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纨绔啊,为什么让我当将军》 第1章 猪也是这样想的 京都郊外,阳仙湖。 夏日的黄昏,夕阳西下,一缕缕清风拂过柳条,树影窈窕,趴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落日的余光洒在湖面上,闪烁着金色的碎片。 “扑通” 只见一道人影,脚下好像绊了一下,径直的滚进了阳仙湖。 “哎呀,江河落水了,快救人啊!”岸边站着几位十七八岁衣着华丽的公子千金,其中身着绿裙的姑娘一脸惊恐的喊道。 但是却无一人有所动作,反而有些戏谑的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江河。 “我等也不会水啊。”其中一位面色有些阴柔的少年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们!”绿色长裙的姑娘见众人都毫无动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就这样的眼睁睁的看着水中的江河挣扎着,慢慢的往下沉着。 “让开!”突然传出的一声爆喝。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老者跳下水中,潜入水中将快沉入水底的江河托了上来。 老者将人拖至岸上,让江河平躺着,伸手到江河的脖颈处试了下脉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抓住江河的双脚将江河倒立了起来,并轻轻的抖动着。 绿裙少女面色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并无大事,只是有些呛水,崔小姐放宽心。”老者说道。 随着几声咳嗽声,江河的口中吐出几大口水,眼睛也是慢慢的睁开了。 见状,老者小心翼翼的把江河放在地上,轻声问道:“少爷,可还有不适?” 江河幽幽的醒来,口鼻中传来的酸楚又让他猛的咳嗽了几下。 睁开眼,只见面前一张洁白如雪的脸庞,眼睛亮如星辰,只是眉宇间有些着急神色的姑娘。 “好漂亮。”江河忍不住的轻声说道。 听到江河的话语,那崔小姐明显一愣,随即面色一红,轻啐道:“登徒子!” 听到这怪异的称呼,江河这才慢慢的环顾四周,却感觉有些发懵。 周围站着几位穿着长衫长裙的人,正一脸不屑的看着他。面前蹲着一身麻衣的老者,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还有那脸红的崔小姐。 怎么回事?拍戏呢?我这是到别人拍戏的片场了? 江河有些迷茫。 正想着,海量的记忆汹涌而来,洗刷着江河的大脑。 江河,云京江牧江侯爷的二子,大哥江海,正随父亲镇守边关,还有个六岁的妹妹江鱼儿,母亲产下妹妹后身体越发的虚弱,在江鱼儿三岁时也病逝了。 “我穿越了?” 江河有些不可置信。 江河就是个兼职的外卖员!送外卖的路上看到有人落水,作为一名新社会的好青年他想也没想就丢下电动车跳下水中救人。哪成想人是救上来了,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沉了下去。 随着意识的模糊江河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江河。 “少爷?”老者轻声唤道。 老者的话音打断了江河的思绪。 江河慢慢的坐起身,有些迷茫的说道:“我没事。” 面色阴柔的少年俯视着江河,面色不快的说道:“没事就起来吧,躺那里装什么,亏的崔伶薇崔小姐还那么关心你。” 闻言,江河抬眸看向此人,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落水前得场景。孟子晋,就是他突然伸脚将自己绊了一下,导致自己落水的。 靠,什么仇什么怨,小小年纪把人往死里整。 江河面色平静的缓缓起身,冷冷的盯着孟子晋道:“不牢孟公子费心了,崔小姐人美心善,看不得有些人作恶,还若无其事的当观众。” 崔伶薇好不容易从刚才的脸红中恢复过来,听到江河这样说,脸又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像是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孟子晋听到江河暗有所指的话,有些做贼心虚的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到底是少年郎,一句话就露出了马脚。在场的众人当时估计都没人在意到当时孟子晋伸脚的事。可就算看到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江河没去理孟子晋,转过头来,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崔伶薇,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崔小姐的关心,改日请崔小姐吃饭。” 崔伶薇看着一脸笑意的江河,总觉得他另有所指,自己平时不小心踩死一只虫子,都要阿弥陀佛半天,可别叫他误会了才好。 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说道:“江公子,你没事就好,吃饭就不用了。” 话说完顿了下,见江河一身湿衣裳还在滴水,又关切的说道:“江公子还是赶紧回府换下湿衣裳,可莫要着凉,得了风寒。” 看着崔伶薇欲盖弥彰样子,甚是可爱。 “不碍事,天气炎热,就当冲凉了。”江河摆手说道。 崔伶薇见江河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孟子晋见二人聊的火热,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有些咬牙切齿道:“江老二,你别得寸进尺。” 闻言,江河歪着头一脸坏笑的盯着孟子晋,和美女聊的起劲,差点忘了这小子。 还敢叫我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江河恶狠狠的想道。 “孟公子,在下叫江河,可莫再江老二的叫了。”江河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就叫了,江.......” 话音未落,看到江河冷冰冰的眼神,孟子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进入冰窟一样。 “要是再喊,那可是会挨打的哦。”江河眼神冰冷如铁。 孟子晋感觉江河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平常他哪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不知道他欠了自己多少银子吗?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江河哪去了?他今天来不就是想迟些日子还钱吗? 好半晌,孟子晋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欠我的钱啊。 想到这里,孟子晋伸手在怀中掏出一纸借据,冷笑道:“那一旬后江公子可要连本带利的把一千二百两银子还给本公子。如若到期未还,可莫要怪本公子告到府尹那了。” 看到那借据,江河明显一愣,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赌博?败家子,赌毒不能沾啊,一千两百两啊。江河愤愤的想到。至于黄,则让江河选择性的忽略了。 转念一想,我堂堂小侯爷,我爹云京城大名鼎鼎镇武侯,区区千百两银子,小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孟公子静候佳音。”江河满不在乎的笑道。 江河身后的老者听闻此话,身躯轻抖一下,迈步到江河耳边轻声说道:“少爷,侯府余银三十两。” 江河同样身躯一抖,险些一屁股坐地上。转头看了眼老者,在得到老者肯定的眼神后。江河讪讪的甩了一下袖子说道:“这天怎么感觉突然有点凉了。” “那个......孟公子,这银子可否分期?” 空气沉默了一秒,孟子晋哼哼的冷笑着:“本公子一旬后亲自到侯府收银子。” 说完哈哈笑着转身准备离去。 看到孟子晋的样子江河只感觉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可出,好不郁闷。 “孟公子,留步!”江河出声拦住孟子晋。 孟子晋转身笑眯眯的看着江河:“还有何事?” 江河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孟子晋拱手说道:“一直听闻孟公子才智无双,小弟前几日得到一题,苦思冥想很久,也未想到答案,还想孟公子为小弟解惑。” 孟子晋一愣,抽出腰间折扇,刷的一下打开,轻摇两下,哈哈大笑:“说来听听。” 江河呵呵一笑:“过年了,张屠夫家啥都没准备,家中只有一只猪和一只狗,你说这张屠夫是先杀猪好还是先杀狗好?”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题?闻所未闻。 孟子晋也是眉头皱了起来,折扇摇的哗哗响。 江河看着众人样子,低头坏笑。小样,还治不了你们。 好一会身后一人轻声耳语道:“孟公子,这猪肮脏不堪,肉其腥,狗肉香,这应该是先杀狗。” 众人也是齐齐点头,想来也是认可这个答案。只有崔伶薇明亮的眼眸闪了闪,并未说话。 “诸位所答也是我心中所想。”孟子晋折扇一收说道。 “先杀狗,因为狗肉香,正所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到狗肉香,神仙要跳墙。”孟子晋说完又把手中折扇打开洋洋自得摇了起来。 江河坏笑道:“恭喜你,答对了,那猪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不等众人回话,摆着手:“这天气有点凉了啊,回府换衣裳。哈哈!” “崔小姐,改日啦,改日请吃饭。哈哈~” 这江河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崔伶薇望向主仆二人的背影心中嘀咕着。 “江河,我与你势不两立!”孟子晋脸色发青的吼道。 第2章 可爱的妹妹 在回府的马车上,江河看着前面驾车的老者。老者名叫林仓,从江河记事起就在府中管事了,平时言语也不多,近五旬的年龄并未见寻常人的老态。 “林伯,府中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江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坐到林仓的身边说道。 林仓觉得自家少爷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单不说湖边的表现,就现在这一声林伯,这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自从家中主母去世后,每次找林仓不是拿银子,就是惹了一些祸事,让林仓去处理。 林仓并未回答江河的问题,只是低声说道:“少爷,当不得这样的称呼,还是叫我林管家吧。” 江河懒洋洋的靠在扶手上说道:“您在侯府多年,这么多年府中大小事都是您在处理,当的起一声伯伯。” 听到江河的话,林仓心中五味杂陈,侯爷这么多年带着家中长子常年驻守边关,对家中次子疏于管教,主母去世后,江河更是无法无天,天天跟在那孟子晋身后鬼混。 这一瞬间林仓感觉江河好像长大了。 “侯爷并未去封的就封,府中开销也只是靠侯爷和大少爷的俸禄,只是少爷不知何时染上赌博恶习,府中小有的积蓄也让少爷挥霍了,府中一些字画也都让少爷拿去抵卖。”林仓慢慢的说道。 这......江河有些无语了。 原主真是给自己留了个天崩的开局。江河有些头疼,一旬后拿什么给孟子晋,这咋混啊。 随后一路无话地回到侯府。 厢房内,江河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进进出出往木桶中加热水的下人,有些感慨,万恶的封建社会。 江河除去衣服,挥手赶走了想留下来给江河搓澡的下人,泡进大浴桶里。 开玩笑,几个男的给我搓澡,这又不是澡堂子,要是丫鬟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江河恶趣味地想着。 温暖的水环绕着江河的皮肤,让江河瞬间感觉到舒缓。 靠在浴桶里,江河这才慢慢地思考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江河现在所在的时代叫云国,皇帝叫张阳州,并未在历史书上出现过,虽说好似一个全新的朝代,但是这个国家所说的话,所使用的律法又与江河所了解的历史朝代相差无二,这让江河有些费解,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够诡异了,好像没有必要再去纠结这些了。 今天这些事,就好像做梦一样,穿越前的种种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银行卡的密码还没告诉万妈妈,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好歹能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能改善一下伙食。” “手机的浏览记录也没删,这.......” “好想回去把浏览记录删掉啊。”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泛黑。 浴桶中的水有些凉了,捧起一把水浇在脸上,瞬间清醒不少。 “少爷,吃饭了。” 这时门外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好,马上就来。”说完江河起身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俏丽的丫鬟,是府中仅剩的丫鬟,留下来照顾妹妹的,名叫巧珠。 跟在巧珠后面走着,江河不停地打量着现在的家。 侯府修的占地极大,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际。庭宇楼阁,楼台小榭,小桥流水。只是偌大的侯府下人并不多。 走了一会到了正厅。 江河迈步走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圆桌,圆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新蒸的白面馍冒着热气。 桌边坐着一个小姑娘,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绾成了可爱俏皮的双髻,齐齐的刘海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小巧玲珑的鼻下一张水润的小嘴巴,正拿着一个白面馍努力啃着,甚是可爱。 小女孩正是江河六岁的妹妹,江鱼儿。 看到江河走进来,江鱼儿下意识地把白面馍放在桌上,怯生生地看着江河。 江鱼儿的样子让江河看得一阵心疼,江河上一世就是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心里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亲情。这江鱼儿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江河了,看到江鱼儿的样子,就知道原主压根就没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平时也没少拿这妹妹出气。 真是不当人子,活着浪费空气。江河心里愤愤地想着。 江鱼儿看到江河走到自己身边,小手更是紧张的捏着衣角,大大的眼睛更是有着一丝雾气泛起,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江河见状,赶紧蹲了下来,手轻轻地拍着江鱼儿的背,轻声地说道:“小鱼儿怎么了呀?这是谁欺负我家这么可爱的小鱼儿了啊?” 站在江鱼儿身后的俏丽丫鬟,见江河蹲在江鱼儿身边,本来有些着急,又不敢多说什么,猛地听到江河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江鱼儿听到江河的话似乎更加的委屈了,小嘴更是瘪了起来。 见状,江河连忙起身把江鱼儿抱在身前,“小鱼儿,告诉二哥,谁欺负你啦,二哥帮你欺负回来。” 江鱼儿趴在江河的胸前,她感觉二哥的胸膛好暖和,好想一直趴在哥哥的怀里。 从她记事起,这好像是二哥第一次抱她,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让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没有人欺负小鱼儿。”江鱼儿往江河的怀里钻了钻小声说道。 江河轻轻拍着江鱼儿的背,他知道这是他突然的身份转换让江鱼儿一时不适应。这一瞬间好像让江河感觉到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他想保护好这个妹妹,他想保护好这份亲情。 “没人欺负小鱼儿啊,要是有人欺负小鱼儿的话,那一定要告诉二哥哦,二哥帮你出气。”江河笑着说道。 说罢,抱着江鱼儿坐了下来,让江鱼儿坐在自己腿上,笑眯眯的说道:“那二哥喂你吃饭好不好啊?吃完饭二哥给你讲故事。” 江鱼儿抬头看着江河,一脸认真的说道:“真的吗?” 江河抬手轻轻的刮了一下江鱼儿的鼻子,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但是你得把饭吃完。” “嗯”,江鱼儿高兴地点了下头。 江河拿起桌上的白面馍,用手撕成小块,喂到江鱼儿嘴里,一口白面馍一口菜,江河小心翼翼地喂着江鱼儿,偶尔端起桌上的粥,试了试温度再喂给江鱼儿喝。 身后的巧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兄妹二人,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爷吗?这还是那个见了江鱼儿就撒气的江河吗?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喂完江鱼儿,江河抓起一个馒头三下五除二地吃掉,又吸溜几口喝完粥。 看着旁边一脸期待的江鱼儿,江河嘿嘿一笑:“走咯。” 说完把江鱼儿架在脖子上,江鱼儿兴奋地咯咯地笑。巧珠吓得小脸煞白,生怕江鱼儿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凉亭内。 江河抱着江鱼儿,在孤儿院给弟弟妹妹讲的那些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给江鱼儿听,小姑娘听得极其认真,有一些词她听不懂,但是她也不想打断江河。 蝉鸣声,虫叫声。 江河看着怀中熟睡的江鱼儿,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快乐。 第3章 发财了 将小鱼儿送回房间,江河回房躺在床上,盯着纵横交错的房梁,有些迷茫。 多了一世的记忆,好像拥有着巨大的财富,但是又像带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稍不小心,做错一件事可能就被当成异类给抓起来了。 在这个帝王为上的封建时代,没有人人平等,有的只是男尊女卑,有的只是主辱臣死。 可是原主弄下这样的一个烂摊子,自己要怎么样去修补? 当务之急还是赚银子啊。 想到这,江河有些恼怒,前一世自己拼命的赚钱,白天公司上班跑业务,晚上兼职送外卖,只想让孤儿院的弟弟妹妹生活好一些。没想到自己重活这一世首先要做的还是要赚钱。 可是怎么赚钱呢?江河感觉自己脑袋里带着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在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能赚钱,可一想到具体要做什么,他又一时想不起。 想着想着,江河睡着了。 ...... 屋外的阵阵蝉鸣将江河从睡梦中拉起。 江河站在铜镜前,有些笨拙的束发。 我要是把这一头长发剪成寸头,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就被当成异类人人喊打了,江河有些嫌弃的想着。 铜镜中映出一张少年的脸,眉眼如画,鼻高唇薄,束着歪扭的头发,有些别样的帅气。 “发型不够,颜值来凑。”江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稍稍的收拾了一下,江河迈步出门。 门外站着几个下人,其中一人还抱着一个巨大的木头骰子,正低着头等江河出来。 江河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巨大骰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没事做了?赶紧去把那骰子劈了烧柴,那谁叫林伯到前厅找我?” 闻言,众人一窝蜂地散开。 拿着骰子的那人跑了两步,又回头不确定的问道:“少爷真劈柴啊?” 江河乐了,这人叫丁栓子,有觉悟。 “栓子,再叫我看见这玩意我就劈了你。” 丁栓子抱着骰子赶紧跑了,可不敢惹少爷生气,少爷说劈就劈,再宝贝也不行。 轰走了下人,江河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往前厅走去。 侯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可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荒凉,昨晚看不真切,这白天看上去好像荒废的宅子一般。 硕大的侯府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有的院子草都快一人高了,江河还看到池塘上黑压压的蚊子在盘旋。 家里弄个死水池塘,这不就是养蚊子嘛,这个时代感个冒估计都要半条命,再让这些蚊子传染些疾病那还得了,江河有些着急。 到了前厅,林仓已经在了。 还未等林仓开口,江河就说道:“林伯,那院子里的草怎么也没人除一下,都一人高了,还有那个池塘,赶紧找人平了吧,那蚊子都要成了精。” 林仓有些无奈,侯府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啊,你心里没数吗? 想归想,还是老实地回答道:“草除不尽的,侯府下人现在不多,前面除,后面跟着长,至于池塘,更没有多余的下人去清理了。” “那就多招点下人啊,侯府难不成下人都招不到吗?”江河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没银子。”林仓老实地回答道。 银子,银子,又是银子,江河顿感一阵头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主仆二人沉默着。 一阵闷热的风吹了进来,让原本就烦躁的江河更加心烦气躁。 “什么鬼天气,热死了。”江河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 旋即江河随口说道:“家里有冰块没?” 林仓则面色古怪地望着江河:“少爷,这夏日何来冰啊?” 什么情况?电视上演的那些王公贵族家中不都有冰窖吗?怎么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暗自烦恼的江河突然眼眸一亮,急忙问道:“府中可有硝石?” “硝石?库房应该是有一些。少爷要硝石有何用?”林仓不明白江河要干什么。 “快去取来。”江河急切的说道。 尽管不知道江河要硝石干什么,既然少爷发话了,林仓还是老实的去取硝石了。 随后江河在屋里找到洗手的铜盆,紧接着又把桌上粥几口地喝掉,洗干净装了一碗清水。 这时林仓也带着两包硝石回来了。 江河二话不说接过硝石,打开一包倒了一半到铜盆中,硝石没入水中,只见水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不断翻滚。 待盆中不再有泡冒出,江河将装满清水的碗放入铜盆中,让碗飘在其中。 半晌,铜盆中水面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开始结冰,又过了一会碗中的清水也开始结冰。 林仓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何理?” 江河没有理他,用手敲了敲碗中的冰,满意地点点头。 再看向碗中的冰就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哈哈大笑起来:“林伯快去把府中的硝石都取来,咱们侯府的好日子要来了。”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看到江河的样子林仓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取硝石了。 江河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起身哼着小曲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看到丁栓子还在那里撅着屁股砍骰子呢。 “行了,别劈了,把府里的人都喊来,快去。”江河说道。 冷不丁的声音把蹲那里的丁栓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江河,连忙把斧子丢下,去喊人了。 十来个人站成两排,江河也没废话。开口说道:“你们去把府中的大缸都去找来,再去把府中的铜盆都找来,栓子你带两个人烧开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自家少爷想干什么。 “快去啊,都还愣着干嘛?”江河见众人都没动,没好气的说道。 眼看江河要发火了,众人一哄而散,找缸的找缸,寻盆的寻盆,烧水的烧水,好不热闹。 待众人找来江河所要的物件,江河指挥着众人往每个缸里倒入半缸的水,把每个铜盆都用开水烫了一遍。 忙活了半天,众人站在原地一头的雾水,不知道自家少爷又想干什么。 江河也不理他们,给他们讲化学知识,他们听得懂吗? 在水缸前走了一圈,江河心中不免有些兴奋。 炎炎夏日,喝一口冰酿,吃一口冰镇瓜果,何其爽哉。 江河正美滋滋地想着的时候,林仓带着两人抱着大量的硝石回来了。 接过硝石,江河正准备操作,林仓拦住了他。 江河在前厅演示了一手,再想到江河后面所说的话,想也不用想江河是做冰块去卖。 不过这样的技术,如果泄露出去,那可不得了。 他扫了众人一眼,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你们都在府中时间不少了,今日所看到的一切都烂在心里,出卖主家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江河心里感慨着。 不过江河并未说什么,只是对着众人说道:“我先做一遍,你们看好了。” 说完把一包硝石倒入缸中,又在铜盆中加入放凉的开水。 众人看着铜盆中的水慢慢地变成了冰,脸上全都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丁栓子趴在缸边结巴着:“少.....少爷,这是什么神仙法术?”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一边去,口水都喷到冰上了。”江河一脸嫌弃的说道。 “都看清楚了吧?不用问为什么?按照我刚才的操作去做就行了。” 听到江河的话,众人这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各自找了口缸操作了起来。 林仓看着小心翼翼往里加硝石的众人,心中虽有猜想,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少爷,这是准备卖冰块?” 江河看着众人头也不回道:“当然是卖了,等下弄完这些,林伯你再带着他们找些干净的棉被桌子板凳,弄一些瓜果酒之类的。” 说完江河直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见众人都没出现什么问题说道:“林伯这里你盯着吧。都弄好了到府门口找我。” 第4章 创业失败? 一尘不染的青石板铺设的大路,两边林立着京都王公贵族的府邸。形态各异的石狮子矗立在门口,一张大嘴长得大大的,露出尖尖牙,好像在震慑一切鬼魅。 江河站在门口,门上镇武侯的匾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好不耀眼。 林仓并未让江河等太久,很快都端着铜盆抱着棉被出来了。 指挥着众人搭好棚子摆好桌子,铜盆一排地摆好,拿棉被盖上。 江河拿出一块冰在铜盆内敲碎,撒在瓜果上。 这些水果色泽艳丽,在冰块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诱人,让人忍不住地想咬上一口。 各个府中的门子早就注意到江府门口的情况,直到江河做完这一切,都有些不明所以。 慢慢地围了上来。 晶莹剔透的葡萄,鲜红的西瓜,熟透的苹果,还有冒着寒气的碎冰。 看到面前这些,众人目瞪口呆。 江河晃着碗中加了碎冰的酒,朗声说道:“诸位,新出炉的干净冰块,夏日必备,可要买上一块?” 听到江河的话,人群中突然有人嗷的一嗓子的往回跑,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跑回府中。 土鳖,不买就不买,跑什么劲。 江河有些鄙夷地看着众人离去的样子。眯了一口碗中的冰酒,没有想象中的辣口,只有丝丝的清甜。 什么玩意?这不就是果汁嘛,林伯糊弄我?江河心中有些不满,不过转念一想释然,果酒就对了,等我酿出来二锅头,烧刀子,让你们尝尝什么才叫酒。 江河心中已经开始规划着下一步的动作时,回到各自府中的门子已经将侯府门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夏日产冰?你当小爷是三岁孩童?” “冰块?你莫不是让日头给晒晕了?” “江家那小子开始骗钱了?” 类似的话语不断从各家中传出,在门子拍着胸脯用性命担保自己没有看错后,这才有些将信将疑。 于是各个府中管家陆续的来到江河的凉棚前,盯着桌上的水果,小声议论。 江河见这次来的是更高级别的人,一口将碗中的酒喝掉,笑着开口说道:“诸位,别光看啊,来尝尝冰镇的瓜果。” 说完张罗着给众人发桌上的瓜果。 众人接过水果,水果上的丝丝凉意传到手掌上,让人感觉到一丝的惬意。 “来来来,吃啊,别客气,不要钱的。”说完江河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下去。 见江河吃得汁水横流,众人也不再犹豫将手中的水果送入口中。 冰凉的果肉如同清泉涌出,甜美的汁液与凉爽的口感瞬间让人心旷神怡。 江河见众人闭眼陶醉的样子,嘿嘿一笑道:“怎么样?这炎炎夏日,吃口冰镇的水果,喝口冰镇的酒酿,那是神仙也不换。” 闻言,一白须老管家躬身道:“江少爷,只是这冰是如何产出?” 见有人接话,江河心里笑得更加开心了,就怕让自己在这里唱独角戏。 不过面上还是故作高深状:“如何产冰自然是我江家独门机密,产量也不高,今日限量十五块,每块十两银子。” 想象中的抢购没有出现。 江河顿时有些着急,难道十两银子贵了?不会吧?都是大户人家十两银子买个舒坦都不愿意掏?这第一次创业就失败了? 不行,今天必须要卖出去。 想到这里,江河顺手从棉被中掏出一个铜盆,走到那白须管家身边:“你看看这冰,你买回去的不是冰,是对主家的关心,是雪中送炭,价钱可以......”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老者大吼一声:“二百两,这十五块冰我要了。” 突来的吼声,吓了江河一跳,手中的铜盘差点掉在地上,感情不是因为太贵了,这是想一锅端啊。 奇货可居,都想占为己有,自己家有别人家没有,就喜欢看别人酸酸的感觉,这些人太坏了。不过我喜欢,江河贱贱的笑着准备开口。 还未等江河开口,周围的人不干了,纷纷开口道:“哼,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价格不停地攀升,江河心中激动不已,赶紧把手中的铜盆塞回棉被中,这一会都化了一点。 林仓看着乱哄哄叫价的人群,更是激动的手抖了起来了,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啊,唯一的消耗就是用了一点硝石。 “让开让开。” 两名身体强壮的仆人在人群中轰开一条路,众人刚想发火,待看到身后那人后都不再言语。 听到动静的江河起身望去,来人一身黑衣,一头墨发,温文儒雅。他的眼眸如深邃的海洋一般,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脑海中迅速地想起这个人,文弘义,好像是原主最怕的人。 穿着一身黑衣服,也不怕热中暑。江河心里恶趣味地想着,不过还是麻利的递上一块西瓜一脸献媚道:“文伯伯,您吃瓜,冰镇的。” 文弘义并未去接西瓜,瞥了眼江河淡淡的说道:“小二,跟我回府,把这都收了。” 说完朝江府走去。 “文相,这些冰?”人群中的白须管家问道。 闻言,文弘义转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众人:“你们想要这些冰?可以,让你们主家到我文府中去取。” 说完不理会众人转身走进了江府。 江河有些心痛,第一次创业就这样腰斩了。 他很想把那些准备离开的人喊住,把这些冰卖给他们。 不过他不敢,估计那些人也不敢要了。 无奈,江河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正厅。 文弘义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摇着加了碎冰的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有到别人家就坐在主位的,这是欺负家中无人啊。江河听着碎冰撞在瓷碗的叮叮声恶狠狠地想着。 惹不起,还是忍了。 文弘义喝了一口酒道:“不错。” 这是说酒呢还是说我呢?江河摸不准这句话的意思,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接话的好。 随着文弘义的声音落下,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文弘义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向江河,江河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自己受好友江牧所托照看侯府中兄妹二人,虽然国事繁忙并未过多关注,只是听闻江河赌钱输了不少,今日过来想着帮他处理一下,却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他感到吃惊。 不过这次江河并未像平常见到自己就一副准备拔腿就跑的样子,再加上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冰块,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 轻笑一声,文弘义开口说道:“小二。” 一声小二将神游的江河拉了回来。 小二,还伙计呢,这名字起的不就是让人叫的嘛,为什么都不叫呢?叫小江,小河都可以啊。江河愤慨地想着。 想归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文伯伯。” 文弘义指了指屋内盖着棉被的冰块。 江河知道文弘义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装傻道:“文伯伯要这些冰?那您早说啊,我这就让人送到您府上。” 文弘义笑了,放下手中的酒,走到江河身边,一巴掌拍在江河的后脑勺上道:“少打马虎眼,我问你冰怎么来的?” 江河揉着脑袋委屈地说道:“我娘告诉我的。” 十几盆子的冰都盖在棉被下,但是也给房间带来了一些凉意。 文弘义手搭在棉被上,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今日出来的为何都是管家?” 说完转身盯着江河的眼睛道:“如果出来的是各家的家主,你卖的就不止是这些冰块了。” “所以你一定要咬死了这是你母亲教你的!” 江河点点头说道:“文伯伯,小子知道。” 文弘义轻摇头道:“你未必是真的知道了,最迟明日你江府能制冰的消息就会传遍京都,你江府将会门庭若市。你真的以为卖点冰块,还清你那点破赌债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江河听了文弘义的话这才知道文弘义是真的为了自己好,又或者是为了侯府好。 “文伯伯,小子知道您是为了小子好,小子把冰制出来,这就不是什么大秘密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从中窥探出窍诀。” 文弘义见江河面色平静,确定了他是真的不在乎如何制冰是否会流出,无奈呵呵一笑说道:“倒是我多虑了,这些冰我带走了,今天你就在家呆着,不准乱跑。” 第5章 峰回路转 江鱼儿一直在门口探着小脑袋往屋内看,直到文弘义走后,才迈着小腿跑进去。 “二哥,文伯伯又训你了吗?”江鱼儿小声的问道。 江河一把抱起江鱼儿,笑道:“没有的事,二哥做好吃的给你吃。” 听到有好吃的,江鱼儿眼睛亮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什么好吃的呀?” 江河叫人把冰镇的瓜果端了上来给江鱼儿吃。小孩子第一次吃到冰镇的瓜果,连吃了两块西瓜还要再吃时,江河连忙拦住了,可不敢让小孩多吃了,再吃坏了肚子。 皇宫,御书房。 “文爱卿,你说这些冰是江牧家二小子做的?”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这个王朝的主宰,云国的皇帝,张阳州。 自他登基以来,便一步步的展现出他作为天子的智慧,对外打退北方蛮夷,着江牧镇守北境,使北方蛮夷这些年在北境喝风。对内先是停修劳民伤财的宫殿,多次对农减少赋税。可以说作为皇帝来说,他宅心仁厚,视百姓如子。 今日文弘义带着这些冰块进宫,说是江牧的次子江河所制,有些不可思议。 文弘义躬身说道:“陛下,正是。” 皇帝回到书案前坐下,挥手也让文弘义坐下,道:“朕可是听说江牧的这个二儿子在京都名声可是不太好,这是突然开了窍吗?” 文弘义笑着说道:“陛下,江牧携长子常年镇守边关,自江河母亲过世后,又疏于管教,难免被有心之人带入歧途。” “说来也是惭愧,江牧三年前拜托臣对家中兄妹二人多加管教一下,臣一直采取放任自流,并未多加关注,这三年,侯府下人现如今只余二十人,府内更是杂草丛生,若江牧现今边境归来,臣真是不知如何面对。” 皇帝呵呵笑道:“行了,到朕的面前就是为了哭诉这些?” 文弘义坦然一笑,道:“不敢欺瞒陛下,臣是想为江河讨得与陛下做这冰块生意。”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一手,这京都倒是没人能插手这生意了,行了,江牧父子为国镇守边境多年,无怨无悔,朕甚是欣慰,就让景川去和江河折腾去吧。” 闻言,文弘义躬身道:“臣替江牧谢陛下,不过臣厚颜再讨个口谕,为他二人要个铺子。” 见皇帝要拒绝,文弘义又开口道:“是一间赌坊,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准了。”听到文弘义这样说,皇帝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陛下,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文弘义让侍卫去找江河,带他到东市等着,随后他朝张景川的寝宫走去。 江河正在府中与江鱼儿做冰沙呢,听侍卫说了来由,不由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未多问,跟着侍卫到了东市。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江河躲在东市牌坊阴凉处,街边小贩都无精打采,宽大的街道也没有多少人。 江河蹲在树边,正无聊地看着几只蚂蚁正努力的搬运着一只飞蛾,耳边传来了让人讨厌的声音。 “呦~这不是江公子嘛?这是来还钱了啊?”孟子晋摇着折扇说道。 江河掏着耳朵站起身来,坏笑着说道:“呦,这不是那猪嘛。” 孟子晋顿时想起昨日的事,胸中的火气冒了出来,起伏的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正当孟子晋想要开口怒骂时,想到了今早江河能制冰的消息,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江河,少耍一些嘴皮话,没钱的话用你制冰的方法来抵也可以。” 江河了然,旋即不屑的说道:“人与动物不同之处就在于,人都有自知之明,说出来这话你就真的是蠢如猪。” 任谁被说成猪,心情都会不好,更何况孟子晋这种自认聪明的人,已经两次被江河说成是猪。 然而江河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且不说冰块能在夏日消热解暑,只单说冰块保鲜这一项就造福多少商贩,你觉得这个法子就值一千二百两?” “孟子晋收起你那些心思吧,你既然知道我会做冰块,那你应该也知道上午十几块冰块有人开价四百两了吧?我把这个法子交出去就会有人拿着大把的银子来找我。” 江河的话落在孟子晋耳中,让他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说的好!” 文弘义带着几人走来,说话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净是兴奋之色。 这时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快步走上来,一脚踹在孟子晋腿上,怒道:“逆子,把借据拿出来滚回府中。” 孟子晋这一脚踹倒在地,还想辩解两句,不过当他看到他爹铁青的脸色后,乖乖地掏出怀中的借据。 拿到借据老者并未理会江河,径直走到文弘义面前,并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拱手道:“文相,犬子胡闹,老夫得知此事,实是羞愧难当,今后定当严加管教。” 文弘义接过地契和借据,淡淡道:“孟大人,小辈之事,你我本不应多加干涉,一候之子都敢算计,出了事怕不是你能担得起。” 文弘义的话如同惊雷一样在老者的脑海中轰轰作响,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本以为只是两个小辈的一些打闹,却不想还有另外牵扯。 在礼部右侍郎这个位置多年,今年更是有希望进一步,这个节骨眼出了这个事,如果不是文弘义的提醒,自己还蒙在鼓中,只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陷得太深。 想到这里,更是对着文弘义深深躬身道:“多谢文相。” 文弘义只是笑笑。 见状,老者又对少年行礼告退,揪着孟子晋匆匆离去。 看到这种情况,江河心里明了,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自己还傻乎乎地想着挣钱呢,估计就算是还了一千两百两银子别人还有后手呢。 文弘义见江河发呆,一巴掌拍在江河的脑袋上道:“发什么呆,你的冰块生意我给你找了伴。” 说着指着少年道:“张景川,陛下的第七子,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吧,地契给你,就是那间赌坊,是亏是赚都是你们的了,记得每天给我送冰块,这天热死了。” 说完带着侍卫转身就走,江河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穿着一身黑是个人就会热。” 张景川抬着头盯着江河,那句话自然也就飘到他的耳中,他哈哈笑起来:“我要告诉文相,你背后说他坏话。” 江河一头的黑线,抬手拍着张景川的头,恶狠狠道:“小屁孩,没人告诉你告状会长烂疮吗?” 张景川身后的侍卫见江河的动作,手都已经搭在刀把上,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砍下这只胆大包天的手。 张景川不悦地拍开江河手道:“不要叫我小屁孩,还有要想我不说也行,这个生意我要占六成。” 到底还是孩子,太单纯了,狮子大开口估计都不好意思要多要,单单只要六成。和皇家做生意,自己就是只拿一成,估计都要捏着鼻子认了,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到这里江河就像饥饿的狼遇到小白兔一样。 坏笑着说道:“我九你一,我只负责出技术,你负责制作,销售。” 张景川傻眼了,砍价不是这样砍的啊,着急的说道:“你什么都不干,就出个法子,就拿九成,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江河理所应当地说道:“我开头说的话你都听到,没办法啊,独家啊,丢出去就是钱啊。” “再说了,如果我又出法子又做事情,那还要你干嘛呢?这是在锻炼你,你想想,到时候会有人求着你让你把冰卖给他们。” “什么人可以先买,什么人有货才能买,稳赚不赔的买卖,是个人都能干,这里主要的是看你怎么处理这些事,这样吧,为了给你加加担子,我就受点委屈,拿个六成吧,行了,明天来府上,我教你,先回家了,一身汗。” 在江河一通忽悠下,张景川愣在原地,回味着江河话,直到江河走远了都不知。 第6章 七皇子 第二日,一大早江河还在床上做着美梦,就让闯进府中的张景川拉了起来。 张景川气鼓鼓的说道:“昨日我回去,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是在诓骗我。” 江河睡眼惺忪的道:“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小心我再给你减掉一成。” 听到江河的话,张景川更加的气愤,想开口辩驳,又怕江河真的又给他减掉一成,气不过的他跑到桌上,拿起茶壶灌起了凉茶。 江河起身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张景川说道:“大早上的,少喝点凉茶。” 张景川听了江河的话,把茶壶丢到一边,下巴抵在桌上,也不说话。 江河随意的洗漱了一下,见张景川还在发着小孩子脾气,好笑道:“走吧,领你参观一下侯府。” 江河带着张景川走在杂草横生的侯府说道:“你看看这像一个侯府吗?你看看那个水池,都快臭了,我妹妹现在也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身上穿的衣服都没几件可以换的。” “一点都不像个侯府的样子,赚了钱,我先把那个水池给填上。”江河看着那个水池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景川一路上边看边听江河说,他觉的这里确实很破,京都中随便找个宅子估计也比侯府要干净。 到了前厅,江鱼儿已经在巧珠的照顾下吃起了早饭,见哥哥来了,笑眯眯的给哥哥打了招呼,大大的眼眸好奇的盯着跟在哥哥后面的人,家里可是很少来客人的。 江河笑着抱起江鱼儿喂她吃起了早饭,对着张景川说道:“没吃早饭吧?来,吃点馒头,吃点粥。” 张景川看着桌上的几个馒头,几样小菜,再想到侯府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惭愧。 江河见张景川的样子,心里憋着笑,小子,不卖点惨给你,还真就纠缠不清了。 吃完了早饭,江河带着张景川到了厨房,给他讲了一遍做冰的方法,又操作了一遍。 看到冰块的成型,张景川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 江河拍着手笑道:“就是这么简单。” 张景川有些失望,在他心中,夏日制作冰块就像是神仙的产物一样,哪怕不是神仙的手段,也不应该是往水里加点硝石就能轻轻松松的制出冰块来。 江河见张景川的样子,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多找些人,教会他们,前期需求量肯定大,保证干净卫生,水一定要烧开放凉了再用。” “教给别人?那传出去了怎么办?”张景川着急的说道。 “别傻了,既然要卖,那这个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知道的。”江河无所谓的说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敢?”张景川霸气的说道。 身后的两个侍卫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恨不得插瞎自己的双眼,弄聋自己的耳朵来表示自己对皇家的忠诚。 江河无奈的说道:“叫他们起来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你唯一的优势是在皇家,别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跟着你皇家的价格走,依然会有些赚头的。” “记好了做好自己的事,如果有人也做出了冰块,也不用着急,好事不可能你一人全占了。” 江河不想说的太明白,就算没有皇家参与进来,江河也没想自己抱着这个法子发财,当一样东西能产生巨大财富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人盯着你,都会想着上来撕下一口肉来,有心之人,多加观察,总会琢磨出这是怎么回事的,时间长短而已。 张景川一头雾水的走了,直到回到寝宫他还低着头想着江河说的话,连自己的母妃走到自己的身边都未察觉。 陈妃挥手制止了准备去叫张景川的侍卫,一群人静静的跟在后面。 直到脚底下绊了一下的张景川才发现母妃带着一群人跟在自己的身后,连忙躬身道:“母亲。” 陈妃上前牵住儿子的手,柔声问道:“川儿想什么那么入神?” 张景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今早江河说的那些话讲给陈妃。 陈妃听完儿子的话,溺爱的摸着他的头说道:“傻孩子,你按江河说的去做就行了,想那么多作甚,就像江河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可是......” “傻孩子,你不说江河不说,云国难道就你们两个聪明人?既然江河能钻研出这个法子,那别人也可以,想那么多只是庸人自扰。” 经过陈妃的开导,张景川也明白了,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 娘俩又说了会话,见儿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便让他离去。 看着张景川蹦蹦跳跳的样子,陈妃幸福的笑着,“去备份厚礼明早送到镇武侯府。” 身后的太监躬身离去。 一时间,七皇子的寝宫浓烟滚滚,皇宫内的水龙车都推到了七皇子的寝宫门前,却让守着宫门的太监赶的远远的,不准其他人靠近。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块,都整齐的码在马车上,上下都用棉被包裹了起来。一辆辆马上在寝宫里排列着,如同长龙一样整装待发。 张景川带着十几个太监端着冰镇的瓜果酒水在御书房外,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听闻太监来报,皇帝笑着说道:“让他进来吧。” 进了御书房,张景川跪拜后说道:“父皇,这是儿臣用山泉水给父皇做的,好让父皇消些暑气。” 皇帝笑着拉起儿子说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可以了,以后不用专门给朕送这些。” 张景川忐忑的说道:“这是父皇第一次交于儿臣差事,儿臣想做好,江河告诉儿臣说,不用多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母妃也是这样告诉儿臣的。” 皇帝欣慰的笑了起来,“你现在也不小了,现在看来让你做些事也好,好好做吧。” 说完摘下一颗葡萄丢到嘴里,果肉的清甜带着凉气带到肚里,皇帝开口道:“不错,给皇后送些过去。” 话音刚落,张景川说道:“父皇,儿臣已经着人给母后送去了,后宫的母妃还有皇兄皇弟都送啦。” 闻言,皇帝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到,忙去吧。” 张景川施礼告退后,急急忙忙带着车队驶出皇宫,浩浩荡荡的到了东市。 赌坊的铺子昨日早就让人收拾干净,张景川指挥着众人摆好冰块,屋内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门外摆上十两一块的牌子。 张景川坐上椅子,兴奋的看着门外围观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张景川失落至极,小脑袋耷拉着,想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了。 “去问问江河怎么回事?没人来买啊。”张景川叫过来一个侍卫有气无力的说道。 第7章 赚钱嘛,不丢人 江河听了侍卫的来由,当听到张景川也卖十两银子一块冰块的时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唉.....这个傻孩子。”江河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当个甩手掌柜,看样子又泡汤了。江河有些烦躁。 “走吧,还愣着干嘛。”见侍卫还傻乎乎站那里不动,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到了店铺门口,门口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江河对着侍卫指了指人群,侍卫瞪着眼看了看江河,没明白江河的意思。 “去开个路啊!”江河怒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侍卫这才赶紧跑过去挤开一条路,江河跟着走进店铺。 张景川见江河进来,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讪讪道:“这怎么没人买啊?” “有人买才是见鬼了,赶紧把门口的牌子收进来。”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我卖十两一块那是因为他们都想要这个制冰的法子,先卖个好给我,你跑过来卖十两一块,谁理你?普通人家一年也赚不到十两银子,拿十两银子来买冰块,脑袋怕是进水了。”江河拿起一块西瓜边吃边说。 “再看看你这些侍卫,一个个的板着脸,就跟谁欠他们钱一样,还挎着刀,谁敢进来啊。”江河指着那些侍卫无力的说道。 “好好看着。”说完丢掉手中的瓜皮,走到门口。 一副职业的笑脸马上切了过来,从棉被下抽出一块冰,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刚才小孩子瞎胡闹,让大伙见笑了。” 说完对着人群拱手,随即说道:“咱们这冰块,实际上是一两银子一块,可能大家还觉得贵,没关系,咱们这也不是只卖整块的。” 说完让身边的侍卫去找了把干净的菜刀。 江河接过菜刀,大声的说道:“一个个杵在那里跟个树桩子一样,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给乡亲们倒碗茶水。” 说完又拱手说道:“真是让大家见笑了,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 人群听到江河的话,哄堂大笑起来,而那些侍卫都涨红了脸,作为皇子的侍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江河虚压下手,笑着说道:“咱们这还卖种冰沙。”说完拿着菜刀在冰块的表面刮了起来,层层的小碎冰落到下面装满酒的碗中。 江河端起碗,看了一圈,走到个大便腹腹的中年人说道:“这位老哥,一看就是酒量惊人,来来来,尝尝。” 也不等他拒绝,江河就将手中的碗递了上去。中年人见大家都看着他,笑呵呵的将碗中的酒仰头喝掉。 细细的碎冰,随着酒浆穿过喉咙,让中年人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凉意直钻脑门。 “舒坦,哈哈。” “好酒量。”江河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称赞道。 “咱们这一碗冰沙酒,一百文一碗,这些瓜果呢,咱们这就按照市场价卖,只不过要收些冰块的损耗,也不多,十文。” 江河现在所做的这些只是给他们提供买冰块回去做些什么的思路,要不然真花一两银子买个冰块回去看它们慢慢化成水啊。 “在下这个制冰馆,主要是为了大家都在这炎炎夏日都能享受到冰块,大伙有卖酒的也可以买回去做冰沙酒,有卖瓜果的也可以买回去保鲜。” 说完江河走回桌子前,抬手说道:“今天是第一日,这准备的也不是很足,卖完只有等明日了,乡亲们,占得先机就是商机啊,你们想想,大家都在喝一碗碗的冰镇酒酿,就你在喝热汤子,想想都不得劲。来来来,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经过江河的话语的鼓动,聪明的人已经想到了商机,人群开始往前涌。 见状,江河连忙指挥着侍卫维持秩序,“大家别挤,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半个时辰后,二百多块冰块销售一空。 张景川见冰块都卖没了,兴奋的喊道:“都卖没啦,明日赶早吧。” 后续不断赶来的人,见冰块都卖没了,都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开。 江河不满的翻了一眼张景川,“怎么能让人走呢,来了就是客,来了就得把钱留下。” 说罢扯起嗓子喊道:“昨日已去,明日可期,诸位,现在交下定金,明日可更早的取得冰块,更快的开展生意啊,尤其是各位开酒楼的朋友,他人今日的火爆,就是你们的明日啊。” 周围准备离去的人,又轰的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定金如何个交法。 江河让人取来纸笔,说道:“预定五块起订,交二两银子,我这里写下收据,明日拿着条子补齐金额即可。” 闻言众人眼前一亮,这样既节约了排队的时候,又能最快的拿到冰块。 于是,众人你五块,我十块的喊了起来。 “别乱,一个个的来,小川,你来写条,我签字。”江河招呼着张景川说道。 张景川写好第一个后,江河抓起毛笔,编了号,又在中间鬼画符一样签了个自己的名字,随后对折后一份为二,一半递给付了定金的人,一半递给了身后的侍卫。 有了第一个,后面依葫芦画瓢的有序进行下去。 直到江河编到二十六后,才没有人了。 张景川甩着有些发酸的手,刚准备起身,只见几名衣着整齐的人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七殿下,江公子。” 张景川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好像也不认识这些人,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河。 江河无语的看着张景川,你是皇帝的皇子,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不认识你啊。 无奈开口道:“最多给十块,你们也看到了,明日预定的还有那么多,现在能做出来的就那么多,你们同意的话就交定金。” 几人见江河这样说了,只得答应下来,掏出银子恭敬的放到桌上,“那我等就每家定十块,收据就不用写了。” 江河忙拦住几人说道:“不可,规矩不能废。”说完示意张景川写下收据。 将另外一半的收据给几人后,这才关门上门,伸个懒腰。 张景川看着桌上小山一样的银子,兴奋的打着摆子,虽然他身为皇子,从小不愁吃穿,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赚钱,心中的成就感还是难以言表。 那么多银子,还有些零散的铜钱,让江河犯起了愁。这个时代连银票都没有,这玩意还得找库房专门的存放,是不是琢磨着让这小子给他皇帝老爹提提建议,出个银票啥的。江河心里琢磨着。 转头见张景川还打着摆子,便掐灭了这个想法,“别激动了,你还是想想明天吧,这么多订单,你熬夜做吧。” 张景川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看向银子,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这以后还不发财了啊。” 江河嫌弃的说道:“别那么小家子气,今天是第一天,等消息传开京都,京都七十多万人口,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能不能供应上吧。” 江河叹了口说道:“今后怎么卖就靠你自己了,我不可能每天都来帮你的。想赚钱你得先放下身段,放下脸面,赚钱嘛,不丢人,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笑话你的人都是羡慕你,妒忌你,你只要这样想就没问题。” 听了江河的话,张景川激动的心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仔细的回想着江河卖冰时的情景。 见状,江河也不在多说,让人倒了杯水,慢斯条理的喝了起来。 有些事情说的再多不如亲身体会一次,想通了也就通了,想不通那也没办法。 半晌,张景川抬起头,躬身道:“受教了。” 江河笑了笑道:“走吧,装上你的银子,别忘了明日差人去上税。” 张景川抬腿追上江河道:“咱们这生意,我是皇家,你是侯府,还要上税啊?” 江河轻拍了下张景川,表情略显严肃的说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都不守规矩,这个世界就会乱套。” 又笑着说道:“估计等京都都铺开了,你会是京都交税的大头,找个懂的人,把账记好,你要是想多赚些日子的钱,最好让人买硝石的时候也同样买点别的东西。” 张景川重重的点点头道:“我都记下了。” 第8章 进驻侯府 皇帝听着太监汇报着今日下午的事情,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不知道他再想着什么。 当听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小子,如果人人都知律,懂律,守律,朕的江山当永固。说的好,好,好。” 皇帝一连三个好字,身旁的老太监俯身在地,恭贺着说道:“恭贺陛下江山永固。” 皇帝呵呵的笑着道:“朕今夜在陈妃那歇息了。” 是夜,张景川的寝宫,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宫中的水龙队战战兢兢的守着,出了差错,脑袋就保不住了。 皇帝端着冰镇的酒杯,笑着对陈妃说着今日的趣事,陈妃脸上笑意就没停过,有什么事能比皇帝夸自己的儿子还要好的事呢。 陈妃给皇帝夹着菜说道:“陛下您看的长远,刚好可以磨磨这孩子的性子。” 吃了口陈妃夹的菜,皇帝眯着眼说道:“比起景川,倒是江牧家的老二让朕刮目相看,能说出此等道理之人,与传闻相差甚远啊。” 见皇帝说起臣子,陈妃便闭口不言了,只是不停的给皇帝夹着菜。 这时,老太监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见皇帝和陈妃聊的兴起,只得等着。 皇帝瞥眼说道:“什么事?” 闻言,老太监轻声说起了张景川寝宫的样子。 皇帝沉吟片刻说道:“让老七明日带着人手去镇武侯府折腾去吧,把宫内折腾的烟雾缭绕的,御史台又要看不过去了。” “文相不是说侯府没人嘛,就让老七去侯府热闹热闹。”说罢,皇帝笑了起来。 ......... 翌日。 江河昨晚睡的格外的香甜,虽然屋内的冰块赶不上后世的空调,但是聊胜于无。 要不是没有早上的吵杂的声音,说不定今天又是好心情的日子。 推开门,见月亮门外走来走去的身影,不是还有人吆喝两声,江河有些懵,什么情况? 门口的丁栓子见自家少爷醒了,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脸献媚道:“少爷,您醒了。” “废话,睡着了怎么站这里。”江河没好气的说道,任谁一大早的被吵醒,家里来一大堆人心情都会不怎么好。 丁栓子端着洗漱的水盆进了屋,直矗矗的盯着江河。 江河心中一阵无力的呻吟,怎么自己身边好像都是些不怎么机灵的人啊。 “说,外面怎么回事。”江河边洗脸边说。 丁栓子兴奋的说道:“皇帝陛下让七殿下住到府中了,说是在咱府中做冰方便,陈妃娘娘还派人送来了好些礼物,送礼来的公公还在前厅等着您呢。” 江河无语。 头发随便的一扎就跑到了前厅,见张景川正手舞足蹈的指挥众人搬着锅、大缸。 过去一把抓着张景川道:“你能换个地方霍霍吗?我还想过点清净的日子。” 张景川笑道:“父皇说在宫里不方便,烟雾太大,皇家的脸不好看,就让我来你这了,你这地方大,又没多少人。” 皇家的脸不好看,我这就好看了。不过江河没敢说出来,他撇到了有个太监从屋内走了出来。 “江公子,陈妃娘娘让奴才给您送了些薄礼,多谢您对殿下照顾。”太监躬身说道。 江河伸头看过去,好家伙,丝绸布匹、首饰,最上面还有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江河火气瞬间下去了,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有劳公公了,替小子谢谢娘娘。” “分内之事。”太监不着痕迹用袖子盖住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显了,眼角的粉都在往下掉。 江河看着太监的脸,强忍的心中的不适,将手收了回来。 不干净了,太监抓银子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凉。江河心中一阵的恶寒。 拉着张景川进屋,“你娘这是什么意思?”江河指着箱子问道。 张景川还伸着头看着外面,头也不回道:“我哪知道,给你就收着呗。” 江河无奈,恶狠狠道:“让你手下那些太监住北房那边,不准到前院来,那个池塘也给填了去,院里的杂草也给除了去。” 闻言,张景川跳了起来,大声的说道:“你自己家的院子不收拾让我给你收拾,我这都忙不过来了。” 江河掏着耳朵说道:“没人了就要人啊,反正陛下都支持你了,这还用我教你啊,住别人家就算不交租金就算了,干点活还不行了。” 江河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张景川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江河把玩那颗夜明珠,柔和的光泽在表面流转,就像晨曦初露时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宁静,让人沉醉其中。 小妹肯定喜欢。心中想着便顺手塞进怀里。 “我小妹呢?” “丫鬟带去房间吃饭去了。” “赶紧把你的事都安排好,等下咱们出去逛逛去。”江河翻着箱子说道。 “啊,不行啊,今天肯定要忙不过来啊。”张景川有些着急。 “不是给你说找几个机灵点管事就可以了嘛,你还事事都亲力亲为啊,想累死自己啊,按照昨天那个步骤走就行了,以后都不需要你出面了,今天我先让林伯去帮你一下。”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转身离去,跑去找江鱼儿了。 张景川明白江河的意思,但是他很怕手下的人做不好,看着江河离去的背影,张景川只好喊来侍卫,去交代事情。 到了江鱼儿的房间,小丫头刚吃完饭,正趴在窗台给花浇水呢。 巧珠见江河进来,刚准备叫江鱼儿,见江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江河掏出怀中的夜明珠,蹑手蹑脚的走到江鱼儿身边。 “当当当当。”江河把夜明珠递到江鱼儿面前怪叫着。 吓了一跳的江鱼儿,刚要去抓江河,就被江河手中的夜明珠吸引住,“哇,二哥这是什么啊?好漂亮啊。” “漂亮吧?这个叫夜明珠,送给小妹的。”江河得意洋洋说道。 江鱼儿忙跳到江河怀里,抓过夜明珠仔细的看了起来。 等着妹妹夸奖的江河,见小丫头光去看夜明珠了,讪讪的摸了下头。 “谢谢二哥。”说完在江河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被亲了一下的江河,哈哈笑了起来,“小妹喜欢就好。” 说罢抱着江鱼儿,“今天咱们去逛街。” “好呀好呀。”说完把夜明珠塞到怀里,小手还在上面拍了下。 江河见状,笑着说道:“把这东西放家里就是了,放身上也不嫌隔得慌。” 江鱼儿捂着怀中的夜明珠,噘着嘴说道:“我不,我要带着。” 拧不过小丫头,江河只好说道:“好,带着。” 说罢让巧珠带上油伞出了门。 到了侯府门口,张景川已经等着了,不过看他不住的往里看,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逛街上。 江河见他的样子,说道:“放心,出不了岔子,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么婆婆妈妈的。” 脖子上的小丫头也咯咯地笑着。 张景川被猜透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江河大手一挥,大叫一声:“出发咯。” 扛着江鱼儿跑了出去,巧珠在后面提着裙子也跟了上去。张景川听着江鱼儿笑声,羡慕的看着她。 “小川哥哥,快点呀。” 江鱼儿的声音传到张景川耳中,笑着挥了下手,带着侍卫追了上去。 第9章 游手好闲二人组 几人在街市上,不一会两个侍卫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此时,几人带着草帽坐在茶摊上,江鱼儿一手糖葫芦,一手糖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就连张景川手上都捏着个糖葫芦啃着。 江河示意张景川的侍卫放下东西,坐下来歇歇脚,喝口凉茶,两个侍卫对此视而不见,气得江河心中大骂累死你们,没见我家丫鬟都能和我们坐一起,活该你们当侍卫。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茶摊边走过。 江河眼眸一亮,忙起身喊道:“崔小姐。” 崔伶薇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过身只见一戴着草帽的男子对着自己挥手,崔伶薇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一时间竟想不起那人是谁。 江河见对方没有搭理他,赶紧摘下草帽,露出个自认很帅的笑容出来。 见是江河,崔伶薇带着丫鬟走了过去客气地说道:“江公子。” 招呼着崔伶薇坐下,热情地说道:“崔小姐,这是逛街啊?上次说请你吃饭,这几天也忙没来得及,这眼看就晌午了,崔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崔伶薇并没有坐下,只是有些奇怪的盯着江河,江河卖冰的消息昨日就传遍了京都,应该很忙才对,怎么还有时间出来闲逛。 再看看他身边的人,一身华丽的衣服,配上一顶草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见崔伶薇的神色,江河这才一拍脑袋道:“给崔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景川,这是小妹。” 说罢用脚踢了下身边的张景川,意思让他打个招呼。 接收到江河信号的张景川赶紧站了起来,规矩地拱手道:“崔小姐。” 崔伶薇见江河动作有些吃惊,皇帝的第七子她还是听说过的,江河竟然用脚踢他,而张景川身后的侍卫对江河的动作好像也视而不见。 见张景川对着自己施礼,忙施福礼道:“七殿下。” 相比之下,江鱼儿就比张景川嘴巴甜多了,“姐姐好,姐姐好漂亮啊,姐姐你吃糖葫芦吗?” 崔伶薇这才看清帽檐下的江鱼儿,粉雕玉琢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妹妹好,姐姐不吃。” 说完从头上摘下一根簪子,插到江鱼儿头上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这个就当姐姐见面礼吧。”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看看,那个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人美心善。江河暗自想着。 见小丫头和崔伶薇聊得开心,江河坐了下来,小声的对着张景川说道:“人家都知道第一次见面送我小妹东西,某人什么东西都不送,还霸占了在我家。” 闻言,张景川脸色通红,张开嘴想辩解,“我....我。”只是憋了半天了也没说出半句话。 见张景川吃瘪的样子,江河坏笑着说道:“以后别忘记补上。” 张景川低着头猛喝凉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含糊不清地答应着。 喝了会凉茶,见众人都歇息得差不多,江河张罗着众人去吃饭,崔伶薇本不想去,实在架不住江河的热情相邀只好应着。 正当众人大包小包地收拾东西时,一辆马车停在众人面前。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斜眼瞄着江河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不是江大公子吗?今日怎么没去赌坊发财?” 江河乐了,怎么把这家伙忘记了。户部尚书蒋明德的三公子,蒋正。 江河和蒋正从小可谓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两人更是在京都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偷看寡妇洗澡,纵狗行凶,偷农户家的鸡去烤,有江河的地方就有蒋正,两人妥妥的混世魔王。 可自从江河染上赌博恶习后,蒋正更是多次劝解,在一次一次劝解无果后,原主大怒,与蒋正大打出手,更是相言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的江河心知蒋正这个死党当时也是为了原主好,只是与赌博上了头的人说那些话无疑是对牛弹琴。 江河坏笑着示意张景川让侍卫把那家伙拖下来,“打劫,你的马车被征用了。” 驾车的仆人见自家少爷被拖下马车,刚想上前表现一番,待看到两名侍卫挂在腰间的牌子后,马上站在一边不动了,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蒋正被拖下马车后,江河上前用胳膊勒住蒋正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还真准备老死不相往来啊。” 蒋正一扭头,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江河见状,无奈,错是自己犯的,兄弟之间道个歉也没什么丢人的。 想到这,松开蒋正,江河认真地躬身道:“小弟知错了,兄弟以前教训的极是。” 蒋正见状,背起手朗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江河起身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蒋正嘿嘿的笑着。 众人坐上马车,车厢里竟还放着冰块,凉爽至极。 “你小子会享受啊。”江河笑着说道。 蒋川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随即小声的说道:“真没赌了吧?” “赌坊都让我拆了卖冰块了,你说呢?”江河撇了眼蒋川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大姐说赌博不是个好习惯。” .......... 燕来楼,掌柜的听闻京都的混世大魔王来了,忙不迭的跑出来亲自接待。 “两位少爷,您慢点,楼上雅间都给您准备好了。”