱咐了她一番。 嬷嬷点头,立马退了出去。 ...... 第48章 张家人上门 这日,林媒婆再次出现在了云花村莫家。 此时,宋清泞正在后院的菜地里翻土除草,吭哧吭哧的挥洒着汗水。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晒得人发晕。 看来得动手做一顶围帽才好,不然继续这样下去,不得被晒成像莫北河那样的黑炭啊。 她正思考着围帽要怎么做,就听到身后传来小琪琪软糯的喊声。 “清姑姑,家里来人了,阿娘叫你去。” “好勒,姑姑这就过来。” 宋清泞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过来牵小琪琪的手往前院走。心中隐约猜测,来人或许是林媒婆。 这是定好小王八和张小娘子相看的时间了? 这几日她都在思考,要是张小娘子脑袋一抽当真答应下这桩婚事,那她要怎么做才能搅了这两人的局。 真的想把莫北湖吊起来打一顿啊,这不是在给她没事找事么! 宋清泞牵着小琪琪的手穿过连接前院的连廊,径直往堂屋的方向走。 小孩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一只小手上还抓着莫北湖送她的那把弹弓,这几日睡觉时都不愿意离手,真的喜欢得紧。 宋清泞担心她不看脚下的路会摔,牵着她的手下意识就握的更紧了些。 “清姑姑,疼。”小琪琪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仰头提醒她。 宋清泞忙松开了些力道,俯下身子要去看她的手有没有被自己捏红。 她才蹲下,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只是那女声并不友好:“你就是北江哥哥的未婚妻?” 北江哥哥?叫的这么亲热?这是要闹哪出啊? 宋清泞抬头望了过去,就见一妙龄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身前。 这姑娘身着一身鹅黄色交领襦裙,身姿袅袅,气质明艳,肌肤莹白如玉,纤腰不盈一握。 她那张芙蓉面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琼鼻瑶唇皓齿黛眉,耳垂处的珍珠点缀与墨发间的金步摇相得益彰,在午日的阳光下如春华琼花。 哇哦,小美人...... 宋清泞也没想到,自己有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惊艳到了,真的是好没出息啊!不过这姑娘长得是真的好看。 她擦了擦嘴角,摆正神色问她:“不知姑娘是何人?” 怎么会来到莫家?竟然这般亲密的叫莫北江,难道是他的相好?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而此时,那姑娘身后一位丫鬟模样的姑娘抬高下巴,大声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家姑娘的话,你到底是不是宋清泞?” 宋清泞也不在意她的无礼,伸手帮小琪琪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点头:“我就是。” 那小美人闻言,双手环胸围着她走了两圈,接儿发出一声嗤笑:“就你这种货色!给北江哥哥提鞋都不配,竟然还妄图嫁给他,简直痴人说梦,不知所谓!” 说完,她先一步往堂屋的方向走了,她的丫鬟紧追其后。 莫名被甩了一脸的宋清泞:“……” 刚刚对这姑娘的好感荡然无存,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脸啊,脸再好看性格不好也白搭。 而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莫北湖走到了宋清泞的身旁,一脸幸灾乐祸。 “宋清泞,你也有被人骂的时候啊。你不是挺能骂挺能打的吗?为什么不一巴掌扇过去?” 宋清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小子在挑事啊,她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她呵呵两声,问那姑娘是谁。 “张妙儿,张员外的嫡次女。” 宋清泞诧异:“她就是张妙儿?” 林媒婆不是说先让两个小年轻约着见上一面吗?这怎么直接带着女方上门了? “正是,她就是以美貌和才学举镇皆知的张妙儿,在她面前,你是不是自惭形秽了?”莫北湖煞有其事的打量宋清泞,真觉得这女人和张妙儿相比起来确实差远了。 他丰神俊朗的二哥竟然要娶这么一个貌若无颜、无才无德的女人为妻!真的是太不值了! 原本在县城见着这女人追人贩子的好感,以及她提出送自己去武馆的感激瞬间荡然无存。 张妙儿说的对,这女人给他二哥提鞋都不配,要不是母亲的遗言,她哪里敢生出这种妄想!就算生出了也不可能实现!一想到二哥那朵鲜花要插在她这朵牛粪上,他就浑身难受得紧。 宋清泞见着他这副气愤不已加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差点没忍住上手再揍他一顿。 她学着刚刚张妙儿的模样,双手环胸绕着莫北湖走了两圈,非常不解:“她是张妙儿你得意个什么劲?你没听到吗?她可是叫你二哥北江哥哥,哪家正经女子会这么叫一个并不相熟的男子?” 莫北湖瞬间梗起了脖子,嘴硬道:“那……那又如何?张小娘子今日是过来和我相看的,顺便过来答谢二哥在书院对她兄长的帮助。” “哦,你确定她是过来跟你相看的?而不是跟你二哥相看?” 傻孩子,真的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今日莫北江沐休归家,张家的人来的倒是很巧啊。 她就说么,张妙儿怎么可能愿意嫁给莫北湖,她有才有貌有银子,加上眼光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会选现在还没有任何成就的莫北湖。 这小美人一上来就挑衅她,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胡说什么!我二哥现在和你有婚约,怎么可能还会和别的姑娘相看!就算是要相看也会等和你解除了婚约再说,你别污了他的名声!” “呵……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宋清泞懒得和他打嘴仗,牵着小琪琪的手继续往堂屋走,莫北湖也跟了上来。 莫北江果然是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堂屋招待客人,连原本准备下地的莫北河都还没走。 莫北江身上穿的月牙色学子装还没来得及换,此时正和一位同穿学子装的年轻男子在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间稳重自持,剑眉星目,俊美不凡。 果然是长得人模狗样啊,他这长相倒是有让昭瑶郡主为他死心塌地的资本。 见他看了过来,宋清泞忙转开视线。 第49章 来者不善 “这位便是宋娘子吧?” 原本正和莫北江说话的张腾飞朝宋清泞抱拳施了一礼,脸上带笑,只是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宋清泞朝他回了一礼。 而旁边坐着的闵秋果给几人做介绍:“徐夫人,张小娘子,这位便是我的妯娌清娘。” 她说着朝宋清泞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应对,来者不善。 宋清泞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朝上首的貌美妇人屈膝行礼:“徐夫人好,张小娘子好。” 张妙儿的娘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保养的极好,五官也精致,不然生不出她这般好看的女儿。 只是,这徐夫人眼尾上挑,眼角成倒三角,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可她却亲自上前握住了宋清泞的手,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宋娘子果真如传言那般温婉可人。” 宋清泞嘴角微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厉害了。 “徐夫人谬赞了,张妹妹才称得上是温婉可人,人长得漂亮,性子率真可爱,看着让人心生欢喜。” “你……谁是你妹妹,可别乱叫!” 张妙儿最是看不上这种模样不好又谄媚的乡下人,被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叫妹妹,她就感觉怪恶心的! 而且,她往后嫁给北江哥哥也会是正头娘子,还轮不到这个前未婚妻叫她一声妹妹! “这?那是我不懂礼数了,想着自己略长你三岁,叫你张妹妹是有亲近你之意,既然张小娘子不愿意,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了就是。” 宋清泞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呵……刚刚谁骂她就这种货色来着? 她今天就让这小美人看看她这种货色配不配嫁给莫北江。 徐夫人看了一眼她拭泪的模样,暗自撇嘴,没想到竟然是个擅于做戏的贱女人。 她给了自己女儿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宋娘子,还请莫怪,妙儿被我和她爹给宠的骄纵了些,但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她就是看你还未成婚便住在了莫家,误会你是什么不检点不知羞耻的女人,所以这才不乐意与你称姐道妹的,回头我说说她。” 宋清泞心里呵呵了两声,骂她不检点不知羞耻? 这张家的人还真是怪哉,难不成今日特意上门就是为了踩她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她看上去很好欺负? 她原本抹着‘眼泪’的绢帕改了方向,突然就拧了一把鼻涕,将在堂屋里的几人都恶心坏了后,她这才扭着身子走到了莫北江身前。 “二郎,我竟是不知道,原来作为莫家的童养媳是不能住在莫家的,不然就会被人说成是不检点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自幼父母双亡,早已经没有了娘家,不留在莫家,我根本无处可去。” 她这故意嗲着的嗓音,让莫北江兄弟三人都感觉一阵恶寒,太做作了…… 闵秋果垂眸,抬手擦拭嘴角以掩饰面部的笑。 小琪琪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清姑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莫北江垂首,凑到她耳边低声警告: “给我正常说话。” 宋清泞瞪眼,她没有正常说话么?她正常的不得了!是张家人不正常好吧!张妙儿想嫁给莫北江就踩她,休想! “哎呀,二郎,你讨厌,家里还有外人在呢,你说这种话真的是羞死个人了。” 宋清泞拿着绢帕的手轻轻推搡着莫北江的胸膛,配着她羞红的面颊,那模样还真像是莫北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莫北江:“……” “我就知道,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要脸不知羞耻,但你肯定不会。谢谢你让我把莫家当成自己的家,也谢谢你能让我无后顾之忧的住在莫家,把我当成最亲近的人。” 莫北江:“……” 旁边的莫北湖差点没鸡皮疙瘩掉一地,这女人怎么回事?说个话阴阳怪气的,还有刚刚二哥说了啥,竟然让她生出这样的错觉! 而莫北河就木讷上很多,他觉得自己从未那么认为过,所以忙上前澄清。 “清娘,你放心,没有人觉得你不检点不知羞耻,二哥、四弟,还有我和秋果都没有这么想。你是二哥的未婚妻,又没了娘家人,理应住在莫家。那些乱嚼舌根的妇人就是见不得你好,你别搭理她们就是。” 宋清泞是真的被感动到了,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让莫北河是真的拿她当家人看待了。 “谢谢三郎,那是我多想了,往后啊,我定然不会再妄自菲薄,要是下次还听到那样的话,我就一巴掌扇过去,扇死那些个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烂人!” 徐夫人的脸色赤红青紫转了又转,别提多精彩了。 这个贱人,竟敢骂她! 莫北河很是赞同的点头:“对对对,就该这样。” 这些年,宋清泞可是从来就没有怕过谁,也受不得一点委屈,谁要是欺负了她,她就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上次她发热醒来后,性子就彻底变了,完全没有了之前凶狠的泼妇模样,现在变得爱讲道理,对家里人也都很好。 他自然是喜欢改变过后的宋清泞,也希望这样的她能一直维持下去。 但即使他喜欢她现在的性子,也同时希望她不要被欺负的好,要是被欺负久了,就会变成他如今这般的性子,想重新立起来好难。 莫北湖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真的很容易被猜到。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手背,正要说话,就听到张妙儿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北江哥哥,你看啊,这女人真的好生不要脸,明明是你的未婚妻,却当着你的面摸其他男人的手。” 宋清泞:“……” 这女人是猴子派来的逗逼么?她这么摸吗?眼睛长屁眼里去了吧! 她往旁边侧身,看向张妙儿的表情似笑非笑。 “原来和自己的亲人接触一下就是不要脸啊,看来张小娘子也是可怜,应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兄长和父亲抱过吧?往后生了儿子也一定要继续遵守这个良好的教养呀,切莫自己抱着喂养,不然就是不要脸哦。” 第50章 看谁茶得过谁 张妙儿胸口一阵起伏,只觉得这女人生的好一张利嘴,她今日过来可是为了给这女人一个下马威,让她识相点自己主动解除婚约,不然就只有被抛弃的命。 “北江哥哥……你看她,我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却如此指责我!妙儿不依......” 张妙儿扭着身子走到莫北江的身前,想抱住他的胳膊,却被莫北江避开。 她微微一愣,那模样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 宋清泞嗤笑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么,看来莫北江也是不愿意消受这样的女子啊。 要茶成这样是吧,那就看谁茶得过谁咯。 宋清泞也走到了莫北江身旁,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抱住了他一只胳膊。 “嘤嘤嘤……北江哥哥,我明明就只是拍了一下三郎,她就说我不要脸,可她刚刚却故意和你亲近。明明在和四郎说着亲事,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对你有非分之想,真的是太不要脸了!你可千万别应下她和四郎的亲事,这种不知检点的货色竟然还妄想嫁给四郎,简直痴人说梦、不知所谓!你要是同意这门亲事,清清不依……” 呕~~~ 宋清泞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茶成这样,真心受不了啊受不了。 莫北江面部的肌肉一阵抽搐,他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却被宋清泞抱得更紧了些。 张妙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竟然被一个下贱的乡下女人给骂了!气得她都忘记继续装白莲花,伸手指着宋清泞就破口大骂。 “贱人,谁愿意嫁给那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穷小子了?没钱没才没本事,他就算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叫一百声姑奶奶,本小姐也不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见她越说越没谱,徐夫人急的不行,出声打断她,要给她找补:“莫二郎,妙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她……” “北江哥哥,你看她啊……”宋清泞也不管会不会辣眼睛了,嘟着嘴,抱着莫北江的胳膊晃啊晃、晃啊晃。 “她竟然……她竟然大言不惭的想让四郎跪下来喊她一百声姑奶奶。可怜四郎见她生的貌美,在外人面前装得温婉可人,便以为她心肠如同天上的仙女般纯善柔美。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如此看轻他!四郎还小,说的第一桩亲事就被人嫌弃成了这样,他以后怕是再也不敢说亲了……” 话说莫北湖是真的震惊到了,他原本觉得张妙儿长得好看,又知书达理,性子温婉,不知道比宋清泞强上多少万倍。 可没想到她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 刚刚张妙儿脑子一热,那些话不过脑子的张口就来,现在终于是回过了神,急忙摇头,自己给自己找补:“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江哥哥……我……” “够了!” 莫北江厌恶极了这些个愚蠢的女人,他从宋清泞臂弯里抽回自己的手,迅速远离了这两个女人十步之远。 “张腾飞,我在书院之所以开口帮你跟院长求情,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在月考中作弊的另有他人。你不必特意带家人过来感谢我,至于四郎和张小娘子的亲事,不太合适,以后无需再议,请回吧。” “莫北江,你竟然赶我走?!”张腾飞面色黑沉,一脸不敢以置信。 他张大少在云石镇基本都是横着走的,即使在云初县,在书院,大家碍于他家中的钱财,也都愿意讨好他。 要不是看在父亲和妹妹都看中了莫北江,他一个富家大少爷,如何会屈尊降贵的跑来这里自讨没趣! 张腾飞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咬牙道:“母亲,妹妹,我们走!” “不是哥,北江哥哥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江哥哥……” 张妙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腾飞强行拖走了…… 直到张家的奴仆也跟着离开,莫家终于恢复了安静。 见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宋清泞脸色红窘,也觉得自己演的太过了。 “那个……”咳咳,还有点没从戏里跳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让自己的面色变得正经,嗓音也恢复了正常。 “我就是看那张小娘子空有美貌败絮其中,并不是一个贤妻人选,才故意将这桩亲事搅黄的。但我事先声明啊,就算没有我搅局,这桩婚事估计也成不了。张妙儿心比天高,看不上四郎。即便我们这边不开口,张家也会想法子将之前上门说亲的事情给揭过去。” 她今日演了这么一出,主要是见张妙儿竟然想踩着她上位,气不过罢了。 她说完,莫北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转身就出了堂屋,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二哥怎么不信我啊。” “哼!”莫北湖朝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跑。 宋清泞头大,忙拉住了他:“小王……不是,四郎,你还小,不懂娶一个恶毒女人回家的危害,我可不是吓唬你,危害大到害夫害子害全族。我只是提前帮你认清了她的真面目而已,你可是励志做大将军的人,可不能这般不明事理,好赖不分啊。” 莫北湖闷闷点头:“我知道。” 宋清泞放心了,松开了他的胳膊。 “你竟然知道,为何还闷闷不乐的?”最主要的是为何还要跟我使脸色! “我就是想不明白,大家明明都说张妙儿很好的,可她竟然这么坏,这么看不起我!” 看来这小子是自尊心受创啊。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肩膀,违心道:“张妙儿看不上你那是因为她眼瞎,等你当上了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她估计会躲在茅厕里偷偷哭鼻子。” 莫北湖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我们四郎长得这般俊秀,又有远大志向,离成功只剩九十九步,岂是她这种伪善的女人能攀附得上的。” 莫北湖瞪眼,想要一个确定的字数:“那总共是多少步?” 宋清泞一下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啥。 “你说我离当上大将军只剩九十九步,那总共有多少步?” ……小王八,这个重点抓错了吧…… “一千步!” “你确定?” “嗯,我确定!肯定以及笃定。”就是需要加一个引号而已。 莫北湖低落的心终于是归位,脸上恢复了笑容,还主动和宋清泞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 宋清泞摆手:“没事,我不在意。要是真的想道歉,就去灶房帮我生火吧,要做响午饭了。” “哦哦。”莫北湖乖乖的跟着她去了灶房。 闵秋果拉着小琪琪回了房间,午睡时间到,莫北河去了后院除草。 至于莫北江,他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案前,将外头宋清泞和莫北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若有所思,只觉这个女人又想玩什么把戏。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相信生个病会会导致这个女人性格大变。 且看吧,她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第51章 人赃并获 莫北江看了会书,准备卷抄书中的一些重点部分,可当他伸手去拿宣纸时,发现原本放宣纸的一角空空如也。 他蹙眉,弯腰看向书案下方,接着又在屋里寻找了一番,确定他留在家中的宣纸不见了踪影。 莫北江出了房间,径直走到了闵秋果和莫北河的屋门前,敲响。 屋内,闵秋果刚将小琪琪哄入睡,听到敲门声,她帮着女儿掖了掖被角,这才走过来将门打开。 “二哥,可是饿了?我去灶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莫北江摇头。 “三弟妹,我是想来问问,你打扫我房间时,可有见到书案上的宣纸。” “宣纸?”闵秋果凝眉思考。 嫁入莫家三年多,二伯哥的房间确实是她打扫的,原本前三年,他在家中守孝,房间每日都需要人打扫。 可自他守孝期完,回了县城的书院后,她便只进去过两次,一次是他离开时,一次是他归家前,也就是昨日,她提前去他的房间打扫了一番。 闵秋果努力回想,记得自己昨日好像没有在书案上看到过宣纸。 见她摇头,莫北江又问:“这一个月可有谁进了我的屋?” “没……”有的。 闵秋果想起,清娘高热醒来后,好像有进去过一次。 但她担心自己说出来,会惹怒莫北江,到时候清娘就惨了。 想到这段时间宋清泞对自己、对相公、对孩子的好,她坚定摇头:“除了我,没……没有人进去过的。” 闵秋果或许都没发现,她自己撒谎时,表现得有多紧张,说话结巴不算,一双手都要绞成麻花了。 “宋清泞。”莫北江确定。 闵秋果猛地就睁大了眼,她……她……她可什么都没有。 清娘,你保重…… 宋清泞刚宰了一只公鸡,在给公鸡拔毛。 依莫北江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和这只公鸡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希望杀了这只公鸡能泄泄他身上的锐气。 她正准备将公鸡的脑袋给剁下来,便感觉周遭一阵寒气袭来。 她扬起刀的手顿住,看向旁边守着她拔毛的莫北湖。 “四郎,有没有感觉突然降温了?” 莫北湖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转身往后看。 宋清泞疑惑:“你眼睛抽筋了啊?我等下把灶台上的那碗鸡血给你做汤喝,对眼睛好。” 莫北湖无了个大语,压低声音提醒:“我眼睛没有抽筋,是让你看灶房门口。” 宋清泞疑惑转身,就见莫北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一脸阴沉的看着她。那模样,恨不得将她如同她手中的那只鸡般咔嚓掉。 宋清泞打了一个寒颤,她似乎、好像、可能、大概没有得罪他吧? 她除了把张家人茶走外,还干了其他什么事情吗? 明明他自己也不想同张家人过多接触,不然也不会纵容她扮演嘤嘤怪。 哼,现在倒是过来怪上她了,狗男人! 见到她翻过来的白眼,莫北江脸色更黑了,嗓音有些凌厉:“给我滚出来。” 呵……你说滚出去我就滚出去啊,真滚了那多没面子。 宋清泞原本想勇敢说不,但见他那副‘你敢不过来就试试看’的模样,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拔毛了。 她放下公鸡,洗了一把手滚了过去,语气也有些不好:“干嘛啊?没看到我在做饭吗?” “宋清泞,将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宋清泞感觉莫名其妙,她啥时候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拜托,她来到这里后,总共才见过他三回,他哪一回不是惜字如金? 让她想想,他有主动和她说过什么话么? “我说过,再敢进我的房间就滚出莫家。” “哈?我啥时候进过你的……”房间。 艾玛呀,宋清泞想起来了,她似乎、好像、大概、可能真的进过他的房间…… 完蛋了完蛋了,她上次去县城只买了画纸,完全忘记将他那一沓宣纸给补回去了,他不会发现了吧? “我的宣纸在哪?” 真的发现了啊…… “什么宣纸?你的宣纸不见了干嘛找我?我可没见过,别冤枉好人。” 我不承认你能奈我如何?有本事去茅厕趴着那蹲坑往下头看啊。 “装,你继续给我装。” 莫北江甩袖离开,径直走到宋清泞的房门前,推门进去。 “喂,莫北江,你干嘛呢!” 你不去茅厕去我房间做什么啊!完蛋,天要亡我…… 她追上去,可莫北江已经在屋内四处寻找了。 统共才这么点地方,他很快就掀开了被子,看到了压在枕头下边的宣纸。 宋清泞捂脸,这好不容易当了回小偷,却被失主抓到,人赃并获,看来这行当太不适合她了…… 她现在微微有些庆幸的是,好在她画的那些画都已经卷起来放进了画篓里,不然让他发现自己作的画同他大哥有的一拼,那不得把她抓起来当妖怪处理了啊。 “宋清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北江咬牙靠近她,那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 果然,这个女人死性不改,谎话连篇! “那个……几张纸不至于吧……误会,都是误会。我拿这些宣纸自然是有急用,不然我犯得着去拿么。之所以不敢承认,是……是你的脸色太臭了,我怕你打我才不说的。” 对,就是这样! “什么急用?” “当然是人有三……” 救命,差点就不打自招。 “宋清泞,你活腻了?”胆敢拿他的宣纸如厕?! 晕了,这人的脑子是雷达做的么,她这不是还没有招完吗! “我当然是拿那些宣纸练字了,我最近沉迷于读书写字,决定向四郎学习,奋发图强,成就一番大业,不信的话我写给你看!” 宋清泞急于证明自己,从他手中抽走一张宣纸铺在桌子上,桌上还有她给画提字时剩下的墨水。 思考片刻,她拿了毛笔飞快地在宣纸上写下了宋清泞三个大字,朝他得意道:“看吧,我最近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这可都是我这段时间勤勉刻苦的结果。” 第52章 离家出走 莫北江伸手将那张写了字的宣纸拿起来,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宋清泞跟着大哥读过几年的书,字当时会写,可她的字他见过,跟狗爬的差不多。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能有如此大的进步? 不,不可能,这字迹规整清秀,笔锋干练凌厉,字透纸背,短短时间不可能练成这般。 他猛地出手,掐住了宋清泞的脖子。 “唔唔唔……你干什么掐我!放开我,你放开!”宋清泞只感觉一阵窒息。求生的本能,她伸手去挠他的脸,却被莫北江避开。 无奈,她只能双手并用,用力掰他的大掌。 可这男人的力气大到惊人,她根本就掰不开! “你不是宋清泞,说,你到底是谁?” 我嘞个去,才这么短的时间马甲就藏不住了吗?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宋清泞会是谁?好狠的心啊,你不就是不想认我这个未婚妻,想借机杀了我,所以才故意造谣说我不是宋清泞是不是!” 莫北江猛地将她甩开,宋清泞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粗气,又断断续续咳了好一阵。 真的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nnd,这个男人也太狠了,这是真想杀了她啊。 “宋清泞,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要是再敢作妖,小心你的脖子。” 说完,莫北江拿着剩下的宣纸甩袖离开。 狗男人!为了几张破纸,竟然就想要了她的命! 这莫家是待不下去,谁爱待谁待,就让他继续做他的凤凰男,娶昭瑶郡主走向灭亡!老娘不伺候了! 宋清泞从箱子底下翻出一块破布铺在炕上,往上头放了两身衣裳和一双鞋子,一身是上次在县城买的,一身是闵秋果给她做的。 接着,她又将自己画的那些画从篓子里拿出来,一并打包好。 她其实想将莫北海画的那幅‘大昇盛世图’给顺走的,但想到这样做着实有些不道德,便还是作罢了。 准备出门时,她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包裹里的画也还没有卖,要是这么离开,估计得去大街上乞讨。 她看了一眼房梁,那些银子自然是不能拿走的,那是莫北河一家四口的保命钱。 只要有这些银子,莫北河应该不会再像上一世般误入歧途,被砍头前就已经弄得妻离子散。 犹豫片刻,她蹲下身子,钻到了桌子底下,从钉在桌面底部的那个荷包里拿出了二两碎银, 小心藏在了身子。 她打开房门,径直往院门口走,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她怕自己舍不得。 此时,狗男人自然是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莫北河还在后院吃土,闵秋果去灶房接替了给公鸡拔毛的活。 至于莫北湖,这小子刚刚见自己二哥发火,担心火烧到自己,已经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装鹌鹑。 宋清泞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跨出了院门,现在是大白天,担心被太多人看到,她避近就远,走的山间小路。 …… 闵秋果做好菜后,去叫众人吃饭。 可她敲了好几次宋清泞的屋门,里头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疑惑,继续敲。 “清娘,菜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 依旧没人回应。 她又等了一会,扶着肚子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 “清娘?清娘?” 奇怪,去哪里了?她见着宋清泞的衣柜敞开着,走过去一看,发现少了两身夏装,还有一双鞋。 那衣裳鞋子洗好晒干后,还是她帮着折好放进柜子里的,清娘这是离家出走了? 等她跨出门槛,就见莫北河刚巧从连接后院的连廊下来。 闵秋果喊他:“相公,清娘走了!” “走了?走去了哪里?难道是去村里其他人家串门去了?” “不是不是,衣裳鞋子也不见了!是离家出走了!” 莫北河心头一惊,好好的离家出走做什么,他也来不及多想,忙去敲莫北江的房门,和他说了这事。 没想到莫北江听完只淡淡回了句:“让她走。” “让她走?二哥,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而且一个姑娘家,能跑去哪里,她也没有娘家人了。” 可不论他怎么说,莫北江依旧不动如山,拿着一本科考的书仔细翻看着。 此时,莫北湖也得知了此事,跑进来询问情况。 莫北河拉着他往外走,着急道:“四郎,你跟我一起去找找吧。” “哦。”莫北湖有些不愿意,但想到宋清泞最近确实变好了点,还是同他出了门。 两人兵分两路,一人朝村头走,一人走村尾。 闵秋果看着相公和小叔子离去的背影,站立良久长叹一声,这才去灶房拿了托盘和碗,将莫北江的午饭给分了出来,端去了他的房间。 莫北江朝她道谢,她也就随意的应了一声,心里一直想着,一定要将人找到才好。 宋清泞这个妯娌,前三年她是真的不想要,和她相处太难了。 可这段时间,宋清泞的改变她可都看在眼里,这么好一个妯娌失去了,往后进门的还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清娘好啊,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 然而,莫北河同莫北湖将整个云花村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宋清泞。 接着他们又驾马车去镇上找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两人只好颓然的回了家。 莫北河敲响了莫北江的门,此时莫北江刚好吃完了晚饭,顺手将托盘递给他,莫北湖下意识就接了过来。 “二哥,清娘真的走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莫北江疑惑看他:“我应该担心?” “自然啊,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一日没有解除婚约,便多一日是,要是她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大哥和爹娘在泉下有知,如何能安息啊!” 莫北江闻言,默了几瞬。 就在莫北河以为他的良心开始痛了时,莫北江重新拿了一本书开始看。 莫北河真的急了,他握了握手掌,给了自己一点勇气。 当他走上前准备抢莫北江的书时,却听他平静道:“急什么,她夜幕之前,定然会回来。” 莫北河刹住了手:“当真?二哥怎么知道?” “拭目以待。” 第53章 狼狈归家 莫北河虽然疑惑不解,但二哥既然这么肯定,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二哥和大哥一样,是天上的神童转世,他说清娘会回来定然就会回来。 所以,他端了托盘出去,同莫北湖吃完晚饭后,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宋清泞回家。 宋清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中午霸气离开,晚上竟然会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回来,而且这离家出走的时间还不够出门遛个狗的! 她在心里咆哮:老天爷啊,要不您老人家还是杀了我吧,我不要面子的么! 莫北河见着他们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的人竟然被官兵给押了回来,还是五花大绑的那种。 他忙凑上前,让闵秋果赶紧去给官爷倒茶,自个小心凑上前询问:“两位官爷,可是我家嫂子犯了事?还请官爷宽宏大量绕过她,她定不是有意的。” 听到外头动静的莫北江放下手中的书出了房间。 宋清泞确定,他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嘲笑和鄙夷。 nnd,要是她知道出个门还需要路引,也就是所谓的通行证,无论再怎么气,也会想方设法拿到这东西后再走的啊。 她从云花村离开后,依着记忆去了镇上,然后找到车行要坐前往县城的马车。 这坐的好好的,银钱也付了,没想到马车行驶到半路,在经过一处驿亭时,有官兵拦下马车要核查百姓的户籍文牒和路引。 她啥也没有,便被官兵当成敌国细作给抓了起来! 她担心自己真的会被关进小黑屋喝茶,官兵问话时她答的比谁都快。 好在官爷见她配合,便没有为难她,只将她押回云花村核实身份。 只是,为啥一定要在村口下马车啊! 官爷押着她一路从村口走来莫家,不知缘由的乡亲们凑过来打听情况,幸灾乐祸的不知凡几。一个个的还都当她耳聋了一样,肆无忌惮的讨论猜疑。 救命……真的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她不想活了…… 两位官爷见这姑娘真的是莫家的人,莫家出过一位解元老爷,另一位秀才老爷也得县令大人和亭长看中,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一眼便看出,应该就是这一位了,果真是器宇轩昂、仪表非凡。 其中一位官爷赶忙给宋清泞松绑,弯下身子朝莫北江道歉:“莫二公子,小的也是秉公办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这官爷的态度转变之快,把宋清泞看得一愣一愣的,你绑的我,跟他道啥歉啊。 看来这莫北江在云石镇还真的挺有脸的,连亭长的下属都对他这般恭敬。 “无事,她不懂礼法,擅自离家出逃,自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即使官府将她误杀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那官爷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是这种态度,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 ,他们可没有资格评判什么。 两人和莫北江告辞,又朝旁侧的莫北河莫北湖抱拳行了一礼,留下宋清泞就快步走了,连闵秋果刚泡来的茶都没有喝。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莫家几人,闵秋果将院门给关上了,阻断了外头那些好奇打量的视线。 宋清泞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抓着头发一个劲的傻笑。 “那个……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莫北河拿走了她挂在肩膀上的包裹,压低声音提醒她:“清娘,下次可不敢再乱跑了,我们大昇王朝对百姓的户籍文牒和路引查的很严,要是拿不出来,有可能会被当成流民、非法移民,或者是敌国细作,后果很严重的。” 宋清泞感觉心塞,也凑过去悄声问他:“我上次跟着你去县城,在县道上也没看到亭驿的官兵查路引啊。” 莫北河意外:“查过啊,我还停下马车给官爷看了,你估计在睡觉,没看到。” 宋清泞:“……”都是睡觉甩的锅。 莫北河想着要不多说几句安慰安慰她,一抬眼就见二哥寒着脸朝他们走来,他忙避开。 莫北江在宋清泞面前站定,打量她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审视。 宋清泞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厉害,真的是靠这么近干嘛啊,他身上什么味道?还怪好闻的。 “宋清泞,你可知道,在大昇王朝,夫家有权将出逃的童养媳打死而不必上报官府。” “什么?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制度?!” 宋清泞的一张小嘴都惊成了o形,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原本女性的地位就极低,而童养媳的地位在女性中属最低,完全就不配拥有人权啊。 她欲哭无泪,为自己解释:“我没有想着出逃!我就出去走走而已,想着过几天就回来的。正常人出逃都会卷走家中钱财是不是?可我没有,不信的话你问问三郎和秋果,家中所有银钱都在我屋里,和他们说过位置的。” 莫北江朝莫北河点了点下颚,莫北河立马转身去了宋清泞的房间,将房梁上的檀木盒拿了下来。 宋清泞忙提醒:“我将钥匙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了。” 莫北河张开手心,他刚刚看到了。 当看清盒子里的钱财,莫北江有些意外。 这女人竟然真的没有拿走,还提前将银子藏身的地方告知了三弟和三弟妹,连钥匙都留下了。 这完全不像是离开后还要回来的样子,也不像她宋清泞的性子。 莫北江只感觉这女人的行为越发怪异,他猛地就抓住了宋清泞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她的衣袖撸到了肩膀处。 只见宋清泞的右臂内侧,靠胳肢窝没多远的位置,赫然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 是她!莫北江将她的手臂松开,有些理不清头绪。 好家伙,宋清泞表示自己被惊到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一颗黑痣,莫北江是怎么知道的啊? 在古代,女子的衣着需要从脖子遮到脚,如果不是至亲、夫君、或者贴上伺候的丫鬟,没人能看到一位姑娘的这个位置。 虽然莫北江在三年前成了原主的未婚夫,但宋清泞确定,他们从未有过什么亲密举动。 第54章 上族长家要银子 “你干什么啊,你这个登徒子!大色狼!我要和你退婚!”宋清泞将自己的手臂藏在身后,一脸防备的盯着他。 上一次在县城,她就说过,等他休沐归家时,就请族老们过来做个见证,把他们两人的婚事给退了。 只是,莫北江和莫北河都不相信,此次莫北江回来,也没有开口提这事,宋清泞不得不提醒他一下。 要赶紧将婚事退了才好,要是继续顶着莫北江未婚妻的头衔,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杀死。 而莫北江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要退婚?先不论她有没有资格退婚,但她坚决的想要逃离莫家定然有问题,在没有查明缘由前放她离开,很有可能会酿成大患。 所以,他并没有应声,甩了甩衣袖回房。 似想到什么,他在房门口站定,转头嘱咐莫北河:“三弟,你看好这个女人。要是她还想逃走,直接将腿打断押去送官。就说我莫家虽有权处置一个出逃的童养媳,但却并不想造杀孽,任凭官府来处置。” 莫北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脑壳疼,在二哥不近人情的凝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好。” “莫北江,你这人脑子怕不是有点毛病吧。你明明也很想退婚,现在让你退你又不退了,你是受虐狂,这么喜欢我折磨你啊!” 莫北江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直接甩上了门。 宋清泞气得想追上去骂他,闵秋果和莫北河忙拉住扔,轮番相劝。 宋清泞不好拂了他们的意,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没再去找莫北江。 莫北湖这小王八将万事不沾身演绎的淋漓尽致,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就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看戏。 算了算了,今天离家出走也是临时起意,在这个时代,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过得并不会太容易。 而留在莫家,于现在的宋清泞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莫家也就一个莫北江难缠了些,莫北湖除了有些傲娇,大抵也是一个好孩子;而莫北河夫妻挺好的,况且还有小琪琪这么一个小可爱。 她真心朝几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今日不告而别是我不对,我其实就是担心和你们告别了会舍不得走。” 闵秋果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没事。 但她其实想不明白,二伯哥多有出息啊,前途一片光明,村子里好多人家都想将女儿嫁来莫家,嫁给二伯哥。 可清娘却像是很不稀罕的样子,明明在这之前,她可是比谁都稀罕。 宋清泞见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发呆,忙提醒道:“秋果,你这肚子越发大了,赶紧回屋里好好休息吧,别太劳累了。” 闵秋果点头:“灶房里我给你热着菜,我先去给你端进屋。” “不用不用,你赶紧去休息,我自己去灶房吃就好。” 宋清泞扶着闵秋果回了屋,这才急急往灶房走。 她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跑路了,一整天就早上吃了一碗粥和一个饼,此刻都不知道消化去了哪里,真的好饿啊。 等她囫囵吞枣将饭菜吃完,又打热水去澡房洗漱了一番,终于是去了一天奔波的疲累。 屋内,她离家时挎走的那个包裹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她的炕上,她宋清泞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位,打了一个哈欠后,张开四肢躺炕上摆烂。 窗外月影摇曳,月光星星点点的透过木窗缝隙洒在她的眉宇间,轻抚她的睡颜。 来到这个朝代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清早,生物钟便定时将宋清泞唤醒。 她同往常一样,洗漱好后,进灶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莫北江那一份,她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想加点巴豆,泻死他。 但想到要是被他知道了,她这条小命可能不保,所以,她及时抓回了自己准备犯罪的手。 一家人用完早餐,莫北江竟然要出门。 这个男人,在家里的时候,能不出房门绝对不踏出去一步,能不见到宋清泞绝对不让她有机会出现在自己视线内。 除了如厕,宋清泞想不到他出来干啥。 莫北河正准备拉着莫北湖去田里干活,见着莫北江出来便随口问了一句:“二哥,你要去哪里?” 莫北江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声线无波:“族长家。” 莫北河‘哦’了一声,也没再问,拉着莫北湖就走了。 而堂屋内,正收拾碗筷的宋清泞闻言,眼睛却是亮了。 她朝旁边的闵秋果嘱咐道:“放着别动,等我回来再收拾,记住别动啊。” 说完,她撒丫子朝莫北江追了上去。 见到她,莫北江蹙眉,并没有给她好脸色:“你跟来做甚?” 宋清泞当自己完全没有看到他的臭脸:“你不是要去族长家退亲么?我这个当事人自然要跟着去。” 莫北江直接无视她,继续往前走。 宋清泞在他背后一阵吐舌做鬼脸,屁颠屁颠跟着。 …… 族长家。 莫正德正在院子里编一张竹席,见着上门的莫北江,他很是高兴。 “北江,你怎么来了,吃过饭没有?我让你族奶奶去给你做点吃的。” 族长夫人刚巧带着儿媳孙媳从堂屋收拾了碗筷出来,她见到莫北江也是很开心。 “北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 族长夫人笑着过来看他瘦了没有,又转头朝身后的大孙媳吩咐道:“安阳媳妇,你快去灶房给你江堂弟弄些吃的来。” 杨氏闻言,忙应下。 就在她转身要去灶房时,却被莫北江叫住:“杨嫂子,我吃过饭才过来的,不必麻烦,我就过来找族长和安阳大哥说些事。” 族长见他面色冷沉,知道他要说的不会是小事,忙让杨氏去将刚下田的二孙子叫回来,再驾牛车去镇上的学堂将大孙子莫安阳接回来。 透明人宋清泞:“……” 真的是好得很啊,一个个的都看不到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隐身功力如此强悍。 看来莫北江上族长家是为了那卖画的银子啊。 第55章 陈年往事 莫安阳和莫北海同岁,今年二十有二,两人六岁时一起被送去镇上的学馆读书,从小关系就极好。 只是后面莫北海十四岁考中秀才,进了县城的瀚德书院,莫安阳只考上童生,进了县城另一所排名靠前的学馆。 十五岁时,莫父去世,莫北海为父守孝三年,十八岁考中案首为解元,十九岁与世长辞。 而莫安阳从十四考到十九,止步于童生,他三年前回了镇上一所学堂做教书先生,在今年二月份终于考上了秀才。 当莫安阳看到过来接自己回家的二弟时,问明缘由后煞白了脸。 “大哥,你怎么了?”莫全阳见自己大哥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忙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大哥,喝些水吧,我放在井里浸泡了很久,喝进腹中凉凉的,极其爽快。” 莫安阳解开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而水再凉也比不过他心底的拔凉。 他以为,那件事情会随着莫北海的去世永远淹没在了浩瀚的大海中,他也会利用自己的余生,去做答应了莫北海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件事还会被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知道。 他有极强的预感,莫北江今日上门找他,定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牛车从村里到镇上,来回总共也就花了三刻钟。 当莫安阳跨进堂屋,见着莫北江冰冷的神色时,原本还抱着的一丝侥幸心理灰飞烟灭。 他‘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莫北江的身前。 族长一家不明所以。 莫正德做了这么多年莫姓族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见着大孙子灰败颓然的脸,又看了眼莫北江不为所动、生人勿近的模样,隐隐猜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发生。 他转头朝族长夫人道:“孩子阿奶,你带大家先出去。” 接着又看向莫全阳:“阳儿,你在门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的,祖父。” 这个时候,大家总算是看到了她宋清泞。 族长夫人同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宋娘子,不如先跟着我们出去如何?” 宋清泞忙摆手,一脸严肃道:“族奶奶,你们出去吧,这事与我也有关,我需要留在这。” 莫安阳贪了卖画的银子这事本来就是她发现的,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留在这旁听了。 “这……”族长夫人看向自家老头,拿不定主意。 而族长则看向莫北江,见他并没有做声,没说让宋清泞走还是留,犹豫片刻,他朝族长夫人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既然这事与宋娘子也有关,留她在这也无妨。” 等屋内只剩下四人后,莫北江端了桌上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晕染了他俊美的面庞,但却缓释不了他那冰冷的嗓音。 “你是让我来说,还是自己交代。”他说这句话时,眼睛都没抬,就静静的看着杯中的茶叶,就好像那泡开的茶叶盛开了鲜花一般。 莫安阳额头着地,沉静了许久才哑着嗓音道:“我说。” 他的喉咙里带了一丝哭腔,将那压在心底的往事缓缓道出。 门外,守着大门不让其他人靠近的莫全阳,也将堂屋内的一字一句全听进了耳里。 他惊恐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屋内,莫正德听完莫安阳讲述的往事,只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孙子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他哆嗦着手指着莫安阳,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你再说一遍,你贪了北海的多少银子?” “一共是七百五十两,祖父,您将不孝孙送官吧。” 他趴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当年,他同莫北海一起参加童试,第一场县试、第二场府试都过了,可第三场院试没过,只得了一个童生的名头。 而莫北海一举考上了秀才。 后面一年,他同莫北海一同去了县城的书院,他就读的书院离莫北海所进的翰德书院极近,他们的关系也依旧如同年少时那般亲近。 后面三年,莫北海为莫叔守孝,而他继续去县城读书。 他处处不如莫北海,却与莫北海是至交,这让很多人眼红,故意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也时时拿他们俩做对比,暗地里都说,他给莫北海提鞋都不配。 他恼怒冲动之下,中了奸人的计,被人带进了赌场,欠下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与村里的普通人家来说,算是很大一笔金额,他拿不出银子,赌场的人要砍了他的手。 他请求他们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他定能还清。 可没想到,赌场的人虽答应了下来,却要十两银子的利息,不然他们就上他家里要,再砍了他的一双手。 他又惊又怕,不得不签下了那三十两的契书。 他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月底休沐。 他打算回家后,就跪下来跟家里人说明真相,家人要是放弃他,他也认了。 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归家时,这才看到包裹里的那幅画。 莫北海托他去县城的书肆问问,看有没有掌柜的愿意收。而他这个月过得浑浑噩噩的,差点就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他赶忙去了县城最大的书肆——君墨轩,没想到掌柜的看完画后直接收了,还给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这着实把他给惊到了,他紧紧握着银子站定良久,心中生出了某种大胆的念头。 他那次归家前,先去赌场还了三十两银子,撕毁了契书。 那次,他得以安心回家,却在莫北海面前撒下了弥天大谎。 他说,那幅画只卖了二十两银子,可莫北海还是很感激他,从家中拿了半两银子给他作为答谢。 他抓着那半两银子行尸走肉般的离开了,心中又羞又愧,并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赚到那三十两银子,然后再去找莫北海负荆请罪。 可是,为了这三十两,他再次栽了一个跟头,暗中与同窗做生意,对方却卷走了他好不容易凑齐的五两本金。 被信任的人欺骗,他气愤恼怒之余,再次被人带去了赌馆,这次欠下了三百九十两巨款。 第56章 七百五十两买回挚友的迷途知返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活不成了,也不想活了,像他这种愚蠢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可莫北海却再一次将他拉出了深渊。 欠下巨额赌债的时间与上次卖画刚好时隔两个月,莫北海拿了两幅画再次让他送去县城的书肆。 两幅画卖了一百两,他贪下了六十两。 还剩下的三百三十两银子,经过交涉,赌场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还清,可加上利息要还六百六十两。 他最终还是认命了,就如同地沟里的蝼蚁般,靠着莫北海的信任苟活于世。 三年的时间,他为莫北海卖了二十五幅画,贪下了七百五十两银子,还清了巨额赌债。 而因为这件事让他内心日夜煎熬,无心科考,又三年的时间,他重新参加了两次院试,皆落榜。 然而,最让他感到悲伤的是,这一切莫北海都知道。 莫北江闻言,猛地站起了身子,厉声问他:“你说我大哥知道你贪下了这么多银子?” 与他没隔多远的宋清泞不防他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 她也有些不敢相信,莫北海当真一直都知道这事? 莫安阳点头,泪水模糊了他的眼。 在他还清赌债的那一年,莫北海参加乡试得了第一,可身体却彻底垮了。 他日日茹素为莫北海祈祷,愿用自己的生命换他渡过这一劫,可老天不愿听有罪之人的祈祷,莫北海还是去了。 在莫北海去世的前一天,他跪在他的床头坦白了画的事情,可没想到,莫北海竟然笑了,说自己早就知道。 莫北海从小聪慧过人,他知道自己的画不可能只卖二十两银子,再通过莫安阳每次过去送银两时的种种异常,便猜到了其中定有隐情。 只因莫安阳是他当成亲兄弟的至交好友,他愿意包容莫安阳的谎言,谅解他的过错,并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到这,莫安阳压抑了太多年的情绪突然爆发,哭的嗓子都哑了。 宋清泞一向不喜欢看这种煽情剧,看着看着,不知何时也已经泪流满面。 这个才二十二岁的男人,因当初的一念之差煎熬了七年的时间。前四年害怕担忧,后三年自责悔恨。 莫安阳哭了很久,久到宋清泞都觉得莫北江已经不耐烦,上首沉默不语的族长也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莫安阳哭着朝上首磕了好几个头,继续说着后面的事情。 他无颜于世,想同莫北海一同去的。 可莫北海却和他说:“好好活着,我愿意用七百五十两买回我挚友的迷途知返。我知道你的才学不可能只止步于童生,若觉得亏欠,那就好好读书,将来在官场上和北江做同路人。在必要的时候加以规劝,不要让他走上歧途。” 莫安阳答应了,而莫北海与世长辞。 这三年的时间,莫安阳为了减轻家中供他束修的负担,自己跑去了镇上的学馆教书,也在等莫北江出孝期。 今年的二月份,他再次参加童试第三场,考中秀才,可同莫北江一起参加今年八月份的乡试。 等他说完,堂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良久,莫北江开了口,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当年两次带你入赌场的是何人?” “梁邵。” “县令大人的侄子?” “正是。” 莫北江点头,起身离开,宋清泞忙跟上。 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要揭穿莫安阳贪污卖画的银子这事,要用上村长,毕竟在村里,也有职位之争。 没想到,是她给复杂化了。 只是现在虽然揭穿了这件陈年旧事,可事态的发展方向完全与她想的不一样。 既然莫北海当初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选择不追究,那莫北江不是当事人,就更没有理由追究了。 而那银子也不算白费,莫北海死前为自己弟弟拉的这么一个助力可比几百两银子强多了。 官场如战场,只要莫北江往后为官,就需要一起前行的同党,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再不济也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 不论莫安阳的能力达到哪个层面,对莫北江都有用。 又因这一层关系在,如果莫安阳都不能做到对莫北江忠心,那往后半路招揽过来的贤能异士的隐患还要大些。 宋清泞在心里感慨,莫北海这人真的是太厉害了,以德服人、以正聚人、以诚待人、以情感人。要是他还活着,不知道能成就一番什么样的伟业。 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呢。 上一世莫安阳确实同莫北江一起参加的先试,考中了举人,后一起进京参加会试和殿试。 莫北江为状元,莫安阳也考的不错,为两榜进士。 可两人入朝为官后的关系到底如何,原主根本就无从得知。 上一世,原主所有精力都用在莫北江的身上,还真的没有关注过莫安阳是死是活,好像隐约记得,原主卷了家中所有钱财上京寻莫北江时,莫安阳好像真的死了。 当时原主挎了包袱从族长家院子前经过,都能听到里面上门哀悼之人的痛哭声。 至于莫安阳怎么死的,真的是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算了算了,等往后随着事情的发展总能理出一些头绪,走一步看一步。 宋清泞拿出袖子里的绢帕擦了擦眼泪,又拧了一把鼻涕,主要是刚刚的感动后遗症。 莫北江脚步顿住,一脸怪异的看向她。 宋清泞立马读懂了,他这是嫌弃自己。 她主动离他远了些,哼,这是生理反应,她如何控制得了。 有点不好的是,这个时代没有柔软的一次性纸巾,这帕子用了还得洗了接着用,想到自己刚刚在上头留下的某物,宋清泞瞬间不想再要这张绢帕了。 他们去族长家待了挺长时间,等回来时,都已经到巳时中了。 莫北江直接进了他的房间,宋清泞想去堂屋收拾早上的碗筷,却发现闵秋果并没有听她的话,将碗筷留下来等她回来收拾。 宋清泞有些无奈,便拿了檐下的扫帚过来,打扫院子。 第57章 二哥食量渐涨 屋内的闵秋果听到动静,出来问她是不是跟着莫北江去了族长家。 宋清泞点头,她想到莫北河上次去县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莫安阳贪下卖画银子的事情,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和闵秋果说。 往后莫家一家子都还要继续跟莫安阳相处,要是因为这件事过不去,相处起来也别扭,她便决定还是要和闵秋果说一声。 宋清泞放下手中的扫帚,扶着闵秋果回屋,将那七百五十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闵秋果上一次听相公提及这事时,也相当气愤。大伯哥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有人忍心欺骗他,贪了他那么多银子,而且那人还是他信任的朋友。 如今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也是感慨不已。 这事,莫安阳确实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这些年,他也为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付出了代价,生生蹉跎了七年的岁月。 宋清泞观察闵秋果的神色,见她除了感慨外,并没有厌恶和憎恨,如此便好。 闵秋果却是凑近宋清泞小声问道:“那银子,族长家可说要还?要是不还,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宋清泞摇头,这大抵是还不起的吧,以族长家的条件,虽说在村里也算过得不错的人家,但七百五十两银子现在是绝对拿不出来的,除非等莫安阳以后做了官,几年的俸禄加上朝廷的赏赐还差不多。 “秋果,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这笔银子是大哥自愿给莫安阳用的,我们没有开口找人还钱的理由。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只要我们好好努力,不愁挣不到七百五十两,或许还能挣更多。” 宋清泞心想,叫前未婚夫一声大哥,感觉微微有些奇怪。 闵秋果直愣愣的看着她,这么一笔巨款,没想到她却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好,就听清娘的,我们自己好好挣钱,总归是能挣到的。往后与莫安阳见面,我还是同之前一样,唤他一声安阳大哥。” 宋清泞点头,嘱咐道:“等三郎从田里回来,你将这件事情也说与他听,顺便告诫他一番,赌钱这种事情千万莫沾,赌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进去,就很难再脱身。” 闵秋果不明所以,相公向来对赌钱这种事情避而远之,平日里不是在地里就是在田里,怎么可能会沾染到赌场那种脏地方呢? 但想到清娘也是担心相公,便点头应下。 宋清泞放心了,多提点几句总归是有些用的。上一世,闵秋果一家四口被赌场害的极惨,莫北河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在沾染上赌博后,性子逐渐扭曲,到后面完全是六亲不认了。 家里的田地房子全输了不算,因赌红了眼将女儿卖进青楼,儿子也卖给了牙婆不知去向。 闵秋果要和他拼命,可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脚踢得只剩下了半条命,最后一家子皆被官兵找了出来,带去京城一起砍了头。 “清姑姑,玩弹弓。” 不远处传来的软糯甜声打断了宋清泞的思绪,她忙起身,朝小琪琪走过去前又嘱咐了闵秋果一句:“至于四郎那边,这件事不必要告诉他。” 在莫北湖那小子的心中,他大哥的地位无人能及,要是知道了这事,以他易冲动的性子,估计会跑去族长家大闹。 “好,清娘放心。” 说定了,宋清泞便去和小琪琪玩了一会弹弓,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灶房做了饭,菜的量极多。 现在家中的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半大小子都是干饭人,俗称饭桶,真的是她做多少他们就能吃多少。 就连莫北江,原本习惯剩些饭菜的人,今日的早饭和中饭都吃的精光。 莫北河因为听媳妇说了莫安阳的事情,吃完饭后便去敲响了莫北江的房门,想听听他的安排。 莫北江抬头幽幽道:“以前如何往后就如何,按大哥的意思来。” “好。” 莫北河没有意见,等他要离开时,如同往常般要将书案一侧的托盘端走。 可当他看到又一次光了的盘时还挺意外:“二哥最近可是累着了?看你的食量渐涨。” 莫北江眼前的宣纸刚写到最后一个字,闻言随意接了句:“三弟妹厨艺增进了不少。” 莫北河摇头:“今日的早饭和午饭都是清娘做的。” 莫北江拿笔的手一顿,墨水在宣纸上如同墨梅般炸开,最后一个字已经晕染成了黑糊糊。 “宋清泞做的?” “对啊,就是她,这段时间都是她做饭,只是你昨日刚回来就把人气走,所以今日才吃到了她做的饭,是不是挺好吃的?比我媳妇做的好吃多了吧。” 莫北江沉默,表示自己并不想回答。 莫北河当他是不好意思,端着托盘先出去了。 此时,宋清泞正在灶房刷碗,她真的感觉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后,从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有志青年变成了一个纯劳模了。 见着莫北江端了托盘过来,她手中的动作没停。 “三郎,你二哥是不是明日就回云安县?” 莫北河点头:“书院每月只休两日假,二哥明日寅时从家中出发,需辰时抵达书院。我驾马车送他去书院后再送四郎去武馆。” 宋清泞表示自己也要去。 “清娘跟去做什么?” 我能说我想去玩吗?宋清泞一本正经道:“我同你一起送四郎去武馆,看看武馆的环境如何,要确定他在那里能过得好我才放心。” 莫北河疑惑,清娘上次不是去过龙门武馆吗?难道当时没有认真观察武馆的环境? 就跟着去一下县城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点头嘱咐:“那你明日要早起些,二哥回书院的时辰耽搁不得。” 宋清泞保证:“绝对晚不了,你就放心吧,上次我答应要带小琪琪去县城玩的,这次我准备带上她。” 莫北河连连点头,并没有意见:“我去和秋果说一声。” “等等。” “清娘还有什么事?” 宋清泞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将教导莫北湖男女之事的重任交给他。 第58章 再去县城 “四郎年纪也不小了,可对男女之事却还完全不懂,原本应该爹娘来教他的,但两位长辈都不在了,这事自然就该你这个做兄长的来教。如果不加以提醒,要是他在县城结识了一些品行不好的人,稀里糊涂的犯下错就不好了。” 莫北河讶然,没想到她考虑的竟然这般周全。 但她跑来与他一个大男人说男女之事,倒是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手脚局促的都不知道该往哪个位置放。 “清娘说的是,这事便交与我吧,我来给他普及。”说完,他红着脸匆匆走了。 宋清泞嘴角微抽,一个成了婚的大男人这么害羞做什么? 等她洗完碗从灶房出来,就看到莫北河拉着莫北湖进了他的房间,红着脸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 宋清泞些担心,按莫北河这么腼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和莫北湖说清楚。 下午,她和闵秋果说了明日要带小琪琪去县城玩的事情。 闵秋果开心,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走出这个村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旁边的小琪琪连连拍着小手强调:“阿娘一起去。” 宋清泞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娘亲很快就要生弟弟了,现在还不能出远门,我们以后再带阿娘去好不好?” 小琪琪转头看向闵秋果,见她没有因为不能出去玩而难过后,重重点头:“好,下次再带阿娘,阿娘生弟弟。” 哎呦哎,这种乖巧软萌的小娃儿谁能不稀罕呢? 宋清泞往她小脸上吧唧了一口,夸赞道:“小琪琪真懂事。” 小琪琪红着脸抱住了她的大腿,粘了她好一会才去午睡。 宋清泞见着挺着个大肚子哄小琪琪睡觉的闵秋果,只感觉她的肚子越发大了。 闵秋果上一世生下儿子后大出血,导致往后再也不能怀孕了,想到这事,宋清泞决定明日去了县城后,要去医馆问问怎么预防和治疗这种突发状况。 最好是要预约一位擅长治疗孕妇生产大出血的大夫,一出现不好的症状立马就医。 宋清泞与闵秋果说了会话,又提几个鸡蛋去了隔壁郝家一趟。 一家人都要去县城,宋清泞过去请郝婶的大儿媳郝嫂子帮忙看顾一下闵秋果。 虽然闵秋果上一世并不是明后天生产,但她担心情况有变,还是预防着一些比较好。 郝嫂子也怀了身孕,但月份还小,才刚刚显怀,郝婶子和郝家大郎都待她好,平日里啥也不让她干。 她经常去莫家找闵秋果唠唠家常,聊聊育儿经,所以一听宋清泞的嘱托,立马就答应了,表示自己明日醒来后就去找闵秋果。 有了她的话,宋清泞也就放心了。 翌日。 宋清泞挎着自己早已经打包好的画,去闵秋果的房间带小琪琪。 小女娃今日穿了闵秋果给她做的小衣裳,鹅黄色的纱裙包裹着她肉嘟嘟的小身子,又扎了两个小髻,绑了和衣裳同色的绸带,那脸哦,圆圆的跟个小红苹果似的。 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好,几个大人都长了些肉,小琪琪更是圆了一圈,软软糯糯的,圆润可爱。 宋清泞抱着她,稀罕了好一会,在闵秋果的催促下,这才牵着她朝院子里的马车走。 才走近,便见莫北河跟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上上下下的往马车里搬东西。、 其中有莫北江带去书院的换洗衣裳,书和吃食。也有莫北湖带去武馆的一份,他那边还多了被褥被单。 这些明明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可这两只大爷就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让莫北河给他们服务。 看上去莫北河不像是他们的亲兄弟,更像是他们的小厮,这妥妥的塑料兄弟情啊。 莫北河今日也穿了一身藏青色新衣裳,是闵秋果熬夜给他做的。 可是此时,因为搬东西的缘故,他那新衣裳的腰腹处下摆的位置,已经满是褶皱,还沾了零星几点脏东西。 见到宋清泞牵着自己女儿过来,莫北忙伸手接她的东西:“清娘,给我吧,我帮你放马车上去。” 宋清泞避开,摇头笑道:“这包裹不重,我自己能拿。” 见她也跟着去县城,莫北江蹙眉,但他实在不想多与她说一句话,便没开口问。 宋清泞可不管他的神色,朝莫北河道:“你先将小琪琪抱上车。” “得勒。”莫北河一把将小琪琪抱了上去,又转身过来扶她。 宋清泞摆手,自己跳上车辕,掀开帘子要进去时,她又一脸关心的看着莫北河:“三郎,你前几日搬重物时不是闪到了腰么?这问题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后遗症,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再像刚刚那般干苦力。” 莫北河疑惑,他什么时候闪到腰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清娘,我……” “我知道三郎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也不好意思请大夫过来看看,就是害怕丢脸。但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忌讳这些。这一路你就坐在马车里好好休息,让你二哥和四弟驾马车就是。”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两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二郎,四郎,你们不会不愿意吧?” 莫北江和莫北湖齐刷刷的看向了莫北河的腰。 莫北河:“……” 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的腰好的很…… “既然三哥受了伤,那还是坐在马车里好好休息吧。只是我不会驾马车,二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莫北湖这小子在偷懒耍滑上倒是机灵,说完不待莫北江拒绝,自己就跟条泥鳅似的溜上了马车。 莫北江疑心自己听错了,看向宋清泞一脸不敢置信:“你要我来赶车?” “怎么,二郎这是也不会赶马车?还是不愿意赶?觉得给自己家人赶个马车失了身份?” 你敢说是,就等着脊梁骨被戳吧。 莫北江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等莫北河也进了车厢后,他上了车辕,架着马车往外走。 只是那脸臭的明明晃晃写着,他不太愿意。 呵,小样,当自己是家里的皇帝不成?所有人都该伺候他? 此时正值平旦,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天雾蒙蒙的,家家户户都寂静无声。前头的人安静驾着马车,车厢里的人也异常沉默。 尤其是莫北河,频频朝外头看,生怕他二哥累着了。 莫北湖也一脸惊奇的打量宋清泞,她竟然敢让二哥驾马车,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宋清泞可不管他们,今日起的太早,她都还没有睡醒。显然,小琪琪也没睡饱,此时正窝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 宋清泞抱着她软软香香的身子闭眼补眠。 然而,就在马车经过云石镇一处高山脚下时,一阵尖锐的求救声直上云霄。 第59章 男女大防 “救命……救命啊……你放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放开我!” 莫北江赶车的速度并不慢,马儿突然收到惊吓,‘吁’的一声支起了前肢,带着整个车厢一阵颠簸后往一边倾,马车里的几人都被摔的四叉八仰。 宋清泞刚刚下意识的护着怀中的小女娃,所以不像莫北河莫北湖那般抓着身下的横板稳定身子。 她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大叉着腿,两只腿分别固定在一边的车壁沿,一手护着小琪琪的身体,一手护着她的脑袋。 可她自己的脑袋却与车厢底部发生了好几次碰撞,‘咚咚咚’的,跟敲木鱼一样。 等马车停了下来,莫北河见着被宋清泞好好护着的女儿,立马涌出一股浓浓的羞愧感,他这个做爹的,在危险时刻,竟然连女儿都没顾上。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都摔散架了,手肘处因为刚刚的几次碰撞,疼的厉害…… “你们……你们来个人先把小琪琪抱走啊。” 跟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小琪琪重了很多啊!她感觉自己真的体会了一把胸口碎大石…… “哦哦哦,好。” 莫北河反应过来,俯身要去抱女儿,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停下来的马车突然又惊了一下。 莫北河条件反射的要往前扑。 “三哥。”刚回神的莫北湖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 没想到他那小身板根本拉不住壮的跟头牛似的莫北河,被他带着也朝前扑了过去。 但因为他刚刚那一拉,倒是让莫北河扑倒的方向偏移了位置。 “咚……” “咚……” 两人一人砸了宋清泞一条腿。 “啊……疼疼疼……你们俩给我起开!” 宋清泞那个气啊,她有理由怀疑外头的莫北江是在肆意报复,报复她让他赶马车。 至于么,这个小气男人。 哎吆哎……她的老腰……她的老寒腿….. 不过不得不说,小琪琪这睡功都可以封神了吧。 这么大的动静,如此的颠簸,这小娃儿竟然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握着的小拳头垂在脸侧,梦中还吧唧了一下嘴。 马车外头,正意图对一女子行不轨之事的采花贼见到来了人,扔下那女子就跑。 女子旁边一丫鬟晕倒在地,见到莫北江,她大哭着朝这边扑了过来,娇滴滴的嗓音带了一些害怕:“北江哥哥,要不是你,我就……我就活不成了!嘤嘤嘤……” 这女人竟然是张妙儿! 莫北江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背过了身子,视线与刚掀开帘子冒出头的宋清泞对了个正着。 宋清泞没有看明白他那眼神传递的是啥意思,倒是看出来了这嘤嘤怪着实做作的很。 此时,张妙儿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桃色肚兜,那修长的脖颈下方,某处圆润挺拔呼之欲出,莹白肌肤透着诱人的光泽。 而肚兜往下,那被强行脱了大半的襦裙卡在不盈一握的腰间,要掉不掉的,诱着人恨不得上手将其撕烂,窥探被这块布遮住的风光…… 啧啧啧,是个狠人啊。 就在张妙儿羞红着脸娇滴滴的朝宋清泞投来得意的神情时,那故作羞涩的表情当场愣住。 莫……莫北湖和莫北河怎么也在???! 此时,刚出马车的莫北河早已经背过了身子。 而莫北湖这奇葩也不知道跟着自己的哥哥学着点,竟然直勾勾的将张妙儿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遍,一脸好奇探究。 这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体,原来还可以这样? 被人如此直白的打量,张妙儿又惊又恼,慌忙转过身子,手忙脚乱的将襦裙往上提。 宋清泞的脸已经彻底黑了,看来昨日莫北河对小王八的教导并不过关啊。 没有一点顾忌的打量一个姑娘家的身体,这可真是…… 她直接单手拧住莫北湖的耳朵,强行将他重新带进了车厢,现在不教育这货更待何时?! “疼疼疼……宋清泞,你给我松开!” “松开你可以,但要将你的眼睛挖掉。” “什么?你个毒妇,你竟然要挖我的眼睛,你真的好狠的心肠啊!”莫北湖张开双手护住自己的眼睛,生怕这女人来真的。 宋清泞摩拳擦掌,左手固定住莫北湖的脑袋,右手伸出两根爪子,作势要去挖他的眼睛。 “你个毒妇、坏女人,放开我!” 莫北河听着车厢里头传来的动静有些着急,匆忙看了莫北江一眼,还好粘在他旁边的张妙儿已经将衣裳给穿好了。 莫北江一脸淡漠,不为所动,就好像马车里头要被挖眼睛的不是他亲弟弟一般。 “小子,你竟然如此直白的打量一个姑娘家的身体,知不知道看了可是要负责的?” “我负什么责?她光天化日之下脱成那样不就是给人看的吗?而且也没什么看头,不就比我多了两坨肉吗!” 好家伙,看来是真的看得仔细啊。 “四郎,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你不是一直说自己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吗?” “那是自然。”莫北湖挺了挺胸膛,一副我确实长大了的模样。 “可你今日所做的事情便不是大丈夫所为!” 莫北湖怒瞪她,他并没有错,是那个女人自己脱成那样! 宋清泞叹了一口气,细细与他分析其中的关系。 “你原本是没有错,本就是她自己不知羞耻露成那样还故意往我们这边凑,但你错在不知避讳还盯着她看。要是今日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你可知道,你二哥三哥为何要背过身子去?” 莫北湖摇头。 “因为他们知道看了一个女子的身体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从而产生不良后果。” “男性和女性自生来身体便有很大的不同,在人的进化中,男人和女人都生出了礼义廉耻,然后通过一些规则给男女之间定制了束缚,需要各守其道,保持适当的距离和界限。” “要是这世上的男女都不在意名节,不加以约束,就会陷入情感纠葛,影响生活和个人的发展。而且,不适当的行为还会损害自己和他人的声誉。” 第60章 张妙儿的胡搅蛮缠 见莫北湖还是一脸疑惑,宋清泞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复杂了些,思考片刻,便拿今天的事情来举例。 “简单来说,你今日看了她的身体,她明日再去看看别人的身体,这种行为要是不约束,男女之间的关系不就乱套了吗?” 莫北湖涨红了脸,急急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可我……我不是有意的。” “就因为你不是有意的才危险,这看了别人的身体可是要负责的,要是再多无意间看几个,你娶的过来吗?” 什么?他要娶张妙儿?莫北湖打了一个寒颤,摇头:“我不愿意!” “你刚刚发现张秀儿衣衫不整,却没有及时避开视线,还直勾勾的打量她,这便是影响了自己和她的声誉,被人知道了,这不想娶也得娶。” 闻言,莫北湖有些急了:“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宋清泞做沉思状:“你要是不愿意娶她为妻,那……” “那要怎样?你快说啊。” “那就得挖了自己的眼睛或者把张妙儿浸猪笼沉湖。” 莫北湖吓得脸色惨白:“那……那我还是娶她为妻吧。” 呵……小样,说的跟人家愿意嫁给你一样。 马车外,张妙儿一脸气愤加恼怒,脸上的表情跟调色盘一般,红了黑,黑了白,白了紫,好不精彩。 “北江哥哥……”她试图再去抱莫北江的胳膊。 这次又被他及时避开了。 “宋娘子,我……我不要嫁给莫北湖!今日北江哥哥也把我看光了,他该娶我为妻!” 宋清泞无了个大语,这个‘也’字用的…… 她这是在痴人说梦么,看来是要将不要脸贯彻到底啊…… 张妙儿强调:“他都把我看光了,我要是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我相信宋娘子定不是那种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女子,你能成全我们吗?算我求你了!” 呵呵……她看上去像是那种无私奉献,点亮别人燃烧自己的女人?而且要她来成全什么…… 宋清泞看了莫北湖一眼,让他留在车内看着小琪琪,自己掀开车帘下了车。 张秀儿一脸防备的看着她,眼中有着憎恶和恼恨。 宋清泞也不在意,而是一脸为她好的模样。 “张小娘子,慎言啊,我家二郎的视线根本没在你身上停留过,我和三郎都可以作证。如果你硬要攀咬,那我莫家的三位儿郎岂不是都要为你负责?可你只有一个,我们这边有三个啊,这可如何是好?” 宋清泞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在为张妙儿想主意般。 而从始至终一句话未说的莫北江,将自己的视线从宋清泞的身上收回,朝旁边漫不经心道:“张姑娘,如若想嫁与我四弟为妻,便请令尊令堂谴人来莫家说一声,我等自会替四弟备上聘礼,寻人上张家说亲。如若姑娘不答应,那还是好好约束一下自家的下人比较好。要是乱嚼了舌根,坏的可不只是四郎的名声。” 他淡淡的瞟了一眼还在地上装死的婢女,转身径直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前,又朝宋清泞看了一眼。 “还不上车?” “哦哦哦……好。” 这次驾车的人换成了莫北河,他原本要驾车前行,可张妙儿却张开手臂拦在了路中间。 “宋娘子不在意我的名节,难道也不在意北江哥哥的名声吗?如今他已经将我看光了,要是我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他碍于名声,自然会娶我为妻。只是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成了被退婚的弃妇。识相的话,自己提出解除婚约,走的也体面些。” 啧啧啧……这张妙儿要是没有三十年脑梗,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还有,一直叫她干什么啊?有本事叫莫北江啊! 她瞪了莫北江一眼,掀开帘子朝外头的姑娘无所谓道:“你爱说那便去说吧,最好弄的举县皆知,看到时候谁还愿意娶你。将我逼急了,我不介意将你被贼人侮辱了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你说大家是愿意相信一个女子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话,还是更愿意相信一个品学兼优的学子呢?” “你!”张妙儿咬牙切齿。 “蠢货,我要是你,定然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然后重新择一户好人家,与夫君举案齐眉,不再惹是生非。话已至此,莫要再没脸没皮的纠缠了吧。” 说完,她放下了帘子。 张妙儿空有美貌不长脑子,这姑娘是真的没想明白啊,莫北江确实不愿意娶她宋清泞为妻,难道就会愿意娶她张妙儿? 他有才学有脑子,很快就会走出这个小地方,到时候京城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他怎么可能愿意娶一个小镇上的员外之女为妻。 这女人用自己的名节做赌注,搞了今日这么一出,确实挺蠢的。 马车继续往县城的方向行驶,而马车内,莫北湖倨傲的拉了拉宋清泞的衣袖问她:“宋清泞,那个张妙儿不会赖上我,要我娶她吧?我不想娶,你帮我想个办法。” 呵……这就是他求人的态度? “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啊?”莫北湖脸色有些窘迫,嗓音比刚刚低了不少。 他亲哥在旁边闭目养神,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宋清泞见这孩子是真的被吓到了,出声安慰“你就放心吧,张妙儿完全不乐意嫁给你,她想嫁的是你二哥。今日这事,她也不敢真的宣扬出去,只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为什么啊?”莫北湖想不明白,等她解惑。 “因为她今天失策了,本来,她今天演了这么一出,是想等你二哥从山脚经过时,她衣衫不整的抱着他大喊大叫,应该能引几个附近的村民过去,到时候你二哥百口莫辩,只能答应同她成婚。可她不知道,马车上还有你和三郎,她要是按着原计划大叫着把人引来,那便是自撅坟墓。毕竟被一个男人看了身子,运气好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可要是被三个男人同时看了身子,到时候不去死都算是不知廉耻,要么沉湖要么进庙里做姑子。她刚刚跟个无赖似的紧咬你二哥,也算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莫北湖点头,似懂非懂。 “呵,你倒是看的挺明白。”一直闭目养神的莫北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眸光深邃如海。 第61章 练武的好苗子 宋清泞被他看得有些心惊,做什么要这么看着她啊,就感觉像是要将她整个剖开,研究她是人是鬼般,吓人得紧。 莫北湖也顺着自己二哥的视线看向她,犹豫片刻真心夸赞道:“宋清泞,你还挺厉害的。” 得到小王八的肯定,宋清泞忍不住挺了挺胸。 那是,本小姐可是看过不少宫斗剧,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就是刚刚撞到的地方真他妈疼…… “嘶……” 车辕上的莫北河听到她的抽气声,微微偏了脑袋关心问她:“清娘,你现在还感觉很疼吗?要不在镇上的医馆放你下来吧?找个大夫看看。” 宋清泞忙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又提高了声音:“不用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继续赶路吧,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可别迟到了。” 莫北江迟到是小事,她再不去县城,君掌柜估计就要急了啊。 莫北江看着她的神色变化,朝旁边嗤笑了一声。 宋清泞就听出了这意味不明的笑中包含了浓浓的嘲讽,这人也是有点大病,到处招蜂引蝶不说,还喜欢阴阳怪气。 而就在刚刚马车停留过的那片山脚下,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张妙儿差点没有咬碎一口白牙。 “宋清泞,你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一定会让你失去现在的一切,生不如死!” 她身后不再装死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今日之事,小姐是背着老爷和夫人做的,可千万不要被发现啊,不然她命休矣! “走!” …… 宋清泞他们这边,一路上都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辰时赶到的云初县。 此时,小琪琪也终于是醒了过来,她睁着朦胧的大眼,以直线距离最近的方向,最先看到了莫北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微微一愣,忙转开视线,盯着自己的爹爹洗了洗眼。 宋清泞被她这小表情弄得大笑不已,看来不论多小的孩子,都懂得看人的脸色。 听到她的笑声,小琪琪歪着脑袋,努力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糯糯喊:“清姑姑。” “哎……” 宋清泞在她刚睡醒而微微带了些潮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柔又嫩,口感极好,转而她又想到自己粗糙到不行的肌肤,有股淡淡的忧伤啊。 他们先送莫北江去的翰德书院,莫北河帮着他把东西提了进去。 宋清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对上了莫北江探究的视线。 呵……狗男人,自己有手有脚,却把亲弟弟当下人使用,德行。 她朝莫北江翻了一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小琪琪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就感觉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新鲜无比。 宋清泞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先送你小叔叔去武馆好不好?等他办理了入学,姑姑就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小琪琪乖乖点头:“好……” 龙门武馆离翰德书院并不远,驾马车过去也就半刻钟。 宋清泞之前来过两次,一次找馆主商量‘大事’,一次找馆主退银子。 所以,当武馆的管事看到她时,立马就认出来了,问清她是来送弟弟办理入学的,他忙将几人往里头带。 今日,馆主刚巧亲自在练武场给弟子们讲解武功招式。 四十来个半大小子规整的站成了四排,排成了一个口字型,将身材健壮,目光锐利的馆主围在了正中间。 馆主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挥剑的动作矫健而利落。 “今日我教你们的这一招为:顺风推舟,这是剑法中最常用的技巧。”说着,馆主挥舞着长剑,泛着锋芒的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行云流水。 “你们要注意,这一剑的关键所在是借用对方的力量,顺势而为。” 馆主边演示边解释:“在对手主动攻击时,我们不需要直接对抗,而是巧妙地引用其力量加以反击。” 武馆的弟子们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自己漏过了某个动作。 “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还需要灵活运用自己身体的力量,转身、移步、挥剑都得一气呵成。” 为了让弟子们能更好的理解,馆主点了一位弟子出列,让他与自己过招模拟。 在馆主的引导下,这名弟子很快掌握了“顺风推舟”的技巧,重复练了三遍后,他的剑招也变得娴熟了起来。 馆主满意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做得很好,记住,招式只是技巧,真正的精髓在于出招时力量的把控。你还需多加练习,才能将这招式运用自如。” 那弟子抱拳,朗声应道:“是,秦臻谢馆主教导。” 馆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归位,又安排其他弟子两两一组,按着他们刚刚的招式进行演练。 管事趁这空档迅速上前,附耳跟馆主禀告,宋娘子携一位少年过来办理入学。 馆主顺着他的视线朝清泞他们看了过去,点了点头,叫来旁边一名武师,让他继续教导弟子们接下来的招式。 馆主姓徐,名耀武,听说是一位解甲归田的战士,至于他当初师承何门,从军时在哪位将军麾下做事都不得而知。 宋清泞笑容满面的和他打招呼:“徐馆主,好久不见。” “宋娘子,我们应才十来天没见。” 宋清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人真的是一点客套都不懂吗? 徐耀武看了眼她旁边抱着小娃女的莫北河,接着又转头看向莫北湖,绕着他走了一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腰骨,连连点头夸赞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资不凡,乃练武的好苗子。” 莫北湖闻言,满脸惊喜:“馆主说的可是真的?” 徐耀武点头:“自然是真的。” 旁边的宋清泞:“……”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当初她第一次上武馆找他在莫北湖面前要演的那出戏,好像就有这么一句吧…… 那个……馆主啊,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必要再演了的…… 第62章 烧纸帮大哥渡劫 徐耀武可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又拍了拍莫北湖的肩膀,严厉道:“你开始学武的时间晚了些,往后定要勤加练武,不可懈怠。” “是,谨听馆主教诲。”莫北湖咧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那嘴角的弧度几乎和眼睛齐平了。 他一定会加倍努力,好好补足晚了的这些年所欠下的功夫。 徐耀武吩咐管事带莫北湖下去安排住处,他则带着宋清泞和莫北河去了自己的书房。 宋清泞出声感谢:“谢谢徐馆主愿意收北湖为弟子,往后他在武馆要是不听从馆主的教导,还请馆主不要留任何情面,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徐耀武摆手,笑得一脸满意:“我看那小子的确是练武的好苗子,收他为武馆的弟子自然是乐意的。” 宋清泞诧异的眨了眨眼,他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徐馆主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宋清泞是真没想到啊,小王八竟然还有这天赋。 果然,从小就嚷嚷着要当大将军的人,天赋总归不会太差。 她和莫北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 又同馆主聊了一会,他们给莫北湖交了半年的束修,共五两银子,这银子包含了在武馆的一日三餐,以及两身与其他弟子一样的对襟衫和鞋子。 莫北河又了解了一番龙门武馆每月休沐的时间,竟然和翰德书院完全一致。 他高兴不已,这样的话,他每个月不就可以同时接送二哥和四弟了吗。 小琪琪一直乖乖的缩在自己阿爹的怀里,没敢做声,这小娃儿有些怕生。 别看徐耀武的体型五大三粗的,不近人情时脸板的也有些唬人,但他其实特别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有耐心同时教导那么多个正值顽皮的少年。 他看小琪琪乖巧可人,便没忍住夸赞了一句:“宋娘子,你女儿很懂事。” 宋清泞:“……” 你再多说一句我告你诽谤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女儿。 莫北河见徐耀武误会了,瞬间就赤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跟他解释:“馆……馆主,她是我兄长未过门的未婚妻,这孩子是我和我媳妇生的,北湖是我四弟。” 徐耀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个乌龙,他见小女娃和宋清泞亲近的就跟母女一样,没想到是他误会了。 他朝两人作揖:“宋娘子,这位贤弟,实在抱歉,是我理解错了。” 莫北河忙摆手:“没事,没事。” 宋清泞也不好指责人家,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们是夫妻。 她笑着回了一礼:“小事,徐馆主无需道歉。不知我们可否去看一下小弟住的庐舍?” “自然可以,宋娘子,你们随我来。” 徐耀武亲自带他们来到了莫北湖住的地方。 这里是四人一间的庐舍,此时,莫北湖正趴在床板上,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理着自己的被衾。 只是,理的没眼看,跟狗爬的一模一样。 见到他们过来,莫北湖长舒了一口气,毫不客气的朝莫北河道:“三哥,你过来帮我整理。” 呵……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宋清泞可不惯着他,叫住了要上前帮忙的莫北河。 “三郎,四郎已经长大了,这点小事他自己能做好,你可别耽误了他独立自强、锻炼自己的机会。” 莫北河讪讪的收回了脚,朝莫北湖投去了爱莫能助的一眼。 莫北湖咬牙,他觉得宋清泞就是故意的,他独立自强和整理被子有啥关系啊。 宋清泞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殷殷嘱咐道:“四郎,来这里可不是让你享乐的。你不再是谁家的少爷,在这里,馆主和武师会教你功夫,但不会帮你整理被衾,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何要麻烦你三哥?” “我……”莫北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习惯性的让身边的人帮他做事。 自他记事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九岁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娘和几个哥哥帮他做。九岁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何风和姨母帮他做。 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可现在听宋清泞这么一说,他莫名就觉得自己确实不该理所当然的吩咐三哥帮自己做事。 他垂下脑袋,闷声道:“以后不会了。” 宋清泞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褒奖。 “以后当真不会了就好。” 说完,她转头和徐耀武告辞:“徐馆主,既然入学的事情已经办妥,那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您忙,我们改日再过来拜访。” 徐耀武便安排了莫北湖送他们出武馆。 此时,马车静静的拴在武馆前的一根立柱上,马儿低头津津有味的啃着一把新鲜的草料。 武馆的管事知他们从云石镇而来,赶了两个时辰的马车,便拿了这些草料出来给马儿吃,让它恢复体力。 莫北河亲自同管事道了谢,这才将小琪琪抱进了马车,然后又下车腾出位置让宋清泞上。 宋清泞跨上车辕,就在她准备掀帘子进车厢时,又顿住了身子。 莫北河疑惑:“清娘,你怎么了?” 宋清泞暗暗调整了一番情绪,再转过身子来时,面容便有了些哀凄。 “三郎、四郎,刚刚来县城的路上,我就睡了那么一会,又梦到你们大哥了。” 闻言,莫北河和莫北湖同时朝她跨了两大步,算是异口同声的仰头问道:“我大哥说了什么?” 因站得高,宋清泞现在是俯视着他们。 她特意放低了声音幽幽道:“你们大哥说自己在渡什么劫,每个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需要你们两个亲弟弟在他坟前烧纸,连烧四个月便可成功渡过此劫。” 抱歉啊莫北海,我又要遛你出来说事了,主要是为了防止莫北湖这小子休沐的时候会往冯纳兰那里跑。 有了这个理由,以莫北湖对自己大哥的在意程度,每个月最后一天练完功,肯定会第一时间同莫北江回家,去莫北海的坟前烧纸。 徐馆主也说了,平日里除了集体活动,武馆的弟子都不允许私自出馆。 这样的话,就可以单方面切断他和冯纳兰那边的联系,至于四个月后,他们都已经在陪莫北江进京赶考的路上了,冯纳兰便不足为惧。 莫北湖疑惑:“就我和三哥?二哥不去吗?” 宋清泞:“……”莫北江这个月底和下个月初得在云州,自然不可能同他们去烧纸…… 她咳了咳嗓子,一本正经道:“你们大哥说二郎身上的气盛太强,与此劫相冲,他去多了反而不好,去个一两次就好了。” 闻言,这兄弟二人立马郑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63章 战神王爷 “四郎,你大哥还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学武之途艰辛,需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要有恒心和毅力,切莫半途而废。武者,当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更要有锲而不舍、吃苦耐劳的精神。武为仁者之术,学成后,不可用于欺凌弱小,应以保护弱小、弘扬正义为己任。” 莫北湖躬身应是,只感觉这像大哥说的话。 “他还说,你在武馆学武,务必尊重师长,听从教诲。师傅之经验和技巧,乃是你成长之基石,应当虚心学习,勤奋刻苦,不断进取。” “好,四郎谨记大哥教诲。” 宋清泞装完逼后,迅速钻进了车厢。 莫北河也上了车辕,看着莫北湖回了武馆后,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而就在这时,武馆与隔壁院落相连的一处巷子,走出来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立于山巅。眉宇间透着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而他身后,跟着一墨衣随从。 随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辆远去的马车,他也是没想到,在这种小县城,几个普通老百姓竟然能有如此觉悟。 华衣男子很快收回视线,径直朝武馆的大门走去,随从忙跟上,见到相迎过来的管事,他压低嗓音提醒:“定国大将军特来看望徐副将,还不快去通传?” 管事飞快的看了华衣男子一眼,忙低头,躬身退进了武馆通传。 没多久,徐耀武匆匆出来,见到来人大喜过望。 他抱拳跪地,“莫将见过王爷。” “徐副将起身。”华衣男子将他扶起,先一步往里头走。 徐耀武跟在身后,还不忘吩咐管事速去泡馆中最好的茶来。 这管事乃徐耀武当初在军中时的一名手下,自然是极其了解徐耀武的往事。 所以,他除了亲自去泡茶外,还安排人去守着徐耀武书房的四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徐耀武跟在这个比自己小上十来岁的王爷身后,三年不见,王爷身上的气势更胜当年,想到三年前的种种,他心中感慨万千。 徐耀武十五从军,在军中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周边三个大国屡犯大昇,联合起来抢占了大昇十二座城池。 直到七年前,十五岁的三王爷褚君祈跪在金銮殿自请上战场,他带着援军去到边境。 四年的时间,他驱除鞑辱,一一夺回了大昇失去的疆土,被世人称为战神王爷。 而徐耀武因在杀敌战役中表现得异常勇猛,得褚君祈赏识,提拔为他的左副将。 在三年前的最后一战大捷后,褚君祈被加封为定国大将军,受召回京,却在途中遭遇敌国刺客埋伏。 刺客人数上千名,褚君祈以一人之力斩杀大半刺客,可最终双拳难敌数手,身负重伤。 眼见就要命丧黄泉时,发现不对的徐耀武带人杀了过去,于危难中救下褚君祈。 那次褚君祈虽没有死在敌国刺客手中,却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也因为这件事情,当今圣上下令,大昇各州府到下面的县城乡镇,都要对百姓的身份严格核查。 因为当初混进大昇的那千名刺客,都是分批以各种身份进来的,其中以远行投奔亲戚的良民身份居多。 褚君祈连着昏迷了半个月,才被大昇最厉害的两人合力救了回来。那就是国师黎大谱和他的师妹魏什么。 别看黎大谱这个名字很没谱,但他乃这天下第二聪明的人,第一自然是魏什么。 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观察天象预测吉凶祸福,武艺之高无人能及,黎大谱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这么多年被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不胜其数。 而魏什么擅用毒,她下的毒连黎大谱都不一定能解开。所以,大昇京都的那些达官贵人,得罪谁都不可能得罪魏什么,见着她基本都是绕着走。 而就是这么两个厉害的角色,在三王爷褚君祈五岁那年,都抢着要收他为徒。 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后,黎大谱胜。 魏什么只能勉强收了八岁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圣上褚君临为徒。 那她就是帝师啊,身份还在黎大谱这个国师之上。 这些年,两人暗自较劲,可在救褚君祈上倒是齐心协力。 然而,褚君祈是救回来了,但因派出去刺杀褚君祈的杀手所剩无几,敌国国主恼怒之余,派人屠杀了徐耀武满门。 他认为徐耀武坏了他的大事,也让他损失了上千名高手,自然要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徐耀武上有年迈的爹娘,下有才十岁的儿子和五岁的女儿。 而他妻子,替他在父母身前敬孝多年,还没等到他加官进爵跟着享福,便命丧黄泉,死前还遭到非人的侮辱。 在查出屠他满门的杀手来自南康国后,徐耀武立誓要踏平南康国为妻儿和爹娘报仇。 可自那一战后,好战的其他三国不敢再犯大昇疆土,四国表面达成了休战协议。 他不能因一己之私再挑起战争,让无辜的百姓和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所以,他单枪匹马,试图混入南康国,寻机会取无德国主首级。 可他要凭一己之力娶一国之主的项上人头,那堪比登天还难。就在他试图从边界混入南康国时,被褚君祈派去的人拦下。 褚君祈让手下给他带了几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你命丧南康国,此生将永不能再为妻儿和父母报仇,你现在所需要的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等时机成熟,祈王府所有的明卫暗卫,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徐耀武听进去了,他要是还没报仇成功就死了,那他有何颜面与家人在地下团聚? 可如今天下太平,军中除了操练士兵、演练战局,并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在军中日日都会想起惨死的亲人便忍不住脾气,性格变得越发暴躁,他手下的几个千户苦不堪言,联名告到了褚君祈那里。 褚君祈思考过后,派他暂出军营,为朝廷培养暗桩。 第64章 天降异象与国运息息相关 而这些暗桩将来都会潜入东离国、南康国、西蜀国,为大昇朝廷传递这几国的消息。 当今天下一分为四,大昇王朝也称北昇国,至于周边还有零星几个小国,皆不足为惧。 朝廷的暗桩培训点各州都有,由专人负责,单线与褚君祈联络。 徐耀武之所以会选这个离家乡甚远的云初县,皆因她的妻子一直想来风景宜人的南方看看,他是带着妻子的骨灰来的。 三年的时间,他刚将培养的第一批暗桩送走,现在武馆里正在招收第二批。 当然,从龙门武馆出去的那些弟子并非所有人都是暗桩,这一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二要看资质。 第一批五十人中也就挑选出了十个,现在这一批他有了些新的想法,正打算写信禀告给褚君祈,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过来了。 “王爷,您怎么会来到云初县?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您亲自过来处理?” 褚君祈点头。 原来,就在六月十号那日,国师发现天降异象,这异象与大昇王朝的国运息息相关,可是福是祸还不能断定。 几十年来,这种异象共出现过三次。 第一次是二十二年前,褚君祈出生; 第二次是三年前,褚君祈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第三次就是六月十号那日。 这次异象一出,国师立马飞檐走壁的去了祈王府,还当褚君祈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他去时,褚君祈就安静的喝着一碗红薯粥,那粥并没有什么异样,人也没有任何不对。 要说不对的地方,也就褚君祈贵为王爷,竟然喜欢喝红薯粥这玩意。 前两次的异样和相关的种种让国师判断出,褚君祈的命数与大昇王朝的国运有关,祈王强,大昇强;祈王弱,大昇弱;祈王衰,大昇则危! 当然,这事只有先皇、太后、当今圣上、国师和褚君祈自己知道。 不对,魏什么也知道,她观星看相的本事不比黎大谱差,就算没人跟她说,她自己也能勘察出来。 但魏什么也知道这事的重要程度,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要是举国皆知那还得了! 也好在祈王爷与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同为太后所出,不然,这大昇王朝得乱…… 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竟然又出现了一位能够影响大昇国运的人。 只是这人是圆是扁,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得而知,还有这人出现是福是祸也还不能下定义。 国师通过异现方位的推断,判断出位置就在云州的云初县。 所以,当今圣上派褚君祈亲自前来,让他务必要将那人找到带回京,只有将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最放心。 可这事不能兴师动众,褚君祈只带了随从墨止和一批暗卫快马加鞭赶来,原本一个月的路程只用了二十天。 褚君祈并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同徐耀武说,这事知道的太多,命也就不长久了,他只说自己来寻人。 “王爷寻何人?那人可在云初县?莫将在这里扎根了三年,对这边算是比较熟悉了,莫将或许能帮您寻到人。” 褚君祈此番前来,并没有打算吩咐徐耀武去寻人,但现在他觉得徐耀武说的有理。徐耀武已经在云初县待了三年,办起事来自然强过初来乍到的他。 所以,他命徐耀武私下去查云初县及管辖内的所有村镇,在六月十号前后三天出生的婴儿,尤其是六月十号那日出生的,一定要详细登记出生时辰,以及婴儿出生时、出生后、以及这二十来天喂养时的种种表现。 徐耀武听到这,立马猜到这不是自己能问的,立马点头应下,匆匆出去安排人。 …… 宋清泞这边,现在莫北湖入武馆的事情办妥了,他们明日才会回云花村,今晚还是去住上次住过的那家如来客栈。 两大一小先去路边一家饭堂吃了些东西,吃完,宋清泞打发莫北河先去如来客栈定房间,定好后就留在客栈休息,而她则牵着小琪琪直奔君墨轩。 君掌柜这十来天望千秋水,今日可总算是把宋清泞给盼来了。 一见到她,他立马从柜台后头大步出来,激动到语无伦次:“宋娘子,你可算来了啊,老朽等你等得好辛苦。” 宋清泞有些无语,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情情爱爱的酸臭味,啊呸!想什么呐…… 她笑道:“让君掌柜久等了,这些时日忙于家中的事情,今日才得了空,这便马不停蹄地将画给您送过来了。” “好好好。” 君掌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挎在肩膀上的包袱,那双眼中冒着绿光,似恨不得自己亲手去取,这模样与他儒雅的形象有些反差啊。 宋清泞有些好笑,先去不远处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旁,又将小琪琪抱放了上去。 出门在外,可不能让小娃儿离开自己的视线,要是弄丢了,她估计得以死谢罪。 掌柜的看了小琪琪一眼,夸赞道:“宋娘子的女儿长得还挺可爱。” 宋清泞:“……” 这一个个的,难道看不出小琪琪长得与她一点也不像么? “掌柜的,您误会了,这是我侄女……” ‘侄女’两字咬的极重。 “那是老朽误会了,对不住了宋娘子。” 君掌柜从柜台后头翻出了一包红豆糯米糕,一脸和蔼的递给小琪琪,让她吃。 小琪琪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宋清泞,清姑姑让她在外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宋清泞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教导道:“君爷爷不是坏人,小琪琪放心吃吧,但在吃之前要先做什么呀?” 小琪琪咧开了小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要先道谢,谢谢君爷爷。” 君掌柜应了一声,连连夸赞道:“这小女娃可真是乖巧,她爹娘教导的极好。” 小琪琪被夸了,开心的不行,然后小口小口的开始啃红豆糯米糕。 宋清泞确定她不会乱跑后,这才将肩上的包裹取了下来解开,里头有十幅画,有五幅是莫北海画的,五幅是她画的。 第65章 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宋清泞将莫北海的那五幅画小心展开,给君掌柜看。 君掌柜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几幅画是真的,他眼中的笑意变得真切了许多,最后又辨别了落款和印章的真假,确定无伪。 宋清泞也能理解他的担忧,毕竟云上居士现在的画作一画难求,估计有不少人伪造过他的画。 君掌柜俯下身子细细欣赏其中的一幅‘傲雪寒梅’,云上居士以精湛的笔触和细腻的色彩展现了雪山的雄伟和梅花的傲然。 画面中,雪山巍峨耸立,峰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雪山的轮廓线条刚劲有力,展示出其坚韧不拔的特质。梅树生长在雪山脚下,枝干粗壮,宛若游龙,它挺立在严寒之中,仿佛在与雪山竞相挺立。梅花绽放,红色的花瓣挂满枝头,如点点繁星,给寒冷的雪山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温柔。每一朵梅花都细腻入微,花蕊清晰可见,仿佛能闻到淡雅的梅花香。 君掌柜看得连连抚掌称赞。 第二幅‘星空’,那旋动的星云和明亮的星月,在云上居士细腻的笔触下,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让人真切感受到宇宙的浩瀚和神秘。 第三幅‘日出东方’,朦胧的晨曦中,宁静的海面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海面倒映着船只和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色彩斑斓而柔和,给人一种宁静而美好之感。 第四幅‘金色麦田’,青山巍峨,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般神秘,金色的麦浪在山脚下随风轻轻摇曳,与蓝天相映成趣; 第五幅‘百花和谐’,这幅画作让观者置身于一个绚丽多彩的花之仙境,各种花卉在画布上绽放,却并没有争奇斗艳,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娇艳牡丹,清雅百合,艳丽玫瑰,纯白栀子,绚灿寒菊……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生命力。加之一群蜜蜂和蝴蝶在花丛间穿梭,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一丝生机和活力。 在这百花共存的画面中,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令人身临其境的视觉盛宴。 这五幅画君掌柜都爱不释手,看了又看,终于想起还有另外五幅。 当他伸手准备去拿时,却被宋清泞拦住。 “宋娘子,这五幅画可有何不妥?” 宋清泞摇头:“不妥倒是没有,只是我上次跟您说差了,以为存放在兄长那里的所有画作都是云上居士画的,没想到云上居士画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居士的徒弟‘月下客’所画。” “月下客?”君掌柜疑惑,之前并没有听过云初县有这号人物。 “正是,云上居士自四年前便身体不大好,这些年很少再作画,便收了一个徒弟,这人就是月下客,掌柜先打开看看也无妨。” 莫北海确实教原主作过画,要是忽略原主那可以将鸡画成狗的画技,倒是确实可以叫莫北海一声师傅啊,所以她也不算撒谎吧。 君掌柜依次展开剩下的五幅画,虽然没有看云上居士画作时的惊艳,但也是点头夸赞道:“月下客的画作虽不及云上居士,但画技也相当纯熟,别有一番风味。” 得到君掌柜的夸奖,宋清泞心中暗自高兴。 她委婉问道:“那不知君掌柜觉得,这月下客的画作一幅大概可以卖多少银子呢?” 君掌柜伸出了两根手指。 宋清泞大喜:“二百两?”虽然及不上莫北海的上千两,但二百两也算不错啊。 没想到君掌柜闻言,吓了一跳,忙解释:“宋娘子,你误会了,老朽说的是二十两银子。” 宋清泞:“……”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不……不至于吧,我看月下客的画作虽然没有云上居士的有意境,缺少那种身临其境之感,但画技也是相当不错的啊。我曾见过月下客模仿云上居士的画作,真的能做到丝毫不差。” 君掌柜闻言,笑道:“宋娘子跟老朽上楼看看。” 宋清泞抱着还在啃红豆糯米糕的小琪琪跟着他上了楼。 君掌柜打开一扇上了锁的房门,带宋清泞进去。 当她看清房间四面墙上挂满的画作时,真的是惊呆了眼。 所有画作落款都是‘云上居士’,连落款处盖的章都相差无几。墙上还挂着好几幅‘日照金山图’同君墨轩的镇店之宝几乎一模一样! “宋娘子,你看这些赝品的画技如何?” 宋清泞如实道:“画工了得,技艺纯熟。用笔和色彩搭配都与云上居上相差无几。” 君掌柜点头:“这些都是仰慕云上居士的爱画人士所作,大部分人将画作送来君墨轩时,都会与老朽说明是模仿的赝品,但即使他们不说,老朽也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因他们是主动开的口,老朽都会给十两银子将画作买下来,收集在此处。有些无耻之徒试图将赝品充当真品,老朽也会将画收下,但会当场揭穿对方且只给五两银子。” 曾试图做‘无耻之徒’的宋清泞不由有些庆幸,还好她当初及时刹住了手,不然将自己做的画冒充莫北海的送过来,被当场揭穿了多尴尬。 也是她自大了,她认为自己的作画水平和莫北海的相差无几,是因为她于中央美院本硕毕业,在绘画和书法上皆有一定的造诣,得到过名师的夸赞。 但她完全忘了,古人讲究画作的意境,所作出的画要是能让观者有身临其境之感,那才是最好的评价,而这也是她所缺少的。 在现代,她学习绘画,学的最多的是构图、造型、比例、透视、虚实、色彩、搭配等等技巧。 她要作一幅画,可以随时提笔就来。 可莫北海不是这样的,他需要心境平和、心无杂念时才会作画,这样作出来的画才能有那种意境玄妙之感。 宋清泞算是服了,她以后再也不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的画作和莫北海的相差无几了。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君掌柜,您收这么多赝品又是为何?” 虽然每幅画收的价钱也不算很贵,但积累起来也是一大笔银子啊。 第66章 五十幅画能抵上莫北海的一幅 没想到君掌柜突然感慨万千,看着墙上那些画作有了些惆怅之感。 “因为老朽对云上居士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即使这些画作与他画的形似神不似,老朽也愿意花银子收藏起来,留个念想。” 宋清泞:“……” 她瞬间觉得,掌柜给月下客二十两银子肯定也是看了云上居士的面子……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她犹豫片刻后和他打着商量:“掌柜的,还请不要将月下客是云上居士徒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不想自己的画技给师父带来不好的名声。” 君掌柜应下了,又着急问她:“宋娘子,那云上居士往后可还会送画作过来?” 宋清泞想到家里还剩下的那几幅画,也没把话说死。 “我也不确定,云上居士这些年拿画笔有些困难。他家中倒是还剩几幅绝佳之作,只是那几幅画作他打算留给后辈做传家之宝,应是不会拿出来卖了。” 尤其是那幅‘大昇盛世图’,绝对是无价之宝,留着做传家宝再适合不过。 君掌柜闻言,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副恨不得替莫北海受体差之罪的模样。 宋清泞差点没忍住告诉他,云上居士已经去世了,但想到他对莫北海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就还是忍住了。真担心他老人家接受不了啊,身体差和与世长辞相比,那还是身体差更让人能接受些吧。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的画作在这个朝代真的值不了大钱,宋清泞也就不再纠结了,这条出路不行换条就是。 而且二十两银子也真心不低了唉……五幅画就一百两了呀……五十幅可以抵上莫北海的一幅了啊……气馁啥…… 只要她对生活没啥大要求,这些银子也够她在这个朝代生活的相当好了。 君掌柜带她下楼,将早就拟好的契约拿了出来,给她签字画押,上头写的跟上次说的一样,云上居士的画作卖出去后,居士九君墨轩一。 宋清泞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签字盖了指印,这五幅画君掌柜卖出去肯定不会低于一千两银子,毕竟是最后的五幅了呀。 只是一千两可是巨款,也不知道四个月的时间能不能都卖出去,到时候一家人陪莫北江进京赶考,什么都能少就是不能少银子。 既然画作的契书签好了,其他时间自然是带着小琪琪去买买买。 宋清泞和君掌柜告辞,约定下个月三号再过来。 至于月下客那五幅画的一百两银子,宋清泞只拿了五十两。 “掌柜的,剩下的等您将画作卖出去了我再来拿,要是卖不出去或者卖出去的价钱低于这个银子,也请您如实告知,总不好让您吃亏不是。” 君掌柜觉得这宋娘子真的是一个实在人,她不让自己吃亏,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宋娘子稍等,老朽再去写一份契约。” 很快,君掌柜将第二份契约递给她,上头写着月下客的画作卖出去后,君墨轩照样只拿一成。 宋清泞拿着契约久久不能言语,她那画作的价格与莫北海的相差太大,要是君墨轩只拿一,估计得倒贴给她卖画。 “君掌柜,我知道您老人家好,不想让云上居士的徒弟吃亏,但也不能亏了自己不是,这契约得改成七三,不然下次我便将月下客的画作送去其他书肆。” 君掌柜活了这把岁数,真的第一次见到宋清泞这样的女子。她的格局远超世上很多男子,将来必定不同凡响啊。 他最终还是应下了,决定往后多尽点心帮月下客卖画。 宋清泞将两份契约小心折好放进怀里,然后牵着小琪琪和君掌柜告辞。 小琪琪那圆脸蛋甜甜的朝君掌柜眯眼:“君爷爷再见。” 君掌柜也朝她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 再过几日便是立秋,自然要给家里几人准备秋装。 闵秋果上一世,就是在立秋那日生下的儿子。等她生完儿子还要坐足月子,月子期间自然不能劳心费神的给一家子做衣裳,所以宋清泞打算直接买成衣,一人两身。 至于冬装,等去京城前再置办。 宋清泞带着小琪琪去了上次买衣裳的那家成衣铺子,那铺子的成衣款式多,做工也好,而且价格也算合理。 掌柜娘子看到她,立马就记起她之前在铺里买过成衣和布匹。 “这位姑娘,这次是看成衣还是看布匹呀?” 宋清泞指了指楼上,笑道:“买成衣,男女的都要。” “好勒,姑娘是老顾客了,您今日不论买多买少,我都给你少个一成。” 宋清泞听到可以少银子,笑得更欢了:“好,那就多谢掌柜娘子了。” “客气什么,下次再光顾我家成衣铺就是。” 宋清泞点头,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现在铺里已经上了不少秋装,都是一些新款式。 宋清泞挑挑选选的,试过后,先定下了她和小琪琪的,闵秋果的身形和她差不多,就是略微瘦了些,所以定下来也不难。 至于家里几个男人的,她还真的判断不好到底要买什么尺码的,便决定等下叫莫北湖自己来试,然后再让他帮莫北江和莫北湖买了。 小琪琪紧紧的牵着宋清泞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了。 她见清姑姑一下买这么多衣裳,心疼到不行,小小的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子。 宋清泞吓了一跳,蹲下身子关心道:“小琪琪,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女娃摇头:“清姑姑,琪儿没有不舒服,就是看姑姑买这么多衣裳,担心我们没银子。” 宋清泞原本想笑的,但又没笑出来,就感觉有些心酸。 她想到了自己上一世,每次爸妈去商场,都只给弟弟买衣裳鞋子,虽然她也很想要,但担心给弟弟买了后没有了多余的钱,所以从未开过口。 在上大学前,她身上穿的几乎都是几个堂姐表姐不要了的衣服。 算了,想这事做什么。 就是突然感觉,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明明她才过来了一个月不到。 “清姑姑,你怎么啦?”小琪琪歪头看她。 宋清泞捏了捏她的小脸,温声道:“姑姑没事,姑姑也有银子,所以小琪琪不用担心好不好?” 小女娃犹犹豫豫的点了点脑袋。 旁边的掌柜笑着夸赞道:“小姑娘真懂事,长得也好。” 宋清泞荣与有焉,这孩子是真的很懂事,招人喜欢。 第67章 大胃王小琪琪 等付完银子,她照旧让掌柜娘子谴人帮她把东西送去如来客栈,然后又请伙计帮忙给莫北河带了个话。 下一站是去医馆,自然是去咨询闵秋果生产的事情。 宋清泞照着闵秋果上一世生产的情况,将那情形和大夫描述了一番,询问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治疗或是预防最好。 那大夫见过不少妇人生产时的凶险,和她描述的差不多,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小娘子怎么就开始杞人忧天了? 宋清泞忙解释:“大夫,刚刚跟您说的是我一个朋友的生产过程,再过几日,我家人也要生产了,我挺担心的,所以才先来医馆咨询一下,求个心安。” 那大夫闻言,便给她开了一张方子,说要是真的出现了血崩这种突发情况,按着方子熬药给孕妇灌下,关键时候能保孕妇一命,也能保证孕妇身体的损伤达到最小。 最好再备一根人参,以备不时之需。 宋清泞连连道谢,请药童帮自己抓药,她要一并带回去。 至于人参……当然要买啊,那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只是……这宝贝可真废银子啊。 当药童拿了三根人参摆在她面前,说人参年轮不同,药效不同,这三根分别是五两、十两、二十两的。 真的是,都拿来给她选了,她自然是忍痛买下了这根最贵的! 千金散去还复来嚒!现在花点银子算什么,先把闵秋果的身体保住才好。 接下来,她又带着小琪琪去逛了不少零食铺、点心铺、玩偶铺…… 在申时去到如来客栈时,她身上挂着太多大包小包,都没手牵小琪琪了,只能让她抓着自己的衣袖,不能松手。 莫北河已经在一楼饭厅等了她们良久,见着宋清泞身上挂满了东西,大步上前去接。 只是越接越肉疼,之前成衣铺子送来那么多衣裳时,他就已经肉疼过一次了。 果然,女人就喜欢买买买。 宋清泞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等将所有东西都搬回房间后,她催促莫北河赶紧去成衣铺子试衣裳,她明明让伙计带了话,莫北河竟然没去。 莫北河解释道:“我之前的衣裳还能穿,没必要再买的。” 宋清泞回忆了一番,莫北河这三年根本就没有做过新衣裳,这三年穿的都是之前莫母还在时给他做的。 去年穿的时候就已经露了手和小腿在外面,好大一截! 她面色严肃:“你那秋冬裳早就不合身了,快给我去买!莫家现在不缺那几个银子,还有你二哥和四弟的,都买回来,不然我亲自去给你们买,要是不合身,改起来就费事了。” 莫北河闻言,不得不磨磨蹭蹭的去了。 宋清泞担心他会选铺里最便宜的衣裳回来,很不放心的抱着小琪琪又去了一趟。 等再回来时,已经是申时末了。 他们就在客栈饭厅吃了晚饭,定的两间房靠在一起,小琪琪和宋清泞睡的。 她帮小琪琪洗澡时,洗到一半,这娃儿就已经闭上了眼睛,秒睡的那种……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她说今日买的糖炒栗子很好吃。 宋清泞将她身上的皂角冲洗干净,抱她去了床上,这才开始收拾自己。 翌日,宋清泞是被小肉墩给压醒的,压的胸口都喘不过气来,还以为自己沉入了河底。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对上小琪琪还在流着口水睡得香甜的小胖脸。 看来以后得控制她的食量啊,这横向发展的速度太过惊人,可别真的吃成了一个小胖子。 虽说小孩子肉肉的可爱,可要是真的太胖了,把胃给撑的太大,长大了也是很难瘦下来的。 她正想着要怎么给小琪琪合理安排饮食,让她身体的营养和体型健康发展时,就听到外头传来莫北河的声音。 “清娘,你起来了吗?现在已经辰时了。” 好的吧,昨天两人还商量的辰时出发回家来着,一觉睡过头了。 “我们很快就好。” 宋清泞翻身起来,先给小琪琪穿的衣裳。 事实证明,女人说的很快不可能很快,等她们俩洗漱好下楼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主要是这小娃儿睡功一绝,她费了牛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弄醒,真的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莫北河还没吃早食,一直等着他们。 见着她们下来,忙让伙计上菜。 “好了,三位客官稍等。” 小琪琪昨日是真的累着了,可一觉醒来又满血复活。 她甜甜的唤了声爹爹,便端正坐在长凳上,等她最喜欢的肉包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清泞。 清姑姑身上的味道从臭臭变成香香了,和阿娘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她以后还要和清姑姑睡。 等了没多久,伙计上了六个大肉包,还有三碗小米粥。 包子莫北河三个,宋清泞一个,大胃王小琪琪两个。 这段时间,只要桌上有肉包子,小琪琪定然能吃俩。 就见她红润的小嘴吭哧吭哧啃着包子,还享受的眯着眼,跟只小老鼠似的。 宋清泞默默将她碗里的另一个肉包子夹走,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道:“姑姑还没吃饱,这个给姑姑吃好不好?” 小琪琪乖巧点头,姑姑肯定是昨日花了太多银子,今日便没有银子买更多的包子了。 虽然她也还没吃饱,但她是懂事的孩子,得先让姑姑吃饱饱。 莫北河疑惑的看向宋清泞,她怎么吃个包子跟吃毒药似的,看来是不合胃口,女儿也没吃饱,看来等下还是要再去买点吃食放在马车上,让她们回程的路上慢慢吃。 宋清泞为了不让小肉墩继续横向发展,选择牺牲自己的肚子,可这里的包子不是现代的那种小笼包,比现代的大包子还要大…… 救命,真的好撑啊…… 她在上一世就很瘦,所以食量并不大,来到这里后,她每顿下意识也少吃了,这突然的超标,感觉胃撑的疼。 莫北河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和宋清泞道:“清娘,你和琪儿在这里坐会,我再去买点吃食。” 还不待宋清泞回话,他就已经摆动着自己的一双大长腿走远了。 宋清泞:“……” 你给我回来…… 就这样,第一天约束小琪琪食量的计划宣告告终。 等所有东西搬上了马车,两大一小准备出发回村时,宋清泞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去君墨轩,因为受了一万点暴击,走时忘记买宣纸和丹青。 那还是要再去一趟的,家里的丹青都不够再画一幅画了。 她叫住准备抱小琪琪上车的莫北河:“三郎,你们再等我一下,你二哥存放在家中的宣纸已经用完了,我去帮他买些。” 听到是二哥要用的宣纸,莫北河忙点头,让她快去快回。 而昨夜,马车寄放在客栈的马厩里,几辆马车有点小摩擦,他们车厢一侧的装饰条歪了些。 莫北河将女儿先放在了地上,去客栈柜台找掌柜借了工具,准备将那木条拆下来重新装订一下。 虽然他在木工上极其没有天赋,但修这么个东西,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一心修整着那根装饰条,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女儿颠着圆润的小身子,朝着宋清泞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68章 小琪琪不见了 宋清泞完全不知道小琪琪跟在自己身后,她想着今早本来就起晚了,后面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要赶紧买了东西回去才好,闵秋果估计会等着他们吃晌午饭。 所以,她的脚步放大,很快就消失在了岔路口。 小琪琪眼见自己就要追到清姑姑了,可一眨眼的时间,姑姑便不见了身影。 她歪头疑惑,继续朝着前面的方向追,可在岔路口时,她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朝着直行的方向追去了,而宋清泞走的是右侧的岔道…… 宋清泞来到君墨轩,就见君掌柜笑容满面的整理着架子上的书籍,那嘴角的弧度都要与眼角肩并肩了。 见着突然出现的宋清泞,君掌柜意外过后又是大喜。 “宋娘子,你来得正好啊,我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呐。” 宋清泞疑惑:“君掌柜找我为何事?不是约的下个月初三我会来找您吗?今日我就要回村,想着忘记帮‘月下客’买画纸和丹青了,便又过来了一趟。” (宝子们,因为有读者指出,哆啦a梦是日产动漫,给女主拿来当笔名不太合适。我觉得有道理,所以给女主换了个笔名,叫月下客。) 君掌柜闻言,吩咐身旁的书童去准备最好的画纸和丹青。 宋清泞补充道:“麻烦再帮我拿五刀宣纸。” 书童应声去整理了。 君掌柜带着宋清泞上了二楼,看上去很是激动,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宋娘子,你有所不知,昨日书肆打洋前,云上居士的那五幅画,全卖出去了,一共卖了六千两银子。” 宋清泞闻言,真的是被惊到了。 她昨天还在担心,画卖的那么贵,四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结果半天不到就卖了……六千两银子…… 这着实刷新了她的认知,那些爱画人士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啊。 “宋娘子,那五幅画是被一人买走的。” “啊?一人?何人?”一下子拿出六千两银子买画,放现代也是妥妥的富豪。 君掌柜摇头:“老朽之前并未见过他,应不是云初县人士。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京城遍地都是有钱人,拿六千两买画好像也不奇怪。 宋清泞不再关心买画之人了,她满含期待的问君掌柜:“那月下客的画作呢?可有卖出去?” 君掌柜摇头:“还未有人买,但请宋娘子放心,那画作也是中上品,迟早会有人买的。” 宋清泞:“……” 迟早……悲伤辣么大…… 算了,不要气馁,才半天而已,说不定下个月过来时,她的画就全卖了勒。 按着契约上写的,宋清泞分走了九成银票,就这样怀揣着五千四百两巨款,然后抱着书童给自己打包好的东西走了。 等宋清泞回到如来客栈时,只见自家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客栈门口,并没有看到莫北河和小琪琪的身影。 她正准备去问问客栈掌柜有没有看到他们,就见莫北河从街道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他满头大汗,眼眶泛红,一脸急切。 宋清泞心头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三郎,你出去做什么?小琪琪呢?” 莫北河嘶声喊:“清娘,琪儿不见了!我沿着客栈四周的几条巷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宋清泞大惊,扔下手中的东西急急问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莫北河急得语无伦次:“就刚刚,不是,你走了后就不见了,我就修了个马车,一回头就不见了她,我四处找都没有找到。” 宋清泞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郎,你别着急,说清楚。你的意思是我走后没一会,小琪琪就不见了?” 莫北河猛点头。 “那应该是追着我去了,我去君墨轩来回只用了两刻钟,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她,那估计是走岔了道,我们再去找。” 莫北河急忙跟着她走,两人来到去君墨轩的十字路口,宋清泞排除了右边,让莫北河往左边找,她自己则沿着直行的主道跑,边跑边喊小琪琪的名字。 可没有,没有她的人影,也没有她的回应。 主道两侧每走一段路都会有岔道,根本不知道她会选择往哪条道走。 她问了一路,问摆摊的商贩,问临街铺子的掌柜,可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扎着两个小髻的两岁女孩儿。 宋清泞又担心又自责,出门在外,她应该牢牢把孩子放在身边的。她把小琪琪带出来,要是真弄丢了,她有何颜面面对闵秋果,又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莫家。 而此时,云初县市集中心的一座茶楼里,聚集了几队穿不同学子装的书生。 他们今日聚在这里,是为了斗诗。 一个时辰下来,翰德书院的学子远远占了上风,尤其是那个莫北江,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毫不留情面的大杀四方。 听说这人在家为母亲守孝三年,上个月才回的翰德书院,原本很多人还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只知道他十四岁便考中了秀才。 而今日的这场诗会,让大家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他的实力。 但以一富家公子为首的一群书生对莫北江很是不屑,直言道:“科考考的是四书五经,会作诗又如何?难不成还想靠着这几首破诗考个状元回来不成?” 与莫北江站在一起的几名学子脸色沉了下来,其中一名学子不服气的为莫北江发声:“梁邵,我们这是比诗词,不是比无赖,输了就是输了,怎么现在还上升到攻击人了?北江兄作的每首诗都堪称杰作,可不是你们口中的破诗!” 对面那个被一群纨绔子弟围在中间的男子正是梁邵,县令大人的侄子。他平日里不学无术为非作歹,以他所做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诗,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考上秀才进的翰德书院。 梁邵今年二十有三,参加过两次乡试皆落榜,所以他最是不喜欢学识比他好的学子,尤其不喜欢当年处处碾压他的莫北海。 只是没想到,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弟弟。 梁邵意味不明的看向莫北江,至少在旁人看来,那眸光渗人的紧。 林思齐,也就是刚刚为莫北江发声的那名学子不由暗暗有些后悔,今日莫北江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他看不惯梁邵的嚣张模样,硬拖了他过来。 现在当众打了梁邵的脸,还哐当响,以他一直以来的小人行径,估计会对莫北江不利。 就在他想着要不还是低个头,先将今日这事打太极缓过去时,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女子沙哑着急的呼喊声,似是在寻自家的孩子。 他侧过脑袋朝窗下看去,就见一女子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奔跑,脸颊被晒的潮红,面上又急又忧,流了满头满脸的汗。 她边跑还边喊:“小琪琪……琪儿……莫梓琪……” 看来真的是自家的孩子走丢了,林思齐有些不忍,朝旁边的人道:“北江兄,要不我们去帮忙找找孩子吧。” 然而,他旁边哪里还有莫北江的身影。 他疑惑,转头四周看了看,人真没了。现场只余众学子面面相觑,他们刚刚就见莫北江‘咻’的一下跑没了影。 第69章 人贩子惯用的伎俩 宋清泞着急忙慌的四处寻人,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越想越害怕。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慌不择路的找,要赶紧去报官,要是小琪琪被人贩子给拐走了,越拖孩子就越危险。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跑到了哪里,有些确定不了县衙的方向,便随手拉了大街上一位婶子,问衙门怎么走。 那婶子见她丢了孩子,也是可怜,指着右前方的方向,让她赶紧去。 “你沿着这个方向直走两个岔口再往左拐一个岔口就到了。” 宋清泞和她道谢,抬腿就要往右前方跑。 可才跑了两步,就被一只大掌粗暴地拽回了身子。 谁啊!她恼怒的瞪了过去,却对上了莫北江阴沉的眼。 这人怎么没待在书院而是待在这里?她着急道:“莫北江,小琪琪不见了,你快跟我一起去报官!” 莫北江那嗓音阴蛰的如同含了冬日冰霜,冷声警告:“宋清泞,你要是胆敢故意丢了我莫家的血脉,我要了你的命!” 宋清泞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就认为是她故意弄丢的,在他心里她当真就这么丧心病狂吗! 但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时间紧迫啊。 “先去报官,你回头再要我的命成吗!” 说完,她先一步朝右前方跑,莫北江紧追其后。 然而,她才跑了一半,猛地就顿住了身子,她似乎听到了小琪琪正哭着喊她。 她凝神细听,哭喊声真的是从附近传来的! 她转身去寻,努力辨别声音的方向。 “宋清泞,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莫北江见她突然停住了身子,差点没刹住脚撞上她,有些恼怒。 宋清泞急急询问:“莫北江,我好像听到小琪琪的哭声了,你细细听,能辨别出来是哪个方向吗?” 莫北江蹙眉,屏住呼吸仔细听周围的声音,却只有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对着宋清泞就要发怒,却被她打断:“我刚刚真的听到了,小琪琪肯定就在这附近!你去报官,请官府多派些人来这里寻,最好先派些人去城门口堵着,我在附近再找找!” 莫北江也知道时间紧迫,现在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加快速度往衙门的方向跑了。 宋清泞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目光紧紧锁定四周,不放过任何异样。 哭声突然就没了,小琪琪应该是被人给控制住了。 可大白天的,人群熙熙攘攘,四周的声音嘈杂不堪,不太好辨别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而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妻驾着一辆马车从她身前经过,那妇人右眼靠眉心的位置有一颗极大的黑痣。 车轮发出的轱辘声弄得宋清泞好不容易冷静了的脑子又烦躁了起来。 她避开身子往右侧跑,既然分辨不出,那只能逐个排除。 可她四周都挨个寻了,每个方向就近的几个铺子她也不管不顾的进去寻了一番。 没有!还是没有!怎么会没有?她明明就听到了哭声,除非人贩子就在这档口离开了! 离开?宋清泞猛地就想起了刚刚从自己眼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该死!她太蠢了! 宋清泞懊恼不已,拔腿朝城门口狂奔,真的是用了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 当她赶到城门口时,远远的就见到莫北江带着一群官兵在逐辆的排查马车和牛车。 她朝他奔了过去,着急确认:“莫北江,一对中年夫妻驾着的马车出去了没有?那妇人右眼靠眉心的位置有一颗极大的黑痣!” 莫北江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县尉杜勤,杜勤自然听到了宋清泞的话,难道那对中年夫妻有什么问题? 但他很快又摇头:“莫二公子,那辆马车是我检查的,可里头装的是大袋的粮食,都堆砌到车顶了,根本藏不了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异常。” 粮食!大袋!堆砌到顶! 宋清泞感觉自己心脏拔凉拔凉的,古装剧里,那些人贩子惯用的伎俩就是将拐走的孩子藏在粮食后头和车厢背板之间!有些堵了嘴,有些喂了迷药,要是拐的孩子多就叠方块似的叠起来,根本就不顾压在下头的那些孩子是死是活! “那辆马车往哪个方向走了?!”她着急,声音陡然拔高,听上去倒是像在对杜县尉怒吼。 杜勤的脸瞬间就黑了,在整个云初县,除了县令大人,谁敢这么大声和他说话!还是一个女人! 但见她是莫北江的家人,也不好发难,便忍着脾气朝城门口西侧的方向指:“往那边走了,走了差不多两刻钟。” 宋清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恳求道:“请您派人去追,孩子肯定就在那辆马车上!” 杜勤有些为难,那马车他检查过,除了粮食并没有孩子,要是调人过去追,白浪费了人力不说,这边人手不够还有可能会让人贩子从眼皮底下溜走。 宋清泞知道一县之尉不可能听她的,便转头看向莫北江,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莫北江,你相信我,小琪琪肯定就在那辆马车上!刚刚呆的那个位置,我明明听到小琪琪的哭声,可怎么都找不到人,当时就那辆马车从我身旁离开!”可惜她太蠢发现太晚! 然而,与宋清泞这个不靠谱的女人比起来,莫北江更愿意相信一个有多年查案经验的县尉,他朝宋清泞厉声喝道:“别胡闹,一边待着。” 宋清泞眼中的泪差点夺眶而出,都不信她!她瞪了莫北江一眼,转身冲出城门,那些守城的士兵见见她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刚刚又在和县尉说话,便没有拦她。 宋清泞冲出了城门后,拔腿往西边的方向追,但她很快被自己蠢哭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车! 她要回城门口先借一辆代步工具! 而就在这时,正前头的道口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两匹白色骏马踏风而来,扬起的尘土糊了宋清泞的眼。 她虽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但她还是张开手臂挡在了道中间。 第70章 借马夺马车 “吁……” “吁……” 两匹骏马嘶吼着扬起了前蹄,要不是御马之人反应够快,宋清泞此刻可能已经成了马下亡魂。 宋清泞也吓了一跳,但她已经顾不得害怕了。 眼睛进了灰尘疼得厉害,她随意揉了一把,眯着眼睛仰头看向马匹上的人,嗓音急切带了丝恳求:“这位公子,我家孩子被人贩子拐着往这个方向跑了,能否借马一用?等我追到了人,把我家孩子救回来后,定然重金答谢。” 话落,她已经伸手摸到了牵马的缰绳。 “大胆,竟敢对我家公子无礼!”旁边那匹马上的随从大声呵斥,说着就要拔剑驱赶她,却被他口中的公子扬手阻止。 褚君祈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的爱骑一眼,追风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碰触了竟然没有撂刨子。 这女人有些眼熟,昨日在龙门武馆前见过。 “墨止,将马给她。” “公子?”墨止不愿,他身下的马可是千金难求的千里马,还是他上次和墨行打赌赢来的,要是这女人不还了怎么办! 褚君祈再次开口,只是嗓音已经沉了些:“给她。” “属下领命。” 墨止翻身下了马,他偶尔会任性一下,但可不敢真的违背王爷的意思,只能忍着心痛将牵马的缰绳递给了宋清泞。 宋清泞努力睁着眼睛看清了墨止的模样,躬身和他道谢。 两个陌生人尚且愿意相信她,可莫北江却不愿! 她用力揉了把眼睛,有些笨拙的翻身上马,朝着中年夫妻离开的方向狂追。 褚君祈见她骑马的姿势不太纯熟,又不会武,却胆敢将马骑这么快,微微有些意外。 “公子,那您先行一步?属下走路回去!” 褚君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吩咐道:“跟上去看看。” 说完,他勒马调转方向,朝宋清泞消失的方向去了,只是特意放慢了速度,并没有紧追宋松泞身后。 “不是,等等,属下也去啊。” 就见刚刚还说要走路回去的人突然腾飞而起,身形快的眨眼间就跟上了前头的马。 墨止边施展轻功跟在王爷身后,边思考这位主啥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这世上不平之事千千万,要是啥事都要管,那王爷还不得累死啊。 但能亲自去看着阿宝,防止那个女人卷马潜逃好像也挺好。 而宋清泞驾着马一直往前追,心里不是没有害怕的。她没想到身下的马竟然跑这么快,比她在二十一世纪马场骑的那些马快太多了,她生怕自己被甩下去摔成残废,便将身子压得很低,几乎算是趴伏在马背上了。 真的要再一次感谢她的导师,当初星火艺术培训机构得以起死回生,逐步发展,导师给她拉了几个相当给力的投资人,其中一位不止喜欢高尔夫、桌球、围棋……还喜欢爬山……赛马…… 宋清泞为了投其所好,各项技能都学了个半吊子。 因为身下的马儿太过给力,沿着县道追了一刻钟不到,宋清泞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辆略微眼熟的马车在道上疾驰。 她迅速搜寻着道两旁可用的武器,停下马捡起一根看上去还算结实的粗棍重新追了上去。 “驾……”她提速冲到了前头,将马车拦下。 那对中年夫妻没想到会有人追上来,他们面上闪过一抹惊愕心虚,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宋清泞便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她扬了扬手中的粗棍,做出一副自己乃绝世高手的模样。 “你们可有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扎了两个小髻的两岁女孩儿?” 中年夫妻对视了一眼,那大娘先开的口,满脸含笑,看上去真的很慈祥。 “这位姑娘,老身并没有看到过你说的女孩儿,可是你家的孩子走丢了?我们夫妻二人在镇上做点粮食生意,今日过来县城采买,因急着回去,没有注意周边行走的人,你可以再去其他地方问问看。” 那中年男人也点头附和:“姑娘,孩子丢了是大事,你得赶紧去报官才好,不然时间耽搁了,孩子就永远回不来了。” 宋清泞在心里呵呵了两声,要不是刚刚看清了他们眼中的心虚,她估计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么两位‘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的老人。 要这么演是吧,那大家一起演呗。 宋清泞酝酿了一番情绪,很快装成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抱歉啊大叔大娘,我救女心切,寻了好久都没寻到我的女儿,这才一路追来不管不顾的掀了好几辆马车,着急下看谁都像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你们能让我看看马车里头吗?只要确定孩子不在里面,我就离开,再去追前头的马车。” 那大娘点头:“自然可以,我也是一位母亲,能理解你作为母亲的心情。”说着她主动掀开了车帘,让宋清泞能看到里头。 果然同县尉所说,里头摞满了粮食,连个缝隙都没留,这一眼看过去,并不像能藏孩子的样子。 宋清泞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抹了一把泪,哽咽道:“是我唐突了,请大叔大娘原谅我今天的鲁莽。” “没事,这位姑娘,那你赶紧去报官吧,前头的马车也别追了,靠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追得上身经百战的人贩子?” 宋眼睛眼里精光一闪,点头赞同她说的话:“大娘说的是,靠官府的人帮我找回孩子胜算更大些。我追了一路,出了很多汗,现在又渴又累的,能给我点水喝吗?” 那妇人见宋清泞已经放松了警惕,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伸手从自己腰间解了一个水囊递给她。 “刚在城里灌的,还没喝过。” “好,谢谢大娘。” 宋清泞骑着马靠近马车,脑子飞快闪过一句话:要想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就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从大娘手中接过水囊,解开仰头要喝。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她扔掉手中的水囊突然出脚,一脚将那大娘踹下了马车车辕,在那中年男人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长棍狠狠砸向了他的脑袋。 中年男人下意识避开,可宋清泞手中的长棍改砸为捅,对着他的腰狠狠来了一下,他避之不及,也掉下了马车。 就在刚刚,这三个动作已经在宋清泞的脑子里演练了上百回,发挥的还算不错。 下一瞬,她左手紧抓身下马儿的缰绳,身子微微倾斜,在中年夫妻要爬起来之际,右手夺过那马车的缰绳就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第71章 恶人作恶的手段 以她一人之力,敌这个中年男人都不一定胜得过,何况他还有帮手。 所以,她追来的一路上,并没想过要制服这两人送去官府,而是只想抢马车。 这里离城门口并不远,只要她将马车成功拉回城门口,小琪琪才能最大程度的获救。 “臭婊子,竟敢阴老子!”那摔掉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吐了一口唾沫,起身去追,妇人紧随其后。 可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千里马的四条腿啊…… 宋清泞身下的马跑得极快,拉着身后的那辆马车也跑快了不少。 车厢里的粮食摞的太高,即使做了加固处理,还是受不住这种强有力的颠簸,掉落了一路。 宋清泞没敢停下来确定小琪琪到底有没有在车厢里,那对中年夫妻绝对有问题,她担心他们还有同伙,要是再多来一些人,她今天估计也得折在这里。 现在她孤注一掷的抢了马车,要是小琪琪真的不在里头,她被拖去砍头也认了。 而她刚跑过去的那一段县道侧面,一簇人高的灌木丛后头,站着两人一马。 墨止不解:“王爷,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褚君祈一愣,微微有些尴尬,哪有为什么,就下意识的躲了。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个小县城里,竟然有如此有勇有谋的女子。 他朝旁边的墨止吩咐道:“你骑我的追风,将这两人拖去县衙交给县令,命他务必查出这贩卖幼童的整条线索,将所有被卖的孩子救出来。” 褚君祈说完,还不待人回应,突然就腾空而起,和流星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墨止没敢问王爷怎么也确定这对中年夫妻有问题,躬身对着空气应是。 就算他是蠢人,能骑追风也蠢而无憾了啊。 追风见着一脸‘色眯眯’看着自己的墨止,嫌弃的撂了撂刨子,但这是主子的吩咐,它不敢不从,还是老老实实的任由这蠢人给骑了。 宋清泞骑着马拖着马车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时,整个人都虚脱了,浑身的汗水几乎已经将她身上的衣裳浸透。 只是,当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成功回到城门口而感到庆幸时,下一瞬就转变成了懵逼脸。 城门口围堵了很多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莫北河抱在怀里嚎啕大哭的小琪琪。 小琪琪真没有被那对中年夫妻拐走?那她之前的判断有误? 所以,她这是……追了个寂寞???!!!!!! 她错愕的眼和莫北河旁边的莫北江对上,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嘲讽。 宋清泞尴尬的脚趾抠千里马腰腹,脑子里飞快闪过殴打良民抢人马车要被判几年。 县尉杜勤此时也看到了宋清泞,他倒是大度,并没有记恨之前这女子对自己的不敬。 他走过来和宋清泞解释:“宋娘子,你家的孩子找到了,的确是被人贩子拐的,就是这两人。”他手指着被衙役押跪在地上的两个大汉。 宋清泞蹙眉,怎么又是中年人?难不成中年人在这个朝代是拐卖儿童的高危险份子? 杜勤也能理解宋清泞之前是救孩子心切,只是见着这辆她硬拖回来的马车,却没见到之前驾马车的那对中年夫妻。 他疑惑上前,伸手去掀马车的帘子:“宋娘子,那两位大叔大娘呢?你可有对他们……”不敬。 杜勤未说完的话像是被人扼杀在了喉咙里,就见他瞳孔无限放大,满脸惊愕和惊恐。 宋清泞见他这表情,还当自己拖了两只鬼回来。 现在脸都没了,她倒是要看看自己到底拖的什么鬼! 只是,当她看清马车里的情形时,惊悚完全不比杜勤少,因为太过震惊和不敢置信,她身子一歪,直接从马背上摔落。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 宋清泞无知无觉,还是定定的看着马车里头。 她就说那对中年夫妻有问题!可她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 马车里又六个五岁以下的孩子,四个被砍了手或腿,还有两个被挖了眼睛,此时伤口还在淌着血,将马车上没有掉落的两袋面粉染成了鲜红色。 孩子们被堵住了嘴,脸上神情麻木,无声无响,被折磨得已经没有了人形。 这世上,有好人就有恶人,这些恶人作恶的手段丧尽天良、人神共愤,这些孩子们原本该欢乐的度过自己的童年时光,却不幸的被这些恶魔拖下地狱,留下了悲惨的童年,也许已是毁了一生。 这里六个,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还有无数个。 想到他们再晚一步,再晚一步小琪琪可能就会跟这些孩子一样惨遭残害,宋清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紧,有些闯不过气来。 而刚拖着那对中年夫妻赶到这里的墨止,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王爷竟然也会英雄救‘美’,惊得也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好在他功夫了得,一个侧旋转稳住了身体,并没有丢脸。 宋清泞心中的愤怒和恐惧无法纾解,她挣扎着从接住自己的‘好人’身上下来,直接冲到了那对中年夫妻面前,对着他们左右开弓,一阵拳打脚踢。 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刚刚杜勤掀开车帘的那一会,也就正对面的几人看到,莫北河也看到了,他迅速捂住了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自己惊得煞白了脸。 杜勤没有命人阻止宋清泞的动作,连他自己都走到了那对中年夫妻身前,没忍住在他们身上一人招呼了一脚。 踢完,他命人去请大夫,全城只要得空的大夫都去衙门候着! 宋清泞也打累了,看着衙役将四个人贩子押去了县衙,至于马车上的六个孩子,她不忍再看。 莫北河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凑上来原本想关心两句,可千言万语似乎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的将怀中还在哭泣的女儿抱紧了些。 墨止飞奔到了自己的阿宝前,摸了摸它的脑袋,和宋清泞点了点头后,牵着阿宝走到了褚君祈身旁,躬身问他:“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吗?” 宋清泞这才发现刚刚接住自己的和之前叫随从借自己马的是同一个人。 她抬头朝这‘好人’看了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如琉璃琥珀般的深邃黑眸。 第72章 大方的爱财女子 宋清泞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颜狗属性,而且是在这种相当压抑沉闷的氛围下。 如果说莫北海是一位温润如玉、纯白无瑕的俊美文人,那眼前这位定然就是宝剑出鞘、驰骋沙场的战士。 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般分明,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是一种冷冽如霜、刚硬似铁的冷峻硬汉形象。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合时宜的加速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抽泣的小女娃朝她张开了手臂,求抱抱。 宋清泞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了一番。 等小琪琪安静下来,她抱着她走到了褚君祈面前,屈膝朝他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公子两次相帮。” 褚君祈摇了摇头,看她的目光带了些赞许:“姑娘要谢就谢自己,你不顾自身安危,勇于同贼人周旋将那些孩子救下,于他们来说,你是恩人。我将马借于你,于你对他们的恩情来说不值一提。” 说到那些孩子,宋清泞的情绪变得低落:“要不是公子愿意借马于我,我靠两条腿又如何能成功把他们带回?所以公子也是他们的恩人。我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再早点发现他们,如果再早点,他们或许就不会惨遭这种泯灭人性的酷刑。” 见着她眼中的悲伤,褚君祈莫名感觉自己也生出了同样的惆怅。 是啊,如果能早些发现,或许就能救下这六个孩子或许是更多的孩子。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他只是感觉羞愧,他是大昇的王爷,这大昇姓褚,这些子民也是褚家的子民,可他却让自己的子民在眼皮底下遭大祸,受苦楚。 他今日需给皇兄修书一封,让他下令严查各州治下拐卖儿童、不合理贩卖人口的勾当,争取逐一剿灭,让大昇往后不要再有,至少是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就在这时,有位衙役前来,请宋清泞和墨止去县衙录个口供。 宋清泞都去了,莫北河和莫北江自然也得跟着去。 然后,墨止惊奇的发现,王爷竟然会跟着他一起去录口供,难道是担心他? 褚君祈要是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估计会毫不犹豫的赏他一顿板子。 他跟去县衙,是想去探探这云初县县令的底。 胆敢放任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贼人如此猖獗,看来也不是什么严法善治的好官。 他没想到的是,这么恶劣的拐卖幼童事件,县令作为一县之长,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案件全程都是由县尉和县丞在审问。 等再从县衙出来时,褚君祈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墨止从小就跟在了褚君祈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足够了解自家王爷。 他默默为这云安县的县令点了一根蜡,觉得今日这事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他这把县令的椅子也该坐到头了。 见着要离开的主仆二人,宋清泞忙往前追了两步:“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前头的两人转身,墨止代自家王爷询问:“不知宋娘子还有何事?” 墨止能看出自家王爷对这位姑娘很是赞赏,他便也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宋清泞笑道:“之前借马车,我便说过等孩子救回后必然重金答谢,一点小心意,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宋清泞说着就要从自己袖袋里掏一张百两的银票给他,既然说了那就要有所行动,临了怎么能当没说过那句话呢。 就冲这公子对一个陌生人都能给予信任,那便值当这一百两银票。 只是没想到,当她的手伸进袖袋时,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宋清泞不信邪的又去摸另一只袖口,还是没有!!! 她感觉自己如至冰窟,心口拔凉。五千四百两银票就这样长着翅膀飞走了吗???!那可是五千四百两啊……不是五百四十两……也不是五十四两…… 这钱都够在京城买一座豪华大宅院加一辆豪华马车了,可竟然在她手中飞走了! 她心中的泪水哗哗的流,真的被自己蠢哭了,定然是她之前御马狂奔时在路上掉了。 这么一笔巨款,被人捡到,大概率也是不太可能还的吧…… 见眼前这个突然就萎靡了的女人,褚君祈有些疑惑。 “不知宋娘子是要给君某何物?” 宋清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他姓君啊。 “抱歉啊君公子,我本意是想给你一张银票当做答谢,没想到之前去追人贩子时,我将银票全弄丢了。公子不如留个联络地址,等我手上有余银了再亲自给公子送去府上。” 怎么会丢了呢!苍天啊,要不你还是劈了我吧,从一个暴发户转眼间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不想活了! 见着莫北江和莫北河投过来的疑惑眼神,宋清泞忙偏脑袋避开,这事怎么敢和他们说,她怕他们会忍不住杀了她啊。 就在她感到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时,就见褚君祈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了几张银票。 “不知宋娘子丢失的银票数额是多少?今日君某正好在城门口捡到一笔巨款,刚准备去城门口粘贴失物告示。” 实则是宋清泞去追贼人的半道上掉的,褚君祈跟在后头捡了便宜,只是他诧异于他昨日买画付的银票怎么会在这姑娘手中。 原本是打算查清楚她和云上居士的关系后再还与她的,但此时见着她这副丢了命的模样,觉得还是现在还给她比较妥当。 但云上居士他还是要继续查的,他想不明白,之前他并没有见过云上居士的那五幅画,可昨日在君墨轩看到时,却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宋清泞此时此刻,眼泪是真的哗哗的流了。 要不是顾及这个朝代的男女大防,她真的恨不得跳到这位君公子身上,大吼几声真的是好人啊。 这君公子怕不是她的幸运星。 “我……我……我的,是我的!一共是五千四百两,我一直放在袖袋里的,可能是我在城门口上马时给弄掉了。” 褚君祈见着她眼中此刻迸发出来的强烈亮光,眼中也有了些笑意。 “姑娘说的银票数额与君某手中的完全一致,既然失主是宋娘子,那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他将手中的银票递给她,嘱咐道:“这次可要好生放好了。” 宋清泞重重点头,她回去要在肚兜里头缝一个内袋,专门放这种大额银票,以后再出门也不怕弄丢了!这袖带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宋清泞捧着这笔失而复得的银票,大方的抽出其中的一千两递给对面的男人,满脸感激:“这张银票当答谢公子借马和拾金不昧之恩。” 要是没有他,她就要和这五千四百两说拜拜了,所以她也舍得分一千两给他。 褚君祈微微挑眉,眼中有些兴味,这竟是一个大方的爱财女子。 第73章 真梦到莫北海了 “宋娘子,无功不受禄,这银票还是你自己留着。” 说完,褚君祈朝宋清泞告辞,带着墨止骑马离开。 宋清泞傻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君公子品性高洁,连递到眼前的银子都不要。 旁边的莫北河已经彻底傻了,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她手中的银票,揉眼闭眼重复动作,再睁眼时,银票还在。 “清……清娘,这银票你哪里来的?”可千万别是做了什么不正当之事啊! 宋清泞转头要和他解释,就对上了莫北江那满是探究审视的眼神。 真的是……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她。 宋清泞朝他没好气道:“二郎不是要去云州参加乡试了吗?年后还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我寻思着家中的银钱不太够用,便拿了你们大哥的五幅画出来卖了,卖了六千两,君墨轩帮忙卖画,抽了一成银子,所以我这边得到的是五千四百两。” 说完,她将银票递给莫北江,一是觉得放在他身上比较安全,二是不想让他对自己疑神疑鬼的,说不定此刻他心里还猜疑着她会不会贪了这些银子跑路。 可莫北江却没有接,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声线也听不出情绪:“你小心收着便是。” 啊哈?宋清泞静静等着他的后话,却没听到他再开口。 没了?让她收着?这么放心她了? 宋清泞心中疑惑,怎么感觉莫北江这模样有些怪怪的。 莫北河听到这银票是卖画得来的,卖的大哥的画,他终于是彻底放心。 他看了眼天色,朝北莫北江道:“二哥,现在已经未时中了,你赶紧回书院吧,我和清娘也要回家了,再耽搁就太晚了。 莫北江点头,转身离开。 宋清泞和莫北河倒是没指望他嘱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两人抱着小琪琪匆匆回到如来客栈,他们家的马车还静静的拴在客栈门口,掌柜的吩咐伙计帮忙喂过一次。 宋清泞抱着在去县衙路上就沉沉睡去的小琪琪先上了马车,莫北河则去跟掌柜道了声谢,这才驾着马车匆匆往村里赶。 小琪琪今日受了大惊吓,又哭了很久,耗费了精气神睡得沉,和来时一样,不论马车如何颠簸,她连眉毛都没眨一下。 宋清泞今日也累得够呛,才上马车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的,也很想睡上一觉。她抱着小琪琪软软的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嘱咐莫北河到了云石镇后叫醒她。 等到酉时中,马车终于是抵达了云石镇。 莫北河朝马车里头喊了声,没人回应。 他便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掀开帘子喊她。 “清娘,我们已经到云石镇了,你是要去买些什么东西吗?” 宋清泞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说的多了,今日还真的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莫北海。 梦中,当见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时,她打了一个激灵。 不会吧,话说着说着竟然真的会变成真的。 那面容俊秀、温润如玉的男子含笑看着她,只是一句话都没说。笑容晕染了他的眼眸,说不出的明亮好看。 宋清泞一个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黄花大闺女,被一个男子如此看着,感觉自己脸皮再厚都有些顶不住。 “那个……莫北海,你怎么来找我了?我先声明啊,这段时间一直搬你出来教育你几个弟弟,我并没有恶意,他们都听你的话,不搬你出来镇不住他们。” 莫北海笑着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宋清泞也就放心了。 她上前一步,正想问他现在有没有去投胎,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睡梦外的莫北河叫醒。 “清娘,云石镇到了,你不是说到了云石镇后要叫你的吗?” 宋清泞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到出现在眼前的莫北河,她还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 “清娘?” 宋清泞揉了揉自己的脸,彻底醒了。 “三郎,这个时辰了,镇上还有铺子在营业吗?” 莫北河点头:“现在天还没全黑,应该还有些未打烊的铺子。” 宋清泞打开车窗往外头看,就见天边夕阳映着余辉,街道上三两个行人脚步匆匆,都急着往家里走,临街的商铺确实还有几家没有歇业。 她朝莫北河道:“那你去菜场看看,买些油盐酱醋和食材,记得多买些肉。我带小琪琪去医馆找个大夫把把脉,孩子受惊这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我到时候再请大夫明日去一趟云花村,给秋果把把脉。” 莫北河觉得还是她想的周到,忙应下,两人分头行动。 宋清泞抱着小琪琪来的云济堂,好在医馆还没关门。 见到这个时候还有病人过来,正打扫医馆卫生的小医童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还挺意外:“这位娘子,不知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宋清泞将怀中的小琪琪换了个方向让他看:“我家孩子今日受了惊吓,想着请大夫帮忙把个脉,看要不要紧。” 小医童闻言,忙领着她们去了隔间后头,此刻医馆里还留有一位坐堂大夫。 当宋清泞见着那大夫时还挺意外,这不就是之前莫北河请回家给自己把过脉的那位老大夫吗?他当时被她屋里的味道熏的拔腿就跑,连诊金都忘记拿了。 只是宋清泞现在的模样与之前相差极大,那老大夫并未认出她来。 大夫看病都需要对症下药,宋清泞便将小琪琪被人贩子拐走,又被控制了一个多时辰的事情同老大夫说了。 “大夫,当时孩子被救出来后一直哭,哭累了才睡着的,您帮忙看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老大夫闻言,让她将孩子抱到自己跟前来,仔细打量小娃儿的面色后,又翻开她的眼睛查看了一番,这才把的脉。 “这位娘子,你家孩子年岁小,忘性大,此番惊吓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只要平日里多些疏导,不让她再受到什么惊吓,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老大夫这么说,宋清泞也就放心了。付了诊金,又请他明日去一趟云花村,走前还留下了具体地址。 老大夫应下。 第74章 闵秋果提前生产 当宋清泞和莫北河赶回云花村时,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 家家户户都燃着油灯,有些村民早早的洗漱完就歇下了,有些村民喜欢在这个时间点串门唠嗑。 当莫北河驾着的马车经过何大爷家前时,他正在院门口整理着几捆柴火,今天刚从山上砍回来的。 当见到莫北河时,他大步上前喊他:“三郎,你赶紧的回家,你媳妇的肚子昨夜子时就发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莫北河闻言,惊得脸都白了,宋清泞也吓了一跳,上一世闵秋果明明是在立秋那日生下的孩子,怎么这一世还提前了呢? 她心中也是着急万分,见莫北河已经傻掉,着急忙慌下对着他的胳膊就来了一掌。 “傻愣着干什么,快回家啊!” “哦哦哦……对。”莫北河手中的缰绳拉得死紧,大“驾”了一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而小琪琪也在这速度与激情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秒,便是急忙打量四周,确定自己是和清姑姑在一起后,这才松开了皱起的小眉头。 宋清泞心疼不已,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没一会,马车停在了自家的院子外头。 “吁……” 莫北河将马车拉了一个急停,还不待马车停稳,便先一步跳下车辕,直直往院子里冲。 宋清泞抱着小琪琪紧随其后。 莫家的院子里四处燃着油灯,隔壁郝婶子和她的两个儿媳妇都在这边帮忙,还有族长夫人也带了莫安阳的媳妇过来,五人忙进忙出的,给莫阿婆打下手。 还好闵秋果发动时,郝大嫂子也住在莫家,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应下了宋清泞的嘱托,便要将事情做好,而且她也不放心闵秋果一个人。在自己相公幽怨的目光下,她在这边陪吃陪睡的要等到宋清泞他们回来。 等发觉闵秋果发动后,她她迅速回了自己家里,将婆母和妯娌叫了过来,又让自己的丈夫去帮闵秋果请了莫阿婆和族长夫人。不然一个孕妇独自在家生产,后果不堪设想。 宋清泞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她太笃定原主上一世的记忆了。 虽说脑子里也曾闪过闵秋果会不会提前生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想当然的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想想,就算闵秋果没有提前生,放她一个马上要生的孕妇独自在家里,也不是人干的事情。 前头的莫北河准备冲进产房时,被族长夫人拦下。 她神情非常严肃,不允许他再踏进去一步:“女人生产时的血属阴,与阳不合,你进去不吉利。” 闻言,莫北河急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看着族长夫人的目光满是期待:“那我儿子怎么样了?” 宋清泞差点没原地气死,她刚刚见莫北河如此慌张,还当他现在也学会疼媳妇了,原来本质上还是没有改掉渣男属性!儿子是个宝,媳妇是根草! 她没好气的朝他喝道:“别待在这里碍眼,去马车上将我抓的那几服药拿下来,请三个嫂子帮忙熬上,然后你再去云石镇将刘老大夫请过来!要是云济堂关门了,就拍门将夜宿的医童叫醒,去刘大夫家中请。” 莫北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自己发脾气,但听着自家媳妇传来的惨叫声,他不敢耽搁,急急往外头跑。 而宋清泞抱着小琪琪迅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将孩子放在炕上躺平,嘱咐道:“小琪琪,你娘亲在生弟弟,姑姑要去帮忙,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睡觉好不好?睡饱饱后,才有力气陪弟弟玩。” 小琪琪乖乖点头:“姑姑去,琪儿在这里等弟弟。” “小琪琪真乖。” 宋清泞将薄被给她盖上,然后飞快来到衣柜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迅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后,这才敢往产房跑。 孕妇生产时,必须减少感染的风险,虽然古代条件有限,但在这之前,她已经确定过闵秋果生产的房间还算干净卫生。 等她跑进产房时,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莫阿婆和族长夫人在里头帮助闵秋果生产,郝婶子则帮闵秋果擦拭身子,一盆盆干净的热水端进房内,很快又会变成一盆盆血水递出房间。 在外头接水的是莫安阳的媳妇杨嫂子,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看着这一盆盆血水,还是感觉触目惊心。 与秋果妹子比起来,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杨嫂子端了盆匆匆往灶房走,得嘱咐郝家两个妹子再多烧点水才好。 房内,莫阿婆一叠声的教导闵秋果该如何动作,如何使劲,可闵秋果已经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叫声越来越凄厉。 莫阿婆不停地帮她调整着姿势,这样有利于她分娩。 闵秋果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混合着泪水流了满头满脸,面色也苍白的吓人,眼中充满了疲惫和恐惧。 