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引着路。 “瞎了你的狗眼,咱几人都是贵人,光给招呼我兄弟二人,得罪了贵人,我看你这酒楼不要开了。”蒋川皱着眉呵斥道。 闻言,掌柜的腰弯的更低了,低头连连称是。 崔伶薇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并未开口多言。 江河在旁边将崔伶薇的神色收入眼中,不禁摇头苦笑,这要是原主来估计态度更加的恶劣,怪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印象不怎么好。 想到这,便开口道:“我们这不用你招呼了,上些拿手的菜。” 听了江河的话,掌柜的如释重负,告罪着走出了雅间。 几人落座后,蒋正看着屋内的冰块,开口说道:“江老二,有这好事也不想着兄弟。” “别这样叫,叫江河就行了。”江河不满的说道。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不是叫人小二,就是叫老二,长辈叫声小二,我还得老实的受着,谁叫咱是小辈呢,你还老二老二的叫,真不清楚老二是啥意思啊。江河心里愤慨着。 蒋正并没有在意江河的话,依旧抱怨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我大姐管的我是越来越严了,出个门就给我几两银子,你现在发财了,这顿饭你请吧。” 听了蒋正的话,江河笑了,只是心中突然想到这小子老爹是户部尚书,让蒋正去给他老爹提提银票的事,再让他老爹去请奏皇上,说不定这事能成。 “我这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能成的话别说一顿,十顿都没问题。”江河笑眯眯地说道。 “有这好事?”蒋正来了精神,开口问道:“什么事?” 江河将银票的事慢慢的给蒋正讲了一遍。 听了江河的话,张景川和蒋正倒没什么反应,倒是崔伶薇目光流转,想着此事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此事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再看向江河,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蒋正感觉得这事和自己沾不上什么关系,无所谓的说道:“我看见我爹躲还来不及的,要说你去说。” 张景川则是狐疑的看着江河,不解的说道:“我直接去找父皇不是更好啊。” 江河恨铁不成钢撇了眼张景川,看的张景川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无奈,江河只得给众人解释起来,“我们这些人一是年龄小,二无官身,去找陛下谈这等国事,你让朝堂上的大臣怎么想?人人都有点想法,都去找陛下去商谈,那朝堂还不乱了套。” “蒋正你爹是户部尚书,你去给你爹说道说道,他觉得可行自会奏明陛下,他觉得是无理取闹此事自然到你爹那里为止。” 江河话说完,望向蒋正。 此时蒋正则是一副为难神色,支支吾吾的说道:“江河,我是真不敢去给我爹说。” 这时崔伶薇突然开口道:“你可以让怡然姐姐去说啊。” 蒋正眼眸一亮,一拍桌子说道:“对啊,江河,你去找我大姐,去让我大姐去说肯定没问题。” 江河顿时无语,脑海中想起了蒋怡然,漂亮大方,知书达理,但是对于江河不假辞色。 不过深想一下,也就释然,要是自己碰到原主那样的也会嗤之以鼻,估计在她的想法里,蒋正学坏就是江河带的。 想到这江河有些头疼,暂时也没好的办法,只能无奈的说道:“那你回去先给你姐姐说一下吧。” “哪还用回去,我这就回去把我姐喊来,你亲自给她说吧。”说完起身冲了出去。 江河还未来得及拦住蒋正,他就已经窜没影了,不禁摇头苦笑。 第10章 漂亮凶悍的姐姐 既然蒋正去找他姐姐过来,那就只能等人来了再开饭了。 喊来了掌柜让晚点上菜,众人便在雅间等起了蒋怡然。 江河有心想和崔伶薇聊会天,见她逗着小妹妹玩,压根不理自己,再转头看看发呆的张景川,算了,还是喝茶吧。 过了大约半刻钟,雅间外传出了娇喝声,“你别拉我啊,我自己会走,臭小子,我看两天没收拾你,皮又痒痒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门就被蒋正一把推开,咧着嘴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姐来啦。” 只见蒋正身后的女孩身着红色碎花长裙,腰间同色束带将腰儿束得纤纤一握,衬的胸脯更加的丰挺,正随着剧烈喘息起伏着。 众人连忙见礼,蒋怡然则努力的平复了下呼吸,单独给张景川回了礼,就走崔伶薇身边,嘀嘀咕咕的聊了起来。 江河尴尬的挠了下头,拉着蒋正坐了下来。 坐了半天,见蒋怡然也不搭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有话就说,我警告你,再敢带着小正胡混,看我怎么收拾你俩。”蒋怡然头都未转娇声说道。 江河顿时语塞。 拜托,你弟弟是好人,恶事都是我做的啊,再说了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不同了。江河只能心中呻吟。 “呼......”虽然被怼,但是人既然来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江河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将银票的构想说了出来。 听完江河的话,蒋怡然神情正色起来,只是冷着脸看江河:“江河,你是在开玩笑吧?” 在蒋怡然严厉的目光下,江河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蒋姐姐,这是什么话,我江河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蒋怡然沉默了。 不止蒋怡然沉默了,整个雅间都沉默了,只剩下江鱼儿吃零嘴的吧唧声音。 江河心中暗自摇摇头,只能说以前我是很不靠谱,但是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想到这件事的可行性,江河不再犹豫,直接站起身来,迎着几人的目光将这件事的因果利弊讲了一遍。 洋洋洒洒的讲了好半天,见几人还处在刚才的话语震惊中,便坐下喝了口水,让几人慢慢消化刚才的话。 江河相信最终蒋怡然会同意的,只要她爹知道了,细想后肯定会上奏皇帝的,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把银子都收到国家储存,大家出门不用在怀里揣着沉重的银两,也不用担心银子氧化变黑,买个东西掏出个黑坨坨,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半晌,蒋怡然才猛地站起身来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真是你想的?” 江河指了指身边的张景川泰然的说道:“蒋姐姐应该知道我现在和七殿下合作做生意,昨日生意还不错,银子拉了半马车,太麻烦了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蒋怡然哑言,平常人做生意赚了钱,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嫌弃银子太多太麻烦这事。 江河又接着叮嘱道:“蒋姐姐去给蒋伯伯说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想的主意。” “刚才你们的反应我可都看在眼里,连你们都不相信,更别提蒋伯伯,弄不好又拉我过去问来问去的。” 闻言,蒋怡然慢慢坐下,又恢复了那个大姐大的模样,不相信江河会错过这样显眼的机会,于是道:“这样出风头的事你都躲开?” 江河嘿嘿一笑道:“闷头发财不好嘛。” 这句话,噎了下蒋怡然,白了一眼江河,明显不相信江河的鬼话。 蒋正在旁边见江河和姐姐聊得火热,尤其大姐最后白了江河那眼,像极了恋人打情骂俏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想到,江河做我姐夫也不错,大姐今年二十了,年龄不小了,嫁了人不就少个人管我了。 想到这,蒋正的心思再次活泛了起来,一个劲给江河使眼色,让他再和大姐聊聊,争取今日就把大姐拿下。 江河看懂了蒋正眼神的意思,直接选择了无视。 开玩笑,蒋怡然漂亮没的说,可是这女人娶回去,估计自己没有出头之日了,还是崔小姐好,嘿嘿,我的生活才刚开始呢。 又随意地聊了会,很快便上了菜,几人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江河吃惯了前世各种调料加持下的菜品,这一桌子只用油和盐做出的菜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寡淡,不过胜在绿色无污染。 期间,蒋怡然又问了江河几个关于银票的问题,江河则是一一解答。 倒是蒋正一直撺掇着江河喝酒,江河实在是对果汁一样的酒提不起什么兴趣,喝了几口也不再多喝了。 蒋正好不容易逮着个喝酒的机会,还想多劝下酒,只是被蒋怡然瞪了两眼,也就老实下来。 饭罢,蒋怡然就要拉着蒋正回府,蒋正一阵撒泼打诨,无奈也就放弃了,只是美眸瞪着江河凶了句不准惹事后便匆匆离去了。 崔伶薇见状也福身告辞,江河一再挽留,崔伶薇笑着不理他。 见美女都回家了,再加上江鱼儿吃了饭食也有些困意,江河大手一挥,“回府。” 蒋正一听回府,这哪能行,好不容易在我姐的魔爪下逃脱,你却要回府。 刚想劝阻,旁边的张景川小声的说道:“制冰馆大半日没去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去看一眼再回吧。” 见张景川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开口道:“那就过去看看。” 坐上蒋正的马车,几人冲着东市奔去。 到了东市,见排的犹如长龙一样的队伍,蒋正惊的张大了嘴。 “今早听管家说,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江河你这是日进斗金啊,不行,以后都你请客。” 江河嫌弃的擦了下喷到脸上的口水,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话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又没聋。” 说完,又对着张景川说道:“他们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是好赖是没出错,你小子就放心的数钱吧。” 张景川见制冰馆的人有条不紊的运行,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看看张景川的神情,江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自摇头,皇家的孩子都想表现出自己,可能这个孩子也只是想得到自己的父亲的夸奖,也可能是另外一种原因。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再想不通那就没办法了。 拍了下张景川的后背,给他一个肯定眼神后,便拉着二人钻到马车里掉头回府。 ......... 蒋府书房 蒋明德听了女儿的话,不停的在书房踱步,不时走到书桌前写写划划。 蒋怡然见状也不出言打扰父亲,在旁伫立。 良久,蒋明德拿起写划的那些纸,开口道:“兹事体大,我先去与文相详谈一二。” 说完迈步走出书房吩咐下人去备马车。 蒋怡然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松下一口气,还好父亲没问是不是她想的主意,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她心中总觉的对于江河这种整日游手好闲的人能想到这个主意还是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话已经带到了,看父亲的样子这是应该可行,至于后续如何发展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第11章 能让我看看你的脚丫吗? 到了侯府,蒋正看着满院子撅着屁股砍草的太监侍卫,惊呼道:“怎么半年没来,侯府成这样了啊。” 江河没搭理他,总不能告诉他因为自己赌钱输了,没钱养仆人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让巧珠抱着江鱼儿去午睡,又对张景川说道:“你也去睡会吧,昨夜一夜没休息。” 说完转身走进前厅,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就瘫坐在椅子上,扛着小丫头逛了一上午,还是有点累的。 蒋正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江河问道:“你那个冰怎么做的啊?” 江河有点佩服他现在才问这个问题,要是当着张景川的面问,估计只要自己说出来,他身后的侍卫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最差也得是给关起来。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了,你走不出侯府。”江河努嘴示意外面的侍卫说道。 蒋正扭头看看门口挎刀的侍卫失望的说道:“那算了。” “这就对了,现在侯府也不要乱逛了,尤其是北房那边,不过估计你也过不去。”江河懒洋洋的说道。 蒋正坐到江河身边,神秘的说道:“还有没有能赚钱的法子,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染上赌博的恶习后,我家里管得我严的很,我现在喝酒都没银子了。” 管得严关我啥事,不过提到酒,江河还是眼眸一亮。 对啊,现在有钱了,可以酿酒啊,高度白酒酿出来,以后哪有那果汁一样的酒什么事了,男人嘛,就要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 至于蒋正,原主在赌成那样的情况下,他都梗着脖子去劝,性子也差不到哪去,少年心性嘛,跋扈些很正常,后世更混蛋的富二代他都见过。 越想越兴奋,拉过蒋正正色说道:“你小子以后别瞎混了,你看哥哥我都改邪归正了,只要不瞎混,我这里还真有个赚钱的法子,运作好了比冰块还赚钱。” 蒋正一听有钱赚,立马就来了精神,“什么法子?” 江河则是神秘的说道:“什么法子你先别管,保证能赚到钱。” 说完又靠在椅子上闭目回想起酿酒的过程。 蒋正见江河话说一半就闭起眼睛不理他,有心想上去再问问,看江河的样子,又怕把这事搅黄了,急得他是抓耳挠腮。 酿酒主要是蒸馏和酒曲,蒸馏并不难,难的是酒曲,酒曲的质量不好直接影响酒的质量,上一世在手机上刷到过制作酒曲视频,好像直接上脚踩。 让江河自己踩肯定是不行的,找男的踩总感觉很恶心,视频上好像都是美女踩,找谁踩呢?蒋怡然?崔伶薇?想到这二人,随即否定了,找她们,开口问能否方便看看您二位的脚丫,估计话说出口,自己的日子就活到头了。 江河想的正入神呢,巧珠走了进来,“少爷,小姐要您讲故事才肯睡,您快过去吧。” 听到巧珠的话,江河心头一喜,怎么没想到这丫头呢,但愿没有脚气。 江河睁眼,也不答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巧珠的脚看了起来。 巧珠等了半天也不见江河回话,抬眸看去,只见江河盯着自己的小脚看着,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小脸瞬间羞得通红。 “少爷!”巧珠实在是受不了江河的眼神,娇嗔的喊了一声。 江河这才回过神来,“啊?哦哦,我这就过去。” 说完对着蒋正说道:“去找些小麦,让人磨一下,再找点麸皮也磨一下,巧珠你在这里等着。” 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巧珠的小脚,边看还边点头。 “少爷,你.....”巧珠羞怒道。 江河嘿嘿笑了下,不好意思的快步离去。 蒋正不明白江河的意思,再联想江河一副色魔上身的样子,“巧珠,你家少爷这是.......” 巧珠羞的捂住发烫的脸颊,蚊子似的声音传出:“不知道。” 蒋正则是一副我懂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去找人弄江河要的东西。 等到江河将妹妹哄睡着,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着急忙慌的跑回前厅,蒋正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巧珠还老实的站在边上。 见状,江河一脚把蒋正踹醒,“就知道自己睡,也不知道让巧珠坐会。” 蒋正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坐了起来,在听了江河的话后,更加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嘿嘿,忘记了。”说完还给巧珠拱手致歉。 巧珠见蒋正模样,吓的连连后退,摆着小手连连说道:“没事没事。” 江河走到巧珠身旁,伸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巧珠,让我看看你的脚可行。” 话音未落,巧珠小脸煞白的站起身来就要跑,还好江河眼疾手快拉住她。 巧珠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虽然少爷这些日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但是也不能这样啊。 蒋正见状,一脸猥琐的笑道:“行啊你,我先出去逛逛,嘿嘿。” 巧珠一听此话,更加的着急了,再想到江河以前在府中的荒唐举动,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男女有别了,伸手推搡江河,“少爷,您快放手啊。” 见巧珠的反应,江河这才想起古代对女孩脚的重视,这对于女孩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体部位,这让江河想起红楼梦中尤二姐到贾府做妾被丫鬟鸳鸯掀裙子,估计就是为了看尤二姐的小脚。 想到这,江河忙尴尬解释道:“巧珠,别怕,怪我没说清楚,我现在就放手,你可别跑。” 说罢,江河松开抓着巧珠的手,巧珠见状,虽然忍住没跑,但是也离江河远远的站在门口,大有情况不对就要跑路样子。 蒋正一副好戏没看成的样子,悻悻的坐在一旁,江河已经懒得理他了,先安抚好巧珠才是首要任务。 江河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轻声说道:“巧珠,你别误会,刚才怪我,我没说清楚。” 说罢又将原因解释了一遍,巧珠红着脸听的云里雾里的。 心中却暗啐,这是什么法子,听说有的大户人家要用处子舌尖采茶,用胸脯烘茶,少爷又要用女儿家的脚做那什么酒曲,这都是什么浪荡子的做法。 再想到少爷要看自己的脚丫,就羞到不行,心跳加快,脸颊滚烫滚烫的。 江河见巧珠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她心的想法,只得身边暂时能找的人只有巧珠,无奈硬着头皮说道:“我发誓,我真没别的想法。” 巧珠听了江河的话,心中稍松一口气,同时还有点小小的失落感,轻声道:“少爷不用发誓,奴婢相信您就是了。” 闻言,江河松了口气,尴尬的问道:“那......能不能看一下?” 蒋正在旁边暗暗的朝江河竖个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我晚上回去就试试。 打死他也不相信江河确实是为了让巧珠踩酒曲。 江河直接无视了蒋正,眼睛盯着巧珠,生怕这丫头跑了。 巧珠低着头,眼角则一直瞟向蒋正。 江河明了,这是答应自己了,只不过蒋正还在旁边,不好意思罢了。 随即江河横了蒋正一眼怒道:“去,到外面逛逛去。” 蒋正感觉正戏要开始了,就算江河没有赶他,他确实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只好慢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江河见状,不禁大怒,好不容易让巧珠答应,别再让这小子给搅和了。 冲过去一把拉住蒋正给丢到门外,顺手把门关上。 关上门,拉起巧珠的手往椅子处走去,那模样像极了怪叔叔诱骗小女孩。 巧珠则一言不发任由江河拉着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第12章 巧珠踩酒曲 拉着巧珠坐下,江河蹲下看着巧珠的绣鞋,一时又有些手足无措,想去给巧珠脱鞋,又怕巧珠一下接受不了,再给吓着了,不去给她脱掉鞋袜又没办法看脚。 巧珠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见动静,稍一抬头,看到江河的窘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河听到笑声,尴尬地说道:“那个,没啥经验。” 至此,巧珠知道少爷并没有歪念,不由地放松了下来,柔声说道:“少爷,我来吧。” 门外的蒋正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却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微微听到巧珠说我来吧,他心中不禁惊叹,巧珠这丫头平时看着乖巧的很,没想到这方面也熟道。 屋内的巧珠并不知道蒋正的龌龊心思,此时她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脚伸了出去,虽然少爷已经保证过了,但是少爷若是有一点非分之举,她决定拔腿就跑。 她的脚丫娇小可爱,白皙的脚趾如同五颗珍珠一样整齐排列,脚背由于紧张,一颤一颤的。 江河看着眼前的脚丫,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那么多人足控呢,就巧珠这个脚拿到后世在网上做脚模,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裹小脚的恶俗。 没有异味,脚丫白净白皙,正适合。 想到这,江河忍不住大喊道:“好,太好了。” 江河的声音吓了巧珠一跳,忙将脚丫收了回来,捡起地上的鞋袜穿了上去。 门外的蒋正,光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只能脑补中,口中还喃喃着太快了吧。 江河猛地打开门,见蒋正趴在边上,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指不定想的什么龌龊呢。 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蒋正厚着脸皮盯着江河左看右看,又伸头看看屋内的巧珠,一脸坏笑道:“你小子快了点吧。” 听了蒋正的话,江河怒从心起,没完没了啦,调侃了下自己就算了,巧珠脸皮薄,再给吓跑了去哪找人。 抬起脚对着蒋正的屁股踹了下去,“收起你龌龊的心思,再这样做生意没你的份,回家喝凉水去吧你。” 蒋正大惊失色,赶忙爬起来,搂着江河哭诉道:“别啊,哥,你是我哥,我错了,你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在后厨,栓子看着呢。” 江河冷哼一声,叫上巧珠往后厨走去,蒋正见状忙跟了上去,嘴上也不敢乱说了。 到了后厨,丁栓子已经磨了整整一麻袋的麦子和麸皮。 叫停了丁栓子,江河将磨好的麦子和麸皮按照比例倒入铜盆,用水混合好,又叫巧珠去洗下脚丫,虽然巧珠的脚丫干净没异味,洗一下总归是有好处的。 待巧珠洗了脚丫,扶着巧珠小心翼翼地站到装满麦子和麸皮的铜盆中,江河让巧珠踩了起来,自己则是蹲下来观察铜盆中的情况。 铜盆中麦子和麸皮的混合物随着巧珠的不断踩踏水分逐渐减少,江河让巧珠慢慢踩成砖块状,等盆中砖块慢慢成型,水分也干的差不多了。 将盆中的酒曲取出放到阴凉处等它慢慢阴干,接着又重复之前的动作。 等几人忙活完,天已抹黑。 巧珠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双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江河心疼的说道:“巧珠,先去冲个凉,歇息下吃晚饭。” 将巧珠赶去冲凉,看着面前的几十块酒曲,剩下的就是等这些酒曲慢慢阴干发酵。 蒋正凑到酒曲面前闻了下,只闻到麦香味,不解的问道:“用这个东西酿酒?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江河挥手将他赶开,“还早着呢,明日你再来带点高粱过来。” 说罢,觉得这些酒曲放在厨房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便让丁栓子带着几名仆人找个干净的房间存放好。 等丁栓子几人搬完,江河这才带着蒋正来到了前厅。 张景川正逗着江鱼儿玩耍,巧珠已经冲洗完,站在他们身后,湿漉的头发搭配着她还有些红润的脸庞,甚是可爱,只是面容有些倦色。 江河忙招呼众人坐下吃饭,见巧珠还老实的站在后面,一脸不悦的拉着她坐到江鱼儿身边。 张景川虽然对江河让一个丫鬟上桌不解,但是这是江河的家,人家想怎么样,自己也管不到。 只有蒋正一脸了然神色,一副就我知道的样子,让人看了牙痒痒。 “吃饭。” 主家说话了,都是熟人,也都不客气吃了起来。 江河见巧珠也不夹菜,手拿着白面馍低着头小口的咬着,不禁说道:“巧珠,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是了,府中以后没那么多规矩。” 巧珠只是轻点头,也不接话。 江河给她夹了两筷子菜说道:“多吃点,这酒曲做好了,那是比冰块更赚钱的生意,你可是府中的大功臣。” 闻言,张景川饭都不吃了,放下筷子盯着江河,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生意能比这个赚钱还快。 巧珠知道江河做的冰块,听到少爷说自己用脚踩的东西能比冰块更值钱,也是惊的张大了小嘴。 又笑眯眯的给巧珠夹了点菜,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至于张景川,江河直接无视。 一顿饭吃罢,几人都是心思各异,巧珠还是不去夹菜,江河则是见她碗中没菜就夹给她吃,张景川和蒋正一个是没心思吃了,一个是狂吃海喝。 用完餐食,让巧珠带着江鱼儿去散散步消消食早点休息,江河见张景川欲言又止的样子,老神在在的喝起了茶。 “今日冰块生意怎么样?”江河呷口茶问道。 见江河问起了冰块声音,张景川老实地回答道:“今天生意比昨天还好,林管家他们做得很好。”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冰块能给各个商家创造出比冰块更好的价值,那么就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购买,要不是考虑到冰块现在不能长途运输,估计临近的城镇都有人要来买了。 至于去别的地方开分店,江河则是没想过,先不说能不能保证制冰的法子会不会泄露,单单人手现在也不是很够,再一个就是京都这么大的城池今年已经够消化的了。 等白酒酿造成功了,能用的人更是匮乏。 白酒这个巨大市场可不是冰块这种时效性的买卖,酒文化从古至今一直贯穿到现代,这个市场也不是自己一家能吃下的。 现在有了蒋正加上张景川两人,估计也够呛能吃得下来,江河都不敢想象,高度白酒到底会对这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更何况定价权在自己。 第13章 皇帝亲至 接下来的日子,江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琢磨酿酒的事。 张景川也从江河的口中得知要做的事情后,冰块生意都甩到一边不管了,每天都与蒋正跟在江河屁股后面。 就在江河在家中研究酿酒时,朝堂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皇帝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的威视着下方的一众官员,“谁能告诉朕,朕的两位一品大员干什么去了?连大朝会都没来参加。” 文弘义和蒋明德连续两日未参加小朝会,皇帝只是差了宦官去问了下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两人在文府的书房中,管家守着门,说两位大人在商量朝廷要事,让他在门口守着,不见任何客。 皇帝听了宦官的回报,也并未在意,直到今日大朝会仍然不见二人踪影,让皇帝心中犯起了嘀咕,这可是自从他登基以来还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要说二人密谋造反,自己都不信,先不说文弘义是从龙之臣,就单单说二人这样光明正大的密谋,是怕造反成功不成,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两位朝中重臣几日都不见人影,皇帝很是费解。 堂下众位大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摇头,这事不光皇帝疑惑,他们也疑惑啊。 殿中无人回话,皇帝威严地说道:“着太子去相府,退朝。” 众大臣齐声跪拜,皇帝离开后,又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太子张景之接旨后,东宫忙碌了起来,太子仪驾摆好,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文府。 当文府的老管家得知太子要来府中后,内心是焦急无比,这几日,自家老爷和尚书大人除了如厕出来外,进食都是饿了才让管家去备些吃食。 望着紧闭的书房大门,管家实在是不敢去通知老爷。 没办法只得去通知夫人,虽然让夫人出门迎接不妥,那也比让一个管家在门口迎驾好啊。 孔氏牵着十二岁的儿子站在街口,等待着太子的仪驾,街道早已让下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远远地看到太子的仪驾,孔氏带着府中的人呼啦一下跪拜在地,虽然太子也经常到府中来,但是太子奉旨到府中来,那就相当于陛下亲临,马虎不得。 张景之到了跟前,赶紧下了步辇,快步走到孔氏身边扶起母子二人道:“天气炎热,婶婶不用出门迎接的,要不是父皇的口谕,孤骑着马就来了。” 张景之说这话是给孔氏一种安慰,侧面也反映出皇帝对文弘义的重视。 孔氏还未开口,旁边的文英武脆生生地喊道:“太子哥哥。” 孔氏大惊失色,这臭小子,在家里喊喊就算了,这在外面喊,还不乱了规矩,美眸一瞪就准备教训自家儿子。 张景之哈哈大笑,拦住了孔氏,“小猴子,快带孤去找你爹去。” 话音刚落,文英武拉着张景之便往府中跑去,边跑还边说:“太子哥哥快去看看,我爹和蒋伯伯两个人在书房好几天了,我去送过一次饭食,我爹身上都臭了。” 闻言,张景之也好奇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到了书房门口,张景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推门,伴随着吱嘎一声,一股馊味直冲脑门。 听到响动的文弘义头也不抬的喝道:“没我的吩咐,谁让你们进来的?” 没人回话,这才抬头看去,见来人是张景之,咽下到嘴边的话,随意地说道:“太子来了,随便坐,臣和老蒋还有一会。”说完又低头和蒋明德写写划划,至于蒋明德头都未抬。 张景之努力地适应了下屋内的气味,这才慢慢打量起,屋内到处都是丢的纸张,两张软席在角落,上面搭着二人的官服。 再看向二人,二人满眼的血丝,头发乱糟糟的像扫把一样,胡子上还粘着些饭食,桌上一壶茶早已泡到发白。 张景之不禁心中感慨,有这样的老臣,国家何愁不兴旺。 张景之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张纸,上面写得虎头蛇尾的,有的句子写完又被划掉,他又捡了几张看了起来,上面仿佛写了一些国策,看了几张后,他发现了重点,每张纸上几乎都写着银票。 什么意思?张景之满腹疑问。 不敢去打扰二人去问,只能在地上捡那些丢弃的纸,一张张的收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最后索性坐在地上看。 书房外众人,见太子进去许久都没动静,管家担心的看了一眼夫人。 孔氏也不知书房内的情况,无奈只得让下人散去,只留下管家和儿子在门外慢慢等着。 ...... 御书房中,皇帝批完一张奏折,抬眸问道:“什么时辰了?” 身旁的太监萧洪躬身道:“回禀陛下,午时二刻了。” “太子回宫没?”皇帝起身问道。 萧洪忙走到皇帝身边扶着,轻声道:“太子还未回宫。” 怎么回事?这都午时了,按时间算,太子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应该早就回来,有什么事耽搁了?皇帝越想越是疑惑不已。 “出宫,去相府。”皇帝甩开太监的手道。 “陛下,马上要用午膳了。”皇帝下了早朝一直在批阅奏折,没吃什么东西,萧洪只能提醒道。 “去看看再吃也不迟。” 话语中透露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无奈萧洪便准备去安排仪驾。 皇帝突然又说道:“着常服去。” 萧洪马上躬身离去,去安排皇帝出宫事宜,皇帝虽说白龙鱼服,但是暗中的保护的侍卫必不可少,不可能简单了事。 ........ 没摆皇帝的仪驾,皇帝穿着常服很快便到了相府。 相府的门子看清人马车上下来的人是皇帝后,腿都哆嗦了起来,闹不清楚今天啥日子,上午太子来了,这晌午头里皇帝就来了。 让萧洪拦住门子去喊人接驾的举动,皇帝龙行虎步的进了门,虽说多年不来相府,书房的位置还晓得的。 行至书房,孔氏几人还在书房外候着,挥手止住了孔氏的行礼,推门而入。 开门的声音,今天第二次的激怒了文弘义,他交代的很清楚,没有吩咐禁止任何人打扰,上午是太子就算了,这又是谁? 抬眸怒目而视,待看清来人后,心中的火气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忙不迭地参拜,“拜见陛下。” 文弘义的话敲醒了屋内的另外两人,都起身参拜。 皇帝挥了下衣袖,试图打散飘在空中的异味,“不必多礼,两位爱卿这般模样何故?” 话虽然是问两位大臣,眼神却是严厉的看向了太子,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让你过来探究一下,你不回报就算了,还席地而坐,皇家的威严何在。 张景之自是看到了皇帝的目光,知道父皇在怪罪自己,有心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只是想到在地上的纸上看的东西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好闭口不言,默默承受着皇帝责怪的目光。 文弘义和蒋明德则是将桌案上写好的东西一一整理好,这才神色激动道:“陛下赎罪,蒋尚书前几日找到臣商议国策,臣与蒋尚书觉得此策对国家百利无一弊,便想与蒋尚书整理好细节在奏于陛下,一时忘了时日,还望陛下恕罪。” 听到文弘义这样说,皇帝也顾不得去怪罪太子,疑惑的开口问道:“是何良策?” 蒋明德将整理的好的纸张呈到皇帝面前道:“陛下,都在这里了,不过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想好。” 皇帝接过纸张认真看了起来,张景之忙搬过一张椅子让父皇坐下。 随着皇帝一张张地看下去,他心中感慨万千,良策啊,果真是良策啊,看到最后忍不住一拍扶手道:“好,好啊。” 第14章 事发了? 皇帝激动地起身,再看二人面容憔悴,满眼血丝,想必这几日也是废寝忘食,心中更是感动,“两位爱卿即便是国事,也要爱惜身体啊。” 蒋明德则是笑道:“陛下,银票之策,只差一些细节,臣与文相想了许久也未想通,今日陛下亲至,臣不敢相瞒,此策并非臣想起的,而是臣的女儿怡然想出来的。” 闻言,屋内众人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等众人慢慢消化了蒋明德的话语,皇帝才笑道:“早就听闻爱卿的长女才智无双,没想到更是有此雄心,不输男儿,不错。既然还有不明之处,不妨传来,让她来解惑。” 蒋明德躬身道:“臣正有此意。” 皇帝召见大臣家的女眷有诸多不便,不过还好不是在皇宫,在宫外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皇帝这才唤来萧洪吩咐下去,又道:“朕听说爱卿长女还未婚配?” 蒋明德心头一震,陛下这是要赐婚?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虽为女儿身,但心比天高,京都男儿她竟无一人看上,如今已二十了,京都都传开了,他也是着急,说了不知多少次。 此时皇帝提及此事,不知又是何意,想到这,蒋明德只得摇头苦笑道:“回陛下,小女年芳二十,还未婚配,臣内心也是焦急得很。” 皇帝哈哈一笑,随即道:“可有相中的人家,有的话朕替你做主了。” 蒋明德无奈叹息道:“臣这个女儿,心中自有主意,多次催问,问急了就要出家做尼姑,臣也是毫无办法。” 听闻此话,皇帝笑了下,也不多言。拿起手中的纸,又问起其中不解之处。 ........ 蒋怡然在听完萧洪的话后,表面平静,内心却如同狂风暴雨般翻江倒海,怎么爹爹把她都讲了出来。 实际上她把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点,银票一事如果推广下去确实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一件新鲜事物的推行,细节才是决定成功与否的关键,在认为她是提起者的前提下,大家认为她对细节的把控肯定有一些比较有见地的看法。 在去往相府的路上,她想了诸多说辞,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 到了相府,心事重重地进了书房,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鼻子。 强忍着那股气味,跪拜了下去,“臣女,拜见陛下、太子殿下、文大人,父亲大人。” 皇帝笑呵呵地说道:“快起身吧。” 蒋明德忙过去,扶起女儿道:“你对为父提的银票之事,陛下、太子还有你文伯伯都知道了,你再讲讲。” 闻言,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蒋怡然。 蒋怡然本想说一下路上想的说辞,随着蒋明德到了她的身边,一股更加浓稠的气味冲入她的鼻中,再加上几人的目光,大脑一时宕机,脱口而出道:“是江河说的。” 寂静,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半晌,皇帝先反应过来,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蒋明德,见他一样一副茫然之色,于是问道:“哪个江河?” 蒋怡然话说出口就知道坏了,怎么一下就把实话说出来了,都怪这股馊味。 见皇帝问话,只得老实地说道:“镇武侯府的江河。” 蒋明德不确定地问道:“镇武侯江牧的次子江河?” 蒋怡然点头。 皇帝目光流转,慢慢的坐下,蒋明德则是一时间有点不能接受。 “那个整日和你弟弟游手好闲的江河?” 蒋怡然对着爹爹肯定地点头。 蒋明德得到女儿肯定答复后,转身对着皇帝跪拜道:“陛下恕罪,臣实在是........” 皇帝见状忙说道:“蒋卿家,快快起身。”说着给太子使个眼色。 文弘义是自己的从龙之臣,蒋明德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帝倒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治他二人欺君之罪,更何况看到二人的模样,为国事操劳成这样,更是没有责备的意思。 文弘义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事说起来,谁也没有做错,不对,错的就是江河那个臭小子。 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的张景之忙过去扶起蒋明德道:“蒋大人,父皇并没有怪罪于你,还是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吧。” 文弘义轻声说道:“贤侄女,你将事情的原委说来。” 蒋怡然心中默默地对江河说了声抱歉,便将前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蒋怡然的话,众人皆是无言。 良久,皇帝淡淡地开口道:“这江小二,鬼点子倒是挺多,前不久那个冰块也是他弄出来了,现在景川天天住在侯府忙活这事,两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文弘义笑着说道:“这事还是臣去找的陛下,说起来这冰块在夏日确实不错,提神降燥。”说完指了指墙角的铜盆,只不过里面的冰块早就化成了水。 皇帝轻笑,没有反驳,示意他接着说。 “只不过银票之事,臣建议把那个臭小子找来问问,看看这小子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有另有高人指点。” 文弘义这是怕了,在场的除了皇帝和太子不是清楚江河为人,大多都是听的传闻,但是他清楚啊,蒋明德和他女儿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那小子经常和他儿子混在一起,哪能不知道江河是什么秉性。 这段时间虽说做起冰块生意,没闹什么幺蛾子,但是以前给人留下的不好印象太深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别再闹出乌龙。 于是,萧洪又一次出门了,去请江河。 侯府这边江河正带着蒋正还有张景川观察酒曲发酵的情况,张景川拿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这些酒曲每日的变化。 听到门子来报,说宫中来人了,起先几人并未在意,还以为陈妃派人来看看儿子呢。 直到听说来的太监穿着蟒袍后,张景川大惊失色道:“快去,那是父皇的贴身内侍萧公公。” 几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厅,萧洪此时在厅中急的团团转。见江河几人来了,忙抓着江河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江公子,快点吧,陛下等着呢。” 张景川见状,刚抬腿准备跟去,萧洪小声的说道:“七殿下,您还是别去了,陛下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闻言,张景川止步,朗声说道:“江二哥,你安心的去吧,我给你看家。” 江河回头见张景川的死样子,更别提蒋正抬头看天,动都未动,不禁大骂道:“没义气啊,说好的同富贵共患难呢?” 开玩笑呢,没听到皇帝不开心吗?皇帝不开心那下面的人就不能开心。 二人装作没听到,并排地走进前厅。 一路上,江河不停地套话。奈何,这萧公公口风紧得很,一路上闭口不言。 无奈,江河一人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起来。 这段时间不是卖冰块就是窝在家里研究酿酒,好像没做什么事啊,难道是原主以前做的什么混账事东窗事发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就是死也要弄明白是因为什么死的啊,这皇帝召见大臣的子女这事透着诡异啊,不合理啊。 江河心里郁闷不止。 第15章 没错,就是我 两人匆匆忙忙的到了相府书房外,萧洪让江河在外等候,他则是进去通报一下。 文英武见江河也来了,高兴得刚想跑过去,就被孔氏一把拉住。 江河也想迈步过去问问婶婶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却见孔氏轻轻摇头,无奈只得放弃,都到了这了,等会也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了。 随着萧洪的通报打破了书房内诡异的气氛,皇帝目无表情的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萧洪小心翼翼的躬身退去。 “江公子,陛下叫你进去。” 闻言,江河平静的心,再次激动了起来,就要见到一个国家的主宰了。 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江河迈步走进了书房,刚一进书房,还未来得及打量屋内众人,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到江河鼻中,让他不由得闭上眼猛吸了两口。 多么熟悉的味道啊,这不就是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味道吗,在那个没有空调,只有吊扇的宿舍,自己和室友一起通宵游戏,一起见证ig夺冠的时刻,整栋楼的狂欢,想到这江河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屋内的几人见江河刚进来,就闭目站在了门口,不时的还猛吸两口气,仔细看去眼角好像还有泪珠。 这是什么毛病?几人神色各异,旁边的蒋怡然的悄悄挪了下脚步,心中不免嫌弃起江河,这股味道让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他怎么还一脸的享受,还感动的流泪?有病吧? 文弘义尴尬地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江河脑袋上,轻喝道:“不得无礼。” 一巴掌把江河拍回了现实,江河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宿舍,自己是来见皇帝来了。 摸着被拍的有点疼的脑袋,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坐着的应该是皇帝,站在他旁边应该是太子,至于蒋明德与蒋怡然则都是熟人。 咧嘴对着蒋怡然笑了起来。 文弘义见状,心中无名之火冒出,从这小子进屋就表现得不正常,先是发傻,见到皇帝不跪拜,这当着这么多人面还调戏起老蒋的女儿。 一脚踹在江河腿弯处,气汹汹地说道:“臭小子,见了陛下还不跪拜。” 皇帝将这一幕都收在眼中,心中纳闷,这小子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和传闻没什么区别啊。 被文弘义踹了一脚的江河,忙学着电视里看到那样跪拜了起来。 “草民......”草民两个字刚喊出口,江河觉得不对,自己是侯爵之子,不应该是草民,改口道:“臣.....”又觉得不对,自己无官无职不应该称臣啊。 那应该怎么称呼啊?无奈只得抬头求助地看向文弘义。 几人见状,皆无语。都一副看傻子一样盯着江河,只有蒋明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那样子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小子压根就不着调。 文弘义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自己一年生的气貌似也没有今天这么多,正准备抬手在呼这小子一巴掌时,皇帝开口了。 “行了,起来说话吧。”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江牧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儿郎,怎么生了个这么个儿子,今天这事还是要赶紧问清楚。 听了这话,江河麻溜地站了起来,想了想,好像要谢谢皇帝陛下。 赶紧拱手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文弘义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这个马屁拍得比较新意。 皇帝则是无奈地笑了下道:“朕万岁?朕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拍朕的马屁。” 江河挠了下头,电视上不都是这样的演吗? “朕听闻银票之事是你想出来的?”皇帝也不想继续再掰扯下去了,正事要紧。 几人见皇帝问出了正题,正色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河。 江河心中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啊,看样蒋怡然把自己供出来了,不过还好不是在朝堂,是在相府,都是熟人,那自己就可以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就是我。” 说完,抬头挺胸的等待着众人的夸奖。 几人虽然都从蒋怡然口中得知是江河的想法,但是从江河刚才表现来看,几人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蒋明德冷着脸道:“二小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他宁愿相信是江河背后有高人指点,都不敢相信这个点子是江河想出来的。 江河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蒋明德,“蒋伯伯,这有什么好想的?这就是我想的啊。” 文弘义向蒋明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问。 哼,谁问都一样,我还真不信是这小子的主意。 蒋明德看到文弘义的眼色,随即闭口不言,面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文弘义一脸正色道:“小二,你给我解释一下银票如何防伪。” 到了这时候,江河这才明白,这是不相信他啊,原主固有的形象看来是深入人心啊,看我今天就来打破你们心中的固有形象。 旋即,江河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文伯伯所说的防伪,是银票的重中之重,首先使用特殊的纸张,我建议用宫中的川纸,这种纸张虽然民间也有,但是相比宫中的制作工艺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几人听了江河的第一句话,不禁点头,这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纸张只是最基础的杜绝大多仿制者,有心人认真地去改进制作纸张的方法,相信就算工艺达不到宫中的水平估计也相差不大,下面我要说第二层防伪。”说完江河顿了下,看向几人。 几人正全神贯注的听着呢,见江河停了下来,文弘义没好气地瞪了眼江河,让他快说。 江河嘿嘿一笑道:“川纸的特点就是它有一定的透明度,可以在制作时用特殊的模具在里面压制出图案,可以是花可以是草,想压制什么取决于陛下,我管这个叫水印。” 众人听完江河这第二层方法不由得眼前一亮,妙啊。 江河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第三层,用特殊的油墨来印刷,这个特殊油墨就是在制作油墨的过程中添加颜料进去,具体添加什么颜料,制作出什么颜色,这就要试验出一种合适的颜色,一定专人记录好,颜色要鲜艳持久,不易褪色,再用记录下来的数值批量制作就好了。” 江河洋洋洒洒地说完第三层,此时众人已经相信了这就是江河的想法,再看向江河的目光都变了。 蒋明德不在是我压根不相信你的样子,要不是顾忌皇帝在,他巴不得和江河讨论个几天几夜,争取做到事无巨细。 江河见蒋明德样子,心中暗爽,变色油墨现在这个时代做出来虽然不现实,但是简陋版的也可以让你们研究研究嘛,再给你们加加担子。 想到这,江河轻咳一下道:“还有第四层第五层呢。” 闻言,众人吃惊不已,还有?不只有,还有两层,就刚才所说的做出来,相信就没人能轻易的仿制出来。 说了这么多江河觉得有些渴,看到书桌上有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又吐了回去,都有味了。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放弃了让人送盏茶来的想法,开口道:“第四层其实比较简单,每张银票上面都盖好各个部门章印,多盖点无所谓。” “接下来第五种,嘿嘿,这就好玩了。”江河神色贱贱的说道。 “朝廷每隔两年就换一种印刷图案与水印,顺便换一下颜色,如果真有人在两年内钻研出全部的办法,不好意思,我们又换了,你说气不气?” 众人闻言,想想如果真有人苦心琢磨透了所有的防伪技术,正准备撸开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发现朝廷又更换了,还不得气的吐血。 想到这,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第16章 雏形渐显 江河见蒋怡然也在捂着嘴笑,对着她悄悄眨了下眼,蒋怡然止住笑意,美眸横了江河一眼。 皇帝起身,笑意融融道:“江小子,不错,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全然不记得刚才认为江河是傻子的事。 有了江河刚才所说的防伪技术,可以说只要制定好模板,选定一种油墨颜色,再加上严格的管理,相信银票很快就可以推出了。 皇帝很欣慰,“两位爱卿,你们认为如何?” 二人忙躬身道:“陛下,有了江河解惑,臣信心十足。” 皇帝轻轻颔首道:“如此你二人明日早朝上折子吧。” 说完见二人蓬头垢面,关切地说道:“二位爱卿,以后即便是国事也要爱惜身体啊,今日好好歇息下。” 二人相互看了看,哈哈一笑。 “多谢陛下关心,无妨。” 皇帝深知二人脾性,也不便多说,随即看向江河,江河提出这种利国利民的想法,而且补全了所有弊端,一时真想不出如何奖励江河。 文弘义一眼便看出皇帝的想法,便开口道:“陛下,小二这孩子还小,脾性尚未定性,先让他陪着臣与尚书大人完成银票之事再说。” 皇帝沉思片刻后,道:“先如此吧。” 说罢摘下腰中一块玉佩丢给江河道:“江小子,你无官身,出入宫中不便,拿着朕的玉佩也方便些。” “好了,两位爱卿朕就先回宫了。” 江河抓着手中的玉佩,质地温润,上面的龙头栩栩如生,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江河心中有些不满,就给了一块玉佩,太小气了吧?不说赐个金腰带啥的,给几个宫女也行啊,家中的酒曲还要人踩呢。 见皇帝要走,忙开口道:“哎.....那个陛下,我还没说完呢。”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转头,有些不解。 江河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刚才只是讲了防伪,还没说银票对国家对军事的影响呢?” 此话一出,几人凌厉的目光盯紧了江河,蒋明德把屋内的蒋怡然赶了出去,文弘义将屋外孔氏几人喝走,太子让侍卫把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准靠近。 关好房门,张景之对着皇帝点点头,皇帝这才神色严肃地说道:“说清楚些。” 几人想不通银票怎么想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还会有影响。如果真有这个可能,那这件事就要好好商榷了。 江河见几人皆是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心中也不由的打鼓,要不然不说了?先把银票做好再说? 再看看几人的阵仗,估计不说清楚,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银票推出后,朝廷能收到大笔的现银,陛下准备怎么用这些银子啊?” 江河的话让几人愣住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到时候这些银子虽然在朝廷的手上,但是说到底这都是子民的钱,朝廷只是暂时保管而已,怎么还能随意使用呢? 几人皆是这样的疑惑,并未接话,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河。 古人的职业操守太高了啊,大把的银子放在仓库里,不用留着下崽吗? “这些银子既然存放在朝廷,那么暂时就是属于朝廷的,既然是朝廷,那我拿这些钱去改善民生,修路,购粮,补充军备没问题吧?”江河笑着说道。 “那如果都来提银子,朝廷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怎么办?”张景之觉得这种事很危险,万一钱用出去了,出现大规模的兑换,朝廷拿不出来银子,到时就不是小事了,一旦信誉崩塌了,谁还相信朝廷。 张景之的问题同样是几人担心的问题,尤其是皇帝,如果出现朝廷兑不出银子的时候,那后果可想而知。 江河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是我觉得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如果出现这种问题,那我还要恭喜陛下。” 说完对皇帝拱手,江河的回答出人意料,皇帝深皱眉头,脑海中咀嚼着江河的话,和二位大臣对视一眼,展颜一笑,明白了。 不过张景之未想明白,神色焦急道:“出现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好事呢?出现这种事情那可是会......会.....”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了,转头看向皇帝,怕皇帝因为这句话生气。 皇帝看着年轻的太子,暗自叹气,太子还是年轻了些,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江河将几人神色收入眼中,知道皇帝和两位伯伯都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只有太子还傻傻的。 无奈开口道:“太子殿下,你想想,突然有一天或者一段时间内出现大量兑现银人,而且全国的买卖都大宗买卖都在用银票的时候,这些人这时候兑那么多现银,他们想干什么?” “很明显这些人就是图谋不轨,这些人浮出水面,总比他们暗自蛰伏,积蓄力量可要好太多了。” 皇帝抬眸,淡淡地对张景之说道:“遇事多问可以,但是也要多想,这一点你要多像江小子学学。” 张景之忙恭敬道:“儿臣受教了。” 皇帝淡淡颔首,面带笑意地看向江河:“江小子,看来传闻都是以讹传讹啊。” 蒋明德咧了咧嘴,心说陛下,你别让这小子给骗了,这臭小子以前确实是顽劣不堪,只不过最近好像开窍了,同样是混在一起玩的,自己家混小子怎么还不开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惆怅。 江河脸上笑容铺满,总算挽回了一点形象了,在使点劲,争取让形象更加的高大些。 随即笑着开口道:“陛下,小子这还有一计。” 几人皆是神色一凛,蒋明德更是木然,江河今日给他们的震惊太多了。 文弘义板着脸,抬手就是一巴掌,“臭小子,话一次性说完。” 江河委屈地揉着头,文弘义老是打他的头,他觉得总有一天会被打傻掉。 文弘义见状,又是一抬手说道:“少装模作样,快说。” 江河忙放下手道:“为了吸引大家把银子都存到朝廷,可以按照存银的多少给予利息,比如存了十两,到了一个月,可以得十个铜钱,当然这个数字还是按照朝廷的税收来制定,还可以提供抵押借贷,民间借贷大多数是二成息,我们可以一成五。” 说到这江河观察了下几人,见没人出言反对,又接着说道:“这样做就是为了更好推行银票,存的少直接写存条,多的直接换成银票,就是让云国的百姓和朝廷更加的粘合。” “寻常人家把银子放家里,还惦记着被偷,出门带着怕丢,那简单,存到朝廷来,又安全又放心,同时还能吃息,何乐不为。” “我们把这个地方叫做钱庄。” 第17章 怪我咯 江河一口气说完,把银行的一套理论搬了出来,虽然还不是很完善,但是他相信古人智慧,尤其在涉及到金钱方面,如果达不到皇帝想要的标准,不会实行的。 但是江河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巨大的财富都集中到朝廷中,那么朝廷可操作的东西就太多了。 几人从震惊中慢慢缓过神来,今日吸收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慢慢消化。 皇帝扫视几人,舒了一口气道:“还有吗?” 江河疑惑,还要? 老实地回答道:“暂时没有了,贪多嚼不烂。” 文弘义瞪了眼江河,皇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深深地看了眼江河,显得意味深长,突然感慨道:“镇武侯,是有福气的人啊.......” 文弘义忙拉着江河跪拜道:“是陛下的福气,是云国之福。” 皇帝哈哈笑道:“对,快起来吧。” 二人起身,皇帝又道:“江小子,你先回吧。” 江河有点不想走,还想着是不是太震撼了,忘记奖点啥了?就给了个玉佩,皇帝的玉佩,又不能卖,自己是不是开口提醒下比较好? 正想着见文弘义抬起巴掌要过来了,急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皇帝望着跑出门的江河感慨道:“朕现在已经不把他当个孩子来看了。” 几人知道皇帝后面还有话,皆不语。 “朕第一次见这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没想到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能提出这等良策。” “文爱卿提起这孩子制冰之时,朕只以为是孩子家玩闹,便让景川去做,没想到短短几日,冰块就在京都流传开来,今日又有这等见解,看来这孩子商业头脑敏锐。” “工商士农,大多数人都看不起商人,认为都是些投机取巧之人,故而我云国商人地位比农人还低,朕不是迂腐之人,如果少了商人,那么国会迅速地垮掉。” 几人静静地听着皇帝的感慨,听到最后皆躬身道:“陛下(父皇)圣明。” 皇帝苦笑,又道:“明日照旧先把银票的事奏上来吧,至于江小子所说的钱庄之事,等银票做出来再做商议。” 几人躬身应是。 皇帝想了想,有些慎重地说道:“他既然有商业头脑,蒋卿,让他到你户部做个主事如何?” 蒋明德知道皇帝是起了培养江河之意,但是似乎这个起点高了一些,想到这随即开口道:“臣以为不妥,江河毕竟才十八岁,不宜起点过于高,性子还需磨炼,不过毕竟他想出了银票之事,臣以为检校即可。” 蒋明德的建议很是中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帝点点头道:“那就依你之言,就检校吧,让他配合户部做好这事,太子从中协助,需要什么无需报与朕,太子做主即可。” “好了,朕先回宫了,景之,跟着好好学。” 几人恭送。 ....... 江河跑出书房,心情大好。经过相府前厅,看到蒋怡然还在里面坐着,嘿嘿一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给孔氏见了礼,笑着对蒋怡然说道:“蒋姐姐还没回去啊?”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皇帝还在里面呢,哪能说走就走。 蒋怡然总觉得江河身上还带着那股怪味,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江河大呼冤枉,他确实没想到这事会是这样,在他的预想中,蒋怡然把这事给他爹一说,蒋明德再把这事提上朝堂,朝堂上商量商量就把这事定下来了,谁想到这两位这么着急,两人直接在家里就商量上了,还把皇帝给引了过来。 蒋怡然看着江河拙劣的表演,冷哼道:“我弟弟这几日总往你那里跑,你们没惹祸吧?” 江河一听蒋怡然提及了他弟弟,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在长辈面前挽回了点形象,但是好像没啥用啊,江河真的很想对着所有人喊一嗓子,那不是真实的我,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能反驳,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走到文英武身边看他一身正式服装穿得严严实实的,头发都汗湿了,便开口道:“小猴子,穿这么多不热啊。” 文英武扇着蒲扇道:“怎么不热啊,江河哥哥,你家那冰块太难买了。” 孔氏忙拦住文英武,道:“小二,别听孩子胡说。”说完还瞪了眼文英武。 江河闻言大怒,张景川这小子光知道给宫里送冰,不知道给这些伯伯送点。 蒋怡然见江河不理自己,本来还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再看江河穿着一身单衣就来见皇帝,再看看屋里的人谁不是正式的服饰穿得板板正正的,肯定热啊,江河那个冰块去晚了就订不上,就算订上了还只能买十块。 以前没有冰块大家觉得还好,现在有了,结果量跟不上,弄的人不上不下的。 越想越气,恶狠狠地开口道:“无奸不商。” 江河语塞,这件事确实是他没做好,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张景川这个小屁孩显然不会想这些。 再看看孔氏和蒋怡然,热得香汗淋漓,顿时尴尬无比。 “婶婶,这件事是小二考虑不周,以后府中的冰块绝对管够。”江河满怀歉意的说道。 孔氏连忙摆手说不用,蒋怡然走过来拉住孔氏的手说道:“婶婶您不用跟他客气,他要是不送,江伯伯回来还不打断他的腿。” 不行了,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就要被批斗了,赶紧拱手告退。 “让蒋正每天拉一马车回去。”蒋怡然看着逃也似的江河背影开心地喊道。 远远听到蒋怡然的话,江河跑的更快了。 ...... 回到侯府,看见蒋正和张景川二人正靠在椅子不停地说笑,不时摘下一颗葡萄扔到口中,安逸的很啊。 江河无名之火窜了出来,跑过去一把拉起蒋正,“你猪脑子啊?每天回家不知道拉一马车冰块回家啊?这玩意又不值钱,害得我让你姐一通数落。” 蒋正忙歪着往外看,“我姐来了?” “没来。”江河没好气地说道,说完看张景川还大刺拉拉地坐着,又指着张景川道:“你也是,宫中你每天都送冰块,宫外这些关系好的伯伯家,你也要送点去啊。” 凭什么我受气,你们在这冰镇水果享受着。巴拉巴拉的数落了两人好一会,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说了那么多话,这会总算是觉得口渴,抓起一块西瓜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 两人无端遭受了一通数落,有些莫名其妙,见江河气顺了,张景川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去见我父皇了吗?怎么了这是?” 一块西瓜下了肚,觉得不过瘾的江河又抓起一串葡萄吃了起来,吃完这些,江河心情舒畅了不少,大手一挥。 “走,看看酒曲去。” 第18章 皇帝再次召见 笠日寅时。 正在宫门外等待上朝的大臣们见到几日未出现的文弘义和蒋明德,纷纷上前问候,两人一一回礼,至于这几日为何没来上朝,两人也是笑而不语。 随着宫门打开,众人不再寒暄,鱼贯而入。 早朝的大殿内,众人跪拜后,先后开始奏报起一些需要皇帝同意的事。 蒋明德站在文弘义身后,静静等待皇帝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奏报银票的事。 随着工部侍郎入列人群后,皇帝每日需要同意的或者驳回的琐事基本上也就处理完毕。 皇帝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蒋明德身上,静静地开口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蒋明德顿时精神一振,知道这是要轮到自己上场了,随即刚准备迈腿出列,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人声音,忙止住脚步。 “臣有事请奏。” 站在大殿中间躬身行礼的人是给事中汪成济。 见出来的是言官,皇帝知道他又要弹劾谁了,心中有些不悦,但也只得耐着性子道:“讲。” 汪成济虽然疑惑皇帝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好像转变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作为言官,就是要敢讲。 于是,他朗声道:“臣弹劾七皇子张景川,镇武侯江牧次子江河。” 皇帝本来有些意兴阑珊的,听到江河的名字,倒是起了点兴趣。 同样,蒋明德本在闭目养神中,至于汪成济想弹劾谁,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是江河的名字传到他耳中后,他睁开眼竖起了耳朵,前面的文弘义则是回头神色奇怪地看了眼汪成济。 同殿的众人亦是好奇地看向汪成济,这段时间风靡京都的冰块就是江河和七皇子折腾出来的,让众人好奇的是人家做生意没得罪他吧? 汪成济清了下嗓子道:“七皇子与江河做生意卖冰块本无可厚非,但是二人整日在侯府起水烧柴,弄得东大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大殿中,议论声响起,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说是乌烟瘴气,其实就是烧柴时烟大了点,但是谁家还不烧火做饭呢。 至于民不聊生更是无稽之谈了,都知道东街住的是宫中大臣,王公贵族,寻常百姓家谁往那边走啊。 不过众人深想一下,也就释然,汪成济住在镇武侯府后面胡同里,烟啊,烧的木灰可不是都飘他家去了。 想通了这事,众人也不再关注了,有钱你换地方住去,这点小事还拿朝堂上来讲。 皇帝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安抚道:“朕知道了。” 汪成济其实很无奈,他家中现在整日只能关着门窗,夏天关着门窗自然是闷热无比,想买些冰块,只是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他身为言官,一个月的俸禄也只有区区三十两,铜盆大小的冰块就要一两银子。 去找他们理论,小太监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转身就走了,事后依旧我行我素。 汪成济这是没办法了才拿这事到朝堂上来说。 见皇帝一句知道了,就知道皇帝在敷衍他。 汪成济有些着急,陛下您不能光知道啊,您得去训斥他们啊,最起码让他们换个地方去霍霍啊。 汪成济正想争辩几句,可蒋明德不给他这个机会。 迈步而出,躬身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请奏。” 皇帝神色一正,开口道:“爱卿请讲。” 蒋明德起身道:“臣前几日得到一治国良策,臣心中激动万分,这几日未来上朝也是与文相在府中商议细则。” 话音刚落,文弘义出列躬身道:“确有此事。” 闻言,大殿内议论声再次响起,两人几日不见人影,原来是这样。 至于是何良策能让二位大臣,几天都不上朝,众人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 萧洪见状,尖锐的声音喊出:“静。” 蒋明德见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此良策乃镇武侯江牧次子江河所想。”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轰的一下,议论声比刚才还要大,刚站回自己位置的汪成济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江河是谁?英雄老子狗熊儿子,说的就是江牧的次子江河。京都有头有脸的谁没听说过江河,提起江河皆是摇头。 皇帝也许是看不惯江河再如此胡闹下去,让七皇子带着这小子做点生意,不要再胡闹下去,从这段时间来看,还是比较有效果,没见他天天呆在家里,没怎么出门。 皇帝望着下面议论的人群,无奈摇头笑了下,还未等萧洪再次开口,他便开口说道:“还是让蒋爱卿把话说完吧。” 再次等众人安静下来后,蒋明德将银票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不同于大殿之下的大臣,皇帝此时只是静静地观察下方众人的反应。 此时有人低头冥思,有人与身旁的人激烈地讨论,有人则是点头称赞。 皇帝环视众人一圈后,不动声色地给站在旁边的萧洪使了个眼色。 得到皇帝授意的萧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大殿的外侧,一架马车早就等候多时。 萧洪上了马车,驾车的小太监轻甩了下缰绳,马车向宫外驶去。 马车很快到了镇武侯府,萧洪下了马车,看到侯府北面烟雾缭绕,想到汪成济的弹劾,不禁哑然失笑。 怪不得别人弹劾,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江河昨日估计吃了太多水果了,夜里起夜了几次,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睡去,这会正在葡萄架下补觉呢。 巧珠经过上次的事后,对江河的印象改观了许多,正坐在江河身边贴心地扇着蒲扇赶着蚊虫。 至于江鱼儿则让江河找的私塾先生拉去学认字去了。 等蒋正带着萧洪找到江河,见江河还在睡觉,不明就里的萧洪忙急步走过去拉起江河。 “哎呦,我说江公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啊。” 巧珠见有人过来,还未来得及阻拦,自家少爷就被拉了起来,有些嗔怒的白了萧洪一眼。 江河突然被人从睡梦中惊醒,还处在神游状态,双目无神地左右看了看。 萧洪见状,焦急地对着巧珠道:“还不快服侍江公子更衣,陛下召见。” 巧珠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听到皇帝召见,呀地叫一声,抓住江河的胳膊左右摇了起来,“少爷,少爷您快醒醒,皇上要见您。” 厢房内,巧珠认真地往江河身上套着正装。 江河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别再套了,穿那么多会热死的。” “不行的,少爷,奴婢听说您昨天穿着单衣就去见了皇上,奴婢吓得要死,还好皇上他老人家没怪罪您,今天要进宫见皇上,必须要穿好,要不然别人会说侯府的。” 巧珠现在俨然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江河无奈,只得任由她折腾。 门外的萧洪可是急坏了,不停地催促着,皇帝还在等着呢,这世道要是听说皇帝召见,恨不得连手带脚地跑去,这位爷可倒好,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第19章 朝堂之争 “好啦少爷。” 随着巧珠把江河的头发束好,开口说道。 此时的江河身着一身青色长袍,袖口绣着精美的图案,腰间束着精致的腰带,不仅调整了长袍的松紧度,更增添了几分英俊潇洒。 只不过一副无精打采的神色,稍显不和谐。 巧珠盯着江河,脸色有些羞红,这时门外又传进来萧洪的催促的声音,巧珠忙收起自己的目光,推着江河出了门。 萧洪见江河出了门,苦着脸道:“哎呦,江公子您可算好了。” 说完拉着江河就往外快步走去。 一路上,萧洪不停地给江河讲着一些规矩,这宫内召见可就不是像昨日那样了,尤其是在朝会这样的场合下,更何况皇帝一大早就给他透露了要给江河封赏的意思,他哪敢马虎了事。 江河则是不停地打着哈欠,不时点点头,至于听见去多少,天知道。 萧洪见状,心中也知道他可能没听进去多少,不免提升了说话的音量:“江公子,咱家说这么多是为了您好,您想啊,进宫面见陛下,那是见君父,您这个样子,就算您有天大的功劳,御史也要参您一个大不敬之罪啊。” 江河伸手擦掉打哈欠眼角带出的泪水,“萧公公,我也不想啊,昨夜拉了大半宿,实在是没精神啊,不行我明天再去见陛下?” 萧洪语塞,这位还真敢说,还明天见,明天提着头见吧。 趁着这会,萧洪又不厌其烦地给江河讲了一遍面圣的规矩。 在萧洪唐僧似的轰炸下,到了早朝的大殿前。 两人下了马车,萧洪交代道:“江公子,您在这里等着,等会陛下召见,咱家会喊您的。” 说完便匆匆地进了大殿。 江河站在殿外的广场上,打量起了四周。 皇宫的屋顶用金黄色的琉璃瓦铺就,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万道金色的光芒,殿身廊柱方形,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实用与装饰完美结合,展现了帝王的威严。 殿前两排侍卫屹立如松,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了一会,江河便感觉无聊了起来,作为现代人的他见多了高楼大厦,一座皇宫给不了他太多的震撼。 再加上此时已经巳时,太阳如同火球一样炙烤着。江河站这一会,内衣已经让汗水湿透了,想着估计也没那么快进去,便找了个墙角躲起了阴凉。 大殿内,蒋明德正在给众人讲解着一些细节问题,皇帝见萧洪进来,知道江河已经在殿外等候了,不过并未打断蒋明德,显然是想让他讲完这段。 待到蒋明德讲完,已经是半刻钟之后。 皇帝这才笑着开口道:“诸位爱卿,若是还有什么疑问,不妨问下正主。” 说完对着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会意,开口喊道。 “宣江河入殿。” 众人皆是目光汇聚至大殿门口。 等待了一会,却无人进殿。 萧洪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小了点,江河并没有听到,随即又提高了声音:“宣江河入殿。” 这次的声音之大,让站在最前面的文弘义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都在嗡嗡响。 众人又是一阵等待,照样是无人入殿。 萧洪心头一阵打鼓,想起江河路上说的话,顿时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旋即转过身看向皇帝。 皇帝则是冷眼盯着萧洪,显然是认为他事情没办好。 萧洪忙躬身走到皇帝身边说道:“陛下,奴才确实把他接了过来,让他在殿外候着。” 皇帝脸色才稍显好看,仍旧冷声道:“去看下。” 萧洪得到皇帝的授意,忙快步走出大殿,可是殿外哪还有江河的身影。 他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两次听到萧洪的声音,此时又见他走出殿外,自然知道他出来是寻找江河。 指着江河躲的地方轻声道:“公公,那边。” 闻言,萧洪顺着侍卫指的方向找去,到了跟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江河靠着墙角正呼呼大睡,脸上滴下来的汗水都湿了一大片。 萧洪哪里还顾得上骂他,走过去一把将江河拎了起来,边帮他整理着衣服边说道:“我说江大公子,您让咱家多活几年行不?就这么一会不能坚持一下吗?见完陛下,您回家想睡多久都行。” 江河补了一觉,精神明显好多了,只不过衣服都被汗湿了,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面对着萧洪的指责,也许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并未解释什么,任由他将身上褶皱的衣服捋平,拉着自己走向大殿。 到了门口,萧洪便松开了江河,回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 进了大殿,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向了江河,江河那仅存的睡意也一扫而光。 此时的江河,虽然衣衫都已湿透略显不雅,但是他少年郎的气质是这个朝堂所没有的。 只见他缓步走到殿下,跪拜下去,“小子江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熟悉的味道,经历过昨日之事的几人面无表情,大殿中的大臣则是瞠目结舌,太不要脸了,从没见过这样拍马屁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皇帝满脸笑意地道:“起来吧,刚才两次宣你入殿,为何不见你啊?” 江河起身谢礼,“陛下,外面日头实在是太大了,小子晒的浑身冒汗,就找了个角落躲日头去了,哪成想您半天也不叫小子进来,就在那睡着了。” 皇帝听了江河的话,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还要怪朕咯?” 这话得赶紧接好,怪皇帝,那还不是老寿星给阎王拜年。 江河连忙摆手道:“不怪陛下,怪小子瞌睡太多了。” 文弘义这时站了出来,横了江河一眼,躬身道:“陛下,江河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还望陛下海涵。” 皇帝轻声道:“下不为例。” 显然是将此事揭过了。 这时,众人中站出一人,对着江河道:“蒋大人说银票之事是你所想?” 江河心中明了,显然两位伯伯没想把江河的功劳占为己有,还是把他给推了出来,估计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既然把他给推出来了,那他也只能受着了,于是躬身道:“是小子提出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道:“如此良策,岂是你一黄口小儿所能想到的。” 江河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那人,又转头瞄了下文弘义与蒋明德,心想您二位没给他们说清楚啊? 见二人皆是双目微闭,并未理会,再抬头看看坐在上方的皇帝也是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 江河明白了,朝堂之争啊。 第20章 骂的你吐血 在任何时期,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很显然这次江河是争论的中心点。 哪怕自己提出来的银票之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这件事可以是文弘义又或者是蒋明德提出的,唯独不能是他江河,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拿到这个功劳了。 想通了事情的缘由,江河笑了,躬身道:“还未请教这位大人?” 那人头仰的高高的,“老夫礼部尚书李富才。” “哦···原来是李大人,久仰久仰。” 李富才甩了一下衣袖,一脸不屑地说道:“哼,少来套近乎,你还未回答老夫的问题。” 江河并未在意李富才的态度,依旧笑着问道:“在回答李大人的问题之前,李大人不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李大人生平有什么功绩?” 听到这个问题,文弘义站了出来,低声喝道:“江河,不准胡闹!” 文弘义之所以站出来阻拦江河,是因为他知道江河要拿李富才的功绩下手了,作为朝廷存在感最低的部门,李富才只要做好平时祭祀,接待他国来朝的事宜即可,甚至于科举礼部现在都插不上手了。 争斗归争斗,你拿这个去攻击他,等于是一棒子把他打死了,得罪的不光是一个李富才了,以后谁还来接手礼部。 李富才见文弘义出面阻止了江河,他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脸色不自然地说道:“老夫功绩还无需向你黄口小儿交代,陛下知道就可以了。” 江河见状也只好不去深究,仍是满脸笑意地说道:“是什么样原因让李大人觉得黄口小儿就想不出良策了?” “小子听闻陛下当年还是太子之时就提出边疆论,当时陛下才十五岁吧?” 皇帝听到江河提起自己当年的事迹,更是笑意浓稠地望着下方。 李富才见江河提起了陛下,脸色一变,拱手道:“陛下乃是天子,雄才伟略岂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江河面色一愣,还让你变相地拍了下马屁。 “陛下当然不是我等可比拟的。”江河同样拱手致敬。 旋即,面色平静道:“我大哥,十七岁带着丧母之痛,就跟着我爹去镇守边关。” 接着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不少。 “你可知边关将士中有多少十七岁少年,你可知朝堂之上有多少大臣的儿子十七岁同样在全国各地边关,军营中,你可知有多少将士在十七岁时经过一场一场的鏖战变成了现在而立之年,你又可知有多少人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江河越说越激动,甚至站在李富才面前。 “你现在昂起的头,百姓的安居乐业,是这些少年用鲜血,用生命换回来的,他们能为国奋战,为国捐躯,我为什么不能为国奉献呢?” 不等李富才反应过来,江河又道。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黄口小儿,我们就是这样的黄口小儿!” 最后的一句话江河几乎是嘶吼地喊了出来,眼泪如同无尽的河流奔涌而下,布满了他的面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江河大笑着,疯癫般地念出了王翰的这首凉州词。 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江河从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朝代,他虽然看似整日笑嘻嘻的,但是他心中的无助,彷徨,委屈无人诉说,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迸发了出来。 此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站在另一侧的武将早已红了眼眶,江河的每句话如同战鼓一样敲打着他们的心脏,他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文弘义与蒋明德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了江河,正如皇帝所说,确实不能把他当孩子看了。 皇帝目露精光,看着下方的少年,不得不说这两日江河带给他的惊喜太大了。 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望着中间的少年,谁人不是从少年而来,又有多少人记得少年时期的理想与抱负,回想少年时期的自己是不是和这个少年一样满怀着满腔的热血。 相信要不了多久,江河在朝堂上所说的每句话,就会在京都传播开来,尤其是最后江河所说的诗,会有人不遗余力地传播到军营之中。 届时,军中的凝聚力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而江河,会被彻底地打上军方的印记。 此时的李富才,脸色红紫,嘴唇颤抖,胸口犹如千斤巨石压着,忽感一股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李大人!” 几个礼部的官员忙上前查看。 “送去御医院。”皇帝开口道。 几名侍卫进殿,抬起昏迷的李富才往御医院匆匆赶去。 “江河,你让朕如何说你呢。”皇帝头疼地说道。 本意只是想让江河提早认识一下朝堂,没想到江河似乎用力过猛了,不过好像也是好事,自他登基十余年,云国只是边境战事不断,未发生大的入侵之事,大家仿佛忘了还有外敌。 大殿内的大臣们,现在心思各异,再看江河仿佛看到了一块璞玉。 “陛下,不如让江河到兵部来,臣必将悉心教导于他。”兵部尚书崔朗躬身道。 “不可。”虎背熊腰的曹汾一步迈出,“陛下,虎门将子,江河父亲在军中,理应到军营中锻炼一二。” “陛下,臣观江河一身正气,正适合刑部啊。”刑部尚书方承平也站了出来。 “陛下,江河所做之诗精彩绝伦正是我翰林院所需人才啊。” 户部的官员一个劲地给蒋明德使着眼色,示意他也上前说两句,就江河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首诗,再加上他提出的银票的构想,那是值得抢上一抢的人才啊。 蒋明德虽然给他们一副安了的眼神,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陛下昨日已经答应他让江河来户部了,但看这个架势,会不会改主意啊,自己是不是再给陛下提醒一下啊。 皇帝看着下方乱哄哄抢人的局势,不免苦笑,江河,你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不过当下还是银票之事为主。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眼前还是以银票之事为主,就让江河去户部吧。” 见皇帝定下基调,众人也不好再去争执了。 文弘义见江河还伫立原地,便拉了一把江河。 江河无悲无喜地跪拜在地。 “着江河为户部检校,配合户部做好银票,太子从中协助。”皇帝开口说道。 “谢陛下。”没有刚才的豪言壮语,江河轻声谢礼后,老实地站在一旁。 皇帝扫了眼江河后,也未多言,“退朝。”说完起身离开。 众人恭送皇帝后,围了上来,有恭喜的,有请教的。 文弘义挥手驱走众人,看着江河还有些泛红的眼眶,轻声道:“小二,你还好吧?” 江河抬眸,咧嘴一笑:“文伯伯,我没事。” 文弘义还想说点什么,几位武将簇拥着曹汾走过来。 曹汾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江河的肩上,江河一个趔趄,曹汾见状哈哈大笑,“身子骨弱了些,有机会还是要来军中锻炼一下,你小子卖的那些冰块不错,就是少了些,让人多送些到老夫府上。” 江河躬身称是,曹汾笑着对着文弘义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后的武将每人都上前来拍拍江河肩膀,说些鼓励的话。 江河揉着发疼的肩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了,走吧。”文弘义笑着说道。 是啊,因为一句话,因为一首诗,他们才是最单纯的人,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最可爱的人。 第21章 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叫小薇 崔朗下了早朝回到府中就一直在书房坐着,面前的纸张上写着江河在朝堂上说的那首诗,每次在脑海中念完一遍,他还是会感觉到热血沸腾,就连崔伶薇到了他的身边都未能察觉。 崔伶薇站在父亲的身后,同样也看到那首诗,心中惊讶不已,父亲已经多年未做过诗了,今日怎么如此好的雅兴,写出这样惊世的诗。 虽未女儿身,同样能从这首诗上面感受到战士们豪饮的场面,也能感受到战士们对家乡的思念。 “爹,您这首诗......” 话音未落,崔朗睁开双眼道:“江河写的。” 崔伶薇心中波澜起伏。 “薇儿,你这几日总在爹面前提起江河,爹心中其实对他不屑一顾,认为他不过花言巧语糊弄于你而已,但是爹现在知道,爹错了,错得很离谱,江河有大才之人。” 崔伶薇双手捂着小嘴,她从未见父亲这样评价一个人,还是如此之高的评价。 崔朗只是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接着把今日早朝所发生的事给崔伶薇讲了一遍。 当听到江河满脸泪水地念出了这首诗,她似乎能感受到江河内心的痛,捂着嘴的手也慢慢放下,紧紧握着。 还未等崔朗反应过来,小跑着出了书房。 崔朗望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笑了,心中暗叹女大不中留啊。 ...... 江河坐着文弘义的马车回到了侯府,一个人坐在大厅发呆。 心中的积压的情绪发泄了出去,江河的心中并未感觉到轻松,反而感觉更加的迷茫无助。 巧珠瞅着少爷似乎情绪不对,忙跑到北房那边去找张景川和蒋正二人去了。 等二人来到前厅,江河还是像泥塑般在发呆。 张景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江二哥,怎么了?你不是让父皇叫去宫中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江河抬起他头,双目中血丝清晰可见,勉强笑了下,“没事,陛下封我做了官。” 蒋正坐在他身边,笑着说道:“怎么做了官还不高兴?嫌官太小了?” 江河摇摇头迷茫道:“我不知道。”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对江河的遭遇一无所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的劝解。 正在此时,一道靓丽的身影冲到了大厅中,几人转头看去,崔伶薇此时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光滑细腻的脸庞滑落。 “江......江河,陪我到阳仙湖走走。”崔伶薇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江河不明就里地看着她,无意识地点点头。 崔伶薇一人坐在马车里,外面传来蒋正的打闹声,此时的她冷静下来,小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来找江河,想到深处,脸蛋变得通红,犹如初夏的樱桃,娇艳欲滴。 到了阳仙湖,蒋正与张景川远远地跟在后面。 又来到江河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此时的江河心里多了些伤感。 微风吹过,发梢轻舞,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进江河的鼻中,转头看去,崔伶薇手指勾起风吹乱的发丝,轻柔地掖在耳后。 “你在看什么?”崔伶薇脸色微红。 江河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前方不远处,“上次我就是在那里落水的吧?” 崔伶薇顺着江河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还说呢,要不是林管家在,你就......” “我就淹死了是吧?”江河洒脱的说道。 崔伶薇眼神一黯,轻声说道:“早朝发生的事,我爹都告诉我了,江河我不知道你从前为什么会那样,从你落水那天开始,我觉得你不像传闻那样。” 江河停下脚步,心中明白她是听了今天的事来开导自己了。 崔伶薇转过身,看着江河,接着说道:“你后面做的那些事,包括你今天作的那首诗,我相信,你是......你是个好人。” 得,被人发好人卡了,听着崔伶薇结结巴巴的说出你是个好人这句话,江河觉得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孩说出这句话,算是一句大胆的话语了吧。 江河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睛,崔伶薇有些害羞,不过她未躲闪,只是脸颊染了一抹红晕,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夕阳的余晖撒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到长长的。 良久,江河展颜一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突然想到了一首歌。 旋即开口道:“我唱首歌给你听。” 说完也不管她同意与否,张开喉咙唱了起来。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她的名字叫做小薇。” “她有双美丽的大眼睛。” “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好听吗?”后面的词江河没敢再唱下去,那么大胆的词语,他怕唱出来吓跑了她。 崔伶薇听着那怪异的音调,那简单明了的词语,她羞涩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娇艳欲滴。 “嗯。”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微不可闻。 江河哈哈大笑,此时连那烦人的蝉鸣都觉得很是悦耳。 听着蝉鸣,江河突然眼神一亮,知了猴,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东西呢,这玩意在后世的北方都形成养殖规模了。 “今晚有好吃的了!走,回去,今晚我做好吃的。”说完拉着崔伶薇的小手往马车跑去。 崔伶薇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江河拉起了手,往回收了两下无果后,也只得任由他牵着小跑起来。 蒋正看到江河牵着崔伶薇跑来,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张景川更是满眼星星。 崔伶薇见状,更是害羞地低下头。 ......... 回到府中,江河带着几人到后院没人居住的地方找起了知了猴。 天还早,这些东西都还未爬出洞,江河只得蹲在地上找知了猴的小洞,夏天的时候万妈妈经常带着他们去抓这东西,江河是经验丰富得很。 好在这些院落多年无人居住,地上多的是知了猴的洞穴,很快江河就从地里挖出一只知了猴,拿在手里对着几人嘿嘿地笑。 待几人看清江河手中的东西后,都齐齐地退了几步,只见江河手中的知了猴丑陋不堪,细细的腿不停地摆动。 崔伶薇更是小脸煞白,难道江河说好吃的就是吃这个东西,想到这,她想回家。 江河将手中的知了猴丢到篮子里道:“你们别看它丑,香着呢,营养还高,快来一起抓。” 无论江河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几人都是无动于衷,无奈江河只得把府中为数不多的下人喊来一起抓,要不是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太监,他都想把张景川带来的那些太监喊来一起抓。 府中的下人就没那么讲究了,学着江河的样子蹲在地上打洞抓了起来。 没多久就抓了满满一篮子,江河提着一篮子的知了猴,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哈哈,走,炸着吃好吃的很。” 在场众人闻言都愣在了原地,脑海中都是同一个想法,江河疯了,要吃虫子。 第22章 知了猴 到了厨房,将篮子中的知了猴倒入盆中清洗,又指挥着下人和面,串羊肉。至于崔、蒋、张三人看到一篮子密密麻麻爬动的知了猴,早就躲到前厅去了。 巧珠刚走过来看到江河手在铜盆里搅动着,就脸色煞白的抱着小姐跑了,弄得江河莫名其妙的,有那么可怕吗?多可爱啊,再油炸一下更可爱。 吃了那么久的白面馍,今天也该改善一下,烤肉,葱油饼,油炸知了猴,都安排上,想想后世小饼卷烤肉,江河嘴里就不停地分泌着口水。 这边教着府中的厨娘做葱油饼,还得照看滋滋冒油的烤肉,见火候差不多了,撒上一点盐,没有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 又烤了一会,肉已经熟了,阵阵香气飘散在空中,江河迫不及待吹了两下就咬了下去。 外焦里嫩,感觉着嘴中的味道,江河很满意,虽然没有孜然五香粉那些调料,但是要求不能那么高不是吗。 担心小妹和崔伶薇不能吃辣的,江河又烤了一些加了花椒的肉串。 这时,葱油饼也出锅了,江河尝了一块,味道不错,和后世的差别不是很大。 在旁边起火,把知了猴油炸一遍,再洒上一点盐出锅,江河捻起一个丢到嘴里,随着咀嚼,江河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让他想到在孤儿院的时候,一群屁大的孩子围着万妈妈吃知了猴当宵夜的日子。 又吃了几个,想到前厅还有几人等着吃饭呢,忙招呼人端着烤肉、饼子送去,又让他们自己做点饼子烤肉府中的人吃,便端着知了猴去前厅了。 蒋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怕看到密密麻麻的知了猴早就跑到后面去找江河了。 正当蒋正等的不耐烦时,丁栓子带着人端着烤肉、葱油饼走了进来。 冒着香气的烤肉,煎得金黄的葱油饼,一下子就把屋内几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蒋正虽然想抓起一串就吃,但是顾忌有崔伶薇在不好太过放肆,只得老实的坐在那里等着江河,嘴角的口水却将他出卖了。 江河端着知了猴走进屋内,笑着说道:“都饿了吧,快吃吧。” 蒋正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手抓肉串,一手抓了张饼大口吃了起来。 相比起蒋正,张景川吃相就斯文多了,崔伶薇更是未动筷,显然是等着江河落座。 江河让丁栓子几人去厨房吃饭去,又给每人打了碗粥,这才坐下,从巧珠手上接过小丫头,让她也坐下吃饭。 巧珠好不容易适应过来的吃饭过程,由于崔伶薇的存在又变的怯生生的。 崔伶薇更是好奇江河怎么让丫鬟坐下来和主家一起吃饭的。 江河给她和崔伶薇夹了张饼和烤肉,开口道:“候府没那么多规矩,巧珠一直跟我们吃饭的。” 崔伶薇闻言,脸色又是一红,他怎么和我解释这个。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江河一眼就看出崔伶薇的心思,笑着说道。 崔伶薇这才夹起饼子咬了一口,香酥的口感顿时让她胃口大开。 江河见几人吃得香甜,内心感到非常的满足和开心,不过桌上知了猴始终没人动筷,江河夹起一只,剥掉外面壳,喂到江鱼儿嘴里。 江鱼儿吃得正香,哪里管哥哥塞到嘴里是的什么,只管吃就是了,一只知了猴吃下肚,只觉得比烤肉好吃多了,指着知了猴嚷嚷道:“二哥,我还要吃那个。” 江河心中大喜,还是妹妹识货,这一桌子就属这个东西最有营养,高蛋白。 忙给妹妹夹了几个剥了起来,“你们尝尝,真的很好吃的,你们不用剥壳,小孩子不好消化。” 虽然看到江鱼儿在吃,但是他们实在是不敢下筷,蒋正嘴里塞得满满,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河夹了一个到崔伶薇的碗里道:“你尝尝,真的很不错的,我还能骗你啊。” 崔伶薇的眼神明显是感觉江河在骗她吃这个东西,不过在江河鼓励的眼神下,还是颤颤巍巍地闭着眼把知了猴送到嘴里。 一种复杂的口感,不过随着深嚼下,不去想它的样子,味道确实很不错,不免又夹了一个吃了起来。 其他几人见崔伶薇都吃得津津有味,这才将信将疑地夹起一个送入口中。 不一会一盘知了猴就见了底,蒋正意犹未尽地说道:“明天再去多抓点。”说完又对付起了烤肉。 江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开始叫你吃不吃,这会又没够。 吃完饭,蒋正和张景川两人躺在椅子上哼哼唧唧,这明显是吃得太多了,江河将二人赶了起来,吃这么多还不走动走动消消食,还躺那里装死。 崔伶薇见天色已晚,准备回去,江河看了眼天色道:“我送你吧。” 崔伶薇红着脸点点头。 吃了那么多,江河不建议坐马车,于是两人在路上慢慢地走着,马夫牵着马车后面远远地跟着。 “你怎么还会做饭啊?还做得那么好吃。”崔伶薇好奇地问道。 江河笑道:“想吃再来,我给你做,我还会做别的呢。” 这点江河倒是没说谎,从小在孤儿院的生活,让江河早早地学会了独立,炒菜做饭自然不在话下。 崔伶薇笑了笑,并未说话,她可不像蒋正那样厚脸皮天天待在侯府,再说自己姑娘家家怎么好天天去别人家。 “今天谢谢你。”江河突然开口说道。 崔伶薇嫣然一笑,“谢我什么啊?” 江河不知道怎么说,难道告诉她自己穿越而来,告诉她今天的事只是发泄心中的情绪。 抬头看到满天星辰,江河又哼了那首歌。 “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看那星星多么美丽。” “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崔伶薇同样抬头望着星空,轻声道:“这首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江河则是一脸认真的说道:“等有一天我全部唱给你听。” 崔伶薇点点头,显然是很期待。 江河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握紧了崔伶薇的小手。 崔伶薇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手,紧张得如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下,见马夫远远的跟着,看不真切,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两家相距并不远,但是二人走的很慢。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人未到声先至,一声怒喝:“淫贼!” 只见一道人影从马上跳下,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江河哪见过这种架势,忙将崔伶薇护在身后。 就在拳头即将砸到江河脸上之时,停了下来,只听那人“咦”一声,凑了上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河啊,哈哈,误会误会,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府了,没事常来玩啊,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说不定你还能成我妹夫呢,哈哈。”那人说完转身上马,架着马从江河身边呼啸而过。 江河脑袋一阵发蒙,谁啊?这么虎,人都没看清就跑了,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打断马腿。 “哥!”崔伶薇轻轻跺了下脚,娇嗔地皱起了眉头。 哥?江河心中大汗,这下好了,让大舅哥给抓到了。 第23章 百司卫 看着崔伶薇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府门,江河这才哼着小曲往回走。 经过崔伶薇的开导,江河没了心结,显然心情不错。 很明显她对江河有好感,江河也认为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没有大小姐脾气,人美心善,总之是不错。 待江河哼着小曲回到府中,张景川忙凑到他身边焦急地道:“坏了,刚听人说今日早朝咱俩被御史参了一本,你去了宫中,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河闻言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也未在意,御史嘛,人家的工作就是这个,面见皇帝的时候也未见有人问起,明显小事而已。 “知道是什么事吗?”自己不就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还是要问清楚是什么事为好。 “住在侯府后面的汪成济,说我们制冰烧水扰的人家民不聊生,这不是无理取闹嘛。”张景川愤愤不平的说道。 想想经常看到的画面,江河心里就明白了,这事确实怪自己,这是赶上后面住的是言官,要是后面住的是小官小吏,那人家还真没地说理去了。 “明天你亲自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去,跟人家好好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他的宅子买下来,价钱高点无所谓。”江河说道,他觉的这不是事,只要不是祖产,一般提高点价格总是能成的。 张景川觉得江河有点小题大做了,今天他来说影响到他了,好,给家人道歉,把人家的房子给买下来,那明天另外个人来了,后天再来个人,那不是没完没了。 “不去,不能惯着这些人臭毛病,碍着他什么事了。” 这就是典型的封建思维了,江河苦笑,知道一时可能无法更改他的看法,只得说道:“行,你不去,我去。” “你也不准去。” “呦,还管起我来了,睡觉去,累一天了。” 说罢,不再管他,转身奔厢房走去。 ......... 第二日,京都震惊,江河所作的诗一夜之间传遍京都。 坊间更是把江河传化成不畏强权,仗义执言之辈。以前被江河偷看洗澡的寡妇更直言道,以后江公子再来偷看奴家洗澡,奴家给你留门。 在这些声音之中也有一些质疑之声,认为只不过是有人想美化江河而已,所谓三岁看老,一个人的秉性哪那么容易改变的,更何况作出这等传世佳作,定是抄袭,不过还未等这些人冒泡,就被淹没在滚滚浪潮之中。 更是有不知道多少勋贵子弟求着自家父亲要去军中,皆被呵斥,真当入军是儿戏呢,别人不知道这些勋贵门清着,正规军想进还进不去,要进也只能进那百司卫。 百司卫明面上是说皇帝亲军之一,但是都知道百司卫是皇帝特意留给勋贵子弟混资历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混吃等死的地方,打起仗了指望他们,云国早灭亡了。 再看看进百司卫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不是二世祖,那江河如果不是父亲不在身边,说不定早就丢到百司卫里面去了,谁家有点出息的孩子舍得进百司卫啊。 偏偏这些人还不自知,觉得江河说的就是他们,现在大街上走路,感受着路人敬畏的目光,胸膛挺的高高的,脸上挂着笑意,以前纨绔行径通通收起了起来。 当江河带着张景川出门,准备去汪成济家拜访一下,当面道个歉,却被门口的情形吓了一跳。 这是闹兵灾了吗?东大街挤得满满当当的,大部分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甲胄歪歪扭扭地,横刀斜跨着,不时传来几句脏话。 还有一小簇人离他们远远的,这些人甲胄穿着整齐,身上也无兵器,站立如松,静静的等待着。 剩下就是看热闹的人了,见江河出门,那一小簇人齐声喝一声,左手握拳横在胸口,这便是云国的军礼了。 行完军礼,也不说话,齐齐转身离去,路上行人纷纷躲避,让出一条路来,这才是云国真正的军人。 另外一部分人中则有人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眼中的羡慕之色则是出卖了他们。 见那群人走远,这才纷纷的围了上去,这个叫江少爷,那个喊江公子,江河更是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热情的喊着江兄。 江河一阵恶寒,盯着像菜市场一样的局面,无可奈何。 待到众人声音小了点,才说道:“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众人又是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江河愣是一句话都没听清楚,无奈只得挥手让众人安静些,指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让他说。 那人见江河点了自己,满脸兴奋之色,清清喉咙道:“江公子,为我等军中子弟仗义执言,歌颂我等,我等自然要来感谢一二,不然岂不是让人看不起。” 江河语塞,感谢个屁啊,我说的是你们吗?我说的是边军,我说的是正规军啊,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啊?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这些话江河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万万是不能说出来的。 “好了,感谢我收到了,大家都散了吧。”江河挤出个笑容说道。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吵得江河头大,见众人不肯散去,江河只得带着身后二人退回府中。 蒋正咂摸地说道:“江河,我爹前段时间也说过要把我送到百司卫待几年,你说我去不去啊?” 江河一脸震惊的看着蒋正,他一直以为蒋正除了有点纨绔公子的臭毛病,没想到脑袋还有问题。 蒋正让江河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下。 江河语重心长说道:“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你也想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就混吃等死?” 蒋正沉思片刻,摇头道:“不想,可是我什么也不会,除了进百司卫,我没别的路可以走。” 江河目光瞥向蒋正,心想,还行,知道自己的定位,再想想门外的那些人,有多少人是像蒋正一样的想法,这些勋贵子弟,读书不成,家里也只有送到百司卫中混点功绩,自己再努力一点,家中再运作一下,不是不可以进到皇帝的亲军中,虽然只能守一下宫门,那也比混吃等死强啊。 想到这里,江河郑重开口道:“你有上进的想法就可以了,等咱们酿酒赚了钱,让你爹刮目相看,让他看看你没有天天胡闹。” 蒋正听到这个,又是一身的干劲。 江河觉得自己好像有干传销的潜质,看蒋正的样子,江河心里一阵发笑。 前门是走不成了,江河只能带着两人走后门了,没想到,推开门,外面同样守着十几人,看穿着,明显是百司卫的人。 见门开,原本蹲在地上的人齐齐起身,为首之人走上前来,拱手道:“江河,在下曹闯,百司卫总旗。” 江河实在没想到堵人都堵到后门来了,无奈道:“久仰久仰,曹总旗的大名如雷贯耳。”说罢,打量起了曹闯。 面前曹闯一身的甲胄穿得整齐,眼神坚定,眉宇间与曹汾有些相似。 “曹将军和你......” “家父。”曹闯坦然道。 “哦,曹兄,实不相瞒,在下还有点事,要不你看......” 曹闯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没事,你忙你的,我们看看。” 江河无语,行吧,人家要跟着就跟着吧。 无奈带着蒋、张二人往后巷汪成济家中走去。 第24章 又开骂了? 当汪成济打开大门,看到江河几人,再看到江河身后百司卫的人后,心中又惊又怒,手指江河:“江河,你......你想干什么?” 江河哪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赶紧一把拉住汪成济进了院里。 进了院子,才发现事情远比汪成济说的还要严重些,门窗都紧闭着,几个孩子趴在门口往外看,不断有烧柴的烟雾飘过来,院落里落满了木灰,看样子应该是打扫过。 “汪大人,此事我确实不知,让大人一家受了无妄之灾。”江河说完瞪了张景川一眼。 张景川悻悻地转过头去,汪成济本以为江河带人来报复,不料江河开口就是诚恳的道歉,倒是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江河又道:“汪大人,你看,这制冰的地方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你再继续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看要不然把这宅子卖予侯府,当然价钱你说,我们绝无二话。” 此番话江河可谓是把姿态降得极低,只是让汪成济一下把房子卖掉,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个宅子靠他的俸禄短时间内是买不起的,加上她夫人娘家的帮衬,才买上这宅子,他还准备告老后,在这养老呢,让他卖掉确实有些不舍,但是不卖的话看江河的意思,这制冰的地方短时间内是不会搬走了。 江河看出了他的顾虑,又笑着说道:“这样,这几日你陪尊夫人在京都逛逛,看看哪有好宅子,侯府这边替你付款。” 话说至此,汪成济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加上天天窝在屋里,确实是难受,只好点头答应了。 旋即,他开口说道:“老夫这宅子二百八十两所买,加上涨幅,现在应该值三百两左右,老夫断不会占你等便宜,等老夫找到新的宅邸,多的老夫自会补齐。” 江河肃然起敬,点头称是,像汪成济这等清流,你要是多给了钱,他会认为你在侮辱他。 搞定这件事,江河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虽说不畏惧他,但是现代人的思维让江河还做不出来这种不管不问的事来。 带着几人心情舒爽地往回走去,见曹闯还跟在身后,无奈道:“曹兄,还跟着小弟干嘛啊?” 曹闯亲眼目睹江河处理事情的圆滑,再想起昨夜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闯儿,百司卫现在就是滩烂泥,陛下任命你为百司卫总旗,就是想让你将这团烂泥给扶上墙,如今看来,效果甚微,江河今日在朝堂所说的话,肯定会让军中的人所自豪,你百司卫也是一样,明日你可以将江河邀去百司卫,让他在百司卫中鼓励一二。” 曹汾的话如今还在曹闯的耳边回荡着,想至此,曹闯笑着开口道:“江河,想必你也看到了百司卫的现状,现在军中男儿皆视你为知己,为兄想让你到百司卫中给军中儿郎鼓励一二。” 听了曹闯的话,江河便知道他的意思了,百司卫如今这个样子,哪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他想的太简单了。 只是这个话不好明说啊,百司卫中的人虽说糜烂不堪,但是他们都有个好爹啊,没点关系哪进了百司卫啊,寻常百姓家都是从大头兵当起,这百司卫倒好,大大小小的官衔都按在他们头上,说出来唬死人,实际一点权力都没有,还不如看城门的校旗。 江河婉转道:“这就不必了吧?百司卫中都是人中龙凤,估计我去了作用也不大啊。” 曹闯仿佛没听明白一样:“去看看吧。” 江河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扯下去了,随口道:“那个,曹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说罢就要跑,曹闯先一步跑过来,一把搂住江河贱兮兮地说道:“要不让我爹来找你说道说道。” 江河想到曹汾那个蒲扇一样的巴掌,感觉肩膀又在隐隐作痛。 “咳咳......突然想起来又没事了,那就去曹兄的百司卫坐坐吧。” 曹闯笑了,笑得开心至极,头也未回地说道:“去,通知百司卫的兄弟们,就说江河要到百司卫来,让人半个时辰后集合。” 身后十几人躬身称是,纷纷离去。 曹闯依旧搂着江河,好像松手江河就会跑了一样。 江河顿感头痛。 ...... 半个时辰后,百司卫校场。 江河站在高台,看着下方歪歪扭扭地站着的二百多号人,竟然还有拿着酒葫芦喝酒的,台下的众人倒是看见江河,不停地喊好。 江河苦笑,说这些人是乌合之众都是高看他们了。 扭头对曹闯说道:“曹兄,想让我说什么啊?” 曹闯面色尴尬道:“随便,说什么都行。” 江河暗叹一口气,说心里话,如果让他坐在曹闯的位置上,他也不好做,下面的都是各个勋贵大臣的孩子,得罪谁都不好啊,大家都是来混日子,你凭什么来管我,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有个别想上进的也会慢慢同化了。 江河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大家应该都认识我吧?” 台下又是杂七杂八的喊着认识,知道之类的话。 江河抬手压下台下声音道:“大家以前应该也听说过我,我原来和你们一样,整日游手好闲,没事还和蒋正偷看寡妇洗澡,蒋正你们知道吧?就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说完一把搂住蒋正的脖子,将他拉到身边,此时的蒋正面色涨红,一个劲地拿手遮着脸。 台下一阵哄笑。 江河松开蒋正,旋即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现在和你们不一样,我改邪归正了,他也一样,你们呢?现在我眼中看到你们就好像看到以前自己一样恶心,想吐。”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曹闯张大了嘴巴,让你随便说说,你这也太随便了,你这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江河眼神凌厉地扫视台下的众人,很满意。 “你们就算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们,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会记住我。” “你们以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那首诗,说的包括你们?错了,大错特错,我说的是军人,说的是真正的军中儿郎,而你们,不包括在内,在我眼里,你们就去蛆虫,你们是趴在云国身上吸血的蛀虫。” “说蛀虫其实都是高抬你们了,你们简直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对这个国家一点贡献都没有,还不如跳到河里去喂鱼。” 此时台下众人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再没有了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 “很好,你们记住我了吧?我叫江河。” 说罢,拉着目瞪口呆的蒋正和张景川就跑,不跑不行了,再慢点怕是要挨揍。 第25章 封地来人 江河带着两人一路小跑出了百司卫,至于后续曹闯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什么事。 你让我来的,我来了,你让我讲,那我就讲给你看,讲完我拍拍屁股回家,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 至于得罪人,对不起,我说的是实话,不服来辩。 几人边走边回头,生怕后面突然冲出一群人。 待几人走到东大街,侯府门前围着的人群早就散去,不过让几人奇怪的是,门口停着牛车,骡子,甚至还有几只羊栓在石狮子的脚上。 府中的门子见江河回来,忙迎上去。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谭他们来了。” 江河一头雾水。 “老谭?哪个老谭?”江河疑惑地问道。 “老爷以前的亲兵啊,您快进去吧,林管家已经回来在里面陪着了。” 江河心里想,完了,莫非是自己便宜老爹知道原主的荒唐行径派人回来收拾他了。 几人忙快步走去。等进了府,眼前的景象却让江河傻了眼。 只见八个面色黝黑的人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台阶上正和林仓说着话。 让江河傻眼的是,这些人不是袖子缠着,就是裤管空荡荡的,坐在林仓身边的更是戴着一只眼罩。 这些人正说着话,林仓见江河回来,忙起身拉着江河到众人面前道:“这就是小少爷了。” 众人见到林仓的动作之时便已纷纷起身,腿脚不便的更是撑着拐棍就站了起来,稳稳地站在那里。 “少爷好。”众人齐声道。 林仓在江河耳边轻声道:“他们都是跟随老爷的亲兵,在战场上负伤后,都回了封地,这次来是特意找少爷您的。” 找我?江河心中犯起了嘀咕,看这些人的穿着,显然过得不是很好,封地远在丰州,距离京都何止千里,这些人千里迢迢地赶来,又能是为何事? 江河心中虽有猜测,面上却热情道:“怎么不进屋呢?林伯,快请叔叔伯伯进屋啊。” 这些人都是跟着江牧在战场奋勇杀敌,保护江牧,就凭这一点就怠慢不得,自己能帮肯定会帮一把,反正只要不是从边军来收拾自己的就行了。 独眼的中年人裂开着嘴笑道:“主人不在我等哪能进屋啊。” 江河面色一沉,“胡说,那是别人家,侯府没那么多规矩。” 林仓面色尴尬道:“我都说了,他们死活不愿意啊,老谭你看吧,少爷怪罪于我了吧。” 江河这才知道戴眼罩的独眼中年人就是老谭。 对于不愿进屋的行径江河心中明白,他们坚守了一辈子了东西,哪能说丢就丢了啊。 赶紧拉着众人进了屋落座,又吩咐人切瓜上水。 几人坐下也就是喝了点水,对于桌上的瓜果却是一块未动。 江河则是关心地问起家里如何,有什么困难啊之类的话。 老谭表示家里一切都好,收成不错。 聊了半天江河也没闹清楚,他们此行到底何意。 正准备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时,老谭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身前的破包袱放在桌上道:“少爷,俺老谭说句话您可别生气。” 江河好奇道:“您说,我不生气。” 老谭与几人对视一眼说道:“俺老谭跟随侯爷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太多赌博倾家荡产的,您小玩一下可以,可莫要陷进去了。” 此话一出,江河顿时面色尴尬不已。 林仓低声说道:“老谭,你……” 不等林仓说完,老谭打断他道:“闭嘴吧你,侯爷让你看家,你就不知道劝劝少爷。” 说完,慢慢打开桌上的破包袱,随着他一层层地剥开,露出包袱内的物品,一堆的碎银和铜钱。 老谭将包袱抹平道:“少爷,年前听做生意的张老五说您在京都赌钱输了不少银子,都在变卖家里的东西,俺们这些人心里是着急得很,凑了点钱,过完年俺们几个就出发了,外面还有几只牲口,还有些不能来的弟兄让俺给您带个好。” 江河心中五味杂陈,原想着这些人是生活不如意,来找自己帮忙的,哪知道他们千里迢迢走了大半年就是为了送点碎银,劝诫自己。 老谭接着道:“少爷,东西和话俺都给您带到了,俺们还得赶紧回去,还能赶个秋收。” 说罢,几人起身拱手竟要走。 江河正为自己心中的想法羞愧不已,却见几人收拾东西准备走,不由得面色大急,拉住老谭道:“谭叔,您别着急走啊,多留几日。” “少爷,俺们也想多呆些日子,但是地里庄稼不等人啊,到时家里的婆娘收拾不过来啊。” 江河执意不肯放老谭几人离开,老谭无奈叹口气道:“少爷,家里实在是离不开人的,俺们要是秋收前不赶回去,庄稼真的要烂在地里了,封地中还有些双腿残缺的弟兄等着俺们养活呢。” 听闻此话,江河心中更是无地自容,可能他们把家中所有的钱财都带来了,如果秋收前赶不回去,很可能这个冬天都很难熬。 想到这里,江河计上心头道:“这样,谭叔,我让林伯带些人去封地,把封地的叔叔伯伯婶婶们都接到京都来。” 老谭脸色大变:“不行,俺们都还能动,哪能来侯府添乱呢。” 在他的心中,江河赌钱输掉了家产,再同意了江河想法,那么大家子人,侯府还怎么过啊,进门这么久,下人都没几个了,院子里的草看样子也刚除没多久,明显侯府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们这些残兵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江河狡黠一笑,“这样,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你们再决定留不留下来。” 老谭打定了主意是要离开的,见江河这样说也是点头答应,看完了再走就是了。 当江河带他们到存放银子的库房时,几人瞪大了眼睛,不时揉下眼睛,随意堆放的银子,填满了大半个房间。 其实江河看到这么多银子也是吓了一跳,知道赚钱,但是没想到这些日子赚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这冰块的生意有多火爆,现在京都的出去吃饭,没有冰块的酒楼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就连街边茶摊的摊子,每天都会买上一块冰块,大热天的谁还喝热茶,走累了,喝上一碗加了碎冰的凉茶岂不快哉。 江河笑着道:“您看,侯府多的是银子,小子虽然以前荒唐,但是早就改邪归正了。” “现在小子和皇家一起合伙做生意呢,您看,站您身边的就是陛下的皇子。” 得知身边站的小男孩是皇帝的儿子,几人开始局促起来。 张景川跟着江河这些日子,人也倒也是圆滑不少,见状也是笑着开口道:“各位叔叔伯伯不用局促,江二哥都说了在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江河继续道:“其实让你们留下,也是为了帮侯府,您也看到了,银子是赚了不少,但是不好请人啊,府中就那么多人,不相干的人请来用着不放心啊,刚好你们来了,这不是帮了侯府一个大忙啊,侯府后续还有别的生意呢,你们不来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老谭几人显得犹豫不决,不停的相互对视,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江河见状,决定再加把火,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你们就在这安心住下,我让林伯多带些人手到封地把家人都接来,就住侯府,不愿意住侯府也没关系,到城外找个庄子住下,想种地就种地,不想种地就来侯府帮忙。” 老谭还想说点什么,江河却是面色一板,“怎么?各位叔叔伯伯是怕侯府发不起月钱?还是说不想再为侯府做事。” 老谭这些人哪是江河这个老油条的对手,再加上这句话说出来,老谭这些人脸色涨红。 “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俺们的命都是侯爷给的,莫说发月钱,就是白干,俺们也是心甘情愿。” 江河心里笑开了花,这些老兵,你怀疑他们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他们的忠诚。 “哦,那你们是同意留下了?”江河装作面色平静的问道。 “同意。” 江河大喜,连忙吩咐人安排住处,又安排晚上多做些烤肉,羊嘛,外面不是有几只,宰了吃肉。 第26章 白拿工资不上班 到了饭时,老谭他们却是死活不肯到正厅吃饭,江河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得陪他们在厨房边上的石桌上吃了起来。 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老兵,江河心中感慨,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财富啊,明明过得不如意,还想着远在千里的败家少爷,却不曾想,江牧好歹是云国的侯爵,他儿子再败家,还能饿死不成。 待众人吃饱喝足,江河让林仓带着他们休息去了,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吃不饱睡不暖的,江河则是去看他的宝贝酒曲去。 ......... 接下来的日子,江河又躲在侯府不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出门被人敲闷棍,至于江河那天在百司卫说的话,倒是没有流传出来,想来也是,谁会把骂自己的话拿到外面去说,至于他们回家说给自己的老爹听,然后被毒打一顿的事就更不会说了。 林仓也带着人去丰州了,老谭几人本想跟着一起回去,江河给拦住了,没必要来回折腾,林仓一人去足以,实在是犟不过老谭,便只让老谭和几名独腿的老兵留下,其余三名独臂的老兵跟着林仓一起回丰州。 宫中户部署中,张景之揉了下发酸的眼睛,银票的事让他这个太子基本上天天呆在了户部,每日看不完的模板,整理不完的细节,每日户部官员下值后他还要翻阅一下制作过程的记录,不足之处明日还要加以改进。 他与蒋明德二人在看了不知道多少模板后,修改了多少细节,最终今日敲定了一块模板。 张景之看了眼还趴在模板上仔细观察的蒋明德,忍不住说道:“蒋大人休息一下,喝口茶吧。” 蒋明德头也不抬地摆手,张景之苦笑,要说最辛苦的还是蒋明德,自从皇帝敲定了这件事,他就住在了户部,每日朝议过后就回到户部,仔细地推敲。 现在户部禁军守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尤其是制纸的地方,没有皇帝的手谕擅自靠近格杀勿论,就连张景之没有手谕都靠近不得。 江河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就不见人影了,实在是可恶,张景之恨恨地想着。 “行了,就定下这块,走,去上奏陛下。”说完蒋明德抬起头,拿起桌上的绸布小心翼翼地将模板包裹起来。 御书房中,皇帝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模板,坐在下方的蒋明德和张景之稍显紧张,只要能敲定模板,就能开始印刷了,纸张已经制作出来不少了。 皇帝对于面前的模板很满意,待看到二人憔悴的面容,不由关怀道:“银票之事非一日之功,你二人还需多注意休息才是。” 还未等二人回话,皇帝疑惑道:“江河呢?” 二人面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每日傍晚时分,张景之都会来汇报银票的进度,至于其他没有提起,皇帝也未多问其他,并非昏庸,只是他知道插手太多,反而会让他们办事的效率慢下来,但是今日敲定模板这事,按理说江河应该在啊。 见二人神色,皇帝并未多言,只是眼神撇向了萧洪。 萧洪哪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躬身轻声道:“陛下,江检校自前些日子下朝后,一直未去户部点卯,只是......只是......” 皇帝闻言大怒,“只是什么?说!” 萧洪见皇帝发怒了,跪倒在地,将江河在百司卫的事说了一遍。 倘若在平时皇帝听到这样的事,可能还会说上一句骂得好之类的话,但是现在正在气头上的皇帝显然不会在意这些事。 冷着脸道:“去,叫他来见朕。” 萧洪忙称是,躬身轻声离去。 张景之和蒋明德整日忙着银票之事,显然这事也是不知情,蒋明德心中颇为无奈,你好端端的去招惹那些人干什么?百司卫什么样子大家都心里有数,你这倒好,过去把大家的遮羞布一把扯了下来,人家嘴上不去说,那是因为确实丢不起这个人,但是暗地里却把这些家族都得罪了。 蒋明德见皇帝明显怒气未消,只得劝解道:“陛下,其实江河来与不来关系不大,大方向都已经制定下来,都是些细节问题。” 皇帝扶额道:“爱卿,不用为他开脱。” 张景之心知父皇这是恨铁不成钢,只得给蒋明德递着眼色。 蒋明德无奈暗自摇头,心想江河你小子怎么就不上道呢,陛下把路都给铺好了,你偏偏要走歪。 萧洪火急火燎地到了侯府,见了江河拉着他就往马车奔去,上了马车又想起来江河还未穿官服,又赶着他赶紧去找官服。 等找到官服,萧洪都气乐了,官服送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显然是穿都未穿过。 江河还想让巧珠帮忙给穿上,萧洪赶忙拉着他就走,“快走吧,来不及了,在马车上穿吧。” 马车上,江河笨拙着穿着官服,好奇地问道:“陛下这又找我干嘛啊?” 这次萧洪倒没什么隐瞒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江河。 江河顿时汗颜,确实忘记了自己当官了这事,这下尴尬了,心中不停地盘算着见了皇帝该怎么说。 好不容易在萧洪的帮助下穿好了官服,萧洪想了下,有些不放心江河的脾气,还是叮嘱道:“见了陛下,好好认错,别顶撞了陛下。” 江河点头称是,这次皇帝明显是生气了,自己肯定会好好认错的,扪心自问,自己手下的人拿着工资,天天呆家里玩,搁谁心里都不高兴。 到了御书房,萧洪进去禀报,江河站在门外,只听到屋内传出让他进来的声音,不过听声音皇帝还在生气。 江河赶紧快步走入,恭敬地跪拜。 “臣江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等了半天,见没动静,江河再次开口道:“臣江河,拜见陛下,吾皇......” 还未等江河说完,皇帝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朕还没聋。” 哦,听到了。 江河正准备起身,皇帝突然冷声道:“朕让你起来了吗?” 江河愕然,又赶忙跪好,低着头一副您批评,我受着的样子。 皇帝见状,冷笑不止,那笑声听得江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行,得赶紧承认错误。江河心中想到。 琢磨了下措辞,江河拜倒地上说道:“陛下,臣知错了。” “哦~你哪错了?” “臣错在没来上班。”江河口不遮掩地说道。 “嗯?”显然皇帝未能理解上班这个新鲜词。 江河忙开口解释道:“陛下,臣没去户部是臣的错,你饶了臣吧。” 皇帝见江河滚刀肉的样子,哭笑不得,虽然心中恼怒江河未去户部点卯,但是经过这一会冷静期,他心中也明白蒋明德说得不错,可他一想到张景之和蒋明德没日没夜在户部操劳,始作俑者不管不问就气不打一处来。 决心要敲打一番的皇帝开口道:“你可知蒋爱卿现在天天住在户部?银票是你提出的,你身为年轻人,要多为蒋爱卿分担一些,再有下次就不是罚跪那么简单了,起来吧。” 江河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谢陛下。” 起身又对蒋明德和张景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27章 赌局 看了模板,江河一阵彩虹屁输出,什么有太子这样的国之储君是云国之运,有蒋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是国之幸。 反正说几句好话又不要钱,古人大多是谦虚的,哪见过这样露骨地拍马屁,没一会就晕乎乎的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热浪一吹,两人清醒过来,对视一眼,皆是尴尬的笑了笑。 张景之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神色,开口道:“江河,孤听说你去百司卫骂了他们?” 江河吃惊道:“殿下怎么知道了?” 他以为这事没人会去说,有苦都憋着,他哪知道这世上能有多少事能瞒过皇家啊,更不用说他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径。 张景之笑着道:“百司卫那是个泥潭,朝堂共识,骂也就骂了,以后你还是少掺和为好。” 张景之说这些话是为了江河好,没见曹闯都陷在里面无法脱身,虽说他的才能远不及他的父亲曹汾,但是也在军中多年,陛下当初是想利用曹家军中势力好好整顿一下百司卫,显然是不行的,曹闯太畏手畏脚了。 不过江河不同意张景之的话,正色道:“殿下,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独特作用,在我看来,百司卫的人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目标,他们其实并不比别人差在哪里。” 张景之没想到一个骂了百司卫的人还能为百司卫说话,不过他没有反驳,只是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未将江河的话放在心上。 张景之的神色江河自然是收入眼中,江河明白百司卫的人在他们的心中是判了死刑的人,无药可救的人,想想原主,原来也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江河心中为这些人感到不平,除去那些真正混吃等死之人,有谁能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他们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江河站住脚步,张景之则是一脸疑问的转过身看着江河。 江河笑眯眯地说道:“不如我们来个赌如何?” 张景之更是疑惑道:“打什么赌?” “就赌百司卫,看我能不能把百司卫里的人变成真正的士兵。” 张景之先是一愣,随后开口大笑,他觉得江河在说一个笑话,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蒋明德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道江河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江河的脸上并无玩笑之色,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张景之。 张景之的笑声越来越小,眼前的江河让他看不透,他不知道江河为什么这样说,正如江河所说的那样,那些人都是蛀虫而已,如果不是他们祖辈,父辈的努力,他们有什么资格趴在国家身上吸血?朝廷哪会这样容忍他们。 张景之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是认真的?” 江河面色平静道:“当然。” “多久?你不会告诉孤十几年以后吧?” “当然不会,三个月。” “三个月教那些人一些花架子摆出来给孤看?”张景之露出玩味的笑容。 看到太子的神情,江河心中为百司卫的人感到悲哀,他能感受到太子作为一个皇朝的储君对那些人有多少厌恶,他甚至能想到太子登基后会对百司卫做些什么,皇帝也许是念及旧情还想拯救一下,随着朝代的更迭,又会有多少君王能忍受他们。 江河轻摇头,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知道,从那天的情况来看,那些人还有羞耻心,有羞耻心就说明还有得救,凡事总得试一下。 “殿下东宫有护卫吧?三月后同等人数校场对垒如何?” 张景之和蒋明德的脸上写满震惊,张景之慢慢收敛了笑容,开始慎重的思考起来。 但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江河的底气到底是来自哪里。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感受不到热辣的阳光。 江河并没有给张景之太多的思考时间,“以百司卫二百多人对东宫的二百多侍卫,殿下不会不敢吧?”江河刺激着张景之。 张景之贵为太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激,何况是对上百司卫。 “笑话,孤会不敢,孤同你赌了,不过既然是对赌,你输了又如何?” “如果殿下输了呢?” 张景之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哪怕江河信誓旦旦。 “如果殿下输了,就在全体百司卫面前承认自己错了如何?” 张景之嗔怒道:“你在羞辱孤?” 江河无奈,承认错误有那么难吗?不过江河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让他在大家都认为是蛀虫的人面前承认错误确实很难,但是如果百司卫的人赢了东宫的人,那这些人还是蛀虫吗?他认为太子是接受不了这件事而已。 “没有。” 张景之怒极反笑,道:“好,孤答应你,可是你输了呢?你把孤拉进这个赌局里,可别想弄个不痛不痒的惩罚出来。” 江河想了想,道:“如何我输了,我去守边关,为将我带头冲锋,为兵我永不退缩。” “不可!”蒋明德神色大变开口道。 江河今年才十八,刚刚在朝堂中崭露头角,说出这种赌注,注定要在边关呆一辈子,他心中同样认为江河不可能赢。 然而张景之这时却没想那么多,开口道:“好,击掌为誓。” 江河同样伸手击掌,蒋明德想拦没拦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达成赌局。 二人对视,都笑了起来,只是张景之笑得狡黠,江河看起来有些憨傻。 蒋明德在旁边捶胸顿足,口中喃喃着不能这样啊。 江河笑着道:“蒋伯伯不必担心,万事皆有可能。” 又道:“我还得向殿下讨个百司卫的官职啊,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啊。” “孤没有权利授官,孤带你回去找父皇讨一个。” 皇帝此时正提笔批阅着奏折,得知太子三人又要觐见,不免有些意外,这才刚告退,怎么又折而复返,这是有什么事吗? 见三人进来,还未行礼,皇帝便笑着道:“不用多礼。” 三人神色各异,张景之笑眯眯的,江河则是一脸平静,至于蒋明德一脸的苦闷。 这是怎么了?他心中略显吃惊,这才刚出去一会,三人怎么都这副神色。 还未等皇帝开口,张景之便开口道:“父皇,儿臣想为江河讨个官职。” 皇帝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盯着张景之,这句话可不能乱说,皇帝同意给你,你才能拿着,皇帝不给你,你就不能要,更何况说这个话的是太子,不能轻易许诺。 张景之见皇帝脸色大变,忙将刚才与江河对赌之事讲了出来。 皇帝听完后恼怒地厉声道:“胡闹。” 百司卫的事他也比较头疼,有心想要撤了,但是又怕没了百司卫的约束,这些个勋贵子弟整日游手好闲,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是惹得官怒民怨的总是不好的,总不能天天盯着这些人吧,有着百司卫的约束还能稍强一些。 去年让曹闯去百司卫压根没什么效果,曹汾也多次上奏让曹闯出来,可是一时想不到让谁去接替曹闯,一直也就这样搁置下来了,他心中也明白一员良将不能呆在那个地方。 如今江河说能改变那个地方,还要和东宫侍卫对垒,岂能让他不动怒。 第28章 任命百司卫总旗 “江河,百司卫不是你骂两句,作首诗就能改变的,休要胡闹,当务之急是把银票做好。”皇帝苦口婆心道。 江河拱手道:“陛下可也要与小臣对赌一下?” 沉默,过了好一会皇帝瞟了眼江河淡淡道:“江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知道,陛下不如您给臣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成与不成,三个月后自见分晓,至于银票之事,臣实在是没必要天天盯着,有蒋大人和太子就足够了,真的遇到难题,小臣必定不遗余力地去解决。” 话已至此,皇帝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江河就没办法了。 皇帝思索了老半天,江河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所考虑的比太子考虑得多,银票的事确实不需要他盯着,他只是看不惯江河在混日子的行径,给他个百司卫的官职,让他试一下又何妨,三月之后就算不行,还真能把他丢到边关去不成,到时,把曹闯抽调出来,让江河占在百司卫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皇帝心里有了计较,不动声色道:“你打算如何?” 听到皇帝这个话,江河就知道这件事稳了,他却故作神秘道:“陛下三月后自会见分晓,臣只需陛下全权授予臣在百司卫的权利。” 皇帝沉思,他心中同样好奇,不过身为帝王,既然江河不愿意说,他也不去问,三个月后看到结果就行。 “好,朕就依你,百司卫总旗归你了,曹闯为副总旗。”皇帝说完,顿了顿又道:“银票的事你也不能落下,随时协助。” 江河欣喜拜谢道:“臣遵旨。” 皇帝颔首意味深长道:“萧洪你带着旨意和江河去趟兵部吧,江河你可别让朕失望。” 江河躬身称是,几人告退。 出了门,张景之笑道:“江总旗,孤等着三个月后。” 江河亦是笑着回怼道:“殿下还是赶紧回去训练东宫侍卫吧。” 张景之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也不多做争辩,转身和蒋明德回了户部。 江河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道:“萧公公,走吧。” 待到江河到了兵部,萧公公宣布了陛下的旨意,崔朗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崔朗目光复杂地看向江河。 家中女儿这些日子说得最多的就是江河,女儿的心事,他再傻也能猜到一二,如果是以前的江河他肯定不同意的,不过现在的江河,他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他不明白江河马上就有大好前途,为什么要自掘坟墓。 崔朗叹着气,给江河的任命书上盖了章道:“江小子,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河接过任命书,笑道:“崔叔叔,您就别操心了,小子心中有轻重的。” 崔朗又叹气道:“你那日在百司卫说的话,我多少听闻一二,你好自为之吧。” 江河笑了笑,并未接话,躬身答谢后离去。 崔朗望着江河的背影,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回到府中,江河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蒋正,他要把蒋正也塞到百司卫里面去,反正百司卫干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先塞进去再说,三个月后看情况再决定带不带出来。 找到蒋正,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又告诉他,他以后也是百司卫的一员了,蒋正则是百般抗拒。 江河骂百司卫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他觉得很过瘾,可是转头江河就告诉他,他也是蛀虫中的一员了,他心里接受不了啊。 不过能不能接受已经不是蒋正能决定的事了,江河又找到张景川,虽说有皇帝的保证了,万一那些人暴起就要揍他,带个皇子在身边多个保险不是。 再加上老谭几人,一群人奔向百司卫。 百司卫的曹闯早就接到宫中的旨意,早早地站在百司卫门口等着。 等到江河到了百司卫,远远地就看到曹闯带着人在门口等着。 笑眯眯地走了上去,打趣道:“老曹,又见面了,上次的事你都解决好了吧?” 江河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曹闯就恨得牙痒痒,本意是好的,没想到江河上来就骂,骂完就跑,自己被人围着质问是不是他让江河来骂的,曹闯好说歹说指天发誓外加摆酒吃席才勉强让大家相信。 曹闯没好气地说道:“你干的好事。” 江河嘿嘿笑道:“进去吧。” 曹闯诧异地问道:“你不怕进去挨揍?” 江河怀中掏出任命书道:“陛下的任命书,谁敢动?再说,七殿下还在我身边呢,想动手,先想想后果吧。” 说完让蒋正举着任命书,自己则是牵起了张景川的手。 张景川完全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作用是震慑这些人,顿时抗拒起来。 江河瞪了他一眼威胁道:“还想不想赚钱了,老实点。” 曹闯将江河的举动都收入眼中,讥讽道:“江总旗的准备倒是挺充足的。” 江河毫不在意曹闯的嘲讽,“一般般啦。” 众人走进百司卫,和往常一样,稀稀拉拉的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见有人走进来,皆望去,在发现走进来的人是江河后,一个个群情激愤,纷纷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江河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蒋正举着的任命书,不过牵着张景川的手又抓得紧了点。 此时,人越来越多,围在里面的人都已经看到任命书,再加上江河身边的张景川,只得拼命地抵住后面的人,不让他们冲上来,外围的人却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挤不进去纷纷大喊。 “打他啊。” “快点让开,让老子进去收拾他。”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曹闯看着人越来越多,脸色白了起来,赶紧让身边的人抵住人群,这要是有人出手了,那就大事了,没人能抗住皇帝的怒火。 张景川的侍卫更是手都按在刀柄上,只要有人冲上来,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砍向他们。 江河气定神闲地走到高台,心中的紧张只有他知道,也许张景川也知道,因为他感觉到江河的手掌出了很多的汗。 到了高台,一边有曹闯的人守着,另外一边有张景川的侍卫守着,江河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从蒋正的手上拿下任命书,大喝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百司卫的总旗了,你们这个样子是想造反吗?我数三声,再有踏上高台者一并按造反论处。” 