等她见到进来的宋清泞,眼中微微有了些许亮光,只是开口的嗓音带了浓浓的破碎感。 “清娘,怎么办?我生不出来。”说完这句话,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皮挣扎着似乎想闭上,宋清泞吓了一跳。 “秋果,你听我说,你跟着莫阿婆教你的方法来,很快就能和你儿子见面了,你可别泄气啊。” “儿子,我的儿子。”闵秋果听到儿子,咬紧牙关想睁开眼,她真的尽力了,从昨夜子时开始到现在,生了整整十个时辰,可她还是没能成功把儿子生出来。 “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她眼角划过泪珠,浑身笼罩着消极的死气。 她对不起相公,相公那么想要一个儿子,可她却怎么也生不出来,她真的好累啊。 宋清泞不敢让她睡,也不敢让她泄气。 她不停歇的在她耳边说着话,东扯西拉的,一下说小琪琪的乖巧,一下说她肚里的孩子很想来到这个世界。话题没多久又说到莫家现在有很多银子,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她只要挺过了这一关,就能带着儿子女儿去京城过好日子。 怕她不信,宋清泞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拿了大哥的五幅画去县城卖,卖了五千四百两银子,你想想这么多的银子,我们往后可以在京城买上一座大宅子,还能请女先生教小琪琪琴棋书画,也能送小皮皮去最好的书院。” “小皮皮是我给你肚里的孩子起的小名,谁叫他这么调皮,躲在自己娘亲肚子里这么久还不肯出来。你不说话不会是不愿意吧,这名字我可是想了很久的,皮皮多可爱啊,至于他的大名,那还是让他二伯来吧,毕竟他二伯读书好,肯定能给他起一个又好听又高大上的名字。” “皮皮……皮皮好听……” 闵秋果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自动在脑子里描绘出了一家人和乐富足的生活,真的好想过那样的日子。 好想好想…… 第75章 小皮皮出生 这一刻,她就感觉自己体内像是被注入了无数力量。 “啊……”闵秋果咬牙呐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下体传来一阵撕裂感,疼痛难忍。 咬紧的两排牙齿几乎要磨出火花。 宋清泞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忙寻找着能让她放嘴里咬着的东西,可没有一样是合适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闭了闭眼,拼了! 宋清泞做出一副大无畏的模样,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闵秋果的嘴边。 “我听说疼痛是可以转移的,你要是太疼就咬我,我可不怕疼。好吧,就算怕疼也给你咬。你再加一把劲,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了。” 闵秋果含泪点头,拼了命的想把孩子生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莫阿婆惊喜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脑袋出来了,北河媳妇,你再加一把劲,按着我带你的节奏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用力!” 莫阿婆在闵秋果嘶吼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时,也上手她按摩腹部,助她生产。 终于,在宋清泞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覆盖了她偷偷的抽气声。 闵秋果都还没来得及看上自己的儿子一眼,便脑袋一歪,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前,她朝宋清泞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宋清泞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可眼中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真的太痛了……还有亲自见证了一个小生命的出生,有些感动…… 可惜,她还没感动几秒,就见莫阿婆突然就变了脸色。 “不好!” 族长夫人抱着还在啼哭的孩子,面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宋清泞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闵秋果身下的鲜血如泉涌般流出,脸色苍白如雪,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她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闵秋果这生产的时间变了,血崩却是没有改变。 宋清泞匆匆出了产房朝灶房跑。 此时,郝家两位嫂子已经将那药熬好了,在浸凉,她们自然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也真心替闵秋果感到开心。 生下来了就好,她们还当自己熬的是给孕妇补身子的药,想着等没那么烫了再端过去。 见着匆匆跑来的宋清泞面色紧绷,郝大嫂子莫如菊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清娘,怎么了?” 宋清泞来不及解释,只道了句:“秋果生下孩子后血崩,这药得马上给她灌下去。” 宋清泞端着药转身就跑,进了产房后,请郝婶子帮忙扶闵秋果半坐起来,她则尝试着将手中的药给她灌下去。 莫阿婆伸手拦住,冷下脸厉声斥道:“宋娘子,孕妇生产后血崩,这极有可能会坏了身子,要是再乱喝一些药,命都没了,不可拿一条性命胡闹!” 宋清泞头都没抬,思考着该怎么撬开闵秋果的嘴。 “莫阿婆,秋果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不可能拿她的性命来开玩笑,这药是我昨日在县城找大夫配的,专治血崩这种紧急状况。” 莫阿婆闻言,便没再阻止她。她想着刚刚北河媳妇能成功生下孩子,宋清泞也算功不可没。 宋清泞左手用力捏住了闵秋果的下巴,强迫她微张了些嘴,右手持碗,强行将药灌下去了三分之一。 接着又给闵秋果顺脖子,让她尽快将药吞下去。 昏迷状态下的闵秋果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的吞咽着药物。 宋清泞以同样的方式,将剩下的药全给她灌了下去后,这才放下心来。 希望这方子真的能让闵秋果的身体损伤最小吧。 这药汁的效果确实不一般,才灌下去不到半刻钟,血崩的状况便有了缓解。 而就在这时,莫北河带着刘老大夫匆匆赶来。 这老大夫身上的长衫歪七八扭的,一看就是在睡梦中被人强行给拉了过来。 几个女人迅速将产房打扫干净后,这才请老大夫进去。 把脉后,老大夫连连点头,“产妇刚喝下去的药,效果确实不错,可以连着喝上三天,三日后,老夫再过来给她把脉。” 众人忙朝他道谢。 老大夫犹豫片刻后,还是道:“要是能再有一根补气血的人参给她喂下,她的身体会恢复的更快更好些。” 虽然他不觉得村里人会舍得花大价钱买人参给刚产妇吃,但说还是要说的,至于买不买,就看他们自己决定了。 宋清泞忙跑去将自己买的那根人参拿来给老大夫看:“还烦请您老人家告知一下,这人参入药的熬制方法。” 刘老大夫真的没想到,这农家人还真的买了人参回来,看来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他连连点头,拿了人参亲自去灶房帮忙熬药了。 产房里的其他人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莫家现在竟然这么有钱,那可是人参啊,说买就买。 这宋清泞是真的变了,原本一铜不拔的性子,现在又是给家里买马车又是买人参的,还有莫家几人现在身上穿的,平日里吃的东西都好上了太多。 还有就是宋清泞的性子也大变了样,让她们完全没法将这个宋清泞和之前那个联系到一起。 等老大夫熬了药过来,宋清泞再次将人参给闵秋果灌了下去,一滴都没浪费。 老大夫说闵秋果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等养好了身子照样能继续怀孕生孩子,宋清泞悬着的心完全放下。 莫北河送了莫阿婆回去后,又要送老大夫回镇上,所以都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宋清泞可不管他,打发他快去快回,然后自己去看小皮皮了。 这小娃儿脸蛋红红的,皮肤皱皱的,跟只小猴子似的,但好在有莫家的基因在,五官长得很不错。 宋清泞以前从未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好奇的仔细打量他。 此刻,小皮皮闭着眼睛躺在炕上,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垂在脑袋两侧,小嘴大张着,还在嚎,这模样有些可爱。 可宋清泞担心他哭久了会对嗓子不好,便试图哄他开心。 结果她压根就不太会哄孩子,越哄小皮皮哭的越大声,她不得不放弃,让几位有经验的嫂子来。 莫北河送完老大夫回来后,直奔自己的房间,终于可以看儿子了。 可惜,宋清泞不想让他如意,站在炕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76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莫北河见自己的儿子被清娘和几个嫂子围着,他都没好往里头挤,只能在包围圈外急的团团转。 宋清泞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斥道:“不去看看你媳妇,在这里瞎转什么!” 只想看儿子是吧,偏让你暂时看不着。 莫北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为何对自己发脾气。 他从外头回来后,只问自己儿子如何了,后面又去带了刘老大夫过来,他除了听到秋果大出血时担忧了一会,确定她没事后,便一心只想着抱抱自己的儿子。 此刻见着清娘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样子,他这才觉得自己对秋果确实缺乏关心。 前三年,他过得跟孙子似的,可这个家里,唯独秋果毫无条件的听从他这个‘孙子’的话,不敢忤逆他,什么都依他,他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存在感。 而也就是因为这种终于不是最底层的优越感,让他觉得,自己对妻子的态度并没有错,他是她的夫,她理应以他为天。 可现在,他感觉到了一丝羞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却将自己不愿意受到的那些冷待转加给了秋果。她生娃这么大的事情,还血崩差点没了性命,而他却更关心自己的儿子。 莫北河羞愧的低下了头,转身决定去产房看看秋果,却被宋清泞叫住。 “赶紧去灶房给你媳妇做一碗阳春面,她喜欢吃,再往里头加两个荷包蛋,蔬菜也加一点,去吧。” 莫北河闻言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会做……” 宋清泞面色毫不松动,强硬道:“大家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你不会可以学。” 闵秋果今天可谓是九死一生,要是能吃上莫北河亲手做的一碗面,心里估计能得到一点安慰。 莫北河闻言,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跑去了灶房。 郝家大嫂子莫如菊担心莫北河会把灶房给烧了,有些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大男人在厨艺方面完全没有一点天赋,煎个荷包蛋而已,竟然就被热油溅了满手的包,还好他长得高,不然那张被太阳晒的黢黑的脸估计也不能幸免。 还有那鸡蛋煎的真的没眼看,有一半已经黑的如同锅底,另一半还在流着蛋黄。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上去帮他,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较上了真,不肯将锅铲交给她。 “菊嫂子,您在旁边教教我就好,子秋自进门来,我从未亲手给她做过一顿饭,今日她受了这么大的苦,我给她做一碗面也是应该的。” 莫如菊有些感动,虽说她之前也觉得莫北河做人家相公做的有些不称职,和她相公郝原荣比起来,简直就差远了。 但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愿意对秋果妹子好,她也开心,便耐着性子教他如何起油,如何下蛋,又如何翻面。 在他浪费了十来个蛋蛋后,终于是煎了两个能看下去的。 至于面条,莫家并没有现成的,还要揉面拉条太费劲,莫如菊干脆回了一趟隔壁,去拿自家已经做好的面条,只要煮开水往锅里下就好。 想到莫北河那费食材的能力,她干脆整盆都端来了莫家,随便造。 等孩子睡着后,族长夫人带着孙媳杨春棉先回去了,从昨夜子时忙到现在,她们也是累得够呛,人也没休息,有些憔悴。 宋清泞郑重的和她们道了谢,送她们到院子门口。 她心里想着,等闵秋果的身体好些了。她就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请族长一家和郝家过来吃顿便饭。 郝家就住在隔壁,走几步路就到了,宋清泞亲自扶着郝婶子回了家。 她年纪大了,加上二十年前,坐月子时受了冻,关节一向不太好,膝盖经常疼痛、肿胀、僵硬,一个动作待久了,行动也会变得迟缓。 宋清泞觉得,她这一症状和现代的关节炎差不多,只是她并不知道要怎么治疗,只知道一些注意事项。 一是不能太胖,体重超标会增加关节的负担,尤其是膝关节、髋关节和脊柱等承重关节。 好在郝婶子属于不胖不瘦的身材。 二是要多运动,她便建议郝婶子平日吃过饭后多走走,还可以跑跑步,跳跳绳,有助于消化的同时还能增强体质。 郝婶子闻言,有些诧异,她不确定道:“这样做真的能缓解我关节的疼痛?” 宋清泞点头:“运动是对关节有好处的,只要不过度就好。过不了多久天气也会转凉,婶子您平日里还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冬天,手套、帽子、围巾和护膝都用上,防止再受凉。” 郝婶子点头,确实需要多注意,这膝盖一疼起来,简直要人命。 宋清泞想了想,又嘱咐道:“平日里还要多吃点蔬菜、水果、全谷类、瘦肉、鱼类、豆类等食物。太油太咸太甜的东西尽量别吃,这些食物可能会加重关节的炎症。 郝婶子见她说的有板有眼,立马就相信了,想着家里往后的一日三餐可做些调整。 宋清泞送她回来后,便又回到了莫家。 此时,莫北河终于是做好了一碗看上去还不错的阳春面,小心端着进了产房。 宋清泞原本要去产房的脚步一顿,立马转移了方向,去了自己屋里。 小琪琪果真还没有睡着,此时正侧躺在炕上,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口。 见着宋清泞进来,她立马从炕上翻身爬了起来。 “清姑姑,弟弟……” 宋清泞大步上前抱住了她的小身子,笑道:“姑姑带你去看弟弟好不好?” “好……”小琪琪重重点头。 宋清泞便弯下身子帮她穿好了鞋,这才牵着她的手去了闵秋果夫妻的房间。 此时,小皮皮咬着小手,躺在炕上睡得香甜,郝二嫂子林惜在一旁守着他。 宋清泞走过去,压低嗓音朝她道谢:“惜嫂子,真的是辛苦你了。你快回家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林惜是真的困了,昨夜子时便来到了莫家,一个白天过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现在只想躺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那我和嫂子就先回去了,清娘,孩子半夜饿了会醒来,你到时候抱着他去产房找秋果喂奶;要是孩子拉了裤子,你要及时帮他换,要是捂一个晚上,屁股得烂掉的。还有,孩子晚上会哭闹,你把他抱在怀里多走走,轻拍他的后背,切莫让他自个躺在炕上,那样哄不好。” 宋清泞见林惜一点也不放心她的模样,有些好笑,忙上前挽着她的手臂送她出去。 “惜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会照着你说的来,绝对不松懈。你快回家休息,好好补上一觉。” 林惜点头,和等在外头的莫如菊先离开了。 第77章 先有夫再有妻 屋内,小琪琪立在炕边,努力踮起脚尖看炕上的弟弟。 宋清泞进来后,直接将她抱上了炕,让她和弟弟躺一起。 可小琪琪第一次做姐姐,兴奋的睡不着,坐在弟弟身旁,跟研究什么稀有物种似的,对着他一遍遍打量。 宋清泞觉得她这模样也有些好玩,想着她白天睡了蛮久,便任由她继续观察弟弟了。 而产房那边,莫北河端了阳春面进去,闵秋果还未醒。 他看了眼床上虚弱的妻子,又看向手中再不吃就要糊掉的面,犹豫着还是先将面条放在了台子上,自己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她醒来。 或许是在睡梦中感知到了有人注视着自己,没过多久,闵秋果悠悠醒来。 当她的视线与床边的相公对上时,微微愣住,接着又着急忙慌的去看自己身旁。 “孩子,我的孩子呢?” 莫北河见她撑着身子要起来,忙将她按了回去。 “别担心,清娘在看着孩子,你先休息好,等身子恢复了再自己带孩子。” 闵秋果瞪大了眼,一脸惊奇的看着莫北河。相公第一次如此轻柔的跟她说话,她心里高兴,就是略微有些不习惯。 看来相公是真的很喜欢他们的儿子,爱屋及乌吧。 “相公,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莫北河摇头:“我在这里陪着你,先把这碗面吃了。” 他扶闵秋果坐靠在床头,又往她腰背处垫了一个软枕。 闵秋果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极重,担心熏到他,忙往里头避开身子。 莫北河还当她怕自己,心中的懊悔更强烈了些,忙扶着她的肩膀按回了原处。 “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闵秋果懦懦的不敢再动,只是当视线落在了他那双手上时,又是一惊。 “相公,你的手怎么这么多红块?是怎么弄的?疼不疼?”她抓住了莫北河的手,一脸着急。 莫北河见到她眼中的关心,心蓦然一软,面色更加柔和了些。 “没事,就不小心溅到了一点热油,过几天就能好,你快把这碗阳春面吃了。” 莫北河端了台子上的那碗面过来,担心闵秋果没力气拿碗,便自己笨拙的喂她吃。 闵秋果只知道傻傻的看着他,脑袋已经宕机,不知道动作。 莫北河提醒:“张嘴。” 闵秋果忙张嘴,当味道并不太好的阳春面送入嘴中后,她微微有些不确定的问他:“这面你煮的?”而且他说手上那些红点是热油烫的。 这下换莫北河愣住了,他都没说,她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他?闵秋果心中发热,慰贴不已。她突然就感觉,生孩子时的苦一点也不苦了。 等莫北河又夹了一筷子面递到她嘴边时,她吞下了一大口,细细的嚼。 只是嚼着嚼着,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好几滴落入了面中。 莫北河还以为自己做的面把她给难吃哭了,忙将筷子上的面放下,改去夹荷包蛋。 “面难吃就别吃了,吃两个蛋。” 闵秋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鸡蛋,瓮声瓮气道:“好吃的,我要吃。” 莫北河不信:“真的?”说着就要自己吃一口,却被闵秋果阻止了。 “这些面都是我的,不给你吃!” 莫北河第一次见自己妻子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错愕过后眼中又盛满了笑意,笨手笨脚的将两个鸡蛋和一整碗面都喂给了她。 闵秋果真的是太累了,在吃最后一筷子面时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莫北河便将那一筷子面改送进了自己嘴里,可下一瞬便全给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甜???! 他谨记菊嫂子的话,只加两勺盐,没想到拿的是糖。 莫北河觉得自己媳妇有些傻,明明这么难吃还硬要全吃下去,是怕辜负了他的心意吧。 他提起自己的衣袖,轻柔的帮她擦了擦嘴角,又掖了掖被角。 将空碗拿去灶房后,他又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宋清泞没有再阻止他看自己的儿子,就抬头瞟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捣鼓桌上的十字绣。 她不会这个时代的刺绣,但十字绣还是会的,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姑姑的,怎么也要给刚出生的孩子亲手做点小礼物。 莫北河静静的看着炕上的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并着脑袋,靠在一起睡得香甜。 可能血浓如水,小皮皮一点也不排斥姐姐的靠近,睡梦中还无意识的抓着姐姐的一根手指,放嘴里吸。 莫北河神色柔和,将女儿的手指小心的从儿子嘴中拿了出来。他仔细打量两个孩子的长相,只觉得女儿和自己更像些,儿子更像秋果。 宋清泞见他给孩子掖被角时,并没有忘记小琪琪,欣慰点头。 要是有了儿子就不管女儿了,看她不打死他! 莫北河想到宋清泞之前对自己的不满,也转头看向她,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清娘,之前是我不对,一心只想着儿子,完全不心疼秋果生孩子的苦,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宋清泞诧异于他自己竟然会反省,知道错哪了就好。 她装成老学究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三郎,夫妻夫妻,先有夫再有妻,所以一定是丈夫做好榜样,妻子才能效仿。一段婚姻里也是先有好丈夫,再有好妻子。而在你这边,却是完全反过来了。秋果是一个好妻子,你可一定要做一个好丈夫啊。” 莫北河郑重点头:“我记住了,我以后会好好待她,也会好好待两个孩子。” 如此,宋清泞便放心了,打发他去产房继续陪闵秋果,孕妇刚生完孩子,身体弱的很,一不注意,就会落下月子病,还是得有人看着才好。 而她自己则悄咪咪将两个孩子抱去了自己的房间,放到了她睡觉的那张炕上。 她想着可以上炕躺一会,要是孩子哭闹了,她肯定会醒的。 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多想了,小皮皮根本不给她上炕躺的机会。 在她清醒的时候,小皮皮睡得很乖,只要她准备上炕睡会,他必然会闭着眼睛一阵哭嚎,比雷达还准。 宋清泞认命的抱着他哄,等发现哄不好,就抱去闵秋果那里,让她喂奶。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她终于是困得趴在炕沿边,沉沉睡去。 …… 第78章 答谢宴 隔天,村子里的人得知莫家添了一个男娃后,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道喜。 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宋清泞给闵秋果买了一根人参这事。 这事是莫阿婆说出去的,她在附近这几个村子做了几十年产婆,第一次见到有人买人参给产妇吃的,便没忍住说了出去,这一说便在村子里掀起了一阵海浪。 在宋清泞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原主几乎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得罪了,谁不知道她对莫北河夫妻有多差。突然听闻买人参这事,一个个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借着看望孩子看望闵秋果的名义来探个虚实。 连续三天,莫家的门槛差点没被踏破。 不过因为这一来二往的,大家都知道宋清泞比之前好相处多了。说话和和气气的,言行举止大方得体,笑起来也为她那张脸增添了不少色彩。 宋清泞趁此机会和大家打开了之前的僵局,与众人道歉:“以前是我不懂事,给大家造成了不少麻烦。今日借此机会和大家道个歉,希望可以获得各位叔叔婶婶、伯伯伯娘们的原谅。大家以后有时间,可以多来莫家串串门,我定备上好酒好菜招待。” 说完,她弯腰,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女霸王突然跟他们道歉,就还怪不习惯的。 一婶子最先回应宋清泞:“清娘,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弃我们烦就行。” “那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我也喜欢热闹。” 闻言,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送走了同村的人,宋清泞感觉自己已经累瘫,但再累都不能忘了一件事。 闵秋果生产那天,她原本想第二天就请族长家和郝家的人过来吃顿便饭的,当答谢他们当日的帮忙。可这一拖就拖了三天,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顿饭给备了。 她叫莫北河先去两家知会一声,让他们今日不要准备晚饭了,都过来莫家吃。 两家人推脱不开,也只能应下。 因闵秋果现在坐月子中,不能下床干活,可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宋清泞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所以莫北河今日没有下田,就待在家里照顾妻子和儿女,再以备宋清泞随时的差遣。 而隔壁郝家的两位嫂子也过来帮忙了,杀鸡的杀鸡,宰鹅的宰鹅,三个女人忙得不亦乐乎。 在云花村,女人坐月子,基本都是吃老母鸡和鸡蛋,宋清泞在上一世也没有结婚生过孩子,所以不太清楚还有什么东西适合月子中的女人吃,就按着这边的习俗来准没错。 她在最旁边的小灶上先给闵秋果炖了老母鸡,炖了差不多好了后,又往里头扔了两把红枣。 见两位嫂子忙得满头大汗,她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鸡汤,又将自己在县城买的燕窝拿了出来。 这可是好东西,她当时忍痛花了不少银子。燕窝除了能补身子,还可以美容养颜,她和闵秋果已经连着吃了三天。 主要是原主的皮肤状态太差了,刚来莫家的前五年就没有仔细清洁过,后面三年直接就没洗过澡,浑身上下毛孔堵塞,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 她想着等闵秋果坐完月子,可以分担家里的活后,她就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跑跑步跳跳绳,通过运动出汗排污,再加上食补,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 等燕窝炖好后,宋清泞又给两位嫂子各盛了一大碗,让她们先吃了再干活。 莫如菊和林惜之前都没有吃过燕窝这种东西,鸡汤还好,吃了也就吃了,可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吃进她们的肚子里不就浪费了吗! 两人就端着碗看着,也舍不得吃。 宋清泞有些好笑,打发莫北河将闵秋果的那份给她端过去,然后就催促两位嫂子赶紧吃。 “菊嫂子、惜嫂子,我们这才刚将食材准备好,后头还有得忙的,你们不吃点东西补补,要是忙晕过去怎么办?尤其是菊嫂子,现在还怀着身孕,可不能累着饿着。” 说着,自己端着燕窝先吃了起来,莫如菊和林惜见此,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一口燕窝吃进去,眼睛都亮了,直夸这东西口感细腻软糯、醇香爽口、回味无穷。 宋清泞配合着点头,再来了句经典的广告台词:“好吃你们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可再好吃,两位嫂子都不肯再添了,等碗里的燕窝吃完,就着急忙慌的去炒菜。 宋清泞便没再劝,自己放下碗,亲自来掌勺。 很快,莫家的院子就传出了一阵阵肉香,馋得附近几户人家的孩子个个垂涎三尺。 有那么几户人家还挺后悔的,后悔自己当日怎么没有去莫家帮忙,要是去了,那今日这顿好酒好菜不就也有自家一份吗! 宋清泞可不管这些人想的什么,来云花村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如何看不出,这村子里的人家确实有纯朴善良的,但也有那么些从底子里就坏透了,尽想占些小便宜,也不希望别家过得比自家好。 这些人家,她都嘱咐莫北河远着些。 莫北河现在对宋清泞可谓是言听计从,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说什么他都听,弄得宋清泞哭笑不得。 等申时中,族长家和郝家的人除了莫安阳,其他人都来了。 莫安阳那日说开了当年卖画的事后,便辞去了镇上学堂教书的那份活,去了县城翰德书院认真备考。 两家的伯娘婶娘手中还提着不少东西,有鸡蛋和自家种的菜。 郝家还提了一块腊肉几根腊肠,而族长夫人提了几包糕点和女人补身子的红糖。 族长年纪大了,还酷爱喝酒,这不,自己提了一壶好酒上门,说是要和莫北河喝上几杯。 莫家也事先准备了酒的,担心他老人家喝出个什么毛病,宋清泞嘱咐莫北河一定要悠着点,可以和几位伯父叔父多喝,但族长那份,能少喝就少喝。 莫北河郑重点头。 结果这小子一点也不靠谱,等散场时,族长是被几个儿子孙子给抬回去的…… 莫北河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劝了,结果族长板着脸说他是不是舍不得家中的好酒,他便没敢再劝…… 第79章 残线和全线 但好在族长第二天醒来活蹦乱跳的,宋清泞也就放心了。 在现代,就有不少年纪大的人喝酒喝出了问题。 她能看出来,族长是好族长,一心维护云花村莫姓人的利益,要不是能力有限,估计真的会带着莫姓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而族长夫人也是一位和蔼可亲又慈善的老人家,她希望他们都能长命百岁。 而小皮皮这小娃别看出生那日折腾了他娘十多个时辰,但出生后却相当好带。 平日里除了睡就是吃,饿了渴了嚎两声,拉了泄了也嚎两声,其他时间完全就是一个乖宝宝,不吵不闹的。要不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要不就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而闵秋果在坐月子中也没什么烦心事,每日除了给孩子喂奶,其他时间也是吃了睡、睡了吃,还有莫北河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心情好了,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竟是漂亮了好几分,弄得莫北河好几次看着她走神。 宋功臣.清泞深藏功与名,每日照顾完大的照顾小的,又要忙活家里的大小事情,突然就感觉自己悟了,悟了古代人为什么喜欢多生孩子。 在云花村,再穷的人家都有茅屋两间,这茅屋前带院子后带田,比起现代的三室两厅都要大,要天天保持干净整洁,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 而闵秋果这些天吃的红光满面的,既开心清娘对自己这么好,又心疼那些还能下蛋的老母鸡。 自清娘变好后,自家养的那些鸡鸭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少,看来要赶紧重新养一批才行,不然鸡仔们长大的速度比不上吃它们的速度啊。 似想到什么,闵秋果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宋清泞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脸脏了?”宋清泞抹了一把脸,还以为刚刚在灶房里沾了黑灰。 闵秋果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 “清娘,你那日同我说的,家里现在有了五千……四百两银子,这是不是真的?” 害,这事呀,也难为闵秋果忍了这么多天才才确认。 宋清泞点头,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将屋顶上的檀木盒拿了下来,抱过来给她看。 “加上家里原本的那五百两银票,现在共有五千九百两了。” 闵秋果哆哆嗦嗦伸手,拿银票的手抖得厉害。 她急急巴巴道:“清……清娘,赶紧拿去藏好,小心别给弄丢了。” 见着闵秋果这副紧张的模样,宋清泞都没敢说,自己已经弄丢过一次了,还好碰到了一个顶顶好的人。 想到君公子,宋清泞的心脏莫名漏了半拍,这君公子的心地真的是和他的长相一样的好,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而她想到的君公子,此刻正坐在龙门武馆后庭院的书房里,他来到云初县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 馆主徐耀武正和他汇报着这三日查到的那些孩子情况。 “王爷,这是云初县所有乡镇在六月十号那日出生的孩子,所有孩子的户籍、姓名、性别、出生时辰、所在家庭、出生时和出生后有无异常都记录在册。” 褚君祈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仔细查看。可整本册子看完,也没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微微蹙眉,问徐耀武:“六月九号和十一号出生的孩子呢?” 徐耀武忙将另外两本册子递给他。 褚君祈细细看完,还是没有看出哪个孩子与天降异象有关。 据他父皇和母后所说,他出生时,一拳将一位产婆的鼻子给打歪了,力量惊人。 他不信一个婴儿能有如此强悍的武力,便命人将那位产婆带到了自己身前查证,没想到那产婆的鼻子是真的歪了,而且歪的极其严重,以垂直方向折的偏到一边贴着了脸。 他看到后沉默了很久,命人给了那产婆一千两银子再好生安置。 可查到的这些孩子并没有任何异样,就和其他普通孩子生出来时并没有任何区别,难不成是年岁太小,还看不出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命徐耀武继续追踪这些孩子往后的表现,然后再多派些人手走访云初县管辖范围内的所有村镇,看有没有其他一些奇人异事。 “是,末将告退。”徐耀武退出书房。 褚君祈看着他的背影凝眉沉思,思考着还可以往哪个方向查。 墨止给他重新换了一杯热茶,低声提醒道:“王爷,可以用膳了。” 褚君祈点头,在去膳厅的路上,问云初县拐卖孩童的整条线查的怎么样。 墨止原本想的是等王爷用完膳再禀告这事,要是影响了王爷的食欲,那可是大罪啊。 可现在王爷自己都问了,他不得不说。 “禀王爷,那四个贼人禁不住严刑拷打,将自己如何拐卖孩童,如何去到指定的地方和交接人联络都一一交代了。其中一人是与其他县城联络的一个管事,比另三人知道的要更多。” “我们的人去到他所说的几个交接点,擒住了三伙贼人,救出了一百零八个孩子。这些孩子来自云州各地,只是他们年岁都小,有些孩子还不知事,问出具体户籍有些困难,要将他们一一送回去还需要一些时日。” 一百零八个! 褚君祈的面色沉如水,他冷声问道:“健全的还有多少孩子?” 墨止头皮有些发麻,出口的嗓音有些艰涩。 “健全的只有十五个刚送去的孩子,那伙贼人刚准备对他们动手,被我们派去的人逮了个正着。” 褚君祈闭了闭眼,拳头紧紧握着,眼含冰霜:“可问过他们将这些孩子弄残的目的?” 墨止点头:“审问过了,说是要送去大昇各个城池,让他们乞讨,打断手脚挖去眼睛是防止他们逃跑。” “等孩子送过去后,每座城池都有专人管控那些孩子,孩子们行乞讨来的银子也都会进当地管事的兜里,然后管事再把那些银子层层上交。” “据被抓到的那管事交代,他们的这条线为残线,专门负责制造身体不健全的乞儿乞讨。还有一条线为全线,负责将拐来的幼童送去其他几个国家为奴为婢,那些孩子会留健全之身。” 要不是来到云初县刚好撞破了拐卖孩童的事件,褚君祈从不知道,在大昇,那些手无寸铁的孩童竟然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没有保障。 “派人私下去各州府调查这两条线,要快。再给严岑律去信,让他想办法切断那些贼人将孩童卖去其他国家的路线,再派人潜入各国,尽最大可能寻回那些被卖出去的孩子。” 墨止躬身行礼:“属下领命,这就去安排。” 第80章 云上居士的头号追崇者 墨止走了两步,又转身,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未禀报。 “王爷,属下查出,那梁泰文身居云初县县令一职,原本前四年还好,是个好官。可这两年却一度消沉,不太管事,县衙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县尉和县丞在负责,他们每隔一日去和梁泰文汇报县衙所发生的事情。” 褚君祈抬头看向墨止,等着他继续说。 “梁泰文六年前从青州青吉县平调来到云初县。在青吉县任职时,做过不少实事。青州刺史万腾很赏识他,曾上书荐他为青州从五品长史,可不知为何,他的任命书被萧丞相压下,并将他平调来到云初县,在云初县待了六年,依旧没有升迁的希望。” 褚君祈想事情时,修长的指节下意识敲击着书案,他思考着一种可能:“因没有升迁成功,所以消极怠工?” 墨止摇头:“估计不是这个原因。” “说。” “当年在青吉县时,得知他并未升迁成功,未婚妻嫌他官职低,另嫁他人。梁泰文与未婚妻退还信物,恩断义绝。可他携家人来云初县任命途中遭遇山贼,他父母和兄长为救他,皆被山贼所杀,最后成功逃脱的,只有他和他大嫂以及只小他七岁的侄子。” “山贼?”褚君祈疑惑,他父皇登基不久,便将大昇各地的山贼扫荡一空。六年前,青州到云州的地段不可能还有山贼出没, 他摇头:“应是仇家所为。” 墨止点头:“梁泰文也猜到并非山贼所为,这些年一直暗中搜寻线索。可两年前莫名其妙的消极怠工,每日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皆沉迷于作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作画?” “是的,尤其沉迷于模仿云上居士的画作,是云上居士的头号追崇者。” 褚君祈听到云上居士四个字,敲击书案的手指顿住。 墨止最近几天都在调查云上居士的事情,他将其中的关联一一说给褚君祈听。 “七年前,云上居士的画作送去君墨轩换银子时,虽也是上品,但并没有卖到上千两银子一幅画的高价。” “而云上居士的画作之所以突然受到爱画之人的追崇,皆因两年前,梁泰文书房中上千幅仿品曝光。” “原本梁泰文在作画上极有造诣,且是一县之长,令他沉迷至此的画作自然让所有人好奇,一时间,爱画之人纷纷去君墨轩买云上居士的画。” “可云上居士的画作数量有限,且其中一半都已经被梁泰文买了去。流传于世的那些被人争先传阅,世人惊叹于云上居士的画技以及画中境界,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这绝佳之作,家中有些钱财的爱画之人皆愿意出高价将那些在转手的画作买下来。” “因此,云上居士的画作被抬的越来越高,到现在千金难求。据君掌柜所言,云上居士在四年前便没有再送画去君墨轩,王爷您买的那五幅画皆是当日上午一位姑娘送过去的。君掌柜只知道那姑娘姓宋,至于她家住何方,和云上居士是何关系都不清楚。” 墨止偷偷打量褚君祈的神色,想来王爷也猜到那姓宋的姑娘就是那日借马追贼人的那一位。 褚君祈抬头问:“我们的人可查出那位宋姑娘与云上居士的关系?” 墨止摇头:“还未查出,只查出宋姑娘是云石镇云花村人士,与元德一年的云州解元有些关系。” 褚君祈更诧异了:“何关系?”看来这云初县各人员关系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元德一年的云州解元莫北海,他早有耳闻,还是从自己皇兄口中听到的。 “那位莫解元自小身体不好,他父亲便给他在外头买了一个童养媳,那童养媳正是宋姑娘。只是莫解元没有熬到宋姑娘满十五岁便与世长辞。其母随之而去,并在临走之前,做主让莫解元的弟弟莫秀才娶宋姑娘为妻,只是莫秀才并不愿意,拖到现在两人还未完婚。” 褚君祈有些沉默。 四年前,他父皇身体抱恙退位,皇兄登基,年号元德,大赦天下并新增恩科。 皇兄初登基,求贤若渴,各州府成绩优异的学子皆被上报入京,连同他们科考的答卷以及生平往事皆呈到了龙案前。 他当时还远在边疆收复大昇疆土,皇兄给他写信时说很看好一位姓莫的解元,名北海。这莫北海心怀天下且学识渊博,乃一大奇才也。 皇兄在信中多次提到莫北海,以至于他对这人也有了些好奇。 可惜,等元德二年春闱,他再收到皇兄的信时,得知这位莫解元并未参加会试,因病卧床不起,难以进京赶考。 皇兄惋惜不已,询问他的意见,要不要派一位太医千里迢迢下云州给他看病。 他回皇兄自己做主。 再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与敌国最后一战在即,皇兄担心扰乱了他作战的思绪,写信时便没有再提莫北海。 后面他收复疆土,回京途中遇袭重伤昏迷,再醒来时已是六月初,又从皇兄口中得知那位莫解元已经去世。 皇兄损失了一名贤才感到惋惜不已,因此还消极了好几天,在父皇的龙鞭下才重振旗鼓,立誓要寻更多的贤才进朝堂,辅佐他处理朝政好创大昇辉煌。 如此算来,那位莫解元已经去世了三年有余。 莫北海…… 褚君祈低念这个名字,莫名感觉有些怪异,可以他那颗聪慧的脑袋也想不出怪异在何处,便没有再想,只嘱咐墨止速去安排他之前吩咐的事情,然后再去把梁泰文给他拖过来。 他倒要问问这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为官,不为名请命,却缩在书房里沉迷于作画, 那当初为何要参加科考占了这县令一职?做一个闲散书生自由作画那不是更好! …… 梁泰文没想到自己一个七品小县令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战功赫赫、权力滔天的三王爷召见,虽然是被拖过来的,但他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祖坟冒了烟。 一进书房,他‘扑通’一声跪下认错。 第81章 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原点 褚君祈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凉声问:“错哪了?” 梁泰文倒是乖觉,一口气给自己列了十大罪状,最后加了句:“请王爷撤掉下官的官职,让贤能之人居之。” 褚君祈第一次见到如此识时务之人,便多问了句:“为何?” 梁泰文声泪俱下的诉说其中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他的乌纱帽还在。 褚君祈给了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那就是尽快查清拐卖孩童事件背后的势力。 那背后之人能将大昇的孩童卖去其他国家为奴为婢,自然是有通天的本事。 要知道大昇与其他国家的交界之处皆有重兵把守,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查的相当的严。 要想将那么多孩子送出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这背后之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梁泰文小心看了他一眼,再次确定道:“王爷,不论背后之人是谁,下官都可以将他拎出来公之于众?” 褚君祈面色严肃,冷声道:“自然,无论那人是谁都给本王抓起来,处以极刑!”那幕后之人丧心病狂到折损了他大昇如此多的孩童,不处以极刑都难消他心头的怒火。 说完,他扯下腰间的一块令牌扔给他:“不必有什么忌讳。” 梁泰文双手握紧那块令牌,重重磕头:“下官定不辱命。” 说完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王爷还说了,要是他查不出幕后之人,他不仅乌纱帽不保,连他书房里的那十幅云上居士的画也不保。 那可不行啊,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画不行! 为了保住自己的画,梁泰文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县衙,命人赶紧去请县尉和县丞。 …… 云石镇云花村,莫家。 因昨日在家中办了答谢宴,之前买回来的那些食材消耗得精光,宽敞的地窖里就剩几坛酸菜孤零零的立在角落。 宋清泞因为小时候饿怕了,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后面等生活条件好了,下意识的会在家里屯很多吃的。 可以不吃,但家中必须要有,不然她会心慌。所以她打发莫北河赶紧去镇上买菜,按着之前去县城那次备货的标准来,多买肉肉肉…… 没想到的是,等莫北河从镇上回来时,却带回来了一个让宋清泞惊掉下巴的消息。 就是那张家小娘子张妙儿,竟然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上辈子嫁过的秀才张慕斯。 张慕斯啊…… 怎么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原点了呢?宋清泞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后面的剧情是:张妙儿新婚之夜会被揭穿婚前失贞,然后被张慕斯休弃,但为了给张家留一点颜面,休弃之事暂时还未公之于众。 毕竟任何一个姑娘,在新婚夜第二天被休弃,世人的唾沫星子都会将她淹没,更没有脸苟活于世。 而张妙儿与张百万不懂感恩,买凶想杀掉去云州参加乡试的张慕斯,到时候张妙儿就以寡居的身份存于世。 而他们这对父女却没想到,最后会弄巧成拙从而自掘坟墓。 宋清泞不由同情了张慕斯几分,这前程无限好的优秀学子,人生中却要添上这么一个污点前妻。 婚前不贞……买凶杀人…… 但她与那张慕斯根本不相识,也不可能跑到他面前劝他不要娶张妙儿为妻,这事态便只能看着他按原来的方向发展了。 总之那张慕斯还算聪明,不是平白吃亏的主。 宋清宁的没想到的是……她这般想完的隔天,一位身姿略显单薄的男子携老母登门。 是清泞帮他们开的门,她疑惑的看着院门外的这对母子,礼貌询问:“不知二位是来寻何人?” 张慕斯见来开门的是一个未盘发的小娘子,躬身施礼:“小生姓张名慕斯,未事先递上拜帖便登门拜访,唐突姑娘了。” 宋清泞眨了眨眼,张慕斯? 她笑道:“来者是客,张公子还请先扶伯母进屋喝杯茶。” 张慕斯点头,朝她道谢,扶着母亲进了莫家。 宋清泞帮他们倒了杯热茶,又上了两盆点心。 “张公子和伯母还请稍等片刻,我三弟现在下田做农活去了,我请人去把他带回来。” “有劳姑娘了。” 宋清泞点头,家中就她和闵秋果和孩子,闵秋果还在坐月子,让她一个女子招待男客也不是事。 所以,她迅速去了一趟隔壁郝家,请郝家二嫂去田里帮忙叫一下莫北河。 林惜正要去田里给家里的男人送水,闻言立马就应下。郝家的田与莫家的田并没有隔多远,走几步路就能到了。 宋清泞朝她道谢,然后回了自己家里先为招待张家母子,总不好晾着客人不是。 这张慕斯应该事先将莫家的人员关系了解了一番,猜到白天莫家可能没有男人在,所以这才特意带了自己的母亲来,那宋清泞在这招待客人好像也不算失礼。 张母是一位笑容和善的妇人,和宋清泞说话时也是温声细语的。 宋清泞喜欢和脾气好的人相处,就觉得这种人非常亲切。 上一世,她那对无良父母,尤其是宋军,脾气火爆的很,一有不如意便在家里霹雳乓啷的摔东西,边摔还边骂,做不来一点事,受不了一点气。 她小时候和他相处,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一不注意就挨巴掌。 与张母这种和善的长辈相处多好啊,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眼睛看着你时都含着笑。 宋清泞也特意放柔了声音,问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张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和她解释。 “宋娘子有所不知,我儿昨日之前还在县城的翰德书院读书,昨日才跟院长请假归的家。这事只因我想着他不日将要去云州考试,且年龄也不小了,便匆匆为他定下了一名亲事,让他在去云州前先把这亲给成了。” 宋清泞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他那成婚的对象是张妙儿,违心道:“张公子先成家后立业不也挺好?家中有妻子代为照顾母亲,自己也能安心在外头参加考试,等考取上功名后再将母亲和妻子接去京城享福,这也算美事一桩。” 第82章 下田 张母叹息一声:“我原本也是这般想的,慕儿向来孝顺,他父亲又走得早,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多年,我也担心他在外头参加考试还惦记着我,便想着让他尽快成婚,等他去云州参加乡试时,有儿媳在家陪着我他也能放心。” 宋清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张母爱子心切,原本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儿子好,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却他娶了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还让他差点在去云州的路上丧命。 “伯母,那不知你们今日为何前来,可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妥?” 而这时,莫北河匆匆从田里赶了回来,鞋子、裤脚上还沾满了泥土。 他也顾不得再去房里换一身,就这样来了堂屋招待客人。 大家又互相见了礼,张母这才道明了他们的来因。 “我给慕儿定下了一门婚事后,便请同镇上的人去县城给他带了话,让他找书院的院长请几天假,回来先把这婚给成了。” “只是慕儿听闻与他定婚的姑娘是张员外的嫡次女后,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些不妥,张员外是整个云石镇最富有的人家,而我们家一穷二白,家境根本不匹配。” “我深思过后,便也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我们母子暗中打听,听闻张员外家前段时间似为嫡次女与莫家议过亲,所以我们这才上门询问一番,不知宋娘子和莫三公子觉得那张小娘子人品如何?当时为何又没有应下这门亲事?” 宋清泞和莫北河对视一眼,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张小娘子人品差、不检点,还到处骗婚,这种人要是嫁给张慕斯,完全是糟蹋了大昇的一位栋梁之才啊。 所以,宋清泞咳了咳嗓子,就从林媒婆上门提亲说起,说到张员外继室携子女上门,到莫北江沐休结束回书院那日清早,在大山脚下发生的那一幕都同他们原原本本的说了。 听完她的话,张家母子的脸色一阵青白夹灰,他们都没想到,在外颇有美名的张小娘子,竟然如此不知羞耻,为嫁给莫北江,不惜请贼人做那种自毁清白的戏码。 张慕斯自然知道莫北江,也知道元德一年的青州解元莫北海,可惜对方英年早逝。 大家估计都能隐隐猜到莫北江的未来不会差,张妙儿想嫁给他倒也不足为怪。只是人家不愿与她结亲,她却使出如此不入流的手段硬嫁。 他要是将这种女子娶进家门,那不得闹得家宅不宁? 张慕斯起身,朝宋清泞和莫北河行了一大礼:“多谢宋姑娘和莫三公子如实告知,往后若有什么张某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尽管开口。” 宋清泞笑着应下,这张慕斯有能力有脑子,与他交好,对莫家只有好处。 至于为何不将张妙儿失贞的事情一并告诉他们,一是自己没有证据,二是也没有任何渠道能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反而有故意诬陷之嫌,所以还是等着张慕斯自己去查吧。 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张妙儿行为不检点,应该会仔细去查验的。只要他能查到这件事,就能和张妙儿和平退婚。 要是查不到,那估计会找个理由退婚。 送走了这对母子,宋清泞赶紧去做晌午饭,莫北河刚好吃完饭再继续下田。 她做菜时,莫北河过来同她说,田里和地里的那些农作物都可以丰收了。 宋清泞讶然,确实哎,现在秋至已过,丰收的季节到了。 那不就是可以卖银子了?宋清泞挥动锅铲的动作都更欢快了些。 “三郎,等下吃完饭,我同你一起去田里看看。” 莫北河点头,按宋清泞的吩咐,先将秋果的吃食给她端了过去。 现在,闵秋果已经从产房搬去了他们夫妻的房间睡,夜里,小皮皮就和他们一起,莫北河这个父亲做的还算不错,每日夜里都起来给小孩换洗裤子,陪着闵秋果给孩子喂奶。 至于小琪琪,暂时先和宋清泞睡,这孩子省心,也没闹过,宋清泞感觉自己睡觉的时候还能抱着一个软软的小身子,乐意至极。 等吃完晌午饭,小皮皮躺在闵秋果身旁睡得香甜,宋清泞则牵着小琪琪的手,带着她跟着莫北河一起下了田。 宋清泞来到云花村后,并没有来莫家的田里看过,在那之前,原主也没来过田里干活。 所以要是没人带着,她还真的找不到莫家的田地在哪里。 当确定了莫北河给她指的包围圈范围后,宋清泞真的是惊呆了。 怪不得莫北河要天天泡在泥里呐,莫家的田地加起来,共有十五亩,是云花村田地最多的人家。 单靠莫北河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种得了这么多。 所以,家里就留了四亩田和两亩地,其他的都租给了村里其他农户,每年可以收些田租子。 但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机械助力的年代,一个人一年种六亩田地,也是相当厉害了。 不得不说,莫北河是真的很能吃苦。 现在田地里可以丰收的有庄稼有稻谷、苞谷、小麦等粮食作物以及茄子、黄瓜、辣椒等蔬菜作物。 莫北河每年在家里留下一年的粮食,其他的都会拖到镇上去卖,换点银子。 今年原本也打算如此,可宋清泞却说:“三郎,今年留下四个月的粮食就行,其他的都卖了换银子。” 莫北河不解:“为何?” 宋清泞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去京城的事情这么早告诉他,要是他跑去问莫北江,莫北江提前跑路了怎么办? “就……我有些新的计划,到时候我们会离开云花村。” 莫北河有些慌:“我们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啊?” 他习惯了生活在云花村日日种田,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要是离开了这里,还有田种吗?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到时候不论去哪里,都会给你找份事情做的,放心吧。” 莫北河有些怂,原本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怕被笑,但想到对方不是别人是清娘,便弱弱道:“我要种田。” 宋清泞:“……” 得,到时候去京城郊外看看能不能买下两三亩地给他种…… “行,包在我身上。” 如此,莫北河也就放心了。 第83章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宋清泞看过自家的庄稼后,觉得不能让莫北河跟往年一样,自己一个人来收粮食,共六亩田地啊,一个人收下来,还不得累死。 她转头看向莫北河:“三郎,你等下去请几个短工,帮着你一起收稻谷和苞谷。” 莫北河闻言,却不同意。 “清娘,花那个银子做什么,我一个人可以,多收几日就是。” “不行,得叫人。”宋清泞满脸严肃:“家里明明有银子了,为何不能花点钱买自己轻松?” 莫北河愣住,是啊,为什么不可以? 在以前的日子里,不论是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他都会在田里或地里。 他难道从不觉得辛苦吗? 辛苦的,他也曾被夏日的大太阳晒得头昏眼花,也曾被大雨淋的感染了风寒。 可两个哥哥都那么优秀,优秀到他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担心自己一懈怠,就会离他们更远。 他想多种点粮食,可以多换点银子,至少让一家人能填饱肚子,那这也算是他有用的地方了。 可现在,清娘告诉他,家里有银子了,可以花点银子买自己轻松。 他努力想着,自己辛苦种田种地不就是为了能多换点银子,让家里人能过得更好一点吗? 可他辛辛苦苦种的这些庄稼,十两银子都是卖不到的,而他却自以为奉献了一日又一日…… 现在家里有那么多银钱,那他以后的用处是什么? 莫北河突然就很茫然:“清娘,要是花银子请别人来做事了,那我做什么啊?我除了种地,其他什么都不会。” 宋清泞见他这模样,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因为她刚刚的那句话多想了。 她忙道:“你自然是以前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我让你请人不是指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觉得你之前太累了,请几个人帮帮忙,你能轻松些。” 可莫北河的情绪还是没有恢复,傻愣愣的看着眼前一片黄灿灿的稻谷发呆。 “家里现在有银子了,根本不差我种地赚的那一点。我……我……我太没出息了,不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宋清泞赶紧打掉他这种消极情绪:“民以食为天,没人种地哪里来的粮食?要是家里没有你种地,我们一家子的一日三餐都得花银子在外头买,再多的银子都不够花啊。而且,种地怎么就没有出息了?靠种地有出息的大有人在,人家袁隆平袁爷爷种出了杂交水稻;王乐义王书记种出了大棚蔬菜;李殿荣研究出了杂交油菜;还有孙寰、王一航、李振声、刘锡潜等都是推过国家农家发展,攻克世界性技术堡垒的伟人。” 宋清泞就随意一说,目的是让莫北河听进去,不要再自怨自艾。 没想到莫北河真的听进去了,而且抓住的重点让宋清泞有些意想不到。 莫北河疑惑问她:“清娘,什么是大棚蔬菜?什么是杂交水稻?什么又是杂交油菜?” 宋清泞一愣,这问题问的好啊…… 她思考片刻,努力用他能理解的语句概括。 “大棚蔬菜是指在田里搭建一个大棚,在大棚上覆盖一层薄膜,然后在大棚里面种植蔬菜。搭建的大棚和大棚上的薄膜可以人为控制里面的温度,看自己种的是什么蔬菜来调节与它生存季节相匹配的温度。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地创造蔬菜适宜的生长环境,调整蔬菜的生产季节。比如说,你现在种的辣椒、茄子,要是放在大棚里面种,只要调节好大棚里的温度,冰天雪地时也能种出来。” 宋清泞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莫北河听懂了没有,反正他看过来的眼睛贼亮。 “那杂交水稻呢?”莫北河激动的直接握住了宋清泞的手。 宋清泞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赶忙看了一眼四周。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得了啊,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在这个时代,对女性实在是太不友好,就算身子再正,也禁不住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啊。 莫北河也发现了自己的举动不妥,他讪讪的挠头也朝四周看了一圈,庆幸道:“还好还好,没人注意这边,不然我们有嘴都说不清了。” 宋清泞:“……”大哥,你也知道啊! 算了算了,看在他是一个愣头青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在他的催促下,又解释起了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指的是用两种甚至多种不同品种的水稻,取它们身上的优势进行杂交,从而获得更加多的水稻产量。我问你,你现在一亩田可以种出多少斤水稻?” 莫北河迅速回答:“六百到八百斤,我种的比村里其他人家种的产量都要高。” 能看出莫北河在说到水稻产量时,微微有些骄傲。 在古代,一亩地能种出这么多斤水稻确实值得骄傲。 宋清泞点头,继续道:“要是通过改良杂交的水稻,一亩能种出一千二百斤到一千六百斤,甚至两千斤也是可以的。” 莫北河瞳孔地震,他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的,一亩田不可能种出这么多斤水稻。” 他几年前种水稻时,碰到好时节,一亩地也就收获四五百斤,经过他仔细研究对比才种出了那种生长旺盛,根系发达,穗大粒多的水稻。 他以为这就是一亩田最多的产量了,结果宋清泞和他说可以达到两千斤?简直闻所未闻。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三郎,一切皆有可能。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你平日里可以多翻翻古人留下来的那些农书,说不定真有相关的记载呢?或许不止有杂交水稻,杂交油菜,你种的那些农作物皆可杂交。” 莫北河陷入了相当严肃的思考当中。 在很多年后,宋清泞想到自己今日和莫北河的对话,只感觉唏嘘不已。 谁又能想到,她现在无意间的一席话,竟然改变了这个男子的一生,也让大昇的农业发展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莫北河听完她的话,突然间就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也不心疼银子了,以最快的速度请了五位短工,然后架着马车飞快的去了镇上。 闵秋果在房里听到动静,有些疑惑的问宋清泞:“清娘,我相公这是要去哪里?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宋清泞其实也不知道莫北河要去干啥,就感觉他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个阀门,整个人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直到夜幕降临,莫北河从镇上回来,宋清泞终于知道这小子去干嘛了。 他去镇上买了一堆农书回来…… 饭都顾不上吃,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空房间,仔细阅读起了农书上的记录。 宋清泞:“这……” 一个个都这么上进的吗?这显得她太过咸鱼了。 她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上进青年,来到这里隐隐有拖后腿的潜质啊! ...... 第84章 极品亲戚上门 晚上睡觉前,宋清泞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该做些什么来升华一下自己才行,不能丢了穿越女同胞的脸啊。 虽然现在有了差不多六千两银子傍身,但那实际上并不是她的,而且不会有人嫌银子多。 要是没有一项长久能赚钱的生计,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会有花光的时候。 可她做什么好呢?画画? 一幅二十两,一百幅二千两,但这也要看真的有这么多人买才行啊。 不行不行,要是为了赚钱,天天手不离笔画画画,她担心自己还没有画到一百幅就给画吐了,作画只能作为一项陶冶情操的业余爱好兼副业。 做生意?其他穿越女同胞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都能通过做生意发家致富。 开酒楼、茶楼、首饰铺、成衣铺、胭脂铺等等…… 宋清泞思考着自己做生意的可能性。 酒楼,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她厨艺不错,又有银子请人,可以利用现代人的经营模式和思想把酒楼开好。 可……她对餐饮行业好像不太感兴趣啊。 她是艺术生,对绘画、对设计倒是挺感兴趣的,设计什么呢?衣裳鞋子?这不是不可以,就是她对大昇王朝的服饰和各款式还不太了解,要花点时间研究研究才行。 其实她有点想继续做老本行,开艺术培训机构,在这个朝代就叫学馆了。 可以招些擅琴棋书画的先生,教导那些愿意入学的学子功课。 可问题就卡在这里,据她所知,在大昇各州府郡县开办书院学馆学堂的,院长无一不是当地德高望重之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号召力和感染力,让那些父母放心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学馆。 宋清泞觉得自己一没名气二没让大家信服的能力,短时间内估计连一个学员都招不到。 除非,学馆的教书先生有些了不得的人物,比如像莫北海那样的人物,又比如有莫北江那样的状元郎。 啊……脑袋疼,不能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莫家三兄弟走上歧途,然后进京城生活。 不管是要做生意,还是要开学馆,都要等去到京城后再说。 明年的春闱是在二月,莫北江肯定是要提前一个月到达京城的,不仅要熟悉京城的环境,适应那边的风土人情,还要与同批赶考的学子熟悉起来。 再加上到时候一家人都会跟着去,到了京城还要置办宅子,采买家什等各种物件事,琐事一大堆呐。 这样算的话,最好过年前十天赶到京城。 从云初县到京城坐马车得有一个多月, 那他们十一月中旬就得从云初县出发。 隔天,宋清泞得知莫北河竟然一晚上没睡觉,彻夜不眠的研究农书。 这…… 她看了眼莫北河顶着的熊猫眼,没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等吃完早饭,请的那五位短工也上了门,莫北河便随着他们一起下田去了。 宋清泞见今日是个阴天,出门也不怕晒得头晕,便抱着脏衣裳去了村尾的那条河里洗。 原本小琪琪是想跟去的,但宋清泞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孩子会跑到河里去,便没同意,只嘱咐她留在家里陪自己娘亲和弟弟。 小琪琪乖乖点头:“好,清姑姑快去快回。” “真乖。”宋清泞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这才抱着盛脏衣裳的木盆出了家门。 半个时辰后…… 宋清泞抱着洗干净的衣裳回来时,隔了老远就看到莫家院子门口围了不少村民,而里头隐约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和一道压抑的哭泣声。 围观的村民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 “北河媳妇也是可怜,有这么一个娘,还有一个好赌的爹和一个不争气的弟弟。三年前好不容易摆脱了娘家人,结果他们知道现在莫家人的生活变好了,又没脸没皮的上门要银子了。” “我记得莫母和莫大郎去世的时候,这北河媳妇的娘家人也上门讨要过银子。” “是啊,我也记得,只能说真不是一个东西。人家家里一下死了两个人,他们上门不帮忙办丧事,开口就要钱。摊上这样的家人,北河媳妇也是倒霉。” “害,这都是命,谁叫她自己不会投胎呢?” “谁说不是啊,投胎可真是一门技术活,生来就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娘,只能说投胎的技术不太好。” 其中一位大娘嗤笑一声,撇嘴道:“北河媳妇嫁来莫家不照样没有摆脱悲催的命运?上头有那么一个嫂子压着,她照样只能唯唯诺诺的做孙子。” 另一位大娘不赞同她所说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宋娘子现在变好了,对北河媳妇那叫一个好的不得了,天天杀鸡宰鱼的伺候她坐月子。这事在村里早就传开了,还有之前宋娘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北河媳妇买了根人参,这会是对她不好的样子?有这么一个对自己好的嫂嫂,都不知道是哪辈子烧高香求来的。” 之前说话的那大娘有些不服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突然变化这么大!指不定就是装装样子,为博得一个好名声,还有那人参到底是不是进的北河媳妇的肚子还另说。” 那大娘正说得起劲,有人捅了捅她的后背,她不耐烦的转头看,就见到冷着脸站在她身后的宋清泞。 她吓了一跳,直接结巴了:“宋……宋娘子。” 宋清泞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经过,走进了自家院子, “碰”的一声,她反手就关上了院门,把那些爱看热闹的村民阻挡在外,那大娘就站在门槛前头,不妨宋清泞突然关门,鼻子重重的撞了一下。 院子里,闵秋果并没有好好待在房里坐月子,她娘和弟弟上门,她必须出来应付他们。 只是,面对自己的家人,她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被他们的无耻气的眼泪直流。 她娘和弟弟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她拿二十两银子!说莫家现在过得好,还有银子买人参,二十两肯定能拿出来! 闵秋果拒绝,就算拿得出来她也不会给他们!结果这两人直接将她推开,然后在她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的,把清娘之前给她的十两银子搜去了! 第85章 逼她动粗 当初闵秋果还没有生下小皮皮前,宋清泞担心她想吃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找她拿钱,便主动拿了十两银子给她,让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打发莫北河去镇上给她买。 可闵秋果舍不得花,就一直把银子小心藏在箱子里,可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会突然上门,然后再一次闯进她的房间翻箱倒柜。 三年前,她娘家人得知婆母和大伯哥去世后,就上门找她要过银子。 她说自己没有掌家,手中没有银子,他们不信,便动手在她房间里翻找。 她出嫁时,娘家人没有给她准备任何嫁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莫北河娶她是为了遵从婆母之命给大伯哥冲喜。 等她嫁来莫家后,那时大伯哥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婆母一心照顾大伯哥,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她这个三儿媳,便拿了二两银子给她,让她去镇上买两匹布,剩下的留着自己买些吃的。 可那二两银子被她娘和弟弟搜去了,闵秋果都没敢和任何人说。担心会被相公厌恶,又担心那时的清娘会找她闹。 她娘因为只翻出了二两银子,还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骂她不争气。 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婆母死了,那掌家的就只有她了,毕竟莫家那时就她一个正经媳妇。 所以她娘家人才会迫不及待的过来,想从她手中拿走莫家的银子。 结果没想到……雄赳赳的来,又灰溜溜的走了,自然是被清娘拿扫帚赶走的。 她此时不合时宜的生出了一股子庆幸,庆幸当初婆母临走前没有将银子交给她保管,不然莫家的银子还真的有可能会被她娘家人抢走。 她比不上清娘泼辣,也对不上她聪明。 当时的清娘完全不顾及一点她娘家人的脸面,骂的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还动了手。 但也因为清娘的辱骂,她娘家人三年没再上门,这也让她间接性的过了三年没受娘家人摧残的日子。 可现在,他们又上门,丝毫不管她这个还在坐月子的女儿和姐姐,一心想要从她身上榨取银子。 闵秋果的舌尖泛起苦味,愁苦也染上了她的眉眼。 之前清娘离家出走的那次,她还曾想过,比起无父无母无亲戚朋友的清娘,她算是幸运的,至少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 可现在,她真的恨不得自己也无父无母。 闵秋果上前,想将银子给抢回来,可她哪里是闵秋实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推倒在地。 “嘶……”脚踝好像崴了,疼得厉害。 可闵秋果还是不放弃的伸手拉住自己母亲的裙摆,哀求他们将银子还给她。 跟在她身后的小琪琪也哭的伤心,想去扶她,可她那小身子哪里能扶得动闵秋果,只能期期艾艾的看着对面的外祖母和舅舅,以及那个还在大口吞糕点的男娃。 那糕点是爹爹昨日去镇上时给她买回来的,可却被这个坏人给抢走了! 她原本还打算等清姑姑和爹爹回来后再一起吃的。 小琪琪越想越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的流。 宋清泞看着这一幕,心疼的不行,她淡淡的瞟了眼那个还在对着小琪琪得意扮鬼脸的男娃,真的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尊老爱幼什么的都是浮云,这闵家人老的为老不尊,小的没有一点教养,都该揍! “娘,您把银子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那银子不是我的!”闵秋果一心想把银子拿回来,并没有注意到宋清泞已经回来了。 闵母猛地抽回了手,叉腰骂她:“闵秋果你个白眼狼,我生你养你,是你的亲娘!你给我一点孝敬都不乐意了?竟然还敢从我手中抢走银子,你好大的胆子!” 都说相由心生,这闵母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刻薄自私,蛮横无理之人。 闵秋果双眼通红,试图再劝她:“娘,不是女儿不孝敬您,可您拿走的银子是莫家的,不是我个人的,请您还回来好不好。” “啪”的一声,闵母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闵秋果的脸上。 “你个不孝女,还敢骗你老娘!你不掌家,这银子在你房里,不是你的能是谁的?我看你就是不愿意拿银子孝敬自己的爹娘!亏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做人女儿的?早知道这样,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 “就是就是。”闵秋实附和着点头,还继续煽风点火。 “娘,我看姐就是不愿意孝敬您和爹,明明有银子却骗你说没有,自己嫁人后在婆家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管您和爹的死活,真的是好狠好恶毒的心啊。” 闵秋实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平日里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在路上碰到好看的小娘子也会上前调戏一两句,是一个德行极其败坏之人。 可因为他长得相当壮实,又一脸凶相,被他欺负的人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宋清泞揉了揉眉心,无语望天,这两坨会移动的垃圾很会倒打一耙啊。 她大步上前将地上的闵秋果扶起,又迅速抄起了檐下的一根粗木棍。 闵秋果见到她,眼泪就流的更厉害了。 “清娘,他们……他们拿走了那十两银子!” 宋清泞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你先带小琪琪回屋,小皮皮现在估计快醒了,这边我来处理。” 可闵秋果不放心她一个人应对自己的家人,将小琪琪送回房后又快步回了院子。 宋清泞此时正一步步靠近闵家母子,右手持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左手手心。 那模样似在考虑要打爆这对母子的脑袋还是要打断他们的腿。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闵氏母子虽然打听到宋清泞现在变了很多,说是变得极其和善了。 但三年前,他们一家人被她手持扫帚追着满村子跑的记忆太深刻。 他们心中忍不住犯怵,一步步往后退。 在现代时,宋清泞就是因为有一对无良爸妈和一个吸血虫弟弟,所以才过的那么悲催,最后还赔上了性命,她可太知道这种人有多么贪得无厌和不要脸。 被这种人缠上,要是没有妥善处理掉,一辈子也都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宋清泞看了眼闵秋果气愤不已又咬牙隐忍的模样,知道她还是不够狠心。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因为想着宋军和沈桃如毕竟生下了她,与她血浓于水,要是彻底断绝关系,终归不忍。 可最终的结果呢?她用自己的鲜血滋养出了三只没有任何人性的吸血虫,为了夺走她辛辛苦苦买下的房子,毫不顾忌那点血脉亲情,亲手送他下了黄泉。 宋清泞不想闵秋果到头来和她一样的结局,既然狠不下心,那她不介意帮上一把。 宋清泞将闵家母子逼到了院子的墙角处,此时已经退无可退。 “宋……宋清泞,你可别乱来啊,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你敢拿棒子打我们试试!” 宋清泞撇嘴,试试就试试,还当她不敢吗? “跑到别人家里偷银子,竟还敢说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可很想将你们的脸皮剥下来,和那城墙比比厚度。” 闵母强词夺理:“那银子是我女儿孝敬我的,你别血口喷人!” 闵秋实附和:“姓宋的,你不过是莫家的一个外人,我姐才是莫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她才是莫家的女主人!这些银子本就是她的,她拿些孝敬自己的老娘本就是应该的!” 呵呵……这俩狗东西…… 宋清泞看了闵秋果一眼,得让她彻底死心才行。 所以她故意道:“亲家,之前就算了,可你们今天拿走的那十两银子,是秋果的救命钱。她生下皮皮后大出血,必须按着大夫开的药方吃药,身体才能恢复。你们拿走了银子,那她的药怎么办?要是不吃药,她往后可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闵母不信:“你别想懵我,什么药这么金贵,要十两银子?她的身体向来就很好,不用吃药也能好!” “就是,我姐身体向来好,哪里需要喝药,多喝点白开水就好了。” 真的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闵秋果咬紧了唇,双手握紧,就是这脸色苍白的厉害。 宋清泞也不准备和闵家母子好好说话了,手中的粗棍猛地就朝旁边的石桌台面重重一砸, “啪”的一声巨响,让院子外头那些还在偷听八卦的村民们都吓了一大跳。 里面这是打起来了? “不问自取就是偷!偷的还是莫家儿媳的救命银子,你们是自己把银子还回来,还是我去报官处理?” 闵母平时豪横惯了,可不认为官府会管这档子事,她指着宋清泞的鼻子就开骂。 “有本事就去报官,让官爷来管管她这个不孝女。”她说着大步走到了闵秋果面前,扬起手又要扇她。 宋清泞一棍子砸了过去,闵母堪堪避开。 她整张脸都吓白了,指着宋清泞:“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清泞嗤笑一声,给脸不要脸,不就是想逼着她动粗吗。 下一瞬,闵母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莫家这个不要脸的童养媳竟然想杀了我!” 宋清泞闻言,觉得自己不该白当了这个罪名,一棍子挥过去,对着那空有个头的闵秋实来了一下。 “贱女人,你还敢打我!” 闵秋实目眦欲裂,抡起拳头就要去打宋清泞。 宋清泞可不怕他,手中的粗棍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闵秋实吓得忙躲开。 “啊……杀人啦,杀人啦……这贱女人不止要杀的这个老婆子,还要杀我儿子!” 闵母冲到大门口,一把将院门推开,朝外头的人求救。 “宋清泞这个贱女人要杀了我们啊!” 宋清泞手持粗棍将她逼回了院子里,嗤笑道:“你跑什么啊,我这棍子都还没砸到你身上,喊什么喊!这么怕死?怕死就把银子给我交出来!不然谁都别想离开这院子!” 她说完,就见莫北河抓着一把镰刀匆匆赶了回来。 “秋果,清娘,你们有没有事?”莫北河原本在田里收谷子,有村民跑来告诉他,他那岳母和小舅子上门找秋果讨要银子,他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闵秋果哭着又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和他讲述了一遍。 莫北河越听越气,见自己媳妇脸色灰白,泪流满面,心中的火气噌蹭的往上冒,还在坐月子的女人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 宋清泞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消消气:“三郎,你快去一趟镇上亭长家,请他立马派人过来抓他们去坐牢。” 莫北河点头,他种田一年都赚不到十两银子!这官必须去报。 说着他匆匆去后院驾了马车出来,要去镇上,却被他闵秋实拦下。 “莫北河,你凭什么报官抓我们?我闵家将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家人的?!” 闵母闻言,作势往地上一躺,捶胸嚎哭:“老天爷哎,我可真命苦啊,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翻脸就不认亲娘,不顾娘家人的死活,嫁的这玩意也是个遭天谴的,竟然要将自己的岳母送官啊!” 围观的村民中,有那么几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明明是你们闵家人不要脸,跑到女儿的婆家来偷银子,还偷的是自己女儿的救命钱,不报官抓你们抓谁?” 闵母瞪眼,嚎哭了一把又开骂:“放屁,老娘什么时候偷了银子?那银子明明是闵秋果那死丫头该孝敬我的,我是她娘,她就该给我养老!” “呵呵……闵家的,当初你嫁女儿时,可是啥也没给她准备,还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是哪里来的脸让她给你养老哦。” “就是就是……” 旁边众人议论纷纷,当初闵家嫁女儿,是让女儿空手嫁来莫家的,村里不少人知道。 见这么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闵母气的要继续开骂。 宋清泞却不想再费时间和精力继续陪他们玩了,真的是乏味的很。 她上前,一把扯过闵母的袖子。 “你……你要干嘛!” 闵母想将自己的袖子抽回去,可宋清泞已经先摸到了里头的银子,一把扯了出来。 “啊…..光天化日之下抢银子啦。” 闵母见到手的银子竟然飞了,发狠的要朝宋清泞扑过去。 宋清泞一棍子抽过去将她打退。 “滚,我们莫家不欢迎你们,以后要是再敢上门,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宋清泞……你给老子等着!” 闵秋实凶狠的瞪了宋清泞一眼,拉着还要闹的闵母大步离开。 这两个人渣走得太快,竟然把自家的孩子给落了。 那男娃追了出去,边跑边喊:“爹,阿奶,你们等等我......” 第86章 断舍离 这场闹剧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宋清泞终于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哪里来的。 像闵家母子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自然就需要学着原主的性子来治,下次再敢上门作妖直接动手就是。 小琪琪此时已经从房里出来,还在小声抽泣,但看着宋清泞的那双泪眼里充满了崇拜。 清姑姑太厉害了,三两下就把坏人给打跑了! 宋清泞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小琪琪,下次别人抢你糕点,你就抢回来;要是别人打你,你也要打回去,千万别傻傻的站着给人欺负,知道吗?” 小琪琪看了自己娘亲一眼,糯糯点头:“好,姑姑,下次琪儿打回去。” “真乖,就该打回去,你要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别人就当你好欺负,欺负了你第一次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和后面的无数次。” 小琪琪似懂非懂,又点了点头。 宋清泞满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脸,承诺等下再带她去镇上,给她买糕点。 “好….. ” 闵秋果看着宋清泞,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忙转头偷偷拭泪。 是她没用,让琪儿受了委屈。 她也知道,刚刚清娘和琪琪说的那话其实是和她说的。 她知道自己傻,被人打骂还傻傻的站着不知道反抗。 但其实,闵秋果也曾反抗过的,在还没出嫁前,她就不得爹娘喜欢,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 可只要她反抗,就会被打的更凶更疼,慢慢的,她也就变成了这种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性子。 却没想到,自己的懦弱竟让女儿也跟着她受委屈。 还有今日娘和弟弟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她寒了心。 清娘都说了啊,那银子是她的救命钱,要是吃不起药,那她以后就再也没法生孩子了,身子也会垮,可他们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宋清泞看着她这模样,长叹一声,真的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思考片刻,她决定还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开导开导她。 “秋果,大哥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闵秋果一把擦去了眼角的泪,点头。大伯哥说的话,那自然当听的。 “他说,人生在世,无能为力之事当断、生命中无缘之人当舍、心头烦闷执念当离。” 闵秋果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 宋清泞继续给她分析:“你家人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且他们对你并没有感情。你纠结于对他们的情感拉扯而不幸福,当断;好的亲情自有缘分安排,离不去、拆不散,可他们对你的亲情在于能从你身上谋取利益,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有缘即住无缘去,当舍;我们存于世,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是自己活的开心。他们经常让你心智迷离,心生烦恼,如此烦扰的生活状态并不是我们存于世的初衷,那就当离。” 闵秋果傻傻的看着她,似还没从这段话中反应过来。 宋清泞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不着急,快回房好生歇着吧,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不可多思多虑,要是因他们伤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闵秋果点头。 宋清泞拍了拍她的肩膀,迅速去灶房做了几道菜。 等一家人吃完,她问莫北河:“三郎,田里的活能交给几位短工吗?我要带小琪琪去镇上买糕点。” 莫北河点头:“好,交给短工问题不大。” …… 一行三人来到镇上后,莫北河驾着马车直奔如意楼。 他昨日给女儿买的那琥珀玲珑糕,是如意楼刚出的新品,排了大半个时辰才买到的,不知道今日还有没有。 可等他们赶到时,就听到店里的伙计放声提醒:“诸位客官,今日的琥珀玲珑糕已经卖完,还请大家明日再来。” 还排着队的众人闻言,皆惋惜不已。 其中一人有些不满:“你们如意楼怎么回事啊?生意送上门都不会做,每日再多做一点不就能卖给我们了吗?” 那点心铺的伙计忙躬身道歉:“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这琥珀玲珑糕制作时,其中有道工序特别麻烦,一天两百份已经是如意楼能做出来的最多的量了。” 那客官也就没有买到糕点抱怨了几句,听伙计这么解释,便也没再纠结,买了一份其他的糕点带走了。 宋清泞见着小琪琪瘪上了小嘴,知道她很喜欢那个琥珀玲珑糕。 昨日莫北河从镇上回来,将糕点给了小琪琪后,自己就去房里研究农书了。 小琪琪忍了一夜没吃,就等着今早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再吃。 结果莫北河一夜没睡,清早又和几个短工下了田。 这小家伙便安排着等晌午饭时,一家人齐整了再吃这糕点,可最后却被闵家那小混蛋给抢了。 宋清泞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我们小琪琪可不能伤心哦,今天没买到那我们明日再来买好不好?姑姑肯定能让小琪琪吃到这糕点的。” 小琪琪觉得自己是好孩子,不能因为吃不到糕点就伤心,糯声糯气道:“琪儿想爹娘和姑姑吃。” 宋清泞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小琪琪真懂事,那我们明日买到后一起吃。” “好。” 见小娃儿稳住了,宋清泞牵着她的手,准备进点心铺里买几样其他的糕点给孩子,却见莫北河蹙眉看着铺里的一名伙计,眉心蹙的很紧。 宋清泞不解:“三郎,那人得罪过你?” 莫北河摇头:“并未,我与他素不相识,可刚刚他看到我的时候跟看到鬼一样,让我很是不解。” 啊?莫北河长得也不像鬼啊,虽然被太阳晒得黝黑,但五官还是不错的。 宋清泞有些好笑,只当那伙计可能认错了什么人,也没在意。 “我们去给小琪琪买些其他的糕点吧。” 莫北河没有意见,正要点头,就听耳旁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莫三公子,宋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宋清泞和莫北河转头看过去,就见张慕斯从糕点铺出来,手中提着刚打包好的两盒糕点。 第87章 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 “张公子,好巧。” 张慕斯点头,看了小琪琪一眼,先将手中的一盒糕点递给她,笑得极其温和:“这个糕点给你吃。” 小琪琪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不敢接。 宋清泞看到那盒竟然就是极其难买的琥珀玲珑糕,忙摇头:“张公子,这糕点难买, 想来你肯定是排了挺长时间,我们什么也没做,哪有夺人所好之理。” 张慕斯笑道:“宋娘子拿着便是,我买了两盒,我娘平日里虽然好这一口,但吃的并不多,吃不完也浪费。” 见他都这么说了,宋清泞不再拒绝,便让小琪琪接住。 小琪琪灿烂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双手捧着糕点,甜甜的朝张慕斯道谢:“谢谢叔叔。” 张慕斯觉得这小女娃招人疼,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宋清泞见这人如此和善,便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不知张公子和张妙儿的婚事如何了?” 张慕斯闻言,手一顿,抿了抿唇摇头:“我找了个理由上门解除婚约,可张员外并没有答应,并以我和我娘现在住的宅子为要挟,要是我执意解除婚约,便将我们赶出去,让我娘在云石镇无安身之处且难以立足。” 宋清泞有些沉默,这确实是张家父女能干出来的事情。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是张员外家的,不对,应该说这云石镇的产业几乎都是张员外家的。 其中就有不少宅子对外租赁,张慕斯家庭贫困,去书院读书也要花不少银子,所以只能在镇上租了一处宅子和母亲居住。 要是被赶出来了,除非他带着母亲离开云石镇,不然在这里定然是租不到其他宅子的,也很有可能会处处受张员外一家压榨。 宋清泞顶了顶莫北河的后背。 莫北河这榆木脑袋在接到宋清泞的眼色后,终于开了一回窍,主动道:“张公子为何不考虑带伯母去云初县租赁一处宅子?若是银子不够,我莫家愿借给你,暂解张公子燃眉之急。” 张慕斯微愣,加上今日,他们总共才见了两回面,没想到他们竟然愿意借银子给他。 他看向宋清泞,宋清泞忙摆正神色,解释道:“张公子与我家二郎是同窗,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张慕斯施礼朝他们道谢:“多谢莫三公子和宋娘子了,张某已经想到了其他应对之策,应能成功退掉婚事且不受张员外家威胁。” 宋清泞意外:“不知张公子有几成把握?” “五成。” 啊?就五成?看来他并没有查到张妙儿失贞的事情,不然那该是有十成的把握才对。 宋清泞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把张妙儿失贞的事情告诉他。 她转头看了看周边,虽然人已经都散去,但在大街上说这事着实有些不妥。 “张公子,还请移步。” 张慕斯见她面色严肃,像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般,便领着他们拐了一个弯,去了自家住的宅子。 原来张慕斯母子就住这里啊,宅子旧是旧了点,但地段好,平时里生活也挺方便的。 再看这左邻右舍的,想来莫母住在这,平日里也有不少能唠唠嗑的伴。 此时,张母正在院子里纳鞋子,见着儿子竟然把莫北河和宋清泞带来了,意外过后忙起身相迎。 各自打了招呼后,宋清泞请张慕斯去把宅门关上,他依言行事。 张母被这操作弄得有些紧张,提起了心:“宋娘子,不知你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我们母子?” 宋清泞点头,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张伯母,张公子,有件事情我上次就想告诉你们了,但担心你们不会相信,便没说。还请你们先相信我,再私底下去探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证据,要是找到了,张公子应该能和张妙儿和平退婚。” 张慕斯母子对视一眼。 “还请宋娘子如实告知。” 宋清泞咳了咳嗓子,将张妙儿失贞的事情如实说了。 然而,还没等张慕斯母子震惊,莫北河先吼了一嗓子:“清娘,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张母也连连点头,握住宋清泞的手一脸感激:“宋娘子,我知你是好心,想帮我儿成功退掉这桩婚事。可拿女子的贞洁来说事,那可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啊。记着,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要是让你受了慕儿这桩婚事牵连受罚,我老婆子如何能心安啊。” 宋清泞:“……” 她抬头看向张慕斯,见他微微蹙眉,应该也是不太相信这事。 宋清泞扶额,她就知道会这样。在大昇王朝,女子失贞那就等同于失命,空口白牙的说人家不贞,那不就是想害人家的命吗。 “我知道你们难以相信,但这事千真万确,我还知道她失贞的对象是她姐夫,她想抢自己嫡姐的相公,只是失了身却并没有成功顶替自己姐姐的位置。” 没想到张慕斯听她说到这,摇头打断了她:“宋娘子,杜县尉平日里刚正不阿,为国为民,一心护卫云初县的百姓,应是干不出与妻妹行苟且之事的。” 啊?宋清泞懵逼,她正说着张妙儿失贞的事,怎么就扯到杜县尉了呢? “不是,我说的是……” 等等,妻妹? 宋清泞猛地抬头,和张慕斯确认:“张公子,你说张妙儿的姐夫是杜县尉杜勤?” 月初小琪琪失踪的那次,小琪琪能成功找回,杜县令帮了不少忙,能看出来是一个好官。 张慕斯点头:“嫁与杜县尉的,是张员外原配所生的嫡女,只是张大娘子与张员外一家并不和睦,出嫁的时候也很低调,后又与家里很少来往,所以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宋清泞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张妙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要肖想一个有妇之夫,原来她姐夫是杜县尉啊。 杜县尉掌管云初县治安和抓捕盗贼的工作,平日里帮过不少老百姓,很得民心,说他与自己的妻妹有染,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宋清泞忙强调:“我说的是张妙儿与他有染,不是指他与张妙儿有染,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可懂?” 莫北河带先摇头:“不懂。” 宋清泞扶额,一口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完了。 “张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当时张大娘子就是手握张妙儿给杜县尉下药的证据,这才逼得张妙儿不得不打消了继续去霍霍杜县尉的念头。至于其中更多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你想成功和张妙儿退婚且不受他们家威胁,那估计得从这件事情上下手。你可别不相信,我从不冤枉别人。同为女子,我也不可能拿其他女子的名节来开玩笑。” 说完,宋清泞起身,牵着小琪琪的手和他们告辞,宋清河忙跟上。 张慕斯将人留住,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不知宋娘子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宋清泞就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将自己想好的说辞和他道明。 “我有日来镇上买吃的,无意间撞见张大娘子在警告张妙儿不可再作妖,不然就将手中的证据散播出去。”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张慕斯根本就没法求证。 张慕斯朝她道谢,也没说信没信,但亲自送他们出了宅子。 第88章 糕点里有剧毒 回村里的路上,莫北河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反复找宋清泞确定是不是真的。 宋清泞再一次点头,莫北河终于是相信了。 然后他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庆幸,庆幸当初四郎和那张妙儿的婚事没有谈成。 不然娶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莫家的列祖列宗估计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可等他们赶回云花村时,发现大白天的,村里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现在还不是饭点,平日里在田里忙活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都没了影。 宋清泞平时还挺爱脑补的,想着莫不是村里来了个妖怪,将所有人都吃了不成? 很快,她就知道那些人去哪了…… 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院门口人山人海,以人头来看,估计全村的人都来了。 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莫家有位皇帝要登基。 等马车走得再近了一些,院子里头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哭声,完全覆盖上了院子外头众人窃窃私语的嘈杂声。 宋清泞无了个大语,隐隐听出其中一道嚎哭来自闵母。 这一天来莫家闹上两回到底是几个意思?看来她上午打的还是太轻了。 不过这闵家人确实有点本事啊,到底是做了什么惊天大事,竟然能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到了莫家看热闹。 众人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纷纷转头,接着又纷纷避开身子,留了一条宽敞的道让他们进去。 宋清泞疑惑的目光对上了郝家大嫂担忧的眼神。 莫如菊不停朝她使眼色,那模样的意思宋清泞大概理解为:快跑…… 宋清泞抱着小琪琪下马车,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快跑,就见一位目眦欲裂的妇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她奔来,她身后两个穿衙役服饰的大男人都没能拉住她。 眼见她整个人都要撞上来了,宋清泞抱着小琪琪迅速往旁边一躲。 “砰”的一声巨响,因这妇人着实壮硕,微微带动了一点地动山摇的效果。 宋清泞一阵心有余悸,这人指定有点大病,看上去似要和她同归于尽般,要不是她躲得快,这得一撞三命。 可她还没来得及狠狠谴责她,就见闵母也嚎叫着朝她冲了过来。 “宋清泞,你这个恶毒的贱人,还我孙子的命来!” 然后她还没跑两步,便被那两名衙役给拉住了。 宋清泞:“……” 还命?衙役?孙子?不是吧? 她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村长、族长和族老们都在,而堂屋上首坐着一位方脸浓眉的中年男人,气势颇为威严。 而堂屋前的一张竹席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已经僵硬了的小身子,那小男娃正是上午抢小琪琪糕点的那个。 只是,此时他已经不再盛气凌人的对着小琪琪得意扮鬼脸,而是毫无声息的躺着,面色发青发紫,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而亡。 宋清泞吓了一跳,迅速捂住了小琪琪的眼睛。 “乖,趴在姑姑身上,别乱看。” 小琪琪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家里有这么多人,怯怯的趴在清姑姑怀里,听话的不乱看。 宋清泞再次看向那个原本还活蹦乱跳可现在却已经死掉了的男孩,只感觉一阵窒息。 怎么会这样? 这孩子看上去也就三四岁而已,谁这么丧心病狂,竟然下毒害死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闵家众人都在院子里嚎哭,一个个愤恨的瞪着宋清泞,那模样似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宋清泞蹙眉,这样看着她做甚?又不是她下的毒! “宋清泞,你这个畜生!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啊,我的涛儿还这么小,可你却下这么毒的手,要了他的命!你的心是黑的不成?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恶毒东西!” 之前扑向宋清泞的那名妇人已经被扶了起来,此时抄起院子里的扁担,又朝宋清泞冲了过来,这次被衙役拉住了。 这妇人是那孩子的母亲,闵秋实的妻子何月。 “弟妹,你听我说,清娘不可能害涛儿,你冷静一点。” 闵秋果冲到她面前试图让她相信,何月却猛地挣开了衙役,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闵秋果,死的是你的亲侄子,你的亲侄子!你竟然还在为那恶毒的女人说话。说,你和你那窝烂废相公是不是害死我儿子的帮凶?!” 何月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的孩子啊,她的宝贝儿子,竟然被这几个恶毒的畜生毒死了,她现在只想让他们偿命! 她猛地就将闵秋果扑倒,双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莫北河和宋清泞快速朝她奔了过去,将人推开。 闵秋果双眼通红,脸色青紫,看着何月的目光又急又怕。 怎么会这样,涛儿那孩子平日里虽然很调皮,被教养的不好,可那也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啊。 现在竟然说没了就没了,而她娘家的人竟然认定是清娘下的毒!还认为她和相公都是帮凶! 宋清泞脑子飞快的考量着目前的处境,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连成了一根线,可怎么都理不顺。 坐在堂屋上首的那位是管理云石镇的亭长,他亲自带人过来抓他们,原因是……之前被那孩子抢去的那包糕点里有毒!剧毒! 纵然宋清泞知道人心险恶,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糕点明明是给小琪琪吃的,可小琪琪比较注重仪式感,觉得好东西要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可因为两顿饭人都没齐整,所以糕点才阴差阳错下被那孩子抢了去。 糕点里有剧毒,要是小琪琪吃了,或者他们一家人都吃了,那现在死的人就是他们! 莫北河和闵秋果也想明白了这点,两人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亭长王呈坤那双虎目看向宋清泞,他知道她,还知道她原先是莫解元的童养媳,后面成了莫北河的未婚妻。 莫家虽然失了一个莫北海,但还有一个莫北江,他也不好得罪。 所以,王呈坤说话还算和气:“宋娘子,莫三郎,闵氏,那孩子身上中的毒和那包糕点的毒完全一致,你们需跟我走一趟县衙。” 第89章 一起蹲县牢 宋清泞他们没有反抗,现在那孩子如果真的是吃了糕点中毒身亡,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们,他们免不了要去蹲一蹲县牢。 可宋清泞看了眼面色灰白的闵秋果,有些担心她受不了,便朝上首的王呈坤躬身求情。 “王亭长,此事的真相还不得而知。但我弟媳是那孩子的亲姑姑,不可能会害他。且她刚生下孩子没几天,受不得奔波,孩子也需要人照顾。还请亭长大人开恩,允许她留在家里。要是亭长不放心她,可派人留在此处看守。” 宋清泞其实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知道亭长不一定会答应。 果然,王呈坤并没有答应。 他有些为难:“宋娘子,还请理解本亭长的难处,既然闵家人指证闵氏也为帮凶之一,那定然是要一起送去县衙的。但本亭长允许你们先将孩子安置好,去了县衙后,只要还没有证实你们就是凶手,便没有人会为难你们。” 宋清泞再次躬身,朝他道谢。 半刻钟后,宋清泞和闵秋果将两个孩子抱去了隔壁郝家,请郝婶子和两位郝嫂子代为看顾几天。 两个孩子一个还不知事,一个乖巧懂事,倒是好托付。 郝家人自然不信他们会下毒害孩子,要说之前的宋清泞还真有可能,毕竟她当初的恶妇形象深入人心。 可她这段时间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郝家人不认为她会下毒害人。 郝家当家郝赫山神情严肃,吩咐大儿郝原荣速去一趟县城找莫北江,将此事告诉他。 然后又吩咐自己的二儿子郝原贵私下去打听一下,上午闵母和闵秋实离开莫家后的所有事情。 郝原荣和郝原贵不敢耽搁,忙离开。 宋清泞三人躬身朝郝赫山道谢:“郝叔父,多谢您了。” “你们这三个傻孩子,谢什么,快随亭长去县衙吧。” 三人告辞离开。 在被押去县城的路上,王呈坤并没有为难他们,他将人押去县衙也只是秉公处理,得交给县令大人来查清此事。 在大昇王朝,百姓以十家为一伍,两伍为一什,十什为一村,十村为一镇,十镇为一县。 而王呈坤负责掌管云石镇下面的十个村,对上则隶属于县令管辖。 亭长平日里的工作,除了管理各村的百姓治安,查验核实过往百姓的户籍、货物运输、文书传送、押送徒役等,还兼理民事职责。 像今日上午闵家人上门抢银子,这事因先请村长来处理,村长要是处理不了再上报给亭长,由他来处理。 可牵涉到命案这种大事,亭长是无权审案的,需将这事上报到县里,由县令派人查案,亭长在旁辅助。 等宋清泞三人被带到县衙后,是杜县尉负责挨个审讯他们。 当杜勤看清宋清泞的脸后,还惊讶了好一会。 宋清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朝他打招呼:“杜县尉,好久不见。” 杜勤左右看了看,凑过来轻声问她:“宋娘子,你下毒害人?” 宋清泞:“……”你问我,我问谁? 杜勤看她也不像会害人的样子,她上次不顾自己安危去追歹徒,并救下了几个无辜的孩子。 这样勇敢又善心的女子,怎么可能下毒害那么小一个孩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定会查清真相,还宋娘子一个清白。” 宋清泞真心感激:“那就先感谢杜县尉了。” 等杜勤按惯例审讯完三人,吩咐衙役将他们关押在一起,不可怠慢。自己则去了县令办公的地方,他要和大人禀告此事。 梁泰文最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突然间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廉洁奉公的好县令,最近还和一个京城来的贵公子来往密切。 这不,等他来到县令办公的书房时,就见那贵公子也在。 他向两人行礼,犹豫着要不要此时禀告宋娘子之事。 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偷偷打量褚君祈的神色,立马就坐正了身子,严肃道:“有何事直接禀告就是。” 杜勤闻言,便没再顾虑,如实禀报道:“今日云石镇云花村犯了一起命案,亭长王呈坤押了三名嫌疑人来县衙,下官审问完后,已经将他们暂时关押。” 听到云花村三字,原本低头在看一份文书的褚君祈抬头看了过来。 杜勤抖了抖身子,莫名就觉得,这位公子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 没有为什么,就凭感觉,这公子身上的气场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形成的。 梁泰文见王爷竟然对这桩命案颇为关注,便吩咐杜勤再细说一番。 杜勤便将这事的始末都仔细陈述了一遍。 梁泰文蹙眉:“杜县尉,你说那三名嫌疑人是莫解元的家人?” 杜勤点头:“其中一位是莫解元的弟弟,一位是莫解元的弟媳,还有一位身份微微有些尴尬。正是上次单枪匹马追人贩子,最后救回六位孩童的那位宋娘子。” 他话落,就见两道犀利的视线猛地看向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现在人关在何处?”这话是褚君祈问的。 “县牢。” 褚君祈蹙眉。 梁泰文为官这么多年,最是懂的看上位者的脸色。 他起身走到杜勤身前,趁他不注意赏了他一个爆栗子。 “你已经证实了下毒之人是莫家那三位?” 杜勤摇头:“并未,从下官审讯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并不是下毒之人。” 梁泰文偷偷朝他使眼色:“既然不是他们下的毒,那还不将人给我放了!” 杜勤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大人,下官只是按往常的规矩办事。虽还未有证据证实他们三人是下毒的凶手,但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不是。所以属下觉得,还是将人暂时收押才好,不然有可能会引起民愤。” 梁泰文眼角都抽麻了,最后又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呆子没救了。最后没办法,他只能亲自给自己的下属找补。 就见他朝褚君祈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心问道:“不知君公子可有高见?” 褚君祈撑着下巴思考片刻,淡淡道:“县衙后院不是还有一排厢房?” 梁泰文忙点头:“对对对,他们现在只是嫌疑人,并不是犯人,暂时关押在县衙后院正合适。” 杜勤傻眼:“大人,这不合规矩。” 要是他没记错,县衙后院的那排厢房都是招待贵客的吧。 梁泰文又赏了他一个爆栗:“本官看合规矩的很,快去办吧。” 杜勤再傻这次也看明白了,这君公子和莫家人的关系不一般,是在帮宋娘子他们。 杜勤与莫家人无冤无仇的,上次宋清泞和莫北江还帮了他大忙,且他也认为下毒之人并不是他们,便退下去安排了。 第90章 想曹操曹操到 而此时,县牢内,闵秋果和莫北河不停在牢房里转着圈,早已经慌的六神无主。 宋清泞被他们转的头都晕了,努力逼自己冷静。 现在,他们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完全没有办法自证清白,现在好像只能靠莫北江来为他们澄清了。 宋清泞频频看向牢房外,莫北江这人怎么还没过来啊。 都这个时辰了,郝大哥应该是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莫北江了吧。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她正想着莫北江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脱不开身时,就见人终于来了。 想曹操曹操到。 宋清泞看向跟着牢头走过来的莫北江,提着的心终于是归了位。 莫北河自然也看到了,他激动的凑过去。 “二哥,你终于来了啊。” 莫北江点头:“三弟放心,我定会查清真相,救你和三弟妹出来。” 宋清泞:“……”为什么没有她? “不是,莫北江,你别忘了还有我……” 莫北江的视线落在了宋清泞身上,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 “将事情的始末仔细说一遍,不能有任何隐瞒。” 宋清泞摸了摸鼻子,将闵家人如何上门抢银子,又如何被她拿着棍棒赶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再后来就是她带小琪琪去镇上买糕点,莫北河驾马车送她们,在镇上又碰到张慕斯。 既然说到张慕斯,她便又将之前张慕斯母子上门打听张妙儿的事情也说了。 说着说着,她灵光一闪。 感觉脑子里闪过某条可以串联到一起的线,可正要去理清,又成了一团乱麻。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脑壳疼,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莫北江:“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莫北江点头:“有。” 宋清泞惊喜不已:“那你快说说。” 真不愧是能考中状元的人啊,这脑袋转的就是快。 “头绪就是……你确实是下毒害死那孩子的最大嫌疑人。” 宋清泞:“……” 这莫北江上一世能考中状元,怕不是在考场上作弊吧。 在今日之前,她连闵家的孙子是长是短是圆是扁的都不知道,能下毒害他? 就算她真的恼怒闵家人上门抢银子,有心要下毒害人,但毒害的对象不应该是和她闹的闵母和闵秋实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从一个孩子身上下手。 她当时闯回院子时是第一次见那孩子,然后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近过他,那么短的时间她也无从下毒。 要是说提前一天下毒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哪里知道闵家母子今日会突然上门? 不是吧,这么简单的问题,莫北江都想不明白? 宋清泞瞪向他,当与他淡漠的那双眼睛对上时,心中一个咯噔。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趁机除掉她吧?! 要是她这次坐实了下毒害人性命的罪名,那判砍头没跑了。 这样的话,莫北江都不用与她解除婚约便能除掉她,还能保全自己的名声,一举两得。 宋清泞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她双手猛地伸出牢房,一把抓住了莫北江的手。 莫北江此时正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关联,脑子里有了些头绪,不防被她突然抓住了手,然后开口就是让他想弄死她的话。 “那个……莫北江,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你要是准备趁此机会除掉我,完全就不是大丈夫所为!” 莫北江:“……” 宋清泞见他的脸瞬间黑如锅底,还当自己揭穿了他的心思。 她现在被关在牢房里,做不了任何事情为自己洗脱罪名,只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要是他想现在弄死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莫北江,我和你说啊,我真的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想做你的未婚妻,也完全不想嫁给你。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挡你路的。只要……只要我这次能成功出去,我就随你去找族长把我们的婚事解除。所以,莫北江,我真的不会威胁到你的,你可千万别做出小人行径啊。” “放手。”莫北江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宋清泞摇头,握得更紧看些:“不放,你先向我保证不会公报私仇我再放手。我和你说啊,留着我的用处多了去了,要是我就此嘎了,那可是莫家的一大损失。” 莫北江见她那副怕死的模样,嘲讽勾唇,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甩袖离开。 宋清泞瘪了嘴,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她是真的怕死啊,尤其怕砍头! 旁边的莫北河不明所以,闵秋果倒是能猜到一些她心中的想法。 她轻声安抚道:“清娘,你别多想,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他就是。 上一世,因为莫北江入赘后的凤凰男心理作祟,在那么厌恶原主的情况下,都能纳了她,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绝对是个狠人啊,他完全能为了自己的某种目的,而干出一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完蛋了完蛋了,看来天要亡她啊。 不对,就算要死,她也不要被砍头。脑袋被砍下的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痛苦了,宋军当初对她扬起菜刀又落下的那一幕,到现在还是她的噩梦。 所以,要最后真的被判死刑被砍头,那她就……她就先喝毒药自杀! 到时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总归不会再拖着她的尸体去砍头吧! 宋清泞胡思乱想了一通,她拍了拍脑门,感觉自己这爱瞎想八想的毛病真的得治治。 “清娘,你怎么了?”莫北河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啊?哦……没事没事。” “你就放心吧,二哥会查清真相救我们出去的。” 宋清泞扯了扯嘴角:“嗯,我很放心。”才怪…… 又一刻钟后,杜勤来到牢房,说是要带他们出去。 宋清泞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杜县尉,这是已经查清我们是被冤枉的了?” 不得不说,这速度够快啊。 杜勤摇头:“宋娘子,还未查清。本官受县令大人之命,带你们去另一处位置关押。” 好的吧,白高兴了一场。 第91章 推理 当宋清泞他们被带到县衙后面的一个独立小院子时,三人都有些傻眼。 宋清泞心里惊呼:omg的,莫北江现在就一个秀才啊,面子也能这么大的吗? 他一来县令大人就吩咐杜县尉给他们换了这个好的一个地方。 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的和莫北江相处,不能惹他。 “宋娘子、莫三公子、莫三夫人,你们还需委屈几日,等下毒的真相查清楚了再放你们出去。” 宋清泞笑道:“不委屈……完全不委屈。杜县尉,我现在有了些头绪,但不确定方向对不对,还请县尉大人帮小女子分析分析。” 杜勤让她坐下来说。 宋清泞坐在了他对面,将自己分析的线细细道来,能说的都告诉了他。 从事发到现在,她思来想去的,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下毒之人要毒害的是莫家人,而闵家那孩子阴差阳错下受了这无妄之灾! 那下毒之人大概也许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闵秋果和莫北河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与人为善,都没有得罪过谁。 可她不一样,原主还在时,几乎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得罪了。 虽然她来后微微改善了些,但厌恶原主的还大有人在,说不定是哪个同村人过不去之前的坎,蓄谋着下了这次的毒。 可这只是猜想,要是排除了村里的人,宋清泞想破了脑袋也能想到那两位。 自她来到云花村后的这些时日,满打满算也只得罪过两个人。 一个是冯纳兰,当初硬从她手里带走了莫北湖,让她龌龊的心思暂时落空。 还有一个是张妙儿,宋清泞阻止她嫁给莫北江,并将她之前做的事告诉了张慕斯。 张慕斯要求退婚,张员家他们一查就能查到张慕斯母子去过莫家。 所以综上分析,张妙儿还真有可能是那个下毒之人。 只是如何下的毒?在哪里下的毒?是何时下的毒?又怎么笃定那包糕点会到莫家人的手里呢? 啊,真的是想的头大。 还有,杜勤是张妙儿的姐夫,虽说他们曾经发生过龌龊,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估计不太好办事。 杜勤听完她的分析,陷入了沉思。 “杜县尉,可是有什么问题?” 杜勤摇头:“这条思路并没有问题,想来宋娘子应该是知道我妻子与张小娘子的关系吧,不过还请宋娘子放心,如果这事真的与张妙儿有关,本县尉定不会有任何徇私。” “那就先谢过杜县尉了。” 接下来,莫北河和闵秋果也说了些自己的猜想,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了,杜勤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没多久,有衙役给他们送了饭菜来,那菜色比起他们自己在家吃的都还要好。 这待遇,哪里是来蹲牢房的啊,简直像是来做客的。 就除了行动稍稍不自由些,其他的都没有任何不妥。 而此时,县令办公的书房内,杜勤再一次进屋禀告完宋清泞三人分析的事情后匆匆离开。 梁泰文恭敬的朝褚君祈行礼:“王爷,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指示?” 褚君祈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要离开,走前留下了一句话:“梁县令,务必在三日内查清真相,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 梁泰文傻眼,三天?时间是不是短了些? “王爷,还请多宽限些时日,下毒之人隐在暗处,而我们的人需逐一排查与莫家和闵家结怨之人, 以及这些人最近的动态和与下毒之事的关联,排查过程得花不少时间。” 褚君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就一天。” 梁泰文:“......” 这么不近人情的么。 “王爷,下官觉得三天甚好,就三天,三天后,我们定能查出凶手,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等他说完再抬头时,发现哪里还有褚君祈的身影。 梁泰文只好对着空气再恭敬的行了一礼。 龙门武馆内,墨止的跟着自家王爷跨进了院子,平日里那么跳脱的一个人,此时却紧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耀武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了,他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过来跟王爷禀报当日所查到的事情,可今日王爷回来晚了。 “下官参见王爷。” 褚君祈虚托了一下他的手臂:“徐副将请起,今日可查到了些什么?” 徐耀武摇头又点头:“禀王爷,您要查的那些孩子还是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我派人走访云初县管辖的各地打听奇人异事。倒是……” “倒是什么?徐副将但说无妨。” “王爷,属下查到,在六月十号那日,云花村倒是发生了一件奇事。” 褚君祈抬头看向他:“何奇事?” “与那宋娘子有关。” “宋清泞?” “正是。” 此时,有下人端了热茶过来,墨止接过茶,亲自给自家王爷端了过去。 只是,茶杯放下去的动作重了些,能清晰的听到杯底撞击茶几台面的碰撞声。 褚君祈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动怒。 徐耀武垂下脑袋,不敢揣摩王爷的心思。 据他所知,王爷身边的两大随从墨止与墨行,是他奶娘的亲儿子,两人武艺高强且忠心耿耿。因三人一起长大的情分,王爷对他们二人并未过多约束。 墨止与墨行虽是随从,但在京中的地位,并不输那些大家族的贵公子。 只是,不知今日在外头发生了何事,竟然惹得墨止如此控制不住脾气。 墨止刚刚听到茶杯的碰撞声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他不该使性子。 可他今天对王爷太失望了! 王爷向来重视国法家规,可今日竟然为了那姓宋的姑娘行了特例! 虽说那宋姑娘不一定就是下毒之人,但目前还没有查清真相,并不能排除宋姑娘的嫌疑,怎么能使用权势对她特殊对待?! 明明在这之前,王爷最讨厌那些权贵利用手中的权势为自己家族行便利之事,他一向都是严人律己的。 而且那宋姑娘……要是长得国色天香就算了,可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或许有那么几分胆识和聪慧,可这也并不值得王爷对她特殊对待! 第92章 帅气又霸气的武功 徐耀武可不知道墨止此时对宋清泞有很大的成见,他将今日查到的关于宋清泞死而复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王爷说了。 死而复生? 褚君祈端茶杯的手顿住,又重新放下:“当时确定已经没气了?” “是的,王爷。下官亲自去问了当初给宋娘子把脉的大夫,他确定人当时是真的没气了。” 墨止听到这,也不管自己对宋清泞的成见了,提出自己的疑问:“会不会是那大夫医术不精?” 徐耀武摇头:“我打听到,那位大夫乃云初县数一数二的大夫,他那日恰巧去云石镇一家叫云济堂的医馆拜访一位老友,所以这才被莫家三郎请回了家,给宋娘子把脉。” 如此说来,那大夫确实不至于连一个人死没死都诊断不出来。 徐耀武继续道:“更奇怪的是,宋娘子死而复生后,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说来听听。” “她十岁那年被莫家当家捡回了家,给身体不好的莫解元做童养媳。但其实,前些年,宋娘子性子并不好,粗俗不堪、好吃懒做且品行败坏。与自小成名的莫解元云泥之别,可莫父却硬要将这么一个不堪的女子许给自己优秀的儿子,说是她能改变莫家的未来。” 褚君祈陷入了沉思,莫父为何如此笃定?他又是如何得知宋清泞能改变莫家的未来? “继续说。” 徐耀武点头: “三年前,莫母随莫解元而去,临走前为自己二儿子和宋娘子定下了婚事。可莫北江并不愿意娶宋娘子,在为莫母守孝期结束那天,放话说即使娶一头猪也不会娶宋娘子。宋娘子怒急攻心病倒了,原本已经药石无医,再醒来时就是现在的宋娘子。她性子突然变好,待人接物极其和善、进退有度。尤其是对莫解元几个弟弟的态度,突然就来了个大反转,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这倒是有些应证了当初莫父所说的,她能改变莫家人的未来。” 褚君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茶几台面,脑子飞快思考着。他因自己出生时天降异现,之前便认为六月十号那日的天降异现也与刚出生的婴儿有关。 或许是自己寻人的方向错了,可现在又要如何分辨宋清泞到底是不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六月十号那日死而复生,性格大变…… 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一场大病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才对。 “墨止。” 墨止见王爷叫自己,忙出列:“属下在。” “你速去写一封信,将宋清泞的事情道明,飞鸽传书给国师。” “是。”墨止匆匆离开。 徐耀武躬身行礼:“王爷,那下官也告退了。” “徐副将留步。”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褚君祈问他:“莫家四郎可是在龙门武馆?” “回禀王爷,正是。” “习武的资质如何?” 说到莫北湖那小子,徐耀武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骨骼惊奇,是个学武的好料子,可惜送过来晚了几年,不然现在或许已经小有成就。” 听他这么高的评价,褚君祈还挺意外:“带过来我瞧瞧。” “下官遵命。” 莫北湖这小子自来了武馆后,完全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每日学武学的乐不思蜀。 他从小被父母和几个哥哥宠到大,前三年又跟着冯纳兰过着富家公子的生活,按理说应该吃不得太大的苦。 可这小子却完全不觉得练武受的那些苦叫辛苦,不论如何高强度的训练,不论累成了什么样子,躺个一晚上,第二天照旧满血复活。 这才是武者对学武该有的态度,发自内心喜爱的那种。 莫北湖来武馆的这些天,早已经与馆里的小伙伴们混熟了,尤其和一个叫秦臻的小子,每日形影不离的。 这秦臻就是宋清泞送莫北湖来武馆的那天,被馆主叫进包围圈模拟招式的那一位。 秦臻只比莫北湖大了半岁,但比莫北湖习武早了六年。 他家里还算富裕,父母见他对习武感兴趣,便请了武师上门教他。 可年初,教他的那名武师因私事离开了云初县,他娘打听到龙门武馆不错,便将他送过来了。 莫北湖向来不服输,见秦臻就比自己大这么一点,却比自己厉害这么多,便每日缠着他教自己更多的东西。 而秦臻也是一个爽朗大度的性子,只要莫北湖愿意学,他就愿意教,两人慢慢的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等徐耀武过来练武场时,大家刚好中途休息。 可莫北湖和秦臻还没有放下手中的木剑,他们正对着招式。 “湖小子,过来。” 听馆主叫自己,莫北湖和秦臻说了声后,提着自己的木剑朝徐耀武跑了过去。 “馆主,您叫我?” “跟我来。” 莫北湖点头,跟在徐耀武身后。 他们绕过几条花园小路进了一处院子,莫北湖抬眼间,便被里面的一幕迷花了眼。 落日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印在男子俊美的脸庞上。 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衫,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屹立在树下。 而他手中握着的长剑闪烁着寒芒,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带起阵阵微风,吹拂着他的长衫和发丝。 他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和犹豫。 男子的气息沉稳而有力,眼神专注而坚定,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次挥剑出击带动周围的空气化为了凌厉的剑矢,树叶纷纷飘落,似在为他挥剑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随意将手中的剑射了出去,剑身精准的射进了随从握着的剑套中。 接着男子缓缓转身朝莫北湖看了过来,当看清莫北湖的模样时,他似微微顿了一下。 莫北湖根本没注意到,此时他已经不会思考了,眼中迸发出来的星光亮的惊人。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帅气又霸气的武功,他想学! 徐耀武朝褚君祈躬身行礼;“君公子,这位是学馆新招的弟子,我带他过来见见您。北湖,这位是君公子,还不快些行礼。” 他话落,就听“扑通”一声,莫北湖跪在了褚君祈的身前。 “君公子,我姓莫名北湖,我超级超级超级崇拜您,您能不能收我为徒?” 徐耀武一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笑骂道:“你小子,昨日不是说要拜我为师?” “馆主,您不如君公子厉害,所以我抛弃您了。” 徐耀武:“……” 第93章 我不能收你为徒 褚君祈接过墨止递过来的巾帕,随意擦了擦颈上的汗。 将巾帕递回去时,吩咐墨止将人给扶起来。 “是。” 墨止上前,抓住扶莫北湖的胳膊准备往上提,可这小子跟条泥鳅似的,一个扭身从他手中滑了出去,然后又凑到了褚君祈身前。 “君公子,您就收我为徒吧,只要您愿意收我为徒,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肯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褚君祈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莫解元的这个弟弟竟然是如此率真的性子。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就因为觉得我武功厉害?” 莫北湖重重点头:“对,我看君公子武艺高强,心生向往,想学成君公子这般的本事,完成我做大将军的梦想。” “你想做大将军?” “是的,我想成为像定国大将军那般的厉害人物,驰骋沙场,守护我大昇的百姓和疆土。” 莫北湖答的响亮,还隐隐带了一股子执拗般的坚定。 “定国大将军?” “正是,定国大将军是我在这世上,第二崇拜的人。” 褚君祈便顺口问了句:“第一崇拜的是谁?” 莫北湖挺了挺胸脯,一脸自豪:“是我大哥,我大哥比定国大将军还要厉害一点点。” 旁边的徐耀武嘴角抽搐,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拿堂堂三王爷、圣上亲封的定国大将军和一农家子相比就算了,还比输了...... 这像话吗?! 虽说莫解元才情过人,年少成名。但与王爷相比自是及不上的。 谁不知道大昇的三王爷三岁习文,四岁能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就这小子,敢说出这种大言不惭之话。 他正要上手拧莫北湖的耳朵,将人提走,却被褚君祈抬手阻止。 褚君祈的视线与莫北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对上,微微勾唇。 他从莫北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一出生,便贵为王爷,享有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不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享有和睦的家庭。 他父皇和母后夫妻和睦,鰜蝶情深;他与皇兄从小感情深厚,兄友弟恭。 所以,他能体会莫家四郎对自己大哥的孺慕和崇敬之情。 这小子与他倒是有点相像。 他贵为王爷,根本无需上战场杀敌挣军功。 可他自小酷爱习武,对将军有股莫名的执着。且夺回大昇疆土、守护大昇百姓是他肩上的责任。 所以当年,他不顾父皇母后和皇兄的反对,坚决上了战场。 ...... 褚君祈招手让莫北湖靠近些,莫北湖想都没想大步上前,却没想到褚君祈会突然出手,直击他的要害。 莫北湖吓了一跳,迅速做出反应,几乎是用了自己毕生所学才堪堪避开。 褚君祈诧异,这小子习武半个月不到,竟能躲开他这一招。 莫北湖瞪他,搞偷袭,不是大丈夫所为! “莫四郎,战场上兵不厌诈,偷袭之事十之八九,不过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莫北湖闻言,忙收回了瞪他的眼神:“君公子,你答应收我为徒了?” 褚君祈摇头:“君某无意收徒。” 莫北湖耷拉了脑袋,满脸满眼的失落。 褚君祈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怪异,不知道自己心中突然出现的愧疚从何而来。 “我不能收你为徒,但却可以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师傅。” 莫北湖的眼睛又亮了,直接蹦过去抱住了褚君祈的手臂。 “君大哥,那人和你一样厉害吗?” 旁边的墨止、徐耀武:“......” 这就大哥了?敢认王爷做大哥,这脖子不知道结不结实。 褚君祈点头:“武功与我相差无几。” 莫北湖闻言,整个人兴奋的一蹦蹦上了屋顶。 他这是也有师父了?且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师傅。 墨止觉得,王爷这是给他收了个小徒弟。 他倒是无所谓,自和王爷从战场上回来后,这日子越来越无聊了,收个资质不错的小徒弟教教也是一种乐趣。 结果下一瞬,他就听王爷吩咐道:“给墨行去信,就说本王给他收了个徒弟。” 墨止:“......” 王爷舍近求远,这是几个意思?! 莫北湖从屋顶上跳下来后,又追问自己的师父是谁,现在在哪里? “七日后,你随我去一趟云州,你师傅就在那里。” 云州?二哥过几日不是也要去云州参加乡试吗? 莫北湖长这么大,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云初县,听到可以跟着去云州,他有些兴奋:“君大哥,去云州要几日的路程?” “七八日。” 闻言,莫北湖立马歇菜了:“不行,我暂时不能去。” “为何?” “我得给我大哥烧纸!” 褚君祈:“???” 莫北湖见他不懂,便跟他解释:“我大哥给宋清泞托梦,说自己现在在渡劫。每个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需要两个至亲在他坟前烧纸,连烧四个月,我大哥便能成功渡过此劫。现在已是月中,再过七日去云州,来回至少得半个月,就赶不上替我大哥烧纸了。” 褚君祈:“......” 徐耀武:“......”宋娘子可真会忽悠人,不然当初怎么能找到武馆,请他配合演一出戏。 墨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爷给墨行找了个傻徒弟。亏他刚刚还不满为什么王爷不让莫北湖拜他为师...... 徐耀武已与莫北湖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他的性子已经有了些了解,这小子除了有些‘单蠢’,其他的都还好。 褚君祈看向莫北湖,思考道:“如此,那就四个月后,我再为你引荐?” 莫北湖猛摇头:“不行,那太久了!君大哥去云州多少时日?你们可以先行一步,等我给大哥烧完纸后就赶过去,下个月月底前再赶回来即可。” 褚君祈思考片刻,点头:“如此也好。” 他需在云州待到乡试结束,莫北湖晚些过去也能见到墨行。 第94章 下毒之人 既然说定了,莫北湖便跟着徐耀武躬身离开了院子。 确定走远了,徐耀武对着莫北湖的后脑勺又来了一下。 “你小子,不可给我惹事。” “馆主,我并没有惹事,我起初就是想拜君大哥为师。” 还说没有给他惹事,乱叫什么大哥啊。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收徒弟。 徐耀武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句,让他以后不可缠着褚君祈,要适当的保持距离才好。 莫北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胡乱应了一通。 徐耀武这才放他回了练武场。 院子内,褚君祈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墨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解:“王爷,可是那莫家四郎有何问题?” 褚君祈摇头,只是有些疑惑:“墨止,在这之前我可有见过莫四郎?” 墨止想了想:“还真见过,莫四郎进武馆的那日,王爷您在武馆门口见过他。” 除了那日有过照面外,王爷不可能见过莫家四郎。 他自记事以来,便形影不离的跟着王爷,王爷见过的人他自然也见过,可他丝毫没有印象。 褚君祈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的抽疼,他眉头紧蹙,感觉某个画面在脑子里快速闪过,可却没有抓住。 也罢,说不定就只是那次见过。不过这莫家人,一个比一个的让他意外。 他吩咐墨止:“你派人去查查莫家几人的生平往事,需事无巨细。” 墨止点头:“属下遵命。王爷,晚膳已备好,我让人传膳。” 褚君祈点头:“且去吧。” ...... 县衙后头的院子里,宋清泞他们吃完晚饭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莫北河是一个心大的,他觉得,既然二哥已经得知了此事,肯定会救他们出去的。而且县令大人将他们安排到此处,这可一点也不像对待罪犯的样子。 所以他已经认定他们很快就会出去,躺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闵秋果见自家相公心大成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帮他掖了掖被角后转身出了屋子,去隔壁房间找宋清泞。 宋清泞此时还未睡,她在桌上铺了一张宣纸,将自己脑子里理出来的种种思绪全记录了下来,以思维导图的形式列好。 闵秋果不识字,对着她列的导图看了又看,指着宣纸边上画了一个大圈的三个字问宋清泞:“清娘,这三个字读什么?” 宋清泞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回答道:“如意楼。” 闵秋果不解:“圈起来是何意思?” 宋清泞便和她分析这次下毒事件与如意楼的关联。 “秋果,你想想。三郎买了糕点从镇上到家里,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人。而糕点买回家后,就只经了你我和小琪琪之手。那日家中除了你娘他们,并没有其他人上门。自然,你娘和你弟也不至于为了陷害我们,就对自己亲孙子亲儿子下毒。所以,那包糕点只有可能是在如意楼被下的毒。” 闵秋果点头:“是的,闵秋实平时里虽然极其混蛋,吃喝嫖赌样样沾染,但他对涛儿还不错,当初因为有了个儿子,还神气了好几天。而且,虎毒不食子,他不可能因为想陷害我们,便下毒杀害自己的亲儿子,那包糕点只有可能是在如意楼被下的毒。” 宋清泞心想......虎毒不食子那可不一定,有些男人毒起来六亲不认,哪里还管你是不是亲生的。 她就是前车之鉴啊。 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岔了,像宋军那种猪狗不如的父亲不可能满大街都是。 宋清泞让闵秋果先回屋里睡,自己则将其他的一些想法也都列了出来,直到半夜子时,这才灭了油灯,躺上床睡下。 第二日申时,杜勤带着莫北江来到院子里,与宋清泞他们说今日查到的一些事情。 当他见到宋清泞放在书案上的思维导图时,拿起来多看了几眼,真的是诧异极了。 “宋娘子,这是你写的?” 宋清泞点头:“正是,我将这场毒杀案的人物关系全部列了出来,写到了一起。杜县尉帮忙看看,这思维导图对查清此案有没有什么帮助?” “你管这个叫思维导图?倒是极其贴切,一目了然又简单易懂,圈出来的最可疑的人物也和我们想的一样。宋娘子,你可真聪明。” 宋清泞被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脑袋却对上了莫北江幽深的视线。 那表情,似是看穿了她这副躯壳下面的另一具灵魂。 不至于吧,即使莫北江再如何聪明,但也只是一个古人啊,他哪里能知道魂穿这种事情。 她忙错开他的视线,岔开话题。 “那个……杜县尉,你们今日查到了什么?” 杜勤将那几张思维导图小心叠好放进了袖袋里。 “我们查到是如意楼一位伙计往糕点里下的毒,但他与莫家并没有过任何来往和过节,想来是受人指使。可不论我们对他如何严刑拷问,他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是把硬骨头。” 伙计? 宋清泞想起,那日带小琪琪去如意楼买琥珀玲珑糕,莫北河曾说过,如意楼一位伙计当时看到他跟看到鬼似的,原来就是那伙计下的毒,因为做贼心虚。 “杜县尉,我们可以查查三郎买糕点那日,如意楼进出的客人。三郎去买糕点只是临时起意,下毒之人不可能提前准备。 那日凶手估计也去了如意楼买糕点,无意间见到了三郎这才临时起意,买通伙计往那盒糕点里下了剧毒。” “宋娘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实了,明日便能知道结果。” 宋清泞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又提醒道:“杜县尉,最好还是派人保护那伙计的安全才好,不然容易被灭口。” “宋娘子说的是,今日北江也提醒了我,我派人偷偷守在了伙计的家中。只要那下毒之人胆敢出面灭口,定能被抓一个现行。” 宋清泞又看了莫北江一眼,觉得自己昨晚熬夜理这些图真的是太傻了。以莫北江的这颗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问题。她完全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第95章 卡在喉咙里的刺 算了算了,只要他们能尽快帮她找到真凶,其他的都是浮云。 而就在这时,有衙役来报,说是有一名叫张慕斯的学子前来求见县尉。 宋清泞有些诧异,隐约觉得张慕斯过来可能与下毒案有关。 果真,被她猜对了。 张慕斯随衙役过来,几人一一见了礼后,他这才解释。 “张某此次前来,是得知宋娘子和莫三公子及夫人受了不白之冤,特来告知一些事情。” 屋内的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他,宋清泞惊喜:“张公子知道真凶是谁?” 张慕斯点头:“凶手乃张员外的嫡子及嫡次女。宋娘子此次平白受罪,乃张某之过,还请宋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 宋清泞笑道:“无事,还请张公子直言,不知这件事为何是因你之故?” 张慕斯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张某自了解到张小娘子人品欠佳后,便上张员外家要求退亲。张公子与张小娘子查到张某曾去过云花村莫家,便将退亲的事情怪罪到了莫家人身上,这才有了此次下毒的事情。” 这个想法宋清泞之前就想到过了,可那只是一个猜想,并没有实证。 所以,她直截了当的问:“不知张公子可有证据?” 张慕斯点头:“那日在云石镇,宋娘子将张小娘子失贞的事情告知与我。张某原先是不信的,但抱着核实一下的态度还是去查证了,确实发现了端倪。同时无意间发现了张家兄妹指使如意楼的伙计下毒之事,张某已经查到了他们毒药的来源,有医馆的伙计可以为证,杜县尉只需将张腾飞的贴身小厮抓来严刑逼供便是。” 杜勤闻言,忙吩咐几名衙役去云石镇将人带过来。 然后,他略微尴尬的看着宋清泞。 “不知宋娘子是如何得知张妙儿失贞的事情。” 莫北江也看着宋清泞,眉头皱的厉害。 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与张家更没有任何往来,如何能得知张员外家的阴私?这种要命的大事,张员外家不可能在外说,宋清泞没有任何渠道能知道这件事情。 宋清泞被他看得心慌,现在杜勤也在,自然不能用之前搪塞张慕斯母子的那番言辞再说一遍,他回去一问张楚儿就能知道她在撒谎。 “哎呀,你们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反正这就是事实,我并没有撒谎。” 杜勤挠头:“宋娘子确实没撒谎,张妙儿失身于我杜府的小厮。” 宋清泞:“啊?难道不是失身于你?” 杜勤脸色爆红:“宋娘子,此事不可胡说,张妙儿确实失身于我杜府的小厮。此事瞒得紧,那小厮也已经被遣走,所以我很好奇宋娘子是如何知道的,还认为那个人是我。” 宋清泞眨了眨眼,上一世张妙儿失贞的事情爆出来后,她亲口承认失身于自己的姐夫,现在怎么变成小厮了?这其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看来上一世,这张妙儿死前都要恶心一把自己的长姐,就是不知道张楚儿到底知不知道她夫君是清白的。 杜勤见大家都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忙为自己澄清:“是我大意了,不知道张妙儿会对我生出那种龌龊的心思,行为也极其出格,不知检点,点迷情香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做的出来。不过那日回府后,我临时接到一起盗窃案,便又出府随失主去了现场勘察。再回府时,听到书房内有人苟合。我踢门进去,才发现是张妙儿与我的贴上小厮。” 张妙儿点了迷情香,却不知道杜勤已经出府。而那名贴上小厮并没有发觉书房里的异样,进去帮他家主子收拾从而中了招。 张妙儿自己也吸了药,所以根本没认出中药的人不是杜勤。 啧啧啧……宋清泞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出大戏。 她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杜县尉是如何将此事告知夫人的?” 杜县尉摇头:“我夫人并不知道此事,她那日刚好去了城郊的万安寺祈福,夜里才回的府。” 宋清泞:“……” 一个以为对方不知道,或许也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没将此事告知。 一个从旁处得知,以雷霆手段查到继妹给夫君下药的证据,并以此威胁继妹速嫁出去。 所以,张楚儿是以为杜勤睡了张妙儿的,悄无声息的将张妙儿解决却不找自己夫君求证。 这……心里难道没有隔阂吗? 宋清泞感慨:“终于知道为什么夫妻之间至少要有一人长嘴的重要性了,要是两人都没长嘴,迟早得古德拜。” 杜勤疑惑:“不知宋娘子是何意?为什么人会没长嘴?什么是古德拜?” 宋清泞无语,你十万个为什么呢? 她拍了拍杜勤的肩膀,提醒道:“杜县尉,夫妻之间不能有任何隐瞒,不然容易产生隔阂啊。你认为不重要的事情,或许在你夫人那里,就如同卡在喉咙里的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杜勤认真思考她的话,没一会猛地站起了身子。 “怪不得……怪不得……自那件事情后,我夫人突然对我冷淡了很多。” “多谢宋娘子了。”杜勤道完谢,匆匆离开。 宋清泞看着他急切的背影,满意点头。 杜勤是个好官,自然也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也希望他们夫妻经过此事,往后能尽量做到坦诚相待。 宋清泞拍了拍手,转头,却差点与眼前可移动的木桩撞到了一起。 “你……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宋清泞真的吓了一跳,差点就撞进了莫北江的怀里。 莫北江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到能将她的手骨折断。 宋清泞嘶的一声,怒了:“放手……你弄疼我了!” “说,你是怎么知道张妙儿失贞的事情?” “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我偏不告诉你!” “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让你以后都说不了。” 不是吧,这么狠? 宋清泞见他来真的,想着反正杜勤也走了,便将之前忽悠张慕斯母子的那套说辞又和他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是松手了。 旁边没再说话的张慕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第96章 无罪释放 因为有张慕斯的到来,下毒案便顺理成章的解决了,张腾飞的小厮受不住酷刑,便将他家公子小姐吩咐他做的事情全部如实说出。 原来,如意楼出新品糕点的那日,张腾飞也带着自己的妹妹去如意楼买糕点。 张员外家富有,每月在如意楼的消费可不低。 不论是在云石镇还是在其他地方,茶楼、酒馆、各类铺子,一般都会给一些熟客或贵客特例。 张家人上如意楼买新品糕点,根本无需排队。 就在张腾飞兄妹拿了糕点准备离开时,看到了队伍后头的莫北河。 张小娘子咽不下张慕斯上门退亲的气,且将其中的缘由都归咎在了莫家人身上,请求自己的兄长帮她出气,这才有了张腾飞吩咐下人去买了包毒药,然后又买通了如意楼的一名伙计下药。 张家兄妹也是完全没想到,莫家人毫发无损,却阴差阳错会毒死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 当天晚上,宋清泞和莫北河夫妻便无罪释放了,而张家兄妹,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明日才能启程回云花村,便只能继续在县衙后头的院子里住了一晚。 第二日,宋清泞他们原本打算吃完早饭就出发的,两个孩子不在身边他们有些不放心。 可莫北江找人过来传话,让他们等他半日,晌午过后会和他们一起回去。 翰德书院的学子再过几日就要去云州参加乡试,书院院长让大家今日晌午过后便各自归家。 一是考前脑子不能绷的太紧,可以适当放松放松;二是需回去准备考试时的物什。 宋清泞想着,现在才卯时刚过,她自然不可能在院子里干等一个上午。 闵秋果之前从未来过县城,有心跟着宋清泞到处逛逛,但她原本就还在坐月子中,吹不得风,也不能走太久,便只能作罢。 宋清泞安慰她:“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坐完月子,我们随时可以过来。” 闵秋果点头,笑道:“好,往后有的是机会。” 宋清泞便嘱咐莫北河:“三郎,你好好照顾秋果,我出去一趟,看可以买些什么回去。” 莫北江点头:“你去吧,我也要出去一趟,去龙门武馆看看小四,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适不适应。” 宋清泞有些心虚,她竟然将莫北湖那小子给遗忘了。 她咳了两声,找补:“再顺便给他多买些吃的送过去。”| “好。” …… 武馆内,弟子们扎完马步中途休息,莫北湖还在和秦臻比划招式。 他兴奋的告诉秦臻, 自己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师傅。 秦臻疑惑,在云石镇还有比馆主武功更厉害的人吗? “那你师傅是谁?” “我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等我行完拜师礼就给你引荐。” “好。” 管事走过来让两人停下,“湖小子,你兄长在门口等你。” 莫北湖惊喜,兄长?难道是二哥过来看他了? 他匆匆跑到武馆门口,却发现来人是莫北河,他微微有些意外。 “三哥,你怎么来了?” “刚巧来县城办些事情,便顺道过来看看你。” 莫北湖问是什么事,莫北河胡乱说了。清娘说下毒的事没必要再告诉小四,让他安心在武馆学武。 莫北湖疑惑,三哥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还这么不顶真,连他都能一眼就看出来。 莫北河见他怀疑的模样,忙岔开话题:“小四,你这段时间在武馆过得怎么样?其他弟子有没有欺负你?” 莫北湖张开双臂让他看:“三哥,没事的,学武可好玩了,武馆的人也对我超好的,我还交了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朋友对你好,那你记得也要对朋友好。我给你买了不少吃的,你记得分给你朋友。” 莫北河将身上挂着的两个大包袱递给他。 递出去后想到这包袱太重,又给缩了回来。 “我帮你提进去。” “不用,三哥,我拿的动。”莫北湖双手接过那两个大包袱,轻轻松松的就挂在了肩膀上。 莫北河诧异:“小四,你这么矮,这么瘦弱。怎么拿得动这么重的两个包袱啊?”里面可装了不少水果。 莫北湖闻言,脸立马裹上了一层黑霜。 他咬牙道:“三哥,我还能长,等我到了十八岁,肯定长得比你高!而且我也不瘦弱,我很快就能练出肌肉了!” “是是是,我们家的男人就没有矮和瘦弱的,小四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我是在纠正你。” “好好好,三哥说错话了,我们小四一点也不矮,也一点不瘦弱。” 莫北湖这才满意,傲娇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得意道:“三哥,我还拜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傅,等过不了多久,我的也会成为一个高手!” 他激动了一个晚上,想到师父和君大哥差不多厉害,那自己往后只要跟着师傅好好练功,成为大将军指日可待。 莫北河听到他拜师了,立马严肃了起来。 “小四,拜师可不是小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怎么不找家人商量商量就擅自决定?就算这师父非拜不可,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你......” \"好了好了,三哥,你怎么这么啰嗦。” 莫北湖不满的哼了一声,挎着两个大包袱转身进了武馆。 “小四,你怎么不听劝,你......” 莫北河话还未说完,便已经不见了莫北湖的身影。 他有些无奈,想着这事等下要告诉清娘和二哥,让他们管管。 而宋清泞这边,从县衙后院出来后,最先去的是君墨轩。 君掌柜看到她,开心的迎了上来。但很快,他面色又变得严肃,左右看了一眼,朝宋清泞低声道:“宋娘子,请上二楼说话。” 宋清泞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忙跟着他上了二楼。 半盏茶后,她惊讶出声:“君掌柜,您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查我,还是之前买走云上居士那五幅画的公子?” “正是。对方想知道你和云上居士的关系,应该也是云上居士的追崇者。” 第97章 再见君公子 宋清泞揉了揉眉心,她和云上居士的关系也不是不能暴露。 但莫北海都已经死了三年了,要是让大家知道了云上居士就是莫北海,而且已经去世,那莫北海的坟前估计再也清静不了了。 “君掌柜,我记得您曾说过那位公子来自京城。可知道他姓甚名谁?目前住在哪里?” 可以先与那公子商量一番,要真被他查出来了,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 君掌柜摇头:“我只听出了那位公子是京城口音,至于对方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他的随从并不愿意回答。但我估摸着对方非富即贵,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宋清泞也是这么想的,六千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定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这人啊,有钱了估计也会有势,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宋清泞便拜托君掌柜:“要是这人下次再来打听我的事情,还请让他留个联络地址,我亲自上门与他说。” 君掌柜点头,应下了。 宋清泞又问他:“君掌柜,月下客的画作这段时间有没有卖出去?” 君掌柜点头:“卖了一幅,二十两银子。” 宋清泞心塞,但并不气馁,至少卖出去了一幅啊,还拿了十四两银子的分成。 与君掌柜又聊了一会,看时辰不早了,她准备离开。 可在经过柜台时,她无意间瞟到了台面上有一本《齐洲农耕之术》。 她想到下毒案事发前,莫北河沉迷于农书不可自拔,便随手将农书拿起来问:“君掌柜,这本书多少银子?” 君掌柜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竟对农书感兴趣。 他随意道:“你喜欢的话就直接拿走,不值几个银子。” 宋清泞可不喜欢占这种便宜,硬要付钱。 君掌柜有些好笑:“那宋娘子就付十两银子,这本农书是今早刚收的,一位老人家似急着要钱,今早拿了这本书来卖与我,我给了他十两银子。” 这是要原价卖给她啊。 宋清泞掏出刚刚君掌柜给她的那十四两卖画的银子,放下就跑。 君掌柜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宋娘子倒是有意思的很。 宋清泞确定君掌柜不会追上来还她银子后,这才放慢了速度,边走边翻阅着农书。 这本《齐洲农耕之术》是由一位叫齐州的先生编着而成,写的农业生产经验和操作技术的总结。主要内容包括农作物耕种的基本原则、播种日期、种子处理、个别作物的栽培、收获、留种和贮藏技术﹑区种法等等。 宋清泞惊奇的发现,这本书上竟然还有关于嫁接的早期记载,其中有用10株瓠苗嫁接成一蔓而结大瓠的方法。 还有对果树嫁接中砧木、接穗的选择,嫁接的时期以及如何保证嫁接成活和嫁接的影响等都有粗略的记录。 其中还有牡丹、菊花等观赏植物的一些嫁接成效。 上一世,宋清泞并没有了解过关于农业的书籍,所以她也不确定这本书与莫北河前两日买的那一堆农书相比如何。 但这本书记载了关于早期嫁接的方法,这可是一项突破植物性状的重要技术,确定只值十两银子? 宋清泞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薅了君掌柜一大把羊毛,所以并没有看路。 下一瞬,“砰”的一声,她撞进了一副坚硬的胸膛,似还发出了一声敲击木鱼般的回响,手中的农书被撞飞了出去。 “疼……” 宋清泞抚着自己的额头,泪眼朦胧的抬眼看过去,却对上了褚君祈一双含笑的眼眸。 “额……君公子,好巧啊。”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他,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褚君祈点头:“确实挺巧,君某无意间撞到了宋娘子,还请见谅。” 他说着弯腰帮忙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农书。 身后的墨止:“……” 天地为证,他家王爷明明看到了前头的宋清泞,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不看路的某人撞过来。 他看着自家王爷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这人是不是被掉了包。他也不知道王爷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会对这个宋清泞这么特别。 宋清泞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伸手接过农书,朝褚君祈道完谢后又道歉:“君公子,该说抱歉的是我,我看书看入了迷,忘记看路了。” 褚君祈看向她手中的农书,眉头微挑:“宋娘子对农书感兴趣?” 宋清泞摇头:“是我家人对种田很感兴趣,我买给他的。” “原来如此。君某家中也收集了几本农书,以后有机会送给宋娘子的家人。” 宋清泞歪头看他,有些疑惑:“君公子为何要将书送与我家人?” 褚君祈:“有何不妥?” 墨止:“……”不妥多了去了,王爷,你无缘无故送人家书,还是千金难求的孤本,您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心把人家小娘子给吓跑了。 宋清泞见褚君祈并不像随口说说的样子,忙摆手拒绝:“无功无受禄,我与我家人不好随意收君公子的书。” 褚君祈点头,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还去县衙做什么。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县衙。 宋清泞没细想这个‘还’字,解释道:“我与家人牵扯到了一桩人命官司,在县衙待了两日,不过县令大人现在已经查出了真正的凶手,我与家人晌午过后就可以离开。” 褚君祈想到杜勤送到书房的那几张思维道路,若有所思道:“天理昭昭,善恶自有公道。以宋娘子的聪慧,既然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想来是不会让自己受那不白之冤。” 宋清泞没想到他都还没有问是什么事,便已经相信了她。 被人无条件的信任,这种感觉很奇妙。 墨止看了眼天色,提醒道:“公子,时辰不早了。”他们还有要事得去办啊,王爷可别忘了。 褚君祈闻言,同宋清泞道:“那宋娘子自便,君某告辞。” 宋清泞朝他福了一礼:“君公子再见。” “再见。” 看着褚君祈离开的身影,宋清泞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气场不随和,人却极其随和的男子。 …… 第98章 小皮皮的大名 宋清泞之前看书看得入了迷,下意识就往县衙的方向走了。 想到自己除了一本书,其他啥也没买,她便又从县衙前经过,去了附近的市集。 等宋清泞再回院子时,手中提了不少东西,几乎都是给两个孩子的,闵秋果很是感动。 此时,莫北河已经从武馆回来,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宋清泞莫北湖拜师的事情。 宋清泞还挺诧异,拜师? 以小王八的性子,可不是随随便便认师父的人,想来那位师父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见着莫北河担忧的模样,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三郎,无事。四郎成天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如此,那这种事情就让他自己做主吧。认个师父而已,找时间我们同这位师父见上一面,平日里帮着四郎多孝敬便是。” 莫北河闻言,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杞人忧天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宋清泞将手中的农书递给他。 莫北河满脸惊喜:“齐洲农耕之术?” “喜欢吧?我今日去了一趟君墨轩,刚好就见到这本书摆在柜面上,想着你最近对农书很感兴趣,便帮你买回来了。” 莫北河珍惜的捧着书,摸了又摸。 “谢谢清娘。” “不用谢,你既然这么喜欢种田,那就继续种,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秋果和我都会支持你。” 莫北河眼眶骤然一红,重重点头。 等午时过半,莫北江出现在了县衙门口。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学子衫的男子,都是熟人,一个是莫安阳,一个是张慕斯。 他们两人的肩膀上皆挎着两个大大的包袱,手中还抱着厚厚一沓书籍。 而莫北江,两手空空,闲庭信步。 宋清泞无了个大语,这还没考上状元呐,就开始摆谱了吗。 没看到莫安阳和张慕斯的肩膀都要被压垮了吗?也不知道自己拿点。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宋清泞见莫北河已经去接莫安阳肩膀上挂着的包袱了,她便想着去帮张慕斯拿点,可他却避开了。 “宋娘子,这书并不重,我来就好。” 呵呵……还不重,他这单薄的身子……感觉不到自己在倾斜吗? “没事,我搭把手,帮着放上马车。不像有些人,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自己的事情却让别人帮他做,啧啧啧……这脸皮厚的不去砌城墙都可惜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莫北江,这话含沙射影的,大家都能听出来是在隐射谁。 莫北江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闵秋果偷偷扯了扯宋清泞的衣袖,让她不要惹莫北江生气。 正在帮莫北河搭把手递东西上马车的莫安阳笑道:“清娘,你这是误会北江了,他今日上午碰伤了手臂,提不了重物。” “什么?” “二哥,你怎么会伤了手臂?” “看过大夫了没有?大夫怎么说?” 宋清泞、莫北河、闵秋果齐刷刷的看向莫北江。这再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云州了,怎么会突然伤了手臂? 莫北江就回了莫北河一句:“并无大碍。” 宋清泞微微有些尴尬,这事确实是她的不对,有些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让她觉得莫北江就是那种两手一摊,啥事都让别人帮他做的大爷。 所以刚刚才没忍住出声嘲讽了他几句,没想到他手臂受伤了。 她一向知错能改,诚心道歉:“那个……二郎,对不起啊,我不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嘲讽你。” 见着一脸求原谅的女人,莫北江嗤笑一声,先一步上了马车。 这……看起来像是完全不乐意搭理她的模样,宋清泞挠了挠头,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生气了。 回程的路上,莫北河负责驾马车,莫安阳和张慕斯坐在车辕两侧。 至于莫北江,则和宋清泞、闵秋果待在车厢里,毕竟是病号嚒…… 只是,他一上来后,便靠着壁沿闭目养神。 宋清泞和闵秋果没敢再出声打扰他。 前头,莫安阳的笑声传来:“北河,还没恭喜你,添了一个大胖儿子。” 听他提起自己的儿子,莫北河嘴角的弧度差点都咧到耳后根了。 “谢谢安阳哥。” “可取名字了,叫什么?” “还没,孩子二伯有学问,起名字这事就交给他了,小名叫皮皮。” 一旁的张慕斯接话:“皮皮?倒是可爱的紧。” “是吧,我也觉得很可爱,是清娘取的。” 张慕斯称赞:“宋娘子蕙质兰心。” 车厢前头的这一层布可不隔音,突然被夸,宋清泞有些脸红。那小名她就灵光一闪时瞎起的,与蕙质兰心完全不搭边啊。 见莫北江已经睁开了眼睛,闵秋果忙趁热打铁:“二哥,你得空的时候帮忙想想,皮皮的名字就交给你了。” 莫北江点头应下,没再闭目养神,似在沉思,没人敢打扰他。 车窗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倒是听出了一种旋律的节奏感。 良久,莫北江出声:“景行如何?莫景行。” 宋清泞刚刚才惹了他生气,一心想着怎么和他缓和一下气氛,听他开口,便顺势夸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好名字!” 外头驾马车的莫北河也连连点头:“莫景行……二哥,这个名字好听。” 莫安阳和张慕斯附和,这个名字确实取得妙。 闵秋果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见他们都说这个名字好,便也满意的不得了。 她儿子生下来这么多天,现在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而宋清泞则被莫北江看得心慌,这人一言不合就喜欢用这种眼神审视她。 她推开车窗看向外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然后就听莫北江问:“这句诗出自何处?” 啊?他不知道?原来也有他不知道的学问啊。 宋清泞大方告诉他:“出自《诗经.小雅.车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释义: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宽阔的大路让人行走;寓意:景行,指大路,比喻行为光明正大,希望孩子将来能行得正,走得远。” 第99章 心之所向 她才跟他说完,突然就感觉手臂一痛,她被莫北江粗鲁的拖了过去,差点就砸在了他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手臂受伤了吗?受伤了还这么大力气!” 可莫北江却慢慢逼近她,幽冷的嗓音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你熟读诗经。” 其他人也好奇的等着她回答。 张慕斯就算了,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宋清泞,对她并不了解。 但莫北江和莫北河就比宋清泞大一个月,三人一起生活了八年的时间,她什么学识水平他们能不知道? 莫北河感慨:“清娘,我以前还以为你最不喜欢看书了,莫不是私下偷偷在努力?” 宋清泞拍了拍自己的嘴,叫你得意忘形…… 她忙打着哈哈想将这事略过去。 “我哪里熟读诗经啊,这是你们大哥教我的。他还教了我其他几句,以后告诉你们。” 闻言,莫北河和闵秋果立马就信了。 莫北江自然是不信的,他靠近宋清泞,嗓音幽冷:“你最好次次都能把我大哥搬出来。” 宋清泞抿了抿唇,这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大哥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之前只是没有告诉你们而已。” 这人都不在了,莫北江还能去查证不成? 莫北江低声警告她“把你的狐狸尾巴小心藏好,要是让我抓住了,我就扒了你的狐狸皮。” “呵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清泞抽出自己的手,默默坐去了对面,这次换她闭目养神。 等申时中,马车抵达云石镇,张慕斯朝他们道谢,先一步回了自己家。 莫北河驾着马车先将莫安阳送去了族长家,村里人见宋清泞他们平安回来,一个个追到了族长家院门口,询问下毒的事。 宋清泞便将下毒的真相一五一十说了,大家面面相觑、惊吓不已,没想到张员外的儿女竟如此蛇蝎心肠! 族长在旁边感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族长夫人也抹了把泪,让宋清泞他们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宋清泞和闵秋果一人搀扶了她一只手臂,笑道:“不了,族奶奶,两个孩子现在还在郝婶子家,我们还得赶紧去接。” 族长夫人闻言,便没再留他们。 等几人走进郝家院子时,郝家人正在吃晚饭,郝婶子煮了些米糊糊,现在正抱着小皮皮在给他喂食。 而小琪琪安静的坐在她旁边,吃着一盘饺子。 郝婶子担心她不够吃,又往她的碗里加了两个,慈爱道:“琪儿,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才能长高。” 小琪琪乖巧点头,还不忘道谢:“谢谢郝阿奶。” “哎......”郝婶子摸了摸她乌黑的小脑袋,愁得慌。 不知是哪个遭天谴的东西,竟然毒死了一个孩子,还害的北河夫妻受这无妄之灾,可怜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受了和父母分开的苦。 郝叔见她这模样,劝道:“你愁什么?那毒又不是北河他们下的,等官老爷查清了真相,自然会放他们回家。” 郝婶子抹了两把泪,情绪还是有些低落。老姐妹走前,可是有托她好好照顾几个孩子。可现在,孩子们都被抓去县衙了,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郝大郎和郝二郎夫妻也跟着劝,让她别担心,莫北河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清泞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浮现出大写的羡慕,只感觉心头很温暖。 郝叔郝婶除了两个儿子,还生了三个女儿,但都已经嫁人,嫁的都不错。 不说说家庭条件不错,而是嫁的男人人品不错。 生于这种和睦的家庭,是她上一世的心之所向。父母健在明事理,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郝家几乎满足了她对父母对兄弟姐妹的所有想象,虽然家里贫寒了些,但一家人自给自足,和气安乐,多好啊。 郝大嫂抬头之际,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他们,她猛地站起身,满脸惊喜:“秋果,北河,清娘,你们被放出来了啊。” 三人含笑点头。 小琪琪见到爹娘回来,原来一直没哭的乖孩子突然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闵秋果奔过去,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里。 “娘的琪儿乖,别哭,爹娘和姑姑都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留我们琪儿和弟弟独自在家里。\" 小琪琪“哇”的一声,紧紧抱着她的腰:“娘亲......不要扔下琪儿和弟弟。” “好好好......阿娘答应你,别哭了好不好?” 母女俩抱着抹眼泪,莫北河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 宋清泞最是受不了这种悲情戏,瞬间感觉泪腺开了阀,水流哗啦哗啦。 她正感动着,就看到了莫北江那嫌弃的模样。 宋清泞:“......”哼,冷血的狗男人。 郝叔询问他们去县衙后的事情,莫北河一一和他说了。 知道官老爷已经查出了真正的凶手,郝家一家子都开心不已。善恶到头终有报,张家那对狠毒的兄妹,就应该受到应有的处罚。 郝叔朝自己两个儿媳妇吩咐道:“老大老二媳妇,你们再去灶房做几个菜,北江他们留下来吃个晚饭。” 闻言,莫如菊和林惜忙起身去了。 宋清泞他们原本还打算回家做饭的,但真的是盛情难却,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三郎,你陪我去搬东西吧。”宋清泞拉着莫北河朝马车走。 马车上的东西除了给两个孩子的,其他的都是给郝家的。 这次,他们都被带去了县衙,要不是有郝婶子他们,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该托付给谁,这样的恩情,自然是要好好答谢一番。 郝婶子见着莫北河搬进灶房的米面菜肉等粮食,不肯要。 宋清泞做势要拉大家离开,回家做饭,郝婶子这才不得不收下。 “你这孩子!”郝婶拍了拍她的手臂,有些哭笑不得。 宋清泞满意了,又将自己怀中的几匹布放在了郝家堂屋的台子上。 莫如菊凑上前摸了摸。 “清娘,这些布不会也是要送给我们的吧?” 宋清泞忙声明:“这些是孝敬郝叔郝婶的,你可不能拒绝。” 郝家几人面面相觑,这么多布,得多少银子啊。 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收,宋清泞做势又要走,差点将人给逼急,还好最后收下了。 第100章 梦回前世(一) 等一家人从郝家吃完饭回到隔壁,天色已晚。 大家洗漱完后就各自回屋睡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就留着明日再说。 宋清泞今日贪嘴,喝了两杯郝婶子自己酿的杨梅酒。 没想到那酒酸酸甜甜的,后劲却不小。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迷迷糊糊中躺到了炕上,将小琪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照亮了这座小院前的小径和周围的田野。 小院的篱笆旁,几簇紫薇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远处的山峦笼罩在夜色中,轮廓模糊,宛如一幅水墨画。 而在这样极美的的画面中,却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破坏了这份唯美。 一个男人身着粗布麻衣,面上蒙了黑纱,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同他手中的利刃一般,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就见他将匕首插入了院门的缝隙中,相当熟练的将门栓往后头顶,一点一点的,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炕上,宋清泞眉头紧蹙,可见睡得并不安稳,她摇晃着脑袋想要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可却迟迟醒不了。 梦中,宋清泞看着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微微有些诧异,她竟然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前世,就是被宋军砍下脑袋的那一天。 在繁华首都一个叫东方之珠的小区,18栋18楼1801室。 屋子里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宋清泞刚接了一杯水,就在她要将水杯放回到吧台上时,没有注意到竟将杯子放空了。 杯子掉落在地,应声而碎,水流洒了满地。 她拿了抹布蹲下身子,正手忙脚乱的擦着地砖上的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拍门声。 她暂且先放下了手中的破瓷片去开门。 “爸、妈,宋清泽,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宋军一手拖着一个超大行李箱,一手两根指头里夹着一根香烟,面上尽显刻薄之色。 “没有,爸,我的意思是,你们过来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宋清泞接过一旁沈桃如手中的行李箱,让他们进屋。 “妈,你们吃了晚饭没?” 沈桃如摇头,转头左右看了看,问她:“泞泞,厨房在哪里?妈去给你爸和弟弟做些吃的。” 宋清泞带着她往厨房走。 客厅那头传来宋清泽的喊声:“妈,我要吃牛排,记得再给我煎一个荷包蛋。” “好好好,妈给你做。”沈桃如大声应着,又转头问宋清泞:“泞泞,家里有没有牛排和鸡蛋?” 宋清泞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声音都沉了好几分:“没有。” “你这孩子,明知道你弟弟爱吃牛排和鸡蛋,家里怎么不备一点呢?” 宋清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忍着脾气:“妈,我不喜欢吃牛排和鸡蛋!我为什么要备这些?” 见她要生气,沈桃如摆手道:“没备就没备吧,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楼下的超市还开着门。你下去买几袋牛排上来,记得再买一板鸡蛋。” “不去,谁要吃谁去买!”宋清泞从后槽牙里一字一句蹦出这句话,转身要回屋,手臂却被沈桃如拉住。 “泞泞,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宋清泞呵呵两声,白眼差点没有翻到天上去。 最后还是沈桃如自己去买了牛排和鸡蛋上来,等她做好饭,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将牛排和鸡蛋端去了餐厅后,来到宋清泞的房门前,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的。 躺在床上的宋清泞立马睁开了眼睛,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沈桃如搓了搓手,原本要说的话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泞泞,我多煎了一块牛排,你要不要去吃点?” 宋清泞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不饿也起来吃点,吃完妈有话和你说。”沈桃如说着过来拉她的手臂。 宋清泞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避的远远的。 沈桃如微微有些尴尬,本来就带了苦相的脸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宋清泞心累的厉害,不用说,每次沈桃如装成这副模样时,肯定是这一家三口又要做什么妖。 果然,沈桃如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开始声泪俱下:“爸妈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含辛茹苦的把你们姐弟拉扯大,原本以为要这么苦一辈子,好在你有出息,以后我们一家人都能跟着你享福了。” 宋清泞提着的心沉了又沉,没多久便沉到了谷底。 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女,沈桃如放个屁她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妈,我给你和爸留了房间的,哪天你们想过来玩,随时欢迎。不过家里不是快收谷子了么?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沈桃如走到了宋清泞的身旁,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又拉住了她的手。 “泞泞,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我们这次过来就不打算走了,这里小是小了点,只有两个房间。不过没事,让你弟和你爸睡一个房间,我和你挤一挤。” 宋清泞看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胸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但她逼迫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 “妈,您和爸想过来偶尔住住我不反对,但宋清泽不能来我这边住!” 听她这话,沈桃如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但很快,她又换回到之前那副可怜的模样。 “泞泞,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吗?” 宋清泞撇嘴,我忍心的很! “妈,宋清泽都要三十了,一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好吃懒做,不知上进,没有一点能力还什么事情都挑三拣四的,我可没有义务养着他!您和爸再这样惯着他,这不是爱他而是在害他!您难道就想看着他做一辈子的废物吗?” “呜呜呜……” 她话落,沈桃如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101章 梦回前世(二) 这次不像假哭,等哭得打了一声嗝后,她哽咽道:“泞泞,那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这么狠心不管他,他什么都没有,连养活自己都难。可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有培训机构,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就算没有这套房子了,好好赚钱也能重新再买一套。” 宋清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明天你带你弟去一趟房产交易中心,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弟弟名下。” “想抢了我这套房子给你儿子?” 沈桃如哭声一哽,摇头:“一家人,说什么抢!你的不就是你弟弟的吗?等明天过完户你也不用离开,就和我睡一个房间,等你租好房子后再搬走。” “妈!你不要太过分了!” 宋清泞被现实毒打了这么多年,早就炼成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可在这一刻,还是被沈桃如的无耻伤到体无完肤。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和自己妈妈说话的态度!”门口传来宋军的怒吼声。 宋清泞抬头,就见宋军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她,而他身后的宋清泽也是一脸仇视的瞪着她。 这么多年的煎熬忍耐,失望的次数多了,她对他们早就没有了期待。 要不是还有一个名义上直系亲属的关系在,她其实都不想让他们进门。 “房子我是不会给他的,你们明早就走吧。” 听她要赶他们离开,宋军脸色涨红,鼻子呼哧呼哧的哼着气。 似乎气狠了,他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宋清泞的脸上,力气大到把宋清泞的耳朵打的嗡嗡作响。 “你个孽障!你什么意思?你赶你爸妈走?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猪狗不如的东西!” 宋清泞擦了擦嘴角的血,抬起脑袋瞪了回去。 “对,我就是要赶你们走!你们这种是非不分、就知道吃女儿血的爸妈我瞧不上!今晚就给我走!跟着你们的宝贝儿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麻烦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面前!” 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沈桃如有些担心她拗起来后不肯把房子过户给她弟弟,便将宋军给拉开,上前要好声好气的再和宋清泞说说。 可宋军这个人,几十年以来都在外头当孙子,在自己家里牛气的不行,从来不允许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忤逆他。 此时听到宋清泞竟然说瞧不上他,这还得了! 他冲上前,又是几个大蒲扇扇了过去,边扇还边骂:“短命女,买了套房子就当自己是根葱了是吧?竟然敢瞧不起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宋清泞被他打的已经痛到麻木,她想跑,却被宋军紧紧的抓住了头发。 眼角流出的泪水混杂着鲜红的血液,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她今天也是发了狠,猛地将还要扇他的宋军推开,一把擦去眼角的血泪。 不能哭,宋清泞,你要坚强,不能哭! “宋军,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打死了我这套房子你们也拿不到!我告诉你们,我早就写了遗嘱,等你把我打死了,这套房子自动捐给福利院,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宋清泞之前买房子的时候,其实就想过宋军和沈桃如或许会为宋清泽来夺她的房子,加上她早就对这样的家人寒了心冷了血,所以她是真的写了遗嘱。 不过遗嘱写的不是直接将房子捐给福利院,而是留给堂弟宋清拓。 这些年,在她过的最艰难的时候,四婶母子偷偷帮了她不少。比如眼前这三个狼心狗肺的家人,四婶和清拓才更像她的家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彻底把宋军给激怒了。 宋军的手指已经怼到了她的鼻子,他气的脸红脖子粗,出口的嗓音凶恶到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好好好,狗东西,想死是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你!”宋军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下了床。 “啊……”宋清泞明显感觉到,被他扯着的那把头发已经脱离了头皮,痛到浑身打颤。 宋军像拖一条死狗似的,就这么揪着她的头发,拖着往厨房走。 原本在旁边不敢劝架的沈桃如终于算是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一把拉住了宋军,劝道:“老公,泞泞也是一时气话,咱们好好跟她说说,她肯定愿意把房子过户给他弟的。他放了她吧,她今天也受到教训了。” 她颤声说完,宋军还没来得及一把推开她,身旁的宋清泽先把她拉开了。 “妈,宋清泞这个小贱人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您和爸对她这么好,她还瞧不上你们!狼心狗肺的东西,爸爸今天就应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此刻宋军已经拖着宋清泞停在了客厅里头,她的身体从一地的碎瓷片上碾了过去,她之前砸落水杯忘了收拾。 听到宋清泽说的话,她痛的“呸”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宋清泽,举头三尺有神明,心肝黑成这样迟早得遭报应!” 听到她竟然诅咒自己的宝贝儿子要遭报应,沈桃如气的也给了她一巴掌:“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恶毒!” “呵呵……我恶毒?”宋清泞已经痛到浑身麻木了,她仰头大笑了两声。 “我恶毒?我再恶毒也比不上你们!一个个的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啃我的骨头!这世上就没有比你们更恶毒的爸妈!这些年都做过什么黑心肝的事情,要我一件件提醒你们吗?投生成你们的女儿,我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打够了吗?打够了就滚!滚出我的家,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爸妈和弟弟,都给我滚!” 宋清泞嘶吼出这么一大段后,已经累得出气多,进气少。 五脏六腑都要被打碎了,她一定要报警,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不然以后肯定还会还时不时跑来祸害她,她有九条命都不够的。 可宋清泞完全不知道,她这已经是最后一条命了。 当她吼出这句话时,宋军一把掀翻了她的身子,接着大步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宋清泞看着他手中的刀,心中不是没有害怕的。但她知道,她要是在他们面前露出胆怯,只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她发狠的瞪着宋军,也不说话,就瞪着他,她不相信他敢拿刀砍她! 宋军上前,左手揪着宋清泞的头发,一把将她摁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右手拿着刀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脸:“小贱人!跟老子横是吧,老子能把你带来这个世上,现在就能送你去见阎王!” 见着他似乎要来真的,旁边站着的宋清泽和沈桃如终于开始害怕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他们俩准备上前拖住宋军,但是已经迟了。 随着宋清泞一声‘呸’,宋军右手高高举起,一刀砍下。 …… 第102章 遇袭 “啊……救命……” 在宋军扬起菜刀砍下去的那一刻,宋清泞从梦中惊醒,猛地从炕上弹坐了起来。 而就是这一刹那,竟然生生避开了炕边贼人的袭击。 面上蒙着黑巾的贼人没想到宋清泞会突然醒来,还恰巧避开了他砍下去的这一刀。 明明,他差点就可以成功砍下这女人的脑袋了! 宋清泞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蒙面男人,又看向他手中的菜刀,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在贼人挥舞着菜刀再次砍过来时,宋清泞迅速避开。 “臭娘们,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宋清泞仰卧在炕上平躺,一脚踹向了贼人的腰。 贼人被她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大骂一声后锲而不舍的扑了过来。 宋清泞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现在是在云花村,这个贼人并不是宋军。 那他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趁着贼人被她踢退了几步的空隙,宋清泞边大声喊救命,边飞速的奔到了屋子中间,抄起桌前的椅子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 “啊……该死的女人,老子今晚非要活剐了你!”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劝你尽早收手,不然我定会要你牢底坐穿!” “贱人,要不是你,我的儿子怎么会死?老子今日就让你给我儿偿命!” 儿子?偿命?他是闵秋实?! “闵秋实,杀你儿子的凶手是张家的那对兄妹,县令大人都查出真相了,你不去寻他们报仇,却跑来杀我,你怕不是有病吧!” “我呸,要不是你阻止张妙儿嫁给莫二郎,再后来又阻止她嫁给张慕斯,她如何会往糕点里下毒!还误害了我儿子的命!老子今晚就把你千刀万剐,下去给我儿子磕头赎罪!” 靠,这闵秋实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疯子都比他正常。 “救命啊……三郎,救命……” 这间屋子里除了一炕一桌一椅一柜外,并没有其他可以防身的东西。 宋清泞绕着桌子跑,闵秋实围着桌子追。 宋清泞计算着自己朝门口奔过去加开门的速度能不能及得上闵秋实的速度。 她必须要将他引出去,小琪琪还在炕上,此时就窝在被子底下! 可千万别醒过来,小琪琪,你可千万别醒过来! 然而,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就在她铆足了劲奔向门口打开门时,就听到后头传来小女娃软糯的惊恐声。 “清姑姑……” 宋清泞跨出门槛的脚顿住,迅速转身。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了房间,她清晰的看到小琪琪从被窝底下钻了出来,头发凌乱,眼中还带了刚睡醒的惺忪。 原本紧追在宋清泞身后的闵秋实也顿住了脚步,在转头看到小女娃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就见他举起手中的刀,转身朝小琪琪奔了过去。 “不要……求你不要!” 宋清泞从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真的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炕的方向扑了过去。 在将小琪琪扑倒在身下的那一瞬间,宋清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永别了,小琪琪……你比我幸运,你至少有阿娘疼,你爹那棵歪脖子树现在已经变好了,往后你肯定会在家人的宠爱中幸福长大。 永别了,三棵歪脖子树……有些遗憾啊,只掰正了一棵。往后,另外两棵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只希望他们不要像上一世那般凄惨。 永别了,我来这个世上认识的所有人所有事…… 宋清泞脑子里飞快闪过自己的前世今生,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世上一趟的使命是什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但都无所谓了,就让一切随烟消散吧…… 然而,宋清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死亡却并没有降临。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宋清泞转身,就见闵秋实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莫北江站在夜色中,一脸阴狠的看着他。 “二……二……二……郎。” 宋清泞哆嗦着手臂,一把抱起身下的小琪琪,躲到了莫北江的身后。 闵秋实脸上的黑巾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刚刚莫北江的那一脚太重,重到他一口老血喷出,缓了一会后爬起来就要逃。 莫北江对着他的膝盖狠狠一脚,他再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还摔掉了两颗门牙。 “清娘,二哥,怎么回事?” 莫北河和闵秋果匆匆从外头奔了进来,他们刚刚听到求救声都吓死了,害怕清娘和琪儿出什么事情。 闵秋果见着躺在地上的闵秋实,苍白的脸色转为铁青。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北河猛的扑了过去,对着闵秋实的脸挥了好几拳。 “叫你伤害我的家人,叫你伤害我的家人!” 他挥的拳头一拳比一拳重,打的闵秋实连连求饶。 “姐夫,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可莫北河心中的怒火还没有消退,今天一定要打死他!就在他还要继续挥拳时,被莫北江拦下。 “三弟,送官就是。” 莫北河闻言,这才停了下来,问莫北江有没有伤到。 一抬头,却对上了他滴着血的手臂。 “二哥,你受伤了!” 随着莫北河的惊呼声,宋清泞这才注意到,莫北江的手臂受伤了,伤口还挺严重,血淋淋的看上去吓人得紧。 好险,要是这刀再锋利一点,他这只手都不能要了! 小琪琪此时已经完全吓傻了,煞白着脸,惊恐的缩在宋清泞的怀里。 宋清泞将她交给了闵秋果,急切道:“三郎,快去镇上请大夫!” “好……好……我这就去。” 莫北河慌乱的朝外头跑,宋清泞也迅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抓着一捆麻绳。 见着这女人要来绑自己,闵秋实大吼大叫的要闵秋果为他求情。 “姐,求你帮我说说话,放过我好不好?我是你亲弟弟啊,你们不能把我送官!” 听到‘弟弟’两字,今晚从那个噩梦中带出来的恐惧和愤怒无限放大,宋清泞现在最讨厌听到‘弟弟’两字! 没有之一! 第103章 莫北江受伤 宋清泞一巴掌扇在了闵秋实的脸上,力气大到手臂发麻。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秋果的弟弟了?刚刚你要对她女儿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她的弟弟?是她女儿的舅舅啊?” 说着她反手又是两巴掌。 “姑奶奶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废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还心思歹毒,是又蠢又毒!像你这样的垃圾活在这世上就是浪费粮食,还污染了新鲜的空气!” 她毫不停歇的对着闵秋实的脸哐哐地停不下来,直到他又被打落了两颗牙齿,此刻满嘴的血。 闵秋果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现在这一幕,而她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就是她的弟弟,她的亲弟弟啊,竟然跑过来杀她的女儿! 她此刻真的想将他的心给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莫北江用没受伤的手制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够了,打死了他,你得偿命,不值当。”他惊愕于宋清泞眼中的恨意,不知道这恨意从何而来。 宋清泞闻言,怒火渐渐平息,她不能为了这种人渣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见着莫北江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心脏拔凉拔凉的。 距离乡试也就二十来天,他却现在伤了手臂,还是右手! 这要如何考试啊?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件事,难不成这一世莫北江并没有考中状元? 宋清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迫自己不要慌,要冷静,要冷静。 对,要在大夫来之前,先止血!再这么流下去,血都要流干了! 她将莫北江拉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让他将右臂抬高。 莫北江并没有按着她说的做,而是问:“为何?” “手臂受伤严重,需要抬到高于心脏的位置,以减少血液回流,减轻出血。 莫北江将信将疑的抬高了手臂。 宋清泞奔到了柜子前,从里头翻出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出来,又跑去灶房拿剪刀。 莫北江见着这女人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又一剪刀剪掉了自己衣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清泞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她之所以要用剪刀剪,是担心脱他衣裳会扯到伤口。 她将纱布一圈圈缠在了他的手臂上,轻轻按压,以减少出血。 而莫北河这边,他架着马车狂奔到了镇上,然后熟门熟路的直接去了刘老大夫家。 当衣衫不整的刘老大夫再一次被他拖来莫家时,直叹自己与莫家这缘分…… 等见到莫北江那血淋淋的伤口时,刘老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得多大的仇恨啊,竟然下这么重的手,但凡下手之人力气再大点,这条手臂得直接掉地上。 好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止了血,倒也加快了他处理伤口的速度。 莫北江忍着剧痛,额头冷汗直冒。 宋清泞看着他这番模样,第一次觉得,莫北江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莫北江上一世也就是走错了路而已。 今晚要不是他,她现在早已经没了这条小命。 所以,宋清泞决定,等去了京城,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他娶昭瑶郡主,不要再走上一世的不归路了;然后再想办法,尽早退了这桩令他极其不满意的婚事,以报答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三刻钟后,刘老大夫帮莫北江敷好了药,重新缠上了纱布。 经过一番救治,刘老大夫终于是松了口气。这伤看着严重,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筋骨。 这莫二郎是读书人,要是这只手废了,前程也就废了。 刘老大夫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饮食上得相当注意,忌辛辣,少油,不能碰水,不能饮酒等…… 宋清泞仔细记下,又让莫北河将刘老大夫安全送回去。 至于闵秋实的事情,自然是先将他关进柴房里,明日一早再送他去亭长那里。 宋清泞看向莫北江,见他面色苍白,忙扶住了他未受伤的手臂。 “二郎,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莫北江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向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 可宋清泞却并没有放手,严肃道:“我扶着你点,防止你失血过多晕厥。走吧,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莫北江抿了抿唇,没再继续拒绝,在她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清泞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躺在炕上,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嘱咐道:“我今晚就住你大哥的房间,你要是不舒服或者是想做什么,就叫我一声,我肯定能听到的。” 莫家的房间可不少,以院子为中心,东、南、北三个方向各建了房间。 宋清泞住的那屋与莫北江的呈斜对角,算了这院中隔得最远的两个房间,而莫北海的房间就在莫北江的隔壁。 莫北江冷声拒绝:“不需要。” 宋清泞无视他:“那就这么定了,我就住隔壁。” “你!” “好了好了,你安心休息。我去隔壁住又不会对你大哥的房间做什么,就是方便照顾你而已。” 说完,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宋清泞起身出了门。 屋外,闵秋果抱着小琪琪还在等着,一脸自责和担忧。 “清娘,二哥的手怎么样了?会不会...... 会不会......”影响到这次乡试啊? 宋清泞知道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宽慰道:“秋果,这事明日再说,你先抱小琪琪回屋睡觉,她今夜受了惊吓,你得好生哄哄。” 闵秋果抹了一把泪,点头,抱着小琪琪先回了房。 宋清泞看着她被悲伤笼罩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可是太明白这种感受了。投生到什么样的家庭,拥有什么样的血亲,这都不是自己能选的。 只能说…...亲缘浅薄罢了。 第二日,莫北河一大早便押着闵秋实去见了亭长。 杀人未遂,这可是大罪,闵秋实这次是跑不了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群人拿着家伙气冲冲的跑来了莫家,从闵家爷奶到闵家子侄都来了,看他们这模样,倒像是来寻仇的。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闵秋果的父母。 闵母径直朝闵秋果奔了过去,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第104章 两姓族人对峙 宋清泞想拦的,可是晚了一步。 “闵秋果,你个毒妇,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你弟弟好心过来看看你,你却连同你婆家的人想要他的命!” 闵秋果捂脸,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眼里蓄满了泪。 “娘,这一切都是二弟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你个不孝女,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闵秋果咬唇,嘶吼出声:“我并没有说错,一切都是二弟咎由自取。要不是他和您放任涛儿抢琪儿的糕点,涛儿也不会中毒而死。要不是二弟昨夜偷偷潜入清娘的房间要杀她,我们也不会将他送官!” “什么杀人,你竟敢污蔑你的亲弟弟,闵秋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这烂心肝天打雷劈的玩意,是想让你弟弟去死吗!” 闵母说着又要一巴掌扇过去,宋清泞这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扔开。 “闵氏,我劝你还是尽早带着你的家人离开,不然,我就报官将你们都抓进县牢陪你儿子。”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莫家的一个外人而已!连婚都还没成就住在男方家里,简直不要脸!扫把星!接连克死了自己的公公婆母和前未婚夫。你在这里横什么?再过不了多久,莫家人都会因为你一个个逝去,你……” “啪……”宋清泞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尊老爱幼什么的都是浮云。这老妇真的是有够恶毒的,竟然诅咒莫家的人都死去。 宋清泞想到前世莫家人被砍头的种种,便没忍住动了手。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老娘今天就跟你拼了!” 闵母嘶吼着朝宋清泞扑了过去,做势要撕烂她的嘴。 宋清泞可不是吃素的,也不可能傻傻的等在原地等她来撕。 在闵母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她迅速避开。 “扑通……”闵母面朝大地,摔了个狗啃泥。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 “宋清泞,你这个小贱蹄子,竟敢伤我婆娘!今日我们闵氏族人就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闵氏众人在闵父悲愤的怒吼声中皆被激荡出了心中的怒火,他们一个个怒瞪着宋清泞,紧抓着手中的家伙一步步上前,要和她拼命。 宋清泞看了看院门口,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镇住他们,拖延时间。 她冲进厨房,握着一把菜刀又冲了出来。 “我看谁敢上前!你们要是想死,我奉陪到底!” 闵氏众人见宋清泞竟然敢动刀,一个个吓在了原地,不敢再硬上前。 他们拿钱办事,这么多人过来也就为了虚张声势,逼迫莫家人放了闵秋实,可没说要拼上自己这条命啊。 原本在房间里休息的莫北江,他听到外头的动静后便起身出来,穿的还是昨夜被宋清泞剪去了半截袖子的那身长衫。 这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生的俊俏,因此也没有太影响美感。 宋清泞看了眼围观的村民,伸手拉着莫北江上前一步,提高嗓音道:“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看,我们家二郎手臂之所以会受伤,皆因昨夜闵秋实闯入我的闺房,意图至我于死地,二郎为救我才伤成这样的。再者,这闵家人明知道毒害他们家孩子的凶手另有其人,却欺软怕硬,聚众跑来莫家闹事。他们目无王法、意图杀人,还请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等我们对簿公堂时,出来为我莫家说一句公道话。” 围观的众人闻言,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闵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冤有头债有主,明知道报仇应该去找张家,却不敢去,只敢拿莫家撒气。” “就是啊,当人家莫家好欺负不成?” “不过这莫北江的手臂伤成这样,还能参加乡试吗?” “估计不能了吧,可惜啊,怕是又要等上三年了。” “……” 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宋清泞扶着莫北江,担忧道:“快回去好好休息,别再伤了手。” 一家人往后的好日子可是要依仗他的啊。 莫北江眉骨微垂,淡淡晲了她一眼后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宋清泞眨了眨眼,没想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了他。 莫北江转头,看向那一群手持家伙的闵氏人,嗓音森冷:“我劝诸位想明白了再动手,帮一个作奸犯科的罪犯殴打良民,视为同罪。轻则流放千里,重则累及家人,子孙后代也会沾染上这个污点。为了现在的一点蝇头小利葬送自己子孙后代的前程,诸位觉得值当?” 闵氏众人闻言,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闵父闵母看着这些孬种不敢再上前,气得破口大骂,骂莫家人,骂他们带来的闵氏人。 眼见他们自个就要内讧打起来,院门外匆匆赶来了另一批人,是族长。 他还带来了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个个手持棍棒。 别看莫正德已经年迈,但放狠话的嗓音依旧中气十足:“闵老三,你要是真想干架,我们莫氏族人也不是吃素的!” 两拨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看热闹的那些村民纷纷避开。 宋清泞没想到,族长这么一位有威望,向来以德服人的老人家,干起架来也丝毫不怂。 只是,可千万别真的打起来啊。 这种群架混乱,连身旁的人是同伴还是要k的人都搞不清楚,见人就拼命,一不小心还会出现踩踏事件,伤人性命。 就在宋清泞思考着该怎么把闵氏族人劝离开时,就听莫北江再次开口。 “给你们半盏茶的思考时间,是要助纣为虐还是自己离开。如若你们想死,可别怪我不念及邻村之情。” 莫北江平日里就是一副面瘫脸,很少有其他什么情绪。 此刻板着脸刻意压低了嗓音,更给人一种威严冷鸷之感。 闵氏族人中一位年轻男子最先放下了手中的扁担。 “我退出,那闵秋实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还经常欺负族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顾及到同族之人的脸面,我今日就不会来,你们愿意为他豁出性命我可不愿。” 那年轻男子说完,转身离开了莫家。 闵父闵母见此,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见其他族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家伙,转身离开。 闵秋实的婆娘用力拉住了就近的一位中年男人,哭着祈求道:“族长,请您不要走,你答应过我们,要救出我家相公的啊。” “放开!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闵氏族长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头都没回的离开了。 还剩余的几个见族长都走了,也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家伙,大步跟上。 第105章 水性杨花 没一会的时间,莫家的院子里就剩莫姓族人和闵秋果的爹娘和弟媳。 闵父闵母对视一眼,两人拉住还在嚎哭的儿媳往后退,边退出莫家的院子边放狠话:“姓莫的,你们给我等着,老子定会为我儿子和孙子报仇的!” 说完,夫妻俩拉着儿媳撒丫子跑了。 宋清泞翻了个白眼,真心无语。 原本,那个叫涛儿的孩子代莫家受了这无妄之灾,她多少有些愧疚。 上一世,那个孩子并没有出事。这一世,因为她阻挠张妙儿嫁给张慕斯,才会多出了这种变故。 所以,她打算和莫北江莫北河他们商量,给闵家三百两银子作为补偿,算是求个心安。 可现在她真心一个铜板都不想给,闵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硬茬。要是沾染上了,以后估计别想扒下来。 也不知道闵秋果那性子是怎么在自个娘家活到十八岁的。 想到这,她忙朝闵秋果看了过去。双眼红肿、脸色煞白,真的是被自己爹娘给伤到了。 此时,莫正德和莫北江在说话,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手臂,关心他的伤势。 “北江,你这紧要关头伤了手,可会影响乡试?” 莫北江摇头:“族长放心,无碍。” 莫正德哪里能放心,他可就指望这次乡试,北江和安阳都能榜上有名,带领莫姓族人过上好日子。 可这关键时候出岔子,他急的上火,都恨不得亲手把那闵秋实给剁了! 但见到莫北江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提起的心稍稍回落。 宋清泞注意到族长身后的莫安阳和张慕斯,有些意外:“张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斯文秀气的一个男子,却手握一根长粗棍棒要和人干架,真的有些违和。 张慕斯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忙放下手中的长棍。 “我听闻莫三郎今早押了闵秋实去找亭长,便猜到可能有事情发生,便想着过来看看,宋娘子可有受伤?” “我安然无恙,多谢张公子关心。” “宋娘子无需跟我道谢,这事原本也是我给你们带来的麻烦。” “怎么会,这事和张公子并无关系,我们就是不小心沾惹了几条疯狗罢了,疯狗就喜欢欺软怕硬,为非作歹,胡乱咬人。” 莫北江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那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族里其他族亲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宋清泞。 宋清泞挠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看着自己,抬手将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菜刀还没有放下。 这是……被她的彪悍吓到了? “我……我这就把刀放回去,大家不用怕哈。” 宋清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把菜刀放回了灶房。 再出来时,莫北江正送族亲们离开。 宋清泞忙跟上去相送。 等族长带着族亲们先离开后,莫安阳朝张慕斯邀请道:“要不去我家吃个便饭?吃完我让我二弟送你回镇上。” 张慕斯觉得今日匆匆过来,什么都没准备,空手上人家家里做客,会显得不知礼数。 而一旁的宋清泞却认为,这都上家门了,还是为了帮他们。所以,总归不能让人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 “张公子,安阳大哥,要不这顿饭就在莫家吃如何?” “这……”张慕斯有些犹豫。 “张公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啦,我厨艺还可以,这就去准备饭菜,保证不让张公子失望。”宋清泞朝他福了一礼,见闵秋果还在伤心,便拉着她跟自己去灶房打下手,好趁机开导开导她。 莫北江的脸色已经黑成了一片,抬眸扫了眼她欢快的背影,甩袖回屋。 哼,水性杨花! 等宋清泞和闵秋果做好饭菜,全端去了堂屋。 因莫北江是病患,他的餐食是单独做的,少油少盐,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宋清泞原本想将他的餐食给送去他房间的,但想到莫北河还没回来,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人,总归不好让她和秋果去招待,便只好去敲莫北江的门。 也不知道是啥情况,莫北河去镇上都一个上午了,现在竟然还没有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宋清泞站在莫北江房门前敲了好几回,可里头都没人回应。她吓了一跳,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难道伤口感染了?莫北江痛的晕过去了? 她脑补了一通,直接推门进去了。 然而,一进去就看到莫北江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的写着什么,用的左手…… 听到动静,他抬眸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那张狗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宋清泞差点被他气得一个仰倒,恶向胆边生,她大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狼毫。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在外面叫了你那么多声,拍了无数次门,你都没听到?听到了为何不回应一声?” “不想回。” “你……你礼貌吗你,我还以为你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进来查看你还让我滚,真的是不识好人心!” 莫北江送了她‘呵呵’两字。 宋清泞差点没忍住k他,这人的脾气怎么这么差劲。 她忍着自己的脾气和他好声好气道:“三郎不知在镇上碰到了什么事情,现在还没有回来。家里有客人,我扶你去堂屋吃饭。” 说着她扶住了他未受伤的手臂,结果莫北江一把抽走,冷声道:“自己留的客人自己去招待。” 啊?宋清泞狐疑,他这是不乐意莫安阳和张慕斯在家里吃饭?这么小气?不至于吧。 第106章 吃啥补啥 “这还不是因为……我身为女子,不太好招待男客嚒。他们今日帮了我们大忙,留人家吃一顿饭这不是待客之道吗?走走走,别让客人等久了。” 宋清泞又要去扶他,可这次衣角都没有碰到。 “身为女子,就该懂得什么是三从四德,什么是礼义廉耻。” 宋清泞:“……” “我不舒服,睡了。”莫北江径直走到炕前,合衣躺了上去,接着闭眼,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宋清泞:“……” 真的是头大的很,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啊。 但牛不吃草总不能强按牛头,宋清泞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的脑袋挥了挥拳,转身出了房间。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她真的很想揍他哎,真的是没病装病,毛病! 宋清泞将莫安阳和张慕斯请去了八仙桌,接着又道歉:“二郎伤口感染,微微有些发热,所以不能出来陪你们用饭,还请安阳大哥和张公子勿怪。” 两人闻言,非常担心,要去看看莫北江。 宋清泞忙阻止:“你们不用着急,他刚喝了药,嗜睡。现在已经睡下了,想来醒来后应该就能好。” 莫安阳和张慕斯闻言,便没再去打扰莫北江休息。 宋清泞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她一个现代人,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 闵秋果见她上了桌,便抱着刚睡醒的小琪琪跟着一起了。 堂屋内,一阵阵欢声笑语。 张慕斯别看斯斯文文的,却极其健谈,任何一个话题都能从各方面展开聊,加上还有莫安阳在,饭桌上并没有冷过场。 两人都喜欢孩子,也知道昨夜小琪琪受了惊吓,便不时给她夹菜,温声与她交谈。 小琪琪记得张慕斯是之前给她吃糕点的叔叔,也记得莫安阳是对她很好的伯伯,便乖巧的有问必答,招人疼的不行。 大家聊着聊着,宋清泞这才知道,原本他们二人已经和莫北江约好,三日后从云花村启程去云州。 “三日后?需要这么早过去?” 张慕斯点头:“宋娘子有所不知,宜早不宜迟。从云花村到云州,没有意外的话,马车也需行八日。我们三日后出发,刚好能在月底抵达云州,到云州后,还需筹备各种琐事。” 宋清泞点头,多预留些时间确实是好的。 就是莫北江现在受了伤,路途奔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伤口的痊愈。 “清娘,北江可有让你跟去云州照顾?”这话是莫安阳问的。 宋清泞猛摇头:“没有,他才不愿意让我跟去照顾。” 上一世,这个季节农家人都忙于秋收。莫家有田有地,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加上原主那女人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甩手掌柜,啥也不管。闵秋果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顾得了家里的事情,莫北河抽不开身离开。 所以,莫北江是一个人去的云州。 原主倒是死缠烂打的要跟着莫北江去,美其名曰跟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结果莫北江也送了她一个字:滚! 既然上一世莫北江一个人去都没啥问题,这一世多了莫安阳和张慕斯,应该更没问题才对。而且,莫安阳的弟弟莫全阳也会跟着去,帮他们赶马车和照顾生活起居。 莫安阳摇头,脸色凝重:“今时不同往日,北江受了伤,必须有人贴身照顾。全阳那小子笨手笨脚的,哪里懂的照顾人。乡试马虎不得,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所以清娘,还是你跟去比较合适。” 宋清泞也认真考虑了起来,莫安阳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这一世出现了不少和上一世不同的事情。 莫北江现在伤了手,不知道考中状元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变化。 她自然比莫全阳要细心些,跟着去或许还真的能有些用处。 就是,莫北江或许不会答应。 “那我等下去问问二郎的意思吧,如果他愿意让我跟着去,我便去。”刚好也能看看这大昇的大好河山,看与 ‘大昇盛世图’里的场景相隔多远。 “好。” “安阳大哥,张公子,这还有好多菜呐,你们多吃点,可千万别客气。”宋清泞说着帮闵秋果和小琪琪各夹了一筷子菜。 屋内,莫北江听到外头那女人毫不掩饰的阵阵笑声,脸色更臭了。 和外男一张桌上吃饭,还有说有笑的,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他一定要尽早和这女人解除婚约,这样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人只会让他蒙羞,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官途。 宋清泞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等送走了莫安阳和张慕斯后,还好心的帮莫北江热好饭菜送去他的房间。 莫北江依旧是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宋清泞见他左手用的如此得心应手,便好奇的凑上前看。 哇哦,好字啊!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不燥不润。 宋清泞确定,莫北江平日里用的是右手写字,谁又能想到,他左手写的字竟完全不输右手。 见这女人站在自己身旁发呆,莫北江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走向了摆有吃食的桌子。 宋清泞站在原地观摩了好一阵才跟上去。 “我今日特意去何大爷家买了猪前蹄,给你炖了好好补补手。”宋清泞将一海碗猪炖的软糯喷香的猪蹄端到了他面前,又递了筷子给他。 一抬头却发现莫北江似要发怒了模样,宋清泞不解:“怎么了?我说的可是真的,吃啥补啥,这个对你的手有好处。” 然后,莫北江将那碗猪蹄推到了一边,没有动一筷子。 宋清泞:“……” 这大爷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他老人家不开心了! 原本还想问他,需不需要她跟去云州照顾的,现在她不想问了,这大爷谁爱伺候谁伺候! 她‘哼’的一声就出了门。 莫北江抬眸看了眼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继续吃桌上的几道小菜。 第107章 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福星 宋清泞走出了莫北江的房间后,想着去灶房收拾完碗筷就去镇上一趟,看看莫北河为何这个时候还没回家。 一进灶房,就看到闵秋果垂首在那里洗碗,宋清泞大步上前将她拉开。 “秋果,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这月子还没坐完便横生了各种波折,又是蹲牢狱又是亲人上门找茬,这身体和心理都遭受了巨大打击,宋清泞真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闵秋果摇头,能看出情绪很低落,她哑声道:“清娘,我没事,当初生完琪儿后我也做这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宋清泞想到原主那货做的那事,有些沉默,但还是坚决的将闵秋果拉开。 “你要做家务不急于这一时,现在最主要的是休息好,养好身体,不然伤了根本,往后再也怀不了孩子,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听到宋清泞说的这么严重,闵秋果忙将身上的围兜解了下来递给她。 “那就听清娘的,等我做完月子,再接手这些活,到时候换清娘好好休息。” 宋清泞笑着点头。 闵秋果出了灶房后,见着院子见今天还没扫,习惯性的就要去拿扫帚,但立马又想到宋清泞说的,默默地从扫帚旁经过回了屋。 此时,小琪琪趴在炕沿,右手摇晃着一个拨浪鼓逗弟弟玩。 小皮皮已经醒了,不吵不闹的,就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眼珠随着拨浪鼓摇摆的方向转动,俩孩子这模样说不出的和谐友爱。 闵秋果想着,清娘说的对,她一定要养好身体,再给琪儿和皮皮多生几个弟弟妹妹才行。 灶房内,宋清泞将碗筷灶台都收拾了,又扫了地,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了,便去敲响了闵秋果的房门。 “秋果,我去一趟镇上接三郎。” 闵秋果闻言,忙过来开门:“可马车被相公驾出去了,你要怎么去镇上?” “没事,我走过去,走快点三刻钟左右也能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 闵秋果闻言,便没再劝说,只嘱咐她一个人出门,万事小心。 宋清泞原本是决定去一趟族长家,请莫全阳驾牛车送送自己。 但很快又想到,莫全阳送完张慕斯回来后,估计已经下地干活去了,还是不去麻烦人家了。 她可以跑起来,当锻炼身体了。 然而,宋清泞没想到的是,她吭哧吭哧跑了三刻钟,跑的满身汗,眼见就要到镇上了,还没去找莫北河,那小子自己出现了。 只是对方出现后的行为差点没让宋清泞拍死他。 莫北河驾着马车从宋清泞眼前飘过,却没注意到她这个大一个活人! 宋清泞因为跑了一路,期间又没喝一口水,此刻喉咙干的直冒烟,一开口就等同于公鸭嗓子嘎了两声。 驾着马车的莫北河急着回家,他从一个身影旁边驾车过去,也没多看多想。 出来了大半天,秋果和清娘估计着急了。 他似乎有听到谁喊自己,可慢半拍的人还是驾马车狂奔了好远,这才想起问马车里的人。 “君公子,你喊我?” 褚君祈还真的听到了谁在喊,只是那声音跟鸭子被卡住了脖子一样,辨识不出是何人,也听不出在喊的什么。 他打开车窗往后头看,提醒莫北河:“那人在后头追马车。” 莫北河闻言,“吁......”的一声,将马车拉停,然后跳下马车往后头看。 好一会,宋清泞才吭哧吭哧往回跑到了马车前。 莫北河诧异:“清娘,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宋清泞跳起身子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真的是气死我了!你瞎啊!我这么大一坨在马路牙子上,你都看不到的吗!害我又白跑了一段。”她说着哼哧哼哧大喘气。 莫北河忙澄清:“我这是太着急回去了,所以没注意看马路边.....清娘,你怎么自己跑来镇上了?上马车再说。” 这副身体常年缺乏锻炼,这么来回跑,宋清泞早就累得不行。 见周围都没人,她也不想在意形象了,扑通一声往地上盘腿一坐,还用手扇着风。 “让我缓缓,脚软了,爬不上去。” 莫北河跟她使眼色,提醒她马车上有人,注意一点形象。 可宋清泞却当他眼睛抽筋了:“我跑来镇上还不是因为你,押个人送去亭长那里而已,你怎么去了大半天?” 听她说这个,莫北河严肃了神色:“清娘,以后一个人莫要外出,我今日差点就回不去了。” 宋清泞吓了一跳,扇风的手都停住了:“什么意思?” “今天有人堵在云花村到云石镇必经的山脚下,想杀我!要不是君公子及时出现,我现在估计已经去陪爹娘和大哥了。” 莫北河说到今天的惊险还是有些后怕。 “君公子将那几个贼人制服后,我们一起把人押去了亭长那,又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回家晚了。” “君公子?”宋清泞想到了自己弄丢的那五千四百两银票。 “你说的是那位高大威武、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一表人才还心地善良的君公子?” 莫北河看了眼马车的布帘,嘴角抽搐。 “......我之前从不知道,清娘竟如此会夸人。” “那是,我只恨自己的词汇量不太够,不然我能夸上他三天三夜。他之前借我马车又还我银票,今天还救了你的命。哇哦,难道他是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福星?” 莫北河赞同的点头,君公子确实是一个顶好的人。 只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夸,会不会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答谢君公子。我们现在先回去,你好好与我说说那些要杀你的歹徒都有什么特点,被送去亭长那后,有招出指使他们的人吗?我来想想,除了闵家,还有谁想杀了我们!” 莫北河摸了摸鼻子,让开身子让她上车。 下一瞬,就听到宋清泞咆哮出声。 第108章 大哥的故人 “莫!北!河!你怎么没告诉我马车里有人!” 莫北河:我跟你使眼色了啊,你自己没有意会。 “君……君公子!您怎么在这啊......”当宋清泞撩开车帘进去时,着实被里头的人吓了一大跳。 褚君祈眼中盛满了笑意,还有淡淡的揶揄。 他身处高位,平日里夸赞他的人大有人在,怎么好听怎么说。 可他却第一次因为被人夸赞而感到身心愉悦,有种说不出的欢快感。 就好像,他真如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优秀。 “宋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宋清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是啊,我们又见面了。” 地缝在哪里,快让她钻进去! 原本在背后骂人被抓包才尴尬吧,为啥她明明是夸人,可被当事人听到也觉得好尴尬啊。 她将手伸出车帘,偷偷掐莫北河: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啊啊! 莫北河架着马车继续往云花村的方向行驶。 宋清泞看向褚君祈,有些疑惑:“君公子,您这是要去云花村?” 褚君祈点头:“正是。” \"不知公子过去所为何事?” “祭拜一位故人。” “君公子的故人在云花村?”还死了? “嗯。” 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宋清泞问:“不知对方姓甚名谁?我和三郎或许能为您指路。” “对方姓莫名北海,宋娘子确实可以为君某指路。” “啊?你与我家大郎认识?” 褚君祈但笑不语。 这么巧的吗? 这君公子看上去非富即贵,也不是云初县人士,莫北海是农家子,平日不是在家里就是待在书院,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去云州参加乡试。 “不知君公子与我家大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何处认识的?” 还不待他回答,她又猜道:“难道你们是在云州认识的吗?一起参加乡试认识的?” 褚君祈沉凝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是乡试认识的,乡试出榜后,他从皇兄信中知道了他,这不就是认识了吗。 宋清泞有些感动,在云州乡试那段时间并不久,君公子因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特意大老远跑来祭拜莫北海,也是有心了。 “那我们等下就带你去山上,大郎要是知道有朋友过来看望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一路飞檐走壁,偷偷跟在后头的墨止:“......” 王爷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这都要出发去云州了,他突然说要替陛下来祭拜一下莫解元。 原因是:陛下非常赏识莫解元,当初得知莫解元去世后,还伤心了好几天。 难道真是这样? 国师回信说,按他们所陈述的关于宋清泞病前病后的异常,还不足以判定出她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需王爷将人带回京,他看过后才能知道。 难道王爷此行的目的是带人?可王爷明明又说,宋娘子年后肯定会出现在京城,现在不用强行将人带去京中。 真想不明白啊,王爷心海底针...... 等马车停在莫家院门前,闵秋果正抱着小皮皮在门口眺望,见到莫北河回来,她提起的心总算放下。 “相公,今日怎么在镇上待了大半天?” 莫北河低声道:“秋果,这件事情等下再同你说,家里来客人了,快去备茶。” 闵秋果闻言,正要问是哪位客人,就见宋清泞撩起帘子,伸手请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出来。 这人长得可真俊。 闵秋果上前福礼,然后偷偷问宋清泞:“清娘,这位公子是?” 宋清泞想到,闵秋果并不知道当初小琪琪被拐子拐走,然后也不知道君公子拾金不昧的事情。 便介绍道:“君公子是大哥的朋友,在云州参加乡试时认识的。得知大哥去世,特来祭拜。” 闵秋果闻言,自然是要感谢一番。 “君公子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莫家不胜感激。还请君公子移步进屋喝茶,奴家这就去准备上山所需的祭品。” 褚君祈点头:“有劳三夫人了。” 当褚君祈随着宋清泞他们进院子时,看着里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凳,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席卷而来,与当初看清莫北湖的脸时感觉到的那种熟悉感一样。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并没有表露出异样来。 宋清泞带褚君祈进了堂屋,让他稍作休息。 闵秋果去准备祭品,宋清泞去泡茶水,打发莫北河去叫莫北江。 等她泡好茶进堂屋时,莫北江已经从屋里出来,正和褚君祈在说话。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站在这,真的瞬间就感觉这座陈旧的院子都光鲜了很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蓬荜生辉? 宋清泞上前,给褚君祈上茶,又同莫北江解释了一番君公子前来的原因。 莫北江眸色微深,看向褚君祈的目光带了丝探究,说话也毫不客气。 “之前两次见面,君公子并未道明与大哥相识,现在突然就识得了?” 宋清泞朝他使眼色,让他说话客气点,这位君公子可是小琪琪的救命恩人,也是她那些银票的救命恩人啊。 结果莫北江鸟都不鸟她。 褚君祈听到他的质问,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有礼道:“之前并不知你们是北海的家人,这才没有道明。今日来云花村打听北海家人的住处,又意外救下莫三公子,这才从他口中得知。” 旁边的莫北河连连点头:“是的啊二哥,今日君公子救了我,得知我是云花村人士后,便与我打听大哥的家人,我这才告诉了他。” 是么?莫北江微微蹙眉,他可不信这种巧合。 \"那是在下多疑了,还请君公子勿怪。” “无妨。” 话说开后,两人‘相谈甚欢’,聊着聊着聊到了此次的乡试,两人各有见解。 褚君祈诧异于这莫北江虽是孤傲了些,但确实有真才实学,不愧是被皇兄看中的莫解元的弟弟。 而莫北江诧异于,这贵公子竟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些个绣花枕头。 而就在这时,闵秋果已经准备好了祭品。 莫北江再过三日就要去云州,临去前自然是要上山祭拜爹娘和大哥的。 而闵秋果想着自己生下儿子后,还没有带去给公公婆母和大哥看过,便也将孩子包裹严实,要跟着去。 如此,一家人便将院门锁好,一起上了山。 第109章 揽月的异常 小琪琪年岁还小,平日里也鲜少上山,此时趴在自己爹爹的怀里,由他抱着上去。 只是那大眼睛忙的很,前后左右的探头去看,看到任何一只小动物,都能拍手欢喜。 宋清泞终于知道,小琪琪为何那么喜欢猪圈里那只‘二哈’了,有事没事便去猪圈前守上半时辰,敢情只要是动物都喜欢啊。 当他们走到山上,远远的就看到揽月趴在莫北海的坟前,定定的盯着墓碑看。 看上去,这只狗子似又苍老了不少,就如同一位迟暮老人在等待来世与在乎的人相遇。 宋清泞知道,揽月是三年后为救原主去世的。要是这一世没有非正常死亡,想来它是能活的更久的吧,这样也就能陪莫北海更长的时间了。 揽月听到动静,朝这边看了过来。 然后,宋清泞就发现,它眼里似迸发出了比闪光灯还强烈的亮光。 “汪......” 揽月兴奋的弹跳而起,朝这边狂奔而来,哪里还有刚刚的颓败......倒像是突然间年轻了好多。 想来是几天没看到他们,太兴奋了。 然而,下一瞬,大家就看到揽月义无反顾的狂叫着朝褚君祈扑了过去。 “君公子,小心......” “揽月,别咬人......” 天老爷哎,这是要上演一幕‘恶’狗仆‘食’吗? 要是平日里,被一只狗袭击,褚君祈自然是一脚踢过去,送这只胆大包天的狗去见阎王。 可今日,准备踢出去的脚莫名定在了原地。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的看到,揽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褚君祈的怀里。 真的是怀里......弹跳起来被他双手接住了的那种...... 万籁俱静......整个山林只余揽月兴奋激动的狂叫声,那声音似包含了无限的惊喜、感动和感恩。 它伸长脖子,吐出舌头舔褚君祈。 舔了手不算又去舔脖子,最后还要去舔褚君祈的脸,然后被褚君祈无情的避开了...... 莫家众人懵逼中,揽月平日里对大哥最是忠贞不二,大哥还在时,它就是一个围着大哥转的陀螺,也没见它舔过除大哥以外的人。 不对,宋清泞记得,有次她将剩余的鸡肉倒给揽月吃,揽月舔了她的手心,但也就仅那一次而已。 所以,这是要闹哪样啊? 揽月这是打算抛弃莫北海另择新主了吗?只是这眼光未免也太好了些。 额......见着那还不停蹭着褚君祈胸膛的狗头,宋清泞心里默默想,还请广大男同胞们以后不要再说女生现实了好么!这狗子都比女生现实啊,就亲近好看的......有钱的...... 专挑高富帅…… 躲在暗处的墨止捂脸,不忍直视。 他家洁身自爱,不近女色,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的王爷,竟然被一只狗给......玷污了...... 褚君祈觉得这只叫揽月的狗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为何眼里蓄满了泪?它看上去像是认识他。 宋清泞见这一人一狗对视的模样,轻轻拍了拍揽月的狗头,提醒道:“揽月啊,你快下来,这样显得太没礼貌了。” 咱不能这么贪心啊,都已经在帅锅怀里待这么久了,再待下去,惹怒了帅锅可怎么办。 揽月看了宋清泞一眼,呜咽了一声,慢吞吞地从褚君祈的怀里跳了下来,可是并没有走远,它就围着褚君祈不停转圈圈,还不时用自己的脑袋顶顶他的小腿,细声“汪汪汪”。 这模样......倒像是在撒娇...... 宋清泞脑补了一出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对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羞涩的撒娇。 救命......有毒,鸡皮疙瘩都起了。 “那个,君公子,揽月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它可能是看出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这才亲近您,还请不要怪它。” 褚君祈摇头:“无妨,她叫揽月?名字倒是别致。” “是吧,我家大郎给她起的。揽月认主,除了大郎,它可从未和谁这么亲近过。” “是吗?”褚君祈若有所思。 “千真万确。” 如此,这事大家都想不明白,便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是祭拜的话,自然要从长辈开始。 褚君祈有模有样的给莫父莫母鞠了一躬,和他们说明自己是莫北海的朋友,特来看看他们。 只是,当看清两座墓碑上写的名字时,他的心脏骤然一痛,就毫无预警的那种。 褚君祈拧眉,这种感觉像是失去亲人的悲痛。 失去亲人?这又该怎么解释?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之前应该是见过莫家人的,只是何时见过,完全想不起来。 褚君祈的脑袋胀疼的厉害,猜想着难不成是三年前他重伤醒来时,失去了部分记忆?可为何墨止也不记得? 墨止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算明面上没待在他身边,实际上会待在暗处,保护他的安全。 唯一一次没跟他在一起,便是三年前他遭敌国暗卫袭击那次。 当时大昇失去的城池全部收复,他受诏回京,可当时受战争影响,每座收复的城池里都有大量流民。 他留了墨行和墨止在北疆,安排他们将所有流民安排妥当后再回京。 难道就是那次见过莫家的人? 莫……北……海…… 褚君祈看着莫北海的墓碑,反复轻念这个名字。 据暗卫来报,云上居士应就是莫北海。从他病重的时间到去世的时间再到断画的时间都能对得上。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查出,是被宋清泞所误导。 她之前同君墨轩的掌柜说,云上居士这些年病重,不方便拿笔作画。 她说的是病重而不是去世,所以他这段时间查的一直是活人。 既然他对莫家人有如此熟悉的感觉,那便也能解释,为何他看到云上居士所画的那五幅画时,为何会觉得早就见过。 所以,他之前定是见过莫北海作画。 褚君祈屏气凝神,认真回想。 除了莫北江,其他几人静静的自己祭拜长辈,不敢打扰他,都当他是在为好友的去世感到伤怀。 良久,褚君祈什么都没想起。 等一行人再下山时,天色已近黄昏。 而褚君祈的脚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只狗子,似生怕他把自己扔下。 揽月这家伙,真的是要另择新主啊。 第110章 邀请君公子留宿 到山脚下后,宋清泞邀请褚君祈去家中吃一顿便饭。 “君公子,在山上待了小半天,现在也饿了吧?去家里吃个便饭如何?” 褚君祈见天色已晚,原想拒绝,但宋清泞已经先一步开口:“您可不能拒绝,你是大郎的朋友,我们自然要代他好好招待您。” 褚君祈思考片刻,点头:“那就叨扰了。” “不会,您能去家里吃饭,我们开心还来不及。” 留君公子在家中吃一顿饭,莫北河与闵秋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毕竟是大哥的朋友啊。 只是,莫北江的脸色就有些臭,就跟谁欠了他一百万两黄金般。 到家后,莫北江莫北河兄弟二人陪褚君祈在堂屋说话,闵秋果将小皮皮放进房间的摇篮里,吩咐小琪琪看好弟弟,自己则去灶房帮宋清泞打下手。 宋清泞切着一块五花肉,自她来到云花村后,莫家地窖里的食材就没少过。 她觉得自己屯食材这个习惯可真是不错,像今天这种,突然有贵客上门,也不用急急忙忙跑去镇上买菜了。 既然是贵客,那自己没有怠慢的道理。 有闵秋果的帮忙,做菜的速度自然快上了很多,宋清泞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六菜一汤。 当褚君祈见到眼前这一桌色泽鲜美、摆盘独特的菜肴时,起初只是觉得诧异,等菜入口时,诧异变成了震惊,心中真的感觉挺意外。 这莫家人果真个个不简单,区区一顿家常餐食,味道竟完全不输京城排行第一的未央楼。 宋清泞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君公子,味道如何?” 褚君祈重新夹了一块土豆焖鸡放嘴里,鸡肉细滑爽口,还夹杂了土豆的糯甜。 他真心夸赞:“宋娘子,你的厨艺很不错。” 得到夸赞,还是来自君公子的夸赞,宋清泞开心的像是捡到了一百万般,用公筷给褚君祈连着夹了两块鸡肉。 “好吃您就多吃点。” 褚君祈含笑点头,这宋娘子倒是不拘小节。 在大昇,那些达官贵人家中,在家宴请客人时,男女是要分桌的。 可在这偏远的村子里,女人便是直接不能上桌吃饭,除非是相当熟悉的人来家中吃饭便不用在意这些。 比如隔壁郝家……又比如族长家。 宋清泞对于这样的陋习深痛恶极,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菜,竟然还不能上桌吃?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所以,她完全学不来入乡随俗,拉着闵秋果上了桌。 上一次,莫安阳和张慕斯在家吃便饭时,她和闵秋果也是上了桌的。 至于莫北江眼中的斥责,宋清泞完全当看不见,该吃吃该喝喝,并且还劝褚君祈多吃点,别客气。 莫北河看了眼清娘笑靥如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二哥阴云满布的模样,脑子里就想起今日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清娘一口气不带停的夸了君公子好长一段。 额…… 清娘不会……要抛弃二哥另择夫婿吧? 不过二哥不喜欢清娘,之前还放过狠话,说是宁愿娶一头猪也不会娶她,想来清娘要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不再缠着他,他应该会拍手叫好。 大哥临走前就说过,要是二哥不愿意娶清娘,就把她当成莫家的女儿嫁出去。是阿娘硬逼着二哥和清娘定亲的,现在这般倒是也不错。 如此这般,这一阵欢声笑语中,几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晚餐时间。 等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后,宋清泞问褚君祈:“不知君公子今夜住在何处?现在回县城已经太晚了,天黑不好赶路。” 褚君祈笑道:“多谢宋娘子关心,君某等下去镇上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客栈就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县城。” 住客栈?平白浪费银子不是,莫家的空房间可多的很。 宋清泞完全忘了这是古代,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君公子要是不嫌弃,便直接在我们家留宿一晚如何?您可以住大郎的房间。” 云石镇的客栈环境也不见得有多好,住客栈和住莫家差不多。 宋清泞说完,就感觉堂屋内的气压突然降低了好几度。 桌子底下,闵秋果偷偷拉宋清泞的衣袖,又同她使眼色。 清娘这是在做什么啊?没看到二哥的脸都绿了吗? 当着未婚夫的面,开口让外男留宿,清娘这是不想和二哥好好过了? 额……完蛋,宋清泞扶额, 她完全把现代人的思想带到古代来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开口邀请男子在家留宿,好像会被说成是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褚君祈也意外的很,他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进莫北海的房间看看,这宋姑娘倒是帮他解决了这一难题。 他与宋清泞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诚。 他勾唇,眼中带笑:“那就劳烦宋娘子了。” 宋清泞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不劳烦……不劳烦的,我这就带君公子去。” “多谢。” 莫北江看着两人消失在大哥房间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跟了上去。 只是,原本要跨进莫北海房间的双腿犹豫着又退了出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堂屋前的莫北河与闵秋果面面相觑,两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哥这是何意? 而莫北江这位大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见他径直走到了两屋相隔的墙壁处,看了眼门口,确定不会有人突然推门后,微微倾身,附耳听隔壁的动静。 莫北海的房间内,宋清泞想着自己昨晚在这睡过,便将床单被褥都换了干净的。 “君公子,被子换好了。” “多谢宋娘子。” “不用谢。” 宋清泞走到莫北海的衣柜前,从里头拿出一身半旧却干净整洁的衣裳递给褚君祈。 “您可会忌讳?要是忌讳,我去三郎那里拿一身给您换洗。” 褚君祈伸手接过,微微摇头:“无妨。” 如此,宋清泞便领着他去了澡房,莫北河也过来帮忙提热水。 “君公子,这是皂角和新毛巾,给您。” “多谢。” 宋清泞摆手:“您今日都说了无数次多谢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褚君祈点头:“那宋娘子往后无需对我用尊称如何?君某就比宋娘子大了四岁,也算是平辈。” “好,没问题。” 第111章 一模一样的字迹 留褚君祈在澡房沐浴,宋清泞拉着莫北河去了堂屋,又叫了闵秋果。 两人追问今日被行刺之事,莫北河一五一十地与她们说了。 原来,今日他吃过早饭后,便押着闵秋实去送官。 当马车经过一处无人的山脚下时,几个山贼突然从山林中冲了出来,手提大刀,要取他的性命。 莫北河常年劳作,虽有一大把力气,可要对付几个习武之人,自然是不敌。 眼见闵秋实被劫走,山贼的大刀直劈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君公子从天而降,救他于刀剑之下,并将所有山贼生擒。 莫北河受惊之余,在君公子的陪同下,押了闵秋实和那几个山贼一起去见了亭长,并道明了其中的原由。 亭长听完,又细问了莫北河与闵秋实的亲缘关系以及往年相处时的摩擦。 莫北河没敢有任何隐瞒,全盘托出。 问清后,亭长亲自审讯了那些山贼,只是这几人都是亡命之徒,嘴巴严实得紧,迟迟不肯招供。 亭长便只能派人将他们押去县衙,等待县令大人查明真相。 莫北河这才随君公子离开。 没想到的是,等他与君公子告辞准备回家时,君公子却和他打听云花村的莫解元。 姓莫是解元还是云花村的,这不是他大哥是谁? 莫北河了解了他找大哥的原因后,这才将人带回了家。 宋清泞和闵秋果听完也是一阵心有余悸,要是没有君公子的突然出现,那莫北河今日怕是九死一生。 大昇王朝,自先帝还在位时,便将大昇各地的流寇山贼扫荡一空。 云初县太平,其下乡镇从未出现过山贼抢劫害命之事。 且今日那些山贼并不为劫财,而是要害命!这绝对是有人指使,蓄意谋杀。 三人沉凝良久,皆想到了张员外一家。 以目前来看,最有可能买凶之人便是张员外与其妻徐氏。杀了莫家人,可为他们那双折了的儿女报仇。 但这只是他们的猜想,并没有证据。 三人商量着,在还没有查清买凶之人前,切莫单独一个人出门。 “那二哥怎么办?二哥不日便要去云州了,那人会不会伤害他?”莫北河想到这,双手都握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清泞宽慰道:“放心吧,你二哥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等下过去将今日的事情同他说说,让他平日里也防着点,去云州时,也尽量走官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同二哥说。”莫北河说完匆匆去找莫北江了。 而澡房这边,褚君祈沐浴完,便回了莫北海的房间。 同一时间,那扇敞开的窗户处悄无声息地飘进了一个黑影,那矫健的身姿如同轻燕般,落地时真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墨止躬身行礼,当见到身着破旧衣裳的褚君祈时,他差点原地暴走。 “王爷,那宋娘子怎敢给您穿这种破烂玩意!您快脱下,属下这就吩咐暗卫去给您买身换洗衣裳,再去找宋娘子算账!” 墨止说着便要跳窗而去,却被褚君祈给叫住了。 “你这是做甚?在北疆作战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都是常有的事,现在这身衣裳本王就穿不得了?” 见王爷似要发怒,墨止忙垂首认错。 “属下知错,求王爷责罚。” 他……他就是觉得,王爷这般金贵的人,穿这种破烂衣裳与身份不符。 褚君祈扫了他一眼,摆手:“无妨,下不为例。” “是,属下谨记王爷教诲。只是,您真要在这里睡上一夜?” 不说他们的千里马,此刻就在村头的那片树林里拴着,就算没有马,以他们的轻功,赶回县城一个时辰足矣。 “嗯,本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探一些线索,本王想不明白,为何会对莫北海作的画极其熟悉,又为何会对莫家人以及莫家的院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墨止挠头,王爷都想不明白,那他自然就更想不明白了。 “那几个欲杀莫北河的贼人,可有招供?” “禀王爷,还没。这些贼人嘴巴严实的紧,即使上了大刑,都没有透漏丝毫。” “将人给放了。” “啊?王爷这是何意?”墨止想不明白,这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一旦放出牢房,肯定还会在外头为非作歹,这还是锁在牢里比较安全吧。 “他们人没杀成功,出去后自然会去找买凶之人禀明情况,你派人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方能查出真相。” 墨止闻言,连连点头:“王爷英明!”他立马从窗户退出去安排。 褚君祈拿着油灯,走进连接卧室的耳房,左右打量着。 这莫北海道真是个爱书之人,耳房内,南北两面是窗,东西两面靠墙的位置则摆放着两大排书柜,书柜上整齐的摆着各类书籍,多为莫北海自己亲手抄卷。 想来是家中条件并不宽裕,只能通过这个方法获得更多的书籍。 褚君祈随手拿下一本,仔细翻阅。 都说字如其人,但这莫北海的字迹却完全不同于他的性子。 字体自然流畅、栩栩如生,可笔锋却乍现锋芒,遒劲又凌厉。笔锋所指,剑气所至,其苍穹之力,似能穿透人心。 褚君祈静静的看着书籍上的字迹,瞳孔微怔。 墨止刚吩咐完暗卫,让他们即刻去县城给县令大人传话,务必尽快查出买凶之人。 等他又飘回房间时,一跨进耳房就发现了褚君祈的异常,他匆忙上前:“王爷,可是有何不对?” 褚君祈将手中的书籍递给他,沉声问:“可有看出些什么?” 墨止接过翻开看,看到那些字迹后,表情同褚君祈如出一辙,相当震惊。 “王爷,为何这莫北海的字迹与您的一模一样?一眼看过去,属下还当是您亲笔写的!” 褚君祈迅速拿下其他几本书,一一翻开对比,确实如同墨止所说,莫北海的字迹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连他自己看着,都险些以为真的是出自自己之手。 种种异常看来,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第112章 玉佩抵面条 褚君祈沉凝过后,吩咐墨止继续去查莫北海的生平之事。 “属下遵命。” 这一夜,两人将莫北海的房间仔细搜寻了一遍,除了字迹,再无其他异常。 “王爷,这还真是奇怪。这莫北海既是云上居士,耳房里竟然一幅画也没有,难不成都卖了?” 褚君祈摇头:“应是在其他房间。” “那属下偷偷去寻一番,看能不能让您想起些什么。” “不用。”褚君祈阻止了他。 “今夜行如此鬼祟之事,已是辜负了宋娘子的信任,切莫生出事端,与莫家人交了恶。” 墨止点头:“拿好吧。王爷,夜已深,您早些歇息,属下就在梁上守夜。” 还不待褚君祈回答,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墨止屏气飞身上了房梁,褚君祈上前开门。 见到外头的人时,褚君祈有些意外:“宋娘子,这么晚还没睡?” 宋清泞笑道:“君公子不是也没睡?可是认床住不习惯?” 褚君祈摇头:“并非如此,君某是在耳房看书忘了时辰。” 没想到这君公子竟也是爱书之人,宋清泞不由想到了莫北海,在原主的印象里,莫北海看书要是入了迷,能整宿都不睡。”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熬夜却极伤身,君公子切莫因一时入迷而伤了身子。” “宋娘子所言极是,不知宋娘子为何也这么晚还没睡?” 宋清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半夜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发现自己饿了,就去灶房做了些蔬菜面,见君公子屋里还燃着灯,便想着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吃点?” 月色下,这姑娘的眼睛极亮,就如同此刻挂在天上的星星般。 从未在半夜进过食的褚君祈莫名的就点了点头:“宋娘子的手艺极好,君某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宋清泞被他逗笑:“那君公子等下可要多吃点。” “好。” 两人并肩走朝灶房走去。 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两人身后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房梁上的墨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囔道:“王爷不厚道,自己去吃面,留我在这饿肚子。” 而隔壁一墙之隔的房间,刚躺下没多久的莫北江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他抿了抿唇,翻身下炕。 灶房内,宋清泞帮褚君祈盛了一大碗蔬菜面,还在上头卧了个荷包蛋。 “君公子,锅里还有很多,吃完我再给你盛。” “好。” 宋清泞将筷子递给他,又拿出闵秋果自制的辣椒酱,让他依着自己吃辣的程度往里头加。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吃面。 宋清泞用的是小碗,她虽然饿了,但夜里吃不下太多,她也吃不了太辣。 上一世,因为是女儿身,不得重男轻女的爸妈看重。她小时候经常吃一顿饿一顿的,得了胃病,吃太撑或太辣,胃便会不舒服。 轻则不受控制的分泌唾液吐酸水,重则疼到就地打滚。所以,慢慢的也就养成了一些习惯。 穿来这里后,虽然这副身体并没有胃病,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按着上一世的饮食习惯来了。 今日晚饭时,她便发现褚君祈吃饭特别斯文还极其规范,就像是受过专门的培训般。 从夹菜时每一筷子的量;吃菜时每一口的大小,到手臂抬起的高度,咀嚼的次数等等,都规范的不得了。 现在吃面时依旧如此。 还有他走路时的姿态,坐下时的形态,说话时的语态,皆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宋清泞忍不住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君公子,你家在云州吗?” 褚君祈摇头:“君某的家在京城。” “京城啊,京城是个好地方,就是那里的物价应该很贵吧?” “宋娘子想去?” “嗯,京城是大昇繁华的帝都,有机会我肯定会过去看看的,到时候去找君公子玩呀。” 说完,宋清泞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什么玩?这么大个人了就想着玩,君公子哪里会跟她玩,而且玩啥? 她忙结巴着给自己找补:“君……君公子救过小琪琪的命,还将捡到的银票还于我,今日又救了三郎的命。你的大恩大德,莫家铭感于心。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我想着,等到了京城后一定要去找你,你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尽管道来,我定会竭尽全力的报答你的恩情。” 朋友吗?见她认真的模样,褚君祈笑着点头:“那就恭候宋娘子大驾,君某定会亲自款待。” 宋清泞闻言,偷偷舒了一口气:“那就这么说定啦。” 褚君祈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块圆形繁纹玉佩递给她:“宋娘子到时可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未央楼的掌柜,他见到此玉,自会带你去见我。” 宋清泞接过玉佩,好奇的把玩打量。 “这玉佩很贵吧?” 褚君祈摇头:“只够抵这碗面的银子。” 宋清泞瞪圆了眼,就值一碗面?不可能吧。 她将玉佩拿高,在油灯下细细打量,可惜她压根不懂玉,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君公子,你确定?”要是太贵她可不敢拿。 “君某自然确定。” 宋清泞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便将玉佩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那我就收了哈,等去了京城,我定会拿着这块玉佩玉找你。” 偷偷跟过来想看看能不能顺着面吃的墨止:“……” 王爷这话差点让他惊得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上好的羊脂白玉竟然只值一碗面的钱。 王爷怎会将这块玉佩送给这个宋清泞? 那可是藩国进供的美玉,仅小小的两块。太上皇亲自画的玉佩图案,命匠人精雕而成。 一块目前在当今圣上那里,还有一块王爷随身携带。 那玉佩的纹理看似繁杂,实则要是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便能看出这是一个‘祈’字,乃王爷的名讳。 可王爷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块玉给了宋清泞,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然怎么这么糊涂! 第113章 夜半惊魂 等两人吃完面,褚君祈送宋清泞到房间门口,见她进去了,这才转身回了莫北海的房间。 宋清泞推门进去,见屋内漆黑一片,她有些意外。 她记得自己出屋子时,好像并没有将油灯熄灭,难道是被风给吹灭了? 她借着月光的光亮,摸索着朝炕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边走还边想着,今晚竟然忘了去给莫北江上药,也不知道他自己上了没有。 在乡试前,那伤口可丝毫马虎不得。 就在她脱掉外衫要往炕上躺下时,一道阴蛰的嗓音在耳旁突兀的响起。 “舍得回来了?” “啊......”宋清泞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她脑子里闪过上一次闵秋实半夜摸进她的房间,要取她性命的情景。 求生的本能,她转身就要往门口跑。 “救......”命。 才跑了两步,呼救声戛然而止。 宋清泞被一道大力猛地往后拉,下一瞬,她的嘴巴被一只大掌捂住。 “唔唔唔......侬给我放开!”宋清泞挥舞着四肢,对着这半夜闯进她房间的歹徒一阵拳打脚踢。 可不论她怎么挣扎,身后的人始终没有放手,还大力地拖着她往炕的方向走。 宋清泞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这人没有第一时间要她的命,而是拖着她去炕上,他想干什么! 她又惊又怕,死命挣扎。 她的第一次可是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万不能被这歹徒夺了去! 宋清泞停止了挣扎,跟着歹徒往前走了两步,乘对方稍稍放松之际,张开嘴用力咬在了歹徒的虎口处。 “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房间内有月色笼罩,原本可以大概看清贼人的脸。 但宋清泞太紧张了,努力思考着自救的方法,没敢也没想着现在要去看清贼人的脸。 “你属狗的?”贼人恼怒呵斥。 宋清泞猛地抬头,瞪圆了眼。 刚刚‘歹徒’开口时,她太过惊吓,并没有感觉这声音有何不对。 此刻,‘歹徒’再次开口,宋清泞踮起脚尖靠近了他的脸,在黑暗中努力辨别:“莫北江?” 那人终于是放开了她。 月色下,男人俊美的轮廓线依稀可见,再加上那浑身的冷冽气息,这人不是莫北江是谁? 宋清泞怒,破口大骂:“你有病吧!大半夜跑来我房间作甚?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宋清泞气恼的伸手要捶他,可在半空中又顿住。 奶奶的,要不是看在他上次为救她伤了手臂的份上,她真的想抡起铁拳锤死他! 莫北江跟一座雕像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回应一声。 宋清泞摸索着走到了桌前,将上头的油灯重新点亮。 昏黄的光亮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莫北江那漆黑的面色。 宋清泞狐疑的看着他,再次开口问:“莫北江,你别装哑巴,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我啥事啊?” 莫北江微微蹙眉,冷不丁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宋清泞恨不得他永远闭嘴。 “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我便可以直接同你解除婚约,再将你浸猪笼沉湖。” 宋清泞控制住要扇过去的手。 “你给我说清楚......谁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我做什么了我!” “半夜私会外男还理直气壮?” 宋清泞扶额,翻了个白眼:“我做了锅面,见君公子还没睡,就带他去灶房吃了一碗面而已,这怎么就成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你怕不是从海边投生来的,管这么宽!” “巧言令色,死不悔改,视为罪加一等。” 宋清泞瞪向他,狗男人,不就是想和她解除婚约吗,干嘛抓着这么点小事无限放大。想将她浸猪笼?休想! 她也不和他绕弯子了,直言道:“你放心好了,不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给我定罪。我之前说要和你解除婚约并不是什么欲擒故纵!只要你有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去请族长!你以后爱娶谁就娶谁,我都举双手赞成。而我呢,等时机成熟后就离开,不碍你的眼。” 她说完,就感觉屋里的气压更低了,莫北江的脸黑的一批。 宋清泞想不明白他怎么想的,继续苦口婆心:“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难道你还觉得我会扒着你不放?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在离开前,我会好好待你的家人。你要不要也和我和谐相处啊?毕竟我还是有点用的,我们只有合作才能双赢。”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结果这男人当她在放屁!这模样,像......像要打她啊。 她说错什么了吗? 宋清泞转身想出去冷静冷静,可莫北江已经先一步掐住了她的脖子。 “唔唔唔......不是吧, 我都这么真诚了,你还要杀我?!给我放开!” “宋清泞,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来到莫家是何目的,我都不会让你翻出什么花浪。”莫北江脸上闪过一抹阴狠,握着的手掌更加用力了些。 “呜呜呜......放开,你要掐死我了!” 宋清泞双手用力掰着他的手指,可这男人的手指跟铁做的似的,不论她如何用力,都掰不开分毫。 这狗男人啊,看来一直都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之前他救她,她还当他已经开始相信她了! 她吭哧吭哧大喘着气,感觉自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狗男人再不放开,她真的会死! “不论你信不信,我来到莫家,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只有感激。当年你父亲好心收留我,你大哥真心待我,他们都是我的恩人。我又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会害自己恩人的家人!” 因为缺氧,宋清泞的脸色已经涨的紫红。 莫北江就是一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喜欢掐人的脖子! 上一世被宋军砍下脖子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宋清泞的脸色转为苍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靠在了莫北江的身上。 下一瞬,“砰”的一声,莫北江将她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宋清泞手掌着地,大口喘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第114章 被撕毁的退婚书 奶奶的,老娘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是吧! 宋清泞自认为来到云花村后,从未亏待过莫家任何一个人。 可这男人疑心病太重,总怀疑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今日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要趁热打铁,赶紧写下退婚书才是明智之举。 宋清泞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来到桌前研墨,翻出宣纸,然后拿起一支毛笔递给莫北江。 “退婚书,写吧。” 莫北江浑身散发着幽冷的光,那眼神似是要将她给撕碎,并没有接毛笔的意思。 宋清泞咬牙:“你不写是吧,你不写我替你写!” 她以笔蘸墨,迅速代入莫北江的角色,写下了一张退婚书。 —— 本人与宋清泞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立婚约。 然今因性格不合,致使婚盟难续,故立此书为凭,解除婚约。 自即日起,双方婚姻关系解除,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愿各自日后觅得良缘,幸福美满。 为免日后争议,特立此退婚书为凭。 —— 宋清泞写完,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定没啥问题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找来作画用的朱砂按下了手印。 她将退婚书递给莫北江:“你也在上头签个字画个押吧。自此过后,我们各自嫁娶,互不干涉。恭喜你,你往后就自由了。” 莫北江抿唇,接住了这一纸退婚书,淡淡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然后还是没有要接笔的意思。 宋清泞不免有些急了:“你一个大男人,签个字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麻溜点行吗。” 莫北江见她那嫌弃的模样,脸色一瞬间更黑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没一会,又缓缓松开。 然后他就当着宋清泞的面,将那张退婚书一下又一下的撕碎,直到碎成了渣渣…… 他手一扬,宣纸的碎屑扔了宋清泞满头满脸。 宋清泞火气上涌,没控制住音量大吼:“莫北江,你脑子有毛病就去治!当初不肯娶我的是你,现在不肯退婚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能不能把话敞开说清楚!” 莫北江那冰冷的视线落在宋清泞的脖子上,一步步靠近。 宋清泞吓了一跳,这人又要动手! 她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完全抵住了墙,已经退无可退。 她左右瞟了两眼,没有看到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妈的,她明天就去买一把匕首放在身上,他要是再敢掐她的脖子,她就拿匕首捅他! 莫北江单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幽幽道:“宋清泞,当初要订下婚约的是你,现在要退婚的还是你。你当我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谁给你的胆子嗯?” 宋清泞疼的脸色煞白,感觉自己的下颚都要被他捏得脱臼了,这人怕不是有暴力倾向吧。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莫北江为何不愿意退婚?难不成就因为退婚是她提出来的,他感觉丢了面子? 别说还真有可能! “莫北江,你放心,等以后有人问起我们退婚的原因,我定然说是自己配不上你,你瞧不上我,主动提出了退婚,不会让你的颜面有损的。” “住嘴!”莫北江呵斥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在我还没有揪出你的狐狸尾巴前,休想退婚!” “不是,你要揪就揪,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你没必要累及自己的亲事啊。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可莫北江这人听话都是选择性的听,他拍了拍宋清泞的脸,并没有用大力。 “我再警告你一次,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肖想的别想,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定会将你的手脚打断,关进柴房,让你谁都见不了。” 说完,他将宋清泞甩开,转身离去。 宋清泞:“……” 她确定了,莫北江这人沟通不了。 宋清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满地的碎屑,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mmp。 莫北海的屋内,墨止同褚君祈禀道:“王爷,莫北江已从宋娘子的房间离开。” 褚君祈点头。 在宋清泞进房间后的第一声呼救时,他便听到了。 他施展轻功飞身过去,却发现里头的人是莫北江。 莫北江是宋清泞的未婚夫,他自然不好贸然闯进去。便吩咐墨止过去守着,要是莫北江伤及到了宋清泞的性命或是累及到了她的名节时再出手。 原本,在莫北江掐住宋清泞的脖子时,墨止便准备出手了。 但他很快发现,莫北江使用了巧劲,他掐的位置和力度只会让宋清泞难受,并不会伤及她的性命,便没有出手。 墨止将屋里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褚君祈说了。 “据之前调查出的资料,宋娘子钟情于莫北江,非他不嫁。可属下看着,倒是觉得这宋娘子对莫北江并无情义。今夜她写下了退婚书,并签字画了押。可莫北江并不愿意退婚,将退婚书撕毁,并警告了宋娘子一番。” 褚君祈闻言,若有所思。 第二日,宋清泞同往常一样,卯时便起来了,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闵秋果和莫北河也相继起来洗漱。 两人见着宋清泞憔悴的面色,有些担心。 “清娘,昨夜可是没睡好?” 宋清泞点头:“昨夜屋里进了一只特讨人厌的大耗子,扰得我没休息好。” “大耗子?”闵秋果着急,家里进耗子了?那要去地窖看看那耗子有没有糟蹋粮食。 莫北河也道:“下回再有耗子进屋里,你就喊我,我替你打死它。” 宋清泞点头。 而身后,莫.耗子.北江端了自己洗漱的盆过来,要打水。 听到宋清泞的话,他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清泞讪讪的避开了视线。 闵秋果将莫北江的盆接了过来,帮他盛好水后又递还给了他。 而莫北河将缸里还没用完的水腾到一起后,开始了他每天起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将院子里的几口水缸挑满。 而就在这时,褚君祈也打开房门出来,他穿的还是昨晚宋清泞帮他翻出来的那一身。 明明只是这么一身半旧的衣裳,可此刻穿在褚君祈的身上,莫名就显得那衣裳精贵了很多。 在晨曦的微光中,这男子如同东方之巅冉冉升起的日出,耀眼夺目。 第115章 后会有期 宋清泞忙迎了上去。 “君公子,怎的不再多睡会?” 褚君祈笑道:“君某习惯了早起。” “这样啊,那我带你去洗漱,早餐很快就能好。” “多谢。” 宋清泞帮他打水洗漱。 莫北江看了眼她脸上真切的笑,抿了抿唇,端着水盆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很多。 等宋清泞刚做好早饭,就听院子外头传来拍门声。 她去开的门,当见到外头牵着马的人,她忙将人往院子里请。 墨止朝她抱拳施礼:“宋娘子,我来接我家公子。” “墨公子,里边请。” “宋娘子客气了,唤我墨止就好。” 宋清泞点头:“好,墨止。我刚做好了早餐,要不进去吃点?” 墨止忍住嘴角勾起的弧度,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宋娘子。” 昨夜,那锅里剩下的蔬菜面可都进了他的肚子,这宋娘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也不枉他今日掐着早饭的时间过来。 宋清泞想到君公子今日就要离开,早餐自然做的相当丰盛,再来三个墨止都够吃的。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她之前一直觉得,小琪琪是个大胃王,食量与她的年龄和个头有些不符。 结果今日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大胃王,就是墨止这样的…… 他一个人扫荡了其他人吃食的总和,相信桌上要是还有更多的食物,他应该还能吃进肚子。 这…… “墨止,你吃饱了没有?” 宋清泞觉得,来者是客,要是还没有吃饱,她便再去给他做些吃的。 墨止正要回答还能再吃一点点,就看到王爷朝他投来了一眼,那一眼清清淡淡的,没看出有何不对。 可墨止却知道,他今日要是说还没吃饱,王爷估计会罚他后面一个月不许吃早饭。 想想曾经的血泪史,墨止不得不违背自己肚子的意愿。 “吃饱了吃饱了,今日多谢宋娘子款待。” “害,这是啥款待啊,就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而已,墨止不用客气。” 揽月自昨晚下山后,就没有再回到山上,而是一直守在莫北海的房间前,褚君祈去哪里它就跟着去哪里。 此刻或许是感知到了褚君祈要离开,它挨着他的小腿,不停蹭着,边蹭还边细细的叫唤,似是在挽留他。 褚君祈拍了拍它的狗头,他能看出,这只叫揽月的狗有要认他做主人的意思,他对揽月也莫名有种亲切感,但却不能将它带走。 此地离京城遥远,舟车劳顿,带上它不方便。 况且他不是直接回京,此番要前去云州监考,还有拐卖孩童的那两条线,严岑律和梁泰文都查到,他们最大的窝点应是在常州。 等乡试结束,如果这两条线还未彻底捣毁,他便要亲自去趟常州接手此事。 “汪汪汪……”揽月抬头看他,眼中含泪,那小模样,可怜的不行。 宋清泞将自己碗中还未吃过的肉包子递给它,以示安慰。 等吃完早饭,褚君祈与莫家人告辞,宋清泞亲自送他们出了院门。 “君公子,后会有期。” “宋娘子,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在京城等你。” “好,一言为定,君公子慢走。” 褚君祈翻身上马,墨止紧随其后。 揽月拦在他们的马前,汪汪叫着,不肯让开。 宋清泞叹气,上前将它抱走,朝两人挥手。 等完全见不到了他们的身影,宋清泞这才将揽月放下,拍了拍它的狗头,准备回院子。 没曾想一转身便撞进了一副僵硬宽阔的胸膛里。 ‘砰’的一声,脑门生疼。 “莫!北!江!你站在我后面做什么?”还有离这么近干啥?鼻子都要撞歪了。 莫北江眼中含着怒意,倾身朝她靠近,嗓音像是含了寒冬腊月的冰霜,冷的彻骨。 “宋清泞,把我昨晚的话当成耳旁风?嗯?” 说到昨晚,宋清泞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昨晚,要不是你掐我脖子,我能噩梦连连,一夜都没睡好吗!” 莫北江微愣,她这是做噩梦了?怪不得眼帘乌青,看着无甚精气神。 宋清泞疑惑,应该是看错了吧,她怎么可能会在莫北江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愧疚呢? “莫北江,我们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 “聊昨晚还没有签好的退婚书啊,你得重新签一下。” 莫北江那张俊脸立马就黑了,语气有了些不耐烦。 “宋清泞,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以退为进也得有个度,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宋清泞:“……” 原来她之前提过几次解除婚约,他都以为她在无理取闹、以退为进啊。 靠,当他们现在是在打仗不成?真的是太高看她了。 “莫北江,我郑重的告诉你,我是真的要和你解除婚约,并不是什么以退为进、无理取闹。” “还说没有在闹,那你为何要和我解除婚姻?” “这还有为什么?当然是不喜欢你了啊。” 莫北江上前一步,宋清泞忙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莫北江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脸,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你认为我会信?” “这有什么不能信的?我都要跟你退婚了,你还不相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这是得有多自恋啊。” “宋清泞,我的耐心有限,别再闹了!” 宋清泞扶额,这到底是莫北江有大病还是她有大病啊,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你了,听明白了吗?我们现在就将这退婚书给签了吧,这样拖着真的很没意思。” 莫北江上手捏着了她的下颚,寒声问:“宋清泞,你真当我不敢签下这退婚书?” “我可没说你不敢,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解除婚约对你也没有坏处。所以……你答应签字了是吗?” 宋清泞眼睛都亮了,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退婚书递给他。 “我已经重新写好了,你签字画押就好。” 莫北江伸手接了过来,再一次当着她的面撕毁:“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心里是什么想法,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你……那就当我是在替自己做决定可以吧。这段婚约并非你我所愿,我们还是不要彼此耽搁了好不好?退婚书我这里还有。” 宋清泞说着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 第116章 有贵人相助 “非你所愿?宋清泞,好样的,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莫北江用力将她甩开,大步进了院子。 宋清泞忙跟了上去:“莫北江,二郎……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了面前,只要和我退婚,往后等你考取功名、升官发财了,你就可以迎娶一位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夫妻俩琴瑟和鸣、携手共进、恩爱一生,这不挺好的吗?你…… ” “砰……” 莫北江猛地摔上了房门,力气大到震得门板来回晃了好几下。 就差那么一点点,宋清泞这多灾多难的鼻子差点又遭殃。 她挽起衣袖,朝莫北江的房门挥了挥拳头!这婚看来比她想象中的难退多了。 “清娘,你这是和二哥吵架了?”莫北河抱着嘴里正吐泡泡的小皮皮出现在了她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宋清泞伸手逗皮皮玩,摇头:“一点小事,就是你二哥不肯签下退婚书。” “什么?”莫北河惊得提高了音量,把怀中的小皮皮都吓得抖了抖。 小家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还伸长小手去抓他下巴。 莫北河握住了他的小手,不让他乱动。 “清娘,你真的要和二哥退婚?可是已经心意已决?其实二哥就是孤傲了些,不太会为人处世,不太懂怎么和人相处,但人还是挺好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莫北河之前就有所猜测,现在清娘的性子大变,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缠着二哥了。 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对二哥的爱慕和欢喜。 可猜测是一回事,真的听清娘亲口说要退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动静的闵秋果也牵着小琪琪过来,疑惑问道:“相公,清娘,你们怎么了?” 莫北河长叹一声,同她道:“秋果,清娘要和二哥退婚, 你快劝劝他。” “什么?退婚!”闵秋果惊讶之余,音量并没控制,房间内的莫北江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并不太好看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得如同锅底。。 闵秋果拉着宋清泞的手,苦口婆心的劝:“清娘,婚姻不是儿戏。当初你缠着二哥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且还以他的夫人自居了三年,你要是不嫁他还能嫁谁?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任何一个男子,只要知道了这段过往,为了自己和家族的颜面,便不会愿意娶你为妻的。” 见着闵秋果脸上的着急之色,宋清泞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回握住她的手背,宽慰道:“无事,要是没人敢娶,我便不嫁了呗,一个人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嫁?着如何不是大事?女子哪有不嫁的道理?清娘,世俗容不下不嫁的女子,难道你是打算好了,要进庙里做姑子?” 宋清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放心吧,秋果,我还没有到看破红尘的地步,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闵秋果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只当宋清泞提出退婚是一时想岔了,握着她手掌的力道加大了些,猜测道:“那就是二哥不喜欢你?对你不好,所以你才想着退婚是吗?” 宋清泞思考片刻,点头:“算是吧,两个不喜欢的人硬绑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退婚对我们二人都好。” 可闵秋果丝不这么认为,她低声劝:“清娘,女子在这世道生存艰难,切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毁了自己的大好一生。以二哥的学识,定然能在此次乡试中大放异彩,到时候你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为何还要这么想不开?” “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明白,现在硬抓着他,嫁与他为妻,等来年他功成名就,依旧会休了我,我这又是何苦?” “不会的。”闵秋果摇头:“只要你好好对待二哥,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打理好内宅,让他无后顾之忧,也不犯七出之条,那二哥便没有理由休你。你是婆母给他定下的媳妇,他要是敢休你,那便是不孝不悌,你……” “好了,秋果。”宋清泞的头更大了,她第一次知道,闵秋果劝起人来,竟也如此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是我不喜欢二郎了,不想委屈了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你不必太过担心。” 屋内,莫北江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他将手中的书猛地朝门口砸去,在中途‘啪’的一声落地。 宋清泞,好好好,你好得很!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宁愿进庙里做姑子,也不愿意嫁我是吧!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你的余生会如何! 一整天,一家人相安无事,没再出什么争论,莫北河晌午饭后,去莫北江的房里替他换了一次药。 在晚饭前,杜县尉亲自上了门,他与宋清泞他们说,在山脚下要杀莫北河的买凶之人已经找到,正是张员外之妻徐氏。 她杀人未遂,同闵秋实一样,被判流放三千里。 杜勤心中感念宋清泞之前对自己的提点,让他与夫人将误会解开,重归于好。 所以,关于莫家的事情,他极其上心。即使买凶之人是自己那便宜岳母,即使岳父大人给他施压,他也没有丝毫徇私,一切事宜都按正规流程来办的。 而张员外和闵家那边,他都上门警告过一番,谅他们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买凶之人也得到了相应了惩罚,宋清泞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 她朝杜勤福礼,发自内心的感谢:“杜县尉,千言万语都道不出我心中的感激,您让我们一家免于担惊受怕之苦,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才好。” 杜勤笑道:“宋娘子不必客气,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们一家有贵人相助,福大命大。” 贵人?宋清泞当他说的是县令大人,忙点头:“还请杜县尉帮我们传达一下对大人的感谢。大人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奴家祝愿他能早日升迁、大展宏图。” “我会替宋娘子转达的。” 莫北江看着杜勤若有所思,贵人?难不成是那人? 杜勤看了眼天色,放下手中的茶杯要告辞离开。 宋清泞忙挽留:“杜县尉,要是不嫌弃,不如在家中吃一顿便饭再走?” 杜勤爽朗笑道:“今日还需回县衙和大人复命,等往后有机会,再尝尝宋娘子的厨艺。” 如此,宋清泞便不再多做挽留,送他离开。 第117章 需一人随行去云州 这两日,莫家又是有贵公子来访,又是有官爷进门,在村里早就炸开了锅。 大家私下讨论,莫家这莫不是攀上了权贵,要一飞冲天了。 加上莫北江即将出远门,要去云州参加乡试。 村里人络绎不绝的上莫家唠嗑,借着给莫北江打气的名义上门交好。 莫北江自然是疲于应付这些,加上他伤口还没好,又需静心读书。 虽然宋清泞和闵秋果可以代他应对,但这院子就这么大点,来来往往进出的人还是会打扰到他读书。 宋清泞干脆将院门一关,对外说自己感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并让莫北河去镇上请了大夫,那些上门唠嗑的人这才少了。 刘老大夫帮莫北江把了脉,又将他手臂上的纱布拆开要检查一番,等见到那溃烂不堪的伤口时,他吹胡子瞪眼的,脸上满是恼怒。 “莫二郎,你这伤口能弄成这样,也是厉害啊!一没有按时换药,二还沾了水!伤口溃烂,刀口处灌了脓,我需将你的伤口切开,处理完脓水后再重新包扎!” 刘老大夫第一次见到有病人这么不爱惜自己,气恼之余,下手的力道没有收敛,莫北江疼的脸色都白了一分。 刘老大夫直接无视他,他最是讨厌病人不遵从医嘱,胡乱行事。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他这个医者的不尊重! 莫北河着急的不行:“怎么办啊,二哥明日便要启程去云州了。路途颠簸,这伤口怕是更难恢复。” 刘老大夫闻言,忙相劝:“这伤口溃烂严重,有可能会引起发热,要是再长途奔波,风餐露宿的,那会加重病情,后果不堪设想啊。” 宋清泞也是呆住了,她这几日因莫北江不肯退婚,便对他的伤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没想到竟会溃烂成这样。 她自责不已,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莫北江为救她受伤,她却因心中不忿而枉顾他的伤口。 莫北河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脸色煞白,惊傻了。 怎么回事?连着几日都是他给二哥换的药,明明在昨日夜里,二哥的伤口都恢复的还不错, 今日早上和响午,他去给二哥换药时,二哥先一步将药给换好了。 他没有多想,也没想着将纱布拆开看看,没想到二哥自己处理得这么糟糕! 他悔得不行,满脸自责:“二哥,你明日还要出发去云州吗?要不再往后推迟三天?也是来得及的。” 莫北江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讳莫如深。 “无事,我已同安阳大哥他们约好了,怎可临时往后延。” 莫北河给出解决方案:“那便让安阳大哥和张公子先行一步,过三日我再送你去。” 闵秋果在旁提醒他:“安阳大哥和张公子都没有马车,原先约好的是由全阳驾我们家马车送他们三人去云州。二哥延后,他们临时去哪里找马车?只怕不妥。” 莫北河拍了拍脑门,他着急下把这一茬给忘了。 “那我明日早起些,去镇上给他们租一辆马车如何?” 大家都有些沉默,好像只能这样。 可莫北江本人持反对意见:“我同安阳大哥他们一同去。三弟三日后送我去云州,那家中该如何安置?就算你将我送达云州后立马赶回,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有余,家中没有男人,那些个不安分的怕是要生事。” “况且,不是说月底与月初那天都要两个至亲去给大哥烧纸?不然大哥不能成功渡劫。”莫北江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清泞一眼。 宋清泞:“……” 终于知道,什么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了。 旁边的刘老大夫见他们一家人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秉承医者仁心的原则,再次开口:“保险起见,是得推迟几天再可远行。要要是真的无法推迟,那便找个人与他同行,贴身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避免劳累。要是途中发了热,按我的法子给他降温,再按药方给他煎药服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刘老大夫说完,摇着头离开,他在桌上留下了两张方子,一张是临时退热的方子,一张是煎药内服的药方。 医童正牵着牛车在外头等候,见刘老大夫出来,躬身接过他的随身药箱,扶着他上了马车。 “刘老,这莫家倒是与您缘分不浅,每次他们家有人生病去医馆请人,坐堂的都是您。” 刘老大夫‘哼’的一声,气的胡子都抖了抖:“这缘分不要也罢!这莫二郎作为一个读书人,却不好好爱惜自己的手,胡作非为,他手臂上的伤溃烂成那样,怕不是在水里泡了一夜!” “啊?”医童傻眼了,这莫秀才怎么这么想不开啊?难道不想要那只手了? 等刘老大夫离开,莫北河与闵秋果纷纷看向了宋清泞。 不用他们开口,宋清泞就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莫家,随莫北江去云州,贴上照顾他生活起居的,莫北河走不开,闵秋果不合适,还在县城的莫北湖就更不合适了。 他那小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人?这么算来,只能是宋清泞。 可她要是随莫北江去云州,从出发,到考试,到放榜,到再回来,至少两个月是要的。 出门在外贴身照顾,孤男寡女的,她要是不嫁莫北江,确实是不用再想嫁人了。 难不成这辈子真的要孤身一人? 上一世,她活到三十岁,除了四婶、堂弟和导师,一路走来无父母助力,无朋友相携,也从没交过男朋友。 她曾感觉孤独过,但慢慢的,也习惯了孤独。 来到云花村,成了莫家的外姓人,她原本是无处可去,只能暂时留在莫家。 后为替原主报答莫父与莫大郎的恩情,想着应拉一把莫家三棵歪脖子树,让他们走入正途,脱离上一世的悲剧。 可慢慢的,她开始贪恋这个家的温暖,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虽说莫北江有些难搞,但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拖着她不肯退婚,或许是恼恨于原主曾对他做过的事,也算情有可原。 (宝子们,大家都觉得女主退婚拖拖拉拉的。我说明一下哦,主要是因为莫北江心中隐秘的情绪,以及女主不愿意撕破脸,目前莫北江的所作所为还没到要撕破脸硬与他退婚的地步哈。。。不过下一章就要退啦。) 第118章 和他退婚的代价 她既占了原主的身体,自然得背那些锅。 等莫北江往后找到了喜欢的人,应该是不会再反对退婚的。到时她就在京城买一处宅子,搬离莫家,独自一人也无所谓,安心开她的学馆就是。 见她一副大义凛然要奔赴死亡的模样,莫北江置于身侧的手用力握成了拳。 就见他垂下了眼帘,看向自己的鞋尖,冷淡开口:“明日午时后再出发,作为你随我去云州的报酬,我答应与你先去族长家解除婚约。” 他话落,另外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宋清泞满脸惊喜:“当真?” 莫北江抬眸与她对视,那双如暗夜黑洞的眼中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将后面的话一字一句道来:“解除婚约后,我莫家也不愿收你为养女。你姓宋,便是宋家的人,往后你要面对的流言蜚语都与莫家无任何关系,你可愿意?” 在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整个莫家院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莫北河怒吼:“二哥,你太过分了!” 如果清娘不是二哥的未婚妻,也不是莫家的养女,那她在莫家的这些年算什么? 清娘对他们这么好,二哥却要将她赶走吗? 宋清泞抿了抿唇,垂眸看向自己绣花鞋上的那一朵栀子花。 这花是闵秋果给她绣的,自从知道她喜欢栀子花后,闵秋果再给她做衣裳、鞋子和帕子时,都要在上面绣上两朵。 她眨了眨眼,忍住要泛滥出来的泪意。 看来,莫北江是真的对她厌恶透顶啊,不愿她为莫家的养女,那她无媒无聘无亲的在莫家住了这么多年,名声算是全毁了。 以莫北江未婚妻的名义陪他去一趟云州照顾他,只要她回来后与他成亲,世人便不会诟病什么。 以莫北江妹妹的名义陪他去云州,也没有任何落人口实的话柄,一家人,妹妹照顾赶考的哥哥,天经地义。 这个时代对女子太不友好,要是她这两者皆不是,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一个外男外出两个月,这便不止是名声尽毁,而是不能再被世俗允许。 轻则滚出云花村,重则浸猪笼沉湖。 她不能拒绝随莫北江去云州,这是和他退婚的条件。她不能成为莫家的养女,这是和他退婚的代价。 宋清泞重重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良久,等情绪平复了,她缓缓抬起了头。 莫北河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闵秋果不停朝她使眼色。 宋清泞明白他们的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让她不要与莫北江退婚。 宋清泞的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朝他们点了点头,接着视线转到一旁,与莫北江的对上。 在莫北河与闵秋果期待的目光中,她回道:“好,我答应你,明日退婚后,我便自立门户,不再是莫家的人。往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不论面对多少流言蜚语,都与莫家无任何关系。” “清娘……” “清娘……” 莫北河与闵秋果上前拉住了宋清泞,让她不要冲动。 他们也没注意,同一时间,莫北江猛地站起了身,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将方圆十里烧毁。 “清娘……”闵秋果紧紧抓着宋清泞的手,还要再劝:“你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离开了莫家,能去哪里?” 宋清泞轻轻摇头,脸上还是挂着笑。 “放心吧,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们相识一场,虽以后不能再做亲人,但也可以做朋友的。” 莫北河一个大男人,看着宋清泞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他难受得抹了两把泪,要与自己的二哥理论。 可他一转身,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了莫北江的人影。 他跑去拍莫北江的房门,在外头谴责:“二哥,你太过分了,这样对清娘,爹娘和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你明明答应过大哥,就算要和清娘解除婚约,也要将她当成是莫家的女儿,给她择一门好亲事嫁出去。你这样做,是辜负了大哥对你的信任!” “二哥,清娘对我们真的很好很好,她以前或许做错了事,但她现在都已经改了,你能不能不要赶走她!” “……” 然后,不论莫北河在外头如何哀求,里头的人压根就不搭理他。 宋清泞让闵秋果去劝他回房休息,自己先一步回了房间。 等外头安静后,她打开窗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株桃树发呆。 她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耳旁传来夜半时才会出现的虫鸣声,久到小腿上的麻痛感传递到了眼角,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下,掩没在了黑暗中。 又要成为一个人了啊。 宋清泞,可别矫情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吗? 原本不就打算等所有事情走入正途后,就离开莫家的吗,现在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宋清泞抹了一把眼角了泪,仰头望向天上闪耀的星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让她想想,等明天与莫北江解除婚约后,还要去一趟村长那里,她需要一张单独的户籍文书和路引。 还有后面一段时间也得好好想想,两个月后,她该去哪里比较合适。 月光下,一道修长的黑影交叠在那株桃树根处,亦是良久。 …… 翌日,莫安阳与莫全阳早早的来到了莫家,得知要推迟到午时再出发,他们询问原因。 莫北河有些颓然,有气无力地解释:“二哥与清娘要解除婚约,还要将清娘赶出莫家!谁都劝不住,现在准备去找族长做个见证。” 旁边的闵秋果也是一夜没睡好,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宋清泞倒是精神尚可。 至于莫北江,他一直是那副死人脸,自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率先走出了院门,宋清泞忙跟上,莫北河和闵秋果有些不放心,抱着两个还在熟睡的孩子也跟了出去。 见着他们脸上的担心,莫安阳微微一笑,宽慰道:“你们放心吧,北江赶不走清娘的。” “为何?”两人疑惑,爹娘和大哥都不在了,这个家自然是二哥做主,他不允许清娘做莫家的养女,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莫安阳只是笑:“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见着自家大哥胸有成竹的模样,莫全阳跟在后头也很好奇:“大哥,快与我说说,莫北江为何赶不走清娘?” “你先去一趟镇上,与慕斯说明一下推迟出发的事,回来后我再告诉你。” “好的吧。”莫全阳驾着莫家的马车去的,马车跑得快。 第119章 莫北海留下的信 等一行人来到族长家,他们刚吃完早饭。 杨春棉见着去而复返的相公与二弟,又看了眼旁边的莫北江北河他们,忙在围兜上擦了擦手,上前询问:“相公,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 莫安阳点头:“阿爷呢?” 还不待杨春棉回答,莫正德便自个从房里走了出来。 他疑惑道:“去云州耽搁不得,怎的都跑过来了?” 莫安阳看了莫北江一眼,走到他面前说明缘由:“阿爷,北江想与清娘退完婚再出发去云州。” 莫正德闻言,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朝莫北江和宋清泞招了招手,让他们上前。 “退婚可不是小事,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宋清泞点头,恭敬道:“已经决定好了,还请族长帮我们写一份退婚书。” 族长神情严肃,又看向莫北江,见这小子沉默着不说话,便又确定了一遍:“北江,你也想清楚了?” 莫北江点头:“还请族长代劳。” 莫正德有些看不懂这小子的想法,要是之前退婚便罢了,可现在清娘的改变大家有目共睹,怎的还要退婚? 但见两个当事人心意已决,毫无转圜的余地,他便没有再劝。 莫正德吩咐莫安阳和莫北河去请几位族老,他则带着莫北江和宋清泞先去祠堂。 莫北河将怀中的儿子递给了杨春眠,跟着莫安阳匆匆离开。 祠堂里供奉着云花村莫姓族人的祖先以及逝去同族人的牌位。 莫父莫母和莫北海的牌位就在这里。 女子平日里不能进祠堂,除非上族谱、去族名或身死这种大事。 宋清泞却不知道这点,她抬脚就要跟上族长跨进门槛,却被莫北江伸手拦住。 宋清泞疑惑的看向他。 莫北江薄唇轻启,冷淡出声:“你从此便不再是莫家的人,不能进去。” 宋清泞讪讪的收回了脚,结果下一秒,族长转身看了过来。 “北江,让清娘进来。” 宋清泞看了看莫北江明显不开心的脸,又见族长含笑看着自己,便无视莫北江,一脚跨进了祠堂。 闵秋果抱着小琪琪在祠堂门口等,没有族长的吩咐,她自然是不敢进去的。 莫正德亲自点了三根香,递给宋清泞,吩咐道:“先给祖先上香。” 宋清泞照做。 等一一拜完祖先,族长又带着宋清泞来到了莫父莫母和莫北海的牌位前。 “给你爹娘和长兄上炷香。” 宋清泞愣住。 莫北江上前一步拦下了族长手中的香,语气淡漠:“族长这是何意?” “自然是让清娘祭拜祖先和长辈,等族老们都到了,便请族谱,上族名。” “我不同意。”莫北江坚持。 莫正德抬头看了眼莫北海的牌位,长叹了一声:“北江,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莫北江抿唇不说话。 莫正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祠堂右前方的一张桌子前,打开了上头一个雕刻了永生花的檀木盒。 里头有两封还未开过封的信,莫正德小心拿了出来,递给莫北江和宋清泞一人一封。 “看看吧,北海留给你们的。” 宋清泞有些意外,莫北海走前竟然给原主留了信? 封纸上头写了四个大字:“宁儿亲启。” 宁儿,是原主的小字,莫北海起的。 原主刚来莫家时,莫北海觉得她名字中的泞寓意不好,便给她起了小字为宁,希望她一生健康安宁,平安顺遂。 可惜自莫北海走后,再没人叫过这个名字。 宋清泞小心将信的封口撕开,抽出里头折叠成方块的宣纸。 可看着看着,就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了。 莫北海竟早猜到等他走后,莫母会逼迫莫北江娶原主。 也猜到莫母一向不太健朗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失子之痛。 更猜到没了莫母的约束,莫北江不会乖乖完婚。 他在死前同族长说好,等他们解除婚约之日,便是她成为莫家女儿之时。 他说她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无父母兄弟,无亲朋好友,但莫家永远是她的家,而莫家的人永远是她的家人。 他让她安心留下,等哪天找到了两情相悦的人再离开。 他让她好好生活,在爱任何人前都要先学会爱自己。 他让她不要怪莫北江,说是性格使然,莫北江只是不会与人相处,不懂得表达情感,还没有学会爱人。 他让她不要放弃他的家人,他们每个人的性子都有缺陷的一面,可本性都不坏。 他还说,他会在天上守护她,守护这个家。 宋清泞看到这,‘哇’的一声,如同一个孩子般嚎哭了起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哭过了。 在上一世,在十岁前,因为爸妈只疼弟弟不疼她,她委屈狠了就会一个人躲在暗处偷偷哭。可随着年纪长大,她知道哭是最没用的行为,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情绪泛滥。 虽然,这封信是莫北海写给原主的,可却深深的戳中了她的泪点。 脑子里回想起自己前世与今生的种种,其中的艰辛与悲苦无法说、无处说、无人说。 可她却在想,要是上一世,她身边有个莫北海,那她的生活不论要面对多少艰难险阻,不论要走过多少荆棘坎坷,她都能笑着面对。 可上一世没有他,这一世原本该有他,却又生生错过了。 她越想越难过,哭声越来越大,根本停不下来。 泪水成灾,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宣纸上,将上头的字体晕染成了一团。 宋清泞没注意到,在她还没读到的后半部分,有一段文字被晕染成了黑团,已经完全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只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词。 离开…… 负罪…… 命数…… 祠堂外头的闵秋果听到宋清泞悲切的哭声,眼泪也开始泛滥,着急的不行。 小琪琪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又看向祠堂紧闭的大门,清姑姑在哭。 她瘪了嘴,原本也想哭的,但她是乖孩子,不能让娘亲和清姑姑担心。 所以她将脑袋埋进了闵秋果的怀里,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120章 退婚入族谱 等莫北河与莫安阳请了族老们过来时,远远的就听到了宋清泞的哭声。 莫北河又惊又急,第一次听到清娘哭得这般肝肠寸断,想来是真的伤了心。 他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将一众族老扔在后头,自己快步往祠堂跑。 闵秋果看到他,将怀中的女儿放在了地上,抬起手臂抹眼泪。 “相公,清娘她……” 莫北河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有些心疼。 “秋果,不要伤心了。要是二哥硬要赶清娘走,我们便同她一起离开如何?”这是他想了一夜,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方案。 闵秋果愣住,看着他有些傻眼,似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如此离经叛道的一面。 莫北河见她不回应,有些着急:“你不愿意?” 闵秋果回神,猛摇头,接着又点头。 “我愿意的,清娘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大不了重新开始,我们找个地方安居,买块地建宅子,再买几亩田,维持生活肯定没问题。” 二哥不喜欢他们,清娘却真心待他们,等以后二哥功成名就了,肯定会嫌弃他们的,还不如跟着清娘离开。 等逢年过节时再回来祭拜一下公公婆母和大哥。 小琪琪从自己阿娘怀里抬起了脑袋,抽泣着小声道:“爹爹娘亲去哪里,琪儿就去哪里,还有姑姑。” 莫北河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中柔软,想到自己当初对她的不好,更是愧疚万分。 他握了握拳,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论去到哪里,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家人。 清娘也是他的家人,大哥临走前的嘱托还历历在目,他不能抛弃她。 二哥要赶清娘走,那便将他们也一同赶走!不是他们不要二哥了,而是二哥不要他们了! 他这般想着,心中硬气了几分,见族老们已经走到了祠堂前,忙跟着他们进去。 祠堂内,宋清泞在族长和几位族老的劝说下,慢慢的止住了哭声,只是情绪还迟迟没能平缓。 莫北江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宣纸,神色莫名,没人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他也没打算给人看的模样。 等莫正德再次点了一炷香递给宋清泞时,他没再阻止,只是抬头看向莫北海的牌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清泞将宣纸叠了起来,放进了袖兜里,她稀里糊涂地跟着族长的指示拜了祖先,又拜了父母和兄长。 等脑袋稍微清醒了些后,已经在退婚书上签好字画了押,莫北江易是。 要说最懵逼的,就属莫北河了,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着妻子孩子跟着清娘离开。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二哥面无表情的签下了退婚书。 在族老们请族谱时,二哥没有阻拦; 族长亲自将清娘的名字添进他们家时,二哥还是没有阻拦。 莫北河惊喜,不明白二哥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但这并不重要,想开了就好,那往后他们一家人还是能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族老们轮番告诫了几句,宋清泞垂首认真聆听。 大致是说,他们既已成了一家人,往后就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话。 宋清泞跪在祠堂中,恭敬的磕头:“清娘谨记各位族老的教导。” 等从祠堂里走出来时,宋清泞正式成为了莫家的女儿。 闵秋果听莫北河说了这个结果,当场就喜极而泣,她朝莫北江道谢:“二哥,谢谢你能接纳清娘,清娘真的很好很好,你与她相处久了就会知道。” 莫北江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涩然,但闵秋果只觉得自己应是看错了。 宋清泞也看向莫北江,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莫北江看了莫北海的信后,便没再说一句话。 刚刚在祠堂,她按着族长的吩咐叫了他一声二哥,他点了头。 宋清泞知道,莫北江极其厌恶她,这是原主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现在迫不得已下接纳她,想来心中定然极其恼怒,对她的厌恶估计更深了些。 但她并不气馁,日久见人心。 她相信莫北江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已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惹人厌恶。而与他们亲近,她也没有任何目的。 云石镇上,张慕斯见到单独过来的莫全阳,询问发生了何事。 莫全阳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 张慕斯诧异,不明白北江为何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决定。宋娘子那般好的姑娘,他竟舍得和她退婚? 莫全阳还想赶紧回去八卦此事,张慕斯却拦下他,要同他一起去云花村。 他想着看能不能相劝几句,免得北江日后后悔。 没想到他们赶到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好在结果并不算坏。 族长夫人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媳和媳妇在灶房里忙活出了一顿晌午饭,让他们吃完再出发。 得知宋清泞会一起跟着去云州照顾莫北江,族长当机立断,吩咐杨春眠收拾收拾,跟着一起去,有个照应。 杨春眠开心不已,她原本就想跟着去云州照顾相公,但相公说他们一行四个大男人,她跟着去不太方便。 现在有了清泞妹子,她跟着去倒是会更妥当些。 小琪琪舍不得清姑姑离开,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宋清泞跟她保证,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回来时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小琪琪难过的点头,她不想要吃的,她想姑姑在家里陪她玩。 但她要做个乖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宋清泞心疼的亲了亲她的小脸。 一行人与家人告别后,马车从云花村出发。 他们去云州,必须得从云初县经过,宋清泞打算到县城后,加快点速度去看看莫北湖。 那小子自从去了武馆,还没有沐休过一次,不过这马上就要到月底了,她得再去与他嘱咐一下给莫北海烧纸的事情。 后面两个月,她与莫北江都不在家,可千万不能让冯纳兰钻了空子。 她出门时,嘱咐过闵秋果,让她尽量阻止莫北湖与冯纳兰有什么接触, 闵秋果虽疑惑,但还是应下了。 第121章 用心良苦 等一行人到达县城时,宋清泞朝外头喊:“全阳哥,我们去一趟龙门武馆。” “好勒。”莫全阳驾着马车匆匆往武馆的方向赶。 武馆管事林忠可谓对宋清泞印象深刻,见到她,忙吩咐门房去叫莫北湖,自己先迎了出来。 “宋娘子,好久不见,可是过来看湖小子?” 宋清泞笑道:“正是,林管事,最近可好?” “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有不好的,劳烦宋娘子惦记了。” 两人唠了几句嗑,宋清泞从莫全阳的手里接过两壶酒递给林忠:“林管事,北湖平日里顽皮,要是给武馆添了麻烦,还请多加管教。” 林忠笑呵呵的接过酒,转头递给武馆里的伙计,也笑道:“宋娘子放心,湖小子好武,上进,天赋极高,是学武的好苗子。” “如此,我便放心了。” 莫北湖随门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听到宋清泞在说自己的坏话,谁会给武馆惹事了?! 他气得跑过去一把将她推开,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跑向了莫北江。 “二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安阳哥,棉嫂子、全阳哥,你们怎的都来了?”莫北湖一下见到这么多亲人,兴奋的围着他们转圈。 结果莫北江向来是扫兴的,他废话不多,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本书递给他,嘱咐道:“平日里学武,也需分些时间精力温习功课。等我从云州回来,会抽查,不可懈怠。” 莫北湖:“......” 他原本兴奋的脸立马萎靡了下来,二哥下次还是别来看他了吧,他一个人也过得挺好。 莫北湖这委屈的小模样倒是和小琪琪如出一辙,宋清泞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莫北湖怒瞪她。 宋清泞也不计较他刚刚推自己的事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劝道:“你要想做大将军,读书便不能落下。” 莫北湖避开她的手,撇嘴道:“不要你管。” “我不是要管你,我是要告诉你,像定国大将军那般在行军打仗中的常胜者,不仅拥有强悍的武力,还有惊世的脑力。多读书能明事理、辨是非、增阅历、涨见识,也能助你在战场上多思多辨,做出正确的决断,最主要的是还能......” “还能干什么?” 莫北湖觉得她说的有一丁点道理,便傲娇的问了这么一句。 结果宋清泞却说:“自然是还能......不丢人。我记得某人曾写过两句兵法,十六个字错了十二个字,还......” 莫北湖跳起来捂住了她的嘴,脸色涨红,气恼道:“你休要胡言,我那时不过六岁,能识文断字已经很厉害了!” 宋清泞做思考状:“是么?我怎么记得你大哥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六岁时便能写得一手好字,你二哥亦是如此。而你不止错别字连篇,那字写的也跟狗爬的似的,不堪入目,到现在都还没长进多少。” 莫北湖恼怒,他竟然被宋清泞这女人看扁了! “你怎么不说三哥?三哥现在连字都认不全!” 宋清泞沉默了一瞬,转而又笑了。 “你笑甚?” 宋清泞理了理自己额角的发,幽幽道:“你三哥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常年奔波于田地间,这才疏忽了学业。但现在他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也为了能将田地种的更好,白日里在田间农作,夜里抱着农书废寝忘食。现在可谓进步神速,比你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为配合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她还煞有其事的摇头:“四郎,你好像要垫底了唉。” 莫北湖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让自己输了气场。 “你骗人!三哥怎么比得上我,而且种田能有什么出息,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泥腿子!” 他这话让宋清泞皱起了眉头,莫北湖聪慧,却不愿意在读书上下苦功夫。 这样即便武功学的再好,也会被世人称为莽夫。 她本意只是想激一激他,让他读书也不要荒废,可他却说出如此戳心窝的话。 “四郎 ,你口中的泥腿子为了供家里人吃穿,全年无休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在你心中,他就这般没有出息?” 莫北湖原本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但见她指责自己,便秉承着一向死不认错的原则,撅着嘴不说话。 “那四郎觉得,大将军带将士守护百姓安危,大农司带农师解决百姓温饱,哪个更有出息,更威风体面些?” 莫北湖愣住,他不过说了句泥腿子,怎么就升级到这么高层次的问题上了? 他强辩道:“三哥又不是大农司。” 宋清泞笑了:“你现在亦不是大将军,焉知他以后不会是大农司?” 莫北湖不敢相信她竟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你……你……你狂妄!” 宋清泞疑惑,自己立志做大将军就没事,莫北河做大农司就是狂妄了? 她纠正他:“这不是狂妄,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司农的农民不是好农民。” 见莫北湖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忿色,宋清泞反省了一番,觉得他情绪之所以这么激动,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他垫底的原因。 她放柔了嗓音,跟他道歉:“刚刚说你垫底,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让你重视读书。你看,你就是因为读书少了,所以连我都反驳不了。” 莫北湖张了张嘴,脸色涨的通红。 “哼!你给小爷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和二哥一样厉害!”在他心里,大哥太厉害了,超越不了。 放下话后,莫北湖转身就朝武馆里跑了。 宋清泞朝他挥手喊话:“我等着,记得别忘了烧纸那事。” 已经走远的莫北湖虽然听到了,但并不想转头回应她,这个女人太讨厌了! 等宋清泞收回手,有些失笑,一转头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 她略微有一点点尴尬,解释道:“这小子聪慧,不好好读书就浪费了,不激一激不行。” 旁边的张慕斯真心夸赞道:“宋娘子用心良苦,令弟往后定能明白的。” 宋清泞见莫北江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他们过来时,也帮莫北湖买了些吃食,只是这小子跑的太快,便只能劳烦林管事帮忙带进去了。 第122章 信的后半部分到底写的什么? 武馆内,莫北湖一路冲到练武场,嘴里不停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的小伙伴秦臻不明缘由:“北湖,门房大哥不是说你家人来了吗?为何你这般生气?” 莫北湖接过他递来的长枪,用力挥了出去,武的虎虎生威。 “啊......宋清泞那死女人竟敢瞧不起我!阿臻,往后你同我一起读书吧。” 听到要读书,秦臻想跑,却北莫北湖一把扯住了衣襟。 “你必须要同我一起读书!不读书我们以后怎么打仗!要是连兵书都看不懂,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最重要的是,吵架还吵不过别人!” 秦臻挠头,看着莫北湖这副势必要一雪前耻的模样,跟见到了鬼一般。 北湖竟然说以后要好好读书,他没听错吧?可为什么还要拉着他? “北湖,要不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读书这事,不是每个人都合适的,要不你自己努力?我精神上支持你......” “看招!” 莫北湖手中的长枪朝秦臻刺了过去,秦臻险险避开,两人就此过起招来。 练武场旁侧,徐耀武正同褚君祈告别:“王爷此行前去云州,万事小心。据探子来报,越王爷最近频繁异动,意在科举。云州刺史秦岳南是他的人,想来今年云州的秋闱不会太平。” 越王爷褚君越,当朝二王爷,生母乃太上皇原配嫡妻淑德皇后,在二皇子八岁那年薨逝。 太上皇退位后,追封其为淑德太后。 而当今的明懿太后,也就是圣上、三王爷、六公主的生母,是太上皇还在潜邸时,自己在民间寻的妻子。 他力排众议将人带回府封为侧妃,并开先例赐了封号为‘明懿’。 太上皇继位时,按祖例封当时的太子妃为淑德皇后,却迟迟未立太子。 而当时的明懿侧妃被封为明懿贵妃,宠冠六宫。 贵妃无母族庇护,淑德皇后多次想将其除之。 奈何太上皇实力宠妻,将贵妃和皇子公主护得密不透风,淑德皇后根本无从下手。 后淑德皇后薨逝,明懿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大皇子褚君临被封为太子。 淑德皇后虽薨,但其母族乃大昇第一世家齐家,齐家根基根深蒂固,历经三朝屹立不倒,且出过三任皇后。 越王爷有母族拥护,势力不容小觑。 褚君祈抬头看向远方,并无太大担忧:“墨行已经在云州安排妥当,徐副将无需担心,将本王交与你的事情处理妥当即可。” 徐耀武躬身应是:“王爷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两人经过练武场时,就见莫北湖气势汹汹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秦臻微微有些招架不住。 林忠刚巧路过,他吩咐一伙计将宋清泞给莫北湖买来的那些吃食送去他的房间。 徐耀武问他:“发生了何事?那小子怨气颇重。 林忠笑着将刚刚武馆前发生的事情与他们说了。 徐耀武听得哈哈大笑:“宋娘子果真非同寻常女子,莫北湖那性子,确实得激着走。” 褚君祈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只是他没想到宋清泞竟同去云州。 他沉凝片刻,吩咐徐耀武:“下月初,莫北湖出发去云州时,你派人跟着,保证他的安全。” “下官遵命。” 旁侧的墨止出声询问:“王爷,想来宋娘子他们还没有走远。我们可要追上去同她打个招呼,再一同前往云州?” 褚君祈摇头:“与他们同行并不妥,本王身后跟了太多尾巴,随时会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有缘以后自会再相见。” “王爷说的是。” 宋清泞一行人从云初县离开后,又驾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 夜幕降下,天边染上了红霞,落日余辉的景色令人震撼。 宋清泞探出车窗朝天边看,在心里直感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场景从纸上跳到了现实中。 莫全阳在外头问:“前头有个小镇,我们可要在此处落脚?” 莫安阳掀开帘子看了眼天色,点头:“今日是不能再赶路了,就在此处落脚。” 他们入住的是一家叫来客楼的客栈,还算干净卫生,且价格公道。 他们要了三间房,莫安阳和莫全阳一间,莫北江和张慕斯一间,宋清泞和杨春棉住一间。 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杨春棉是个相当爽利的女子,一进房间,三两下便把床铺好了,又来帮宋清泞整理东西。 宋清泞忙阻止了她:“棉嫂子,您休息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杨春棉确实累了,她之前从未坐过马车,也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颠簸了一路,腰酸背痛的。 但清泞妹子都没说累,她可不能矫情。 杨春棉笑道:“那你收拾,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 等棉嫂子出去后,宋清泞这才将袖子里的那封信重新拿了出来。 原本在马车上时,她就想把后面看完的,可莫北江在,她担心看到这封信,他会想起自己被迫与她成为兄妹而恼火。 还是无人时看比较安全。 宋清泞将信展开,下一秒直接傻了眼。 这封信的后面半部分,已经完全成了黑糊糊一片,还有几处已经漏了洞,被她的泪水浸透了。 她喉咙一哽,发不出声来,真的恨不得把自己拍死。 这好好的一封信,被她糟蹋成这样。 那一片黑糊糊的前头,写了这么一段: 宁儿,我原本想等你记起,再亲口告诉你真相,但我命不久矣,这一世还未等到...... 离开...... 负罪...... 命数...... 还未等到什么?莫北海又想要和她说些什么?不是,要和原主说些什么? 宋清泞急忙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让屋里的光线更亮堂些。 可她举着手中的信,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也就半猜出离开前面好像有个‘遗憾’。 遗憾什么?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 真恨不得自己能有个什么法术,手一挥,便能将这些字复原。 可惜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第123章 梦里泪千行 某件事情就要在自己眼前解开,可却又生生的错过了,宋清泞有些郁郁,趴在桌子上装死。 原主的上一世,并没有收到这封信。 哦,对。上一世莫北江考中状元后没再回过云花村,也没有和原主解除婚约,就权当没有这个人,自己在京城成婚生子了。 如此,族长这才没有将信拿出来吧。 赶了大半日的路,本来就有些疲累了,脑子里再多思多虑,宋清泞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没多久,眉宇间慢慢覆上了一抹轻愁。 睡梦中。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她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划痕,此时正不间歇地往外涌着鲜血。 一个身着甲胄的男子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嘶吼着让她坚持住,不要抛下他,不要抛下他们的孩子。 女子眼中布满了悲伤,泪水夺眶,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抚摸男子的面容,出口的嗓音如同飘荡在海面上的羽毛,轻柔且幽远。 “夫君,请原谅妾身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不能再与你长相厮守,你不要怪妾身好不好?” “妾身死得其所,为国而死,无悔且光荣。妾身也不怪夫君,夫君肩上担负着家国大任,本不该因我一个女子而弃黎民百姓于不顾。” “夫君,答应妾身……你要好好活着,将我们的湛儿培养长大。我相信,他往后定能长成像夫君这般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女子一下说了太多的话,身体有些承受不住,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男子的甲胄。 “宁儿,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男子忍着眼中的泪,慌乱地帮她擦拭脖子上的血迹。 “找大夫,为夫带你去找大夫。” 男子嘶吼着将她横抱起身,大踏步往前跑。 他踏过满地的鲜红与尸体,重重地似踩在时光的隧道上,只要他跑的够快,他的妻子就还能有救。 “夫君……” 女子的眼角溢出血红,她抬眼深深的看着男子的脸,苍白的唇再次张开。 “夫君,不要伤心,亦不要自责。妾身会在天上守护你,守护我们的孩子。” 男子摇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不要……不要死……宁儿,我不允许你死。” 女子的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微弯的弧度:“妾身有幸遇到夫君,乃上天的眷顾,与相公相爱多年,足矣。妾身此生唯有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三愿……如……” 可惜女子并未将话说完,她嘴角温柔的弧度慢慢垂下,抚着他侧脸的手,也缓缓地……缓缓地……滑落。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似坠入了末日,无尽的悲伤绝望几乎要将男子淹没。 “砰……” 他伟岸的身躯重重跪下,眼角的泪缓缓砸落在了女子的眼睫上,与她的血泪融合在了一起。 男子将怀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横放在了身前,俯下身子轻轻地吻她的眼角。 良久,他沙哑悲切的嗓音如空灵般在空气中回荡:“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想到与妻子相爱的一幕幕,他心中的痛痛彻心扉。 “宁儿,我不负天下,却负了你……” 他吻干了女子眼角的泪,又细细地吻她苍白的唇。再抬头时,他沾满鲜血的大掌中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把匕首。 “宁儿,我们已经约好,生同衾死同穴,为夫怎会抛下你。” 他伸出大掌,轻轻地帮她合上了眼帘,放柔了嗓音哄她:“宁儿,别怕,黄泉路上,为夫与你相伴。” 男子说完,缓缓举高了手中的匕首,用力刺下…… —— “不要!” 宋清泞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不要……不要……不要……”她挥舞着手要去拦,可却什么都没拦下,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清娘……清娘……”杨春棉轻轻拍宋清泞的脸,满脸担忧。 “清娘,可是梦魇了?” 宋清泞回神,她左右看了眼,自己现在是在客栈。 刚刚趴着趴着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悲惨很悲惨的梦。 “棉嫂子,我没事。” “真没事?我原本上来是要叫你下去吃饭,可你趴在桌子上怎么都叫不醒,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大夫。” 宋清泞拉住了她:“棉嫂子,我没事,就脑袋有些疼,睡一觉就好了。” 或许是还没从梦中极度悲伤绝望的情绪中回神,宋清泞整个人都有些蔫巴。 杨春棉忙扶她往床榻的方向走:“那你快躺着,我去将饭菜给你端上来。” “有劳嫂子了。” 宋清泞此刻也不太想下楼,在杨春棉的搀扶下,她和衣躺在了床上。 杨春棉帮她盖上被子,出去时还轻轻的帮她关上了房门。 宋清泞定定地看着床顶,脑子里回想着梦中的那一幕幕。 梦中,那对夫妻的脸都看不清楚,可她却像是真实地经历了他们的悲欢离合般,难受的几乎要窒息。 这般深情的男女,生死相随,直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那女子竟然也叫宁儿?倒是和原主的小字一样。 宋清泞脑子里的思绪纷繁复杂,感觉随时都会爆炸。 她握拳捶了捶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 楼下,杨春棉下楼时,其他人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莫安阳见她一个人下来,询问道:“清娘可是已经睡下了?” 杨春棉摇头,满脸担忧:“我上去时,清娘趴在桌上睡着了,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说胡话,还不停哭,我叫了好久才将她叫醒。现在整个人精神状态不佳,已经躺下了。我给她端些饭才上去,你们先吃。” 她话落,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不由想起宋清泞今日上午在祠堂里大哭的那一幕,似商量好了般纷纷看向莫北江。 莫北江抿唇,淡淡道了句:“吃饭。” 莫全阳拿了筷子附和:“吃饭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看清娘。” 杨春棉拿了几个干净的小碗,将每个菜都分出来了些,又找小二要了个托盘。 张慕斯看了眼那几个菜,轻声提醒:“棉嫂子,宋娘子身体抱恙,最好吃些清淡的。” 杨春棉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这着急忙慌的犯傻了,清娘此时哪里能吃下这些,我这就去灶房帮她煮碗粥。” 她说着匆匆去找小二,莫北江抬眸扫了张慕斯一眼,那眼神别有深意。 第124章 路边的风景 等到戌时初,杨春棉端着一碗红枣银耳粥上楼,托盘上还放了两碟爽口的小菜。 宋清泞虽是躺着,但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没有睡下。 杨春棉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轻声喊:“清娘,你还未睡下正好,起来喝完粥再睡。” 宋清泞翻身起来,走到桌前坐下:“多谢嫂子。” “害,我们都是族里的姐妹,谢个啥?”杨春棉将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倒了杯温茶。 宋清泞心中温暖,有人待自己好的感觉真好。 等她粥喝到一半,门外传来敲门声。 杨春棉猜到是相公他们来了。 她上前将门打开,门外的莫安阳轻声询问:“清娘可醒了?” “醒了,在喝粥。”她将门敞开,让他们进来。 莫北江走在最后头,他抬眸看了宋清泞一眼,接着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张慕斯随莫安阳兄弟走到了宋清泞面前,关切道:“宋娘子可是今日舟车劳顿伤了身子?” 宋清泞放下手中的勺子,摇头解释:“就是做了个噩梦吓着了,现在已经没事,多谢张公子关心。” “如此甚好。” 莫安阳和莫全阳也关心了她几句,嘱咐她身子不适,不可强忍着,要及时看大夫。 宋清泞笑着点头:“我省得,安阳哥全阳哥不必担心。”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卯时吃完饭就继续赶路。” “好。” 送走他们四人,宋清泞将剩下的粥喝完,见杨春棉要来替自己收拾,忙拦下了她。 “嫂子今日劳累了一日,快快洗漱歇下吧。我腹中有些饱,刚好将碗碟送下去走动走动。” 杨春棉闻言,便任由她去了。 宋清泞将碗筷送去了客栈的后厨,再出来时并没有立马上楼,而是走在客栈前吹了一阵子凉风。 此时天已经全黑,只余月光洒在安静的街道上,家家户户已经关了门,窗内透出来的微弱光晕倒衬得这夜色更为静谧。 见她站在门口良久,不知道要干什么,热心肠的掌柜上前询问:“这位小娘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宋清泞回身,笑道:“无事,就感受一下此处的夜景。” 掌柜虽不知此处的夜景有何独特之处,但还是点头:“那小娘子切莫观赏太久,小心着了凉。” 宋清泞原本还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到了四面八方袭来的袅袅秋风。 秋日的夜里有些微凉,确实不该继续吹下去,要是真的着了凉,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那就罪过了。 她转身上楼,还未推开房门进去,就见隔壁的房门打开。 莫北江手中提着茶壶,应是要下去找小二添水。 宋清泞想到往后要与他长期相处,想要和谐,自然需要一个人先抛出橄榄枝。 她上前拿走了他手中的茶壶,自认为很和善的笑道:“二郎回屋里继续温书吧,我去替你打水。” 莫北江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转身进了屋。 宋清泞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提着茶壶重新下了楼。 等打好水上来时,发现莫北江他们的房门完全敞开着。 屋内燃了油灯,莫北江与张慕斯两人皆在油灯下奋笔疾书。 她正要敲敲敞开的门,就见对面的房门也开了,莫安阳抱着几本书跨门出来,见到她有些意外:“清娘,怎的还不睡?” 宋清泞提高手中的茶壶给他看,嗓音在夜色下更柔和了几分。 “给你们送完热水就去睡,安阳哥,你们也早点休息,切莫看书太晚,影响了白日的精神。” “清娘放心,我们心里有数。”莫安阳接过她手中的茶壶,提醒她赶紧回房休息。 等宋清泞回到房间时,杨春棉已经躺在了床上,屋内的油灯还给她留着。 听到声响,杨春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清娘,早点睡,明日我们还要早起。” 宋清泞轻声她:“好,嫂子赶紧睡吧,我这就来。” 她将房中的油灯吹灭,借着月光去隔间洗漱了一番,再蹑手蹑脚的回来,放轻动作躺上了床。 翌日,宋清泞在卯时准时醒来,杨春棉已经在洗漱了。 见她醒了,询问她昨夜睡得可好。 宋清泞点头:“一夜睡到天亮,嫂子在我身旁,我很安心。” 杨春棉被她逗笑,戳了戳她的额头,揶揄道:“我往日竟是不知,清娘的嘴巴这般甜。” 宋清泞也笑了,收拾完,随她下了楼。 张慕斯也刚从楼上下来,见到宋清泞,询问道:“宋娘子,今日身体可好全了?” 宋清泞朝他微微福身:“多谢张公子关心,昨夜睡得极好,今日已满血复活。” 张慕斯微愣,被她的这个形容逗笑:“宋娘子果真是个妙人。” “过来吃饭。”旁边冷漠的嗓音打断了两人还要开口的话。 莫安阳也喊:“清娘,慕斯,快过来吃饭。”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了一处。 莫北江这一大早的便摆了个臭脸,将所有人都弄得有些莫名,但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该吃吃,该喝喝。 等吃饱喝足,一行人继续启程。 …… 连续五日,一路上都未有任何差池。 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城镇,宋清泞感慨,古代与现代相比,倒是更有烟火气些。 在上一世,宋清泞奔波于艺术培训机构和家里,忙于赚钱,忙于买车买房,很少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 她第一次知道,走在人群中,停下来看看他们的衣着打扮,观察一下他们的言行举止,也是一件如此有意思的事情。 “抛绣球喽……抛绣球喽……” 一处繁华的街道上,传来孩童的欢呼声和大人们兴奋的议论声。 宋清泞倾耳听,原来是一富商家的小娘子要抛绣球招亲。 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招亲法,没想到现实中真有。 旁边的杨春棉疑惑,问出了宋清泞也想问的问题。 “相公,这富人家的小姐好生奇怪,这站在高处抛绣球,下头人山人海,她如何确定手中的绣球会抛到意中人?要是接到绣球的是一个又老又丑且家中有妻室的老翁怎么办?” 莫安阳有些好笑,耐心的回答:“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姐抛出去的绣球自然是不会作数的,会重新抛,抛到满意的郎君为止。” 啊?还可以这样?长见识了。 第125章 抛绣球招亲 这座城里的人流极多,且拥堵的人群挡住了去路,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散,宋清泞他们不得不先下了马车,随众人去看看这热闹。 雕梁画栋的一处酒楼前,三楼的观台处绑满了红绸。 红绸尾部随风扬起好看的弧度,楼下宽敞的街道上,人山人海。 宋清泞好奇的抬头看那红绸下方,今日要招亲的小娘子还未出现。 旁边的杨春棉有些兴奋,猜测道:“清娘,也不知道这张小娘子长得好不好看,想来是相貌并不出众,不然也不用抛绣球招亲。” 宋清泞正要提醒她,出门在外,不可以妄议他人,免得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还不待她开口,旁边便传来一男子打抱不平的嚷嚷声:“哪里来的土包子?竟敢说我们张小娘子貌不惊人?!”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愤恨且不耻的瞪着她们。 宋清泞傻眼,怎么又是张小娘子?他们怕不是与姓张的小娘子有什么不解之缘。 她朝那人笑了笑,主动道歉:“还请这位公子勿怪,我们并非要贬低张小娘子,只是刚来此处,并未听过张小娘子的美名,在这之前也未见过抛绣球招亲这种奇事,还当此法是我等貌不惊人的女郎才会用的法子。” 宋清泞一夸一贬倒是让周围几个准备声讨他们的人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人家只是无知但没有恶意。 之前声讨他们的那位公子摆了摆手,大方道:“既然你们还未听说过张小娘子,此刻说出这话倒也符合常理,下次可不能再说了。” 旁边他的同伴接话:“你们给我听好了,张家小娘子张淑容,生的花容玉貌、国色天香,性子更是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德才兼备……” “就是就是……”旁边的人迫不及待的抢答:“且她是张大善人的独女,张大善人乃整个云州有名的富商,听说还与皇家有生意往来。但张大善人平日里行善太多,将家中子孙的福气都散走了,这才大半辈子过去,只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 宋清泞尴尬的挠头,她只听过坏事做尽才会断子绝孙,没听过行善还会影响子嗣的,是她孤陋寡闻了。 人群中,大家激烈的讨论着这张小娘子会花落谁家。 毕竟今日这绣球落在了谁身上,那等同于接到了张家这泼天的富贵。 杨春棉靠近宋清泞,同她道谢:“清娘,今日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惹麻烦了。” 宋清泞摇头:“无事,我之前同你的想法一样。” 两人偷偷笑,惹来旁边的男子多看了她们一眼。 莫北江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人的视线,自己目视前方,似在思考什么。 在千呼万唤中,楼上观台处一红巾遮面的红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她静静地站在高处,身姿婀娜,腰间不盈一握。脸上蒙着面纱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却平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宛如一朵盛开的雪莲。 透过面纱,可以隐约看到这女子黑发如瀑,肌肤如雪,眉毛弯弯如柳叶。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明亮的犹如一泓清泉,让人望之一眼,不禁想要深陷其中。 而露在外头的手指修长而纤细,如同青葱般娇嫩。她手持蒲扇,扇子上绣着盛开的牡丹,随着她微微扇风的动作,腰间挂着的玉蝴蝶轻轻晃动,似要随风飞走。 宋清泞在心中直夸,看来确实是一个美人。 站在张小娘子侧旁的管事提高嗓音,道了一连串金玉良玉的说词,最后总结道:“我家小姐抛绣球招亲正式开始!” 随着他话落,下头的人群立马炸开了锅。 那些志在张家女婿的男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摆好最利于抢到绣球的姿势。 宋清泞他们所站的位置原在中间,可耐不住后头的人抢绣球心切,硬是将他们一行人挤的靠前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清泞总感觉上头的张小娘子朝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 这拥堵的阵仗,她都担心会发生踩踏事件。 宋清泞转身提醒杨春棉:“嫂子,等会注意稳住身体,别被人给推倒了。” 杨春棉连连点头,攀住自家相公的胳膊做支撑点,然后还不忘提醒:“北江,你扶着点清娘。” 莫北江还算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如山。将应不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清泞正要和她说不用担心,就听人群爆发出一声喝彩:“抛了抛了,快接住!” 绣球飞落下来,在空中荡了好几个来回。 好几个人原本要接住了,但在其他人的哄抢下,又弹了出去。 宋清泞饶有兴致的看着,猜测这球到底会花落谁家。 下一瞬,她就见那绣球从她眼前飘过,稳稳的落在了莫北江的头顶上。 只能说他的站姿太过挺正,那球平稳的落在上面,竟然没有一点要滚下来的意思。 也许是他太高,也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冷硬,周边安静了一瞬,竟没人敢上前抢。 见着宋清泞投来的惊讶眼神,莫北江脸一黑,自己伸手将脑袋上的球取了下来,扔到了旁边张慕斯的怀里。 张慕斯:“……”人在台下站,祸从天上来。不知他何时得罪了北江兄,北江兄竟要如此坑害他。 他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觉得这球最适合安阳大哥拿,毕竟他已娶妻,张大善人总不好逼他娶那张小娘子。 所以,就见他飞快的将球塞到了莫安阳的怀里,还道了句:“安阳哥,得罪了。” 杨春棉傻眼,怒道:“你得罪的是我!” 她飞快从自家相公怀里拿走了球,塞到了小叔子怀里。 莫全阳:“……”在嫂嫂眼里,大哥是亲的,他是捡的。 真的是一个个的傻吗,就知道坑害自家人,不知道扔出去吗! 莫全阳弹跳而起,将手中的绣球扔出了老远。 众人被他们一个个不肯要绣球的模样给惊在了原地,接着又被从天而降的绣球砸回了神,开始了新一轮的哄抢。 宋清泞一行人有了前车之鉴,一个个往后退,势必离那绣球远远的。 结果没想到,杨春棉一语成谶,那绣球真的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抢到了。 第126章 云州首富逼婚 那位老人家紧紧的将绣球搂在怀里,席地而趴,绣球被他压在身下,谁也抢不走。 观台上,张淑容脸色煞白,单薄的身子软倒在了丫鬟的怀里,摇摇欲坠。 丫鬟环香也吓傻了,小姐抛出去的绣球竟然让一个老头给抢去了,看上去胡子邋遢的,糟糕极了。 她又是着急又是气恼,不由迁怒莫北江他们,这位公子真的是好生不识趣,到手的绣球也能扔出去!还有后面那三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害她家小姐的绣球被这么个糟老头子抢走了! 宋清泞接收到了那丫鬟愤恨的目光,也有是些无奈。这老爷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学别人跑来抢绣球,还抢的那般起劲。 他们还是先走为妙的好,免得被人迁怒。 “嫂子,我们快走吧,要是张家来兴师问罪就不好了。” 杨春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拉着自家相公挤出人群,其他人跟在后头。 然而,溜的不够快,还是被人给拦下了。 之前在观台上发言的那位管事伸手拦下了他们:“几位贵客请随我走一趟,我们老爷有请。” 管事毕恭毕敬的施礼,可他身后却站了两排小厮,这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宋清泞心道不好,他们刚刚的行为确实有点像是来砸场的,这是惹了张大善人不满。 她抬眸小心瞄了莫北江一眼,见这大爷丝毫没有胆怯,她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一行人随那管事来到二楼的雅间,雅间左侧有一扇屏风将房间隔开,屏风后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 张大善人张善山年约四十,正值不惑之年,身材相当圆润,还长了一张比西瓜还圆溜的脸,一笑就跟个弥陀佛似的,看上去完全没有商人那种独特的精明和圆滑。 当然,有可能只是表面。 这弥陀佛身穿华丽的丝绸长袍,粗壮的腰间系着一条镶满宝石的墨色腰带,手指上戴着十枚镶了硕大宝石的指环,每一枚都价值连城。 就连袖摆上、鞋面上都镶有好几颗大东珠。 乖乖……这副行走的暴发户模样差点没闪瞎了宋清泞的眼。 她心中腹诽,要是脖子上再有一条大金链子那就更完美了。 怪不得大家都道这张大善人平日里乐善好施,喜帮助穷人。 这看上去完全像是钱太多了没处使的样子。 张善山见着莫北江,那双小眼睛立马笑眯成了一条线。 他挥手让管事和小厮先下去,自己颠着圆润身子跑到了莫北江面前,对着他看了又看,还围着他绕了两圈。 宋清泞一行人面面相觑,有那么几分泰山大人看女婿的意思。 只是这泰山转圈的模样,又有种驴打滚在滚豆粉的既视感。 良久,张善山满意的点头,开口的嗓音中气十足。 “小子,你往后就是老夫的女婿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莫北江眸光微冷,出口的话完全不近人情。 “还请张大善人慎言,晚辈无意娶张小娘子为妻,还请另择佳婿。” 张善山闻言,吹胡子瞪眼的表示反对:“你都接到了绣球,为何不愿娶小女?小女花容玉貌、国色天香,加之贤良淑德、温婉柔美。而我张善山富甲一方,乃云州首富,想做我张家上门女婿的男子不知凡几。只要你娶容儿,张家所有的财富便都是你的。小子,你确定不动心?!” 旁边的宋清泞喉咙滚动,眼睛精亮。 云州首富啊……这得多少财富…… 莫北江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在圆桌前狼吞虎咽的老人家,下颚朝他的方向点了点。 “张大善人的女婿在那。” “休得胡言,那老头比老夫还大,又有妻室,怎可娶我的宝贝女儿。” 莫北江一副这与我何干的模样。 “如此,张大善人看不上那位老人家,便要将绣球赖给我?” “谁......谁......谁赖给你了,是那绣球自动跳到了你的脑袋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与小女良缘天定,乃天作之合啊!” “张大善人慎言。” “慎什么慎!我女儿抛绣球招亲,你接到了又扔出去,便是你耍赖!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晚辈要是不成这婚又当如何?” “你不答应成婚,老夫就......就让你出不了这扇门!” 容儿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的眼珠子。 可这小子竟然敢嫌弃他的容儿! 张善山一双小眼瞪成了虎目,两边的胡子抖啊抖,抖啊抖,可见被气得不轻。 宋清泞就知道,这云州首富,哪里能真如表面那般和善。 她见这事态正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忙朝对方福了一礼,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大善人,我等今日途径此地,被人群拦住了去路,这才下马车凑个热闹。那绣球掉落到了我兄长头上,原本该是美好的缘分。但他主动弃之,便表示他并非张小娘子的有缘人。虽说姻缘天定,但却有良缘与孽缘之分。我兄长心性如何,品行如何?张大善人一概不知,难不成真放心将女儿嫁与他?” 张善山看了宋清泞一眼,强硬道:“这有何不放心的?他要是敢对容儿不好,老夫便卸了他的脖子!” 