江河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江河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江河的任命是真的他们是知道的,他们就是想打个时间差,趁着江河刚进来,先揍他一顿再说。 只是造反二字让人打了退堂鼓,扯上这两个字,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有人敢赌吗? “一” 江河轻飘飘地喊出。 离得远的人更是早就跑得远远的,离得近的人不停地往后挤。 “二” 当二字喊出来,高台边上哪还有人,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拿家族的命运来赌。 江河看着都离开高台的人群,嘴角露出了笑容。 “很好,看来你们不是想造反。” “曹副总旗,让你的人通知下去,百司卫所有在职人员半个时辰校场内集合,半个时辰未到者按逃兵论处。”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好狠的人。 逃兵,那是云国仅次于造反的罪名,在场的人已经为那些没来的人祈祷了,最好这些家伙都在家睡大觉,要是出去游玩了,那就完蛋了。 曹闯面色纠结道:“这个......是否......” 江河则是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是总旗还是我是总旗?陛下授予了我全权处理百司卫的职责,半个时辰未到者,逃兵论处,我自会上报陛下。” 曹闯无话可说,只能尽可能多地安排人手去通知未到的人,家里没有就去城中常去的地方去找。 一匹匹的快马飞奔而去,江河则是让人搬了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两条腿伸得老远,毫不在意下面吃人的目光。 第29章 不服就退出啊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不停地有人跑去门口张望,江河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等待。 只要那些人在家中,甚至是在城中,自然会得到通知,愿不愿意来那就看他们了,只要他们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不时有身着官衣的人来到百司卫,质问江河意欲何为,这些都是家中找不到人,来百司卫中打探消息的,江河并未理会,依旧是闭目养神中。 还有马车将人拖来,将人往百司卫里一丢,掉头就走,明显是醉死过去。 老谭抬头看了眼时辰,走到江河身边轻声道:“少爷,时辰差不多了。” 江河睁眼,站起身来,扫了眼台下众人,轻声道:“关门。” 随着江河的声音落下,百司卫的大门缓缓地关上。 台下不少身着官衣的人没到看自己的儿子,焦急地喊道:“江河,你什么意思?” 江河瞥了眼台下那群扎眼的人群,轻声道:“你们的儿子是?” 台下的官员面色一喜,心想无知小儿,也只能在这里吓唬一下小辈,我等前来,还怕你不给面子。 几个孩子未到的官员纷纷开口报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听他们报完,江河缓缓转头对着将景川道:“记下来。” 张景川怀中掏出本子,写下几人的名字。 台下官员脸色大变,他们不敢无缘无故的去说皇子,但是对于江河心里就没那么多负担了。 其中一人手指江河,满面怒容呵斥道:“无知小儿,我乃都察御史蔡门。” 江河掏了掏耳朵:“哦,知道了,关我什么事?几位没事还是不要呆在我百司卫,未得陛下旨意擅闯军营什么罪名,我想不用我告诉各位了吧?” 蔡门瞬间涨红了脸,“你......你......” 似曾相识的一幕,江河不怀好意的笑道:“蔡大人,想和小子争辩一二?” 蔡门突然想起李富才那日的情形,再加上他本就不占理,只得一甩衣袖冷哼道:“江河,明日我必参你。” “哦,那蔡大人记得参上你们的儿子,逃兵不是那么好当的。” 闻言,几人身体皆是一震,逃兵,如果被打上这个烙印,一辈子就抬不起头了。 几人心思各异地离开了百司卫,江河看着几人离开,从曹闯手中接过花名册,点起名来。 下面的勋贵子弟,见到刚才的一幕,哪还有人敢跳出来,乖乖地等着念到自己的名字答到。 点完名,江河合上花名册,道:“还不错,就十七人未到,记下来。” 身边的张景川又是刷刷写下没到的人名字。 江河转头望向身边的蒋正,奇怪的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下去啊。” 说完又对着曹闯道:“老曹,你也下去吧,现在百司卫我说了算了。” 蒋正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老老实实的走到人群之中,曹闯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河。 江河郑重其事地说道:“曹兄,除非你不在百司卫了,现在的百司卫只能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 曹闯从江河的语气中感觉到他是认真的,长期的军中生涯,他知道江河说的没有错,是自己舒适太久了。 抱拳走下高台,此时台上就剩下江河和张景川,还有几名残疾的老兵。 江河环视众人,神色轻松地开口道:“现在大家都认识我了吧?” 这次,台下没有人接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江河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应该是都认识了,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你们只要记住一点,从今天开始百司卫归我管了。” “其实我根本不想来这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干净,来到这里我就犯恶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呢,我和太子殿下打了个赌,赌的是你们三个月后和东宫侍卫对垒中胜出,太子说不可能,所以我和太子赌了。” “输了呢,我去守一辈子的边关,你们现在心里肯定在想,到时候老子就放水,让江河这个王八蛋去守一辈子边关。” 台下的人群脸色明显不自然,显然他们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江河笑了笑,“没关系,人之常情,如果是我,我也这样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如果赢了呢?” 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人群的目光都移到这人身上,江河同样也看向这人,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抬着头看着江河。 “很好,这个问题很好,老实说我还没想过能赢,就算你们不放水也赢不了吧?” 江河的一番话说得众人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我这个人的心还是太软了,还是告诉你们吧,赢了的话我没任何好处,假如你们走了狗屎运侥幸赢了,太子会给你们全体道歉,他会对你们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认为你们是蛀虫。” 众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假如真的赢了,太子给他们道歉,这件事听起来怎么感觉那么爽呢?但是为什么从江河嘴里说出来那么欠揍呢。 “你们看,我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所以呢,我决定这三个月会好好对待你们的。”江河咧嘴说道,嘴中的牙齿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寒光。 “你们可能会想,那老子不干了总行了吧?可以啊,当然可以,现在退出不会像刚才那十七人一样受到惩罚,反而会得到陛下亲赐的匾额一块,上书逃兵二字。” “多么珍贵的机会啊,挂在家门口光宗耀祖,多少人想了一辈子都得不到陛下的墨宝啊,现在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只要说我退出,就能得到了,来啊,喊出来啊。” 江河像魔鬼一样的引诱着众人,而台下众人脸色青紫,怒目而视。 “没人退出啊?真没意思,这个条件三个月内都有效,有谁受不了的,随时可以提出。” “既然没人退出,那么我就宣布我的规矩了,从今天开始,百司卫全封闭,不许进也不许出,把你们的名字忘掉,从今天开始你们只有代号,从一往下排,曹闯你是一号,剩下的你来安排。” “这三个月你们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服从,想说话就说我退出这三字,违反一次集体受罚,违反两次关禁闭,违反三次,那可太棒了,喜提陛下的匾额一块。” “七殿下,还有我身后的几位会辅助我,他们说的话也相当于我说的。” “听清楚了吗?”江河喝道。 “听清楚了。” 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 江河面色一寒,一字一顿地喝道:“我说,听清楚了吗?” 众人皆是身子一正,齐声大喝道:“听清楚了。” “很好,一号你来安排每个人排号。” 曹闯面色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既然决定留下来支持江河,那他也只有无条件服从江河。 第30章 又要被参 江河又交代了老谭几句,就带着张景川走了, 现在夏日,他们穿着长衫长裤也不方便,江河还得去找裁缝做些短裤短衫。 几番打听,才找裁缝铺。江河给掌柜讲了一遍大概的样式,掌柜瞬间就明白了,这不就是那些苦哈哈穿的样式嘛。 看江河二人穿着也不像普通人家,身后还跟着侍卫,江河也懒得解释,让他多找些人做个几百件,上面绣好编号。 掌柜不怎么想接笔生意,虽然量大有几百件,但是这种耐磨的麻布衣服一件也赚不了几个钱,而且明天就要,时间上来不及啊。 不过在看到江河甩过来的五十两银子后就把这个念头甩得远远的了,点头哈腰的保证明日晌午前肯定做好。 又回到府中给巧珠交代了一下,三个月时间还是很紧张的,到时肯定大量的时间都呆在百司卫,府中还是要有人照看的。 冰块那边的生意,张景川也去交代了一下,现在林仓不在,所有的事情都压在管事太监身上,好在在林仓的帮助下,进步不少,也没了最初的忙乱。 酒曲每隔几天还是要来观察一下,记录一下数据,这一整天忙下来,江河发现太充实了,相比之下张景川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在他的想法中,就是要这样忙碌起来才叫做事。 等江河将事情全部交代完,便带着府中的一个厨娘还有丁栓子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百司卫。 曹闯见江河回来,拱手道:“总旗,都安排好了。” 江河看着散落在各处的众人,指着里面劈头盖脸的说道:“你这叫安排好了?平时不训练的吗?操练起来啊,夜里的岗哨排了吗?这么多人的饭食安排好了吗?” 江河连珠炮似的话让曹闯羞愧不已。 无奈,喊来老谭,嘱咐道:“谭叔,你们军中如何操练的,去操练他们,不要把他们当成勋贵子弟,就把他当成你们手下的小兵,有不听话的就抽,让小七记下来,明天我再来操练他们。” 交代完江河把府中的厨娘带到百司卫的厨房,让她教教这里的人。 现在江河府中的厨娘在江河的指导下,厨艺大涨,用江河的话来说就是去外面开个酒楼,每天客满是最基础的。 江河也从来没有管理那么多人的经验,撑死了就是读书时在班中当班长,没什么可比性,只能根据自己后世的经验一点点的摸索。 把百司卫里里外外全检查了一遍,江河才疲惫地走回校场,坐在高台上的椅子,看着老谭操练着众人。 台下众人过家家似的操练,看的江河是连连摇头,他现在也怀疑这些人三个月后能不能变成另外的样子。 今天还是太仓促了,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明天早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参自己,要不要明天去上下朝?想着江河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少爷,到饭食点了。”丁栓子轻轻地唤醒江河。 江河伸了个懒腰起身,再看看乱糟糟的人群,不禁大怒道:“按顺序排好队,再有喧哗者,饭食不用吃了。” 嘈杂的声音犹如一只鸭子被人猛地抓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众人磨蹭地排起了长龙。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出。 “这是什么东西?喂猪吗?” 江河忙跑了过去,只见一人将白面馍和碗中菜倒在了地上。 江河走到他身边,将他一脚踹到边上道:“你多少号?你父亲叫什么?” 那人被江河踹得一个趔趄,正要发火,听到江河的话,压下心中的怒火,老实地说道:“我163号,家父户部左侍郎关兴言。” “好,户部啊,明日早朝我就去问问关大人家到底贪污了多少银子,家中拿白面馍喂猪。”江河面无表情的说道。 163号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河则是抬起脚再次踹在他的屁股上,恶狠狠地说道:“不是就给我捡起来吃掉。” 江河的话让他犹豫不决,在他想着要不要去捡的时候,老谭从后面走了上来,蹲了下来,夹起铺在地上的菜叶子,捡起沾满泥土的白面馍,吹了吹,放在嘴里几口吃下肚。 江河冷眼旁观没有制止老谭,只是冷声道:“很好,你去校场站着去,站到明日早食为止。” 163号要想开口辩解两句,江河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道:“怎么?想退出?可以,说出来。” 163号沉默不语,迈步走向校场。 江河环视众人一圈后道:“还有人不想吃吗?” 无人答话,有了这个插曲,再也没人说难吃,虽然真的不怎么好吃。 江河心里也知道,就算有厨娘的指导,也好吃不到哪去,毕竟大锅饭,能好吃到哪去呢,也不是专业的,平常这些人哪会在百司卫吃饭。 吃过了饭食,江河带着老谭几人在校场逛了起来,他准备搞个四百米障碍跑的场地。 这个比较简单,江河只是给众人讲了几遍,老谭几人很快就明白了。 交代完这件事,江河想着明天早朝还是去看看风向,给皇帝解释一下,上午就让老谭把这个四百米障碍跑整出来就可以了。 回到府中的江河倒头就睡,直到到了上早朝的时辰,巧珠才将江河喊起来,伺候着江河穿上官服,这次穿的是百司卫总旗的官服。 待江河到了宫门,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在等着宫门开启了。 江河与太子打赌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至于昨日江河在百司卫的行为,众人皆认为江河是在立威罢了,让众人不明白的是江河穿着百司卫的总旗服来上朝是什么目的,明明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人参他,还不躲躲。 蒋明德笑呵呵地走上来道:“江小子,今日可有你受得了。” 江河躬身道:“蒋伯伯,蒋正也让我丢到百司卫去了。” 蒋明德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河则是躬身给几位相熟的叔叔伯伯打招呼。 蔡门几人见到江河,冷哼一声。 江河对着蔡门几人裂开嘴笑了,心想你们可别上了早朝不参我了。 这时曹汾走了过来,同样的巴掌同样的位置,笑哈哈道:“你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个会吃亏的主啊,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 江河揉着发痛的肩膀扯开了话题:“曹伯伯,小子身子骨弱,您再这样拍下去,小子骨头都要散架了。” 曹汾先是一愣随后一阵哈哈大笑,惹得众人不住的回头看,文弘义站在首位,也是回头,对江河笑了笑。 闲聊了几句后,宫门大开,曹汾也回到人群之中去。 按理说,江河屁大点的官是没资格上早朝的,但是谁叫他最近风头正劲呢,也就是没人制止,江河也乐得跟在众人屁股后面,慢悠悠的进了殿。 跪拜了皇帝,早朝的惯例,不时有官员向皇帝汇报着工作,江河站在最后,靠在柱子上,听了一会便没了兴致,眼皮子上下打起架来 第31章 我的规矩 “江河呢?朕可听说你来上朝了。” 江河靠着柱子打着盹,猛然间听到皇帝叫自己,忙从柱子边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臣在这呢。” 皇帝笑呵呵地说道:“你倒是会躲,说说吧,蔡门几人说的可是事实?” 江河没想到蔡门在自己打盹的时候就参了自己,抬眸扫了眼前面蔡门几人平静的说道:“是。” 皇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河,显然是让他解释一下。 江河直起身子,淡淡地说道:“既然陛下让臣全权负责百司卫,那臣认为这样做没什么错,只是不知蔡大人与几位同僚这样中伤臣是何意?” 听了江河的解释,皇帝嘴角扯了一下,明明是他和太子打赌要接手百司卫的,这里偏偏要说是皇帝让他全权负责的。 典型的偷换概念,不过皇帝并不打算揭穿他。 蔡门冷哼一声,心想死到临头还嘴硬,于是躬身道:“百司卫的情况在场同仁都知道,你将我等孩儿定性为逃兵,我等自是不服。” 在他的心中自然认为,没人能改变百司卫的现状,大臣勋贵的子嗣都在百司卫,你这样搞下去,让我们很难办的,你和太子打赌也没人会认为会赢,走走过场得了,你上来就整一这一出,谁受得了啊? 蔡门几人现在的想法就是想让江河把逃兵的定性给改了去,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在百司卫继续混着,随便你怎么折腾。 江河心头则是没由头的烦躁起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这些人就不明白呢?自己其实是在救你们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江河决定下猛药了,冷声喝道:“军中严令,点将鼓响,鼓落之时不达者视为逃兵,杖四十,出征行军未达者其罪当斩。”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军令更改了?让蔡大人几人如此有勇气,要和我在朝堂中谈论此事。” “这是规矩,普天之下,是陛下的规矩,军营之中是主将的规矩,百司卫现在是我的规矩。” 曹汾一边的武将不停地点头,别说是杖则,如果是在战时,未到者直接拉去砍头了,哪还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几人明显没想到江河能搬出来军令来当说辞,别说他们了,就是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真要是拿军令来说事,百司卫那些人别说打军棍了,砍头都不知道被砍了多少次。 蔡门几人面色灰白,喃喃道:“可是......可是......” 江河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蔡大人是想说百司卫中都是勋贵子弟混功绩的地方,是大家的共识吧?” ”那是以前,从我接手百司卫的那一刻,就不在是大家混功绩的地方了,除非朝堂中所有的大人都对我说,别折腾了,我家那小子就是蛀虫,是趴在云国身上的吸血虫,那我马上转身回府收拾东西去边关。” 大殿中的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这话不可谓不重,从自己的孩子口中说出,那是在家里,可是这是哪里?这是朝堂,江河就这样说出来这样话,等于是让大家赤身裸体的站在这里。 皇帝神色冷峻道:“江河,不得无礼。” 皇帝嘴上虽在呵斥江河,但心中却是十分认同他的话,这也是他第二次听到规矩二字,第一次自然是在张景川的口中,这次是江河的口中。 江河平静地对着皇帝躬身一礼道:“陛下,臣的话说完了,臣刚接手百司卫,还有诸多事宜要做,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点头颔首,蔡门几人见江河要走,着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江河走,江河要是走出殿门,那这件事就定性了,那他们的孩子就彻底的完了啊。 “蔡大人,昨夜我未让人去捉拿这些人,就是希望你们能想明白,主动把他们送过来,没想到蔡大人如此执迷不悟。” 说罢江河转身准备离去。 蔡门几人再也顾不得这是朝堂,忙上前拉住江河,老泪纵横。 江河面露不忍,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插手百司卫的事了,只是这十七个孩子,难道就这样放弃了?真的下了这么狠心的决定,那江河可以肯定他们的一生是真正的完了。 江河深叹一口气,他实在是做不了一句话就决定一个人命运的事,尤其是这个人可能还有救的情况下。 ”下了早朝,蔡大人将他们送去百司卫吧,我可以不当他们是逃兵,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这个话对其他未到者一样,我不是可怜你们,我是不忍心让他们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他们是你们为人父母者给宠溺坏了,认为出了事有你们顶着,才如此有恃无恐。” “谢江总旗,谢江总旗。”蔡门几人擦干脸上的泪水,躬身哑声说道。 江河忙扶住他们,心中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要谢我,谢陛下吧,是陛下给了我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几人忙跪拜皇帝,皇帝只是面色平静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带自己的孩子去百司卫。 这时,大殿中站出十几人冲皇帝躬身一礼后,对江河拱手道:“江总旗,家中逆子昨夜已让我等送去了百司卫。” 江河点点头,躬身施礼告退。 经过此事,朝堂中人皆有些期待三个月后,但仅仅是期待而已,并不认为江河会赢,只是好奇百司卫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皇帝见众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朝议之上了,要说的事也早就说完了,说了声退朝。 出了宫门,江河让丁栓子顺路去把昨天定做的短袖短裤带上。 到了裁缝铺,掌柜满面春风的把江河迎进门,拿出做的衣服给江河看。 江河打量着手上的短袖,还行,号码也都用显眼的红色丝线绣上的。 见江河满意,掌柜喊上伙计将衣服装车。 几百件衣服,装了满满一马车,坐是没地方坐了。 无奈江河只得让丁栓子先赶着马车去百司卫,自己则是慢慢地走回去。 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那十七人,打军棍显然是不可能的,四十军棍下去,别说三个月了,半年都下不了床,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江河。” 一声甜美的声音传入江河的耳中,抬眸望去,崔伶薇正站在面前,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江河忙笑容满面地走上去,这段时间没去找这丫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了。 “好巧啊。”江河喜出望外的说道。 “巧什么呀?”崔伶薇板着小脸佯嗔道。 江河也不接话,嘿嘿的傻笑。 少女心中怀春,自从那天夜里让哥哥碰到江河牵手的画面,崔伶薇躲着家中没事就瞎想,江河也是榆木疙瘩,几天了也不去找她。 昨天崔朗饭桌上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江河去百司卫当值的事,百司卫是什么地方,崔伶薇也是听说过,心中不免为江河担心。 今日一大早再也忍不住,去侯府找江河,却听巧珠说江河去早朝了,想着江河下了早朝肯定会去百司卫,便带着丫鬟准备去百司卫,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 这见了面,崔伶薇见江河光傻笑,也不说话,像个没事人一样。 亏得自己还担心他,小脚一跺转身就要走。 第32章 想吃你就说啊 江河见状,忙追上去道:“哎~刚见面怎么就要走啊。” 崔伶薇神情自若道:“江总旗那么忙,小女子哪敢占用你的时间啊。” 崔伶薇情侣吵架似的抱怨,让江河心中一暖,赔笑道:“这不是前段时间骂了百司卫嘛,不敢出门啊,怕挨揍。” 崔伶薇听了江河的话,绣眉微皱,不解道:“怕挨揍还去百司卫当总旗。” 江河心说这话说出来就长了,只得讪讪道:“嘿嘿,赶鸭子上架啊。” 崔伶薇自从心中住下了江河,就知道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再听了江河的话,不由得心头一软,不再怪罪他几天都不去找自己的事,从丫鬟手中拿过点心篮,塞到江河手中。 江河打开盖在上面的绸布,只见几样精致的点心安静地躺在盘子里,早朝到现在没吃东西,江河早就饿了,不禁食指大动。 见江河喜欢吃,崔伶薇心中涌起甜蜜感,手中的水袋也递了上去,柔声道:“慢点吃。” 江河接过水袋,吨吨地灌了两口。 崔伶薇甜甜地看着江河,不过在想到江河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后,面带忧色的说道:“江河,百司卫......” 江河则是嘴里嚼着糕点道:“不用担心,大不了去守一辈子边关。” 江河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让她心中大急,不禁脱口说道:“你去边关,那我呢?” 话才说出口,发现不妥,面色微红的辩解道:“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 江河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崔伶薇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河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去边关,你不去吗?” 崔伶薇顿时觉得心中大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嘴里不停地说:“我......我......” 崔伶薇此时的模样可爱至极,惹得江河哈哈大笑起来,她抬眸看到江河嘴角的坏笑,哪里不知道江河在调笑她,不由得面色一红,从江河手中抢过篮子。 “你爱去哪去哪!” 说完红着脸带着丫鬟快步走开。 江河冲着崔伶薇的背影喊道:“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江河的声音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不过以他的脸皮才不在乎呢。 远远听到江河的话,崔伶薇的脚步又加快了一分。 心情大好,糕点也很好吃,就是份量有点少,江河嘴角含笑地想着。 此时的百司卫门口站着昨天没到的十七个人,不少人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蔡门几位亦是站在门口惴惴不安的等着江河。 等到江河快到百司卫,看到门口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随即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挂在脸上。 “送来了?”江河冷声道。 蔡门几人忐忑不安道:“带来了,江总旗你看......” 江河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蔡大人几人请回吧。” 说罢,让门口的守卫打开了门,厉声道:“你们进来。” 校场正在操练的众人,见江河带着昨日未到的十七人走了进来,都停了下来,纷纷望去。 江河厉声呵斥道:“看什么看?继续操练。” 众人忙低下头,又接着操练起来。 一路上江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打他们军棍,关几天禁闭,让他们感受一下暗无天日的感觉。 唤来老谭,问道:“禁闭室改造完成了没?” 老谭立身正色道:“回报总旗,二十间,全部改造完成。” 江河颔首点头道:“带他们十七个去体验一下,时间不是很多,先四天吧。” 这十七人心中皆是疑惑,禁闭室是什么地方?施刑的地方?打军棍不是当众示威的吗? 来的时候众人心里已经做好了挨军棍的想法了。 待到老谭将他们锁进一间间的禁闭室内,随着大门关闭,室内霎时间陷入了黑暗,闷热、潮湿,他们仿佛与世隔绝,仔细听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十七间禁闭室送餐的小口被老谭一一打开,老谭大声地喊道:“今日起,你们就在禁闭室反省四日,每日餐食都会有人送来,希望各位能好好反省。” 说完依次关上送餐口,室内再次陷入了黑暗。 江河坐在高台,见老谭归来,轻轻地点头道:“叫他们集合吧。” 等众人集合完毕,江河缓缓起身道:“我来宣布下这三个月你的作息,每日卯时起床,亥时休息,每次用餐时间半刻,每日休息前会有一刻钟的时间让你们洗漱洗衣,下面发衣服,按照昨日编号领。” 众人虽有诸多不解,不过想到昨日江河说的话,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众人依次领好了属于自己编号的衣服,江河再次开口道:“晌午吃完饭都换好自己的衣服,每人两套换洗,别让我看到你们臭烘烘的。” 这才操练了一上午,江河在台上都能闻到那股汗臭味。 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时间,江河去看了眼四百米障碍的地方,不得不说,有钱就是好,这才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初具规模,下午再把木板啥的整上去就差不多了。 工头见江河一身官衣,忙放下手中的饭食迎了上去躬身道:“江大人,您看怎么样?” 江河笑着说道:“不错,你快吃吧,吃完争取今天完工,饭菜不够再要,管饱。” 江河的话让工头的腰弯更低了,工钱给得多,还管饭,吃的都是白面馍,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 江河看了两眼也就走了,这个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要出大力。 等众人吃完饭食,休息了一会,江河将众人喊至校场。 此时,日头挂在正当中,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众人都是无精打采地站在校场。 江河同众人一样短衣短裤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同的是江河的短袖上没有编号,此刻,他非常骚包的打着一把油伞。 江河扫视一圈后喝道:“都站好了,军伍中如何站立还要教吗?” 众人闻言,纷纷站好,只不过仍有一些懒洋洋的人弯腰驼背的。 江河冷笑,随即便让老谭将这些人拉了出来。 “不想站可以,走出去大门,你们就自由了。” 那些人没动弹,江河则呵斥道:“不想走,就老老实实的听话,记下来这些人。” 江河的话音刚落,张景川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掏出小本本挨个的记下这些人的编号。 这些人脸色一变,他们认为江河记下来这些是要上报朝廷,以便秋后算账。 “去,围着校场跑五圈,老谭找人看着,少一圈你去跑。” 老谭裂开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像是赶羊似的将这些人赶去跑圈。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偷懒,站得更加的笔直。 江河仅仅围着众人走了两圈,便出了不少汗。 见众人站得笔直,江河也就走向了阴凉处,丁栓子非常狗腿地搬来了椅子,让自家少爷坐着,又捧着冰镇的西瓜给江河送去,自己少爷爱吃西瓜,这点他是记得的。 江河非常满意丁栓子的表现,吃了一块西瓜,顿时感觉暑气全消。 旋即抓起一块西瓜走到人群前,仔细看了一圈,才看到蒋正。 此时的蒋正身穿26号战袍,同样笔直地站着,见江河抓着冰镇的西瓜向自己走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江河一脸的笑意,将西瓜慢慢伸到蒋正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想吃吗?” 蒋正能感觉到冰镇西瓜的凉意,又吞了下口水,点点头道:“想吃。” 江河脸色瞬间冰冷:“拖出去,跑两圈,队列中随意讲话。” 第33章 让你吃你就吃啊? 蒋正都要哭了,他还以为江河良心发现,却没想到江河来这一手,刚要争辩,看到江河冷着脸,便闭上了嘴,走出队列,汇入跑圈的人群中。 江河满意地点点头,晃晃悠悠地走到163号面前,经过昨日的教训,此时的他已经乖巧许多。 同样的配方,有了蒋正的前车之鉴,163号闭嘴不言,目不斜视。 江河无奈地摇了下头笑着说道:“没事,我批准你说话了,你说你想吃吗?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吃。” 163号将信将疑,想了想蒋正的惨状,决定还是不开口的好。 “我说了让你开口,你开口便是,我还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163号眼珠子转悠了一下,想了想,旋即大声喊道:“想吃!” “很好,吃吧。”江河将西瓜送到163号的嘴边。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红彤彤的西瓜,再看看江河,此时江河笑眯眯地望着他,见他看向自己,江河还轻轻地点点头以示鼓励。 如此,163号一口咬了下去,可是还未等他感觉到果肉的香甜,耳边传来江河恶魔一般的话语。 “拖出去,跑两圈,队列中吃东西。” 听到这个话,163号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跑圈的命运,于是趁着江河还未将西瓜收回去,一口接着一口地咬下去。 江河嫌弃地将西瓜丢到163号的怀中道:“跑五圈。” 此时的163号管不了那么多,抱起剩下的半块西瓜,边走出队列边吃了起来,现在他恨不得将西瓜皮都吞下去。 “没让你们说话就不准说话,没让你们吃就不准吃,让你们吃也不是让你们在队列里吃,总之一句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让你们做就不准做,刚才26号和163号就是你们的榜样。” 江河的想法很简单,先培养起这些人令行禁止的习惯再说,否则每天都有人挑刺,烦都要烦死。 百司卫的校场极大,一圈下来差不多有将近一公里,这些人平时娇生惯养,莫说两圈,跑了不到一圈,基本上都腿软得要瘫倒在地上。 江河撑着油伞走到蒋正身边,喊道:“你们这叫跑吗?来个老太太也比你们跑得快,丢人啊,平时一个个都吹嘘猛得不行,跑起来啊,猛一个给我看看啊。” 蒋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爬了,江河摸着下巴,鄙夷道:“明天把暖春楼的姑娘接到百司卫来,让他们看看百司卫的威风,78号!干什么?起来,晚饭前没跑完的就不用吃了。” 江河不断地将他们的自尊心拿起来摔在地上,再狠狠的踩上两脚。 此时正在跑圈的人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机械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犹如行尸走肉。 蒋正两圈跑完,只感觉腿不使唤,抖个不停。 “26号!干什么呢?跑完就归队,还想再接着跑吗?” 蒋正停下来还没一分钟,江河恶毒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蒋正不敢去争辩,他只能慢慢挪向队列中。 一个时辰之后,江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道:“队列中的休息一刻钟。” 随着江河的声音落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想走一下,却发现膝盖难以弯曲,这就是长时间站立形成的肌肉紧张,稍稍活动一下,这才瘫坐在地上。 曹闯看着还在跑圈的那些人,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呕吐了,心中难免不忍,走到江河身边道:“江总旗,他们应该可以了吧?” 而江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声说道:“1号跑五圈。” 接着又道:“1号这是我给你解释的最后一遍,在这里只能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去吧。” 江河的话让他哑口无言,五圈对于他来说小意思,只是他没想到江河身份转换得如此之快,一点情面也不讲得。 他的心有一点疼,如果他那天没有强烈要求江河来百司卫,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了,现在的他简直是欲哭无泪。 江河对于这种训练方法有没有用,他心里也是没有底,他现在也只能按照他后世看到的视频里方法来。 “栓子,你去找几个大夫来,让他们这三个月就住在这里,银子不是问题。” 今天跑步这些人脚肯定会磨破的,有大夫在,晚上上点药,不影响第二天的训练就可以了。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江河的声音也卡得很准。 “起来,接着站,时间同样是一个时辰。” 老谭几名老兵开始催促着众人起身,有起得慢的不愿意起身的,下场必然是被赶去跑一圈。 到了晚饭的时间,跑圈的人还是都坚持跑完了,虽然最后不能称之为跑,江河也不在意,刚开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满意了,至少他们没有中途罢工。 江河跟着老谭去给禁闭室的人送饭,关了整整一下午,已经有人受不了啦,在打开送餐的小口时,马上就有人趴了上来,哭喊着我错了,我出去绝对会改之类的话,老谭只是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的餐食塞了进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送餐口,任由他们在里面喊叫。 不过也有几个硬气的人,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拿起东西吃了起来。 江河心中冷哼,精神状态还不错,只不过这才半天,看你们能坚持到第几天。 嘱咐在此盯着的老兵要时刻保持对这些人的关注,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对这些人关禁闭只是惩罚而已,不是要毁了他们。 吃过饭食,不少人显然是吃的太多了,坐在地上不停地打嗝,经过下午的超强度站立,没有人再说饭菜难吃,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白面馍,不少人被噎得有些翻白眼,不停的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白面馍这么好吃,大肉片子这么香。 短暂的休息,又是一个时辰的站立,大多数人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知道站立结束后,不能马上走动,要不停地活动手脚,让血液流开,保持最好的状态让自己迎接下次站立。 那些下午跑圈的人就没那么舒适了,这些人的脚基本上都磨出了血泡,在跑动时麻木的神经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太多的疼痛,此时站在那里,脚上犹如千万根钢针在扎,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却还在咬牙坚持着。 江河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古人的服从性还是较高的,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抱怨还是有的,但没人去挑刺了。 江河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些人心中不知道将他骂了多少次,揍了多少次。 第34章 冲突 连续几日,江河只是让他们每天早上跑两圈,然后就是站立,不停地站立。 在这个时间,江河也发现了不少慢慢开始享受的人。 163号,江河印象比较深的一个人,从最开始的丢弃食物,到后面江河用西瓜诱骗他跑圈,而现在他每天都在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情,包括枯燥无比的站立。 现在的江河很头疼,他发现这些人都变聪明了,没有人再去接自己的话,不管他是如何的去蛊惑他们,不到队列解散,他们不会说上一句话,校场跑圈的人也是越来越少,慢慢的已经没有人再被罚跑了。 江河望着空荡荡的跑道,他感觉这个进度好像快了不少,按照他的想法,这些人最少也要一周才能慢慢的接受,哪想到这才四天,就都老实了。 就在江河思考如何开展下一步行动时,一名独腿老兵拄着拐棍走了过来,挺身站立道:“总旗,四日时间已到。” 江河眯起了眼睛起身,现在就剩下这十七人了,这几天每日晚饭时江河都会跟着老谭去看看这些人的状态,他们从第一天的又喊又叫,到第二日的哭闹,慢慢的后面两日皆没了声音,只是木然地等到送餐口打开的时间,将整个人趴在地上,沐浴着一闪而逝的阳光,然后双目无神地吃起饭食。 将所有人集合,派曹闯带了一些人和老谭去将十七人带出来。 江河站在高台上撑着那把骚气的油伞,虽然此时才辰时,太阳也只是刚刚升起,却不妨碍他骚包。 望着下方整齐的队列,来回走了两步,笑容可掬道:“其实我这几天心里很不舒服,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台下无人接话,江河自顾自的说道:“你们都不和我说话,这校场的跑道都要长草了,不过长草就长草吧,以后也就是你们早上跑圈的时候能用一下,很快你们要见证一个新的惩罚机制了,让我们等下看看成果如何。” 说罢江河就坐在椅子上,身后的栓子及时地递上了冰镇的西瓜。 江河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去接西瓜。 现在栓子这小子越来越聪明了,有时自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过大早上的吃冰镇西瓜,不怕拉肚子吗? 老谭并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没一会便抬着禁闭室的十七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随着老谭他们松开手臂,十七个人随即瘫软在地上,一股刺鼻的骚臭味蔓延开来,这些人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衣衫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如果不是他们昂起的头,任谁看了都以为这些人死了呢。 由于长期不见阳光,他们的双眼被阳光刺射的流出眼泪,而他们却不肯闭眼,仍是死死地瞪大了双眼,不肯放过任何一缕阳光。 江河看到这种情形后,立马焦急地喊道:“遮住他们的双眼,快!” 闻言老谭几人马上俯身遮住身边几人的眼睛,被遮住双眼的几人,嘴中马上传出里地呜咽的声音,双手无意识地到处乱抓。 曹闯见状怒目而视,他可以接受这些人受惩罚,却不想他们被剥夺这一点点的权利,于是怒喝道:“江河,有必要这样吗?他们也是人,不是你的仇人!” 江河见曹闯带的人毫无动作,来不及解释,脸色铁青地跑下高台,顺手遮住身边一人眼睛,扭头咬牙切齿道:“你想让他们瞎吗?快点遮住他们的眼睛!” 曹闯不明白江河的话,这些人关了那么久,就想看下阳光,有错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他们。 曹闯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河一把拉过来丁栓子,将他的手盖在那人的眼睛上,起身对着曹闯就是一脚,旋即对着队列大声厉声道:“出来人,遮住他们的双眼!” 经过这几日的训练,还是有不少人信服了江河。 队列中蒋正和163号马上走了出来俯身遮住两人的眼睛,陆续又有十几人走出来遮住了剩下人的双眼。 只是这些人的惨状,让人忍不住地闭上双眼,更有几人眼中流出泪水,嘴中喃喃道:“兄弟对不起兄弟对不起。” 江河见十七人的眼睛都被遮住,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旋即语气冰冷道:“将他们抬到休息室,去叫大夫来。” 被江河踹倒在地的曹闯立刻起身,去找营区内的大夫。 人群中亦是走出了很多人上前抬起十七人走向休息室。 江河脸色阴晴不定,喊道:“其他人原地待命。” 跟出来的人脚步没有动,江河注视的他们,怒极反笑,只是他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怎么?想造反?想揍我?” 江河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声,那十七人惨状,让他们胆颤心惊,甚至有人想到他们的样子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和曹闯的想法一样,不明白江河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十七人明明已经这样了,只是简单的想看一下阳光,为什么还要剥夺,所以他们想冲上去打江河。 江河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神冰冷,环视一圈后,冷冷的说道。 “我说最后一遍,站回去,原地待命。” 他们对视一眼,终是理智战胜了心智,默默地走回了队列中。 江河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刚才发生的事出乎他意料之外,同时暗自庆幸这几人没有出手,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江河相信到时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出手的就不止他们几个人了。 江河并不怕挨打,被打一顿又能怎样,但是一旦他们出手了,那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一个连自己的上司都敢殴打的士兵,还让他如何去拯救?哪怕他们今天的出发点是为了同僚,谁又能保证,他们也许是怕自己也会被江河那样对待呢? 江河见几人走回了队列站好,没有心情再和他们啰嗦,快步走向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几名大夫已经在里面检查了起来,曹闯见江河走来,迎了上去,面色阴沉道:“江河,你今天太过分了。” 江河并未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曹闯见状,亦是跟着走进了休息室。 此时的江河心乱如麻,见大夫在认真地查看这些人状态,也只能在旁静静地等待。 几名大夫检查完最后一人后,江河忙上前轻声问道:“如何?” 一名白须大夫捋了下胡子道:“精神有些萎靡,只是老夫不明白为何有十一人的眼球会有灼伤,幸好伤势不重,否者,有失明之险,现在调理一下并无大碍。” 听闻此话,江河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了下来,拱手致谢道:“还望几位老先生多加照料。” 说罢又吩咐老谭让厨房中午做些汤食,而后对围在门口的众人道:“都回校场去。”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先一步地走回了校场。 曹闯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眼睛就是看了会太阳就会灼伤,自己每天都看太阳,也一点事没有啊,再一想到这些人差点因为自己没有听从江河的命令而失明便自责不已。 第35章 逐出百司卫 回到校场,跟在江河身后的人此时已经明白了江河那看似不近人情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的眼睛灼伤应该是太阳直射而成,心中虽有不解,却已经明白了江河的用意。 江河这次没有上高台,只是在队列前不停地踱步,待到身后的人都回到了队列之中站好,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可以啊,原以为这几日多多少少你们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并没有。” 江河走至曹闯面前,曹闯不敢与江河对视,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江河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看来你们还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对你们失望至极。” “刚才那几个人呢?站出来,刚才不很勇敢吗?不是要打我吗?给我滚出来!” 他们并不知道休息室的事情,听到江河这样说,依然骄傲地昂着头走了出来,在他们的心中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江河注视着面前的几人,语气平静道:“还有刚才跟着1号的那些人呢?也站出来。” 队列中又走出十几人,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像刚才那几人一样昂着头,反而个个都低耸着脖子,生怕会让人看到一样。 江河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去,跑十圈。” 几个昂着头的人明显不服气,刚想与江河理论,就被身边的人拉着走开。 曹闯也在这些人之中,只是还没走两步,江河的声音就飘到他的耳中。 “曹闯,你留下来。” 曹闯心中咯噔一下,面容僵硬,江河没有叫他的代号,反而叫了他的名字,这让他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感。 江河自顾自地走到曹闯的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走吧,我不会送你逃兵这两个字,回家去吧,百司卫不需要你了。” 江河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刹那间曹闯感觉自己好像无法呼吸,只感觉天旋地转,他无法相信江河说出的话。 江河心中暗叹,曹闯确实不适合留在百司卫了,三番两次地质问自己,不是跑圈能解决的事了,如果今天没有曹闯的迟疑,那十一个人眼睛不会灼伤。 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江河也懒得和他们解释原理,他只知道,曹闯每次看似在维护这些人的举动,实则是在质疑他。 曹闯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失声道:“为什么?” 江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你到现在都还是在质问我,而是不服从,你始终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我没义务教你了,回去问问你父亲吧。” 旋即,他大声喊道:“打开大门,送曹副总旗出去。” 老谭架着失魂落魄的曹闯走出百司卫的大门,随后拱手一礼,转身回到百司卫,随着关门声响起,曹闯才从梦中醒来。 他看着门坊上闪着金光的三个大字,他以前很想离开百司卫,而现在却以他想象不到的方式离开的,他成了百司卫成立以来第一个被逐出的人。 突然间,他跪倒在地,失声大哭。 校场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跑圈中的人有十几人是曹闯从军营中一起带到百司卫的,这十几人是曹闯在军营中做千户时的亲兵,被他带到百司卫中捞功绩,他们没有深厚的背景,他们也是平时最能吃苦的那群人,然而,曹闯的存在一直在影响着他们。 此刻他们听到曹闯的哭声,站在原地,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站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多跑两圈?” 恶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们只能咬着牙,不要命地跑起来,也许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让麻痹自己,不用听到曹闯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许是用这种方式来无声的抗议。 曹闯跪在的百司卫门口大哭行为,很快便吸引了众多人的围观,不时的指指点点,人群中很快有人认出了曹闯,马上转身离开了人群。 早朝的大殿中。 今日的早朝已经接近尾声,皇帝今天心情不错,不免和堂下众位大臣多说了几句话。 这时一个小太监悄声走到萧洪的身边,耳语几句,萧洪脸色变幻了一下,随即躬身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大殿里的众人也不在意,皇帝也有私事嘛,如果皇帝想说自会说出来。 皇帝听完萧洪的话后,不免有些头疼,又是江河,这才消停了几天,又要干什么? “曹爱卿,让萧洪陪你走一遭百司卫。” 皇帝的话让殿内众人皆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曹汾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去百司卫干嘛?百司卫现在江河不是干得好好的,听说谁都进不去,怕不是又惹事端了,皇帝让他去处理。 想到这里,忙躬身告退。 只不过路上萧洪说的出话让他措手不及,一时间停下了脚步愣在那里,让他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江河惹了祸事,而是他的儿子被赶出了百司卫,此刻正跪在门口。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最清楚,让他担任一军之将,他肯定是干不来,担任副手肯定是没问题的,在百司卫辅助江河怎么会变成这样? 心中的疑惑众多,不免加快了脚步,行至宫门翻身上马,便往百司卫奔去。 此时百司卫门口,人群越围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 门口两名张景川的侍卫,目不斜视地握刀站立,也不驱赶,曹闯喉咙早已嘶哑,没了声音,只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一声马嘶声冲开了人群,曹汾翻身下马,再看到儿子跪在地上哭泣,不由分说上前一脚踹翻了曹闯。 曹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爬起身见来人是曹汾,止不住地磕头,口中传出沙哑的声音:“父亲,孩儿错了。” 曹汾面色阴晴不定,怒喝道:“站起来,给老夫说清楚。” 曹闯慌忙站起身来,将事情的原委给曹汾讲了一遍。 此时萧洪才姗姗来迟,下了马在旁边默默地听了起来。 听完曹闯的话,曹汾怒不可遏,抽出身上的马鞭就往曹闯身上抽去。 军令如山,这逆子在中军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百司卫就全忘干净了,心中越想越气,马鞭不停地抽向曹闯。 曹闯身上穿的都是江河所发的短裤短袖,没几鞭子下去,身上便血痕累累。 萧洪见状忙劝解道:“曹国公,先别打了,先去百司卫问问吧。” 曹汾这才停下挥舞的鞭子,喘着粗气呵斥道:“跪好了。” 说罢走到侍卫面前道:“开门。” 两名侍卫见到曹汾强大的气场,差点就把门打开了,不过心中想到江河和七殿下的话,强忍着心中畏惧道:“曹将军,请容属下禀报江总旗。” 曹汾面无表情地颔首点头。 一名侍卫忙转身打开侧门,跑了进去。 第36章 百司卫的通病 江河现在的心情差到极点,黑着一张脸不停地在队列中走来走去,挑着他们的毛病。 听闻侍卫来报,将手中的油伞丢给丁栓子,匆匆地赶去。 打开大门,见到曹汾,江河躬身施礼,曹汾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江河抬起头,看到围着的人群,再看看跪在地上曹闯,身上的血还在滴。 不禁心中大怒,还以为曹闯哭两声就走了,你跪在这里哭,这么多人看着,这不是打曹家的脸嘛,侍卫也是木头,这么多人围着不也赶走。 转头瞪了眼侍卫道:“还不快叫他们散去。” 说罢追上曹汾,默默地跟在身后。 曹汾走至校场,眼前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这才几日,江河便将百司卫调教成这样了。 校场上整齐的队列,没有因为曹汾的到来就侧目观看,皆是目不斜视,直直地站在那里。 曹汾惊叹道:“江小子,好手段啊。” 江河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曹汾走到一人面前,他认识这个孩子,右武骑总兵王满的幼子,于是问道:“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那人胸口上绣着129号,曹汾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这个云国的大将军。 江河憨笑地解释道:“没有小子的同意,他们是不能说话的。” 说罢,脸色一板道:“129号,曹将军问你话呢,回答。” 129号马上开口大声喊道:“报告,站了一个时辰了。” 曹汾面带深意地看了江河一眼,江河坦然接受。 走至阴凉处,丁栓子早就准备好了两把椅子,江河请曹汾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 曹汾便问道:“你不怕他们不服从?” 江河眼角含笑道:“不服从的十七个家伙现在还在躺着呢,等过两天他们好了,也是会服从的。” 曹汾心头一震,他还是不明白短短几日,为什么这些人就愿意服从江河,而没怨言,而且现在看来,这些人做得比许多军营的人做得要好。 他当了一辈子兵,知道兵油子有多么的难以管教,你前脚刚斥责完,他可能后脚就笑嘻嘻地犯错误,但是这些人在战场上却是能勇猛杀敌之人。 江河看出了曹汾的疑惑,又接着道:“朝中都认为这些人无药可救,他们也这样认为,所以都抱着混一天算一天的想法,没人去了解他们的内心。” “这些人的父辈不是朝中大臣便就是军中将军,他们心中也有一种梦想,想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位列朝堂,想和将军一样统领千军万马战场杀敌。” 江河的话曹汾很是认同,他不住地点头。 江河接着说道:“曹伯伯您看看,这些人大多是家中幼子要不然就是庶出。” 曹汾扫了一眼,反问道:“此话何解?” 江河笑道:“问题就出在幼子庶出身上,大家普遍都对家中长子严厉,除去那些实在是愚蠢不堪之人,才会将重心移至到次子身上,就好比我,庶子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没多少人注意。” 江河的自嘲让曹汾感觉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幼子自出生就备受家中宠爱,久而久之,文不成武不就,他们心里的火就慢慢熄灭了,心中想的是我家里都这样了,我还努力干嘛,天天逍遥快活不好吗?再把他们往百司卫这个大染缸里一丢,心中之火更是被浇灭了。” 曹汾心中一惊,“你是说家中宠溺害了他们?” 江河摇摇头道:“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环境影响。” 此时曹汾像是一个渴望知识的小学生,问道:“环境影响?什么意思?” 江河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用最易懂的方式指着跑圈最卖命的十几人说道:“曹伯伯,您看,那些人是曹兄从以前的军营带来的,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所以他们比谁都努力,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而他们。”江河指着后面那跑得并不快的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当不了兵,那就回家,一辈子也不愁吃喝,联姻一下,再娶几房小妾,那日子不是舒适的很吗?” “父辈们努力打拼下来的家业,不都是想好好的传承下去,有了长子或者次子的努力成功,那剩下的孩子,想努力的,家中自然支持,不想努力的,那你混吃等死也没关系,家大业大的,不差你这一口,那些庶子就更不用说了。” 江河的话让曹汾恍然大悟,他们这些人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他们只是将家中这些孩子认为是不成器,放任自流,都没有想到就是他们的放任自流害了他们。 曹汾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那你和太子打赌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河起身,望着校场上身姿挺拔的少年,微笑地说道:“我以前和他们一样,我想看看他们心中的火到底灭了没有,和太子打赌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他们是听我的,三个月后,他们这些人里面就算只有一人愿意继续下去我就算成功了,至于其他人过回原来的生活,又与我何干呢。” 曹汾心中泛起惊天骇浪,江河的话让他摸不准真假,望着校场那些挺拔的身姿,心中也是期待起三个月后的对垒。 “江小子,府中幼子,今年十五岁,等我回去便叫人送来。”曹汾的话含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江河含笑点头应是。 曹汾带着曹闯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与江河聊关于曹闯的事,江河同样也没有解释曹闯的事,他相信曹汾会理解。 下午曹汾的幼子曹向晨就被送了进来,看着白嫩的曹向晨,江河裂开嘴笑了起来,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第二日,京都便传开的曹闯调任京都城门都尉的消息。 江河并没有理会,此刻他正带着曹向晨在休息室看十七人的惨状,又带他看了看禁闭室的样子。 禁闭室早就被打扫得干净,不过走进去仍有一股骚臭味,阴暗,潮湿。 江河强忍着骚臭味,笑着对曹向晨说道:“怎么样?刚才你看到那些人就是在这里呆了四天,你如果不听话同样会被丢在这里,不知道你能在这里住几天啊?” 曹向晨此时瑟瑟发抖,犹如一只想寻求母鸡保护的小鸡仔,恨不得将头塞进裤裆里不再看江河,再也没有了昨日刚来的时的威风。 对于这个插班生,江河采取最直接暴力的方法让他听话,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第37章 拔河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百司卫的人服从性没有问题后,江河开展起了体能训练,自从开始了体能训练,白天这里根本就安静不下来,江河的谩骂,众人惨叫,不绝于耳。 百司卫现在成了京都的禁地,没人再去靠近,实在不能绕路的人,也是捂着耳朵快速地跑过去。 实在是每日传出来的惨叫声太惨了。 现在京都中父母教训家中不听话的孩童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再哭,再哭就把你送到百司卫里去,此话一出往往立竿见影,哭闹的孩子不敢再哭闹,紧紧地抱住母亲。 银票的事,江河也去看了一下,进度进行得非常之快,按照着这样的进度江河估计顶多再有半个月第一张银票就能成功地印制出来了。 江河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百司卫的情况,现在进行的体能训练,百司卫的人体力消耗的极快,每天大鱼大肉的给他们补充着,消费已经严重的超出了百司卫的用度,江河去了几次兵部和户部要钱,都是开口就说困难,讲着一堆的大道理,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没钱,气得江河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只能拿出来卖冰块的钱补贴上,张景川抱着江河的大腿,非要江河写借据。 江河大怒,我给你们皇家练兵,还我要写借据,可以,翻身将张景川按在桌子上,让张景川写下今日我张景川借镇武侯府纹银一千两整的借据,张景川死活不从。 江河才不惯他臭毛病,自己写下借据,抓着张景川就在上面按了手印,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景川欲哭无泪,只能掏出怀中的小本本,记下江河的恶行。 现在百司卫的人都知道宁愿得罪江恶魔,受点体罚,也不能在张景川面前犯错误,他怀中的小本本就像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至于禁闭室,更是提一下都是汗毛竖立的存在,那十七人在床上还没躺两天就被江河拉出来训练了,只不过眼睛暂时都还蒙着白纱。 等到他们解开白纱,看到江河便止不住地颤抖,对于江河任何的命令都是无条件的服从,对此江河感到非常满意。 蒋正和163号成了好哥们,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江河无论什么事都会先找到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还有个跟屁虫,238号曹向晨,同样也是江河喜欢找他麻烦的人。 此时这哥俩正做着俯卧撑,小声地交谈着。 “26号,我怀疑你在骗我,那江恶魔哪里有一点和你是铁哥们的迹象,逮着你往死里整。” 蒋正瞄了眼正在阴凉处烤全羊的江河,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怀疑是以前我们偷看寡妇洗澡时我多看了几眼。” 163号想了想,问道:“那寡妇白吗?”说完他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馋寡妇还是馋江河的烤全羊。 “嗯,白,等出去我带你去看。” “一言为定。” 全羊烤得滋滋冒油,江河让丁栓子拿着蒲扇玩命地向人群扇着香气。 江河小心翼翼地将调料撒在上面,又翻烤了两下,用小刀隔下一片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一脸的享受。 校场正在做着俯卧撑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明显的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江河将小刀插在烤羊身上,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道:“香不香?想吃吗?” 没人会傻到去回话,包括曹向晨,他刚来这里已经上了很多次当,众人都认为他脑袋有问题,傻不拉几地。 江河拍拍手道:“不要那么严肃吗?想吃就说,238号,你想吃吗?告诉我?” 238的口水都滴在外面,眼看忍不住要开口了,163号回头瞪了他一眼,他马上闭上了嘴。 江河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狞笑道:“163号。”说完指着四百米障碍的场地。 163号无奈地小声道:“早晚会让你害死。” 说完起身跑向了四百米障碍的场地,现在大家无比怀念跑圈的时刻,相比起跑圈,这个四百米障碍才是折磨人的地方,一段全速的四百米障碍下来,全身的骨头都感觉酥软了。 238号感觉很对不起163号,26号和163号给他挡下了很多惩罚,可是他还是不涨记性。 “好了站起来吧。” 江河的话音刚落,众人整齐地起立站好。 现在这些人服从和体能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越来越能吃了,江河拿出来的一千两银子,也很快就要用完了,看来要进行下一步了。 待163号跑完归队后,江河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今天下午不训练了,我们来玩小游戏,赢了的人就能吃上烤羊。” 老谭几人拿着根粗大的麻绳,丢到地上,江河开口道:“角力,大家就算没玩过应该也见过。” “分组,十人一组,按照编号来,最后一组人数不够的老谭给你们补上。” 江河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开始摩拳擦掌,纷纷找好队伍。 分到最后,加上老谭和丁栓子,还少一人,江河自告奋勇地加到238的号队伍里去。 只不过江河这个队伍明显兴致不高有些垂头丧气,江河扫了一眼便明白了,确实,238号才十五岁,瘦小得很,再加上自己和丁栓子,乍一眼看去确实上去就是给人送菜的。 江河神神秘秘将众人拉到高台后面,给众人传授起经验来,拔河嘛,这个东西哪能靠蛮力,没有技巧属于白搭。 等江河给众人传授完技巧出来,校场上都已经按照编队站好了,就等着江河他们了。 江河画好线,等两队都准备好了,举起手。 两队人都有些紧张的盯着江河,毕竟是第一场,谁都不想输。 随着江河高举的手落下,麻绳瞬间绷得笔直,两队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死死地拽住麻绳。 怒吼声的传出,再也没人能站在原地观看,纷纷挤上去,给自己看好的队伍加油助威,江河也是喊得声嘶力竭,不停地煽风点火。 “5号你没吃饭啊,怎么软绵绵的?” “17号你干嘛呢?怎么挂在绳子上了?” 左右不停摇摆的红绸,让众人恨不得下手去帮忙,随着尘土飞扬,第一组轰然倒地,第二组则是狂笑地抱在一起。 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赢的人狂笑发泄,输的人捶胸顿足,很快就到江河这组。 23组对24组,此时23组的人一脸坏笑着说道:“总旗,对不起了,可不敢后面公报私仇啊。” 23组的人听闻此话皆是一脸的奸笑,那模样像极了狼入羊群。 江河面色平静道:“输给我们将是你们的耻辱。” 江河这边的人虽然有江河传授的经验,但是心中仍是忐忑不安,显然并不认为力量的悬殊能让他们赢下这场比赛。 第38章 酒来咯 江河将队员聚拢在一起,再一次地交代了一遍细节,才散开走到麻绳的另外一边。 现场的人除了26号几人支持江河这边外,其他人都站在了另外一边给23组的人打油加气,有如此能击败江河的机会,没有轮到自己,只能寄希望于23组的人。 不少人喊出赢了我给你们洗一个月的衣服诸如此类的话,显然是想他们不要放水,一鼓作气地打败江河的队伍。 待到两边人马都抓起麻绳,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老谭高举的手臂。 “开始。”随着老谭的声音喊出,手臂也挥了下去,人群中马上爆发出了怒喊声。 让人不解的是,江河这边的人并没有发力,皆是弓步后仰,任凭23组的人涨红了脸使劲地拉扯,麻绳丝毫不动。 江河排在第一位,望着对面狰狞的表情,心中冷笑不已,对,就这样,多浪费点力气,还真以为拔河是一项简单的角力比赛呢。 众人才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只知道现在麻绳没有移动,肯定是23组的人怕报复在放水,纷纷怒骂起来。 “23组的,你们放水太明显了吧?” “是爷们就加把劲啊。” 见时机差不多了,江河一声怒吼,24组的人齐齐喊着号子发力,麻绳直直的往江河这边移动,23组的人卖命的往回拉,却无济于事。 随着红绸过线,24组的人毫无悬念的赢下了比赛。 江河嚣张的大笑起来,众人皆是叫喊黑幕,不公平。 51号实在看不惯江河嚣张的嘴脸,站出来说道:“总旗,他们放水,你们赢得不光彩。” 江河嘲笑道:“怎么?你不服气?” 此时不止51号,其他人纷纷附和不公平,黑幕。 江河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一脸笑意地戏谑道:“既然你们不服气,那我再给你们个机会,51号你再挑选九个人,我们比一场。” 不服气,就打到你们服。 51号很快就挑好了人手,皆是一些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人,江河这边的人手刚刚赢了一场此时也是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两边人手很快就位,比赛开始,熟悉的配方,同样的感觉,一样的结果。 输了比赛的51号这边,坐在地上,怀疑起了人生。 江河将地上人一一拉了起来,面色平静道:“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输吗?” 众人皆是不解,江河环视众人,平和的说道:“团队的力量是强大的,51号你选的人确实每个人的力量都比我们强,但是每个人都只想着用蛮力,而没有将力量集中到一起去。” “你们始终要记住,你们二百三七个人是个团队,要把力量集中到一起,回到家中,你和你的家人是一个团队,在军中你身边的兄弟们就是你们的团队,要相信每一个人。” 江河的话让他们纷纷沉思了起来,他们在江河折磨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每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在这里,没人会在乎你是王爷的世子还是农民的儿子。 现在的他们,不再是以前的细皮嫩肉,每个人的脚上都长出了老茧,每个人都被晒得黝黑,在这里他们拥有的就是代号。 江河环顾众人,见他们每个人都在想着什么,微笑着开口道:“好了,赢得去吃烤羊吧,管够,今天下午休息。” 江河的话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江恶魔要给我们放假?什么情况?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新法子折腾我们了? 众人的反应让江河有些尴尬,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想休息?想加练?”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喜地怒吼起来。 江河挥手驱散众人,让厨房在烤制的羊也搬到了校场,赢了角力比赛的人围在一只只的烤羊边上,顾不得烫手,上手就去撕下一块塞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输了的人亦是围在旁边流着口水,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不过有不少人偷偷的将羊肉塞给那些人,江河也是视而不见。 不过让江河有些气愤的是238号扛着羊腿给他们送就有点过分了,真当我是瞎子啊。 没办法,江河只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总不能过去破坏这个美好的时刻吧。 江河让老谭在百司卫盯着,自己带着丁栓子回到府中,这段时间酒曲早就发酵好了,酿酒的小麦也晒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能开始蒸了,不出大问题的话,应该就能酿出白酒了。 等到江河到了蒸酒的房间,张景川早就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江河来了。 江河又检查了一遍后,激动地开口道:“上火,开始吧。” 等张景川让人点上火后,江河紧张地蹲在出酒口,他的那些知识也只是来自于后世的视频,到底能不能成他心里也没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酒口慢慢地开始滴出透明的酒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随着热气飘荡,轻轻地拂过鼻尖,让人沉醉其中。 张景川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江二哥,成了!” 江河没有理他,拿起一只筷子,在酒坛里沾了一下放在嘴里,顿时一股浓烈的辛辣在嘴中迸发开来。 成了,只不过这头酒度数太高了,不适合饮用,旋即转头对张景川说道:“成了,多注意些上面的冷却水,热了就要更换。” 张景川兴奋地搓着手,想要上来尝一尝,江河忙制止道:“这坛子不能喝,等接满了,下一坛子就能喝了。” 张景川听了江河的话,也只能压下想去试试的冲动,见一旁的侍卫还傻傻地沉浸空中的酒香,上去踹了一脚,让他盯好冷却水。 第一坛子头酒很快就接满了,江河小心地将它封起来并做好标记,又拿过来旁边的坛子接了起来。 张景川赶紧凑了上来道:“这会可以尝尝了吧?” 江河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小碗,接了一点,轻轻地送入口中,烈酒入口,如同一股炽热的火焰,瞬间在口中燃烧,刺激着每一颗味蕾。 江河将酒慢慢吞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中顿时感觉舒坦无比,应该在五十度左右。 江河又接上一点,递给张景川,只见他接过小碗一口气喝了下去,顿时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江河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能像喝水那样喝,你得慢慢地品,先含在嘴里,再咽下去。”说罢又给他接了一点。 这次学着江河刚才的样子,慢慢喝了下去,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旋即两眼放光道:“好东西啊,这次是真的发财了,再给我来点。” 江河可不敢再给他喝了,一方面这酒的度数确实很高,再一个他的年龄也不大,喝多了伤身。 于是开口道:“真想喝,就喝最后几坛子那点,但是一次不能超过一碗,这东西虽然能解乏,喝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世有多少人酗酒,喝垮了身体,喝散了家庭,江河见得太多了。 又给几名眼巴巴的侍卫接了一点,让他们也尝尝,叮嘱道:“后面接的每一坛子都要封好,做好是第几坛子的标记,我还有事,你盯好。” 张景川盯着出酒口,看也不看他的应道,江河无奈地抱起刚接满的第二个坛子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说道:“我警告你,不准偷喝,让我知道了,你就回皇宫去。” 见张景川发誓保证不会偷喝,江河这才放心地抱着坛子走了出去。 第39章 送礼办事 走到门口,江河想到这一坛子酒找人办事总不能去一家就倒出来一点吧,又赶紧让丁栓子找了十个小坛子来,每个坛子倒满,刚好,这才笑滋滋地装上马车。 每天呆在百司卫训练,光闭门造车也不行,也得去外面学习学习不是。 这第一站就选定了兵部尚书崔朗家,天天都在百司卫呆着,崔伶薇想见他也见不到,只好不时做些点心在晚上到百司卫门口等着,只不过江河也不是每天都回府,有时候也住在百司卫,几次都扑了个空。 上周,崔伶薇照例在百司卫等江河,等江河出来,见崔伶薇那么晚还在,便说了几句让她不用老来之类的话,气得崔伶薇甩下手中的篮子就跑了,这几天不见江河又觉得空落落的。 这次来崔朗家刚好顺便道个歉啥,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意思。 等门子把江河带到前厅,崔朗早就在坐在那里慢斯条理地喝着茶。 江河将怀中的小酒坛放下,躬身给崔朗行礼。 崔朗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坐吧。” 江河笑着答谢,坐了下来,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盏,也同样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大厅中喝茶,谁也没有先开口。 崔伶薇听到下人说江河来了,一路小跑的到了前厅,到了门口,又不敢进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崔朗发现女儿伸着脑袋往里看,没好气地瞪了眼崔伶薇,心中不禁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再看看江河,顿时气得直吹胡子,你小子来我家里就是为了喝茶是吧?坐了半天也不说话。 江河坐在这里也是煎熬,面对自己这个未来老丈人,开口就说我想求您件事,总感觉不是很好,要说来送礼呢,后面总是要求人家办事,左想右想还是决定不开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崔朗问话,也只好低头喝茶了。 崔朗只道江河来府中还是为了百司卫的费用问题,他心里也是没办法,军营的费用都是早已定好的,给你多一些,别人就少了,再者,他也去打听了一下,百司卫每日采购的均是些大鱼大肉,再富有也不能这样吃,有能耐就让户部拨款。 想到这里,崔朗决定还是赶紧打发走江河。 “江小二,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喝茶啊?” 总算等到崔朗开口,江河忙放下茶盏,笑着道:“崔伯伯哪里话,小子是来拜访您一下,顺便问您一点事。” 崔朗闻言心中警惕起来,这小子感觉没好事啊。 脸上仍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拜访一下可以,事我可能给不了你答案。” 崔伶薇听到父亲这样话,气得跺了下脚,心中暗道爹怎么这样啊?愤愤不平之际伸头不停地给崔朗使着眼色。 崔朗见状,心中更是恼怒,好你个臭丫头,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江河却不知他父女二人的隔空对战,一脸笑意地说道:“小子今日得了坛好酒,特意给伯伯送来,让您尝尝。” 说着抓起酒坛子,示意自己是来送礼的。 崔朗一脸鄙夷地看着江河手中那个小小的酒坛子,怕是还不足一斤,戏谑道:“老夫已经很久不喝酒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崔伶薇再也忍不住了,人家江河都来给你送酒了,你还说你不喝酒,昨晚还喝了两大碗呢,虽然看这酒是少了些,但是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啊,爹怎么能这样呢。 想到这里,崔伶薇跑进厅内,娇喝道:“爹~~” 崔伶薇的声音吓了江河一跳,差点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忙抓紧酒坛子抱在怀中。 崔朗见江河将那小酒坛像宝贝一样抱在怀中,再看看女儿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呵斥道:“你这丫头,谁让你来的,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 崔伶薇则是一脸无所谓地坐在江河身边的椅子上,撅着小嘴。 崔朗见状指着崔伶薇,嘴中不停喃喃道:“家门不幸啊。” 江河赶忙放下酒坛子,上前这里劝一下,那里劝一下,好不容易在才安抚好两人的情绪。 江河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崔朗,不由得心中苦笑,任谁也想不到朝堂中不苟言笑的兵部尚书,在家中还与自己的儿女置气。 两人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江河无奈地开口道:“崔伯伯,这次小子确实给您带来的是好酒。” 崔朗看都不看一眼道:“怎么了?老夫什么好酒......嗯?这酒?” 随着江河将酒坛的封口打开,一股淡淡的酒香飘到崔朗的鼻中,崔朗猛吸一口气,尾净余长。 江河拿过来干净的茶盏,将坛中白酒倒置茶盏中,恭敬地递给崔朗。 崔朗接过茶盏,先是轻闻,又小抿一口,口感细腻丝滑,一口下肚,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麦芽的香味。 “好酒。”崔朗忍不住赞叹道。 江河心中松下一口气,笑着对崔伶薇点了下头,崔伶薇见父亲满意,眉眼间满是笑意。 崔朗再次倒了一些出来,慢慢地品尝了起来。 江河好心提醒道:“崔伯伯,酒虽好,可莫要贪杯。” 崔朗瞪了眼江河道:“老夫还用你教。” 说罢将酒坛封好,放至自己身旁,好似江河还会要回去一样。 崔朗的动作江河都收在眼中,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礼收了,江河也就好开口了,想了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崔伯伯,您看百司卫装备该给更新一下了吧?” 崔朗听他说不是要钱,只是要更新些装备,心中更是放宽了心。 百司卫这些年一不巡街,二不训练的,装备确实没什么损耗,每年更换装备,也不见百司卫的人前来更换,既然江河这次提出来了,送个顺水人情完全没有问题。 崔朗满脸笑意地说道:“好说,好说,明日你去兵部,我给你批条子。” 闻言江河心中大喜,忙开口道:“百司卫的甲胄和兵器损耗不大,也不用更换,崔伯伯您这次给小子批个三百把手弩就行了。” “不行。”崔朗马上翻脸不认人。 崔朗心想还以为这小子转了性,现在才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还三百把手弩,等到和太子侍卫对垒的时候,手弩掏出来,那还对垒个屁啊,坚决不行。 江河顿时一脸苦涩,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 于是耐心解释道:“崔伯伯,小子查过了,百司卫按制是配备手弩的啊。” 崔朗当然知道百司卫是可以配备手弩的,但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群整天闲着没事干的人,拿着手弩天天在城外晃悠打鸟,打鸟就打鸟吧,你射人家农户的耕牛作甚,崔朗一气之下将百司卫的手弩全部收了回去。 这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江河和太子的赌期了,那更不能把手弩给他们发下去了。 第40章 酒品不行啊 崔朗心中盘算着如何拒绝江河的请求,江河却好像知道崔朗心中所想一样。 继续说道:“崔伯伯,您放心,和太子的比试,我顶多会用二十把手弩,太子那边也同样可以使用啊,小子现在找您要这些,是想让百司卫的人最少会熟练的使用。” 崔朗眉头紧锁,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确定?” 江河忙拍着胸脯保证:“肯定啊,您想,比试当天陛下和大臣都在,小子就是想多用一些,陛下也不会同意啊。” 崔朗心想也是,自己多虑了。 瞟了江河一眼,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又恢复了家中老父的状态,笑眯眯地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明日到兵部找我签条便是。” 听到崔朗同意,江河正想感谢,却听崔朗又道:“你百司卫满打满算也就二百七十人多人,你却要三百把,你是想把做饭的都给装备上手弩嘛?” 江河神色一怔,讪讪地解释道:“嘿嘿,总得多一点备用不是。” 崔朗也不在意江河的话,只是神情严肃地说道:“给你可以,你要记住,这个东西是军中利器,哪怕损坏了,你也要把零件带回来交给我,出了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子省的。” “嗯,去吧。”崔朗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江河躬身行礼,转身对着崔伶薇眨了眨眼,走出了前厅。 崔伶薇看了眼父亲,做了个鬼脸就追了出去。 看到自己女儿的样子,崔朗又是一阵的唉声叹气。 崔伶薇追出来见江河在月亮门外等着自己呢,不由得会心一笑,又想起前些日子江河说的话,心中不免委屈了起来。 江河见状,忙走到崔伶薇身边,笑道:“还生气呢?” 崔伶薇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也不说话,只不过眼角不停地瞟向江河。 江河狗皮膏药似的粘到崔伶薇身边道:“我不让你去是因为实在太晚了,再说了,女孩子家家的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谁敢?”崔伶薇小拳头举了起来,露出嘴里的小虎牙,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江河见状,假装一副的害怕的表情道:“是是是,没人敢说,以后晚上就别去了,等忙过这段日子,我就有时间了,到时候我好好陪你。” 其实崔伶薇心中早就已经不生气,只不过当时有些置气罢了,见江河这样说,又是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谁要你陪了。” 闻言,江河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啊?不要我陪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摇着头抬腿就要走。 崔伶薇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忙拉住江河的衣袖,娇声说道:“要你陪。” 江河转过身,掏了下耳朵调侃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崔伶薇羞涩地抬起头,正要再说一遍时,看到江河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哪里还不明白是江河在捉弄她,恼羞成怒推着江河说道:“快走,快走,你不是要忙嘛。” 感觉着崔伶薇轻飘飘的力道,江河收起了与她玩闹的心思,“那我真走了,还有好几家要去呢。” 崔伶薇有心想和江河多呆一会,但也知道江河确实有事要忙,只好依依不舍道:“哦,那你去忙吧。” 江河见左右无人,轻轻地握了一下崔伶薇的小手,笑着离去。 崔伶薇被江河的举动吓了一跳,还好他只是轻轻一握便松开,望着江河离开的背影,脸上浮现出红晕。 一声轻咳,拉回了崔伶薇的视线,崔伶薇做贼心虚地回过头,见来人是崔朗,忍不住娇嗔道:“爹,您走路都不出声嘛。” 崔朗没好气地说道:“我就差骑着马来了。” 白了一眼父亲,吐了吐舌头小跑着离开了。 崔朗不禁感到心痛忍不住的叹息,看来自己女儿是被江家小子吃定了,找个时间得去问问陛下,看江牧什么时候回来,让他赶紧提亲吧,这样下去两个年轻人万一没把持住闹出不雅之事,两家都不好看。 出了崔府,下一家决定还是到曹汾府上,准备取取经,学习下军中的兵法,对于电视剧上演的那些,江河不怎么相信,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到了曹府门口,江河想了下,一坛子酒估计满足不了大将军,于是抱着两坛子酒进了曹府。 还未进厅,便听到曹汾爽朗的笑声,“哈哈,江小子,今天怎么想起来到府上来了?” 江河也不废话,进厅就把酒坛子打开,倒上一杯,递到曹汾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曹伯伯,小子今天来给您送酒来,顺便求您办点事。” 曹汾疑惑地接过酒杯,闻着酒香,曹汾毫不犹豫地一口干掉。 从未喝过高度白酒的曹汾,此时头伸得像是一只炸毛的公鸡,努力地压制着喉咙的不适感,好半天才张开嘴深吁一口气,随后哈哈大笑道:“好酒,过瘾啊。” 旋即抓起桌上的坛子再次满上,一口一口地品尝了起来,“说吧,想找老夫办什么事?” 江河看着已经脸色已经有些泛红的曹汾,忙将自己要想去军营中学习一二的想法说出。 此时曹汾已经又喝完了一杯,还想继续倒时江河忙上前拦住了曹汾,担心地说道:“曹伯伯,您先别喝了,再好的酒一次也不能喝这么多啊。” 曹汾有些意犹未尽地抹了把嘴,咂摸道:“我还以为你小子真有本事呢,这说到头也要学兵法嘛,这就对了,你要是什么都不学,就能击败太子侍卫,那就不是人了,是妖孽。” 已经有些醉意的曹汾不免话有些多了,江河也不好去争辩,只能赔笑着点头称是。 “行了,你什么时候想去,来找老夫,老夫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军中勇士,你那都是小打小闹。” 看着有些醉意的曹汾,江河感觉他现在状态像极了一个喝多了的人在扯话题,既然曹汾都答应了,江河也不适合再呆下去了,忙起身告辞。 曹汾明显已经有些上头了,大着舌头喊道:“江小子你别走啊,老夫再给你讲讲当年大战北方蛮子的事。” 已经走出大厅的江河听到这话,脚步更是加快了,管家满脸尴尬地跟着后面不停地给江河解释老爷平时不这样的。 江河表示理解,没有经过烈酒的洗礼,连续喝下去两杯,身体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啊,除非那种天赋型的选手,那就当江河没说。 叮嘱管家回去把酒先收起来,让老将军别喝了,真喝醉了,酒品好还行,酒品不好的话,穿上战甲在京都乱跑,那可就闹笑话了啊。 第41章 解决问题的朱砂 逃也似的出了国公府,江河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心想以后曹汾喝酒要离他远点了。 又接着拜访了三位将军,酒还剩下四坛子,想了想,还是得去趟皇宫,给皇帝送两坛子,不能不懂事不是,老板的马屁还是要拍一下的。 到了宫门,还未等江河掏出皇帝送的玉佩,守宫门的校尉便认出了这段时间轰动京都的风云人物。 一脸笑意地打起了招呼,“江总旗,今怎么有时间进宫了?” 对于对方认识自己,江河并不感到意外,接茬道:“有点事,要进宫。” 校尉笑着让手下打开宫门,“可以,可以,不知江总旗可以有召见?” 闻言,江河从腰上摘下皇帝赐予的玉佩,递了上去,对方则是有些奇怪的接过玉佩,打量了起来,待看清玉佩上的龙头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将玉佩举过头顶道:“江总旗收起玉佩吧!” 江河不解的接过玉佩,随意地别在腰上,心想不就是块玉佩嘛,又不是尚方宝剑,至于吗? 他不知道的是皇帝身上的东西哪会轻易赐予别人,更何况贴身的玉佩,上面雕刻着龙头,这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了,没有皇帝恩赐,你在玉佩上别说雕龙了,雕个蟒都会有人弹劾你大逆不道。 校尉一脸羡慕地盯着江河腰上的玉佩,开口道:“江总旗请进。” 江河则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到校尉的手中,“兄弟,马车上还有点东西,我一人拿不了,可否找个弟兄帮忙拿一下,这点钱你就请弟兄们吃酒去。” 如果是平常他可能就收下银子了,在他看过皇帝恩赐的玉佩后哪里还敢收银子,忙摆手拒绝道:“江总旗哪里话,正好在下要下值了,江总旗不急的话不妨稍等一二,由在下陪你入宫可好?” 推辞不过的江河只好将银子收了起来,面对热情的校尉,江河也不好拒绝,只有点头答应。 二人在宫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盏茶的功夫,顶值的人便到了,看到江河笑着打了声招呼,江河虽然不认识,但也笑着点头示意。 两人交接完毕,便陪着江河抱着酒坛子往宫中走去。 路上校尉开口道:“江总旗,在下席恒,家中小弟席光在百司卫中。” 江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对自己这么热情呢。 不过对于席恒提起的人,江河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如果说编号的话,那江河就知道了,在百司卫中只要提起任何一个编号,江河都知道是哪个人。 虽然不知道席光具体是谁,但是现在百司卫中没有掉链子的人,于是江河笑着答道:“嗯,小伙子表现得不错。” 这句话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有些怪异,席恒还想问些更多关于弟弟的事,不过见江河不想透漏更多,只好闭嘴不言。 走了一会到了户部,值守的侍卫直接放江河进去了,至于席恒显然是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等候着。 银票现在已经印出来一些不同的成品,所有的工序都没问题,唯独在颜料上出了岔子。 短时间的放置还是没问题,但是受潮,水浸后,上面的颜料便会出现褪色的问题,晒干后字迹、图案都变得模糊不清。 此时张景之与蒋明德正一人举着一张银票观察着,连江河走到二人身边都未察觉。 江河放下手中的酒坛,随手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自己只是提个想法出来,短短的月余时间就已经制作了出来。 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疑惑道:“这些银票没什么问题啊?你们看什么呢?” 听到江河的声音,二人放下手中的银票,蒋明德郁闷地开口道:“颜料出了问题。” 说罢,手在茶盏中沾了下水,随后用沾了水的手指在一张银票上划了一下,随着手指的滑落,银票上印好的图案便花了。 江河拿起那张银票看了下,又翻看了下记录步骤的本子,沉思了起来。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前面所做的所有工作都要前功尽弃。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江河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却没找到合适的答案。 古代流传近千年的画作都未出现很严重的掉色情况,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答案,江河不免有些沮丧。 二人看到江河的表情,心中也是有些失望,如果连江河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了。 江河抬眸,瞟到二人失望的样子,再看二人均是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再加上长时间的用眼过度导致的。 忙拿过一坛子酒,开口安慰道:“你们两位也休息一下吧,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我带了一坛子好酒,喝一点解解乏。” 说罢,拿过来茶盏,给两人倒了一些酒。 颜料的问题没有解决,两人哪有心思喝酒,不过在江河将酒倒好后,两人闻到酒香,又改变了主意。 蒋明德笑骂道:“早就听蒋正说你在折腾什么酒曲,这便是你小子折腾出来的吧?闻着味道不错,来,太子殿下,你我二人尝一尝。” 说罢,端起江河倒好的酒,在碟中捻起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放至口中,准备兑酒喝下。 江河见状忙拦住蒋明德,担心地问道:“蒋伯伯,您吃的什么啊?怎么还用酒吞服啊?” 江河的担心不无道理,古代有多少人因为信奉炼丹的道士,乱吃丹药丧命的,帝王沉迷丹药,不理朝政,导致国家动乱的事情不在少数,最有名的便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而见蒋明德吃红色丹药很明显不是正常的中药制成的,江河心中自然是很担心。 蒋明德微微一笑道:“陛下见我与太子二人每日双目皆有血丝,命御医送来的朱砂,明目所用。” 闻言,江河舒了一口气,朱砂没什么问题,只要别是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就好。 刚想说让蒋明德不要用酒吞服时,江河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焦急地说道:“还有吗?” 张景之不明就里,只是将桌上的小碟子推到江河面前,上面还有十几颗圆溜溜的朱砂滚动着。 江河捻起两颗,丢在砚台上,研磨了起来。 待朱砂彻底的与墨混合在一起,江河抓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起了字。 二人不明白江河的用意,不过并未去打扰江河,心知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 于是二人静静地看着江河写字。 第42章 表弟你好啊 江河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只不过粗劣的字体让人不忍直视。 未等二人吐槽江河的字,他吹干纸上的字体,将纸平铺在桌上,同样手指在茶盏中沾了下水,接着在刚才写的字体上滑过。 只见纸上的字体稳稳地粘在上面,未见分毫的掉墨。 江河拿起桌上的纸,举过头顶,迎着阳光看了会,见没任何问题,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蒋明德与张景之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成了,这是此时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三人大笑的声音引得户部的人停下手中的工作,纷纷好奇侧目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高兴成这个样子。 三人的笑声并未持续太久,蒋明德见众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面色一板,严肃道:“都没事做了?” 众人闻言,忙低下头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张景之端起碟子,瞅着上面的朱砂,笑道:“真没想到,小小的朱砂还有如此功效。” 困扰多日的难题得以解决,蒋明德的脸上露出难得多见的笑容道:“这多亏了小二啊。” 江河嘴角一歪,苦笑道:“蒋伯伯,您就别老喊小二小二的,搞得好像进了酒楼一样。” 蒋明德收起笑容,瞪了眼江河道:“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喊的,现在不愿意了?” 江河一时语塞,这就没法争辩了。 张景之将碟子放下,拍了下江河的肩膀笑道:“你还有别的事没?没事就走吧,我们要抓紧研究好比例,开印了。” 江河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有良心没?这就开始过河拆桥了?亏我还给你们送酒来。” 张景之心情不错,打趣道:“那我和蒋大人谢谢你了,快走吧。” 江河心里知道,现在继续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的,不由地哼了一声,留下两坛酒大摇大摆的走了。 席恒在外面等的头顶都被太阳晒得冒了油,想伸头进去看看,还未付出行动,门口的侍卫,哗一声将刀拔出了半截,只要席恒再有伸头的动作,便会毫不犹豫的砍出去。 席恒缩缩脑袋,惹不起啊,这些人砍了他也是白砍,弄不好还要扣个帽子在他头上,无奈老实地蹲在地上等江河。 江河走出户部,见席恒蹲在地上晒太阳,心中不免感到歉意,忙走上去道:“席兄,不好意思,进去的时间有点久。” 席恒自告奋勇地跟来的,自然不会怪罪于江河,摆手道:“小事小事。” 江河上前抱起地上的两坛子酒,笑道:“走吧。” “江总旗还要去哪?”席恒边说边想上前接下江河手上的酒坛子。 “去见陛下啊。”江河有些奇怪地瞄了席恒,“不见陛下,来皇宫干嘛啊。” 席恒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心中暗道你进宫前也没说要见陛下啊。 无奈,席恒讪讪道:“江总旗,我这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看......” “哦,那你去忙吧,御书房我知道怎么去。”江河并没在意,随意的说道。 席恒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不想去见皇帝啊,只得开口道:“那江总旗,咱们有时间一起吃酒,那我先走了。” 江河点点头道:“席兄你去忙吧。” 说罢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与席恒分开后,江河走了老一会,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迷路了。 这皇宫感觉到处都一个样,他顺着记忆的路线左走右走,始终没有到达记忆中的御书房。 此时的江河,满头大汗地蹲在一处拱门内,努力的想着去御书房的路,好不容易碰到个太监,还没等自己跑去问路,太监就跑没影了。 手中摇晃着玉佩,心中想着是不是再往回走走,再重新走一遍时,远处走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身着蟒袍,一双深邃的眸子,线条分明的脸庞,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 只看身上的蟒袍便知是皇帝的皇子,江河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 只是还未等江河起身让路,跟在那人身后的太监站出来厉声喝道:“大胆,见了殿下竟敢不下跪!” 江河缓缓起身,平静地注视着那人。 那人仍是一脸玩味的望着江河,一双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透,线条分明的脸庞,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这个男人仿佛是完美的化身,让人无法挑剔,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质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人,江河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反感。 说话的太监见江河竟然无视他,脸上露出一丝狠辣,迈开腿走到江河面前道:“不知是谁家小子,咱就教教你宫内的规矩。” 说罢,抬起手臂就要朝江河的脸上招呼。 江河并没有闪躲,只是慢慢将手中的玉佩举至面前。 太监的巴掌没有因为这块玉佩停下,依旧狠狠地扇了下来,眼看巴掌就要落到江河俊俏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玉佩顺着绳子荡了几圈又缠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最后关头,退后一步躲开了太监的巴掌。 江河瞄了眼缠在手上玉佩,心中大为恼火。 这么狂?看都不看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个东西对皇子没用? 江河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 太监一巴掌没有打到江河,顿时为自己没有在主子面前表现好大怒,大叫道:“还敢躲。” 说罢,撸起袖子准备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江河眉头一挑,将缠在手臂上的玉佩抖开,厉声道:“看清楚这个是什么?” “嘎嘎,什么东西都救不了你。” 江河的话并没有让他有停手的打算,只不过眼角还是不自觉地瞟了眼玉佩。 不过就是这一眼,霎时间让他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随后,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 江河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还是管用的。 并非江河怕了眼前之人,只是此时身在宫中,江河并不想惹事,眼前的人虽然给江河的感觉不是很好,那也不是江河就要得罪他的理由,更何况他是皇子,要不然一个太监敢这样动手江河也只是闪躲没有还击,你在宫外敢这样试试,不知道江河原来的诨号吗? 江河准备退到拱门外面让路时,那人缓缓走了过来,看都没看瘫在地上的太监,微笑着喊了声:“表弟。” 两个字飘到江河耳中,让他大脑一时空白。 眼前的皇子是我表哥? 第43章 我们想去剿匪 见江河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面带笑意解释道:“我叫张景克,我的母妃于洛莲与你母亲于千兰同出一族,按理你应该喊我一声表哥。” 江河脑中努力的回想中,也只有零星的碎片浮起,母亲生前似乎对于这个皇亲国戚没有过多的提及。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的头绪,江河只是再次微微躬身轻声道:“此时臣身在宫中,不宜如此称呼,臣还有要事要去拜见陛下,先行告退了。” 说罢,未给张景克回话的机会,抱起地上的酒坛绕身走过。 张景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因为江河的疏远感到愤怒,只是深邃的眼眸再次望向江河的背影。 良久,他突然冷声说道:“将他拖下去,杖毙。” 瘫在地地上的太监眼中露出绝望的眼神,不停地磕头求饶。 太监的求饶声,让张景克的眉头轻皱,一旁的侍卫见状,刀鞘狠狠地拍在太监的嘴上,霎时间,太监满脸鲜血,几颗牙齿随着呜呜声也掉落出来。 江河手中的玉佩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阻拦出手的太监,此时太监的惨状他更是看都不看,也许在他的眼中,这人连条狗都不如。 江河疾步走了一段距离,等到彻底看不到张景克后,才轻吁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觉从何而来,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张景克,总之按照他心中的想法,还是远离张景克比较好。 经过这件事,江河不敢再到处走了,抱着酒坛子,慢慢地走着,期盼着遇到好心的太监或者巡视的侍卫。 好在江河没有走太久,稀里糊涂地走到早朝的大殿,到了这里,值守的侍卫到处都是。 江河快步走到一名侍卫身边,问了下去御书房的路。 侍卫虽然好奇江河怎么一个人在宫中晃悠,还是好心地给江河说了下去御书房的路,并好心地叮嘱江河宫中最好还是找个人带着较好。 江河尴尬地道了声谢,还好御书房离此处并不远,否者江河搞不好又要迷路。 此时皇帝正和文弘义等人正在议事,听到宦官的禀报江河求见,不免有些好奇地看向文弘义,文弘义也是奇怪江河没事来见陛下干嘛,感受到皇帝的目光,轻笑摇头。 见文弘义也不知此事,皇帝笑吟吟地开口道:“这江河户部都去得少,今天来见朕,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呢?宣。” 江河随着宦官的脚步走进御书房,见文弘义也在,心中不免局促,无他,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去文弘义的府中送上一坛酒。 不过已经到了御书房,只能出宫后再去送了。 江河小心地放下两个坛子,跪拜在地。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江河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摆手啼笑道:“行了,朕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起来吧,有什么事快说。” 江河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并不感到任何的尴尬,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臣的心愿就是希望陛下健健康康的,笑口常开,心想事成。” 与书房内的另外几人皆是心头鄙视道,不要脸。 皇帝哭笑不得地瞥了眼江河道:“你到宫中就是为了来拍朕的马屁?” 江河闻言,立马一脸正色道:“这怎么能说是拍马屁呢?陛下您问问这屋里的人,谁不希望您健健康康的。” 说罢,环视一周,对着诸位大臣笑道:“我说得对吧?各位大人?” 文弘义身后的大臣皆是一脸尴尬地点头称对,心中暗骂不已,好话都让你说了,还要我等陪着你演戏,还不能说不对,那不是等于给自己找事嘛。 几人的表态让江河很满意,正想再开口时,皇帝打断了他,再让他继续这样胡闹下去,还不知道扯哪去了。 “好了,有事说事,少在这里胡闹。” 皇帝都发话了,江河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拿起地上的一坛子酒,笑盈盈地开口道:“陛下,臣给您送好东西来的。” 说罢让萧洪拿来干净的酒杯,倒上酒,递了上去。 还未等萧洪接过酒杯试上一试,文弘义走上前来接过江河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一口下肚,文弘义眼神一亮,道:“好酒。” 江河也不在意,再次萧洪递来的杯子重新倒上一杯,递了给了萧洪。 皇帝接过酒杯,酒杯中透明的酒体倒映出皇帝的面庞,作为皇帝,他什么酒没喝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酒。 呷上一口,顿时感觉一天的疲劳驱散而开,不禁感慨道:“嗯,确实好酒。” 江河听了此话,喜笑颜开道:“陛下每日都为国事操劳,疲惫时,可以小酌一二,也可解解乏。” 皇帝满意地颔首道:“嗯,不错,你的心意朕收到了,走吧。” 江河顿时傻眼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不求赏赐,那也得我说完事吧,怎么这些人都这样啊。 江河挤出一丝笑容,如同便秘一样,讪讪说道:“陛下,臣还有点小事要给您说一下。” 皇帝慢慢品尝着酒杯中的酒,眼角瞟向江河,面色平静道:“还有事啊?看来这酒也不是真的想送给朕喝的。” 此时江河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心道送礼办事,人之常情啊,您老人家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让小子真的很难招架啊。 瞧着江河表情,皇帝与文弘义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说吧,什么事?” 闻言,江河如释重负,忙开口道:“陛下,臣掌管百司卫已有一月有余,臣想着天天关起门来练也不是什么好事,您看看,是不是给个手谕,批准让百司卫去外面剿剿匪患之类的?” 说罢,江河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皇帝的脸色。 闻听此言,皇帝首先想到的就是拒绝,还去剿匪,再出去弄个全军覆灭,那京都可就真的大乱了,谁也保不住你江家了。 其他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出声道:“胡闹!”接着对皇帝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这百司卫......” 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在百司卫,这位大人说出一半的话,也不好继续说下去,难道让他说百司卫都是废物,去剿匪就是去送菜,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江河来找皇帝说这事,就是想打个预防针,百司卫天天关在里面练,练他三个月就算能打赢太子的侍卫又能如何,到了真正上战场的时候,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剿匪虽比的真正的战场,但好歹能让他们磨炼一下,不至于上了战场自乱手脚。 这边江河都已经想着百司卫的人上战场了,皇帝却不这样想,他心里只想百司卫能在人人提起的时候不在摇头,稍微的争点气就可以了,没想到江河却想得如此深远了。 第44章 友情、亲情、爱情 御书房中安静了下来,江河也没有去反驳那位大人,无奈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头沉思。 御书房中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半晌后,皇帝威严地开口道:“你能保证他们安全归来?” 听到皇帝的话,江河便感觉事情差不多稳了,慨然道:“臣不能保证。” 几人神色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江河会这样回答。 江河苦笑道:“陛下,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剿匪虽比不得千军万马的战场,但那也是战场啊,臣只能保证尽心尽力不让他们受伤死亡,如果百司卫中有人不想去,臣可以让他安心离去。” 江河的话只是最浅显的道理,众人哪能不懂,只不过关心则乱,毕竟百司卫里的人牵扯太大了。 皇帝揉了下额头刚要开口说话,江河神色无奈地说道:“陛下,您要是真担心,那臣回去,剩下的时间带他们吃喝玩乐,臣大不了去守边关,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江河耍起了无赖,皇帝面容苦涩地笑了下,让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对一国之君耍起了无赖,也就是眼前的江河敢这样做了。 转过头想来,百司卫的改变不就是自己想要改变的吗?同意江河与太子的赌约,不也是想看看江河能不能改变百司卫吗?现在他有能力去改变这些人,甚至还能将这些人变成为国作战的将士,自己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想通了这些的皇帝,又恢复了作为帝王的威武霸气,平静道:“朕许了,朕只有一个要求,许胜不许败,要不然,你也不用去边关,朕赐你块地,种田去吧。” 江河神色严肃的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至胸,朗声回道:“是。” 皇帝挥手让他离去。 待江河走后,那位大人焦急道:“陛下,这......” 皇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轻声道:“李爱卿,朕知道你的幼子也在百司卫,你要感谢江河,你们都认为他是纨绔,百司卫的人是纨绔,所以他带着他们想去改变人们的看法,看着吧,这次剿匪如果能成功,没人会再小看你儿子。” 皇帝的话如同闷雷一样在他耳中回荡,老来得子的他十分溺爱幼子,向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小便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格,为此他也是颇为头疼。 将他送至百司卫,也是打着混几年,到宫中当个值,一辈子也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哪知道,江河横插一脚,变成如今的局面。 文弘义接话道:“李大人,你家中幼子是你的孩子,同样也是陛下的臣民,可莫要误了孩子前程。” 李大人苦笑道:“文相的话,老夫自是晓得,只是有些担心。” 皇帝则是笑呵呵道:“关心则乱,你们看江河鬼头鬼脑的,打不过人家肯定会跑,放心好了。” 李大人也只是无奈点头,显然心中还是有些牵挂。 走出皇宫的江河显然心情很好,酒送了,事也办了,哼着小曲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看了下酿酒的进度,还不错,第一锅已经酿完,看着屋里装满酒的坛子,江河和张景川咧着嘴笑了起来。 心情不错的江河,决定晚上下厨做点好吃的,让栓子去驾车去叫下崔伶薇,接下来的时间可能就更没时间了,得好好给她说一下。 焖猪蹄、红烧肉,满满一桌的菜,桌上的张景川吃得满口流油,再喝一口基本上度数很低的白酒,大叫着过瘾。 江河将软糯的猪蹄去骨,一口一口地喂着江鱼儿,轻声说道:“后面的时间我就要住在百司卫了,再过段时间我要带他们出城剿匪去。” 江河的话音落下,桌上的几人皆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不解的盯着江河。 江鱼儿抬头,忽闪的大眼睛问道:“二哥,什么是剿匪?” 江河微笑着给她擦了下嘴角道:“就是去打坏人。” 江鱼儿表情认真的说道:“二哥最厉害了,那些坏人肯定打不过二哥。” 未等江河回话,张景川突然说道:“我也要去。” 江河眉头皱起,轻声喝道:“你去干什么?别给我添乱。” 张景川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我就要去,你不让我,我就去找父皇,让父皇同意我去。” 江河顿时哭笑不得,让他坐下,忽悠他道:“到时候再看。” 他还想再说上两句,崔伶薇的起身打断了他争辩下去的念头,她柔声道:“我吃好了。” 江河抬眸望向她。 崔伶薇今天穿着江河第一次见她时的翠绿细纱衫,腰间系着精致的丝带,还有一个红色的香囊挂在上面,随着她的起身,摇曳着。 她缓步走到江河身边,明亮的眸子温柔望着江河说道:“男儿志在四方,我只希望你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罢,解下腰间的香囊,郑重其事蹲下系在了江河腰间。 只是微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 江河抚摸着腰间的香囊,露出坚定的目光,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温柔,“我会的。” 崔伶薇嫣然一笑,“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江河忙说道。 “不用了,多陪陪小妹吧。” 说罢,转身离去。 “崔姐姐喜欢你。”张景川后知后觉地说道。 江河瞪了他一眼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张景川缩了缩脖子,拿起未吃完的猪蹄啃了起来。 吃完饭,江河牵着江鱼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那个死水的池塘已经被填了起来,现在的侯府干净整洁了许多。 江河给江鱼儿讲着西游记的故事,现在已经讲到三打白骨精的桥段,当听到唐僧赶走孙悟空的时候,江鱼儿开口问道:“二哥,唐僧为什么要赶走孙猴子。” 江河弯下身去,对着江鱼儿笑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唐僧只相信他的眼睛,而不去相信他法力强大的徒弟,所以说,有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 江鱼儿半知半解,江河心知现在说这些道理她不一定懂,摸了下她的头道:“好了,今天早些歇息吧。” 将妹妹送回房后,江河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这些日子的画面。 江河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把自己当做了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这一世他有了家庭,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爱这个国家,爱这个时代,努力地想改变一些人,一些事,这也是他现在努力的源泉。 慢慢地,他进入了梦乡。 第45章 亮个相吧 第二日,一大早,江河推开门就看见张景川抓了两个包子在门口啃着。 不由的失笑问道:“吃饭就老实的去前厅吃,在我门口吃干什么?” 张景川咽下口中的食物道:“今天早朝前,我已经问过父皇了。” 江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动作倒是快。 “陛下怎么说?” 张景川咧嘴笑道:“父皇说别人的儿子能上战场,他的儿子也可以。” 江河不禁头痛,不是他不想带张景川去,只是他万一有个闪失,真不好交代了,现在连皇帝都开口,江河也没理由再拒绝他了。 无奈地说道:“去可以,全程都得听我的,还有把你的侍卫多带些。” 张景川见江河同意了,不禁眉开眼笑,不住地点头。 江河微微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百司卫。 既然要出城剿匪,那么也要给别人一点信心,江河决定把百司卫的人拉出来稍微的亮一下相。 高台上,江河点出了十人,让他们换上甲胄,面色平静道:“你们十人跟我去领东西,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在这里什么样,出去了还是什么样,闹出了洋相,不用我多说什么后果了吧?” 被选中的人,面带兴奋之色,其他人皆是眼馋地望着高台下的十人,在这里关了一个多月,任谁都想出去走走。 计算了下时间,感觉差不多到了下早朝的时间,江河大手一挥,“出发!” 百司卫的大门缓缓打开,江河一马当先地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浑身黑亮如墨,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神秘,十名少年分成两列,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后面。 张景川坐在丁栓子的马车上,眼神中止不住的惊羡,平时在百司卫也没感觉这些人有这么威风啊,怎么换上甲胄,出了百司卫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一时间嘈杂的街道只剩下马蹄声与那整齐的步伐声。 江河计算的时间很准确,他们到达皇宫前,早朝正好结束,大大小小的官员从宫门中走出。 在看到江河踏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十人制的整齐队伍时,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向江河等人。 待江河下马与宫中值守交涉时,围观的众人中,李大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人黑了,瘦了也壮实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幼子,霎时老泪纵横,嘴中不停喃喃道:“好儿郎好儿郎。”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看向那十人,待看清都是百司卫的人后,人群中炸开了锅,不停地议论纷纷。 这是他们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第一次看到百司卫,没想到江河真的有本事降服这些人,看看那十人哪还有一点纨绔子弟的迹象。 那十人中有人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笔直在站在那里。 江河与值守的校尉交涉完后,低声喝道:“齐步走!” 队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慢慢走入宫中。 值守的校尉在他们都入宫后,不停地啧啧着,显然也是羡慕不已。 这次有了张景川的带路,很快便到了兵部。 崔朗望着外面的人,疑惑地问道:“小二,你来领个手弩而已,这是闹哪一出?” 江河赔笑道:“壮壮声势。” 崔朗仍是疑惑不已,不过也未多问,很快办好了手续,让人带着江河去领手弩。 领好了手弩江河未做过多的停留,目的已经达到了,很快地带着人回到了百司卫。 江河这次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呢又是发生在宫中,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听完了宦官的禀报,皇帝嘴角含笑,低声自语道:“这是给朕吃定心丸啊。” 等到张景之得到消息赶到宫门时,江河早已回到了百司卫,没有看到那些人的样子,他还是不相信,心中仍是认为只是花架子而已。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太子一人,众多大臣大多数都是同样的想法,也就只剩下孩子在百司卫的人无条件地相信江河。 外面如何讨论他们江河没有时间去理会,现在手弩到了,接来下便是更加残酷的训练。 百司卫又响起了江河怒吼的声音。 “67号,你躲什么躲?你躲开你身后的战友怎么办?让他替你死?”江河一脸怒容地吼着。 此时,校场上江河让他们两两背对背地站着,老谭拿着木棍时不时便抽上去。 只要有人下意识的躲开,迎接他的就是江河怒吼。 “你们要记住,你们要无条件的相信你身边的战友,他们把后背交给你们,你们就要保护他们。” 这种话,江河已经说了很多遍,只是不少人本能的反应还是躲开。 这样下去不行啊,要让他们克服心中的恐惧。 江河心中苦恼不已,再次看到238号下意识的闪躲后,江河的头更疼了。 “去,拿把手弩过来。”江河揉着眉心对着身边的丁栓子说道。 丁栓子很快便将手弩取了过来,递到了江河手中,江河悄悄地将弩箭的箭头取了下来,又将弩箭装回手弩上。 接着面色平静地说道:“26号,你们这组过来。” 26号、163、238号马上迈步跑至江河面前。 “你们背靠背站好。” 随着他们迅速地站好,江河将挂在腰间的手弩取下,狞笑道:“你们三个关系最好吧?238号,你不是喜欢躲吗?这次我用手弩射你,看你躲不躲,躲的话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人中箭,不躲你中箭,你会怎么选择呢?” 说罢,计算了一下距离往后退了十几步,举起了手弩,对准了238号。 校场的人皆是脸色凝重的望着江河,没人去怀疑江河的话,只要他说出的话,他都会去做。 此时的238号,四肢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流进了眼睛里,他却眨都未眨,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河手中的手弩。 26号和163号的身体都能感觉到238号的颤抖,26号小声地说道:“238号,躲开,没事的。” 163号同样安慰着他,“放轻松,看准江恶魔的手指,他手动,你就躲开。” 江河一只眼眯起,冷冷地说道:“想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手弩的弩箭没有箭头,然而他并不知道。 江河的话让他的四肢颤抖得更厉害,他呼吸急促,心跳越来越快,汗水不断地滴下,显然是处于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之中。 就在江河即将射出弩箭时,238号表情狰狞的突然大声吼叫:“来呀,我不怕你,来啊,射啊。” 江河狞笑着扣动了扳机,手弩上的弩箭嗖的一声发射了出去。 第46章 虽死无憾 弩箭径直射向238号,他应声倒地。 26号与163号内心焦急万分,但没有江河的命令,二人也只能站在原地稍微侧头去观察238号的情况。 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手弩,缓步走到238号身边,面色平静的说道:“起来吧。” 弩箭击中238号时,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以为他真的要死了,随后用手抓住弩箭时,才发现上面根本没有箭头。 弩箭上虽没有箭头,但是强大的力道还是让他疼痛难忍,一时间没有起身。 缓了好半天,才慢慢站起身来,将手上的弩箭交到了江河手中。 江河点点头,厉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众人整齐地回答道。 “这次没有箭头,下次谁再闪躲,那就有箭头了,那射的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希望你们都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你们的另外一个自己。” 没人去怀疑江恶魔的话,他们只能拼命地克服心中的本能、恐惧,去保护自己背后的人,当每一个人都是这种想法时,那么问题迎刃而解。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抽向自己的木棍,强大的意念,让他们站在原地未动,哪怕木棍抽到了自己的脑袋。 接下来的训练已经达到了江河想要的结果,没必要一直盯着,他准备去找下曹汾,到军中大营去看看。 安排好了百司卫的事情,江河骑着马出了百司卫的大门。 江河很不喜欢骑马,上午骑了那么一会,两条腿内侧就被磨红了一片,可是没有办法,后面出城剿匪的话,唯有骑马,总不能赶着马车去剿匪吧。 他要慢慢适应这种感觉,包括百司卫的人也要慢慢去适应,等他们都过了这一项,就要开始骑马、射弩。 强忍着大腿内侧的疼痛,到了曹汾的国公府。 说明了来意后,曹汾哈哈大笑,拍着江河的肩膀让管家去备马。 等二人出了门,曹汾的亲兵早已在门口等候。 他们的马匹不如江河的高大俊猛,却展现出极高的纪律性,站在亲兵身边没有乱动。 江河看得一阵眼热,曹汾以为他是看中了自己的亲兵,笑眯眯地说道:“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 江河不由得苦笑,马好找,人难寻啊。 随着曹汾翻身上马,身后的亲兵同样翻身上马。 见到这一幕江河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他做的那些是花架子,也为自己幼稚的行为感到可笑。 百司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江河心中不由得暗暗想到。 曹汾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地高声说道:“江小子,跟紧了,掉队了可不会来寻你。” 江河赶紧翻身上到黑马身上,苦笑道:“曹伯伯,您慢点啊,小子马技不行啊。” 曹汾哈哈大笑,没有多说话,随着一声驾,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而他的亲兵紧跟其后。 江河也在努力的跟上,无奈技不如人,眼看距离越拉越远,江河咬紧牙根,双腿夹紧,再也顾不得双腿上的疼痛,挥舞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匹吃痛,瞬间加速跟上。 护龙卫便是曹汾现在所执掌的军队了,驻扎在京都以北的十里外。 一路上如果不是曹汾特意降下速度等待江河,早就不知道把江河甩在哪了。 短短的十里路,因为江河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待到了护龙卫大营,曹汾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江河慢吞吞地下了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双腿内侧早就磨破了皮,下马的一瞬间,甚至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江河的惨状惹得营口的将校一阵哄堂大笑。 江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太丢人了。 曹汾大步迈到江河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 江河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酸痛站直了身子,嘴硬道:“没问题。” 曹汾没有拆穿他,只是将他的衣服拉了下,神色严肃道:“你这才骑了多远,我听陛下说,你要去剿匪,你看看京都这附近有山贼土匪吗?” 江河感觉丢人丢大了,感情自己忙活了这么久,在他们的眼中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曹汾瞥眼了江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做出的成绩,已经让老夫刮目相看了,假以时日,老夫毫不怀疑你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出手还是早了些。” 江河一时语塞,心中也在不断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曹汾暗自叹了口气,旋即笑呵呵地说道:“走,带你进去看看。” 说罢,带着众将校走进了大营。 江河见状,只得忍痛跟上。 跟着曹汾上了点将台,底下乌压压地站着整齐的士兵,目光火热地望着台上的曹汾。 下方整齐的队伍,冲天的煞气,让江河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才是军营,这才是军人,自己忙活了那么久训练的百司卫和他们相比就是渣渣啊,亏得心中还沾沾自喜,闹了半天自己就是那个猴子。 曹汾面色平静地说道:“这是只是中军的一部分。” 旋即对着下面说道:“你们总说要见江河,今天他来了。” 说罢,将江河推至身前。 被推至前面的江河,感受着士兵们炙热的目光,身体的疼痛在这一刻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澎湃的心情无以言表。 勉强平复了下心情,江河抬手喊道:“你们好。” 下方的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好好好。” 江河能感觉到上万人的齐声呐喊形成的音浪冲击着自己的面庞,这一刻江河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振臂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士兵们亦是呐喊着:“万胜万胜万胜。” 声音直冲云霄,江河脸上泛起了潮红,心中的自我怀疑这一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转头对曹汾说道:“曹伯伯,您说现在太早了,我现在认为不早,没有经历血的洗礼,哪来的威武雄狮。” “您看看下面,有多少和我一样年龄的人,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少年,但是他们现在可以是万胜之师,我们并不比他们差。” 接着江河又看了眼下方的士兵,目光坚定地说道:“不让他们出去见识一下,他们只会是井底之蛙,我要带他们跳出井底,虽死无憾。” 台上的将校皆是神色肃穆地望着江河,当一名士兵在他们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时,不用怀疑,他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了。 第47章 火药 此前江河因为曹汾的话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他身处高台,见到台下千千万万的士兵,他心中的豪情再一次被点燃了。 是啊,现在我们是有很多的不足,百司卫似乎在别人的眼里只是作秀,看看下面的士兵,他们也是练出来的,也是杀出来的。 谁也不是一出生便是杀敌勇猛的士兵,不也是一刀一枪地拼出来的吗?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同样都是人,百司卫的人差在哪里? 曹汾神色复杂地走至江河身边,道:“看来你是真的想好了。” 江河目光依然坚定,点头道:“想好了。” 曹汾又道:“好,我没看错你。” 江河迎着风,没有说话。 曹汾对着身边的将校使了个眼色,将校会意,掏出一面红色的旗子,挥舞了一下。 只见下面的士兵如同潮水般,迅速分站开来。 随着将校手中旗子不停地挥舞,战鼓敲得震天响,下方的士兵不停地变化着队形,口中喊杀,激烈的交锋即将展开。 不同于江河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冲杀,下方的士兵冲杀的极有规律,冲锋过程中不断的变换阵型。 江河在高台之上看得如痴如醉,他现在需要的便是这些知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分出了胜负,胜利的一方没有呐喊,失败的一方也没有沮丧,在他们的脑海中,胜利了需要考虑自己还有哪些不足,失败的则想下还有哪里没做好。 随后的时间,曹汾带着江河参观了骑兵营,后勤补给,将军营所能展现的东西,都带着江河看了一遍。 曹汾面面俱到地给江河传授着作为一军之将所要做的事情,尽可能地让江河了解大军的构造,如何运作之类的事宜。 江河受益匪浅,临行之际,深深躬身道:“曹伯伯,借您几位精通骑射之人可行?” “......”曹汾原本还想再勉励几句,没想到江河要走了开始要人了,不由得哭笑不得。 “军营里的人不能给你,就让老夫的亲兵跟你去吧。”曹汾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江河的请求。 江河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曹汾则说道:“人给你了,你不得表示一下,那酒还有没有?再给老夫送点来,就那么两坛子,还不够老夫润润喉。” 就喝没了?昨天看曹汾的状态,明显有些醉了,酒品似乎也不是太好啊。 于是江河关心道:“曹伯伯,不是小子不给您啊,只是确实不宜多饮啊。” 江河送的酒,他当然没有喝完,早上醒来,便遭到夫人的一通数落,说什么在小辈面前没个正形,国公府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曹汾当时感觉莫名其妙,在听完夫人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纵使是曹汾也不由得感觉老脸有些发烫。 虽然早上让夫人数落了,但是这个酒嘛,确实是好东西,多要点备在家中显摆一下,偶尔招待下老友还是很不错的。 曹汾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废话,有就送点过来。” 江河哑言,只好点头答应。 没办法,谁让咱求着人家呢。 ......... 再回到百司卫时,江河身边多了四人。 进了百司卫,江河身后的四人才看到这些日子京都里谈之色变的百司卫种种的变化。 再看向江河的眼神中多了敬佩。 几名亲兵对于校场上的那些人表现也是赞不绝口,现在这些人的表现足以称得上优秀了,除了没有经历战争洗礼外,这些人已经比大多数军营的士兵要优秀很多了。 无他,曹汾带江河看的乃是真正的皇帝亲军,他们均是从各个军中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可不是皇宫中那些值守宫门,京都巡街的士兵可比的。 眼前这些人,在江河短短的月余时间便调教得如此之好,让他们感觉发现了宝贝一样。 一路上,江河也早已和他们混熟了。 听了他们赞扬的话,让江河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几位老哥可别调侃我了,和曹伯伯那里一比,我这里就是破铜烂铁。”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 “几位老哥,接下来的日子随便你们操练,给留口气就行。” 有了江河的保证,几人摩拳擦掌,名叫丁山的亲兵信誓旦旦地开口道:“放心好了。” 说罢,几人便冲向校场,加入了老谭他们之中。 江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做些火药出来,看看能不能做些简易版的手雷,以备不时之需。 最简单的火药制成,江河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四大发明嘛,小学的时候便学到过。 最主要的成分便是硝石、炭和硫磺这三种比较常见的东西,无非就是比例要不停地调试。 张景川得知江河又要做新东西后,也不去校场盯着百司卫的人了,整天跟着江河在小黑屋里忙活。 ......... 百司卫现在的日子更苦了,自从有了曹汾的亲兵加入,训练的东西更加的繁多,只骑射一项便让众人苦不堪言,好在众人皆是咬牙坚持,不为别人,也要为江河奖励的那一口白酒。 自从每次表现良好的人会受到江河奖励的白酒后,他们都为之疯狂,喝上一杯,感觉一天的疲劳消失不见了。 江河也会趁着他们训练骑射的时候,骑着马围着校场跑,不为别的,纯粹是想提升自己的骑技。 所以现在每次训练结束,除了寥寥几人,剩下的人包括江河,走路都像鸭子一样,叉着腿,走路一摆一摆的。 一车车的冰块也送到了百司卫,每天晚上睡觉前,冰敷双腿便成了惯例。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百司卫的人也慢慢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他们的表现让丁山几人很满意。 甚至一度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公子哥,练起来比军中的人还猛,更加难得可贵的是没有一人有怨言,言出必行。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人在百司卫训练的日子,已经慢慢的改变了他们的心态,对自己更加的有信心,不过相比起训练,他们比较怕的是张景川的小本本,更怕禁闭室。 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让江河研制出了比例最佳的火药,同时也制作好了简易版的手雷。 这天早上,当他和张景川两人身上挂满了这东西,叉着腿叮里咣啷地走到校场时,让丁山拦住了。 丁山一直好奇江河和张景川在那间屋子里干什么,时不时屋子里还能冒出火光,每当这个时候,江河和张景川就会一脸黑炭似的跑出来。 此时老远便看到二人身上挂的东西,拦住两人问道:“江总旗,这是干什么去?” 江河则是一脸神秘的说道:“好东西,走,我们一起到城外试试。” 第48章 手雷的雏形 三人骑上马往城外奔去。 路上任凭丁山如何发问,江河都是一副诡异莫测的模样,无奈,只好不再发问,跟着江河出了城。 出了城,江河找到一片无人罕至的山坡,下了马,满意地说道:“就这里吧。” 听闻到了地方,丁山跳下马,再次好奇地问道:“到底干什么啊?” 江河并未多说,只是将三人的马匹耳朵堵住,才开口道:“山哥,把马匹牵得远些拴好。” 丁山将三人的马匹牵得远远的拴好,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到底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江河这才嘿嘿笑道:“手雷,来这里试验一下。” 手雷?那是什么东西? 丁山一脸疑惑的望着江河,江河也不给他解释,只是将挂在身上的简易手雷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又取了一颗递到丁山手上。 丁山接过江河所说的手雷看了起来,左右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门道,这东西看起来就是个绿色的竹节啊,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开了个小口,外面还吊着根长长的绳子。 张景川放下身上的竹筒,坏笑着说道:“等会点着了,你要是敢拿着,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丁山闻言哈哈大笑,“殿下莫要小看了属下。” 江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学坏了,这玩笑能随便开吗? 接着一脸认真地对丁山说道:“别听他瞎说,你气力大,等会我点着了,你就用最大的力气把它丢出去。” 丁山则是满不在乎的说道:“知道了。” 江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再次开口道:“我点着这根线,你就丢出去,听到了没?” 这种事哪里容得了半点疏忽,这要是出了事那还不得全军覆灭了啊,如果丁山还是这个样子,江河情愿自己去丢,虽然丢得不远,但是最少能保证安全啊。 丁山看到江河眼中凝重的表情,认真对待起来,只是心中不由得打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河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再次不放心地对着丁山说道:“记住,点着了就丢出去。” 江河的再次叮嘱闹丁山的有点紧张了,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江河将火折子移到捻子上,只见那根捻子刚接触到火折子,迅速闪着火花往上窜了上去。 丁山牢牢记着江河话,见捻子点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竹筒丢了出去。 江河盖上火折子,快速的拉着丁山蹲到山坡后,至于张景川,早就得到了江河的交代蹲了下去捂住耳朵张大了嘴巴,对于江河的话他一向都是信服的。 三人蹲下没多久,伴随着轰隆的巨响,一股浓烟夹杂着尘土升起,树上的鸟儿惊慌散去。 江河与张景川两人忙起身,跑到刚才爆炸的地方查看了起来,江河查看爆炸的情况,口中说出现场状况,张景川则掏出小本子记录了下来。 此时的丁山,耳中嗡嗡作响,只感觉脑袋发沉,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等到江河二人走回来,见到丁山的样子,江河心中暗道,完了,光想着让他丢出去,忘记让他捂耳朵了,这别给炸傻了。 想到这,江河过去拍拍了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没事吧?” 丁山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眼江河,再看向地上的那些绿油油的竹筒,眸中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江河叹了口气,再次抬高音量喊道:“没事吧?” 这次他听到江河的声音,使劲地甩了两下头,缓了下心神,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什么啊?” 江河见他缓过神来,大声地说道:“试验品,等会你记得捂住耳朵,张开嘴。” 还要继续?