宋清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了个寒颤。这些人怎么都跟脖子过不去…… 她不放弃,继续劝:“我知您爱女心切,可要是为了她好,您就该替她多相看几家好人家。再从对方的人品、相貌、学识、前途等多方面考察,选出那个会全心全意待她的良人,而不是抛个绣球就定下她的后半生啊。” 宋清泞觉得,她都说了这么多,张大善人要真心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应会酌情考虑。 然而,听完她的话,张善山还是坚决摇头:“不行,我看这小子就很不错,他必须娶我女儿!” 宋清泞:“......”得,对牛弹琴。 莫安阳和张慕斯也上前劝,结果这张善山不知是吃了什么秤砣铁了心,硬逼着莫北江娶他女儿,还放下狠话道:“你要是不答应,他们也休想离开!” 额......不是,还婚逼得过分了啊。 宋清泞还要再劝,就听一道如黄莺般的娇俏女声柔柔弱弱的从屏风后头传来。 “爹,您放他们走吧,不可做如此强人所难之事。” 第127章 想要保住清白就听我的 随着女子话音落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屏风后头走出一位绝代佳人。 女子容颜如诗如画,仿佛女娲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眉如远黛,明眸如星,鼻梁高挺,红唇娇艳,肌肤赛雪,乌发如瀑。尤其是右眼眼角的那颗泪痣,似让她含了一抹淡淡的忧愁,我见犹怜,眼眸纯净而清澈。 随着她步伐轻轻的摆动,纤腰婀娜身姿,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就如同踏风而来的仙子,轻盈而优雅。 在场所有人,除了莫北江,其他人几乎都看呆了。 宋清泞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在心里感慨,原来女娲娘娘造人,也是按心情来的啊…… 张善山见自己宝贝女儿坚决的模样,面上闪过一抹愁容:“容儿,爹怎会是强人所难呢?只要娶了你,他往后便能拥有我张家的所有财富,而你也不用嫁与那纨绔为妾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淑容轻轻摇头,娇美的容颜上带了一抹牵强的笑。 “爹,如果摆脱不了秦守,那就说明女儿宿命如此。我们受人逼婚,现怎的又要将逼婚一事强加在这位公子身上?他要是与我成婚,那秦守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爹曾说过,人活一世,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现为了女儿,您就要做这违背良心之事吗?” “容儿……我……” 张善山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完整。 他看着柔弱的女儿,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斗不过权贵。之前斗不过,现在依旧斗不过。 张善山自记事起,便在经商上极有天赋。他父亲一直劝他低调行事,奈何他赚的银子太多,完全低调不了,也因此给家里惹来了大祸。 京中那人觊觎他张家的钱财,想拉他为己用。 他不从,那人便买通了他府中的丫鬟,给他下了绝育药,也因此他年近四十都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民不与官斗,商不与权斗!他舍弃京中泼天的财富,携一家人回到故土,安心做一个小小的云州首富。 结果那人还是不放过他!害他父母害他发妻,现在还要来害他女儿! 张善山想到这,强忍的泪水差点决堤。 宋清泞傻眼,怎么好好的一出逼婚戏转眼间就变成了苦情戏? 秦守?禽兽?不得不说这人的爹妈是会取名字的,这人名看人品啊,竟要强行将这位小仙女纳入府中为妾,不是一个好东西。 nnd,她真的好想路见不平一声吼,但……连云州首富都敌不过的人家,她能惹得起? 宋清泞踮起脚尖贴近莫北江的耳朵,轻声问:“二郎,你可知禽兽……哦不,秦守是谁?” 莫北江往左侧跨了一步,离她远了些。 张慕斯看了宋清泞一眼,凑近她代为回答:“宋娘子,这秦守乃云州刺史秦建南的嫡长子。” “啊?这又是禽兽又是贱男的……看来那刺史也不是什么好货。” 她话落,屋内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宋清泞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找补两句,就听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小厮着急忙慌的闯进来跪倒在地。 “不好了,老爷,秦守听闻小姐抛绣球招亲之事,带了一大批人马朝城里过来了!” 张善山面色灰白,他匆忙转身抹了一把脸,再回身时,便同无事人一般朝莫北江道歉。 “今日是老夫的不是,还请这位公子勿怪,你们快离开吧。” 看来,过不了多久,这张家父女便要与那禽兽展开一场大战。 宋清泞知道,他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是斗不过那刺史家公子的。 这刺史家的公子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呐,此地离云州城内还有将近两日的路程,想来是早就在城外候着了吧。 宋清泞抬眸看向屋中的小仙女,就见她似认命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哀伤。 虽于心不忍,但宋清泞也想不出此事的解决之法,只能匆匆随大家离开。 可当她跨出酒楼的大门时,又生生刹脚停在了原地。 杨春棉不解,上手拉她:“清娘,我们快走,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宋清泞深呼吸一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嫂子,你们先走,我想到了一法子,或许能帮张家一把。” 莫北江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容置喙:“走。” 宋清泞想挣开,可对方的手掌跟铁钳子似的根本甩不开。 “宋清泞,别闹!” “二郎,我没在闹!你们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相信我。” 见莫北江执意不肯放手,宋清泞还有些惊讶,但现在来不及想太多。 “安阳哥、全阳哥、张公子,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你们帮忙把他拉走!要是明早卯时前,我还未去客栈找你们,就请直接启程,在云州城内等我。” 张慕斯被她眼中的坚定震得心头一颤,莫名就相信她真的能解决这事。 “宋娘子,万事小心。” 他上手去拉莫北江,莫安阳和莫全阳也上前帮忙。 三人在莫北江的怒视下,强行把他给拖走了。 杨春棉嘱咐道:“清娘,我们在客栈等你,切莫逞强。” “棉嫂子放心。” 等确定他们成功离开了这家酒楼,宋清泞匆忙往回走。 张家父女见着去而复返的宋清泞,皆是意外。 “这位姐姐,你……” 宋清泞打断她:“现在来不及解释,张小娘子,这酒楼里可能找到胭脂水粉?” 张淑容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见她脸上的严肃忙点头:“有。” “那你快吩咐人去拿过来,还要准备两块面纱。” 张淑容朝旁边的丫鬟道:“环香,你去。” “是。”环香匆匆出了雅间的门。 宋清泞拉着张淑容去屏风后头,张善山着急跟上:“这位小娘子,你这是要对我女儿做甚?” 宋清泞忙拦住他:“张大善人请留步,我与您女儿要交换衣裳。” 张善山闻言,忙刹住了脚。 张淑容那张俏脸蛋涨得通红,弱弱问她:“这位姐姐,我们为何要在此处交换衣裳?我可以带你......” “想要保住清白就听我的,快脱!” “好......我听姐姐的。” 等张淑容将衣裳脱下,宋清泞将自己脱下的衣裙递给她:“快穿上。” 而她自己,则将张淑容的衣裳往身上套。 要命,这张小娘子的腰比她细太多,肩膀也比她薄,胸却比她大…… 总之,这衣裳穿在她身上极其不合身,但好在有披风,在外头一罩,倒是看不出里头的异样来。 “姐姐,你的玉佩。”张淑容穿着宋清泞的衣裳倒是没有太多违和感,只是见袖兜里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担心自己给她弄丢了,忙将玉佩递过去。 宋清泞脑子飞快思考着后续该怎么做,没注意到张淑容将玉佩系在了她的腰间。 第128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环香很快拿了胭脂盒过来,而雅间内,除了张善山和之前那位管事,其他人早已经被遣退了出去。。 宋清泞朝环香道:“快给我挽一个同你家小姐一模一样的发髻,张小娘子,你赶紧把自己的发式给拆了。” “姐姐,你这是要做何?你……” “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呢,听我的还有一线希望。,” “好。” 一主一仆迅速行动,而宋清泞拿了那些上妆的工具,不停往脸上捣鼓。 作为一个现代人,化妆倒是难不倒她。 原本毫无相似的两张脸,硬是被她化出了三分相似。 宋清宁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主要是张淑容这张脸太过好看,能化像三分已经是她的极限。 然后还没等张淑容主仆二人诧异,宋清泞再次往脸上增加了最后一道工序。 没多久,她便顶上了一张满脸痤疮的脸,看着很是恶心。这面容让人无法直视,那禽兽能认出她是不是张淑容才怪! 她将一块面纱戴在脸上,另一块递给张淑容:“你速戴上离开,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晚。环香,你留下来陪我。记住,等会那禽兽来后,我就是你家小姐。” 张淑容眼中沁出了泪,眼角的那颗泪痣似活了般,娇艳欲滴。 “姐姐,你我萍水相逢,为何要如此帮我?且你本也是一介弱女子,我如何能让你替我羊入虎口?我不走,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 宋清泞扶额,厉声道:“我既顶你的身份与他相见,自是有我的应对之法。你留下只会让我今日所为皆白费,速离开,别让我后悔帮你。” 张善山也想不明白这位姑娘为何要帮容儿,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 秦守平日里胡作非为好女色,且性子乖张暴戾。要是容儿委身于他,迟早没命。 他只是一个自私的父亲,不希望自己女儿出任何事情。 不论这姑娘今日是出于什么原因帮张家,但只要她真能帮容儿渡过这一关,往后张家定对她惟命是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他吩咐身旁的管事:“快将小姐带走!” 管事领命:“小姐,得罪了。” 在张淑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快速出手在她后颈一击,张淑容立马闭眼晕了过去。 等管事扛着张淑容跳窗离开后,宋清泞又吩咐环香。 “快去茅房弄些夜香过来。” “什么?”环香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屎尿啊,为了你家小姐的将来,赶快去弄吧你!” “我……我这就去……” 在环香去后,宋清泞尽可能简单快速的和张善山大概说了自己想的法子,毕竟等下还要他配合,万不能出纰漏。 “这……这……”张善山看着她的目光一言难尽。 宋清泞倒是觉得,这法子虽然恶心了点,但应该是有些用的。 想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那糟糕的形象直让所有人退避三舍。 环香很快带着一阵臭味从外头回来。她着急询问:“这位姑娘,您要这恶心之物做甚?” “自然是用来恶心人啊,快快快,倒一些在我的裙摆上,注意着点啊,别沾我肉了。” “您确定?” 张善山看了眼外头,吩咐道:“环香,按宋娘子的吩咐行事。” “好的,老爷。” 环香憋着气,将竹桶里的脏物倒了些在宋清泞的裙摆上,整个雅间内,瞬间充斥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得,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去将窗户再打开些,透透风。考验你们演技的时候到了,记住,等下不论我说什么,你们见机行事附和,要是没把握,就站一旁,什么话都别说。” “好,我们都听宋娘子的。” 三人将脑袋凑近,交头接耳了一番。 …… 等秦守带着人将雅间的门踹开时,就见屋中的桌子前,张家父女相对而坐,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他抬手,让身后跟来的一行人留在了雅间外,自己就带了贴身随从进了屋。 宋清泞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脚步有些虚浮,眼袋乌青严重,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秦守一进来后便兴师问罪,将桌子拍的‘哐当’响,满脸怒意:“张善山,你好大的胆子!本公子前脚说会纳容儿进府,你后脚就给她安排抛绣球招亲!” 张善山满脸愁色,长叹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你这是何意,当本公子死了不成?未免太不把我刺史府放在眼里!!” 他话落,就听旁边传来‘嘤嘤嘤’的哭泣声。 秦守向来疼惜美人,见美人流泪,立马放柔了神色,伸出手臂要去抱她,被宋清泞起身避开。 “容儿这是为何?今日同你父亲作出这般阳奉阴违之事,自己还委屈上了?” 宋清泞手持巾帕,抹了两把泪,哽咽道:“秦公子……奴家……奴家……嘤嘤嘤。” 就在秦守逐渐不耐时,旁侧的环香接收到宋清泞的眼神,猛地跪在了他们面前。 “还请秦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秦守看了眼好好站在房中的人儿,拍了拍环香的脸:“你最好和本公子说清楚,救什么?” 环香酝酿了一番情绪,未语泪先流。 “我家小姐前几日染上了怪病,对身体有些负面影响,请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老爷担心秦公子会怪罪于我们,便不顾我家小姐的意思,匆匆给她安排了今日这抛绣球招亲,意图将小姐尽快嫁出去。可我家小姐是不愿的,她等着您来娶她的,怎么会另嫁他人。而且……而且……呜呜……而且要嫁之人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老爷真的好狠的心啊,竟然……竟然如此狠心……” 还默默流着泪的宋清泞,在心里给环香竖了一根大拇指。这丫头,不去演戏真心浪费了。 秦守确实听人禀报,张淑容抛下的绣球被一个老翁给抢了。 他凑近宋清泞,强行搂住了她的腰,怒道: “张善山,你竟想将本公子的女儿强行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今日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要了你的命!” 还不待张善山回答,他又垂首问怀中的小美人:“容儿,几日不见,你的腰为何会粗了一圈?” 宋清泞:“……”我粗你妹啊我! “容儿今日喷的什么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清泞:“……”这人可真绝,上辈子怕不是狗。 第129章 吓退禽兽 “容儿为何不说话?”秦守抬起宋清泞的下巴,微微靠近。 宋清泞抽噎了两声,哽咽道:“秦公子有所不知……奴家的腰之所以粗成这样,自然是暴饮暴食所致。”nnd,掐着嗓子说话实在是太难受了。 “哦?容儿为何会暴饮暴食?有何伤心事?”秦守心疼的捏了捏她腰上的肉,气的不行。 他最爱小美人不盈一握的纤腰,一想到能掐着那细腰狠狠将美人摁在床榻上,他就能兴奋地睡不着。 结果现在……美人的腰变成了水桶腰,这让他如何不气恼。 而就在这时,敞开的窗外袭来一阵清风,还裹着一种奇特的味道。 秦守抽了抽鼻子,又靠近宋清泞的脖颈来回闻。 “什么味道?” 宋清泞趁机挣开了他的咸猪手,挥舞着手帕继续嘤嘤嘤:“小女子不才,之所以在伤心难过下暴饮暴食,皆因身染恶疾,担心遭秦公子嫌弃,不愿再娶奴家进门。” “怎会?本公子对容儿一见倾心,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么嫌弃容儿?” 旁边的张善山替她回答:“小女因这恶疾毁了容,身上还时不时散发着一股恶臭。老夫担心您娶她过门后会怪罪张家,这才想出招亲之事,想尽快将她嫁出去。” “什么?毁容!”秦守大惊,一把扯掉了宋清泞脸上的面巾。 宋清泞眼送秋波,羞羞涩涩的抬首看向他。 “啊……哪里来的丑东西!”秦守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宋清泞:“……” 还好老娘早有心理准备,不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这不太纤细了腰也能折。 “秦公子,我是您的容儿啊……嘤嘤嘤,您果真嫌弃我了吗?!” 宋清泞趴伏在地,痛哭出声,那不停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有多伤心。 “容儿,你……你……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张善山长叹一声:“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就说这张脸……这张脸彻底毁了……” 他哽咽着抹了一把老父亲的辛酸泪。 秦守咬牙:“将面纱给本公子戴上!”眼睛疼。 “是……奴家这便戴上。秦公子……求求您,千万不要嫌弃我。只要您答应抬我进府,奴家往后定会伺候好您,为您生儿育女……” 秦守嫌弃的转过身子,朝旁边的随从撒气道:“杵在这做甚?还不快去请大夫?将城里有名的大夫都给本公子请来!” “属下这就去。”随从匆匆离开。 秦守一屁股坐在了离宋清泞最远的那把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如若张淑容这脸救不回来了,这身上的恶臭也除不了,那打死他,他都不会娶的。 父亲为了替越王爷拉拢张善山,屡屡失手,这才命他将张淑容娶回去。 他自然是不愿的,士农工商,他一个刺史府的嫡长子,如何能娶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之女? 他娘也觉不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父亲将这娶妻改成了纳妾。可即使是纳妾,他也觉得张家不配。 可父亲的命令他违抗不得,加上越王爷也有此意,他不得不带人行了两日,来到了张善山的故居,心不甘情不愿的上门求娶。 可当看清张淑容的容貌后,什么士农工商早就被抛去了九霄云外。娶妻娶嫌,纳妾纳色,管她是不是商人之女,这张脸他喜欢,这妖娆的身段他也喜欢。 所以,他也不管张家愿不愿意,放下话说八日后是良辰吉日,到时会遣人过来将人抬入府。 可还没到定下的时日,父亲担心夜长梦多,这张善山要是一个识时务的,早就成为越王爷的人了。 所以,父亲认为不必等到八日后,让他再亲自过来一趟,直接将人接回府,以示诚意。 可现在,让他纳这么一个丑八怪,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等随从带着几位大夫过来后,他命令道:“现在、马上、立刻给张小姐查看一番!再同本公子说说这脸到底还能不能治!” 大夫们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给张家小姐把脉。” 张善山看了宋清泞一眼,宋清泞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脸上的妆容如此逼真,这些大夫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怀疑自己医术不精,毕竟她这又是毁容又是身有异味。 果真,几位大夫连番给她把了脉后,皆是脸色凝重。 他们完全把不出这张小娘子的脸是何原因所致,脉像看上去健康得很啊。 秦守猛地拍桌:“如何,一个个的哑巴了不成?”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推搡着让其他人先说。 宋清泞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先一步开了口,心如死灰:“几位大夫,您们就直言吧,我这恶疾虽有些难以启齿,但连安陵神医都说救不了,我早已不抱任何期待。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几位大夫闻言,面面相觑。 张大善人家中富有,且素有善名,能请到安陵神医给女儿诊治也不足为怪。 安陵神医虽未拜入国师门下,却得国师医钵亲传,他的诊断绝对不会有错。。 哎……可惜了。 一位大夫朝秦守行礼,惭愧道:“公子,在下医术不精,查不出张小姐生的何病,但连安陵神医都无救治之法,那张小姐的这张脸是真的没救了。” “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大夫提着自己的药箱,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其他大夫见状,纷纷跟上。 宋清泞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情真意切的表演。 她上前拉住秦守的手臂,哭嚷道:“秦公子,我的脸就算恢复不了,但我家中有钱财啊。求您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以后定能为你……” “够了!你这模样,真让本公子恶心!”秦守用力将她推开。 好看的脸没了,妖娆的身段也没了!要他纳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回去,还是杀了他吧! 可他要是不将人带回去,他父亲定然不会饶他。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别说毁容,就算断了四肢,父亲定然也会逼着他把人抬回府! 宋清泞虽早有防备,却敌不过这厮力气大,猛地摔趴在地上,膝盖撞的生疼,连腰间的玉佩都被甩了出来。 秦守见着那玉佩,猛地退后了一步,下意识要跪,但很快稳住身体。 他颤声问:“你那玉佩哪来的?” 宋清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君公子送她的玉佩不知何时挂在了腰上。 “朋友送的,他……” 秦守打断她:“既然染了恶疾,那就好好在家中休息,纳你进府的事情便作罢,你还是继续抛你的绣球招亲吧!” 他说完大步出了雅间,守在外头的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忙跟上。 第130章 祈王爷的女人 “秦公子,您真的要抛下我吗……”宋清泞跟在秦守后头叫唤了好几声,见着他跑的比谁都快,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而秦守脑子里飞快思考着,他没想到张淑容竟然是祈王爷的人。 他不可能会认错那块玉佩,当初藩国进供的羊脂白玉,仅小小的两块。太上皇亲自画的玉佩图案,命匠人精雕而成。 一块给了当今圣上,一块给了祈王爷,而越王爷因这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砸了府上不少好东西。 他父亲当时还未调派到云州任刺史,他在京中是越王爷的心腹。 但他那时并不太懂揣摩越王爷的心理,上前相劝,却刚好撞在了刀口上。被越王爷迁怒了一通,还罚了板子。 因此,为了将功补过,他遣人去了藩国,费了好大劲,还真让他得来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命匠人雕刻了一个差不多的玉佩送给了越王爷。 越王爷果真大悦,重赏了他。 以张淑容今日所戴玉佩的花纹来看,是三王爷褚君祈那块。 只是秦守没想明白,祈王爷怎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一介商贾之女。 如此想来,也能明白张善山为何那般不识时务了,不论越王爷如拉拢都不为所动,还道是不愿参与皇家之事。原来,暗地里早就择了主,为女儿攀上了大树。 如若此女是当今圣上的人,那他即使不愿再纳她,也敢将人掳入府中折辱,必要时还能做手中的利器。 但祈王爷的人他是不敢动的,不说他,就算他父亲和越王爷也不敢动。 祈王爷战功赫赫,掌管大昇大半兵力; 最主要的是,他武功极高,神出鬼没。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在他头上动土。 不论你是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九品小吏,谁要敢挑衅他,那结局只有一个:非死即伤。 越王爷有不臣之心,手中的势力也与当今圣上旗鼓相当,但只要祈王爷还在一天,他便不敢轻举妄动,谁叫祈王爷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秦守加快的脚步,他需尽快回去将此事禀明父亲,再从长计议。 雅间内,环香激动的泪眼汪汪,‘扑通’的一身跪在了宋清泞身前。 “姑娘,您真的是太太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那秦守给赶跑了!” 宋清泞被她吓了一跳,上前扶她:“环香,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环香摇头:“您救了我家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要不是这位姑娘,她家小姐就要被那禽兽给糟蹋了! 她说着朝宋清泞重重磕头,拦都拦不住。 “快起来,你可别磕了,我受不起。” 旁边的张善山也是老泪纵横:“环香,你起来吧,别吓到这位姑娘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该如何称呼?” 宋清泞这才想起,之前着急忙慌的,竟连自我介绍都忘了。 “张大善人,我姓宋名清泞,乃云州云初县人。” “宋娘子,你就是我们张家的贵人啊,老夫在此谢过了。” 张善山说着要鞠躬同她道谢,宋清泞又忙去拦他。 “张大善人,使不得。您是长辈,哪有长辈同晚辈行礼的道理。” “那宋娘子往后就唤我一声张伯伯如何?” “行,张伯伯。” “诶。”张善山那张如弥陀佛的圆脸笑得盛开了一朵花。 “环香,你赶紧带宋娘子下去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宋清泞确实想赶紧将身上的衣裳给换了,这味道虽然恶心了秦守一把,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自个也是被恶心的不行。 再不去换了,她都要被这臭气给熏死了。 但好在成功把人给吓跑了,希望往后再也别来了才好。 “宋娘子,请随奴婢来。” 宋清泞跟着环香走了,她这才知道,这家酒楼和对面的客栈,不对,是这整条街的产业,都是张家的。 而张淑容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良好的遗传了她爹的基因,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平日里没少帮她爹打理家中的生意。 所以,不论是这家酒楼还是对面的客栈,或是其他商铺,都有张淑容临时休憩的房间。 宋清泞这才想起,之前她要与张淑容调换衣裳时,她说要带她去哪,原来是要带她来这间房里更换。 “宋娘子,您在此处休息半刻,奴婢这就去吩咐人给您送热水来。” “有劳环香了。” “宋娘子太客气了,能伺候您,是奴婢三生有幸。” 宋清泞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等环香去安排热水后,宋清泞打量自己现在所待的房间。 古色古香,布置精巧,典雅宜人。 入门见一屏风,上绣花鸟,栩栩如生。屏风旁,有一梳妆台,台上铜镜明亮,旁置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等物。 在屏风后,有一张床,床榻之上,铺了锦被绣褥。 床边有一案一几,案上放着书籍、笔墨纸砚;几上有一香炉,炉中香烟袅袅,散发着好闻的花木香; 香炉旁,置了一花瓶,瓶中插着鲜花,娇艳欲滴。 而这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书画,一看便知名家之作。 宋清泞感慨,就平日里偶尔休憩之地,却布置的这般精巧,可见张善山的财力和对女儿的宠爱。 慕了慕了…… 很快,有两个婆子抬了一口木质浴桶敲门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 接着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提了n桶热水帮她把浴桶填满。 等确定人都走后,宋清泞这才将脸上的面纱取下。 环香抱了一身鹅黄色襦裙过来,还拿了香胰子,要伺候她沐浴。 宋清泞可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自己洗澡,忙将她请了出去。 “宋娘子,老爷让我伺候您。他要是知道我让您自己动手,肯定会责罚我的。” 宋清泞坚持:“可我不习惯有人帮我洗澡,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等我洗漱好,再同你一起出去。” “好,那奴婢那就听宋娘子的。” 第131章 前车之鉴 等宋清泞洗漱完跟着环香再回到之前的雅间时,惊讶的发现,屋内除了张善山,还有张淑容和之前带她离开的那位管事。 最……最……最主要的是,竟然还有莫北江张慕斯他们。 杨春棉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关切问道:“清娘,可有受伤?” 她诧异的眨了眨眼:“嫂子,我没受伤,不过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我们担心你出什么事情,就住在对面的鸿运客栈,偷偷观察这边的情况。见那行人离开了,便匆匆过来寻你。” 原来如此。 而张淑容这边同他们一样,管事将她从窗户后带走后没多久,她便醒了。 她强烈要求回酒楼,管事自然不答应,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退了一步,去了对面的鸿运客栈,好时刻关注对面酒楼的动静。 张淑容想的是,如若秦守最后还是要强行将宋清泞带走,她便现身摘下面纱。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朝自己伸出援手的姐姐替她承受这份罪。 好在,现在事情算是解决了。 张淑容小碎步跑上前拉住了宋清泞的另一只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泪。 “宋姐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你……别哭啊,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 张淑容眼中的泪还是控制不住。 “我都听爹爹说了,你之前在脸上化满了脓疮,又……又......往衣裳上倒脏物,装成身染恶疾的模样,让那秦公子嫌弃的自己离开了。” 宋清泞掏出一块绣帕,给她擦泪,放柔了嗓音宽慰道:“对啊,你看,那禽兽现在不是成功被我吓跑了吗?” “可这还是太冒险了,要是秦守请来的那些大夫指出你没病怎么办?要是他们看出你脸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怎么办?秦守肯定不会放过你,你……” 宋清泞捂住了她的小嘴,笑道:“好啦,容妹妹,我这是有前车之鉴,心中有七成的把握会把人吓跑,所以才选择帮你的。” 张淑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疑惑问道:“前车之鉴?宋姐姐,你之前也被人逼过婚?也是用这种法子解决的?” 宋清泞忙摆手:“这倒没有……是我逼婚人家……然后自己的形象太过一言难尽,惨遭嫌弃,现在秦守逼婚于你,与我当时的情况异曲同工,所以我才想到试试这种法子。” 她话落,张家父女还挺惊讶。 环香的嗓音都提高了几个度:“宋娘子,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还会嫌弃您这般好的女子。” 现在在环香的心里,这世上除了她家小姐,第二好的女子便是宋清泞了。 “额……”宋清泞都没敢看莫北江的脸色,婉转的解释:“我当时是不懂情爱瞎胡闹的,后面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没再纠缠对方退婚了。” 张淑容握着她手的力道都加大了些:“想来令宋姐姐倾心的男子定然是极其优秀,但宋姐姐一点也不差,那位公子嫌弃于你,同你退婚,想来是你们有缘无分。姐姐不要难过,往后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姐姐所有的好。” 莫安阳和莫全阳以及张慕斯齐齐看向莫北江,有点赞同张小娘子所说的。 莫北江脸色黑沉,抿了抿唇,并未开口。 宋清泞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以前的那些旧事咋还自己翻出来说呢? 她忙转移话题:“这事都过去了,咱们还是来说说,你近段时间,该如何继续伪装吧。” 以防秦守回去后发现什么不对劲,再卷土重来。 张淑容认真听着她说的那些法子,而环香也讨教了几个上妆逼真的技巧。 而就在这时,酒楼的掌柜亲自带了小二送饭菜上来。 张善山道:“大家担忧受怕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吧,我让掌柜准备了些吃食,今日我们喝上几杯。” 听要喝酒,莫安阳忙和张善文道:“张大善人,饭可以吃,酒不能喝的,我们此次前往云州参加秋闱, 考试在即,不敢耽误读书。” 张善山闻言,立马让掌柜把酒撤下去:“换滋补的汤上来,几位公子长时间用脑,得补补。再给宋娘子和杨夫人炖些燕窝。”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管事退出了雅间。 宋清泞虽说已经洗了头洗了澡,还换了新衣裳,但因心理作用,还是老感觉自己鼻间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臭气,所以现在看着这些山珍海味,也有些吃不下去。 张淑容看着她就动了两筷子便放下了,有些担心:“宋姐姐,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没有的,我就嫌午饭吃多了,现在有些吃不下,你们快吃,不用管我。” 莫北江记得,晌午饭时,这女人就吃了小半碗饭,食量跟猫差不多。 就见他亲手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了宋清泞面前,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喝。” 宋清泞:“……” 这突然间对她这么好是怎么一回事? 但在他的逼视下,她还是拿了汤勺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莫北江,只觉得他今日有些异常。 张善山父女倒是没觉得什么,只以为他们兄妹的感情好。 “大家别客气,吃饱喝足,等下还有点心。” 果真,等他们吃完饭,掌柜的又带小二上来,往雅间内送了满满一桌子点心,还是不带重样的那种。 这……宋清泞感慨,果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酒楼的点心确实不错,各种口味各种样式的都有,还精致小巧,看得宋清泞食欲大增,刚刚就喝了一碗鸡汤的肚子全用来填糕点了。” “宋姐姐,年后莫二公子进京赶考时,你可会跟着去?” 宋清泞咬糕点的动作一顿,这才第一次见面,张淑容便确定莫北江这次乡试肯定能考中举人了? 莫北江可没说要带她去,但她到时候肯定是会让一家人都跟着去的,只是现在还不能道明。 “现在还不确定,容妹妹为何问这事?” 张淑容与她解释:“我父亲准备带我入京避上一段时间,秦刺史是因惹怒陛下才被打发来的云州,想重新调回京城并不容易。所以我想着,要是宋姐姐进京,我们便可以做个伴。” 第132章 十万两银票 宋清泞听他们也去京城,笑了笑道:“那等来年,我要是入京,就去找你玩。” 张淑容让环香去拿笔墨纸砚来,亲手写下京中张府的地址给宋清泞,嘱咐道:“宋姐姐,那我等你来找我。” “好。” 当晚,宋清泞一行人来到对面的鸿运客栈住下,张善上给他们安排了上好的房间,一人一间。 他还吩咐掌柜,几位公子需读书到很晚,别忘了给他们准备夜宵。 杨春棉跟着宋清泞去了她的房间,直感慨:“托清娘的福,有生之年我竟吃上那般可口的食物,住上了这么好的房间。” 宋清泞失笑道:“等安阳大哥考上了功名,做了大官,嫂子定然也能住上这样的房间,每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杨春棉大笑:“那我就等着那一日,跟着我家相公享福。” 说到这个,杨春棉神神秘秘的凑近宋清泞轻声问:“清娘,你有没有觉得,北江其实是喜欢你的。” “噗……”宋清泞一口茶喷了杨春棉满脸。 “抱歉,嫂子,我不是故意的。”宋清泞忙拿出绣帕给她擦脸。 杨春棉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清娘,你咋这么激动?难不成你其实还喜欢着北江?” “打住打住……”宋清泞忙纠正她:“嫂子,我这不是激动,是惊恐好不好!” “我说的话这么吓人?” “这还不吓人?嫂子,你忘了二郎对我有多么厌恶了?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肯定不会喜欢我。” 杨春棉挠了挠头,想想也是:“那应该是我想岔了,清娘,你现在都已经十八了,该要想想成婚生子的事才好。” 宋清泞不防她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成婚生子吗? 她托着下巴往窗外看:“顺其自然吧,遇到喜欢的就成婚,要是遇不到喜欢的,就这样一辈子一个人也挺好。” 杨春棉闻言急了:“清娘,你这想法要不得。女人到了成婚的年龄不成婚,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到时候北江北湖都会成亲,你要是成了莫家的老姑娘,要怎么和家里的嫂子弟媳相处?” “没事,我到时候搬出来住就是,买个小宅子,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是更快活?” “不行,一个人过绝对不行。”杨春棉较起了真:“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嫂子平日里多给你留意留意。” 宋清泞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正要思考,脑子里莫名就想起了君公子的模样。 她吓了一跳,猛地就站起了身。 杨春棉被她吓了一跳:“清娘,可是想到了?” “还……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和嫂子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女人肯定是要成婚的,往后可不能再想着一个人过。” “好,听嫂子的。” 而外头,莫北江提着一个水壶,不知已经在门外站了多久。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思考手掌骨骼的构造。 夜里,宋清泞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耳旁反复响起杨春棉问她的话,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宋清泞在上一世,忙于挣钱买房,从未喜欢过哪位男士,也从未静下心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 现在想想,好像莫名就有了一个型。 …… 翌日,大家照旧是卯时起的床。 张善山和张淑容过来送他们,还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路上的吃食。 宋清泞见着张善山递到自己身前的檀木盒,疑惑道:“张伯伯,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宋清泞依言打开,下一秒差点被里头厚厚一沓银票闪瞎了眼。 “宋娘子,这里是十万两银票,给你拿去当盘缠。” “十……十万两?的盘缠!”宋清泞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这富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阔气劲真的吓到她了。 其他人也表示惊悚,这么多现银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云州首富果真不是一般的富啊。 宋清泞忙将盒子推了回去,猛摇头:“张伯伯,这些钱我不能要。” 张善山坚持给她:“这些银票不及小女的一根头发丝,如若不是宋娘子以身犯险,施以妙计,容儿此时可能已经被秦守强行带走了。这份恩情,岂是十万两银票能还清的?” “那我也不能收,我之所以帮容妹妹,是觉得她这般心善的好姑娘,不该被秦守那种人给糟蹋了。” 张善山再次将檀木盒推到了宋清泞面前:“我知宋娘子帮我女儿不是为了钱财,但我张家除了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便只能用此俗物来报答宋娘子的恩情。还请宋清泞一定要收了,可用来改善家人的生活。” 这是改善吗?这完全是让她一夜暴富啊。 宋清泞也有自己的底线,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傻是矫情,但她真不觉得自己昨日的行为值得拥有这泼天的富贵。 她从盒子中抽出两张千两的银票,其他的重新推到了张善山身前。 “张伯伯,两千两足矣。” “宋娘子,两千两太少了,还不足容儿的一只手镯。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怎可……” 宋清泞打断他:“张伯伯,我知您和容妹妹的心意,但十万两真的太多了,我受之有愧。这两千两,足够让我们家生活得很好了。” 见她坚持,张善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等来年去了京城,宋娘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记得去找容儿,我张家定鼎力相助。” 宋清泞能感觉到他们的善意,连连点头。 她又看向笑容温婉柔美的张淑容,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张伯伯,容妹妹,竟有幸相识,那我再多说一言可好?” 张善山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还请宋娘子知无不言。” “我寻思着,那秦守执意纳容妹妹为妾,事情的背后或许并不简单。”。 张家父女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还请宋娘子继续说。” “昨日容妹妹说秦建南之前是在京中为官,因触怒了当今圣上才被贬到云州为刺史。想来他在京中的势力应该不容小觑,不然不可能在触怒圣上的情况下还能来云州做一个从三品大官。” 第133章 我在京城等你 张善山点头:“正是,这秦家依附于大昇第一世家齐家,这么多年也算荣宠不衰,家族中不少人在京中担任要职。” “齐家?”宋清泞搜罗着原主前世的记忆。 连原主那种从不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也是听说过齐家的。 齐家乃大昇第一世家,历经三朝屹立不倒,根基深厚,且出过三任皇后,已薨逝的淑德太后便是齐家的女儿。而秦家现在的当家主母,便是淑德太后的亲妹妹。 这关系还真是不一般的复杂。 宋清泞继续道:“齐家是淑德太后的娘家人,便是越王爷的外祖家,而秦家攀附齐家,自然也是越王爷的人。问题就在这里,越王爷身份敏感,他的人接触作为云州首富的张伯伯,其目的不得不让人生疑,张伯伯平日里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话落,所有人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 张善山眼中闪过一抹哀凄:“不瞒宋娘子,越王爷的人已经寻过我多次,想让我为他所用。我父亲不愿我卷入皇家旋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便伤我家人逼我就犯。我老父老母和妻子皆因他而死。” 宋清泞沉默,她没想到,张家竟已经受迫害于此。那这次的逼婚,定然也是为了张家的财力了。 宋清泞不解:“既如此,那张伯伯为何不抱一根大腿,寻求庇护?” “抱大腿?” 宋清泞尴尬的咳了咳嗓子,不小心把现代词用在了古代。 “抱大腿指的是投靠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保你家人平安。” “要是越王爷心不死,今日有秦家的嫡长子来强纳容妹妹,明日便会有李家的,王家的,孙家的……容妹妹能逃脱一次,不一定能逃脱后面的无数次。” “良禽择木而栖,牺牲家人的教训在前,张伯伯和容妹妹有创造财富的能力,却没有守护家业自保的能力,如其战战兢兢的东躲西藏,还不如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投靠,以求庇护。” “而这盒子里的银票便可作为见面礼,以示诚意,至于以后所赚的银子皆拿出一定比例作为孝敬。往后,有了他的庇护,你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施展自己的才能,赚更多的银票,帮助更多的人,发挥更大的价值,岂不更好?” 张善山定定的看着宋清泞,突然就笑了。 他抹了一把眼角沁出来的泪,嗓音苍凉。 “老夫活了一把年纪,竟没有宋娘子看的明白。因自己的执拗不懂变通,这才害得爹娘妻子皆死于非命。” “张伯伯节哀,逝者如斯,生者已矣。往后最重要的是确保容妹妹的安全。他们还指望您赚更多的银子,不会朝您下毒手。可他们却不知道容妹妹的能力,多半会同之前一样,伤她逼您就犯。所以,或许真的可以转变一下思路,当一个给权贵做事的掌权人,说不定更适合您。” 张善山似恍然大悟般,猛地起身:“今日听宋娘子所言,茅塞顿开。”他朝宋清泞弯九十度腰鞠礼。 宋清泞吓得赶紧往旁边弹跳,她担心自己会折寿。 然而没想到她这匆忙一跳,竟然重重的踩了旁边莫北江一脚,还不小心蹭到了他还没好的手臂。 “嘶……”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清泞手忙脚乱的帮他检查伤口。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莫北江的克星,他这手好不容易好了些,被她这么一蹭又见血了。 张淑容也很着急,忙吩咐道:“环香,快去请大夫。” 等大夫过来,重新帮莫北江上了药,又嘱咐以后不可再碰到,不然这伤口永远好不了。 宋清泞朝大夫道谢,几人又说了一番话,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一行人与张家父女告辞。 这么一会的功夫,张善山又吩咐管事去拿了不少好药材,给他们放上了马车。 然后,他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宣纸递给宋清泞:“宋娘子,我在云州贡院旁有一座宅子,宣纸上写了地址。你们此行去云州,住在那宅子里极其合适。昨夜我已经给看护宅子的管家去了信,他会好好招待你们。” 宋清泞扶额,张伯伯实在是太热情了,这番好意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宋姐姐,你可不能拒绝。在秋闱期间,云州城内的客栈皆爆满,很多人都已经谴仆人或是通关系在好几个月前就定好的客栈。你们此番前去,不一定能订到房间,就算订到了,也会是离贡院远且环境差的那种。我们那座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暂且住里面再合适不过,这样也能更好的帮助几位公子应考。” 宋清泞闻言,便没再拒绝,莫安阳张慕斯他们也纷纷道谢。 “张伯伯,容妹妹,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宋姐姐,我在京城等你。” “一言为定。” 见着越行越远的马车,管事抱着那个装有巨款的檀木盒,询问张善山:“老爷,那这些银票如何处理?” 张善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旁边的张淑容:“宝贝女儿可有什么想法?” “爹,要不我们以宋姐姐的名义,在京城给她买一座大宅子?剩下的便帮她存在钱庄,等以后有需要时再帮她取出来。” 张善山点头,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满是对女儿的疼爱:“好,就听我们容儿的。” “那宋姐姐的宅子就买在我们隔壁如何?我想同宋姐姐做邻居。” 张善山哈哈大笑:“好,听容儿的。等我们到京城了,就着人安排。” …… 宋清泞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让莫北江手臂上的伤势加重,她感觉愧疚不已。 在去云州城的最后两天,她真的算是贴身照顾莫北江,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连研墨都没落下。 而莫北江这两日也稀奇的好说话了很多。 张善山送的那些药材确实药效极好,特别适合莫北江伤势的恢复。 等他们的马车到达云州城的这日,阳光甚好。 第134章 抵达云州 云州城城门口,有两排官兵手持长矛,笔直的站在阳光下。另一队在维持秩序,进出城门的百姓井然有序的配合官兵核查户籍信息。 宋清泞抬头看向眼前巍峨雄壮的城墙,心中有些感慨。 在现代时,她参观过不少古代遗址,城墙就为其一。 可此时此刻站在辉宏的城墙下方,这感觉和当时参观遗址完全不一样。 当时是观望怀古,现在是切实参与。 等官兵核查完他们的户籍信息后,放他们进了城。 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尤其是清一色身着学子装的考生颇多,他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交谈这云州城内的繁荣景象。 沿着宽阔的街道前行,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坊、首饰铺、酒楼、茶馆、书肆……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街头巷尾,商人们的吆喝声、百姓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莫北海所画的那幅大昇盛世图的边角。 因为城内人太多,他们的马车以蜗牛的速度往前爬了一条道,便已经经过了好几家客栈。 每家客栈前人满为患,需入住的人都已经堵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铺门口。 排在后头的那些人都着急万分,生怕轮到自己时,客栈的房间便没了。 宋清泞不由一阵庆幸,还好她没有拒绝容妹妹他们。不然,他们几个现在也得加入这抢房大队中。 莫全阳下马车逮着一摊贩问:“大爷,请问您知道贡院怎么走吗?” 那大爷是个热心肠的,连连点头:“贡院谁不知道啊,你们沿着这条主街走,在第六个路口时右转,右转后走四个路口再右转七个路口,看到一家叫金满楼的酒楼后,左转走两个路口后再右转走三个路口就到了。” 莫全阳挠头,他完全没记住,准备再问,就听大哥叫他:“全阳,快上来,北江肯定记住了。” 果真,莫北江这记性杠杠的,后面没再问路,便成功找到了贡院。 贡院高墙环绕,神圣又庄严,就这么看着,不由生出一股肃然起敬之感。 莫北江他们现在自然是进不了贡院的,以贡院为地标只是为了找附近的张府。 张府真的离贡院很近,走路连半刻钟都要不到。 这座大宅子坐落在繁华的云州城中心,朱红色的大门此刻敞开着,两旁矗立着威武的石狮。 一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站在石狮前左顾右盼,一看就知道在等人。 等他见到宋清泞他们,忙迎上前,试探着问:“不知是不是宋娘子和几位莫公子?” 宋清泞上前,笑道:“正是我们。” 那管事立马躬身行礼:“宋娘子,老奴姓王,是张府的管家。我家老爷的信昨日就到了,他吩咐老奴务必照顾好宋娘子和各位公子夫人,里边请。” “有劳王叔了。” 等他们进府后,入目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地面铺满了精美的砖石,中间有一座假山,山上流水潺潺,假山下是一个清澈的池塘,有鱼儿冒出水面探头探脑。 庭院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香气扑鼻。 穿过庭院,便见到一座宽阔宏伟的厅堂,厅堂的屋顶由金色的琉璃瓦铺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泛起的光芒真的能闪瞎人的眼。 厅内摆放着名贵的家具和古董,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 王叔安排他们落座后,又吩咐一旁的丫鬟上茶。 很快,由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和两位相貌较好的女子端了茶和瓜果点心过来。 三人朝他们行礼,也自我介绍了一番。 宋清泞他们这才知道,这妇人是王叔的妻子何氏,她身后那名娇俏的女子名唤王宝珠,是王叔夫妻的小女儿,他们的大女儿王珍珠已经出嫁。 另一位年纪稍大,盘了妇人发饰的女子是王叔夫妻的大儿媳周霞,待人和和气气的,说话也客套。 王叔的两个儿子平日里帮着打理张府的大小事务,还帮忙管理张善山在云州城内开设的那些铺子。 此刻没到铺子歇业的时间,他们还没回来。 几人唠嗑了一阵,何氏担心再聊下去,会耽误几位公子读书,便吩咐身旁的儿媳:“霞儿,你带几位贵客去漪澜院,我和宝珠去灶房看看食材准备的怎么样。” 周氏屈膝行礼:“是,宋娘子,你们且随我来。” 宋清泞他们随她往里头走。 大厅后面是一座花园,花园里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无一处不显得精致。 杨春棉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除了震惊,她无法描述出心中所想。 她靠近宋清泞,轻声道:“老天爷哎,清娘,我们这是进了什么富贵窝窝哦。” 宋清泞附和点头,富贵迷人眼,张府内里的奢华不知让多少人心生向往。 随周霞穿过弯沿的廊道,又经过了好几扇垂花门,他们时不时能看到三两个洒扫的仆人在打扫院子。 想来也是,虽张善山父女并未住在这里,但这么大一座宅子,总得有人经常打理才不会显得荒废了。 漪澜院还挺大,北面连接东西两边各有厢房,莫安阳和杨春棉夫妻一间,其他四人一人一间,周霞还命人整理出了一间给莫北江他们临时做书房,里头事先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而院门口的那排倒座房,靠后的那一间是灶房,平日里他们自己想弄些什么吃也挺方便,里头此刻也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食材。 周氏拉住宋清泞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去前院找我公公,他定能帮你们安排妥当。” 宋清泞笑着点头:“多谢周嫂子,还请帮我们同王叔道谢,他老人家有心了。” 周霞应下,在离开前,又嘱咐道:“宋娘子,等会会有丫鬟送瓜果点心过来,你们先填一下肚子,大厨房那边在准备饭菜,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有劳周嫂子上心了。”宋清泞亲自送她出了院子。 第135章 用生命在忠诚 杨春棉真的是惊喜极了,没想到来云州一趟,竟然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还被王叔一家如此热情的招待。 她感慨道:“清娘,果然好人是有好报的。你做了好事有福报,我们也跟着你沾了这光。不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 宋清泞失笑:“是张伯伯和容妹妹心善,下次见面,我们得好好同他们道谢。” “好,听清娘的。” 没过多久,果真有几位丫鬟端了不少吃食过来。 领头的丫鬟叫白芷,她吩咐其他人将吃食放下后,自己没走,说是王叔安排她留在院子里伺候。 宋清泞他们可不是习惯被人伺候的主,她委婉拒绝道:“白姑娘,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劳烦和王叔说一声,就说我们来自乡下,平日里自给自足惯了,照顾好自己没什么问题。” 白芷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福身应道:“是,奴婢告退。” 等白芷走了,莫北江他们吃了几块糕点后,便去了书房。 现在已是八月初,离乡试倒计时八天,他们丝毫松懈不得。 莫全阳将马车上的东西全搬了下来,宋清泞和杨春棉一起整理。 可很快,她们就发现并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这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房间里的床都全铺好了,一看就知道所有被褥都是新置办的。 连着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原本还能坚持住。可此刻见着柔软的被窝,杨春棉感觉自己一刻也坚持不了。 她俯趴在柔软的被窝里,和宋清泞道:“清娘,你也先去眯一会吧。” “好。” 宋清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包袱里的几身衣裳拿了出来。想着最近天气凉的快,看哪天去成衣铺给莫北江和安阳大哥他们准备几身厚衣裳,可以在考场上穿。 想着想着,她就这样趴在了房中的桌子上,想着先眯上一会。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杨春棉叫醒。 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嫂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王叔叫我们去前厅吃饭。” 宋清泞点头,去院里接了一盆水,洗了个脸才清醒了些。 见着从书房里出来的三人,她左右看了看,疑惑:“全阳大哥呢?” 杨春棉捂嘴笑:“全阳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他就坐了一会,说不找点事情做浑身难受。这不,见外头有家丁在种花,他就跑过去帮忙了。” 宋清泞失笑,全阳哥就着这性子,倒是和莫北河有些像。 想到莫北河,宋清泞不由有些想家了。秋果在家照看两个孩子,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还有,今天是一号,昨天和今天莫北河和莫北湖都要上山给莫北海烧纸,现在应是已经烧完了。 希望莫北湖那小子,不要脑袋发抽去刘家找冯纳兰。 等宋清泞他们叫了莫全阳,一起来到前厅时,叔的两个儿子也都回来了。 大家看着眼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时,都有些傻眼。 双生子? 莫北江和莫北河也是双生子,可面貌却只有五六分相似,加上他们一个壮实,一个消瘦;一个被太阳晒得面如黑炭,一个常年在屋中读书面如冠玉。认出他们俩,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可眼前这两位,除了身上的衣裳不同,体型、五官和面部表情都一模一样,两人笑着同他们问好,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春棉惊奇的问周霞:“周妹子,你平时能分清他们俩吗?” 周霞解释道:“刚开始区分有些困难,等熟悉后,便好认了。” “是吗?他们有何区别?”杨春棉感觉自己完全看不出来。 周霞正要说话,就被王宝珠打断:“大嫂,你先别说,让杨嫂子和宋姐姐她们先猜猜,看能不能猜对。” 杨春棉闻言,立马放弃:“我肯定猜不出来,我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清娘,你猜的出来吗?” 宋清泞微微摩擦下巴,笑道:“想必右边这位是王大哥,左边这位是王二哥。” 她话落,王家一家子齐刷刷的看向她,就连莫北江他们也有些意外。 张慕斯微微好奇,请教道:“宋娘子,你是如何分辨的?” 王宝珠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宋清泞面前,睁着一双好奇的眼:“是啊,宋姐姐,你是怎么认出我两个哥哥的?我平时经常认错。” 宋清泞笑的狡黠:“我瞎蒙的,因为王大哥的目光在周嫂子身上停留了好几次,而王二哥目不斜视,就认真听着我们说话。” “啊?还可以这样?大哥,你瞎看什么呀!一点也不好玩。”王宝珠嘟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王文挠头,被自己妹妹闹得有些脸红,周霞的面上也染上了红霞。 莫安阳朝宋清泞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清娘观察入微,好眼力。” 宋清泞也笑,她没说,王文身上的气质更沉稳些,王武虽模仿自己大哥模仿的惟妙惟肖,但他面上的刻意还是有些漏洞。 一行人坐下来用餐,交流中,宋清泞他们这才知道,王叔年轻时是张善山的贴身随从,而他的妻子何婶,是张善山原配妻子的陪嫁丫鬟。 在何婶到了适婚年龄后,张夫人做主将她指给了王叔,两人成完婚,依旧留在张家做事。 他们夫妻恩爱,育有两子两女,倒是对得起张夫人赐的这一段良缘。 只是,张夫人命薄,没能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长大成人便香消玉殒。 何婶子说到夫人,眼中蓄满了泪,竟是不受控制的痛哭出声,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宋清泞的面前。 宋清泞被她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她:“婶子,您这是作何?折煞清娘了,还请快起身。” 何婶子摇头,哽咽道:“我家夫人就留下小姐一根独苗,那是她心窝窝里的宝贝。我们得知秦家那畜生想要强纳小姐进府时,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必要时刻闯入秦府将小姐给抢回来。可我们才安排好后事,便收到老爷的信,说是宋娘子施以妙计,救下了小姐。宋娘子如此大恩,我老婆子就是跪死也值得。” 宋清泞强行将她扶起了身,嗟吁不已。 王叔一家,这是用生命在忠诚啊。 第136章 又一个离奇的梦 这世上,太多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辈,王叔一家虽无谋略,却勇气有加,忠心护主,也算值得嘉奖。 饭桌上,原本还算活跃的气氛突然就伤感了起来。 好在王宝珠是个话痨子,人也有趣得紧,三两句话便又将饭桌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等用完饭,宋清泞他们回到漪澜院, 就在刚刚吃饭的这间隙,王叔竟然就已经安排人帮他们在小厨房内烧好了热水。 宋清泞沐浴完,帮莫北江他们提了一壶热水进书房,又帮他换了手臂上的伤药,这才回房躺下。 这一夜,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有现代的,有原主上一世的,还有现在这一世的,其中穿插着一些莫名奇妙的片段,让原本乱成一团的记忆更混乱了些。。 接着画面一转,宋清泞竟在梦中看到了身披霞帔的张淑容。 张淑容一袭绯红嫁衣,安静的坐在铺了红绸的床头,绞着手指,脸上的神情让人不太懂。有点像待嫁女的娇羞,又有点像要奔赴战场的决绝。 她身旁的环香泪流不止,哽咽着相劝:“小姐,您是大昇第一皇商的嫡女,为何要自甘堕落嫁与人为妾啊?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死人!” 屋中,除了环香外,还围了其他很多人。 有张善山、王叔、何婶、王宝珠、周霞,王家兄弟……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劝,劝张淑容不要犯傻,嫁给一个死人为妾,她的余生都毁了。 可张淑容却像是走火入魔般,脸上挂着轻轻浅浅、温温柔柔的笑,可性子却比任何人都执拗。 “爹,是女儿不孝。可自他救下女儿的那一日起,女儿便倾心于他。这辈子能嫁给他,即使是为妾,女儿也甘之如饴。” 张善山闻言,老泪纵横:“那你往日为何不同为父说?爹要是早知道,便将张家所有钱财赠与他,让他娶你为妻。” 张淑容笑了,笑声苍凉:“爹,女儿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只是见不得光的仰慕。他钟爱他的妻子,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即使您奉上张家的所有钱财,他也是不会接受的。” 张善山帮女儿拭去眼角的泪,沉声问:“既知道,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张淑容摇头,接着又笑了,那张柔美精致的脸上似泛起了一层暖黄色的微光。 “他的妻为国而死,为我大昇而死。他随妻而去,为心中的愧和情而死;他们皆死得其所。女儿知道,他们最放不下的肯定是孩子。现在朝堂动荡,敌国虎视眈眈,圣上自顾不暇,恐无法保全这个孩子。但我张家乃是大昇第一皇商,大昇的经济命脉在我们父女手中,越王不敢对女儿如何。孩子生,女儿生,孩子死,女儿死!我定会将他们的孩儿平平安安抚养长大。” 宋清泞静静的看着这个突然蜕变得如此光彩夺目的女子,有些傻眼。 张家不是云州首富吗?怎么一下变成了大昇第一皇商?还有容妹妹不是被她救了吗?怎么还有其他人也救了她?容妹妹钟情于救命恩人,可他却已娶妻?那人为妻子殉情而死,容妹妹便要嫁给一块牌位为他们养孩子? 我靠,让她屡屡,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她上前,想试着也劝一下张淑容,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容妹妹他们都听不到。 “容儿,为父担心你将来会后悔。” “爹,女儿无悔。” 张善山认命的点了点头,尊重女儿的决定。然后宋清泞就看到环香拿了一块绯红的盖头盖在了张淑容的脑袋上,然后扶着她出了府。 “容妹妹,你再想想啊,别冲动。” 宋清泞上前想要拉张淑容,伸出去的手却穿过了张淑容的身体。 额……为啥这次她在梦中跟个透明人一样? 下一秒,她看到前头的张淑容脚步顿住,掀开盖头猛地转身。 而就在这一刹那,宋清泞被人喊醒。 “宋姐姐,你快起来,我带你和棉嫂子去云州城内逛逛。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宋清泞傻傻的看看自己床边的王宝珠,只感觉她比梦中相劝张淑容的那个宝珠稚嫩不少。 “……宝珠,你今年多大了?” 王宝珠嘻嘻笑道:“宋姐姐,我今年十五了。” 才十五啊,那梦中的宝珠盘着头发,是已经嫁了人的模样。 宋清泞揉着要炸裂的脑袋,在被窝里滚了好几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如此离奇的梦,比上一次梦到一男子为一女子殉情的梦还要离奇。 等等,殉情?那个梦和这个梦可是有何关联? 啊……头疼头疼头疼…… 宋清泞差点将自己的头发给揪下来。 宝珠对她担忧不已。“宋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就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想不通做这梦的原因,所以脑壳疼。” “是什么梦啊?你说说看,我们可以去城外的静堂寺找大师解。” 啊?还可以这样? 宋清泞有些心动,要不就去解个梦求个心安? “好,我二哥他们考期将至,我再求菩萨保佑他们都能金榜题名。” “好呀好呀,那我去找我娘,让她帮我们准备东西。” “谢谢宝珠妹妹。” “别客气,宋姐姐是我家小姐的朋友,那便是我宝珠的朋友。” 宋清泞看着她蹦蹦跳跳走远的身影,有些好笑。这姑娘都及笄了,看上去还像一个孩子。 等她洗漱完来到前厅,何婶子已经将去庙里上香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而莫北江和莫安阳他们几个也在。 宋清泞疑惑:“你们也去?”他们看上去可不像是信这一套的样子。 莫安阳点头:“去庙里拜一拜也好,求个心安。” 张慕斯道:“刚好也可以在云州城内到处走走,打听一下各郡县来的学子情况。” 宋清泞表示赞同:“那就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出发。” 杨春棉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清娘,我们都吃过了,你快吃吧。” 宋清泞默默将他们给自己留的那份早餐用油纸包好,带到马车上吃。 第137章 拜菩萨 一行人从张府出发,王叔担心自己的小女儿不靠谱,便让大儿子王文放下手中的事情,随他们一起去一趟静堂寺。 两辆马车缓缓从张府门前出发。 静堂寺是云州的州寺,在云州城外五里处,日日香火不断,善男信女每日攀爬在山脚与山顶之间。 等宋清泞一行人赶到山脚下时,那里此时已经停满了‘玛莎拉蒂’和‘劳斯莱斯’以及诸多名车。 原本在云初县还没太大感觉,来到云州城后,单单从马车的装饰便能看出贫富之差。 不少女子都朝他们看了过来,看莫北江的居多。 虽然这小子话虽不多,但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 宋清泞对上莫北江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心中莫名‘咯噔’一声。 “宋姐姐,你怎么了?”王宝珠晃了晃她的胳膊,提醒她回神。 “没什么,就想着出门时,被子忘记叠了。”宋清泞说着再次朝莫北江看过去,这一次却感觉好像没有哪里不对,难道是她想多了? “害,宋姐姐,你想着这事做什么?放心吧,白芷肯定会帮你收拾好的。” 宋清泞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一行人朝登上寺庙的必经阶梯走去。 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们皆下了马车,虔诚的三叩九拜往山上一步一步走。 宋清泞一直以来,对冥冥之中那些虚无缥缈的鬼怪神明并不太相信但却敬畏。 都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都能来到这千年之前的古国,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很自觉的随众人虔诚的一路跪拜磕头。 静堂寺据说已经有了好几百年的历史,是大昇有名的古刹,寺庙庄严肃穆,香烟袅袅,比起现代掺杂了居多商业的古寺更为古朴深远。 宋清泞的体质还行,等爬过一半的阶梯,都只有些微微的喘,可杨春棉和王宝珠却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倚靠在了自己丈夫和哥哥的肩膀上,停下休整。 “宋姐姐,你可真厉害,爬这么高也不带累的。” 宋清泞解下腰间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 这才道:“我平日里经常运动,所以体质稍微好些。”这还是大学时每天早上送报纸送牛奶锻炼出来的。 王宝珠以手煽风,嘟囔道:“那我以后可要跟着宋姐姐多运动才行。” “行,那之后的两个月,你卯时起来跟着我一起跑步。” “什么?卯时?” “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跑步对身体大有好处。” 王宝珠连连摇头:“那还是宋姐姐自己跑吧,我要睡懒觉!”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今天起早了,我其实还没睡饱。” 大家被她那贪睡的小模样逗笑,王文敲了敲她的脑门,扶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山顶上走,其他人跟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山顶的静堂寺前。 一名小僧上前,朝他们双手合十施礼:“请诸位施主随小僧来。” “有劳小师父了。”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进入寺庙。 寺庙内的钟声悠远绵长,回荡在山峰之巅。 闻之心境平和,似有一股豁然之气萦绕在心间。 宋清泞他们接连走过大雄宝殿、天王殿、观音殿……往后头走,香客才少了些。 等走过一座大殿的后头,来到地藏殿前,莫北江突然对带路的僧人道:“这位小师傅,我们想去地藏殿内拜一拜。” 王文赞同点头:“既然都来了,那确实该拜一拜,我们一家人在云州城内已经待了好几个年头,听闻静堂寺的菩萨灵验的很。”他心里想着,等下要给爹娘和妻子求个福。 莫北江竟然信佛?宋清泞之前还真的是没有看出来。 在原主上一世的记忆中,莫母还在世时,过年的时候也会带一家人去镇上的寺庙拜一拜上炷香,可莫北江都是不乐意去的。 难道这一世,随着一些事情的变化,也让莫北江变得脆弱了?想寻个精神寄托不成? 宋清泞想到这,不由打了个寒颤,在心里吐槽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话。 “各位施主,请随我来。”那名小僧带着他们进入了地藏殿。 他们进去时,殿内的香客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宋清泞接过小僧递来的香后,虔诚的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上。 就像王文说的,来都来了,是该拜一拜才对。 莫北江看向跪下的一行人,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站着,完全没有要随大众拜一拜的意思。 他目光落在宋清泞身上,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前头那尊地藏王菩萨。 世人皆道,地藏王菩萨掌管世间所有鬼怪投生度化之事。 可为何从始至终,宋清泞的面色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施主,您不拜吗?”小僧将点燃的香递向莫北江。 莫北江避开,并没有接。 那小僧笑了笑,代他将那一炷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这位小师父,不知静觉寺哪位大师负责看相?” “施主,本寺的无妄大师看相极有修为。”那小僧指了指大殿外头,告知他无妄大师就在殿外的菩提树下。 莫北江朝他道谢,转身先出了大殿。 宋清泞拜好后,起身又拜了三拜。转身之际就见一位陌生香客手持三支高香,每一支都有孩童的藕臂般粗。 此时对方正一支又一支将香插入香炉里,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 她再看自己手上的香,顿时感觉太小了些,本来是满心的诚意,怎么这么一对比,突然就像是打了折呢? 王宝珠也看到了,她跺脚嘟囔:“我娘也真是的,给我们准备的香怎么会这么小!” 旁边的小僧笑着接话:“这位小娘子,心诚则灵,香本就是世外之物。” 宋清泞点头应和,拉着王宝珠出了大殿。 让她意外的是,莫北江竟然在菩提树下找大师看相,两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清泞好奇,忙拉着王宝珠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第138章 各路神仙都收不了的妖魔鬼怪 “施主,这位姑娘天庭饱满,两颊丰盈,双眼有神,笑容也温暖人心,这是大福之相啊。” 无妄大师短时间内换了好几种说辞,可每一种眼前的施主都不满意,他也是无奈得紧。 见着那姑娘朝这边走来,他双手合十施礼:“女施主。” “大师好。”宋清泞和王宝珠赶忙回礼。 “姑娘眼神清明,笑容真诚,是心善之人。” 宋清泞突然被夸,有些意外:“多谢大师夸赞。” 身后的杨春棉和莫安阳几人闻言,认同的点头。 清娘自大病初愈后,性格就变了很多,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讨人喜欢。 宋清泞看向莫北江,疑惑问他:“二郎,我们都拜地藏王菩萨,你不去拜拜吗?”主要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又不拜了是几个意思? 莫北江见大师的神色并没有其他变化,心中甚是疑惑。 他正了正神色道:“我想去观音殿拜。” 啊?这是地藏殿不拜了? “地藏王菩萨管世间鬼怪度化,观音菩萨管人的前程,我自然是要去观音殿拜。” 众人:“……” 莫北江这突如其来的信仰,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无妄大师:“……” 第一次见到将神仙各部门分工分得这么清的施主。 他们一行人正准备往观音殿走,宋清泞就见王宝珠松开她,双手合十,对着地藏殿前的大香炉一阵临走前的念念有词。 “地藏王菩萨,信女祈求菩萨将老爷和小姐身边的邪祟统统度化干净,保佑他们健康、平安、长寿。” 敢情宝珠是觉得,容妹妹遭秦守逼婚为妾,是遭了鬼怪邪祟的缘故。 宋清泞不由想起,在梦中容妹妹执意嫁给一个死人为妾的事,这梦着实太过荒诞。 “宝珠,我们去观音殿拜拜吧。” “好啊,观音菩萨定能保佑宋姐姐和我家小姐都能尽快觅得如意郎君。” 宋清泞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附和道:“那等会我们买三炷手臂粗的大香。” 旁边的杨春棉闻言,接话:“那我也买大的。” “就这么说定了。”宋清泞随她们往前走。 可抬眸时,却无意间与莫北江疑惑又清冷的眸光对上。 见着他这番模样,宋清泞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在即将离开地藏殿前时,脑子里莫名就闪过一道灵光。 莫北江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在她脑子里浮现:地藏王菩萨管世间鬼怪度化,观音菩萨管人的前程,我自然是要去观音殿拜。 她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既是要拜观音,那为何之前又提出去拜地藏王菩萨? 脑子里百转千回,她突然就感觉自己真相了。 难不成这心性多疑的小字怀疑她是鬼怪?然后要请地藏王菩萨收了她?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表现得确实同原主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莫北江聪慧过人,一直怀疑她性格改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这是不怀疑她黑心,而改怀疑她黑魂了? 莫北江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一直用余光偷偷注意宋清泞的一举一动。 见她突然沉了脸色,莫北江心头也沉了下来。 难道他的猜测没错?现在的宋清泞真的是鬼怪?地藏王菩萨显了灵?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慌乱得紧。 明明今日是他听闻宋清泞要来寺庙拜菩萨,才将大家一起叫来的,就是想见证她是否会有身体反应。 宋清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心中的草泥马赶走了。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况且,她若气死莫北江如意! 但还是好气哎,亏她这一路来云州对他嘘寒问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结果这人转头就想要菩萨将她打回原形! 她这一颗想要一家人和睦相处的心被伤的拔凉拔凉的,和睦不了一点。 她就说嚒,一个自负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就想着要求神拜佛了,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清泞的脑子转了又转,气道:“棉嫂子,宝珠,我们竟然来了,便将所有大殿都拜一遍吧,每个菩萨都拜!” “啊?都拜?”宝珠傻眼,这静堂寺可是云州最大的寺庙,要是每座大殿每位菩萨都拜下来,这膝盖不得废啊? “对,都拜。”就让莫北江那小子看看,她是一个各路神仙都收不了的妖魔鬼怪,强大得很,吓死他! 莫北江那张脸同他幽深的瞳眸一样黑沉。 他冷声道:“回去。” “我不,要回你自己回!”宋清泞鸟都不鸟他,拉着杨春棉和王宝珠就吭哧吭哧往前走。 莫安阳和张慕斯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北江何时惹怒了清娘。 而接下来的画面便是:三个女子吭哧吭哧走在前头,一路各大殿各菩萨拜过去,四个男子化身护花使者,她们拜到哪他们便跟到哪。 等真拜完所有菩萨,已经到了晌午。 王宝珠和杨春棉累得够呛,扶住旁边的人形支柱才不至于软倒。 而宋清泞却活蹦乱跳的,没有一点灵魂受损的模样,她还朝莫北江重重的‘哼’了一声,生怕别人听不到。 莫北江抿了抿唇,别过视线,眼不见为净。 跟了一路的小僧抹了把头顶的汗,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心诚的施主,真的是一碗水端的……很平啊。 小僧走到宋清泞他们面前,双手合十施礼:“几位施主,请随小僧移步斋堂。” 这拜了一上午确实饿了,且静堂寺的斋饭素来有名,来了自然是要尝尝的。 他们随着小僧前往斋堂,宋清泞跟在最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量四周,这寺庙里倒是绿树成荫,景致别具一格。 他们经过通往斋堂的一条小道时,就见周边的人似突然静止了般,所有人的目光傻愣愣的看着同一个方向。 宋清泞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白一黑两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道的拐角处。 这背影怎么如此熟悉? 宋清泞正要抬脚跟上去看看,就被杨春棉拉住。 “清娘,跟着小师父走,我们不是往这个方向走。” “啊?哦哦,好。”宋清泞再次朝那处拐角处看了一眼,随着小师父往另一条小道走了。 第139章 我们又见面了 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宋清泞还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一位妇人激动道:“刚刚那男子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贵公子。” 另一妇人应和:“就是就是,这男子长得可真俊俏,威武不凡,不知让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许。” “……” 宋清泞心想,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大家都逃不过对俊男靓女的欢喜。 等到了斋堂后,小僧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一桌素斋。 宋清泞是真的饿了,拿着筷子不顾形象的连吃了好几口。 这静堂寺的素斋味道确实不错,她准备再吃,就听王宝珠问莫北江:“北江哥哥,你找无妄大师看的什么?” 不得不说,这姑娘初出茅庐不怕虎,连莫北江这副冷脸都能视若无睹,还叫的这么亲密,厉害了老妹。 莫北江微微蹙眉,还算给面子回了一声:“看相。” 看相?众人懵逼。 莫安阳揶揄道:“如此,我也能帮北江看看,以你的才学,这次科考定能金榜题名,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旁边的宋清泞撇嘴,什么看相?估计是给她看的吧?看她这副皮子下是不是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哼!原本因饥饿而感觉极好的食欲瞬间就没了。 她放下筷子朝外头走,留下一句:“你们继续吃,我去外头走走。 见着她离开的背影,张慕斯猜测:“宋娘子这是怎么了?北江兄惹她生气了?”在这里,也就莫北江才会惹宋清泞生气。 莫北江抿唇,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素斋。 别看他面不改色的,其实正在自我反省中。 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身为读书人,原不该论怪力神语的。 见他不说话,大家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宋清泞其实才不会因为莫北江而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是想到自己刚刚只顾和莫北江置气,把正事给忘了。 她还要去找大师解梦哎。 守在外头的小僧见她这么快吃好了,忙上前询问:“这位施主,可是要在这寺庙里到处走走?” 宋清泞摇头:“小师父,请问解梦该找哪位高僧?” 小僧回道:“施主可以去找无尘大师。” “还请小师父帮忙指个路。” “施主往前穿过这排大殿,再往左拐到尽头,无尘大师就在那里。” 宋清泞跟他道谢,提步往前头走。 她按小僧方才所说,穿过一排相连的大殿后,往左边拐。 可她并不知,穿过一排的意思是,这一排要到底,大殿与大殿相连的中间巷道可以忽略不计。 宋清泞才走到这排大殿的第一个巷道,便直接往左边拐了。 等走到尽头,她看到一间微敞着的禅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丈舍’两字。 丈舍?难道无尘大师就是静堂寺的方丈? 宋清泞上前,准备意思着敲敲门。 可抬起的手还未落下,便听到里头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有些熟悉可又听不太真切的嗓音。 “皇叔,您这次可要随侄儿一同回京?”男子心想,要是这次能将皇叔一同带回去,父皇和母后定然会很开心。 可他对面的人却摇头:“施主,此处并没有你的皇叔,只是蓬莱方丈。” 男子喉咙微哽,掌心把玩着一枚镶嵌了墨绿翡翠的环扣,似在思考着要如何开口劝。 蓬莱方丈面容慈悲,脸上带了和蔼的笑:“施主,老衲早已遁入空门,前尘往事皆已随风散去,还请同两位贵人转告一声,切莫执着于过去。”。 男子听闻此言,沉默片刻,又轻声问:“侄儿想不明白皇叔为何会选择出家?” 方丈神色未变,缓缓说道:“红尘之事曾让老衲迷失了自我,而出家修行,只为寻求内心的平静和解脱。” 宋清泞虽未真切听清里头聊的什么,但觉得自己杵在这里偷听也着实不该。 所以,她稍微站远了些,先等着里头的人出来自己再进去。 “宋娘子,您为何会在这?” 墨止一手握剑一手拎茶壶,在这里见到宋清泞,他相当意外。 墨止自然知道宋清泞随莫北江来云州参加秋闱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碰上。 宋清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那禅房里的人便是君公子了?怪不得感觉那影影绰绰的低沉嗓音有些耳熟。 “墨侍卫,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还挺有缘。”墨止向来大大咧咧的,见到熟人便开心的叙话。 “这位是?”宋清泞看着他身旁的另一位黑衣男子。 男子眉目冷然,五官端正,身姿笔挺,长得与墨止有几分相似,可身上的气质却同莫北江有点相同。 “哦他呀,我弟墨行。” 宋清泞眨了眨眼,心想确定不是哥?看上去他比墨止沉稳好多。 “墨二公子,你好。” 宋清泞同墨行打招呼,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叫什么公子啊,宋娘子只管唤他墨二即可,然后叫我墨一。” 墨止用手肘捅了捅墨行的老腰,提醒他别一副死人脸,吓到了人家小娘子。 禅房里头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褚君祈起身过来将门拉开。 宋清泞转身,视线与他对上。 “君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真的好巧啊。” 褚君祈点头:“宋娘子来此处可是有何事?” “我来找大师解梦。” 褚君祈微微侧身,让她进了禅房。 宋清泞随他走到蓬莱方丈身前,双手合十施礼:“无尘大师好,信女今日前来,是因为接连做了两个离奇的梦,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这才过来叨扰。” 听她竟将自己认成了无尘师弟,蓬莱方丈也未纠正他,慈悲的脸上泛着普度众生的佛光。 “施主,还请将这两个梦细细道来。” 褚君祈准备先出禅房,将此地留给他们,却被宋清泞叫住。 “君公子,我这两个梦并非什么隐秘之事,要不留下来听听?” 褚君祈见她对自己十分信任的模样,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奇怪的情绪。 “好。”他回到自己之前坐过的蒲团上再次坐下。 第140章 解梦 宋清泞思考片刻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简洁明了的话将做过的那两个梦叙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说完了,不知大师您怎么看?”宋清泞一脸期待的看着蓬莱方丈,希望他能帮自己解惑。 自她的话说完后,禅房内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中。 褚君祈陷入了沉思当中,就算他一个并不懂解梦之人,也觉得宋清泞的这两个梦并不简单。 蓬莱方丈的面色还是同之前一般,盘腿坐在蒲团上,从容静坐,面容慈悲和善,似世间万事万物都了然于心般。 “这位女施主,老衲冒昧问一声,你的脑袋可曾受过伤?可曾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忘记了一些事情?” 大师这是怀疑她曾失过忆,然后在梦中记起了自己之前忘记的事情。 宋清泞努力回想,自己上一世,原主的上一世,和这一世,都不曾失过忆。 她摇头:“回大师的话,未曾。” 蓬莱方丈思考片刻又问她:“那女施主可信前世今生?” 宋清泞自然是信的,毕竟她现在算是拥有三世的记忆。 她点头:“大师,这我信。您是说,这两个梦可能是我前世发生的事情?”可前世并没有发生过啊。 蓬莱大师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世间一切光怪陆离或寻求物我的现象和思考,都是随着因缘的起伏而生而灭,一切皆可以追寻到因缘起灭的原因。 宋清泞若有所思,一切皆可以寻因缘起灭的原因。那就是说。她连着两次做离奇的梦也都是有原因的。 现在最主要的是追根溯源,找到原因。 宋清泞很想同大师说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但她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出口,不然真的会被当成是妖魔鬼怪给抓起来给烧了。 “女施主不必执着于这两个梦,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梦。你可以将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去探究其中的因缘,应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宋清泞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多谢大师解惑。” 蓬莱方丈点头,送起了客。 “你们且走吧。记住老衲今日所说的话: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着于生灭,心便能安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悦。人因企求永远的完美,不死而生出了痛苦。” 宋清泞同褚君祈应是:“谨记大师的话。” 等到禅房里出来时,宋清泞莫名感觉自己心中豁然开朗了很多。 就如同大师所说,不论梦中是自己哪一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纯粹只为虚幻一场,皆无甚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是,过好自己这一世的生活。 病房外,墨行和墨止已经等候多时,要朝宋清泞后头的褚君祈行礼。 “公子,可否去隔壁禅舍用膳?” 褚君祈看向宋清泞:“不是宋娘子可否赏脸,同我一起去吃顿素斋?” 宋清泞刚刚没用几口饭便离开了斋堂,此时,肚子还真的是空空如也,还真的需要食物的慰藉。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只是…..” “只是什么?宋娘子不妨与我说说。” “只是我出来太久,我担心我的家人会担心,能不能请君公子安排人去与他们说一声,就说让他们用完膳后先下山回张府,我这边结束后,会自己回去。” 褚君祈点头,他身后的墨止立马躬身退了出去,想来是要帮她去问问。 如此,宋清泞这才放心的同褚君祈去了隔壁的禅舍。 褚君祈的身份定然是极其不简单的,寺庙用顿饭,不说有单独的禅舍,寺里给他准备的素斋那都格外精致丰盛了些。 见宋清泞吃饭的时候还在思考着什么,褚君祈拿了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豆腐,温声提醒道:“宋娘子无需担心,快吃饭吧。我派人帮你查询一下与你梦中相关的人物,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好,多谢君公子。” 张善山,目前的云州首富,这人褚君祈自然是知道的。 这人早年前便富可敌国,只是在褚君越的拉拢打压中,选择离开京城躲到了云州这番小小的天地中,隐藏自己的实力,远离皇家斗争。 可惜这人不懂变通,还当所有权贵都会同褚君越那般残暴不仁,生生将手中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还接连逝去了几个至亲,现在与独女苟活于世。 他倒是不知道,张善山唯一的女儿,竟在做生意上也极其有天赋。如若这般,拉过来为皇兄所用也未尝不可。 宋清泞来不及同他们说清楚,真诚道:“那就多谢君公子了。”要查清梦中发生的具体事情,还真的需要从活人身上下手。 只是,她一无权势,二无钱财,要查清这关系链,难度难如登天,在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君公子能帮她。 “宋娘子准备在云州待多长时日?” 宋清泞如实道:“等我二哥参加完乡试放榜后,我们就启程回去。 “那就是会在云州待上两月有余。” “正是。” “二哥?宋娘子不是莫北江的未婚妻吗?怎的现在变成他的妹妹了?” 宋清泞便将自己与莫北江退婚入莫家族谱的事情同他说了。 “如此甚好,那君某便在此处恭喜宋娘子得偿所愿。” 啊?他知道她之前就想提和离?不然哪能恭喜她。 两人用完膳,宋清泞与褚君祈告辞,要下山寻前往云州城内拉客的马车。 像这种有名的古寺,每日香火不断,城内城外来往的香客极多,不可能没人抓住这个拉客机会。 “宋娘子留步。” “君公子可还有事?” “宋娘子,君某也需要回城内,不如坐我的马车如何?”他说着话时朝身后的两随从比了一个手势。 作为他心中的两条无比忠诚的蛔虫,他们俩立马就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这是想让他们临时弄辆马车来。 这让墨行相当惊讶,王爷出行,只要没啥特殊情况向来是骑马,这突然让他们去准备一辆马车,还怪不习惯的。 第141章 君公子值得我信任 墨止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王爷对宋娘子的特别他早就已经领会过了。 只是墨行初见宋清泞,并不知道她与王爷之间发生过何瓜葛,所以他看向墨止,用眼神询问他。 墨止却是沾沾自喜,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有你墨行不知道的事情,想知道求我呀。 墨行一看他那得意的脸色,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墨行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早已经将王爷的事情当成生活中最紧要之事。王爷身边有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女人,他感觉到一丝不安。 所以,他一反常态大方道:“你要是告诉我,你觊觎已久的那副马鞍就是你的了。” 墨止闻言,双眼闪亮。 好马自然要配好鞍,当初王爷将阿宝赏赐给墨行,还赐了不少其他配套的好东西。 前几个月,莫行与他打赌,将阿宝输给了他,却将其他东西全抠了下来,让他只得了一匹孤零零的阿宝。 此刻竟答应将马鞍送给他,这简直就是在铁公鸡上拔毛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所以墨止很果断的点头,又增加了自己的条件:“你还要请我去福满楼大吃一顿。” 以墨行那抠搜劲,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宰他一顿,墨止可不会心慈手软。 墨行其实有些犹豫,让他花银子请这个饭桶吃饭,还不如让他被小偷抢了银子。 但为了知道王爷在云初县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答应了他。但这事只能留在晚上再细说,他们现在还是赶紧去准备一辆马车才好。 宋清泞随着褚君祈下山,她一步一台阶走得小心翼翼。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俯视着山脚的位置,看得有些腿软。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远远的就看到墨行墨止兄弟二人已经在山脚下等他们了,他们身后停着一辆宽敞豪华的‘玛莎拉蒂’。 宋清泞疑惑,她可以确定,之前这兄弟二人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她也没看到他们超到了前头下山,所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褚君祈解释:“他们有轻功。” 原来如此。 墨止尽职尽责的将马车车帘掀开,墨行放下脚踏。 “宋娘子,请上马车。” 宋清泞朝他们道谢,在褚君祈的搀扶下进了车厢。 然后下一秒,墨行墨止兄弟二人便见王爷爷竟然也跨上了马车。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挥手,让暗处给王爷牵了马的暗卫先行。 从城郊一路来到张府门前,宋清泞见马车内的小几上竟然放了两本游记,便随手拿了一本上册,褚君祈拿了另一本下册。 两人身上的气质微微有些相似,就是各自看着书,并未再有交流,但却给人一种极其和谐、本该如此之感。 等到了张府门口,褚君祈有些意外:“宋娘子,你现在住在张家?” 宋清泞点头:“君公子认识张伯伯?”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我们在前来云州的路上,碰到云州刺史家的公子要逼张伯伯的女儿容妹妹为妾,因看不下去出手相帮,张伯伯为了答谢我们,便让我们在云州城内的这段时间暂住张府。好在有他的帮扶,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住到云州城内的客栈,要住客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此甚好,此处离贡院很近,你家人参加考试也方便些。” “是的。那君公子现在住在何处?” “云州驿馆。” “君公子,你住驿馆?”那可是大昇为出行的官员提供食宿和交通工具的地方。 “是。” “君公子是朝廷命官?” 褚君祈点头:“萌祖宗庇佑。” 宋清泞想想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褚君祈时,便感觉他身上的气质特别沉稳威严,是上位者的气势。 宋清泞朝他屈膝福礼:“清娘拜见君大人。” “宋娘子不必多礼,你不问问我是朝廷的几品官员?” 宋清泞闻言失笑:“我相信,不论君公子是一品大员,还是九品小吏,定会是我大昇王朝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褚君祈看着她眼中的信任,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多谢宋娘子对君某的信任。” “君公子值得我信任。” 天色已不早了,两人告辞,宋清泞嘱咐他赶紧回去休息,自己先一步进了张府。 因低着头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前院入口的位置杵着一尊门神。 “砰……”宋清泞的脑门被撞得嗡嗡响,头晕目眩的。 莫北江抬手扶了她一把,冷声质问:“为何会这么晚回来?” 宋清泞见他虽然冷着脸,但看上去倒像是在关心自己,便认真解释道:“我去找无尘大师解了个梦,然后在静堂寺遇到了君公子。” “是他?”莫北江抿唇:“你一位未婚女子,与一个外男在寺庙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宋清泞挣开他扶着自己的胳膊:“二郎说笑了,我与君公子是朋友,朋友之间见个面吃个饭再正常不过。” “宋清泞,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了?与外男一起吃饭,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宋清泞不明白自己就这么一句话,哪里是没羞耻心了?又哪里表现出了光荣? 这莫北江怎么好一阵疯一阵的?她懒得再与他多说些什么,绕过他往内院走。 “我先进去了,二郎请自便。” 莫北江看了眼她越发纤细的背影,又看向府门前越行越远的马车,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而刚刚离开的那辆马车上,墨止真的是想不明白:“王爷,您为何会告诉宋娘子,你是朝廷命官?您就不怕她会同其他女子一般,一知道了您的身份,便扒着您不放?” “她不是那种女人。”褚君祈回答的很果断。 “那王爷又是如何确定的?” “日久见人心,往后你就知道了。” 墨止撇嘴,王爷说的跟他之前就与宋娘子相处过很久般。 褚君祈看到案几上宋清泞之前看的那本游记上册,想着她看游记时的一颦一笑,他也随手拿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 第142章 薅到了铁公鸡的羊毛 等马车到驿馆后,墨止见褚君祈进了书房,便叫了一暗卫出来,吩咐他守在书房外头随时听候差遣。 而他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拉着墨行去了福满楼。 墨行不满:“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们为何不等王爷夜里歇下后再去。” 墨止抓着他没松手:“大半夜过去福满楼?亏你想得出来,那个时候酒楼早就关门了,你可别想耍赖。” “可等下王爷要是找我们,你我都不在,会惹恼他的。” “不会,以我的经验,王爷定然会在书房待到晚膳时间,我们只要在那之前回来就好。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与宋娘子有关的事情了?别啰嗦,快走。” 墨行无奈,加上他必须要了解清楚任何一个出现在王爷身边的女人,所以犹豫着还是跟墨止去了福满楼。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等他们坐下后,小二将酒楼的菜牌拿了过来:“两位客官请看,要吃些什么。” 墨行随便翻看了一遍,快速报道:“来一碟花生米,一碗白菜炖粉条,再来一个炒鸡蛋。” 小二点头应着,等他继续点。 结果墨行已经将菜牌合上:“再来一壶酒,好了,就这些。” “两位客官,不用再上些别的了吗?”小二觉得,这些感觉也不够两个大男人吃啊。 “对,就这些。” 小二凭感觉,觉得这两位王爷不像是吃不肉的样子,虽心中诧异,但也没表现出来。 他躬身应道:“好,两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墨止扶额:“哎,那个……你等等!”他将人叫住。 “这位客官,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小二,你甭听他的,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上一份,给我摆满这张桌子,再来几壶好酒。” 墨行蹙眉:“太多了吃不完,浪费可惜。” “什么浪费,有我在,你害怕吃不完?” 小二杵在原地,一下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还不去,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客官,我这就去,这就去。”小二忙退了出去。 墨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对面的人摇头。 “墨行,你这抠搜劲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你可是祈王府的侍卫统领,这般小家子气也不怕丢了王爷的脸!” 墨行并不松动:“我们吃什么,与王爷的脸面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要是这事传出去了,肯定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说王爷虐待府里忠仆,连一口肉都吃不上。真那样的话,府里下人定会人心惶惶,说不定还会破坏王爷在百姓心中高大上的形象。” 墨行沉默了会道:“那也没必要所有招牌菜来一个啊,要不白菜炖粉条不要了,换个肉?” 墨止面部抽搐,拒绝:“不行,我今天就要吃福满楼所有的招牌菜。你要是不答应,就休想从我这里知道关于宋娘子的事情。” 墨行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只能答应下来。 很快,小二就来给他们上菜了,真的摆满了整张桌子。 本来墨止还想再来几盘糕点,见墨行要杀了他的模样,这才作罢。 他亲手帮墨行倒了杯酒,不怀好意的笑:“喝酒喝酒,从我这里得到宋娘子的相关信息,你不亏。” 墨行白了他一眼,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子菜,肉疼极了,这得花掉他多少银子啊。 墨止因薅到了铁公鸡的羊毛,开心的不行,自己夹了块猪肘子,咬下一大口。 “宋娘子就是你那傻徒弟二哥的未婚妻,哦,不对,刚刚宋娘子说她已经退婚了,成了莫家的养女,那便是你那傻徒弟的姐姐了。” 墨行想到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徒弟,又是一阵心塞,听墨止说,这徒弟脑子不太好使。 王爷好好的不知为何要帮他收一个徒弟,收就收了吧,还不收个聪明些的。还有,这徒弟不会需要他来养吧?他可没钱! 墨止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会怼他一脸。 墨行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有钱。 这些年,他自个的月银,还有王爷不时的赏赐,加上阿娘看他‘乖巧懂事’,时不时给他一些补贴,他早已经存下了一座金山。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富得流油,一个钱兜比脸还逛。 可墨行这人的毛病还不一般,喜欢存钱,可却舍不得花钱,那节省抠搜的程度,简直就是他们老墨家的人种变异。 “我说墨二,你存那么多钱又不花,是等死了后带到棺材里去吗?” 墨行白了他一眼,“这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切,我还不乐意操心你这奇葩的事呢。以你这抠搜劲,以后肯定是娶不到媳妇的,等我成婚生了孩子,我让孩子给你养老,你存的那些银子就留给我的孩子如何?” “做梦。” “得……那你还是孤独终老吧你。” 墨止大快朵颐,这福满楼不愧是云州第一大酒楼,里头的菜品味道确实不错。 墨行从他筷子下抢走了一大盘猪肘中的最后一块。 “说正事,那宋娘子是如何和王爷认识的?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她会不会对王爷不利?她……” “我说你这人,老妈子都没你操心吧。你就放心吧,她不会害我们王爷的。” 墨止也正经了起来,将在云初县如何遇到宋清以及后面与她打过的几次交道都详细说了。 墨行听完,反复琢磨,确定没有哪里不对,这才放心下来。 他见墨止跟个饿死鬼一般横扫全桌,他着急忙慌的从他手中抢菜,不然等下肯定没得吃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从驿馆离开后没多久,褚君祈便在书房里唤人。 被安排在外头的暗卫进去解释:“王爷,墨大人拉着墨统领去福满楼用晚膳去了。” 褚君祈持毛笔的手一顿:“用晚膳?” “正是,小的听墨大人说,今天非宰墨统领一顿不可。” 褚君祈点头:“你去传达本王的旨意,墨行自罚一百两银子,墨止三日不允许用晚餐。” 那暗卫闻言,缩了缩脖子,为两位大人鞠了一把同情泪。 第143章 他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所以,等墨止在酒楼吃了个肚皮溜圆,兴高采烈的回到驿馆时,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心如死灰,罚他三日不许吃晚膳?那还不如罚他一百两银子啊。 而墨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青白交织。 王爷为何要罚他的银子?他真的可以三日不用晚膳的! 他瞪了墨止一眼,运轻功腾飞而起,乖觉的飞到了褚君祈的书房外跪下。 墨止自然紧随其后,这次是他估错了,王爷今日怎么不按常规使唤他们,真的是失误啊失误。 等两人在外头跪了半个时辰,褚君祈正好用完了膳食。 “你们俩还不滚进来。” “是,王爷。” 墨行很听话的滚了进去,墨止也很乖觉,以这么多年被罚的经验来看,墨行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绝对没错。 褚君祈将两本册子扔到了他们面前。 “墨行,你去查一下云州首富张善山父女,务必查清楚他们明面上和私底下的所有产业,再查清他们的为人和能力,以及最近的动向。” 墨行:“属下遵命。” 褚君祈又看向了墨止。 墨止将他扔过来的册子打开,一脸疑惑。 “王爷,您让小的去查云初县是否有为国捐躯的女子?然后这女子的丈夫还为她殉情自杀了?” 褚君祈点头:“要是云初县没有这对夫妻,将范围扩大到云州,还没有便扩大到整个大昇王朝。女子为国英勇就义的本就少之又少,其夫为其殉情这样的佳话自然会传出去,一查便知。” 墨止虽不明白王爷为何会查这种离奇的事,但他才刚犯错,不敢提出异议,只能抱拳道:“属下遵命。” 他收好册子,小心翼翼的看向书案后的人,不死心的试探:“王爷,那我的晚饭……” “不许吃。” 褚君祈毫不留情,朝空气喊了一声:“墨影。” 之前被墨止安排在书房门口的那一名暗卫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 “属下在。” “你负责监督他,他要是敢偷吃,就将他的嘴给缝上。” “属下遵命。” 墨止立马就蔫巴了,王爷这惩罚实在是太狠了。 墨行原本也想为了钱垂死挣扎一下,但见吃瘪的墨止,他还是放弃了,肉疼的从荷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上交给了褚君祈。 …… 这一夜,褚君祈和平常一样,很晚才睡下。 他是一国王爷,平日里也要处理不少政务,即使跑来了云州,每天也会有不少折子送到他这里。还有云州现在的大小事务,他都不能松懈。 墨行前段时间秘密潜伏在云州也有不少收获,查到不少关于秦建南贪赃枉法、违法乱纪、卖官鬻爵、胡作非为、欺压百姓的证据。 秦建南还准备在此次秋闱中操控学子的名次,寻一些学识不错的举人为越王所用。 真的是好大的狗胆,既然他这次亲自来了,自然要帮皇兄清除掉这一条危国害民的大蛀虫。 等他起身出书房时,频频打着哈欠的墨止忙跟上。 跟着王爷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会折寿。 王爷每日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他这个贴身侍卫兼小厮,遵从的宗旨一直是:王爷不睡他不睡,他是秃头小宝贝。 等候多时的小厮抬了热水去王爷的房里,墨止亲自去帮褚君祈整理了他要换洗的衣裳。 直道褚君祈躺在了床上,墨止这才欢快的退到了外间,躺进了下人给他铺好的床铺里,立马入睡。 出门在外,王爷的安全最为重要,他可是王爷最忠实的侍卫,睡个地铺算什么,让他睡房梁都可以。 而内间,褚君祈笔直的躺在床上,双手规矩的交叠于腹部。 只是,从他蹙起的眉中能看出,他今夜似乎睡得不太安慰。 褚君祈也不知道为何,他白日里才听宋清泞说了两个离奇的梦,没想到自己当晚就会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梦中,一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被敌军所俘,敌军将领将大刀架在那女子的脖颈上,要挟对面大军压境的大昇将领退军、投降、割城池、赔巨款,不然就要了那女子的命。 虽他也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可却真实的感受到了那男子心中的恐慌和害怕,他害怕失去那个女子。 两军对峙中,他双手紧握成拳,满脸嗜血的注视着对面大军中的敌国将领,心中两难抉择。 若他退兵,签下投降书,他的妻可以活命。 但不战而降,再割地赔款,那会是大昇王朝最大的耻辱。 而暂时的和平只会助长敌军的气焰,让那群强弩之末修整好后再卷土重来。 百姓永远得不到安稳,大昇的国土不再完整,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可那是他的妻啊,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爱人。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子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女子说,她很开心这一世能成为他的妻,能成为他在挚爱。 她还说,她也很爱很爱很爱他,来世还要做他的妻子。 然后,她义无反顾的自己撞向了脖子上的大刀。 鲜血喷涌而出。 “宁儿,不要……”梦中的褚君祈和那男子一样惊恐绝望,喊出了同样的几个字。 他挣扎着想醒来,可他浑身像是被咒语禁住,如何都起不了身。 他看到那男子举起手中的剑,大吼着喊:“杀……” 两军对垒,旌旗蔽日,战鼓雷鸣。甲胄鲜明之将士,列阵于沙场之上,严阵以待。 战场上血肉横飞,杀声四起。 男子似携了山河怒吼,单枪匹马闯入了敌军中部,他割下了那敌军将领的头颅,我方士气大涨,将士拼死杀敌,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可虽打了胜仗,可男子的心却像是被彻底剜掉了。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在了那女子身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求着她不要死,不要抛下自己。 女子眼角挂着血泪,一声声温柔的哄他,让他不要愧疚,不要伤心难过,说自己为天下苍生而死,死得其所。 她让男子好好活着,好好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可男子却并没有应下,在女子香消玉殒后,吻干了她脸上所有的泪,然后举着手中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褚君祈从梦中惊醒,猛地在床上弹坐而起。 他耳边还回荡着那对悲伤绝望的男女留下的三句话: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第144章 约见面 在外头守夜的墨止听到动静,从自己的被窝里弹跳而起,冲进了内间。 “王爷,您怎么了?” 褚君祈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似受了什么重创般。 “王爷,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属下这就去请大夫。” 墨止说着就要往外头冲,却被褚君祈喊住:“回来。” 他及时刹住脚往回跑。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打盆水来。” “是。” 等褚君祈洗了把脸,这才微微清醒了些。 他蹙眉,心中疑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白日里,他听宋清泞描述这梦境时,对梦的认知和脑子里形成的画面都是抽象的。而今晚做了这个梦后,却将宋清泞所描述的梦具象化了,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了那对夫妻的悲欢离合般。 宁儿?泞儿?此宁非彼泞。 褚君祈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掀开被子下了床。 “准备丹青。” 哈?墨止傻眼。 丹青? “王爷,大半夜的,您这是起了作画的兴致?” 别说,王爷就是个作画天才。明明之前他并不擅画,可三年前重伤醒来后,一手妙笔丹青活灵活现,作出来的画让从小擅画的当今陛下都自愧不如。 这算是王爷身上的又一大未解之谜。 “快去。” “是,王爷。” 墨止听从命令去准备,他作为王爷最忠实的贴身侍卫,怎么能阻断王爷半夜兴起的雅兴呢。 即使再困,他也会陪着王爷一起的…… 然后很快,他的瞌睡虫就全飞了。 因为王爷笔不带停的画了一男一女持续的动作,只是他们竟没有五官。 其画中境界似带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再加上那遍地的尸体和逼真的画风,看得有些渗人啊。 难不成王爷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一男一女两只无脸鬼? 褚君祈画完最后一张后,放下笔吩咐墨止:“我让你派人去寻的那对夫妻便是画中的这一对,他们的外形特质供你参考。” 墨止:“……” 王爷怕不是还没梦醒,竟然让他去寻两只无脸鬼,他去哪里寻?地府吗? …… 翌日,褚君祈又吩咐墨止,让他去张府请宋清泞到福满楼用晚膳。 听到这,墨止心塞,福满楼……晚膳…… 王爷这是在往他心中扎刀啊。 但他不敢不从,垂头丧气的领命去了。 宋清泞听墨止传达完褚君祈的话后,也挺意外。 她昨日不是才和君公子在静堂寺一起用了午膳? 但君公子相邀,她自然是要去的。 “墨止,还请回去同你家公子说,我定会按约定时间到达福满楼。” “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墨止离开后,堂屋内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宋清泞,尤其是莫北江,他那目光恨不得将她就地烧了。 王宝珠心直口快:“宋姐姐,那君公子是何人?为何要约你单独见面?他不会是图你的美色想对你做些什么吧。” 宋清泞:“……” 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还有美色可图。 “放心吧,君公子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他是我家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闻言,除莫北江外的其他人都放心下来。 莫北江道:“未婚女子与外男见面终归不妥,让棉嫂子陪你一起去。” 宋清泞疑惑的看向他,这段时间,莫北江给她的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行,那宝珠也一起去吧,到时候我去见君公子,你们就在福满楼另开一桌,等我和君公子谈完事,再同你们一起回来。” “好啊好啊。”王宝珠平日里可最喜欢出去玩了。 等到了申时末,宋清泞如约到了福满楼。 墨止等在门口,见她来了,忙迎上去:“宋娘子,请随我来。” 宋清泞从袖兜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了杨春棉的手中:“棉嫂子,你带宝珠在酒楼点几个好菜,边吃边等我。” “好,你快去吧。” 宋清泞随墨止进了二楼的雅间,褚君墨此时正静静的站在窗前,往外头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公子。” 褚君祈转身,视线落在宋清泞的身上,细细描摹,与梦中那女子的身形做着对比。 梦中那女子似乎要更消瘦些,露在外头的皮肤也要比宋清泞白皙上几分。 “君公子?”被他这么盯着看,宋清泞疑惑,心底又莫名泛起一丝羞意。 “宋娘子,请坐。” 宋清泞依言坐下。 褚君祈坐在她对面,亲手帮她斟了一杯茶。 “谢谢,不知君公子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褚君祈看了墨止一眼,墨止秒懂,自己退出去,轻轻给他们带上了门,又去吩咐小二上菜。宋清泞疑惑,这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墨止都听不得? 褚君祈将桌上的一沓宣纸推到了她的面前。 “看看。” 宣纸最上头的那张是空白的,宋清泞翻开后面的看。 下一秒,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越往后头翻,她心中越是惊疑:“君……君公,这是你画的?” “嗯。” 不是吧,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就因为听她描述了一遍,便能将她梦中的场景画得一模一样? “宋娘子,你再仔细看看,可与你梦中的场景有何差别?” 宋清泞摇头:“我认真看过了,真的是一模一样,就跟你亲眼见到了那些场景般。” “当真?” “真的。只是君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昨夜做了一个和你同样的梦。” “什么?”宋清泞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君公子昨夜做了一个同样的梦?”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 “是,梦中我也看不清那一男一女的脸,梦醒后我便画了他们的身形和身处的场景,想着和宋娘子对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世间竟有如此玄妙之事?两个不同的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梦,简直闻所未闻。 而就在这时,小二前来给他们上菜,两人暂停了话题。 满满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佳,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褚君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多吃点,我们边吃边聊。” “谢谢君公子。” 第145章 强抢民女 可两人一顿饭下来,假设了很多个可能,都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宋清泞揉着眉心,思考道:“君公子,这梦有没有可能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梦,与现实生活完全没有关系?” 褚君祈摇头:“不可能简单,毕竟我们梦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宋清泞捏了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轻咬了一口,想着这梦难不成真是原主或是她某一世的记忆?前前世? 不对,那君公子为何也会梦到啊?他难道是梦中的男子? 但这也不排除他们其中一人或两人都只是目睹了梦中悲剧的人。 褚君祈手指敲了敲桌面,抬眸问她:“宋娘子,你可还记得梦里其他的细节?与自己身上有哪些契合点?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宋清泞努力回忆着:“我好像......记得那位女子的名字叫宁儿,和我的小字一样。” 褚君祈眸色微变:“你的小字为宁儿?” “正是,这小字是已经去世的莫家大哥给我取的,他说是我名字中的‘泞’寓意不好,所以给我取了小字为宁,希望我这一世平安顺遂,安宁喜乐” 褚君祈若有所思,难道梦中的女子就是宋清泞?那他是梦中的那名男子还是旁观者? 褚君祈想到,莫北海曾是宋清泞的未婚夫,而莫北海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莫北海做的画让他有种极其熟悉之感,还有他对莫家人以及对莫家院子的那种熟悉感觉完全解释不清楚。 梦中的男子唤那女子为宁儿,是不是与现实中的莫北海有某种关系? 可这毕竟是梦中所发生的事情,要找到实据不太可能。 褚君祈端起茶壶给宋清泞和自己各倒了杯茶,这才道:“宋娘子,今日你先回去,往后要是还有其他新的发现或是做了其他离奇的梦,记得及时告诉我。” “好。” 宋清泞与褚君祈告辞,墨止见门打开,往里头还剩下的那桌菜垂涎欲滴了好一会,然后亲自送宋清泞下了楼。 他真的好饿啊,不能吃晚饭还要身处酒楼这种地方,真的是造孽啊。 宋清泞同他道谢:“墨止,你上楼照顾你家公子吧,我去找棉嫂子和宝珠一起回去了。” “好,宋娘子请便。”墨止说着上了楼。 宋清泞正要去寻杨清棉他们,就听酒楼大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吵架。 她抬眼望过去,就看到宝珠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抓住手臂往外头拖,嘴巴也被捂住了,不停摇晃着脑袋发出唔唔声。 而杨春棉被另一名小厮推倒在地,她爬起来试图再去将宝珠抢回来,又一次被推倒。 酒楼外头的地面上有不少碎石,她膝盖着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撑着地面的手掌都见了红,可见摔得不轻。 “救命啊,他们强抢民女!谁来帮帮我们。”杨春棉大喊着朝围观的人求助,可周围的人纷纷往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大家眼睁睁看着那小厮拖着宝珠继续往前走。 宋清泞吓了一跳,大步朝她们跑了过去。 “干什么?放开她!”她冲上去用力推开那名小厮,将宝珠从他手中救了出来,拉到自己身后。 那小厮完全没想到会冲出一个小娘们跑来从他手中抢人,愣过一秒后大怒。 “哪里来的臭娘们,敢跑来管我家少爷的事!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宋清泞护着宝珠往后退,宝珠战战兢兢的躲在她身后,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几个小厮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王法?哪里来的土包子?在云州,秦家就是王法!” 秦家?宋清泞顺着那小厮的视线看过去,等看清他家公子后,有些傻眼。 秦守? 冤家路窄啊,初来云州便碰到了硬茬,这要怎么办? 前几天她之所以敢和秦守正面杠,是因为化了毁容妆,又戴了面纱,不担心他认出自己后报复。 可现在,她啥伪装也没做,要是与他正面对上,估计讨不到好,还会牵连到莫北江莫安阳和张慕斯他们。 宝珠抽噎着在她身后轻声提醒:“宋姐姐,刚刚秦守看到我,说我家小姐成了丑八怪没人娶,硬拉着我去他府上,说是让我代小姐嫁去他府里为妾。” 宋清泞心中狂怒,忍不住骂了句mmp。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以为他看到容妹妹毁容后就会打消龌龊念头,没想到看到宝珠这丫头有几分姿色后,便又起了歹念。 她双手揉了揉脸,调整好面部情绪,摆低姿态:“秦公子,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宝珠这一次。公子您丰神俊朗、器宇轩昂、貌比潘安且权势滔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能没有?宝珠就小丫头一个,貌不惊人,且没什么才能,她是万万不配嫁与公子为妾的。” 宋清泞边说边在心里狂呕,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要与秦家斗,无异于螳臂挡车。现在只能伏小做低,先成功脱身再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顿夸下来,把秦守那渣给夸飘了。 就见秦守将手中的扇子展开,脑袋往后一扬,做出了一副自认为全天下最帅的姿势。 然后就以此拽炸天的姿势走到了宋清泞面前,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以扇子的一头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在她的五官上游走。 宋清泞心中一紧,祈祷着他可千万别认出她来,不然不止他们,容妹妹也危矣。 但秦守完全没将眼前的女人与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丑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看到宋清泞脸上的谄媚,心情大悦。 “算你识相,虽说你相貌平平,身材也一般,但既然你如此仰慕本公子,那就换你入秦府做本公子的小妾吧。” 宋清泞:“……” nnd,失策了。 “秦公子,奴家一无才二无貌,三还已嫁为人妇,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秦公子不嫌弃?” 她话落,那秦守猛地弹开。 “哪里来的脏东西,竟敢垂涎本公子的美色!” 宋清泞:“……”这人怕不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吧。 第146章 信口开河 “将这丫头给本少爷带走。”秦守不再跟宋清泞废话,挥手让小厮将王宝珠带上。 躲在宋清泞身后的王宝珠被一小厮大力扯了出来。 宋清泞用力拉住她另一只胳膊,心中着急,脑子飞快思考着该怎么办? 杨春棉不顾膝盖上的疼痛,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上前帮宋清泞一起拉住王宝珠。 她已经不会思考了,只能遵循本能反应怒道:“你们不能带走她!” 围观的众人纷纷避的更远了些,生怕殃及池鱼。 他们虽怜悯这几个弱女子,但又有谁敢跟刺史家作对? 秦守已经被闹得不耐烦极了,他抢过一小厮手中的棍棒,一步步朝宋清泞她们走来。 “臭婊子,再不放手,就让你们知道惹怒老子的下场。” 王宝珠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既然她已经注定要死,便不能再拖累宋姐姐和棉嫂子。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看着跳脱,可在这个时候却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她用力挣脱了宋清泞和杨春棉的手,强忍住泪:“宋姐姐,棉嫂子,你们别管我,快走!帮我同小姐带一句话,就说宝珠下辈子还要伺候她。” 秦守捏住她的下巴,又摸了一把她的脸,笑得猖狂,不怀好意道:“还是你比较识相。” 他长臂扣住宝珠的腰,将她强行搂在怀中。又鄙夷的看了宋清泞和杨春棉一眼,得瑟道:“回府。” 然而,他才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宋清泞的一声嗤笑,其中的嘲讽意味不要太明显。 秦守脚步一顿,又听到她笑得更大声了些。 他一把将怀中的王宝珠推开,转身逼近宋清泞,嘴角勾起阴恻恻的笑:“信不信老子直接弄死你。” 宋清泞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也勾唇一笑,不退反进,朝他走近了一步。 “秦公子,我只是笑你蠢,眼睛长在天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弄死我?到时候可别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她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紧张。 因她的神色太过自信,语气也太过笃定,倒是把围观的众人给唬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就连秦守都被她微微唬了一下,但他很快大笑了起来,眼睛落在宋清泞身上,再次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臭娘们,说大话谁不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该得罪的人?你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他身旁的一群狗腿也很捧场的发出一阵猖狂大笑。 宋清泞也不急,等他们笑够了,这才可惜的摇了摇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秦公子,你要带她走我也不拦着你,请自便。只是,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朝他挥了挥手,拉住已经懵掉的杨春棉转身。 “棉嫂子,我记得王叔保管着老爷的一枚私印是吧?走,我们现在就回去,以老爷的名义给祈王修书一封。就说啊,他老人家的义女宝珠,被秦刺史家的公子给绑走了。” 说着,她拉着杨春棉悠闲自得的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站住!”秦守将人喝住。张善山?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自己前几日在张淑容腰间看到过的那块玉佩。 他回去同父亲说了此事,父亲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越王现在都没有底气得罪祈王,他们更得罪不得。 如果张淑容真的是祈王的女人,那张善山就是祈王的岳丈,且张善山的财富远远不只是云州首富这么简单。 现在他因女儿的关系投靠了祈王,那私底下与祈王有书信来往倒也有几分可信。 且不说祈王对张淑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只要有张善山在,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祈王就不可能让谁动张家的人。 宋清泞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秦守开口,她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应该是赌赢了。 越王现在没有能力和祈王抗衡,那越王一派的人要想动祈王一派的人就得掂量掂量。 以自己做的那个梦来看,张伯伯最后会成为大昇第一皇商,富可敌国,那他投靠的绝对不是一般的金大腿。 她猜测那人应该是祈王。就算不是,现在为了保住她们三条小命,也得让他是啊。 她转头看向秦守,脸上的笑容依旧同刚刚那般毫无纰漏。 秦守试探着问她:“你家小姐同祈王什么关系?” 宋清泞微顿,为何他会问容妹妹与祈王的关系? 她今日信口开河,也是因情势所逼,可不敢坏了容妹妹的名声。 她嗤笑道:“看来秦公子不止眼睛长在天上,耳朵也不好使。我家老爷乃云州首富,也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祈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最是器重为百姓做实事之人。祈王可亲口夸赞过我家老爷,说他是良心商人,是商之榜样。而祈王府的大门也永远为我家老爷敞开着,你说他老人家与祈王是什么关系?” 秦守心下沉凝,这女人避重就轻,不肯道明张淑容与祈王的关系,这是怕影响她家小姐的名声。如此说来,那张淑容是祈王的女人无疑了。 如果这王宝珠真的是张善山的义女,张淑容的义妹。那他强行将人给抢入府中,便是在给自己家和给越王找麻烦。 到时候越王为了平息祈王的怒火,肯定会将他给推出去! 秦守越想背在身后的手掌握得更紧。 他瞪了宋清泞一眼,放下狠话道:“你今日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能将你找到,再活生生的将你剥皮抽筋!” 说完,他朝身边的狗腿子怒吼:“走,回府!” 他大步走在前头,他的那些跟班也不敢再去拉王宝珠,忙跟了上去。 宋清泞见着远去的一行人,身子一阵虚脱,差点软倒。 但想到围观的人还没散开,她强撑住身体,朝还没回神的杨春棉和王宝珠道:“走,我们先回去。” “好。”两人都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多说什么。 第147章 张府二小姐 二楼雅间敞开的窗户处,褚君祈把玩着几颗还没来得及射出去的碎银。他看着宋清泞僵硬着离开的身影以及有些凌乱的步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而手握长剑,脸上蒙了黑巾的墨止有些傻眼。 王爷给了他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只要他把下面的人解决干净,然后不让秦家发觉王爷来到了云州,便能解除三日不能吃晚餐的责罚。 结果……他才去找了一块黑巾蒙上脸,宋娘子便已经三言两语把那怂包给唬走了…… 他欲哭无泪,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正伤心的他就听到王爷幽幽道:“七日不许用晚膳。” 墨止:“……”宋娘子太不给人活路了! 而宋清泞这边,她们三人回到张府,王叔便发现她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询问原因。 王宝珠看着自己的亲爹,差点哽咽出声。 宋清泞上前同他轻声道:“王叔,还请移步内厅。” 王叔见她神色严肃,忙吩咐门房将府门关上,自己随宋清泞他们去了内厅。 没多久,莫北江他们也都来了。 宋清泞简明扼要的将今日之事叙述了一遍,然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宝珠妹妹,那秦守怎会认识你?” 王宝珠的脸色到此时终于是微微恢复了些,她艰涩道:“我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并没有随家人常驻云州城。之前秦守见色起意,试图占小姐便宜,我拿刀捅伤了他的手臂。他想要我的命,小姐为救我,这才与他虚与委蛇,答应嫁与他为妾。而几天前我姐姐宝珍大婚,小姐让我来云州城送姐姐出嫁,等收到她的书信后再回去。” 说到这,王宝珠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她保护不了小姐,差点害小姐嫁给那人渣为妾,今日自己也差点要搭进去。 当时知道宋清泞帮小姐脱困后,她真的恨不得将她给供起来,日日上香感谢。 宋清泞也没想到还有这茬,她拍了拍王宝珠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宝珠拉住她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宋姐姐,你不仅救了小姐,现在又救了我。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往后宝珠当牛做马,定会报答宋姐姐的恩情。” 宋清泞被她这副感恩涕零的模样逗笑,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掏出手帕给她拭泪。 “我可不敢受张二小姐如此大礼。” 她话落,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王宝珠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宋……宋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宋清泞笑道:“王叔和婶子虽是张伯伯和张夫人身边的忠仆,是府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但却在吃穿用度上丝毫不越矩,克忠职守。而你身上的衣着服饰看似普通,却都是顶好的料子,身上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而府里的下人,见到你都会行礼,那可不是对大丫鬟的态度。想来,你真的是张家的义女。” 王宝珠双眼亮晶晶的,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宋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在几年前,义父见她与小姐投缘,又对小姐忠心耿耿,且张家人丁单薄,便收她为了义女。 她笑嘻嘻道:“那你再猜猜,义父有没有收义子。” 宋清泞失笑:“你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收了的。” 王宝珠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怪自己说的太快:“我义哥远在京城,为义父打理生意,等以后你们到了京城,我介绍给你们认识。他最疼小姐和我了,知道你救了我们,肯定会……” 说到这,王宝珠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滴溜溜转。 先不能透露太多,等他们见到义兄,就知道了。 宋清泞想到今日的事情,揉了揉眉心,也是愁得慌:“我今日为了从秦守手中救下宝珠,胡乱编造出张伯伯已经投靠了祈王,也不知道那秦守信了没有。要是他查出不对,怕是会对我们不利。” 说完她又看向莫北江他们三人:“你们这几日可千万别出张府,要是让秦守知道你们同我是一起的,怕是会做出了什么事情来,耽误你们考试。” 莫北江抬眸看向她,宋清泞心中一紧,担心他是要责怪自己今日惹了事。 可莫北江却并没有责怪她,只是端起小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摇头道:“无需担心,张老爷自会投靠祈王。” 宋清泞疑惑:“你这么确定?” 莫北江看向王叔。 王叔被他这么看着,心中莫名一紧,这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气场。 他看向宋清泞,点头:“老爷那日写信同我说过,他确实有意投靠祈王。” 宋清泞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只要他们真的归为了祈王一派,秦家是暂时不敢对他们怎么样的。 秦刺史是越王的人,她当时也只能想到一个祈王能压得住他们,所以这才将祈王搬了出来。 好在她心理战术还可以,要是稍微表现不当,就会被秦守看出端倪。 宋清泞心想,自己这演技也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一行人聊了挺久,眼见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莫北江莫安阳和张慕斯还要去书房苦读,宋清泞帮他们洗了两盘水果端了进去,又替莫北江换了药,确定他的伤口正一点点恢复,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芷已经叫人帮她准备好了沐浴的水,宋清泞朝她道谢,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白芷躬身行礼,脸色满是急色:“宋娘子,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一定要服侍好宋娘子,不然……不让奴婢这个月就不能吃肉……” 宋清泞:“……”宝珠这丫头惩罚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她无奈,只能让白芷留在房中帮自己铺一下被子。 等洗漱完躺上床,宋清泞很快入睡,没想到又做了一个关于张淑容的梦。 第148章 梦中那对夫妻是祈王和祈王妃 梦里,宋清泞亲眼看到宝珠扶着张淑容上了花轿。 宝珠眼中含泪,还想再劝。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小姐对那人有多喜欢,除非那人死而复生拒绝她,不然小姐今日是真的嫁定了。 张淑容心有所感,盖头下的骄颜露出一抹绝美的笑来。 “宝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能嫁给他,我余生再无他求。” 宋清泞在旁边长叹一声,突然就对张淑容如此痴恋的那男子有了些好奇。 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值得容妹妹如此义无反顾的嫁过去守寡。 但世间的情爱,以她这颗榆木脑袋定然是猜不透的。只知道命定的情缘,皆已注定。 有些人因为一眼,便已注定了终生。 况且容妹妹对那人的情感来自救命之恩,以及潜移默化下一日胜过一日的欢喜。 她跟在花轿后头,随着迎亲的队伍往男方家里走。 只是容妹妹当真是要去给人做妾?这排场有些大啊,完全不输富贵人家娶妻。 宋清泞心中诧异,猜测男方应该是权贵人家。 直到......花轿停在了祈王府的偏门前! 祈王府? 宋清泞看着这座连侧门都辉宏大气的祈王府,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容妹妹喜欢的男子竟然是祈王? 可祈王那么一个惊才卓绝的大人物,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 上个梦中,容妹妹说当今圣上自顾不暇,怕是无法保全那个孩子,祈王的孩子? 越王最后当真造反了,还造反成功了? 宋清泞心中惊疑不已,脑子也相当混乱。 一位面色威严却满脸病容的嬷嬷已经在偏门处等着了,她姓庄,说是祈王的奶娘。 因王府现在已经没了主子,当今陛下做主给祈王纳妾,专嬷嬷硬是拖着病体主持这场婚礼,还亲自来接新娘,以表王府的重视。 王府纳妾虽远远不比娶王妃和侧妃,但其中的繁文缛节一点也不少。 趁这空档,宋清泞打量四周。她很快发现王府的庭院中,虽张灯结彩,但府中穿梭忙碌的那些下人,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喜色。 整个王府像是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每个人身上都透着无尽的悲伤。 想来应该是祈王和祈王妃去世的缘故。 而就在这时,一个圆不隆冬的小不点颠着小身子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嚎着嗓子哭。 “庄祖祖。”小娃儿跑到庄嬷嬷身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庄祖祖,湛儿要父王,要母亲。” 庄嬷嬷眼中含泪,疼惜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中大痛。 “小世子乖,随意晚去房里休息好不好?庄祖祖等下过来陪你。” “不好。”才三岁左右的小娃儿,抬起圆圆的小脸,露出了一双通红的大眼睛。 “湛儿要父王,要母亲。庄祖祖带湛儿去找他们好不好?”小孩软软糯糯的嗓音带了懵懂的哭腔,惹得周围的下人纷纷侧过身子抹泪。 张淑容也没控制住眼中的泪水,不顾礼仪的自己掀开了盖头,蹲下身子一把将那孩子抱进了怀里。 “湛儿乖,你父王和母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就让容姨照顾你好不好?” 小孩儿摇头:“容姨姨对不起,湛儿还是想要父王和母亲。” 张淑容泪水决堤:“那湛儿要快快长大,等湛儿长大了才能去找他们。” 湛儿似懂非懂,但见姨姨哭的伤心,他还是伸出小手帮张淑容抹眼泪,面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乖巧懂事。 “容姨姨不哭,等湛儿长大了,去找父王和母亲帮容姨姨打坏人。” 张淑容搂着他重重点头:“好。” 宋清泞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抽了抽鼻子,转身抹了一把泪。 看来这小孩儿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已经去世了,不知道也好,这么小的孩子,承受不住失去两个至亲的痛苦。 她走上前,蹲在张淑容的身旁,去抚摸那孩子的脑袋,虽然根本碰不着他。 小娃儿似心有所感,突然抬起脑袋朝她看了过来。 宋清泞有些发愣,还当他是看到了自己,结果并没有。 这叫湛儿的孩子睁着泪眼朝四周看了看,小嘴瘪着,说不出的可怜。 宋清泞仔细打量他的眉眼,莫名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可在哪里见过完全想不起来。 不对,湛儿?他叫湛儿? 宋清泞想到在战场上的那个梦。 梦中那女子让男子好好活着,把他们的湛儿抚养长大。 所以那对夫妻是祈王和祈王妃? 宋清泞原地转了好几圈,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那么尊贵的人物,还见证了这对男女的生死相随。 那为何君公子也会做同样的梦? 宋清泞想的脑袋都要炸了。 而此时,庄嬷嬷已经恢复了神色,她将小世子从张淑容的怀中抱了出来,吩咐刚刚跟着湛儿跑来的那丫鬟道:“意晚,你亲自带容夫人去芙蓉院,好生伺候。” “是,奴婢谨听庄嬷嬷吩咐。” 叫意晚的丫头微微俯身去扶张淑容:“容夫人请随奴婢来。” 张淑容起身,掏出绢帕擦拭眼角的泪。 “好,有劳意晚姑娘了。” 宋清泞原本想跟上去的,可脑子太过混沌,胀疼的厉害。 她在原地休整了片刻,等再要跟上她们时。就感觉身子突然一轻,她再一次从梦中醒来。 宋清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脑子里回忆着梦中的所有情景。 怎么突然就醒了呢?她原本还想再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此时,梳妆台上的夜明珠上蒙了一层黑纱,透出来的微光仍够照清整个房间。 宝珠那丫头细心得很,生怕她起夜时看不清路,硬是往她房间里塞了一颗夜明珠,其他人也没落下。 可见张家的财力有多强悍,连夜明珠这种稀世珍宝随手一抓都有一大把,更不用说其他的金银和珠宝首饰。 窗外影影绰绰的倒影映在窗纸上,随着风吹的方向舞动,倒是衬得这夜色更寂寥了几分。 第149章 朋友之间的小秘密 宋清泞想到君公子说的,要是再做这种离奇的梦,一定要同他说。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将夜明珠上的黑纱掀开,房间瞬间亮如白昼。 房间靠窗的书案上,静静的躺了纸和笔。 她上前研墨,提笔作画。 她学着褚君祈的法子,将梦中的场景一连串的画了下来,直到天边翻了鱼肚白,她这才停下了笔。 白芷听到里头的动静,端了温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当看到宋清泞眼底的乌青时,她吓了一跳。 “宋娘子,您这是昨夜没睡好?” 宋清泞摇头笑道:“无事,就是夜里起了作画的兴致,起来作了几幅画而已。” 白芷傻眼,宋娘子大半夜竟有如此雅兴。 她将手中的盆放下,帮宋清泞拧了湿毛巾。 宋清泞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也觉得自己这熊猫眼确实有些招眼。 等洗漱好后,她在脸上捣腾了一番,上好妆才出去的。 不得不说,这古代人起的就是早啊。 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够早了,结果还是最后一个。 “下次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王叔笑道:“无妨,吃完人多围在一起才热闹。” “就是就是,宋姐姐,你尝尝这个水晶蟹黄饺,我娘的拿手绝活。”王宝珠说着给她夹了好几个饺子。 礼尚往来,宋清泞给她剥了一个鸡蛋:“吃吧。” “谢谢宋姐姐。” 大家吃完早饭,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宋清泞叫住了要出门的王文:“王大哥,你可知道驿馆往哪边?” 王文疑惑:“知道的,宋娘子要去驿馆?可是要去寻人?” 宋清泞点头:“我想给朋友送几幅画过去。” 宋清泞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卷在一起的宣纸,她想着,应该尽快将这个梦告诉君公子,或许他能寻到一些什么线索。 “宋娘子,发生了昨日那种事情。我担心府外有秦府的人,要不这画我帮你去送?” 宋清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虽说张伯伯有意投靠祈王,但现在这不是还没投靠吗。 要是秦守回去后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给忽悠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派人逮她。 她将手中的宣纸递给王文:“那就麻烦王大哥了,还请帮我将这画送去驿馆,给君公子。” 宋清泞说完,就感觉手上一轻,那卷宣纸被莫北江拿走了。 “什么画?”他冷声问她,眼底黑压压的,看上去很是不开心。 宋清泞没想到他会突然返回来,忙将画从他手中抽了回来,含糊解释:“没什么,就随手几幅涂鸦。二郎,你为何还不去书房读书?” 她想岔开话题,结果莫北江不让。 “为何要将涂鸦送给君公子?” 宋清泞瞎编:“他之前帮了我大忙,我作几幅画答谢他。” “答谢该是拿得出手的画作,你送自己的随手涂鸦?”莫北江满脸审视,然后强行将宋清泞手中的画作再次抽走,将上头的细绳解下,要展开。 宋清泞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二郎,这是我与君公子之间的秘密,你能不能别看?” 这画里的场景不认识的人看了倒是问题不大,但莫北江见过张淑容。要是看到画中的张淑容和标了祈王府的偏门,估计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秘密?”莫北江后槽牙咬紧,握着宣纸的手掌用力,宣纸中间瘪了好大一块。 宋清泞忙又给抢了回来:“对啊,我和君公子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有些小秘密。你快去读你的书吧,再几天就考试了,耽搁不得。” 说完,她拉着王文匆匆往前院走,确定莫北江没有跟过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宋娘子,不知这君公子全名叫什么?我到时候好找人。” 宋清泞挠头,这才发现自己只知道他姓君,却不知道全名。 “他有两个随从,一个叫墨止,一个叫墨行,报他们的名字,想来是能找到君公子的。” “好,宋娘子放心,我一定送到。” 宋清泞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他,朝他道谢。原本想着要不再让他带几句话,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给君公子送画,王文大哥肯定也觉得奇怪。要是再让他传达说自己昨晚做了这么一个梦,他估计得多想。 王文将画塞到自己的袖子里,匆匆往驿馆的方向走。 驿馆离张府并不远,就在贡院后面一条街的位置,他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驿馆里头住的都是各州来往的官员,不论官职的大小,他都是冲撞不得的。 王文上前,掏出一粒碎银塞到了一门房手中,跟他打听:“小哥,请问君公子可在馆内?” 那门房看了看手中的碎银,满意点头:“你要找的可是严大人身边的君师爷?” 君师爷?王文爷不知道啊。 他小心询问道:“君师爷身边可是有两个随从,叫墨行墨止?” 门房点头:“那就是他了,你找君师爷有何事?” 王文又掏出另外一粒碎银塞到他手中,笑道:“有人托我给君师爷送了点东西过来,还请这个大哥帮忙通传一声。” 那门房得了好处,也不摆架子了,摆手道:“等着吧,我这就去请人。” “谢谢大哥。” 没多久,随门房出来的是墨行。 他上下打量了王文一眼,冷声道:“我是君师爷的随从墨行,你帮何人送的何物?” 王文看他这通体的气势,心知这人定不简单。 他忙将袖子里的那卷画掏了出来,恭敬的递到了墨行的手中。 “是宋娘子托我送来的,说君公子看到后自然会知道是何物。” 宋娘子,宋清泞?墨行颠了颠手中的画,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挥手让王文离开。 墨行来到褚君祈的书房,将那卷画放在了书案上比较显眼的位置。 王爷带墨止出去了,估计要等夜里才会回来。 而张府这边,王文去了店里,派了一伙计回张府同宋清泞传话,说是那卷画已经交到了君公子的随从墨行手中。 宋清泞这才放心了。 第150章 重伤之人 这日,宋清泞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她见杨春棉在替莫安阳做夹袄,想着因那卷画的事情,她好像惹莫北江不高兴了。 反正也没啥事,她便跟着杨春棉学了起来,想着也可以给莫北江做一件,主动和他拉近关系。 只是,她之前从未动过针线,戳起针来笨手笨脚的,好几次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旁边跟着凑热闹的宝珠笑得前俯后仰,那得意的小模样就差一条翘上天的尾巴。 “宋姐姐好笨,你都快要把自己的手指戳成窝蜂眼了。” 宋清泞看向她,宝珠正在给她的义兄做一件里衣,针线齐整匀称,速度还快,没多久便已经做好了一只袖子。 宋清泞没想到,这么一个跳脱的小姑娘,针线活倒是做的极棒。 “宝珠,你也太厉害了吧。”她毫不吝啬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宝珠傲娇的仰了仰脖子,那双泛着开心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直到夜幕降下,白芷过来唤她们去饭厅用膳,宋清泞才堪堪将一件夹袄做完。 要是不看那缝合处不太规整的排线,以及两旁不时拆线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这件袄子倒是也能堪堪入眼。 宋清泞将袄子小心装了起来,等用过晚饭后,她趁给莫北江换药的时候,将袄子递给他。 莫北江疑惑:“给我的?” “嗯,最近天气转凉了,乡试要考九天九夜,夜里肯定会冷,你到时候就把夹袄加在外衫里头,保暖,行动起来也方便。” 莫北江扫了那袄子一眼,并没有要感谢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道:“那就放着吧。” “好。”宋清泞将那件袄子放在了他的床头。 “我看你的手臂这段时间恢复的还不错,明日我让全阳大哥去请个大夫来,再帮你看看。” 虽然表层看着是恢复的不错,就担心皮肉里头有炎症,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放心。 莫北江点头:“随你。” 等宋清泞离开他的房间后,莫北江将那件袄子拿了过来,随意打量了一遍,当看清上头歪歪斜斜的排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然后就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将夹袄加在了里头,重新穿上外衫这才出了门,要继续去书房读书。 书房内,张慕斯刚抄完一篇经义,抬头间就看到了莫北江领口处微微露出来了些的夹袄。 他朝敞开的窗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北江兄,你冷吗?” 莫北江理了理袖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点头道:“一点点。” 正专心写书的莫安阳闻言,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我没感觉啊,北江,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莫北江摇头:“无事,看书吧。” 莫安阳不太放心,起身去将窗户给关上了。 书房的四个角落,各放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让奋笔疾书的三人完全不用担心夜里太过用功,而伤了眼睛。 只是......一个时辰后,莫北江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端起旁边已经凉掉的茶一口饮尽,可身上的燥热还是有些压不下去。 他径直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立在窗口吹了好一阵凉风,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继续用功。 而驿馆那边,两道黑色的身影披星戴月的赶回了院子。 一直在等候他们归来的墨行忙上前接过褚君祈的披风,着急询问:“王爷,今日可还顺利?” 褚君祈点头。 旁边的墨止咬牙道:“越王当真在云州私设了秘密兵器坊!生产了大量长短兵器,其中有枪、矛、钺、戟和刀、剑、鞭、锏等,其中甲胄不下万量,我们还看到了十架战弩!” 王爷早已经将兵部内多番筛查清理,没想到里头竟还有越王的人,且官职应该不低,不然偷不到兵部的兵器图纸,他们生产出来的武器与朝廷生产的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今日他随王爷偷偷潜入的那个兵器坊,外头看起来就是一家普通的铁匠铺子,哪曾想里头竟是另一番天地。 而他们生产武器的秘密基地,主要在那铺子后头宅院的地下。 在战场上,战弩攻击性强,射程远,其威慑程度不容小觑。 但生产起来也耗费极大的财力和人力,没有巨额资金量和懂战弩的人才指导,根本不可能生产出来。 可越王单单一个云州城的兵器坊,便能生产出十架战弩,其他州府是否还有同规模的生产量现在不得而知。 墨行闻言,也是蹙起了眉头,越王竟然能躲过王爷的眼线偷偷行事了这么久? 他朝褚君祈躬身道:“王爷,严大人派人过来传话,说是等您回来后派人去通知他一声,他有要事禀报。” 褚君祈点头:“我过去。” 他转身出了院子,墨止和墨行忙跟上。 严岑勋严大人,乃大昇四大世家之一严家的嫡长孙,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衔,正二品。 此次陛下派他南下,兼云州巡抚,担任此次云州秋闱的主考官。 他这么晚还要说的事定然不会是小事。 褚君祈来到严岑勋所住的院子时,有一小厮一直候在门口,见褚君祈前来,他毕恭毕敬的行礼。 “君公子,我家大人已等候多时,请。” 褚君祈随他朝严岑勋的书房走。 可那小厮却带他拐到了书房后头的一间厢房前,谨慎的朝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将门推开。 “君公子请进。” 褚君祈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他挥手让墨行和墨止等在外头,自己跨进厢房内。 一进去,他立马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绕过屏风走进内间,便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他面色微变,上前询问:“阿律为何会在这里?还伤成这般模样?” 严岑勋面色也相当难看,他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等见到褚君祈时,他大喜,匆忙上前行礼。 “王爷,家弟奉王爷之命调查孩童伤残和拐卖之事,一路追踪到了常州与云州的交界处,应是发现了什么惊扰了幕后之人,这才遭大量杀手追杀。还劳王爷给安陵神医修书一份,请神医出面为家弟诊治。” 第151章 幕后之人 严岑勋已经请过大夫,可大夫给阿律看过后,摇头走了,只道尽人事听天命,除非能请到安陵神医或是国师大人亲自医治,才有活命的可能。 可国师远在京城,请他老人家过来,阿律怕是早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而他听说安陵神医这段时间在云州出现过。 白日他派人去寻,可他根本不知道安陵神医到底姓甚名谁,长何模样,去寻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只能祈祷褚君祈赶快回来,替他去请人。祈王是国师的关门弟子,而安陵神医医从国师,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褚君祈看着重伤的好友,面色凝重,朝外头喊:“墨行。” 以墨行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听王爷喊他,他匆忙推门进来。 “属下这就为严二公子诊治。”墨行上前给严岑律把脉。 严岑勋有些傻眼,平时挺威严一大人指着墨行结巴了起来:“王……王爷,墨行难道就是安陵神医?” 褚君祈点头:“墨行字安陵,严大哥忘了?” 严岑律拍了拍自己脑门,他今日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派人在云州城内瞎打听,却不知要找的神医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墨行给严岑律号完脉,又翻看他的眼皮查看伤口,看完面色越发沉重了。 伤口刀刀致命,血流过多,再流下去会成为一具干尸。 “墨止,你快进来!” 墨止匆匆进屋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从我屋里偷走的那颗回魂丹拿来!” “什么?什么回魂丹?” “就是你随王爷来到云州城的第二日,趁我不在偷偷从我房里拿走的那一颗!” 墨止闻言,直接傻眼。 他看了看床上血淋淋的严岑律,着急的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 “可……那颗药丸已经……已经没了!” 墨行不可置信:“你拿去干什么了?” “给阿宝吃了……” 墨行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他炼制了整整三年才得两颗的回魂丹,竟然被这败家玩意给一匹活蹦乱跳的马给吃了! 他后槽牙磨的呲呲响,要是眼神能杀人,墨止此时估计已经万箭穿心而死。 褚君祈也是蹙眉,凉凉的看了墨止一眼。 “本王那颗还在,快去拿来。” 墨止缩了缩脖子,飞身出去。 他很快抱了一个梨花木盒子进来,递给墨行。 墨行匆忙将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有不少好药,都是他给王爷炼制的。可回魂丹已经只剩一颗,他握着药瓶迟迟做不了决定。 王爷身边危险重重,如果再碰到三年前的那种意外,回魂丹便是最好的救命良药。 可此刻要是用了,下一颗就要等到三年后,如果这中间发生些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褚君祈自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面色冷沉下来,不容拒绝道:“速将药丸给阿律服下。” 墨行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肉疼的将药丸塞到了严岑律的口中,又吩咐墨止去打了盆温水过来,亲自帮严岑律处理了伤口,又上了药。 严岑勋见自己弟弟算是救回来了一条命,长舒了一口气,朝墨行行了一个大礼道谢。 “严某代家弟感谢墨统领的救命之恩。” 墨行摇头:“严大人该答谢的是王爷,要不是王爷坚持将这世间仅剩下的这颗回魂丹给严二公子服用,即使国师大人亲自前来,怕也是无力回天。” 不得不说,这严岑律是条硬汉,身上连中数十刀,血流成河,可他却硬撑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 既已经服下回魂丹,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醒来。 墨止想到这,又是一脸愤怒的瞪向墨止,也不顾此时王爷还在,上前拎住他的耳朵就往外头拖。 “你给我出来!” 墨止求救的看向王爷,可褚君祈此时也不太想搭理他,他只能认命的被墨行给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便传来墨止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痛痛痛……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墨行,你就饶了我一这次吧!” “啊……我的眼睛!你过分了啊,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 “我是你亲哥……” 可不论墨止怎么喊怎么求饶,正在气头上的墨行还是将他打了个满地找牙。 墨止躺在地上生无可恋,他哪里知道那颗药就是墨行炼制了三年的回魂丹啊。 就从云初县赶来云州城的路上,他骑着阿宝同王爷赶路,七八天的路程硬是三天就赶到了。 虽说阿宝同追风一样,都是千里马,可根本就不像追风那般受过特殊的训练。 他见阿宝累得够呛,蔫巴蔫巴的,便偷偷拿了墨止很宝贝的那颗药,给阿宝吃了。 他想着墨行既然如此宝贝,那自然是好药,可没想到…… 完蛋了……墨止欲哭无泪,只觉得天要亡他啊。 墨行打完人,这才去灶房给严岑律熬药喂下。 一个时辰后,严岑律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房内讨论事情的几人纷纷看向他。 “阿律,你现在感觉如何?”严岑勋见他醒来,惊喜的差点落下两行泪。 他从小就与二弟感情好,自然是祈祷他能平安度过此劫。要是让阿律在自己眼皮底下走了,他回去该如何同父亲母亲交代。 严岑律嗓音沙哑,喊了一声大哥,整个人虚脱的似变了形。 “先别说话,躺下休息。” 严岑律摇头,又抬头看向褚君祈,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两句话:“王爷,我查到那幕后之人......幕后之人应是与大长公主有关,你速安排人继续调查!” 他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这话,便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褚君祈蹙眉,大长公主? 严岑勋也意外,想不明白大长公主怎么会同此事有关。 大长公主褚萂乃太上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当今陛下和祈王的亲姑姑,身份尊贵,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会与那丧尽天良,残害大昇孩童的幕后之人有关? 还有阿律这句话并没有说清楚,是有关还是大长公主就是那幕后之人?! 第152章 半夜惊魂 此事事关重大,孩童乃国之未来,严岑勋有意将自己弟弟唤醒,再问个清楚。 可褚君祈却拦下了他。 “严大哥,无需再打扰阿律休息,我派墨行亲自去调查。” 墨行闻言,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启程。” 褚君祈嘱咐:“切莫鲁莽行事,安全第一。” “是,属下定会注意安全,王爷也万事小心。” 常州乃大长公主的封地,与云州相邻,快马加鞭去到两州的交界处,也就三日路程。 墨行离开前,将墨止拉到院子里,连声嘱咐了几句。 大体是让他不可胡闹,要办好王爷安排的差事之类的。 墨止刚被他打了一顿,正在气头上。见他走前还一脸不放心自己的模样,心中恼怒。 所以,他完全就没注意听到墨行说:“王爷的书案上有一卷画,是宋娘子差人给王爷送来的,你记得将此事禀告王爷。” “啰里吧嗦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墨行见到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手痒想教训他一顿。 墨止可不会再傻傻的站在原地给他打,在墨行要出手前,他迅速逃走了。 墨行现在有任务在身,他可不敢浪费时间在打墨止这事上。 他迅速去到马厩,牵走了精神抖擞的阿宝。 而墨止这边,他亲自给褚君祈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趁王爷还没从澡房出来,他去书房准备王爷等下要用到的笔墨纸砚。 当他看到书案上的那卷画时,随手将上头绑着的袋子细绳解开,摊开宣纸。 等看清里头的内容后,只当是褚君祈那日夜里醒来时画的其中一部分。 王爷的画功可真好啊,不止将王府的偏门画的一模一样,还将他阿娘和意晚姐画的相当逼真。 只是,画中这位穿着绯红嫁衣的女子是谁?还有这么小小的一个孩童,怎么和王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墨止自我脑补了一通,最后得出了结论。 王爷这是想娶妻生子了? 不对,这画中女子的服饰并不是王府正妃该穿的嫁衣。 大半夜醒来画个身穿绯红嫁衣的女子入王府偏门,王爷难道是做了一个啥……美梦?想将这梦中的女子纳进府? 从上所述,他得出的结论就是:王爷思春了! 不不不,是想要女人了! 墨止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天才,这都能被他猜到。 只是……他很快又开始发愁了。 王爷二十二岁高龄却还是童子之身,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那事。 所以,王爷的第一次,一定要找一个会做那事的带带他! 墨止想到自己今日所犯的错,觉得应该好好抓住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所以,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身出了书房,脚尖几个跳跃下,便消失在了驿馆。 等他再回来时,手上提了一个容貌柔美,身材妖艳的女子。 仔细打量下来,竟发现这女子与张淑容长得有几分相似。 墨止得意的昂头,他可是拿着那画像跑了好几家青楼,认真对比过后才找来了这位花魁娘子。 这女子就是云州城春夕楼的花魁娘子顾思思,今日开苞竞价,墨止一掷千金,将人抢到了手。 这不,着急忙慌的提着人回来找王爷邀功。 此时,褚君祈正在书房忙碌,在外奔波了一日,很多折子都还没有处理。 半个时辰后,他将手伸去旁边,却发现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不说茶水,连个杯子都没有。 他微微蹙眉,只觉得墨止最近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又过了两刻钟,等他将最后一本册子处理完,这才起身,提着桌上的油灯照明,要回房休息。 只是,当他推门进屋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以及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面色微沉,伸手抽出腰间的软剑,缓缓走入内间。 里头,一女子躺在他的床上,衣衫不整,脸色潮红。 顾思思完全没想到,自己今夜要伺候的男人竟如此俊美。 她面含羞意,以最诱人的姿势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袅袅婷婷的扭到了褚君祈身前。 那娇媚甜美的嗓音经过特殊训练,一开口便嗲的入骨三分。 “公子,奴家伺候您更衣。”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要去帮褚君祈脱外衫,却被他避开。 顾思思微愣,继续上前一步:“公子……让奴家伺候您。”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阵杀气侵袭而来。 下一瞬,她脖子上已经架起了一把软剑。 “啊……”顾思思被那锋利冰冷的剑气吓得瘫倒在地。 “说,谁派你来的?”褚君祈面色冰冷,完全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之心,就好像他眼前的小美人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顾思思煞白了脸,她刚刚还在庆幸自己的第一次是要献给这么一位俊美的男子。而现在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 “公……公子,是您的随从花高价买下我的初夜,说是要我今夜伺候好公子。” 褚君祈闻言,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朝外头厉声喝道:“墨止,滚进来!” 一直躲在假山后头等到王爷完事后上前讨赏的墨止被他吓了一大跳。 不会吧,王爷竟然有这种癖好?不会做那事时还想要他站在一旁看着吧? 但王爷都开了口,他不得不从,只能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滚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有一点旖旎之色,他花高价买来的花魁娘子此时趴伏在地上,脸上煞白一片,看上去楚楚可怜,而王爷的脸色也很不好。 墨止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他:“王爷,您这么快就完事了?” 不是吧,王爷看着挺健壮的身子,做那事时这么快? 褚君祈一眼就能看出他脑子里装的什么废料,他一脚踹了过去,冷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明日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墨止终于着急了,怎么王爷好好的还生气了呢?难道是对他找的女人不满意。 他忙解释:“公子,她可是我拿着画像细细对比了好久才找到的,您不觉得她长得很像吗?” 褚君祈睨了他一眼:“什么画像?” 墨止不明所以,怎么王爷连自己作的画都忘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卷画递过去:“就这个啊,您那日半夜醒来后画的。” 褚君祈将画纸展开,当看到里头的内容时,他微愣,迅速翻看后面那些。 “这画哪来的?” 墨止挠头:“不是公子您画的吗?就在您书房的案几上看到的。” 褚君祈将手中的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问道:“墨行离开前可有同你说什么?” 墨止心虚,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褚君祈一眼,低声回道:“他说了很多,我没记住。” 褚君祈冷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地上的顾思思:“将她从哪里带来的就送回哪里去,花了多少银子,便从你的月例里扣。等墨行回来后,你自己再去找他领罚。” 墨止:“……”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他明明是好心帮王爷找个女人纾解…… 原本还信心满满想将功赎罪的某人,等再送顾思思回春夕楼时,就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儿吧唧的。 驿站内,褚君祈朝空气中喊了一声:“墨影。” 一抹黑色悄无声息落下。 “这画是如何进我书房的?” 墨影躬身回道:“禀王爷,属下已问过青影,她说是宋姑娘托人给王爷送来的,墨统领拿了画后,便放在了您的书案上。” 褚君祈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宋清泞送来了? 据暗卫对她的调查,宋清泞从未去过京城,除了这次云州之行,她之前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云初县。 那她是如何知道祈王府偏门的模样?又是如何知道奶娘和王府丫鬟的样貌? 难道她这是又做梦了?还梦到了祈王府和与他有关的人? 褚君祈看了眼外头的夜色,犹豫片刻,脚尖一点,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张府。 宋清泞今夜堕落了,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竟然沉迷于古代的话本子无法自拔。 这是王宝珠拿来给她看的。 说好看的不得了,让她务必要看。 这不……一发不可收拾,大半夜不睡觉,她半靠在床头埋头苦读。 因为剧情的跌宕起伏,她一会倒抽一口凉气,一会发出一声惊叹,没多久又笑出了猪叫声,可以看出,这代入感不是一般的强。 褚君祈的身影落在了宋清泞房间的窗前,当听到里头的动静时,他意外挑眉。 他还当自己大半夜过来除了失了礼数,还会打扰她休息,却没想到她压根还没睡下。 那就好办了,他不进去,就在窗外问清楚那画的事情后就走。 褚君祈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户。 宋清泞第一次听到时,还当自己听错了,可敲窗声紧接着又响起。 她心头一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半夜三更鬼敲门…… 宋清泞吓得花容失色,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好的东西。 要是此刻有谁在这里,便知道她这模样极其不正常。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她竟已经将唇瓣咬出了深深的血痕,眼中盛满了恐惧。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了神夺了魂,好长一段时间过后,她才一阵恍惚,然后整个人迅速钻到了被子底下。 接着,裹着她身体的被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她脑中原本不愿想起的那一幕幕汹涌而至。 在上一世,她十岁那年生日,四婶送了她一支钢笔。 她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小心翼翼的放在兜里带着。 结果有一天宋清泽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打输了,回家拿她撒气。 他见她宝贝那支钢笔,便抢了过去,用砖头将钢笔砸了个稀巴碎。 宋清泞当时又恼又气,也不顾宋清泽是宋军和沈桃如的心尖宝贝了,冲上去打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打的是胳膊。且她常年吃不饱营养不良,根本没什么力气。 可宋清泽却撕心裂肺的哭嚎,找宋军和沈桃如去告状。 宋清泽和同学打架,身上紫了好几处,沈桃如以为是她打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拿着棍子就往她身上抽。 她哭着解释,说自己就拍了宋清泽一下。 