一颗就他就被震的心神不宁,再继续下去怕是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江河的话让他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休息了一会,江河见丁山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免唏嘘不已。 对于古人而言,一项难以想象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身经百战的军士,看到爆炸周边的树木的惨状,对他的冲击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江河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还能继续吗?” 此时的丁山已经恢复了听觉,他低着头,红着眼睛,想到手雷这个东西如果能成功,投放至军营,那么会少死多少弟兄。 听到江河的话,他猛然抬头,整个人散发出视死如归一般的气势,大声说道:“可以。” 江河哑然失笑。 不用这样啊,操作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还要死要活的样子。 想归想,江河还是在地上拿起一颗上面写着二的竹筒递到他手上,刚想叮嘱。 丁山便开口道:“我都记住了。” 闻言,江河不再多说,掏出火折子。 再次一声巨响,这次丁山按照江河的吩咐,捂住耳朵,张开嘴巴,没有多大的影响,见二人都跑去查看,他忙起身也跟了上去。 ......... 皇宫中,此时正值早朝期间。 皇帝与众大臣手中都手持一张印制好的银票观察着,不时低声窃窃私语。 曹汾手中也有一张,只不过他翻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这也不是他的强项,索性眯起眼,等其他人提出意见,听一听便可。 刚眯上眼,耳朵仿佛听到了不真切的轰隆声,以为要打雷下雨,转头望去,外面却是艳阳高照。 他收回目光,轻轻摇头,只当自己幻听了,继续闭目养神。 只是没过多久,他又听到类似的声音,他睁开双眸,拉过身边的同僚,小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轰隆声?” 其中一位接话道:“是听到一声,兴许是远处打雷下雨了吧。” 同僚的话,让他安心不少,于是,又接着闭上双眸。 可是接二连三的轰鸣声,让他有些心神不宁,顾不得殿前礼仪,迈步走至殿门前,望向远处。 刚走至殿门口,又传来一声,这时他所站的位置让他听得更加真切。 曹汾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望向他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曹国公如此行为。 皇帝早就发现了曹汾的异样,见众人都望向他时,才缓缓开口道:“曹国公,这是做甚?” 曹汾转身,躬身道:“陛下,臣几次听到轰鸣声,以为要下雨打雷,只是这外面艳阳高照,并无要下雨的迹象,这不时传来的声音,让老臣有些心神不宁。” 听闻曹汾的话,殿中不少的大臣也是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听到了声响。 曹汾的话再加上殿内大臣的表现让皇帝慢慢皱起了眉头,曹汾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定然不会无的放矢,他刚刚一直在沉思银票之事,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曹汾又开口道:“不如陛下移驾到殿门口这里听下。” 皇帝闻言,起身缓步走向大殿门口,只是还未等到他走到门口,一声更大的轰鸣声传了进来。 这次的声音比前面几次的都要大,以至于殿内所有人都听到这次的响声。 霎时,皇帝神情凝重的开口道:“查。” 殿外,很快有人躬身领旨匆匆离去。 第49章 闯祸了 此时江河三人也被这个巨大的响声震得有些发懵。 江河三人站起身,抖了下身上的尘土,才走向刚才爆炸的地方。 刚才他们所放的是这些竹筒里最大的一个,没想到声音如此巨大。 到了跟前,坑中还冒着丝丝白烟,江河无奈地摇了下头,威力是有了,但是太不方便了。 体现不出来便携,小规模行军带少了作用不大,带多了不方便,想什么办法压缩一下呢。 把竹筒换成铁质的圆球效果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现在的工艺能不能做出空心铁球,做出来了,会不会爆呢?这些都是问题。 张景川记录完此次的爆炸后的数据,走到江河身边,见他低头沉思,也就没打扰他,乖巧地站在一边。 思索了一会,没有任何的头绪,江河苦笑。 自己似乎有点太急功近利了,这火药刚做出来,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再慢慢改进吧。 想通了的江河刚想再继续下去,见张景川盯着自己,不由得疑惑道:“看着我干嘛?” 张景川嘿嘿笑了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纸做的圆球出来,上面露着长长的捻子,讪讪道:“这是我做的,也试试吧。” 江河看到他手中的那个东西,不由得窃笑,这不就是爆竹嘛,当时也想过用纸,只不过用纸没有用竹筒那么便捷,至少竹筒不用考虑密封的大问题。 不过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接过他手中的爆竹,笑道:“好,试试。” 三人退回山坡处,江河点燃了捻子,丁山嗖的一声将手中的爆竹丢了出去。 不得不说,圆形减少了阻力,丢的就是比竹筒丢的远些。 三人等了许久,想象的中的爆炸声没有听到。 站起身来,只能看到刚才爆竹落地的上空,飘散着一股白烟,地上还有火光冒出。 张景川涨红了脸,有些难为情。 江河没有去打击他,有想法就是好事。 于是安慰起张景川:“没事,失败了就记下来,下次改进,总有成功的时候。” 三人走了过去,地上的纸团还在燃烧,张景川踩灭了火,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江河心中暗笑不止,这傻孩子,就算用纸做成功了,那也只是个爆竹啊,除非别人抓在手上,否则,难以产生杀伤力。 旋即给他解释道:“要解决密封问题啊,不解决密封问题,不就是看个火光,再者说你用纸制作,就算炸了,也是一堆的纸片啊,顶多就是听个响。” 张景川不明白密封是什么意思,抬头问去。 江河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给他解释,于是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让他嘴巴闭上。 等到他脸色通红憋不住的时候,松开手,张景川弯腰大口地喘着气。 江河轻笑道:“这就是密封,把你的鼻子堵住,你喘不开气,也吸不了气,松开的时候你大口地喘气,就相当于是能量。” 想了下,江河又道:“火药也是同样的原理,把它们塞到一个不透气的空间里面去,引燃后,它们透不过气,从而引发爆炸。” 江河的话让他似懂非懂,低头沉思了起来。 江河也不去打扰他,让他自己慢慢想。 良久,他抬起头,双眸放光,兴奋地说道:“那如果能做一个像马车一样大或者比它更大的手雷,那攻城岂不是不用损失一兵一卒?” 听了张景川的话,江河吓了一跳,这还没解决便携手雷的问题呢,都开始想大型炸弹的事了,不错,有前途。 江河很欣慰,不禁开怀大笑。 “不错,但是你同时又要考虑怎么样把他送到敌人的城池之中,用投石机,那你又要想得用什么样的投石机才能把那么大的手雷投过去呢。” 江河话又让他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次江河没有让他继续思考下去,开口道:“别好高骛远了,眼前的问题是我们选什么东西能替换竹筒,从而携带更加的便捷。” 丁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他们说的东西都很高深,不由得肃然起敬。 三人走回山坡,地上还依次摆着十几颗竹筒,江河拿起一颗道:“来吧,接着试。” 又是一阵轰隆声响起。 奉旨出来查找事由的侍卫,在城中并未发现异常和响动,转念一想,早朝的大殿建在高处,既然城中没有那肯定在城外。 想止于此,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城外,好在出了城,依稀可以听到响声,顺着声音很快便找到城外的三人。 此时,丁山刚把一颗点燃的竹筒丢了出来,便看到一队侍卫纵马奔来,忙捂住耳朵喊叫道:“别过来,快走开。” 江河和张景川也发现这队骑兵,蹲在地上同样大喊让他们离开。 只是正在策马奔腾的侍卫们,哪里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不管不顾地冲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还未等他们冲到一半的距离,一声砰的巨响响起。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们胯下的马儿受到了惊吓,猛地抬起头,扬起前蹄,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 江河三人顾不得去查看爆炸的地方,忙去帮众人安抚马匹。 好不容易将众人受惊的马匹安抚好,江河擦了下额头的汗,呵斥道:“听不到我们说话啊?让你们别过来,还没命地往这边冲。” 带头的侍卫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副呆呆的模样。 江河的骂声让他慢慢回过神来,转头对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翻身上马往城内奔去。 见那人离去,领头的侍卫才轻吁一口气躬身道:“殿下,江总旗,属下唐华,您二位在这干什么呢?陛下让我等前来调查。” 江河语塞,不明白这人的意思。 见状,唐华只得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听完唐华的话,江河只感觉无语,自己都跑到城外了,怎么声音还能传到皇宫去了,这下好了,让皇帝知道了。 “您几位还是快收拾一下,跟属下进宫见驾吧。” 江河看了眼唐华,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的事......” 江河话还没说完,唐华又是躬身斩钉截铁道:“自是如实禀报。” 唉......江河心里摇摇头,看来是躲不过了,这么多人看到听到,糊弄不过去了。 无奈,江河带着二人收拾好剩下的竹筒,挂在身上,取了马匹,随唐华往城内骑去。 第50章 我看你像只鸭子 皇帝站在殿外,脸色阴晴不定,这种未知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让他更加不由得心烦气躁。 身后的众大臣更是大气不敢喘,只是不停地相互用眼神交流。 当声音不再传来时,皇帝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他迈步走回殿内,坐上龙椅,淡淡问道:“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下方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没一人出来接话。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发表意见啊? 皇帝见没人出来说话,又道:“城内如何?” 这就是问萧洪了。 站在皇帝身边的萧洪躬身道:“侍卫来报,城内并无异常,城中也鲜少听到那响动。” 皇帝轻轻颔首,总算有了点消息,还好城中并未发生异常。 “萧洪,你到外面等着。” 萧洪会意,躬身告退,走至大殿外守候。 随后,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半个时辰后,得到唐华的指示先行归来的侍卫到了大殿前,只是还未进殿便被早已守在的萧洪拦住了。 皇帝让他守在外面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先搞清楚事情,再决定要不要说出来,毕竟,这是一件暂时大家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侍卫很快地将事情给萧洪讲了一遍。 听完后,萧洪抬眸瞟了侍卫一眼,冷冷地说道:“没有陛下的命令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侍卫顿时感觉脖颈处有些凉意,双手抱拳道:“萧公公放心!” 萧洪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大殿。 萧洪的再次出现很快引起了众位大臣的注意,纷纷盯住他,心中希望他能讲清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萧洪肯定会让他们失望了,他进殿后近乎小跑的走到皇帝身边,喘匀了气息,在皇帝身边耳语了起来。 随着萧洪站直了身子,皇帝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旋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些火大。 又是江河,这个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还带着老七,等你来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殿下的众人,见此情形更加的疑惑,皇帝明显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知为何还不讲出来, 殿中,议论声慢慢地响了起来。 曹汾总感觉太阳穴怦怦地跳,实在忍不住,躬身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何事?” 皇帝冷哼一声:“等着吧,江河马上带着老七还有你的亲兵就要来了。” 曹汾先是一愣,待听到他的亲兵更是脸色大变,心中后悔不已,明知道江河能折腾,还把亲兵借给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还想再问问,见皇帝脸色不佳,无奈只得退了回去。 此时唐华已经带着江河几人进了皇宫,江河叉着腿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唐华见状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说江总旗,您老人家快点行吗?陛下还等着呢。” 张景川躲在江河的身后,伸出个脑袋来:“那个唐校尉,这都到了宫中了,本殿下突然想到很久没去见母妃了,我先去看看母妃,你给父皇说一下哈。” 说罢,转身就要跑。 唐华一个闪身到张景川身边,苦着脸道:“殿下,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见了陛下,您再去吧。” 江河在一旁翻了白眼,心中也是不断地打鼓,失策啊。 唐华对着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队侍卫纷纷围了上来,显然唐华是怕人再跑了。 见此情形,也只有老老实实地跟着了。 江河磨磨唧唧走着,脑海中想着对策,张景川则是躲在他身后,至于丁山,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 再慢的速度,也能走到早朝的大殿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大殿,江河想把它炸的心思都有了。 随着侍卫的通报,大殿内传出了萧洪的声音。 “宣江河等人觐见。” 江河叉着腿,慢慢迈上台阶,小声地对身后的张景川说道:“见机行事,别乱说话。” 张景川点点头一副我相信你的样子。 “嗯,我不说话,你一个人说。” 江河瞪了他一眼,还想把张景川推出去顶锅呢,看样子靠不住。 走进大殿,感觉着殿内众人的目光,江河泰然自若,待行至皇帝下方,三人跪拜道:“臣(儿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皇帝没有说话,坐在上方不停地冷笑。 江河耳中不断传来皇帝的冷笑声,忙用手臂碰了下旁边的张景川,想让他去给皇帝撒个娇,卖卖萌啥的。 张景川却动都未动,依旧撅着屁股,头抚地。 江河的小动作皇帝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冷笑道:“江河,朕看你走进来时,像只鸭子,宫中烤鸭做得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江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抬起头,露出个天真的笑容。 “陛下,说起鸭子,臣知道一种啤酒鸭,那吃起来才叫香呢。” 到了这个时候,江河还在插科打诨,皇帝怒不可遏道:“放肆。” 旋即,气咻咻地站了起来,走到江河身边,一只手将他拎起来,呵斥道:“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个皇子,一个国公的亲兵,你看看你们的样子,穿的什么鬼东西,身上挂的这是什么?” 皇帝的怒火,江河只能默默承受。 曹汾听了皇帝的话,看看跪在地上的丁山,再看看江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等皇帝气顺了,江河才幽幽说道:“陛下,这是百司卫的训练服。” 江河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皇帝刚消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喝道:“朕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不在百司卫好好呆着,今日干什么去了?说!” 江河顿时心里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将此事说出。 于是乎,他看向文弘义,闭目养神在,很好。 再看看曹汾,此时正横眉竖眼地瞪着江河,赶紧缩了缩脖子,不再看向曹汾。 随后又求助了几人,都没人搭理他。 皇帝都快被气笑了,这时候才想着求助长辈,晚了。 无奈,江河只有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身边,正准备耳语。 皇帝一把推开他,怒视他。 江河急了,小声地说道:“陛下,这事太大了。” 皇帝很快便明白了江河的意思,沉吟片刻,开口道:“除六部之首,武将外,其他人先行退去。” 还未等殿内的大臣反对,江河先不愿意了,再次小声地说出了几个名字。 皇帝听后,瞪了江河一眼,再次开口道:“文爱卿、曹爱卿、兵部、户部两位尚书留下,其他人退朝。” 第51章 国之利器 殿内其他大臣内心纠结万分,江河摆明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再强行留下,估计他也不会说,皇帝也未必会同意他们留下。 无奈只好纷纷躬身告退。 江河也是没办法,朝中大臣,自己熟悉的就那么几位,他们知道就知道了,至于其他人?想知道问皇帝去。 殿内大臣很快就走完了,皇帝扫了眼江河,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张景川、丁山二人低声说道:“你们两个也起来吧。” “谢父皇(陛下)。”张景川和丁山二人起身谢礼。 “说吧。”皇帝重新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河环顾四周,见殿内没有外人了,才神神秘秘地说道:“陛下,你们听到的动静确实是我们弄出来的。” 听到江河亲口承认,殿内众人还是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皇帝却淡淡地开口道:“说点有用的。” 江河嘿嘿一笑,将身上的竹筒取下放好,指着竹筒说道:“陛下,这是臣和殿下一起做出来的,你们听到的响声就是它发出的。” 闻言,曹汾好奇地拿起来一个,放在耳边摇了一下,左右看了会,也没发现什么名堂。 不免疑惑道:“就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竹筒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江河笑了笑,拿过来曹汾手中的竹筒,小心翼翼地将封口拆开,倒了一些火药在地上。 指着地上的火药道:“陛下请看,这是火药,这个才是让这些竹筒发声的重要的东西。” 几人围了上去,低头看向那黑色的粉末,曹汾甚至用手捻起了一些,闻了一下,只是气味并不是那么好闻。 皇帝坐在上方,看得不真切,于是走下龙椅,与几人同样观察着江河所说的火药。 “陛下,让臣给诸位演示一下,臣倒出来的这些不会爆炸,诸位退开些。” 说罢,示意张景川将地上的竹筒也拿远些,以免发生危险。 江河见皇帝几人退开了些距离,便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将火折子对准地上的火药滚了过去。 火折子与火药接触的瞬间,瞬间发出璀璨的火光,一股青烟随之飘起,大殿内弥漫着火药燃烧后呛鼻的味道。 萧洪忙用拂尘驱散皇帝面前的烟雾,皇帝几人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那瞬间燃起的火光犹如仙法一般,让他们无法理解。 皇帝几人均是皱着眉头,看着江河,显然还是希望江河来解释一番。 江河也是被呛的咳嗽的几声,再看看皇帝几人的表情,心中犯了难,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但是怎么解释才能让这些人理解火药这个东西呢。 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让他们这个东西的用处便好,于是开口道:“陛下,火药装在竹筒中,点燃后丢出去,便产生了爆炸,你们听到的响声就是这样来的。” 江河的话并没有让他们满意,皇帝更是不耐烦地说道:“说来说去都没说到重点,那便将这竹筒点燃一个让朕看看。” 闻言,不止江河不愿意,张景川更是死死抓住身上竹筒劝解道:“父皇不可,这个手雷威力巨大,在宫中试验太危险了。” 江河同样附和道:“陛下,确实不能在宫中试验,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两人的话让皇帝想到,这声音在城外都能传到大殿这里,在宫中的确实不合适。 可是不弄清楚,皇帝总感觉心中不踏实。 江河看出了皇帝想要看清此事的决心,无奈说道:“陛下,宫中也有很多竹子,臣做一个小的,演示给诸位看一下。” 皇帝眼眸中亮光闪过,吩咐萧洪去弄些竹子来。 萧洪得到皇帝的命令马上带着殿外的唐华去找竹子了。 竹子这东西耐活性很高,皇宫中种的也不少,没一会,萧洪几人就抱着几大捆竹子归来。 江河挑了根拇指粗细的,抽出唐华的佩刀,叮叮当当地在竹竿上砍了起来。 江河并没有让几人等太久,很快便做好了,不过只有巴掌长短。 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递到皇帝面前道:“陛下,这么大就差不多了。” 皇帝只是瞄了眼江河手中的竹节,再看看地上那些比酒杯还要粗大的竹筒,有些不满意,这么大点东西能看出什么来。 江河也不在意,笑了笑,让萧洪拿了几张纸包在外面,随即带着众人走出殿外。 江河将包好纸的竹节放在殿外的广场上,掏出火折子点燃捻子后,迅速地跑开。 随着袅袅青烟飘起,伴随着“砰”的一声响起,纸屑漫天飞舞。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江河笑眯眯地走回皇帝身边道:“陛下,怎么样?” 皇帝眼眸闪了下,望着广场上落下的纸屑,并未说话,转身返回大殿中。 文弘义几人则是看了眼江河,也跟着进入殿内。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沉思许久,面无表情地说道:“江河,此物何用?” 江河躬身道:“陛下,用处很多,装在竹子里只是臣一时无法寻到更好的东西代替。” 江河指了下那些竹筒说道:“攻城守城,开山修路,都可以用。” “敌人攻城,士兵站在城墙上往下丢,定然叫他们伤亡惨重,攻城的话多往城门处丢一些,相信城门很快就能被炸开。” 顿了下,江河一脸狞笑的说道:“还可以往里面加些碎铁,甚至加些毒药......” 眼见江河越说越离谱,文弘义站出来瞪了江河一眼:“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狠毒心肠。” 江河则是委屈的小声说道:“对那些来侵犯我朝国土的人那么客气干嘛?” 江河的顶嘴让文弘义更加的不满,随手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话多。” 江河的话让皇帝几人更加的震惊,对于军事上的理解,在场的几人哪个不比江河了解得深。 先不说攻城,单单是边关守城,每年要牺牲多少士兵,假如火药真能如江河所说那样,那每年冬天边关可以少死多少人,甚至可以说云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外敌入侵了。 想到这,皇帝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中带着些激动,\"这火药制作复杂吗?\" 江河微微一笑,开口道:“很简单,用......”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江河抱着脑袋更加委屈的看向文弘义。 文弘义则是低声怒喝:“闭嘴,知道简单就可以了。” 江河顿时明白了,于是老实地闭上了嘴。 第52章 简单的要求 皇帝深深吁一口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嘴中不停地低语:“好,很好。” 底下的几人也是满面笑容,躬身道:“恭贺陛下。” 边关一直都是皇帝的心头大患,每到冬至,南北两面边关就会遭受蛮子的入侵,大队的人马拖住边关守卫,然后放出小股的人马摸入云国烧杀抢掠。 无奈,边关百姓只能搬离世代居住的土地,导致大片的土地荒废。 现在有了火药,便不需那么多人手在边关,多出的人手便可以在边境线围剿这些小股的骑兵,叫他们有来无回。 再看向江河的眼神,甚是满意,脸上皆是压不住的笑意。 半晌,皇帝微笑着道:“好小子,这次朕记你大功一件,再加上银票的事,朕答应你一件事,想好了告诉朕即可。” 江河眼珠子转了转,旋即开口道:“陛下,这次臣带百司卫出去,还要用这火药,您看......” 皇帝面色一滞,认真地说道:“你就这个要求?你可想好了,朕轻易不许诺与人。” 江河笑了笑,开口道:“就这个要求,臣不愁吃不愁穿的,也没啥别的要求。” 其他几人都是神色怪异的看了江河一眼,发现他不像是说笑,心中不免叹气,傻小子啊。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好,可不准泄露方法。” 江河躬身谢道:“谢陛下,臣知晓。” 皇帝点头颔首,“晚点朕会让人去找你,你到时候告诉他便是。” 江河点头答应。 又叮嘱了下江河,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去。 待江河带着张景川、丁山二人走后,皇帝才一脸严肃地问道:“几位爱卿,意下如何?” 曹汾抢先一步说道:“陛下,此乃国之利器,有了火药,边关压力骤减,便可大力地发展国内,军费也可以省下不少。” 文弘义几人点头表示同意曹汾的说法。 皇帝笑道:“这小子带来了太多惊喜了,一时间朕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闻言,几人也是笑了起来。 ......... 江河三人出了皇宫,牵上马,慢悠悠的朝百司卫走去。 张景川有些不解地问道:“江二哥,父皇答应你一个请求,你怎么......” 江河斜了他一眼道:“要啥啊?钱又不缺,要官?你看看每天都要早朝,累不死啊?现在我们能用上火药,等出城了能防身才是正事。” 张景川顿时感觉江河的身影高大了些。 丁山在旁有些无语,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这小子倒是实诚。 三人回了百司卫,丁山照例又去蹂躏百司卫的人去了,江河和张景川二人则是钻进了小屋里,接着改进手雷。 吃过午饭没多久,侍卫带来一人。 江河上下打量着皇帝派来的这人,修长的身子,一身简单的宫中服饰,眼神却冷冽如霜,光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冷酷无情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江河让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开口问道:“贵姓?” 那人冷声回道:“陈。” “哦”江河回应下,又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不要写下来?” “不用。”两个字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江河有点心累,这人说话一两个字地往外蹦,真不知道怎么取得皇帝信任的。 “那好,听清楚了。”江河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人,和这样的人交流太累了。 很快,江河便将火药的制作方法说了一遍,又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重中之重的便是防火。 谁知道皇帝会在哪制作火药啊,万一在深宫中做这个东西,出了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完了?”陈姓男子问道。 “完了,你最好记清楚了,一字不漏地传达给陛下。”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嗯。” “记下了就请回吧。”江河无力的说道。 “告辞。” 说完,冲着江河抱了下拳,便快步离开了。 “......”江河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人才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人便是官场中人人惧怕的组织暗羽卫,刚刚那人便是暗羽卫的首领陈飞扬。 先皇时期,由于不信任朝中官员,张阳州的父皇组建了暗羽卫,那时暗羽卫可谓是呼风唤雨,朝中大小官员均在暗羽卫的监视之内,人人谈之色变,他们便是先皇手中最锋利的刀。 等到张阳州登基后,励精图治,废除了先皇很多不合理的制度和部门,唯独暗羽卫,保留了下来,但是鲜有动用暗羽卫的时候。 这次火药的出现,皇帝派出了暗羽卫,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江河只道是皇帝的心腹,见他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也未多想。 这边陈飞扬回到皇宫,见到皇帝,将江河的话一字不落的讲述了一遍。 皇帝听完陈飞扬的话后,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眼神凌厉道:“去城外找个荒废的宅子,按照江河交代的先做出一些来,江河那边也找人暗中保护,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陈飞扬躬身应是,便转身离去。 此时,江河与张景川二人正在京都府尹的府衙内。 府尹杜波笑呵呵的给两人奉上茶水,淡笑道:“殿下,江总旗,欢迎二位来府衙视察啊。” 江河来之前便已经打听好了杜波此人,杜波这个名字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赌博?杜波?呵呵,江河心中不由得苦笑。 “杜大人说笑了,我与殿下二人并非来视察的。”江河无奈说道。 杜波脸上笑容不减道:“一样的一样的,来,二位用茶。” 说完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 江河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他喝茶,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杜大人,京都周边可有匪患?” 杜波当然知道江河到府衙的目的,上头也早就打过招呼了,见江河问起了此事。 面露惊色道:“江总旗,莫要说笑,这京都附近要是出了匪患,那我这乌纱帽可不保咯。” 来之前,江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京都的治安确实没话说。 连带着周边的城镇也在杜波的带领下,治理的是井井有条。 不得不说这杜波确实是个人才,为人圆滑,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皇帝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才将他放在府尹这个位置上。 估计再过个几年,吏部必有此人一席之地。 第53章 可疑的情报 江河微微叹了口气,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杜波的口中得到结果,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江河的神色杜波收入眼中,想起上头的交代,呷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京都周边没有,下官倒是听闻南湖府附近经常闹出匪患。” 江河先是一喜,接着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杜大人说的这南湖府?” 杜波呵呵一笑道:“江总旗莫见怪,下官也只是这一说,南湖府离京都千里之遥,确实远了些。” 江河却管不了那么多,千里,也就是差不多五百多公里嘛,骑马一天赶个一百多公里不是轻轻松松嘛。 想到这,江河正色道:“杜大人若是了解的话,不妨透露一二。” 杜波却面露难色,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只是一个劲地让江河二人喝茶。 江河不知道杜波为什么话说了一半便遮遮掩掩,面色不悦地开口道:“杜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么话就不说,说了就只说一半,这是看不起我与殿下二人吗?” 杜波忙起身大呼没有的事。 江河摆摆手,示意杜波坐着说话。 见状,杜波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江总旗,殿下,并非下官不愿意多说,只是南湖府的事,由下官的口中说出,这不让别人说下官背后议论同僚嘛,这传出去,让下官以后如何面对同僚啊。” “这样啊......”江河心中并不相信杜波的说辞,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样,那么他应该提都不会提这件事。 “杜大人放心好了,此事出自你口,入了我耳,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杜波见江河都这样说了,无奈叹了口气,小声地讲了南湖府这帮子匪患的事。 原来这帮子匪患在前朝时期便已经存在了,那时候他们还不时的下山劫掠商贾,前朝朝堂混乱,加上这些人只是劫掠些钱财,并未伤及他们性命,对这股匪患也未多加在意。 等到了当朝皇帝登基后,南湖府组织了一次府兵前去围剿,他们固守山寨抵挡住了府兵的围剿,导致府兵无功而返,只是那次围剿之后,这些匪患似乎收敛了些也不出去抢劫了,一直窝在水南山,南湖府见状,也就任由他们生活在山里了。 听完了杜波的讲述,江河心中的疑惑更加的深了。 人家都改行不做山贼了,杜波讲出这件事的意义在哪呢? 既然已经改邪归正了,那么一辈子生活在山里,不在出来抢掠,以现在这个朝代的思维来说,确实没有必要再去围剿他们了。 江河想了下,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原因,于是不解地问道:“杜大人明说吧,话都说到这里了,就没必要再遮掩了吧?” 杜波微微一笑,冷声道:“下官有听闻南湖府的匪患还在作案。” 江河大惊失色,这句话可不能乱说的,既然他们还出来犯案,为什么南湖府没有查实禀报?难道官匪勾结? 江河面色严肃地说道:“杜大人,既然你知晓此事为何不上奏朝廷?” 说完这句话,江河不由得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看来杜波也只是听说,并无实据,随意猜忌,那可不是小罪。 杜波这老小子也不是好人,明显他自己没有办法去查这件事,想让江河去查一查这件事。 想到这里,江河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向杜波说道:“杜大人,好心机啊。” 杜波则是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江总旗这话什么意思?下官实在是不明白啊。” 话已至此,江河知道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于是起身道:“多谢杜大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下官送送殿下和江总旗。”杜波亦是站了起来。 待二人不见了身影,杜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人无法理解。 江河二人出了府衙,张景川气愤地说道:“江二哥,杜波明显是利用咱们。” 连张景川都看出来了,江河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江河紧锁着眉头,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他既然说出来了,这件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从他口中得知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景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抬头呆呆地看着江河。 “......”江河心中涌出无力感。 接下来的几日,江河变着法子地找人问哪有匪患,得到的答复均是一片祥和。 百司卫内,江河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这几天他叔叔伯伯地问遍了,结果都是大同小异。 想想也是,小股的匪患都等不到府兵出手,许多城镇的县衙都能出手解决掉,稍有势力的也早让府兵给消灭了,再大的,那就不叫匪患了,那就叫造反了,云国暂时还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唯一剩下有价值的便是杜波所说的南湖府的事了,看来也只能往那边去了,总不能话都说出来了,领着人到外面晃荡一圈,再灰溜溜地回来吧。 南湖府江河这些天也侧面的打听了一下,水南山那帮子山贼占据的地方极为险峻,后靠悬崖,前面易守难攻,小小的山路连两辆马匹并排行驶都困难,这也是南湖府的府兵失败的原因。 既然决定要去南湖府,江河和张景川又开始忙碌地做起出发前的准备了。 药品、干粮、甲胄、马匹、火药、弩箭等等,甚至还用水袋每人准备了两袋白酒,其中一袋装的就是高度的头酒,消毒效果虽不如纯度酒精,那也比没有强多了。 比不得军队行军,那都是有后勤补给的,百司卫这种二百多人的出行,这些东西只有自己准备了。 忙活了几天,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江河这天下午,叫停了训练,站在高台上,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接下来两日不用训练。” 台下二百多人皆是面露喜色,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江河的声音接着响起:“现在我说件事,两日后,我决定带你们出城剿匪。” 众人脸上的喜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之色。 江河却仍自顾自地说道:“剿匪嘛,肯定有伤亡,现在有想退出的可以出列,收拾东西回家,我不会怪你们,也不会说你们是逃兵,但是百司卫的大门以后永远对你们关闭。” 没有人动,他们的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神色。 等待了许久,江河满意的点点头,大声喝道:“很好,我没看错你们,以后如果有人再说你们是二世祖,毒瘤,直接打回去,出事了百司卫给你们担着,以后你们只能是朝廷的栋梁。” 众人的脸上慢慢的涌现出狂热之色。 第54章 药酒 江河又接着说道:“这两日养足精神,想吃什么就说,能搞到的,都满足你们,至于白酒,等会每人会发一些,别喝醉了闹事就好,好了,解散。” 众人还处在兴奋中,在这里铆足了劲地练,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嘛。 江河慢慢地走到蒋正的身边,笑道:“你可以不用去,你没有编在百司卫里,是我硬拉着你进来训练的。” 蒋正一脸认真地望着江河,摇了摇头道:“谁都可以不去,我必须要去,难道你带我看了风景,又想让我做瞎子吗?” 江河苦笑了下,拍拍了蒋正的肩膀道:“26号,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兄弟。” 蒋正对着江河憨笑了一下,追上了前面163号和238号。 163号则是好奇地问道:“江恶魔找你干什么?” 26号一脸鄙夷地说道:“他想和我们一起去看寡妇洗澡,还让我别告诉你们。” 163号啐了一口,旋即说道:“等这次回来,你别忘了带我去。” 238号在旁附和道:“还有我。” 26号一个劲的嘿嘿地笑,很是淫荡。 ......... 夜晚江河与张景川回到侯府,江河见张景川还跟着自己,便说道:“这两日你不回宫陪陪你母亲啊?” 张景川则说道:“我看看酿酒的事,晚点就回去。” “走,一起去看下。”江河点点头说道。 待二人走到存放白酒的房子,江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些日子没有来看,酿出这么多白酒了吗? 只见两间厢房内摆得满满一屋子装满白酒的坛子,房间内飘散着酒的香气。 正在蒸馏的侍卫见两人来了,跑过来躬身说道:“殿下,江少爷,这边是麦子酿的,那边是高粱酿的,不过酒曲就快要用完了。” 江河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也太快点了吧?” 侍卫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怕误了事,所以分成几波人马,连夜酿的。” 张景川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江河被这些人的敬业精神给感动了,苦笑道:“不用这么辛苦的,夜里休息,白天酿一样,这些酒等我们回来才开始卖。” 说完又想了下,开口道:“酒曲没了就去找巧珠,她知道方法,还有,明日去买些虎骨、虎鞭泡在那些高度酒里,泡一半就可以了。” 张景川有些不解,刚想开口,江河又道:“再买些当归、熟地、川芎、白芍这些药材,放少一些泡在低度的白酒里。” 反正酒一时半会还没准备卖,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动物保护法,官府甚至发告知,有打死老虎的村子还可以到县衙领赏,要知道,每年死在虎口的猎户可不在少数。 至于江河后面说的那些药材,就很简单了,痛过经的兄弟们都知道,这就是补血、活血、调经止痛的方子了。 交代完,见侍卫都记下来了,江河与张景川回到前厅,两人都瘫坐在椅子上。 张景川的样子让江河心里一阵好笑,于是开口问道:“你跟我学,我瘫坐这里没事,陛下知道了还不收拾你。” 张景川毫不在意地挥了下手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侯府就感觉很放松,对了,刚才你让侍卫买那些东西干嘛?” 江河笑了笑道:“药酒啊,很有效果的,等我们回来也泡得差不多了。” 张景川顺嘴说道:“回不来呢?” 话说出口便感觉不对,忙起身摆手尴尬地说道:“江二哥,我......我没别......” “没事,快坐下吧。”江河微笑地表示自己没在意。 旋即又道:“大家都能回来的,咱们准备得那么齐全,小小山贼还能成为咱们的挡路石啊。” 闻言,张景川重重地点了下头,又坐回椅子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瘫坐在椅子上,没一会,轻微的鼾声响起。 巧珠过来看了一眼,又蹑手蹑脚拿来毯子给二人盖好,守在二人身边,不时驱赶着蚊虫。 一声鸡鸣,江河猛然惊醒,随即便感觉脖颈处酸痛无比。 再看向四周,巧珠趴在桌上睡着了,张景川直接蜷缩在地板上。 “这傻丫头。”看样子就知道巧珠在这里守了两人一夜,坚持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河小心翼翼地将毛毯盖在巧珠的身上,活动了下手脚。 此时天已泛白,江河和张景川两人回到府中,晚饭都没吃,就靠着椅子上睡着了,这会江河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走至厨房,厨娘早已蒸好了包子,熬好了粥。 见少爷来了厨房,二话不说,挑起两个包子盛了一碗粥。 闻着大葱猪肉包子的香气,江河顿时食指大动,顾不得烫嘴,吸哈吸哈的吃了起来。 两个包子加一碗粥下肚,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不由得感慨,要是再来碗牛肉粉就更过瘾了。 让厨娘又装了几个包子,盛了两碗稀饭,端着去前厅给巧珠和张景川二人送去。 到了前厅,将二人叫醒,巧珠有些难为情,自己照顾少爷呢,怎么就睡着了。 江河不在意地拉着她坐下,让她赶紧吃,守了一夜,怪累的,这会还自责呢。 看着二人吃完了饭食,张景川擦擦嘴,要回宫去陪自己的母亲了。 两天的时间,江河也决定好好的陪下自己的妹妹,还有崔伶薇。 这两日,江河带着江鱼儿和崔伶薇逛街,郊游,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下午。 “出门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我不会笑话你的。”崔伶薇认真的说道。 江河无奈地苦笑,“知道了,这两日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啊?” 或许是听出了江河语气中的不耐烦,她红了眼眶,娇嗔道:“你是嫌弃我话多了是吧?” 江河不禁感到头疼,任何年代,女人的眼泪都是一把利刃。 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将她送回府中。 送别了依依不舍的崔伶薇,江河深吁一口气,想着出城之前还是要去拜访一下文弘义。 到相府也不用门子去报,江河抱着一大坛子酒就走了进去。 文弘义对于江河的到来丝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江河会来一样。 “坐吧。”文弘义努嘴道。 江河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坐了下去。 “今天晚上出去?”文弘义轻言道。 “嗯。” 文弘义望着眼前的江河,好像看到另外一个江牧一样,不由地感慨道:“你爹第一次出征也是剿匪,那是先皇时期,不同的是你爹身边有我。” 江河愕然,看这意思感情没您在的话,我爹会吃败仗啊,不过这话江河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 “不过你头脑比你爹灵活,想必你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好了,看也看了,我也没什么好交代你的,去忙吧。” 江河心中感到无比的无奈,这屁股还没坐热的,就开始赶人了。 待江河走后,文弘义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口中轻轻吐出三个字。 “南湖府。” 第55章 出城 江河从相府中出来直奔百司卫,等天黑了就可以出发了。 朝中虽然不少人知道江河要带着百司卫出城剿匪,但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江河不怎么想大张旗鼓的出城,所以天黑后出城比较好。 百司卫这两日放假没有训练,他们仍是很自律地每日早起跑步,练上一练,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待江河到了百司卫,人员、物资都已准备到位,此时都伫立在高台下等待着江河。 张景川在江河的要求下,带了十几名侍卫,如果不是张景川不同意,江河都想让他把所有的侍卫都带上,以保证他的安全。 高台上,江河脸色十分严峻,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他们的目光坚毅中透露着火热亦是看着江河。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此次出行,可能会有匪患,也可能找不到,没关系,放平心态,就当一次出城拉练,天黑后出发,解散。” 江河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后,台下的众人有序的散去。 这时丁栓子走到江河的身边,恳求道:“少爷,让我也跟着您去吧。” 江河摇了摇头道:“栓子,这次出去不是玩,你就在家帮巧珠看着府里吧。” 丁栓子没有动,他的眼神坚定如磐。 老谭在旁开口道:“少爷,带着栓子吧,这些日子他跟在我身边,也学了不少,不会误了少爷的事。” 江河狐疑地看了老谭一眼,丁栓子没事就跟在他身后,什么时候去跟老谭学本事了,不过既然老谭都这样说了,那就带着吧,实在不行再让他自己回来便是。 丁栓子见江河点头答应后,脸上又露出了憨笑。 太阳终究不情愿地落下,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众人整理好所携带的物资,牵着马匹集合在校场。 “少爷,宵禁了。”丁栓子轻声说道。 江河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轻喝道:“出发。” 百司卫的大门缓缓打开,江河骑着那匹黑色的骏马走在最前面,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 丁山几人目光肃穆地站在门口,行着军礼,送别众人。 热闹的街道早已安静下来,巡街的衙役看到江河众人,也远远地让路。 城门的守卫查阅手续无误后,打开城门放行。 江河众人出了城门后,策马奔腾而去。 曹闯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百司卫离去的方向,内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他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就因为他的愚蠢,导致他现在站在这里,目送他们出征。 “嘁~做样子罢了。”有人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话。 曹闯转过头去,怒目圆睁:“闭嘴。” 那说话的守卫,赶紧低下了头。 曹闯则回过头,朝着百司卫离去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百司卫的出城,自然瞒不过关心他们的人。 皇宫内,御书房。 萧洪轻声说道:“陛下,江河他们出城了。” 皇帝抬眸,脸上稍有倦色,面色平静道:“让陈飞扬带上人,暗中守护。” 顿了下,眸中精光闪过,又道:“必要时救下江河和景川。” 萧洪心头一震,躬身退去。 按照皇帝的说法,如果真遇到危险只救下江河和张景川,那其余的人呢?如果他们出了事,造成的后果一样也是无法想象的啊。 不过萧洪作为皇帝贴身的内侍,他能理解皇帝的做法。 就在前几日,暗羽卫按照江河的方法已经做出了火药,萧洪带着皇帝的旨意前去观看。 那个场景萧洪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死囚被炸得四分五裂,断肢横飞。 皇帝在萧洪回来后,心中就十分后悔答应江河让他带着百司卫出城瞎晃,如果江河是普通人的话,他早就下令将江河囚禁起来,现在也只有让暗羽卫暗中保护,希望不会出事。 杜波此时站在文弘义的书房内,亦是给文弘义说着江河出城的事。 文弘义只是笑了笑,道了声知道了。 三皇子张景克的府邸,灯火通明。 此刻内堂里,张景克口中低吼,身体剧烈地抖动,身下娇滴滴的美女却是满身抓痕。 跪在地上的太监,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头抚地地跪着,动也不敢动。 随着张景克一声大吼,便没了动静。 好一会,张景克的声音再次响起:“说。” 跪在地上的太监忙小声地说道:“启禀殿下,江河带着百司卫出城了。” 闻言,张景克满面狰狞,口中喃喃道:“表弟啊,你可要安全的回来啊。” ......... 江河带着众人沿着官道骑行了一个时辰后,拐进了一片树林中。 观察了下四周,江河开口说道:“今夜在此歇息。” 随着江河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下马。 张景川不解地问道:“江二哥,我们才出城一个时辰就歇息啊。” 江河将缰绳递到丁栓子手上道:“晚上赶路不方便,出了城就可以了,明日一大早再走也不迟。” 江河的想法很简单,晚上出城就是为了避开城中百姓,既然出了城,就没必要在夜晚赶路了,毕竟也挺累的。 见江河这样说,张景川也没多问。 众人很快收拾好地上的杂草树枝,也不褪甲,和衣而卧。 安排好守夜的人,江河又转了一圈,才躺在丁栓子收拾好的地方。 张景川显然还处在兴奋之中,从小到大,他连出皇宫的机会都很少。 自从和江河在一起后,宫内基本上都不回去了,白天跟着江河,晚上就在侯府睡,对此,皇帝也没说什么。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出了笼子,放飞了自我,让他感觉到了生活的多姿多彩,不在是每天学些之乎者也的知识,板着脸做出皇家礼仪。 在宫外也能和江河身边的人打成一片,也没人拿他当皇子看待,就连一些大臣看他的眼神也不在是看一个孩子的目光了,这让他很高兴。 现在出了城,他感觉自己更像一只雄鹰,可以在天空中任意地翱翔。 江河让他翻来覆去的动静闹得实在是睡不着,没好气地说道:“睡不着就去守夜去。” 张景川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小声的说道:“江二哥你还没睡呢?” 江河叹了口气,道:“你在旁边跟烙饼一样,睡得着才怪呢。” 张景川讪讪的笑了声,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一躺下看到漫天的星星,就感觉心跳得好快。” 江河坐起身来,抬头看了眼星星,他能理解张景川的心情。 记得小时候,万妈妈说第二天要带他们去动物园,他同样是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 张景川现在的心情就和他小时候的心情差不多,都是期待明日。 于是江河说道:“那你躺下,放缓呼吸,慢慢地看,心中默数着它们,就会睡着的。” 闻言,张景川躺下,按照江河说的,心中数起了星星。 江河紧跟着也躺了下去,本来还有些困意,让张景川这一折腾睡意全无。 无奈,江河心中默默数起了羊。 第56章 南自县 第二日,天刚刚泛白,体内的生物钟便将江河叫醒了。 起身打个哈欠,昨夜数羊越数越精神,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现在明显是睡眠不够,再看看张景川还在呼呼大睡,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将他推醒:“起来赶路了。” 张景川被江河推醒,坐着惺了会,接着起身兴奋道:“好” “......”江河无话可说。 简单地吃些干粮,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又接着往南湖府方向奔去。 行至午时,江河下令修整歇息。 不休息不行了,穿着甲胄,太阳晒得滚烫,感觉像是背了口锅。 张景川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刚开始的兴奋感。 江河看后心中暗爽,叫你兴奋,现在成哈巴狗了吧。 不光张景川,其实江河自己也有点受不了,再看看其他人,亦是如此。 “去甲,换上训练服。”江河大声喊道。 平时赶路穿着甲胄,确实太累赘了,还是换上训练服舒服。 大中午头的,就不适合赶路,老谭带着十几人打了不少野味回来,很快树林中便飘起了烤肉的香气。 张景川努力地咽下一口野鸡肉,抱怨道:“这鸡肉也太硬了。” 江河瞪了他一眼,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不是出来郊游的,还挑三拣四的。” 张景川没皮没脸地笑了笑,讨好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吃。” 接着又开始撕咬手中的野鸡肉。 说实话,江河也觉得手中的野鸡肉不好吃,又柴又硬,可是没办法,野外又没补给,有的吃就吃,打不到野味还不是照样要啃干粮。 吃完了饭食,等到日头小了些,江河带着众人又开始赶路。 一路上,不少农户看到了怪异的一幕。 两百多人的队伍,穿着粗布麻衣,骑着军马,秩序井然地前行。 连续多日的行军,让众人在没有了刚出城时的意气风发,此时他们都是灰头土脸,如若没有旁边的军马,穿着粗布麻衣的他们现在俨然就是农村小伙。 江河一身湿漉漉地在河里钻出,此时距离出城已经过去了五日,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江河还是有些判断失误了,他们虽说走的官道,那也只是比较好走的土路而已,一天下来,人困马乏,按照这种速度,他估计最少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到南湖府的地界。 就这还得是走地快的情况下,刚出城大家精神头都比较充足的情况下才赶了那么点路,越到后面速度只会比现在更慢。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江河总算是相信杜波所说的话,哪有什么匪患需要他们出手啊,现在江河只能用国泰民安来形容这一路的景象了。 百姓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跑去当山贼啊,抢掠一次,吃饱了,换来的就是官兵的围剿砍头,谁都不傻啊。 现在江河只能寄希望于南湖府了,要不然还真就是无功而返了,不过这一路走来,让江河感到欣喜的便是,发现了一处石灰矿,这可是制作水泥的重要原料啊。 在小河旁修整了半日,第二天早起,众人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在江河的一声令下,众人再次开始了闷头赶路。 经过二十多天枯燥的路程,江河等人终于到了南湖府境内。 “江老大,已经到了南湖府境内了,咱们是不是直接去南湖城找总督了解下情况?” 163号策马至江河的身边问道。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相处,百司卫的人发现,出了城的江河与在京都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全然没有了在百司卫训他们的那股劲头,反而有点像狐朋狗友。 慢慢也与江河熟络了起来,一路上没少打屁聊天。 要不然借给163号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与江河说话。 江河并没有马上回话,他思索片刻后说道:“不去,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安营扎寨,打听下情况再说。” 很快江河就在一处山脚下找到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背靠大山,有山有水,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在这一个多月里,众人早已习惯了睡在野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天为被地为床,扎营搭帐篷更是轻车熟路,众人很快便收拾好了。 在众人还在收拾营地的时候,江河喊来了张景川还有26号、163号三人,神色凝重的说道:“等下我们四个人去离这最近的南自县逛逛,别露出马脚来了。” 张景川又露出兴奋之色,点头道:“放心,只要他们两个不出问题就没事。” 江河无语地瞥了张景川,没去打击他,接着说道:“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我们是出来找活干的,对了,163号你叫什么名字?” 163号面露惊色道:“这么久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江河则是坦然道:“你们这些人里面除了蒋正和曹向晨其他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了?很奇怪吗?” 163号顿感心中无力,相处了这么久,合着您就记住了个163号? “我叫关朋。”163号无力地说道。 “嗯,知道了。”江河随口说道,不过见关朋的样子,又忍不住给他解释道:“别做这个鬼样子,百司卫两百多号人,那时候你们个个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哪有时间去一个个地去记你们的名字,编号多简单明了。” 江河的解释对于关朋来说还是有了作用,想了下他以前的样子,忍不住的脸红了。 扭捏道:“知道了。” 蒋正嘿嘿一笑,搂住关朋的脖子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蒋正。” 关朋神色怪异地瞟了眼蒋正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吧?你和江老大在京都的名声我还是知道的。” 江河赶紧拦住两人,再聊下去以前那些糗事又要说出来了。 咳了两声,一脸正色道:“别瞎扯,等会我们走着去,我化名宫三水,你们自己想个名字。” 张景川为难地说道:“走过去有点远吧?” “那你就让你的侍卫背着你去。”江河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这孩子怎么还搞不清楚重点呢。 张景川缩了缩脖子,讪讪说道:“走着去好,就走着去。” 江河扫了三人一眼,蒋正还在和关朋打闹,张景川还在歪着头想化名呢,顿时心中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想着是不是换几个人去,太不靠谱了。 第57章 皇帝老子 江河四人在官道上已经走了三天了,此时四人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完,又累又饿。 张景川一只手搭在关朋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江二哥,还要走多久啊?” 江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再往前走走,前面好像有村子。” 张景川都快哭了,这句话江河昨天就说过了,走了这么久,别说是村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江河也没想到南自县还有那么远,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就骑马走上两天,等快到了再让人把马牵回去就是了,导致现在几人走了三天了,都没看到南自县的影子,想找个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带出来的干粮昨日就已经吃完了,水袋子也瘪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身上的银子也是毫无用处。 “再坚持一下。”江河给几人打气道。 几人都不想搭话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机械地走着。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江河停下脚步,手搭凉棚地眺望远处,隐约看到村子的模样,手指道:“你们看看,那是不是个村子?” 几人忙往江河手指处望去,蒋正惊喜道:“是个村子。” 话刚说完,几人用上仅存的力气,向村子奔去。 待几人跑到村口,一位约莫着六旬的老农正在树下纳凉。 江河喘匀了气息,走上前拱手道:“大爷,小子们赶了几天的路,吃食都没了,能不能向您家买点吃食?” 老农警惕地打量着江河几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小子家里人口多,这不收完麦子,想着带着几个同村兄弟去城里找点活做。”江河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江河几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早就晒得黑不溜秋的,再加上今天未进粮食,几人嘴唇干裂,身上粗布麻衣的短裤短袖也沾满了尘土,老农多看了几人两眼,显然是相信了江河的话。 起身笑道:“说啥买,这几年收成还不错,俺家吃食还是有些的。” 这个时代农民吃饭基本上是靠天,风调雨顺,收成也就多了些,碰上大旱大灾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吃不上一口饭呢。 老农家就算粮食有结余,估计也扛不住江河几个半大小子造的。 于是江河笑道:“大爷,您要是这样说,小子可不敢去您家了,都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娘,我们几个去城里,也是想给家里省口吃的。” 老农瞅了几人一眼,有些尴尬,不过淳厚的性格让他说不出出尔反尔的话,笑骂道:“这是什么话,走,去俺家里。” 说罢,拉上江河几人就往村中走去。 路上得知他们现在所在的村子是云林村,距离南自县还有将近百里的路程,老人名叫王长寿,家中因为几个兄弟都夭折,父母花了几文钱找先生起了这个名字。 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王长寿的家中。 王长寿推开院门,喊道:“老婆子,快出来,来客了,快做点吃的。” 说着把江河几人推进了院子,顿时不大的院子里几只芦花鸡喔喔叫着跑开。 里屋走出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光屁股男娃娃,小手紧紧地拉着老妇人的衣襟,躲在后面,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江河几人。 老妇人便是王长寿的老伴乌氏,她一把拍掉小娃娃的手,笑道:“小孩子怕生。”说完还瞪了小娃娃一眼。 王长寿催促道:“快去弄些吃食,把昨个下的鸡蛋炒一下。” 江河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王长寿招呼着江河进屋坐下,乐呵呵地说道:“一看你们就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到了俺家,给你们补补。” 说罢,又拿起粗陶大碗一人倒了碗水。 江河几人早就喉咙冒烟了,端起碗咕噜咕噜两口就喝了下去。 王长寿又给几人倒上一碗,心疼地说道:“渴坏了吧,来来,再喝点。” 江河又喝了两口水,疑惑地问道:“王大爷,家里怎么就您和大娘还一个孩子在啊?” 王长寿的脸色暗淡了下,叹了口气:“老大当兵死了,留下两个孩子,老二前两年也去当兵了。” 江河几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碗。 江河面色沉重的说道:“王大爷,对不起,小子不是有意的。” 王长寿摆摆手,苦笑道:“嗨,没事,没事。” 小娃娃这时在里屋伸个脑袋出来,怯怯地望着江河几人,江河笑着冲他招招手,他嗖的一下又缩回了脑袋。 江河笑了声,这个小娃娃跟他妹妹差不多的年纪,可爱得很,随口说道:“不是还一个孩子吗?跑出去玩了啊?” 王长寿又是一声长叹,垂头道:“和村里的几个娃娃出去玩走丢了。” “......”江河瞬间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无意间揭了老人两次伤疤。 王长寿仍自顾自地说道:“他娘出去找娃,也再也没回来。” 江河心中五味杂陈,一个家就这样散了,留下两个孤寡老人照看孩子,两名老人显然也没多少劳动力,还这样热情地款待他们。 想到这,江河开口说道:“报官了吗?” “报了,城里来了官老爷,在村里问了一遍就走了。”王长寿叹息道。 王长寿的话让江河怒火中烧,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这南湖总督吃干饭的吗? 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王长寿低头叹息,江河几人老实地坐着,他也不敢再多嘴问话,怕再揭了老人的伤疤,让老人徒增伤悲。 有心想安慰老人几句,却不知如何的开口。 王长寿也许觉得这样让江河几人看笑话,强颜笑道:“没事,都过去的事了,俺们现在也过得很好,城里的大老爷每逢过节还给俺们送些肉呢。” 闻言,江河的脸色好看了些,笑道:“皇帝他老人家也没忘了您家为朝廷做的贡献。” 说到这个,王长寿脸上涌现出自豪的神色。 “那是,俺听说那些蛮子不种地,光想着抢咱们吃的,真是坏得很咧。”接着王长寿喝了口茶水,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说,不种地,光抢别人的吃食,那不是强盗嘛。” 说完不解气,吐了口浓痰道:“老汉种了一辈子地,都明白的道理,怪不得叫蛮子,都是些没脑子的人。” 几人听了王长寿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江河也是吐了口吐沫,道:“对,都是些没脑子的蛮子,赶明个他们再敢来,小子们也去当兵,打怕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来。” 王长寿很认同江河的观点,欣慰地看着江河几人道:“是这个理,皇帝老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打服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几人又是哄堂大笑,张景川则是低着头,讪讪地笑着,眼前的老人可以评价皇帝,他可不敢。 第58章 淳朴的王长寿 江河陪着王长寿聊天之际,乌氏也做好了饭食,几碗黄澄澄的粟米,一小碗炒鸡蛋端了上来。 小娃娃伸着脑袋,咬着手指头,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小碗的炒鸡蛋。 乌氏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回了里屋。 江河却走了过去,在小娃娃惊恐的目光中将他抱了出来,往炒鸡蛋的小碗里拨了些粟米,推到小娃娃面前,笑着说道:“快吃吧。” 小娃娃懂事地摇摇头,大大的眼睛仍是盯着那小碗。 显然没有爷爷的发话,他是不敢去吃的,在江河的再三劝说下,王长寿无奈地说道:“江小哥让你吃就吃吧。” 小娃娃这才端起小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江河看小娃娃吃的香,这才端起面前的粟米,也吃了起来。 虽然粟米干蒸口感没有那么好,但此时的江河几人哪里还在乎这些,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碗中饭食。 王长寿笑眯眯地看着几人吃完了饭食,自从家里出了事后,家中很久没有这么热闹。 江河放下手中的碗,拍了拍肚子说道:“吃饱了。” 王长寿横了江河一眼,语气不悦地说道:“瞎说,老汉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吃个两三碗才算是个半饱。” 说罢拿起碗又去给江河几人去添饭食,可是锅中哪还有多余的饭了。 王长寿拿着碗讪讪地回来,嘴中嘟囔着:“这老婆子,也不知道多做些。” 这个年代,农户家大多都还是吃些稀食,像乌氏这样给几个素不相识的人煮上几碗干的,已经很了不起了,还不用说炒了一个鸡蛋。 江河好说歹说,才劝住了王长寿再去让乌氏煮一些的举动。 吃罢饭食,江河几人本想留下些钱财就此告辞。 王长寿却说:“在俺家休息一夜,明个赶早,老汉去借个牛车送你们去。” 实在是架不住王长寿的热情挽留,也只好留了下来。 吃了人家的饭食,又让人家留下住一夜,江河几人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几人又给王长寿劈柴,打扫院子。 是夜,江河几人打着地铺睡在堂屋,隐约听到乌氏抱怨的声音。 “老头子,家里的新粮还没下来,今天......” 似是王长寿拦住了老伴接下来的话,良久,又隐约听他说道:“俺们俩少吃一些,让二蛋吃饱就行了。” 乌氏一声长长的叹息。 江河心中感慨万千,王长寿多好的老头,家中惨遭如此变故,还愿意去帮助几个素不相识的人,五十多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高寿了,家中还有个年幼的孙子,还有个儿子在军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等明日再问清楚些,能帮就帮一下,江河心中暗暗地想着。 第二日,等江河几人醒来,王长寿早已去村里借马车去了。 江河在院里逗着王二蛋玩耍,听到了院外传来的声响。 “王叔,您又想去城里找大老爷啊?别去了,大老爷忙着呢,哪有时间管咱们这些事啊。” “不是的,家里来了几个后生小子,俺想着把他们送到城里去。” “王叔,您可莫要诓我。” 随着话音落下,院门被推开,一张黝黑脸庞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和二蛋玩耍的江河。 江河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中年男子狐疑地瞄了江河半天,才开口道:“你要去城里?” 江河又将昨日的话语给他讲了一遍。 不得不说,江河他们现在的样子极具迷惑性,中年男子丝毫没有怀疑江河,只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可别让王叔进城去找官老爷啊,要不是今天村里要晒粮,我就送你们去了。” 江河点头保证道:“放心,不会的,到了城门口,我就让王大爷回来。” 此时王长寿也走进了院里,笑骂道:“你快去忙吧,老汉一把岁数了,还用你说教。”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王长寿的话,嘀咕地说道:“上次你说不去,去了还不是让官老爷给轰出来了,要不是有全刚好碰到了,弄不好那些官老爷又要打你了。” 中年男子的话让江河心中一沉,看来王长寿没少去城里去问关于自己儿媳和孙子的事,而官府显然是毫无作为,甚至还殴打了王长寿。 刚想问下详细的情况,王长寿板起了脸,道:“老汉说不去就不去,你快去晒粮吧。” 中年男子看了眼王长寿,知道再说下去王长寿就要生气了,无奈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便离去了。 江河有心想再问一下,再看王长寿的脸色,心想还是路上再问问吧。 几人喝了碗粥,乌氏又给几人装了些路上吃的干粮,不免担心道:“老头子,你可要早些回来。” 王长寿不耐烦地摆摆手:“怎么?你也要教训俺?” 乌氏顿时不再说话了,只是眼中担忧的神色却掩饰不住。 江河对着王二蛋招招手,王二蛋乖巧地跑到江河的身边。 江河爱溺地摸了下他的头,轻声说道:“二蛋,在家要听话,长大了要保护爷爷奶奶。” 王二蛋憨笑着重重地点点头,江河拍拍他身上,看似给他整理上衣,手上不着痕迹地将一两银子放进了二蛋的上衣口袋里。 不是江河给不起更多,这一两银子对于王长寿一家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给多了反而会对王长寿一家心中造成困扰。 几人坐上牛车,对着乌氏和王二蛋告别,冲着南自县奔去。 出了村子,江河再也忍不住问起了官府打人的事。 王长寿明显不想说这些事,在江河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王长寿的大儿媳外出找孩子半个月未归,王长寿便到南自县县衙去报案,结果,县太爷都没见到,当差的衙役敷衍他不说,其中一个衙役还阴阳怪气地说他儿媳妇是丢下他们几个拖油瓶跑了。 气不过的王长寿与其争辩了几句,恼羞成怒的衙役竟然纠结几人对着王长寿拳打脚踢,丢在胡同里,要不是怕闹出人命,让人通知云林村的村长将人带回去,估计王长寿就死在南自县了。 王长寿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恢复了身体的王长寿心中只是觉得是自己顶撞了大老爷才遭此罪,于是他放低姿态,又几次去了南自县,也不与人争辩,就是要县衙去帮他找他孙子和儿媳妇。 去了几次,县太爷明显知道了上次的事,这几次衙役倒是没打他,可没事就往县衙跑,县太爷不要面子的嘛,于是给他了一些肉食,拍着胸脯子保证会去找他孙子和儿媳妇,王长寿这才放心地带着肉食回了村子。 可这半年多过去了,县衙也没带来任何消息,今早去借牛车,村里还以为他又要去县衙,才有了早上的那一幕。 第59章 应聘小二 江河几人听后,简直是七窍生烟,如此尸餐素位之人,简直就是南自县百姓的灾难,身为一县之令,不想着为百姓造福,还处处刁难百姓。 气不过的张景川恶狠狠地说道:“这样的县令就应该拉去种地。” 王长寿赶紧摆手说道:“进了城可不敢这样说。” 他心里也知道,这个年代人走丢了要么是进山让野兽叼走了,要么是碰到了拍花子。 在王长寿心中的想法,县衙找不到人其实在正常不过了,他几次前去县衙,也只是心中抱有一丝期望,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心中也想开了。 不过两个活生生的人丢了,即便是想得再开,提起来心中也会想念的,想到这里,王长寿不禁眼角泛起了泪花。 此时江河心中也大致明白了,那几个孩子大概率是碰到了拐卖人口的拍花子了,至于王长寿的儿媳妇,他不好说。 江河的心中还是愿意相信她被拐走了,毕竟家中还有个年幼孩子,有哪个父母会那么狠心扔下孩子都不要了,至少在江河了解的这个年代,人们淳厚的性格,还让人做不出这样道德沦丧的事出来。 江河自幼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可他也从未恨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让江河仇恨的是这些人贩子,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就应该抓一个杀一个,有多少家庭因为他们而支离破散。 在这个时代被拐卖走,意味着这一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了,在后世,那么发达的技术支持下,能找到自己孩子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何况现在的年代。 见王长寿暗自垂泪,江河也只能不停地安慰。 气氛有些沉重,好在经过江河的开导,王长寿慢慢恢复了过来。 虽然有了牛车,百里的路程也走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等几人到了南自县,已是傍晚时分。 在路上闲聊的时间,王长寿就告诉江河几人,村里有个小伙子王有全,同王长寿的大儿子一起当的兵,战场上还救过他的命,可惜王长寿的大儿子没能回来,王有全也因为受伤回到村里。 现在他在南自县的一家酒楼里当伙计呢,王长寿的意思便是让他照顾一下江河几人,看看城里有什么活,给介绍介绍。 进了城,王长寿带着江河几人找到了王有全当伙计的酒楼。 此时显然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王有全只是出来将他们带到自己居住的后院,便匆匆赶回酒楼忙去了。 王长寿怕江河几人误会,还不停地解释。 江河当然能理解,王有全也只是个伙计而已,再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当然没时间再去寒暄。 几人在房间都眯了一觉,王有全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些饭食回来。 正主回来了,江河几人忙起身,王有全热情地让几人坐下,搬来桌子将吃食摆好,才面带歉意地对着王长寿说道:“叔,前面忙了些,都饿坏了吧?快吃饭吧。” 说罢,又热情地招呼江河几人吃饭。 王长寿摆手笑道:“不碍事。” 王有全刚坐下,见王长寿拿着个白面馍往口袋里装时,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叔,你快吃吧,等你回村的时候我再给你准备,还能少了婶子和二蛋的一口嘛。” 王长寿尴尬地又把白面馍拿了出来,这才吃了起来。 趁着吃饭的间隙,王长寿向王有全说明了来意。 王有全笑道:“叔,放心好了,只要肯吃苦,找些活干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河彻底地被王长寿和王有全给感动了,萍水相逢,还能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这份心意,江河牢牢地记在心里。 于是江河也保证道:“有全哥,你放心好了,我们有的是把子力气。” 王有全哈哈笑道:“好,刚好酒楼这段时间忙,掌柜的有意要再招几个伙计,明日我去帮你们说道一下。” “那就先谢谢有全哥了。”江河几人起身抱拳致谢。 “快坐下,先吃饭。”王有全拉着江河几人坐下,又对王长寿说道:“叔,二树兄弟在军中有消息回来吗?” 王长寿脸色一暗,叹了口气说道:“这臭小子,一走两年多,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 王有全则是笑道:“二树兄弟比我精明多了,说不定在军中混上队正了。” 江河几人在京都听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叔叔伯伯讲述的军中事宜,想想肯定不如王有全这种底层士兵讲得比较接地气。 于是江河问道:“边关现在什么情况啊?” 见江河感兴趣,王有全饭也不吃了,面露兴奋之色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自从江将军接手了北边关,北边的蛮子那就抓了瞎,只能偷偷的去骚扰老百姓了。” “北面?有全哥你是从北边关下来的?”江河疑惑道。 王有全则用奇怪眼神看向江河:“咱们南湖府的兵都是去的北边关啊,你不知道吗?” 江河尴尬地挠了下头,他哪知道这些,从北边下来的,想必王有全说的江将军就是江河的父亲江牧了。 “不过,现在这些蛮子学精了,学会了佯装攻城,让咱们的人都守着,他们在派骑兵去入境抢掠,太可恶了。”王有全表情凶恶的说道。 想了想,王有全突然说道:“对了,叔,我听下来的兄弟说,二树现在好像在江将军的儿子手下当兵呢。” 听到有儿子的消息,王长寿来了精神,忙问道:“怎么个事?” “我也是听说的,江大帅的儿子江海三年前不是去的边关嘛,二树就被他召去了,太多的那位兄弟也不是很清楚了。” 王长寿听到儿子能被将军的儿子选中,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面前和他们吹牛打屁的人也是江将军的儿子。 吃完了饭食,众人拉着王有全又聊了许久,要不是看王有全累了一天,江河指不定要拉着他聊到什么时候呢。 第二日一大早,江河几人将王长寿送到城门口,见他走远后,王有全才带着四人找到了酒楼的掌柜张永。 张永四平八稳地坐在八仙椅上,轻轻呷了口茶问道:“以前做过小二没有?” 江河看到他放下的茶盏中已经没有了多少茶水,上前提起茶壶,往茶盏中加了水,也不回答张永的问题,轻声笑道:“掌柜的,小子几个就是想讨口饭食。” 张永诧异地瞧了眼江河,忍不住颔首,这小子有眼力见,是个当小二的好材料。 于是指着江河和关朋说道:“那行吧,你们两个到前面当小二,另外两个去厨房帮忙吧,先试两天,干不了那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江河满脸笑意的谢了谢张永,心中忍不住的吐槽,得,这下真成小二了。 第60章 永茂商行 福运搂是南自县最大的一家酒楼了,此时还未到饭食的时辰,店内也没客人,江河和店里另外的几名伙计正倚着门框说话。 不过江河经过短短的一个时辰就已经和他们混熟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此时一个伙计一脸神秘的说道。 很明显,这句话的开头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纷纷靠近了些。 其中一人开口道:“牛刚,啥事?” 那叫牛刚的伙计见众人都来了兴趣,竟然卖起了关子,故作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没听说啊?” 江河撇了下嘴,旋即换上一副八卦的嘴脸道:“牛哥,说说,小弟刚来,让小弟长长见识。” 牛刚很满意江河的态度,左右看了眼,低声说道:“昨晚刘捕头带人在雅间吃饭,我去送菜时在门外听他们说田门村丢了仨孩子。” 众人一听这事,顿时没了兴趣。 也是,丢孩子这事在南湖府真不算个大事,一年之内被野兽吃掉的人也不少呢,众人也都习惯了。 牛刚见众人没了兴趣,着急道:“我还没说完呢。” 江河接茬道:“牛哥,你一口气说完啊。” 说罢,几人又靠了上去。 这次牛刚声音更小了。 “我听他们说县太爷大骂那些人不要命了。” 众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正想再问呢,牛刚摆摆手道:“这次说完了。” “嘁,还道什么大事呢。” 众人接着又散开纷纷靠在门框上。 江河面不改色,心中却翻起了浪花,看来这个县太爷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后面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拍花子的人和县太爷勾结? 江河想了想,感觉不大可能,这种事要是拍花子的人被抓住了,肯定会把同伙供出来,在云国拐卖人口是大罪,身为朝廷中人,勾结拍花子,那不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江河开口道:“听说南湖府还有山贼呢?” 其中一人随口说道:“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都在水南山里躲着呢,也不下来,估计都住那了。” 江河心中仍是疑惑不已,正当他还想再问几句时,已经来了客人。 无奈,江河忙迎了上去,没办法,谁让他是新人呢。 职场潜规则,有事新人干,出事新人抗。 经过几天的时间,四人打听到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田门村丢了三个孩子的事。 江河有心想去其他的县城去看看,可是张永却看上了这个能说会道又会察言观色的小子。 于是,做了没几天小二的江河,成了张永的跟班。 ......... 在南自县呆了一个多月,整日跟在张永身后,江河逐渐摸清了南自县的情况。 南自县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县太爷,其次便是神秘的永茂商行,江河每次有意无意地向张永问起永茂商行的事时,张永也是含糊其辞说不清楚。 从江河的观察来看,县太爷徐永福似乎还有些惧怕永茂商行的掌柜的。 因为仅有的几次张永带着江河与他们见面的情形中,徐永福看似高台大坐,谈话之时眼中的恭敬之色却是掩饰不住。 这让江河对永茂商行越发的感兴趣。 ......... 皇宫中,皇帝吃了两口膳食,便放下了筷子。 萧洪作为皇帝的贴身管家,看到这一幕就要展现出高级管家的素养了。 于是躬身问道:“陛下,可是今日膳食不合口?” 皇帝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问道:“可有江河的消息。” 萧洪顿时明白了,自从江河带着百司卫的人走了一个月后,皇帝基本上每隔几日都会问下江河的消息。 “回陛下,暗羽卫今日回报,江河还在南自县。” 皇帝不禁心中恼怒,自从江河到了南湖府境内后,竟然带着张景川几人跑到南自县当起了店小二,这都过去了那么久,还在南自县。 他是知道南湖府有匪患的,虽然是在前朝犯的事,可是你带人去剿匪啊,跑去当店小二是怎么回事,银票早就印刷完毕了,一摞子一摞子的堆满了户部的库房。 与文弘义几人商议了几次,众人的意见都是等江河回来了再发行比较稳妥。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左等右等,江河就是不动身,让他焦急万分。 现在京都内,都已经没人再提及江河和太子的赌约了,都是在等着江河带着百司卫归来,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任何风声回传。 萧洪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又开口道:“昨日回报中还有一条消息。” “嗯?”皇帝瞥了眼萧洪。 萧洪顿时感觉背后一片冰凉,忙开口道:“暗羽卫回报,有一队人马盯上了百司卫,在百司卫驻扎处盯了几日,便离开了。” “什么?”皇帝震怒,怒拍一下面前的桌子,力道之大,让桌上的碗筷都掉落在地。 萧洪浑身一哆嗦,跪倒在地。 “陈飞扬干什么吃的?让他查清楚,看紧了,以后有江河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朕。”皇帝脸色铁青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萧洪,磕头应是。 作为皇帝,在听到这种事情生气是情理之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派人看着点我的人那是我关心他们。 你们哪里冒出来的人,竟然去监视我的人,这不是喝凉水剔牙,没事找事嘛。 此时的江河显然是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正一脸恭敬地给永茂商行的掌柜华高义倒着茶,待倒好了茶水,恭恭敬敬地站到张永的身后,低头不言。 华高义面露欣赏之色,呷了口茶问道:“三水啊,你是个人才,要不要到老夫手底下做事啊?” 闻言,江河面露惊色地看向华高义,尽管他心中恨不得马上答应,可是面上仍是表现出一副为难之色,“华老爷,张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这......” 华高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能者居上。” 话虽是对着江河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张永。 张永心中苦笑,他内心中十分喜爱江河这个孩子,心中更是有想招他做赘婿的想法,可是面对华高义,他明显是不敢得罪于他。 于是,摆出一副长辈的口气说道:“华老爷欣赏你,是你上辈子积的福气,既然华老爷想要培养你,那你就去吧。” 江河心中暗喜,脸上仍是摆出纠结之色。 华高义见状,语气森冷道:“怎么?你不愿意?” 张永忙赔笑道:“怎么会呢?这孩子重情义,可能是怕老夫难堪,还不快谢谢华老爷。” 江河努力的挤出了点泪花,对着华高义说道:“谢华老爷。” 江河眼角的泪花让华高义对江河又高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第61章 华高义的苦恼 张永临走之际,将江河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忤逆他。” 说完,又重重地拍了下江河后背。 江河心知张永所说的都是真心话,用力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我的三个同村兄弟还在店里......” 张永叹了口气,道:“你放心。”说完又是一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让你跟在我身边了,在店里当个伙计,将来入赘我张家多好啊。” 江河哑然。 送走了张永,江河又回到了华高义身后,老实地站着。 华高义呷口茶,淡淡地说道:“将书柜上的书信拿过来。” 江河不明就里,老实地走到书柜旁,指着一封打开的信件道:“老爷是这个吗?” “嗯。”华高义头也未回应到。 江河在走到书柜边时,已经大致扫了眼信件,上面竟然写了些徐永福的事迹,正要拿过去,心头忽然一震,这老小子试探我呢。 不由得一阵心惊,还好反应过来了, 想到这,江河不动声色将信件的字体反着拿了过去,递到华高义手中。 华高义的眼眸从江河拿到信件起便一直盯着他,直到江河将信件递过来,看到信件是反的,便开口道:“你识字吗?” 江河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穷,没学过字。” 华高义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了,手中的信件也让他随意地放在桌上。 江河想的没有错,华高义虽然欣赏江河的机灵,但并不代表他就信任江河,于是便有了这一次试探,结果是让他满意的。 华高义没有怀疑其他的,仅仅只是试探一下江河识不识字而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农家小伙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纨绔。 如果他心思再细些,找几个人到江河所说的村庄随便打听一下,江河几人也就暴露了出来。 试探江河识不识字也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与人书信往来比较多,在没有确定江河成为自己人之前,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江河的表现让他渐渐的放下了戒心,谁能拒绝一个话不多,但是事事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呢。 有时候华高义一个眼神,江河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这让他省了多少心思啊,慢慢的也开始带着江河出席一些场合。 这日,江河迈着八字步来到了福运楼,王有全笑骂道:“臭小子,你还装上了。” 江河也不在意,既然要博得华高义的信任,那便要做戏做全套,其实他走这八字步也是别扭得很。 他嘿嘿一笑,收起了做派,道:“有全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华老爷说我是他身边的人,出门不能落了商行的面子。” 王有全心里也是为江河目前的状况感到高兴,也不在意:“今天来干嘛啊?” 江河往柜台瞄了眼道:“掌柜的不在啊?” “他是掌柜的,不是伙计,还没到饭食的时间他来干嘛。”王有全好笑地说道。 “哦,关树林呢?他们没给有全哥丢人吧?” 关树林便是关朋的化名了。 王有全摆摆手,指了指楼上道:“没呢,树林这小子也机灵,掌柜的也喜欢的很,这不在楼上擦桌子呢。” “那有全哥,你先忙,我看看去。” 说罢,便跑楼上去了。 关朋早就在窗户口看到江河来了,等到他上了楼,便把江河拉进雅间,小声地说道:“江老大,什么情况啊?这都两个多月了,咱们还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啊?” 江河也是颇为无奈,原来出城的目的就是剿匪,哪成想糊里糊涂的成了打工人,不过现在江河可以肯定的是永茂商行肯定是有问题。 “你看看你能不能出城,找机会去看看老谭他们去,咱们出来这么久,怕他们着急啊。” “这个没问题,你不来我都准备去了。”关朋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你一走,现在张永在大力的培养我了,昨天他让我去乡下收野味呢,我刚好回去看看。” 江河对于关朋还是很放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来找关朋说这事了,想了下,江河还是说道:“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手弩带来。” 关朋神色诧异道:“在南自县有必要吗?” 江河表情略显严肃,轻声道:“华高义肯定有问题,一个商行,做生意的,整天神神秘秘的,几次都有人来找他密谈,可惜我接近不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让你带手弩来也是以防万一。” 关朋点头应道,如果真如江河说的这样,那么带上手弩确实有必要。 江河又叮嘱了关朋几句,关朋指指窗外,小声地说道:“张永回来了。” 江河偷瞄了两眼,再次叮嘱道:“出城小心点,别让人跟了。” 关朋重重地点点头。 江河这才又跑下楼,刚下楼便和张永打了个照面。 张永笑呵呵地说道:“三水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江河满脸笑容的说道:“张老爷,这不华老爷来让我来定个雅间。”说话间,又靠近了点张永,小声说道:“华老爷说晚上二楼雅间都包下来。” 张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顺口问道:“在华老爷那里干得不错吧。” 江河苦笑道:“哪有在店里舒心啊,华老爷那里规矩太多了。” 张永则是脸色一板,轻喝道:“别乱说话,好好干。” “我也就在这里说说,到外面去哪敢乱说话啊。”江河的一句话无形中拉近了和张永的关系。 张永欣慰地点点头,不错,当初没看错人。 又聊了几句闲话,江河拱手告辞,张永知道他的情况,也没强留,挥挥手让江河离去。 待江河回到永茂商行,发现商行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不少下人都战战巍巍的,低着头步履匆匆。 江河忙跑了进去,只见前厅一片狼藉,华高义正在厅内来回踱步,边上正站着个面容冷峻的人。 江河远远地停住了脚步,垂首而立等在原地。 心中不由得想到,华高义这段时间发火的次数似乎有点多了,整天神叨叨的。 良久,华高义停下脚步,瞥了眼远处的江河,开口道:“三水,进来收拾一下。” 听到华高义的召唤,江河忙小跑过去,一言不发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待江河收拾好厅内,扫见华高义的茶盏中已经没了茶水,又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垂首递到华高义面前。 华高义心中的怒火似乎已经发泄完了,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 江河刚准备离开,华高义冷声道:“留下来,伺候着。” 江河低着头,眼眸闪了下,站在了旁边。 “你们到底问清楚没有?”华高义重新坐下,冷声问道。 那人冰冷的声音传出:“华掌柜这是不相信我们的办事能力?” 江河心里琢磨了起来,什么事能让华高义发这么大的火。 第62章 干爹? 华高义冷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水。 江河见华高义的茶盏中水少了不时去添水。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良久,华高义再次开口道:“和山上的人撇清楚了没?” 那人低声说道:“南湖城这边没问题了。” 华高义颔首轻点了下头,随即闭目沉思了起来。 江河心中如遭雷击,山上的人?山上的什么人?山贼?华高义与山贼有勾结? 还未等江河深想,华高义睁开双眸,淡淡说道:“今天不必回去了,一起去福运楼吧,徐永福已经有些怀疑了。” 江河适时的轻声说道:“老爷,福运楼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华高义满意的点点头,江河确实是个人才,培养一下,肯定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这样他也可以少操不少心。 那人未说话,只是冰冷的眼神望向江河,他上次来南自县还没听说过这个人,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江河就能在华高义身边做事了?这让他不免产生了好奇之心。 江河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站在华高义身后。 兴许是看到了那人的眼神,华高义开口道:“忘了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宫三水,现在跟在我身边做事。” 接着又指向那人对江河说道:“他叫张五,是南湖城掌柜常乐生的人。” 江河一脸淡然地走到张五面前,抱拳拱手道:“张五兄,以后多多关照。” 张五依旧是一副高冷的样子,点点头,算是回应江河了。 江河心中不屑,还挺高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不过脸上仍是对着张五笑了笑,又重新站回了华高义身后。 华高义介绍完两人,也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张五开口说道:“华掌柜,我家掌柜得让我给您带句话。” 华高义抬眸,目光冷冷的锁在张五身上。 张五毫不在意华高义的目光,开口道:“我家掌柜的说让你管好南自县的事便可,不必操心南湖城的事。” 话音刚落,华高义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手上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张五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如果说刚才华高义的发火是因为事情没办好生气,那么张五的这句话说出来,在华高义看来是常乐生对他的侮辱了。 可是华高义又毫无办法,同样是掌柜,人家在南湖城,他在这个小小的南自县。按规矩来说南湖城的掌柜确实比他这个掌柜权利要多一些。 华高义扫了张五一眼,心中叹息,自从常乐生把他从南湖城挤到南自县后,吸纳了大量的人手,而他因为谨慎的性格,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手下也没个得力的人手。 如果不是他感觉到危机感,也不会去招纳江河。 再看看张五,不卑不亢的样子,显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当他目光扫到正在清理地上碎片的江河时,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意,假以时日,三水必定能成为比张五还要厉害的人。 想到这里,华高义心中的怒火慢慢的消了下去,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张五有些奇怪华高义的怒火为何消失得如此之快,想来华高义也不会告诉他,于是,抱拳拱手离开了房间。 当江河将碎片丢到外面回到房间时,华高义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江河不动声色地重新倒了杯水,放到桌上,又远远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华高义拿起书写好的纸张,吹干上面的墨痕,装入信封中封好。 再看看站得远远的江河,华高义满意的笑了:“三水,你跟了我有段日子了,以后不用这样,我膝下无子,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江河心中暗自撇嘴,让这老小子占便宜了。 不过江河心中虽有腹诽,但身体行动却快得很,单膝跪地,抱拳道:“华老爷,这些日子您对我多有照顾,三水都铭记在心,必定伴您左右。” 多年的孤身一人,再加上江河此时声情并茂的表演,让华高义心中顿时暖了起来,眼角也冒出几滴泪花。 华高义红着眼圈,上前扶起江河,欣慰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如我收你做干儿子吧。” 闻听此言,江河心中纠结万分,占便宜没个够啊,还真想当我干爹啊。 江河当然不想平白无故的多个干爹出来,内心百转千回间做出一副感动神色出来并声情并茂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可,华老爷虽然您待三水犹如子侄,但是我自认为还未能做到华老爷您认可的地步,待我做得更好之时,到时再提出做您的干儿子,希望您到时不要拒绝。” 听了江河的话,华高义更加的感动了,他心知现在提出这个条件确实早了些,然而江河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还能冷静的说出这些话,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华高义缓了半天,才将心里的情绪慢慢压了下去,对着江河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说罢,将桌上的信件拿起来又道:“明日你带着这封信去一趟水南山,将信交给他们的大当家的,顺便告诉他们,把那些货都藏好了,不要在做些额外的事情。” 江河顿时心头一震,水南山不就是那些山贼的窝点,这华高义和山贼做生意? 江河面不改色地接过信件,小心地放入怀中。 “您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嗯。”华高义很满意江河的称呼,笑着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接着道:“带你去看看咱们的产业。” 商行的下人能感觉到华高义的心情很好,低头喊老爷时,华高义竟然对着他们微笑点头,这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华高义会对他们微笑了?难道产房传喜讯了? 在商行晃荡了一圈,当众宣布以后江河的话就是他的话时,下人虽然不解,但是也都齐声喊了声少东家。 谁当家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只要不打骂他们,发够月钱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每天都能像刚才那样对他们微笑一下,那么他们干劲就更足了。 接着华高义带着江河来到了他的书房。 这个地方江河这些日子也只进去了几次,每次呆不了多久就让华高义赶了出来。 看来这次带他来,是要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两人进入书房后,华高义将房门关好,一脸严肃的对着江河说道:“商行的事以后我慢慢给你说,现在我给你看的东西,只准你一个人知道懂吗?” 江河亦是正色的说道:“老爷您放心,在没有您的同意下,这个秘密只会烂在我心里。” 华高义点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此时,他有些踟蹰,如果不是常乐生这次让人带来的话刺激到他了,他还没准备那么早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江河。 可是他接下来如果还是自己闷头一人,出个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样下去,可能还没等他把江河培养起来,他就要被吞并了,估计到时候连南自县都呆不下去了。 时不待我啊,这便是华高义此时的心情,摇摇头,驱散心中的想法。 事到如今只能让三水快速地进入他的圈子里。 他边想边走到一个花瓶前,抓住花瓶,轻轻地扭转了一下,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落下光滑无比的墙上竟然出现一处暗道。 江河顿时呆立住了,有密室。 第63章 酒桌文化 江河的神色华高义都收入眼中,很满意。 自从三年前来到了南自县,花费巨资找人秘密打造了这间密室,江河是第二个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至于打造密室的人嘛,早就埋入了土中。 华高义拍了下还傻站在原地的江河,笑道:“别傻站着了,走,跟我进去看看。” 说罢,先行迈步走入了密道,江河的眸中精光乍现,看来华高义的秘密很多啊。 经过一小段黑漆漆的路程,很快便到了密室所在。 没有想象中的潮湿闷热,反而有些凉爽。 当华高义点着密室的油灯后,眼前的一幕让江河张大了嘴巴,一排排的银子码放得整齐,而且还都是一百两一个的元宝,一箱子的金叶子闪着金光安静地躺在那里,书架上赫然摆着古玩字画。 华高义心旷神怡地欣赏了下自己的珍藏,良久后才转过头言笑自若的说道:“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 江河显然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心中赞叹不已,看来华高义贪污了不少钱啊,这要是让他大老板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吐血。 江河的沉默,让华高义以为他这个毛头小子被吓到了,于是他笑吟吟地说道:“三水啊,跟着我好好干,等我老了,这些都是你的。” 江河摆出一副惊愕的模样,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行呢?这是您一辈子的积蓄,我怎么能要呢?” 华高义顿时神色有些黯然,他小妾娶了不少,除了早些年的小妾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直到现在无论他如何的努力,她们的肚子还是毫无动静。 药也吃了不少,名医也看了,可是都没作用,这两年也慢慢的淡了这个心思,只想守好这份产业。 不过江河的出现,让他马上要熄灭的火焰又开始燃烧了起来,张五的话今天深深的刺痛了他,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想要收江河为干儿子的原因之一。 华高义扫了眼江河,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笑道:“我膝下无子,等你成长了些,娶了你两个姐姐,这些东西都是你的,老夫一个人吃喝能用的了多少。” 江河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怎么都想让他当上门女婿啊,张永就不说了,华高义怎么也是这种想法? 他还没理解传宗接代对古代人的重要性,这个思想哪怕是在现代不少人的思维中还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重男轻女更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现象。 江河心里清楚,再拒绝就有点过了,于是他拍着胸脯保证道:“老爷,三水跟着您,以后只会赚的更多。” 华高义满意地点点头,张弛有度,他越看江河越是喜欢。 两人在密室中又聊了很久,待两人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华高义与江河聊了这么久,显然是心情舒畅,看了眼天色道:“叫上张五,去福运楼吧。” 江河应声离去。 待华高义带着江河到了福运楼,王有全上前招呼几人到了雅间。 二楼雅间县太爷徐永福早就在窗口看到了华高义几人的到来,不过他并未起身迎接,只是对着华高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华高义今天心情好,也未在意徐永福的态度,同样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接着便落了座。 江河故意落后了一步,上楼之际,拉住王有全小声地问道:“有全哥,树林呢?” “他明天出城去收野味,掌柜的让他早点休息了,你找他有事?” “没事。”江河笑着摆摆手。 “行,那我去忙了。” 王有全说完快步走下楼。 江河进入雅间后,感觉路子有点不对啊,三个人也不说话,各自端着个茶盏一口一口地品着茶。 那情形好像三人喝的不是茶,是人生一样,喝上一口眯上眼唏嘘半天。 江河赶紧低着头走到华高义身后站着。 徐永福瞥了眼江河,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华高义说道:“三水你跟我们坐一起吃饭。” 徐永福诧异地看了华高义一眼,随即开口说道:“华掌柜这是......?” 徐永福这是不明白华高义为什么让一个跟班地跟他们坐一起吃饭,掉档次啊。 你什么档次?和我坐一起吃饭? 他要是知道华高义今天准备收江河做干儿子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那江河的档次就够了。 华高义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道:“三水以后会慢慢接管商行的事。” 此话一出,徐永福和张五两人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华高义。 华高义显然不想和他们解释那么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既然华高义不想和他们说,他们也没法问,二人心思各异,目光不时的扫向江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河则是四平八稳的坐下,不时给华高义添上人生的茶水,当然,另外几人也给续上点,先把姿态摆低点嘛。 对于酒桌上的这一套,江河再清楚不过了。 领导叫你一起上桌吃饭,往往真正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叫你吃饭,江河在后世跑业务,陪着公司领导应酬,这个场面他还是信手拈来的。 江河见过太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陪着领导去应酬,到了饭桌上,只管自己吃饱喝足,甚至是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喝酒你喝茶,领导敬酒你坐着。 领导说了半天话,茶叶都恨不得给嚼了,扭头一看,带来的人抱着个手机傻笑,那以后还能有你好嘛。 此类的事情江河经历了很多,最初江河也是一副愣头青的小子,但是很快便让社会给磨平了棱角。 菜品很快上了桌,江河给几人倒好酒后,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便安静地坐在原地。 这个时候显然要等华老板开场了。 华高义端起酒杯,轻笑道:“诸位,同饮。” 桌上几人亦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喝掉。 既然开了场,接下来自然便是江河的主场了。 “来来来,徐大人,我敬您一杯,以后您可得多关照小子,我干了,您随意。” “哎~张兄,虽说你我不在一起做事,但是咱们都是在商行内做事啊,以后我得向你多学习学习,干了干了。” “哎呦喂,徐大人您看看我这嘴,小子说错话了,愿自罚三杯,您随意。” 有了江河这个职场老油条,酒桌上的气氛很快活络了起来。 不要说徐永福了,就连张五这个冷冰冰的人都让江河灌得晕头晕脑了。 说又说不过江河,拼酒人家动不动我干了您随意,都是一个桌上的人,江河真的一杯酒干下去,你好意思只抿一口? 更别说江河还动不动就连干三杯,只让你陪一杯,干完一脸真诚地看着你,那眼神仿佛在说,一杯都不喝,你是男人吗你? 徐永福与张五二人哪见过这种架势,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桌上除了华高义没喝多,他们二人早就红了眼睛。 第64章 新的礼部尚书 喝多了的徐永福拉着江河的手,大着舌头说道:“三水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县令做的苦啊。” 江河两只手握着徐永福的手附和着:“徐大人这是说什么话?您可是咱们的父母官啊,您要是苦了,咱们南自县可怎么办啊?” 徐永福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把桌上的酒杯一推,喝道:“狗屁的父母官,我这边想着瞒着朝廷,还得应付你们商行,我好难啊。” 江河眼珠子转了下,刚想开口,华高义却开口说道:“徐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华高义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徐永福猛地站起身来捶胸顿足道:“我就不该上你们的船啊,这可是......” “徐大人,慎言。”华高义打断了徐永福的话,大声喝道。 徐永福挥舞着双手,红着眼睛:“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说罢,直挺挺地瘫坐了下来,摇头晃脑的。 饭局进行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江河站起身来拍了下脑袋道:“老爷,我去找人把徐大人送回去。” 江河找来徐永福的马车,将他扶上马车,挥手告别。 华高义带着江河看着马车远去,江河开口道:“老爷,您先坐着马车先回吧,我慢慢走回去,醒醒酒,头痛得厉害。” 华高义酒桌上是看到江河一杯一杯地喝,听到江河的话担心的问道:“三水,没事吧?” “没事,走走路,散散酒气。”江河拍着脑袋说道。 “嗯,没事就好,早点回去歇息,明日的事还要你去做呢。” 江河忙道:“知道了,您放心。” 华高义还想再说些什么,想到今晚江河的表现,又放下心来,要是没有江河,今晚上的饭局绝对又和原来一样寡淡无味。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后,江河浑浊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 这个果汁一样的酒,连后世的啤酒都赶不上,作为高度白酒熏陶过的人,喝这个东西如同喝水一样,江河哪会有醉意。 待彻底看不见马车后,江河绕过酒楼,走进了酒楼的后院。 关朋正在往马车上装粮食,见江河走进来,左右看了两眼才开口说道:“江老大你怎么来了?” 江河帮关朋把肩上的粮食卸到马车上,看着半个马车的粮食疑惑道:“你带那么多粮食出去干嘛?” 关朋笑道:“我给张永说的,百姓家要粮食就用粮食换,要钱就给钱。”接着关朋狡黠一笑:“我到时候把粮食都卸到百司卫那里去。” 江河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关朋这小子考虑得周到。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华高义让我明天去水南山给山贼送信,你要是先回来了就等我消息。” 关朋诧异道:“华高义真的和山贼有勾结啊?” “应该是有联系,具体是什么要等我去了水南山才知道。” 想了下,江河接着说道:“你通知一下老谭他们,让他们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如果华高义和山贼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提前做好准备。” 江河仅凭直觉就感觉到这事不简单,一个做生意的商行,虽然涉猎广了些,但是和山贼能做些什么生意,难不成做些野味生意?说出去谁信啊,还是早些做好准备为好。 江河虽然说得平淡,可水南山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关朋不免担心地说道:“你一个人去水南山没问题吗?” 江河知道关朋的担心不无道理,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去水南山代表的是华高义,看这样山贼还是要依靠华高义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江河这样说,关朋才放下心来。 又叮嘱了关朋几句,江河才回到了永茂商行,躺在床上,虽说酒的度数不高,好歹江河也喝了不少,在床上没一会就睡去了。 第二日,江河早早的醒来,精神抖擞地穿好了衣服,外面马车早就已候着了。 马车上,江河将那封信掏出来左右翻看了一下,昨夜他和关朋研究了一下,也没想出来怎么样在不破坏封口的情况下拆开信,最终还是放弃了。 对着光举起信,看了半天,江河叹了口气,啥都看不到,无奈只好将信件放回怀中。 ......... 京都城中,孟子晋带着仆人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随手在小贩的摊位上抓起个瓜果吃两口。 孟子晋自从上次讹诈江河不成后,被他爹一直关在府里,好不容易等江河不在了,还一直把他关在府中,今日一大早听说他爹出了门,这才偷偷地从府中跑了出来。 不过现在就算江河回来,他也不会怕了。 他爹孟承安在礼部右侍郎这么多年,终于是苦媳妇熬成了婆,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这等于是连升两级啊,直接越过了左侍郎的位置。 而原本的礼部尚书李富才,自上次被江河骂吐血后,也羞于在上朝堂,提出了告老的请求。 皇帝也是知道李富才的情况,假意挽留一二后,盖上大章批准李富才养老去了。 这些日子礼部尚书的位置也一直空着,孟承安原本在意的位置是左侍郎,左右侍郎看似官职一样,可在内部,左侍郎的权利可比右侍郎大多了。 对于礼部尚书的位置他是想都未想过,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皇帝前些日子竟然下旨让他担任了礼部尚书的职位,这让他有种人在家中坐,娃从天上来的感觉。 经过他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三皇子张景克一方出手帮他拿下了这个位置,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内心五味杂陈。 上次自家儿子的事,他已经从中得知背后有张景克的影子,要不然也不会喝令儿子不准出府,他们这些大人物斗法,自己这些小人物还不躲远些,偏偏自家傻儿子还往上凑。 现如今,就算再往外摘也摘不掉了,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去了张景克的府邸。 此时他正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张景克笑眯眯地说道:“孟大人不必如此拘束,来,饮茶。” 孟承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下官在得知是殿下的帮助下官才当选上礼部尚书,下官诚恐。” 张景克眉头一挑,目光如炬地看向孟承安,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 “难道本殿下看错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孟承安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他面色惊慌地站起身来,踌躇着,半天没有说话。 张景克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他就是要逼孟承安做出选择,既然我有能耐把你放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那么我亦可以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待到那时,怕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一个不能为我所用的礼部尚书,留有何用。 第65章 山贼头子 孟承安似是做了很久的内心挣扎,此时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时滴落,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不平静的心。 张景克也不催促,依旧在静静的喝茶,只是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阴冷。 良久,孟承安想通了,已经上了这条船,想必再想下船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咬咬牙,突然跪拜道:“下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张景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孟大人,快快起身,来人啊,备酒席。” ......... 江河此时在马车上摇来摇去,昏昏欲睡。 马车在城内走的都是大石板路,虽有颠簸,却不像城外的土路如此颠簸。 如果不是江河扮演的是个农家小伙,他真想骑着马一路奔去。 “还有多久到?”江河探出头问道。 “过了前面的河咱们就到了。” 江河顺势在马车里钻了出来,坐在了下人旁边,轻声说道:“赶快些吧。” “好咧。” 随着下人的话音落下,手中缰绳甩动的频率也快了起来。 水南山与南自县相距不到百里,在经过了山脚下的崎岖弯路,到达半山腰时,树林中突然窜出两人,拦停了马车。 两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身材不高,头发蓬乱地扎在脑后,腰上别着明晃晃的横刀。 “干什么的?”其中一人一脸凶恶状。 驾车的下人未见丝毫的慌张,指着马车上的旗子笑着说道:“两位,没看到马车上的旗子吗?” 那人却谨慎地说道:“看到了那又怎样?这小子是谁?” 下人刚想说话,江河却跳下马车,笑眯眯的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说话那人脸上。 江河的出手可谓又快又狠,那人被江河一巴掌扇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 另外一人见状,抽出腰间的横刀就要砍来,江河一声大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永茂商行的少东家。” 对于这些山贼,江河认为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我打你可以,你动我一下试试? 果然倒在地上的那人,吐出嘴里的血水,其中夹杂着一颗牙齿,听到江河的话,忙开口道:“慢着!” 横刀停在了半空中,那人喊道:“李哥,让兄弟砍了这小子!” 被喊李哥的那人,擦了下嘴角的鲜血,站起身来,将另外一人高举的横刀收了下来。 旋即狐疑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江河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赌对了。 来的路上,他在和下人闲聊中就已得知下人陪着华高义已经来了水南山几次了,那山里的山贼对华高义客气着呢。 按照下人的说法,华高义对于这些人和使唤他们没什么区别。 这次两名山贼拦路,很明显是不认识江河,也许是想讹些钱财。 然而江河却没惯着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直接出手,水南山的山贼本就依附着永茂商行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他作为少东家若不强势些反而会引起怀疑。 江河将华高义的信物在二人眼前晃了一下,立即又收了起来。 两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未等二人看清楚,江河早已将信物收了起来。 那唤做李哥的人刚想开口,江河抢先一步说道:“还不快带我到山上去,耽误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二人对视了一眼,江河的气势不像是作假,再看看那个下人,明显也是华高义几次到水南山带的人。 那唤做李哥的人暗啐了一口,心想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无奈只能带着江河二人往山上走去。 这一路上竟然相隔不远就有两人躲在暗处,看到前面带路的李哥不时打着招呼。 有了李哥的带路,很快三人便到了山寨。 早有守在半路的人去通知了山贼头子许飞,此时他正带着几人等在门口。 待他看到李哥肿胀的半边脸,不露声色地冷笑了一下。 旋即大声说道:“不知这位少东家为何殴打我的人啊?” 刚走下马车的江河,听到这句话,转身又上了马车,理都不理许飞,对着下人说道:“回城。” 在江河的想法中,我来就是代表华高义,你竟然还给我脸色看?看我不拿捏死你们。 江河的操作惊呆了众人,尤其是许飞。 这几年他们要不是靠着永茂商行不是饿死就是让官兵抓了去,许飞见江河那么年轻的毛头小子,还想拿捏一下,没想到江河不按常理出牌,这下让他上下为难。 下人听了江河的话虽然不明白江河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地执行着江河的命令,调转了马车往山下走去。 眼见马车调转了车头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许飞忍不住了,要是真让他们回去了,下次华高义来,也许他这个山贼头子就当不成了。 “等等。” 江河听到了许飞的声音,低声说道:“继续走。” 许飞喊了一声,见马车停都没停,再也顾不得其他,迈开脚步紧跑几步拦下了马车。 江河一脸淡然地看着许飞,也不说话。 许飞喘了两口粗气:“少东家到寨子里歇息一下再走吧。” 对于手下被打的事情现在提也不提,显然是想揭过此事了。 江河淡淡地说道:“许当家的,你认为有人敢冒充永茂商行的少东家吗?” 许飞擦了下额头的汗,连连说道:“不会不会。” 江河事情没弄清楚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去,戏演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太过火,那样反而会让许飞心中厌恶。 于是,江河跳下马车,从怀中拿出信物递到许飞面前,淡然道:“你还是验一下吧。” 许飞只是讪笑着扫了两眼信物道:“没问题。” 江河收起信物,笑道:“那就进寨吧。” “好,咱们进寨。” 说罢,在前面引路,不过江河在路过那李哥身边时,顺手丢出十两银子,一脸傲然地说道:“别说我欺负你,这十两银子就当赔偿吧。” 李哥接住银子,掂了掂重量立马眉开眼笑地弯腰道:“不敢不敢。” 许飞看着江河做的这一切,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东家不比华高义好对付啊。 江河随着许飞到了寨子中央最大的竹楼,不免暗自吃惊,这个寨子俨然已经形成了规模,山腰处有放哨地,寨子门口把守的人员更是众多,甚至在寨门楼子上把守的人身上还背着弓箭。 从这点上来看,水南山的这帮山贼要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打死他都不相信。 第66章 畜生不如的山贼 待江河坐下,许飞让人端上茶水,这才试探道:“不知这次少东家来水南山是何事?” 江河呷了口茶,咂摸了两下嘴,放下茶盏缓缓地从怀中掏出华高义写的信件,说道:“老爷让我来送信。” 身后的下人接过信件送到了许飞的手上。 许飞接过信件后,左右翻看了一下,见信封上的封泥没任何问题,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很快许飞看完了信件,目光扫向了正在悠哉喝茶的江河,心道还好没把这位爷给得罪了。 信上华高义的意思很明确,是要把江河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这要是把江河给得罪完了,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虽然他们和南湖城的商行也有些许联系,但是毕竟水南山与南自县比较近,更多的是仰仗华高义。 想到这里,许飞脸上的笑意显得更加的真诚:“少东家,华老爷还有什么话吗?” 江河瞥了他一眼,心想华高义估计在信中肯定说了他的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态度一下扭转得这么快。 “老爷让你把货都藏好了,不要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江河面无表情的说道。 许飞的脸色不自然地僵了下,随后很快的掩饰了下去,笑道:“少东家放心,都藏好了。” 许飞的面部变化江河尽收眼底,心想他肯定做出了华高义担心的事情。 再加上江河也想知道华高义所说的货到底是什么,于是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嗯,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这......” 江河所猜想的并没有错,他虽然几次交代了手下的人,但是大家伙毕竟都是山贼,哪能真说管教的死死的。 许飞的样子更加让江河起了好奇的心思,眉头一皱,玩味地看向许飞。 “怎么?难道不行?还是货出了问题?” “没有没有,都好着的呢。”许飞连忙摆手解释。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来时老爷还特意交代过我。” 江河趁机扯起了虎皮,反正他和华高义之间的事只有他知道,华高义还能来验证不成,再说了,看看自家货物也是很合理的请求,华高义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出来什么。 许飞犹豫再三,他不知道现在手底下的人现在有没有在老实的守着货物,要是带这少东家去了,看到手下的人做的那些肮脏事那可就坏了。 江河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的,看到这里也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了,猛地大喝道:“许飞,你们是不是想占为己有?” 许飞被江河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听清江河的话后,脸色大变。 “我绝对没这个心思,既然少东家想去看,我这就带你去。” 江河满意地点点头,“嗯,没有就好,你放心,商行吃肉,你们还能差了?” 许飞讪笑地点头。 待许飞带着江河出了竹楼,刚想喊人过来去通知一下,江河走到他身旁,一把拉住了许飞。 “许当家的,我这刚接手,你可得好好的给我介绍一下寨子啊。” 江河看准了他想找人去通风报信,哪能让他得逞。 许飞苦笑着点点头,没办法,只能边走边给江河介绍起了寨子,心里只能期盼手下的人今天没有胡来。 让下人在此处候着,江河拉着许飞走了。 两人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江河也侧面的打听了不少寨子的情况。 正当江河奇怪为什么藏那么远时,许飞开口道:“穿过前面的竹林就到了,只是......” 许飞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河大概能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开口安慰道:“许当家,只要没太过分,我不会给老爷说的。” “谢少东家。” 江河的安慰起了作用,此时许飞明显地心安了不少,他对手下的人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两人很快穿过了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破旧的竹楼,而竹楼中传出了不堪入耳的淫笑叫骂声,不时还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许飞冲着江河尴尬一笑,解释道:“弟兄们在山上憋太久了,我去看看。” 说罢也不管江河,快步走向竹楼,随后传来了许飞的喝骂。 不一会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人提着裤子走出了竹楼。 江河脸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测。 许飞将几人赶出来后,跑回江河身边看他脸色不好,讪讪道:“少东家,走吧。” 许飞带着江河走进刚才几个大汉出来的房间,屋内骚臭的味道让江河皱了下眉,待许飞闪身让开位置后,江河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五六个女人赤裸着身子被关在笼子里,她们蜷缩着身体目光恐惧地望着进入房间的两人,江河看到其中一人似乎只有十三四岁,墙角的笼子内还有两个女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眼前的景象江河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她们的惨状让江河只感觉胸中的怒火都要烧了出来。 此时江河哪里还能不知道华高义口中所说的货是什么。 江河面色冷若冰霜地走出竹楼,缓缓的吐出了句话:“许飞,你做得很好。” 许飞哪能不知道江河说的是反话,他来回搓着手,不知如何解释。 江河没有去管他,快步走向第二间竹楼,推开门,一股更加难闻的腐臭味迎面扑来。 屋里内的笼子内挤着七八个孩子,目光呆滞地望着江河。 江河的心犹如一把钢刀扎了进去,心痛无比。 他又快步走向后面的几间竹楼,里面的情形大同小异,除了第一间竹楼关的是女人外,剩下的竹楼里关的都是孩子。 许飞悄声走到江河身后,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江河的身体在颤抖。 然而他却以为江河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小声说道:“少东家,您别生气,许某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此时江河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在他没有彻底压制住之前,他不敢转身去看许飞,他怕忍不住出手杀了这个畜生。 过了一会,江河缓缓的转过身来,背着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许当家,看好这些人,还有,那两个女人要是死了,刚才那几个人就下去陪她们吧。” 但是谁也看不到江河背起的手握紧了拳头,在颤抖着。 许飞则是拍着胸脯再次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吧,回去吧,我也要下山了。” 闻言,许飞不禁问道:“少东家不在寨子休息一二吗?” 江河却恨不得将眼前的许飞撕碎了吃掉,哪还会想在水南山休息,再次握紧了拳头冷冷说道:“不了,商行还有许多事老爷等我回去做呢。” 听江河这样说,许飞也不好多做挽留,带着江河走回了寨子。 临行之际,江河再次对许飞说道:“看好那些孩子,过几日我带人来接他们。” 许飞诧异道:“不是说藏好吗?怎么又要接走?” 如果可以,江河想现在就把这些人带走,但是他知道不可能。 “老爷这次就是让我来看看他们的情况,不出意外过几日我还会来的。”江河随口扯道。 许飞虽心中有疑惑,但听江河这样说,也就不在多问。 上了马车,江河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扎破了手掌,随着江河张开手指,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 手掌上的疼痛远远赶不上江河心里的痛,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还有一些却是被人贩子转卖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孩子,找不到父母。 江河想到那些犹如猪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不禁自问,他们怎么敢的啊? 第67章 江河的苦恼 一路上,江河不停地思索,如何才能将那些女人和孩子安全的救出来。 山寨大体的情况他已经摸清了,强攻明显是不现实的,哪怕在不计较伤亡的情况下攻下了山寨,也不能保证那些女人和孩子的安全。 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一个合理的方法,这让江河不禁感到沮丧。 “少东家,到了。” 马车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江河甩了下脑袋,去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很长,这回来的路上都在思索如何安全救下那些人,感觉还没过多久,这就到了。 江河整理了下思绪,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钻出了马车。 “行了,你去忙吧,我去找老爷。” 进了商行,问了下人华高义在哪,得知在书房后,快步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江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了职业的笑容,轻叩了两下门:“老爷,我回来了。” 华高义正在书房看书呢,听到江河的声音,诧异他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进来吧。” 闻言,江河推门而入。 华高义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风尘仆仆的江河笑道:“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江河不动声色地说道:“交代完事情,想着老爷身边也没人,就着急回来了。” 华高义听了这话,心里舒坦极了。 “这一天半会的不用那么着急,快坐。” 江河没有动身子,靠近了点华高义轻声说道:“老爷,山上关的那些孩子......” 江河知道水南山关的都是孩子后,实在是说不出货那个字。 华高义面色平和地说道:“你都去看了?” 江河点头:“看了,只是那些女人......” 不用江河说华高义也知道那些女人的状况,这种事他给许飞说了几次,没什么效果,想想水南山的人常年在山上,再加上重要的是那些孩子,女人相对而言没那么重要,他也就没在去管这些事了。 华高义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些孩子没事就行了,三水你不用管那么多。” 华高义的这种态度让江河心中怒不可遏,脸上的表情一时没控制住有些僵硬。 华高义将他的表情收入眸中,只道江河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无奈劝解道:“三水啊,以后这种事还会有很多,不可在这种事上优柔寡断。” 江河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让华高义不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老爷,您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 江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再一次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痛。 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的时间了,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这让他接受不了,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他们像牲口一样地被关在笼子里。 华高义叹了口气:“三水,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既然你跟了我,就要接受这些事。” 江河弯着腰重重地点头。 “下去休息吧,你今天跑了一天。”华高义淡淡说道。 对于江河他明显不想放弃,要不然他也不会劝解了,这件事也让他认为是对江河的一次考验,考验的就是江河的人性,你是选择紧跟我的步伐还是滚回去过苦哈哈的日子呢? 江河退出书房,关上门,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的他很想大声的喊叫一番,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 他冷着脸出了门,朝福运楼的方向奔去。 江河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关朋能早点回来,有了手弩在,他能安心很多。 南自县现在看来,徐永福就算没参与其中,也知道内情,对于张永,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 如果这些人都参与在了这件事之中,小小的南自县等于是华高义在这里当了土皇帝。 只是不知道南湖府总督知不知道这些事,华高义是三年前来的南自县,如果永茂商行把南湖府的总督都拉进伙了,那可就是真正的灾难了。 这么多年,他们到底拐卖了多少孩子,他们把这些孩子卖去了哪里?或者说他们要这些孩子去干什么?江河现在都是一无所知。 时间,现在江河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他晚去一天,那些人就多遭一天的罪,这才是让江河最焦急的。 江河一路上边想边走,很快便到了福运楼。 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福运楼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当江河在后厨找到张景川和蒋正二人时,又打消了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念头,只是告诉他们,等关朋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他。 不是江河不相信他们,张景川和蒋正二人心思太过于单纯,怕他们露出马脚,反而害了山上被关着的人。 回到商行,江河躺在床上,脑袋如同灌了浆糊一样,自从他今天在水南山回来,脑子一刻不停地就在想着这些事情,反而越想越乱,他只盼望着关朋能早点回来。 就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五天的时间,关朋终于回来了。 这五天的时间里,江河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福运楼,就连蒋正和张景川两个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到江河的情绪有些不对,无奈江河对他们只字不提。 关朋在回到福运楼的第一时间就被蒋正通知到了,他想了想,将四把手弩在马车最底下掏了出来让蒋正藏好,自己则是提着两只松鸡去了永茂商行。 当江河见到关朋后,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将他拉进房间,关好门后,焦急地说道:“你找个理由马上出城。” 关朋诧异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江河将他在水南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关朋听后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出城把百司卫的人带到南自县附近,咱们要先想办法把南自县控制住。” 这是江河这些天想到的唯一的先行办法,只有先控制了南自县才能保证消息不外露,水南山上的山贼才不会收到消息。 但是这个办法实施起来却是异常的困难,南自县说大不大,百司卫如果大张旗鼓地进城,华高义这些人肯定能得到风声。 可是如何在不惊动华高义这些人的情况下把二百多人塞进南自县这是个大难题。 关朋想了半天,试探地说道:“咱们今晚先去把华高义绑了去?” 江河摇头道:“我想过了,不现实,除非他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喊不叫。” 这些想法江河都想了一遍,最好的办法也就像关朋所说的那些,先控制华高义和徐永福,这就好办多了,可是他们又不是木头,哪会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第68章 意外之喜 两人坐一起又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江河无奈道:“你先出城,用最快的速度把百司卫的人带来,大不了到时候分两波人,一部分守着水南山,一部分守着南自县。” 关朋点点头,这是最笨的办法了,也是现在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就在关朋起身准备往外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怀中掏出一把花草出来。 随意地说道:“百司卫扎营的地方,有的马匹误吃了这种草,都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带来了一些让你看看。” “这时候了哪还有心思看这玩意。”江河苦恼地说道。 马匹在外面没有精粮喂,吃些花草中毒的事情最为常见了。 最为常见的就是蒲公英,有些牲畜吃多了些很容易就中毒,所以对关朋说的这种事没必要放在心上。 关朋也不在意,随手将那把花草丢在桌上。 就在关朋要推开房门时,江河瞥了一眼桌上的花草惊呼道:“等下。” 关朋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江河:“还有什么事?” 江河走到桌前,拿起那把花草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惊喜道:“我有办法了。” 关朋不明就里,走了回来,看着江河捧着那些草如获珍宝,不解的说道:“你想用这些草?怕是不行吧,味道太苦了,谁家好人吃草啊。” 江河心中却是激动万分,那把花草里面,草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但是那几朵花却是好东西啊。 如果是别的花江河可能还不认识,曼陀罗花江河却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读大学的时候,导师还讲过曼陀罗花,几个室友为了证实曼陀罗到底能不能做成蒙汗药,还特意试了一下,结果就是躺在寝室一动不动手脚麻痹。 最后打了120送去医院输了液才好起来,为此学校还给寝室的几人记了一次大过,从此校训上又多了一条,禁止任何人吃花试草。 