可宋清泽却硬将自己身上的伤全赖在她身上,咬定是她打的。 宋军气狠了,去厨房拿了菜刀要砍了她的手。还是四婶过来劝,堂弟宋清拓也给她做证,说宋清泽身上的伤是在学校打架打的。 可即使知道了真相,宋军和沈桃如也不满她对他们的儿子动手。 他们这对无良爸妈,竟然狠心到将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拖到了村子里的坟山上,关进了曾经住过守坟人的那间小屋子里。 屋子里头没水没电,漆黑一片,她抓着沈桃如的手不停道歉,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打宋清泽,求他们不要将她扔在山上。 沈桃如在她的哀求下,原本是有了些心软的。可宋军却坚持要给她一点教训,强行将她扒开推进了小屋,上了锁后离开。 宋清泞就那样被关在满是坟墓的山上,没有进食,也滴水未进。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等四婶找到她时,她早已经饿晕了过去,还发着高烧。 送去医院时,医生都说救不了了。 宋军和沈桃如终于知道害怕,担心她死了,他们会被抓去坐牢,两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带宋清泽去外头躲一躲。 可没想到,她竟然被四婶的一个土方子救活了。 醒来后,她脑子里全是在坟山上看到的红伞白衣和鬼火。 整个人混沌了十来天,在四婶的悉心照顾下,总算是恢复了意识。 十岁的孩子,且是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早就已经看清了自己与亲情无缘。 从那次过后,她便和宋军沈桃如划下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隔阂线,永远走不过去的那种。 也从那事后,她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只要受到惊吓,便会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情绪和身体。 她只能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不露丝毫。 心里就觉得,只要鬼看不到她,便不会伤害她。 第153章 脱口而出的一声宁儿 窗外立着的褚君祈蹙起了眉头,他确定宋清泞还没睡,刚刚动静那么大,现在怎的突然就没声音了? 是他急切了,半夜三更探香闺,这不是君子所为。 就在他转身准备先离开明日再过来时,敏锐的耳力让他听出屋内的动静不太正常。 宋清泞似在发抖?牙齿在打颤?自己突然敲窗将她吓成了这样? 褚君祈自责不已,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使用内力将窗户震开。 被子下,宋清泞惊恐的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双手紧紧捏着被子的边角,不让外头的光线透进来。 褚君祈看到那团剧烈颤抖的被子,心中惊疑。 他没想到自己今夜的行为会让她惊吓至此。 他忙出声道歉:“宋娘子,抱歉,是我太着急了。见到你差人送去驿站馆的画,我急着了解情况,大半夜过来惊扰了你。” 被子下,宋清泞听到外头君公子的声音,还是不敢掀开被子。 君公子怎会大半夜过来?定然是厉鬼化成了他的模样哄骗她出去的。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褚君祈自认为还算聪慧,可此时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良久,他似想到什么,忙道:“宋娘子可还记得我们初相识那次?你冲到我的马前伸手拉住我和墨止的去路,说是要借马。” “第二次见你,你以一己之力,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好几个被残害的孩子,。你为救人,还把自己的银票都弄丢了,是我捡到还给了你,可还记得?” 终于,被子底下有了些其他的动静。 宋清泞颤颤巍巍的将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偷偷往外头看,却正好与褚君祈的视线对上。 真的是君公子?! 在他的注视下,宋清泞缓缓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因刚刚太过惊吓,汗水都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裳。 墨色的长发也糊了她满头满脸,说不出的狼狈。 褚君祈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之前很多次相见,她给他的感觉是聪慧、勇敢、善良且坚强。而此刻这模样,是柔弱可怜。 褚君祈心头蓦的一软,心中愧疚怜惜。 他伸手将糊在她脸上的黑发别到了耳后,再次跟她道歉:“抱歉,今日是君某的不是。” 宋清泞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热,终于确定眼前这人是活生生的君公子。 她眼眶突然就红了,双手握拳去捶他的胸膛,哽咽道:“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褚君祈握住她的手腕,想也不想的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揽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哄:“没事了,没事了,宁儿别怕。” 这脱口而出的一声‘宁儿’让两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褚君祈蹙眉,为何自己的行为突然不受控制?还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换宋清泞宁儿。 宋清泞也傻了,她想到了莫北海留给她的那封信,莫北海也唤原主宁儿。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宋清泞回过神,忙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君公子,你刚刚说过来找我做什么来着?” 褚君祈解释:“我看到你差人送去驿馆的那些画,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这事至关重要,还请宋娘子再与我说说,不可漏掉任何细节。” 宋清泞点头:“好。”她见他如此关心这个梦,便没再纠结刚刚那声‘宁儿’。 “君公子,请坐,我慢慢同你说。” 两人相对而坐,宋清泞给他倒了杯凉茶后,这才将这个梦缓缓说与他听。 听完后,褚君祈满脸惊疑:“战场上那对夫妻是祈王和祈王妃?” 宋清泞点头:“我猜应该是的,他们的儿子叫湛儿,而这个梦中,祈王府的小世子也叫湛儿。” 褚君祈问她:“那梦中可有说祈王妃是谁?” 宋清泞摇头:“并没有,只知道祈王和祈王妃走后,张家嫡女张淑容坚持嫁入王府为妾,为祈王和祈王妃抚养孩子。” 褚君祈握紧了手中的杯盏,满脸疑惑。 他确定自己从未与张家小娘子有过任何交集,那她为何会对自己深爱至此? 这些难道真的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说宋清泞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他也做过一个和宋清泞一样的梦,这又该如何解释? 未来几年他会娶妻生子,夫妻恩爱,生死相随? 他有些想象不出来,自己如此这般爱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模样? 还有,以他的性子,在去战场前,该是会做出万全的准备,安排人护妻儿的周全。 那为何宋清泞的梦中,他的妻子会落在敌军手中? 见他突然捏破了茶杯,伤了手掌,宋清泞吓了一跳。 她伸手将他握紧的手掌掰开,拿出他掌心里的碎瓷片,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激动。 “君公子别动,我先给你上药。” 宋清泞这段时间给莫北江上药,房间里有伤药和纱布。 她将药箱翻了出来,仔细给褚君祈清理伤口,然后简单做了包扎。 褚君祈握了握手掌,和她道谢。 “君公子不必客气,相比与你对我对莫家的恩情,包扎个伤口不算什么。” 褚君祈再次不受控制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天快亮了,你换身干爽的衣裳,再睡会。” 宋清泞被他的眼睛摄住,只感觉他眼中的温柔能将她沉溺。 等褚君祈离开后,宋清泞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托着下巴朝窗外看了好久,久到身上被汗浸湿的衣裳都快要干了。 她翻出一身里衣换上,终于是忍不住困意,慢慢爬上了床,很快睡下。 翌日,宋清泞一觉睡到了吃晌午饭,早饭时王宝珠去叫过她一次,见没人应,便让她继续睡了。 这午饭要是还叫不醒人,王宝珠都要去请大夫了。 宋清泞拍了拍脸,朝外头喊:“宝珠,你先去饭厅,我洗漱完就来。” “好,不急,宋姐姐你慢慢来。” 一刻钟后,宋清泞来到饭厅,所有人都已经在了。 见大家齐刷刷看着自己,宋清泞微微有些尴尬,解释道:“昨夜做了个噩梦,大半夜没睡,到早上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下。” 众人见她并没有身体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第154章 一百万两的诚意 莫北江这小子却不同于大家那般好忽悠,等用完晌午饭,他叫住被王宝珠拉着要走的宋清泞问:“嘴唇出血了,怎么弄的?” 宋清泞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有些惊讶。 她明明涂了口脂将伤口掩盖住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莫北江这眼力倒是好得很。 她舔了舔唇,摇头笑道:“没事,就昨晚做噩梦的时候太过惊吓,不小心把自己给咬伤了,谢谢二郎关心。” 她怎么感觉自己与莫北江的关系好像进了一步,应该不是错觉吧?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细心帮他上药的缘故? 总之,这一改变让她挺开心的。 莫北江看着她随王宝珠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去的书房。 驿馆内,严岑律迷迷糊糊中又醒过一次,但也就清醒了一碗粥的时间。 严岑勋派来照顾他的小厮趁机给他喂了碗粥,等他将桌上正散着热的药汁再端过来时,严岑律再次闭上了眼睛。 好在已经没有发热了。 褚君祈过来询问严岑律的情况,小厮一五一十说了。 褚君祈知道情况好转了很多,终于是放下了心。 “你好好照顾阿律,有什么情况立马去告知我。” “是,小的遵命。” 褚君祈去了书房,没多久严岑勋过来求见。 “进。” “王爷,这两日云州城内的一家地下黑市传出,他们有今年秋闱的考题,有不少想投机取巧的考生都已经去打听了情况。” 褚君祈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下官也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已确定那并非秋闱的考题,而是有人借此机会牟取暴利。对方借假试题收价两千两银子,短短两天,便已经牟利将近五万两。” 五万两? 那也就是说,已经有二十多个学子试图通过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扰乱科考秩序。 “查清楚这些人,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是。” 褚君祈伸手拿过一本折子快速批阅,又问他:“可有查到牟取暴利的幕后之人?” 严岑勋摇头:“还未查清。” 此人如此明目张胆且有恃无恐,想来身份并不简单。 褚君祈立马想到了越王私设的兵器坊。 他吩咐墨止:“派人去跟着,看看这黑市收取的银子会送去何处。” “是。” 墨止退下去安排人。 等他再回来时,严岑勋已经离开。 墨止将一封密信递到褚君祈面前,嗓音激动到有些颤抖。 “王……王爷,重影来信,张善山父女今日启程前往京城,他们准备了一百万两银票,欲投靠您。” 一百万两...... 收到重影的来信时,墨止差点没激动到绕驿馆跑上三天。 他知道张家富,可却没想到会这般富,还足够有诚意。 一百万两银子,够养活他们北疆的将士三年了。 七年前,为收复大昇失去的城池,王爷带兵连战四年。 而东、南、西界也不太平,战乱连连,百姓流离失所,大昇的国库也早已亏空。 加之几任皇帝皆爱重百姓,不愿压迫百姓增加赋税来解国库之虚。 如若再有战乱起,朝廷估计连一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陛下也曾派人拉拢过张善山,可对方以不欲牵扯到皇家之争的理由拒绝了。 没曾想这对父女现在竟然主动投靠王爷,当然,这也是变相投靠陛下。 褚君祈将信看完,放于烛火上烧毁。 “传信重影,让他务必将张家父女安全护送到京。” “是。” 墨止想着,这张善山可是财神爷啊。 重影那家伙受墨行影响,最是看重钱财。想来即使是豁去性命,也会保张家父女安全。 就在墨止准备去自己房里写信时,却被褚君祈叫住。 “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去买些女子喜爱之物,亲自给宋娘子送去。” 墨止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就要给宋娘子送礼物了? 他很快想到王爷昨夜半夜三更出门,还不带他。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褚君祈想的却是:自己昨夜将宋清泞吓成那般模样,确实该赔礼道歉。 他晲了墨止一眼:“还不快去?” “哦哦哦,属下这就去!” 墨止很快消失在书房内,可那张嘴已经张成了o形。 我滴个天呐,王爷在想要女人的时候,竟然跑去找宋娘子。 看来……宋娘子当真了不得啊。 墨止向来大手大脚惯了,想着王爷第一次给除太后和公主以外的女子送礼物,可不能显得太寒酸。 所以,他很快便将自己昨夜威逼利诱春夕楼妈妈退回来的那千两银子花了个干净。 张府,宋清泞和杨春棉在帮王宝珠收拾东西。 今日辰时过后,张伯伯和容妹妹已经启程前往京城。 他们本该从云州城经过,但担心会碰到秦家人,他们只能绕路从比邻云州城的云白郡走。 宝珠明早出发去云白郡同他们汇合,一起去京城。 王宝珠虽然舍不得宋清泞,但可以随义父和小姐去京城见义兄,她还是很开心的。 “宋姐姐,等明年会试,你可一定要随莫二哥去京城,我和小姐都等着你。” “好,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去的。” 宋清泞正准备再嘱咐几句,就听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 “宋娘子,外头有位叫墨止的随从找您。” 墨止?他怎么来了? 宋清宁想到,她昨晚那般模样肯定是吓到君公子了,他今日让墨止过来看看。 王宝珠闻言,放下手中的衣裳,眼睛里泛着八卦的小星星。 “宋姐姐,什么情况啊,那位君公子又派人来给你传话了?” 果然,不论现代还是古代,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宋清泞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收拾东西吧你,我去看看。” 王宝珠捂着嘴笑得欢快,眼中带着狡黠:“去吧去吧。” 墨止在前头的堂屋等着宋清泞,见到她过来,立马朝她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宋清泞被他这模样逗笑:“墨止,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墨止心想:我当然是看你有没有长什么特殊的犄角,不然怎么能让王爷待你如此特殊。 第155章 吵架 “宋娘子,我奉公子之命,来给你送东西的。” 宋清泞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明白:“君公子为何要送东西给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宋娘子喜欢。” 墨止将抱在手上的盒子放在宋清泞面前,还不待她拒绝便迅速离开了。 他以墨行这么些年收取贿赂的经验来看,要是立马走了,表示墨行确实不愿收来人送的东西,要是留在原地开口拒绝,最后定然是都收下了。 所以同理,他一个送礼的人,只要态度够坚决,行动够迅速,那就表示自己是坚决要将东西留下的。 见他一眨眼就消失的没了踪影,宋清泞想到昨夜君公子也是这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真的是有够快的啊。 她将茶几上的檀木盒打开,就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还有一只白玉手镯。 这…… 君公子为何会突然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无功不受禄,她自然是不能收的,可惜墨止走的太快。 她正想着先收起来,等下次见到君公子时再还给他。 可她才起身,便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阴沉冷鸷的声音,就如同喉咙里含了冬日的冰渣。 “你拿的是什么?” 宋清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檀木盒差点没拿稳,好在及时护住了。 “二郎,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我一跳!” 莫北江君子动手不动口,他上手抢过宋清泞怀中的盒子,当见到里头的东西后,脸色黑沉的更厉害了些。 宋清泞不明所以,和他解释:“这是君公子让墨止送来的,我正准备……” “啪……”的一声。 莫北江竟然当着宋清泞的面,将檀木盒摔在了地上。 梅花簪和金步摇倒是还好,可那白玉手镯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摔,已经已经躺在地上一分为二。 “莫北江,你干什么!” 宋清泞不明白他这好好的发什么神经,忙蹲下身子去捡。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这手镯也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莫北江猛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为何要送你这些东西?!” “我哪知道啊,估计是昨晚……”宋清泞反应过来,忙刹住了嘴,这事可不能说。 莫北江逼视她:“昨晚怎么了?” “什么昨晚?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本来打算将这些礼物退还给君公子,你现在给我摔了,让我怎么退啊!” 可莫北江这人是会抓重点的,就抓着‘昨晚’两字不放了。 “他昨晚来找过你?你们大半夜的共处一室?那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他咬的?所以你一个上午都起不来床?” 宋清泞:“……” 咬你妹啊咬! 但她很快想到,自己比莫北江小上几天,算是他妹妹,这不是在骂自己么! 还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起不来床?她昨夜没睡好,白天多睡一会也不行吗? 她惊悚的看向莫北江,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莫北江将她的手打掉。 “别碰我,我嫌脏!” 宋清泞:“……” 莫北江双眼赤红,瞪向宋清泞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和君公子清清白白,就是朋友,你……” 莫北江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魔障当中,似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摄了心魂,什么都听不进去,没一会便携着满脸怒意大步走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 宋清泞也气了,恨不得将手中的盒子朝他后脑勺砸过去。 唉,这手镯…… 莫北江回到院子,一脚踢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莫全阳按宋清泞的吩咐请了大夫过来,见到莫北江,还没来得及喊他,就见他‘砰’的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 少顷,里头便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连书房里的莫安阳和张慕斯都被惊动到了。 两人出门询问原因,莫全阳挠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大哥,那大夫?” 莫安阳看了眼莫北江的房门,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生起气来六亲不认,怕是不会配合大夫看手臂上的伤。 他朝莫全阳身旁的老大夫躬身道歉,伸手递了他一锭碎银:“实在抱歉,麻烦大夫白跑了一趟,明日我再去请您。” 那大夫摆了摆手,抚着自己的胡子道:“老夫来都来了,便给那位公子开一副清火的药吧,气大伤身啊。” “多谢大夫。” 等用晚膳的时候,莫北江也没有出自己的房间。 然后,宋清泞也没来,说是身体困乏,先睡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吵架了? 王宝珠想到自己明日就要离开,当真不希望宋姐姐在她离开前还不开心。 所以,她吩咐白芷去灶房给宋清泞准备了两碟她爱吃的糕点。 等用完膳后,她连着灶台上温着的饭菜一起给宋清泞端去了她房里。 果然,宋清泞并没有睡,此时正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见到王宝珠过来,她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宝珠,你怎么来了?要带走的东西可都整理好了?” 王宝珠嘻嘻笑道:“自然是过来给你送饭呀。放心吧,都好了,我娘和嫂子还给我准备了好多吃食,让我和小姐在路上吃。” “那就好。” 宋清泞将桌上的宣纸整理了一番,压在了旁边的书下方后,这才起身接过了王宝珠手上的托盘,去了房中间的桌子上吃。 “谢谢宝珠妹妹。” “宋姐姐甭和我客气,你今日睡了一上午,这天还没全黑又说困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清泞脑子里闪过莫北江那一连串的质问,她脸色骤然一红。 ——他昨晚来找过你?你们大半夜的共处一室?那你的嘴唇怎么回事?他咬的?所以你一个上午都起不来床?—— 莫北江那小子的开车速度有够快的,害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第156章 关系再次降至冰点 翌日。 用过早膳后,王武便驾马车送王宝珠去云白郡。 等将她安全送到,与老爷和小姐汇合后再回来。 何婶子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一通嘱咐,翻来覆去都是让她好好照顾小姐和老爷的话。 “知道了娘,您就把心放回肚里吧。” 王宝珠也是无奈得紧,阿娘真的是越发唠叨了。 她原本还因为要离开父母和两个哥哥而极其不舍,结果现在因为老娘的叨叨反倒是没了刚刚的离愁别绪。 现在爹爹和哥哥们还要留在云州城内帮义父打理生意,等一切安排妥当了,他们也会去京城。 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宋清泞也嘱咐了一句:“宝珠,路上万事小心,代我向张伯伯和容妹妹问声好。” “好,宋姐姐,那我先走了。” 宋清泞点头,目送马车消失在了巷子口。 因王宝珠的离去,张府变得异常安静。 莫北江、莫安阳和张慕斯继续苦读。 全阳大哥闲着没事,跟着王文跑去了铺子里,说是要学点经商之道,往后找点门路做些小生意。 如此也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而宋清泞。 她跟着杨春棉和周嫂子学习针线,或是看些王宝珠留下来的话本子。 接连几日,她都没有跟莫北江说话。 不对,是莫北江完全不搭理她…… 本来,吵完架的第二日。 为了打破僵局,她特意跑去给他上药,主动示好。 结果这人连房门都不让他进,叫的莫全阳给他上的药。 宋清泞自己放下了狠话,再主动搭理他,她就是小狗! 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又降到了冰点。 直到乡试的前一天,王叔派人送来了好些考场中需要用到的东西。 即使那些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但王叔见识广,能想到一些他们想不到的。 考场上,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不会有什么万一。 宋清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小狗了,主动跑来书房询问莫北江,还有什么漏了没有。 莫北江朝宋清泞瞥去一眼,冷冽无情。 只是放在书案上的手,收回到了腿上,袖摆遮住了因用力握拳而暴起青筋的手背。 宋清泞见自己都如此放低姿态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不由有些尴尬。 张慕斯看了莫北江一眼,不明白北江兄这是要闹哪出。 见到宋清泞眉宇间的失落,他忙接了话头。 “宋娘子放下,该准备的我们一样没落,王叔还帮我们备了干粮、食材和药材。连做饭的锅和御寒的衣物都帮我们换了最好的。” 宋清泞闻言,也就放心了。 想到从云初县一路走来,张公子对自己颇多照顾。 且他也是一个温良恭善的性子,她便主动开口关心。 “那张公子今夜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才能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应对考试。” “张某知道,多谢宋娘子关心。” 宋清泞点头。 “那就祝愿张公子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张慕斯面色柔和,躬身施礼:“借宋娘子吉言,张某定会竭尽全力。” “啪……” 莫北江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了书案上。 从他抿紧的嘴角便能看出,大爷这是心情又不美丽了。 宋清泞原本还想道一句他今日也该早些休息,但见他这模样,还是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张公子,那我便不打扰了,你自便。” “我送宋娘子。” 莫安阳刚拿了他们的家书去前院找王叔,请他帮忙差人送去驿馆。 那里有专门帮忙传递书信的官差。 他一回书房,便感觉到莫北江周身冷意森森。 他疑惑,轻声问张慕斯。 “这小子又怎么了?” 张慕斯也压低声音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一看到宋娘子,就这么生气了。” 莫安阳:“……” 看来北江对清娘的厌恶是已经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轻易无法改变。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 既如此,那当初莫北江为何会让清娘跟过来了? 北江心海底针啊…… 而驿馆内,褚君祈坐在书案后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书案。 严岑勋同他禀报了一事。 就在今夜晚膳过后,此次云州秋闱的考官中,有三位抹黑去了秦刺史的府上。 他们今夜的密会非常小心,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侍卫把守,他们的人根本无从靠近。 考前秘会考官,自然是要在考场上动手脚。 “王爷,此次秋闱,秦刺史的儿子秦守也会参加考试。但据下官所知,秦守自小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可却一路考上秀才,考中举人的名次也不低。想来今夜秦刺史秘会考官,应是继续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褚君祈点头,不无可能。 “派人盯紧那三位考官,一有异常,直接摘掉他们的乌纱帽。” “是。” 严岑勋为圣上亲封的主考官,有资格查办所有违法犯忌、试图破坏科举制度之人。 “至于秦守,严密监视。考场上再制造点意外,直接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下官遵命。” 两人这边协商完,墨止敲门进来。 “王爷,墨行回来了,应还有一刻钟左右到驿馆。” 这倒是比他们预计的要快上很多,这是查到了什么? “等墨行回来,直接让他去阿律房里。” “是。” 墨行退出了书房。 褚君祈和严岑勋对视一眼,先去了严岑律房里。 在小厮的悉心照料下,这几日严岑律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脸上也不似前几日那般毫无血色。 见到他们,严岑律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褚君祈先一步上前,亲自将他扶靠在床头,还贴心的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阿律今日感觉如何?” 严岑律自小跟着褚君祈混,一起长大,还跟着他一起上过战场。 他现任大理寺卿,正三品,掌管刑狱。 原本的性子和墨止相差无几,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和打磨,性子沉稳了很多,身上也有了些为官者的威严。 “君祈,想来墨行此次前去常州,应是确定了贩卖、残害孩童的幕后主使。” 褚君祈点头。 “阿律不必着急,墨行很快回来,你先用药。” 严岑律一个大爷们,自然不像小娘子们似的,喝个药还扭扭捏捏。 他接过小厮递来的药碗,一口饮尽。 结果下一秒,他蹙眉。 真他娘的苦,想吃蜜饯。 第157章 大长公主的驸马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严岑律的德行。 严岑勋看在他受了如此重伤的份上,亲自端了桌上的蜜饯递给他。 严岑律一口吃了好几颗,咂了咂嘴,口中的苦味终于是散了些。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墨行。 墨止随他一起进来。 小厮给他们上完茶水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墨行这两日快马加鞭从常州赶回来,回途中除了停下来吃些干粮,其余时间没有停歇片刻。 他此时胡子拉碴,看上去瘦了很多,哪里还有祈王身边那位威严高冷的墨统领形象。 但墨止却觉得,墨行瘦成这样肯定是因为太抠搜了,出门在外舍不得吃好的,睡大树上。 这样不瘦才怪。 墨行朝褚君祈行了一礼,正要开口禀报查到之事。 褚君祈扬手打断他。 “先给阿律把脉看看。” 墨行自是知道,严二公子是王爷最好的朋友,王爷很看重他们的友情。 他二话不说上前帮严岑律把脉,又查看了他的伤口。 “王爷,严二公子的伤势恢复的极好。” “如此甚好。” 褚君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墨行坐着说。 趁这空档,墨止亲自端了茶递到墨行手中。 墨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以墨止多年受罚的经验来看,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墨止躲过他的视线,思考着那日帮王爷找女人,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此事。 要是不记得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不用主动找墨行领罚? 褚君祈凉凉的斜睨了他一眼,对于他心中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 墨止耷拉了脑袋,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 墨行眼皮翻飞,不愿搭理他。 “王爷,残害大昇孩童的幕后之人是大长公主的驸马,顾景!” 他话落,房内众人皆呆住。 顾景,乃平阳侯府侯爷。 平阳侯府与四大世家一样,有从龙之功。 可自视过大,被昇宗太祖厌弃。 在昇德高祖继位后,也不得重用,侯府走向衰败。 可在昇文帝,也就是太上皇在位时。 平阳侯府世子,也就是现在的侯爷顾景,得了大长公主褚萂的青睐。 公主下嫁,万众瞩目,平阳侯府以迅雷之势重新崛起。 大长公主乃昇德高祖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昇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如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身份尊崇的公主,想嫁何人嫁不得? 可她却不顾自己父皇和兄长的反对,执意嫁入平阳侯府。 当时这事可谓轰动了整个大昇王朝。 大长公主嫁入平阳侯府后,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帮平阳侯府拉拢各家势力,将顾氏一族的年轻子弟安插进六部中占领要职。 昇德高祖将这个女儿宠的无法无天,而昇文帝见自己妹妹已经嫁入了平阳侯府,也担心侯府太过没落让她受委屈,便对她的很多逾越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平阳侯娶到如此天之骄女,自然是珍之重之。 婚后夫妻恩爱,育有三子一女。 小女儿顾昭瑶一出生便被封为郡主,年芳十六,求娶之人如过江之鲫,可大长公主却迟迟未替她定下亲事。 帝京都在传,平阳侯有意在来年春闱结束后,替女儿榜下捉婿,寻一位文曲星做郎君。 昭瑶郡主素有才名,要嫁给文曲星,大家也只当是女孩子家的隐秘心思。 大长公主和平阳侯都宠她,按着她的意愿来也不足为怪。 现在知道那残害大昇孩童的幕后之人是平阳侯,想来这平阳侯府贪得无厌,应是想借昭瑶郡主的婚事拉拢新贵,而贩卖孩童得来的银子便可以用来疏通关系,好在朝中的势力更上一层。 就是不知大长公主是否知道此事。 要是知道还任由平阳侯暗地里残害大昇的子民,那便是真的辜负了昇德高祖和昇文帝对她的宠爱! 也愧为大昇的公主! 褚君祈看向墨止:“备纸墨。” 他要给皇兄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 “王爷,还有一事。”墨行上前了一步,脸上满是忿忿。 “说。” “属下还查到,平阳侯派人将孩童弄残,四处乞讨,得来的银子和将孩童贩卖去其他国家的收入都送来了云州。” 褚君祈眸色微变,心里有了猜测。 “秦刺史府?” 墨行点头:“正是。” 屋内几人皆愣住。 要知道秦建南可是越王的人,他尚的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所有人自动将他视为皇帝一派。 就连刚刚,褚君祈听闻真相,也只当是平阳侯府利欲熏心,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褚君祈神色冰冷,周身凝结了肃杀之气。 平阳侯府何时与越王府有的勾当他自是不知。 但现在他不得不怀疑,当年平阳侯赢得了大长公主的芳心,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得来的。 如若真是这样,这位平阳侯的城府和演技当真了得。 越王在云州私设的兵器坊,想来平阳侯送的这些银子才是支撑兵器生产的关键。 褚君祈眯起了眼,轻轻呵了一声,嘴角挂起了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那模样,让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严岑律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严岑律知道,平阳侯最后应该会死的很惨。 褚君祈十五岁上战场,每每面对敌军的挑衅时,也会露出这种笑。 褚君祈抬眸问严岑律:“我们的人准备得如何?” “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按计划行事。” 褚君祈手中的笔迅速在纸上勾画。 他原不知幕后之人是平阳侯府。 前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找到了残线和全线的头目负责人,派人追踪了些时日,需要从他们手中拿到所有被害孩童的花名册后才能收网。 要是没有花名册,要寻回所有孩子,无疑比登天还难。 现需要调整计划。 那些孩童都要救,平阳侯府也要尽快铲除,以绝后患。 至于长公主,自然是要交给父皇来定夺。 平阳侯派大量高手追杀严岑律,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但他却并不知自己要杀的人到底是谁,看到了严岑律面容的那些杀手都已经死了。 第158章 结束冷战 褚君祈在宣纸上勾画了好一会。 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嗓音有些微凉:“吩咐下去,扣押那两个头目的家人,逼他们交出花名册。不交,全处死。” 屋内几人闻言,各自对视了一眼。 王爷在此之前,从未下过这种命令。 但想到那两个头目跟着顾景做下如此十恶不赦之事,不知残害了多少大昇的孩童。 他们的家人自是知情的,或许还是助纣为虐的一份子。 这种人,皆死有余辜。 严岑律想起身,被褚君祈阻止。 “阿律,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好生在驿馆休养,此事交给墨行负责。” 墨行上前一步:“属下领命。” 严岑律虽想亲自前去将顾景大卸八块,以报险些丧命之仇。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跑去,无疑是去送死,还有可能会打乱整个计划。 褚君祈将宣纸上写着的两个头目及他们的家人划去。 “花名册到手后,找两个身形相似之人易容成他们的模样,以他们的身份与顾景联系。后续之事就按原商定的计划进行。秋闱一结束,收网。” “是。” 几人又商定了每个环节如若出差错的应对之法,此事关系到了太多无辜的孩子,不得不慎之又慎。 两个时辰过后,褚君祈留了严岑律在房里休息,带着墨行墨止离开。 严岑勋交代了小厮几句,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朝堂之上,各世家之间关联甚广,牵一处动全身。 要想将一州刺史和一位世袭侯爷拉下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私设兵器坊和残害大昇无数孩童这两条,足够让他们诛连九族。 越王要想脱身,必得忍痛卸下自己的左膀右臂。 但是,平阳侯府那边…… 怕是有些难啊。 张府。 明明不是自己考试,可宋清泞却焦躁的一夜没睡。 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高考前夜,当时她也是这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高考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那是她脱离原生家庭,离开宋军和沈桃如的最好方式。 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一向不错,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考不上,担心自己走不出那个从未让她感觉过幸福和爱的家庭。 好在她第二天精神状态虽然有些萎靡,但基础功扎实,没有太影响考试。 她最后也如愿考上了中意的大学。 可古代的科举与现代的高考比起来,虽然有些相似,其目的都是为了选拔人才。 但却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高考的是近代的社科知识。在高考中脱颖而出的人才,往后大体是自己的人生更加坦途。 而科举考的是儒家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韬略经纶,是为统治阶级提供人才。 士农工商,士大夫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所以,科举的选拔难度自然是远远在高考之上,而这些考生的前途也更为渺茫。 有些人考到白发苍苍,都不一定能考上秀才。 对于寒门子弟,选择读书,选择科考是改变命运最好的途径。 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中,莫北江上一世能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中状元,可见其才学了得。 但因为她的到来,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比如原主的上一世,莫北江与莫安阳、张慕斯之间并没有现在的交集。 原主没有随莫北江来到云州城,也没有结识张家的人。 还有那几个离奇的梦,原主上一世并没有梦到过。 这些不一样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担心莫北江最后的状元之名也会生变。 上一世,莫北江在此次乡试中是考的第几名来着? 完全记不起来了。 就记得原主兴高采烈的要给莫北江办酒席,他直接拒绝了。 并以参加年后的会试为由,要提前去京城准备,然后一去不复返。 知道他考中状元,还是县令大人派人去莫家告知的。 莫北江这人,虽有些阴晴不定,性子过于冷漠还不讲理,但也不算一个太糟糕的人。 从他监督莫北湖读书,帮莫北河处理岳家人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他并非对两个弟弟完全没有感情。 那他上一世,为何高中后,就直接与莫北河莫北湖断了来往? 宋清泞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疼,脑子里一团浆糊,乱得很。 别想了别想了,一切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虽然莫北江老是气她,比他那两个弟弟难搞多了,但她还是默默祈祷他年后能再次摘得魁首。 那样的话,往后莫北河和莫北湖不论做什么,都能有个帮衬,而她也能有所庇护。 像上一世那样抛弃他们,自然是没门! 迷迷糊糊中,宋清泞终于是闭上了眼睛。 可她感觉自己都还没有陷入真正的睡眠,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是杨春棉。 “清娘,快快快……起来,安阳和北江他们都准备要出发去贡院了。” 宋清泞心中一惊,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裳。 寅时到了。 等她随杨春棉一路狂奔到前院时,就见莫北江他们正准备出发。 “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听到动静的几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她们。 宋清泞因为跑的匆忙,衣裳和头发都微微有些凌乱。 加上那对硕大的黑眼圈,着实太过招眼。 “清娘,你这是……一夜没睡?” 莫安阳看了一眼杨春棉,好在妻子一向是个心宽之人,并没有担心成这般模样。 宋清泞不好意思的挠头。 “我和棉嫂子也去送送你们。” 莫安阳颔首:“好,那走吧。”有全阳在,问题应该不大。 莫北江淡淡的视线落在宋清泞的脸上,她这是担心自己,所以一夜没睡? 想到这,他脸上的神情不由柔和了下来。 “没睡好便不用逞强去送,回房里休息即可。” 宋清泞见莫北江突然就跟自己说话了,还意外了好一会。 她可不想再继续冷战下去,忙从他手上拿走考篮,嘴角咧开了一个欢快的弧度。 “送你们进贡院后,我再回来补觉。快走吧,别耽搁了。” “随你。” 莫北江转身,走在了前头。 其他人纷纷跟上。 第159章 一入贡门,各看天命 张府离贡院很近,半刻钟不要就走到了。 远远的便看到贡院前人山人海。 身着统一服饰的官兵整齐的排成好几列,他们手持火把,照亮了贡院前宽敞的场地。 场地划分成了两个区域,也有专门的官兵把守。 靠近贡院大门的区域供考生等下一个个进去时搜身检查。 而外头的这块区域,此时正挤满了考生及陪同他们前来的亲友。 官兵们手握配刀,面色威严冷肃,眼睛犀利的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人趁机生事。 宋清泞感觉,这些人并不像普通的官兵,倒像是上过战场的将士。 其他在贡院前等候进场的学子们,也被这些官兵身上的戾气震慑,一个个紧握手中的考篮,不敢大声喧哗。 宋清泞注意到,这批考生中,虽有不少像莫北江他们这样的年轻后生,但年纪大的也不在少数。 而且,还真有几个已经是爷爷辈的老者…… 宋清泞看到他们脸上隐忍的害怕和激动,不由想起范进中举的典故。 看这些老者的年纪和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放榜后的刺激…… 莫北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几位老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避开人流去到最边上的一列队伍后头排着。 宋清泞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古代乡试入场的场景,但远远不及真实现场来的壮观。 她挡在莫北江的右手边,生怕他被周围的人碰了手臂。 他这手臂上的伤口当时本就严重,来云州城前还灌过一次脓,到现在也就好了个六成左右。 虽说莫北江在考场上会用左手写字,可要是右臂上的伤口在此时被撞开了,在考试时再发个炎,那可真的就要命了。 莫北江垂下眼帘看她的头顶,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来的直线。 一行人在原地轻声说了会话,他们的后头便又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随着时间的推移。 锣鼓声起,贡院门开。 考生们提着自己的考篮,持户籍文书及报考信息依次进入贡院内。 朝堂重视科举,当今圣上求贤若渴,非常器重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人才,但也最是厌恶在考场中作弊、投机取巧之人。 所以,秋闱这种考试,其监考的严苛程度可想而知。 考生进入贡院时,要解下发髻,脱下鞋袜,从头到脚都要进行严格的搜查,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袋’。 而进贡院后,还会有第二轮搜身,然后由专人带下去,换上考场内统一准备的学子装。 等轮到莫北江三人进场时,天光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宋清泞虽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轻松的给三人鼓劲。 “二郎,安阳大哥,张公子,你们加油!等考试结束那天,我和棉嫂子还有全阳哥再过来接你们。” 三人点头。 宋清泞其实还想比一个加油的手势,再配上一句‘奥利给’! 但担心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所以就还是免了吧。 两刻钟后,莫北江、张慕斯、莫安阳相继进入了考场。 莫北江进去前,回头看了宋清泞一眼。 宋清泞没看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只朝他挥舞着手,喊着加油的口型。 直到看不到了他的身影,才收回了手。 等到所有学子都进去后,贡院的大门缓缓关上。 一入贡门,到底是蹉跎了前半生岁月,还是往后余生更加坦途,各看天命。 学子们参加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皆在自己分配到的号房内,不许出来。 九天九夜……直到考试结束。 天公作美,今天风和日丽,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起来。 宋清泞他们来到云州城后,除了君公子约她去福满楼见面的那日,其余时间都待在张府。 听王文大哥说,秦守那渣也会参加此次乡试。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碰到他了啊。 “棉嫂子,不如趁今日,我们在云州城内好好逛逛如何?” 杨春棉闻言,眼睛都亮了。 初来到如此繁华的云州城,她早就想出来走走看看了。 但也担心给相公他们造成麻烦,便同清娘一样,窝在张府不出门。 如今自然是乐意的。 莫全阳随王文王武兄弟二人跑了几天店铺,对云州城自然比她们更熟悉。 听她们要在外头逛,便提议道:“嫂子、清娘,我带你们去文熙街,那边是云州城的城中心,可热闹了。” “好啊,那我们快走。” 杨春棉兴高采烈的挽着宋清泞的手,要随莫全阳走。 可宋清泞却突然站定在原地,看着通来贡院正方的那条主道口,满脸疑惑。 “清娘,你怎么了?” 宋清泞也有些不确定:“我怎么好像看到了揽月?” 杨春棉和莫全阳都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啊?揽月在哪里?没有啊。” 正前方的主道熙熙攘攘的,都是过来陪同学子们参加乡试的亲友,并没有看到一条黑色的狗。 宋清泞又认真寻找了一番,确实没有。 “那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走吧。” 揽月自上次想择君公子为新主后,便没有再跑去山上守着莫北海的坟了。 而是天天趴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不停看着院门口,就好像是在期待君公子的再次拜访。 所以,它怎么可能自己一只狗跑来云州城呢。 “走吧。” 莫全阳带着她们二人往贡院右手边的道走了。 而同一时间,正前方的主道口,两个身着一蓝一白长衫的少年郎,正气喘吁吁的抬着一只黑色大狗朝贡院的方向奔来。 那大狗的前后四条腿被他们固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来。 它顶着这个难受的姿势,高仰着头颅,朝两个少年郎背后的方向汪汪直叫。 那叫声委屈的不行,像是在向谁告状。 蓝衣少年见到贡院前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影,气得差点没将手中的大狗扔出去。 “揽月,我明明可以送二哥进贡院的,就因为你乱跑,害我没送成!” 此时朝大黑狗干瞪眼的少年郎,不是莫北湖是谁? 而他对面的白衣少年,正是他在武馆交到的好朋友秦臻。 第160章 打秋风的穷亲戚 秦臻见莫北湖手上的力道大到能将揽月的腿骨折断,忙出声提醒。 “北湖,别生气了,揽月肯定是刚来到云州城,狗生地不熟,太过害怕才会乱跑。” 莫北湖狐疑:“是吗?” 可他明明看到揽月是追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跑的,只是那两抹身影的速度太快,它没追上而已。 “是的,你快把它的腿松开,别真的骨折了还得找大夫。” 莫北湖想想也是。 只是在松开手前,他又警告了揽月一番。 “你再乱跑,跑丢了我可不会再去找你。到时候就让你变成一条流浪狗,邋里邋遢,乞讨过梯子。” 揽月委屈的嗫嚅应声。 “汪汪汪。”知道了。 莫北湖这才将手松开。 两人将揽月放在了地上。 或许莫北湖刚刚的警告真的有点用,揽月没敢再乱跑,耷拉着脑袋立在莫北湖脚边。 莫北湖看了眼紧闭的贡院大门,揉了揉脸,嘟囔道:“只有等乡试结束的那日再来接二哥了,那我们走吧。” 秦臻颔首:“那我先陪你去找你师傅,等你拜完师,再陪我去刺史府。” “好。” 两人一路问到目的地。 秦臻狐疑的看向莫北湖:“你师父是做官的?” 莫北湖摇头,自己也不知道啊。 “君大哥给我留的地址就是这里。” “那你上去问问。” 莫北湖再次确定了一遍地址没错,这才上前询问门房。 “这位大哥,请问君祈君公子住在这里吗?” 那门卫没想到又是有人过来找严大人身边的君师爷。 他抬眸瞟了莫北湖一眼,见这小的竟然啥也不表示,不由有些蹙眉。 莫北湖见他这神色,也有些不知道,君大哥他们这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还是秦臻比较懂得人情世故之礼,他忙上前,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门房。 “这位大哥,麻烦帮我们通传一番,谢谢。” 那门房掂了掂银子,神色这才好了很多。 “君师爷出门了,但他的随从墨止还在,你们要见吗?” 秦臻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们,所以并不知道墨止是谁。 他看向莫北湖,询问他的意见。 莫北湖心想,来都来了,钱都花了,自然是要见的。 他学着秦臻的模样,朝那门房行了一礼。 ”要见的,烦请大哥帮忙去通传一声。 “等着吧。”门房转身跑进了门。 很快,墨止出来了,见到来人是墨行的傻徒弟还意外了一下。 想来他上完香,帮他大哥渡完劫再过来,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 莫北湖见到熟人,自然是开心的 ,一蹦......蹦到了墨止身前。 “师伯,君大哥和我师父在吗 ?” 之前还在云初县时,墨止和莫北湖说,自己是他师傅的哥哥。 所以这声师伯倒是没有什么不对。 墨止见这傻徒弟如此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 “公子和你师傅外出办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先随我进去休息,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带你们去见人。” 闻言,莫北湖询问:“不知君大哥和我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我也说不准,有可能今晚,有可能要好几天。” 说到这个,墨止就有些气。 明明,王爷出门的时候,一般是会带他的,即使墨行跟着,他也会在。 可今天,王爷竟然把他一个人扔驿馆,带着墨行双飞了! 莫北湖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答应陪阿臻先去一趟刺史府的,自然就不能一直留在驿馆等君大哥和师父。 “师伯,那我们晚些再过来吧,我还要陪朋友去办点事情。” 墨止点头,正想问他一句晚上是在驿馆睡还是去张府睡。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个小的已经走出了好远。 跟在莫北湖身后的那条大黑狗倒是有些奇怪,一步三回头的看过来,但好像又不是在看他。 莫北湖跟着秦臻,又一路问到了刺史府前。 见着眼前巍峨雄壮的府邸,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不敢上前。 据秦臻所言,他父亲和秦刺史同出一族,算是一族里的的堂兄弟。 就是隔的有些远了,加上秦臻的父亲是庶子,也无甚太大的才能,并不得族里看重。 这些年,他们一家在云初县安生过日子,很少同族里人联系。 但因为他年纪渐长,母亲不想让他同父亲一样,一辈子都默默无闻。 所以,便安排他来云州。 耳提面命的,让他务必找机会在同族人中最有出息的秦刺史面前冒个泡,为自己往后的人生铺路。 秦臻虽不赞同母亲所言,但也无法违抗母命。 所以知道莫北湖也要来云州城后,便拖了些时日,随他一同来的。 可现在站在这座巍峨的府邸前,他不由又有些别扭。 母亲所言或许有些在理,且出发点也是为了他着想。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真的很像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顶着那两个门房看过来的探究眼神,他脸色涨得通红,嗫嚅道:“北湖,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莫北湖闻言,没什么意见。 可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宅院外头一大群小厮风风火火的抬着一个人回来。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 一小斯平日里跟着自家少爷横行惯了,可不管眼前挡着的人是谁,直接上手一把推开。 秦臻自小练武,本不该被人一把推倒。 可他心里想着事情,见到有人来了,又有些羞愧。 一时不察,竟然被那小斯推了一个踉跄,没稳住身体,摔趴在了地上。 莫北湖见自己的好朋友被这凶神恶煞的小斯给欺负了,哪里能忍。 就见他冲上前,一脚将那小厮踹翻在地。 “你......你......” 趴在地上的小斯名范平,是刺史府的家生子。 他从小伺候秦守,加上他父亲是刺史府的管家。 平日里,他不说在府里,便算是在云州城,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半大小子一脚踹翻在地! 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范平指着莫北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是那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将莫北湖燃烧殆尽。 第161章 可怜的脖子又要保不住了 莫北湖可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上前扶起秦臻,朝范平瞪了回去,强调事实。 ”是你先推我朋友的。“ 旁边一群小厮已经傻掉,从没见过敢在范平头上动土的人。 见这两小子的衣着普通,也不太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看来.......他们今天估计会死的很惨...... 果然,范平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来人,把他们给老子抓起来!“ 其他小厮听令,放下抬着的横担,要去捉莫北湖和秦臻。 横担上的人此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怒。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将本少爷放在地上!”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蠢事,放着少爷不管,跑去抓这两个小子。 范平朝莫北湖和秦臻放下狠话:“你们给老子等着!” 放完话,他转头跑到秦守的横担前,一脸谄媚,且亲自抬起了横担的一头。 “走走走,耽搁下去,少爷出了个好歹,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变脸速度......将莫北湖秦臻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一行人火速消失在大门里。 秦臻挠了挠头,朝莫北湖道谢:”北湖,今日多谢你为我出头。“ 莫北湖豪气冲天:”谁叫你是我的朋友。“ 两人嬉笑着转身离开。 经此一事,秦臻也不想遵从母命去秦府打秋风了,一切还是靠自己来得好。 两人商量着去驿馆等莫北湖的师傅回来。 结果两人的武功还是太低,没注意到有两抹黑影从身后靠近。 他们就这样在完全没有防备下被打晕,黑影扛着两人往秦府的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揽月跟在身后追了好一会,汪汪直叫,可追到秦府门口,却被门房拿着棍棒打了出去。 而文熙街这边,莫全阳将宋清泞和杨春棉送到后,让她们逛完自己回去,而他则去张家的商铺找王文了。 宋清泞和杨春棉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买了不少东西。 宋清泞几乎都是给小琪琪和小皮皮买的,每次一逛街,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孩子。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一家饭馆前。 此时已经过了 饭点,回去的话,王叔和婶子还要为她们忙活,麻烦。 直接在外头吃些再回去。 可他们才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隔壁几桌都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几个来回听下来,宋清泞她们也听明白了。 刺史家的公子秦守,在秋闱考场上作弊,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主考官严大人做主撤了他的考试资格,又命人打了他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且听说,往后九年内不允许再参加科考。 宋清泞心想,这严大人听起来挺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而就在这时,一眼睛为异瞳的男子持大刀冲进了饭馆,后面紧跟着一群官兵。 饭馆内的众人呈鸟兽状散开。 异瞳男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满脸横肉,眸光凶狠,看上去就如同一只久未食肉的恶狼。 宋清泞心道不好,也不顾她们买的那一堆东西了,拉着杨春棉就要跑。 可惜,她们这桌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跑远,杨春棉便被那异瞳男子一把抓住了头发。 宋清泞想也不想,端起旁边一张桌子上滚烫的鱼汤,对着那异瞳男子的脸砸了过去。 异瞳男子往旁边避开,被迫松开了 杨春棉的头发。 ”臭娘们!“ 他大怒着骂出一口不太流利的大昇语言,飞身上前改抓住了宋清泞的头发。 宋请泞还想反抗,下一秒,一把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紧接着,外头追上来的那些官兵,将他们两人围在了包围圈内。 宋清泞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还带着凉飕飕的压迫感。 她真的是无了一个大语,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这脖子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好像就跟刀过不去,在哪里都有人要砍她。 她看到包围圈外满脸惊吓又担忧的杨春棉,张开嘴想和她说两句话。 那异瞳男子一巴掌扇下,怒道:”老实点。“ 被那蒲扇般的大掌一扇,宋清泞的脑子嗡嗡的,紧接着脑子里莫名闪过她曾经也被谁这么抓着扇过巴掌。 而且还不是一下,是无数下...... 宋清泞努力搜寻记忆,可又发现,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此时,对面的官兵头子终于开了口。 ”放开她,饶你不死。“ 异瞳男子哈哈大笑,嘲讽道:”当我三岁小孩,放过她我还能活命?都走开,给我备马,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宋清泞感觉脖子上的大刀又靠近了几分,刺疼感传来。 完蛋了,今天又要成为刀下亡魂吗? 这老天赐予的——新的一世,她都还没有活够啊! 原本一切都已经变得越来越好,眼看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没想到老天爷玩她。 她猜这异瞳男子估计是敌国的奸细,不然官兵为何紧追着他不放。 如此大好的立功机会就在眼前,官兵头子想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而错过这么一个能抓住细作的机会。 果然,官兵头子并没有吩咐人去准备马,也没有后退分毫,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异瞳男子见自己关键时候抓了一个不顶用的,眼中愤怒喷火,手中握着的大刀用力扬起。 宋清泞的生命眼见就要结束......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大黑狗从包围圈外冲了进来,张口就咬住了异瞳男子的小腿。 “啊......”异瞳男子发出一声痛呼,手中握着的刀停在了半空中。 宋清泞定睛一看,这狗不是揽月是谁?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揽月为何会出现在云州城,就见异瞳男子吃痛下挥舞着大刀朝揽月的脑袋砍了下去。 ”不要.......“宋清泞惊慌大喊。 上一世,揽月为了救原主而死,这一世却是要为救她而死吗? 宋清泞不要命的朝揽月扑了过去。 她此时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就只是不想让揽月死。 第162章 这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眼见大刀就要取下宋清泞的头颅,一支长箭却在此时携万军之势破空而来。 ”呲.....\" 箭头与大刀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周围的人就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 那箭身直直穿过了异瞳男子的大刀,接着穿透了他的胸口,最后落在了饭馆最后头的砖墙上。 而箭羽的位置还在剧烈颤抖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箭法,竟有如此强悍的杀伤力。 宋清泞感觉到一股温热喷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难道,老天垂怜,让她失去了痛感? 还好还好,只要不让她疼就好。 宋清泞抬起头来,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她匆匆来了,现在又匆匆离开,什么都没留下...... 抬头间,她见一白衣男子背光而来。 阳光笼在他身后,似形成了一个极大极美的七彩光圈。 就如同九天仙人驾临人间。 宋清泞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闪过紫霞仙子说过的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这也会是她的白马王子吗? 当宋清泞看清在金光中清晰浮现出来的脸时。 她嘴角勾起一个笑来,怎么办,感觉自己心动了呀...... 褚君祈看着她这满脖子鲜血却还能笑出来的模样,意外挑眉。 他一步步走进包围圈,停在了她身前。 面色无波,嗓音柔和。 “自己可能站起来?” 宋清泞捏了捏身下的狗脖子。 揽月吃痛,汪汪叫出声。 宋清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还活着...... 她摇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话,然后朝他伸长了自己的手。 揽月见到褚君祈时,就已经汪汪的叫唤了好几声。 见宋清泞终于放开了自己,立马围着褚君祈绕圈。 再配上它那毫不掩饰的激动加感动模样。 宋清泞觉得,自己应该跟揽月好好学习。 然后,宋清泞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一句她彻底清醒过来后,恨不得钻进地洞的话。 “多谢君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君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褚君祈微微倾声,原本要去拉她一把的手顿住,接着轻笑出声。 这宋娘子,倒真是一个妙人儿。 褚君祈身后的墨行,没控制住冷肃的面部表情,嘴角和眼角齐齐抽搐。 这宋娘子好生......没有自知之明。 想对他家王爷以身相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啊...... 结果下一秒,他家王爷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褚君祈一把将地上的宋清泞拉了起来,掏出一块白色绢帕轻柔的帮她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迹。 对于宋清泞刚刚的话,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可宋清泞却终于从他清冽的气息中彻底回过神来。 天啊...... 她刚刚说的什么胡话?肯定是被现代的脑残电视剧荼毒太深了! 不知道现在晕过去还来不来的急...... 墨行上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地上的异瞳男子。 抬头朝褚君祈道:“公子,这人已经气绝身亡。” 褚君祈点头,接着转头看向那官兵头子。 何季被他这么一看,只感觉从脚底泛起一阵寒凉。 他是州府衙门的捕快,因武功还不错,被提携为了头。 可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高强的功力。 原本他还因为这人将细作直接杀死,害他立不了大功而恼怒。 可此时被这位公子凉凉一看,他立马就蔫巴了。 “将这细作带走。” 何季挥着手,吩咐属下将人带上,自己匆匆走在了前头。 其他人自然是听命行事。 等这一群官兵离开,杨春棉朝宋清泞冲了过来,嗓音中是控制不住的胆颤和慌乱。 “清娘,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清泞摇头,匆匆和褚君祈告辞。 “君公子,我们先走了,你去忙......\" 说完,不待褚君祈回答,她拉着杨春棉就想跑...... ”宋娘子,稍等。”褚君祈叫住了她。 ”怎......怎么了?“ 褚君祈眼中含着揶揄,下颚点了点她们刚刚吃饭那张桌子上的大包小包。 ”东西别忘了。“ 宋清泞与他对视,接着又慌乱的避开了视线。 她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啥,就控制不住面部的火热。 她手忙脚乱的抓起桌上的东西就跑。 杨春棉见状,拿起剩下的东西追在她后头。 ”清娘,等等我。“ 等她们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褚君祈看向那群官兵离开的方向,神色变得冷沉。 墨行可谓太了解自家王爷了,他上前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查明此事,将余党一网打尽。” 褚君祈点头。 墨行脚尖几个点跃之间,朝那群官兵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宋清泞随杨春棉一起回到张府后,脸上的热度都还没有完全退下。 她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太丢脸了,口不择言不算,还在他面前表现得那般惊慌失措。 君公子会不会觉得她这副模样很糟糕啊? 回到自己房间后,宋清泞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桌子上,自己一把扑进了被窝,脑袋在里头不停拱。 活了两世,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心脏跳动异常,又莫名泛滥着丝丝甜蜜和紧张。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他踏着七彩光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 这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啊...... 可是,她除了知道君公子这人很好很好很好外,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看着二十有余,可是已经成婚了? 看他身上的气度,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样的男子,不知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想到这,宋清泞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 一颗温热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 古代讲究门当户对,她就一个无父无母,寄住在莫家的养女...... 她还相继同莫北海莫北江订婚退婚...... 她貌不惊人,也没什么惊世之才...... 她学不来古代的大家闺秀,相夫教子,将后半生困在一方后宅之间...... 最最最......主要的是,君公子会喜欢她吗? 第163章 揽月的提醒 宋清泞思来想去,怎么都感觉自己配不上君公子。 但情爱一事,哪有什么绝对,不争取一下就放弃,完全不像她的性子。 如果两人最后真的是走不到一起,那她也曾努力过。 宋清泞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男生,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隐晦的同君公子表达自己的喜欢。 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尴尬的那种。 她就以拱在被子里的的姿势,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梦中。 夜色暗沉,天空中雷声隆隆,风跟着呼呼作响,雨也越下越大。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奔跑在狂风骤雨当中。 天黑路滑,看不清脚下的路,女子奔跑中跌倒过很多次,但又很快爬起来,继续往前边跑。 她白色的衣裙早已经沾满泥泞,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这女子已经无闲心再顾及这些,因为身后有一群手持大刀的男子在追赶她。 她提着自己的裙摆努力往前冲,眼睛同时飞速的扫视四周,试图找出一条生路。 可惜,还没等她找到,便被那群大汉团团围住。 这女子微微有些颓然,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即使已经被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挟持,她身上也丝毫没露胆怯。 那大汉气恼下,将大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逼迫她交出什么行军图。 女子誓死不从,那大汉便不停扇着她巴掌,直到有鲜血从她嘴角流出。 血水混合着雨水将那女子的面容粘湿的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睡梦中有自己意识的宋清泞急得团团转,凭感觉,她知道这个女子是她梦到过好几次的祈王妃。 只是,祈王是显誉天下的战神王爷,没想到他的王妃竟然被人如此欺辱。 她在梦中气愤难当,可不论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 在情绪紧绷中她陷入了沉睡。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隔天早上,杨春棉过来叫她起床吃饭。 宋清泞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嫂子,要吃晚饭了吗?” “清娘,这都第二天早上了......” 宋清泞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 “可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夜里没有睡好?” 宋清泞摇头:“就是睡过了头,忘了时间。” 她起身,洗漱好后随杨春棉去膳厅。 只是,一路上,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 直到半碗粥下肚,她听杨春棉说:“清娘,揽月昨天没有跟着我们回来,你全阳哥去我们吃饭的饭馆看过了,揽月不在那。” 宋清泞终于知道,自己是把揽月给忘了。 莫全阳到现在都还有些疑惑:“揽月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云州城,难道北河他们也来了?” 可现在只看到一只狗子没有看到人,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宋清泞摇头,莫北河在家里脱不开身,不可能扔下秋果和两个孩子,自己跑来云州城。 只有可能是莫北湖。 这小子回云花村给莫北海烧完纸再跑来云州,时间刚好对得上。 揽月最可能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只是,莫北湖不好好在武馆学武,跑来云州城做什么? 徐馆主可知道此事? 那莫北湖现在又在何处? 宋清泞想到那小子冲动的性子,不免有些担心。 云州城这样的地方,虽不比京城遍地达官贵人,却也是有不少权贵人家。 要是他没约束好性子轻易得罪了谁,被人暗地里报复了都不知道。 宋清泞也没心思再喝粥了。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回房画了一张莫北湖的画像交给了王叔。 请他帮忙派几个人在城内寻一寻。 王叔立马去帮她办了。 宋清泞想到揽月对褚君祈的痴缠,心中有些猜测。 “全阳哥,你随我去一趟驿馆吧,揽月有可能在君公子那里。” “好。” 等两人来到驿馆门前,莫全阳上前询问门房。 “这位兄弟,不知君公子可在?” 那门房都纳闷了,最近上门的怎么都是来找君师爷? 他又看了宋清泞一眼,女子倒是第一个。 “在的,我这就去通传。” “有劳了。” 莫全阳也塞了一块碎银在那他手中。 没多久,是墨止随门房一同出来的。 见到宋清泞,他一点也不意外,还隐隐有点急迫。 “宋娘子,还请快随我来。” 宋清泞心里有了底,看来揽月真在这里。 她和莫全阳跟在墨止身后,七绕八绕的穿过弯曲的亭廊,来到一处院子前。 远远的就听到里头传来揽月汪汪的叫唤声。 它嗓音沙哑无力,像是已经叫了一夜。 那叫唤声中似还包含了人的情绪,有气恼,有着急,还有担忧...... 宋清泞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纵然揽月很通人性,但也不能把它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啊。 等他们跨进院子时。 就见揽月咬着君公子的裤腿,四肢同时用力,试图将人往外头拖。 君公子看上去风尘仆仆,面色也微微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没睡。 宋清泞也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忙朝那一人一狗跑过去。 她拍了拍揽月的狗头,厉声喝道:“先松开。” 揽月抬头瞄了她一眼,眼中似乎闪过委屈的泪光。 宋清泞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太过严厉了些。 她重新揉了揉它的狗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揽月,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你这样拖着君公子,他很不舒服。你也不想他不喜欢你是不是?” 揽月眨了眨眼,嗫嚅着呜咽了一声。 但终归是松开了褚君祈的裤腿。 “汪汪汪汪汪......” 这狗子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它开始绕着宋清泞和褚君祈转圈,不停叫唤。 接着自己跑到了院门口,对着外头汪了好几声,又自己跑回来朝他们叫。 如此来回了好几次,宋清泞和褚君祈终于是猜到。 莫北湖应该是出事了! 褚君祈抬头看向墨止问:“昨日北湖可曾来过驿馆?” 墨止点头:“来过,看公子和墨行不在,便说要陪朋友先去办点事,可后面没有再回来。” 他说完这话,便感觉王爷的脸色沉了下来,忙为自己解释。 “公子,您昨日送揽月回来时,我本来是要同您说这件事的。可您一眨眼间又离开了......到现在才回来......” 昨夜这狗子叫了一个晚上,还要不停往外头冲。 他都愁死了,为了不让王爷回来怪罪他弄丢了狗。 他只能把它锁进柴房里,刚刚见王爷回来后才放了出来。 第164章 奄奄一息的两人 褚君祈看了宋清泞一眼,又看向揽月道:“带我们去出事地点。” 揽月听懂了,向院子外头狂奔。 宋清泞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但被褚君祈拉住了胳膊。 “宋娘子,你不会武功,便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们如何?” 宋清泞想想也是,要是事情比较棘手,自己跟着去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有可能会拖后腿。 她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君公子,万事小心,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好。” 褚君祈和墨止飞身出了院子,随揽月而去。 宋清泞低头时才发现,刚刚被褚君祈拉过的那只胳膊,袖子上竟然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一看就是刚刚染上去的。 宋清泞微愣,君公子这是受伤了? 那他还? 真的是急死个人了,莫北湖那小子可千万别出事,君公子也不要有事才好。 宋清泞因为太过担心,此时就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来回转着圈。 可除了等待,她啥事也做不了。 跟在她身后的莫全阳也是一脸担心。 当初北海哥还在世的时候,他最喜欢跟着自家大哥去莫家。 那时莫北湖就小小一只,天天围着北海哥转,还经常嚷嚷着长大后要做大将军。 北海哥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有着十足的耐心,教他做人的道理,约束他读书。 要不是北海哥走的早,北湖那小子定然不会自己跑去县城,和家人和他们生疏了。 现在那孩子才十二岁,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北海哥泉下有知,估计也不能安眠。 宋清泞又转完一圈后,让莫全阳先回去。 他陪自己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事。 莫全阳有些不放心:“清娘,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放心吧,没事的。等北湖安全回来,我带他一同回张府。” “好。” 莫全阳也觉得自己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同张府的小厮一同去外头找找。 等他离开后没多久,院子里来了一个看上去略显憔悴虚弱的男子。 他被一小厮搀扶着跨进院门,朝里头喊。 “君祈,我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见到里头的宋清泞,严岑律原本都已经跨进院门的腿立马退了回来,还带动着扶他的小厮也匆忙跟了出去。 严岑律左右看了看,又抬头看院子的名字,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旁边的小厮。 “这是君祈住的院子吧?” 小厮点头。 “是啊。”他之前给严大人传话,来过这边很多次,不可能认错的。 严岑律闻言,疑惑的看向院子里的宋清泞。 宋清泞朝他屈膝行礼。 “这位公子,我是君公子的朋友,姓宋。君公子和墨止出去办事了,公子可以晚些再过来。” 严岑律听她所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朋友? 褚君祈那个行走的冷气库,什么时候学会交朋友了? 还是女子? 想当初他为了和褚君祈交朋友,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了整整十来年,才让褚君祈开始正眼看他。 因着好奇,他在小厮的搀扶下,再次走进了院子。 “我也是君祈的朋友,姓严名岑律。” 宋清泞点头致意,道了句:“严公子,幸会。” 然后,就没然后了。 她其实也不太懂怎么和陌生男子相处。 严岑律倒是一个自来熟的,从宋清泞的爹娘问到了她的兄弟姐妹再到她会什么,喜欢什么,然后喜欢君祈什么。 宋清泞听到这,脸颊上瞬间蔓延上了红霞。 她喜欢君公子这事,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她抿了一口丫鬟送进来的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严岑律看了看她的神色,眼中闪过了然。 只是,喜欢君祈的女子,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大概能绕京城两圈。 看这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来也是没什么机会的。 只是,君祈为何会和她做朋友?还单独留她在院子里,就不怕她是越王派过来的? 一个上午过去,严岑律并没有离开。 为了打发时间,他让小厮去拿了一副围棋过来,请宋清泞陪他下。 宋清泞还真会下围棋,她在现代开的星火艺术培训机构里头,就有围棋这个科目。 想着干等着徒增焦虑,便同意了。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这严岑律完全就是一个臭棋篓子。 刚开始他大言不惭的说要让她三个子。 结果一盘棋下完后,他发现她的棋艺还不错,便叫她让棋子,还频频落子反悔。 就在宋清泞要忍不住把棋子掀他脸上时,院子里飞身下来了两个人影。 不,是四个...... 褚君祈和墨止的背上,都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四人的衣裳都染满了鲜红,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了。 宋清泞惊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他们奔了过去。 “怎么伤成这样?” 褚君祈背着莫北湖往房间里走,朝宋清泞道:“先将他们放到床榻上。” “好。” 她跟着一起进了房间,要搭一把手。 严岑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自己也跟了进去。 没多久,墨行匆匆从外头回来,额头上沁着大颗的汗珠。 墨影去找到他时没说清楚,他还当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算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回来。 现在见王爷好好站在床边,他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脏也微微放下。 他上前,要先给王爷把脉。 可褚君祈却侧开了身子。 “先给他们看看。” 墨行迟疑片刻,忙上前给莫北湖和秦臻把脉。 墨止已经帮忙拿了药箱过来,见着脸色灰白的两人,他轻声问。 “他们俩的伤势如何?可会危及性命?” 那秦家人一个个心如蛇蝎,上到主子下到奴仆,没一个良善些的。 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然能下这么重的手。 墨行摇头:“能救回来。” 他打开药箱,从里头拿了个瓶子出来,给莫北湖和秦臻一人塞了一颗止血丹。 第165章 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大恩 等两个伤患身上的血止住了,墨行又吩咐小厮去打两盆水来,要帮他们清洗伤口上药。 讲真,墨行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徒弟。 之前就从墨止那里知道他有点傻,但没想到这么傻。 第一天来到云州城,就把自己送进了狼窝。 要是再晚点去救人,大罗神仙下凡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墨止上前帮忙解莫北湖和秦臻的衣裳。 虽说这两只年龄都还小,但总归还是男女有别。 所以,宋清泞很自觉的先出了房间,和门外着急等待着的揽月做伴。 中途,墨止又被墨行打发着去灶房煎药,宋清泞跟过去帮忙。 等他们端了煎好的药再回来时,墨行已经给莫北湖和秦臻清理好了伤口,两人从头到脚,缠了很多处纱布。 宋清泞先一步去了莫北湖的身旁,墨止便端了手中的药去喂秦臻。 相对于宋清泞将药一勺勺喂入莫北湖口中,墨止倒是简单粗暴了很多。 就见他捏着秦臻的下颚,迫使他开张了嘴,然后一碗温热的药直直灌了下去。 昏迷中的秦臻被呛到了,撕扯着喉咙咳了起来,那张病态虚弱苍白的脸涨成了不太正常的通红色。 墨止看了褚君祈一眼,自己弱弱的退到了一旁。 宋清泞原本想学着他的模样,将手中的药汁给莫北湖灌下去得了,但见秦臻这般难受,有些于心不忍,还是一勺勺喂给了莫北湖。 这小子在昏迷中似不太安稳。 他紧皱眉头,摇晃着脑袋,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宋清泞凑近听。 “大......大哥,小四疼......” 看来是一个受了伤找哥哥的娃。 没一会,莫北湖的嗓音又变得急切起来:“阿臻,快跑!” 宋清泞心中蓦然一软。 这小子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自己的朋友,倒是难得可贵。 等一碗药全给他喂下后,宋清泞掏出绢帕替他擦拭嘴角,又帮他掖好被子这才起身。 其他人都还在房间里等着,墨行在给褚君祈处理伤口。 宋清泞走上前查看,就见他的手臂上有一条极深的刀伤,此时还潺潺流着鲜血。 看上去比当初莫北江手臂上的那一刀还要严重些。 他便是顶着这么重的伤去救的莫北湖他们,还将他给背了回来! 宋清泞屏住呼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问:君公子,你没事吧? 可这明明就是有事的样子。 倒是褚君祈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有种肉眼看不见的电流在滋滋响动。 “君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要不要去找个房间躺着休息?或者想吃些什么?我去替你做。” 褚君祈见她这副急切的模样,微微微愣。 他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刀伤,没和她说,这伤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伤的最轻的一次。 “宋娘子,无需担心,墨行的医术很好的。” 宋清泞咬了咬唇,心里的却想着:医术再好,也只能治好他,不能抹去受伤后的疼痛。 她目光盈盈的盯着褚君祈的伤口,那模样似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这份罪。 褚君祈却是将受伤的手臂往旁边转了一个方向,不让她继续盯着看,怕吓到她。 严岑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隐隐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自己理解的还要深。 这...... 他暂时还没有看出这位宋娘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君祈如此对待。 宋清泞随着褚君祈的手臂转了一个方向,真心道谢。 “君公子,今日多谢你和墨止救了北湖和他的朋友。” 至于怎么谢,她还没有想到。 君公子于莫家于她的大恩,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褚君祈摇头:“小事,不用在意。如若不是我让北湖来云州城,他或许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宋清泞闻言,终于是反应过来。 “君公子,是你让北湖过来云州城的?你们之前认识?” 褚君祈点头,与她说明原因:“在云初县龙门武馆,我见他在学武上极其有天赋,便做主让墨行收他为徒,他此行过来是为了拜墨行为师。” 宋清泞没想到,墨北湖曾经说过的那位师父,竟然是墨行。 墨行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啊,莫北湖能拜他为师,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褚君祈道:“我与北湖有缘,他唤我一声君大哥,我给他引荐一位信得过的师傅,是我应该做的。” 一旁的墨行无奈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他能说他不愿意收吗...... 他想要聪明些的徒弟...... 可惜可不敢说...... 于是,收徒这事便一锤子定音,由王爷单方面替墨行定下了。 至于拜师礼,宋清泞决定等莫北湖醒来,问问他的意见后再买。 ...... 这一日,宋清泞就在驿馆住了下来,她请墨止帮忙去张府递了个话。 ——莫北湖找到了,但因为受伤太重不宜挪动,她留在驿馆照顾几日,等他好些了再带他回张府—— 宋清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照顾谁,照顾莫北湖是真,想照顾君公子也是真...... 她虽不会医术,但会厨艺啊。 等墨止去了张府后,宋清泞便进了褚君祈院子里自带的小灶房。 里面的食材还挺全的,鸡鸭鱼肉、各类蔬菜都有。 她满意极了,迅速做了一锅白粥,又炒了好几个菜。 其中有三个菜一看就很清淡,是给褚君祈单独准备的。 旁边帮她打下手的丫鬟都惊呆了,连连夸赞: “宋娘子,您也太厉害了,做菜速度快,做的也好,看起来就很好吃。” 宋清泞失笑,拿了几个干净的小碗出来,帮这丫鬟腾出来了一些。 “那你也尝尝。” “谢谢宋娘子。” 两人将灶台上的饭菜端去了膳厅,见到墨行守在书房门口。 君公子和严公子在里头谈事情。 墨止也已经从张府回来了,他见到宋清泞手中端着的菜,两眼放光,吞咽着口水。 可惜,公子还没有解他的禁,现在还不能用晚膳...... 墨行见着他这副丢脸的模样,别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第166章 我看宋娘子有些面善 宋清泞可不知道墨止被罚不能吃晚饭这茬。 等她布好菜,见君公子和严公子来了,墨行也来了,墨止却蹲在膳厅门口画圈圈。 她有些不明所以,走到他身旁喊。 “墨止,过来吃饭了。” 墨止眼中含着委屈,起身跟在宋清泞身后,默默进了膳厅。 只是那模样跟做贼似的,不时瞟向褚君祈。 褚君祈晲了他一眼。 他立马开始装鹌鹑,耷拉着脖子就要蹲回去继续画圈。 “吃饭。”褚君祈淡淡出声。 墨止双眼一亮,然后就在宋清泞诧异的目光中,飞快地坐到了墨行的旁边。 见着他们四个大男人,宋清泞犹豫着是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还是回灶房随意吃点。 要不还是回灶房吃吧,他们有可能会谈些重要的事情。 而且,她一个未婚女子,和四个大男人一起吃饭,好像也不太好。 可褚君祈已经朝她看了过来,还亲自帮她拉开了他身侧的椅子,那意思不言而喻。 宋清泞捻了捻自己的手指,默默走向了那张椅子。 严岑律端起眼前的汤抿了一口,以掩饰眼中快要溢出来的诧异。 虽说出门在外,有些规矩不用死守。 可君祈的身份毕竟不一般,他右手边的位置,如果是女子,理应是他的王妃。 难不成...... 严岑律抬眼看向宋清泞,再一次细细打量她。 宋清泞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疑惑回视。 “严公子,可是我脸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物?” 严岑律摇头,笑得意味不明。 “没有,我就看宋娘子有些面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宋清泞:“......” 她想到了一句现代渣男搭讪语录:妹子,我看你好面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宋清泞觉得有些可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忙夹了一颗青菜塞嘴里,只是眼中的笑意还是很明显。 严岑律疑惑,自己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他正要开口问,就收到褚君祈斜过来的一眼。 好吧...... 他默默止了声,拿了筷子要吃饭。 褚君祈招来小厮,让他将自己眼前三个清淡的菜移到了严岑律面前。 宋清泞这才知道,原来严公子也收了伤,而且很严重,到现在都还没好全。 好在她虽将这三个菜单独做了,但其他菜也还好,并没有哪个重油重辣,君公子吃一些也没大问题。 饭桌上,大家安静吃饭,并没有再聊些什么话题。 只是墨止那惊人的食量,再一次让宋清泞震惊到了。 桌上除了严岑律吃的那三个菜,其他的八菜一汤皆被扫荡的一干二净。 明明刚刚她、君公子、严公子和墨行四人放下筷子时,桌上的菜还剩下一大半。 墨止看他们放下筷子后就开始扫荡。 最后连盘里的汤汁他都准备全部倒进自己碗中。 这...... 难道君公子平日里都没有给他吃饱?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褚君祈嘴角微抽,只想将这个丢人的东西扔出去。 他看了墨行一眼。 墨行会意,立马上前,将饿死鬼投胎的墨止捉走。 墨止被提着衣襟,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那些光盘里的汤汁,可惜的舔了舔唇。 宋清泞确定了,这可怜的孩子是真的没有吃饱。 她大方道:“我等下再去给你做两个菜。” 墨止闻言,双眼闪闪发光,连连点头:“好......” 可在墨行的死亡凝视中,他弱弱改口。 “宋娘子,明日多做几个菜即可,我今日已经吃饱了……” “是吗?” “嗯嗯嗯,是的!” 见他确定,宋清泞便也没再坚持。 丫鬟进膳厅收碗筷,宋清泞原本想搭一把手,可那丫鬟死活不让。 她便去灶房端了那两碗温着的粥去了莫北湖和秦臻那里,喂他们吃。 两人都没了意识,要将粥成功喂进去,还真的有一点难度。 宋清泞便学着之前墨止的法子,用力捏住他们的下颚,迫使他们张开嘴,再一勺勺喂进去。 等两碗粥见了底,她身上都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等她再出来时,门口候着墨止。 他正朝她咧着一口大白牙。 其实,墨止现在都恨不得将宋清泞供起来,好好感谢一番。 要不是她,王爷哪里能允许他用晚饭。 “宋娘子,我叫小陶带你去后院。” 小陶就是这个院里伺候的丫鬟,在灶房帮宋清泞打下手的那个。 她听到墨止的吩咐,朝宋清泞屈膝行礼:“宋小姐,奴婢带您去后院。” 得,一下从宋娘子变成了宋小姐…… 宋清泞跟在她身后。 褚君祈所在的院子分前院和后院,穿过迂回的连廊,再经过两扇垂花门,便到了后院的位置。 小陶将她带到了最东边的一间卧房前,推开。 “宋小姐,这边是您的房间。” 宋清泞朝她道谢,自己一脚跨了进去。 房间应该就是刚刚布置的,摆件放的有些仓促,但整体来说还是处处透着雅致,古色古香,不知道比云花村的房间好上多少倍。 “宋小姐,下人很快就会抬热水过来。” 宋清泞刚刚给莫北湖他们喂药,出了一身的汗,现在确实也想洗洗。 她朝身后的小陶道:“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这边不用伺候了。” 可小陶却猛摇头:“宋小姐,是墨大人派奴婢过来伺候您的,说是君公子的意思。如若您不让奴婢伺候,墨大人肯定会将奴婢赶走的。可奴婢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额…… 宋清泞也是无奈的很,让小陶伺候吧,自己不太舒服; 不让她伺候吧,小陶工作不保。 正在这时,有两个婆子抬了热水来,给宋清泞倒入了木桶中。 来回几次,木桶满了,婆子离开。 宋清泞朝小陶道:“那你在外头给我铺个床,然后看看哪里需要打扫。” 小陶迟疑着点了点头,宋清泞迅速去了屏风后面。 第167章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等宋清泞洗漱好,准备躺床上睡觉时,突然就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忘记和君公子说了。 她便又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意挽了个发髻,披着外衫要出门。 睡在外间小榻上的小陶也要跟着爬起来,被宋清泞阻止。 “你接着睡吧,我去找一下君公子。” 小陶原本是要坚持起来的,但听宋清泞说是要去找褚君祈,便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君公子这人看着端方如玉,但浑身的气场冷肃又生人勿近。 她不太敢靠近。 宋清泞提着油灯来到前院,远远的便见墨止如一樽木桩似的立在书房门口。 见她这个时候还跑来,墨止看了眼书房的门,飞身过去轻声询问。 “宋娘子,找我家公子?” 宋清泞点头,也压低嗓音道:“是,我找君公子说些事情。” 墨止有些为难,王爷最厌烦别人打扰他办公了,尤其是他没休息好的时候。 王爷从前日早晨忙碌到现在,已经有两夜没睡,眼见今日的公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忙完,能早些休息了。 没想到宋娘子又跑过来打扰。 他这是去通报呢?还是通报呢? 想到宋清泞让自己免了不能吃晚饭的责罚,墨止没有犹豫多久,便决定要冒着再次被责罚不能吃晚饭的风险去书房禀报。 宋清泞看出了他的纠结,伸手将他拉住。 “墨止,不用去打扰你家公子做事,我在外头等他出来。” 墨止想到王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忙完,便点头,让她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等。 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天上挂着的月亮又大又圆,给大地笼罩了一层暖黄色的月光。 宋清泞托腮,看着月亮慢慢出神。 她不由有些怀念在现代能用手机能用电脑能连网的日子。 这么想来,现代人的精神愉悦程度还是要超古代的。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的干坐着。 等着等着,她脑袋开始一啄一啄,没多久,两手摊在了石桌上,趴着睡了过去。 墨止被她传染,倚靠在书房旁的柱子上,也有些昏昏欲睡。 没多久,他便席地而坐,背靠着柱子陷入了沉睡。 所以,等褚君祈从书房出来时,就看到这两只隔空呼应,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直接略过墨止,来到了宋清泞身前。 宋清泞似乎是做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着,脸上似还带了些紧张和害怕。 褚君祈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来,轻轻帮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 终于,宋清泞脸上的愁容散去,嘴角挂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来,脸上还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羞赧。 梦中,她被砍了头,又一跃来到了祈王府。 梦里的祈王妃身着繁复华贵的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绣了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她静静坐在鸳鸯交颈的大红喜被上,十指紧捻在一起。 从那微微有些凌乱的呼吸声中便能听出,她有些紧张。 祈王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府内忙碌的下人不再像上次梦中那般死气沉沉,一个个身着喜庆新衣,面带笑容,喜气洋洋。 然后宋清泞又看到了上次梦中出现过的庄嬷嬷,她也着了一身暗红色绸缎新衣,一头黝亮的黑发高高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整个人看上去比上次梦中的人年轻了十来岁。 她警告下人:王爷大婚,府内宾客如云,所有人必须谨言慎行,不可冲撞了来客。 府内下人皆朗声应是,然后又各自散去,重新忙碌了起来。 外院觥筹交错,宾客们欢声笑语,祝福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内院相对安静了很多,只余新房内,新娘子着急的等待。 终于,一身同样大红喜服的挺拔男子,在小厮的搀扶下走进了新房。 那个伺候在王妃身旁,名叫意晚的丫鬟压抑着兴奋,低声提醒。 “王妃,王爷来了。” 红色盖头下的祈王妃轻轻‘嗯’了一声,那交错在一起的十根细白手指,捻缠的更紧了些。 新郎脸颊微微有些薄红,身上带了丝丝酒气。 庄嬷嬷亲自端来一碗醒酒汤,他接过一口饮下。 然后在嬷嬷的提醒下,他拿了如意称杆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一张白皙如玉的芙蓉面显露在了他面前。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男子眼神火热。 他从丫鬟端来的托盘上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新娘。 新娘面色红窘,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缓缓交缠着手臂,喝下了那交杯酒。 庄嬷嬷说了好些吉祥了话,然后挥手,带走了所有伺候的下人。 屋内,大红喜烛还在呲呲燃烧,男子伸出手指挑起了新娘子的下颚。 四目相对,新娘子眼中的盈盈水波让男子的呼吸声急促了几分。 他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眼睛,很快又印上了她的红唇。 两人呼吸交缠,男子肆意啃咬,很是急切,女子羞红着脸努力应承。 一吻毕,女子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男子的胸膛上。 男子将自己的新娘子紧紧搂在怀中,喟叹一声:“宁儿,今日你我结发为夫妻,能娶到你,是为夫之幸。” 他怀中的女子缓缓抬起脑袋,含笑看他:“能嫁与夫君,易是妾身之幸。” 男子的手掌摩擦他的细颈,垂眸看她,四目再次对上。 两人眼中的情意蔓延,呼吸再次交缠在了一起。 宋清泞从梦中醒来,没敢再继续观摩那少儿不宜的一幕。 可她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便看到了眼前静静立着的男子——君公子。 月光下,他看自己的眼神融入了夜色的温柔。 宋清泞傻傻的看呆了眼,想到梦中的情景,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至了全身,羞窘的脚指头都蜷在了一起。 见着她这副模样,褚君祈的视线落在了她氤氲的眼中。 宋清泞心中一惊,担心他看出自己做了什么梦,忙慌乱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褚君祈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见到她一双手都已经无处安放,褚君祈便先开了口。 “宋娘子找君某有事?” 宋清泞点头,瓮声瓮气解释:“我昨夜做了一个关于祈王妃的梦,忘记和你说了......” 刚刚这个梦要说吗? 第168章 宋清泞是他的妻 褚君祈带宋清泞进了自己的书房,且亲手帮她倒了一杯茶。 “宋娘子,你慢慢说。” 宋清泞看向他受伤的手臂,关心了一句:“君公子,你手上的伤可要换药?” 褚君祈摇头:“已经换过了。” 好吧,宋清泞心里暗道可惜,开始说起了正事。 她将祈王妃被人追杀,然后被人抓住殴打,逼迫她交出行军图的一幕幕全说给他听。 褚君祈的神色讳暗难明,握着茶杯的手倏然收紧。 如果宋清泞所梦到的真的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情,那不就证明自己无用至此。 他竟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 宋清泞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就见他浑身的气息似有怒火在燃烧,又似有些低迷。 虽不知他为何会这般在意祈王和祈王妃的事情,但她还是安静的没作声,等着他自己平复。 等褚君抬眼看过来时,宋清泞被他那双如墨夜般的黑眸看得心脏跟着紧了紧。 犹豫片刻,再一次开了口。 “君公子,我刚刚趴在外头的石桌上睡了一觉,也做了一个梦。梦到祈王和祈王妃大婚,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超恩爱的。” 然后,说完了。 褚君祈见她将这个梦一笔带过,没跟之前的梦一般描述细节。 他原本要问,但很快就想到她刚刚醒来时脸上的潮红之色. 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 他要问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宋娘子,多谢告知。今夜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后院。” 宋清泞没有拒绝,起身出了书房。 褚君祈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错,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温馨感。 褚君祈一直将宋清泞送到了她的房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墨止此时已经醒来,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过去,硬着头皮远远的跟在后头,不敢去褚君祈面前找存在感。 褚君祈此时完全没心思搭理他,他的王妃被敌国追杀、挟持、殴打这事,让他对自己的能力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还有战场上随王妃去了的自己。 种种情景无不提醒着他,他的盲目自大害死了自己的王妃,也害死了自己,更害了他们的孩儿从小孤苦无依。 他必须要重新梳理朝廷的各方势力,以及敌国针对他的切入口。 排查出各种可能,主动出击加以剿灭。 这样比起严防死守更能保证他未来王妃和孩子的安全。 所以,墨止便看着原本要回房的王爷又退了出来,再次去了书房,一夜没出来。 他挠着自己的脑袋,悲催的继续守在书房外。 直到夜半时分,他再也坚持不住。 如同之前一般,靠着门侧的柱子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而书房内,直到四更的敲锣声响起,褚君祈这才在窗边的小榻上睡下。 然后,他梦到了宋清泞今夜做过的那个梦。 梦中祈王府张灯结彩,他迎娶王妃。 他梦到自己那种紧张急迫又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 成婚前,他一夜没睡。 就穿着大红喜服,在镜子前来回照,生怕自己有哪里不妥。 他盼着天快亮,好去接他的新娘。 那焦躁不安的模样,真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 要不是梦中的人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他都怀疑这人并不是众人口中杀伐果断的祈王。 不对,他能看到了? 褚君祈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梦中男子的脸。 并不像上一个梦中,看到的面容皆是模糊一片。 旁边,是阿律毫不掩饰的嘲笑,说他成个婚而已,紧张成这般模样,丢了他们男人的脸。 梦中的他并不在意,只笑道:“等你成婚时你便知道了。” 画面一转,他已将新娘子迎回了祈王府。 外院的宾客不停灌他酒,尤其他的皇兄更甚。 即使他喝的那几坛酒已经掺了大半水,但禁不住太多人灌,还是有了些微醺。 给他挡酒的墨行墨止不知道蹲到哪里去吐了。 他不想错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所以他装醉,醉得走路都开始乱晃。 皇兄这才放过了他,派了小厮扶他去后院。 褚君祈能感觉到,梦中的自己紧张激动到心脏都要跳出胸口。 奶娘给他端来醒酒汤,他一口饮下,紧张的心也微微下压了些。 奶娘和屋里伺候的下人接连说了很多吉利的话,他爱听,重赏了他们后,便迫不及待的想和自己的王妃独处。 他和梦中的自己一样,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将新娘子的红盖头揭开。 当看清显露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芙蓉面,他心中诧异过后又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怪不得她会做这么多关于祈王和祈王妃的梦。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宋清泞时,会觉得她那般不一样。 他接近她时心情会忍不住愉悦,与她相处时发自内里的舒心。 他会为她破例,会为她改变自己的想法。 看到她有危险,他匆忙射出一箭,可心底的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没人看到他射箭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内心欢喜,还有些雀跃。 这种种的不同,现在他终于寻到了原因。 原来,她是他的妻。 褚君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着不能吓着她。 可当她投来盈盈目光,他便忍不住倾身上前,吻她清亮的眼,吻她水润的唇。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有多么急切的想将她变成自己的。 这一夜,鸳鸯绣被翻红浪…… 他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恶狼,将自己的妻子翻来覆去的折腾啃咬。 一点点将她吞入了自己的肚腹中,让她彻底变成了他的。 他不停唤她宁儿,她娇声喊他夫君。 床榻间,只剩他不知疲倦的索取,和他的宁儿细细弱弱的求饶。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抱着她去浴池清洗。 然后他又没忍住,在池里要了她一回。 直到她板起了小脸,故作恼怒,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轻吻着她哄。 褚君祈没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会这般猛浪不要脸。 他从梦中醒来时,喉咙烧的厉害,眼中布满了红丝,连身下的某处都胀得厉害。 听到书房里头的动静,在外头坐着睡了一夜的墨止猛地弹跳起来。 他下意识要唤一声:王爷,该上朝了。 可眼睛已经先一步看清了四周。 他抹了一把嘴角,反应过来,现在是在云州城。 第169章 我以后私下唤你宁儿如何? 等褚君祈出书房时,面色有些红窘。 但他下意识用冷沉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墨止不明所以,这个大条的家伙完全没注意到自家王爷微微有些凌乱的步伐。 他摸了摸鼻子思考,是不是自己昨夜在书房外头打呼,吵到王爷了? 宋清泞一大早醒来,先去看了莫北湖和秦臻。 他们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一夜过去都还没有醒来。 小厮已经给他们换好了药,说是墨行在两刻钟前,也回来给他们看过。 两人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等烧退了便能醒。 宋清泞去做早食,小陶依旧帮她打下手。 昨日她完全没发现,这姑娘就是一个小话痨。 大概是之前还不太熟悉宋清泞,便克制了自己。经过了共处一室的一夜,这小姑娘便完全对宋清泞敞开了心扉。 没一会的时间,便将自己的祖宗八代交代了个遍。 原来昨天说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指她的一个侄子和一个侄女。 听她说到小孩,宋清泞不由又想起了小琪琪和小皮皮。 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家里好不好,等她回去时,不会都不认识她了吧。 宋清泞决定,哪天回一趟张府,将给两个孩子买的东西带过来,请驿馆里负责这一块的官差帮忙送去云初县。 宋清泞和小陶将早食端去了膳厅,墨止已经在了。 他见王爷还没来,便飞快的先解决了两个肉包子。 宋清泞被他这贪吃的模样逗笑。 知道他惊人的食量后,今日的早食,她特意多做的好多,该是够吃了吧。 “墨止,你家公子呢?” 墨止将手中的第三个包子一口吞下,又喝了一杯水才道:“回房了,不知道是不是睡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睡了? 宋清泞不解:“你家公子一夜没睡?” 墨止点头:“在书房里待了一整晚。” 哎,王爷就是太命苦了。 贵为一国王爷,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有处理不完的政务。 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陛下欺负王爷能者多劳,很多自己的事情都扔着王爷做。 王爷要是不做,陛下就耍赖! 一下心脏不舒服要躺个几天, 一下肚子痛要好生休养。 总之,在王爷面前,陛下的心肝脾肺肾,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宋清泞没想到,昨夜送自己回房后,君公子竟然又去书房忙了。 她解下身上的围兜递给小陶,自己朝君公子的房间走去。 她并没有敲门,而是扒拉着门缝,侧耳听里头的动静。 但显然,她听不出君公子到底睡没睡。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等下将早饭分些出来,给他放灶房里温着。 宋清泞正要离开,却不防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她扒拉门缝时,双手撑在门板上。 因地心引力,她随着门板移动的方向朝里头扑了进去。 眼见就要给里头的人来个叩拜大礼。 须臾间,她的腰被一只大掌紧紧扣住。 接着,她跌入了一挺温暖的胸膛。 鼻间萦绕着一股好闻的薄荷香味。 宋清泞抽了抽鼻子,在他的胸膛上来回闻着。 好像还有一股什么香味,她叫不出名字来。 褚君祈垂眸看着她耸动的鼻尖,视线慢慢落在了下面那张红润的樱唇上。 就在昨夜,他的唇落在了上面,肆意吸吮啃咬。 他用舌尖撬开了这两瓣樱唇,同她唇齿交缠。 想到梦中的种种欢愉,褚君祈呼吸一窒,喉间上下滚动。 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顷刻间汹涌而出。 宋清泞感觉到自己倚靠着的这挺胸膛突然变得有些烫手。 她疑惑,悄咪咪的抬眼看他。 然后便与褚君祈幽暗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宋清泞涨红了脸,慌忙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结结巴巴道歉。 “君……君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打死她都不会说,她感觉他的胸膛好温暖,靠着好舒服,还想再靠靠来着…… 褚君祈俯下身子靠近她,微薄的唇似无意间擦过了她通红的耳垂。 他出口的嗓音有些沙哑。 “宁儿,我以后私下这般唤你如何?” 宋清泞脑袋当宕机,一下反应不过来。 他如何知道她小名的?还有唤她宁儿,他是什么意思啊。 脑子里思绪翻飞,宋清泞感觉到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又道:“我要离开几日,你就住在驿馆,等我回来。” 宋清泞还没来得及应好,便见他大步离开。 墨止也顾不上再吃包子了,迅速跟了上去。 宋清泞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失落。 自己回到膳厅坐下,可一大桌精心准备的食物,再吃进嘴里时,变得索然无味。 接连三天,褚君祈和墨止都没有回来,倒是墨止每天都会回来一次,给莫北湖和秦臻看伤。 宋清泞明里暗里打听君公子的去处,可惜墨行这张嘴,牢得跟沾了五零二,怎么都撬不开。 倒是莫北湖和秦臻,终于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莫北湖第一眼看到宋清泞的时候,眨着那双与莫父极其相像的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在这里?” 宋清泞将手中温度正好的药汁放到了一旁的台子上,没好气道:“自然是过来照顾你这个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 莫北湖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自己被人绑着手脚殴打的画面,此时一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这是哪?我不是被秦刺史家的狗奴才给绑了去吗?你救我出来的?” 宋清泞扶额:“你看我像这么有本事的人吗?” 莫北湖摇头:“不像。” “那不就得了,揽月找上君公子,是君公子救的你。你这小子,一跑来云州城,便跑去得罪秦刺史家的人,倒是能耐的很。” 揽月趴在床边上,附和着汪了两声。 莫北湖却是一脸气愤。 “明明是那狗奴才先推的阿臻,还骂他。我看不过就踹了他一脚,结果他便派人将我们掳了过去,让那两个蓝眼睛的人用浸了辣椒水的鞭子抽我们。” 宋清泞要扶他起来的手顿住。 第170章 莫北海年少时的模样 宋清泞想到了上次挟持自己的异瞳男子。 她和莫北湖再次确定:“你看清了?真的是蓝眼睛?” “嗯,眼睛的颜色和我们不一样,长得又高又壮的,武功远在我和阿臻之上。且我偷听到,他们不止两个人,而是一大伙,是秦刺史府上的座上宾,帮秦家做过不少事。” 宋清泞还没问他怎么偷听到的,就见墨行匆匆从外头进来,他大步走到了莫北湖身前,急切问道:“当真?” 莫北湖不知道他是谁,但见宋清泞与他相识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阿臻也听到了。” 他说完,终于是想起了自己的小伙伴。 “阿臻呢?君大哥救我的时候有没有顺道救他?” 宋清泞看了眼已经飞身离去的墨行,转头安抚莫北湖。 “放心吧,你朋友比你更早醒过来,现在小厮扶着他在外头散步。” 或许是听到了屋里头的动静,秦臻撑着拐杖匆匆回来。 当看到已经醒过来的莫北湖,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秦臻眼中含泪,上前同莫北湖道歉。 “北湖,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份罪,还险些没了性命,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他抹了一把眼睛。 这般年纪的孩子,最是重义气。是自己害得小伙伴受了这么重的伤,秦臻自责不已。 莫北湖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要不是我冲动的踢了那范平一脚,他也不会说动秦守将我们掳过去折磨,说起来是我害的你。” 秦臻摇头:“是范平骂我在先,还把我推倒在地,你也是为我出气。” 两个少年郎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言的自我反省了起来。 宋清泞还挺诧异,她看向莫北湖,确定这小子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 看来这一遭虽然受了些苦,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他上了一课。 “好了,你们两个都有错。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吸取教训,以后行事前当三思而后行,也要量力而行。” 秦臻恭敬的施礼,点头道:“阿臻谨记宋姐姐教诲。” 宋清泞满意点头,这孩子听话。 至于莫北湖,因着之前对宋清泞的偏见还在,并不愿意承认她说的对。 他哼的一声,别过脑袋。 宋清泞失笑,也不与他计较。 “既然清醒了,那便也下来走走吧,在床上躺太久,骨头都要硬了。” 莫北湖原本就想起来走走的,可听宋清泞这么一说,他下意识的就要跟她唱反调。 他往床上一躺,嚷嚷道:“我要睡觉!” 宋清泞:“……” 这小子欠打! 好在没让她真的动棍子,秦臻便强硬的将莫北湖他拉下了床。 “北湖,你随我去外头走走。这院子后头有个花园,可大了。” 见着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离开的两小子,宋清泞在后头喊了声。 “逛两圈就回来吃晚饭。” 秦臻回头回应:“好,宋……” 可他还没说完,便被莫北湖给拉走了。 宋清泞帮着他们把房间里两张床榻上的被子叠好,这才去了灶房。 恍眼间,又过了一日。 明天便是中秋,可君公子还未归来。 宋清泞在他的书房门前来回踱步,最后学着墨止之前的动作,靠着门侧的柱子席地而坐。 她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胡乱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 她又想到云花村的莫北河和闵秋果。 他们是知道她把银子放在哪里的。 中秋佳节,应该是知道该拿些银子给两个孩子买些好东西的吧。 她又想到莫北江,他还在贡院里考试,手臂上的伤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正常发挥。 她又想到了莫北湖,这小子可真的让她意外得很。 昨日醒来后,他和自己的小伙伴去外头逛了一圈,回来吃完晚饭,便去了房里看书。 没错……真的是看书。 他说是落了好几天的课业,要给补回来。 今晚依旧如此,拉着小伙伴在房里发奋图强。 原本他还想练一下自己学的那些招式,可身体的状况不太允许。 他便只能将精力暂时放在书籍上了。 宋清泞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见他不乐意读书,她便想着刺激一下他,可没想到这刺激效果如此的好…… 这是好事,多读书只会让他往后要走的路更加坦途。 宋清泞又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四婶和清拓,还有导师。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宋清泞上一世亲缘浅薄,这唯一对她好的三个人,让她有些挂念。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中又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沉睡前,她想着,来到大昇王朝已经有段时间了。 除了刚过来时有些不顺心外,现在所有事情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四婶和清拓他们知道了,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等陷入了沉睡中后,宋清泞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云花村。 额……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中秋佳节前一夜,能回来看看两个孩子也好。 她开心的一脚跨进了院门,却发现自己的腿短了很多。 她看向自己的手,瘦瘦小小的,是营养不良的蜡黄。 而她的另一只手,被一个中年男人牵着。 他是莫父。 宋清泞诧异,莫父不是早就离家人世了吗? 他带着宋清泞进院子后,去了莫北海的房间。 “大郎,爹今天又带回来了一个小丫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宋清泞疑惑,莫北海也还没有离世?他在找小丫头? 正想着,就见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从房间里头走出了一个缩小版的莫北海,看上去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他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病弱,可脸上却挂着温润的笑。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中迸发着极其强烈的光。 “宁儿……”他脱口而出。 可很快,他似担心自己再一次失望。 莫北海有些不确定的牵着她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莫父惊讶的喊:“北海,不可坏了女孩子家的名声,要不还是和之前一样,让你阿娘来看吧。” 莫北海看上去很是激动,出口的话带了丝颤音。 “不了,爹,这一次我要自己看。” 然后宋清泞惊讶的发现,这个羸弱的少年郎,竟然哆嗦着手解开了她的衣裳。 第171章 前尘往事 梦中的宋清泞唯唯诺诺的,眼中闪过害怕,不敢阻止他。 她眼睁睁看着莫北海江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层层解开,露出了蜡黄肌瘦的后背。 莫北海蹲在她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后腰处。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宋清泞还是能从他颤抖的手感知到,他很激动,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他将脑袋凑向她的后腰,附唇轻轻落下了一个吻,然后紧紧将她搂入了怀中。 宋清泞感觉到,有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莫北海沙哑的嗓音微微带了丝哽咽:“宁儿,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你。” 宋清泞诧异极了,梦中的自己也就十岁,莫北海竟然找了她整整十年?为什么? 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找的是原主。 这么算下来,现在的莫北海是十四岁,也就是说,他从四岁就开始找原主? 莫北海从小病弱,出不了远门,那便是让莫父帮忙找的。 她想到莫父临终前,嘱咐莫家人要好好待原主,说是她能改变莫家人的未来。 这话是谁告诉莫父的?难道是莫北海?那莫北海又是如何得知的啊?他找了她十年难道和这句莫须有的话有关? 宋清泞脑壳疼,想不明白。 然后她看到缩小版的自己此时终于有了些反应,她试图挣开这个怪哥哥的拥抱。 可惜莫北海抱得很紧,她那瘦弱的小身板根本就挣脱不开。 只是那剧烈颤抖的身体昭示着她的害怕。 宋清泞终于明白,为何原主会那么奇葩,放着人人喜欢的莫北海不要,而跑去心悦完全不近人情的莫北江。 原来问题就出现在第一次见面,莫北海的激动和异常吓到了她。 宋清泞早就发现,原主并没有十岁前的记忆,而且怕水的程度令人发指…… 现在的这一幕,在记忆中也是没有的,没想到会突然想起来。 她的腰后到底有什么?她照镜子从来没有看过后面啊。 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也没有。 宋清泞再一次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君公子的书房外头,年少的莫北海早已经没了踪影。 她匆匆回了后院,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后腰处到底有什么。 可她褪去衣裳站在铜镜前,努力转头往后看自己的后腰。 却发现那镜子模糊的一批,只能隐隐看出确实有个什么图案,可具体是什么完全看不清啊。 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得,她都要黏在铜镜上了,最后也就看了个寂寞。 宋清泞脑子飞快转动,她想到自己那天跌入君公子的房间,看到里面有一扇大了不少的铜镜。 就是不知道清晰度如何。 只要比她房间里的这块清晰就好呀。 宋清泞迅速穿上衣裳,提着油灯去了前院。 她来到褚君祈的房前,轻轻将门推开。 房间内的气味很好闻,有他身上的味道。 宋清泞将房间内的烛火点亮,第一时间凑到了那面铜镜前。 果然,面积大了不少,也比自己房里的那面铜镜清晰了不少。 宋清泞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快速将自己的衣裳褪下。 铜镜里,清晰印着她后腰处一个繁复的图案,有些眼熟。 她伸手抚了抚,这图案像是印在皮肉里,不像后面刻上去的。 她的指头慢慢顺着图案描绘,感觉还怪好看的。 只是,十四岁的莫北海怎么会知道她腰后有这么一个图案呢? 还通过这个图案找到了她十年。 不对,从莫北海第一眼看到她的反应看来,又像是早就认识她了一般。 十岁……十年…… 除非莫北海在娘肚子里认识的她,又或者他是重生人士,在上上辈子同她有什么交集。 不然没地方认识她啊。 重生? 宋清泞努力回想记忆中的莫北海。 他确实比正常人早熟太多,小小年纪便有成熟的心智和超凡的能力。 除了身体弱,找不到其他任何缺陷。 他对所有人都好,用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像是拥有一颗佛子的心,能包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现在仔细想想,他似乎每晚入睡前,还会虔诚的祷告,祷告什么没人知道。 难道,他是在祈求上天,想快些找到原主? 他愿意一世为善,就是用善心祈祷佛祖将他的心上人尽早送到他身边? 不对,宋清泞摇头。 从原主的记忆中能看出,莫北海确实对原主很好很好。 可那压抑的爱恋却又不像是对原主的,像是穿透了原主的身体看向另一个人。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不太够用,再想下去就要头秃了。 她一直在分析其中的种种可能,所以并没有听到房间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褚君祈看到自己房间内透出来的亮光,屏息凝神,认真听里头的动静。 很快,他确定里面的人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他挥手让上前推门的墨止退开,自己一脚踹开了门。 当看清房间里头的情况时,他微微错愕。 然后在墨止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脚将他往旁边踹开。 褚君祈飞身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所有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躺在屋檐下的墨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仰头望天,真的是一脸懵逼。 王爷踹他做什么啊! 胸口好疼…… 房间里有什么东东? 他刚刚一心想着灶房里不知道有没有留菜,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往房间里看! 屋内,宋清泞看清突然回来的人,差点没有当场原地社死。 君公子为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啊。 天地可鉴,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脱成这样子的…… 褚君祈的视线落在她光裸的身上,那双深邃如墨的黑眸里,似乎闪过了某种狼性的光。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喉结滚动,身体压抑不住的兴奋起来。 宋清泞捂着自己的胸口,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拿旁边椅子上的衣裳。 可她伸出去的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掌先一步握在了手中。 离衣裳还差一指的距离…… 第172章 我只是想尽快将你娶回家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了,想说些什么解释两句,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终于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垂死挣扎一下还是要的。 她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这么一句:“君……君公子,我……我就是过来用一下你房间里的铜镜……”你信吗? 褚君祈也没说自己信了没有,他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的身体,视线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一寸寸扫过,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宋清泞羞窘欲死,因为太过紧张,她羞的十根脚指头蜷成了一团,肌肤上蔓延出了一层粉色。 原主之前怕水不爱洗澡,身上的泥垢厚厚的一层。 可宋清泞来到这里后,有每天都洗白白。 这具身体除了五官不太惊艳外,皮肤早已经恢复了白皙。 现在通体的肌肤覆上了一层粉纱,看上去就像一只成熟的水蜜桃,引人采撷。 褚君祈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礼义廉耻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不,自从前几夜做了那个洞房花烛的梦后,他便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君子。 就像是水阀突然被打开,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日稍有空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香艳的画面。 想的发硬发疼无法纾解。 现在突然见到心心念念的诱人的酮体,他双眼赤红,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把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向了床榻之间。 宋清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君公子那张过分俊俏的脸蛋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她只感觉自己的唇瓣传来刺痛感,是君公子在咬她。 她吃痛的嘤咛一声,唇微微张开了些。 然后后续的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褚君祈同梦中一样,先是吻了吻她的眼睛,沙哑的嗓音低声呢喃:“闭上眼睛。” 宋清泞听话的将眼睛闭上。 褚君祈细细吻过她的眼帘,吻她的鼻尖,最后又落在了那抹嫣红上。 他反反复复碾压啃咬她的唇,原本不得其法,但依着梦中的经验还是很快找到了技巧。 他用舌尖挑开她的唇瓣,吸吮她嘴里的味道,与她的唇舌嬉戏。 宋清泞被迫承受。 他在她口中肆虐,却迟迟得不到满足。 宋清泞早已经意乱情迷,她前世今生的初吻,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她呻吟出声,努力回应他,结果自然是受到了更猛烈的摧残。 褚君祈的唇开始在她的脖颈间游走,来来回回啃噬舔咬,没敢再往下。 这一世,他还没有娶她,不敢真的破了她的贞洁。 宋清泞难耐的动了动身体,再次睁开眼睛看他。 不是吧,这就没了? 褚君祈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和龌龊。 他今日所为,与那坏女子贞洁的登徒子又有何区别? 可他却不愿她恼他,不愿她对他有了防备。 然而他却不知道,宋清泞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于婚前那啥早已经见怪不怪。 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在现代,婚前同居的情侣不要太多…… 她只是没碰到喜欢的人而已…… 来到这里,好不容易心动了,喜欢的人将她压在了身下。 可他却…… 啊,宋清泞感觉自己太涩涩了…… 她捂脸,想去死一死。 褚君祈将她的手移开,又回到她的唇上碾压,与她口齿交融。 良久,他喟叹一声,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掌轻轻摩擦她的后腰,却没注意到自己抚过的肌肤上有什么不同之处。 吻了不知道有多久,他终于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宋清泞的掌心触着他火热的胸膛,感觉那热度直窜到了心底。 她伸长脖子也吻了吻他,羞涩问道:“君公子,我们现在算男女朋友了吗?” 褚君祈不知道男女朋友为何意,他回应她的吻,哑声纠正道:“宁儿,你现在该唤我阿祈。” “阿祈?” 对哦,她之前听严岑律叫他君祈,原来他的名字里有个祈字,可真好听。 “我爹娘和兄长都这般唤我。” 宋清泞开心,重重点头。 “好,那我以后唤你阿祈。” 褚君祈心中柔软,捏了捏她脖颈上的软肉,询问她的意见。 “再过半个月,云州这边的事情便可以处理完。你随我回京可好?我娶你为妻。” 让你再一次成为我的妻子。 回京? 哦,君公子的家在京城。 可是…… 看出她眼中的犹豫,褚君祈收紧了圈住她腰间的手臂,嗓音中透着一丝危险。 “你不愿意?” 宋清泞摇头:“我没有不愿意,可是你知道,我还有家人在云花村,我暂时还不能扔下他们同你回京。” 褚君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捏了捏她的脸,给出解决方案。 “那便带他们一同去京城。” 宋清泞偏头思考,原本就是打算年前出发去京城的,要是跟着阿祈提前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乡试结束,要等到下个月中旬才能放榜。二郎定是要知道自己的名次才会离开的。还有,三郎夫妻和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云花村,要回去接他们,还要将家里的田地全部安排妥当,都需要时间。” 这样细算下来,没有两个月都不行。 褚君祈将她的脑袋压下,轻轻吻她的嘴角。 “那就先派人回云花村传信,让三郎先将家中的事情安排妥当。等这边秋闱放榜,我们便启程回去接他们如何?” 宋清泞点头,这样可以。 但是有一点需要确认:“阿祈,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啊?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回京处理?” 褚君祈摇头:“无事,我只是想尽快将你娶回家。” 宋清泞没想到他顶着这么严肃的面容说出如此肉麻的话,趴在他的胸口咯咯直笑。 褚君祈无奈,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警告道:“再乱动后果自负。” 宋清泞止住笑,抬头看着他额间沁出来的冷汗,心疼的帮他抹掉。 她俯身上前,学着他的模样吻了吻他的额头,羞涩诱惑道:“阿祈,其实我可以的……” 褚君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然后迅速下了床,不让她再招惹自己。 宋清泞看着他避自己如洪水猛兽,便忍不住又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那模样,让褚君祈恨不得将她捉下来,好好打一顿。 第173章 一人二百五 屋外,墨止频频摇头。 真的已经将耳朵堵上了啊,怪就怪自己的内力太过深厚。 没想到他家的王爷竟然是这样的王爷…… 送到口中的肉都能忍着不吃…… 还有,王爷自己隐瞒了身份,现在要将人家姑娘拐去京城。 以宋娘子的身份,一个侧妃都够不上啊,也不知道这段缘是不是真的良缘…… 当天晚上,宋清泞被褚君祈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有点担心的看了眼他眼底的乌青,知道他外出的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 “阿祈,你快点回房洗漱睡觉,不要太过劳累了。” 褚君祈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 这一晚,宋清泞缩在被子里,笑得如同一个傻子般。 从今往后,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那人是她看上的阿祈。 她咬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想躺在他怀里睡啊。 可惜阿祈就是一个老古板,不肯答应。 哼! 她只能将脑袋下的枕头抽出来抱进怀里。 当是他了。 迷迷糊糊中,她终于是沉沉睡去。 梦中,她竟然又回到了祈王和祈王妃的新婚夜。 只不过那对在大红喜床上颠鸾倒凤的新婚夫妻,变成了她和阿祈。 救命……她怎么这么…… 隔天醒来,宋清泞拍着自己发红的脸蛋,心里直呼自己这样要不得。 这该是有多饥渴啊…… 做个梦都能把人家祈王和祈王妃的洞房花烛夜幻想成了自己和阿祈的,梦中她还幻想出了那么多不可描述的动作…… 她想去死一死。 宋清泞拉高被子盖在自己脸上,进入自闭模式。 小陶听到里头的动静,绕过屏风走进去。 “宋小姐,您醒了吗?要不要起来?奴婢伺候您更衣呀。” 宋清泞心想,这还没醒都得被你唤醒啊。 她掀开被子,从小陶手中接过衣裳,自己穿。 没事没事,只要她自己不说,谁知道她做了个什么香艳的梦。 她照常带着小陶去灶房做早饭,做了满满一大桌子早点。 莫北湖已经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墨行。 在膳厅见到褚君祈和墨止,他大步跑上前,惊喜不已。 “君大哥,师伯,你们回来了啊。” 褚君祈看到这个小少年,神色温和了几分。 “身体可好些了?” 莫北湖连连点头:“师父的医术太厉害了,我和阿臻都恢复的很快。” “坐下来吃饭吧。” 莫北湖依言坐下,只是那眼睛却四处瞄着。 “君大哥,我师父呢?他今日没有回来吗?” 他话落,就将墨行大步从外头回来。 墨行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脸上难得的有几分笑意。 他凑到褚君祈耳旁,压低声音禀报:“公子,其他细作已经一网打尽。” 褚君祈点头,让他先坐下来吃饭。 宋清泞偷偷瞄褚君祈,因昨晚发生的种种,都让她有一种不太好意思面对他的感觉。 褚君祈见她朝自己羞羞怯怯的看过来,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让他有些失笑。 昨晚的大胆去哪里了?原来就是一个小怂包。 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也就墨止看得懂。 他见自家王爷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鸡皮疙瘩抖了抖,顿觉受不了。 墨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见傻徒弟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脚边。 莫北湖嗓音洪亮,恭敬的先来了个叩拜大礼:“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他朝墨行磕了三个响头。 莫北湖座椅旁边的秦臻见状,也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身旁,跟着向墨行磕头。 “师父,请您也收我为徒。” 墨行疑惑,收个徒弟还带收一送一的? 他抬眼看了眼自家王爷的神色,见他点头,认命的只能把两个都收下。 但想到什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们有银子吗?”有银子就不用我来养吧。 莫北湖和秦臻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但反应了一会,很快想到他们师伯说,师傅啥都不爱就爱银子。 想来也是,去武馆学武也要交束修的。 两人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说着齐齐看向了宋清泞。 莫北湖:家中的银子都由宋清泞掌管,他找她拿点不过分吧? 秦臻:出门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找宋姐姐借点不过分吧? 宋清泞:“……” 她看上去像是很有钱的样子? 饭后,这两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商量要给师父送上一份五百两的大礼。 一人二百五…… 宋清泞看着他们从自己这里顺走银票拔腿就跑的身影,肉疼的不行。 那可是五百两啊…… 墨止那家伙,给他们出的什么馊主意,说的拜师礼什么都不用,银票墨行最喜欢。 这不,割肉的是她…… 算了算了,能拜到墨行这种武功和医术皆了得的师傅。 都算上辈子烧高香了,五百两算什么…… 宋清泞想通后,也不肉疼了,拉着小陶去灶房做月饼。 哦,不对,在大昇王朝,月饼的名字叫乐团,寓意家族团圆和睦。 和现代一样,各种口味的都有。 宋清泞决定,咸口的甜口的各做一半,多做些。 到时候院子里留些吃,给棉嫂子和全阳哥送些过去。 王叔一家的也不能少,还有严公子那边。 剩下的便给驿馆的门房大哥和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分了。 算好需要的数量后,宋清泞又跑到了褚君祈的书房前。 阿祈说今天就留在驿馆内,哪里也不去。 墨止见到她过来,可不敢再让她在外头等着。 他在外头禀:“公子,宋小姐来了。” 得,他的称呼也变了。 宋清泞听到里面传来走路的声音。 下一秒,书房的门从里头打开。 褚君祈垂眸看她,又伸手过来要牵她进去。 宋清泞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墨止,没让他牵手。 “我……我就是过来问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团。” 褚君祈毫不避讳:“宁儿做的,我都喜欢吃。” 宋清泞闻言,瞬间羞红了脸。 墨止还在呐! 褚君祈捏了捏她滴血的耳垂,只觉得自己的小妻子同梦中一样,太爱害羞了些。 墨止隐秘的翻了一个白眼,瞬间飞到了三丈开外。 王爷这柔情蜜意的模样,真的没眼看啊。 第174章 甜甜的恋爱 褚君祈看了眼还算识相的墨止,然后牵住宋清泞的手,将她带进了书房。 宋清泞跨进门槛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带偏了。 “你忙你的事情吧,我要去灶房做月团哎。”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褚君祈俯下身子,启唇将她通红的耳珠含住。 宋清泞嘤咛出声,飞快的朝书房外头看。 “阿祈,别闹,我要去做月团了。” 褚君祈伸长手臂圈住她的腰,又在她的侧脸上吻了吻,哑声道:“等下再去,先陪我。” 这……眼前这位还是那个清冷端肃的君公子吗? 宋清泞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颚,与他商量。 “我先去做月团,等下再来陪你好不好?” 见她坚持,褚君祈不得不先放了手。 宋清泞迅速跑出了书房,转眼就没了踪影。 褚君祈轻笑出声,只觉得这女人像极了一只逃窜的小白兔。 宋清泞跑到灶房后,还不停拍着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也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什么模样,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容易害羞呢? 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热度…… 小陶看她这副模样,好奇的伸长脖子朝灶房外头左右看了看。 “宋小姐,你怎么了?”外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宋清泞以手扇风,扇了好一会才道:“就是太热了,我们快点做月团吧。” 小陶疑惑的又看了一眼外头。 热吗?她怎么没有感觉。 两人分工合作,小陶负责准备所有食材。 宋清泞负责制作团皮,调制馅料。 准备就绪,两人用早就准备好的模具包月团,然后又将包好的月团放入箱炉中烘烤。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算是好了。 墨止早就闻着味过来了,见着一盒盒精巧的月团,他双眼放光。 然后在宋清泞和小陶的见证下,一口气将八种口味的月团吃了二十来个。 小陶是见过世面的,一点也不惊讶。 倒是宋清泞,即使知道墨止的食量非同常人,还是惊呆了眼。 主要是,一下吃这么多不会腻味吗…… 好在她们做的足够多。 宋清泞按原本计划的,将所有的月团分别装好,请墨止帮忙跑一趟张府。 至于严公子和门房大哥那边的,就让小陶去送。 宋清泞自己端了一盘八种口味的月团各一个,去了褚君祈的书房。 褚君祈早就知道她的手艺不错。 见到月团上精致的花纹,他拿了一个鹅黄色的,放到鼻间闻了闻问。 “这自己画的?” 有股蛋黄的味道。 月团最上头是栀子花的图案。 其他的还有好几种颜色,看着都是不同的口味。 宋清泞点头:“我前几日便画了图案,让小陶拿去工坊做了模具,今日做月团的时候,将团皮和馅料放入模具当中,做出来的又好看又省事。” 褚君祈夸赞道:“宁儿很聪明。” 宋清泞原本有些小骄傲,可被他这么一夸倒是不太好意思了。 她催促道:“你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褚君祈将口中蛋黄味的月团递到了她嘴边。 “你先吃。” 宋清泞抿了抿唇,在他的注视下,在月团上咬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褚君祈将月团收了回去,然后面不改色的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热了。 怎么回事,自己这脸皮也太薄了些。 在现代,情侣之间吃同一份食物再正常不过啊。 可还是好羞涩啊。 她盯着他微微嚼动月团的薄唇,咽了咽口水。 然后褚君祈便将手中的月团再次递给她吃。 宋清泞避开他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小口。 没有要嫌弃他的意思,完全就是不太好意思再从缺口的地方咬。 没想到她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我们君公子。 就见他微微挑眉,将剩下的月团整个扔进自己嘴中,然后…… 宋清泞被拉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褚君祈整个人就已经附了过来。 他将自己口中的月团渡到她的口中,宋清泞被迫吞下。 她惊圆了眼,被雷的外焦里嫩。 原来,恋爱中的阿祈也会这般幼稚。 褚君祈又拿了一个红豆味的月团,以同样的方式喂了一大半到她嘴中。 等再从他腿上下来时,宋清泞嘴唇红肿,衣裳凌乱,湿漉的一双眼睛几乎已经变成了鹿儿眼。 她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落荒而逃。 褚君祈看着她再次跑远的背影,也不太好受。 他将外衫领口的位置拉开了些,散散身上的燥热感。 到了晚上,严公子也来了院里吃晚饭。 因为褚君祈的肆无忌惮和毫不遮掩,没几天的时间,除了莫北湖这傻缺,其他人都看出了宋清泞同褚君祈的关系不一般。 就连驿馆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对她更加恭敬了几分。 …… 乡试结束这日。 宋清泞和莫北湖早早的来到了贡院门口,秦臻和揽月跟着他们一起来的。 今日,贡院的大门会打开。 学子们可以自行交卷,十人一组按先后顺序出考场。 宋清泞他们也不确定莫北江莫全阳和张慕斯三人会何时交考卷,早些过来等着准没错。 他们到了没多久,杨春棉和莫全阳也来了。 见到莫北湖,两人上前询问他的伤势。 莫北湖没收到宋清泞的眼色,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棉嫂子,全阳哥,没事,我早就好了。” 然后,杨春棉和莫全阳便疑惑的看向了宋清泞。 宋清泞默默转开了视线。 当初自己说的,等莫北湖好些了后,便带他回张府养伤。 可后面她为了谈恋爱,默默将这句话抛到了脑后。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还会使人脑子秀逗……反应迟钝……时常傻笑……忘性大……爱发呆……变花痴……见色忘义…… 从她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来判断,她诊断自己已经到了恋爱晚期…… 不过阿祈今早又出远门了,说是要七八日才能回来。 他让她自己决定是继续住在驿馆,还是回张府住。 他让她等他回来。 宋清泞决定还是回张府住,毕竟有莫北江在,怕是不太好糊弄了。 且阿祈都不在,她住哪里都一样。 七八日啊,他才离开没多久,她便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他了。 …… 第175章 醉酒 莫北江是在巳时中出来的,属于最先出贡院的第一批学子。 他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与其他九人比起来,精神状态还算好。 宋清泞他们五人一狗朝他奔了过去。 莫北湖和莫全阳一人扶住了他一只胳膊。 “二哥,你感觉如何?” 莫北江见到出现在云州城的莫北湖,也是有些意外。 “四郎,你为何会在这里?” 莫北湖将脚边的揽月挤远了些,解释道:“我和阿臻是来云州城拜师的,我们拜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叫墨行,过段时间介绍给你认识。” 莫北江点头,视线又落在了宋清泞的脸上。 多日不见,她看上去像是漂亮了许多。 整个人神采飞扬,眉宇间笼罩了欢愉和温软。 见他看着自己,宋清泞朝他露出一个笑脸。 “二郎,身体可还吃得消?手臂上的伤这几天有没有影响考试?” 莫北江摇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无事。” “那你要不要先回张府休息?我去帮你请个大夫看看手臂。” 莫北江看了眼贡院门口,坚持道:“再等等。” 他说要等等,大家便任由他了。 后面,出贡院的人陆陆续续变多,有不少学子精神萎靡、胡子邋遢、整个人虚弱不堪。 是被官兵搀扶着出来的。 宋清泞想着,莫北江作为一个伤患,精神状态却比起他们还要更好些,想来考场上应该是发挥正常吧。 等到第五批学子出来的时候,张慕斯和莫安阳都在其中,看起来精神状态尚可。 等待的一行人朝他们奔过去,问他们考得如何,在考场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两人皆道正常发挥。 如此,所有人便放下心来。 宋清泞想着,在上一世,他们三皆榜上有名,想来这一世也是会有的。 “走吧,回家吃饭。” 担心他们仨走路没力气,虽贡院离张府很近,但莫全阳还是驾着马车来的。 他将三人送回去。 宋清泞安排莫北湖和秦臻去请大夫。 她和杨春棉则去菜市看看,要不要再买些什么回去给他们补补。 等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张府时,大夫已经给莫北江看过手臂离开了。 宋清泞询问莫全阳。 “全阳哥,大夫怎么说?” 莫全阳笑道:“清娘放心,大夫说恢复得不错。好好休养个十来日,差不多就能痊愈。” 宋清泞闻言,开心的拉着杨春棉去灶房帮忙。 在张府住的这段时间,都是府里的厨娘给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们俩各炒了几个菜。 午膳,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 王文王武也都从店铺里回来,为莫北江三人庆祝。 因考完了,难得放松,王叔提议大家小酌几杯。 所有人同意。 何婶子酿了几坛桂花酿,味甜,不烈,适合女子饮。 趁着今日是个好日子,她便让自己两个儿子去后院的桂花树下将那几坛桂花酿给挖了出来。 上一世,宋清泞应酬时常喝酒。 她不爱喝,但不得不喝,慢慢的酒量变得还行。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的一口饮下小半杯。 何婶子的桂花酿确实不错,酒味不浓,入口甘甜,带着桂花的清香,回味无穷。 喝起来有点像现代的鸡尾酒。 宋清泞咂了咂嘴,感觉这特别符合自己的口味啊。 所以,她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等大家发现时,她已经双颊驼红,双眼迷离,昏昏欲醉。 宋清泞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袋胀得厉害,看什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 再睁眼时,膳厅里的众人,都已经变成了双头蛇。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跳到了好远的位置。 啊……她不小心掉进了蛇窝,还都是双头蛇…… 宋清泞又惊又怕,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就醉了? 没想到她的酒量这般差…… 杨春棉和周霞上前要将她从角落里扶起来,送去房里休息。 可她们一靠近,宋清泞便哇哇大哭。 “你们不要咬我。” 两人的脚步顿住,不敢再上前。 王文将自己的媳妇拉回来,让她去灶房煮碗醒酒汤。 周霞立马去了。 杨春棉见宋清泞实在是害怕自己,便慢慢往后退。 角落里,宋清泞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瞪了老大。 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不远处的一群双头蛇会滋溜上来攻击自己。 莫北江眉头紧拧,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就像是也曾被什么东西逼到角落,吓得瑟瑟发抖般。 他直接上前,强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清泞被吓得哇哇大哭又大叫,挥舞着手,还抬脚踢他。 可她哪里敌得过一个男子的力气。 莫北江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又固定住了她的双腿,将她整个横抱了起来,往后院的方向走。 杨春棉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莫安阳拉住了胳膊。 她疑惑:“相公,你拉我做甚?我去看看清娘。” 莫安阳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清娘喝醉了,不喜人靠近,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吃饭吧。” 他脑子里回想起北江在贡院门口,看清娘的眼神。 还有秋闱前的种种异常…… 现在强行将人抱走,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生怕清娘伤到了自己。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希望北江千万不要犯糊涂才好。 原本清娘是他的未婚妻,他要喜欢要成婚自然皆大欢喜。 可现在清娘已经上了莫家的族谱,是莫家的女儿,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哪有哥哥和妹妹在一起的? 就算他不在意世俗的眼光,那清娘呢? 清娘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不介意外界的流言蜚语。 有时候,口水都能淹死一个人。 且清娘看上去,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是已经不再喜欢北江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北江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明知不能犯的错误。 可他却不知道,有些感情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明知道已经错了,心里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继续错下去。 第176章 莫北江的失控 莫北江抱着宋清泞一路来到后院,进了她的房间。 宋清泞从原本的剧烈挣扎到发现没有危险后,慢慢变得平静。 她努力看清眼前的蛇,不……是人。 只是,他的五官好模糊啊。 宋清泞摇晃着脑袋,要将他看清。 可努力了好久都是徒劳。 莫北江已经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上。 宋清泞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她的阿祈,只有阿祈才会对她这般温柔,这般怜惜她。 在莫北江要直起身子时,宋清泞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仰躺在床上,朝他傻笑。 他的面容也清晰起来,真的是她的阿祈。 莫北江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宋清泞丝毫不松开。 她将他的大掌移到自己的脸侧,蹭了蹭。 “阿祈,你回来了啊?宁儿好想你。” 她醉言醉语,没注意到房间里的空气迅速凝结成冰。 莫北江危险的眯起了双眸,猛地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宋清泞有些迷茫,傻傻的看着他。 “阿祈……” 莫北江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榻边缘,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脸。 “看清楚,我是谁?” 宋清泞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的人又模糊的五官。 他不是阿祈。 她偏头看两侧,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宋清泞清醒了一瞬,要爬起来。 可气愤中的男子猛地按下了她的肩膀。 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宋清泞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的面容已经压下。 她下意识的偏过脑袋,支起手臂推他。 莫北江的唇离她的侧脸只剩三指的距离,被她猛地一推推远了些。 他面色阴云满布,单手将她推搡自己的两只手往上扬,固定在了她的头顶。 另一只手又要去掰她的脸。 宋清泞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她脑子还是混沌一片,但整个人已经开启了自我保护屏障,炸开了浑身的刺。 “你滚开!” 她用力踹他,亮出利齿咬他的虎口。 莫北江眼底猩红一片,大掌改为捏住她的下颚,手背青筋暴露。 他凑近她,阴恻恻的问:“我是谁?说。” 宋清泞‘哇’的一声,再一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嚷道:“你……你是大灰狼。我要阿祈,你是不是把我的阿祈吃了!你还给我!”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枕头拍他的脑袋。 莫北江用手臂挡了几下,见着她这番喊着别的男子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差点燎原。 不太放心的杨春棉还是跟了过来,她手里端着周霞送过来的醒酒汤。 她一走到门口,就见宋清泞双手抓着枕头,死命朝莫北江的脑袋上拍打。 还嚷嚷着要拍死他,让他给她的阿祈陪葬。 阿祈是谁? 杨春棉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清娘,耍起酒疯来这么泼辣。 倒是有了几分前几年的影子。 她忙将醒酒汤放下,上前拦,柔声哄着她。 “清娘,先放开,我们喝碗醒酒汤睡觉好不好?” 宋清泞抓着枕头警惕的看着她,挂在睫毛上的几滴泪要掉不掉的。 听到睡觉两字,她又哭:“我要和阿祈睡,可大灰狼把阿祈吃掉了,他是大灰狼!” 她手指着莫北江,满脸控诉。 杨春棉表示宋清泞是真的勇啊,都没看到吗,北江的这张脸都已经黑得和阎王有得一拼了哎。 她趁宋清泞不注意,悄咪咪拿走了她手上的枕头,继续哄。 “阿祈好好的,没有被大灰狼吃掉,清娘醒来就能见到了。” 话说阿祈到底是什么? 宋清泞闻言,将脸凑近她,眼巴巴问:“真的吗?” “嗯,真的,你乖乖喝了醒酒汤,然后睡觉好不好?醒来后就能看到阿祈了。” 宋清泞立马变得乖顺起来。 杨春棉递给她醒酒汤,她双手接过一口饮下。 杨春棉又将她的枕头归位,她便自己迅速躺回了床上,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那模样,乖得与刚刚反差极大。 她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继续盯着杨春棉,担心她撒谎。 杨春棉帮她掖了掖被角,笑道:“放心吧,嫂子不骗你。” 宋清泞便也朝她露出一个笑来,乖乖闭上的眼睛。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冗长,杨春棉和莫北江才出了她的房间。 杨春棉小心看了莫北江一眼。 她本来还想问问他,阿祈是什么,她好提前准备好,让清娘醒来后就能看到。 可看他这神色,她表示自己不敢问啊。 她担忧的看向莫北江的手臂。 “二郎,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再看看?” 作孽哎,这多灾多难的手臂,眼见就要好全了,现在伤口不会又裂开了吧? 莫北江摇头,脸色依旧是阴云满布。 “嫂子,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他径直离开。 杨春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萧瑟和落寂。 莫北江回房后,猛地挥掉了桌上的茶杯。 接着又将桌椅全给踹倒了。 那霹雳乓啷的声音,惊得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和小厮匆忙离开。 已经回到房间,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的莫安阳和张慕斯听到动静,重新穿好长衫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北江这么失控,已经是第二回了。 这真的极其不像他…… 张慕斯原本还打算上前拍门劝劝,被莫安阳拉住。 “慕斯,你回房睡觉吧,连着九日没有休息好,现在好不容易考完,得补回来。” “可是……” 张慕斯指了指莫北江的房间。 “我们当真不管北江吗?” 莫安阳点头:“不管。” 不能管,也管不了。 感情这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能当事人自己慢慢消化。 等他真的看清了情势,明白了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了可能,方能走出来吧。 房间内。 莫北江看着满地的狼藉,慢慢恢复了神志。 他抿唇走到朝南的窗前,将窗户推开。 冷风缓缓拂过他的面容,进了房间。 莫北江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排青竹发呆。 他想起了大哥留给自己的那封信。 大哥说,他性子太过孤傲,不懂爱人,更不懂爱自己。 他喜欢用冷漠来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 可也恰恰是表现出来的冷漠,会将他自己在意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真的是他,亲手将她推远的吗? …… 第177章 秦刺史府被抄家 宋清泞这一觉,又睡到了隔天的晌午。 她揉着发疼的眉心,属于懵逼状态。 她就记得自己和大家在吃饭,然后觉得何婶子酿制的桂花酿好喝,便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后面呢?怎么断片了? 他努力回想,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这是被几杯桂花酿给撂倒了? 不应该啊,怎么跑来古代,酒量却没有一起跟过来呢。 她才爬起来,就听到杨春棉在外头敲门。 “清娘,你醒了吗?” 宋清泞忙应声:“嫂子,等我一下,我这就出来。” 她穿好衣裳去开门,屋外阳光正好。 “上午天气还有些阴沉,没想到吃完饭倒是阳光明媚了。” 杨春棉扶额失笑。 “清娘,我纠正一下,是昨天天气阴沉,今天阳光明媚了。” 宋清泞傻眼。 “嫂子,我又一觉睡到第二天了?” 在古代,也没个手机看看时间。 杨春棉点头。 “可不,你这睡功让嫂子我都羡慕得紧。” 宋清泞不好意思,怪不得感觉通体舒畅,精神抖擞。 原来是这觉睡得太足了。 她洗漱好后,随杨春棉去膳厅。 一路上,杨春棉看着她欲言又止。 宋清泞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 “嫂子,我脸没洗干净?” 杨春棉摇头。 “脸倒是洗干净了,就是想问一下,你当真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宋清泞小心询问:“昨天什么事?我喝醉了不会耍酒疯吧?” 她之前没有醉得完全断片的经验啊。 杨春棉点头,如实告诉她:“你还把北江给揍了一顿。” 宋清泞脚步停住,不敢相信杨春棉说的是真的。 她喝醉了这么勇? 杨春棉一想到昨天的情形就有些好笑。 “我可没骗你,你自己威风的站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拿枕头拍他脑袋。” 宋清泞庆幸,自己想不起来了。 那画面太美…… “对了,你还嚷嚷着北江是大灰狼,吃了你的阿祈,要他吐出来,还要和阿祈睡。” 宋清泞捂脸,没想到自己耍起酒疯来六亲不认。 这是把阿祈的事情都招了吗…… 她本来还不打算让莫北江知道来着。 宋清泞小心翼翼的问:“嫂子,我还说了其他的吗?” 杨春棉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端了醒酒汤去你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至于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宋清泞闻言,立马往回走,表示自己还想回去接着睡会。 杨春棉将人拉住。 “都两顿没吃了,小心睡成了傻子。先去吃饭,吃完你爱干嘛我都不管。” 在她的坚持下,宋清泞慢吞吞的挪去了膳厅。 然后,一跨进门槛,她就对上了莫北江的死亡凝视。 宋清泞见他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忙错开审视看向他的手。 然后…… 就见到了他右手虎口处有一个鲜红的牙印。 那深度……那发紫的颜色……看着就疼。 不是吧?她发起酒疯来可真狠。 莫北湖一脸愤怒的瞪着她,那模样是在为自己的二哥鸣不平。 宋清泞默默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到昨天。 那样的话她坚决不碰酒。 “棉嫂子,宋娘子,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张慕斯出声提醒。 宋清泞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迅速埋头啃包子。 还好,自己的位置与莫北江的隔了三张椅子。 她不敢朝莫北江那边看了。 也不知道他请大夫看过了没有,据说人的牙齿比狗还要毒…… 啊呸,她真的是喝糊涂了,竟然拿自己和狗比。 另一边,莫安阳和张慕斯商量着,既然秋闱已经结束,那他们也该与外头的学子打些交道了。 要这次真的能考中举人,往后大家去京城还会再见,事先熟悉一下也好。 还有,多与其他学子打交道,还能打听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多了解现在的时局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们讨论过程中,时不时问一句莫北江的意见。 莫北江几乎都是点头,没有意见。 饭后,他们三人结伴出去参加一个才子组织的诗会,莫全阳照旧和王文王武去商铺。 宋清泞无聊的很,想帮忙收拾了一下碗筷,丫鬟也不让。 而杨春棉给自己找了个新的活计,就是跟着何婶子学酿酒。 何婶子不止桂花酿酿的一绝,还会其他二十来种酒的酿制方法。 宋清泞对酿酒没有兴趣,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久没有作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以画几幅去云州城内的书肆问问。 要是有掌柜愿意收,也暂时多了一笔进项。 年后她去京城开学馆,也多些可流动的银钱。 …… 日子便这般不紧不慢的一天天度过。 七天过去,褚君祈并没有过来找她。 第八天依旧没有。 而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轰动云州城的大事。 秦刺史府上被抄家了。 罪名是意图谋反!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自古以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关于秦刺史的罪证被公之于众。 他私设兵器坊,秘密命人铸了无数兵器铠甲,秋闱前还贩卖假的考题,牟取暴利为铸兵器所用。 最可气的是,帮他铸造兵器的那些工匠,竟然有二十多个是敌国细作! 那些细作一直被秦刺史养在府中,用大量钱财供养他们。 而这些细作则秘密教导秦刺史手下的人铸造兵器之法。 秦刺史为官这些年,欺压百姓,榨取民脂民膏,勾结乱党,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他的嫡子秦守更是横行云州城,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且其考上秀才也是秦刺史暗箱操作。 奉陛下口谕,严巡抚严岑勋代掌云州刺史一职,处理刺史府一切事务。 等新刺史上任为止。 原刺史秦建南及其一众族人,关系远的发配三千里。 关系近的全押去京城,等候三堂会审再秋后问斩。 而秦臻一家,因为关系隔得远,之前又从未与秦刺史家有过联系,所以得以幸免。 秦臻现在可真的是太感谢莫北湖了,要不是当初他那一脚。 范平不可能说服秦守将他们掳去,他也因此对刺史府冷了心,没再遵从母命与他们攀上关系。 现在倒是救了全家的命。 宋清泞听到这些消息,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阿祈是严巡抚的师爷,想来这段时间定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可如今秦刺史府抄家的事情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他为何还没有回来? 第178章 平安归来 她去找莫北湖和秦臻旁敲侧击,问他们师傅这两日有没有过来教他们功夫。 莫北湖愁着脸,睨了她一眼表示懒得回。 还是秦臻比较贴心,凑上前轻声同她说话。 “宋姐姐,师傅走前教了我们几招,让我们勤加练习。说好六日后会过来教我们其他新的招式,可却并没有如约过来。” 他知道宋姐姐和君大哥在一起了,想来是担心君大哥在外头有个什么不测。 “宋姐姐,你别担心,我这就和北湖去驿馆打听一下。” 宋清泞点头。 “快去快回。” 然而,等两人回来,什么也没打听到,他们君大哥和师傅师伯一直没回驿馆。 他们也去找了严岑律,却得知他两日前也离开了。 严岑勋倒是在,可他们没敢跑去问他。 严岑勋一身官威,看起来很是威严不好说话。 …… 直到半个月都快过去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宋清泞彻底坐不住了。 她收拾了一番,要随莫北湖和秦臻在夜幕前去一趟驿馆。 没想到他们出门时,刚巧与回来的莫北江三人撞到了一起。 莫北江看了宋清泞一眼,问莫北湖。 “这么晚还去哪?” 莫北湖着急道:“二哥,我们要去驿馆问一下君大哥和我师傅的情况,他们都半个月没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莫北江看向宋清泞,眯了眯眼。 莫北湖忙解释:“是她自己硬要跟去的。” 宋清泞:“……” 这小子不说话没人会把他当哑巴。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摆,义正言辞道:“君公子对莫家有大恩,他现在联系不上,我自然也要跟着去了解一些情况。” 莫北江嘲讽勾唇,眼中尽是不屑。 一个师爷而已,便让她这般惦记? 而他迟早会走上官途,身居高位。 到时候,她会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会不会也能为他这般牵肠挂肚? 莫北湖见自家二哥面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出声提醒。 “二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莫北江却道:“我随你们一同去。” 莫北湖没有意见,宋清泞有意见没敢说。 既然莫北江都要去了,莫安阳和张慕斯便也打算跟去看看,说不定他们还能帮忙做些什么。 然而,一行人才走了十来步。 远远的便看到前头匆匆走来三人。 褚君祈走在前头,墨行墨止跟在头后。 两头的人慢慢走近,莫北湖和秦臻兴奋的冲上前去。 “君大哥,师傅师伯,你们终于回来了!” 褚君祈点头,朝宋清泞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挂念和担忧。 宋清泞多想同莫北湖秦臻一般,朝他奔过去。 然后再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以表达自己这半个月的思念。 可现在还有好多人看着,她是女子,不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褚君祈也在克制,他现在还没有将她娶回家,不敢坏了她的名声。 “君大哥,师傅,师伯,你们半个月没有一点消息,这是去哪里了?可有受伤?” 莫北湖和秦臻两只小蜜蜂似的,围着三人不停转圈,嘘寒问暖。 墨行有些嫌弃自己的两个傻徒弟,不予回答。 而褚君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宋清泞身上,也没有回应他们。 悲催的墨止挠了挠头,代为回答。 当然,有些不能说的自然是混弄过去。 莫北江看着对视的两人,即使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衣袖下的手青筋暴露。 忍了良久,他上前一步,挡在的宋清泞面前。 褚君祈微顿,朝他点了点头。 莫北江朝他投去挑衅的一眼。 宋清泞朝莫北江的背影挥了挥拳。 真的是,挡她的视线做什么! 还是王叔出来,将所有人都请进了张府,又叫了一小厮去灶房传话,有贵客上门,多加些菜。 小厮应声要去,被宋清泞叫住。 她轻轻提醒小厮,墨止是个大胃王,一个顶五都绰绰有余。 小厮一张嘴张成了o形,见宋清泞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匆忙去了。 莫北湖和秦臻热情的迎着褚君祈三人进门。 一行人先去了堂屋。 有莫安阳和张慕斯在,再加上莫北湖和秦臻叽叽喳喳,堂屋内倒是没有冷场。 不论他们说什么话,褚君祈都能接上一两句。 但还得是墨止这个话痨担当,嘻嘻哈哈的和两个徒侄闹,堂屋内的笑声就没有停过。 至于莫北江,身上冷气缭绕。 在这个温度还不算低的季节,一靠近他,真的会忍不住打寒颤。 等丫鬟布完菜,一行人移步膳厅,王文王武也回来了。 因家里来了客人,何婶子便吩咐丫鬟在花厅再开了一桌,她带着周霞、宋清泞、杨春棉在花厅用膳。 而膳厅内,王武频频看向褚君祈,那眼中的打量惊吓之意太过明显。 王文见状,桌底下踢了他一脚,让他注意行为举止。 哪有这么盯着客人看的。 而他却不知道。 此时王武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差点忍不住跪下,可他又不敢擅自暴露这位的身份。 手抖,腿抖,连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他也不敢去夹菜,就巴拉着眼前的米饭,数着米粒。 王文看着自己的弟弟,蹙眉。 他太过异常,哪有平日里处事圆滑的模样。 王武欲哭无泪。 哥哥你不懂…… 为什么就让他一个人认出来啊? 眼前这人就是大昇王朝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祈王殿下吧? 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他会些拳脚功夫,老爷谈生意时都会把他带上。 他远远的看到过墨行,当时他带人押着几名黑衣刺客去大理寺。 他好奇便问同行的人,那人看着威风凛凛,是什么身份。 同行的那人见他连墨行都不认识,还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墨行,祈王府府兵统领,实则还是祈王府暗卫统领。 谁都知道,祈王与当今陛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 祈王府的伏兵和暗卫都远超其他亲王,这还是陛下强制要求的。 因为刺杀祈王的人太多,不多点人保护他,陛下都不放心。 祈王府的明卫暗卫不负陛下所望,个个武力超群,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一次次将那些刺杀祈王的刺客歼灭。 墨行作为祈王府明卫暗卫的统领。 这般厉害的人物,王武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所以,这般厉害的人跟着的人…… 不是祈王是谁? 第179章 难舍难分 王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烧了高香,竟然在有生之年能见到祈王本尊。 还和他同一桌吃饭…… 他觉得自己可以死而无憾了。 王爷看着还怪平易近人的,笑起来这般温和……还吃了他们张府的饭菜…… 他感觉老爷要是知道这事,估计能含笑九泉了。 啊呸! 他这是胡乱用什么词啊。 他就是太紧张了……控制不住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一顿饭吃完,众人闲聊了几句后,送褚君祈三人出张府。 王武倚靠着自家大哥也去送了。 只是别人都是双手抱拳施礼相送,而他独树一帜,直接跪拜着磕了一个头。 “君公子慢走。”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王武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这样太明显了。 他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膝盖傻笑。 “我今日走了太多的路,脚软。大家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其他人将信将疑的接受了他这个说辞。 宋清泞看着褚君祈远去的背影,心中失落。 她都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也没有抱他一下。 杨春棉看出她这几日情绪不太对,整个人蔫巴蔫巴的,没甚精气神。 刚吃饭的时候,见她精神抖擞,还当她已经恢复了,没想到没一会又打回了原形。 “清娘,你快回房洗漱睡觉,睡饱了才能养好精神。” 宋清泞点头。 “嫂子,那我先回房了。” 她又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这才没精打采的去了后院。 只是,当回到自己房间时,她精神猛地一震。 被吓的…… 因为一只大掌朝她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呼叫便被那大掌捂住了嘴。 接着,她跌落进了一具熟悉的温暖怀抱。 “是我。” “阿祈!” 宋清泞眼睛闪闪发光,惊喜抬头。 刚刚的惊吓烟消云散。 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双唇便被汲住。 褚君祈的吻强势又急迫,还带了十来日未见的思念。 黑暗的房间内,只剩粗重的喘息和急切的吸吮声。 宋清泞被亲的发软,抬手努力攀住他的脖子,才没让自己滑落在地。 褚君祈一只铁臂勾住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唇就没有从她的唇上离开分毫。 可没一会,宋清泞又滑了下去。 褚君祈揽着她,急切的往房中间的桌子走。 大掌提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就让她坐在了桌子上方。 而他自己,很快又附身上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似乎这半个月的思念全融化在了这个吻里。 亲着亲着,情欲便迷进了他们眼中。 褚君祈不再满足于亲吻,他的手慢慢往上,游走在她的身体上。 唇也慢慢往下滑,轻轻啃咬她的脖子,重重的吮。 宋清泞难耐的扭着腰,身子主动贴近了他几分。 褚君祈咬开了她前襟的盘扣,在在她的锁骨上流连。 两人的呼吸紧紧缠绕在一起,怎么都觉不够。 眼见就要擦枪走火,褚君祈又开始往上游走,唇再次印在了她的唇上,啃咬了好一会才喘息着作罢。 宋清泞娇声喊他:“阿祈。” 褚君祈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哄:“乖,等新婚夜再给你。” 宋清泞羞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什么给她啊,明明他自己也想要! 两人又腻歪了好久,终于是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们停下冷静了一会,这才相拥躺在了窗边的太妃椅上。 因宽度有限,褚君祈躺着,宋清泞半趴在他身上。 现在,终于是有嘴问他了。 “阿祈,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褚君祈捏了捏她的脖颈,笑道:“我还想和你说说话,怎么会舍得离开。” 宋清泞想到刚刚两人的模样,有些羞涩。 那是说话吗? “你这半个月去了哪里?可是碰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所以才推迟回来的?” 褚君祈点头。 “去了常州,你可还记得自己在云初县救过的那几个残伤孩童?” 宋清泞记得。 “至使那些孩童伤残的背后有个庞大的团伙,这团伙人数众多,分布在大昇各州府郡县。” 宋清泞想到了,在现代,也有这样的团伙。 “这些人从偏远地区低价买大量孩童,或是从各地拐走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他们将这些孩子聚在一起分作两批。一批卖去其他国家为奴为婢,获取高价报酬。一批弄残,交换到其他州府郡县乞讨。而乞讨得来的所有银子,都归这个团伙所有。” 宋清泞听到这,气得浑身发抖,她想到之前救下的那几个孩子,要么被砍了手脚,要么被挖去了眼睛。 这些人真的比恶魔还可怕。 “然后呢?那团伙的大本营在常州?可有被抓获?” 褚君祈点头。 “前段时间,朝廷的人逐个击破了这团伙在各州府的交涉点,前半个月又剿灭了他们的总部,现在所有罪犯都已抓获。其团伙的头领和这两条线的负责人,已经在押去京城的路上了,会交给大理寺来处理。” 宋清泞闻言,只觉得大快人心。 将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那你为何会去了半个月?不是说七八天的吗?” 褚君祈解释:“朝廷的人抓获了这两条线的负责人,又挟持了他们的家人,逼迫他们交出手中的花名册,以此来找回所有被害的孩子。可这些罪犯的头领早就做好了应对朝廷的对策,指使他们给出的花名册是假的。知道事情败露,他们又狗急跳墙的想杀掉所有还没有出手的孩子。我们的人为了先找到那些孩子的藏身之处,与他们耗费了些时日。” 宋清泞听得心脏跟着起起落落。 “那花名册呢?真的花名册可有找到?” 褚君祈点头:“找到了。” “那就好。” 宋清泞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上手捶打他的胸膛。 “那你也该写一封信同我说明一下的,你一走走了半个月,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褚君祈握着她的拳头在唇边吻了吻,有些心疼。 “宁儿,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褚君祈搂紧她的腰,下颚蹭了蹭她的头顶。 怕她担心,其实他是写了一封信的,只是送信之人在回云州城途中被杀了。 他也是回驿馆后才知道此事,然后匆忙朝张府来了。 第180章 忘记给大哥烧纸 因这次的事情事出有因,宋清泞也没有抓着不放。 只是心疼他劳累奔波了半个月。 她伸手抚了抚他下巴处的胡渣,柔声提议。 “这里睡着不舒服,我们去床上睡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根本没有多想,只是想让他去比较舒服的地方躺着而已。 没想到一句话却将褚君祈弄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揽着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些,喟叹道:“宁儿,不要挑战任何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宋清泞恼羞的捶他。 “我就看你没睡好,想让你躺床上休息!” 褚君祈握着她的拳头,微微支起上半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好,听宁儿的。” 两人移步到了床上,交颈相拥,发丝缠绕。 就是可怜了屋顶上两尊瓦神。 一尊笔挺站着,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一尊跟没骨头似的趴在瓦檐上…… 墨止这姿势并不是想偷听,而是……他感觉王爷太不地道了! 自己跑来偷香窃玉,现在还温香软玉在怀,躺床上呼呼大睡。 而他和墨行只能在这‘打’秋风…… 虽说他自小习武不怕冷,但这深秋的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他也想躺床上睡大觉…… 但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一嗓子将王爷吼起来快离开。 他睨了眼站姿笔挺的墨行,自己认命的继续趴着。 这样身体的受风范围比较小……秋风打不到他。 …… 翌日。 宋清泞是被一嗓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给惊醒的。 这哭声惊天地泣鬼神,集悲伤和悔恨为一体。 其穿透力实在太强,震得宋清泞耳膜生疼。 她眉头轻蹙,下意识的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还带了几分晨起的睡意朦胧。 很快便想到什么。 她伸长手往旁边摸了摸,却发现原本褚君祈躺着的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 被子的温度一片冰凉,看来是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他怎么没叫醒她啊,她应该早醒些送送他的。 宋清泞想到昨夜两人的温存,心中甜蜜。 可再甜蜜的心情也禁不住外头的鬼哭狼嚎声。 她无奈,穿上衣裳出门。 可才一打开房门,她便被外头浓重的烧纸味呛的咳了两嗓子。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上前同她行礼。 宋清泞问:“是谁在烧纸?” 那丫鬟屈膝回道:“是北湖少爷。” 没了门的阻挡,那哭嚎得已经变了声的嗓音也更加清晰了些。 竟然真的是莫北湖…… 这小子干啥呢,大早上哭天抢地的,还在别人府上烧纸…… 她朝丫鬟指的方向去了。 走出院门,外头就是一个花园。 莫北湖跪在一处假山前,往一个火盆里扔着黄纸。 边扔边哭边嚎边抹泪。 “大哥,我……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呜呜呜……嗝……我就是看君大哥和师傅师伯半个月没回来,太过担心他们才把你忘了……哇……嗝” 这孩子哭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嗝,一双烧得满是纸灰的手随意抹了一把脸。 他那俊秀的脸庞立马成了黑乎乎一片,两行清泪在他脸上洗刷出了两道稍微干净些的痕迹。 那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而莫北江就立在他身旁,那眸光像潭水般冷沉,辨不出喜怒。 似终于被哭烦了,他横眉低斥:“安静。” 莫北湖本就伤心,见自己二哥还如此不耐烦,便嚎得更大声了些。 秦臻、莫安阳、莫全阳、杨春棉、张慕斯在旁边轮番相劝。 可都无济于事。 揽月围着火盆汪汪直叫,似想将火给灭了,可又不敢用爪子去生扑火。。 而张府的奴仆远远的站着,时不时往假山这边偷瞄上一眼。 这孩子实在固执的很,不论大家怎么劝,他都认为自己有罪。 因为他忘记了他大哥渡劫一事…… 莫北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赎不了罪。 宋清泞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胡编乱造的一件事,竟造成了现在这局面。 罪过罪过…… 别说莫北湖忘了,她也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前半个月满心满脑都是褚君祈,刚开始是想他,后面是想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所以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当初胡诌的这事。 可她现在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无中生有信口开河,会给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郎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 他就因为一时疏忽,忘记给自己最敬重的大哥烧纸了,便伤心的像是背叛了全世界。 宋清泞心中懊悔不已,真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上前蹲在了莫北湖的身旁,往前头的火盆里也扔了一张黄纸。 酝酿了一番情绪她才开的口:“四郎,你并没有错过给大哥烧纸,你忘记你二哥也在了?你们现在一起烧也是一样的。” 宋清泞抬头看了眼莫北江,朝他使眼色。 莫北江:“……” 他凝眉转开视线,不愿看自己愚蠢的四弟。 莫北湖抽抽噎噎的也抬头看了眼莫北江,哽咽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现在烧还来得及吗?” 他原本是打算月底前赶回云花村给大哥烧纸的。 呜呜呜……他给忘了。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大哥对他那般好,他竟然把大哥给忘了! 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做大哥的弟弟。 想着想着,眼泪哗啦啦的根本控制不住。 宋清泞回想,自己当初为了防止莫北湖月底休沐当天先跑去找冯纳兰再回云花村,便说了月底和月初都要烧纸…… 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五。 得,自己埋的坑还得自己来填…… 宋清泞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要不直接跟他坦白算了。 但见着围观的一群人,她要是说自己之前都是骗这傻孩子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扔臭鸡蛋啊。 她捻了捻手指,硬着头皮继续编。 “十号前统称为月初,现在才五号,不算错过了啊。” 莫北湖抽噎得更大声了些:“可上个月月底没烧,现在也没有去大哥的坟前,烧了能算吗?呜……大哥要是渡不了劫会怎么样?哇……我该死。” 宋清泞感觉自己有些头秃,她眼睛四处瞄着,又落在了莫北江身上。 莫北江默默往旁边走开了一步。 第181章 再次卖画 宋清泞灵光一闪。 “四郎,你忘记三哥在家了?大哥说的是两个至亲去他坟前烧纸。除了你和二哥,家里不是还有三嫂?三嫂既然已经嫁给了三哥,那自然也是大哥的至亲。再不济,还有小琪琪和小皮皮,他们都是莫家的血脉,难道不是大哥的至亲吗?三哥见你没回去,肯定会让他们谁代替你的,你就放心吧。” 宋清泞说了这么一大通,悲催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成了莫家第二小的了…… 只是二哥三哥三嫂什么的,叫起来太奇怪了。 莫北湖听完,果然止住了哭声。 “我把两个小侄儿给忘了......哇......” 额......这也哭? 宋清泞又好言好语的哄了他一番,让他继续烧纸,多多益善。 众人:“……” 你们开心就好。 莫北湖是真的被她说服了,想着既然多多益善,那二哥也得烧一点。 他拿了一沓纸递给莫北江,可很快又想到什么给收了回来。 “不对……你之前说过二哥身子戾气太重,给大哥烧纸会影响大哥渡劫。” 莫北江:“……” 宋清泞:“......”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说了,也不能这个时候说出来啊。 当事人在哎,这样她会很尴尬啊。 莫北江凉凉的斜了宋清泞一眼。 宋清宁当没看到。 …… 因为心里的罪恶感,所以大早上的,宋清泞单独给莫北湖加了一个鸡腿...... 而饭桌上,王叔父子三人频频看向宋清泞和莫北湖。 昨晚,王武将褚君祈的身份同他们说了。 他们不敢置信过后不得不相信。 因为祈王的名讳就是褚君祈...... 君祈,也就少了一个褚字。 他们原本只当宋清泞是救了小姐的贵人,一直将他们一行人当贵客招待。 没想到这个贵比想象中的还要贵啊。 宋清泞在这之前就和祈王私下在福满楼见过面,想来关系不简单。 而莫北湖这小子就更厉害了,拜了祈王身边最厉害的墨统领为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这捷径走的,都已经直通到了王爷面前。 不得不说这运气......羡慕不来。 王叔私底下已经给老爷去了信,有这层关系在,想来老爷会彻底放心的。 只是王爷好像不打算暴露身份的模样,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 嘱咐自己两个儿子把嘴巴闭紧了。 胆敢胡乱瞎嚷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文王武表示,自己绝对会三缄其口,打死不说。 莫北湖专心啃鸡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父子三人的神色交流。 倒是宋清泞,她还当自己的脸同莫北湖一样脏,忙掏出绢帕擦了擦。 ...... 因为褚君祈的归来,消沉了半个月的宋清泞总算是满血复活。 她将自己画的几幅画卷好,打算出去找书肆问问,看能不能卖掉。 既然要出去,自然是要叫上杨春棉的。 她们也叫了周霞,只是周嫂子性子文静,平日里不爱出门,最喜欢的是针线活。 只要得闲,便给王文王武王叔何婶他们做衣裳鞋子,绣帕子。 他们身上穿的几乎都是出自周霞的手。 做完后,多出来的她还会拿到绣坊去卖钱,听说她的手艺一向被云州城内各绣坊的掌柜娘子夸赞。 宋清泞觉得这样挺好的。 有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直用心去做。 最好的状态是,这件事情它是赚钱的…… 周霞请她们帮自己带些针线回来,宋清泞和杨春棉自然答应。 她们出府后,最先去了云州城内最大的书肆——福文阁。 浮云阁的掌柜见到她们,礼貌询问她们要买些什么? 宋清泞将挎在肩膀上的包袱拿下来打开。 “掌柜的,我这边有几幅画,烦请看看福文阁收不收。” 掌柜的闻言,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斯文有礼。 “还请姑娘将画作展开,在下看看。” 宋清泞依言照做。 她拿了五幅画过来,每一幅落笔处都写了月下客。 杨春棉垂眸认真看那三个字,真心夸赞。 “清娘,你可真厉害,画画的好看,字也写得好看。” 想来画画也是莫北海教她的吧。 杨春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恍惚。 她脑中浮现出了那个品貌非凡的男子。 当初她还没嫁给莫安阳时,便听说云花村有位文曲星。 有惊世之才,长得好看,还是个谦谦君子。 所有人都说他是误入鸡窝的凤凰蛋。 可惜这位文曲星身体羸弱,药不离口。 没多久,她又听说,他父母担心他命不久矣,给他找了个童养媳。 他将自己的童养媳捧在手里疼着宠着,还亲手教她读书写字。 她被手帕交拉着去偷偷看过他。 看过以后,只觉得他那样的男子世间仅有。 有这般优秀的先生教导,清娘合该是优秀的。 见她在发呆,宋清泞喊了声:“棉嫂子,你怎么了?” 杨春棉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 “就想到了些陈年往事。” 说完,她也看向掌柜,等他说这画收不收。 掌柜见过的好画不知凡几。 他见宋清泞的画作画技纯熟,笔触绝妙,色彩搭配也让人耳目一新,便点头应下。 “姑娘,这五幅画福文阁都收了,一幅画十五两如何?” 宋清泞闻言,便知道当初在云初县君墨轩时,君掌柜看在云上居士的面子上,确实给她的画开了偏高的价格。 “好,成交,谢谢掌柜。” 五幅画卖了七十五两银子。 杨春棉看起来宋清泞还要开心,七十五两……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不对,托清娘的福,她有幸见过十万两银票…… 只是隔了一张大圆桌,当时看得不是太真切,现在是实打实的银子在眼前。 “清娘,你可真厉害,五幅画卖了这么多银子。” 宋清泞猜想,安阳哥应该是没有将莫北海画作的事情同棉嫂子说。 不然她要是知道前有一千多两一幅画的天价,现在便不会觉得十五两一幅画有多厉害了。 但宋清泞还是知足的,毕竟像莫北海那样的天才万里挑一。 要是人人都有他那般厉害,这个世界估计得拽破天了吧。 第182章 这幅画只送有缘人 “嫂子,既然来了,我们便给二郎和安阳哥他们买些笔墨纸砚回去吧。等下再上街逛逛,你看到什么喜欢的,尽管说,我给你买。” 杨春棉笑道:“那我可不会客气。” 宋清泞真心道:“嫂子千万别和我客气。” 掌柜听她们要买纸墨,叫了一个书童带她们上二楼挑选。 要上二楼,必须要穿过中厅,再往右后方的楼梯上去。 福文阁是真的大,至少比宋清泞认知的古代书肆大上很多。 她刚刚在柜台处和掌柜说话时,便听到了里头似有什么动静。 直到走进了中厅,才发现里面围了挺多人。 虽不算人声鼎沸,但也真的不算安静。 书肆里竟如此热闹,倒与其他书肆有些不同。 杨春棉好奇,拉着宋清泞往包围圈的方向走。 两人走近后才发现,莫北江、莫安阳和张慕斯三人也在。 他们此时也看到了她们。 宋清泞二人朝他们走了过去。 莫北江的目光在宋清泞身上停留了几息,并没有说话。 莫安阳开口询问:“阿棉、清娘,你们为何会在这?” 杨春棉正要说来卖画,宋清泞却抢先一步做了回答。 “我们过来看看笔墨纸砚,想着给你们带些回去,没想到你们也在。” 原来如此。 莫安阳正要说他们自己买,让她们先回去。 还没来得及说,便听到包围圈里头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今日还有谁要再试试?” 试什么? 宋清泞闻声望了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人群正中央,一面纯白色移动展示板上,挂着一幅关于大漠孤烟的画作。 落笔……云上居士。 却没有盖莫北海独有的章。 她诧异,看画风,看意境,确确实实是莫北海所作。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画中的内容。 广袤无垠的大漠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空间。 金色的沙丘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远方,与湛蓝的天空相接。 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立在沙漠之中眺望远方的青烟,给人一种无尽的寂寞和凄凉之感。 宋清泞看着看着心口莫名一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便读懂了莫北海作这幅画时的心情。 沙漠中这个孤独的身影便是他自己,他在等待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画没有盖章,那便不是在家里所作。 可莫北海唯一一次来云州城,便是过来参加元德一年的秋闱。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那时所作,因为身边没有带印章,所以才没落印。 可他来云州城之时已经是十八,那时原主早已经在莫家。 为何这幅画里还能看出他寂寥的身影和孤独的等待? 那他便不是在等原主?那他到底等的谁? 宋清泞又想到上个梦中,她总觉得莫北海好像时常透过原主的身体不知道在看何人。 现在这个想法更加确定了些。 他走前,都没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吗? 见宋清泞看着这幅画出神,小二很有眼力劲的问她:“姑娘,可要试一试?” 宋清泞没听清楚他说的话,见这么多人围观,还当是在竞拍,便多问了一句:“请问这幅画卖多少银子?” 中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之前在包围圈里说话的那名年轻男子代为回答:“姑娘有所不知,这幅画只送不卖。” 宋清泞诧异。 旁边的杨春棉也有些不敢相信:“白送吗?” 年轻男子点头。 但宋清泞却不觉得这么简单,要真是直接送,那这画为何还会留在此处四年有余? “还请公子告知,如何才能拿走这幅画?” 年轻男子躬身施礼:“在下白塘,是福文阁的少东家。受故人所托,等待真正的有缘人将这幅画取走。” 宋清泞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竟然和阿祈一样,也是莫北海的故交。 “敢问白公子,如何才算有缘人?” 白塘拍了拍手掌,人群往两边散开了些。 宋清泞这才看到。 那白色展示面板上,还粘贴着一张宣纸,上面写了一行字。 竟然是:岁岁常相见! 而这行字的前头,分别有三行,一行各两个字。 分别为: 一愿…… 二愿…… 三愿…… 宋清泞脑中闪过战场上祈王为祈王妃殉情的那一幕。 心中惊疑,不会是把前三句填完整就可以了吧??? 几息过后,白塘开口:“这三句诗不完整,只要有缘人能一字不差的对出来,便能直接将这幅画拿走。” 还真是啊。 既然是对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对出来的诗句自然也会有千万句。 可四年多下来,这幅画还在。 那便说明,最终答案只能是唯一的…… 可这几句诗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梦中之人明明是祈王和祈王妃,莫北海又是如何知道的? 宋清泞觉得自己的脑细胞真的不太够用。 她和白塘再次确认:“真的要一字不差?” 白塘点头:“一字不能差。” 宋清泞犹豫片刻,走到展示面板的桌子前,拿起了笔。 围观的人屏息以待。 这几年,太多人在福文楼看中了这幅画,只是没有一个人对出了唯一的诗句。 这当中不少人对这幅画势在必得,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可惜次次铩羽而归。 就连莫北江和莫安阳,认出这是莫北海的画后,来试了好几次,只是也没有成功。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宋清泞能一字不差的对出来。 在宋清泞提笔要写时,白塘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只是,当见到空白宣纸上出现的三句完整的诗时,他一双眼睛都瞪成了椭圆形。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宋清泞放下笔,转头问他。 “白公子,我写的可对?” 白塘激动到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围在前头些的人轻轻念出宋清泞填写的诗句,只觉得对仗工整,朗朗上口,可谓极妙。 但他们也不确定这三句是不是唯一的答案。 大家纷纷看向白塘,等着他回答。 白塘朗声宣布:“这位姑娘写的一字不差!” 众人哗然。 莫安阳和张慕斯也齐齐看向宋清泞,不敢相信她真能对得出来。 莫北江也在看宋清泞,然后冷沉的眸光又落在了那三句诗上,竟然主动同宋清泞说话。 “你是如何知道的?” 梦里知道的哎......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 第183章 故交 宋清泞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便又一次将莫北海搬了出来。 “大哥曾经和我说我这几句诗,我感觉寓意很浪漫,便记住了。 莫安阳和已经得知这幅画是莫北海所作的张慕斯是相信的,可莫北江不相信。 他眼帘微敛,深深的看了宋清泞一眼,没再出声。 白塘上前一步激动问她:“敢问姑娘贵姓?” 宋清泞:“免贵姓宋。” 因为她突然完整写出来北海兄留下诗,白塘着实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他与北海兄相识于元德一年的秋闱前。 当年,福文阁已经衰败成云州城内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书肆 ,且一度要经营不下去。 他那日来到书肆帮父亲整理书籍,要将书肆里所有东西整理好清走。 没想到却碰到莫北海上门买笔墨纸砚。 他一见到莫北海,便觉此人面如冠玉、秋水为神。 他将刚收纳好的笔墨纸砚掏出来了很多,要送给他。 反正卖不出去,放着也是发霉。 莫北海不愿受嗟来之食,询问他将所有东西整理进箱子的原因。 白塘原本心情郁郁,见他询问,便一股脑将福文阁经营不善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顺便抒发了一下心中的烦闷。 莫北海一直静静听他毫无章法的表达,并没有开口打断他,面上也没有显露出丝毫不耐烦。 白塘只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想同他倾诉。 等巴拉巴拉说完,他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逮着一个陌生人宣泄情绪的行为太不礼貌了。 他道歉,主动说想和莫北海做朋友。 莫北海笑着点头,收下了他这个新朋友硬要送的笔墨纸砚,转头却回送了他和他家人一份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大礼。 莫北海帮他出主意,短短十天便解决了福文楼关门的危机,且在云州城一夜成名。 福文阁原本叫福文楼,是白家祖辈传下来的产业。 白家祖先出过大儒,是白塘的太祖父。 对方不愿沉浮于宦海,便在云州城开了家不算小的学馆教书育人。 而福文楼就是学馆的书楼。 可太祖父走后,白塘的祖父接手学馆。可因管理不当,短短三年便让学馆关了门,只余下福文楼改名为福文阁,成了一家书肆。 好在祖父在做生意上还算有天赋,书肆生意很不错。 结果到了他父亲这辈,又出了问题。 父亲酷爱读书不擅经营,福文阁入不敷出,濒临关门。 好在上天待白家不薄,让他有幸遇到莫北海。 福文阁现在能成为云州城内最大最有名的书肆,皆因延续了莫北海当初传授他的经营之法。 可惜天妒英才,他还没来得及报答莫北海的恩情,他便已经撒手人寰。 莫北海当初将这幅画交与他时,说这幅画的名字叫‘等待’。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等了整整十八年的人却一直没有等到。 他心中不舍,便留下了这幅画,只愿有朝一日,他要等的人真的能看到他作的这幅画,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他的存在。 秋闱放榜后,莫北海离开。 他们之后有好几次书信来往,他关心莫北海的身体,莫北海却又送了他几个将书肆持续经营好的法子。 无以报答,他暗中努力帮莫北海寻他要找的人。 可一年不到,他便收到莫北海离世的消息。 他握着信纸迟迟不愿相信,明明上次通信时,莫北海还说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那日,他将书肆关门,自己躲在里头哭了一天一夜。 等哭过后,他匆忙收拾行囊,带了一位家仆赶往云初县云花村,想送他最后一程。 莫北海是秋闱解元,要问到他的住处真的很容易。 可惜他没能进门,便被一蓬头垢面看不出面容的女子拿着扫帚打了出去。 那女子大骂说,人都埋了,还跑去他们家奔丧,晦气。 白塘不知道还有这种忌讳,没敢再去拍门打扰。 他和家仆打听到莫北海安葬的地方,提着祭品上了山里。 那天,他在莫北海的坟前待了很久,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在坟前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直到嗓子冒烟,再也说不出来。 等夜幕西沉,在家仆的劝说下,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后面三年 ,即使福文阁再忙,他每年也会腾出大半个月的时间跑去云花村,在他的坟前陪他说说话。 回云州城后,他继续帮莫北海找人。 可即使他将这幅画挂在福文阁中厅最醒目的位置,即使已经有很多很多人看到了这幅画,即使无数人来填过诗,可却没有一个人填对过。 失望的次数太多,他隐约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帮莫北海找到人! 白塘吩咐书童去将那幅画取下来,亲自给宋清泞小心包好。 “姑娘可愿借一步说话?” 他想和她说莫北海的事情,想问她是哪里人,能不能陪他去一趟云花村。 他想带她去北海兄的坟前,让北海兄知道他要找的人真的出现了! 此处人多,宋清泞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问问他和莫北海的关系,以及这幅画和这几句诗。 她双手接过画,小心捧好,正要和白塘离开中厅,就听中厅入口处传来一声娇喝。 “本郡主看上的画,我看谁敢拿走!” 众人齐刷刷转头。 就见两队身着统一服饰的持刀侍卫闯了进来,迅速列成两队排开。 须臾,一华衣女子在左右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的精致花纹如涟漪般轻轻盛开,栩栩如生。 她满头珠翠,头上、脖子上、手腕上戴着的首饰华贵非常,妆容精致,是个美人。 只是,当宋清泞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后,脑中有一道惊雷闪过,原主的记忆一幕幕跳了出来。 顾昭瑶…… 莫北江上辈子的妻子,昭瑶郡主…… 第184章 昭瑶郡主 顾昭瑶的长相与柔美秀致的容妹妹不同,虽都是美人,但昭瑶郡主不论是五官还是气势都显得凌厉许多,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 但上一世她却对着莫北江伏小做低,乖顺讨好。 莫北江因为做了昭瑶郡主的上门女婿,心中憋屈,故意纳原主进府气她,还表现出很在意原主的样子。 昭瑶郡主即使心中再恨再气,也不敢对原主做什么。担心他怪罪,连原主一次次主动挑衅都能咬牙忍下来。 要不是他们的女儿紫菱县主被原主一碗毒药误杀,昭瑶郡主也不会对莫北江彻底冷心冷清。 在大长公主的帮助下,将莫家所有人集体送上了断头台。 宋清泞下意识的看了莫北江一眼。 莫北江蹙眉,不知道她这一眼是何意。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宋清泞面前,与眼前自称是郡主的女子对视。 顾昭瑶见到莫北江,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这男子好生俊俏,积石有玉,列松如翠,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是神情太过冷漠了些,眉宇清淡,毫无感情的注视着她。 顾昭瑶心头微紧,下意识就柔了几分嗓音。 “这位公子,此画对我真的很重要,还请将画让与我,多少银子我都出。” 宋清泞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手中的画。 她不是该同自己说吗?和莫北江说有什么用?画又不是他得的...... 果然,莫北江的面色更冷淡了几分。 “姑娘求错人了,这画在下做不了主。” 顾昭瑶微顿,咬了咬唇,往旁边移了一步,看向莫北江身后的宋清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开个价。” 这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和面对莫北江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要是其他的画,让就让了,反正她自己也能画出来。 可手中的这幅,宋清泞心里就觉得,不能让。 她虽然能临摹出画的形,却临摹不出其中的意境。 这幅画中包含的含义太过重要,她想知道莫北海到底在等谁,想帮他找到人,到时候这幅画便至关重要。 所以,她解释道:“还请郡主另择新画,这幅画对民女极其重要。” “你!” 顾昭瑶没想到她会拒绝,一个平头老百姓,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竟然还敢拒绝她! 她左边的丫鬟叫莲心,平日里跟着郡主横着走惯了,见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小小惊诧了一瞬后便大怒。 “你好大的胆子,敢和我们郡主抢东西!” 宋清泞并没有被吓破胆,礼貌纠正她。 “这位姑娘,现在是郡主要和我抢东西。” “郡主愿意买下这画是看得起你,谈何抢一说?” 宋清泞再次强调:“这画对我真的很重要,还请郡主恕罪,给多少钱我都不卖。” 她话落,那些持刀侍卫纷纷上前。 莫北江再次斜跨了一步,又挡在了宋清泞面前。 “郡主这是打算硬抢百姓的东西?” 他眼中森寒,看着顾昭瑶和那些侍卫的目光闪过一丝戾气。 顾昭瑶被他吓了一跳,见他一脸看恶霸似的看着自己,忙出声解释。 “这位公子,本郡主没有要抢,我是要买!” “她说不卖,郡主耳朵听不到?” “大胆,竟敢对郡主无礼!” 昭瑶郡主右手边的侍女叫莲叶,她挥手,让侍卫动手将人拿下。 莫安阳、张慕斯、杨春棉和白塘见状,纷纷上前挡在了莫北江身前。 而福文阁的掌柜见自家少爷上去了,忙带着书肆内所有书童和护卫上前,挡在了白塘他们身前。 两方人马对峙,剑拔弩张。 其他围观的众人纷纷退开了老远,毕竟刀剑无眼,不想波及到自己。 白塘在云州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且福文阁内珍品不知凡几,防止有人偷窃或闹事,他请的护卫可都是有真本事的。 且不算书童,单护卫人数就足足二十人,比顾昭瑶带的侍卫还多了两个。 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福文阁往后的发展,他还是挥手让身前的护卫和书童往两边散开,自己上前与顾昭瑶洽谈。 “还请郡主恕罪,我等无意冒犯。前几日在下便同贵府的奴仆解释过,好友临走前嘱托过这画只赠有缘人,不售价。亡者英灵尚存,我等不敢违背其意,还请郡主体谅。” 顾昭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得想将这福文阁给砸了。 但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匆匆前来云州带的人少,真起冲突了她这边的人也占不了优势。 且她此次前来云州是有要事要办,不能给母亲惹事让父亲的境遇变得更糟糕。 她环视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在莫北江身上时,停留的稍微久了一些,接着她又看向自己身旁的两个婢女。 “我们走!” 莲心莲叶见郡主这次竟然就这么算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 顾昭瑶已经先一步走出了中厅,莲心莲叶忙追了上去。 那群侍卫见状,自然也是忙跟上。 追到福文阁外,就见郡主都不用人扶,自己踩着车夫拿下来的脚踏先上了马车。 莲心莲叶跟了上去。 莲心满脸气愤,推开莲叶扯她绣摆的手,为顾昭瑶鸣不平。 “郡主,您为何要放过他们?就应该将他们全抓起来,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顾昭瑶本来就烦得紧,见这丫头还在旁边瞎嚷嚷,气得不顾平日里的主仆情,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本郡主做事,还要你个贱婢来教?” 莲心捂着自己的脸,真的被吓到了。郡主平日里虽然经常打骂下人,但从未对她动过手。 见着郡主阴狠的目光,她噗通一声跪下道歉:“奴婢该死,还请郡主恕罪。” 可她今日算是撞枪口上了,顾昭瑶要拿一个人泄火。 “掌嘴五十。”顾昭瑶淡淡晲了她一眼,冷声吩咐。 莲叶立马上前执行。 莲心确实该好好教训一下,她仗着自己老子娘在大长公主身前服侍,便当自己是半个主子,平日里眼睛长在了额头上,现在连郡主的主都敢做。 很快,马车内传来连绵不绝的巴掌声和隐忍的抽泣声。 跟在马车身旁的侍卫都低着脑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招了郡主的眼。 第185章 相见不相识 马车内。 莲叶五十巴掌扇完后,莲心彻底成了猪头。 莲心担心再惹郡主生气,捂着肿胀的脸缩在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她看向莲叶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恶毒。 莲叶无奈,她只是奉命行事,莲心不该恨她。 两个丫鬟心里想的什么,顾昭瑶自然不在意。 她靠在马车车辕上,想到刚刚在大庭广众下丢的脸面无存,一双纤细的手掌用力握紧。 顾昭瑶一直随父亲母亲常住京城。 但她祖父老平阳侯身体不太健朗,几年前携她祖母去了母亲的封地常州静养。 两个月前,祖母传信去京城,道祖父突发头疾,寻遍名医都无从医治。 父亲收到信后,携她前往常州侍疾。 好在他们离开京城时,母亲从国师那里觅得良药。 祖父服用了一段时间便已见好。 可就在她与父亲收拾行囊准备回京时,常州的公主府被官兵包围。 大理寺卿严岑律道父亲残害大昇幼童牟取暴利,要将他缉拿归案,押去京城等候皇帝表哥发落。 残害幼童?牟取暴利?怎么可能! 他父亲贵为平阳侯,且还是大长公主驸马,当今陛下的亲姑父。 想要什么没有?会为了那点银钱去违反大昇律法? 但不论她和祖父如何威逼利诱,姓严的油盐不进,还是将她父亲给强行绑走了。 顾昭瑶原本想吩咐公主府的府兵将严岑律给拦下,但祖父阻止了她。 阻拦大理寺办案,即使父亲最后查出来是清白的,也会被重罚。 所以她忍下了,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带走。 就在她准备跟在后头一起回京时,从祖父口中得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严岑律给父亲定罪的条例里,竟然还有一条是与秦刺史勾结,意图谋反!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严岑律怎么敢!怎么敢随便给侯府和公主府扣上这么大的罪名? 她着急万分,传信去京城,寻问母亲该如何处理。 母亲回信说,会在京城周旋,让她先在常州留一段时间,等这事过后再回京。 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不做,顾昭瑶感觉太煎熬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皇帝表哥登基的第二年,在寿宴上得了一幅叫‘大昇盛世图’的画作,龙颜大悦。 后来送画之人犯了大事,皇帝表哥看在那人送画有功,只是罢免了其官职,并没有多加处置。 她当时好奇是何人作的画,竟让皇帝表哥欢喜到这个程度,便去母亲那里打听了一番。 可母亲只知那画是从云州得来,落笔为云上居士,其他的一无所知。 云州与常州相邻,速度快些,三日便可进入云州城池。 顾昭瑶禀明祖父祖母后,亲自带人过来寻画。 打听了几日,得知就福文阁有云上居士的画作,便命人去买。 但没想到的是,这福文阁的少东家是个油盐不进的,他不要银钱,一定要写出什么破诗才能将画拿走! 奴仆连去了三次都没能成功拿到画,顾昭瑶气怒不已。 她能慢慢和这少东家耗,但父亲却是耗不得的。 所以,才有今日她亲自带人上福文阁打算硬抢,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直接与她对抗! 要是以往,她定然会命人将他们全拿了,押去公主府好好折磨。 但现在是敏感时期,她父亲被缉拿回京,她不好再做出些什么招摇的事情给父亲带来不利。 所以才忍下了这口恶气! 但那幅画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顾昭瑶招手让莲叶上前,与她耳语了一番。 莲叶恭敬应是,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叫来侍卫长,与他耳语了一番。 那侍卫长点头,拉了一名属下匆匆离开了队伍。 …… 福文阁内。 众人见持刀侍卫随昭瑶郡主离去,集体松了一口气。 要真打上一架,后面估计不太好收场。 在这个时代,官僚等级制度压死人。 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昭瑶郡主,他们都得死。 宋清泞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画卷,从莫北江身后出来,和白塘道歉。 “白公子,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白塘摇头:“与宋姑娘无关,无论如何,在下都不会让此画被他人夺了去。” 如果刚刚宋清泞答应将这幅画卖给昭瑶郡主,他也是不会允许的;要真是这样,他便强行将画要回来,继续替北海兄保管。 宋清泞知道他对这幅画的重视。 不,应该说是他对莫北海的重视。 她朝他屈膝福了福声,发自内心的感谢。 “多谢白公子对长兄的用心,小女子铭感五内。” 白塘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她口中的长兄是莫北海。 他一叠声询问:“那你为何姓宋?北海兄为何会一直在寻你?难道你因某种原因流落在外没能与他相认?你现在是已经回到莫家了吗?你又是怎么知道北海兄就是云上居士的?他离世前不是还没找到你吗?还有那几句诗,你是何时看到他写的?” 这问题确实够多的,宋清泞耐心的一一解答。 和他说了自己是莫家的养女,十岁被养父带回了莫家。 又说莫北海教她读书写字作画,她曾看到过莫北海在画上题字。 至于那几句诗的事情,还是之前的说辞,之前莫北海教过她,因为这几句诗的寓意很浪漫,所以便记下了。 说完,她还给白塘介绍了莫北江莫安阳几人。 白塘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位浑身透着冷气的男子竟然是北海兄的二弟。 这几年他去过云花村几次,除了第一次上莫家拜访过,客还没进门便被赶走,后面他便没有再上门叨扰。 每次去云花村时,都是直接去山上祭拜莫北海。 所以大家才会相见不相识。 白塘是自家大哥的好友,莫北江难得的没有再继续释放冷气。 他朝白塘作了一揖,表达感谢,感谢他对大哥的用心。 白塘忙扶起他。 “我只是想为北海兄尽些绵薄之力,与他对我对白家的帮扶相比,微不足道。” 想到与莫北海相识的种种,以及好友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白塘差点落下泪来。 第186章 褚君祈的异常 掌柜在旁边轻声提醒:“少东家,不如请贵客去后院一叙?” 白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时激动失了礼。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还请随我来。” 他在前头带路,宋清泞莫北江一行人跟在他身后。 一路往后院走,宋清泞惊讶于福文阁的环境和布局。 不得不说,这白塘是真的会做生意。 从一些微小的细节便能看出,书肆将人性化做到了极致。 不论是各类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分类摆放,以及一些装饰上的点缀。 目光所及之处皆赏心悦目。 听白塘介绍,一些珍贵的书籍和字画笔墨等都在二楼。 三楼是划分隔开的一间间静室。 很多进来买书的客人都喜欢坐在静室里安静读书,有专门的书童会定时进去更换茶水。 福文阁每天还会准备一些点心和水果,以防客人在里头看书看入了迷,忘记用膳。 这…… 经营理念可真的是超前,怪不得福文阁能成为云州城内第一大书肆。 他们随白塘到后院堂屋刚坐下,一温婉妇人便携奴仆送来茶水点心和果盘。 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软萌软萌的,还一点也不怕生,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宋清泞等人。 此妇人是白塘的妻子阮菁菁,小女娃是他们的女儿白书如,三岁。他们还有个儿子,白书铭,五岁。 只是儿子白日在学馆读书,还未归家。 阮氏听闻恩公的家人到访,梳洗了一番便匆匆过来。 大家自然又是起身一番见礼。 第一次登门做客,况且主家还有孩子,合该给孩子一份见面礼才是。 可宋清泞伸手往袖兜里一掏,尴尬了,什么也没有。 她头上就一支兰花玉簪,将簪子取下来做见面礼,她得披头散发回去。 且送这么小的孩子簪子并不合适。 再有就是她脖子上挂着阿祈送她的那块玉佩,可她舍不得将玉佩送人。 她偷偷看向杨春棉,结果发现杨春棉也在偷偷看她。 得……大家都没有,那便只能下次再补上了。 阮菁菁热情的拉着宋清泞和杨春棉的手,笑道:“两位妹妹可愿随我去花厅坐坐?这里便留给他们几个大男人说话。” 宋清泞和杨春棉哪有不愿的,忙起身随她往花厅走。 那小女娃儿竟然上前来牵宋清泞的手。 还嘻嘻笑道:“姨姨,我也知道花厅在哪,我带你们过去。” 宋清泞回牵住她软软的小手,笑得和蔼可亲。 “好,有劳如儿了。” 阮菁菁见自己女儿一蹦一跳没个淑女形象的模样,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让两位妹妹见笑了。” 宋清泞忙道:“如儿天真烂漫,性子讨喜得很。” 杨春棉点头:“就是,阮姐姐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可真是好福气。” 果然,宝妈之间还不太相熟的时候,聊孩子最合适不过。 没一会的时间,杨春棉便已经和阮菁菁聊得火热。 三人在花厅坐下,便也没见拘谨了。 早有奴仆在花厅内准备好了茶点。 她们俩从孩子出生,聊到孩子的饮食,聊了孩子平日里感兴趣的东西,再到孩子最难管教的时候。 那模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样子。 宋清泞有些好笑,虽然还没有养育过孩子,但在现代听过不少育儿经,所以她也能时不时插上几句,然后还一边给身旁的小团子投喂。 这小女娃只比小琪琪大了一岁,可身子却比早前营养不良的小琪琪圆了一大圈。 圆不隆冬的,像极了年画里的胖娃娃。 胃口也是极好的,不论宋清泞投喂什么,她都能张开小嘴吭哧吭哧吃下。 宋清泞也不敢喂太多,担心撑到她。 三大一小差不多在花厅聊了半个时辰,有奴仆过来传话,说是莫二少爷他们准备离开了。 宋清泞和杨春棉闻言,也要起身告辞。 阮菁菁极其不舍,拉着她们要留饭。 宋清泞笑道:“阮姐姐,我们还在云州城待一段时间,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用饭。但今日我们没有提前给家里人说在外面用饭,怕是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吃食。” 阮菁菁闻言,不好再留。 又问了她们现在的住址,说是哪天要带孩子去拜访她们。 “那敢情好,阮姐姐一定要来。” “好。” 阮菁菁牵着孩子送她们去了前院。 一行人再次互相告辞,小娃儿见两个姨姨要离开,很是不舍,挥舞着小手,让她们常来。 宋清泞真的是被她萌得不行,点头与大家一起离开。 …… 夜里,宋清泞不知道褚君祈今晚会不会过来,便一直坐在书案前认真看白天拿回来的那幅画。 画的是真的好,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且与之同情之感。 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两滴下来。 宋清泞意外,伸手去抹眼睛。 可才抬手,手腕便被一只大掌握住。 宋清泞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抬头便见到阿祈不知何时进了房间,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褚君祈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凝眉看着她眼中的泪,浑身的气息一下变得冰冷起来。 “宁儿,谁欺负你了?” 宋清泞摇头:“没人欺负我。” 褚君祈不信,轻柔的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没受欺负为何哭?” 宋清泞扯出一抹笑来,解释道:“我今日得了一幅画,那画看着就让人悲伤。” 褚君祈顺着她的视线往书案上看。 当看清画中的内容时,他身躯一怔,有什么画面迅速从脑中闪过。 他努力回忆,可脑袋一阵抽疼,险些让他没能站稳。 宋清泞忙扶他在椅子上坐下,着急询问。 “阿祈,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又受伤了?” 褚君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摇头。 可宋清泞不放心,要去看他之前受伤的手臂。 褚君祈一把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下颚在她脑袋上蹭了蹭,宽慰道:“没事,宁儿不用担心,我就是感觉这幅画极其熟悉,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褚君祈看像画中落笔的四个字——云上居士。 又是莫北海。 第187章 菩提树下的轮回 宋清泞听他说熟悉,想起他也曾做过祈王在战场上为祈王妃殉情的那个梦。 “阿祈,这幅画是福文阁少东家白公子所赠,但却是我家大郎所作,白公子一直在帮大郎寻找这画的有缘人。” 褚君祈等着她继续说。 宋清泞便把今日自己去福文阁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 褚君祈听到那三句诗也挺意外。 他对莫北海所作之画,以及对莫家人和莫家院子的熟悉感来得莫名其妙。 还有一模一样的字迹,和梦中出现过的那几句诗,无不说明莫北海与他之间有种什么联系。 但只要再深入细想,他一向清醒的脑子便同针扎一般,异常疼痛,脑子里混沌一片。 看出他脸色不太好,宋清泞怀疑是没有休息好所致。 “阿祈,到床上躺着吧,好好睡一觉,要养好精气神。” 褚君祈点头,随她去了内室躺下。 反正都一起躺过一次了,宋清泞也不扭捏,脱下外裙躺在了他身旁。 在褚君祈心里,宋清泞已经是她的妻子,现在就缺一场婚礼而已。 被灌输了二十多年的礼义全抛到了脑后。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下巴置于她的头顶旋涡处,闭上了眼睛。 闻着舒心的香甜气息,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宋清泞听到他冗长的呼吸声,有些意外的支棱着脑袋看他。 睡这么快?看来是真的累了。 夜明珠虽已经蒙上了两层黑纱,但朦胧的光晕足够让她看清褚君祈的睡颜。 男子冷峻如刀削般的五官,熟睡过后柔和了几分。 但狮子沉睡后还是狮子,他身上有种让人控制不住要崇拜要敬仰的气势,宋清泞很喜欢。 她在褚君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继续趴回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也闭眼睡了过去。 屋外,夜凉如水。 秋天的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洒下柔和的光。 秋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池子里的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同一幅极有意境的山水画。 屋内,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男子的眉头轻轻拧着,似陷入了什么梦中。 褚君祈梦到自己在并不算太冷的秋日里,裹着一身厚重的粗布棉袍,坐在书案前作画。 他画得很认真,丹青肆意挥洒。 可身体似虚弱的厉害,每画一会都会停下笔,对着一旁咳上一阵。 半天过,一幅名叫‘等待’的画作很快完成。 就是入睡前看到的那幅。 他还提笔亲自在画中落下四个字——云上居士。 褚君祈不解,他是云上居士? 云上居士不是莫北海吗? 画面接着又是一转,梦中先后出现了几幅画的作画过程,就是之前他在云初县君墨轩买下的那几幅画。 原来真的是他自己画的,怪不得那般熟悉。 而他梦中的场景也不陌生,古朴简陋的房间干净整洁。 他曾住过一夜,那是莫北海在云花村的房间。 他作‘等待’那幅画时,北京看上去是客栈。 他还在客栈里画了一幅‘大昇盛世图’上卷。 之所以说是上卷,是因为脑中画面不带间歇的又回到了云花村,他在莫北海的房间内画下了‘大昇盛世图’下卷! 而上卷现在就在他皇兄手中,爱若珍宝! 太过震惊,褚君祈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因梦中的后遗症,他的右手松开宋清泞,下意识在空中描绘。 感知到了他的动静,宋清泞也缓缓半睁开了眼睛。 她眯着眼看了眼窗外,脑子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 “阿祈,你要离开了吗?” 褚君祈回过神来,重新揽她入怀柔声哄:“还早,再睡会。” “好~~~” 宋清泞听话的又闭紧了眼睛,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很快又睡得没了意识。 褚君祈垂眸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脑中闪过梦中的一幕幕。 不可思议,他竟然去到了莫家,变成了莫北海! 他是莫北海,那褚君祈又是谁? 他确定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走的是褚君祈的人生。 两刻钟后,褚君祈轻轻将怀中的女子松开,离开前,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眉心。 少顷,一白两黑三道身影迅速往城郊的静堂寺掠去。 对于自家王爷大半夜要去静堂寺找蓬莱方丈,墨止很想泪奔。 他明明在大树上睡得好好的,王爷却不做人。 让他们诧异的是,蓬莱方丈也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一夜没睡。 总之,他们到的时候,蓬莱方丈正在禅房里打坐。 褚君祈敲门进去,墨行墨止在外头充当门神。 见着半夜出现的褚君祈,蓬莱方丈看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对面的蒲团,示意他坐。 褚君祈依言盘腿坐下,和他陈述了自己今晚所做之梦。 就连自己为王妃殉情的梦也说给了他听。 蓬莱方丈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褚君祈面上难得有了些急切。 “皇叔,还请替侄儿解梦。” 蓬莱方丈依旧是面容慈悲的模样,再次道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还请叫老衲蓬莱方丈。” 褚君祈闻言,双手合十朝他施了一礼:“大师,还请为侄儿解梦。” 蓬莱方丈不再执着于他的自称,他看向大殿中的菩萨金身缓缓出声。 嗓音缥缈幽远,听起来不像真人。 “菩提树下的轮回,是几世遗留的姻缘。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褚君祈听明白了,他和宁儿是前世今生的姻缘,和莫北海易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他心中微紧,双手合十再次施礼:“那大师帮我看看,梦中可有何不妥之处?” 褚君祈生怕听到真的有什么不好的预示,他和宁儿要再次分离。 蓬莱方丈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慌乱,又抬眸看向佛像慈悲的面容,眼中骤然浮现出一抹噬骨的伤痛。 他与当年的他多像啊。 良久,蓬莱方丈突然道:“祈儿,你比皇叔幸运。” 褚君祈见他不再唤自己施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想到了当年轰动大昇王朝的宗王妃惨案。 第188章 当年的惨案 蓬莱方丈,姓褚名承宗,太上皇同父异母的二弟宗王爷。 宗王爷文韬武略、满腹经纶,且心系百姓。 只要大昇出现任何天灾人祸,他总会第一个奔到现场,救百姓于水火。 太上皇对这个皇弟也很是重用。 可谁又能想到,被世人称赞的宗王爷,却败给了情爱两字。 回首前尘种种惨痛,他只愿涅盘成佛。 世人皆知,宗王爷爱重王妃,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宗王爷为了自己的王妃,更是空置后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可如此羡煞世人的一段情爱,止于了一场边境和谈。 十八年前,大昇边境动荡。 东离、南康、西蜀三国在抢夺了大昇十二座城池后,继续围困边境,意图抢夺他们更多的城池。 大昇民不聊生,百姓处于战争的水深火热中。 当时大昇王朝的兵力并不如三国,外戚把控朝政,内忧外患,不足以与三国一战。 宗王爷主动请缨,去边境和谈。 太上皇虽不忍自己信重的皇弟冒险,但他当年并没有太多可用之人。 迫于现实,他不得不委以宗王爷重任,希望他能成功谈成停战合约,护大昇百姓暂时和平。 可没想到,宗王妃心系自己丈夫安危,不愿留在京城担忧受怕。 她收拾行囊,与丈夫一起奔赴千里边境。 宗王妃素有才名,平日里经常为宗王爷出谋划策,是他独有的枕边军师。 果然,和谈事宜因有宗王妃的参与,一切顺利了很多。 眼看合约便要签成,宗王爷和宗王妃放松了警惕,不防三国会突然反悔。 签约那日,宗王妃是女子,不宜在场。 她携婢女上街,想为京中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挑选些礼物带回去。 宗王妃在还未出阁时,便与太后是手帕交。 成亲后两人成为了妯娌,关系比之前更加亲密了些。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出府会给他们夫妻带来灭顶之灾。 宗王妃被三国探子掳走,东离、南康、西蜀趁机胁迫宗王爷,要在合约里再割让十二座城池及无数金银珠宝。 宗王爷愤怒下撕毁合约,携边境将士杀入三国阵营,九死一生下救出了自己王妃。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他的王妃奄奄一息,还遭受了三国将领轮番糟蹋! 这件灭绝人性的惨案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大昇,百姓们愤怒不已。 一国王妃,受敌军糟蹋,这是整个大昇王朝的耻辱。 因这一战,大昇边境战士损失惨重,宗王携灭顶恨意单枪匹马再次闯入三国阵营。 当人的愤怒点在达到灭顶之际时,真的可以化身不死之神让所有人都死。 宗王爷化身杀魔成功取下了南康、西蜀两国敌军将领的首级。 可双拳终归难敌四手,成功斩杀两国将领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杀力,包围他的还剩几十万大军。 就在他要殒命之际,国师黎大谱携援军赶到边境,救下了他的一条命。 其师妹魏什么一包毒药撂倒三国联军,让其成功退兵。 国师将还剩一口气的宗王妃给抢救了回来。 她醒后多次想自杀皆被宗王爷阻止。 褚承宗爱自己的王妃,他不在意她身上发生过的任何事情,只求她好好活着。 宗王妃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他来营救,只是想看自己丈夫最后一眼。 她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也没想过自己还要活着。 可国师偏偏将她从死神手中抢救了回来。 在宗王爷的苦苦哀求下,她最终没有舍得再自杀。 可是,一个月后,另一个晴天霹雳接踵而来。 宗王妃怀了身孕!刚好一个月! 宗王妃再次疯狂自杀,无脸苟活于世。 宗王爷日日夜夜守在她身旁,不敢离开一步。 国师诊治过后,却不敢为她引产。 因为经此一事,宗王妃虽然没有再自杀,却也只是要死不活的吊着一条命。 身体羸弱到了极致,一旦引产,性命不保。 宗王爷为了让她活着,跪在国师面前,求他赠药。 让宗王妃忘记前尘往事的药…… 国师没有应下。 此药名为‘忘川’,是国师宗门的禁药。 因举其宗门之力,都没有研制出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忘川’。 初食用时可能没什么,但时间久了,药效会散失,食用‘忘川’之人会变得痴傻或疯癫。 但宗王爷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他不想让自己的王妃死,也不想再看到她饱受折磨。 即使她后面真的痴傻或疯癫了,至少有他陪着,至少不会有那段痛苦的记忆。 可不论他如何哀求,国师都没有答应。 黎大谱身为国师,还是宗门新一任掌门人。 他不能知法犯法,带头违背宗门禁令。 可他师妹魏什么却从小离经叛道,完全不顾什么宗门祖训。 魏什么感念宗王对宗王妃情深义重,偷偷赠与了他药。 谁都知道魏什么医毒双绝,她那药没有经过师门,是自己偷偷配的。 宗王妃服下药后,果真前尘往事皆忘。 宗王带了几个忠仆,携王妃去到江南生活,隐姓埋名。 宗王妃所知道的事情皆是宗王爷告知。 她只知道自己是他的妻,他们很相爱,且她已经怀了夫君的孩子。 她在丈夫的宠爱下恢复了往日的笑颜,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恢复如初。 不,应该说是比往日更好了些。 她更加粘他,对他更加体贴,每夜要他哄着宠着才会缩进他怀里安睡。 她日日期盼他们的孩子能早些到来,她亲自给孩子想名字,做衣裳,男孩女孩的都有。 宗王爷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每日陪着她开怀,心里却在滴血。 他害怕,他害怕她有一天得知真相。 然而他没想到那一天会这么快。 宗王妃临盆那日,拼尽全身力气成功生下一个女儿。 可却在生孩子的疼痛中复想起了前尘往事。 她想起自己早已经是不洁之身,想到十月怀胎的种种。 她羞愤欲裂,不顾刚刚拼命生下还没剪断脐带的婴孩,咬牙用上剩余的所有力气从产婆手中夺过了剪刀,插入了自己胸口。 产房外的宗王冲进去,哭得山崩地裂。 可惜,那把剪刀直接穿透了怀中之人的心脏。 即使再次请了国师前来,也已经无力回天。 第189章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宗王抱着宗王妃的尸体躲进花园假山的洞里,谁都接近不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接近癫狂。 闻讯赶去的太上皇和太后,忍着悲痛让人强行拆了假山,从他怀中抢走了宗王妃,带回京中安葬。 宗王发疯似的还要去抢,结果被太上皇的暗卫敲晕。 至于那个孩子,太后念其稚子无辜,没有就地斩杀,只是命人丢了出去。 是生是死,皆看天命。 等宗王再醒来时,宗王妃已经下葬。 众人都以为他会再闹,或者会自杀随宗王妃而去。 没想到的是,他在宗王妃的坟前跪了七天七夜后,起身离开了京城,身边一个人都没带。 太上皇不放心,怕他做傻事,命暗卫一路跟着。 宗王却是去到了东离国,找到了一年前侥幸逃脱的东离将领府上。 他大开杀戒,屠杀了东离将领府上三百七十九人。 并成功取下了将领首级。 东离国皇帝得知此事,派御前侍卫上将领府上捉拿宗王。 跟了一路的众暗卫现身,先一步将宗王给提走了。 宗王回到大昇后,不吃不喝的等死。 太上皇和太后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 一大臣提议道,宗王这是魂魄随宗王妃一起去了,不如请高僧去宗王府做法,将宗王的魂魄请回来。 太上皇和太后虽不信这些,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们也没想到,这高僧请进门,真的让宗王不再寻死觅活了。 可糟糕的是,宗王不知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有了出家的念头。 他和兄长嫂嫂辞行后,独自来到了宗王妃的故土——云州城。 不论太上皇和太后,以及各大臣如何轮番相劝,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他去了郊外的静堂寺,剃发出家。 成了现在的蓬莱方丈。 往事皆成定局,太上皇和太后知道,他们能强行将宗王带离寺庙,却拯救不了他一颗已经死去的灵魂。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或许佛家才是他灵魂的归处。 佛说: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佛还说:修百世方可同船渡,转读三寸经纶,终究曲终人散,往事落魄。 承诺只怕锦书难托,一念执着,换三生迷离烟火;一生多情愁,来回多紧锁,燃烧的福祸,忘记你我。 …… 褚承宗原本以为,自己皈依佛门多年,早已经戒掉了前尘种种。 可今日褚君祈的到来,让他再次唤醒了心中的痛楚。 他细细摩擦着手中一块雕了繁复花纹的玉佩,抬眸注视着佛像,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他不信佛,却皈依了佛门。 佛待他不好,他却日日为佛供奉香火。 他悟不透佛语,却日日与人说佛语。 往事历历在目,伤痛早已刻进了骨髓,忘不掉戒不掉也参不透。 他渡人来谁渡他?渡他成正果。 多情之人多琢磨,不疯魔来不成活。 …… 褚君祈离开静堂寺时,心中不由替皇叔泛起一丝悲凉。 他确实比皇叔幸运。 前世类似的境遇,他与宁儿情断身死,今生却可以再续前缘。 这世间谁能有他幸运?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看到她,去将她搂进怀中,感受她的温度。 所以,等宋清泞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躺在褚君祈怀里。 她很开心。 “阿祈,你今天怎么还没走?” 褚君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的柔情似能将她淹没。 “就想多抱抱你。” 宋清泞心中甜蜜,回抱住他。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外头传来杨春棉的拍门声。 “清娘,起来吃早饭了。” 宋清泞忙用被子将褚君祈蒙住,朝外头大声回应。 “好,我这就来,嫂子先过去吧。” 杨春棉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这么大声做甚? 她本来还想等清娘一起,可在外头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清娘来开门,便自己先去了膳厅。 宋清泞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让棉嫂子撞破她和阿祈躺在一张床上。 她倒是不打紧,担心嫂子受不住刺激。 褚君祈掀开被子,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轻笑出声。 宋清泞朝他挥了挥拳头。 “你还笑,要是把嫂子吓出个好歹,罪过就大了。” 褚君祈大掌包住她的小拳头,放唇上亲了亲,笑道:“好,下次我早些离开,让宁儿不用担惊受怕。” 宋清泞听到他要早些离开,心中又有些不舍。 “那还是晚些走吧,我到时候拦着点嫂子,不吓她就好。” 褚君祈见她这般眷恋自己,心软的一塌糊涂,再次将她揽入怀中,怜惜的亲了亲她的唇。 “好。”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玉簪子插入了她发间。 宋清泞想取下来看,却被褚君祈拦住。 “今日就戴着,好看。” 宋清泞羞涩点头。 褚君祈垂眸打量自家小妻子柔顺恬静的面容,总觉得自己上一世应该也是被她这副别有一番清婉的模样吸引。 看着就很舒心。 外头的窗柩被人轻轻敲了敲,褚君祈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他捏了捏她柔嫩的手掌,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真想立马将她娶回家,这样他们才能有更多时间相处。 “宁儿,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找你。” “好。” 宋清泞目送他推开窗户飞身离去,想到自己耽搁得有些久了,忙收拾了一番匆匆走去膳厅。 刚刚从镜子里看了几眼,她头上戴着的是一支雕刻了白色栀子花的玉簪子。 栀子花雕刻得活灵活现,三朵大小不一的花瓣挨在一起,盛开了最美的弧度。 宋清泞喜欢栀子花,更喜欢这根栀子花白玉簪。 是他亲手送她的嘞…… 宋清泞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她想起来了,上次墨止送了三样首饰过来给她,一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一支蝴蝶珠排串步摇,还有一只白玉手镯。 只是那手镯被莫北江给摔碎了,她原本还想着抽时间去买一只差不多的给补上还回去的,结果后面一连串事情下来,完全给忘了。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能再还了,还回去的话阿祈肯定会生气。 第190章 要在赚钱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宋清泞来到膳厅时,大家都在等着她用饭。 莫北湖想来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朝她重重的‘哼’了一声。 宋清泞微微有些抱歉,让所有人都等着她的这行为着实不太好。 “抱歉,下次大家可以不用等我,先吃着。” 王叔笑道:“没多大事,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快坐吧。” 宋清泞落座后,大家这才动筷。 莫北江那双冰冷的眸子却是淡淡的看向了她头上的那支白玉簪子。 宋清泞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忙拿了一个菜饼子啃。 真的是…… 眼睛这么毒辣做什么!她新戴一支簪子也能被他看到? 然而,不止他看到了,杨春棉和周霞也看到了。 女人对美的事物有种天生的敏感。 杨春棉对着簪子看了又看,夸赞道:“清娘,你这簪子可真漂亮,上头的栀子花跟真的一样。” 隔了几个位置的周霞也点头。 宋清泞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提议道:“两位嫂子喜欢,那等我们哪天去逛街,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 “好,到时候找找看。”周霞觉得自己可以买一根差不多的,戴着可真好看。 杨春棉也笑着点头,但心里却没打算买。 这簪子一看就很贵,清娘有上次张大善人给的一千两银子傍身,自己卖画又赚了好大一笔银子。 而她和相公,浑身上下也就带了二十两,是全家为相公这次来云州城参加乡试准备的。 结果一路走来,所有费用都是清娘抢先出了,后面来了云州城后,大家又住在了张府,吃喝用度全是张府的。 张府还给他们送衣裳首饰鞋子,还给他们月银。 她长这么大,真的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人家。 可他们什么都没做,受着张府如此款待,受之有愧。 她将心中想的同相公说了。 可相公说,他们沾了清娘的福,受了张府这份好,铭记在心等往后再报答。 如果现在硬要算,一是算不清,二是伤感情。 杨春棉觉得有理,她要对清娘更好些,等相公考中了举人,以后有了机会再好好报答张府的恩情。 而他们身上的银子,也要好好存着,不能乱花,以后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等她和婶子学好了酿酒,也能换些银子补贴家用。 宋清泞见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便亲自给她剥了一个鸡蛋放她碗里。 “棉嫂子,快吃。” “好。” …… 吃完饭,莫北湖和秦臻要去驿馆找墨行练武。 秦臻很贴心的问了句:“宋姐姐,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宋清泞想说好啊好啊。 但在莫北江的死亡凝视下,她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要听话一点,别给君公子和你们师傅师伯添麻烦。” “好。” 两人离开,莫北江他们三个铁三角今日倒是没有再出门,而是去了书房看书,准备来年的春闱。 王文王武和莫全阳照样是去店铺里忙活,杨春棉继续和婶子酿酒,周霞绣花。 宋清泞这个悲催的无业游民,决定也要在赚钱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她回到自己房间,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阿祈说了,等秋闱放榜,就让二郎三郎四郎他们和她一同随他进京。 她写给三郎和秋果的信已经给到了墨止,请他帮忙将信拿给驿馆负责传信的官差,想来过几天就能收到了。 三郎和秋果倒是好说,她之前就和他们打过预防针,说过会离开云花村的事情,现在只是提前了,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至于四郎,那小子恨不得时刻黏在阿祈他们屁股后面,现在能跟着师傅去京城,他估计能高兴的跳上房顶。 难搞的就是莫北江。 一家人要跟着他一起进京的事情都还没和他说呐,现在还要提前进京,按这人的难搞程度,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要怎么同他说呢?总不能说她要早点去京城和阿祈谈恋爱吧。 她觉得莫北江肯定会骂她不要脸。 其实她确实想早点过去,想多了解一点阿祈的家庭。 虽说成婚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家庭的各方面因素也是很重要的。 在现代,婆媳姑嫂之间要如何相处就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 古代人的门第观念更强。 她和阿祈的差距在这里。 她要先了解他的父母家人,投其所好,争取做到让他们满意,真心接受她。 往后生活在一起,才能和谐相处。 还有就是,她要开学馆。 等到了京城就可以开始了,那边是往后要长久生活居住的地方,有利于稳定事业的开始和发展。 宋清泞已经规划好了,学馆划分两个大类。 艺术学馆和技术学馆。 就是现代的艺术学院和技术学院。 艺术学馆就将星火艺术培训机构的教学体系和规划照搬过来,主要针对京城和附近城池的小康之家,那些家庭有些闲钱,想给孩子培养一些艺术细胞,就适合去她的学馆。 她再细化一下,结合古代的一些局限性加以调整。 至于那些达官贵族就别想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私塾,且会送孩子进官学,应该不太会看得上她的艺术学馆。 至于技术学馆,她之前倒是没有涉及过。 但应该是和艺术学馆异曲同工,只不过是考虑到古代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更需要一门养活自己和家人的手艺活,所以才划分出了技术学馆。 至于要开设哪些技术课程,她这段时间要多考察一下才行,了解都有哪些适合在古代赚钱的手艺活计。 宋清泞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整体规划下来,她感觉自己已经头秃。 好大一笔银钱啊! 她不由有些后悔,当初张伯伯给她十万两银票时…… 打住打住…… 不可生出这种贪婪的念头。 不行! 得重新整理一下,去掉一下没必要的开支。 一整天下来,宋清泞的规划表写了好几十张,密密麻麻的。 旁边还有一叠写废了的宣纸,上面勾勾画画的,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所以,等夜里褚君祈再过来时,就见他的小妻子埋头在纸堆里不可自拔。 他随手拿了张叫课程表的东西,从头到尾扫过,接着又去拿其他的。 教学体系? 第191章 交男朋友的好处 宋清泞顺着那只修长的手指抬起头,终于是发现了他的到来。 “阿祈,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褚君祈将她给提溜了起来,自己坐下后,再把她放到了大腿上。 “在写什么?” 宋清泞将自己写的宣纸一一摆开,同他解释。 “等去京城后,我决定开一家集艺术和技术于一体的学馆。你看,我正在规划学馆开办流程和各类后续事宜。” 褚君祈微微挑眉,等着她继续说。 宋清泞见他听得认真,便说出了自己现在面临的最大题。 “我整理了一天,开办学馆需要好大一笔银钱,包括场地租赁、学馆搭建、教材购买、先生聘请、招收伙计等等,可我手中的银钱不太够!” 褚君祈捏了捏她腰间软软的肉,提醒道:“我够!” 宋清泞闻言,睁大眼睛凑近他的脸。 忘记自己可以找男朋友寻求帮助了! “你有多少银子?” “管够。” “真的可以找你拿?拿多少都可以?” “有何不可?” 得,她难道是抱到了一条金大腿? 上一世经常听培训机构的女老师说交男朋友和结婚的好处。 原来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个人可以依靠啊。 她习惯性所有事情自己来解决,这突然有个男朋友…… 感觉超宠啊!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立马笑眯成了一条缝。 “等不够了我再找你借,你放心,我会还的!” 褚君祈揽着她的腰的手猛地收紧,将她拉近了自己几分。 “还?” 他双眼微眯,寒气森森。 宋清泞小心瞄了他一眼:“白送?” 褚君祈做思考状:“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以用自己来还。” 宋清泞:“……” 阿祈越来越不正经了。 褚君祈见她怒瞪着自己,那模样奶凶奶凶的,可爱得紧。 他没忍住凑上前,要亲她。 宋清泞将他的脸推开,羞恼道:“我的规划表还没整理好!” “明天再整理。” 褚君祈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压向了自己。 两人胡闹了好一会,宋清泞及时刹住了车。 “今日事今日毕,我要趁热打铁,赶紧弄好!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唉……” 褚君祈无奈,只能暂且先放过了她。 宋清泞担心他再乱来,‘腾’的一下从他大腿上跳离了好远。 然后又去桌子旁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褚君祈便帮着她一起整理。 宋清泞将自己画的几张平面布局图和空间划分图拿给他看。 “我需要先租赁一块足够大的场地,一分为二。两边都需按各科目的招生人数隔出相应的学堂。学堂与学堂之间的分布也需按照动线和性能分开。” 怕他听不明白,宋清泞做了些描述。 “就比如古筝、琵琶等各类有声乐器,需安排在偏僻一些的角落,可以和舞蹈学堂安排的近些。但与棋、书、画类学堂又必须隔远些,以防学员被扰得无法安心学习。以此类推,技术学馆那边雷同。” 褚君祈见她手拿毛笔,边说边有条不紊的在图纸上画出了几条分界线,然后添上备注,很熟练的模样。 他第一次看她这般自信张扬,恬静的面容说不出的美好。 宋清泞没注意到他在发呆,继续道:“学馆里还需要有寝房,四人一间。食肆也要有,供学员、夫子和伙计的一日三餐。” 宋清泞将想到的全部记录在宣纸上,手中的毛笔不自知的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又想到:“休闲娱乐的场地也不能少。比如操场、球场、花园等,操场上还需要安置些健身器材。” 褚君祈不懂就问:“何为健身器材?” “就是用来提高学员体能的设备。” 为了让他更好的理解,宋清泞提笔在宣纸上刷刷画了一阵,画出了好几种在现代普及的健身器材,几乎每个公园都能看到。 有:引体向上器、双滚筒、仰卧板、三位扭腰器等等…… 褚君祈好奇的看着这些所谓的健身器材,询问道:“这些可能用于军中?” 这么问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宋清泞想到,他是严大人的师爷,要是能向大人提议些有利于军中士兵增强战斗力的体能训练,说不定能立个小功。 “这些对于将士们来说,难度太低了。我知道一些高难度的,有利于增强士兵的体能和战斗力,我画给你看。” 褚君祈将一沓白纸递给她。 宋清泞思考片刻,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军用体能训练器材全画了。 有两百到八百米的障碍器、应急棍、弹力带、拳靶、腿靶、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水平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等。 这些军事体能训练器材,旨在通过模拟战争环境,提高士兵的体能、技能和意志力。还能锻炼全身大部分肌肉,有效增强士兵的力量、敏感性和协调性。 褚君祈是真的很聪明,看一眼宋清泞所画的图纸,就能正确对应上使用方法。 宋清泞冒出了崇拜的星星眼。 褚君祈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画的一沓图纸拿到了窗户前,敲了敲窗柩。 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落下。 褚君祈将纸递出去,吩咐道:“找人做出来。” “是。” 那抹黑影接过画纸,迅速离开。 宋清泞好奇的伸长脑袋去看,却发现那人不是墨行墨止。 她诧异:“阿祈,他是谁啊。” 褚君祈并没有瞒她:“我的暗卫。” 暗卫?在古代,连师爷都养暗卫的吗? 宋清泞的小嘴都张成了o形,越想越觉得自己男朋友很厉害啊。 就他身边跟着的墨行墨止,武功比正常侍卫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她踮起脚尖又凑近褚君祈的脸,肯定道:“你不简单啊。” 褚君祈挑眉,微微俯身也凑近了她几分,两人的鼻尖都靠在了一起。 “宁儿说说,怎么个不简单?” 宋清泞被他那双琥珀般的深邃眼眸盯得脸红心跳。 她忙别开了眼,哼道:“就感觉,你一看就不简单,难不成你隐藏了一个什么惊天大身份?其实你是京中某位大官的私生子?” 所以才瞒着她不同她说。 褚君祈:“……” 第192章 保护王妃 褚君祈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脑袋推开,不看她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宋清泞便没再纠结他到底是不是私生子了,拉着他回到了书案前,继续同他说自己学馆完整的教学体系和规划。 她写的那一沓宣纸里面就有:课程设置、教学计划、教学目标等等。 一个学馆的长期发展,还需要良好的管理体制,学员管理、先生管理、财务管理、员工管理等方面的制度。 学馆一开办,便是教人子弟的地方,想来还要经过当地官府的允许,不然办了纯粹误人子弟,官府也逃脱不了责任。 其中还有一些小的细分:生源、交通、竞争对象…… 褚君祈认真听完,诧异于她一个小女子竟然能想得这般全面。 宋清泞想到自己很快将能重操旧业,兴奋得大晚上睡不着。 褚君祈强行将她抱到了床上,命令她睡觉,可她还是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说一些新的想法。 褚君祈被她闹腾的厉害,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堵住了嘴,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两人腻歪的地方不太安全,在床上做这种事情,荷尔蒙直接走向炸裂的趋势。 就是褚君祈控制不住要扯开她的里衣时,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应该是肖小之辈被强行捂住嘴拖走的声音。 因被打断,褚君祈强摁住了要贯穿身下之人的冲动,用内力压下欲望,拉过旁边的被子将她从脖子盖到了脚底。 被裹成蝉蛹的宋清泞蠕动着身体瞪他。 褚君祈便又压下身子去吻她的眼睛。 直到怀中的人沉沉睡去,褚君祈这才从床上翻身起来,打开窗户闪了出去。 张府花园的阴影处。 墨行墨止将一个满身是血的蒙面男子踩在脚下,逼他说出指使他前来的幕后之人。 男子遭不住疼痛,抱着自己的脑袋惊恐招供:“是昭瑶郡主!是昭瑶郡主派我来的!” 墨止原本抬在他脑袋上的脚又收了回去,有些意外。 墨行也微微蹙眉,想不明白昭瑶郡主为何会派人夜探张府,还是宋小姐的房间。 难道是知道王爷和宋小姐的关系不简单,派人来探个虚实? 他们俩还没想明白,便见到自家王爷踏着夜色缓缓而来。 两人抱拳行礼,墨行禀道:“公子,此人乃昭瑶郡主指使而来。” 说完,他踢了踢脚下半死的人。 “如实招待,昭瑶郡主指使你过来所为何事?如何吩咐你的?一字不能差。” 蒙面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褚君祈,眼中闪过害怕。 虽不知这人的身份,但看他周身的气度,想来定然不简单。 他害怕还会受皮肉之苦,急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 “平阳侯入狱,昭瑶郡主得知陛下喜爱云上居士的画作,便亲自带人来云州城寻画。可查到的唯一一幅画,被福文阁的少东家送给了姓宋的这位姑娘。郡主派我前来,将画偷偷拿走。要是被她发现抵死不从,就把人给杀了……” “就这些了,我知道的全说了。还请几位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褚君祈眸光微凉,睨着黑衣男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朝墨行点了点头。 下一息,就听一声‘咔嚓’,黑衣男子的脑袋脖子被扭断,他再也没了生息。 一声响指响起,黑暗中,两个黑影悄无声息落下,将地上的那具尸体抬着飞身离开。 褚君祈看了眼夜色,吩咐道:“将青影调回来,保护王妃。” 墨行墨止猛地抬头看向他。 王妃?????? 王爷竟然要娶宋小姐为王妃?他们还当她最多被抬为侍妾。 但两人从不敢质疑王爷的任何决定,忙点头应是。 褚君祈重新返回房间,将已经从蝉蛹中钻出来了的女人抱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唇,也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宋清泞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昨夜才和阿祈说开学馆的银钱不够,今日便有人来送钱了。 是白塘和阮菁菁夫君。 他们携女儿前来张府做客。 宋清泞在自己的梳妆匣子里找出一个兔儿玉坠放进了袖子里,这才和杨春棉去了前院。 王叔代张善山管理府宅,家中有客拜访,他自然也需出面招待一番。 当见到来客竟然是白塘夫妇,他相当意外。 在云州城内盘踞多年,他自然是认识白塘的,可以说还算对他印象深刻。 主要是因为,张家的商业版图遍布大昇王朝,现在还有向其他国家发展的趋势。 在各州府郡郡县所开设的各行业的铺子,几乎都稳居第一。 结果在云州城内开的书肆,竟然排行老二…… 这着实让老爷惊讶的一把,老爷还让他好好观察一下这人,看能不能拉拢过来为张府所用。 没想到今日,他自个上门了。 听他们说是要找莫北江和宋清泞他们,他忙派人去请。 等一行人来到堂屋,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白塘有事找莫北江相商,便随他去了书房。 宋清泞和杨春棉便带了阮菁菁母女去了她们住的院子。 白书如似乎格外喜欢宋清泞,主动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后院走,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宋清泞将袖兜里的小兔玉坠掏了出来,蹲下身子系在了她的腰间。 小书如捧着玉坠,爱不释手。 阮菁菁看着那块玉的质地,微微惊讶了一下。 没曾想莫家竟有如此家底。 宋清泞对玉不了解,刚刚给孩子挑选见面礼时,觉得这个不错,玉坠很可爱,小书如肯定会喜欢。 她那梳妆匣子里装的都是张伯伯、容妹妹和宝珠三人当初硬要送给她的谢礼,种类和数量太多,她也忘了这兔儿玉坠是谁送的了。 阮菁菁将玉坠从女儿腰间解了下来,要退还给宋清泞。 “清娘,如此贵重之物,给孩子玩闹使不得。” 宋清泞给推了回去,笑道:我还担心不够贵重,阮姐姐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喜欢如儿,愿意将好东西给她,阮姐姐可不能代她拒绝我。” 阮菁菁无奈,只好收下,只希望相公那边,成功把银钱送出去了才好。 第193章 想趁机拐个山长 等宋清泞几人来到院子里时,丫鬟得了王叔的吩咐,在花厅上了茶点和瓜果。 宋清泞将小书如抱在了大腿上,边同阮菁菁和杨春棉说话,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喂行动。 等聊了好一会,她们才知道,阮菁菁竟然是云州鹿山书院山长阮裴的女儿! 不对,他已经是前山长…… 鹿山书院位于云州城内,是云州四大书院之首。 与之共称四大书院的其他三家分别为: 云初县的瀚德书院、云和郡的石鼓书院、云庭郡的池冠书院。 这四大书院几乎揽收了云州全部有功名在身的学子。 在朝为官的云州学子也几乎都出自这四家书院,其中,属鹿山书院最多。 阮菁菁说到自己的父亲时,眼中突然就蓄满了泪。 宋清泞和杨春棉对视一眼,将袖中的绢帕掏出来递给阮菁菁,大概猜到了原因。 她们初来云州城时,关于鹿山书院山长收取贿赂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向朝廷反应,说阮裴私收学子巨额贿赂,阳奉阴违,经常给那些家中富余的学子开设小灶,德行有事。朝廷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隔了阮裴山长一职。 当时大家都在说,鹿山书院山长才高八斗、学识渊博,担得上文学界的泰山北斗。 但大家认同阮山长的学识,却不认同他的人品。 说他教出来的学生确实都非常优秀,但他在教导这些学子之前,要求学子必须缴纳上远超束修的金银珠宝后,才会对他们倾囊相授。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大都为谴责他,辱骂他,说他不配为人师。 结果没多久,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全大昇不少受过阮山长教导的寒门子弟,对那些胡乱造谣的人口诛笔伐,为阮山长澄清。 就连那些出自富贵人家的学子,也出面说明山长除束修外,没有多收过他们的一个铜板。 那造谣之人或许也没想到,阮山长如此廉洁奉公,当真没有多收取过学子一文钱。 受不住舆论的压迫,造谣之人缩进了龟壳里不敢再出来生事。 朝廷重新任命阮裴为鹿山书院山长,结果他直接拒绝了。 原话是:老夫教导出一群是非不分的学生,德行有亏,不配为人师! 那些之前谴责辱骂过阮裴的学子和百姓纷纷登门道歉,将山长的宅子里里外外堵了三层,请他继续担任山长职位。 结果,山长府上大门紧闭,谁都没见,也没回鹿山书院。 据说,现在鹿山书院的山长一职还空缺着,大家都在等他回去。 宋清泞她们当初听到这些舆论时,就只当是一个热闹听的。 没想到阮山长会是阮姐姐的父亲! 毕竟是自己人,她们现在有了点同仇敌忾的感觉。 要是她们,也是不会回去的! 宋清泞见阮菁菁很伤心的模样,询问道:“伯父受了如此不白之冤,着实委屈。好在公道在人心,天理昭昭。阮姐姐现在还如此伤心,可是有什么我们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父亲为鹿山书院奉献了大半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尽心教导的那些学子之前随大众指责他,辱骂他。朝他扔烂菜叶、臭鸡蛋,还有人朝他扔牛粪鸡粪,砸了他满头满脸。父亲傲骨大半生,脾气执拗,受如此大辱,意志消沉,每日躺在府中买醉。我和母亲想了很多种法子,都无法让他恢复往日的神彩。” 宋清泞听到鸡粪两字,猛拍茶几站了起来。 动作太突然,差点将她大腿上的小书如颠倒在地。 好在她自个眼疾手快,迅速将孩子抱着。 好险…… 白书如这小娃儿人小胆大,还当宋清泞是在陪她玩,‘咯咯’直笑。 宋清泞无奈,将她放在了地上。 她就是太气愤了。 这些人可真过分啊,扔什么不行,要扔粪便!还有鸡粪! 她想到自己刚穿到云花村时,被一只鸡骑在头上拉屎就气愤难当。 况且阮裴这种将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教书人。 宋清泞在花厅里来回踱了好几圈,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她见阮菁菁和杨春棉都看着自己,留下一句:“你们等我一会。” 没多久,她从自己房里拿来了一沓厚厚的宣纸递给阮菁菁。 阮菁菁问:“这是何物?” 宋清泞解释道:“等秋闱放榜,我便会携一家人前去京城。我打算在京中开设一家集艺术和技术为一体的学馆,你将我规划的这些带回去给伯父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你再帮我带句话,请伯父整理一下那些辱骂过他、朝他扔过粪便的学子名册。等学馆开设起来后,那些学子及其九族内的亲属皆不能进我们的学馆入学!我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惯着那些是非不分之人!也不能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想当初那只鸡已经进了她的肚子,所以她才舒了一口恶气。 阮山长受文人之姿自缚,没有宣泄口,所以才买醉宣泄郁气。 宋清泞其实是想趁机拐个山长,但又觉得文学界泰山北斗这般厉害的人物,应当是看不上她一家还没开设起来的小学馆的。 阮菁菁和杨春棉都诧异于宋清泞竟然有如此大的抱负,两人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阮菁菁将手中的宣纸大概翻了一遍后,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把刚爬上她大腿的小书如给颠了下来。 孩子被摔了一个屁股蹲,坐地上傻愣了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宋清泞心疼的抱着她柔声哄。 一抬头就见阮菁菁激动到女儿都不要了,边大步往外走边回头朝宋清泞她们喊。 “清娘,春棉妹子,你们帮我带一下孩子,晚上我再过来接她!” 说完,她跑没了影。 宋清泞、杨春棉:“……” 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急着去挖什么绝世珍宝。 见着离开的母亲,小书如哭得更大声了。 宋清泞和杨春棉轮番哄,又是塞糖又是塞钱的,怎么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一丫鬟提议带她去玩捉迷藏,这小祖宗终于不哭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外头跑。 跟她母亲如出一辙的动作,边跑边回头喊。 “清姨姨,棉姨姨,要等我藏起来哦,要数了十下你们才能睁开眼睛。” 宋清泞、杨春棉:“……” 第194章 报答当年莫北海之恩 等宋清泞带了小半天孩子,将小书如哄午睡后,感觉自己的老腰不太受得了。 上一世她便知道,小孩子的精力真的好得出奇,就是那种无限循环的精力。 之前一到寒暑假,各大中小学的学校门口有人大喊神兽出笼时,便是他们培训机构接神兽入笼时。 那个闹腾啊,现在还记忆犹新,但又有点怀念。 等吃完晌午饭,莫北江竟然随宋清泞来到了院子。 宋清泞狐疑:“二郎,怎么了?你怎么没和安阳哥、张公子他们去书房读书?” 莫北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扁形的盒子递给她。 “给你。” 宋清泞不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接过来打开。 当看到里头一大叠银票时,她惊得差点将盒子扔了出去。 “二郎,这些银票哪里来的啊?” 难道她一没注意,这人又走上了歪路? “白塘给的。” 宋清泞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他为何给你这么多银票?里面有多少?” “五万两。” 宋清泞瞳孔微张:“这么多?!!!” 她又问了一遍:“他为何要给你这么多银票啊?” “他说当初福文阁快经营不下去时,是大哥帮忙出谋划策,福文阁才得以起死回生。他便将书肆的三成利给了大哥。这四年来,福文阁大概赚了二十来万两,扣除书肆扩张重装、各种人情来往、以及做了些利于百姓的事,盈利还剩余十六万两左右。这五万两是其中的三成。” 还有这事? 宋清泞将银票塞了回去。 “你快给白公子还回去,当初大哥肯定是看在朋友的关系上,才会给白公子出谋划策,他定不会要这笔银子。我们什么都没做,更没有资格拿了。” 莫北江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契书递给她。 “大哥是同意的。” 宋清泞傻眼过后,又是不相信,莫北海会同意? 她将契书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确实写的,福文阁往后每年经营得来的三成利给莫北海,下面也有他的亲笔签名。 但宋清泞仔细查看,然后发现…… “这字是仿的!” 莫北江诧异挑眉,没想到她竟然也能看出这签名是仿的。 他解释道:“白塘为报答大哥当年之恩,用心良苦,我不好拆穿他,便将银票收了。” 宋清泞沉默,这确实挺用心良苦的。 要不是她的书法功底还不错,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 “知道是假的,我们更不能收了,哪有平白无故拿别人这么多银子的!” 莫北江却摇头:“收下吧,只要白塘一口咬定这就是大哥亲笔签的,这银票便退不回去,从他们地方补偿便是。” 宋清泞问:“什么地方?” “现在还未想到,以后自然会有。” 莫北江想的是,等他以后做了官,可以做福文阁的靠山,就算白塘将福文阁开去京城,他也会想办法护书肆周全。 宋清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白塘夫妻如此坚决,连假的契书都做好了,要是退还回去,他们肯定不会收。 倒是可以从两个孩子身上下手,将这笔钱每年在孩子身上用上一笔,但如何使用,还得好好想想。 “那就收下吧,只是这么多银子真的让我拿着吗?” 莫北江点头:“你负责掌家,自然你拿着。” 宋清泞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但自己现在确实掌着家。 她将盒子重新接了过来,点头。 “那我就先收着,你要用大笔银钱的时候记得同我说。” 莫北江垂眸看着她头顶的旋涡,嗓音竟然带了一丝丝温度。 “好。” 他应完也没走,宋清泞疑惑。 “二郎,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莫北江抿了抿唇,摇头,接着转身离开,只是脚步微微有些凌乱。 宋清泞挠头,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异常。 她回到房间,小心将银票藏好。 想着明日存到银号里去,这么多银票带在身上,总觉得会有丢掉的风险。 等到张府众人吃完了晚膳,宋清泞牵着小书如的手带她在花园里消食,白塘和阮菁菁这才匆匆赶来。 而他们身旁,还跟了一个面容儒雅、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 宋清泞猜到,他应该就是阮菁菁的父亲阮裴。 白书如见到自己的爹娘和外祖父,欢快的奔着小短腿过去。 “爹爹、娘亲、外祖父!” 小丫头绕过自己的爹娘,一把扑进了外祖父怀里。 阮裴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外孙女,儒雅端方的脸上满是宠溺。 宋清泞上前,屈膝朝他福礼:“小女子见过阮山长。” 阮裴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如炬:“你就是宋清泞?” “正是,清泞早听闻阮山长大名,今日一见,只觉三生有幸。” 阮裴闻言,单手抚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书如调皮的去扯他胡子,被他抓住了小手。 宋清泞狐疑的看向阮菁菁,恕她眼拙,完全看不出这位山长大人哪有一丝颓然的模样。 阮菁菁朝她感激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自家父亲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清泞小友,今日老夫前来,是要与你商议书院开办事宜。” 宋清泞眨了眨眼,小友? 她忙解释:“山长可能听错了,清泞要开的是……学馆。” 书院是古代最高的民办教育机构,介于官学和私学之间,集藏书和政学于一体。 书院的范围不知比学馆大了多少,就是某某大学和某某培训学校的差别…… 宋清泞思考着自己有没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下一瞬,就见阮裴以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豪迈姿势挥了挥手,雄赳赳气昂昂。 “小小学馆如何配得上老夫的身份,要开就往大的开,就书院!不,应该称之为学院!” 宋清泞:“……” 脑子里很合时宜的想到了广大网友曾经发出的一句灵魂拷问:那些还没学会走就急着飞的人,现在都摔死了吗? 宋清泞犹豫着开口:“阮山长,咱们可以……”慢慢来。 “你放心,银子、人脉、师资、官府,老夫都能帮你搞定,你就放心大胆的开!” 宋清泞:“……” 她默默看向阮菁菁。 阮菁菁捂脸,自己父亲的性子就是这般,还有更加狂妄的没说出来…… 第195章 造福万民的千秋学院 果然,下一瞬,阮裴将怀中的小女娃放在地上,激动的原地转了几圈,哈哈大笑后来了一长串输出。 “老夫看了小友的教学计划和教学目标,与我朝为科举而生的书院大有不同。” “书院培养学子致士,考取功名后做官,为百姓谋福利。” “可小友所设定的教学目标直通百姓,直利于民!” “若此学院建成,天下百姓皆可入学,习得一技之长,找到一门适合自己的营生,学到能力的极致,做到水平的尽善尽美,那便是自己为自己谋福利!” “此学院若能建成,定能名传千万里,光照百千秋!” “如此伟业,简直甩那些只造酸腐文人的书院百条街!” “什么百年书院!什么清誉官学!看看教出了多少沽名钓誉、好大喜功的无耻之徒!” “老夫最是不喜那些个文绉绉的酸腐文人,天天之乎者也!也没之出个盛世,也没带百姓丰衣足食!” 宋清泞:“……”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阮.文人.山长是个狠人啊,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 这学馆,不,学院还没开,牛皮会不会吹的太大了啊? 宋清泞看着他的目光闪闪发光,上前一大步。 “走,阮beibei,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好,清泞小友,走!” 一老一少结伴迅速离开。 留在原地的阮菁菁、白塘:“……” 听闻阮院长登门,出来相迎的三个文人:“……” 张慕斯诧异的询问莫北江:“北江兄,宋娘子准备开设学馆?不,是学院!” 莫安阳也是满脸惊奇,以他活了二十多年的见识,还从未见过女子开设学……院的,还是听起来如此牛逼的学院! 莫北江看着宋清泞扶着阮山长离开的背影,眼中原本闪现的亮光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她真的让他感到越来越意外,却也让他感到——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是谁给了她如此大的勇气和底气? 一个无身世背景的农家女,要开设出他们口中造福万民的千秋学院,这何其艰难? 但他莫名又觉得,她或许真的能做到。 “北江?” “北江?” 见他发呆,莫安阳喊了两声。 莫北江回神,轻轻摇头:“没事,我们不便去打扰阮山长,回书房继续看书吧。” 莫安阳和张慕斯都感觉很可惜,阮山长是文学界的泰山北斗,早年就已经才名远播。 他们要是能受他指点一番,定能受益匪浅。 可又想到,刚刚阮山长大骂文人,连教导文人的书院和官学都骂进去了。 那他们还是不要凑上去找骂了吧。 …… 等夜里褚君祈再过来时,竟发现宋清泞不在房内。 他有些意外,拿了她平日里翻看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只是半个时辰后……一个时辰后……宋清泞还未回房! 他来到窗前,敲了敲窗柩。 墨行墨止瞬间从藏身的阴影处飞身落下,立于窗前。 “王爷,还请吩咐。” “去看看王妃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是。” 两人飞身离开,默契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没多久,两人回来。 墨行抱拳禀:“王爷,王妃同阮老在书房商议学馆开办事宜。” 褚君祈挑眉,阮老? 能被称之为阮老的便只有原国子监祭酒阮裴,也是那个骂遍满朝文武百官的阮大人。 阮裴当年不顾父皇的挽留,辞官来到云州担任鹿山书院山长。 父皇惋惜心痛了很久,说是如此惊世之才不留在朝中为官,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父皇对阮裴的看重就如同皇兄对莫北海的看重。 可惜两人皆没能如愿的将自己选中的惊世之才留在身边。 听闻阮老现在罢工中,他父皇千里传书,生怕自己罩着的人出了点什么问题,让他派人去打听。 结果暗卫来禀,说是阮老每天买醉思考人生中。 他还在想,是让阮老再多思考几天,还是直接将人从房里拎出来。 结果他还没想出个妥善的法子,人便被他的王妃给挖来了? 褚君祈眼中闪过笑意,如此,皆大欢喜。 他吩咐道:“让白塘夫妇去将阮老叫回府去,别打扰王妃睡觉。” 两人应是。 …… 张府前院的一处书房内,一老一少毛笔翻飞,埋头狂写。 书案上已经是厚厚两沓宣纸,地上也掉的都是。 此时都已到亥时,两人脸上却没任何疲累之色。 经过阮山长的调整,学院下面扩张了一类学馆,为专门走科举之路的学子开设的,称为政学。 政学下面又分了好多类学科,几乎将六部需要用到的学科全拢括在内。 只是这个学馆的入门门槛定的极高,宋清泞看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到学生。 另外两类学馆便是宋清泞之前定的:技术学馆和艺术学馆。 技术开设哪些学科,阮裴一口气写了几十个! 至于艺术学馆,阮裴交给宋清泞来想。 宋清泞搜肠刮肚的将自己所知道的艺术类专业都写了出来,还有好几种国粹! 宋清泞真的很激动,她没想到会在古代会碰到一位思想觉悟如此高的老先生。 阮山长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要开设的学院和现代的大学差不多。 所有考进去的大学生学习一技之长,毕业后工作,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看自己的能力水平赚多少钱,然后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取决于自己。 在古代,或许实行起来比较困难,但也未尝不能一试。 现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等级划分的太过清楚,贫富太过悬殊。 百姓不是不想过好日子,只是除非家中培养出了一位读书人,其他的便很难有出路。 当然,一个国家给提供的生活、工作、发展环境也至关重要。 只要百姓皆有一技之长,然后思想觉悟够高,国家又提供相应的良好的工作平台。 个人和国家齐步发展,又何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宋清泞想到莫北海画的那幅‘大昇盛世图’,心中突然就涌出了一股壮志凌云。 第196章 房间里有人? 书房里的两人正聊得火热,外头便传来敲门声。 宋清泞放下手中的笔去开门。 书房外,阮菁菁抱歉的看了宋清泞一眼,然后朝里头喊。 “父亲,我们该回府了。” 里头的阮裴脑袋都没抬一下,扬了扬没拿笔的那只手。 “你们先回,我还要和清泞小友秉烛夜谈。” 阮菁菁无奈,看了眼趴在相公怀里睡得香甜的女儿。 她心里念了一声罪过罪过,然后就伸手在女儿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 白书如惊醒,睁着迷离的大眼左右看了看,然后‘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在这样寂静的黑夜里,孩童突然炸出的啼哭声莫名就透着一股怪异感,有些惊悚的味道。 吓得过来上茶的丫鬟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手中的茶壶差点都没有端稳。 阮裴听到自己宝贝外孙女的啼哭声,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白书如哭着环顾了一圈,朝书房里头的阮裴张开两只小短手。 “外祖父,抱抱。” 阮裴纠结片刻,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走出书房从白塘怀中接过了白书如。 “如了怎么哭了?快睡觉好不好?睡着了让你爹娘先抱你回去,外祖父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小书如摇头,哭着打了一个响嗝。 “要外祖父抱抱,外祖父也回家睡觉觉。” 小孩子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惊醒,就爱粘人,抱着阮裴不肯松手,一定要他一起回去。 阮裴无奈,遗憾的和宋清泞打着商量。 “清泞小友,那今夜我们便到这里如何?明日我再过来接着同你商讨后面的事宜?” 宋清泞看了眼夜色,突然觉有得有了几分困顿。 她点头:“好,阮伯伯快带如儿回家睡觉吧,小孩子惊觉,要好好陪着,我们明日再继续商讨后面的事情。” 阮裴不舍的点头。 宋清泞要送他们出府,没想到莫北江、莫安阳、张慕斯也还没睡。 三人好不容易逮到阮山长出书房,一起过来相送。 阮裴见这三个书生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便问了几句他们读书的情况。 问完后,隐隐有停下脚步,校考他们一番的意思。 阮菁菁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见他连连点头的表情,便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她出声提醒:“父亲,如儿上次犯的咳疾还没好全,刚刚又哭了很久,也不知道嗓子会不会对有什么影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找府医给她看看吧。” 她话落,小书如很配合的咳了两嗓子。 阮裴见此,不敢再耽搁,和宋清泞他们告辞后,匆匆离开。 宋清泞打了一个哈欠,朝身边的三人道:“二郎、安阳哥、张公子,你们也赶紧回房歇息吧。学习也不能一蹴而就,劳逸结合或许能事半功倍。” 三人点头应道:“那便回院子睡觉吧。” 在宋清泞要去后院的岔路口,莫北江让莫安阳和张慕斯先回去,他要送宋清泞回院子。 宋清泞想到自己房间里的人,惊得瞌睡虫立马没了影。 “不用不用,二郎,你赶紧的和安阳哥、张公子他们回院子吧。这么晚你也困了,我自己回房就好,而且这府上还有巡逻的侍卫。” 莫北江垂眸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似要透过她的表情看出她在心虚些什么。 “无妨,走吧。”他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宋清泞见他坚持,不好再多说什么,朝莫安阳和张慕斯福了一礼后匆匆跟上。 留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俩都看出来了,北江这段时间的变化皆与宋清泞有关。 只是,现在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走吧。”莫安阳摇头,和张慕斯离开。 张府很大,明明前院离后院距离也不短,宋清泞却恨不得能再远些。 莫北江特意放慢的脚步,让她跟上。 宋清泞魂不守舍的,阿祈不会在她房里睡下了吧?莫北江应该不会进她的房间吧? 但她很快又想到,莫北江向来与她淡漠疏离,应该是不会进她房间的。 等到了她所住的院子后,两人站在了她的屋门前。 宋清泞的房内,夜明珠上的黑纱已经被丫鬟掀开,黑纱整齐的叠放在一旁,屋内亮如白昼,却极其安静。 她朝莫北江道:“二郎,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莫北江犀利的视线往房间的窗纸上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急,走得远了,有些渴了,我进去喝一杯冷茶。” 宋清泞一惊,忙道:“不行!” 她特意提高了嗓音,让里头的人能听到。 莫北江双眼微眯,冷鸷的目光俯身注视着她,就如同一把锐利的刀要将她切开。 “房间里有人?” 宋清泞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忙出声找补。 “我……我说不行,是因为大晚上喝茶太提神了,会睡不着的。而且房里的茶已经冷掉了,喝了对身体不好。” 莫北江与她对视,须臾,他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她房门的门。 宋清泞真的是心惊胆战的,自己先一步跨进了房间,匆匆去桌上给他倒茶。 结果端起茶一抬头,就见莫北江大步往内室走。 “喂,莫北江!你不是要喝茶吗?那是我睡觉的地方,你进去做……”什么。 见着突然停住脚步的莫北江,宋清泞心头一跳,阿祈不会真的被抓了一个现行吧? 她硬着头皮上前,抬头小心往里看,就见内间安安静静的,一个鬼影也没有。 床榻上的被衾叠得很是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一本翻开了页面的书静静的落在窗边的小几上,窗户大开着,一阵带了丝冷意的秋风徐徐吹进,荡着小几上的书页随微风动了动。 宋清泞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上前将窗户关上,回头朝莫北江笑道:“忘记关窗了,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夜里睡觉都要盖厚被子了。” 莫北江的视线还在房内巡视,宋清泞现在也不着急了,随他看。 等确定他看完了,这才道:“二郎,现在真的已经晚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我收拾一下也要睡了。” 莫北江抿了抿唇,他深深的看了宋清泞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第197章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他的妻子 宋清泞心虚的拍了拍脸,怎么感觉莫北江的模样像是来抓奸的? 啊呸!什么抓奸,这形容怎么感觉怪怪的。 等确定莫北江走远后,宋清泞忙将房门栓上,匆匆进了内间。 她蹲趴在地上,偏头看向床底,没人。 她抬头看房梁上,扫视了一圈,没人。 她不信邪的又跑去将窗户推开,左右看啊看,还是没人。 难道阿祈今夜真的没有过来? 不应该啊,阿祈要是不过来,应该会派他的暗卫过来说一下的,奇怪。 难道是今晚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过来? 宋清泞打算先去把被衾铺了,身后突然就伸出一只臂膀将她带进了怀里。 “啊……” 宋清泞惊得差点尖叫出声,被褚君祈及时捂住。 “是我。” 宋清泞心虚的又看了眼外间与内间相隔的屏风处,轻声问他:“阿祈,你刚刚躲在哪里啊?吓死我了。” 褚君祈给她解惑:“外头的那棵榕树上。” 宋清泞傻眼,树上?那棵榕树确实枝繁叶茂,体积极大,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她嘟囔道:“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偷情一样?” 褚君祈低笑,俯下身子去咬她的耳朵:“那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这是刺激吗?这是惊吓好不好! 她没法想,要是被莫北江见到了阿祈大半夜的睡在她房里,不知道会不会大义灭亲的拉着她去浸猪笼沉湖。 以莫北江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褚君祈已经咬住了她的耳垂,笑得不怀好意。 “可为夫觉得很刺激。” 宋清泞偏过脑袋躲开,瞪他:“阿祈,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褚君祈轻笑出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那张铺设齐整的大床上,自己随后压了上去。 “阿祈,别闹,现在都好晚了!” 褚君祈今晚却很执拗。 他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了头顶,不让她动,自己俯下身子汲住了她的唇,重重的吸吮。 今夜,他看得真切。 莫北江喜欢他的宁儿。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宁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即使他或许就是莫北海,即使莫北江或许是他二弟,但那又怎样?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他的妻子! 他原本是坐在房间内,一动不动,等着莫北江来撞破的。 但他舍不得,舍不得让她受非议,舍不得让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所以他只有先躲了起来。 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赶紧带她回京,请父皇母后给他们赐婚。这样,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是他的王妃了。这样,看谁还敢肖想她! 宋清泞感觉阿祈今夜的动作有些粗暴,她便柔顺的微微启唇回应他。 褚君祈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急迫的在她口中横扫肆虐。 良久。 宋清泞感觉自己舌头发麻,有些承受不住,嘤咛着喊他:“阿……祈。” 褚君祈稍稍回了些神,放开了箍着她手腕的大掌,安抚性的放轻了动作,在她唇上流连。 宋清泞主动环抱住他的脖子,恼的去咬他滚动的喉结。 褚君祈闷哼,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他已经越发克制不住对她的欲望。 他埋入她的脖颈间,在她血液流动的脉络上细细舔咬。 宋清泞原本还回抱着他脖子的双手立马软软的松落在了身体两侧。 每次阿祈碰她这里,她便浑身使不上劲,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褚君祈见着她这副任人蹂躏的模样,眼底猩红满布,原本舔咬的动作微微加重的些,叼着她脉络上的肉重重的吸。 “啊……” 宋清泞惊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原本,以前褚君祈到这一步时,会打住,不再闹她。 可今天,他却像是与她脖颈上的这块软肉较上了劲,来回的咬吸,用牙齿摩。 终于…… 宋清泞惊愕的发出了一声娇媚的喘息,浑身上下瞬间笼罩上了一层桃粉。裙摆下,那十根白皙圆润又饱满的趾头蜷缩成了一团。 而她浑身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欢愉几乎要将她淹没,宋清泞久久平复不下来。 她茫然的看向身上的男人,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有一滴正好流入了她的唇间。 咸咸的,还有融入了一点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阿祈……” 她出口的嗓音像是裹上了一层糖霜,甜腻的让宋清泞自己都觉得发慌。 她……她……她为何会发出这么作这么嗲的声音,真的是羞死个人。 还有刚刚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良久才回味过来的宋清泞已经头顶冒烟。 她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感觉自己已经窘的没脸见他。 褚君祈浑身欲火翻滚,身体已经燃烧到几乎要炸裂。 他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紧紧的与自己贴在一起。 可这片清凉还是不够。 他又俯下身子去咬她的耳垂,细细的啃。 啃完,他煎熬难耐的问她:“宁儿喜欢吗?” 宋清泞打死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要再去抢被子,却被他握住了手。 宋清泞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几乎要把她烫化。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褚君祈已经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下。 最后停在了某个位置…… 宋清泞惊得差点呐喊出声,手要挣扎开,却又被他固定住。 伴随她惊呼的是他的闷哼声。 他的唇毫无章法的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细细密密的咬啄。 一向沉稳威严的嗓音带了淡淡的脆弱,似乎还有丝丝祈求。 “宁儿,你动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清泞内心发出百万分贝的土拨鼠尖叫,这要怎么动啊! 没一会,她就知道了…… 因为这男人已经抓着她的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宋清泞不知道这个夜晚是怎么过的。 今晚过后,她才知道,之前阿祈与她的亲密皆只是小打小闹。 男人发起疯来真的太吓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感觉自己不要活了。 翌日清早。 宋清泞坐在梳妆台上,垂眸看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双手欲哭无泪。 镜子里头,照映着她泛着桃色蜜汁的绯红脸颊,那双还算漂亮的眼睛里晕染着湿漉漉的水光,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还有她那张微微红肿的唇。 这让她怎么见人啊? 宋清泞想将罪魁祸首抓回来暴打一顿,可他一大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第198章 蒙着面纱见人 褚君祈大早上确实是仓惶逃走的,因为再闹下去,他真的不会让她下床。 昨夜,他确实太过荒唐,闹得宁儿一夜没睡,还伤了她的喉咙。 等下要去医馆给她开副药服下。 褚君祈收到墨止看过来的眼神,默默转开了视线。 墨止在说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衣冠禽兽,他得承认。 他打着成婚前不会破了宁儿贞洁的名义,几乎已经将她吃了个遍,且食骨知髓。 见着自家王爷春心荡漾的脸,墨止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王爷可真的是……真的是……无耻至极! 自己天天晚上偷香窃玉,一次比一次过分,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弄得他和在树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天晚上,他差点忍不住朝窗柩扔小石子,提醒王爷,外头的那些大树上,都有人。 结果墨行强行将他给提走了。 褚君祈今天高兴,大手一挥,给墨行墨止放了半日假,让他们出去吃顿好的,账走祈王府。 “好勒,谢王爷!” 墨止开心的吼了一嗓子,拉着不太愿意离开的墨行走了。 他今天要吃吃吃吃吃啊,大吃特吃,还不用花自己的银子…… 褚君祈则飞身去了云州城内最大的医馆。 …… 而张府这边。 宋清泞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高领的对襟襦裙,还找出了一块同色面纱。 全副武装好后才去的膳厅。 这副装扮,把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清娘,你为何蒙着面纱?”杨春棉最先问的。 宋清泞咳了咳嗓子,出口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喉咙处丝丝的疼。 “没事,我就感染了风寒,担心将病气过给你们,所以这才戴上了面纱。” 听她这嗓音,大家吓了一跳,确实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莫北江起身,几步朝她走来,垂眸打量她的神色。 “我带你去医馆。” 宋清泞心虚,自然不敢去医馆。 她摇了摇头,脑袋往旁边偏了一些。 “二郎,我歇一日就好了,不用去医馆的。” 莫北江还要再说话,却突然看到她偏开脑袋之际,那高领下闪过的斑驳红痕。 他瞳孔猛缩,袖摆下的手掌骤然握紧,用力到指甲都抠出了一片血肉来。 明明他昨晚看过的,她房里没人的。 为何她今日会是这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莫北江眼底一片猩红,他几乎用了毕生所有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 没有冲上前摇晃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何如此不知羞耻。 明明还没有成婚,却和其他男人行如此苟且之事。 他想质问她,那人到底有什么好,明明连他的身份背景都还没有弄清楚,明明连他到底有没有妻妾都还不知道,便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他还想问她,为何看不到他。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明明他才是与她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人,可她现在却满心满眼的是别的男人。 莫北江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他自己燃烧殆尽,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莫安阳和张慕斯忙扶住他。 莫安阳着急询问:“北江,你昨晚是不是又看了一晚上的书没睡?” 莫北江抿了抿唇,没做声。 如此,大家就知道了。 宋清泞没想到这秋闱都快放榜了,莫北江还如此拼命。 她也劝道:“二郎,以你的学识,来年的春闱定能金榜题名,你可别因为太刻苦把身子给熬坏了。” 莫北江瞪向她,那眼神几乎要将她撕碎。 为何要关心他?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男人,为何还要来关心他! 宋清泞被他瞪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又又又又又又得罪他了?没有吧。 周霞见她多说了几句话,嗓子哑得更厉害了,忙提醒道:“清娘,感染了风寒可不能在外头吹风,你快回房里去吧,我让丫鬟给你送些清淡的早食过去。” 宋清泞点头:“谢谢嫂子,那我就先回房了,还烦请嫂子派人帮二郎请个大夫来。” “你放心吧,我这就安排人去请。” 宋清泞朝众人福了一礼后,才徐徐转身离开。 一路走回院子,她都没想明白,莫北江为何如此异常。 她将脸上的面纱取下,嘶……喉咙是真的疼。 还没成婚前,阿祈休想再这样碰她! 想到昨晚他冲撞的那一幕幕,宋清泞羞得头顶差点要冒烟。 打住打住。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一抬头却发现,北窗下的小几上,放了一碗还徐徐冒着热气的药汁。药碗下方,压了张小纸条。 她上前将纸条取出,就见上面写了五个小字。 ——乖,把药喝了。 宋清泞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热度又‘蹭’的往上冒。 她想到,他昨晚哄着她给他含着,便是道了好几声要她乖。 救命啊,宋清泞感觉自己弱爆了,陷在昨晚的情潮中迟迟走不出来。 她羞得往床铺上趴下,对着枕头打了好几下,这才起身乖乖去把那碗药汁喝了。 …… 等阮裴用完早食匆匆来到张府时,就得知清泞小友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日不便与他当面继续细商学院事宜。 他微微有些遗憾,却也没有离开。 他独自去了昨晚两个待的那间书房,继续狂写自己后面想到的部分。 写好几张后,便吩咐丫鬟给宋清泞送去。 宋清泞也在自己房里写,也将自己写的交给丫鬟,让她帮忙拿给阮裴。 好在就这么操作了一天。 后面几天褚君祈还要这样闹她,宋清泞就用被子蒙住脑袋,死活不让他得逞。 褚君祈遗憾,便只能在她身上找些其他福利。 连续几天下来,宋清泞和阮裴终于是将学院开设的所有事宜都规划清楚了,细到了连学院门口摆几个大石狮子都没有遗漏。 只是这样也算出了一笔天价巨款。 宋清泞颤颤巍巍的问阮裴。 “阮伯伯,这几十万两银子……您确定能搞定?” 阮裴哈哈大笑:“清泞小友,你且将心放回肚里,这笔银子老夫找人去要,他要是不给,老夫就骂得他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清泞默默为那人点了一根蜡。 第199章 放榜 远在京城的皇宫内,养心殿。 一穿着明黄色常服的威严老头,在太监的搀扶下正准备转移到偏殿用御膳,没曾想毫无预兆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贴身太监永福面上一惊,急道:“太上皇,您可是龙体不适?老奴这就派人去请御医来。” 褚承屹摆了摆手,脸上漫不经心。 “无碍,不用去请太医。” 伺候他的这些个宫女太监,最近一个个的越来越浮夸了,连这个老家伙也如此。 打个喷嚏也跑去请太医,还让不让太医活了? 永福听出了太上皇的不满,忙躬身应是。 …… 明日,秋闱就要放榜了。 莫安阳和张慕斯都有些紧张。 毕竟只有这次乡试榜上有名,他们才有资格参加来年的会试和殿试。 要是落榜,得重新三年再来。 要真是这样,就不止是时间上的损失,还有心内的焦灼和不安也会折磨死人。 倒是莫北江,最近浑身的气场更冷了,简直就是生人勿近的那种,大家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为秋闱放榜紧张担忧。 杨春棉想拉着宋清泞去静堂寺上香,请求菩萨保佑他们仨榜上有名。 宋清泞笑道:“嫂子,你便把心放回肚里吧,他们三个这次肯定能榜上有名。我们再等一日,明日直接去静堂寺还愿。” 杨春棉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笃定,但也是宋清泞的这份笃定,让她煎熬忐忑的心微微归了些位,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准备明天还愿的祭品了。 宋清泞见她离开,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窗外的大树。 上一世,莫北江他们三人确实都榜上有名,且名次都不低。 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一世应该也会是这样。 宋清泞想着明天放完榜,自己也该和莫北江说说提前去京城的事了。 这段时间她天天和裴伯伯窝在书房整理学院开设的资料,大家都已经知道此事。 想来莫北江一直没问她,应该也是有诸多疑问的。 等晚上褚君祈过来时,宋清泞窝在他怀里,和他说起这个事情。 “阿祈,明天放榜后,我先和嫂子去静堂寺还愿,再和二郎说去京城的事情。只要他不反对,我们后日便出发回云花村好不好?等接到三郎秋果他们后,便出发前往京城。” 褚君祈揽着她的腰往上提了几分。 “好,听宁儿的。” “四郎最近天天都不着家,一直和阿臻在你那里,回云花村接他三哥三嫂去京城的事情便由你来同他说一声。” “好。” 宋清泞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了,便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褚君祈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也闭上了眼睛。 …… 翌日,云州城的贡院前,一大清早便已经人山人海。 所有参加了乡试的学子及其家属都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等着锣鼓渲天和鞭炮齐鸣。 因为那个时候,便是放榜的开始。 宋清泞和杨春棉也随莫北江他们来了。 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差点被涌动的人流推搡在地,好在莫北江和莫安阳及时扶住了她们。 宋清泞忙拉着杨春棉站在了他们几个大男人身前,这样就不用担心身后突然有人推她们了。 莫北湖和秦臻也来了,只是这两小子仗着有功夫在身,加上身子瘦小灵活,硬生生挤去了前头。 宋清泞明明已经知道了放榜的结果,可受环境的影响,也微微有了些紧张。 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吧…… 半个时辰后,‘咚’的一声锣鼓声敲响。 现场的人流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 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 有官员携了红榜缓缓出来,其他成列的官兵持刀拦住了要继续往前拥挤的人群,在最前面挤出了一条道,供那位官员足以走到放榜处粘贴红榜。 宋清泞原本就猜到会是这种人员满患的场景,不打算来的,在府里等待结果那不是更好? 可经不住杨春棉想来,她说她从未见过秋闱放榜的盛状,想过来长长见识。 宋清泞倒是在电视上见到过,但也不确定真实场景和电视上演的会相差多少,便犹豫着也来了。 结果现在除了看人头,还是看人头,有种十一国庆出游的感觉。 宋清泞他们一行人被后头的人流推搡着往前面移了半步左右,可与红榜的位置还是遥相呼应。 这能看到才怪啊…… “中了中了中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中了!” 前头一学子仰天狂笑,激动到眼泪跟着狂飙。 接着便是其他此起彼伏的惊喜、哀叹、不满、遗憾等等情绪萦绕在贡院门前。 没一会,莫北湖那小子的大嗓门平地一惊雷,扯着声音大喊。 “二哥,你考中了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 他这猛地一嗓子,现场再次炸开了锅。 第一名啊,大家都想一睹解元的风姿,只是不知道他二哥是哪位才子,站在何处。 莫北湖这不靠谱的,见到自己二哥的名次后太过激动,完全忘记给莫安阳和张慕斯看看了。 就见他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蹦蹦出了人群,上了贡院的屋顶。 “哈哈哈哈哈哈哈,解元是我二哥!是我二哥!二哥,你真的太棒太棒太棒了!和大哥一样厉害!” 宋清泞默默捂脸,装作不认识他。 还是秦臻比较靠谱,他看到了张慕斯和莫安阳的名字。 转头朝他们大声报喜。 “慕斯哥,你考中了第七名!安阳哥,你考中了第十名!” 因为他年纪小,没有身边那些人高,所以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人。 秦臻担心人群中的宋清泞他们听不到,便学着莫北湖的样子,也蹦上了屋顶,朝他们的方向大喊。 “北江哥,你考中了第一名!慕斯哥,你考中了第七名!安阳哥,你考中了第十名!” 两个少年郎在屋顶上狂笑的模样太过昭瑶,大家都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了莫北江一行人。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供他们往前行走。 宋清泞真正体会到了一回,什么叫万众瞩目,什么叫众星捧月。 在大家艳羡崇拜打量的目光中,她拉着杨春棉默默换去了莫北江三人身后。 第200章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一行人走到了榜前,清晰的看到莫北江的名字挂在最右排第一个位置。 张慕斯确实考了第七名,莫安阳第十名,两人现在也算是实实在在的举人老爷了。 杨春棉抱着莫安阳的胳膊,激动到眼泪哗啦哗啦。 “相公,你中了中了!以后你就是举人老爷了!” 宋清泞脸上也有了真切的笑意,她拉了拉莫北江的袖子,在他偏脑袋看过来时,她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二郎,恭喜你。” 莫北江垂眸静静的看着她,能看出她在为自己开心,她眼睛亮得似乎黑夜中的星辰,能驱散世间一切的阴霾。 可他心中却发苦发涩。 他考中了解元,她为他感到开心,却也仅仅只是为他开心而已,再也没有了其他。 宋清泞疑惑偏头:“二郎,你不开心吗?” 不应该啊,这都考了第一名,就算没有跳起了欢呼大喊,也该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和欢喜才对。 莫北江摇头:“没有,回吧。” 他转身走在了前头,目不斜视,就好像周边众人投来的赞赏、崇拜和羡慕等各种目光都与他无关。 其他人忙跟上,莫北湖和秦臻也从屋顶上飞身下来,迅速跟上。 回到张府后,王叔何婶他们都在,就连王文王武都一直没去铺子里,就等着放榜的结果。 听闻三人的名次,张府众人皆为他们感到欢喜。 王叔吩咐下去:“今晚要好好安排,好酒好菜备起来,我们府上要好好庆祝一番,规格就按除岁夜来办!” 何婶和周霞也开心,连连点头,匆匆下去安排了。 王叔将一行人迎进府里后,也匆匆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写了封信交给随从。 “速速去将这封信给老爷传去京城,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是。”随从捧着信躬身退了出去。 到府里后,宋清泞和杨春棉收拾了一下,换了身素淡的衣裙,去了静堂寺还愿。 她们还去静堂寺后院的一条小河里放生了几条鱼,捐了不少香油钱。 又吃了斋饭后才下的山。 等回到张府,宋清泞又马不停蹄的去找莫北江。 她原以为他会在书房,没想到莫安阳和张慕斯说,从看完榜回府后,莫北江就回了房,一直没出来,连晌午饭都是小厮给他送进去的。 宋清泞疑惑,他这是真的不开心啊。 她去灶房里装了两盘咸口点心和两盘水果,端着去了莫北江的屋门前。 莫北江听到她的声音,从书案后头起身,过来帮她开门。 宋清泞端着托盘进去,问他:“二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莫北江摇头:“并无。” “是吗?”宋清泞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实看不出身子不适的模样。 宋清泞便将桌下的椅子抽了出来,和他道:“我给你端了些点心过来,你多少吃点。” “好。” 莫北江依言过去坐下。 宋清泞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了,感觉莫北江今天好说话到不太对。 难道是因为考了第一的缘故?他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在雀跃? 宋清泞试探着道:“二郎,我有一件事情要同你说。” 莫北江点头:“你说。” 宋清泞看了眼他还算正常的神色,小心组织语言。 “我和阮伯伯打算去京城开学院,越快越好。” “嗯。” “我想着回云花村一趟,祭拜了爹娘和大哥后,接三郎和秋果还有两个孩子一起进京。” “嗯。” “等到了京城后,我们先买一座宅子。你安心备考,四郎还是跟着墨行学武;三郎去京郊买几亩田种;秋果照顾两个孩子。” “嗯。” 宋清泞挠了挠脑袋,就这样? 她看向莫北江的眼睛,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不反对?” 莫北江终于给出了些其他的回应。 他与她对视,墨色的眸子翻滚着难言的情绪:“我为何要反对?” 宋清泞沉默,因为有上一世的刻板印象在,她想当然的认为莫北江不希望一家人跟着他一起进京。这件事情之前还小心翼翼的瞒着,生怕他提前知道后跑路。 没曾想,这一世的莫北江这么好说话,也没有拒绝带家人一起进京的意思。 “二郎,是我想岔了。我之前以为你不愿意带三郎四郎进京,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莫北江抿了抿唇,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收紧。 在大哥和母亲去世后的这三年里,他确实做好了规划,没打算带三郎四郎进京。 他们一个天天泡在田地里,每天除了满身是泥唯唯诺诺,与他没有一句共同话题。 一个天天吵吵嚷嚷,哭闹着找爹娘找大哥,性子顽劣,不爱读书,他疲于应对。 他想不出要将他们带去京城的原因,等到了京城后他又该如何对待他们。 所以,三郎四郎并不在他未来的规划内。 最多每年捎人给他们带些银钱回老家,让他们生活无虞。 可突然有一天,宋清泞的性子变了,对三郎夫妻和孩子很好很好,让三郎变得不再同之前一般唯唯诺诺。他现在敢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敢生出一亩田种出十亩粮食产量的志向。 她送四郎去武馆,教导他好好学武、好好读书,和为人处世的道理。 四郎表面上不听她的,却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四郎的性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顽劣,知道勤加练武、好好读书。 他原本并不看好的两个弟弟,可因为她,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改变。 在他要放弃他们时,她没有放弃,并将他们牢牢绑在了一起。 他能想到,等到了京城后,莫家再也不会是云花村那个靠种田维持生计的寒门家庭。 他其实也想让她去京城看看,看看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家世背景,看看他们是否真的能走到最后。 …… 从莫北江房里出来后,宋清泞胸口萦绕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豁然之气。 她感觉到,莫北江的性子似乎变了一些,变得不再像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对三郎和四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刚穿过来那会,只希望莫家三棵歪脖子树脱离上一世的悲剧。 可现在,她生出了更多奢望。 她希望莫家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等她和阿祈成婚了,他们兄弟三人能兄友弟恭,互相帮扶,一起光耀门楣,越走越好。 …… 第201章 暂离别 等用晚膳时,宋清泞同王叔、何婶、周霞他们说了明日要离开云州城的事情。 王叔他们非常不舍,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他们以后还是有机会在京城再见的。 大家忍着离愁别绪,欢欢喜喜的用了这顿离别前的最后一顿晚餐。 杨春棉跟着何婶子学了一个多月的酿酒,算是已经出师了。 今晚桌上女人喝的果酒就是她酿的。 宋清泞因为有上次喝断片的前例在,不敢贪杯,就小口小口的抿了一杯。 味道确实不错,等杨春棉随安阳哥去了京城,可以暂时酿酒卖补贴家用。 上一世,莫北江和张慕斯,考中状元和进士后,都是留在京城的。 就是莫安阳,到底是留在了京城还是外派去了地方,宋清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只要有一门营生的手艺,在哪里都能让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酒足饭饱后,宋清泞和杨春棉都拿出了给王家人准备的礼物。 每个人都有。 杨春棉送的都是自己做的,衣裳、鞋子、扶额、护膝。 王家人珍重的拿在手里,与她道谢。 宋清泞没有这个手艺,便都是在外头买的,虽然都不贵重,但也是了解了他们的喜好后,针对性买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还给他们画了一幅全家福。 王家人看着画中齐齐整整的一家人,惊喜不已,第一次知道有全家福这个东西。 王文王武看着画中俏皮可爱的四妹并不惊讶,惊讶的是四妹旁边温婉秀美的三妹。 “宋姑娘,你从未见过珍珠,为何能画出她的模样?还这般相像?” 宋清泞狡黠的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找霞嫂子要了珍珠妹妹的小像。” 她当时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 没想到还真的有。 王武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真心夸赞:“画得真像,宋姑娘可真厉害。” 见他们喜欢,宋清泞也很开心。 今天这幅画出来,莫安阳和张慕斯才知道宋清泞的画技这般好。 他们当莫北江之前知道,可莫北江却也是才知道的。 他看向宋清泞的目光带了一抹涩然。 明明是同之前一样的容颜,可他却感觉自己从未认识过她。 她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还是说她原本就这般优秀,只是他从未发现过? …… 等大家各自回房后,宋清泞沐浴完就等在窗前,等着褚君祈过来。 她今夜有好多好多话要同他说,有好多好多涌出来的离别愁绪和莫名生出的感慨,想同他说。 褚君祈没让她等太久,在戌时末过来的。 宋清泞正准备扑进他怀里,突然就见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忙及时刹住了手。 她看向那一身黑色劲装又英姿飒爽的女子,好奇问道:“阿祈,她是?” 褚君祈不顾还有外人在,将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唇,脸上满是愧疚。 “宁儿,她是我调过来保护你的暗卫——青影。” 宋清泞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祈,你要去哪里?” 褚君祈嗓音有些低沉,还带了一丝阴冷。 “宁儿,抱歉,我原是说要同你一起前往云初县。可刚刚收到京中急信,我兄长遇袭,身受重伤,我需即刻回京。你可愿随我先去京城?我派人去接三郎夫妻和孩子。” 宋清泞咬了咬唇,没想到会是这种大事。 她心中着急,忍着不舍催促道:“阿祈,那你快出发吧,我跟着你只会拖累你赶路的速度。有青影陪着我你不用担心,等到了京城我会立马去找你。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 “好。” 褚君祈用力将她圈进怀里,俯身在她唇上落下重重一吻,又朝旁边冷声吩咐道:“要是夫人少了根头发丝,提头来见。” 青影抱拳应是。 褚君祈舍不得与怀中的女子分开这么长时间,但皇兄危在旦夕,他必须要尽快回京主持大局。 强忍住不舍,他用力放开了怀中的女子,迅速从窗口飞身离去,没敢回头看她一眼。 宋清泞见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和难过。 她今夜原本有很多很多话要同他说的,可他离开的这般匆忙。 所有的思绪全化成了对他的担忧。 他说他兄长遇袭,身受重伤,想来他回去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 阿祈,你可千万别让自己有事。 宋清泞抓住脖颈上的玉佩,诚心祈祷。 青影偷偷打量眼前这个未来的王妃。 就光看外貌的话,她完全看不出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能让王爷如此倾心。 但主子的吩咐她只需无条件服从,其他的不敢多加揣测。 宋清泞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终于是想起自己房里还有一个人。 她转头朝青影扯出一个笑来,让她去睡外头的小榻。 青影看出她情绪不太高,估计是想一个人静静,忙抱拳退去了外间。 其实,她睡窗外的树上就可以了…… 但王妃这般吩咐了,她听着便是。 然后她很快发现,自己还不如睡外头树上。 因为王妃辗转了一个晚上没睡,她听着那些轻微的动静,也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 翌日。 宋清泞顶着一双熊猫眼与杨春棉他们汇合。 青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想来是隐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 大家见着宋清泞这副憔悴的模样,只当她是舍不得王叔一家,所以才一夜没睡。 莫北江却是知道,她肯定是为了那个男人才会如此。 她为何这般低落颓然?难道是和那人吵架了? 莫北江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阴暗的一角,在祈祷他们真的能分开。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她曾经想做的举人夫人,进士夫人,官夫人,他都能满足她。 就算她想做诰命夫人,他以后也可以努力为她挣到。 只要她能和那人分开。 第202章 愿君一路平安 一行人去膳厅用早饭,就见莫北湖也是顶着两只熊猫眼,漂浮着脚步出来。 众人疑惑。 莫安阳问:“四郎,你这又是为何一夜没睡?” 莫北湖用下巴抵着桌面,整个人消极得很。 “君大哥和师傅师伯先回京了,我原本想先跟着去的,可师傅说我骑马的速度太慢,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不让我跟!” 说到这,莫北湖表示不满。 他只是学骑马的时间太短,不然他肯定能跑得和师傅他们一样的快。 秦臻在一旁安慰。 “北湖,师傅走前不是教了我们好几招吗?还给我们留了武功秘籍。我们好好练习,等到了京城,师傅看了肯定会夸赞我们的。” 莫北湖闻言,立马满血复活。 秦臻偷偷看了宋清泞一眼,猜到宋姐姐是在为君大哥离开而难过。 他贴心的给她夹了一块鸡蛋饼:“宋姐姐,你多吃点,等下赶路才有精神。” 宋清泞点头,和他道谢。 莫北江蹙眉,原来只是暂时先离开了。 等大家放下筷子,小厮已经帮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放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只有一辆,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两辆。 另一辆是王叔安排的。 一是他们回去的人变多了,原本的马车坐不下;二是王叔何婶给他们准备了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 有给莫家的、族长家的、张家的、秦家的,摞得一辆马车里头没有丝毫空档,就前面的车辕还能坐人。 宋清泞他们不肯要,王叔便吹胡子瞪眼的,说是他们不肯拖走的话,他这管家的身份就不保了。 虽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但怎么都拒绝不了,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接了。 白塘夫妻抱着小书如来送他们,阮伯伯也来了。 阮裴和宋清泞约好,在京城见。 宋清泞知道白塘一家都会搬去京城,很开心。 一想到以后去了京城,那里不止有阿祈,还有阮姐姐和容妹妹宝珠妹妹。 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微微缓和了些,一一与众人告别。 两辆马车缓缓从张府门前离开。 驾马车的人分别是莫全阳和秦臻。 没想到秦臻年纪轻轻,驾起马车来有模有样的。 莫北湖看得有些眼热,突然就觉得驾马车是件好玩的事情,一路上都跟他抢。 回云初县的路上,所有人都归心似箭。 七月下旬离的家,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 将近两个月未见,也不知家中的亲人可还安好。 与来时一样,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在沿途的客栈。 要说不一样的,便是宋清泞突然安静了很多。 就连每日和秦臻吵吵嚷嚷的莫北湖都发现了。 连着好几日他都会问宋清泞一句:“你怎么了?” 宋清泞会浅笑着说自己就是舟车劳顿,身子有些疲乏,无碍。 莫北湖点头,傲娇的加上一句:“那晚上在客栈落脚时,你吃完晚膳就早点休息。” 宋清泞道:“好。” 第二日、第三日……第五日,两人都会重复一次一样的对话。 宋清泞能看出,自云州一行,莫北湖这小子突然就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 虽说还是以前那般傲娇的模样,但也没再对她没大没小的大吼大叫,还隐隐对她有了几分关心。 宋清泞心里有些慰藉,不枉她时常忍着脾气对这小子和颜悦色的。 回程途中并不好走,连着下了好几天雨。 深秋的雨季,天气越发寒凉。宋清泞为每个人都添置了披风,她和杨春棉的是斗篷。 白日,宋清泞还能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到了夜里,她满脑子想的还是褚君祈,想着他此时已经行至了何处,有没有停马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从不知道,自己谈恋爱后会是这般模样。 沿途的一路,他们还听到了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 当今圣上在秋猎的围场中遇刺,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百姓人心惶惶,自发去寺庙给圣上祈福,只求他能转危为安。 当今圣上是位好皇帝,勤政爱民,恩泽天下,受万民敬仰。 宋清泞也没想到,皇上这般厉害的人物,也会同阿祈的兄长一样被刺客刺伤。 在给阿祈兄长祈福的时候,她也会顺便给皇上祈上两句。 …… 回程的第六日,青影半夜突然现身在她房内,是褚君祈给宋清泞来了信。 要是她不出现,宋清泞都差不多要将这人给忘了。 收到阿祈的信,宋清泞很开心,飞奔到烛火下,将信展开。 确实是阿祈的字迹。 阿祈说他已经赶至桑州的桑平郡,离京中还有将近十五日的路程。 但他会再加快马速,应该还能缩短五日的时间。 阿祈让她不要担心他,好好照顾自己。 等他兄长的伤情控制住了,无生命危险后,他再从京城出发,往云州的方向赶,在中途接她。 宋清泞看得泪眼哗啦,自是不舍他来回劳累奔波,还要惦记回头来接她。 她大步去了书案前,提笔给他回信。 唠唠叨叨的写了五页纸,让他不用担心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天气冷了,晚上赶夜路也要多添一件衣裳。 又让他安心在京城照顾兄长,别再劳累回来接她。 写着写着,又让他好生安抚他的爹娘,兄长受这么重的伤,爹娘肯定很伤心,年纪大的人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 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要再换纸时,宋清泞想到,他要是看这么长的信,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犹豫片刻,便将五张宣纸压在了旁边的书下方,重新铺好了一张宣纸,提笔写道: —— 阿祈: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此次你匆匆话别,我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也知晓兄长对你至关重要。我相信兄长定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此去路途遥远,你务必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按时饮食,避免过度劳累。若遇风雨,记得添衣保暖,莫要受寒。 我会默默为你祈祷,为兄长祈福。 你不必挂念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等待与你在京中相见。 愿君一路平安。 —— 第203章 再见姨母 信写完,宋清泞将宣纸叠好交给青影。 “麻烦青影姑娘帮我把信寄给阿祈,谢谢。” 青影惶恐,躬身道:“夫人折煞属下了,为夫人与公子传信,是属下职责所在。” 宋清泞点头:“有劳了。” 青影飞身从窗户离开。 等宋清泞回到床榻上躺下后,她再次悄无声息的飘进了房间,拿走了书案上书下压着的那五张宣纸。 而宋清泞因收到了褚君祈的来信,今夜终于是能安稳的睡下了。 翌日,精神抖擞。 一行人继续往云初县的方向赶。 在第七日申时末,总算是踏入了云初县。 深秋的夜里天黑得快,从此处再回云花村,还要行至两个时辰。 加上连日的雨,天黑路滑不好赶路,大家决定在云初县住上一晚,等明日再回云花村。 宋清泞没意见,她还推荐了如来客栈。 之前和莫北河来云初县的几次,他们都是住在如来客栈。 干净实惠,掌柜人也好。 赶车的两人正打算往宋清泞指的方向走,就听莫北湖突然来了句。 “二哥,我们已经好久没去看姨丈姨母了,不如我们今夜去刘家住?” 宋清泞闻言,一个踉跄差点从车厢里摔出来。 “不行!”她坚决反对。 “为什么?”莫北湖瞪她,只感觉这女人奇奇怪怪的。 莫北江也是在等她说原因。 宋清泞挠头,思考着自己直接说冯纳兰是个死变态,对莫北湖有非分之想,他们会相信这话的可能性。 不行,感觉直接说出来,她估计会被所有人谴责。 毕竟冯纳兰在县城里的名声经营的很不错。 见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莫北湖继续求着莫北江。 “二哥,我们去见见姨母和姨丈吧,前三年我住在刘家,他们是真的对我很好。” 莫北江看了宋清泞一眼又看向莫北湖,最终点了点头。 如此,宋清泞没好再阻止他们,只好自己跟着一起去。 今日不知道能不能让冯纳兰露出些马脚。 等送莫安阳和杨春棉他们去如来客栈后,宋清泞、莫北江、莫北湖三人从马车上挑选了些合适的礼物,这才往刘府去了。 …… 刘府的门房见到出现在府门前的三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接着大喜。 “快快快,快去禀告夫人和老爷,就说少爷和莫二少爷回来了!”那门房朝里头的一小厮大喊,自己毕恭毕敬朝莫北湖和莫北江行礼。 没多久,里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冯纳兰如同上次所见一般,虽已年近四十,但依旧容光焕发。 她身穿一袭深紫色锦缎秋裳,服饰上绣着精美的花纹,领口和袖口的位置都镶着金边。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盘成发髻,上面插着金簪,满头珠翠,显得格外华贵。 她身旁跟着刘川,身后一群丫鬟和仆人,他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规格完全不像一个县城的商贾之家。 “江儿,湖儿,你们可算来看姨母了!” 冯纳兰似有些伤感,掏出绢帕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泪。 莫北湖急了,匆匆上前承认错误:“姨母,是我不好,没有同之前说的那般,每月都来看望您和姨丈。我这是事出有因,之前天天在武馆练武,后面去了云州寻二哥。我们刚从云州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望姨母了,不信您问问宋清泞。” 宋.透明人.清泞:“……” 她表示自己做个透明人挺好的,也不知这小子这次为何要拉着她刷存在感。 她施施然上前,同冯纳兰和刘川福了一礼。 “清娘见过姨丈、见过姨母。” 然后……没然后了,别想让她说太多。 和这种善于伪装的人说话,说多了浪费口水。 你完全不知道她与你和和气气说话的背后,在思考着如何对付你。 然而,宋清泞不愿多说,冯纳兰却一反常态。 她上前拉住宋清泞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连连点头夸赞。 “清娘长得越发漂亮了。” 宋清泞也笑:“谢姨母夸赞,要说漂亮,清娘自当及不上姨母的。” “你这孩子,尽哄姨母开心。” 宋清泞淡笑不语。 冯纳兰还想拉着她说些什么,就见旁边刘川拍了拍莫北江的肩膀,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北江,好样的,同你大哥一样,给家里人长脸了。” 刘川现在出去做生意,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和和气气的,自觉给他多让些利。 谁叫他会娶妻,两个外甥都考中了解元。 虽说走了一个,但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前途不可限量。 那些合作的商贾一个个上来巴结他,想在莫北江面前卖一个好。 所以他这两天神清气爽的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般。 莫北江谦虚的朝他行礼:“姨丈谬赞了。” 刘川笑呵呵的,对眼前的外甥满意的不得了。 可惜,前三年没有成功将北湖过继给刘家,现在怕是成不了。 但好在还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往后多加来往,不愁捞不到好处。 刘川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还当自己娶了多么好的一位贤内助。却完全不知,自己脑袋上早已经被种下了一片青青草原。 宋清泞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被莫北江看到了,他疑惑的垂眸看她,宋清泞忙转开了视线。 一行人进府没多久,刘川的弟弟也携一家人来了。 其中自然有何木秀和刘成夫妻,和他们现在的一儿一女。 何木秀的第三个孩子就快要生了,肚子鼓得老大,刘成一直扶着她,看上去很紧张她肚里的娃。 两个跟来的孩子看到他们最喜欢的北湖小叔,立马冲了过来,一人抓了他一只胳膊。 甩啊甩,甩啊甩…… 刘灵儿糯声控诉:“小叔叔,你说话不算数,之前说的每个月都会来看灵儿,你都没来!” 另外那个小男娃眼睛滴溜滴流转,上手摸莫北湖的袖兜。 “小叔叔,我的弹弓呢?你不是答应给我做一个弹弓的吗?” 莫北湖有些心虚,那个弹弓已经被他给了琪儿。 他忙道:“我最近太忙了,明天回家就给你做,会尽快给你做好。” 男娃瘪了瘪嘴,喊了声:“小叔叔说话不算数,哼!” 喊完,扑在了冯纳兰的大腿上,不看莫北湖,显然是生气了。 冯纳兰立马心肝宝贝的哄:“毅儿,你小叔叔说了会给你,那就肯定会给你的,我们再耐心等两天好不好?” 刘毅儿不满,在她大腿上蹭,就是不理莫北湖。 莫北湖挠头,着急的不行,竟然朝宋清泞投来求助的目光。 宋清泞默默撇开眼,有些心塞。 看着莫北湖与何木秀的孩子相处的这么和谐,她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莫北湖上辈子在几个孩子身上施展报复,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明明真心濡慕的姨母变成毁了他的刽子手,原本疼爱的侄子侄女成了仇人的亲外孙和外孙女。 这真的得疯。 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莫北江俯身看她。 “想什么?” 宋清泞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就想到了一些陈年往事。” 莫北江若有所思,点头。 第204章 一不小心中了招 因莫北江他们是临时上门,刘府并没有备他们的晚膳,冯纳兰打发自己的贴身丫鬟去灶房吩咐,重新准备,按过年的规格来。 灶房内紧锣密鼓的重新备晚膳,大丫鬟还谴了几个仆人去灶房帮忙。 堂屋内,众人欢声笑语,主角莫北江倒是显得过于沉默了些。 没想到,冯纳兰今日就看上宋清泞了,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竟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宋清泞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来帮着操持。 宋清泞:“……” 可惜是在古代,不好承认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 堂屋内的空气突然就冷了好几度。 冯纳兰惯是会看人脸色,但这次却看不明白自己这二外甥为何突然就冷了脸。 当初冯纳兰安排何风跟着去云花村,被宋清泞拒了,她也不能时刻知道云花村莫家人的具体事情。 但她隔段时间就会让何风去云花村打听,听说莫北江在去云州参加秋闱前,特意和宋清泞退了婚。 看来是真的极其不喜欢这个女人。 宋清泞现在成了莫家的女儿,她这个姨母帮着操持婚事,只会让人说她的好。 所以,她参不透莫北江的脸色后,便没再多想,拉着宋清泞一口气说了差不多十多个家底殷实的公子哥。 有商贾,有员外,竟然还有两家小官吏家的公子。 这家的少爷风流倜傥,那家的少爷打算明年考秀才,再说谁家的少爷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嫁过去肯定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宋清泞感觉自己嘴角的弧度已经开始僵硬,你来我往的和冯纳兰打着太极,委婉的推。 推到最后把冯纳兰推的有些恼了,差点没有维持住脸上的和善。 “清娘,你且与姨母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儿?喜欢什么家世背景的?只要你说了,姨母定上门帮你说道说道。” 在冯纳兰心里,宋清泞连她说的那些商贾家的公子都是配不上的,但她现在毕竟占着莫北江妹妹的名头,为与莫北江有更多的联系,不少家底殷实的商贾夫人都来她这里探口风。 虽说她不是真心要给宋清泞操持婚事,但这女人给脸不要脸的态度还是惹恼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还想配那王公贵族不成? 冯纳兰的视线在宋清泞这张也就还算清秀的脸上来回打了几个转,面上的神情更加和善了些。 一副为了外甥女终身大事操碎心的模样。 宋清泞脸上还是得体的笑:“姨母,清娘喜欢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 说完,她还羞羞涩涩的垂下了脑袋。 冯纳兰:“……” 众人:“……” 莫北湖看着宋清泞的目光炯炯有神。 他没想到,这女人的志向这般高大上,这是想嫁天上的神仙?有种! 莫北江抿了抿唇,看向宋清泞的目光幽深似海,面无波澜,只有袖摆内微微握紧的手掌才能看出他心中的起伏。 原来,在她心里,那人的形象竟如此伟岸。 因宋清泞的‘口出狂言’, 堂屋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静。 好在,冯纳兰的大丫鬟来救了场。 她朝堂屋内的众人行礼,又朝上首的刘川和冯纳兰道:“老爷,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 冯纳兰忙招呼大家移步膳厅,又是新的一轮觥筹交错。 桌上竟还摆了梭子蟹和其他几种海产品,这个季节,蟹肉鲜美。 但云州并没有海,想来是提前从靠海的青州运回来的。 刘家为了招待莫北江,也是有心了。 宋清泞默默吃自己的饭,感慨耳根终于清静了。 她也不贪吃,就吃了一只梭子蟹。 男人们都在喝酒,刘川和他早年丧妻的弟刘泊似早商量好了,不停灌莫北江酒。 长辈敬酒不好推辞,莫北江几乎都喝了,此时脸颊微微有些红,想来是已经喝多了。 连莫北湖也喝了两杯,少年郎的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 宋清泞心中咯噔一声,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他的状态。 一有不对就拖着他走,可千万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冯纳兰给糟蹋了。 当她放下筷子后,一丫鬟给她舀了一碗鸡汤。 宋清泞没多想,捧起来喝了一口。 她完全没想到,冯纳兰竟然敢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玩阴的。 等她一碗汤下肚,就感觉自己浑身有股奇怪的燥热感。 这感觉像是阿祈在床上闹她的时候,将她闹得不上不下的那种感觉。 宋清泞心中大感不妙。 md,一心防着冯纳兰对莫北湖下手,没想到是自己中了招。 她张了张嘴,想直接翻脸拉着莫北江和莫北湖走,没想到喉咙竟然说不出话! 玩大发了。 她甩了甩头,已经有些混沌的脑子努力思考冯纳兰的后招。 以她看过几部宅斗剧的经验来看,冯纳兰之前说给她操持婚事是真,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家的公子让她选是假,真正想让她嫁的人怕是就在这府中。 给她下药,下一步就是带她去后院休息,与那人来个‘机缘巧合’,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她不得不嫁。 这是冯纳兰一个人的阴谋还是整个刘家的? 想来冯纳兰应该不至于厌恶她到这个程度,冒险也要毁了她。 那只有是整个刘家的决定,她与那人成婚后,可以让刘家从莫家得到好处! 宋清泞猛地站起身,身体一个晃荡。 众人朝她看了过来,冯纳兰一脸关心:“清娘,可是一路上舟车劳顿,现在困乏得紧?” 宋清泞努力朝旁边的莫北江使眼色,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 可喝多了的莫北江眼神迷离,根本没看出她要表达什么。 旁边的莫北湖开了口。 “姨母,宋清泞回来的一路上都精神不济,疲累得很,想来是赶路真的累着了。” 宋清泞咬牙,你小子以后还是继续把我当成透明人,谢谢! 听莫北湖这么说,冯纳兰忙招来一丫鬟去扶宋清泞。 “将清娘送去怡红苑,让她好生歇息。” 宋清泞:“……” 哪个人才起的名字,和秦楼楚馆一模一样! 第205章 冯纳兰的龌龊心思 宋清泞袖摆下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旁边的莫北江开了口。 “姨母,我们还要回客栈,同乡的安阳哥和棉嫂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可冯纳兰却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模样轻斥道:“在客栈能住,在姨母家就住不得了?清娘身子不舒服,还要折腾去客栈多累?今晚就在府上住一晚,你和北湖也歇在这边,明日再走。” 莫北江看了眼宋清泞的神色,见她确实一副疲累困顿的模样,犹豫着点了点头。 宋清泞在心里狂啸:莫北江,你的脑子呢!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都没有发现不对?! 她悄悄将桌上吃螃蟹的一把小刀顺进了袖中,还要再拿一把剪刀时,竟直接被那丫鬟用巧力强行带了出去。 明面上,却是她倚在那丫鬟身上,主动跟着她走的。 出了膳厅后,宋清泞扣着掌心的手指更用力了些,眼睛努力往后面瞄。 当见到一抹一闪而过的黑影时,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青影果真跟进来了,刚刚故意出来晃荡了一下,估计是为了提醒她,她就在身后。 宋清泞跟着那丫鬟七绕八绕的,当真被带进了一个叫怡红苑的院子。 将她扶进一间屋里躺下后,那丫鬟迅速出了门。 她走后没一会,青影出现在了床边,她将一粒黑色药丸塞入宋清泞的嘴中,又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到宋清泞的鼻子下方。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宋清泞彻底恢复了清醒,喉咙也能说话了。 她朝床边的青影表示感谢:“青影姑娘,今日多亏了你,不然等下得脱层皮。” 青影抱拳:“保护夫人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 宋清泞脸色有些难看,今天确实是她大意了。 “冯纳兰给我下的媚药?” 青影点头:“还有封喉药,量不多,一夜不能说话。” 她将自己从那丫鬟身上搜的封喉药给宋清泞看。 宋清泞将药接了过来,仔细查看,就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她不懂医和毒,完全看不出什么。 冯纳兰这是怕她大喊大叫,坏了他们的好事。 “青影,冯纳兰安排的男人估计快过来了,你先躲起来,等他出现后,将人打晕。” “好。” 宋清泞从床上下来,将药粉和刚刚青影放在她鼻子下的白色瓷瓶收进了袖兜里。 她在房里来回转着圈,思考着怎么把这药还给冯纳兰,让她也尝尝不能说话、身体不受控制的滋味。 不对,莫北湖! 靠,她也过来了好一会了,莫北湖不会已经被冯纳兰给办了吧! 她正想将青影喊出来,就听到外头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她静静等待青影将人敲晕,没想到那脚步声一直走到了房门口。 门被推开。 宋清泞抬头看过去,有些懵逼。 莫北江? “二郎,怎么是你?” 莫北江蹙眉,脸上哪里还有醉酒的潮红。 “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当然以为是冯纳兰安排的男人啊,她今天又是对我下封喉药又是媚药的。” 莫北江闻言,面色微变,大步走到她身前,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宋清泞和他解释:“我有解药,没事,你怎么来了?我之前给你使眼色,我还当你没看懂。” “我只是将计就计,想看看姨母他们玩什么花招。” 宋清泞瞪他,他倒是想看,到时候把她折进去了怎么办?! 她正要谴责他,就听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比莫北江的要轻上很多,偷偷摸摸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很快,‘砰’的一声,重物砸落在地。 宋清泞和莫北江忙出去,就见院子里静静躺着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男子。 靠!竟然是刘川的弟弟刘泊。 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让这糟老头子做莫北江的妹夫啊。 宋清泞被恶心得不行,上去对着刘泊的脑袋狂踢了几脚。 md,非把这人渣踢成脑瘫不可。 莫北江的脸色也是难看得紧,他之前便知道姨母和姨丈有些小心思。 只不过看在他们照顾了四郎三年的份上,才没有直接断了来往,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手伸到了清娘身上。 他看向地上的刘泊,目光阴恻恻的。 只是,这人为何一进来就躺下了?他环视四周。 宋清泞担心他知道青影的存在后不好解释,忙转移话题道:“这人估计喝多了。二郎,你快去看看四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冯纳兰对他有那种龌龊心思,我担心他今晚会被糟蹋!” 莫北江瞳孔微颤,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宋清泞,开口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就之前她去我们家,想勾引阿爹被我看到了。后面见她看四郎的眼神怪怪的,四郎与阿爹又长得极像,所以胡乱猜的,你快去看看吧!” 莫北江拉着她出去。 宋清泞着急查看四周:“我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先让冯纳兰以为我中了招。” 莫北江摇头:“你跟着我便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好。” 此时,张府的庭院黑漆漆一片,丫鬟小厮几乎都已经各自回房了。 偶尔碰到几个,也被莫北江带着她绕了过去。 等他们到达莫北湖住的碧湖轩时,院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在那里,是何风。 其他人都没了踪影。 莫北江让宋清泞躲在暗处,他走到靠院墙的位置,捡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棍棒缓缓朝何风靠近。 在何风悄咪咪听里头的动静时,一棍子将他打晕了过去。 宋清泞忙猫着腰出来,帮着莫北江将何风拖到了假山后面藏着。 然后两人悄悄推了院门进去。 莫北江熟门熟路的走向莫北湖的房间,宋清泞放轻脚步跟上。 当两人戳穿莫北湖房间的窗纸往里头看时,他们的脑袋都嗡嗡的。 里头的冯纳兰竟然已经脱得只剩下的一件肚兜,拿白花花的肉在烛火下腻得慌。 好在静静躺在床上的莫北湖衣裳还是完整的。 冯纳兰用手背摩擦着莫北湖的脸,一脸痴迷。 “千山,你当初不从我又如何?现在你儿子替你承欢在我身下,你可要好好看着。” 宋清泞感觉到,身旁的莫北江要被里头的一幕气到快要冒烟了,寒意森森,浑身透着一股阴冷。 第206章 撞破主母惊天秘密 屋内。 冯纳兰笑得一脸邪恶,俯下身子就要去亲莫北湖的唇,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谁?” 她的动作顿住,朝外头喊:“何风?” 连着喊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回应,她脸上有些不耐,捡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往外走。 当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莫北江手中的棍棒朝着她的后颈重重砸了下去。 冯纳兰应声而倒。 宋清泞忙捂着鼻子,飞速进去将房内燃着的催情香给扑灭了,又去拍莫北湖的脸。 “醒醒,四郎,醒醒。” 人醒不过来,宋清泞将袖兜里的白色瓷瓶放在莫北湖的鼻子下,让他闻了一会又拍他的脸。 她连着拍了好几下,气道都变得有些重了,莫北江才悠悠转醒。 他看到她,有些疑惑:“宋清泞,你怎么在我这?” 出口的声音像是沙子磨在刀片上,沙哑的厉害。 宋清泞面色严肃,为防止以后还会发生同样的事,今天这事必须要告诉他。 她去桌上倒了杯水,给莫北湖端了过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将袖子里的喉咙药粉拿了出来,往里头洒了一丁点。 “这药吃了会让人浑身无力,一夜不能说话,你喝了我就告诉你。放心,就一夜。” 莫北湖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想也不想一口喝完。 宋清泞心中微微有些异样,没想到莫北湖竟已经如此信任她了,他就不怕那是毒药? ——现在可以说了吧。—— 莫北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当真说不出话了,浑身酸软无力,连劲都使不上,更别说用武了。 他看着宋清泞,脸色变了又变。 他之所以一口喝下,是以为她开玩笑的!她哪里能有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看着他这表情,宋清泞不厚道的有些想笑。 “我先扶你出去,之所以让你吃下封喉药,是担心你接受不了现实,冲动下犯事。” 莫北湖跟着她出了房门,却发现自己二哥也在。 当见到二哥脚下躺着的姨母时,他吓了一跳。 ——姨母!—— 喊不出。 他用着急的眼色询问莫北江和宋清泞,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宋清泞飞快跟他解释:“冯纳兰喜欢阿爹,但阿爹只喜欢阿娘,她见你和阿爹长得像,心里便生出了邪念,想要了你的身体。” 莫北湖瞳孔睁大,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之前,他就在张妙儿身上学会了什么叫男女有别。云州一行,他虽没有进秦楼楚馆,但也听说了里面是做什么勾当的营生! 这种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宋清泞竟然说姨母要和他做! 他不相信! 宋清泞见他不能接受,长叹了一声。 “我和你二哥刚刚过来,就看到何风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的守着。你真心待他,他却帮冯纳兰害你。你二哥将他打晕,我们两偷偷进来,戳破了窗户纸,就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冯纳兰在床边脱得精光。她口中还喃喃自语的,说要阿爹看看,她是怎么要了你身子的。” 莫北湖摇头,泪流满面。 他想呐喊,想质问她胡说八道些什么,可二哥却击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清娘说的是真的,我和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莫北湖还试图抱着的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 莫北江比宋清泞直接多了。 他垂眸看着莫北湖,与他陈述事实。 “三年前,那些在你耳边乱嚼舌根的那些妇人,就是她安排的。这些年对你的好也只是别有目的,她想控制你,想让你成为她掌心的玩物。” 莫北湖的身体晃了晃。 宋清泞扶住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事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她转头问莫北江:“二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问完,就见莫北江嘴角勾起了一抹阴森的笑,那笑着实渗人得紧。 “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你扶四郎先在里头待着,不要出来。” 宋清泞点了点头。 一晚上,她就陪着深受打击的莫北湖待在碧湖轩。 …… 翌日清晨,刘府炸开了惊天大锅。 隔了南北两个方向,宋清泞也能听到刘川的山河怒吼。 莫北湖此时已经能说话了的,但他缩在角落装死,不想说话。 宋清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四郎,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人生这点磋磨都受不了吗?” 莫北湖抬头瞪她,还是不说话。 “走吧,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意图伤害你的人,都已经遭到了报应,你二哥帮你报仇了。” 莫北湖眼眶里掉下了一连串的泪,他不敢去看。 他不敢去看那个他曾经当做是母亲的姨母,现在遭到了什么报应。 宋清泞也不想强迫他。 “你不去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我去看看。” 结果她走到门口,莫北湖抹了一把泪也跟着来了。 他们走到冯纳兰和刘川住的主院外头,就见丫鬟小厮将院门围得水泄不通,里头传来刘川的怒吼声,和其他人的求饶声。 见着莫北湖过来,丫鬟小厮自动让了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宋清泞和莫北湖跨进院子,就见莫北江站在主屋门口,神色晦暗难懂。 宋清泞朝他走过去,用眼神询问:你怎么解决的? 莫北江也回她眼神:自己看。 宋清泞好奇的往主屋里看了一眼,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莫北江是个狠人啊。 她还要再看,却被莫北江捂住了眼睛。 屋里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男人,衣不蔽体。 有刘泊、何风、和几个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都是刘府的家仆。 而冯纳兰浑身赤裸,身上痕迹斑斑、脏污一片。 她双眼红肿,头发凌乱,跪着和刘川求饶,却被他抓着头发猛扇巴掌。 屋内传来一阵难闻到作呕的古怪味道,宋清泞往旁边走开几步,离主屋远了些。 “二郎,我们快去客栈吧,安阳哥棉嫂子他们估计等急了,该回云花村了。” “好。” 两人拖着没敢往里看的莫北湖离开。 至于其他奴仆,一早醒来,撞破主母惊天秘密,个个战战兢兢的,哪里还顾得上拦他们。 冯纳兰和这么多男人那啥被撞破,浸猪笼沉湖跑不了。 据她所知道的,上一世冯纳兰和府里的好些男仆都有一腿。 所以屋里的那几个应该不无辜,至于他们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 第207章 荣归故里 等三人到了如来客栈,张慕斯莫安阳他们都已经吃完早饭在等着他们了。 杨春棉去给孩子买了些吃食,莫全阳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见着他们回来,大家一眼就看出了莫北湖的异常。 这看上去情绪很不佳啊,没有哭一夜,眼睛都肿不成这样。 昨晚就回了家的秦臻,今早上又跑过来了。 见着自己的小伙伴很不对劲,他上前关心。 “北湖,你怎么了?” 莫北湖嗫嚅了一番,没法开口。 众人还想关心他几句,就听到客栈一楼饭堂的众人在吃一个惊天大瓜。 就是那个以好名声举县闻名的刘家夫人冯纳兰,竟然是个放荡不堪的贱货…… 一大早被刘老爷捉奸在床…… 还是一对n…… 有人说是十多个,有人说是几十个…… 总之,怎么劲爆怎么来。 最让大家感慨的是,这冯纳兰真不是一般的放荡不羁,还胆大包天。 昨晚,她与那些人光明正大的在自己睡的主屋里偷奸,而醉酒的刘老爷就在旁边呼呼大睡…… 一醒来见到自己身旁凌乱的场景,差点没原地撅了。 宋清泞没想到,这消息传得这么快。 才没多长时间便已经传到了外面,一传十十传百…… 可想而知,过不了半天,举云初县的人都会知道。 莫安阳和张慕斯他们看了看莫北江三人,见他们没有做声,便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也难怪一向大大咧咧的北湖能伤心成这样。 一行人默默上了马车,沉默着赶往云花村。 秦臻挥手与他们告辞,又和莫北湖说,过几天会去云花村找他。 莫北湖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缩在车厢里自闭。 宋清泞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莫北江。 莫北江压根就不打算劝上两句。 宋清泞扶了扶额,伸手拉了拉莫北湖的衣袖。 莫北湖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了头。 宋清泞也不知道,这小子要自我消化多久。 …… 等到了云石镇,先送了张慕斯到宅子门口。 自然又与听到动静出来的张母一番见礼告辞。 等他们赶回云花村时,正值晌午。 晴空万里,微风拂面。 阔别两月,再回到故土,加上马车里有两个举人,当真是有种荣归故里的感觉。 揽月看上去也很激动,自己跳下马车,跟着马儿汪汪助兴。 正在田里农作的村民听到狗叫声,都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马车,立马就知道姓莫的两个举人回来了。 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锄头,要上前一睹举人老爷的风采,虽说早已经认识他们了。 莫全阳见着围上来道喜的诸位老乡,也是满面红光,开心到不行。 他大哥考上了举人,他感觉自己往后估计可以在村子里横着走。 莫北江和莫安阳下了马车,边往自家的方向走,边和村里人叙家常。 当然,就只是莫安阳在说而已,莫北江最多点点头,一副不愿多聊的模样。 要不是马车被堵住了走不了,想来他是连马车也不愿下的。 宋清泞见着村民们对两个举人讨好卑微的态度,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不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捧高踩低是世间常态。 只要你足够优秀,这个世界都可以对你和颜悦色。 要是你一辈子无甚出息,那便如同泥地里的蝼蚁,无人问津就算了,任谁都能踩上你一脚。 他们一行人在众人的吹捧下,先来到了族长家。 族长已经听闻他们回来的消息,一家人都等在院门口,见到莫安阳和莫北江,他们忙迎上前。 莫安阳‘砰’的一声跪在了族长身前,千言万语只化成了哽咽的一声。 “阿爷,孙子没让您失望。” 莫正德也是老眼泪花,拍了拍他的脑袋,亲自将他扶起,道了句:“好样的。” 接着,莫正德又看向站姿笔挺的莫北江,老怀欣慰的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北江,你为家里为族里争了大光,你爹娘和大哥泉下有知,定然欣喜。” 莫北江终于是给了点其他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和莫正德点了点头。 “承蒙族长照顾。” 这好好的欢庆时刻,又莫名变得有些伤感。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莫北海,那个优秀到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男子。 莫正德也反应过来,大喜的日子,自己一句话把气氛带偏了。 但既然已经说了,那自然干脆说完的。 “北江,你快回吧,先上山将此事告知你爹娘和大哥。你和安阳考中举人,我和几位族老决定办流水席,办三日,你看如何?” 莫北江点头:“全凭族长安排。” 如此说好,莫北江、宋清泞、莫北湖三人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闵秋果牵着女儿,着急的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早就有好心的村民来通知她了,说是二哥和清娘他们回了家。 灶房里炖着肉,她不敢走太远,便只能在门口等待张望。 远远的见到他们的身影,她双眼发亮,牵着女儿朝他们奔了过去。 “二哥,清娘,四郎……” 小琪琪这两个月又圆润了些,颠着球形的小身子朝他们狂奔而来。 “清姑姑,二伯,小叔……” 宋清泞上前几步,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小琪琪,有没有想姑姑啊?” “想~~~~~~” 小女娃软糯的嗓音似染了蜜糖,直让宋清泞甜到了心坎。 她在小琪琪的脸颊上一边香了一口,然后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小琪琪嘟着红唇,毫不吝啬的献上自己的香吻。 莫北湖看着她们姑侄二人的相处,微微有些惊奇,但很快又想到自己和姨母,他难过的撇开了眼。 莫北江见着眼前抱作一团的女人和女孩儿,微微捻了捻手指,心中穆然变得柔软。 宋清泞和小琪琪稀罕了好一会后,终于是想起,感觉少了些什么。 她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 “秋果,小皮皮呢?” “在房里睡觉。” “那三郎呢?现在不是到吃晌午饭的时间了吗?他怎的还没有从田里回来?” 听清娘提到相公,闵秋果面上闪过一抹无奈和心酸。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又该从何处说起。 第208章 眼里有光、心中有梦 宋清泞感觉出她的表情不太对。 “秋果,三郎怎么了?” “他……” 秋果还未将嘴中的话说完,就见不远处狂奔来了一个扛着锄头的野人。 “二哥,清娘,四郎……”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 吓…… 这是个什么情况? 才两个月没见,三郎的形象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虽然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但外形看着也是干净整洁的。 结果现在……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身上的长袍满是褶皱和泥土,露在空气中的脸和手都是灰不拉几的,就一双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等莫北河奔到众人眼前,一把放下手中的锄头,就要和他二哥四弟来个拥抱。 只是两人嫌弃的默默退开了些。 莫北河挠了挠头,又看向宋清泞,张开的手臂立马收回。 好险,太过激动,差点忘记清娘是女子了。 宋清泞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解:“三郎,你为何会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 看上去和她刚穿过来时的形象有的一拼。 莫北河豪迈的挥了挥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清娘,为何我种的大棚蔬菜,每次成功长苗了没多久又会死?!” 他话落,宋清泞惊奇。 “你在研究大棚蔬菜?” “对,我带你去看看!” 莫北河转身往田里的方向走,还不忘回头让宋清泞跟上。 宋清泞忙拉住了他。 “先去祭拜爹娘和大哥,等下山后再去看大棚蔬菜。”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莫北河可能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太过糟糕,要去山里给爹娘和大哥上香,他忙去沐浴更衣,还刮了胡子,看上去终于有点人样了。 大家匆匆吃了晌午饭,一行人加一条狗这才浩浩荡荡的上山。 在山里祭拜了爹娘和大哥后,他们又跟着莫北河去了田里。 莫北江和莫北湖不知道什么是大棚蔬菜,因为好奇,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闵秋果见着极度亢奋的自家相公,微微有些无奈。 相公对大棚蔬菜的热衷都持续一个多月了,可这股劲还没有消退下来。 一路行至田野间。 远远的就看到自家田里突兀的搭建了一个盖着茅草的‘大棚’。 大棚的框架是由竹子搭建而成,呈椭圆弯曲状,密密麻麻排布,上面还盖了茅草,两头做了竹门。 大棚搭建的高度够一个成年男子在里头站立行走。 莫北河将竹门小心打开,让宋清泞他们快进去。 一踏进大棚,一股潮湿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与外头秋日萧瑟的景象相比,大棚内竟是一片绿意盎然。 有翠绿小苗冒出蓬松温暖的土地,茁壮成长。 宋清泞蹲下身子查看,没认出这是什么苗。 “三郎,这种的什么?” 莫北河小心绕到了这片绿芽的另一边。 “黄瓜,这些都是刚长出几天的瓜苗。” 仔细观察,黄瓜瓜苗的茎干上还长着一些细细的绒毛。 宋清泞依稀记得这些绒毛能帮助瓜苗保持水分和防止虫害的侵袭。 “三郎,你说这个瓜苗过不了多久又会死?” “对,这已经是长出来的第三批瓜苗。第一批长得好好的突然全死了,我猜测可能是这个大棚里的温度不够暖,便往棚上头加了不少茅草,又将大棚的框架修得更密了些,还将两头的竹门上堵了布条,可第二批还是很快死了。这一批我准备在棚里烧些炭火,给它们取暖。” 莫北江和莫北湖都是第一次听说要给黄瓜烧炭火取暖的。 两人皆看向莫北河,可是一个的脸色平静一个惊疑。 宋清泞仔细打量这个棚,密不透风、黑不溜秋的,要将两边的竹门打开才有光透进来。 黄瓜畏寒凉,一般在春季种植。 在大棚里种植非季节性的蔬菜,需严格控制温度、湿度、光照等环境因素,以确保蔬菜能够在最适宜的条件下生长。 此外,现代的大棚里还配备了先进的灌溉系统和施肥设备,能够为蔬菜提供充足的水分和养分。 但在古代自然是不满足的,只能人为。 还有施肥、浇水、病虫害防治等等各种措施。 莫北河这个大棚的温度应该是够暖的,站里面没多久都感觉要出汗了,湿度可以把控,就是没有光。 “三郎,你或许可以换一下大棚的用材,竹条搭框疏一点,然后需要找到一种既可以保温又可以透光的东西盖在上面。” “就是不用开两边的门,白天也可以在大棚里视物。这些瓜果蔬菜平时就是生长在阳光下的,突然换到了没光的环境里,或许适应不了。” 莫北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清娘,那是什么东西盖在上面可以做到这样?” 宋清泞挠头,她也不知道啊,塑料薄膜在古代又没有,她也不知道古代能有什么东西能代替。 “要不你试试油纸?弄张超大的油纸盖上去试试?” 她其实也不知道可不可行,还有就是玻璃,但玻璃这种东西,在古代算是奢侈品,用来种田不太可能。 “好!我这就去镇上找!” 莫北河激动的往外头跑,边跑还边回头嘱咐他们将他大棚的竹门关上。 莫北湖终于是知道,当初宋清泞在武馆门前所说的。 三哥现在是真的改变了很多,他正努力在自己擅长的种田上发光发热。 眼里有光、心中有梦。之前,是他太小瞧三哥了。 他一直就觉得,在地里刨土不会有什么出路, 大家帮莫北河关上了竹门,准备回家。 宋清泞见莫北河如此干劲十足,其实也是有些惊讶的。 她之前低估了他好种田、种好田的痴迷程度。 但为了一个目标付出努力,失败了也不颓废的这种精神,确实值得褒奖。 自古以来,那些为农业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伟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尝试和失败,慢慢积累出不同的经验后,又不断调整改善才取得的成功。 而在成功的基础上再一次次突破,这才推进着农业往前发展。 …… 第209章 火炕里头的檀木盒 等他们到家后,宋清泞终于得空和闵秋果整理马车上的东西。 选出来了一些送给隔壁郝婶子一家。 莫如菊的肚子也挺大了,预产期在过年的时候。 听说林惜也怀了身孕,郝家这孩子一个接一个来,郝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宋清泞也替婶子和两个嫂子开心,又给两个未出生的宝宝送了几匹布。 莫如菊端了两碟糕点出来给她们吃,又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云花村了。 前段时间莫北河将莫家的田地都佃了出去,明年开春,接手的农户便会开始种他们家的田。 闵秋果也看向宋清泞,她还没来得及问。 宋清泞看了她一眼,点头。 “我们就在家里留三日,等流水席结束后,就会启程去京城。” 闵秋果闻言,心里既开心又担心。 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又是天子脚下,谁不心生向往? 可她又担心,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会不会习惯,他们能不能把日子过好。 但见着清娘脸上的笑,她提着的心也微微放下。 是她傻了。 有二哥在,有清娘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过就是一家人换个地方一起生活罢了。 莫如菊拉着闵秋果的手,很是不舍。 林惜和郝婶子也掉起了泪。 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突然就到头了。等莫家一家子离开,往后再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 宋清泞想到自己的学馆,里头需要有做事的伙计。 她看郝家一家子就很好,两个嫂子生完孩子后可以管灶房,郝大哥郝二哥可以负责采买,郝叔郝婶自然是要帮忙给两个嫂子带孩子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目前学馆还没有开办起来,到了京城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所以,一切都等学馆开起来后再说,到时候再给郝婶子他们来信,看他们愿不愿去。 大家围在一起说了好些体己话,郝叔郝婶让他们今晚都过来吃饭,宋清泞她们自然是同意的。 回到家,就见莫北湖在劈柴,一把斧子被他耍的跟要砍人一样,宋清泞离他远了些,去敲响了莫北江的门。 莫北江见到门外的她,询问何事。 宋清泞将一个荷包递过去:“族长不是说要办三天流水席吗?我们这边自然是要出一份银子的,你拿去给族长吧。我寻思着我们家做甩手掌柜,一切事宜都由族奶奶和族里的伯娘婶子忙活,可以多出一份银子给他们做辛苦费。” 莫北江点头:“好。” 见莫北江拿着银子出了门,宋清泞便回到了自己房间整理东西。 其实她要带走的就几身换洗衣裳,再有就是几幅自己作的画和莫北海的画。 想到莫北海,宋清泞去了他的房间。 都要走了,该给他好好整理,看哪些东西要包起来,不然等他们再回来时,都不知道会堆积多厚的灰。 还有耳房里这两面墙的手抄,都要带走的,这些可都是宝贵的东西,莫北江和莫北湖能用得到。 宋清泞随手拿了本手抄翻看,只感觉莫北海的字是写的真好,那么一个文弱的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这么一手遒劲有力的字。 等等,宋清泞的瞳孔倏然睁大,脑中闪过什么。 她匆匆出回到自己的房里。 再过来时,手中拿着褚君祈写给她的那封信。 她将褚君祈的字迹和莫北海的仔细对比,对比来对比去,发现竟然一模一样! 宋清泞心中诧异,她在现代也算学了多年的毛笔字,却从没见过两个人的字迹能一模一样,除非一方特意模仿,且模仿的本事十成十。 宋清泞不由又想起她和阿祈都做的那个梦,关于祈王和祈王妃在战场上生死相随后留下的那三句诗。 而莫北海留的那幅叫‘等待’的画作,要求写下的那三句诗和祈王祈王妃死前念的一模一样。 还有莫北海给原主留的那封信,被她眼泪浸糊了的后半部分到底写的什么? 莫北海应该是重生的,那他上一世和祈王祈王妃是什么关系?与她和阿祈又是什么关系? 宋清泞在两边书架上翻找了起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可两面墙的手抄翻阅下来,发现抄录的都是书籍,并没有日录啥的。 宋清泞无奈,找不到也没办法。 她将莫北海房间里的箱子腾了出来,又去其他房间搬了几个空置的箱子过来。 先是在箱子四周铺了厚厚的油纸,再将手抄一本本小心叠了进去,装了整整四个大箱子才算装完。 宋清泞又去整理莫北海的床,再有就是一些零散的东西。 之前莫北江的手臂受伤,宋清泞为了方便照顾他,在莫北海的房里睡过几夜,中途阿祈也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 后面她匆匆和莫北江去了云州城,闵秋果一个人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忙不过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将莫北海床上的被褥收起来。 这段时间天天阴雨不断,也不适合晒棉被,只能直接叠起来装好。 莫父是个能干的木匠,家里的木箱多得很,收纳挺方便。 宋清泞将被子抖平整,正要去叠,就听什么‘噗通’一声,掉落在地。 宋清泞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床下传来的声音。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火炕。 在村里,为节省成本,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只砌了一个火炕。 但在莫家,莫父有本事,又心疼妻子孩子,所以主屋和四个孩子睡的屋里都是砌了火炕的。 等原主来的莫家后,赶在冬天前,莫父也给她砌了一个。 火炕由炉灶、炕体和烟囱三部分构成,连炕的炉灶可以烧水,炕体既可取暖,又可坐卧。 其内是用砖建有炕间墙,炕间墙中有烟道,上面覆盖有比较平整的石板,石板上面覆盖以泥抹平,泥干后上铺炕席就可以使用。 炕都有灶口和烟口,灶口是用来烧柴,烧柴产生的烟和热气通过炕间墙时烘热上面的石板产生热量,使炕产生热量。 而烟最后从火炕烟口通过烟肉排出室外。 宋清泞蹲下身子,扒拉开灶口处封堵着的几块砖,往里头看。 灶内,一个长条形的檀木盒静静躺在里头。 第210章 她和阿祈的亲密画像 这檀木盒原先应是钉在灶内上方的砖墙缝里头。 因常年吃力,砖缝有些松散,盒子这才掉落了下来。 若非如此,人正常蹲在地上的高度根本看不到这个盒子。 如果谁要使用这个炕,一把火会连同上面的檀木盒一起烧了。 宋清泞伸手将盒子掏了出来,拿了块干净的布,将上头的灰擦拭干净。 这盒子竟还上了锁。 宋清泞隐约感觉到里头或许藏着一个大秘密。 虽说知道偷看莫北海的秘密不太好,但她着实是太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所以,宋清泞抱着盒子去找了外头劈柴的莫北湖,让他把上头的锁劈开。 莫北湖还在发泄冯纳兰给他带来的烦闷。 宋清泞一开口,他就一斧子劈开了檀木盒上的锁。 至于里头是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只当是宋清泞这些年偷偷藏的好东西。 宋清泞见他又开始低头劈柴,忙抱着檀木盒去了自己房里。 等她将盒子打开时,着实是被里头的东西惊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盒子里头,厚厚一沓画,画的竟然是她和阿祈! 画中的两人甚是亲密。 有相拥在一起赏花看月的…… 有桃花树下拥吻亲密的…… 有阿祈给她簪花描眉的…… 有她给阿祈束发更衣的…… 目测至少百来张。 画中的两人眉目清浅,抬眸皆是欢颜,一看就是一对幸福的璧人。 宋清泞看着这些画,确定了莫北海重生前应该是认识她和阿祈,关系或许还很好。 可关系即使再好,将这些画面画出来也有些怪异。 莫北海重生前难道也喜欢她? 对了,肯定是的,不然他不可能从四岁就开始寻她,寻了整整十年。 宋清泞猜测,应该是莫北海原本的那一世,她和阿祈在一起了,莫北海爱而不得,重生回来后,先阿祈一步找到她了,与她发展感情。 可她来之前,这具身体明明是原主。 宋清泞再细细观察手中的画,她可以确定,莫北海画的女人确实是自己,不是原主。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画的最下边,还有几张宣纸,宣纸上写满了诅咒…… 诅咒的是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三人!!!!!! 从这狗爬的字迹来看,肯定不是莫北海写的。 是原主!而且用的是简体字! 原主为什么会写简体字?应该是不会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奇丑无比。 但宋清泞看着这些熟悉的字体,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上头所有的字。 原主也是从现代来的?!她怎么也认识现代的宋军三人? 这字里行间都是恨意,难道原主的死和宋军沈桃如他们也有关? 宋清泞感觉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自从做了第一个奇怪的梦起,后面的梦境和生活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好像都能连起来,就是成不了一条直线。 她按揉了发疼的眉心,将那些画重新放回了檀木盒里,原主写的那几张宣纸叠好放进了她自己的袖子里。 她要写信,将画的事情告诉阿祈。 因为此事也与他有关。 宋清泞提笔写了很长一封信,朝窗外喊了声:“青影。” 真的只过了滴答一声,青影便出现在了窗前。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宋清泞将自己写的信连带檀木盒递给她。 “你谴人送信时,把这个盒子也捎给阿祈。” “是。” 青影什么都没问,恭敬的接过盒子。 外头传来莫北江回来的声音,青影瞬间消失。 当天的晚饭,是在郝家吃的。 宋清泞一直在想着那些画和原主写的那些咒语,饭吃的有些慢吞吞的。 莫北江连着看了她好几次,竟然主动给她夹了个大鸡腿。 众人的视线自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莫北江面不改色的继续吃自己的饭。 宋清泞就感觉,她和莫北江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些。 等吃完饭,她说莫北海房间里的东西还没整理完,便提着油灯将他整间屋子再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 连火坑里头都猫着身子上下左右前后没遗落任何一处。 可没再有其他发现。 …… 流水席开始后,莫家一家子就跟着莫北江在乡亲们面前露了个脸,便没再管这事。 族长和族奶奶主持的很好,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去族里道了喜,还有些单独来到了莫家道喜,宋清泞他们也都热情的一一招待。 就连隔壁一些村子的人得知云花村继莫解元后,又来了个弟弟是解元,还有另一个年轻后生也考中了举人,大家纷纷来族里道喜。 就连和莫北江莫安阳关系比较好的同窗,也特意从县城赶过来沾沾这份喜气。 莫正德终于感觉自己的这张脸,继四年前又重新光荣了一次。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走路都带了风。 流水席第二日,秦臻带着自己的父母来了云初县道喜,同时来还宋清泞之前给秦臻垫付的那二百五十两银票。 要不是他们提醒,宋清泞差点都将此事忘了。 她当初想着莫北湖和秦臻是老铁,本就没想过要他还,结果这小子是个实在人,一直惦记着这事,回家那日就跟父母说了。 所以秦父秦母硬要亲自过来和莫家人道谢,还带了不少东西,说是答谢他们让秦臻拜了一个厉害的师傅。 宋清泞见他们带了的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原本不肯收,可秦父秦母放着就跑。 无奈只能收下把人拉住,留了顿饭。 秦臻说要同他们一起进京,宋清泞自然是开心了。 莫北湖那小子自冯纳兰一事后,沉默得厉害,有个老铁在身边作伴,或许能重新开朗起来。 张慕斯也带着自己母亲来了,张母给莫家的两个孩子封了银锭,说是补的满月礼。 说起来,小琪琪和小皮皮出生后都没有办满月酒。 小琪琪是因为原主不肯拿银子出来办。 加上当时莫北河对自己女儿也不是很在意,想着办满月酒还得花银子便没办了。 至于小皮皮满月的时候,家里就莫北河和闵秋果在家。 他们一合计,觉得大家都不在,办起来也不热闹,便也没办。 第211章 启程进京 与莫家关系好的几家是有给孩子送了些东西来的,莫北河和闵秋果回了些礼。 宋清泞想着,等小皮皮百日的时候,她们还在去京城的路上,又是办不了。 不由有些心疼这个看着人就咿咿呀呀露出牙床的小娃,打算他一周岁的时候给他好好办。 张慕斯和张母也一同和他们进京,他们一家就两口人,不论去哪里说走就走,也方便。 倒是莫安阳和杨春棉,这次便不能同他们提前进京了。 他们夫妻上有老下有小,不太放心家里。 且莫全阳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却一直没成婚。 这次族奶奶给他说了隔壁村子一位姓李的姑娘,和杨春棉一样,是个勤快利索的。 莫全阳回来后与那姑娘相看,一眼就相中了,说是两个月后完婚。 莫安阳和杨春棉作为大哥大嫂,打算等莫全阳完婚后再出发去京城。 宋清泞和莫北江他们商量过后,提前把莫全阳的礼金给了。 至于莫北河的大棚蔬菜,这么短短的几天,自然不可能栽培成功。 但他还是去将大棚的框架重新改造了一番,铺上了一块超级大的油布,又将自己的大棚托付给了郝大哥。 连后面要如何操作都细细嘱咐了他,说是如果真能种出黄瓜,那自然极大欢喜。 要是种不出,便也要把瓜苗如何死的,死后的状态仔细描述一番,写信捎给他。 郝原荣虽不知道莫北河怎么会生出这种奇思妙想来,他也知道莫北河对那大棚里的瓜苗有多重视,忙点头,表示自己保证不负他所托。 家里的鸡鸭鹅,这几日办流水宴用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的几只全送去给了族长他们。 至于那头叫二哈的猪,还没等到将它养大吃肉。 宋清泞让莫北河将二哈赶去了郝家的猪圈,让他们过年宰了吃。 如此,该处理的事情似乎全部处理好了。 …… 在回来后的第四天清晨,宋清泞一行人与郝家和族长家一一惜别后。 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云花村。 莫北河架着一辆马车,里头坐了宋清泞、闵秋果、张母和两个孩子。 秦臻架着另一辆马车,里头坐着莫北江和张慕斯,那辆马车里堆了满满几箱书,都是莫北海和莫北江的。 至于莫北湖,他还是坐在秦臻旁边的车辕上,看着远方沉默。 秦臻不愧是铁兄弟,知道莫北湖伤心,一路上便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只是,莫北湖最多就扯扯嘴角。 这小子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的样子。 他们听说,那天早上,刘川将冯纳兰暴打一顿后,叫了族亲过去,把冯纳兰给休了,并将她关进猪笼沉了湖。 这么冷的天,再捞上来时,尸体都僵了。 而那何风、刘泊和刘府的几个家丁,皆被刘川告上了官府,被判了流放。 何木秀和刘成夫妻,因为父亲和大伯母偷奸的事情,在县里抬不起头来,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离开了云初县。 直到冯纳兰死,何木秀也不知道自己是冯纳兰的亲生女儿,莫北湖也好好的没有被霍霍。 想来这一世,何木秀应该能和自己的几个孩子安全无虞的度过这一生吧。 哒哒的马蹄声似一曲交杂了风声雨声的乐曲,宋清泞看向车窗外头阴雨绵绵的天气,心里头莫名燥的厉害。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阿祈啊,似恨不得这马儿能有一双翅膀,可以直接飞奔到京城,飞到他的身边。 ……………………………… 而褚君祈这边,他带着墨行墨止一路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行踪暴露,路上围剿他们的人不计其数。 好在他们三人武功极高,加上保护褚君祈的暗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刺杀的人一波波来,又一波波被全部歼灭。 褚君祈也很想宋清泞,但他不敢再写信给她。 现在盯着他的人太多,他担心信会被拦劫,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她。 他不想将她置于险地,更不想梦里她被劫持殒命的事情再发生。 “王爷,我们是走前面的官道还是旁边的小道?”墨行想先上前探路,被褚君祈叫回。 他一双如鹰般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前方的路,接着勒住了身下的追风。 “换道。” “是。” 墨行墨止勒转马头,随褚君祈往另一条小道走了。 又继续狂奔了五六日,终于是成功抵达了京城。 褚君祈骑着追风来到皇宫门前,守宫门的侍卫见到他,立马放行。 墨行墨止不能像他一样骑马进入皇宫,便将马绳交给守宫门的侍卫,飞身跟在了自家王爷身后。 因皇帝被人刺杀,重伤昏迷未醒,皇宫内戒备森严。 见着祈王风尘仆仆回来,宫里的侍女太监和侍卫纷纷行礼。 褚君祈直奔皇兄的寝宫。 守在太极殿外的小太监见到他,吓得一个激灵要大声行礼。 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战战兢兢的退到了一旁。 褚君祈推门进去,绕到里间,目光直直射向靠坐在龙榻上,啃着鸡腿的褚君临。 褚君临不防他突然出现,被他看得手一抖,鸡腿差点掉落在明黄色的被子上。 太监总管和康忙接过了他手中的鸡腿,招手让丫鬟上前,将陛下身前的那张小桌子连同上头丰富的饭菜给撤下去。 有丫鬟端了温水来,轻柔的给褚君临净手。 褚君临接过干净巾帕,擦干手上的水后,又变成了那个威仪不凡的皇帝陛下。 “阿祈,为兄确实在秋猎场上遇刺,国师妙手回春,自然能将孤治好。至于之所以对外说重伤昏迷、危在旦夕,只是为了躲着姑母,好顺利铲除平阳侯一族,并趁此机会清理朝堂异党。” 至于为何要传信给褚君祈将他诓回来,自然是因为…… 皇弟不在,他一个人处理政事太累了! 但他面色不显,还是装成一副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的模样。 褚君祈上前,一拳打了过去。 褚君临在龙榻上腾空而起,急急避开。 “阿祈,君子动口不动手!” 褚君祈想到自己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没有陪宁儿回云花村接人,且与宁儿分开了这么久,气得还要上前揍他。 “太上皇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第212章 此女来历不简单 太极殿内。 兄弟二人听到外头的通传,瞬间恢复了兄友弟恭的模样,恭敬的朝来人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太上皇和太后是听人来禀,说祈王回来了,他们这才匆匆赶来。 见着平安归来的儿子,两人皆是欢喜。 “祈儿,路上可还顺利?” 褚君祈点头:“一切顺利。” “那就好,我儿一路奔波辛苦了。”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让他先去沐浴更衣。 接着又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让她亲自去御膳房吩咐御厨,做些祈王爱吃的菜。 没多久,外头又奔来了一个珠圆玉润、略显丰盈的姑娘。 那姑娘提着自己的裙摆朝太极殿狂奔而来,边跑还边甜甜的唤:“三哥哥。” 嗓音娇俏甜美,同她的面容一般,微微带了些憨态。 她身后一群仆人跟着她跑,边跑边劝她慢点。 在这巍峨雄壮的皇宫大院内,处处透着肃穆,而这姑娘的到来,立马为皇宫添加了一抹生机和活力。 那姑娘一路奔到了褚君祈身前,抱着他的手臂晃。 “三哥哥,云栖都四个月零八天没见到兄长了,真的好想你。” 褚君祈抬手揉了揉眼前少女的脑袋,一向端肃的脸上柔和了几分。 “栖儿这几个月可有好好读书?” 褚云栖闻言,立马嘟起了小嘴,抛弃他奔向太后撒娇。 “母后,你看三哥哥,如此不解风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得到王妃。” 太后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你个憨货,还敢打趣你兄长。别以为转移话题就不用读书了,今日的课业一样也不许落下。” 褚云栖认命的垮下了一张小脸。 褚君临见着自家皇妹的模样,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出声。 “大哥!”褚云栖跺脚瞪他。 褚承屹平日里最是宝贝自己的女儿,见她生了气,立马也瞪了褚君临一眼,做主给她免了一天的课业。 褚云栖这才喜笑颜开,改抱住褚承屹的胳膊各种撒娇。 听栖儿说到嫂嫂,褚君祈迫不及待的想回云州城,去接他的王妃。 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便还是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再走才安心。 褚君祈去了自己还未立府前住的宫殿,沐浴更衣后,又回了太极殿内与一家人用了膳,说了些在云州遇到的事情。 只是那个引天降异象之人,他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的宁儿。 所以,等出了太极殿后,他迅速去了国师的府上。 国师黎大普是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年过六十未娶妻。 他一生,痴迷观星看相占卜和武术医术,且样样精绝。 他最看好褚君祈这个徒弟,可他贵为王爷,自是不可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国师。 所以,他只教了褚君祈武功。 褚君祈画了幅宋清泞的画像给国师看,并将之前传信说过的,关于宋清泞死而复生的事情和她做过的那些梦一一说给了国师听。 国师看向画像,掐指一算,大惊。 “祈儿,此女来历不简单啊。” 褚君祈看向他,询问:“师傅何出此言?” 国师摇头:“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祈儿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褚君祈也不在意,不论宁儿来自何处,都会是他的妻子。 等从国师府里离开,褚君祈回到了祈王府。 主子离开几个月,祈王府在管家文叔和庄嬷嬷的管理下,井井有条。 得知主子回京,府里的两个老人带领一众奴仆在王府门前迎接。 褚君祈对自己的奶娘一向敬重。 “嬷嬷辛苦了。” 庄嬷嬷眼中带笑,见着王爷平安归来很是开心。 “一切都是老奴该做的。” 墨止见到自己的娘,开心的跳了过去,张开手臂给了庄嬷嬷一个熊抱。 “娘,我很想您。” 庄嬷嬷见他这副没正行的模样就来气,拍了他一下提醒道:“你看你弟多稳重,学着点。” 墨行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娘。” 庄嬷嬷满意点头。 墨止眼皮翻飞。 哼,假正经! 原本回来还想跟阿娘告状,墨行又打了他。 结果现在,他感觉自己要是说出来,估计还会挨骂,便忍着没说。 庄嬷嬷去了灶房,亲自吩咐厨娘做褚君祈熬补汤。 一路舟车劳顿,该好好补补。 文叔则跟着褚君祈去了书房,将这几个月府上的大小事情都汇报了一遍。 其中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便是张善山亲自送来了一百万两银子。 文叔收到重影的传信,将银票都收了,给了张善山一块王府的令牌。 往后他们便是祈王府罩着的人。 银票收了后,文叔一直给锁在库房里,等待褚君祈回来后安排这笔银子的去处。 褚君祈思考片刻道:“拨出三十万两送去北疆军营,剩下的七十万两充入国库。” “是。”文叔躬身退了出去。 褚君祈敲了敲桌面,突然喊:“重影。” 一个黑影瞬间落在了书案前抱拳:“王爷。” “张善山父女现在住在何处?” “回王爷,在奎照街。” 重影暗中保护张善山父女进京,自然知道他们落脚的地方。 褚君祈点头,起身出去。 他需要见上张淑容一面,看自己是否曾见过她。 在宁儿的梦中,这位姑娘执意嫁与他为妾。 他不想他和宁儿之间,横生出什么枝节。 然而,等他藏在暗处见到张淑容后,可以确定自己从未与她有过交集。 那便是说,梦中发生过的事情与这一世有了些偏差,他微微放下心来。 而回府的路上,他碰到了越王。 褚君越大冷天的摇着一把扇子慢慢走到了他身前,笑容真切。 “三弟,好几个月未见,你这是去了何处?” 褚君祈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我去了何处,二哥可以去问问自己府里的暗卫。” 褚君越微愣,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三弟可是回京途中遇刺?可有受伤?是何人所为?需要为兄帮忙查尽管说一声,为兄自当尽力。” 褚君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多谢二哥了,府中有事先行一步,二哥自便。” 说完,褚君祈转身离开。 褚君越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眼中满是阴狠。 原本俊美的一张脸,突然间似变成了一条在背后吐着信子的毒蛇。 …… 第213章 再次离京 墨止是跟着自家王爷去的张府,当见到张淑容的那一刻,他打了一个激灵,很是懵逼。 这姑娘不就是王爷画中的女子吗? 他因着那些画,自作主张去青楼给王爷寻了一位长得相像的花魁。 结果王爷不领情就算了,还让他去墨行那里受了一顿罚。 所以王爷这是个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宋姑娘是王妃吗?怎么转头就来偷看别家姑娘! 他也不敢怀疑王爷是不是花心大萝卜。 等他们回到祈王府时,就看到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祈王府前。 墨止轻声提醒褚君祈:“王爷,要不我们去皇宫躲一躲?” 褚君祈摇头,抬脚进了府。 厅堂内,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静静坐在堂屋中。 她身着一件深紫色拽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飞鸾的席地宫纱,秀发高挽,鬓发如云。 墨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贵气十足。 她额间还仔细贴了桃花花钿,面容显得年轻了几分。 只是那双美艳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过分凌厉,给人一种不易亲近之感。 一嬷嬷静静站在她的身后,手腕上挽着厚厚一件白狐围领深色斗篷。 褚君祈上前行礼:“君祈见过姑母。” “祈儿起来吧。” 大长公主褚萂抬眸看向他,眼中带了些许审视。 几个月前,她原本只知道褚君祈离开了京城,不知去了何处。 可驸马出事没多久,她便听闻褚君祈去的是云州。 云州与她的封地相邻,而她的驸马平阳侯在常州被大理寺的人抓了押来京城。 其中列数的罪状罄竹难书,没多久侯府内众人皆沦为阶下囚,只有她与她的两儿一女得以幸免。 这一切发生的又快又急,没有丝毫征兆,她周旋了将近一个月,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好侄儿的手笔。 “祈儿,姑母平日里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 褚萂也没和他绕弯子,直直看向他的眼睛:“那姑母请你放了你姑父如何?” 褚君祈与她对视,抿了抿唇。 “姑母,恕君祈不能从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平阳侯残害大昇孩童,其心可诛。贩卖孩童的银钱交与秦建南,助他谋反,此乃死罪,平阳侯死不足惜。” 褚萂脸上的神情终于是维持不住,她猛地将茶几上的杯盏挥落在地。 “祈儿,可他是你的姑父!这一切他都是受人蒙蔽,幕后黑手是越王你不可能不知!” 褚君祈面色晦暗不明地盯了褚萂一眼,而后彻底沉下脸。 “姑母既已知平阳侯投靠了越王,便应当知他当年费劲心思骗取姑母芳心,是另有目的。此种假仁假义、善于做戏的伪君子,姑母还要继续与他过日子?” 褚萂的面色青紫交替,摇头厉声否认。 “京中谁不知平阳侯爱我入骨?他是你和陛下的亲姑父,又怎会投靠越王?!这一切都是褚君越的局,你让他折了左臂,弃了秦建南,他便要拖你姑父下水!平阳侯府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褚君祈别开了视线,嗓音清冷无波。 “姑母又何必自欺欺人。” 褚萂面色灰败,所有的话似哽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什么。 后面三日,祈王归京,以迅雷之势定了平阳侯和秦刺史的罪,其家底全部充公,其家人及一众党羽皆十日后午门斩首示众。 国师妙手回春,陛下终于转醒。 京中压抑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百姓奔走相告,再次成群结队的进寺庙感谢菩萨,为圣上祈福。 之前陛下昏迷之时,便有大臣开始摇摆不定。 有人试图投靠祈王,奈何祈王不在京中。 他们只能按兵不动,这倒是保全了自己和家人。 至于那些私底下与越王见过面,献上了奇珍异宝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陛下下令查他们祖宗十八代!彻底查! 被查出十大罪状的,重则斩首示众,轻则抄家流放;没有被查出什么大罪的,罢官还乡。 一切解决妥当,褚君祈去宫中知会了父皇母后和兄长后,回到府中收拾行囊,趁夜里再次偷偷离京。 而就在他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一只驮着一个檀木盒的飞鹰落在了书房的窗前。 留守在书房四周的暗卫见到飞鹰,一人现身,是重影。 他将缠在飞鹰背上的盒子取下,放在了书房的案几上,然后闪身去了灶房,拿了几块生肉犒劳飞鹰。 皇宫内,褚君临幽怨不已,阿祈在外逍遥快活了几个月,他好不容易把人给叫回了京,可他还没有享受几天好日子,便又让人给跑了! 至于阿祈为何要再去云州,他和父皇母后都询问了原因,阿祈只说他们该知道的时候自己会知道! 第二日,褚云栖得知自己的三哥哥又要离开,还独独没和她告别! 气得她大早上直接带人杀去了祈王府,要逮人。 可却被庄嬷嬷告知,三哥哥昨日夜里就匆匆离开了,并嘱咐她不可将此消息泄露出去。 可褚云栖不信,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哪有半夜三更偷偷出远门的。 她当三哥哥是想赖掉离京时答应她的事情,硬要去他房里逮他。 结果她推门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不信邪的跑去书房找,大家拦都拦不住她。 可书房内也是空空如也。 褚云栖瘪嘴,眼中蓄上了泪,要掉不掉的。 三哥哥就是一个大骗子!明明说回京后会带她芙蓉城赏花的! 芙蓉城,被世人称之为神奇的花城,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宛如仙境。 芙蓉城离京城不远,过去也就两日的车程。 她早早就想去了,可父皇母后担心她独自出门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只能软磨硬泡,终于让三哥哥答应陪她去了,父皇和母后也不再反对。 从立冬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来日,天气越来越寒凉,据说芙蓉城遍地还开着鲜花。 有芙蓉花、木槿、昙花、喇叭花、山茶花、紫薇、夹竹桃、孔雀草、风铃草、五彩石竹、三角梅、格桑花、杜鹃花、蓝花楹、百合和各品种的菊花等等。 她听时,也不再怪三哥哥让她错失了芙蓉城秋日的盛景,冬日的美景听起来也不错。 结果……三哥哥又!跑!了! 褚云栖气的抱起褚君祈书案上的一个盒子,想给他砸了。 但想到哥哥会生气,还是忍住了手。 她见盒子上的锁没有锁紧,便随意打开瞄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让她彻底懵了圈,震惊激动下,差点没将手中的盒子扔出去。 三哥哥……三哥哥太不要脸了! 等褚云栖再从褚君祈的书房里出来时,她蓬松的红色斗篷下,微微鼓出来了一小块。 只是没谁敢盯着公主看。 …… 第214章 路遇暴风雨 而另一边。 宋清泞一行人连续走了半个月,一路相安无事。 每日穿过不同的城池,领略不同的风景,山河画卷,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让人陶醉其中,倒也别有一番感慨。 现已入冬,路边的风景虽没有春日的生机勃勃和夏天的热闹喧嚣,但是有着一种独特的宁静与祥和。 就是这初冬的雨下得有些烦人,每天淅淅沥沥的,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为了不耽搁行程,莫北河和秦臻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赶着马车。 车辕上会淋到雨,莫北湖和揽月都进了车厢。 只是没一会,天越发黑沉,乌云密布,雨势越下越大。 大颗雨滴‘哐哐’砸在车厢顶上,加上狂风呼啸,车帘啪啪作响,就如同群魔乱舞。 宋清泞和闵秋果一人抓住车帘的一角,防止外头的风全部灌进车厢内。 没一会,拉帘子的手就变得冰冷僵硬,带着整只手臂都凉透了。 宋清泞想换一只手,让冰凉的右手进车厢里来回一下暖。 没想到双手交替之际,狂风猛地将车帘吹离了手心。 寒风直直打在她的脑袋下,差点没掀起她的头盖骨。 好在小琪琪被她和闵秋果挡在身后,而小皮皮此时被张母抱在怀里,背对着车帘,挡住了狂风。 宋清泞忙伸长手,将飞到了莫北河脑袋上的布帘扯了回来,用力抓住。 莫北河此刻着急的很,他加快了赶车的速度,眼睛巡视着四周。 按他们前些时日的赶路经验,快到日暮西斜时,总能赶到就近的城镇休息一夜。 可今日天公不作美,他们从上一座城池离开后没多久,便又下起了雨。 起初他们并不在意,还当同之前一样,毛毛细雨而已,便接着赶路。 没曾想这雨突然下得这般大,密密麻麻成帘,都已经阻断了他们看向前方的视线。 一路往前走,一路都看不到客栈,连个破庙都没有。 莫北江那辆马车里头有不少书,车窗关得死紧。 揽月趴在箱子上方,用自己的毛挡住随风飘进来的雨丝。 莫北湖和张慕斯一人抓了车帘一角。 感觉到身下马车速度太快,张慕斯提高声音提醒。 “阿臻,北湖,你们放慢点速度,注意看路。” 前方黑蒙蒙一片,一不注意就得冲下官道,掉入两边的田野。 秦臻和莫北河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拉住缰绳,放慢了速度。 他们神情专注,不敢有丝毫松懈。 马车外头,风声、雨声、树叶剧烈晃动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大自然的怒吼。 马车内,两个孩子身上包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帽子。 宋清泞前几日还教着闵秋果缝制了几个口罩,大家一人戴了一个,防止面部被寒风吹得皲裂。 小琪琪听到外头呼呼作响的风声,吓得紧紧贴着自己的娘亲和姑姑,不敢冒头去看外面。 宋清泞和闵秋果一得空就会转过头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怕。 小琪琪一向乖巧的不似一个小孩,她点着小脑袋,不出声,不让娘亲和姑姑担心。 倒是小皮皮,静静躺在张母怀里,眼睛咕噜咕噜转,听到外头的动静还欢快的笑,一点也不带怕的。 突然,前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将一行人吓了一跳。 接着,砰砰砰砰砰砰…… 官道两旁,一些根基不稳的树被狂风连根拔起,横倒在了道中,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莫北湖和秦臻急急将马车停下。 好险,再快上一步,这些倒下的树能将他们的马车砸翻。 停在道上自然不是办法,几个男的都下了马车,冒着大雨清理道上横躺着的树。 没一会,他们全被淋成了落汤鸡,头上的油纸伞等同于摆设。 就连向来清俊模样的莫北江,也在大雨的浇灌下变得狼狈不堪。 宋清泞也着急,可千万别染了风寒才好。 而就在此时,后头有凌乱急促的马蹄声快速朝这边奔来,没多久便停在了他们马车的旁边。 宋清泞将车窗微微推开了些,往外头看。 就见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蓑衣,头戴斗笠。三十人左右,他们将一辆华贵的马车团团围在中心。 因雨太大,那些男子又包裹严实,看不清面容。 可他们浑身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道这行人身份不简单。 一男子上前,同马车里的人禀告现在的路况,里头传来一声听不太真切的女声。 “那就等着吧。” “是。”侍卫退回到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 然后…… 他们便真的只是等着! 这么多个大男人停在雨中,况且他们也要走这条道,却没有任何人上前去帮着清理道上的树。 宋清泞蹙眉,只觉这马车里的贵人当真是好生不近人情。 但她自然不可能出声同他们理论,给自己一行人找麻烦。 她放下车窗,掀开车帘的一条缝,看莫北河他们清理的情况。 大概又等了一刻多钟,终于是清出了一条可以供马车行驶的道路。 可还没等到莫北江他们上马车,就见那一行人护着马车匆匆离开,走在他们前面! 宋清泞自认为还算好脾气,也差点没忍住骂一句不要脸。 这都什么人啊! 莫北河他们也被这一行人气的不轻,但对方人多势众,且看上去身份不简单,他们自然也不敢拉着人说理,只能顶着浑身湿透的衣袍回了马车。 宋清泞隔着车帘提醒:“你们快进马车换身干衣裳,可别染了风寒。” 外头几人道好。 等几人换好衣裳,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行了又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终于是看到了前方道旁有一家略显破败的客栈。 莫北河大喜;“前面有客栈,我们将马车赶过去!” 秦臻也咧开了嘴,重重点头,跟在了莫北河的后头。 马车里的几人也长舒了一口气。 有个地方歇脚就好,这种天气继续赶路,太过危险。 然而,当他们将马车停在檐下,跨进客栈时,就见里头几张桌子前,围坐了三十来个穿统一劲装的男子。 现在他们都已经取下了斗笠和蓑衣,宋清泞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好些个之前见过的面孔。 昭瑶郡主的侍卫! 第215章 抢食 客栈内的一行侍卫见着宋清泞他们,一个个肃着脸,眼睛犀利的打量他们。 等确定他们无甚危险后,又转开了视线。 客栈的掌柜迎上来询问:“几位客官,可是要住下?还是躲躲雨?” 这雨也不知道会下到何时,自然是要住下的。 宋清泞温声道:“掌柜,我们要四间房。” 掌柜笑呵呵的点头:“好嘞,几位客官请上二楼。” 他叫来一伙计领着他们上去。 因这家客栈太过破败,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客人入住。 但今日比较特殊,好多年未曾下过这般大的雷暴雨了,在官道上赶路的人几乎都来到这家客栈避雨。 宋清泞他们还算幸运,要是再来晚些,不一定能订到房间。 四间房够他们住了。 莫北河闵秋果一家四口住一间,宋清泞和张母一间,莫北江和张慕斯一间,莫北湖和秦臻一间。 四间连在一起,有个什么事叫上一声倒也方便。 张母年纪大了,一路走来又帮着照顾两个孩子,看起来很是疲累。 宋清泞扶着她进屋。 “伯母,您在房间歇一会,我去看看后厨有些什么吃的,再熬上一碗姜汤,让大家去驱寒。” 张母点头,嘱咐道:“清娘,下头的那些人避着些,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我省得,伯母,我就去后厨,不与他们接触。” “好,你且去吧。” 宋清泞下楼后,发现秋果已经先一步下来了。 她上前,就听掌柜的在和闵秋果解释。 “这位娘子,我真没骗你,后厨里所有的食材都已经被前头那些官爷买下了。” 掌柜的说着,朝厅堂中围坐在一起的那些侍卫偷偷瞄了一眼,一脸抱歉的看着闵秋果。 闵秋果满脸着急,还想说上几句好话,看能不能给他们匀上一些。 一抬头,就见宋清泞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 “清娘,客栈里没有吃的了!” 宋清泞看了眼后厨的方向,里头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还隐约听到有姑娘的说话声,想来应该是顾昭瑶的丫鬟。 看掌柜对那群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想来是不会分他们食材的。 宋清泞温声与他打着商量。 “掌柜的,那后厨可能借我们一用?我们自己带了些米,煮碗粥喝。” 闵秋果之前怀孩子的时候,严重营养不良。后面伙食好了,也还没补回来多少。 生下小皮皮后,经常奶水不足,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些时日,更没奶水了。 他们便在马车上备了些米,一路上都借客栈的后厨,熬些米糊糊喂他吃。 掌柜的点头:“等贵人用完了,你们便去用吧。” 宋清泞微微松了一口气,熬点粥喝总比没有的好。 那些侍卫耳力过人,她们与掌柜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见人自己有米,他们便没有管。 宋清泞和闵秋果回了房。 他们马车里的东西都已经被莫北河他们搬上楼了。 马车要在马厩里停一夜,虽然有伙计看守,他们也担心东西会被人偷走,所以干脆麻烦些,每日搬进房间,隔天早上再搬回马车。 张母正在收拾床铺,见着两人回来得这么快,还当是来叫他们下去吃饭。 “我快铺好了,先去叫他们吧。” 宋清泞上前同她解释,今晚只能喝粥。 张母闻言,没想到那一行人如此霸道。 “我这里带了几块腊肉,还有几根腊肠,等下拿下去炒了。” 宋清泞和闵秋果也是没想到,张母竟然带着腊肉腊肠。 原本莫家也剩一些的,还有些其他的粮食。 但担心马车装不下,都处理掉了。 没一会,张母便将腊肉腊肠翻了出来。 从家里出发时,张母担心腊肉味道太重,熏着人,都已经清洗过了,看上去很干净。 宋清泞拿了一块腊肉,两根腊肠,够他们吃一顿了。 不确定顾昭瑶他们一行人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后厨,宋清泞将马车上备着的那些点心分去了其他房间,让大家先垫垫肚子。 还有几个煮鸡蛋,是今早在客栈吃剩下打包带走的。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酉时末,掌柜的才差人来请,说是后厨现在空出来了。 宋清泞他们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几包糕点哪里够让他们这么多人吃饱。 张母想去后厨帮忙,宋清泞忙拦住了她。 “伯母,您先躺着睡会,我和秋果忙得过来,等做好后再叫您。” 张母见她们坚持,便没再跟着去了。 宋清泞和闵秋果提着他们仅有的食材下了楼。 当她们踏进后厨时,被里头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们就知道昭瑶郡主的下人在这里做了一顿饭而已,没想到跟鬼子打仗似的,灶台和地面都脏乱的一塌糊涂,污渍水渍残渣到处都是,根本没处下脚。 那些侍卫吃完饭后,所有碗筷碟随意堆积的到处都是。里头还剩了不少饭菜,想来下厨之人的厨艺并不好。 宋清泞和闵秋果都是爱干净的人,看得实在是难受得紧。 出门在外,不能有太多讲究。 两人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灶台,将她们自己需要用到的厨具刷洗了好几遍。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煮粥一个焖饭,等待过程中,又把腊肉腊肠洗了,部分切成片,部分切成丁。 宋清泞还将油纸包里的几个鸡蛋全部捣碎。 等米饭快熟了,将成片的腊肉腊肠铺在上面焖熟后,盛出来装盘。 宋清泞又将捣碎的鸡蛋和着米饭炒了蛋炒饭,剩下米饭做了腊肉炒饭。 炒好后,粥也煮好了。 她们在灶房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任何一块生姜,姜汤只能作罢。 宋清泞和闵秋果将饭菜和粥端去外头的桌子上后,让闵秋果在下面等着,她上去叫大家下楼吃饭。 在楼梯口,宋清泞碰到了顾昭瑶的两个丫鬟,她们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惊讶过后又盯着她猛瞧。 宋清泞装作不认识,目不斜视上楼。 只是,等她将其他人叫下楼时,就见她们那张桌子前,围着七八个顾昭瑶的侍卫,他们将闵秋果推倒在地,准备上桌吃饭。 而那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要上楼,上头装了一碗蛋炒饭,一碗腊肉炒饭,和一叠腊肉腊肠! 宋清泞脑袋嗡嗡的,想也不想冲上前夺了过来。 第216章 刁奴被罚 莲心脸色变得难看,怒道:“哪里来的下贱胚子,敢在姑奶奶手上抢东西!” 宋清泞勾唇,嘲讽道:“姑娘好本事,贼喊捉贼,还如此理直气壮,你爹娘便是如此教你做人的?” 莲心胸口起伏,长这么大,除了郡主,平日里谁敢这般同她说话! “贱婢,你说谁是贼?你说谁没有教养?!” 宋清泞嗤笑一声:“看来姑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般骂自己倒是没必要,好好学学做人,改过自新就好。” “贱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能呈到郡主面前,是你祖坟冒了烟!你如此不识好歹,对郡主不敬,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莲心冲上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宋清泞正准备躲开,就见一只大掌从自己身后伸了出来,擒住了莲心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开。 是莫北江。 他鹰眼如炬,微微眯眼凝神看向莲心,无声却威慑。 旁边的莲叶扶住莲心,低声提醒她不要给郡主惹事。 可莲心自觉受了很大的侮辱,哪里能忍下这口气。 虽被莫北江看得有些心慌,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一把将莲叶推开,朝不远处今夜值守的侍卫怒吼。 “你们瞎了吗?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那些侍卫闻言,拔下了腰间的刀冲了过来。 莫北湖和秦臻冲到了宋清泞的身前挡着。 莫北河已经跑去扶起了闵秋果。 宋清泞见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少年郎,心中微暖。 她还在计算着他们俩一对一能不能打倒两个侍卫时,就听‘砰砰砰’几声,那些侍卫竟然已经全倒在了地上! 不止其他人惊呆了眼,宋清泞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两小子武功进步这么快! 想当初去到云州城时,他们被秦府的人给绑了去虐成渣渣,却毫无还手之力。 这才多久啊…… 果然,有个厉害的师傅就是不一样。 可很快,在楼上住着的其他侍卫听到动静,纷纷冲了下来。 宋清泞扶着张母忙躲开,莫北河将闵秋果推到她们身旁,和莫北江张慕斯一起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么多侍卫加了进来,莫北湖和秦臻逐渐势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没一会两人身上便挂了彩。 眼见一侍卫举着大刀朝莫北湖劈了过去,宋清泞心中一惊,正准备大喊一声:青影! 须臾间,一黑影从暗处飞出,一脚将砍向莫北湖的侍卫踹翻。 接着,她如同鬼魅般在众侍卫身前游走,没一会,所有侍卫应声倒地,横躺在地上呻吟。 众人还没从这一变故中回过神来,那黑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大奖的眼前。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她长什么模样。 宋清泞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刚刚没来得及喊出声,不然真的解释不清。 可莫北江还是垂眸直直看向她,似在怀疑那黑影与她有关。 宋清泞避开视线。 她径直走向莫北湖和秦臻,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两人手臂上都有伤口,好在看上去并不严重。 “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没有。”两人摇头,眼睛搜寻四周,却根本看不到刚刚那一抹黑影。 莲心已经彻底傻了眼,她没想到这群人当中还有会武的,而且还有这般厉害的暗卫暗中保护。 可现在胸口的恶气非但没消,还堵的更严重了。 她朝躺在地上的侍卫怒吼:“没用的废物,你们都给我起来,将他们抓住!” 莲心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她老子娘又在大长公主面前很得脸,这些侍卫不敢不听她的,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要对宋清泞他们动刀。 就在双方的人要继续动手时,楼梯拐角处传来一声怒喝。 “都给本郡主住手!” 众人闻声望了过去,就见顾昭瑶在一位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从楼梯上下来。 她的视线在宋清泞和莫北江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停在了莲心身上。 “郡主,这个贱人辱骂奴婢,还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莲心指着宋清泞,开始恶人向告状。 宋清泞朝她翻了个白眼,知道青影如此厉害,便完全不担心了。 “姑娘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强,起冲突的是我们,一直自取其辱的是你。你说我们没把郡主放在眼里,难不成你一直当自己是郡主?” 她话落,莲心煞白了脸。 “我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 宋清泞嗤笑:“没有?你如此气盛,我们可都当你才是郡主。” 顾昭瑶目光沉沉的看向宋清泞,又瞪向莲心。 前些年还觉得这丫鬟嘴甜讨喜,现在只觉得她蠢笨如猪。 要不是看在她老子娘对母亲忠心耿耿的份上,她早就将人给打发了。 她下楼走到莫北江身前,微微福了一礼道:“莫二公子,抱歉,府中婢女无状,让公子见笑了。” 对于她查到自己的身份,莫北江并不惊讶,只是嘲讽道:“郡主轻飘飘一句道歉,轻拿轻放,如此管教下人,也难怪府中仆人这般猖狂。” 顾昭瑶脸上的笑微微一僵,朝旁边的林嬷嬷使了个眼色。 林嬷嬷会意,朝前走了过去。 莲心面露喜色,她就知道郡主肯定会为自己出气。 今天就是这小贱蹄子的死期! 然而下一瞬,她就见林嬷嬷走到了自己身前,朝她的脸一巴掌呼了过来。 “林嬷嬷,你为何要打我!” 莲心想躲,被林嬷嬷一把抓住了头发。 林嬷嬷右手扬起,连环夺命掌打得莲心嘴角都出了血。 “贱婢,郡主知书识礼、端庄淑柔、克贤内则、贞静持躬,且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便是如此败坏郡主的名声?打着郡主的名号胡作非为?!” 莲心捂着自己的脸,摇头,跪地求饶。 “郡主,奴婢没有。” 顾昭瑶眼中快速闪过了一抹阴狠,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她淡淡叹了一气,似很惋惜。 “莲心,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本郡主一向待你宽容,可你行事丝毫不懂分寸,屡教不改。你如此败坏本郡主名声,公主府是留不得你了,你自行离去吧。” “不,郡主,奴婢知道错了,请郡主饶过奴婢这次。” 莲心跪着上前,拉住了顾昭瑶的裙摆。 林嬷嬷挥手,立马有两个侍卫上前,架起莲心的两只胳膊,将她拖去了客栈门口,往外头扔。 莲心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求饶。 却还是被强行扔进了大雨中,没一会便没了声响,似是被人堵住了嘴。 第217章 摸黑上屋顶谈人生 顾昭瑶再次看向莫北江。 “莫二公子觉得这个处置如何?” 莫北江淡淡道:“郡主自行决断就好。”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懒得落在她身上。 顾昭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她是大昇王朝尊贵的郡主,被人如此落了脸,原该生气的,可她却生不起气来。 自上次在福文阁见到莫北江后,她便心跳异常,欢喜不已。 她想,自己这是心动了,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 她派人查清了莫北江的身世,知道了他是今年秋闱的云州解元,前途不可限量,来年春闱考中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中欢喜,如此学识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父亲和祖父祖母被判了斩立决,她却满心满脑的想着一个男人。 她觉得自己这般太不该,可却控制不住。 等回了京,她得让母亲帮她想想法子,让莫北江成为她的男人。 至于这个叫宋清泞的女子,虽之前与莫北江订过婚,但现已退婚。成了莫家的女儿,便不足为惧。 就是,这女人来自何处,亲生父母是何人根本查不到。 而她之前派人去宋清泞房里拿画,可那人却有去无回! 后面她又派人去过几次,皆同第一次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女人还有什么厉害的身份,或者身边有什么厉害的人保护。 今日便得到了证实,果真如此! 宋清泞对上她审视的目光,毫无惧意的与她对视。 看来,这一世顾昭瑶还是对莫北江动了心。 两人仅仅在福文阁见过一次,不得不说这位郡主的喜欢太过肤浅。 因为这一插曲,大家都没了食欲,随意扒拉了几口饭,便各自回了房洗漱躺下。 等收拾好,外头的暴雨已经停了,就还剩狂风呼呼的吹。 宋清泞拿了伤药去隔壁房里,却发现只有秦臻在。 “阿臻,四郎呢?” 秦臻指了指屋顶,轻声道:“在上面。” 屋顶上?莫北湖跑去上面做什么? 秦臻凑到宋清泞身前,犹豫着还是同她说了些其他的。 “宋姐姐,从云花村出发后,北湖经常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屋顶上吹凉风。一吹就是一夜,我怎么劝都没用。” 宋清泞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事。 莫北湖受了冯纳兰的打击后,确实安静不少。 但赶路的这半个月,他坐在秦臻的身旁,虽极少说话,但表情看着还算正常。 她只当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消化后自己就会走出来的。 可没想到,这少年郎在夜里,用的这种方法在疗伤。 再这样下去,完全有走向抑郁症的倾向啊。 她也压低声音问:“阿臻,我能上去吗?有没有梯子?” 秦臻点头:“我知道哪里有,我去给宋姐姐搬过来。” “好。” 等秦臻去搬了梯子来,架到了通向屋顶的外观台上。 秦臻要跟着她上去,宋清泞摇头。 “你去找你秋果嫂子,让她帮你上药。去吧,我上去就好。” 秦臻知道,宋姐姐这是要上去开导北湖,点了点头,嘱咐她小心些便离开了。 他一走,青影就闪了出来。 宋清泞根本没用到梯子,她被青影跟提小鸡仔似的,一晃神就提上了屋顶。 然后人瞬间就闪没了影。 宋清泞稳住身子,颤颤巍巍的蹲了下来,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学着蜗牛慢慢往莫北湖那头挪。 这不能怪她啊,她怕死。 屋顶刚受了大雨的摧残洗礼,脚下的瓦片滑溜的很。 加上夜黑风高,一个不注意,她就能上西天,和明天的太阳肩并肩。 还是小心些好…… 莫北湖听到声响,转身看了过来。 当看清宋清泞隐在黑暗中的脸时,他吓了一跳,忙起身过来扶她。 “你上来做什么?” 宋清泞撇嘴:“我还不是看你在思考人生,上来陪同你一起思考。” 莫北湖抿了抿唇,沉默着没再做声。 宋清泞在他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在他之前坐着的位置坐下,莫北湖坐在了她身旁。 两人沉默良久,宋清泞先开的口。 “四郎,对不起。” 莫北湖微愣,转头问她:“你为何要同我道歉?” 宋清泞托腮看向漆黑的夜,缓缓道:“我不该让你知道冯纳兰丑陋的嘴脸,你那般敬重她,确实难以接受这件事。” 莫北湖眼眶一红,强忍着情绪摇了摇头。 “这事和你无关。” 他微微偏开脑袋,不让宋清泞看到他看中的泪意。 宋清泞听着他微微哽咽的嗓音,长叹一声。 “四郎,我们从出生,便坐上了一辆通往坟墓的马车。” “短短几十年,路上却会经过很多站点,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我们走完。” “当陪着你的人要下马车时,便已经注定成为了你人生中的过客。” “不论她曾带给你带来过什么样的色彩,温暖也好,打击也罢,那都只是你人生中小小的一笔。” “你因为这些色彩成长了起来,便是她出现在你人生中的意义。” “看开一点,往后马车还要走很远。” “如果你感激她曾带给过你的温暖,那便挥手道个别,真心道一句感谢。” “要是怨恨她曾对你做的事,便也挥手道个别,道一句今生不欠,来世不见。” “如此,你坐着的马车还会继续往前,这人成了再也上不了车的过客,可往后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会上车。” “那些新上车的人,肯定有比冯纳兰更好的,也有比她更坏的。你需要靠自己的眼睛去识别,去分辨好坏,尽量让自己少受到伤害。” “要真的一时不察,又被害了,那也无需伤心。” “人生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马车走个几十年,就会到达终点,何需为了这点小事伤心费神?” 宋清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自己好渴。 想喝水…… 莫北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突然问:“这又是大哥同你说的?” 宋清泞托腮的手顿住,原来是自己忘记在前面加上‘大哥说’了。 她果断点头:“对,大哥同我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便也同你说说。” 莫北湖学着宋清泞的模样,托腮看着漆黑的夜。 良久,他点了点头。 “大哥说的对,我往后的路还很长,姨母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我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介怀。” 他坐直了身子,朝黑夜中挥了挥手,突然提高声音喊。 “姨母,谢谢您曾对我好过,但我也不能原谅您犯的错。我们下一世不要再做姨甥了,您一路走好。” 说完,他嘴角咧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眼泪哗啦啦的流。 宋清泞心疼的抬手抱住他,夸道:“四郎好样的。” 莫北湖在她怀里蹭了蹭,感觉到了母亲的怀抱。 第218章 甩不掉的郡主 等两人下屋顶时,就见梯子旁立了一个人影。 屋檐下,莫北江提着水壶静静站在那,也不知道偷听多久了。 宋清泞吓得差点没一头栽下去,深更半夜,一动不动杵在那,很吓人的好吧。 莫北江也吓了一跳,见她要栽下来,忙扔掉了手中的水壶,要接住她。 好在宋清泞被身后的莫北湖拉了一把,不然不是她死就是把下面的人砸死。 檐角挂着的灯笼照清了莫北江的脸,宋清泞怒。 “二郎,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原本光明正大站着的人被她形容成鬼鬼祟祟,莫北江脸一黑,冷眼看着她四肢并用的慢慢往下爬,连梯子都不帮忙扶一下。 莫北湖先一步飞身跳下屋顶,帮宋清泞扶住了梯子。 “二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是出来打水吗?水壶都摔碎了!” 莫北江垂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碎瓷片,抿了抿唇:“手滑。” 碎都碎了,只能赔啊。 宋清泞心疼的看了眼那水壶,瞪了莫北江一眼,又看向莫北湖。 “四郎,这轻功学起来难吗?你看我能不能跟你学上两招?咻的一声上下屋顶,感觉超酷的!” 莫北湖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摇头:“你没这个天赋。” 宋清泞:“……” “没有天赋我可以后天努力的啊,你就招我两招,下次再上屋顶我就可以不用梯子了。” 莫北湖在她热切的念叨下迅速逃离现场,宋清泞追了上去。 莫北江看向檐下追逐的两人,眼中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温润柔和。 翌日,晴空万里。 莫北湖一大早就跟着莫北河他们吭哧吭哧往马车上抬箱子。 看上去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四射,还和秦臻争着赶马车。 秦臻见自己的好朋友终于是不再继续消沉,哪里有不肯的。 不说驾马车,就算莫北湖要驾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努力想想法子。 两个家伙闹闹腾腾的,前行的道路有了欢声笑语。 其他人昨晚都听到了莫北湖的喊声,他们当时还打开窗朝屋顶上看了一会。 见他今日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家都为他感到开心。 官道上铺了厚厚一层枝叶,都是昨日禁不住狂风暴雨摧残落下的。 马车行在上面发出沙沙的破碎声,被旁边那辆华丽宽敞的马车发出的滚轮声掩盖掉。 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昭瑶郡主要怎么走,要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行,都不是他们能管的,他们也不想管。 但昭瑶郡主的马车一大早就跟在他们的车旁,与莫北湖驾着的马车不前不后的并行着,倒是把宋清泞他们那辆车挤到了后头。 官道宽敞,够两辆马车并行,三辆就不够了。 莫北湖不愿与这些人并排走,便慢悠悠的驾着马车等后头的莫北河上前。 可没多久,顾昭瑶的车夫又会将莫北河挤走,和他并行。 莫北湖那个气啊,来来回回与那车夫杠上了。 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马车里的人又是郡主,他都恨不得将他们的马车撞下官道,摔死他们。 马车里的两个孩子昨天一进客栈就睡下了,就半夜醒来喝过一次粥。他们原本安安静静的由张母和闵秋果抱着,不吵不闹的,乖得不行。 可被顾昭瑶的车夫几次顶马车,车厢摇晃,将小琪琪吓得缩瑟了好几下。 马车里的莫北江和张慕斯原本好好看着书,被这马车一前一后的停顿扰得有些心烦。 莫北江推开车窗,朝旁边马车里的人冷声问:“郡主这是何意?” 顾昭瑶见到莫北江,立马笑靥如花。 “莫二公子,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且可能会有流寇贼首,本郡主愿与莫二公子同行,让府里的侍卫护你及你家人的安全。” 莫北江那双幽深的眸子,并没有浮现出任何喜色,只是冷冷的扫视了她一眼。 “那还请郡主在下个城镇口等一番,在下去书肆买两本《女戒》《女则》送与郡主,当答谢郡主此番好意。” 顾昭瑶笑脸微僵,差点没扯碎手中的绣帕。 她旁边的林嬷嬷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吩咐前头的马夫按正常的速度跟在后面即可,不必与之发生冲突。 顾昭瑶没有阻止。 车夫听令,放慢速度,让他们两辆马车行在前头,他驾着马车不远不近跟着。 宋清泞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后头,又顺着旁边马车的窗看到了莫北江。 她见莫北江也抬头朝她看了过来,毫不吝啬的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了我的哥,送《女戒》《女则》什么的太狠了。 莫北江看着她竖起的大拇指若有所思,宋清泞心头一跳,担心他也给自己送,忙将车窗给放了下来。 又连着行了好几日,顾昭瑶一直跟在后头,他们住客栈她跟着,他们去酒楼吃饭她跟着,他们在官道旁的亭子里歇一下透透气,她也跟着…… 顾昭瑶倒是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就每天想尽各种理由上前同莫北江说话,莫北江的脸一日赛一日的黑。 他们商量着大半夜爬起来偷偷跑了路,没想到顾昭瑶很快就跟了上来。 总之,怎么都甩不掉,对方还得罪不起。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但宋清泞看着这一对,感觉完全是反过来了。 也不知道上一世,莫北江是怎么答应和顾昭瑶成婚的。 难道是烈男怕女缠?缠着缠着莫北江就从了? 咦…… 胡思乱想了一通,宋清泞很快又想她的阿祈了。 很想很想,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京城的情况如何,兄长有没有醒来。 他没和她说过他家的地址,但宋清泞一直记得,他让她拿着玉佩去未央楼,掌柜的会带她去见他。 以现在的行程来看,他们离京城还有十日的路程。 还有十日才能见到他啊。 她已经给容妹妹和宝珠妹妹写了信,她们说,会去城门口接他们。 宋清泞觉得这两位妹妹的性子好,也愿意同她们深交,她们能在城门口接她,她也很开心。 见着她发呆,小琪琪将手中的糕点递到了她嘴边,糯糯喊:“姑姑,吃。” 宋清泞回神,就着她的手在糕点上小小咬了一口,又捏了捏她的小胖脸。 “小琪琪吃。” “好~~~~~~” 小琪琪两手抱着糕点,乖乖的啃。 宋清泞脑中自动浮现出了一只圆圆的仓鼠瞪着眼睛,抱着粮食啃的画面,被可爱到不行。 等夜里找到一家客栈,大家一起吃过晚膳后,宋清泞去如厕。 没想到青影突然一下窜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提裤子。 “青……青影,怎么了?” 青影看了她一眼,似要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后又摇头没说。 “没什么事,我就来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危险。” 说完她就闪身离开了。 宋清泞:“……” 第219章 阿祈夜归 夜里,宋清泞依旧和张母一个房间。 出门在外,两人住一间可以省钱,发生什么事还有个照应,挺好的。 宋清泞让张母睡的床,她自己睡的榻。 房间里有多余的被子,也可以在地上打地铺。 今夜原本睡得好好的,宋清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碰自己的脸。 她当是张母,但很快脑子自动否认,张母半夜起来有可能,碰她的脸没可能?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 她吓得要尖叫,却被捂住了嘴。 耳旁响起男子低低的呢喃声。 “是我,别怕。” 宋清泞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接着又是大喜,一把抱住了他。 她急切的想问,他怎么又出京城了,兄长的伤好了没有,他过来花了多少时日,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但担心会吵醒张母,到时候张母一喊,大家估计都得跑过来。 褚君祈看出了她的担忧,他咬着她的耳垂笑道:“我点了她的睡穴,只要你不要大声喊就没事。” 房间昏暗,他的脸和此刻的表情看不清楚,但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亮。 宋清泞想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封住了嘴。 “唔……” 房间里还有伯母在啊! 她推他,可褚君祈紧追不放,很快便将她压在了榻上。 宋清泞都要被他给吓死了,虽说伯母被点了睡穴,但……但……但人还在房里,这样也太羞耻了! 褚君祈看她不肯从,无奈喟叹一声,将她横抱起,从敞开的窗户闪身出去。 很快,他抱着她闪进了同一层的另一间房里,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宋清泞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问:“这是谁的房间啊?人家会不会突然回来。” 褚君祈将她的手拉下,跟个人又贴了上去。 “放心,我的房间。” 宋清泞总算放心,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 一个多月没见,她也好想好想他。 见她这般主动,褚君祈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汲住她的唇重重吸咬。 宋清泞很快又想到,自己上次嘴唇肿了好高,只能戴着面纱示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她将他推开。 “不……不……不能亲了。” 褚君祈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部线条滑下,大颗大颗的砸着,难耐的忍,这好不容易亲到了人又被她推开。 他不解,低头咬她的脖子。 “为何不能亲?” “会留下痕迹的,上次我都没敢出门见人!” 听她提上次,褚君祈猩红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抬手去解她的衣裳。 “那我亲其他地方。” 闻言,宋清泞全身上下的肌肤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粉。 虽然有些羞涩,但也任由他动作。 褚君祈在这事上一向急迫孟浪,像极了一只饿狠了的恶狼,迫不及待的要将猎物吃干抹净。 没一会的时间,弄清泞便被他剥了个精光。 她是第一次这般与他坦诚相见…… 只能庆幸房间黑暗,他看不清她已经变粉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褚君祈自做了两人洞房花烛夜的梦后,便念极了她的身体。 他细细的啃咬含弄,在她身上流连,留下自己的烙印。 自己折腾就算了,还要拉着宋清泞回答问题。 边亲边问她舒不舒服。 要是宋清泞说舒服,他便逮着一个地方狠狠亲,闹得她娇喘连连。 要是她说不舒服,他便会放轻了力道,轻轻啄舔,亲到她说舒服为止。 终止,这只能是唯一选项! 宋清泞被他闹得整个人如同泡进了水里,泣声求饶。 出口的嗓音娇媚无比,嗲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自己一个激灵,咬着唇不敢再出声。 在褚君祈耳里,只觉得她出口的嗓音又细又软又轻,每次轻哼的时候,那股娇软化形成羽毛,撩拨着他的心脏。 他重新汲住她的红唇,温柔舔舐,与她唇齿相融。 宋清泞最后被褚君祈抱到了床上,很快附身过来…… 宋清泞的脑子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任由他胡作非为……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大腿的肌肤已经生疼,她思考着自己明日还能不能行走。 等褚君祈发出一声愉悦的闷哼后,他终于是听到了她的抽气声。 他忙俯下身子查看。 “宁儿,哪里疼?” 宋清泞瞪他,他自己不知道吗! 褚君祈立马就知道了,要查看一番。 宋清泞打死也不开。 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这个男人,坚持了两瞬后…… 救命…… 宋清泞闭着眼不敢往下看。 她感觉到有灼热的呼吸靠近自己,接着脑中惊雷炸开…… 只是下意识就住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耳边只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让人羞得头皮发麻。 等到她已经通体舒畅,褚君祈也不肯停下,继续附在她身上闹腾了好一阵,直到她筋疲力尽到手都已经抬不起。 宋清泞困得只想睡觉了,可又想问他,关于他兄长的事。 所以,她强打起精神。 褚君祈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道:“兄长已经好了,京城的事情也已经解决,所以我才能回来接你。” 从京城赶过来有十日路程,为了快点见到她,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只用了五日。 宋清泞心疼死了,摸着他的脸,眼睛雾雾蒙蒙的看清了他憔悴的模样。 胡子拉碴都没有剃。 褚君祈将她搂紧了几分,并不在意这些。 他想到什么,开口问她:“宁儿,你的后腰处有胎记?” 宋清泞想到那日照镜子时看到的,点了点头。 “有的,是个圆形的图案,好像是繁复的花纹纹理。” 褚君祈脑子里闪过什么,要起身点蜡烛看。 宋清泞拉住了他。 “以后再看,你躺下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 褚君祈便没再起身,继续搂着她。 宋清泞想到自己在火灶里头发现的那个檀木盒,抬头问他:“我让青影差人给你送去京城的画你看到了吗?” 褚君祈摇头:“并未,什么画?” 宋清泞听他说没收到,心中着急,不会弄丢了吧。 第220章 褚君祈突然晕倒 宋清泞半趴在他身上,和他解释。 “就是我们俩的亲密画像,有上百张,厚厚的一沓。” 褚君祈闻言,一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宋清泞被他这样盯着,心头一跳,忙为自己澄清。 “那可不是我画的,是大郎!” 褚君祈抱着她坐正了身子。 “莫北海画的?我们俩的亲密画像?” “对,离开云花村时,我想着帮大郎收拾 屋子,无意间在火灶里发现了一个檀木盒,里头藏了好多我们的画像,我看着惊讶不已,便让青影差人给你送去了京城。” 褚君祈蹙眉,要是单独送信的话,飞鹰的飞行速度很快。 如若身上驮了一个有一定重量的檀木盒,会影响飞鹰飞行的速度。 他离京的时间应该估计刚好错过了飞鹰到达的时间。 如此,只能回去再看了。 正这般想着,外头突然传来敲窗柩的响声。 褚君祈将宋清泞放下,起身去开窗。 窗外,墨行笔直的立在突出墙面的檐角上。 手中捧着一个檀木盒,恭敬的递到褚君祈身前,压低声音禀。 “王爷,这盒子是公主谴人送来的。” 褚君祈挑眉,云栖? 他伸手接了过来,墨行迅速飞离了现场。 当褚君祈将檀木盒打开,就见最上头是一张写满黑色大字的纸。 窗外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足够让褚君祈将纸上的大字看得一清二楚。 “三哥哥,大骗子!” “三哥哥,你坏蛋!” “三哥哥,记得早点把我嫂嫂带回来!” “三哥哥,说好带我去芙蓉城的!” “三哥哥,等你接嫂嫂回京,再不带我去芙蓉城,我就将你非礼嫂嫂的画像公之于众!” “……” 小丫头写了满满三张纸,每句话都是在谴责他还没带她去芙蓉城就跑路。 褚君祈无奈,去芙蓉城一趟,一来一回,加上再玩个几日,他何时才能过来接宁儿。 就是担心这小丫头闹腾,他才半夜三更偷偷跑的,没曾想这丫头出息了,竟然派人追过来谴责他。 竟还学会了威胁人的这一套。 褚君祈无奈摇头,他将几页纸拿开,赫然就看到后面是他和宁儿的画像。 两人举止果真非常亲密,举手投足皆是浓情蜜意。 褚君祈将整沓画像都拿了出来,一张张翻到后面。 越看越心惊,越看脑子越混乱。 突然间,无数记忆蜂拥至他的脑海里,那一瞬间炸开的种种片段,让一向强硬的他都无法承受的住。 “砰……” 放在窗沿上的檀木盒被他的手肘碰倒在地,而他自己踉跄几步后,身子几个晃荡,也砰然倒地。 这一连串的巨响将床上昏昏欲睡的宋清泞惊得彻底清醒。 她撑起上半身,拨开床幔往外看。 “阿祈,怎么了?” 她定睛看去,就见褚君祈倒在地上,似痛苦的挣扎了几下。 “阿祈!” 宋清泞大惊,匆忙起身,连鞋都顾不及穿就朝他大步奔去。 可天黑看不清脚下的路,她没走两步便一脚踩在了檀木盒敞开的侧沿边上。 “啪嗒……” 盒子被她踩翻了一个边,身体没能保持平衡,一个踉跄朝前摔扑了过去。 “啊……”她惊呼。 正处于极度痛苦中的褚君祈见她要摔倒,手掌用力往地上一拍,腾空而起,将她接住。 可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全身皆无力,被宋清泞这股大力一冲,他被带着往旁边倒去。 他下意识护着她的脑袋,将她紧搂在怀里,自己后脑勺朝下。 “砰……” 宋清泞感觉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再无声响。 她吓得花容失色。 “阿祈,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快醒醒。” 地上的人无任何回应。 在外头守着的墨行墨止听到动静,从窗口飞身进来。 “公子?” “公子!” 墨行匆忙上前给褚君祈诊脉,墨止将屋内的蜡烛点燃。 屋内的三人立马就看到了散落一地的亲密画像。 宋清泞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尴尬,墨行墨止也来不及去思考王爷怎么会画这种画像。 墨行来回给褚君祈诊脉,可却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身体无碍。 可正是这样,才让他心中更着急。 王爷身体一向强健,以前从未有过累到昏睡过去。 墨行墨止合力将人抬到了床上,宋清泞忙给拉帷幔,盖被子。 等褚君祈躺好,墨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宋清泞着急询问:“墨行,这是什么药?治疗什么的?” 墨行犹豫片刻,没和她说自己根本没有诊断出来。 “这是安神解乏的补药,公子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连续奔波,到京城后还要帮大公子处理各种事务。没有休息好,加上太过疲累,所以这才会晕厥过去。” 宋清泞心疼的抚摸褚君祈的脸颊。 这个傻子,说了让他不用来接她的,她自己去京城就好。 可他不听劝,为了来接她,把身子给熬成了这样。 王爷此时睡着,墨行墨止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和王妃共处一室,他们施了一礼后退了出去,留宋清泞在房里照顾人。 宋清泞轻轻抚摸褚君祈紧皱的眉头,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守着他。 见他出了汗,她忙又唤墨行墨止他们打了盆水过来,细细帮他擦拭身体。 擦完,她又继续守着他。 不知守了多久,夜越发深沉,听着外头的虫鸣声,她迷迷糊糊中趴到了褚君祈的身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男人潜意识将她搂紧,似生怕她突然消失,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勒得宋清泞生疼。 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他身上。 担心压到他,她撑着身子想起来,可褚君祈怎么都不肯放手。 宋清泞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 “阿祈,我们先放手好不好?” 褚君起勒紧她的腰,无声回应。 宋清泞抬起脑袋,在他脖颈处亲了又亲,跟挠痒痒似的。 褚君祈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勾出了一抹微弯的弧度。 宋清泞见他喜欢,便又去亲他下巴,细细咬。 第221章 一世情缘,两世等待(一) 褚君祈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和宁儿相识相知相爱的一生,和自己后面两世的煎熬和等待。 第一世,他与宁儿相爱,他带她回王府,娶她为王妃。 他梦到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褚湛。 他梦到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和谐幸福,湛儿从小懂事,宁儿既可做慈母又可做严父。 可这美好的一切,都被褚君越给毁了。 褚君祈十五岁征战北疆,十九岁击退东离、南康、西蜀三国的军队,收复了大昇十二座城池,签署和平条约,终于让大昇王朝的国土得以完整。 可这和平却只维持了短短八年的时间。 元德八年,三国再次联军对大昇的边境发动战争,褚君越勾结外敌,私透军情,导致大昇边境的将士节节败退。 褚君祈换上盔甲,告别妻儿,再次踏上了战场,将三国士兵打到溃不成军。 可是,他还是大意了,他走前安排了重兵把守王府,日夜轮守。 可防着外敌却没有解决内患。 褚君越在宫廷中秋宴时,给宁儿和湛儿下药,将人掳走。 等皇兄发现不对追上去时,只来得及救回湛儿,宁儿不知所踪。 褚君祈在战场收到皇兄来信时,又气又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救人。 可大战还没有结束,他作为主将,私自离开战场,便是逃兵,是弃万千士兵和黎民百姓于不顾。 他强忍着心中的煎熬和心慌,派了墨行墨止去寻宁儿,自己留在了北疆。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他调整出极其冒险的作战方略,直击敌军要害。 他等着功成身退,好安心去救他的宁儿。 可在最后一场大战中,宁儿出现在了战场,被敌军俘虏,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褚君祈面色努力维持镇定,可握在手中的剑几乎都已经被他捏断。 他从未有如此害怕煎熬的时候,害怕过后,他快速冷静了下来。 比起宁儿的命,敌军肯定更想要他的命。 三国联军已是强弩之末,如若他死了,大昇的将士依旧能取得胜利。 他决定用自己的命换她,换她安全。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宁儿朝他露出了一抹灿烂会意的笑。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骑马冲上前要阻止她。 可两军对垒,中间隔着的距离根本不够他在一瞬间冲到她的身前。 他眼睁睁看到她毅然决然的撞向了敌国将领的大刀。 褚君祈歇斯底里的吼,单枪匹马冲入敌军中,拼命的想要阻拦,可一切都晚了。 他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心脏像是被血淋淋的剜走。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全世界都轰然倒塌。 心中的恨意滔天,他只想毁天灭地,只想杀光所有人为他的宁儿报仇。 两军厮杀,战场化身修罗场。 大昇的将士被王妃的大义激起了满血的斗志昂扬,他们只想和王爷一样,将所有敌人杀个干净,让他们往后再也不敢再也不能侵犯大昇国土。 全军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毫无悬念,这最后一场战役,大昇大获全胜,敌军输的惨不忍睹,四处逃窜。 可褚君祈的心却已经随着宁儿的死而死了。 他悲痛欲绝,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随她而去。 然而,褚君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睁开眼睛,成了云花村的一个农家子,一个四岁的病秧子。 莫北海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羸弱之症,每日靠药材吊命,大夫断定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果真如大夫所说,莫北海四岁时被一场风寒夺走了性命,再醒过来的是他褚君祈。 褚君祈没想到自己竟能重活一世,而且是和第二世的褚君祈同时存在,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惊喜大于惊讶。 他感念上天能让他和宁儿再续前缘。 他也担心被第二世的褚君祈抢占了先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先找到宁儿,和她培养感情。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宁儿小时候的事情。 第一世他与宁儿相识在京城,只知道她受伤失了十八岁前的记忆。 宁儿只记得自己受伤醒来后在云州云初县,然后随商队去到了京城。 他庆幸自己就重生在云初县,这样便能更早的寻到她。 可当他真正找起人来后才发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找一个人,也很不容易。 一是他已经没有了得力的手下; 二是他的新身体年岁太小又太过羸弱,多走些路都能去掉半条命,根本不可能走遍云初县寻人,便只能依靠莫父去寻。 他编造了一套说辞,告诉莫家父母,说自己开智早是因为在梦中受了一个叫宋清泞的姑娘点拨,这姑娘会是他未来的妻子,能改变莫家人的未来。 莫父莫母信了,一直默默帮他寻找。 可莫父是木匠,平日里需要干活养家糊口,还带了一堆徒弟,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一个县城,一百多个村子,一岁以下的婴孩无数。 他不知道宁儿幼年时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在失去记忆前是不是也叫宋清泞。 他只能通过她腰后的圆形胎记去寻她。 可小姑娘身上的胎记本就是私密,要打听起来太难。 十年的时间,莫父帮他寻到了很多个年龄相近且后腰处有胎记的小姑娘,可一次次从希望到失望。 褚君祈很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体撑不到与她相见,很害怕等她回来时,他已不在。 好在上天垂怜,十年的煎熬和等待,让他重新看到了他的宁儿。 宁儿小时候的缩影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过千万次,当莫父将人带回家里时,他就知道,他终于找到她了。 可没多久他便发现,第二世的宋清泞和第一世的宁儿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身体是,灵魂不是,就和他的境遇完全相反。 他灵魂是,身体不是…… 他有了怀疑,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望。 一次次失望后又一次次等待。 他期待他的宁儿有一天可以突然回来,回到宋清泞的身体里。 可是他等到十九岁,等了足足十五年,最终没有等到…… 第222章 一世情缘,两世等待(二) 第二世的褚君祈在煎熬等待中,遗憾的死了,灵魂沉睡在了他自己原本的身体里,也就是祈王褚君祈身上。 可第二世,宋清泞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祈王的眼前。 所以,并没有唤醒他第一世和第二世前十九年缺失的记忆。 第三世褚君祈再次重生。 他又一次重生在了四岁的莫北海身体里,却缺失了第二世的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世与宋清泞相识相知相爱和生死相随。 所以他重复着第二世做过的所有事情。 直到再次寻找了十年,将第三世的宋清泞找到,机缘巧合下,他突然就想起了第二世的种种。 第三世找到的宋清泞依旧不是他的宁儿。 他迷茫彷徨,第二世记忆中的结局几乎要将他击垮。 第三世的他和第二世的他一样,一得闲便疯狂作画,他将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容颜在纸上描绘了千百遍,一次比一次急迫,一次比一次心痛。 消极过后,重振旗鼓。 他不再默默等待他的宁儿会突然出现,他猜测她是不是和他一样,灵魂重生在了其他人的身体里上。 他猜测着各种可能。 如果宁儿重生回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去京城找祈王。 所以,他必须与祈王取得某种联系,从而打探祈王和宁儿的事情。 只是祈王远在京城,不容易相信人,且他十五岁除夕宫宴上会请旨远赴北疆,要获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 所以他只能从祈王身边的人入手,暗中打听。 他选择从皇兄褚君临身上着手。 皇兄远在他考中解元前,便已经知道了云上居士这号人物,且派人去到云州私下调查。 他故意让皇兄的人查到他,且在元德一年考中解元后,借原云州刺史周牧之手,送了一幅‘大昇盛世图’上卷给到皇兄。 皇兄大悦,视他为知己好友,也将他视作将来的左膀右臂,与他私下通过好几回信,每次信中都会提到祈王。 就如同皇兄给祈王写信,每次都会提到他一样。 为了不让皇兄发现端倪,他回信时特意用的左手。 没多久,他从皇兄口中知道,祈王还没有喜欢的女子。 他开心的同时又万分纠结。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果宁儿真的重生回来,他不能陪伴在她身旁,那他希望陪着她的那个人能是祈王。 但祈王身为一国王爷,又是北疆军中主将,身边危险重重。 他担心宁儿继续留在祈王身边,随时会遇到第一世的生命危险。 他有想过给她重新找个可托付的人,比如莫北江。 莫北江聪慧过人,在读书上又极有天赋,虽孤傲了些,但不影响皇兄往后重用他。 宁儿要是嫁给他,衣食无忧定然没有问题。 宁儿那般好的女子,莫北江与她相处久了,应是会喜欢上的。 就算婚后没能动心动情,也会给她一定的尊重。 要是往后纳了妾,也会给作为主母的她应有的体面。 褚君祈想了很多,但后面还是一切作罢。 他知道她的性子,要是不喜欢,宁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会嫁。 他去云州参加乡试时,又故意去到福文阁,与白塘结识。 因为在第一世,宁儿随商队去京城的路上,受了白塘之妻阮菁菁一恩,两人结交为好友。 所以,才有了留在福文阁的那幅叫做‘等待’的画作和那三句诗。 宁儿要是重生回来,会有机会看到。 他想让她知道,这个世上有个他的存在。 第三世的他,真的很珍惜生命,即使苟延残喘,他也想活着。 他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将宁儿忘记。 回忆太苦,他作了一幅幅他们两人亲密的画像,以解相思。 可真的很遗憾,第三世,他依旧没有等到他的宁儿。 莫北海的身体,便已经注定他是命薄之人。 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 他祈求上天,只要能让他等到宁儿,他愿意一直重复前面十年的煎熬等待,用后面的五年时间再做周旋。 或许,老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求。 第三世的他死后,灵魂再次沉睡在了祈王也就是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身死时,祈王身受重伤,这便是他灵魂回去的契机。 他在自己的身体里沉睡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直至六月十号那日,天降异象,他奉皇兄之命去到云州城。 第三世的他比较幸运,或许老天爷看在他每天虔诚祈祷的份上,终于让宁儿回到了他的身边,唤醒了他沉睡的记忆。 之前的一切疑惑,所有的想不明白的疑团,终于迷雾般散开。 …… 等天蒙蒙亮,房内的男女相拥在床上,睡得香甜。 原本昏睡的男子猛的睁开了眼睛。 褚君祈因脑中多出的三世记忆,震惊过后便是身心欢喜。 之前他知道自己是莫北海,知道宁儿上一世是他妻时,都没有现在这般震惊。 他轻轻放开怀中的女子,微支起上半身,将她的里衣掀到了后腰处。 一个圆型的花纹胎记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花纹看上去是栀子花,已经盛开出了最美的弧度。 他俯下身子,微凉的唇印在了那花纹胎记的中心,细细吸吮,轻轻啃咬,力道慢慢放大。 宋清泞被他闹醒,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阿祈……”她轻喊他,刚睡醒的嗓音娇软低媚。 宋清泞转过脑袋看向他。 褚君祈立马附身上前,印上了她的红唇,怜惜兴奋的舔舐啃咬,细细的啄。 宋清泞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阿祈,你怎么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昨晚你突然晕倒,都吓死我了。” 褚君祈轻抚她的脸 ,手缓缓滑过她的五官,眼中痴迷又怀念,还闪过丝丝水光。 一世的情缘,两世的煎熬等待,他等的太苦。 可此时此刻,他有多幸运没人知道。 他不怕死,却害怕失去她,害怕不能与她长相厮守。 能与她再续前缘,两世的等待又算什么? 宋清泞见到他眼中的湿润,真的吓了一跳。 她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拍他的后背。 “阿祈,不论碰到什么事情,都别伤心,宁儿会一直陪着你。” “好。”褚君祈将她紧搂进怀中,想将她深深刻进自己的血肉里。 两人静静相拥,千言万语在无声的交流。 有你……真好…… 能等到你……是我之幸…… 第223章 结伴同行 等两人抱够了,宋清泞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忙从褚君祈的怀里退了出来。 “阿祈,我要回房了。” 再不回去,等张母醒来没看到她,问起不好解释。 褚君祈舍不得放她离开,蹭着她的脖子迟迟不肯放手。 宋清泞哄了他好久,他才慢吞吞的松开了她。 宋清泞感觉有些好笑,之前从不知道,阿祈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跟个小孩似的。 等她出门,准备回自己的房里。 可她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便听到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 她吓了一跳,真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去了哪里?”是莫北江。 宋清泞硬着头皮转身,面上维持淡定。 “我去了一趟茅房,二郎,现在还早,你怎的不再多睡一会?” “我去打壶水。” 宋清泞诧异,这是一晚上没睡? 她在心中腹诽,一个天才天天的这么努力,还给不给他们这种资质平平的普通人活路了?! “二郎,读书确实很重要,但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通宵看书对身体不好。” 莫北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清泞见没什么可说的了,迅速推门进了房间。 见着在眼前合上的房门,莫北将的视线落在了她刚刚走过来的方向,那头与楼梯的方向正好相反。 她在撒谎。 莫北江蹙眉,思考她不说真话的原因。 抬头间,便见褚君祈出现在了视线里。 莫北江抿唇,提着水壶的手用力握紧,青筋一条条突出手背。 褚君祈与他对视,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他还是莫北海时,确实想过要将宁儿托付给莫北江。 他有猜到宁儿如此美好,莫北江应该会动心。 可莫北江现在真的动心了,他心中却变得五味杂陈。 褚君祈不敢想,要是在他忆起了这三世的所有事情后,宁儿和莫北江还有婚约,甚至已经成婚,他会不会疯掉。 好在,宁儿一直喜欢的是他。 即使她没有第一世的记忆,喜欢的人依旧是他。 对于莫北江这个二弟,褚君祈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他不能告诉莫北江,在莫家生活了十五年,教导他们几个弟弟的莫北海就是他。 两人站在长廊上对视,他们皆没有主动开口,良久,是值夜的小二上楼来拿东西,打破了两人无声的对视。 房内,宋清泞进屋时,张母还没有醒来。 她忙躺回自己的睡榻。 她一晚上没睡好,躺下没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宋清泞再次醒来时,发现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张母已经不在房内。 迷迷晕晕的,她都有些分不清昨晚自己是不是真的见到了阿祈。 要不是大腿内的肌肤还隐隐作痛,她都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香艳的梦。 只是那梦后面变得一点也不好,阿祈晕倒了,她都差点吓死。 宋清泞匆忙洗漱完下楼,远远的就听到莫北湖和秦臻兴奋的声音。 等走到楼梯口才发现,他们俩正围着褚君祈和墨止墨行三人转圈。 那股兴奋劲,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已经有三年五载没见过面。 与他们溢于言表的兴奋和欢喜相比,莫北江的脸色是另一个极端,黑沉的如同漆黑的锅底,一眼便能看出他在不爽。 见到她下来,褚君祈起身,脸上是温润的笑。 “宋姑娘,好久不见。” 宋清泞嘴角微抽,同他福了一礼:“君公子,好久不见。” “宋姑娘此行要去京城?” “正是。” “君某也准备回京,那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宋清泞感觉到众人齐刷刷朝她投过来的视线。 她微微红了脸,正要点头说好,就听莫北江已经先一步冷声开了口。 “君公子一看便是忙碌之人,我等此行不急着赶路,马车行的慢,便不耽搁君公子的行程了。” 褚君起似没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之意,笑道:“君某此行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刚好能赏一赏我朝的大好河山。宋姑娘,你觉得呢?” 宋清泞在莫北江的死亡凝视下,微微点头。 “君公子说的有理,平日里忙于生活,忙于庶务,各种琐事缠身,得闲时能到处走走看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莫北湖和秦臻赞同的连连点头,他们也想和君大哥师父师伯们一起赶路! 如此,便这般定下了要一起同行。 然后宋清泞很快知道,跟了他们好几天的顾昭瑶一行人,昨晚尽然连夜赶路回京了。 听说是她母亲大长公主受不了夫家败落的打击,卧床不起。 顾昭瑶收到信后,不敢再耽搁,匆忙赶回京中侍疾。 没有了她的纠缠,又有了君公子三人同行,除了莫北江,所有人都很乐意。 接下来的一路,褚君祈主仆三人,骑马跟在了两辆马车身旁。 莫北湖和秦臻看得眼热,也不抢着驾马车了,想骑马。 他们央着师父师伯将马让给他们骑。 墨止墨行原是不乐意,但经不住两个小兔崽子没脸没皮的讨好卖乖,最后点了头。 现在便成了莫北湖和秦臻骑着他们的马,而他们二人只能认命的做起了马夫。 白日,如同之前一般赶路,夜里住客栈时,同之前一样两人一间房。 只是,宋清泞每日夜里都会被褚君祈偷走,等天快亮时他再将她送回去。 莫北江每日都处于极度压抑中,他给人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冷。 他的性子就是这般,什么事情都压在心底,需别人来猜。 除了张慕斯,其他人都没有猜到,只当他是每个月都有几天心烦。 在君公子出现之时,张慕斯就看出了点端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莫北江。 宋姑娘这般好的女子,柔顺恬静,贤惠温婉,谁能不喜欢?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连当初得知北江兄和宋姑娘退了婚,他心中都起了点点苗头。 只是后面发现了莫北江对宋清泞的感情,他及时将心中的火苗掐灭。 这段时间一起行走,他很快便看出宋姑娘和君公子心意相通,两人即使什么话都没说,单单一个眼神的对视,都能迸发出无数粉红色的花火。 他看得清楚,北江兄这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见莫北江压抑的厉害,气氛怪沉闷的,张慕斯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问:“娘,您最近睡得可好?” 这段时间,阿娘一改前些时日的疲累,每天看上去精神很好,他还挺诧异。 张母点头,脸上是慈祥的笑。 “最近每天都一觉睡到天明,也不会夜醒,所以精神头足了很多。” 闻言,张慕斯很开心,刚从家里出发时,他最担心的便是,阿娘身体不好,受不得长途奔波。 宋清泞听到他们的对话,心虚的埋头扒饭。 一抬头就见褚君起满脸笑意的盯着自己看,她默默别开了眼。 莫北江砰的一声将汤勺扔回碗中,淡淡道了句:“饱了。” 说完,他起身,目不斜视的先出了客栈,上了门口的马车。 众人面面相觑,匆匆吃完跟了上去。 第224章 客栈被包围 一行人出发了小半个时辰,闵秋果发现自己离开客栈时,落了一根银簪。 那银簪是从云花村出发前,莫北河送给她的。 她一直宝贝的不得了,几乎天天都戴在头上。 可今日莫北江在大家吃饭时,便上了马车。 她匆匆回房收拾皮皮的裤子。 昨天晚上,皮皮尿脏了裤子,她将裤子洗了晾在檐角,清早醒来时摸着还有点湿,她便想着吃完早饭再去收。 她将床上的包袱打开,要将裤子放进去时,银簪从头上掉落下来。 她随手将银簪放在了床榻上,想着整理完包袱后再重新戴回头上。 可担心二哥他们久等,她匆匆提了包袱出房门,转眼便把床上的银簪给忘了。 此刻想起来,闵秋果着急万分。 她掀开帘子朝外头赶马车的莫北河道:“相公,我想回去拿。” 莫北河刚刚就有听到车厢里的对话,他有些为难。 “秋果,我们已经走了不少路,再回去会耽搁今天的行程。这根簪子就不要了,等到了京城,我重新给你买好不好?” 莫北河是商量的语气。 与以前相比,他现在完全算是一个三好男人,体贴妻子,疼爱孩子,前段时间虽沉迷于大棚蔬菜,但家里的重活几乎不让闵秋果干。 只要去镇上,都会记得给妻子孩子买些东西。 闵秋果也变了不少,要是以前,她定然是不敢要求回去的。 但现在,她也是一个被疼爱被怜惜的女人,所以有了底气。 “不行,相公,那簪子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以后就算买再多,都比不上那根的。” 莫北河挠头纠结,虽然他很想陪妻子回去拿,但现在一行人一起去赶路,要是因为一根簪子往回赶,让大家都陪着他们夫妻折腾,他心里过意不去。 可对于闵秋果来说,那簪子是成婚这么多年来,相公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这于她的意义重大,她舍弃不了。 见着都要急哭的闵秋果,宋清泞掀开帘子,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要不他们找个亭子休息一下,让闵秋果和莫北河回去拿一下簪子。 一抬头,就见褚君祈正好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明白她的意思,先一步开了口:“你们可以继续赶路,我骑马快,回去一趟很快也能跟上来。” 宋清泞赞同的点头:“君公子,那我和你一起回去。你肯定没注意过秋果的簪子长什么模样,我随你一起可以辨认。” 褚君祈看着她的目光带了温润笑意,他点头:“好。” 大家都没有意见,闵秋果朝宋清泞投去感激的眼神。 宋清泞钻出车厢,跟在马车旁边的褚君祈将她的手握进掌心,微微用力。 下一瞬,宋清泞便已经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前。 他两只手臂将她圈在怀里,呈包围保护的姿势。 宋清泞感觉到大家注视的目光,脸颊微红,他们俩这姿势确实太过亲密了些。 可褚君祈似故意做给某人看般,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抓好缰绳。” 宋清泞依言行事。 他们身下的追风立马朝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墨行墨止自然不敢离开王爷的身边,施展轻功迅速跟了上去。 另一辆马车里,莫北江看着远去的两人一马,无声抿唇,那双幽黑的狭长眼眸,清冷孤离。 宋清泞在上一世就会骑马,之前在云初县为了追人贩子也骑过。 虽然骑马的技术不太好,但也是享受过纵马奔腾的感觉。 可当初自己一个人骑马狂奔和现在两个人骑一匹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 就感觉身后有阿祈在,她完全不用害怕紧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马儿甩下去。 就算真的被甩下去了,阿祈肯定也会保护她的。 她心中甜蜜,后背放松,完全靠在身后男人的怀里。 褚君祈与身前的女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感受她的温软和柔顺,他心中慰贴,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墨发,加快了速度。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 等他们赶回客栈时,远远的就听到那头传来哭鸣哀嚎声。 宋清泞眯着眼睛朝远处看,就看到一群劫匪模样的人包围了整个客栈,将里头住着的人全部赶了出来,不知道要带往何处。 里头有几个年轻的女子,瑟瑟缩缩的垂着头,不敢让那些劫匪看到自己的模样。 可还是有一个劫匪眼尖看到了。 他兴奋的拉住一个漂亮姑娘,朝自己的同伴大喊。 “这里有好看的小娘们!。” 离他较近的几个劫匪立马围上前,在人群里挑挑选选。 很快,一群人当中,立马多出了尖锐的惊恐声和求饶声。 那些劫匪无动于衷,还因为自己抓住了漂亮姑娘兴奋的哈哈大笑。 他们甚至还迫不及待的拉着手中的姑娘,要返回客栈里头快活一把。 那些姑娘拼命挣扎反抗,可哪里是这些劫匪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住了。 见她们还要反抗,其中一劫匪恼怒,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去解自己拉着的那姑娘的衣裳。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终于是忍不了了,他站出来大声谴责这些劫匪禽兽不如。 只是他并不会武,才骂了几句就被劫匪一脚给踹跪在地上,几个劫匪围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那男子虽然很是狼狈,却丝毫没有怯意,坚挺着身子要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劫匪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宋清泞已经傻掉了,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胆大包天,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催促身后的褚君祈:“阿祈,我们快过去。” 褚君祈视线锁定在远处那些劫匪身上,眼眸微眯,驾马过去。 那几个姑娘见好不容易有人出来帮自己,却不顶用,哭哭啼啼的开始求饶。 他们上交自己身上的贵重物品,愿意全拿出来,求劫匪放她们一条生路。 可这些劫匪不为所动,其中一人色眯眯的伸手摸向漂亮姑娘的胸,用力将她的外衣撕开,其他姑娘惊恐的抓住自己的衣领往旁边散开。 倒在地上的那年轻男子再次爬了起来,将那姑娘挡在身后,要和劫匪拼命。 第225章 突然见到宋清拓 那些劫匪见这男子坚持不懈的找死,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弱鸡一样还敢来英雄救美?” 年轻男子笔直站着,不应声,只是张开手臂,牢牢将身后被撕了衣裳的姑娘护在身后。 劫匪大怒着朝他扬起了手中的刀:“爷爷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自不量力。” 眼见他手中的大刀就要砍下年轻男子的一只手臂,一颗石子随风破空而去。 “叮……” 劫匪手中的大刀偏离了方向,整个人因突如其来的外力被迫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用大刀插在地上做助力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下一瞬,褚君祈和宋清泞骑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些劫匪也是没想到,这一男一女竟敢主动送上门找死,他们大笑着将两人一马包围了起来。 一持刀劫匪指着褚君祈猖狂大笑:“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看你怀里的小娘们长得还有几分标志,交出来给兄弟们解解馋,便饶你不死。” 褚君祈眸光渐冷,淡淡扫视了这人一眼。 那劫匪只感觉遍体生寒,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砰……” 所有人几乎都没有看到褚君祈是如何出的手,不……是脚。 眨眼间,刚刚说话的那劫匪已经躺在了一丈开外,嘴里吐出大股鲜血,眼皮翻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其他劫匪微愣过后面面相觑。 “敢伤我们兄弟,找死!” 他们举着大刀也朝两人冲了过来。 宋清泞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被阿祈横抱着腾空而起。 几个旋转,也就过了几息,那些冲上来的劫匪已经全部倒地呻吟。 而下一瞬,她已经随着阿祈稳稳当当的落回到了马背上。 宋清泞早知道阿祈武功高强,却没想到这般厉害,眨着大眼睛,转过脑袋一脸崇拜的看向他。 “阿祈,你这也太棒了吧!” 褚君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剩下的那些劫匪见褚君祈武功如此强悍,警惕的退远了些。 而那名见义勇为的年轻男子也朝褚君祈和宋清泞看了过来。 当宋清泞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猛然震住。 “清拓!!!”她不可置信的喊出了声。 那男子疑惑的看向宋清泞,这姑娘看上去像是认识他般,可他并不认识她。 褚君祈也微微惊讶,垂眸看向宋清泞。 “宁儿,你认识他?” 宋清泞已经激动到手足无措,挣扎着要下马。 “认……认……识!”他是我堂弟! 褚君祈搂着她的腰翻身下马,带着她慢慢走向人群中的那名年轻男子。 劫匪见他们靠近,纷纷往后退,不敢再硬碰硬。 宋清泞停在了年轻男子身前。 没一会的时间,她眼睛已经湿润,现在距离这么近,她更加确定这男子就是清拓,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她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臂,出口的嗓音带了些哽咽。 “清拓,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四婶的身体还好吗?你来了这里四婶一个人该怎么过?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呢?他们有没有抓警察抓走?” 那男子不防宋清泞突然拉住自己,他忙从她手中抽走了自己的手臂,朝她抱拳见礼。 “这位姑娘,想来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在下姓张名南屿,并不认识姑娘口中的四婶,也不认识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三人。” 宋清泞傻眼,张南屿?她不是清拓?! 不可能啊,他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清拓左边眉宇下方有一颗小黑痣,他也有,位置和大小都完全一样! 可见他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宋清泞喟叹一声,看来宋清拓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宋清泞突然见到上一世的亲人,心情久久没法平复。 她一心辨认眼前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出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三人的名字时,褚君祈的眸色微变。 在他还是莫北海时,在苦苦寻了十年找到‘宋清泞’后,他不止一次看到‘宋清泞’在宣纸上写满这三人的名字。 她反复诅咒他们,恨不得他们去死。 当时他已经分不清楚,‘宋清泞’的那具身体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宁儿的。 他不知道宁儿要是重生回来,是会重生在‘宋清泞’的身上,还是其他人的身上。 莫父当初是在人牙子手中买下的‘宋清泞’。 因为莫父去给人送柜子时,刚好经过人牙市场,见到‘宋清泞’唯唯诺诺的缩在角落不出声。 与她一起的同伴早早的就被挑走了,偏偏她又瘦又小,没人愿意买她。 莫父见她可怜,又见她和自己大儿子要找的小姑娘年岁相当,便动了恻隐之心。 他随意问了一句牙婆,‘宋清泞’后腰处有没有胎记。 没想到还真的有。 莫父惊讶过后将人买回了家,都已经做好了儿子会再次失望的心理准备。 他想着这姑娘如果也不是儿子要找的人,留在家中帮妻子做点杂事也好。 可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巧合,之前十年寻寻觅觅怎么都找不到的人,随意一次不抱希望的决定,竟把人给找到了。 当确定‘宋清泞’并非他的宁儿后,褚君祈亲自找到了之前那个牙婆,想打听‘宋清泞’的来处。 可牙婆一问三不知,只道自己是在路上碰到乞讨的‘宋清泞’,见她还算有几分姿色,便一起带到了队伍当中,想着也可以卖几个钱打打牙祭。 没想到人却根本卖不出去! 要不是莫父将人买下,她都已经打算将‘宋清泞’扔掉的。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褚君祈只能作罢,但他猜测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三人应该是‘宋清泞’的亲人。 也有可能是导致‘宋清泞’辗转乞讨,饱受磋磨的罪魁祸首。 所以,她才会如此痛恨他们。 可现在,宁儿竟然也认识这三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牵连? 第226章 阿祈这是吃醋了 暗处,一批暗卫悄无声息的接近那些劫匪,转眼间,便将人打晕拖走,快得只在晃眼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刚刚被驱赶被欺负的一群人,差点都要当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见众人已经安全,张南屿朝褚君祈抱拳施礼。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眼前这男子衣着华贵,气势非凡,那些处理掉劫匪的暗卫想来是听命于他。 褚君祈同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一垂眸,就见宋清泞的视线还在张南屿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依恋。 他呼吸一窒,不由有些紧张。 宋清泞看着张南屿这张脸,激动的心情久久得不到平复。 她急切问道:“张公子是中州人吗?” 他们现在经过的地方正是中州的城池。 张南屿摇头。 “在下云州人士,常驻京城,替义父打理生意,此次前来中州是要谈合作,没曾想身陷囫囵,险些命丧于此。今日兄台与姑娘救命之恩,南屿没齿难忘,不知兄台和姑娘贵姓?家住何处?往后要如何联系?等南屿谈完合作,定亲自登门答谢。” 宋清泞没想到他也是云州人,惊喜道:“我姓宋,也是云州人,那我们是老乡啊。阿祈是京城人,姓君,同你算半个老乡。” 张南屿闻言,也相当惊喜。 “那君兄和宋姑娘此次是要前往京城?不知君兄府邸在京中城北还是城南?” 看君兄的气度便知非富即贵,京城的达贵官人几乎都住城北或城南。 褚君祈淡淡回道:“城北。” 张南屿还要再问,褚君祈已经霸道的牵住了宋清泞的手提醒。 “宁儿,我们再不回去,二郎三郎四郎他们会着急的。” 宋清泞闻言,也不敢再耽搁,他问张南屿在京中的住址,等以后常联系。 可张南屿还没来得及说,宋清泞便被褚君祈给拉进了客栈。 宋清泞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被褚君祈一把揽住了腰。 她偷偷看阿祈的脸,感觉他在不开心。 褚君祈自然是不开心的,见她与张南屿聊得欢快,他心中焦躁又害怕。 上一世,宁儿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如何,最后和谁在了一起,他都不知道。 刚刚见她那般激动,他担心张南屿是她上一世的爱人,担心她会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一想到这,他环住她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差点没将她的腰给勒断。 宋清泞思考着,自己刚刚确实表现得太过异常,阿祈估计是误会了。 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不敢和他说自己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想来古代的人的思想应该很难接受穿越、重生之类的说词。 且张南屿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就算他是宋清拓的上一世,那也不算同一个人。 她跑去跟人家说他是她的堂弟,估计得把人家给吓到。 只是姓张?做生意?义父? 她脑中快速闪过什么,但一下没抓住。 闵秋果之前住的那间房间还没有新的客人住进去,她的那根银簪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宋清泞跨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 等她拿了簪子再下楼时,张南屿还在,他正要上前告诉她,他在京中的住址。 可人还没走过去,就见君兄台揽着宋姑娘的腰,一跃而起,眨眼间就停在了马背上。 “那个……等等……我们还没留住址啊。” 宋清泞转过脑袋,与张南屿挥手告辞,提高音量道:“张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她话落,脑袋便被褚君祈给掰了回去。 他夹住马腹,加快速度,眨眼间就远离了客栈。 宋清泞见着路边急速倒退的风景,微微有些失笑。 终于是反应过来,阿祈这是吃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一个醋坛子。 “阿祈……你生气了呀。” 她努力仰头看向他,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脸几乎与天空平行了。 眼睛呈倒立的模样看向他的脸。 褚君祈勒慢身下的追风,低头去亲她的唇。 宋清泞傻眼,大白天的,还在官道上! 她想直起身子,却被褚君祈固定住不能再动。 她便以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等一吻毕,宋清泞气喘吁吁的维持着相同的动作,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僵了! 褚君祈将她的脑袋扶正,然后又转过她的脸,要继续吻她。 宋清泞‘唔唔唔’了好几声,用力推开他,转身往前头挪了挪屁股,趴下身子抱住马脖子不放手,这样能离他远些。 再闹下去,她都担心阿祈会什么都不顾的在马背上乱来。 褚君祈垂眸看着她现在的姿势,呼吸一窒,接着急速起伏。 他忙强硬的将她拉直了身子,让她背靠在自己胸膛上,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很柔软的动作,安抚性极浓。 宋清泞这才放松下来,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 见两个人消停,墨行墨止这才敢从暗处飞身出来。 见到他们,宋清泞这才想起他们俩一直跟着的! 墨行上前压低嗓音禀告:“公子,已经安排妥当,留了左影右影在中州审讯。” 褚君祈点头,他见怀中的小女人已经羞得捂脸装睡,他捏了捏她腰上的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追风的脚程极快,他们没多久就追上了前头莫北河和秦臻驾着的两辆马车。 褚君祈虽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女人,但见着众人投过来的视线,他还是忍着不舍将宋清泞放回到了莫北河赶着的马车上。 宋清泞在闵秋果期待的目光中,从袖兜里掏出银簪递给她。 “秋果,找到了。” 闵秋果激动的将银簪捧在手心,眼中盛满欢喜。 “清娘,多谢你帮我拿回簪子。” 宋清泞见她这般开心,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她从闵秋果手中拿走银簪,帮她插到了发髻上。 然后左右打量,真心夸赞:“你戴着这簪子真好看。” 旁边醒过来的小琪琪学着姑姑的模样,连连点头。 “娘亲戴着这簪子真好看。” 闵秋果突然被她们俩夸,微微红了脸,她随手给女儿递了一块糕点,让她快点吃。 莫北河听着车厢里头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嘴角也咧出了一个欢快的弧度。 没有比现在这日子更好的日子了。 妻子贤惠,儿女乖巧,家中和睦,他们正奔向更远的前程。 …… 第227章 进京 等要进京的这天,天地间已经裹上了一层银装,是打了霜。 宋清泞蜷缩在褚君祈散发着源源热量的怀里,不想起身,外头太冷了。 褚君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宁儿的身子寒气太重,第一世时,国师开方子给她调理了将近一年,才好了些。 他心中怜惜,伸出大掌包住她冰冷的小手,用内力给她驱赶寒意。 宋清泞只感觉一股暖流突然涌入身体里,寒意尽散。 她愉快的在褚君祈怀里翻了个身,吻了吻他的唇。 “阿祈,我该回去了。” 褚君祈脸上满是柔情,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了声:“好。” 接着,他先她一步起身,拿了厚厚的斗篷来到床边,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从头到脚裹好后,拦腰抱着她从窗户闪了出去,送她回房。 再行半日就要到京城了,不止宋清泞,其他人也都非常紧张。 莫北湖和秦臻更是围着墨行墨止叽叽喳喳的问,京城都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等他们安顿好后,第一时间就去耍。 墨止不厌其烦的一长串输出,在他看来,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实在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尤其是他平日里经常光顾的那几家酒楼,他强烈推荐。 莫北湖记性好,一口气全复述出来,打算过两天就去! 车厢内。 宋清泞抱着裹成了圆球的小皮皮,与他大眼对小眼。 这孩子真的是乖的厉害,一路从云花村来京城,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几乎很少哭闹,饿了渴了嚎一声,拉了尿了嚎两声。 几乎他一嚎大家就能知道他怎么了。 这么好带的孩子,宋清泞上一世从来没见过,还有小琪琪也是如此。 要是孩子都这般乖巧,她也乐意多生几个的。 想到生孩子,宋清泞的脸颊上染上了红晕,暗暗唾弃自己不知羞。 她和阿祈都还没有成婚…… 似心有所感,跟在马车外头的褚君祈朝车厢内看进去。 与宋清泞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见她绯红的脸颊,他心中担忧。 “宋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宋清泞忙摇头,心中微微有些别扭。 这个男人晚上将她抱在怀里,每晚宁儿宁儿的叫,柔情蜜意的,要将她浸泡在甜甜的蜂蜜里。 可白天就变成了一口一个宋姑娘。 反差这般大,还切换的如此自然,也是厉害了。 另一辆马车里,莫北江放下手中的书,从车窗的位置也看向宋清泞。 只是她的眼中满满当当的装了另一个男人,已经再也看不到他。 他看着外头银装裹着的天地,舌尖发涩。 来到京城,他往后的路或许会有很多阻碍,但他有信心能扫除一切。 可即使最后功成名就居高位又如何,他想要的人已经再也得不到。 见他看着旁边的马车发呆,张慕斯长叹一声,给他倒了杯热茶。 “北江兄,这一题我有些困惑,烦请你帮我看看。” 莫北江闻言,垂下了眼眸,看向他手指着的往年科举试题。 他讲解的很细,嗓音平缓,不疾不徐,除了一张脸像是在冰窖里冻了一千年外,其他再也找不到其他不好。 张慕斯听完他的讲解,很快就懂了。 两人继续低头看书。 外头哒哒的马蹄声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行驶。 两个时辰后,终于是远远的看到了人满为患的城门口。 毕竟是帝都,城门自然是恢弘大气,城墙高耸屹立,官兵们顶着寒风,一步一列立于城墙之上。 他们手握长矛,身着盔甲,站姿笔直的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看着这一幕,大家不由心生敬畏。 要进城出城的百姓真的很多,守城门的官兵有条不紊的组织着秩序,认真检查百姓的户籍文牒和路引才会放行。 等待了许久,终于轮到了宋清泞一行人。 官兵例行检查,让他们所有人先下马车。 宋清泞他们自然依言行事,抱着孩子下车。 张慕斯凑上前来,要扶自己的娘。 张母将他的手拍开。 “我好得很,哪里就需要你扶着了?” 她见宋清泞穿得太厚,抱不好怀中的孩子,忙从她手中接走了小皮皮。 这一路上,张母可谓是照顾两个孩子的大功臣,小皮皮也很喜欢她,一进到张母的怀里,便咧着嘴朝她笑。 宋清泞看得眼热,这小没良心的,每次她都要逗弄好久,他才会吝啬的赏她一个笑容。 这差别也太大了…… 等快轮到宋清泞上前检查时,就听前头有人大喊了一声:“三嫂嫂!” 主要是那嗓音又既娇俏又洪亮,宋清泞好奇的抬眼望过去,就见一长相圆润、五官甜美的小姑娘正朝自己笑,眼睛亮晶晶的。 这小姑娘身上裹的衣裳比她的还要厚重,看来也是一个怕冷的。 宋清泞疑惑,左右看了看,她身旁有几个小娘子,不确定她在喊谁。 见宋清泞不回应自己,褚云栖提着裙摆,颠着圆润的身子往这头跑。 “三……”嫂嫂……嗷。 她还没喊完,便被一只大掌提住了领子。 褚君祈低声警告:“要是让你嫂嫂遭人非议,芙蓉城就别想去了。” 褚云栖嘟嘴,朝他重重哼了一声后,又转头朝宋清泞笑。 “宋姐姐,我是这个大坏蛋的妹妹,你叫我云栖就好。” 宋清泞傻眼,她竟然是阿祈的妹妹,她刚刚那声三嫂嫂是在叫自己? 她左右看了看,就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刷的就红了脸。 她没想到,阿祈竟然已经和他的家人说了自己,然后这小姑娘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嫂嫂。 现在有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她和阿祈也没有什么清楚可言…… 褚云栖终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滴溜转动。 “宋姐姐,我原本是要叫三哥哥的,一下口误,你不会怪我吧?” 宋清泞忙摆手:“不会不会。” “不怪我就好,宋姐姐,我喜欢你。” 褚云栖蹦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宋清泞突然被这热情的姑娘表白,一双手顿时无处安放,便朝褚君祈投去求助的眼神。 褚君祈瞪了褚云栖一眼,又将她给拎了过来,轻轻扔到了一旁。 “别闹,去旁边玩。” 褚云栖那个气啊,她可是顶着刺骨寒风跑来城门口接他,结果他不许她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扔她! 三哥哥就是个大坏蛋! 褚云祈嘟着嘴,不满的瞪向自己的三哥哥。 结果抬头间,却与一双冰若寒潭的幽深黑眸对上,她瞪大了眼。 第228章 成了有房一族 救命……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的。 褚云栖从小看着自己大哥哥和三哥哥的盛世美颜长大,从不认为自己会对着美男子流口水。 可现在…… 她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 还好还好,口水没有流出来,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莫北江与她明亮的瞳眸对视,眼中原本充满审视,接着里头开始翻江倒海。 云栖。 当朝六公主名讳褚云栖。 他猛地看向大家口中一直喊的‘君公子’。 褚云栖叫他三哥,君祈,褚君祈! 他垂在袖中的手陡然握紧,心中不敢置信。 这般明显他竟然完全没有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什么师爷,什么京城富贵人家的贵公子,统统不是! 他是大昇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是举国百姓爱戴的战神王爷!是他莫北江就算奋斗一生也不可能匹及的存在。 “呵……” 莫北江倒退一步,只有他知道自己原本还抱着的一点点侥幸心理,在这一刻完全轰然倒塌。 他拿什么跟一个手握大权的王爷抢女人? 宋清泞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心道:“二郎,你怎么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莫北江,询问他是不是坐了太久的马车,身子不舒服。 莫北江摇头,与同样看向自己的褚君祈对视。 两个男人的视线滋滋的生出了火花。 对于莫北江能猜到他的身份,褚君祈并不惊讶。 莫北江从小聪慧过人,之前没想到只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有云栖冒出来,他只要脑子稍稍转动一下便能猜到。 只是,褚君祈看向宋清泞,薄唇微微抿了抿。 看来他要尽快和宁儿交代清楚,不然从别处得知这事的话,她定然会以为他故意骗她。 “你们到底还进不进城门了?”前头的官兵将他们一行人的户籍文书一一接过核查,现在就剩莫北江和宋清泞的,两人站那里一动不动,官兵等了好一会,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宋清泞反应过来,忙将自己的户籍文书递了过去,连声道歉:“官爷,抱歉,耽搁您的时间了。” 见她还算识趣,那名官兵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挥手让他们进了城。 一行人才进到城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张淑容和王宝珠在朝他们挥手。 宋清泞惊喜,也踮起脚尖回应他们。 两人立马提着裙摆朝他们奔了过来。 “宋姐姐、莫二公子、张公子,好久不见。” 她们朝三人见了礼,又看向其他人,她们之前没见过。 宋清泞忙给她们介绍,张淑容和王宝珠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当看到褚君祈时,张淑容微微愣住。 她第一次见到气场如此强大的男子,俊美的脸和挺拔伟岸的身躯,都让她看的心脏莫名一颤。 褚君祈见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捻了捻手指。 他现在已经有了这三世所有的记忆,自然是知道了第一世时,张淑容执意要嫁与他牌位为妾的原因。 第一世时,张善山最后也投靠于他。 因为当年他奉皇兄之命去云州探查越王私建兵器坊之事,并找到了机会,准备除去云州刺史秦建南。 当时刚好碰到张淑容被秦守抢回了府中,要强占她的身子。 他带兵围堵了刺史府,将府中一行人全抓了。 在他踢开秦守的房门时,便见他已经脱成了赤条,正准备掰开张淑容的腿。 张淑容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 因褚君祈的突然出现,算是救下了她的清白和她的一条命。 等张淑容回府后的第二日,张善山便携巨款找到他,说是往后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 张善山做生意的能力褚君祈自然是知道的,既然他自己送上门,大昇的国库也需要他,褚君祈没有不应的道理。 让他意外的是,张淑容的能力完全不输她父亲,甚至青出于蓝。 短短两年的时间,张家便成为了大昇王朝的首富,还隐隐有进军其他国家商业版图的趋势,张家也被皇兄封为大昇第一皇商之家。 自此,大昇王朝的国库再也没有亏空过。 皇兄担心这么一对宝藏父女被人抢了去,有意让张淑容进宫。 可因那次的救命之恩,张淑容心悦他。 皇兄不好强人所难,便没再提让张淑容进宫之事,只是问褚君祈愿不愿意将张淑容娶为侧妃。 可褚君祈与宋清泞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的心再也容纳不下其他女子。 如此,张淑容便一直没嫁人,直到他和宁儿身死,她恳请皇兄赐婚,嫁给了他的牌位为妾。 对于眼前这个当年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女子,褚君祈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面对她。 好在这一世他对张淑容并没有救命之恩,救她的人成了宁儿,想来这事应该能揭过。 张淑容单单被他看了一眼,便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宋清泞疑惑的看向她。 “容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出门时穿的太少,冻着了?” 张淑容摇头,脸上挂着柔美的笑。 “宋姐姐,我没事,走吧,我带你们去莫府。” “莫府?”宋清泞疑惑,这是谁府上? 王宝珠在一旁笑道:“宋姐姐,当初那十万两银票你不肯收下,小姐和义父便做主给你在京城买了一座小宅子,宅契写了你的名字,去官府备了案盖了红契的。就在张府隔壁,我们以后就可以做邻居啦。” 宋清泞:“……” 在现代拼死拼活才买下一套小房子,来到古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成了有房一族? 宋清泞忙摆手拒绝:“宅子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张淑容柔柔笑着:“宋姐姐,那宅子已经写上了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想住那,自己怎么处理都行。要是有更好的地段,把宅子卖了再去其他地方买也行。” 宋清泞忙道:“这不是地段的问题,是这宅子不能写我的名字,我们抽个时间去官府做个备案,把宅子过回给你。” 张淑容摇头不肯:“要是宋姐姐不肯住进去,那宅子便只能荒废个几十年,等以后宋姐姐的孩子长大了后再继承。” 宋清泞:“……” 她怎么忘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了? 容妹妹看似柔弱,但性子却是非常固执,她做好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宋清泞就这样被迫有了房…… 第229章 热情的六公主 如此,一行人朝所谓的莫府走去。 等大家见到眼前这座辉宏雄壮的高门建筑时,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这就是王宝珠和张淑容口中的小宅子? 推开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宋清泞见识到了古代版豪华大宅。 这是一座三进院大宅子,高墙深院,雕梁画栋,散发着浓厚的古朴气息。 第一进院子是前院,可用来接待客人或宴请宾客。 院子中央有一条宽敞的石板路,两旁种满了花草树木,只是因季节的关系,花草凋零,树叶也泛着淡淡的黄色,不如春日浓密。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门楼,门楼上刻着精美的图案和文字。 走进门楼,便是中院。 院子四周环绕着房屋,房屋之间有连廊相接,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 院子中央有一个水池,水池中养着鱼。 水池的旁边是几座假山,假山下头竟然长着几株顽强的青草,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而水池的右前方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楼高处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魁星楼。 楼中摆满了书籍和笔墨纸砚,书香四溢。 一看便知张家父女在这座小楼上用了极大的心思。 穿过中院,便是后院,这里有书房和花园。 院子四周也是环绕着房屋,房屋之间有连廊,院子中央的花园现在空置着,等春天来了种上花草树木,定然五彩缤纷,绚丽多姿。 看完这精美绝伦的三进院大宅子,宋清泞蹙了蹙眉。 张伯伯当真只是为了答谢当初她对容妹妹施以援手,便送她这么大一座宅子? 有钱也不能这么使啊。 难道他是借着给她送宅子的由头,给莫北江卖一个好?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莫北江考中状元做上官,往后高升了,看在收这宅子的情分在,也会对张家的生意照拂一番。 可莫北江现在根本还没有考中状元,往后能不能做上大官还另说,张伯伯的赌注会不会下得太早了? 她看向莫北江,却见他抿唇看着褚君祈。 阿祈怎么了?宋清泞朝人看过去。 似乎褚云栖那声三嫂嫂后,褚君祈也懒得再遮掩。 他垂眸看着宋清泞,两人凑的极近:“宁儿,你便安心住着。也不算白住,往后张家定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想来是王武认出他后,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张善山。 张善山倒是上道,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宅子的,有张淑容和宁儿的这层关系在,往后张府与祈王府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密。 宋清泞听他让她收下,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了。 张府就在隔壁,往后倒也能有个照应。 送他们回了莫府,张淑容和王宝珠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张府,她们要亲自守着家中奴仆准备饭菜,等会邀请宋清泞一行人去张府用膳。 宋清泞一行人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加上这宅子里一应器皿俱全,面面俱到,完全不需要再添置什么。 他们就各自收拾自己的包袱,很快就好了。 宋清泞现在作为莫家的女儿,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自然是住在后院。 莫北江、莫北湖、莫北河和闵秋果夫妻带着孩子住在中院。 秦臻、张慕斯和张母作为客人,被宋清泞安排在了中院的厢房。 秦臻倒是还好,他就一个半大小子,大大咧咧的,莫北湖在哪他便跟着在哪,一点也不会局促。 倒是张家母子,宋清泞担心他们会住得不自在,事先强调,要是他们不住个三年五载,她是不会放人的。 张母被她逗笑,难不成慕儿往后成婚了,还带着妻儿住在莫府不成? 张母拍了拍宋清泞的手背,应承了她这份好意。 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并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要是在外面租赁两间小屋子,慕儿的压力会变大,没法安心备考。 住在莫家对慕儿来说,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她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活。之前还在云石镇时,只靠着给人缝补衣裳、接些绣活维持家中生计,供慕儿读书是远远不够的。 可慕儿自己争气,平日里给书肆抄些书赚自己的束修和在书院的体己,她省吃俭用存下些银子塞给他,他也从来不肯要。 她儿子看似温和,脸上时常挂着温润的笑,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想着想着,张母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知母莫若子,张慕斯眼眶也微微发热,忙转过了视线。 宋清泞挠头,着急万分,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将人给弄哭了。 闵秋果见此,忙轻轻掐了一把怀中的儿子。 小皮皮一愣,不明白娘亲为何要掐自己,接着,他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闵秋果趁机将他放进了张母的怀里。 “伯母,这孩子不知道怎的哭了,您帮忙看看。” 张母见小娃儿哭得这般伤心,心疼的不行,忙将人抱在怀里轻哄。 小皮皮在她怀里蹭了蹭,抽抽噎噎的不肯松手。 如此,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变成了大家手忙脚乱的哄孩子。 宋清泞偷偷朝闵秋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闵秋果抿唇笑,她也喜欢张伯母,舍不得她离开。 闵秋果一出生便爹不疼娘不爱的,之前因为闵秋实的事情,她算是与娘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三年前嫁到莫家,不到一个月,婆母便撒手人寰。 虽说婆母待她不错,但时间太过短暂,她都还没有好好感受过那种好。 而张母慈眉善目的,随他们来京城的这一个多月,体贴每一个小辈。 尤其是对两个孩子,掏心掏肺的好,恨不得时时刻刻抱在身边,亲自带着,免得他们磕了碰了。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孩子有没有拉裤子,生怕孩子把小屁股给捂烂了。 孩子换下的脏裤子,她也都是抢先给洗了。 这样疼爱孩子的长辈,谁能不喜欢? 张母几乎满足了闵秋果对母亲的所有幻想。 而魁星楼这边。 褚云栖锲而不舍的跟在莫北江身旁,要与他说上几句话。 见他整理箱子里的手稿,她硬是要跟着帮忙整理。 莫北江见这位公主叽叽喳喳的,嘴巴没完没了,眉头拧紧,心烦的厉害。 要不是看在她身份尊贵,他真的想提着她的领子,将人从窗户口扔下去。 可褚云栖却完全没有被人讨厌了的自觉。 莫家二哥实在是太冷漠了,可褚云栖向来就是一个小太阳,身上自带源源不断的热量,哪里冷便照哪里。 第230章 今生唯一的妻 她原本还想赖到和莫北江一起去隔壁张府用膳的,但褚君祈不愿和张淑容过多接触,徒增麻烦,便来到魁星楼,强硬的将褚云栖给拖走了。 他走前,凑到宋清泞的耳边轻声道:“宁儿,我晚上再来找你,给你暖被窝。” 宋清泞正要点头,就对上了褚云栖咕噜噜转动的黑亮眼睛,里头盛满了好奇和八卦,还微微朝她这头倾了点身子,竖起了耳朵。 宋清泞一张脸瞬间就成了煮熟的虾子,被人听到他们晚上睡一个被窝,着实羞得头皮发麻。 她催促着推了褚君祈一把:“你们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久了。” 褚君祈点头,他下意识的抬手,要去触摸她绯红的脸。 抬到一半,改成拧住了褚云栖的耳朵。 “回去了。” “三哥哥,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拧成兔耳了!” 褚云栖大声抗议,双手并用的救回了自己的耳朵。 两人出张府时,她一步三回头。 “宋姐姐,我肯定还会过来找你玩的。” 说这话时,她眼睛看的是莫北江。 宋清泞点头,笑应道:“随时欢迎。” 送走他们,张淑容和王宝珠亲自过来请人,当得知君公子兄妹二人已经离开,张淑容心中有些失落。 她心头一惊,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肤浅之人,也就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便有了这般大的波动。 宋清泞可不知道张淑容想的什么,她记得自己梦中的场景,决定等哪天探探容妹妹的口风,看她现在有没有喜欢上祈王。 要是没有还好,要是已经开始心动,一定一定一定要及时将她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不说再过几年祈王会死,就算他最后没死,他是有王妃的人啊。 梦中祈王和祈王妃两情相悦、生死相随,这样的感情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容妹妹的一腔情义注定会落空。 所以,真的不能再走上一辈子的老路。 就是该如何阻止是个问题,需要根据后面事情的进展做针对性干涉。 还有,等阿祈晚上过来,她得和他商量一下,看如何将梦中的事情告知祈王和祈王妃,让他们务必小心做好防范,不要再让祈王妃落入敌国手中。 那般不畏生死、英勇就义的女子,值得每个人敬佩。 另一边,褚君祈带着褚云栖出了莫府没多久,远远候着的丁香和含笑忙让赶马车的侍卫上前。 两人下车行礼。 “三王爷安,六公主安。” 她们俩是伺候褚云栖的宫女,原本是一直跟在公主身后的,还跟着几个侍卫和隐在暗处的暗卫。 但褚云栖表示不能吓到她未来的三嫂嫂,便将两个丫鬟和侍卫都打发走了,只允许暗卫跟着。 她们一路偷偷跟来了莫府,在外头已经等了好一会。 今日见到了三嫂嫂,褚云栖心情极好,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进了马车,还拉着两人一长串输出,表示以后要经常过来找嫂嫂玩。 旁边褚君祈接过墨止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云栖这丫头都知道的这般清楚了,想来等下进宫,他得被严刑拷问。 果然,等两人回到皇宫,太上皇的大太监永福亲自过来传话。 “老奴叩见王爷,叩见六公主。太上皇和太后口谕,请王爷回宫后去一趟永寿宫。” 褚君祈点头,迈着的大长腿转移了方向。 褚云栖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要去看热闹。 等他们到时,褚君临已经先来了。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三弟,啧啧出声。 看不出来啊,阿祈这小子竟然这般孟浪,还没成婚,便要了一个姑娘家的身子。 看那些亲密的画像,他猜想着,那女子怕不是都已经怀有身孕了。 见到褚君祈,坐在上首的太后冷声喝道:“跪下!” 褚君祈从善如流的跪下。 太后指着他,脸上很是气恼:“祈儿,哀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我教过你如此厚颜无耻,冒犯人家姑娘?!” 太后将一小沓画像扔了过去,砸了褚君祈满头满脸。 后头的褚云栖缩了缩脖子,心中很是后悔。 自己当时不应该偷偷拿那些画像给父皇母后看的。 她当时就是……太气三哥哥了! 她一脸知道错了的模样,偷偷拉褚君祈的衣袖。 褚君祈抿唇,俯身一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画像,珍惜的捧在手上,脸上满是柔情。 这倒是把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来真的? 太后挥了挥手,贴身伺候她的夕雾和谨葵忙上前将褚君祈扶起。 结果褚君祈扑通一声又跪下。 “求父皇母后为儿臣和宁儿赐婚。” 太后要拿茶杯的手顿住,威严的目光直射向他。 “你要娶这姑娘做王妃?” 褚君祈点头,眸色认真。 “是,儿臣要娶她为王妃,她会是儿臣今生唯一的妻。” 太后微微怔住。 原本看到这些画像时,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自己的铁树儿子终于开了花。 她只是气祈儿还没将人抬回府,便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感觉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教育白教了。 结果现在,他说要娶那姑娘做王妃? 旁边的太上皇神色也极其严肃,目光直直落在褚君祈身上。 “祈儿,你可想清楚了?你是手握大权的王爷,掌管大昇大半兵力,娶王妃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 褚君祈点头,端方俊容上是郑重和认定。 “儿臣已经想好,儿臣只想娶她,无关权势和利益。” 永寿宫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褚君临看着跪在大殿中的胞弟,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脑中浮现出一位妙龄女子的面容。 如果当初他也同阿祈这般无畏,是不是他心爱的女子也不会嫁与他人为妻? 六年的时间眨眼间已过,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每每夜深人静想到她时,他都痛彻心扉。 当年他还是太子,是大昇王朝的储君。 他从小便知道自己肩上担着的是家国大任,他的后宫是权势的平衡,是利益最大化的拉拢。 而她,却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甚至连皇后的位置都给不了她,所以只能忍痛放了手。 她随辞官的父亲去了云州城,一别多年。 他只能私底下偷偷关注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嫁给了一介白丁,他也知道那男子待她极好。 他们夫妻琴瑟和鸣、生儿育女,羡煞旁人。 见着她幸福,他虽心痛,但也算彻底放下了心。 可前段时间他听到,她随父母夫君带着两个孩子即将回京,往后要长期定居在京城。 原本已经平静无波的心再次动荡起来,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只想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他眼中的波澜起伏,完全被太后看在眼里。 第231章 他若无情我便休 太后眼中生起怜惜,知子莫若母,她如何不知道临儿心中的苦。 当年大昇王朝的实力不如其他三国,更何况三国联军对大昇边境的百姓烧杀抢掠。 大昇原本就已经失了十二座城池,眼见还要失去更多,祈儿才会主动请缨上战场。 她虽心中担忧害怕,却知道祈儿的能力,最后还是同意了。 外患交给了祈儿,内忧却是要临儿自己解决的。 齐家对皇位虎视眈眈,一心想扶持褚君越上位。 临儿必须拉拢朝中各方势力,与齐家抗衡,最后还是不得不立了齐家的女儿为后。 身居高位,却娶不到心爱的女人,这是临儿一生的痛。 可临儿若守不住帝位,便没有他们母子四人的活路。 太后转头看向笔直跪在大殿内的小儿子,长叹一声道:“起来吧。” 褚君祈一脸期待的看向她。 太后直视他的眼睛,幽幽道:“哀家不反对你娶这姑娘做王妃,但祈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太过沉重,要是你做不到,万不可给人家姑娘希望。有时候抱着希望再失望,比原本就不抱希望来的更痛苦。” 闻言,褚君临、褚君祈、褚云栖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默默垂下脑袋的父皇。 太上皇心中泛起苦涩,这也是他心中的痛。 当年他承诺虞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现实硬将他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他只爱虞儿,可为了制衡朝中的势力,硬往后宫里添了不少女人,且让这些女人给他生了几个女儿。 他现在共有三子六女,除了褚君越是他的已逝的先皇后所生,后面也有几个嫔妃怀了男胎,却被他亲手打掉。 他已经对不起虞儿,只能尽全力保住虞儿母子四人的性命,以及临儿的帝位。 也是这样,虞儿才没有彻底对他冷心冷情。 太上皇看向自己的二儿子,顺着妻子的话告诫道:“你母后说得对,要是做不到,不如一开始便没说。给出了承诺,不论是何理由做不到,都不是大丈夫所为。” 褚君祈郑重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母后教诲。” 他从地上起来,亲自上前给给父皇母后斟茶。 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吩咐道:“等哪日将人带进宫里,让哀家和你父皇瞧瞧,要是没什么问题,便定下吧。你也一把年纪了,府中该有一位王妃主持中馈,为你生儿育女。” 褚君祈恭敬应是,心里想着宁儿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冒然将人带进宫中,估计会吓到她。 该想想其他的法子让他们见上一面才是。 莫府,一家人从张府用完膳回来,酒足饭饱,吃得太撑。 宋清泞牵着小琪琪的手,随抱着小皮皮的闵秋果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闵秋果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劲来。 她想到自己生儿子时难产,清娘在她耳边一遍遍说,他们现在有银子了,往后可以在京城买上一座大宅子,还能请女先生教琪儿琴棋书画,也能送皮皮去最好的书院。 没想到眨眼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京城住上了大宅子。 这宅子比她原本想过的还要大上很多很多,就跟做梦似的。 宋清泞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秋果,你怎么了?” 闵秋果摇头:“我在想你和君公子是什么关系。” 宋清泞闻言,忙抬头望天,指着天上的一朵云道:“秋果,你快看,那朵云的形状像不像一位身姿窈窕的妙龄女子。” 闵秋果拉下她的手,笑道:“转移话题也没用。” 宋清泞挠头,这是必须得招啊。 她扭扭捏捏交代道:“他是我男朋友。” 闵秋果不解男朋友是何意,便自己理解:“男性朋友?” 宋清泞将左右两只食指在身前比划了一段黏在一起的距离:“比男性朋友再亲密一点点。” 闵秋果看着她两手全贴在了一起,有些傻眼。 “你确定这只是一点点?” 宋清泞也不打算瞒着闵秋果了,她和阿祈估计很快就要见家长,瞒也瞒不了多久的。 “我和阿祈两情相悦,准备成婚了。” 闵秋果惊的差点将手中的儿子甩出去,猛然提高了音量:“清娘,你竟和男子私定终身?!” 宋清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 “秋果,你小声一点哎。” “对对对,这种事情不能大声说。” 闵秋果捂住自己的嘴,一脸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接着她压低嗓音着急的问宋清泞:“那君公子不是说已经二十有二了吗?他这么大岁数还没成婚?君府在哪里你知道吗?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他家人好不好相处?待人和不和善?能不能接受一个村里来的媳妇?这些你都问过没有啊?” 宋清泞老实摇头:“都没有问过。” 闵秋果再次傻眼,清娘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于感情的事上这般糊涂? “要是君公子在京城有妻儿怎么办?要是他对你满嘴甜言蜜语,哄你与他私定终身后就不要你了怎么办?你眼睛得擦亮一点啊,不能被骗了。” “不会的,阿祈不是这种人。” 说来惭愧,宋清泞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见过那么多现代男女虚情假意骗财骗色的事件,现在却依旧对一个男人完全不设防。 她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他,信他不会骗她。 “要是他真的有家室呢?”闵秋果再次追问。 宋清泞抿了抿唇,思考着这个可能。 她抬头看向天上的那朵云,幽幽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便当自己爱错了人,转身抽离。” “你当真能做到?”闵秋果不太能相信。 “这有何不能?他若无情我便休,但我还是相信他,他不是那种已经娶了妻还来招惹我的人。” 闵秋果自然也希望那个君公子真的没有家室,她也希望清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想到清娘嫁人,她心中有些慌乱。 这个家一直是清娘在管,以前是,现在也是。 等清娘嫁了人,这个家定然会交给她,她担心自己管不好。 还有往后的妯娌会是什么性子?清娘不在,她担心自己和她们处不好。 第232章 小情话 宋清泞看出了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背。 “秋果,就算我和阿祈成婚了,也会常回来看看的。” “真的吗?” “嗯,但你自己也要学会独当一面,三郎在努力变得更优秀,你只有和他同步前行,你们的夫妻感情才会更长久。” 宋清泞这话可不是吓闵秋果,既然已经说了,她便说的更多了些。 “如果三郎真的在种田上闯出了一番名堂,而你还停在原地踏步,你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一旦存在地位和认知上的不匹配,便容易产生矛盾。” “而一产生矛盾,日积月累,夫妻感情就容易破裂。当然,这不是绝对。” 宋清泞的一番话,闵秋果听进去了。 她脸色变得苍白,瞳孔放大了很多。 宋清泞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的太严重了些,正要委婉的圆一下,就被闵秋果单手拉住了胳膊。 “清娘,你说的对。如果有一天,相公变得同大哥二哥那般优秀,不说他瞧不上我,就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 宋清泞诧异,没想到她认知能力还挺强。 “清娘,你不是说要给琪儿请女先生吗?我也想跟着读书写字,多读书明事理长见识。就算往后帮不了相公什么,也能将这个家打理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宋清泞赞赏的看向她,握了握闵秋果的手。 确实是的,等她离开,莫府主持中馈的只能是闵秋果,至少暂时只能是她。 要是她继续原地踏步,唯唯诺诺,大字不识,真的很难将家里打理好。 “小琪琪年纪还小,等到三岁再启蒙。倒是可以先给你请个女夫子,你每日跟着读书认字,等我离开时,你能有一番小进步,我便放心了。” 闵秋果重重点头:“好。” 而就在两人站着的位置,左后方的假山后头,静静站了莫北江、莫北河、莫北湖。 三人神色各异,皆不能接受宋清泞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莫家的消息。 莫北江神色淡漠,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莫北河脸上是难过、不舍和诧异。 他难过宋清泞有一天会嫁出去,不舍得她离开,诧异的是清娘和君公子会在一起,还有自己妻子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就算有一天变得和大哥二哥一样厉害,也是不会嫌弃妻子的。 但她能读书认字,变得更好,他自然是开心了。 而莫北湖的脸色就精彩了。 他听到宋清泞和君大哥私定终身了,最先是感觉惊吓。 之前从未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过。 现在君大哥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只比大哥低一丢丢了。 这般优秀的君大哥,就要被宋清泞给霍霍了吗? 但细想想,认真将现在的宋清泞和君大哥放在一起,两人好像也有那么一点般配。 他以前非常非常讨厌宋清泞,现在不讨厌了,还有了点点喜欢,结果她就要嫁人了吗? 他有些难过。 想到这个家往后再没人拧着他的耳朵说教了,他又有些别扭。 宋清泞她们可不知道假山背后藏了三个偷听的男人,两人见天色晚了,立马送孩子回屋。 等回到房间后,宋清泞也没有闲着,洗漱好后便拿了笔墨纸砚出来,开始记录后面一段时间要做的种种事情。 帮秋果找女夫子、给三郎去城郊买田、送莫北湖和秦臻去书院、将容妹妹对祈王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三日后去城门口接阮伯伯和阮姐姐一行人、买地按之前画的图纸建学院! 宋清泞在现代,便习惯将每天要做的事情罗列出来,防止自己忘记。 看着书案上的宣纸,她瞬间感觉自己有点忙。 正要再前面加个先后序号,书案上的纸便被人抢了去。 宋清泞抬头,就见不知何时翻进屋的阿祈在看纸上的内容,只是脸色有些臭臭的。 “阿祈,你怎么了?” 褚君祈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俯身重重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呜……疼!” 褚君祈重重哼了一声:“就是让你疼,为何为夫不在这张纸上?” 宋清泞没想到他竟然在恼这个。 ……小气的男人。 她眼珠一转,拖着嗓音道:“因为阿祈刻在我心里,不用在纸上。” 咦…… 这小情话说的,原来她也有这么肉麻的一天。 可褚君祈却被这句话大大的取悦了。 他胸膛里发出一阵闷笑,将人搂在怀里,然后去解她的衣裳。 “那让为夫看看,具体刻在哪里。” 宋清泞瞪他:“流氓。” 褚君祈表示要将流氓做到底,两人很快就滚到了床上。 宋清泞扶额,阿祈这是自己找罪受,每次看得到、摸得到,又吃不着。 还老是将她也闹得不上不下的,最后又需要她来灭火! 果然,这次也一样…… 她揉着自己酸疼的手,再次申议之前申议过很多次的话题。 “阿祈,在我们还没有成婚前,你不能再对我这样!” 褚君祈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心疼的帮她揉。 通体舒畅让他心情大悦,但这事不能答应她。 为了补偿炸毛的小妻子,他把她裹紧,连人带被子的抱到了书案前。 小心安置在了椅子上后,他这才去拿毛笔,刷刷的几下,将她刚刚写的那一页宣纸划的只剩下了两条。 将容妹妹对祈王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三日后去城门口接阮伯伯和阮姐姐一行人。 在宋清泞的注视下,褚君祈没忍住又吻了吻她的眼睛,哑声道:“这两条你自己做,其他的我帮你解决。” 宋清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再一次意识到了有男朋友的好处。 褚君祈指着宣纸上的最后一条道:“学院已经在建了,你随时可以去看。” “什么?”宋清泞惊地猛然起身,身上的被子哗的一下掉在了脚背上。 然后她光溜溜的模样再一次完全暴露在了褚君祈眼前。 褚君祈眼中的欲念翻腾,手中的毛笔被他随意一扔,再次将女人抱到了大床上,压在身下欺负了一番。 宋清泞哆哆嗦嗦的蠕动着身子,离他远了一些,还惦记着学院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找的地?什么时候开始建的啊?你都没和我说!” 第233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褚君祈见她躲远了,自己靠近了些,硬是要和她黏在一起。 “知道你要建学院后,我便飞鸽传书进京,让人帮你寻地,还真的有块地很合适,便是原平阳侯府。” “侯府占地极广,再加上前后一些人家空置下来的宅子,我都给买了下来,按你的要求搭建了一堵一丈高的围墙围了起来。” “一些用不到的建筑物给砸了,和其他建筑连通在了一起,重新隔了一间间学堂,每间学堂可容纳三十到六十人。就是一些再细节些的地方,还需要你去现场指导。” 宋清泞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后,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微微有些受不了。 “阿祈……你……你说你把平阳侯府以及周边空置的宅子都给我买下来建学院了???!” 褚君祈点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宋清泞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难道是我发烧了?”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肯定点头:“我产生了幻听,得好好睡一觉,明天才能好。” 说完,她抱着褚君祈的胳膊,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睡去。 褚君祈:“……” 原本准备趁机和她交代自己身份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其实,还真不是宋清泞不信任他,而是她不信任自己。 在现代时,她便不爱看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 世上哪有那么多缺心眼的总裁,就算有,也轮不到她啊。 找个门当户对,能力稍微比她强一点点的男人过日子足矣。 阿祈是个例外,他很厉害,强过她太多,但架不住自己喜欢。 她知道阿祈的家世应该不错,但并不认为会是天差地别。 师爷无官衔职称,顶级的豪门世家公子出来历练,最低应该也不至于做师爷。 她能想到的是,阿祈家中富裕,应该还有个做官的长辈,这长辈的官职应该在五品上下。 这样的家庭能给阿祈提供富足的生活,却也不能再帮他更多,要爬上去,得靠他自己慢慢努力。 在她眼里,这样的阿祈就很厉害了。 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严大人是个大官,得严大人信任和看重的阿祈也是当得起一个七品小官的。 但她潜意识里认为,就算严大人对阿祈再好,通关系帮他买下侯府的府邸还是有些天方夜谭的,所以才意识的不太相信阿祈所说的。 可后面三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不得不信。 首先,阿祈竟然把莫北湖和秦臻给弄进了国子监…… 那可是国子监啊!大昇王朝最高学府! 在里头读书的几乎都是贵族子弟,当然,也有地方官保送的平民子弟,分别称为官生和民生。 其中民生的数量极少,能进去就读的平民学子几乎都是能力卓绝,出来后,这些平民学子几乎都会及有出息。 莫北湖和秦臻能进去,这差点没惊掉莫家众人的下巴。 宋清泞也没想到,严大人当真能对阿祈这般好…… 以后莫北湖和秦臻二人,白天得在国子监学文,吃过晚膳后再跟着墨行学武。 其中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自然比单学文或单学武的学子辛苦上很多。 但他们也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加上这两家伙年轻,干劲十足,表示自己可以承受。 …… 宋清泞原本想询问阿祈,该怎么答谢严大人。 可褚君祈晚上没过来,让青影给她传了话。 “夫人,公子离京太久,家中积压了一大堆事情,他需要将事情处理完后才能再来莫府看您。” 宋清泞有些失落,现在已经习惯了缩在他怀里入睡,他不来她睡不着!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府中迎来了一位贵客。 ——严大人的嫡亲姑姑严知楠。 她说她受托来做秋果和小琪琪的夫子!!! 青影给宋清泞普及:严知楠是户部侍郎谢允之妻。 谢允平民出身,是太上皇登基那年钦点的新科状元,后娶严家嫡女严知楠,在严家的帮扶下步步高升,一路升到户部侍郎。 这谢允虽有靠着严家的帮扶,但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只是人品堪忧。 或许是一路升的太快,他慢慢飘了,好色的本性暴露。 妾一个个抬进府,在还没有嫡子前便有了庶子。 虽忌惮严家,不敢明目张胆的宠妾灭妻,但也相差无几。 严知楠原本还未出阁时,便是天之骄女,如何受得了这么一个骄奢淫逸的丈夫。 在生下一个女儿后,她便拒绝再和谢允同房,又在谢府熬了整整十六年的时间,待独女成婚后,果断休夫。 严家现任老太君因当年识人不清,将女儿推进了火坑,悔恨不已。 在严知楠和离后,将其接回严家,单独为她开设了一座院子居住,现在已经三年有余。 严知楠还未出阁时,便是京城盛名一时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当年的谢允可谓郎才女才的结合,当时这对才子才女的佳话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可最终…… 一对金童玉女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怨偶。 严知楠恩怨分明、嫉恶如仇、敢于休夫的勇气,让京中不少没有勇气的贵妇贵女拍手叫好。 见到宋清泞说要给闵秋果和琪儿请女夫子,褚君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只是他不知道严知楠愿不愿意收闵秋果母女为学生,特意让人把严岑律揪去了王府,让严岑律去探探他姑姑的口风。 严知楠听自己侄子说了这事后,原本是有些犹豫的。 她诧异于祈王怎会让她去教导一对农家母女,虽说她是和离妇,但也是大昇四大世家之一严家的女儿。 怕自己姑姑不答应,严岑律偷偷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祈王的王妃会出自这户农家。 严知楠听完侄子的话,可谓相当惊诧。 她猛然起身,去找自己大哥,也就是严岑律的父亲去商讨此事。 最后自然是应下的。 严知楠认为,她一个和离妇,如若能教导祈王妃的娘家人,那她和离的污点算个什么? 而她的女儿从此便不会再受别人指指点点,在婆家也能抬起头来。 所以,她今日便主动登了莫家的门,来见见自己的两个学生。 第234章 多听多做少说少错 闵秋果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诚惶诚恐。 宋清泞代为招待贵客,端茶倒水上点心。 她再一次感慨容妹妹心思细腻,真的是连茶叶这种东西都有帮他们备上。 不然今天贵客上门,只能白水招待了。 至于点心,是莫北河一大早去给小琪琪买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是在招待客人时,严知楠并没有和自己的学生闵秋果说多少话,倒是一直对着宋清泞打量。 宋清泞疑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严夫人,可是我脸上沾染了何物?” 严知楠脸上是温和的笑。 “我看姑娘眉毛清秀、印堂宽阔、官禄宫突起、日月角高隆、天庭饱满且颜色润亮、两眉修长过目、眉尾有收,是大富大贵之相。” 宋清泞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福身道谢。 “借夫人吉言。” 严夫人一来便这般夸她,倒是将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然后就定下了严知楠每日上午来莫府教闵秋果读书的事情。 宋清泞觉得这样不妥,莫府在城南,而严府在城北。 应当让秋果自己每天上门找严知楠才是,哪里能让夫子每天奔波来学生家里。 可严知楠坚持,道自己日日待在府里无聊得紧,更乐意出来透透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如此,便这般定下了。 至于小琪琪,严夫人的意思和宋清泞一样,等过完年孩子三岁后,再给她启蒙。 但宋清泞还是拉着小琪琪过来,手把手教她给夫子行礼。 小琪琪学着姑姑的样子笨拙的行礼,颇有几分憨态可掬。 “琪儿拜见严夫子。” 严知楠见这女孩儿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巧懂事,很是满意。 她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嬷嬷,那嬷嬷会意,将给莫家的女人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呈上。 给两个孩子的是金项圈璎珞,给闵秋果的是一支镶珠宝鎏金簪。 连宋清泞都有份,是一只九弯素纹平金手镯。 明明是她们上赶着要认先生,想请严知楠教导闵秋果和小琪琪,怎的她们都还没有任何表示,严知楠倒是先送上了这般贵重的礼物。 宋清泞摆手拒绝:“严夫人,我们不能要,这些都太贵重了。” 可严知楠却挥手让嬷嬷将东西放下,她依旧笑得和蔼。 “我见这两个孩子乖巧懂事,喜欢得紧,这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点心意,宋姑娘作为孩子的姑姑,便替他们收下吧。” 宋清泞原还想拒绝,但严知楠已经先岔开了话题,问他们初到京城习不习惯,往后可以多和严府走动走动。 宋清泞和闵秋果忙应下。 等送走了严知楠,她们都还有些缓不过劲来。 酒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她们想明白,第二日墨止亲自登门,传褚君祈的原话。 他说,从明天开始,莫北河可以去司农寺上职!!! 司农寺!!! 任九品诸园苑丞!协助诸园苑监管理园苑事务,掌供藉田九种,大中小祀供豕及蔬果、明房油,与平粜、利农之事! 这……莫家除莫北江外,其他人皆不可置信。 莫北河还当自己听错了,激动到直接拉住了旁边之人的胳膊。 莫北江看了眼他的手,抿唇道了句:“三弟,恭喜。” 莫北河紧张确认:“二哥,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真不是啊!”那他以后就是官身了??? 虽说是一个无名九品小官,但却能在司农寺里参与研究各种农作物和花卉水果等种植之法,还有朝廷的钱财和物资支持。莫北河想到自己说不定可以在里头成功种植出大棚蔬菜,一双黑亮的眼睛立马迸发出极强的亮光。 他左右看了看,想到秋果现在和严夫子在书房学习,不然他肯定会抱着她激动的乱蹦乱跳,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兴奋情绪。 他们兄弟四人,竟然是他最先做了官!虽然品级可以忽略不计,但芝麻官也是官啊!!! 莫北河绕着莫府内墙狂奔了好几圈后,终于是平复了下来。 他拉着他二哥去了堂屋,聊明天去了司农寺自己该怎么做。 莫北江抬眸,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缓缓给出八字真言:“多听多做少说少错。” 莫北河又等了很久,等着他再多说一点,结果莫北江压根没有后续了。 “二哥,没了?” “没了。” 莫北河作罢,怀着激动的心,等待闵秋果下学,他要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晚上,三日未出现的褚君祈终于再次来了宋清泞的房里。 这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看来这几天是真的太忙了。 宋清泞掀开自己的被子让他上床。 “阿祈,你快上来,被窝里暖和。” 褚君祈脱掉外衣上床,将宋清泞揽进了怀里。 宋清泞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褚君祈捏了捏脖子上的软肉,哑声问她:“宁儿,这么看着为夫做甚?” 宋清泞戳了戳他的胸口,一本正经问:“你有什么瞒着我,快快从实招来。” 褚君祈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然后也一本正经回道:“我之前没和你说,我就是当朝三王爷祈王。” 宋清泞微愣,接着捧着肚子,咯咯咯笑了起来。 褚君祈将她往上捞了些,不解:“你不信?” 宋清泞差点笑出了眼泪,往他胸口重重拍了一下,笑骂道:“我信你个大头鬼,你当自己名字里有个祈就是祈王了啊。你这一本正经开起玩笑来,还真有那么回事。不过这话在我面前开开玩笑就好,可不能在外头说,不然会惹人笑话的。” 褚君祈:“……” 宋清泞见他似受了打击,忙安慰道:“阿祈,我们没必要和祈王那种高阶层的人相比,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你好好做你的师爷,说不定哪天幸运了,严大人还能给你弄个七品县令当当。” 褚君祈:“……” “我说真的,你现在才二十二,便已经在严大人面前如此得脸,已经很了不起了。他托关系让四郎和阿臻进国子监读书,又帮秋果和小琪琪找了个厉害的女先生,现在还将三郎弄进了司农寺!我们受了严大人如此大恩,想着好好报答他才是。阿祈,严大人都喜欢什么?你快和我说说,我好准备准备。” 褚君祈:“……” 他低头研究这小女人的头型,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构造。 明明平日子脑子还挺聪明,想问题时也思路清晰,偏偏在他的身份上想不明白。 “严大人为官清廉,不会收取民脂民膏。” 这样啊,宋清泞努力思考:“送点他喜欢的东西也不收?” “不收。” “那送他妻儿可不可以?他现在有几个孩子?” “四个,两个嫡子,两个庶女。” “这样啊,那你帮我打听打听,他的四个孩子都喜欢什么,还有他夫人喜欢什么。东西是一定要送的,不然我心里有些虚。” 褚君祈无奈,随她了。 “好,我让墨止去给你打听。” “谢谢阿祈,阿祈对我最好了。”宋清泞伸长脖子,在他喉结处香了一口。 这惹得褚君祈再一次狼性大发,将她压在身下敦伦了一番。 等欢愉过后,褚君祈将她脸颊上被汗水浸湿的黑发理到了耳后。 接着又问她:“学院的名字可有想好?需要刻几块牌匾挂上去。” 宋清泞摇头:“想了几个,还没定下,等明日阮伯伯到京城了,我再和他商量一下。” 褚君祈双眸微闪,点头:“好。” 第235章 阮家人进京 第二日吃完早饭后,青影趁她回房拿东西的空档闪了出来。 宋清泞都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 “青影,怎么了?” 青影禀道:“阮老一家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此时正在排队核查身份。” 宋清泞闻言,有些意外:“提前到了?昨日才收到阮姐姐的信,说是午时左右到的。” 说着,她匆匆出了屋门。 莫家众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府里得空的就只有莫北江和张慕斯,可两人在为年后的春闱埋头苦读,宋清泞自然不好跑去打扰他们。 所以,她只能去了隔壁张府,请张府的小厮驾马车送自己去一下城门口。 莫府到城门口有些距离,要是靠她的双腿走过去,阮姐姐他们都已经到家了。 张府现在的管事,宋清泞之前见过,就是容妹妹抛绣球那日,带小厮拦下他们的那位。 管事姓林,其实他是帮张善山打理生意的掌柜,只是王叔现在还未进京,他暂代府里管事一职。 听宋清泞要去城门口,林掌柜二话不说,命小厮套马车送人。 宋清泞忙道谢:“多谢林掌柜。” “宋姑娘客气了。” 张淑容和王宝珠正准备去隔壁找宋清泞出去逛街,结果才走到前院,便看到宋清泞已经来了自己府上。 王宝珠直接朝人奔了过去。 “宋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我们正准备过去莫府找你。走,带你去街上,外头可热闹了。” 宋清泞忙道明今日不行。 “容妹妹,宝珠妹妹,我现在要去接一位朋友及她的家人,今日怕是没时间去逛街了,要不改日?” 张淑容点头:“那我们改日再逛,不知宋姐姐要去接何人?我们随你一起。” 宋清泞觉得可行:“那我们快上马车,边走边说。” 小厮立马搬下脚踏,几人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赶往城门口。 宋清泞在街上同张淑容和王宝珠说了自己如何认识的阮家人,又说了自己要开学院,阮伯伯是院长。 张淑容和王宝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姑娘家开学馆,不……是学院。 “宋姐姐,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全大昇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想学一技之长,都可以进学院读书?” 宋清泞点头:“对。” “那到时候我和宝珠都去捧场。” “可以。” 张淑容和王宝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皆是亮晶晶的。 等到了城门口,三人下车。 宋清泞踮起脚点朝城门口排队的众人看去。 果然看到了阮姐姐和白塘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在静静等待,而他们身前,排着一对中年夫妻。 是阮伯伯和他的妻子阮李氏,阮李氏一身岱赭色绸衣,眉目温和,慈眉善目的,面容和阮菁菁极相似,一看便知道二人是母女。 宋清泞朝他们挥手。 李氏最先看到的她,确定这姑娘是在朝自己这边招手后,她转头问阮裴:“相公,你可认识那位姑娘?像是在和我们打招呼。” 阮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看清了城门内的宋清泞,他也朝她挥手。 边挥还不忘边和自己夫人解释:“这姑娘便是我和你说过的清泞小友。” 李氏一听他这称呼便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学痴在来京的一路上,便不停念叨着要赶紧和他的小友见面,好探讨学院的教学内容。 要不是知道他口中的小友芳龄才十八,她都要怀疑这老不羞是不是想要发展第二春。 现在见到了人,只觉着姑娘额头饱满,两腮红润,眉目温顺,眼神清明,虽没有她旁边那位姑娘长得惊艳,偏生她气质稳重,内敛温顺,只叫人见之分外可亲。 没一会阮菁菁和白塘也看到了宋清泞,白塘垂首和怀中的女儿说了句什么,白书如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她朝宋清泞挥手,咧着小嘴喊:“清姨姨……” 宋清泞见到小书如也很是开心,以后小琪琪就有伴了。 大家等了一刻钟左右,终于轮到了阮家人,核查完户籍没问题后,官兵放行。 白书如闹着要从自己爹爹怀里下来。 白塘才松手将她放在地上,她便跟个炮弹似的,朝宋清泞冲了过去。 “清姨姨……” 宋清泞蹲下身子将她接住,揉她的小胖脸。 “如儿有没有想姨姨呀。” “想~~~~~” 没一会,阮菁菁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 这是宋清泞第一次见到白书铭,之前在云州城时,白书铭每日都在书院读书,所以才没见到。 这娃儿年纪不大,却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恭敬的朝宋清泞行礼。 “书铭见过清姨。” 这样衬得他肉肉的小脸蛋更萌了,宋清泞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 阮书铭微微蹙了小眉头,板着小脸说教:“清姨,男女授受不亲,男人的脸是不能摸的!” 宋清泞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捧腹大笑。 旁边的几人也眉眼弯弯,担心这小子炸毛,强忍住笑。 但阮裴可不给自己小外孙面子,往他脑袋上一呼,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毛都还没长齐,充当什么男人。” 阮书铭涨红了脸,不敢找自己外祖父理论,只能扑到了外祖母的大腿上寻求帮助。 这小娃儿相当聪明,知道能治住外祖父的只有外祖母。 果然,李氏淡淡一个眼神扫过去,阮裴立马怂了,收敛住脸上的笑,去拿妻子肩膀上挎着的包袱。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宋清泞起身,朝阮裴和李氏行礼。 “阮伯伯好,伯母好。” 李氏握住她的手,笑得和颜悦色。 “劳累宋姑娘跑来城门口接我们了。” “伯母言重了,马车过来很近的,一点也不累。” 说到这,宋清泞又给阮家人介绍了张淑容和王宝珠。 没想到阮裴听完后,很是诧异,他看向张淑容:“你是张善山的女儿?他那副膀大腰圆,圆不溜秋的模样,竟能生出你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儿?” 李氏掐了掐他的腰,让他好好说话,别嘴巴没个把门。 张舒容也没想到他是父亲的旧识,温婉笑道:“父亲今日在家,阮伯伯可要去找他叙叙旧?” 没想到阮裴大手一挥,豪迈道:“我还欠他一千两银子,哪有欠债人自投罗网跑去债主家的?让张善山自己去我府上收,不然老夫就赖掉了。 众人:“……” 第一次见到如此明目张胆说要欠债不还的。 张淑容染着丹蔻的手轻捂红唇,美目微眨,巧笑嫣然:“那阮伯伯更得去找我父亲了,到时候好酒好菜给您备着,您只要把他灌醉,别说一千两,便是一万两十万两都是不用还的。” 阮裴微顿,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善山那块不懂变通的榆木,怎的生出一个如此机灵的女儿? 众人:“……” 这小姑娘乖软柔弱的一团,笑的温温婉婉的,没想到坑爹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啊。 第236章 看谁都跟皇上长得有点像 宋清泞、张淑容和王宝珠三人先送了阮家人回阮府。 阮府多年未住人,但家中是留了奴仆的。 许管家带着洒扫的奴仆恭恭敬敬的迎接主子回府。 看着阔别六年的府邸,阮母和阮菁菁皆是红了眼眶。 阮裴也有些感慨,胸前盈满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拍了拍许管家的肩膀,嗓音带了丝感激和怅然:“老许,这些年辛苦你了。” 许管家抹了一把眼眶,笑道:“老奴不辛苦,老爷夫人和小姐姑爷能回来就好。” 他说着看向阮菁菁和白塘牵着的两个孩子:“这两位便是小小姐和小少爷了吧?” 阮菁菁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上前,柔声道:“许叔,这便是我的儿女。铭儿,如儿,叫许爷爷。” 两个小家伙脆声喊:“许爷爷好。” 许叔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又看向宋清泞三人,小心询问:“这三位小娘子是?” 阮菁菁给他介绍道:“这三位是我朋友,清娘、容娘和宝珠。” 几人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等一行人准备进府时,府前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辆相当奢华精致的马车缓缓朝他们驶来,没多久便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身着内侍服的白面男子从车辕上站起身,他并没有跳下马车,而是恭敬的将黄色帘子从一旁拨开。 须臾间,里头走出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男子。 男子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深邃锐利,眉毛浓密而修长,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极强的威严和自信。 明明他身边就跟了一个人,却有一种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见到他,阮家人显然是微微愣住。 阮菁菁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见那人望了过来,她忙垂首,跟着自己父母上前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 “老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名妇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 见着拜了一地的阮家主仆,宋清泞、张淑容和王宝珠三人只感觉膝盖一软,吧嗒一声忙跪下。 “名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滴乖乖,宋清泞心中呐喊,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也能一睹天子的真容。 还是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了天子…… 只是,为何感觉皇上和阿祈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赶忙摇头,甩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起身吧。” 褚君临亲自上前扶起了阮裴。 其他人跟着起身,只是都垂下脑袋,不敢乱看。 “老师,多年未见,身子可好?” “托皇上洪福,老朽身体健朗,一切都好。” “那便好。” 褚君临原本在脑子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寒暄对话,突然见到了人,就成了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目光定定的看向阮菁菁。 这么多年未见,她还是这般清丽脱俗,脸上是得体的笑,看不出一丝一毫波动的情绪。 见着皇上竟如此看着自己的妻子,白塘心中微紧,上前一步拉住了阮菁菁的手。 阮菁菁回握住他,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将自己儿子挡在了身后。 当褚君临看着两人相扣在一起的十指时,他的心脏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有些疼有些堵,难受沉闷得紧。 他努力压下眼中翻腾的水光,伊人已为人妇,夫郎不是他。 明明知道不该来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只想着再见上一眼,一眼就好。 可这一眼再一次将他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 阮菁菁与他对视,见着他这副受伤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的情深义重,非他不可,猛然回头才发现,只余了心头的一点点怅然和遗憾。 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她要的他给不了,他要求的她也做不到,郎情妾意败给了现实的不得已。 当年,父亲为了她,辞官带她和母亲去到云州。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片故土,没想到父亲结识了清娘。 聊到学院,父亲眼中是强烈灼人的光,这让她下定决心劝父亲回京。 父亲当年为了她愿意牺牲所有,她现在也愿为了父亲勇敢一回。 见着女儿投过来的孺慕目光,阮裴微微叹息。 幼子早逝,这些年承欢膝下的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女儿能重新开心起来,他离开京城又算什么? 当年女儿为情所伤,整日以泪洗面,他们夫妻二人商议过后,辞官去了云州。 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为女儿在那里觅得了良缘。 白塘对女儿如何,他们两老可是都看在眼里。 只希望皇上也放下这段过往,让菁儿安生过日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阮裴朝褚君临再次行礼:“皇上,今日老朽刚携妻女归京,家中什么都没准备,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便不迎皇上进去了。还请皇上为自身安全着想,速速回宫才好。” 褚君临抿了抿唇,他现在还不想离开。 但见到她眼中祈求的目光,他最终点了点头。 大家再次跪下。 “恭送皇上。” 宋清泞在跪下的这空档,不小心瞄到了躲在阮菁菁身后的白书铭。 她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一瞬,心头一惊。 自己怎么回事,怎么看谁都跟皇上长得有点像???! 那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从一行人身前经过,马车的车窗缓缓从里头推开。 褚君临的视线从阮菁菁的身上移到了宋清泞身上,似看了她好一会。 等马车彻底离开后,宋清泞随众人起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脸上难道又有什么脏东西不成?皇上看她做甚? 没了气场逼人的天子在,一行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许管家将众人迎进府。 许叔吩咐仆人上茶水点心,自己则亲自带了人去搬马车上的东西。 宋清泞她们跟着过来,原本是想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可阮府的奴仆不少,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无需她们插手。 第237章 遇险 阮裴完全没有路途奔波劳累的模样,拉着宋清泞要去书房,说是和她说些自己在路上想到的更完善的招生和教学体系。 宋清泞也要和他商量学院的名字,请阮菁菁帮忙招呼张淑容和王宝珠后,她匆匆跟着阮裴去了书房。 听她说学院的名字,两人埋头在纸上比划了半天,最后一锤子定下——清远学院。 “清远”寓意着一种纯净、清新、宁静的境界。 远离喧嚣、繁忙和尘世的纷扰,追求内心的宁静和平和。 也可以寓意着这个地方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潜力,未来充满了希望。 宋清泞在阮府待了一整日,主要是她和阮裴两人太过废寝忘食。 他们决定明日去学院看看修整的如何,招生和招先生的告示也该粘贴出去了。 还要招在学院做事的伙计,买学院需要用到的一切物件等等…… 得开始忙碌起来了。 宋清泞担心张淑容和王宝珠等得无聊,她出书房去找人,想让她们俩先回府。 没想到这俩人和小书如玩疯了,又是给小娃扎风筝,又是叫下人搭秋千的,比她还忙,说是要等她一起回去。 宋清泞便没再管她们,又回了书房和阮裴将一切事宜细化。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敲门声。 宋清泞过来打开房门,是丫鬟过来唤他们去前厅用膳。 冬日天黑得快,天空已经黑沉一片。 一阵冷风袭来,宋清泞忙去椅子上拿自己的斗篷披上。 “阮伯伯,天色不早了,剩下的等我们明日去学院看过后再协商。” 阮裴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点头应下。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宋清泞和阮裴走在后头。 刚刚在书房的时候,里头燃了炭火,还算温暖。 这一出来,寒风冷飕飕的,宋清泞瞬间感觉双手一片僵硬,要缩进斗篷里取暖。 张淑容和王宝珠已经随阮菁菁先来了膳厅。 见着两人进来,阮母摆手吩咐丫鬟上菜。 见宋清泞被寒风冻的脸颊绯红的模样,她又吩咐另一个丫鬟去取汤婆子。 等宋清泞拿到汤婆子后,感觉自己的手终于有知觉了。 她朝阮母投去感激的笑。 在阮母和阮姐姐热情的招待下,宋清泞成功吃撑了,张淑容和王宝珠也吃了不少。 等在外头的张府马夫也随阮府的奴仆在下人房里吃了些东西,等阮府的下人给他传话说小姐她们要回府了,马夫匆匆去了府前。 阮母担心三个姑娘晚上回府不太安全,硬要亲自送他们回去。 宋清泞她们忙拒绝。 “伯母,我们有四个人,且回去并不远,您们舟车劳顿了一个月,就安心回房休息吧,没事的。” 她们仨怎么都不肯让阮母送,阮母无奈,便叫了两个小厮一起跟去了,这是她做的最后的让步。 宋清泞她们没再拂她的好意,点头应下。 她们谁都没想到,阮母一语成谶,她们此次回府,当真是凶险万分。 马车行到一半,突然窜出几十个黑衣人,二话不说,一脚便将车夫和车辕上的小厮踹出了老远,接连几声惨叫,然后是砰砰落地声,然后再没了声响,也不知三人现在是死是生。 而马车内的三人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宋清泞张开手臂,将张淑容和王宝珠护在身后。 其实她也很害怕,但她年纪最大,凶险时,下意识就护着了两位妹妹。 青影从暗处窜了出来,抽出腰间的软剑,与黑衣人搏斗。 她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幽冷的光,目光犀利的扫视着黑衣人的数量,挥出去的剑又狠又准。 地上很快倒下十来具尸体。 她靠一人之力与五十来人周旋,也有脱身的信心,但她需要护着马车。 那些人从四面八方围攻马车,她无分身之术。 只能找救兵! 她拼着受伤的危险,飞快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筒,在黑衣人持刀砍向她手臂时飞身而起。 右手迅速朝黑衣人挥去致命一剑,左手摸住竹筒下方的引线,用力一拉。 “砰……”有火焰在空中炸开。 黑衣人的头领看着已经升到了空中的信号弹,面色微变,冷声下令:“速速将她杀了,马车里的张家女带走!” “是!” 还剩下的三十几个黑衣人集中围攻青影,其中一名黑衣人迅速飞上了马车车辕,架着马车快速往前跑。 马车内的宋清泞目光微沉,她用眼神示意张淑容和王宝珠不要做声。 她抓着从张淑容头上拔下的金簪缓缓靠近车帘。 从荡起的空档中,可以看出前头驾马车的只有一个黑衣人。 她确定马车已经驶离了好些距离,突然发力,朝黑衣人猛地扑了过去。 黑衣人反应迅速,转过身来就要制住她。 可一只金簪已经率先插进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宋清泞满头满脸。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本已经抓住了宋清泞领子的大掌缓缓松开。 宋清泞用力一推,黑衣人轰然倒下马车。 宋清泞忙抓住了缰绳,拉着马车转移了一个方向,往右前方赶。 第一次杀人,她浑身抖得厉害,剧烈颤抖的手差点没有拉稳缰绳。 可她逼迫自己加快速度往前赶,只有这样才能逃离那些黑衣人,才能活着。 刚刚黑衣人的头领说,带走张家女。 他们想抓容妹妹,估计和她家的生意有关,想抓了她威胁张伯伯就范。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她见识过阿祈和墨行墨止的轻功,他们腾空而起的速度比马车还快。 宋清泞知道那些黑衣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只要他们把青影打趴下,就会继续赶来。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脑袋转的飞快。 她们必须尽快下马车! “容妹妹,宝珠,你们快出来!” 车厢内一直不敢说话的两人迅速掀开了车帘,压低声音问:“宋……宋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的嗓音里都已经带了哭腔。 宋清泞眸光坚定,想将马车拉停。 可马儿受了惊吓,死活不愿停下。 宋清泞只能用力拉慢了了一点速度:“快跳下去!到旁边的巷子里躲起来。” 两人愣住,有些不敢。 “快跳!” 听她语气,张淑容和王宝珠不敢再耽搁,闭上了眼睛,一左一右跳了下去。 第238章 躲进未央楼 宋清泞见两人都跳下了马车,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往下跳的同时,拔下脑袋上的银簪用力插入了马屁股。 马儿出一声嘶鸣,发狂往前冲,宋清泞在地上滚了一圈匆匆避开。 张淑容和王宝珠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扶起她。 宋清泞脚踝崴了,疼痛的厉害。 但她已经顾不上歇一口气,拉着张淑容和王宝珠一瘸一拐的跑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深处。 没一会的时间,便听到有黑衣人追过来的声音。 三人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们往前头跑了,快追!要是抓不到人,大家都别想活了!” “是。”一行人匆匆往前追。 确定黑衣人走远了,三人皆是大喘了一口气。 借着朦胧月色,宋清泞努力睁大眼睛,打量她们所在的漆黑巷子。 “容妹妹,宝珠,你们可知这是何处?巷子尽头是死胡同还是可以通到大路?” 张淑容前些年在京城时,也甚少出府,她一脸期待的看向王宝珠。 王宝珠这一刻也显得稳重了很多,她眯着眼努力查看四周,月光只够她隐约看清前后不远的距离。 她其实也有些不确定:“小姐,宋姐姐,这处看着像是未央楼后头的巷子。” 宋清泞猛地抬头看向她,未央楼??? 这不就是当初阿祈把玉佩给她时,说能联系到他的酒楼吗? “宝珠,你可知道未央楼后门的位置?” 王宝珠点头:“知道。” “速带我们过去。” “好。” 王宝珠虽不明白宋姐姐为何要找未央楼的后门,但她现在实在是太害怕了,只能紧紧抓着小姐,依附着宋姐姐。 未央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听说其背后的东家权势滔天。 平日里聚在未央楼的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 所以,连一个酒楼的后门都很是大气。 宋清泞来不及和她们解释,自己大步上前用力拍门。 张淑容和王宝珠见状,也上前帮着拍门。 “谁啊。” 里头传来一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听到有人应,宋清泞面上一喜,拍的更重了些。 里头传来烦躁的脚步声,一门房扔下手中的瓜子,气冲冲来开门。 “谁啊?酒楼都歇业了没看到吗!明日再来,请走正门!” 他将门打开,就看到外头立着三个狼狈的姑娘,且其中一位姑娘的脸上脖子上全是血,渗人得紧。 门房吓了一跳,猛地要关上门,被宋清泞伸手阻拦。 “你谁啊你?大晚上的顶着这副面容想吓死谁啊?!” 宋清泞目光清凌凌的看向他。 她在赌,赌这家酒楼的掌柜和阿祈的关系不一般,不然阿祈当初不可能让她拿着玉佩过来这里。 “我找你们掌柜,烦请大哥帮忙递个话。” 她说着取下了头上的另一根银簪递给门房,头发没了簪子的固定,立马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染血的脸。 门房掂了掂手中的银簪,并不满意,而是看向了张淑容脑袋上的金簪。 张淑容立马会意,拔下仅剩的两根簪子塞到了他手上。 门房这才满意:“等着吧。” 撂下这话,他抬脚往前院走了。 宋清泞三人倒是也没有等太久,掌柜魏权听门房说,这个时辰跑来三个找自己的姑娘,且满身狼狈。 他微微蹙眉,猜不出是何人。 魏权吩咐酒楼的三个管事继续算今日的入账,自己起身朝后门去了。 见到宋清泞一行人,魏权确定自己不认识。 他冷声问:“你们是何人?魏某之前从未见过你们。” 宋清泞找他确认:“您就是未央楼的掌柜?” “正是。” 宋清泞闻言,忙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递给他。 “烦请魏掌柜派人帮我去和君祈传一下话,就说我现在被人追杀,担心黑衣人还在街上暗中搜寻,不敢回府,让他带人来这里……”接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那掌柜便已经扑通一声跪下。 不止跟过来的那门房吓了一跳,就连宋清泞三人也吓得忙往旁边避开了些。 “魏掌柜?您这是?” 魏权对上宋清泞疑惑的目光,原本要喊王妃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起身,躬身行礼:“三位贵人请随小的来。” 宋清泞看了疑惑的张淑容和王宝珠一眼,拉着她们跟了上去。 脚踝已经肿成了一个馒头,宋清泞忍着钻心的疼,在张淑容和王宝珠的搀扶下,才成功上了楼梯。 魏权将她们带进了二楼的雅间。 “三位贵人请在这稍作歇息,小的这就派人去传话。” 宋清泞点头:“有劳魏掌柜了。” 魏权离开没多久,便进来了一位提着药箱的女大夫,看着这魏掌柜还挺细心。 魏权下楼后,招手叫来一小厮,让他去后院将护卫长章庭叫来。 人很快来了,魏权附耳同他说了几句什么。 章庭点头,匆匆出了酒楼,朝祈王府飞身而去 ……。 而另一边,祁王府的暗卫在见到信号弹时,便匆匆赶到了事发地点,却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青影和满地的尸体。 跟来的褚君祈浑身寒气渗人,凌厉的目光迅速搜寻四周。 墨行来到青影身前蹲下,迅速点了她几个穴位,又往她嘴里塞下一颗药丸。 须臾,青影悠悠转醒。 见着月光上冷肃的身影,她咬牙爬了起来,趴伏在地上。 “属下该死,没能护住王妃。马车被越王的人抢走,往右前方去了。” 她失血过多,浑身已经没了力气。颤颤巍巍说完这句话后便瘫倒在地。 墨行吩咐一暗卫将青影扛回王府,挥手让其他人都跟上王爷。 褚君祈此时已经双眼赤红,面上隐隐有些癫狂。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明明第一世便因为大意失去了宁儿,为何这一世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为何没有多派些人保护她? 他再一次给她带来了危险,有可能会同第一世一样,转眼就是永别。 越想越心慌,已经飞身上了屋顶上的褚君祈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墨行墨止忙将人扶住。 “王爷。” 第239章 他差点再次将她弄丢 褚君祈回神,迅速做出安排:“墨行,你派十人秘探越王府,要是发现了王妃,立马点燃信号弹。” “是。” 墨行迅速点了十人,十人立马飞身离开。 褚君祈沿着马车行驶的痕迹往右前方的道路寻人。 在中途,他们见到一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墨行墨止迅速飞身上前过去。 当见到死者脖子上插着的金簪时,两人皆是一愣。 看簪子插入的力道和角度,是不会武的弱女子所为。 褚君祈看了眼那死者一眼,眼中有了些许波动,飞身继续往前。 墨止起身,要跟上,眼角余光瞟到墨行拔下那根金簪,随意在死者身上抹去上面的血迹,然后塞到了怀里。 他抽了抽嘴角,朝墨行翻了一个白眼,迅速跟上了褚君祈。 墨行也忙跟上。 等他们沿着痕迹来到这条道的拐弯处,只看到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和翻倒的车厢。 墨行墨止上前查看马车里的情况。 里头空空如也。 墨行转头之间,眼尖的看到了马屁股上插着的银簪。 他躬身和褚君祈禀:“王爷,属下猜测,王妃或许并没有被越王的人抓到,而是杀死了赶马车的黑衣人,跳马逃走了。” 褚君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快速吩咐:“所有人两两分开行动,到两旁的巷子里寻人。” “是。” 众暗卫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墨行墨止自然是跟着褚君祈。 褚君祈往回赶,犀利的目光锁紧每一条巷口。 他脑中飞快计算着,从途中那具尸体的位置到宁儿跳马的位置,是多远的距离才合理。 宁儿聪明,脑子转得快,想来杀死黑衣人时便猜到其他黑衣人解决完青影后便会追上来。 只有跳下马车,营造马车往前跑了的迹象才能暂时将人甩开。 他估量着她在害怕担忧下爆发的力量,从而会让马车走多远的距离。 最终,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两条巷口。 作为吃遍全京城的吃货,且是在自家地盘上,墨止迅速回答。 “王爷,左边这条巷子可以通往未央楼的后门,右边那条是安乐酒坊的后巷。 褚君祈想到什么,眼眸中迸发出一道极强的光亮。 他转头吩咐莫行:“你去安乐酒坊那边查看。” “是。”墨行飞身进了巷子。 而褚君祈带着墨止沿着左边的巷子来到了未央楼的后面。 整条巷子都查看了,未见到人。 此时酒楼里还有微弱的灯,并没有嘈杂的声音。 褚君祈飞身跃进了未央楼,一路往里头走。 酒楼内静悄悄的,穿过后院,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前院酒楼的位置。 防止竞争对手在食材调料等东西上动手,酒楼内每日都会有巡逻的护卫,夜里也如此。 见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一护卫举着手中的刀,喝道:“谁?” 他身材魁梧,气势洪亮,瞬间迸发出来的警惕目光满是犀利。 等看清来人的模样,那护卫忙恭敬行礼。 “小的见过东家。” 褚君祈点头,径直从他身前穿过。 魏权看到来人时,微微愣了一下:“王爷,你怎的这么快就过来了?” 按这章庭的速度,应该还未赶到祈王府才是。 褚君祈正准备吩咐他把酒楼的所有小二护卫全部召集过来,他要问话。 可还没出口,便听到二楼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痛声。 他身体有片刻僵硬,接着飞身上楼。 “王爷。” 魏权忙跟上。 二楼雅间内,医女刚刚替宋清泞接回了她摔脱臼的脚踝。 宋清泞担心那些黑衣人找过来,强忍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刚刚那一下还是痛的她冷汗涔涔,低低呼了一声。 见着旁边满脸担忧的张淑容和王宝珠,宋清泞抹去额头上的汗,露出一个笑容来。 “容妹妹,宝珠,你们无需担心,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我们的。大夫也已经帮我接回了骨头,我休息个几日就能好。” 两人眼眶泛红,微微点头,今日要不是宋姐姐,她们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张淑容将绣帕浸入盆中,沾水后要去帮宋清泞擦拭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可她还没碰到宋清泞的脸,就听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猛的推开。 张淑容一惊,手中的绣帕掉落在地。 接着一阵旋风袭来,她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见到对方已经一把将宋姐姐揽进了怀里。 “阿祈!”宋清泞惊喜,原本还提着的心终于是完全放下。 她回抱住他,之前的坚强在这一刻崩溃,眼泪突然就哗啦啦的开始流。 她真的很害怕。 以前不论遇到什么难题,或是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应付,独自想法子解决。 她不敢哭,因为哭了也没人能看到。 可自从和阿祈在一起后,有了依靠,她就变得矫情了。 她知道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会待在她身边。 他会帮她解决很多事情,宠她疼她,派人保护她。 遇到黑衣人袭击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知道他肯定会来救自己,就如同现在等到的这般。 就算她今日没有成功逃走,阿祈肯定也会去救她的。 她之所以拼命逃离,只是担心阿祈还没来得及救下她,他们便阴阳两隔。 她还想与他携手一生,不愿将他留给别的女人,所以想着自己先努力一下,算是为他们多争取些时间。 褚君祈摩擦她沾满血迹的脸,眼眶发红,手微微颤抖。 他差一点……差一点又失去了她。 他猛地抓着她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巴掌声在雅间内荡出回响,把跟着一起进来的魏掌柜和屋内的几人都看懵了。 这……这…… 墨止虽然也惊诧了一番,但想到之前吃的种种狗粮,见着这一幕好像也不太惊讶了。 “阿祈,你作什么!”宋清泞见着他脸上的五指印,心疼的抚摸他的脸。 可褚君祈又一次抓着她的手要扇自己,宋清泞忙抢回自己的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又轻轻拍他的后背。 “阿祈,没事了,我没事了,你不要害怕好不好?也不用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褚君祈从进来开始便一句话未说,他怕自己一开口会情绪崩溃吓到她。 他真的怕了,第一世宁儿的死是他心中的愧和痛。 明明老天让他重新来过,他却差点再次将她弄丢。 第240章 被他抱着送回府 褚君祈伸手从宋清泞的袖兜里掏出一块绣帕,就着旁边木盆里的水浸湿,细细帮她擦拭脸上干涸的血迹。 宋清泞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跟只小猫咪似的,似在享受着他给自己挠痒痒。 褚君祈的眸色立马就变了,周身凌厉焦躁的气息瞬间消弭,换上了温润柔和。 张淑容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无限放大,心中震惊,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强烈的酸涩感。 她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明明…… 明明她与这男子之前就只在城门口见过一次,连一句话都未说过。 可她却因为看到他同宋姐姐这般亲密,心中猛然传来阵阵钝痛感。 她无措,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宋姐姐喜欢的男人,从他们眼神的交汇,肢体的碰触,和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甜蜜气息,便知他们两情相悦。 她怎的会对宋姐姐的男人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波动。 她交叠在一起的手发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内侧,让自己正常一点。 王宝珠本来闪着星星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一脸姨母笑。 突然发现自己小姐有些异常,王宝珠关心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上也受了伤?” 她说着紧张的上下检查张淑容的身体。 张淑容拉住了她,摇头:“宝珠,我没受伤,就是受了一点惊吓而已。” 王宝珠松了一口气。 “那等回了府,我去给小姐熬一碗安神汤,喝了就没事了。” “好。” 墨止奇怪的看了她们这对姐妹一眼,不是说王宝珠是张善山的义女吗?怎的还称呼张淑容为小姐? 他自然是不知道,张淑容因为王宝珠的称呼,已经纠正过她八百遍了。 只是王宝珠硬是不改口,也便由着她了。 王宝珠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得上天垂怜和小姐看中,被义父收为了义女。 可在她心里,自己是不能和小姐平起平坐的。 好日子一旦过久了,她担心自己会慢慢忘了自我。 她称呼小姐一声小姐,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她的身份,她现在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小姐给的,她不能忘了本。 墨止走出雅间,往空中放了一颗信号弹,很快,墨行落到了他的身旁。 墨行着急询问:“王妃找到了?” 墨止点头,指了指雅间的门,示意人在里头。 墨行也算长舒了一口气,人找到了就好,不然他担心王爷会疯。 没多久,被派出去寻人的暗卫从四面八方飞身回来,很快又各自隐身到了暗处。 雅间内,褚君祈将宋清泞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后,终于是幽幽开了口。 他嗓音有些低哑,落在空气中,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雾。 “我送你回家。” “好。”宋清泞攀住他的胳膊,要起身走。 没想到褚君祈微微压下脊背,直接了当的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外头走。 宋清泞微顿,见到旁边站着的几人,脸颊瞬间和番茄同色。 她推他,低声喃喃。 “阿祈,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褚君祈没有丝毫要放听她话的意思:“你的脚踝受伤了,走不了路。” “能的,我能的……”她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褚君祈目不斜视,强硬的抱着她下楼。 其他人忙跟上。 宋清泞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遮住了布满红霞的脸,只余通红的两只耳朵支棱在空气中。 褚君祈垂眸看着她这番小女人姿态,胸口阵阵发热,不由加快了脚步。 回府的路上,宋清泞和褚君祈坐在一辆马车里头,张淑容和王宝珠坐另一辆。 王宝珠双眼亮晶晶的和张淑容八卦着旁边马车里的情景。 “哇哦……小姐,我感觉自己太厉害了。当初在云州城时,我便感觉出了宋姐姐和君公子的苗头有些不太对,没想到真的是我想的这样哎。” 她捧着自己的苹果脸,脑中闪过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用着贫瘠的词汇量不停表达着心中的激动。 “男才女貌、天造地设、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宜室宜家……” 张淑容嘴角也浅浅勾出了一抹弧度,点头。 宋姐姐那般好的女子,合该配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男子,她也觉得两人真的很相配。 她又想着,她以后定然也能找到一个这般对待自己的。 …… 两辆马车一路从未央楼行到了莫府门口,张淑容和王宝珠原本还想跟着进莫府的,被宋清泞拦下了。 “容妹妹,宝珠,今天劳累了整整一日,你们也都受了惊吓。快点回府喝上一碗安神汤,早些休息,明日再来找我。” 见她坚持,张淑容和王宝珠只能先回了张府。 莫府内,此时还是灯火通明。 见到回来的两人,原本懒洋洋趴在府门口石狮旁的揽月立马支起了四肢,它绕着两人转圈,汪汪了几声。 褚君祈抱着宋清泞径直往里走,它忙跟上。 今日,莫府几人都很兴奋,除了在书房里奋战的莫北江和张慕斯,以及在哄两个孩子睡觉的张母,其他人都聚在厅堂中,等着宋清泞回来。 当见到被褚君祈抱着回来的宋清泞时,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匆忙起身,围上前询问。 “清娘,发生了何事?脚怎的受伤了啊?” “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脚伤要不要紧?有没有请大夫看过了?伤的严不严重?” “……”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话,面上满是担心。 宋清泞心中滚烫,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很温暖。 褚君祈原本是要直接抱她回房的,但宋清泞惦记着今天对于三郎四郎都比较特殊,要留下来和大家说会话。 褚君祈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了。 他将宋清泞轻轻放在椅子上,那小心谨慎加满脸凝重的模样,让大家的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 还当宋清泞的腿严重得很,这模样是好不了了。 宋清泞无奈的瞪了男人一眼,认命的和大家解释:“我就是下台阶时,不小心崴了脚,休息几日就能好,你们不用担心。” 她还不知道莫家三兄弟已经躲在假山后头,将她和阿祈的事情听了个彻底。 她有些画蛇添足的解释:“君公子看我伤了腿,走不了路,好心送我回来。” 堂屋里的几人闻言,表情微微有些怪异。 她既然还不想说,那便先假装不知道吧。 只是……这还没成婚,便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莫北河涨红了脸,觉得这样不妥,但一直以来都是清娘在教他做事,他从未教导过清娘什么。 要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滚,硬是没有吐出来。 他只能看向闵秋果,想让她出口提醒清娘几句。 可闵秋果哪里会说清娘,君公子对清娘的紧张她可看在眼里。 有个这般关心自己的夫郎,是清娘的幸事。反正要成婚的,亲密些就亲密些吧,只要不被外人看了去就成。 宋清泞自然不知道两人心中的百转千回。 她看向莫北河,关心问道:“三郎,今日在司农寺感觉如何?和同职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莫北河咧着嘴,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李主簿安排我和齐衍生管理基层农业事务。我们今日整理了很多与农业相关的种植资料,还去种植地看了司农寺培育的农作物,非常多样!” 讲到激动处,他还站起来转圈,手脚并用的比划。 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有新奇、激动、兴奋和斗志昂扬。 “不对,我忘了和你们介绍,齐衍生就是我的同职,已经在司农寺里待了两年,比我大一岁,人特别好!” 宋清泞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也有了笑意。 这样的莫北河,真的让人很惊喜。 他浑身透着一种朴拙之气,却并不显得愚笨,只让人觉得洗尽铅华,质朴良善。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的人,迟早会用自己的热爱和努力惊艳众人。 “既然这位同职待你好,等熟悉了,便将人请回家里来,我们好好替你招待一番。” 莫北河同小琪琪如出一辙的动作,重重点头:“好。” 第241章 你可以玩阴的呀 莫北湖很是惊奇的看着自己三哥,他第一次见到三哥这般模样,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和神采。 或许是因为皮肤黝黑的关系,这倒是衬得他那双眼睛极其闪亮,如同浩瀚星辰。 而闵秋果看着这样的相公,只感觉心间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思绪。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体会了清娘之前和她说的话。 相公正在努力走向更远的地方,她也需要努力,尽快认得更多的字,学到更多的知识。 尽量做到,不要落后他太多…… 既然都已经关心了莫北河,那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宋清泞又转头,笑意盈盈的看向莫北湖和秦臻。 “四郎,阿甄,你们今日在国子监感觉如何?可有人欺负你们?” 秦臻凑上前,脸上是憨憨的笑:“宋姐姐,没有的,我们今日认识了很多同窗,还拜见了几位夫子。他们讲学可厉害了,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请教,夫子一讲解,我立马就懂了。” 宋清泞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点头:“如此甚好。” 她又看向莫北湖。 结果这小子昂头笑得猖狂:“谁敢欺负我,就就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宋清泞嘴角微抽,尽量平和的与他讲话。 “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非富即贵,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我们莫府能得罪的。” “你们俩在里头读书,还是尽量与人和平相处。要真的碰到一些个蛮不讲理的,远着点就是,切记不能动粗。” “要是真将人打出了个好歹,不好交代。要是碰到那些个阴险狡诈的,你们还不一定能斗得过人家,一不小心就会遭了别人的报复。” 莫北湖表示不服:“难道被人欺负了我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宋清泞做思考状,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要是在现代,她有孩子,肯定会教育他,要是被人欺负了,定然是要欺负回去的。 可现代是法治社会,只要有正当理由,自己不是过错方,就可以站住理。 可古代不同,在这里,权势可以完全碾压人权。 宋清泞看向莫北湖的眼睛,问他:“你忘了当初在秦刺史府受的罪了?” 莫北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原本昂着的脑袋默默垂下。 宋清泞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忙道:“我是让你不要明目张胆的动手,没说不让你用其他的方法讨回来。” 莫北湖又昂起了脑袋。 宋清泞脱口而出:“你可以玩阴的呀。” 堂屋内的几人齐刷刷看向她,连莫北江和张慕斯正准备跨进堂屋的脚都停在了门槛外边。 宋清泞被他们这般盯着,咳了咳嗓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先来了句: “大哥和我说的……” “跟什么样的人相处,就用什么样的方式。跟正直的人相处,可以交心;跟道貌岸然的人相处,就比比谁更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跟不要脸的人相处,那便比比谁更不要脸。” “对方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那就证明他有欺负人的某种底气,我们先要评估自己有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要是有,无需思考,直接杠。要是没有……便需忍着,至少是明面上得忍着。” “你可以养精蓄锐,奋发图强,等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时再反击,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所谓的阴招,就是在你还没有能力之前,又真的咽不下被欺负的气。那便暗中寻找对方身上的破绽和痛点,确定能成功的情况下再给他致命一击,以弱胜强。” “就是不能暴露自己,以免遭到反噬。”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自己的心态是正的。可以用阴招来讨回公道,却不能用阴招来害人。不然,定然也会遭到正义的反噬。” 莫北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清泞,不解求问:“大哥还同你说这个?” 宋清泞点头。 褚.大哥.君祈垂眸看向女人一本正经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可不记得自己与宁儿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会让她忍,要真有人敢欺负她,他定然会帮她百倍千倍的讨回来,让那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她眼前。 第242章 一群废物 莫北湖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点头。 “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冲动行事,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危险。” 宋清泞含笑点头。 莫北湖还是太小,经的事也少,或许领会了,但真正实施起来,估计会有些困难。” 但不要紧,凡事慢慢来。 大家又围在一起说了会话,莫北江和张慕斯进来,都打量着宋清泞受伤的腿。 宋清泞只好再次解释了一遍:“我下台阶时,不小心崴的。” 莫北江一惯的没有任何情绪,就感觉他眼中刚刚一闪而逝的担忧是幻觉般。 倒是张慕斯关心了几句,让她以后走路小心些。 宋清泞笑着点头。 天色已经太晚了,等她回后院时,又是褚君祈抱着她去的。 她原本是不肯的,当着家人的面,被他抱来抱去的,实在是太过羞涩。 可褚君祈不容许她拒绝,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将她横抱起。 在经过莫北江时,宋清泞不小心与他的眼睛对视,莫名感觉他那双黑沉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酸楚。 她微愣,二郎这是怎么了? 等宋清泞再看过去时,又觉得自己刚刚或许是看错了。 莫北江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就如同暗夜中视物的黑洞,深不见底。 褚君祈转头看了莫北江一眼,点了点头。 他抱着宋清泞径直出了堂屋,然后熟门熟路的送她去了后院。 莫北河这呆子,硬拉着闵秋果跟上。 有人看着,自然不便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褚君祈将宋清泞轻轻放置在了床榻上后,在众人的视线中带墨止离开了莫府。 而墨行则留下来教莫北湖和秦臻习武。 等到了亥时中,褚君祈再次来到了莫府,只是这次并没有走正门而已。 宋清泞猜到他今晚会来,原本想等他再说说话的,但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只是,睡的并不安稳,梦中不停出现那个黑衣人死前瞪大的眼睛。 梦中反反复复回放着这一幕,宋清泞扑过去那一刻,死命将黑衣人压在车辕上,右手高高举起了金簪,趁他不备结束了他的性命。 她不想杀人的,可现实却是,她不杀人便要被人杀。 她只是自救而已。 可毕竟是第一次亲手结束了一条生命,她不安极了,在梦中也抖着手,紧蹙了眉头。 等感觉到有人环抱住自己时,她全身心开始放松,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柔顺的缩进他的怀里,安稳睡去。 …… 越王府。 褚君越听完暗卫的禀告,气得挥掉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 “废物!都是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女子都抓不到,本王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褚君越一张脸气得通红,那模样恨不得将他口中的废物全杀了。 越王府暗卫统领张怀慎垂首禀报。 “王爷,祈王派了人暗中保护张家女,我们的人与之缠斗,脱不开身,这才让张家女跑了。” 张怀慎没敢说,保护张家女的只有一名暗卫。 而让张家女跑了的最大原因,还是他们低估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敢动手杀人。 而被杀的还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男子,这巨大的认知反差让他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知道,他要是敢将这事如实禀报,今夜回来的二十来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褚君祈闻言,暗自凝眉沉思。 “褚君祈当真这般在意那个张家女?连贴身暗卫都派出去护着那女人?” 张怀慎垂眸点头:“正是。祈王最后也去了事发地点寻人,我们的人不敢离得太近,但有看到祈王找到人后,亲自护送张家女回了张府的方向。” “呵……”褚君越冷笑一声。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暗中盯紧点,只要她敢出府,便动手。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直到把人抓到为止!” “是。” 这些年,褚君越与褚君祈暗自斗了不知多少回,可他却一直未伤褚君祈分毫,早就憋了一口怨气,不吐不快。 当收到秦家父子的来信时,他才得知张家父女已经投靠了褚君祈。 他先是大怒,接着心中有了对策。 褚君祈竟然将象征身份的贴身玉佩送给张家女,想来是真的很在意她。 只要他将人抓到,定要让褚君祈大出一口血。 …… 张府这边。 自张淑容和王宝珠进府后,便径直去书房找了张善山,与他说明了今夜有人试图对她们动手。 张善山惊愕,上下打量自己的两个女儿。 “你们可有受伤?为父这就遣人去替你们请大夫。” 张淑容忙将人拉住。 “父亲,我没事,今日多亏了宋姐姐和君公子,不然女儿今日怕是已经被黑衣人给抓走了。” 王宝珠在旁边附和,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都如实同义父说了。 张善山听罢,脸色青白交夹,眸光又有些意味不明。 越王当真的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到现在了还不死心,硬要置他们父女于死地! 他只感觉宋清泞当真是他们张家的贵人,一次两次的救他女儿于水火。 他想到王叔父子三人来信所说,说是祈王看上了清娘。 他之前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听闻女儿所言,立马就全信了。 张善山绕着书案走了好几圈,想到了一法子。 “你们不用担心,为父明日便去一趟祁王府,请求祈王派几人暗中保护你,让那些个小人有心无力,无从下手。” 王宝珠自然也知道义父献给了祈王府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 只是,她还有些许担心。 “义父,祈王那般尊贵的人,当真会肯派人保护小姐?” 张善山看着疑惑的义女,原本要开口和她们说,祈王就是她们口中提过几次的君公子。 但想到两个女儿和清娘的关系,他还是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祈王既然自己不说,那便是有他不说的理由,他不敢私自泄露。 “你们放心吧,为父去祈王府送银子时,王府的管家便说了,以后张家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祈王府求助。管家应当不敢自作主张,想来就是祈王的意思。不说为了我们父女,就算为了国库,祈王也是会答应的。” 张淑容和王宝珠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果然,第二日张善山去了祁王府说明情况后,祈王立马就同意了这事。 他派了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去到了张府,两个保护张淑容,两个保护张善山。 按褚君越的性子,很有可能自己拉拢不到便毁掉,为了他们父女的安全,还是小心提防着些好。 第24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于宋清泞那边,虽然褚君越这次是歪打正着,想抓张淑容,阴差阳错下也差点抓走了宁儿。 褚君祈担心以后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直接调出身边一大半的暗卫,让他们去莫府日夜轮守,护着宁儿。 只要有任何不对,立马发信号弹,他会即刻赶到。 墨影便是被派去莫府保护宋清泞的其中一名暗卫,他原本是保护太上皇的暗卫,年龄比祈王府的暗卫都要大上一轮,资质最老。 三年前褚君祈遭遇刺杀重伤后,太上皇便将他派来了祈王府,其中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十人。 祈王便将这几十人都交给他管理,他再听命于墨行。 见王爷此次将整个暗卫营的大半暗卫调去莫府,他感觉不妥,担心王爷遇到刺杀时出个什么意外。 但他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王爷的决定,所以只能偷偷看向墨行墨止,等着他们俩开口劝劝。 结果这两人耳观鼻鼻观心,也是知道劝也没用的样子。 墨影只能作罢。 宋清泞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莫府,尤其是她住的后院,已经被暗卫护得密不透风。 因为脚踝受了伤,宋清泞不便于行走,连和阮伯伯约的要去学院看看的事情都搁置了。 阮裴先去看的,看完来了莫府,激动的连连称赞。 “清泞小友,老夫原本就看出你画的学院布局别具一格,没想到具体落到了实处,如此匠心独运,恰到好处!” 宋清泞偷偷捂唇笑,她这是参考现代大学的布局画的。 对于宋清泞竟然能把平阳侯府弄来建学院,阮裴感到相当惊讶。 他决定哪天去问问太上皇,这中间有哪些他不知道的关联在,顺便从太上皇那里抠点银子过来。 虽说学院现在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但以后还有各种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 他想到自己之前应下筹银子,现在倒是让清泞小友短短时间自己解决了。 阮裴不由老脸一红,决定从太上皇那里抠银子之事要尽快执行。 还有……要不先去趟隔壁张府,把张善山灌倒试试? 说干就干,他很快就去找了张善山。 宋清泞可不知道他是要去坑银子的,只当他去找张伯伯叙旧。 因为阮裴把他们的学院说的那般好,宋清泞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了。 奈何她的脚踝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根本下不了地。 当时跳下马车时,没有调整好姿势,加上担心跳下车的速度不够快,会被马车碾压,那就地一滚没有把控好力道。 现在伤筋动骨,她只能认命的留在府中休养。 但好在也不算无聊。 因为容妹妹和宝珠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给她说些趣事。 而阮姐姐也隔三差五的过来陪她说说话。 小书如很快和小琪琪玩成了好朋友,两人天天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各自得了什么好东西,定然第一时间要大人送她们去对方家里,要同好姐妹一起分享。 让宋清泞想不到的是,云栖,也就是阿祈的妹妹,几乎每天就会过来一趟莫府。 每次过来,都会给宋清泞带各种东西。 好吃的好玩的,金银首饰布匹都有。 宋清泞感觉有些太贵重了不肯收,云栖歪头不解。 “宋姐姐,等你嫁给了我三哥哥,这些东西迟早是你的,现在只是提前拿了些给你而已。” 宋清泞被她说的脸红,默默收下了。 她觉得云栖这姑娘性格很好,天真烂漫、活泼好动。只是小心思和莫北河一样,完全不会隐藏,几乎都浮现在脸上。 没过两日,大家便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莫北江!!! 天天找各种理由凑到莫北江面前去。 这小丫头竟然看上了莫北江,一见钟情的那种…… 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看到女人好看的皮囊会被吸引,反之女人看男人也一样。 莫北江的外形确实很吸引人,长相俊美,身材伟岸且读书好。 只是,宋清泞太清楚莫北江的性子了,她完全想不出莫北江爱上一个人后会是什么模样。 感觉他那种冷性子的人,只适合找个贤妻良母过相敬如宾的日子。 和云栖倒也合适,一个动一个静,一个热一个冷,互补的不行。 就是她担心云栖降不下莫北江,最后可能还会受情伤。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和云栖说了她心中的担忧。 没想到这姑娘大手一挥,豪情万丈。 “宋姐姐,你别担心,我最后肯定会拿下北江哥哥的。他要是不从,我便用强的!” 宋清泞:“……” 这么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原来也能如此彪悍。 她只能道一声:“……加油。” 至于张淑容那边,宋清泞也问到了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子。 张淑容似乎微顿了一下,接着失笑摇头。 “宋姐姐,你便不要打趣我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敢擅作主张。” 宋清泞见她确实不像是已经喜欢上祈王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有就好。 张伯伯最近好像在愁容妹妹的婚事,说是要让王叔一家尽快来京城,到时可以让何婶子帮着给容妹妹相看相看人家。 也不知道容妹妹这一世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总归是要活着的,对她好的。 …… 宋清泞一连在府里足足休养了一个月,等脚踝彻底消肿后,她便迫不及待的约着阮伯伯要去看学院。 现在已经接近年关,学院很多东西都要全部定下来。 等新年一过,就要开始招生了。 这一个月,宋清泞其实也没闲着。 她画了好几份宣传单,上头写了清远学院下头三个分院的教学宗旨、教学目的和教学范围等等。 又让阿祈帮他找了可以印刻的书坊,每张宣传单印刻了几千份,然后再找人去发传单。 还有招生的、招夫子的、招学院伙计的告示,都已经贴去了城门口。 陆陆续续有人来莫府问了情况。 只要来人,宋清泞都会细心讲解。 不少人都很好奇,但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一个名不经传的姑娘家,竟然开立了这么大一个学院,还扬言要教导全大昇的百姓技能、才艺,不分男女老少…… 最让人笑掉大牙的是,清远学院下头还有一个分院叫政学院,专门教导准备参加科考的学子。 这……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结果这样的风言风语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是谁最先得知,这清远学院竟然是朝廷资助开办的! 其山长是大昇有名的大儒阮裴,国子监老祭酒!!! 这…… 第244章 艺术院、技术院、政学院 一时间,百姓们闻风而动。 国子监那样的地方,普通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他们的孩子想要读书,只能进条件一般的学馆,跟着水平一般的夫子。 结果现在,他们的孩子竟然有机会认阮大儒做老师,就连他们自己,都可以进这么一所高大上的学院学习! 可以学习养家糊口的技能,也可以学习喜欢的才艺,且束修并不贵!!! 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莫府门前开始水泄不通,大家都来预约,等清远学院正式开启后,他们要先去学院参观,看可以给家中的孩子报什么技能,或学习一些什么才艺。 宋清泞自然欢迎,给了他们预约的号码牌。 人数太多,只能根据号码牌一批批的带进去,让大家参观。 这段时间去发传单的都是张府的小厮,就连这段时间,莫府宅子的洒扫打理,都是张府的奴仆在做。 这让宋清泞很是过意不去,想着等哪天得空了,要去一趟牙行,买些合适的丫鬟小厮回来。 毕竟莫府这么大,大家现在又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人有时间收拾府里。 宋清泞在家里等了差不多两刻钟,阮伯伯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白塘阮菁菁夫妻及小书如。 宋清泞看到最近瘦了一大圈的白塘,还吓了一跳。 “白大哥,这才一个月不见,你怎的憔悴成了这样?” 白塘闻言,一脸幽怨的看向自己的岳父大人。 阮裴难得心虚的别过了眼。 阮菁菁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看相公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摇头。 原来这事还真的是阮伯伯闹的。 一个月前,阮伯伯去隔壁张府找张伯伯喝酒,当真把人灌醉了,从张府坑了好大一笔银钱,乐呵极了。 没想到第二天张善山酒醒后,也乐呵呵的掏出自己身上那份按了手印的契书,指着几行大字下头的一行小字给阮裴看。 张善山写着,阮裴从张家拿走的银子可以不用还,但是呢……得让他的女婿白塘去给张家打理书肆的生意。 张善山看中白塘将云州城的福文阁打理的那般好,一直将张家开设的书肆碾压在了脚下。 他早就想将人挖过来了,一直没成功。 这不……机会来了。 阮裴瞪圆了眼,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还想着坑张善山一把,没想到这老油条反过来把他给坑了。 一边是女婿,一边是可以维持学院运行一段时间的巨款…… 阮裴一回府便把女婿打发走了,让他去给张善山卖命去! 白塘遵从岳父大人之命,开始给张家当牛做马。 只是张善山竟然不是让他打理京城的某家书肆,而是全大昇张家开设的所有书肆…… 他收到张府开设的书肆列表上,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一百多家!!!遍布大昇各州府城池…… 单单书肆就如此的数量,更别提其他行业了…… 白塘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张老爷眼睛不眨的就给了岳父那么大一笔银子,对于他来说,这完全只是九牛一毛。 白塘虽有打理书肆的丰富经验,但那只是一家,现在突然变成一百多家,他夜以继日的查看这些书肆的经营状态,再想出相应的管理模式,想好后还要一一的执行下去。 总之,忙得不得了。 今日,还是阮菁菁硬拉着他出来散散心的,不然整个人都要颓了去。 宋清泞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脸惊奇的看向阮裴。 阮伯伯,您可是盛名在外的大儒……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有句话叫什么来的? 树不要皮冻死无疑,人不要…… 啊呸!想的什么呢! 她知道阮伯伯后面肯定是会还的。 就像刚来京城那日,他同容妹妹说要赖掉欠张伯伯的那一千两银子,可其实在京城安顿下来后,他就派小厮将银子送去了张府。 张伯伯不肯收,他便让小厮放下就跑。 总之,阮伯伯是一个行事乖张,但又极有原则的人。 …… 几人出发去到学院。 现在,学院的修缮工程已经到了尾声。 学院建筑古色古香、威武雄壮,高达一丈的围墙将学院整个围了起来。 东西南北面共开设了八个大门,每个大门上赫然雕刻着清远学院的牌匾。 宋清泞他们从主院门进来的,一进入学院,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宽敞的场地,场地外围种了高大的松木,中间建了大花园。 场地外围,左右两边各建了屋舍,是护卫值守房。 而场地左中右三个方向,各有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够马车在学院里畅通无阻。 青石板路两旁,立了路引,从左到右分别是: 艺术院、技术院、政学院。 三所分院虽是分开,但当中又有相通的连廊,布局整个呈圆盘式朝外展开。 三所分院屋舍相连的中心位置,是宋清泞之前特意要留下的操场。 操场可供学子活动四肢,集体开大会,或是举办运动会等等…… 艺术院,相对另两个院,占地面积更大,涉猎更广些。 每个小学科独门独院,院落之间,都离了相对应的距离。 尤其是乐器类的才艺堂,相隔得更远了些。 其中间,设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各处景致争先竞美。 艺术院教学内容自然包含六艺和八雅。 礼、乐、射、御、书、数。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在古代,能被称为才子才女的,一般琴棋书画中,琴体现音乐才能,精通音律,能抚琴作曲; 棋体现思维谋略才能,一般是指围棋。 书泛指学识,博古通今,能吟诗作赋,舞文弄墨,对对子,猜灯谜等等,但一般侧重于指书法。 画就是字面义绘画。 除此之外还有: 歌艺; 舞艺; 武艺; 女红——纺织、编织、缝纫、刺绣、拼布、贴布绣、剪花、浆染等等; 香料——香料配置、品赏、鉴别、焚烧工艺; 花木——种植、品赏、鉴别; 玉器古董——赏玩、鉴定等等。 所以,清远学院的艺术院涉猎超广的。 不论你想学什么才艺,在里头几乎都能学到。 宋清泞在艺术院逛了一圈后,激动到差点狂奔三圈。 这可比她在现代开办的星火艺术培训机构大太多了。 而环境,自然甩了现代的培训机构几万条街。 在这样优美的环境里学习才艺,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 第245章 开局就成了大盘 而技术学院这边,科类分别有: 农业——耕种、灌溉、施肥、收割等农业技能,以生产更多产量的粮食和其他农产品; 手工艺——陶瓷制作、纺织、木工、铁匠等; 商业——一买卖货物、开设店铺等。学员需要学习商业头脑、谈判技巧和市场洞察力; 渔业——捕鱼、养殖鱼类等。学员需要了解鱼类的习性和养殖捕捞技巧。 畜牧业——养殖大型家畜,如养牛、养羊、养鸡等。学员需要掌握饲养、繁殖和疾病防治等技能; 服务业——烹饪、大夫、管事等。 建筑——房屋、桥梁、城墙等建筑建造。 运输——船夫、车夫、担夫等。 采矿——开采煤炭、金属矿石等。 这些都是古代百姓营生技能的一部分,往后还需根据百姓营生情况增加或减少相对应的学科。 而不同地区的百姓可能会选择不同的营生方式,取决于当地的资源、商贸发展和社会需求。 此外,一些百姓也可以选择学习多种技能,以增加收入和应对生活的挑战。 每个科类也是独门独院,都可容纳五十人,独院内还设有每科相对应的操作间。 当然,技术类学科,大多需要亲自去外头实践的,所以清远学院准备在郊区买田地庄园商铺,可供学子们操作实践。 也可与外头各行当的管事联络,采取合作的方式。 …… 政学院这边分隔的学堂相对技术院和艺术院,要中规中矩很多。 政学院教导科考相关内容,只需准备座椅书案,供学子落座听课。 夫子坐的位置自然是正前方,宋清泞仿照现代的教室,设了一个讲台。 讲台下面有两级台阶,夫子可站在上头,对下边学子的状态一览无余。 政学院中心位置有一座小花园,花园南北两个方向,各建了一座高楼。 一座名为教导楼,夫子集中办公、整理教案的地方。 平日里学子们遇到什么疑难问题,也可来教导楼请教夫子。 一座名为学海楼,里面藏有与科考相关的各类书籍,当然,还有一些增长见识,稍作闲适的杂书。 …… 而清远学院包围圈最外围的位置,单独划分设立了夫子、学员、伙计夜宿的庐舍。 而男女庐舍又单独切分开来,分别在南门和北门两个方向。 至于所有人用饭的膳厅,在东中西三个位置分别设有。 主要是学院太大了,要是只设一处膳厅,学子们吃个饭得绕上大半个时辰。 在学院中心筒位置,开设的膳厅最大。离大操场不远,立于三所分院相连的交界处。 膳厅里头有学院专门供饭菜的窗口,吃饭的食盘都是宋清泞仿照现代学校食堂的餐盘设计的,找了专门的作坊订做了上万份。 学子们可根据自己的口味点餐,点餐前先用铜板去食堂几个收费窗口排队买饭票,根据自己买的饭票去相对应的窗口打菜。 这种统一窗口的菜价都不高,一文两文的,不管百姓有多穷,应当都是吃的饱的。 至于膳厅的隔壁,还开设了另一个商业膳堂,引进各酒楼饭堂的分铺,每月收取一定的租金,将分隔的铺位窗口租赁给他们,他们自行给学子们供应食物,收取银钱。 至于生意如何,就得看他们自己的经营模式和庖厨做的餐食类型。 那些家庭富余的学子,估计更乐意去商业膳堂用食。 这商业膳堂对外招商的事情宋清泞早就和容妹妹说了,容妹妹立马发现了商机,一回府便同张伯伯说了。 张伯伯大手一挥,直接承包了三个商业膳堂。往后招商引进的事情都不需要宋清泞管理。 宋清泞也乐得自在,开心应下了。 清远学院真的很大,一整圈逛下来,靠的双腿,几人都有些双腿打颤。 所以才需要在学院里修设清石板路,供马车行走。 要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进学,没有马车轿子估计得走晕过去。 准备回去时,一行人从南门出的学院。 宋清泞抬头望着高高挂着的学院牌匾,心中萦绕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她原本打算的是先开一所艺术学馆,往后再慢慢扩大。 可没想到,开局就成了大盘。现在算是成了全大昇最大、涉猎最广的学府。 听张伯伯说,清远学院的占地面积比国子监都要大上很多。 接手了这么大一个盘,宋清泞可不敢砸在自己手里。 所以年关前,她都忙到了起飞。弄得阮姐姐、容妹妹、宝珠和云栖都跟着她一起忙碌。 小半个月下来,便把几人都给累廋了。 尤其是云栖,她原本身材略微丰满的,一通忙碌下来,下巴都有尖尖了。 为此她还高兴的不行,觉得自己平日里怎么减肥都瘦不下来,没想到跟着宋姐姐东跑西跑倒是瘦了。 为此太后好气又好笑,好好的一国公主,天天撒丫子往宫外跑,还把自己累瘦成了这般模样。 但她也知道,宫外声名大噪的清远学院是谁开办的。 自己这个还没嫁过来的儿媳,竟然这般有本事。 不愧是她儿子看上的女人。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祈王殿下,最近幽怨得不行。 因为宋清泞忙到都没时间搭理他了。 晚上他偷偷去莫府寻她,宋清泞要不是在忙,要不就是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不论他如何闹她亲她,她都不醒来。 他只好白天过去抓人,结果宋清泞几乎没有时间和他多说几句话,更别说单独陪陪他了。 墨行墨止帮她打听到各学科相对应的有些名气的人,她正一家家拜访中,请人来清远学院教学。 她请不动的,便让阮裴出马,准能成功。 然后伙计也一批批面试,护卫、守门员、洒扫奴仆、庐舍管理、后厨伙计等等…… 宋清泞每天除了不停记录就是不停看人。 她早在一个多月前,得知学院已经在改建进行中后,便已经给云花村的郝叔郝婶去信,收到回信,他们一家人都愿意来京中做事。 等过完年,就和族长一家一起过来。 安阳哥和棉嫂子原本要与家人分开走,年前赶到京城的。 但莫全阳出门做事时,意外摔伤了腿,现在还缠着布。 家中老老小小人不少,最年轻顶事的莫全阳伤了,莫安阳担心家人上京时,在路途中碰到些什么事情应付不了,只能将入京的时间推迟。 好在过完年进京也来得及,春闱在二月中旬,他们一行人大年初三就出发。 到京城后,莫安阳也还能休整个几日。 …… 第246章 定下婚期 忙到年关,宋清泞终于是暂时闲了些。 学院的夫子和伙计几乎都已经定下,只等来年元宵一过,就通知那些领了号码牌的百姓过来参观学院,办理入学。 夜里,宋清泞特意等着褚君祈过来,伏小做低,讨巧卖乖的哄着故作生气的君某人。 褚君祈很享受她这番温柔小意的模样,将人压在床榻上,好好犒劳了自己一番,以解这段时间的委屈。 宋清泞被他折腾的抬不起四肢,只能羞恼的瞪着他。 褚君祈被她这模样看的瞬间又起了,整个身子再次压过去,与身下的人翻云覆雨到天明。 也难为褚君祈一直忍着没破了宋清泞的身,他一直在坚持,这么神圣的事情要留在他们的新婚夜…… 宋清泞在年前见了一回太上皇和太后,只是他们扮作普通富贵人家的模样,在祁王府不远处买了一座宅子,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君府。 宋清泞初次登门,还紧张了好一会,缠着褚君祈问他父母兄长的喜好。 结果储君祈一句你送的他们都喜欢便没了…… 她只能作罢,转头问云栖。 两人在京城逛了一整天,买了不少东西带去君府。 见家长下来,宋清泞只感觉阿祈的父母特别和善 ,好相处,对她也好,一见面便送了她超多见面礼。 长辈赐不能辞,她全部接下了,心里想着往后定然会多加孝敬他们二老。 而这次登门,宋清泞并没有见到阿祈的兄长和嫂嫂。 云栖说他们兄长超忙的,平时几乎都见不到人。 要等他们成婚的时候,兄长肯定会出面。 如此,宋清泞便不再纠结这个,听云栖说兄长喜画,宋清泞便将莫北海画的那幅大昇盛世图借云栖的手送给了他。 然而她却不知道,褚君临在收到这幅大昇盛世图下卷后,立马把自己收藏的上卷拿了出来,放在一起细细观摩,激动的三天三夜没睡着。 要不是因为之前在阮府前,宋清泞见过他,他都要出面好生犒赏宋清泞一番。 只是皇弟阻止了他,说是现在还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要在两人的新婚夜,送给宁儿一份惊喜。 褚君临暗暗腹诽,到时确定不是惊吓吗? 也因为皇弟要的惊喜,赐婚自然是不成了,但两家需要先将婚事给定下来。 双方商议时,女方这边的长辈是阮裴夫妻。 当阮裴见到宋清泞未来夫君的父母时,他差点没有直接弹跳而起,指着太上皇的鼻子骂他家骗婚。 好在阮母及时出手,将人拉住了。 阮裴这才歇了声。 宋清泞感觉他们四位长辈的模样有些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最后两边商定好了婚期。 来年八月十号——国师算出那是一个好日子。 宋清泞看到庚帖上的日期,突然想起,八月十号是她的生日。 从没过过生日,要不是突然看到这个日期,她都完全想不起来。 而原主也是八月十号生日。 宋宋清泞想着,这其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她现在都不知道,原主为何会知道宋军、沈桃如和宋清泽三人。 想不明白就算了,她其实也不太在意。 上一世的事情好似已经变得非常遥远,她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 往事成云烟,不再忆过往。 莫府也已经买了不少奴仆,府里的丫鬟现都由张母在管。 宋清泞最近用脑太多了,直接给丫鬟起名从一月叫到十月。 其他的都是云栖给起的,全是好听的花名。 云栖这丫头对花情有独钟,因为她自己的丫鬟也都是由花起的名字。 有一个丫鬟比较悲催,她给人家起名蛋花…… 来源鸡蛋花。 她倒是也给了丫鬟选择,是叫鸡花还是蛋花自己选。 丫鬟含泪选了蛋花…… 而前院的管事是阿祈派过来的,姓洪,大家都叫他洪叔。 前院小厮的名字都是莫北江起的,来自诗经,文字开头。 文恩、文哲、文轩、文锦、文桓、文毅、文尚、文玮、文尧、文帆…… 贴身伺候宋清泞的是一月二月。 闵秋果身边的是三月四月。 还有小琪琪和小皮皮身边五六七八。 九月十月被宋清泞派去伺候张母。 莫北江、莫北河、莫北湖身边也各安排了两名小厮,还有张慕斯和秦臻身边也是。 人一多,莫府变得热闹很多。 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岁夜,红封都给出去了不少。 宋清泞给两个孩子准备了长命锁。 又给府里所有人置办了新衣裳。 所有人守在前院嗑瓜子聊天,吃瓜果点心,听炮竹声声响。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 瑞雪飘舞,红梅绽放。 值此新岁之际,全国百姓狂欢。 学子佳人赋诗传阅到各府以贺新年,又引起一番小的轰动。 有人写下: 观夫天地之间,阴阳流转,四季更迭。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夏阳炎炎,草木葱茏;秋高气爽,硕果累累;冬雪皑皑,银装素裹。 岁月如流,不舍昼夜,新的一年,又将开启新的篇章。 吾愿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幸福安康。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社会和谐,天下太平。 —— 宋清泞认为自己离国家大事太远,所以只愿新的一年,亲人和朋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自己能和阿祈幸福美满,爱情长存,相互扶持。 也愿自己能够不断进步,不断成长,成为更好的自己…… 除岁夜,宫中办了盛大的宫宴和祭祀活动。 陛下同朝中大臣同庆,也祝愿新的一年,天下太平,百姓幸福安康。 这种大日子,褚君祈作为一国王爷,自然是要参加的。 看着如同往年一样的宴会流程,大臣献礼,臣子贵女表演才艺,当真是无趣得紧。 对于那些频频送来秋波的贵女,褚君祈一概不理。 要是谁敢凑上来与他攀谈,矫揉造作的卖弄风情。 褚君祈会毫不留情面的送上人家一个字:“滚!” 那些贵女一次次的铩羽而归,不敢再执着等待,只能另觅佳婿。 有些个不怕死的硬要上前拔虎毛,后果轻则被训斥一顿,重则连累她们的父兄。 今年有家中长辈的管控,那些女子终于是规矩了。 褚君祈很满意,在自己皇兄幽怨的目光下,赶紧跑路。 而褚君越看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个张家女当真如此让他着迷?连除岁夜国宴这种大事都挡不住他的步伐? 第247章 莫北湖和秦臻上战场 子时已过,宋.张家女.清泞终于是熬不住困意,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进去,便被一双铁臂搂住了腰。 宋清泞转身,投入了褚君祈怀抱。 她仰头望向他:“阿祈,新年快乐,宁儿愿你岁岁长欢愉、万事皆胜意。” 褚君祈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嗓音暗哑。 “为夫祝愿宁儿所遇皆良善,所行化坦途。” 宋清泞被他郑重到几乎虔诚的表情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跟她曾遇到过危险却没有化险为夷般,他在帮她祈祷。 宋清泞正要安抚他,他就已经单手搂住了她的腰,迫不及待的汲住了她的唇,重重吸吮,与她唇齿交融。 另一只手游离到了他喜欢的地方。 宋清泞被他几下弄的溃不成军,虚虚的软在了他的怀里。 褚君祈立马将人横抱起来,放到了屋中间的桌子上,整个人附了上去。 门外,莫北江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双眸定定的看着窗纸上交叠缠绵的身影。 后院的奴仆都去前院庆新年了,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褚君祈发现了却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更强势的啃咬着身下的女人。 暗卫没收到指令,自然不会出来赶人。 莫北江如同自虐般,笔挺的站在庭院中,听着屋内传出来的粗喘低吟。 久到里头的情事终于告了一个段落,只余女人娇娇软软的呢喃声和男人的低哄声,他这才脚步凌乱的离开。 莫北江的房内,褚云栖双手捧着自己精心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脸上是羞涩的笑。 虽然认识莫北江还没有多久,但她却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了。 她想要他能开心起来,和她一起笑一起闹。 房门猛地从外头被推开,褚云栖惊喜抬头。 “北江哥哥,你回来了啊。” 莫北江目光冷森的看着她,褚云栖微愣,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她凑上前,双手奉上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 “北江哥哥,这是我亲自给你缝制的鞶革,你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她话还未说完,手上的盒子被他拂落在地。 褚云栖忙蹲下身子要去捡,却被莫北江一把拉起身子,径直拉去了床榻。 当褚云栖被扔到大床上时,还处于懵逼状态。 “北江哥哥,你怎么了?” 须臾,莫北江压了上来,他俯身汲住了她的唇。 褚云栖瞳孔无限放大,尝到了他唇齿中有酒香。 她伸手推他:“北江哥哥,我们还没成婚哎。” 可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被莫北江吞入了腹中,而她也就坚持了一眨眼的时间。 莫北江发狠的吮吻身下的女人,听她唇中溢出或高或低的呻吟声。 他双眼赤红,想象着她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模样。 想着想着,手中的动作不由粗暴了起来,将身下的女人弄得生疼。 他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衣裳,低头啃咬她的脖子,薄唇在她身上流连。 褚云栖得了空档,低低弱弱的软声喊他,嗓音与她纯美的外形完全不符,娇媚魅惑。 “北江哥哥……。” 莫北江猛地止住了动作,他甩了甩脑袋,垂眸认真注视身下的女人。 那张恬静温吞的面容变成了另一张脸。 他抿唇,从女人身上翻身下来。 褚云栖垂眸看向自己裸露的身体,凹凸有致且皮肤白嫩,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就停下来了。 “北江哥哥……”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要是他们俩成事了,他应该会娶她吧。 结果莫北江直接背过了身子,嗓音有些放纵过后的自弃。 那双幽黑的狭长眼眸,在烛光的反射下,清冷孤离。 “公主请回吧。” 褚云栖傻眼,他知道自己是公主? 那也知道三哥哥是…… 那他为何从没和宋姐姐说过? 褚云栖正要问他何时知道的,一起身,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认命的下床,套上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衣裳,衣襟处有一条深深的裂痕。 想到他刚刚粗暴撕扯自己衣裳的模样,褚云栖双颊爆红,中心有些可惜北江哥哥没有继续。 她拿过旁边的斗篷罩在外裳上,衣襟处的裂口成功被遮住。 她又将之前被莫北江随意扔在地上的两个盒子捡了起来。 一个盒子里头装了她亲手做的鞶革,另一个盒子里装了一对石榴色红宝石耳坠。 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暖黄色亮光,工艺精巧。 褚云栖当莫北江是要将这耳坠送给自己的,开心的塞到了怀里,又去叫了自己打发到了前院的婢女车夫侍卫,打道回宫。 …… 大年初二,宋清泞提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再一次去了君府。 既然已经订了婚,对于未来的公公婆母,宋清泞自然是要上心的。 褚云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搂住她的手臂。 自云栖瘦下来后,一张鹅蛋脸圆润,柳叶眉和顺弯下,杏儿眼明亮清澈,下颚并不是一味的消瘦到底,两腮还有些肉,衬得她的脸型桃儿尖尖,看上去健康又有福气。 宋清泞的视线落在她耳垂处吊着的红宝石,被那鲜艳的颜色吸引了注意,不由多看了两眼,夸赞道:“云栖,你今天戴的耳坠很漂亮。” 褚云栖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得眯起了一双杏儿眼。 太后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忧。 她与莫北江的那些事情,暗卫自然不敢瞒她。 莫北江今年要是能考中状元,倒是也可以将栖儿尚给他。 就是暗卫来禀,莫北江似乎并不喜欢栖儿。 想到这傻丫头一根筋通到底的性子,太后就头疼。 宋清泞左右看了看,有些意外,自己来到君府,竟然没有看到阿祈? 不应该啊,他平日里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自己,不太会错过她跑来君府找他的机会才对。 太后见她在寻人,叹道:“朝堂发生了些事情,祈儿随他兄长处理去了。” 宋清泞听到朝堂两字,也没多想。 毕竟严大人是大官,朝堂发生了事,阿祈作为严大人的师爷,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忙碌的,况且阿祈的兄长也在朝为官。 她陪着未来婆母和云栖聊天喝茶,又留在君府吃了饭,这才告辞离开。 …… 等宋清泞回到莫府,却发现莫北湖和秦臻肩膀上各挎着一个包袱,在府门前等她。 他们脸上挂着的不是玩闹之色,而是难得的郑重和肃穆。 她忙上前询问:“你们俩这是要去干什么?” 秦臻解释:“宋姐姐,北疆异动,敌国进犯边境,师傅要去北疆平乱,我和北湖想跟着过去历练一番。” 宋清泞震住,可他们俩才一个十三一个十四虚岁啊,这么小就要上战场吗?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她想到那个梦中横尸遍野的尸体和血淋淋的战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莫北湖看着她害怕担忧的模样,扭捏道:“你无需担心,我和阿臻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帮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宋清泞原本担忧的情绪被他这一句话戳破了场,她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这小子竟然没有躲开。 “我需要你挣什么诰命啊,要挣也是给你未来的夫人挣。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命重要。命没了,其他都是虚的,只会让敌人快亲者痛。打不过就跑,不要怕没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知道吗?” 莫北湖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只是,在她沉重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点了点头。 宋清泞将在君府收到的拜年红封掏了出来,足足一万两! 她将银票分成两份,一人塞了五千两。 “藏好,别被人偷去了。出门在外,吃好穿好睡好,别委屈了自己。” 两个少年郎闻言,都红了眼眶,小心将银票藏在了贴身的里衣里。 宋清泞也有些泪意泛滥,她强压住情绪,催促道:“你们快走吧,别让墨行等久了。” “好。” 宋清泞站在原地,注视看着两个少年郎挎着包袱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心中涌出一股担忧和惆怅。 命要留着啊。 等到了晚上,宋清泞想问问阿祈,墨行怎么会被派去战场?北疆动乱严不严重?莫北湖和秦臻会不会有危险?还有那个祈王和祈王妃葬身战场上的梦,有没有和祈王提啊?祈王有没有做好防范呢? 宋清泞有好多想问,结果今晚来的是青影。 她朝宋清泞抱拳道:“夫人,公子这几日有急务要处理,不便过来莫府寻您。公子让属下带话,说是忙完就过来,让您不要担心。” “好。” 看来边境动荡的厉害,连着阿祈一个师爷都如此忙碌。 …… 第248章 莫北河升官 因莫北湖和秦臻的离开,和边境动荡的消息传出,大家都很担忧,莫府里凝聚着一股低气压。 到了初六,莫北河回了司农寺上职。 没想到上职的第一天,便升了官…… 因为他初到司农寺时,便天天与各农吏混在一起,说是要培育什么大棚黄瓜。 上头管他的主簿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把本职公务做好,他在司农寺干什么都行,所需要的一切材料直接上报就好。 莫北河得了主簿的话后,完全在司农寺里放飞了自我。 他有在云花村反复尝试大棚黄瓜的经验。 来到京城后不久,又收到云花村郝原荣的来信,说了他走时培育的那批黄瓜的具体死亡时间和萎靡状态。 莫北河想到宋清泞之前的提醒,蔬果生长需要自然光线,他走时铺上去的那张大油纸还是不满足条件。 莫北河在主簿那里报备后,在司农寺的库房里头翻箱倒柜,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他又跑了大半个京城,在各商铺里寻。 没想到在一家专售窗纸的铺子里,发现了一款比普通油纸更薄、更透、张力更大的油纸。 莫北河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买了一大卷回司农寺再次实验。 没想到这次长出了拇指大小的小瓜,现在还在茁壮成长。 大冷天种出黄瓜,史无前例。 司农少卿得知此事后,激动的将此事上报给了大农司。 听莫北河的意思是,黄瓜都种出来了,其他瓜果蔬菜还远吗? 大农司亲自去大棚里小心翼翼摘下一个拇指大小的黄瓜匆匆进宫面圣。 褚君临在勤政殿召见的人,听闻此事,龙心大悦,命大司农好生培育好这批黄瓜,要是长到了正常大小,重重有赏。 说完,又想着自己该好好赏赐培育出黄瓜的农吏。 有赏赐才有斗志,要是往后大昇的百姓大冷天都能吃到新鲜黄瓜,那绝对是他执政时期的丰功伟绩。 褚君临大手一挥,让莫北河做了从七品主簿,培育蔬果的同时,再负责管理司农寺的文书、档案和印章等。 因为官职太小,根本无需圣旨。 收到陛下口谕时,莫北河都是懵的。 他才来了司农寺两个来月,竟然就升了官。 他晚上回府将此事告知家人,终于将府里的低沉的气压打破了。 闵秋果激动的一夜没睡着。 宋清泞做主给他摆了两桌席面,同之前小皮皮百日宴一般,将张府和阮府的人都请了过来。 对于莫北河这么快能升官,宋清泞也有些激动。 夜里见到好几日没有出现的褚君祈,她立马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翻来覆去的说莫北河带给她的惊讶和惊喜。 没想到这引得褚君祈醋意大发,将人压在身下,洋怒道:“我这么多天没有过来,你还一直提别的男人!你心里眼里只能有我!说,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宋清泞:“……” 她看着头顶上这个爱吃醋的男人,主动献上自己的吻。 用行动告诉他,她有没有想他。 房内一室旖旎…… 宋清泞迷迷糊糊入睡前,脑中大概闪过一个问题。 她有什么事情要问阿祈来着? 忘了。 十五元宵过后,宋清泞派府里的小厮去城门口和学院门口粘贴告示,告示上表明一月十六号到一月底为清远学院报名的时间,二月一号正式开学。 拿到号码牌的人按自己拿的序号在告示上找对应的日期和时间段,分批进学院参观,有专门的夫子会带着他们一路讲解。 一批两百人,由不同夫子带队,一天共进去十批。 还没有拿到号码牌的人,去学院门口找专人拿。 清远学院正门口,左右两边各摆了几张长案。 一边是拿号码牌的,一边是参观过学院后,决定报名进学院学习的。 京城周边十几座城池的百姓,早就听到了风声,很多赶来了京城,要一探究竟。 要是清远学院当真有朝廷的资助,又有阮祭酒做山长,谁不愿意将孩子送进去读书? 这倒是弄得客栈和酒楼生意火爆,就跟春闱时的盛况有的一拼。 告示上写的男女老少皆可,但百姓受了这么多年思想固化的影响,还是只为家中的孩子报名。 因为清远学院收的束修和其他书院学馆所差无几,技术院的束修比艺术院和政学院的还要低上一些。 学子们要是住学院的话,需要额外上交一笔银子,要是不住可以每天走读。 至于吃饭,学子们看自己的喜好和经济条件点餐,进去的百姓都去膳厅参观过,膳厅外头贴了菜品价目表,都不贵。 学院夫子还说了,如果学生家中当真太过贫穷,吃不上饭,可以上报给学院。 学院调查核实了情况后,会酌情免去学子的束修,还会每月给些餐食补贴,这叫助学金。 而对于学习优异的学子,学院每年会进行考核,按科类的成绩排序,给前十的学子一定数额的银钱奖励,这叫奖学金。 参观过清远学院的百姓出来后,都争先跑去正门口的长案前,替自家孩子报名。 这样的机会大家都想抓住。 清远书院围墙上的《警世贤文》给了他们极大的警醒。 ——有田不耕仓廪虚,有书不读子孙愚。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到经过才知难。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智慧源于勤奋,伟大出自平凡。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负责处理报名事宜的夫子们被百姓们层层包围催促,累得够呛。 百姓们也不傻,花不太多的银子让孩子习得一技之长,往后等着的只会是更大的回报。 至于一些还算富足的家庭,纷纷给家中的孩子报习艺术科类。 有些父母还想给孩子多报几个科类,又担心各科的学习时间会发生冲突,忙问夫子这种该如何处理。 宋清泞刚好在旁边考察各夫子的做事态度和能力,闻言,将自己手中拿着的科目表递了过去。 上头标注了每个科类包含的必修课和可选的选修课。 见大家都不懂,宋清泞扬手让大家安静。 所有人静下来等着她解释。 宋清泞提高音量,尽量通俗易懂的将必修课和选修课描述了一番。 “各位老爷夫人,你们只需要给孩子报一个大科类就好,下头会包含很多与此科类相关的课程教学,和与此科类不相关的兴趣课程教学。” “就比如:一学子报了女红,那主修课就有:纺织、编织、缝纫、刺绣、拼布、贴布绣、剪花、浆染等等……” “主修课是强制要求学的,至于选修课……不是强制性的。” “指的是学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能力选择其他科类的课程学习。” “选修课的内容较为丰富多样,涵盖了三个分院的多个领域,可以帮助学子全面发展和培养兴趣爱好。” “就比如:刚刚那名报了女红的学子,如果她还对古琴、绘画、花艺感兴趣,就可以将这些学科选为选修课。” “要是该学子还对烹饪种田,或是四书五经感兴趣,也可以跨院选修技术院和政学院的科类课程。” “当然,学院不可能满足学子们无限选择,学子们自身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允许。” “所以,学院规定,每个学子只能选修三个科类。” “等所有学子选修的科类和人数定下来后,学院会将选修课的课程表与各主修课的课程表进行融入调整。” 听宋清泞说完,围观的百姓从震愣到兴奋,一个个激动到不知所措,竟还有选修课程……! 有种买一送三的感觉,这操作闻所未闻。 大家争先恐后的要立马给孩子报选修课,又被宋清泞阻止了。 “大家不用着急,等报完名,每人领一张清远学院的科目表回去。可以与家中孩子好好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只有他们自己真正感兴趣,学起来效果才会更好。” 围观的百姓觉得她说的在理,报名后大家各自拿着一张科目表回家了,等二月一号再送孩子来上学。 …… 第249章 报名人数远超预期,要求另开分院 因清远学院与其他书院学馆的教学内容和模式体系极大不同,一时间名声大噪。 尤其是宋清泞,几乎被夸张的百姓传成了三头六臂的奇女子。 且名声迅速传到了大昇各地,更远地区的父母带着孩子来京求学。 可清远学院即使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加上离京城较远的百姓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慢,等他们赶过来时,清远学院已经正式开学,要等明年同一时间才能再报名。 这些百姓千里迢迢赶过来,结果学院竟然不收了,他们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且被一切眼红的学馆书院挑拨后,埋怨声越来越大。 不是说全大昇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入学吗?为何唯独他们不可以?!!! 宋清泞愁的头都要秃了,当初把话放那么大,完全没想到有朝廷和阮伯伯的口碑在,前来报名的学子如过江之鲫,远远超出了之前预计的数量。 容不下,根本容不下…… 辗转反侧了一夜后,她很快想到,可以以京城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地区选一址再建清远分院,百姓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户籍地就近报名。 翌日清早,宋清泞便去找了阮裴,说了心中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集中在清远学院门口的外地百姓得知此事后,怨气立马就弥散了。 宋清泞和阮裴亲自面道明,承诺大家只需等半年时间,七月中旬大家就可在就近地区的清远分院报名,八月一号正式上课。 半年的时间,大家都是愿意等的,而且孩子还可以离家近些,也算皆大欢喜。 百姓们在清远学院正门口领了宋清泞带着丫鬟精心准备的大礼包,各自打道回府。 现在已经到了二月初,离春闱没有几日了。 宋清泞将给莫北江他们准备春闱考场用具的艰巨任务交给了闵秋果,她自己则一心筹款建清远分院。 此次总院学子报名的人数众多,束修收了十多万两,留几万两运作总院,十万两可以拿出来应应急。 加上阮伯伯在张家坑的二十万两银子,朝廷资助了三十万两。 总共有六十万两的现银可以使用。 前段时间,征求过家中所有人同意后,宋清泞将之前白塘在云州城时送来的那五万两银票全用了。 用在了各科类教学设备的采购,书楼的藏书、庐舍内的床位、膳厅内桌椅、食盘餐具等大规模采购,以及学院各独门独院内的软装装点。 真真的是花钱如流水…… 家中还剩几千两,她不敢再动,要真出个什么问题,全家人得跟着她一起去喝西北风。 现在这六十万两,看似一笔数量庞大的金额,要用来重建一所清远学院这么大规模的分院倒是足够的,但现在是要建四所,平均一所才十五万。 真的远远不够啊…… 而就在这时,族长一家和郝家人来到了京城。 清远学院的盛名,他们在来京途中便听了一耳朵,什么版本的都有。 大家纷纷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清娘开办的学院? 等到了后,两家人暂时住进了莫家。 宋清泞将人安顿好后,带着他们去参观了清远学院,然后迅速安排莫全阳、郝原荣和郝原贵进了学院。 三人分别做政学院、技术院和艺术院的大管事,和学院总管洪叔汇报工作。 至于郝叔和莫伯伯,也就是郝家兄弟和莫安阳莫全阳的父亲,两人分别管采买和库房,他们也直接受洪叔管控。 他们的职位重要,任务艰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苦了洪叔,还需要费很多时间精力教导他们。 洪叔忙到爆炸,偷偷请示王爷,他能不能回祈王府,挑两个得力副手过来帮忙? 褚君祈看了眼短短时间瘦了一大圈的王府大管事,点头允了。 洪叔得了令,兴高采烈的去了。 宋清泞见到洪叔不知从哪里挖了两个得力干将过来,偷偷询问什么渠道,她再去挖几个。 洪叔:“……” 宋清泞身边全是暗卫,这话很快就呈到了褚君祈的桌案前。 然后,一天时间,清远学院来了不少毛遂自荐的管事,高达二十来个。 宋清泞要求他们按她给的简历模板,写下他们这些年的工作经验。 等人写完,宋清泞捧着他们书写的内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人分别有管理过大宅院、书院、各类商铺的经验,有两个还管理过皇家别庄园林。 这确定不是简历作假? 但见到他们一个个胸有成竹的模样,宋清泞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东南西北方建分院,他们都愿意。 有几个家中老小人太多,不好迁移,但也愿意去到外地,帮宋清泞建好分院,培养好得力管事后再调回来。 宋清泞大喜,手一挥,全收了。 她实在是太缺人手了,这些管事来的恰到时候。 她安排管事们先在清远总院上职,学习总院的管理模式和教学体系,以及学院的布局。 等分院的事情定下,他们再出发。 看着来自己这报备的一个个熟面孔,洪叔:“……” 宋清泞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现在管事有了,等到了地方,他们再招副手和伙计。 现在缺四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分院山长和钱钱钱!!! 担任山长的人物必须要威望够高,名气够大,不然招不到夫子和学子。 筹不到钱,前面一切想法都白搭。 山长的事情,阮伯伯说他来解决。 阮裴的学生遍布大昇,在京城的就有不少。 可这些学生担任夫子还行,担任山长还没有这个资历。 当世大儒东西南北阮裴都能寻到,只是他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出山。 但总归是要先联系一下的。 阮裴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多封信全送了出去,静待消息。 广撒网,总能捞到几条鱼…… 现在问题来了,银子怎么解决? 宋清泞和阮裴在书房里埋头探讨了一天。 决定从朝中大官和富商身上下手,他们要是同张伯伯一样入资,等学院建成,可以每年拿收益分成,还可以担任学院合伙人之类的。 可褚君祈担心她在一些奸商或奸佞之臣手上吃亏,阻止了她。 他无奈的拿走了她睡觉还要捧在手中看的预算清单。 又抱着她来到书案前,毛笔沾上墨水后,刷刷的划了好几笔。 宋清泞一看,他把建四所学院的大头全划了。 “阿祈?” 褚君祈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朝中各地都有被查封的罪臣宅院,大官不少,他们的宅子封着也是浪费,可用来给你建清远分院,修缮改建比重建花的银子要少上很多。” 宋清泞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她怎么忘了,现在清远学院就是用原平阳侯府改建而成的。 花的银子比土坯往上建少了差不多五分之三。 花出去的那些银子大多是买侯府外围宅子扩张用掉的。 这些钱全都是阿祈出的,她现在急需用钱,还没法还他,只能有模有样的打欠条,等以后有了再还。 结果被人压在床榻上好好收拾了一番,弄得她第二天扶着老腰,不敢再说欠条的事情。 如果阿祈能再弄到罪臣的宅院,真的可以省好大一笔。 她谨慎的问:“你是要再去找严大人吗?你老是请他帮忙,会不会遭他厌烦啊?” 褚君祈轻笑着又去揉她的脖子:“我找我兄长,我兄长的官职还算大,拿到这些罪臣的宅院没什么问题。” “当真?” “当真。” 宋清泞问他,兄长做什么官?难道比严大人的官职还要高? 褚君祈卖了个关子,只是笑道:“等我们成婚时,你便知道了。” 宋清泞想不明白他为何现在不说,但这疑惑很快被能弄到宅院的喜悦冲走。 …… 第250章 我是大佬,你是菜鸟 在春闱的当天,莫家一家人将莫北江、张慕斯和莫安阳送进了考场后,又开始各自忙碌。 知道宋清泞现在很缺银子,阮菁菁、张淑容、王宝珠和云栖似商量好的般,都来莫府送银子了。 阮菁菁和白塘商量过后,送来了十万两。 王宝珠也拿了十万两,她是张善山的义女,每月的月银和张淑容是一个数,张善山还经常给她一些铺子的分成。 只是她平日里花银子大手大脚的,拿出十万两几乎是她所有家当。 张淑容拿了二十万两,她自不必说,她要银子直接从自家银号里取就是,都不用经过张善山。 她还拿来了当初在云岚郡,为了答谢宋清泞,被她拒绝的那十万两银子。 买了莫府,又重新修缮装点了一番,她说只花了几千两,还剩九万多两,她干脆给凑了整。 让大家惊讶的是,云栖大手一挥,竟然拿出了三十万两!!! 见大家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褚云栖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她可是一国公主,私库能少吗? 但想到自己平日里挥金如土,这些全是从两个兄长和父皇母后私库里抠来的,就有些小小的心虚。 宋清泞捧着这八十万两银票,只感觉手和心一起抖的厉害。 从想开学馆到开学院,盘子越滚越大,大到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可她身边却有阿祈和这么多朋友倾囊相助。 八十万两加之前筹的六十万两…… 四所分院,一所能分到三十五万两。 晚上,宋清泞在宣纸上计数,写完契书写借条。 让阮姐姐、容妹妹、宝珠和云栖自己选,要是她们不肯要清远学院的股份,她就给她们借条。 以后学院回本了,再带上利息还。 总之,必须二选一! 看到宣纸上的巨额数字,宋清泞数着后面的零,总感觉做梦似的。 她一个穷光蛋,短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背负巨额债务的穷光蛋…… 正想着这么多银子,还起来要还到何年何月时,就见着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递了几张房契过来。 宋清泞惊喜抬头:“阿祈,你当真弄到了?!!!” 褚君祈低低‘嗯’了一声,让她看看。 宋清泞将房契打开,来回翻看了好几遍。 东边梧州——罪臣永宁伯府邸; 西边潍州——叛贼前朝镇国公府府邸; 南边淮州——罪臣罗巡抚府邸; 北边寮州——叛贼骠骑大将军府邸; 宋清泞看着这些房契,已经不会说话了。 褚君祈捏了捏她又消瘦了一圈的脸询问:“宁儿,可有什么问题?” 宋清泞摇头,感慨道:“我就感觉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大佬,就我一个是菜鸟。” 褚君祈微顿,接着闷笑出声。 宋清泞疑惑看向他,问:“你知道什么是大佬和菜鸟吗?” 褚君祈点头:“知道,我是大佬,你是菜鸟。” 宋清泞:“……” 银子有了,宅子有了,那分院的筹备事宜自然要紧锣密鼓的开始动起来。 新的一批管事已经培训了几日,东西南北各分了五个。 宋清泞并不知道他们是褚君祈派来帮她的人,对这些人她还不够了解,没法做到直接将巨款交到他们手中。 如此,莫全阳、郝原贵和郝原荣暂时不能在总院做大管事了,宋清泞将他们分去了东西南边。 也算趁此机会让他们历练一番,等八月份书院开学后,再让他们回来。 而北边还少了一人,宋清泞正想去问阿祈要一个信得过的,王宝珠推荐了她的义兄。 也就是张伯伯的义子。 张家的生意自从有了祈王府庇护,蒸蒸日上。 北方还有些行业没有完全开发,张善山准备派自己的义子再去北方打理扩张一番,且主要扩张地就在寮州。 这倒是刚好可以帮宋清泞看顾一下分院。 宋清泞来京城后,老听张淑容和王宝珠提起这位义兄,却从未见过。 因为这位义兄前段时间不在京中。 她忙准备了厚礼,随王宝珠和张淑容跑去了隔壁,准备请张家义子得空时,也去清远学院听一下培训课,到时候管理分院时才不会抓瞎。 只是,当宋清泞看清这义子的长相时,手中提着的东西全惊的掉在了地上。 “清拓!!!”她没忍住又喊出了这个名字。 张南屿见到她也挺意外。 他上前躬身施了一礼道:“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在下一直在寻姑娘和君公子,想报答当日在中州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张淑容和王宝珠忙问是怎么回事? 张南屿将事情娓娓道来,两人听完,感慨万千。 宋姐姐真的是张府的福星,都已经将他们一家人轮个的救了一遍了。 不,还不止一遍…… 宋清泞听到他们的对话,回过神来,她怎么又忘了,这公子姓张名南屿,不是宋清拓。 但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是频频出神。 之前在中州时,张南屿说自己一直替义父在京中打理生意,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是张伯伯的义子。 在张淑容和王宝珠的解释下,张南屿这才知道,她们说过很多次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宋姑娘。 张南屿再次朝宋清泞躬身施礼:“宋姑娘对张家的大恩大德,南屿没齿难忘。不知宋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你做的?南屿定然尽心尽力、赴汤蹈火。” 宋清泞还没来得及出声,王宝珠便已经代为回答。 “南屿哥,还真有!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报答宋姐姐。” 王宝珠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宋清泞的丰功伟绩,把她开办的清远学院渲染的几乎神乎其神。 宋清泞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心里猜测外头百姓将她传成了三头六臂,会不会是宝珠的功劳。 张南屿听完再看宋清泞时,眼中已经带了浓浓的欣赏。 “宋姑娘当真如传言所说,是一位相当了不得的奇女子。” 宋清泞:“……” 她邀请张南屿去学院听培训课,要与他讲解分院的一些注意事宜。 张南屿立马同意了。 很快,宋清泞就发现了,张南屿与现代的宋清拓不止长相一样,连脑子和思维模式都相差无几。 张南屿听完培训课,察觉到了清远学院现在管理上的一些漏洞。 他不好在培训课上直接道出来让宋清泞没脸,所以晚上才来到隔壁莫府,要提醒她几句。 在现代,宋清拓也是这般,发现了培训机构有什么管理上的纰漏,都会私下提醒宋清泞,再给出可实行性的建议。 如今,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人,却与她又找回了当初的相处模式。 宋清泞送张南屿离开时,就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好看吗?” 背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嗓音。 宋清泞转头,就对上了醋缸黑沉的脸。 她轻车熟路的将人搂住,开始哄:“还是阿祈最好看。” 醋缸开口控诉她,还带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这几日你与他相处的时间比和我还多!!!” 宋清泞歪头做思考状,摇头纠正他:“那还是和阿祈相处的时间比较多的,毕竟我们晚上睡一个被窝。” 褚君祈闻言,立马就开心了。 他搂着她,得意道:“宁儿晚上和我睡一个被窝,已经被我先定下了!那些个来翘墙角的,想都别想!” 宋清泞被他这模样逗得哭笑不得,趴在他怀里,轻拍他的后背。 其实她一直没想明白,为何阿祈看上去好像对她患得患失的,明明他知道她爱他呀。 难道是婚前恐惧症? 还真有可能,再过半年他们就要成婚了,宋清泞想到这,心中莫名也有了些紧张。 …… 第251章 脑筋急转弯 等送莫全阳和郝家兄弟二人离开这日,张南屿也带着张家的商队从城门口出发。 只不过他们要走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清远分院八月一号开学,必须要预留四个月左右的时间改建分院,和筹备分院开学各事宜。 莫全阳和郝原荣郝原贵要去的梧州、潍州和淮州离京城更近些,三月中旬应该就能到。 北方寮州要远上十多日,大概得三月底才能到。 张南屿走时,郑重的和宋清泞道:“宋姑娘放心,在下定不会耽搁清远北分院的开学事宜。” 宋清泞朝他道谢:“我自是完全信任张公子的能力,寮州路途遥远,一路上行经山林江河、城镇村寨、险峰峻岭不计其数,张公子万事小心。” 张南屿点头,神色郑重:“好。” 等送走了远行的四行人,宋清泞他们来到了贡院门口,等待莫北江他们出考场。 今日刚好是会试的最后一天。 莫北江出来时,照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张慕斯和莫安阳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脸上带着笑意,看来考得应该很不错。 宋清泞上前准备接过莫北江手中的考篮,就被跟过来的云栖先一步提走了。 这丫头一见到莫北江,立马化身小鹦鹉,不带停的绕着他转圈嘘寒问暖。 宋清泞见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强忍住笑。 这看着确实怪般配的呀,要是能成事,互补又合适。 莫北江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她唇角的弧度上划过,他抿唇不爽,绕过众人走在了前头。 褚云栖忙跟了上去。 “北江哥哥,你等等我啊,我腿短追不上你。” 莫北江闻言,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不远处,一辆大长公主府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贡院门前朝西的方向。 马车内的顾昭瑶看着外头追逐着莫北江跑远的褚云栖,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死紧。 又是褚云栖,又是她! 褚云栖从小就爱和她抢东西,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和长辈的宠爱。 现在她看上的男人,褚云栖也要抢!!! 有之前莲心在回京路上惹怒郡主,被郡主下令扔出客栈的前车之鉴在,马车内的莲花莲叶不敢劝她。 之前,郡主就喜欢凡事跟三公主比个高下,处处不对付。 因为太上皇对大长公主的兄妹情,郡主便认为自己有资格拥有同三公主一样的待遇。 可郡主身份再尊贵,也是比不得公主的。 加上郡主现在已经失了父族庇护,大长公主的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 说句大不敬的,等大长公主去了,郡主成了一介孤女,又拿什么去和公主抢男人呢? 府兵来报,自莫家人来到京城后,三公主几乎天天往莫府跑,缠着莫北江。 一国公主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且没人阻止,想着太后和太上皇以及陛下,都是应允的。 与云栖公主集万千于一身的宠爱相比,太上皇和太后平日里对郡主的那点宠爱,也完全不值一提了。 莲叶莲花想劝不敢劝,只能默默垂下脑袋做鹌鹑。 顾昭瑶看着她们这副窝囊模样就来气,加上父族出事后的种种不顺,让她的脾气变得越发暴躁。 她左右开弓,两巴掌扇在了两个丫鬟的脸上,打了还不解气,又怒道:“滚下去!” “是。”莲叶莲花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 顾昭瑶不由又想起了莲心,那丫头虽然平日里出格了些,但什么话都敢跟她说,也会帮她出主意,不像这两个,愚笨不堪!!! 等宋清泞他们回到府上,才知道阮裴已经在莫府等了好一会。 宋清泞加快脚步去两人经常谈事的书房,阮裴在里头等着她。 “阮伯伯,您怎么来了?可是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裴摇头,笑呵呵道:“好事,东西南北分院的山长有着落了。” 宋清泞闻言,眼睛都亮了,等着他继续说。 原来,阮裴之前送出去的那十来封信,除了有两位大儒回绝了,其他八位都感兴趣。 已经有几位来到了京城,还剩三位明天也会抵达。 阮裴过来是要与她商量明天带人参观学院的事情。 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翌日,宋清泞化了淡妆,着了深色的衣裙,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 现在已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沉重的冬服褪去,整个人走路都轻快了很多。 当阮裴将宋清泞介绍给几位大儒认识时,着实惊呆了大儒们的眼。 主要是宋清泞太年轻了,虚岁才十九。 百闻不如一见,这么年轻一姑娘,竟然能开出这么一所名声大噪的学院。 果然称得上是奇女子也。 宋清泞自谦了一番,带着他们进入学院大门,从头到尾,从环境布局到三个分院的独到之处,再到学院的教学理念、模式、宗旨等等,都是她亲自解说的。 等一圈逛下来,几位大儒激动到两眼放光。 当真如阮裴这老家伙所说,这样的学院再开到东西南北地区去,绝对算得上是利国利民的伟业。 不用再考虑,他们立马应承了下来,答应去分院担任山长。 他们恨不得立马飞去分院,大干一场。 那现在问题来了,八个大儒,只是四个山长一职,其他四位只能做‘司业’,也就是现代的副校长,学院的二把手。 其中有位叫梁泰文的年轻大儒是阮裴早年教的学生,与其他几位大儒比起来,他算是晚辈。 所以,他自动退了出来,愿意担任清远南分院的司业一职。 宋清泞听到这位大儒的名字,感觉非常熟悉,绝对在哪里听过,就是一下想不起来。 另外七位大儒见他如此识趣,满意点头,他们是想为山长一职争一争的。 宋清泞觉得这很正常,学院本就是有竞争的地方。 学子是……先生是……山长亦是。 她试探着问:“各位先生,不如小女子出几道试题?答对题数最多的四位先生担任山长?其他三位先生和梁先生一样,担任司正一职?” 几位大儒闻言,微愣过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倒也没有嘲笑宋清泞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怎会被一个小姑娘出的题难倒。 阮裴看着这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在心里呵呵几声,坐等他们被打脸。 果然,几位大儒很快被宋清泞所出的脑筋急转弯给难住了…… 一. 把猪放进柜子里需要几步?把狗放进柜子里需要几步?开动物大会,有一种动物没去,那是什么动物? 二. 一头牛,向北走十米,再向西走十米,再向南走十米,倒退右转,问牛的尾巴朝哪儿? 三. 什么东西经常会来,但却从没真正来过? 三. 有一样东西,你只能用左手拿它,右手拿不到,这是什么东西? 四. 盆里有六只馒头,六个孩子每人分到一只,但盆里还留着一只,为什么? 五. 为什么一瓶标明剧毒的毒药对人无害? 六. 有一根棍子,要使其变短,但不许用任何东西将它其锯断、折断、削短,该怎么办? 七. 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八.有一种东西,买的人知道,卖的人知道,用的人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九.你能以最快速度,把冰变成水吗? 十.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这是什么字? 两刻钟后,答对的最多的人竟然是梁泰文梁大儒。 他答对了九道。 其他大儒,有两个答对了八道,两个答对了七道,剩下的三位只答对了六道。 宋清泞与他们说了每道题的正确答案,且做了合理分析。 大儒们懵逼中,阮裴狠狠嘲笑了他们,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忍着没有参与答题。 梁泰文自动放弃了山长一职,那自然就是答对了八道题和七道题的大儒分别担任东西南北院的山长。 —— 第252章 梁大儒是梁县令 清远东分院山长乔璞真,出自邳州书香门第乔家。 乔家几百年来出过不少大儒,且乔家人喜扶持贫寒学子,在士林之间颇有贤名。 担任清远东分院的司业就是曾受过乔姓族人资助过的一位寒门学士柴敬仁。 —— 清远南分院山长谢糸城,出自南方望族谢家,先皇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皇祖父昇德高祖流落民间时,受过谢家祖先救命之恩。 昇德高祖被昇宗太祖寻回宫中后,谢家得了御封,赏良田万亩,金银珠宝无数。 且凡谢家家主,只要不是过于愚笨之人,弱冠之年后皆可直接入朝为官。 如此多年过去,谢家祖宗依旧福荫子孙,恩泽后代。 清远南分院司正,自然就是答对了九道题的梁泰文。 —— 清远西分院山长常思毅,乃西伯侯府大老爷,原该继承爵位,在朝为官。 可这位常大老爷自小偏爱舞文弄墨,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年轻时便将世子之位让给胞弟,自己跟友人游历山川,赏遍山河之景。 担任清远南分院的司业,便是同他一起游历山河的好友之一厉泉哲。 —— 清远北分院山长贺聪合,土生土长北方人,自小聪慧,乃两榜进士,原该入朝为官,扶摇直上,可时运不济。 他考中进士后,喜报还未传入府中,其父亲便因病去世。 他打道回府,在家丁扰三年,又遇母亲去世再三年。 朝中人才辈出,又有几个三年可蹉跎?出孝期时,朝中已无他可立足之地。 他干脆安心打理父母留给他的家业,家中也算富余,平日里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贺聪合在文学上也极有造诣,很受当地百姓敬仰。 清远北分院司业林文臣,和他的名字一样,曾在朝中担任过正五品六科给事中,是谏言、监察的文臣。 只是他在朝中摸爬打滚了二十余载,也依旧没有升上去的可能。 碌碌不得志,觉得为官生涯已无趣,便致仕回了家族跟基地寮州,刚巧是清远北分院的院址地。 见着三位司业不服气要再比一场的模样,阮裴又无情的嘲笑了他们一番。 愿赌服输!这才是君子所为! 三位只能作罢,领了司业一职。 宋清泞忍住笑,这脑筋急转弯自然不是评判对方能不能担任山长的标准。 她只是想赶紧将人定下来,让几位大儒快快去到各地招夫子。 且他们都是阮伯伯推荐的人,说明都是有真本事且值得信任的,那谁担任山长不是一样? 只是这位梁泰文梁大儒,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直到夜里躺在阿祈怀里,宋清泞和他说起这个事。 褚君祈失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提醒道:“在云初县护过你的父母官,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 宋清泞猛地从他怀里抬起脑袋。 褚君祈不防她突然这么大动作,避之不及,下巴被她的脑壳狠狠撞了一下。 撞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阿祈,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 宋清泞趴回去,检查他下巴处被撞红的那一块。 褚君祈无奈的将她重新搂入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问:“这么激动做甚?” 宋清泞感觉自己确实太激动了,梁泰文然是云初县的县令大人! 她说怎么老感觉耳熟! 当初还在云花村时,宋清泞和莫北河闵秋果被诬陷下毒杀害闵秋实的儿子,还被关进了大牢,靠着县令大人的明察秋毫,他们才得以平安脱身。 且当时他们仨并没有在牢房里呆多久,就被带去了县衙后院住着,且饮食上好的不得了,她记得可清楚了!!! “梁县令怎的不做官了?跑来做司业???” 知道一切内情的褚君祈与她娓娓道来。 原来,梁泰文是自己辞的官,离开时把原县尉杜勤弄上了县令一职。 至于他为什么要辞官,这还要从他十年前任常州常吉县县令时说起。 常州是大长公主的封地,梁泰文在任期间,为官清廉,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 常州刺史万腾很赏识他,曾上书荐他为常州从五品长史。可梁泰文的任命文书却被原平阳侯顾景压下,并将他平调到云初县担任县令。 顾景之所以会出手阻拦,皆因怀疑梁泰文发现了他残害贩卖大昇孩童之事。 顾景原想直接将人除掉,宁杀错不放过。 但梁泰文虽只是七品县令,但也属朝廷命官,且这些年做过不少实事已直达天听。 要是意外身亡,朝廷定会下令彻查。 贩卖孩童最大的基地就在常州,若调查的官员顺藤摸瓜,难免会查到孩童之事。 所以,顾景这才暗中将梁泰文调去云州云初县任职。 云州与常州相邻,他动起手来也方便。 再者人要是在云州出了事,朝廷的人也查不到常州去。 梁泰文携家人去云初县任命途中,遭遇顾景派去的‘山贼’袭击,他父母和兄长为救他,皆当场身亡。 最后成功逃脱的,只有他和他大嫂以及只小他七岁的侄子。” 梁泰文聪慧,立马猜出贼人可能与孩童之事的幕后黑手有关。 可梁泰文官职低,又无太多可用之人,在常吉县时根本没有查出幕后之人! 一朝受了这无妄之灾,家破人亡。即使他再气再怒再想为父母兄长报仇,也只能徐徐图之,查出幕后之人后再做打算。 而顾景的人一次没有将他杀死,不好短时间内再下手,只能派人先监视他。 监视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梁泰文似根本不知孩童之事。 到云初县任职后,梁泰文兢兢业业做自己的县令,每日不是在县衙就是在府邸,极少出门走访亲戚和聚友。 更别说私会上级或派人调查孩童之事了。 根本没有任何得知此事的迹象! 顾景为人谨慎,不放心的派人盯了足足三年,确定对方没有任何异动后这才将人撤回。 梁泰文一上任便发现了暗处的眼睛,整整憋了三年的时间按兵不动。 确定人撤走后,他这才敢派人暗查孩童之事。 担心打草惊蛇,他派出去的人非常小心谨慎,部分以商人的身份潜回了常州,其他分别在云州城和与常州毗邻的几座城池。 此事查起来极其艰难,当初的痕迹早已经被抹干净,加上他的人不敢明目张胆,次次无功而返。 第253章 时也,运也,命也 耽误了太多年,梁泰文等不及了,只能让属下加大动作。 为了掩人耳目,他假装对政务消极怠工,每日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皆沉迷于作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着魔的地步。 梁泰文倒真是爱画人士,在作画上造诣很高,他尤爱模仿云上居士的画作,是居士的头号追崇者。 云上居士之所以一夜成名,与梁泰文书房中上千幅仿品意外曝光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梁泰文这一举动却是故意为之,只为了让外界证实他确实消极怠工,痴迷于作画。 而有他的掩人耳目,他的下属倒是真的查到了几个关押孩童的聚集地,只是每每往上摸索,线索就会断掉。 如此反复折腾,阴差阳错下,竟让他潜伏在云州城的属下发现了云州刺史秦建南私设兵器坊之事。 秦建南是越王的人,其目的不言而喻。 梁泰文一不小心探破了这么大一件事,自然不敢瞒着。 可如何将消息直达天听是个大问题。 按理说,发现了此等大事自然是要上报给上级,由上级再上报。 可云州最大的上级就是秦建南…… 梁泰文有想过将此事上报给之前赏识过他的常州刺史万腾,可很快他又迟疑了。 因为万腾不愿告诉他,将他平调到云初县的是何人。 他直觉那人与孩童之事有关,因这个关联在,他不确定万腾有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只能另择他法。 当时离秋闱已经没了多长时间,按往年朝廷的惯例,定然会指派巡抚去到各州府担任主考官。 所以,他决定再等待些时日。 被指派为巡抚之人,一般都是皇帝亲信的大臣,将此事上报给巡抚再适合不过。 只是梁泰文没想到,祈王会突然来到云州,意外撞破了残害贩卖孩童之事。 当墨止将他提去祈王面前时,他老实跪下将所有事情交代了。 所以,在离开时,他的乌纱帽还在。 褚君祈扔给了他一块祈王府的令牌,让他无需畏手畏脚,只管继续追查孩童之事。 后面,褚君祈又将严岑律从京城调去了常州,与梁泰文一同追查此事。 有祈王和大理寺的人加入,调查的进度自然就加快了很多。 后面查出了幕后之人是顾景,梁泰文沉默了良久。 堂堂侯爷,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这是大昇的悲哀,是大昇孩童的灾难。 顾景残害孩童之事和秦建南私设兵器坊之事,都直利于越王。 朝堂出了一个如此残暴不仁的王爷,是大昇百姓的不幸。 可悲哀的是,越王的势力牵连太广,只有徐徐图之,先斩其左右臂,再砍其双腿,最后才能断其头颅。 梁泰文在解决顾景和秦建南的事情上功不可没。 祈王有意让梁泰文升迁进京为官,可梁泰文却拒绝了。 他道自己并不喜做官,只因他是父母老来得子,从小备受宠爱和期待。 为了满足父母兄长想他光宗耀祖的期望,他这才选择参加科举走上官途。 做了十几年县令,他更加确定自己当真不喜欢那些为官该处理的繁琐事务,还是与文人墨客混在一起吟诗作对作画更适合他。 且父母兄长已逝,他光宗耀祖又给何人看呢? 听他道明心中所想,这次换祈王沉默了。 他看了眼极力推荐原县尉杜勤担任县令一职的梁泰文,点头允了。 而这次宋清泞要建分院,阮裴很快想到了自己这个不再做县令的学生。 梁泰文已过而立之年,未成婚,无牵绊,收到老师的信后,他安顿好了比他大了近二十岁的嫂子和只小他几岁的侄子,独自来到了京城。 宋清泞听完这么大一段故事,也陷入了沉默。 褚君祈将她往上捞了些,垂首问:“宁儿怎么了?” 宋清泞叹息:“就是有些敬佩梁县令。” 不喜做官,却因父母的期盼踏上官途担上了责任,十年如一日的做着为民请命的好官,却又因为当了好官而失了双亲和兄长的性命。 时也,运也,命也。 果然,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 每每听完一个故事,都如同在别人的故事中走过一遭般,沉闷又感慨。 褚君祈知道她是良善之人,她希望身边所有人都能过得好。 可投生为人,便是来这世间历一遭劫,各人走不同的路,才构成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是坠入轮回还是修成正果,都不枉在人间走了一回。 宋清泞抬头看向储君祈,突然问:“阿祈,你知不知道那两条线上的孩子,朝廷最后都怎么安排的吗?” 褚君祈与她一双沉静的黑眸对视,隐隐感觉她这是要做些什么。 “知道,当初被平阳侯卖去其他国家的那些孩子,现在已经被最大程度的寻回了大昇。还记得自己家在何处的孩子被送回了家,被拐时不记事的那些孩子,朝廷暂时安置在了一起,慢慢替他们寻家人。” 宋清泞追问:“那些伤残的孩童呢?可有根据花名册全部寻到了?” 褚君祈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多少人?” 褚君祈沉默良久,抿了抿唇,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道出:“一万七千九百四十三人。” 宋清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只是救回来的孩子,要是再加上那些受不住身体摧残,被折磨致死的孩子呢? 近两万的家庭被平阳侯的残忍击的破碎,近两万的孩童再也不能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 这畜生直接被砍了脑袋,也太便宜他了! 他该活在这世上,每天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再一刀刀将他剐了的同时精神折磨他,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宋清泞抬头问:“阿祈,你还能弄到罪臣宅院吗?” 夫妻同心,她一开口出君祈便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能,你要多少?” 多少? 宋清泞抿了抿唇道:“还是五座宅院,京城一座,东西南北各一座。不用学院那般大,我用来建清远福利院,专门接收无家可归和身有残疾的孩子,不收取任何银子。里头也会有夫子教他们读书写字,培养他们的兴趣爱好,根据他们身体残疾的程度,教导适合他们的营生技能。地址最好同学院在一个州府,这样便于打理。” 褚君祈垂眸看向神情严肃又温和的女人,只感觉心中滚烫,从内到外升起一种名为骄傲的东西。 这便是他的女人,一个心中有大爱、敢想敢做的奇女子。 他揽住她的腰,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开口道:“好,宅子我来解决,银子你也无需担心,我来想办法。” 宋清泞摇头,眼睛铮亮。 “你帮我解决宅子,银子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褚君祈狐疑:“什么法子?” “募捐。” “何为募捐?” “就是召集大昇各州府爱心人士捐赠银子一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褚君祈挑眉,思考她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宋清泞解释:“清远学院收取束修,属于盈利性学院,所以之前缺银子只能借。” “可现在要开的清远福利院属于非盈利性质的,属于做好事。” “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救助不来全天下身有残疾无家可归的孩子。” “如果是全大昇的百姓一起帮忙,那便容易很多。” “且一些达官贵人和富商皆爱名声,当然,也有很多心存慈悲不求名声之人。” “我们将这些捐了银钱的善人写在红榜上,粘贴在清远学院和东西南北分院门口,让全天下的人都记住他们。” “这样的话,那些家中富足的人肯定会愿意借此机会搏得一个好名声的。” 褚君祈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觉得她这脑袋瓜子倒是灵活得很。 “好,那你先试试。不用担心,要是筹不到银子,还有我。” 宋清泞点头,环抱住他的腰:“好,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第254章 清远福利院 隔天,宋清泞请了阮裴和梁泰文到府上。 梁泰文也已经知道,这个宋姑娘竟然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位云花村的宋姑娘。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农家女竟然能有这般的本事。 当初在云初县,她独自一人追上人贩子,且救回了几个伤残的孩童,他听杜勤禀完时,只感觉这姑娘有胆识有魄力。 现在,这姑娘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阮裴开口问:“清泞小友,可是因为分院的事情,要找老夫和泰文相商?” 宋清泞摇头:“不是分院的事情。阮伯伯,想来您也听说过前平阳侯残害大昇孩童之事。” 阮裴点头,他自然知道。 当初听闻此事时,他没忍着破口大骂,恨不得将顾景那狠毒黑心之人骂的投不了胎。 旁边的梁泰文狐疑的看向宋清泞,她怎的会突然说起那些孩童? 那事他算是全程参与其中,比外人知道的更多。 宋清泞也看向梁泰文,朝他屈膝福了一礼。 “梁先生,我想开办非盈利性质的清远福利院,想请您做福利院的院长,同时管理东西南北分院事宜。” 梁泰文和阮裴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没听明白何为福利院。 宋清泞便仔细解释了一番,连着福利院里头的营生,以及种种帮扶政策。 梁泰文和阮裴听完,惊的椅子都坐不住了,在堂屋里背着手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梁泰文看着宋清泞,眼中闪动着激动、意外、惊奇、赞赏、探究、好奇等等情绪。 只感觉这姑娘怕是还要刷新他的认知。 果然,宋清泞又与他们说了各地筹款的事情。 阮裴和梁泰文拍手叫好,觉得此法甚妙。 梁泰文从本性上就是一个善良且极有责任感的人,想到自己当初拼命救下的那些孩子,往后可以得到全大昇爱心人士的救助,会活得很好,他便忍不住满腔热情和激动。 “宋姑娘,那便这般定下吧。清远南分院的司业一职另寻他人,我专心打理清远福利院。” 宋清泞正有此意,点头道好。 等送阮裴和梁泰文离开,宋清泞又去寻了莫北江。 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的莫北江见到她突然来寻自己帮忙,猛然站起身来,看起来微微有些激动。 宋清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二郎,你这么紧张做甚?我就是想过来请你帮我写一篇文章。” 莫北江闻言,又坐回了椅子上,没了刚刚那般外露的情绪。 他问:“何文章?” 宋清泞凑上前,与他说了福利院的事情,说完解释道:“就是那种能让看者伤心、闻者落泪,还能激发大家一片爱心,自愿捐赠银钱的文章。” 旁边从头听到尾的张慕斯和莫安阳满眼惊奇,只觉得宋清泞有着无穷的善心和精力。 福利院闻所未闻,不少良善之人,就算做好事,也是单个的相助。 她这种将全部需要帮助的人集中在一起,一起施救,还要教那些孩子读书写字,学习糊口的本事,当真的敢想啊。 宋清泞见他们二人这般看着自己,还当是自己对那篇文章的要求太苛刻了些。 正要说那就简单一点,让大家看了能感动就好。 还没再开口,就见莫北江已经提笔在宣纸上迅速写了起来。 宋清泞没好打扰他,静静等在旁边。 两刻钟后,莫北江写好了。 宋清泞走上前,立于他的身侧,微微弯腰查看。 她专心看宣纸上的文章内容,并没有注意到因她的靠近,莫北江突然紧绷了身体。 宋清泞看完文章,眼泪真的是哗哗的流。 莫北江绝对是一个人才,他面无表情的写下这么一篇感人肺腑的文,这反差实在太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 流完泪,宋清泞忙吩咐小厮去找书坊印了上千张,贴于清远书院八个门前,城门口自然也贴了不少。 剩下的着人去发传单。 然后又将文章飞鸽传书至东西南北分院,还单独给莫全阳、郝原荣、郝原贵、张南屿附了书信,道明各地筹款同时开设清远福利院之事。 当京中的达官贵人们看到募捐的文章时,也着实落了一把泪,但更多的是有些不确定清远学院此举可不可信。 直到,祈王府带头捐赠白银三十万两,吃食布匹无数后…… 四大世家之一的严府、太后娘家樊府、国师府、太傅府、兵部尚书崔府、礼部侍郎孙府、富商张府、京郊护国寺纷纷捐赠白银、棉花被衾、衣裳鞋子、生活用品无数后,他们所捐赠的银钱和物资数量被详细记录下来,粘贴在了清远学院门前和城门口。 一时间,百姓日日围观,赞扬声一天高过一天。 不少百姓也开始自发捐赠力所能及的物资,这个几件衣裳那个一篮子鸡蛋,还有自家地窖里存的粮食、腊肉之类的。 宋清泞一个不落,全登记在红榜上昭告天下。 百姓们更加激动了,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能在清远学院的捐赠榜上留下一笔,就像是光耀了门楣般,大家更热衷捐赠物资。 家中用不上的又舍不得扔的东西全捐来了清远福利院捐赠点。 官府也出面对清远学院以及那些捐赠物资的达官贵人和百姓大肆赞扬了一番,将名单卷抄下来,贴在了京城衙门口,又快马加鞭送去了其他州府郡县,要求当地官员将所有捐赠名单粘贴在府衙门口,不撤只增。 一时间落后了一步的京城百官和富商们悔的肠子都青了,为了挂在捐赠榜前面一点,匆匆捐钱捐物。 越王府一向不甘屈于祈王府之下,直接捐出五十万两,在金额上碾压了祈王府。 可越王府在捐赠榜单上的位置却远远落后祈王府,这气得褚君越拂掉了自己最爱的一套茶盏。 而等不久的将来,他得知褚君祈娶的王妃就是清远学院及清远福利院的的创始人时,气的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 五十万两白银……做什么不好?结果被他白白送给了褚君祈的女人!!! 褚君祈这边,迅速解决了京城与东西南北五处宅子的事情。 原本朝廷安置的那些伤残孩童,和从其他国家救回来却找不到家的那些孩子,以及在大街上乞讨的流民小乞丐,陆陆续续被送去了就近的清远福利院。 福利院不同于学院还要改建,可以直接入住。 宋清泞和梁泰文大肆招人。 虽然清远福利院不盈利,但却是要给在里头照顾孩童的丫鬟小厮厨娘管事月银的。 毕竟情况特殊,给的月银比一般府里的还要高,所以招起人来并不困难。 还有教导这些孩子读书写字以及营生的夫子,倒是可以直接从清远学院调夫子过来排课。 这边单独拿一份月银,夫子们都是愿意的。 宋清泞命人在福利院左右两边各设了并排连贯的告示栏。 左边持续记录每日收到的捐赠物资及捐赠人,右边详细记录这些物资的每笔开销出项。 完全公开透明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能知道自己捐赠的钱财物资去了哪里。 关于宋清泞在民间的传言,已经不再是三头六臂,而是什么仙女转世,人美心善之类的。 宋清泞并没有因为这些高亢的赞扬声给赞飘了,反之还有些许心虚。 认真算起来,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银钱物资是达官贵人和富商百姓捐的,宅子是阿祈出力得的,募捐文章是莫北江写的,奴仆是梁泰文招的,她好像就费了费脑力,然后每天跟陀螺似的转。 …… 第255章 鲜花配美男 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得非常快。 清远南分院的司业已经重新定下,是梁泰文推荐的忘年交,姓君名理。 君理!!!云初县君墨轩掌柜。 宋清泞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小,兜兜转转发现,都是一圈熟人。 各山长和司业已经前往了分院所在的城池,所有的一切都在稳步发展。 眨眼就到了会试成绩出来这日,莫北江再次挂在榜首,中了会元,大家并没有太过惊讶。 这人简直就是读书的鬼才。 宋清泞心想,莫北江这一世考中状元应该也没跑了。 张慕斯和莫安阳也考的不错,成了贡士,只要十天后的殿试没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妥妥的进士了。 到时候报喜官连跑莫府三次,高声报三次大喜,想想就很开心啊。 宋清泞觉得,自己应该嘱咐丫鬟小厮再将府里打扫的干净些才行。 到时候莫府会变成状元府,档次都不一样了。 …… 宋清泞想的分毫不差。 在殿试结束这日,报喜官连跑莫府三次,报喜声高昂激亢,喉咙都喊沙哑了。 莫北江高中状元,张慕斯和莫安阳也高中,成了两榜进士。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都没有时间回府。 因为,礼部官吏把他拉去嘱咐新科进士游街事宜了。 为了看古代版的进士游街,宋清泞已经在未央楼定了几间靠窗且视野最好的房间。 掌柜死活不肯收她的银子,她这才知道,未央楼的东家是阿祈。 莫府里住着的众人在宋清泞的嘱咐下,早已经收拾好了。等报喜官一离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未央楼,静静等待。 没等多久,便闻炮竹锣鼓喧天。 原本坐在桌前嗑瓜子聊天的众人纷纷起身,涌到窗前。 —— 时维四月,序属孟夏。 新科进士,荣登金榜。 天公也作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京城之中,万人空巷,前来观瞻进士游街的百姓密密麻麻布于街道两旁。 所有人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不少女子向新科进士投掷鲜花和手绢,面色羞赧,行为却极其大胆迫切。 尤其是队伍最前头的状元郎,生得竟然如此俊美非凡,与探花郎放在一起观赏,真真的是迷了京城众女子的眼。 新科进士沿着永平街前行,经过皇宫、太庙等地。 每到一处,他们都会下马参拜,以表达对皇帝,对祖先的敬意。 游街队伍中,还有鼓乐手和舞狮队。 他们演奏着欢快的乐曲,舞动着威武雄狮,引得百姓纷纷叫好。 终于,大队人马到了未央楼楼下。 莫北江身着状元红袍,头戴乌纱帽,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前行。 他面容俊朗,神情平淡无波,似与这热闹的场景氛围格格不入。 他身后没多远的位置,张慕斯和莫安阳脸上挂着喜悦和笑意,这才是新科进士该有的表情啊。 但莫北江这番高冷的模样,却迷了不少京中贵女的眼。 比如未央楼中,与宋清泞她们房间仅一墙之隔的齐家嫡次女齐珞漪。 齐家为大昇王朝四大世家之首,家主齐陇西现任正一品首辅,齐家嫡长女齐珞鸢现任中宫皇后。 往上数几代,帝王的第一任皇后皆出自齐家。 比如太上皇已逝的淑德皇后;昇德高祖的淑仪皇后;昇宗太祖的淑慎皇后。 齐珞漪小自己长姐六岁,现在正值碧华之年。 生得窈窕娇美,且说那一张鹅蛋脸,五官精致到恰到好处,两腮玉润,柳眉如远山,星眸如秋水,鸦睫如扇,眨动间我见犹怜。 偏生她的气质格外清冷,样貌妍丽又不失娇俏矜傲之感才更让人欲罢不能。 因长姐在宫中并不得宠,父亲有意将她也送入宫中,俘获帝王心。 如果在她还没有心悦那人之前,齐珞漪是无所谓的。 生在齐家,身为齐家嫡女,生来便只有一个使命。 嫁与帝王之家,为后争宠固宠生太子。 偏生齐家女代代入宫为后,代代不得宠。 齐家与帝王家这种隐秘又众所周知的对峙持续了几百年,帝王灭不了齐家,齐家女生的孩子从未成过太子。 齐珞漪对自己认知很强,她长得确实美,但嫡姐长得也极美。 嫡姐做不到的事情,她未必就能做到。 与其进宫中磋磨余生,齐珞漪更愿意嫁给亲王侯爵将相,因为那样还能为自己争一争夫君的宠爱。 比如嫁给祈王,褚君祈是真的入了她的眼。 那般俊美矜贵、端方自持且洁身自好的男子,是她的期盼。 可错就错在她生在齐家,祈王与帝王一母同胞,从骨子里就厌恶齐家女。 她也曾想为自己争取,她想同他承诺,只要嫁进祈王府,她便彻底抛开齐家女的身份,只一心一意待他。 可祈王多狠的心啊,连给她表明心意的机会都不给。 只要他靠近他,他便会厌恶的迅速撤离。 一次又一次,心脏被扎成了马蜂窝。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听从父亲的安排。 可现在,她目光灼然的看向下头一身状元红袍的男子。 像,太像了。 不是长相,是身上那种矜傲疏离的气场。 齐珞漪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玲珑,派人去查查这状元郎。” 查什么?须臾,玲珑懂了。 她大步走出雅间,附耳与门前守着的护卫说了些什么,那护卫恭敬的点头离开。 而宋清泞她们这边。 褚云栖看着下头俊美如斯的男子,激动到高声尖叫。 就好像是她自己中了状元般,一股脑的抱着宋清泞跳了好几下。 旁边的丫鬟提醒她还没有投花,褚云祈忙放开了宋清泞,直接一把端过丫鬟手中的一盆花。 真的是一盆……盛水的盆。 里头百来朵五颜六色盛开的鲜花,被剪下了头。 担心莫北江要过去了,褚云栖着急忙慌的将整盆鲜花伸出窗外,用力往莫北江身上抛。 按褚云栖的原话就是,这么多花,她不信一朵都抛不到莫北江身上。 要是这一盆花当真这么不给力,放心,后头好几个婢女手中还端着几盘。 所有围观新科进士的百姓们,就亲眼见证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元德五年游街的新科状元,被一盆从天而降的鲜花兜了满头满脸。 那五彩缤纷争奇斗艳的颜色,衬得状元郎的俊美面容在百花中都毫不逊色。 鲜花配美男…… 一个字,绝! 第256章 宣示主权 莫北江抿唇,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恼怒。 他停下马抬头,犀利的视线直射向右上方大敞着的窗户。 结果,就停了这么一会,另一盆鲜花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差点将他整个人都埋进了花堆中。 旁边避之不及的榜眼探花,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位新科进士也被波及了半个身子。 带着队伍缓慢前行的礼部官员其实也有些傻眼,第一次见到如此生猛的小娘子。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呵斥不可胡闹,还是该为这小娘子的生猛拍手叫好。 见窗下莫北江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宋清泞忙伸手拦下了云栖还要往下倒的第三盆花。 莫北江的视线落在了宋清泞的脸上。 宋清泞忙摆手澄清:“……不是我!” 出口后,她又想到,莫北江又不瞎,自然知道不是她。 褚云栖将手中的整盆花放回了丫鬟的手中,脑袋伸出窗户,生怕下头的人听不到,放声大喊:“北江哥哥,你是最棒最棒最棒的!!!” 为了配合云栖的尖叫声,宋清泞也朝窗下红袍加身的莫北江伸出了两根大拇指,还晃了晃。 莫北江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的手上,神色稍霁,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行的礼部侍郎忙过来提醒:“莫状元,该往前头走了,陛下还在等着呐。” 莫北江点头,又深深的看了宋清泞一眼,转过身子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 云栖疑惑:“宋姐姐,北江哥哥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宋清泞也不知道啊,感觉像是生气了。 新科进士游完街后,进到皇宫前的广场,皇帝携众大臣亲自接见他们,并赐予他们官职和赏赐。 莫北江被封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新晋的榜眼和探花被封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张慕斯和莫安阳被封为翰林院检讨。 等其他进士一一封赏完,已经是日暮西斜。 莫北江的视线,在皇帝旁边身着四爪蟒袍的祈王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随着礼部官员的唱礼跪下叩谢皇恩。 状元、榜眼、探花除了辞官外,还有金银赏赐。 祈王屈尊降贵,亲自捧了陛下的赏赐端到了他们三人身前。 三人再次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接受这份荣耀。 褚君祈停在了莫北江身前,脸上似带了某种欣慰和赞赏。 “老二,恭喜你。”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身前跪着的人能听到。 莫北江猛地抬头,眼中是瞬间炸开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完全忘了低位官员不能与亲王对视,脑中飞快闪过他考中秀才那天,大哥也是这般站在他身前,欣慰又赞赏的道了声:“老二,恭喜你。” 这世上,连爹娘都未曾这么称呼过他,只有大哥。 张慕斯和莫安阳跪在后头些的位置,刚刚自然也看清了祈王的长相。 他们只感觉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清娘的未婚夫从君公子变成了祈王,可她自己却不知道…… 今天这么大的日子,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宋清泞一行人刚到家,府中的小厮立马去张府和阮府请人。 莫家、郝家、族长家、张家、阮家、以及张慕斯母子,都热热闹闹的齐聚在莫府。 前院摆了五桌席面,小厮丫鬟也在灶房摆了三桌。 除了郝家兄弟二人和莫全阳张南屿,以及莫北湖秦臻,其他人都到齐了。 为庆祝莫北江、张慕斯和莫安阳三人考中进士,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确实可喜可贺。 莫家、郝家、族长家众人都感觉做梦一样,这才没多久的时间,他们又聚在了一起,还是在这样一个好日子。 尤其是郝家人,当初因为莫家搬离云花村,他们还难过伤怀了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又聚在了一起。 而他们之所以来到京城,是被前几年极其不喜的清娘带出来的,带过来过好日子。 郝婶想到自己两个儿子和丈夫现在都出息了,然后老姐妹的二儿子考中了状元,三儿子也做了官,小儿子上战场挣军功去了。 以前哪里敢想这样的好事啊,她感动的眼中闪着泪花。 宋清泞还当她是想自己两个儿子了,有些心虚,忙劝道:“郝婶子,您别担心,等清远分院正式开学后,我就写信让郝大哥和郝二哥回来,还是在总院做事。” 旁边的莫如菊和林惜虽也想念自己相公,但她们劝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忍一忍就好。 相公现在出息了,帮清娘在做大事,往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是好事呀,婆母怎么哭了呢? 郝婶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拍了拍宋清泞的手背,又从自己大儿媳手中接过眼睛还在滴流转的大孙子,笑道:“我只是感慨了一番,看把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她轻轻拍着孙子的后背,哄他入睡,又看向林惜的大肚子劝:“阿惜,再过不久你也要生了,不许喝酒,等将孩子生下来后才许喝。” 林惜瞄了一眼自己刚刚偷偷从棉嫂子面前换过来的果酒,只感觉婆母的眼睛太尖了。 她乖乖认错,不再看那酒盏。 莫如菊凑到宋清泞耳边,悄咪咪告诉她,林惜怀孕后,就变得特别爱喝酒,一天都离不得,而且是怎么喝都喝不醉的那种。 宋清泞双眸张大,感觉新奇,还有这等奇事?林惜怀的莫不是一位酒仙? 等两年后,宋清泞得知林惜那已经会蹒跚走路的儿子跑去了棉嫂子开的酒坊,趁人不备在酒窖里掀了几缸酒,整个人泡在里头喝都没一丁点事。 她再次感慨,果真是酒仙…… 今晚的宋清泞替莫北江三人感到开心,一没注意,又喝多了。 在场有几人可曾见识过她喝醉后的模样,丫鬟们都去了灶房吃席。 喝得也已经半醉的杨春棉起身,想送宋清泞回房。 只是两人才摇摇晃晃的走出前院的垂花门,就被后头跟过来的莫北江劫住了人。 莫北江将宋清泞打横抱起,朝杨春棉道:“棉嫂子,我送她回后院。” 杨春棉醉酒后,脑袋有些昏沉,就迟钝的感觉到了不妥。 清娘现在可是有未婚夫的人,怎的能再让莫北江这样抱? 虽然两人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可还不待她将宋清泞拉下来,莫北江已经抱着人走了。 杨春棉想跟上去,可双腿一个乱窜,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蛋花被宋清泞安排到了杨春棉身边伺候,她刚从茅房里回来,就看到了摔在地上的人。 她忙上前扶起杨春棉:“杨夫人,您没事吧?” 杨春棉摇头,想让蛋花去宋清泞房里看看,可还没开口,又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蛋花忙将杨春棉扶回了房。 而莫北江这边,他抱着宋清泞来到后院时,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褚君祈已经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褚君祈不容拒绝的从莫北江手上抱走了女人,紧搂进了自己怀里。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在昏暗的月光下对视。 莫北江先开了口,眼中满是探究和试探:“祈王殿下打算给她一个什么位份?” 褚君祈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回的斩钉截铁:“她只会是我的王妃,我生生世世的妻。” 莫北江落于身侧的双手握紧,抿唇没再说话。 见着他这般模样,褚君祈终归不忍。 “二郎,我将她交与了你三年,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让她再次回到了我身边。” 莫北江猛地抬头,上前一步,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 之前在皇宫前感觉到的怪异和怀疑终于有了个清晰的解释。 莫北江心中震撼,又有些五味杂陈,舌尖处泛着酸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何感想。 褚君祈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但那晚除岁夜,莫北江执着的站在房间外,听着他和宁儿的房事。 今天新科进士游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那般直直的盯着宁儿。 明明知道宁儿已经有未婚夫了,他还是那般放不下。 这让褚君祈感觉很不爽,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如此执着的惦记着。 即使对方是当了自己十五年弟弟的人,也不行。 他必须要用大哥的身份告诉他,他不能再觊觎自己的大嫂。 “二郎,你与她有缘无分,因为她注定会是我的妻子。不要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缘分了,云栖很喜欢你,也很适合你。你这般聪明,不该在感情上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莫北江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良久,低低道了一声:“好。” 第257章 三女抢一夫 翌日,宋清泞一觉睡到了下午…… 这酒真的不能再喝了啊,喝酒误事…… 她没想到,更大的事还在后头。 等她走出房门时,就见一月二月激动的像是捡到了一百万两银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她奔来。 宋清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什么事,这么激动?” “圣——圣旨,小姐,快去前院接圣旨。” 宋清泞:“……” 等等,让她也缓缓。 结果她还没缓完,就被一月二月一左一右的拖着往前院跑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皇妹三公主,自幼聪慧伶俐,温婉端庄,深得朕心。今有新科状元莫北江,才华出众,品貌非凡,实乃国之栋梁。朕观其与公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赐婚于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 望二人婚后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共同为国家之繁荣昌盛贡献力量。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 莫北江接过圣旨,带领莫家众人叩谢皇恩。 宋清泞跪趴在地上,额头着地,心中震惊。 上一世是郡主,这一世变成了公主???! 那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莫北江和顾昭瑶错开了缘分,这一世全家人应该不会被砍头了吧? 就是这三公主不知道性格如何,好不好相处。 还有云栖该怎么办啊……那傻丫头估计得伤心死。 莫北江这招天皇贵女的体制,也是绝了…… 民间百姓也很快知道了皇家最得宠的三公主尚了新科状元之事。 没多久,其中不为人知的内幕在市井上广为流传。 据说,赐婚那日的早朝朝会,因新科状元发生了一件震惊满朝文武又啼笑皆非的事情。 齐首辅于早朝结束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求皇上赐婚,将其幼女齐珞漪嫁给新科状元莫北江。 齐首辅可是当朝皇后的亲生父亲…… 新科状元莫北江是寒门子弟出身,这样的泼天富贵,大家都认为状元郎只要不傻,定然会接住。 可没想到,莫北江当即跪在金銮殿上,完全不给齐首辅面子,拒绝了。 满朝文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得到风声的大长公主拖着病体,跪在了金銮殿外,请求皇帝赐婚,将女儿昭瑶郡主嫁给新科状元。 这这这……………… 怪不得状元郎会拒绝齐首辅,原来泼天富贵还在后头啊。 结果莫北江又朝上首磕头拒绝了。 这把文武百官弄懵了,郡马爷也不当?难不成想当驸马不成?!!! 没多久,刚刚还在心中不屑腹诽的大臣很快被打脸了。 因为得知此事的云栖公主也迅速赶来,跪在了大长公主旁边,请求皇兄赐婚。 这这这……………… 大昇王朝历时几百年,从未在金銮殿上发生过这样的闹剧。 莫北江在地上跪了良久,保持沉默,大家都以为他还要继续拒绝。 上首龙椅上的褚君临垂首看向下头跪着的莫北江,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场闹剧而生气。 “莫爱卿,首辅家的嫡小姐你拒绝了,朝廷亲封的郡主你也拒绝了。那爱卿现在说说,朕的皇妹如何?你可愿意做云栖公主的驸马?” 褚君临语气平缓,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点笑意,大家并没有感觉出有丝毫威胁之意。 可满朝文武却觉得,这新科状元要真如此不识好歹,连公主都敢拒,那只能回家种田了。 金銮殿外的褚云栖根本不在意那些大臣怎么想的,她只在意莫北江的想法。 她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心脏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给她来个三杀。 跪在金銮殿内的莫北江,抬头看了眼站在文武百官最前头的祈王。 最终,他朝上首再次磕下了头颅。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众大臣:“……” 这这这……当真驸马才入得了莫状元的眼啊。 散朝时,面色黑如锅底的齐首辅甩袖走了,大长公主也被太后宫里的嬷嬷扶走了。 ……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传着这三女抢一夫的戏码,很快剧本也传到了莫府。 宋清泞听完嘴角抽搐,看向莫北江的眼神都变了。 那些小姑娘家家的都有受虐体质不成?咋就都爱这一款呢?这人形冷酷机到处放着冷气,她们也不怕自己瘦弱的身体冻着…… 当云栖再来莫府时,宋清泞小心打量她的神色,生怕她为情所伤郁郁寡欢。 然后发现……她想错了? 这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丫头哪里有一点伤心难过的模样? 以云栖对莫北江的关注程度,不可能不知道莫北江尚公主之事。 难道这么快就放下了??? 她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当莫北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后,云栖立马飞奔了过去,花蝴蝶似的围着他转圈。 莫北江难得的给了她一点好脸色,似乎还担心她跟不上,往书房走的步子都特意放慢了些。 宋清泞:“……” 难道是她年纪大了?不太懂年轻人这种怪异的情感? 宋清泞想到上一世,莫北江因入赘给了昭瑶郡主,被人骂吃软饭,凤凰男心理作祟,故意纳了原主气郡主。 现在难道是要故技重施??? 尚了公主,也会被人骂吃软饭吧? 将缠着莫北江的云栖带入到上一世缠着莫北江的原主。 加上莫北江的异常,宋清泞感觉自己真相了……然后整个人不好了。 她心中狠狠鄙夷了一番莫北江这不靠谱的发泄方式,被人说几句就说几句呗,又不会少块肉。 干嘛要将一个好姑娘拉进来做牺牲品啊。 要是惹怒了公主,一家人都得玩完。 不行不行,现在莫家人一个个蒸蒸日上,死了多可惜。 她一定要阻止云栖和莫北江的情感畸形发展。 接下来的日子,宋清泞想出各种法子阻止褚云栖和莫北江见面。 自己去学院了也要嘱咐府中丫鬟注意着点,只要云栖来了就去通知她,然后她火速赶回家掐桃花。 又拉着张淑容和王宝珠轮个给褚云栖做思想工作。 大概就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头的好男人很多……莫北江已经被公主定下了,你和他注定有缘无分……往后做一个妾室仰人鼻息太难,还是找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来得好…… 宋清泞还给褚云栖普及了什么叫小三,现实中不少凄惨的案例拿出来给她讲。 最后还拉着她去清远学院相看年轻夫子,见她没看上又请阮伯伯给介绍在朝为官的青年才俊。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