而面前的这几朵花江河可以肯定就是曼陀罗花,这怎能不让他欣喜。 这几朵花放倒华高义肯定是没问题了。 想到这里,江河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这个叫曼陀罗花,有了这个东西放倒华高义没任何问题。” 说完,江河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会把徐永福也叫来,一起放倒,但是你要保证今天晚上百司卫必须到南自县,县衙如果发现徐永福不见了,很快就会起疑心。” 关朋思索了下,开口道:“我出了城就把马车卸下来,亥时应该能赶回来。” 江河点点头,只要今夜能赶回来,应该出不了岔子,以华高义的谨慎,他们做的这些事应该也没下人知道,徐永福就更不用说了。 他就算参与了这些事,也不会在县衙里去说。 不过,张永这个人江河还是有些摸不准,想了半天,咬牙道:“你回去通知张景川和蒋正,让他们晚上来商行找我,我去趟张永那里,晚上把他也先控制住再说。” 江河不敢去赌,赌赢了还好,赌输了就满盘皆输,保险起见还是把张永也控制住吧。 “好,那你们小心点。”说完关朋刚想走。 江河拦住他说道:“记得看看还有没有这种花,多带些回来。” 关朋看了两眼道:“多着呢。” 说罢转身离去。 江河提起关朋带来的两只松鸡,让下人去处理干净,他则去找到了华高义。 “老爷,福运楼的树林去乡下收野味回来,送来了两只松鸡,这可是小子的拿手菜,我娘教会我,我的手艺远超我娘了。”江河装作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炫耀道。 “哦~那我可有口福了,呵呵。” 华高义并不在乎吃什么,再说了,他什么东西没吃过,江河这几天兴致都不高,难得慢慢恢复了过来,今日想献上一手,华高义心底也是高兴的。 看来三水是选择紧跟上我的脚步了。 “等会我去把徐大人也请来,还有张老爷,大家一起尝尝。” 华高义的眉头轻轻皱了下,他并不想将这二人请来。 对于徐永福原本就是利用下他,不需要与他走得太近,至于张永嘛,呵呵。 他刚准备开口,江河抢先一步说道:“老爷,以后我免不了要和徐大人打交道,现在我年龄还小,多结交一下没有什么坏处。 至于张老爷是我刚到南自县的时候收留的我,没有他,我也认识不了老爷您啊。” 江河的话说得合情合理,华高义想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江河笑道:“那老爷我就先去通知他们了。” 说罢对着华高义拱拱手离去。 待江河到了徐永福的宅邸说明来意后,徐永福心里不禁敲起了鼓,华高义可是从来都没邀请他去府里吃过饭,一般做东也都是在福运楼,今日这是怎么了? 于是笑吟吟地问道:“三水,华老爷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啊?” 江河一听就知道徐永福误会了,忙给他解释一番。 听了江河的解释,徐永福的担忧烟消云散,哈哈笑道:“放心,本官必定到场。” 辞别了徐永福,江河马不停蹄地赶到福运楼,总算没让他扑个空,此时张永正在柜台前看账本呢。 将在徐永福那里说的话再次讲了一遍,张永亦是笑吟吟地应了下来。 看张永也应了下来,江河装作不好意思状道:“张老爷,我也就会做松鸡这一个菜,晚上还是要在您这定几个菜,让我那同村兄弟给送去。” 张永呵呵一笑:“这都小事,我来叫人安排。” 江河忙摆手道:“不劳烦您了,您还是快看账吧,我直接去找他们去。” 张永听后,头也不抬道:“去吧,树林这小子没福气,这刚回来,说还欠着人家的钱,又出去了。” 江河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笑嘻嘻地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张景川和蒋正二人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关朋回来还没一个时辰,把手弩藏好后,也不和他们两人说原因,再次风尘仆仆的出了城。 这事让别人来看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了那么久,要是还看不出来有问题那才见了鬼呢。 等江河到了后院给他们两人说了晚上要做的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兴奋地打摆子。 潜伏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做事了。 尤其是张景川,他一个皇子,从小在宫中吃的是山珍海味,学的是四书五经,练的是皇家礼仪,哪里做过这些事。 在后厨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让厨子骂了多少次,好在张景川别的没学会,江河的嘴甜却让他习得一二,再加上他会卖萌,竟然比蒋正混得要好。 江河看着活宝似的二人,如果不是怕目标太大,他真的很想让关朋把张景川带出去,最起码能先保住他的安全再说。 第69章 鸿门宴 经过江河再三的叮嘱,两人总算冷静了些。 “记住了,你们送菜到了永茂商行,之后就到我住的房间等着,我没叫你们不准出来。”江河严肃的说道。 两人看了眼江河,重重地点头道:“放心。” 江河皱眉,心想我就是不放心才再三交代你俩,唉......当初犹豫要不要换人的时候,就应该痛下决心不带他们两个出来。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了,也只能相信他们两个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江河也不好在这里呆得太久,再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二人对于江河临走的那一眼耿耿于怀,蒋正厚着脸皮道:“看来江河不相信你啊,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 张景川白了一眼蒋正,对于他的看法显然是不认同,不过二人在后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张景川不想打击他。 江河回到永茂商行时,华高义正巧在训斥下人。 江河忙走了过去,挥手赶走了下人。 “这怎么了?” 华高义气地一甩衣袖,“让他们做点小事都做不好。” 江河给华高义倒了杯水,笑道:“既然是小事,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 华高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再看看江河,心中的火已经灭了一半。 “都通知到了?” “都通知到了,不过小子不会做别的菜,就会炖个松鸡,让福运楼送了几个菜过来。” 华高义笑了,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江河再次说道:“老爷您先歇着,我去炖鸡。” “嗯。” 华高义望着江河的背影,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啊,还炖鸡给我吃,便宜了徐永福和张永二人。 江河让下人把炖鸡要用的东西都搬到了自己住的小院里,赶走了下人告诉他们没有他的吩咐不要进来后,这才开始起锅烧水。 小鸡炖蘑菇嘛,多放些香料和蘑菇盖住曼陀罗花的味道就行。 等火烧起来,江河走进屋内关好门窗,小心翼翼地将曼陀罗花从怀中掏了出来,找了个干净的碗,将花放在碗中碾碎,怕剂量不够,把根茎一并丢在碗中捣碎。 彻底捣碎后,将残渣捞了出来,碗中只剩下小半碗的汁水。 江河端起碗看着里面绿油油的汁水,如果他不是想彻底问清楚这件事,真想直接毒死华高义。 抓起一把蘑菇丢到碗中搅拌了一下,待蘑菇将碗中的汁水都吸收后,江河才打开房门走到烧水的锅前。 此时锅中的水早已烧开,江河将松鸡丢到锅中慢慢炖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经过高温后,这些汁水还能不能起到作用,心中只能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失效。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松鸡经过江河的烹调,早已香气四溢。 江河打开锅盖小心的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至少甩了福运楼的大厨几条街,这点自信江河还是有的。 拿起一个精致的汤盆,小心翼翼地将泡过的蘑菇铺在下面,然后将松鸡整个捞出盖在上面,再将汤汁倒进去,现在只能祈祷有作用。 江河做完这些不久,月亮门外传来地下人的声音。 “少东家,福运楼的伙计送菜来了。”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江河的声音落下,蒋正和张景川二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江河给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的说道:“跟着我一起把菜送过去,你们就过来尝尝我做的松鸡。”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知道了三水哥。” 说完,江河带着二人走进房间。 二人这才从鼓鼓囊囊的怀中掏出手弩,江河则是站在门口示意他们将手弩藏在床底。 见二人藏好手弩,低声说道:“等会路上我会把下人都赶走,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二人点点头。 江河端起汤碗带着二人朝正厅走去。 徐永福和张永二人提着礼物早早地就到了,此时他们三人坐在桌前交谈着一些趣事,不时有笑声传出,气氛还算不错,全然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一场鸿门宴。 江河端着汤碗走入厅中,自责道:“让三位久等了,不过这松鸡炖得越久越香。” 随着松鸡上桌,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 徐永福深吸一口气,笑道:“不错,确实香。” 江河接过二人的食盒,将菜一一摆上桌后,给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接过食盒退了出去。 等二人走后,江河装作自豪的样子,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汤,迫不及待地说道:“尝尝,看看怎么样?” 三人对于江河是完全没有怀疑,华高义端起面前的汤,闻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错不了,来,尝尝三水做的汤。” 说罢,慢斯条理的喝了起来。 主家发话了,徐永福和张永二人亦是笑眯眯的品尝了起来。 看着三人喝汤,江河内心无比的忐忑,他怕高温蒸煮使曼陀罗花的药性失效,所以蘑菇都没放进去,要不然味道肯定不止于此啊。 三人喝完汤,顿时对江河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张永打趣的说道:“还好华老爷没开酒楼,这要是华老爷开了酒楼,就凭三水这一手,那南自县也就没福运楼啥事了。” 华高义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三水,听到没?明天过去教教张老爷,让他放宽心,哈哈哈。” 江河心中七上八下的,脸上仍赔笑道:“张老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这点本事哪里拿得出手啊,来,我敬三位老爷一杯。” 说罢,又给三人倒上酒,希望能借助这点微弱的酒精让药性更快地挥发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桌上的饭菜吃了不少,酒更是在江河的烘托下喝了一坛子,一只鸡也吃得就剩下半边身子了,三人除了有点大舌头外,毫无要倒的迹象啊。 此时江河十分的煎熬,这眼看饭局都要结束了,看来是没有用啊。 再看看那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松鸡,江河咬咬牙,决定再试上一试。 起身再次敬了一圈酒后,江河给三人的碗中一人夹了一片最下面的蘑菇,神神秘秘地说道:“三位老爷,这松鸡最美妙之处就在这个蘑菇上。” 江河的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尤其是徐永福,这个蘑菇他是夹了一片吃了一口,除了感觉没熟还有点麻口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这蘑菇可是小子用补药泡的,为了不让这些药失去作用,所以不能同松鸡一起煮,只能在出锅的时候铺在最下面,这补药可是专门针对男人哦。” 江河的挤眉弄眼顿时让三人明白了什么意思,徐永福大着舌头说道:“怪不得我刚才吃了一片觉得有些麻呢。” 江河贱贱的笑道:“徐大人,麻就对了啊,麻了时间就长了啊。” 三人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随即夹起碗中的蘑菇嚼了起来。 第70章 遇事不决问江河 随着咀嚼嘴中麻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三人此时还是未在意,只道是江河所说的补药起了作用,慢慢地将嘴中的蘑菇咽了下去。 江河的心也随着三人嘴中的蘑菇落了下去,这要是还不行的话,就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全留在这里灌醉了,只怕到时别节外生枝。 蘑菇咽下去,三人感觉舌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都未能察觉到。 江河端起酒杯,笑眯眯地说道:“来,小子祝三位能大展雄风。” 说罢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三人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男人嘛,哪有说自己不行的,于是端起酒杯亦是一口喝掉。 一杯酒下肚,嘴中麻木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心里还想着三水这小子不愧是人精,年纪大了需要的就是雄风。 华高义放下手中的酒杯,刚想说话,只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底下。 徐永福、张永二人见状大吃一惊,刚想起身亦是同样的感觉,两人竟然齐齐的也滑到了桌子底下。 其实,华高义三人早已有中毒的迹象了,只不过三人一直以为是酒喝多的缘故,强行撑着,江河只要再多等等,三人自会晕倒。 不过吃下特制的蘑菇,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河见状,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终于见效了。” 不敢耽搁,上前查看了一下三人的状态,皆是昏睡了过去。 江河赶紧跑到了他住的小院,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带着张景川和蒋正二人跑回正厅。 张景川一边帮江河将三人捆好一边问道:“江二哥,你用的什么法子把他们弄晕的,也教教我呗。” 江河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嘛。 将三人都绑结实了,江河不放心的再查看了一遍没问题后,才瘫坐在椅子上。 看似一场普通的酒宴,消耗了太多心神,如今确认没问题后,江河那根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 休息了一下喝了口水,江河才对着蒋正说道:“你带上手弩去城门口守着去,记着,关朋没把百司卫带来前你别露面。” 蒋正看了看江河,张口就问:“有人拦我的话我就射他们?” 江河无语地白了眼蒋正,这孩子原来看着挺机灵的啊,是不是给他练傻了啊。 “关朋到了后自会表明身份,如果守门的不开城门,那事情就大条了,你看谁守门就射谁,想办法打开城门,我们听到动静会去支援你的。” 蒋正点点头,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门,转头说道:“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快去吧你。”江河没好气地说了句。 蒋正走后,张景川靠上来说道:“江二哥,咱俩现在干什么?” 江河想了想,道:“等,等他们三个醒来,或者等关朋到南自县。 如果他们先醒了就先审他们,如果关朋先到了,看情况,咱们就去水南山。” 张景川还处在兴奋之中,原来在皇宫每天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自从遇见江河,生活过得越来越多姿多彩。 张景川搓搓手,瞅着地上的三人:“要不把他们用冷水浇醒?咱俩先审着?” 张景川的心思江河哪能不知,摇头道:“算了,还是等着吧,最好是等关朋带人到了后再做打算。”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到时候你带着侍卫,去找守备军,我不相信华高义能耐那么大能把守备军也给收买了。” “那如果守备军也被收买了怎么办?我去的话不是羊入虎口?” 江河闭上双眼,他感觉张景川这些人遇事都不去思考了,凡事不决都会问他,这不是个好苗头。 还是要让他们遇事都要先自己考虑问题,实在解决不了的再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这样才是最好的。 用脑子深想一下守备军基本上不会被收买的,先不说守备军中有守将、副将,单单一个守备太监那一关都过不去,如果把这些人都收买了,那就形同造反了,是要抄家灭族的,真以为造反这两个字是说说就能成的吗? 他们这些人认识华高义是肯定的,在一起吃吃饭,听听小曲,这都是人之常情,顶天了收点小礼。 但是皇子的身份亮出来,你要是在守备军里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估计都要吓得他们睡不着觉。 没人会去拿自己全族的性命去干这种事,更何况现在的皇帝仁慈可亲,没有天怒人怨的事件。 于是,江河淡淡地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 张景川愣住了,这是什么话?你不告诉我怎么办?出了事咋整? 就在张景川还要说话时,江河又说了句:“做好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张景川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刚认识江河时,江河就说了几次这句话,皇帝和他的母亲亦是告诉他这句话没有错。 冷静下来的张景川不再去打扰江河,坐在一旁思索了起来。 江河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顿时感到欣慰。 老实说张景川并不笨,从小生活在皇宫的原因,让他很少去独立的解决问题,所以造成了他有什么事情都想先去问问别人的想法。 如果有能力改变他的这种性格,江河乐得去做的,包括蒋正也是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江河遇事喜欢与关朋商量的原因,因为他能独立思考,给江河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而不是一味地去问江河这事怎么办。 时间到了亥时后,江河就一直站在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过一直未听到什么动静。 就在亥时过半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江河二人对视了一眼,紧张的神色挂在了脸上,二人透过门缝什么也看不到,手中的手弩紧紧的握住。 不过外面很快传来了关朋的声音:“江老大,是我。” 听到关朋的声音,二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打开门,关朋带着老谭几人快步走了进来。 关朋一进屋就看到还在地上昏睡的三人,惊呼道:“搞定了。” 江河却没时间和他寒暄。 “小七,带上你的侍卫快去守备军那里。” 张景川点点头,收起手弩往外走去。 江河接过老谭递上来的甲胄,就在厅里换了起来。 “情况如何?”江河穿着甲胄问道。 关朋蹲在地上看着三人,头也不回地说道:“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顺利,亮明身份,守城的将士看了文书后,就放我们进来了。” 随即他站起身来,又道:“现在东西两个城门,还有县衙都在我们的控制之内。” 江河点点头。 “嗯,等小七回来他们三个要是还没醒我们就带上人去水南山。” 城里的危机解除了,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上山救人。 第71章 离间计? 就在张景川前往守备军军营时,守备军将领冯元忠被亲兵叫醒了。 还未等他发火,亲兵旁边的一名兵士说出来的话让他顿时火气全无,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 “你怎么出来的?”冯元忠双目圆瞪,怒火仿佛要从眼中喷射而出。 “属下趁他们不注意,依仗对地形的熟悉这才跑了出来。” 说话间,冯元忠已经开始穿甲胄了。 “快,集合军士,去通知监军周昌。” 手下的亲兵领命而去,冯元忠边穿着甲胄边想着,南自县被占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叛军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也没接到有哪个军营在调动的消息啊。 可不管是谁,到了南自县不声不响地将城防接管了,如果皇帝怪罪下来,他渎职一罪是肯定跑不了的。 就在冯元忠刚穿好甲胄,守备太监周昌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如果说冯元忠只是渎职一罪的话,那他的罪过就大了,生死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冯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周昌衣衫不整的喊道。 冯元忠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无奈说道:“不知哪来的军士,将南自县的城防接了去。” 他现在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说人家大摇大摆地占领了城池,接管了城防吧,那样说就是在打自己嘴巴子了,虽然这样说也相当于打了自己一嘴巴。 周昌没想那么多,直接反问道:“为什么没有示警?” 冯元忠现在一个脑袋犹如两个大,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站着了。” 说罢,朝校场走去。 周昌狠狠地甩了下衣袖,赶紧跟了上去。 校场上将士早已集合完毕,冯元忠刚想带着人马杀出去,军营门口站哨的人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统领,军营外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说他是陛下的皇子张景川,让你去见他。” 冯元忠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把抓起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结结巴巴地又说了一遍,此时周昌也刚好赶到了校场,听到那人的话,整个人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原本只以为哪个军营的将士换防,现在听到牵扯到皇子,往深处一想浑身打哆嗦。 冯元忠与周昌对视了一眼,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子失势了?” 周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接话。 冯元忠拉起周昌,现在都已经这种情况了,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门外的皇子肯定是要见上一见的。 于是,冯元忠带着腿脚发软的周昌向着门口奔去。 正当张景川等的着急时,冯元忠带着周昌走了出来。 此时的张景川还穿着福运楼里发的伙计服饰,但是他身后的侍卫却个个甲胄加身,腰中明晃晃的横刀皆是抽了出来。 冯元忠上下打量了两眼张景川,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皇子。 周昌作为宦官,宫中的皇子他是都认识的,而眼前的张景川,黑是黑了些了,个子也高了一些,但是模样不会错的。 再看看后面的侍卫甲胄,明显都是皇室子弟所拥有的配置。 虽然不知道作为皇子他为什么穿成这样,但是他就算光着屁股那也是皇子啊。 忙拉着冯元忠行礼。 “臣周昌(冯元忠)拜见殿下。” 冯元忠原本还想再确认以下,但周昌拉着他行礼,就已经确定了面前之人是皇子。 张景川在江河面前犹如孩童一般,但他从小接受皇家教育,皇子的气派在此时展露得淋漓尽致。 “嗯,这里是军营,不必如此。”张景川淡淡的说道。 二人起身,冯元忠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城防......” 张景川瞟了他一眼,道:“百司卫接手了。” 百司卫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在听到百司卫接手了南自县的城防后,心中的疑问更加的大了。 冯元忠和周昌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没闹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景川接着说道:“华高义知道吗?他和徐永福两人犯案,已经拿下了。” 二人顿时大惊失色,要说华高义犯案被捉拿那很正常,可是一县之掌也跟着拿了下来那这件事就不可思议了。 虽说这南自县的县令只是区区的从七品官员,就算捉拿那是也是刑部来啊,何时轮到百司卫了,更何况百司卫那是什么部门啊?怎么插手地方政务了? 而张景川却不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直接说道:“带上你们的人,把城防接手,守好,出了差错,哼哼,不用我多说了吧。” 二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愿意把城防换回来,那可能就没有发生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先把城防接手回来再说。 “你们快去安排吧,安排好了跟我走。” 张景川知道事情紧急,催促二人。 冯元忠心知现在也不是废话的时候,留下周昌陪着张景川,他则跑去安排接手城防事宜。 周昌在旁弓着腰,试探地问道:“殿下,华高义犯了什么事?” 张景川则是扫了他一眼,哼道:“怎么?你们和他牵扯很深?” 一句话把周昌吓得一哆嗦,在这南自县混的,哪有不认识华高义的,真要说牵扯,那肯定是有的。 “交代一下吧。” 周昌的样子张景川自然都是看在眼里,没有让侍卫上前抓拿,也是想让周昌交代一下,看看他和冯元忠两人到底和华高义牵扯到什么地步。 周昌脸上的汗珠不断地滴下,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起来。 只不过交代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好在他与冯元忠两人都是相互监督的作用,多的就是和华高义一起吃吃酒,对于华高义送出的金银古玩这些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收。 在周昌说完这些的同时,冯元忠也安排好了,大批的军士在队正的带领下依次走出了军营。 张景川看了眼冯元忠,眼珠转了一圈,开口道:“冯统领,周昌都交代了,你也在路上给本殿下交代一下吧。” 张景川的话让冯元忠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随后再看看周昌的样子,顿时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对着周昌怒目而视。 他作为中低层将领平时贪点小钱很正常,他周昌不也一样吗,没想到转过脸来就把他卖了。 而周昌对于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不敢多说。 张景川转过身去,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道:“走吧。” 随着张景川的话音落下,他的侍卫将二人围了起来。 冯元忠见状心中怒吼,周昌你个没卵蛋的阴老子。 第72章 封锁消息 路上冯元忠也老实地交代了起来,与周昌所说的大同小异,不过多了些吃空饷的事而已。 周昌在旁听得胆战心惊,张景川问他的是华高义的事,所以交代的也都是与华高义有关的事情,没想到冯元忠说得那么彻底,把吃空饷这些事都交代了。 名义上是他先坦白交代的,显然他没冯元忠这么的坦诚,这会不会让张景川感到厌恶。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两眼张景川,却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一时间内心惴惴不安,脑海中努力的回想自己还有没有做什么错事,再交代一下。 此时张景川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内心的小九九,两人所说相差不大,应该与华高义交情也不是很深。 这一路走来,周昌还一直在回想着自己以往的过错,冯元忠却是越走越心惊。 街上巡逻的人各个都是甲胄加身,腰上挂着手弩,目不斜视,百司卫什么样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的,这些人哪里像百司卫的人,明明都是精兵啊。 几人很快的便到了永茂商行,待进了前厅看到屋里地上绑得像死猪一样的三人,顿时冷汗直冒,只希望事情不要牵扯到他们。 江河在打量二人的同时,冯元忠和周昌二人亦是在观察屋内的情况。 张景川走到江河身边,将冯元忠与周昌所说的事情给江河小声地说了一遍,江河听后点点头。 旋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冯统领、周镇守事发紧急,贸然接手城防,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二人哪里敢说别的,皇子和他说话,他都坐在那里不动,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显然这人的身份很高。 忙赔笑道:“大人说哪里话,我等可以理解。” 接着冯元忠看了眼江河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未请教大人......” 江河挥挥手笑道:“不用叫我大人,我叫江河,百司卫总旗。” 冯元忠呆愣住了,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这是哪里钻出来的大人物,皇子都要听他的。 冯元忠不知道江河情有可原,他驻守在南自县极少前往京都,但是他旁边的周昌可是知道江河这个人的。 传闻江河在京都顽劣不堪,家中又无人管教,在京都可谓是妥妥的混世魔王。 这怎么一个纨绔子弟成了一群纨绔的头头了。 不过想归想,眼前的形势却让周昌看不穿,于是拉了下冯元忠的衣角,小声嘀咕道:“江牧大将军的次子。” 冯元忠顿时肃然起敬,江牧云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对于江牧他是敬佩得很,视为心目中的军神。 而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偶像的儿子,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只见他面色潮红,快步走到江河面前,一把抓住江河的手激动地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江总旗一表人才,如此年纪就已经是一司之掌了。” 江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努力地将手抽了出来,狐疑地说道:“你认识我爹?” 冯元忠讪讪地笑了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认识,但江将军乃是我生平最为敬佩的人。” 江河懂了,这是碰到老爹的粉丝了。 不过眼前不是絮叨的时候,江河请他二人坐下,将所见所闻给二人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听罢江河的话,冯元忠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盏都跳得老高。 周昌亦是气地站起身来,再看看地上的三人,恨不得抽出刀一刀结果了地上的人。 二人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事,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二人却毫无察觉。 冯元忠发了一通火,对着江河拱手道:“江总旗,你放心,我现在就点齐兵马,亲自带队去扫了水南山。” 江河哭笑不得地安抚好二人。 “冯统领,你们守好南自县便可,许进不许出,再有就是看好他们三人,等我们回来再审问。” 冯元忠还想再争取一下,江河却没给他机会。 他心知南自县出了这样的事,冯元忠与周昌二人虽然只是镇守城池,地方上的政务与他二人并无太大关系,但是发生这样的事,多少也会有些连带关系的。 冯元忠如此表现,也是存着戴罪立功的想法。 “冯统领,守住南自县不让消息外露就是大功一件了,到时我和殿下自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江河的话打消了冯元忠二人的顾虑,讪讪地笑道:“江总旗别误会,我......” 江河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说道:“他们三个人醒了就分开关押,不要与他们对话,一切等我们回来。” 冯元忠见江河面容严肃,行个军礼。 “放心,出了问题冯某提头来见。” 江河点点头,正想离开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于是开口问道:“冯统领,会不会有人用信鸽传递消息?” 江河的担心不无道理,光看住了人,万一城中还有内应用信鸽传递消息,那还怎么防?难道挨家挨户地去搜,看谁家有信鸽? 先不说能不能搜到的问题,就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扰民,怕是再引起城中百姓的惊慌。 冯元忠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江总旗多虑了,飞鸽传书这种事一般都是无关紧要的家事书信之类的才会用到,这种的一般放出去能不能顺利到达,那就看天意了。 军中用的信鸽则是专人训练,皆是登基在册,没有虎符是禁止使用的,这南自县本将可以保证没有专门训鸽的。” 这一点冯元忠打包票是绝对没问题的,要知道训鸽可不是窝在家里就能训成的,你得时常带着它们远离家的地方。 让它们学会找到回家的路,慢慢地增加信鸽离家的距离,最终能让它们在上百里甚至上千里距离内找到回家的路。 有这样的人在南自县的话,早就让他发现了。 江河听后,放下心来,只要冯元忠看住了南自县不让消息外露出去,那就没大问题了。 叮嘱了几句后,留下几人与冯元忠一起看着三人,便匆匆离去。 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水南山还是要想办法拿下的。 “关朋,让你带的花带了没?” 关朋则笑道:“带了,那一片这种花让咱们都薅秃了。” 江河点点头。 “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到福运楼那里集合。” 城里的动静早就吵醒了熟睡中的百姓,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的看到街道上走的都是着甲胄的军士,赶紧让家中的婆娘看好自家孩子。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第73章 我爹是皇帝 福运楼里,王有全早已发现了城中异样,此刻他手持菜刀,躲在门后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得亏张永早就定下了福运楼外面的灯笼都是不必熄灭的规矩,这才让他能更清楚地看清外面的情况。 福运楼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时,王有全觉得身上的汗也越来越多,想到一直和他住在后院的张景川和蒋正二人去送菜到现在都没回来,这让他担心不已。 不过当他看到江河带着关朋几人走来时,他顿时张大了嘴巴,直到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他才反应过来。 江河留下关朋收拢队伍,他则敲响了福运楼的大门,他相信门后肯定有人在偷看。 门很快地打开了,王有全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河对着王有全笑了笑。 “有全哥。” 王有全被江河的声音惊醒,看看外面的人,再看看江河,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水......这是怎么回事?” 江河虽然在福运楼才呆了一个月,但是从王长寿把他们带到南自县以来,王有全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这点上来看,王有全就是值得信任的。 “我叫江河,宫三水是我的化名,我爹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江牧,江海是我大哥。” 这句话比他刚才看到的场面威力要大得多,王有全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河,握着菜刀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回荡着江海是我大哥,是我大哥,我大哥,大哥。 对于王有全的反应完全在江河的预料之中,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 想一想,和你在一起打工的小子,突然有一天带着人,跑到你面前来说我爹是朝廷的大将军,你相信吗? 江河没有时间和他解释得太多,拍了拍王有全的肩膀,走入店中。 身后跟着的蒋正将他手上的菜刀收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我爹是户部尚书,我叫蒋正。” 紧接着张景川冒个头出来,他个子不高,只能拍了一下王有全的后背。 “我爹是皇帝,我叫张景川。” 此时,王有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关朋已经收拢好了队伍,也走到了王有全身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爹的官比较小,户部左侍郎,我叫关朋。” 王有全已经麻木了。 江河几人在堂中已经坐下了,等关朋也坐下后,他才开口。 “水南山我去过一次,强攻是肯定不行的,一是我们这边从下往上打,伤亡不可估量,二是不能保证那些女人和孩子的安全,你们说说,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没?” 三人对视了一眼,准确的说是张景川和蒋正两人都在看关朋。 关朋哑然失笑,想了想,开口道:“我想江老大,你是想用迷晕华高义的方法对付水南山上的人吧?” 江河点点头,对于关朋能猜到他的想法一点都不意外。 “是的,问题的关键是,水南山上一百多号人,如何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部拿下?” 其实江河的这个想法有点强人所难了,正如他出城时说的那样,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 但江河说是这样说,对于百司卫的人他内心中其实是爱护无比的,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水南山不是更好嘛。 要说现在最了解江河的就是关朋,在江河承认了他的猜想后,他就一直在低头沉思。 江河看了眼关朋,开口道:“我先说说我的思路,你们看看能不能行?” 见三人都点头,江河缓缓地说出了心中的计划。 “我计划把曼陀罗花全碾碎,汁水够多的话,把关朋收的那些野味在里面泡上一泡,烤好送上去,最好是能让整个寨子的人都吃上,这样药效发作后,咱们应该可以兵不血刃地攻下水南山。” 江河的这个方法可以说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没有关朋在百司卫的露营地发现曼陀罗花,那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 对于江河来说,有火药和手弩的加持攻下水南山很简单,但是在攻打的同时,谁也不能保证水南山的山贼会不会对那些山后的那些女人和孩子痛下杀手。 关朋思索了一下江河的计划,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几人都想了一会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突然,张景川开口说道:“可以把剩下的那些汁水都兑到咱们带来的高度烈酒里,让他们喝。” 江河的眼眸一亮,对啊,我猪脑子啊,掺上高度烈酒,就算不迷晕那些人,也醉倒那些人。 江河相信这些白酒一出,水南山的山贼还不口水横流,做山贼的人哪有不喝酒的,喝酒你就抵抗不了这高度烈酒的诱惑。 赞赏地看了眼张景川,笑道:“就这样办吧,关朋你去把曼陀罗花都收集起来,带人把它捣出汁水来。 蒋正你和小七带人去把那些野味收拾干净,我亲自来烤,剩下的人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 关朋几人很快起身去安排这些事了,江河亦是起身走到还呆立在原地的王有全身边,再次拍了下王有全。 “有全哥,还傻愣着干嘛呢?” 王有全脑中还回荡着我爹是谁的话语中,被江河这一拍,脑袋机械的转了过来,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 江河认真地点点头。 “是真的,这事说来比较复杂,你去帮一下蒋正他们吧,他们干这个活比较糙,顺便可以和他们聊聊。” 江河已经解释了好几遍今天发生的事了,实在是没精力再去说一遍了,让江河和王有全聊去吧。 王有全看了眼后厨的方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去。 江河重新走到桌前坐下,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自从他在水南山上下来后,就没怎么休息好,趁着他们都在忙的时间抓紧眯一下。 说是眯一下,江河的脑中还在一遍遍的推演着整件事,看看还有什么纰漏。 不过他想到了王长寿,他不知道王长寿的孙子和儿媳是不是水南山的山贼给拐走了。 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大概率是让他们给拐去,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们是不是还在水南山关着,还是早就被卖掉了。 这一切都要等他把水南山的山贼擒获后才能知道。 第74章 黄雀在后 江河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眯多久就被关朋叫醒了。 “什么时辰了?” 关朋最能理解江河的劳累,所以他们将江河吩咐好的事都做好后,特意多等了些时间才来叫醒江河,就是想让江河多休息会。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喊醒了江河。 “丑时三刻了。”关朋轻声说道。 江河站起身来,摇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在看到关朋充满血丝的眼睛后,不禁想到关朋这几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精神和身体估计不比他轻松。 “关朋你带着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办。” 他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点点头,带着蒋正他们找个角落休息去了。 王有全没有跟着他们去,虽然他的眼睛现在也布满了血丝,但那是他听到关朋说出事情的原委后气的。 “三......江......” 当他开口时,他却不知道怎么样去称呼江河,一时间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江河不在意的笑了下,身份上的转换让这个汉子扭捏成这样,倒是为难了他。 “有全哥,你就叫我江河就可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听江河这样说,王有全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江......江少爷,我也要跟你们去水南山。” 对于王有全这样的称呼,江河也懒得去纠结了,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但是他想跟着去水南山这事,让江河轻轻皱起了眉,一时间没有说话。 百司卫的人都是他带来的,皆都是一个体系,对于江河的命令来说已经做到了令行禁止,贸然带上王有全并不是个好主意,这也是江河没有让冯元忠带人一起去的原因。 真打起来了,万一和冯元忠的调度产生了冲突,是听谁的呢。 江河的沉默让王有全着急了起来,也就顾不上江河的身份。 “江少爷,你就让我去吧,我也是从军营中下来的人,绝对不会给您添乱,再说了王叔家里的孙子和王大哥的婆娘可能也让这帮畜生给拐了去,我去也能帮您认认人啊。” 王有全都这样说了,江河也就没了理由去拒绝他,点点头答应了王有全。 还未等王有全高兴,江河严肃地说道:“有全哥,咱丑话说在前边,跟我一起去可以,但是必须要听我的。” 王有全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 江河看着面前的王有全笑了,他们这些老兵虽然在战场上因伤退了下来,可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没有忘记,眼前的王有全如此,老谭他们亦是如此。 江河正要去叫人去一起收拾下那些野味,见王有全还跟着自己,好奇地问道。 “你不去休息会吗?” 王有全摇摇头恶狠狠地说道:“睡不着,我一想到王大哥的孩子可能让那些畜生给拐走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山去。” 江河可以理解王有全的心情,但是一夜不休息,第二天还要赶路去水南山,难免会精神不济。 “那也要睡会,天亮了有的忙。” 不过王有全完全不在意,瞪着眼睛看着江河:“江少爷,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干点活吧,我现在停下来就会想到王大哥的儿子和婆娘正在遭罪。” 江河看着双目通红的王有全,苦笑了下,他刚从水南山下来的前两天一闭上眼脑子里同样都是那些女人和孩子。 既然这样只好让王有全跟着自己,实在困了,明天在马车上也可以打个盹。 江河叫起了百司卫的十几人帮自己烤起了肉,不过在江河这些人烤肉的时候,在屋顶的一处黑暗的地方趴着二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河众人。 不过远处更隐蔽处,却还有三人,一人看着院子,另外两人则是死死地盯着屋顶的二人。 这三人的位置选择得可以说十分精妙,他们三个人能观察到福运楼里的情况,同时也能观察到屋顶的二人,而屋顶的二人却只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却不知道他们也被人盯上了。 那三人正是暗羽卫,领头的正是赫赫有名的暗羽卫的统领陈飞扬,此刻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在院子里忙活的江河。 陈飞扬旁边的一人声若蚊蝇的开口询问道:“头,对面的人要去处理吗?” 陈飞扬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头到尾他都没去看那二人,嘴巴微张。 “不用,盯好。” 显然陈飞扬带的人都已经熟悉了自己老大说话的方式,在他听到陈飞扬的话后就闭嘴了,两人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 这二人正为他们发现江河感到庆幸,小声地交谈着。 “江河封城了,我们现在不动手等他出了城,咱们出不去的,就没机会动手了。” “现在动手我们成功的几率不超过一成,反而会打草惊蛇,放心好了,江河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咱们城外的人肯定会察觉,到时自会发现江河,交给他们处理即可。” 另外一人听他这样说,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盯着院子里的江河。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陈飞扬抬眸看了眼天色,旋即轻声道:“盯死那二人,我出城。” 还未等二人做出回应,陈飞扬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二人对此见怪不怪,眼眸中射出寒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既然统领发话了,盯死,那在他们看来对面的两人就是死人了。 这伙人明显就是在百司卫扎营地探查的人,当时这伙人陈飞扬并未在意,只当是皇帝派的另外一队人马,所以在回报情况之时顺带提了一嘴。 不过在陈飞扬得到属下汇报这伙人只是单纯的在找江河时,让他上了心,再加上宫中皇帝的回报充斥着怒火,让他知道自己错判了。 这让他心中异常的恼火,自从前朝皇帝驾崩,张阳州登基后,暗羽卫几乎是被弃用了,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的旨意,刚出马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所以对面的两人被他判了死刑,他将自己判断错误的责任归咎到了他们的头上。 对于能不能成功?这不是他考虑的事,都是常年跟在他身边办事的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呆在暗羽卫吗?对于他们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供词他也同样相信他们能问出来。 人证?不存在的,暗羽卫的人就是人证,暗羽卫的人说出来的就是证词,如果没说出来,呵呵,还没有人能抗住暗羽卫的酷刑。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时期很多人都是暗羽卫屈打成招,这次陈飞扬不敢,是什么就会说什么,这也是此次陈飞扬给手下重点交代的事情。 第75章 关朋的心思 等到江河忙活完,天色已经泛亮,折腾了一夜,再加上昨晚光喝酒来着,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随手撕下一只烤好的松鸡,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们也都吃一点,吃完后泡了曼陀罗花的汁水就不能再吃了。” 百司卫的人闻言大喜,纷纷动手吃了起来。 江河在制作食物这方面确实没的说,闻着院子里的香气,江河没有发话,谁都没动手。 等众人吃饱后,江河才开始招呼众人拿着羊毛制成的毛刷往上刷曼陀罗花的汁水。 就在众人忙活时,关朋被院子里的香气吸引而来。 “没留点啊?都刷上了?” 看着烤的黄澄澄的野味已经被刷上了汁水,他吞了下口水。 江河塞给他剩下的半只松鸡道:“休息好了?” 关朋大口地撕咬着松鸡,满口流油,点点头。 “快吃吧,吃完去把他们都叫起来,在酒楼里找点吃的,再去多准备些马车、酒坛子。” 关朋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手中的松鸡。 等众人将所有烤好的野味都刷完,江河在上面撒上厚厚的调料,掩盖一下气味。 汁水还剩下不少,江河将他们带来的高度白酒全部倒至关朋找来的酒坛子中,每一坛子都兑上一些。 全部收拾妥当,开始装车。 关朋看着那一坛坛的酒,再看看已经装好车的野味,酸酸地说道:“便宜那些山贼了。” 是啊,这么好的东西,京都都没几家能喝上,这些山贼倒是能管饱。 不过吃饱喝足后,就老老实实的让我们收拾吧。 想到这里,关朋阴险的笑了起来。 江河看到关朋的笑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别太乐观了,山贼可以错很多次,咱们错一步就后悔莫及了。” 关朋点点头,他能理解江河的话,如果所有的事都靠这些外物就能解决,那他们就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江老大,你准备带谁先上去?” 江河知道关朋问这句话的意思,再看看关朋眼中的期待之色,笑了笑。 “你不能跟着我先去,你要在山脚下等着,听到竹筒的炸声,你就可以带人冲上山寨。” 听了江河的话,关朋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江河自然将他表情的微变化收入眼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头脑聪明灵活,要是我们都一起上了山,山寨里的情况瞬息万变,换个人在下面守着,我怕他们一时不懂的变通。” 关朋听了江河的分析,有些尴尬,刚想辩解两句。 江河接着说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在家中庶出,想多争些功,我可以理解,但凡事不是好高骛远,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走的快了,容易扯着蛋。” 这也是江河对关朋的敲打,关朋就是太聪明了,在加上他的身份,所以他比别人更想证明自己,但是聪明人往往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以为他在百司卫里与蒋正、曹向晨交好的目的没人能看出来,没想到江河将他看得犹如透明人一样。 江河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庶出在家中往往是没什么地位的,江河的出现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所以他努力交好蒋正与曹向晨。 原本江河是想回了京都再和他好好谈一次的,在看到他眼中的失望神色后,他觉得不能往后拖了,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如果关朋能听进去的话,做出改变,江河可以肯定他未来可期。 关朋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江河看透,一时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江河暗自叹了口气道:“不用不好意思,这才是人性,记住我的话,要顺其自然,不要太刻意了。” 江河与关朋说话之际,马车已经装好,百司卫的人也已经整装待发。 江河轻轻拍了下关朋的肩膀,随后走向车队。 他能想通最好,想不通的话,江河会带着蒋正和曹向晨两人渐渐远离他,像关朋这样的人,如果不做出改变,是不适合做朋友的。 谁也不想自己身边的朋友是一个利用自己的人。 关朋望着江河的背影,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江河的话还在他脑中回荡着。 半晌,关朋对着江河的方向深深一躬。 没想到蒋正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关朋正鞠着躬呢,这一脚差点让他一头栽在地上,回头一看,蒋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发什么神经呢,你给他鞠躬,还不如给我鞠躬呢,还不快上马。” 满腔的怒火在看到蒋正不着调的样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能真心实意地交到朋友,为什么还要带着功利心呢。 想到这里,关朋为了掩饰自己羞愧的脸色,迅速起身,狠狠地搂住蒋正的脖子摇了起来。 蒋正憋红了脸,半天挣不开关朋的束缚。 “要憋死了,不想去看寡妇洗澡了吗?” 显然这个寡妇对关朋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听到蒋正提起这事慢慢松开了他。 江河扭头看着远处打闹的两人,车队里紧张的气氛由于二人的打闹倒是驱散了不少。 江河笑了笑。 “出发。” 车队缓缓启动,街道上除了巡视的守备军外,百姓家门都紧紧关闭着,不过他们都透过门缝往外张望着。 在车队出发后两个时辰,关朋才带着剩下的人手骑上马缓缓出发。 一直到处寻找江河的那伙人怎么都没想到江河竟然一直潜伏在南自县。 直到江河赶着马车出了城,长长的车队才引起他们的注意,掏出画像仔细对比后,才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 再看看南自县,已经封城戒严了,想到他们另外两个同伴在城里肯定出不来了。 此时,躲在官道树林的两人看着车队,其中一人说道:“你去通知各处寻找江河的人手,我会沿路留下标记,到时你们跟上来便可。” 另外一人点点头随后钻入了树林中。 陈飞扬像是一只猎豹一样伏在暗处,戏谑地盯着他的猎物。 “头,干脆把走的那人做了去。” 陈飞扬眉头皱了下:“蠢,人齐了全歼。” 随后又道:“带人去水南山潜伏,这里我盯。” 陈飞扬身后的手下闻言,慢慢退后,消失在树林中。 第76章 慰问团队 当江河的车队到达水南山的半山腰时,出来的还是上次的两人。 不同于上次恶劣的态度,这次李哥聪明了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次十两银子的缘故,弯着腰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哎呦喂,少东家这才几天啊,您又来看咱们了?” 江河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也摆出笑脸。 “这不是李哥吗?怎么还在山腰守着呢?” 那叫李哥的人,听到江河这样称呼他,脸上的笑意更盛,像是一朵菊花,瞥了眼旁边那人。 意思大概是看到没?咱哥们挨了一巴掌,得了十两银子不说,还能和少东家更加亲近了,没见少东家都喊咱李哥了嘛。 要是自己再努努力,是不是就可以跟着少东家下山? 想到这里,李哥的腰弯得更低了,嘴脸更是谄媚。 “可担不起少东家一声李哥,您喊我小李子就行了。” 原本在草丛里趴着的两人就已经闻到淡淡的烤肉香气,此时走近了车队,那股烤肉的香气更浓了。 李哥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小心询问道:“少东家这车里?” 江河笑眯眯的掀开油布的一角,露出了油布下烤的焦黄的野味。 “这不是上次来山寨看你们生活艰苦,我特意给老爷申请了一下,给你们送点野味上来,慰问一下山寨。” 虽然两人不明白慰问是什么意思,但两人的目光从江河掀开油布的那一刻就没离开过,直勾勾地盯着里面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野味,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 要说这些山贼,在山上虽然有华高义的接济,日子却还不如乡下种田的农户。 这伙人占据着水南山,山上的野猪野鸡早几年就让他们霍霍干净了,现在水南山就是飞过来一只鸟,那也得把腿给卸下来再说。 好不容易等永茂商行送点吃食上来,肉却十分的稀少,大多也都是些粮食。 那点肉别说他们这些小喽喽了,就是许飞都不够吃的,更别说分给他们了,能留下点骨头给他们煮点汤喝就不错了。 现在江河送上来的这些肉,对于他们的诱惑远远比一身赤裸的窑姐诱惑要大得多。 李哥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想伸手去要,又不好意思,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期望。 江河笑了笑,随手盖上了油布,李哥二人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只不过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马车,那模样像极了色狼想用目光穿透厚厚的油布,去欣赏油布里曼妙的身姿。 “别看了,上车吧。” 江河的话让二人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随即疑惑了起来。 “少东家,我们哥俩还要在这里守着呢。” 江河指了指长长的车队,笑道:“看到没?这整个车队都是烤好的野味,这次绝对让你们大饱口福。” 二人满脸震惊地看了眼车队,不可置信。 “少东家,您的意思是这些肉也有我们的份?” 不怪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江河的马车队虽长,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整个马车队装的都是肉,他们原以为只有江河的车上装着肉。 看看江河能不能想着上次的巴掌之情,给撕下一点,让他们解解馋,没想到...... 正当二人要跳上车之时,才想到了两人的职责,一时间扭捏了起来。 江河看着他们欲拒还迎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冷笑,就怕你们坚持原则不上车。 “没事,来吧,我让人帮你们守着,吃完再下来。” 话音未落,二人堪比博尔特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上了马车,生怕江河反悔一样。 江河笑了笑,扭头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两人,走到刚才二人坚守的位置趴了下去。 江河甩了下缰绳,车队缓缓动了起来。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路上的守卫的山贼,不用江河去大费口舌地去叫,李哥巴拉巴拉的说一通,都纷纷流着口水加入了车队。 有几个甚至嫌弃马车走得太慢,竟然跑到马车屁股后面去推车。 其他跟着的山贼见状,为了能更快地享受上烤肉,纷纷跳下车,有样学样的跑去推车。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马车很快便到了山寨门口,由于这次没人跑去禀报许飞,山寨的大门紧闭着,寨门楼子上的人不明所以,不敢轻易开门,让下面的人去禀报许飞。 山寨的大门不开,马车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那些在马车后面推车的山贼见状,从马车后面跳了出来,指着门楼子上的山贼破口大骂。 “瞎了你的狗眼,没见这是永茂商行的车队吗?这是少东家,你们眼珠子都去吃屎了吗?” 这些人常年守在山腰各处,风吹雨淋不说,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此时江河带来了这么多肉食,心中很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惹得少东家不开心,调转车头走了怎么办? 于是,更多的人从车屁股后面走了上来,加入了狗咬狗的行列中。 江河坐在车上冷眼旁观地看着热闹,也不表态。 门楼子上的山贼一看情形不对,再看看满脸怒容的兄弟们,急忙冲着下面大喊道:“开门,快开门。” 山寨的大门缓缓打开,底下的骂声逐渐小了下来,李哥一脸谄媚地邀请江河快点赶车进入山寨之时。 许飞得到手下的禀报,快步如飞地赶到了门口。 许飞的出现让嘈杂的骂声彻底的停止了,他看了眼长长的车队,快步走到江河身边,低声问道。 “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江河开口,李哥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解释了起来。 “当家的,少东家给咱们山寨送来了一车队的肉,说什么来着?” 李哥一时想不起江河说的词,急得他抓耳挠腮,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他。 江河跳下马车,眯着眼,轻笑道:“慰问。” 李哥双手一拍,作恍然大悟状。 “对,就是慰问。” 许飞无语地看着像个猴子一样的李哥,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江河拱手,显然还是让江河来说更好。 “少东家,这......” 江河未等他话说完,对着车队挥了挥手,一张张的油布从马车上揭开,露出了里面烤好的野味。 顿时,山寨门口烤肉的香气四溢,一个个穿得破布烂衫的山贼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 江河烤肉的手艺本就没得说,再加上这些山贼长期见不到肉食,此时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烤肉可是比银子好看多了。 毕竟,有了银子还得去买,买了还得去做,做了也不一定有这么香。 他们看到马车上的仿佛不是烤肉,而是一个个千姿媚态的窑姐,那翘起的猪蹄子,弯曲的鸡爪子,仿佛在对着他们招手。 身边飘散的不是烤肉的香气,而是一声声娇媚可人的声音,来啊,快来啊。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眼见为实,这就是江河的想法,多说无益,看看吧,这就是我的诚意。 第77章 吃肉喝酒躺板板 许飞亦是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多年养成的谨慎性格,让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前几天江河说要来接那些孩子走,如果江河只是简单的送来几车粮食,那么他还不会像现在这样谨慎,这么长的车队,装的全是肉,那...... 再说永茂商行这么多年以来,送来的基本上都是干粮,每次的肉食也皆是些腊肉骨头之类的,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烤肉,尽管香气一直在他的鼻尖游荡。 “少东家,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您送来这么多肉食,是......” 许飞话说半截就不再继续说了,他知道江河能明白意思就行。 江河有些意外地瞥了眼许飞,这货能当山贼的头领还是有点自制力的。 “许当家,你也知道我刚接手商行,上次来也看到了你们的情况,这次来是经过华老爷同意的,你也不用担心。 说实话,上次来我很不高兴,你的人我管不到,但是我说的你要记住,那些女人在商行里能创造的价值远远比丢在这里让你们霍霍要强得多。 你既然说了明人不说暗话,那我就明说了,这次送上来的肉还有酒,虽然是经过华老爷的同意,但是我在华老爷的标准上给你们提高了一半有多。 主要是以后商行和山寨还得互利互助,我也得多与山寨亲近亲近不是,再一个安抚一下山寨的人,少做些没必要的事,这对你对商行都是好事,你说对吧?” 江河的一番话连敲带打,许飞听得是心惊肉跳,不过听到最后,江河把山寨抬得和永茂商行一样的高度,让他感觉这些年没白干,总算遇到了能理解他的人了。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见。 江河要是知道许飞内心的想法,肯定一口老痰就吐到他的脸上去。 就你还千里马?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少东家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飞的保证江河并不在意,今天过后,水南山就恢复平静了,你保证什么都没用,水南山我灭定了,如来也留不住你,我说的。 江河点点头,随即又笑着挥了下手,王有全一手抱着酒坛子,一只手拿着两个杯子走了上来。 江河接过杯子递给许飞一个,示意王有全把酒倒上。 “尝尝,这是我花大价钱从京都搞来的美酒,这次为了安抚你们,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给你们搞了几坛子来。” 王有全的出现,让他感觉有些面熟,仔细一想,这不是福运楼的伙计吗?去年他偷偷下山,华高义在福运楼接待他时见过的。 正想询问江河怎么把不相干的人带来时,一股浓郁的酒香让他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江河率先喝了一口,而后深吁一口气,满脸陶醉。 这也是江河唯一没有做手脚的一坛子酒,总不能进了寨子,大家都在喝酒,你干看着,那样也太明显了。 其实江河做的这些准备都是以防万一的,许飞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江河产生任何的疑心,在他看来,江河这次来山寨更多的是像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表现。 许飞同样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毫无意外,被呛得咳嗽连连,连带着酒杯里酒都洒了出来。 江河哈哈大笑,门口的山贼见状也是跟着一阵哄笑。 许飞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老脸通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窘迫。 他环视一周,瞪了一眼哄笑的山贼。 江河则是心中冷笑,笑吧,笑得在大声点。 不过仍旧面不改色地拍拍许飞的肩膀。 “好酒要慢慢品,不请我进寨吗?” 许飞忙摆手,顾不得丢脸的事,请江河进了山寨。 江河走过门口,看似随意地说道:“将山寨的人都叫来一起吃吧,我带来的人先帮你看着寨子。” 许飞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过再想到山寨门口的情形,如果不同意江河所说的,估计自己这个当家的就要被兄弟们换人了。 只好点头答应,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少东家给咱们送肉来了,把兄弟们都喊上,来吃肉。” 跟在他们身后的山贼顿时一哄而散,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这时候可不敢落下一个人,要全部都叫来,如果有一个人没吃上,那估计关系交好的就要结仇了。 吃肉享福都不叫兄弟我?那还是共患难的兄弟吗? 对此江河很满意,到了寨子中央,开始招呼自己带来的人将马匹牵走,也不去卸车,一排排的马车排列在中央,上面各式各样的野味,甚是壮观。 山贼很快都通知到位,集合在了寨子中央,眼巴巴地看着马车上的野味。 而山寨的看守已经换上了江河的人。 江河扫视一圈,望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山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人都齐了吧?别到时候有没吃上的怪罪于我。” 那些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地喊着人都到了。 江河点点头。 “别乱,别抢,以后每月我都会给你们送的,谁要是乱了秩序,那可就对不起了,那下个月就没有了,要怪罪就怪罪乱了秩序的人。” 此话一出,一些人高马大的山贼收起了心思。 他们原本就是想仗着一把子力气多抢一些,这些肉看着多,但是寨子里一百多号人呢,有的人多吃一口,那代表着自己就会少吃一口。 听了江河的话,现在没了这个心思,饱一顿和饿几顿他们还是拎得清。 许飞在旁赞许地看了江河一眼,这话如果从他口中说出,压根就达不到这种效果,但从永茂商行的少东家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江河很满意,就怕这些山贼为了抢口吃的喝的打起来。 虽然江河准备的肉食绝对是充足的,两百多人吃都没问题,但人性就是这样的,都想尽可能的多吃些。 更何况这些无法无天的山贼,场面很容易就会失控,要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江河抱着那坛子打开的酒走进了竹楼里,三个许飞的心腹抬着烤好的野猪跟了进去。 许飞扭头扫了眼寨子中央的山贼,开口道:“吃吧。” 没有想象中的酒肉满天飞的情况,山贼们很有默契地围住马车,慢慢撕扯下来肉吃了起来,酒坛子也是一人喝一口就递给下一人,不过皆是被呛得咳嗽不止。 一时间寨子里充满了咳嗽声。 第78章 救人 许飞走进竹楼里,江河已经给他们倒好了酒。 “许当家的,快点啊,你不来这几个兄弟都不敢先吃啊。” 许飞笑着挥挥手,让三个心腹坐下。 江河端起酒杯,豪爽地说道:“来,让我们干了这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飞见状大惊失色,他可是在寨子门口尝试过这酒,江河一口就干掉了,还脸不红心不跳。 “少东家,好酒量啊,我等第一次喝这酒,干掉怕是不行啊。” 江河哈哈大笑。 “男人哪能说自己不行啊!” 这句话的杀伤力还是很高的,许飞几人不再犹豫,举起杯子亦是一饮而尽。 好在许飞早有准备,只是将酒含在口中慢慢咽下去,他的几个心腹就没许飞那么多心眼子了,实诚地一口喝了下去。 伴随着咳嗽声,江河再次开口大笑。 “来,吃肉,压一下。” 紧接着对着王有全使了个眼色,旋即开口呵斥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去给许当家的几人酒满上。” 王有全做出一副惊恐状,只是还未等他去外面找酒,丁栓子抱着一坛子酒跑了进来,给许飞几人满上,不露痕迹地对着江河点了下头。 江河放下心来,不知道在哪掏了个鸡腿出来撕咬着,眼角瞟着许飞几人。 此时许飞四人正一人抱着个猪蹄子啃着。 他们这些人确实太久没有好好吃过肉食了,加上山寨里本就没有厨子,每次华高义送来的那点肉,也都是胡乱炖一下就着干粮就吃了。 这次吃上如此美味的肉食,再加上江河带来的白酒越喝越过瘾,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吃特喝,好吃得要哭了。 丁栓子在旁边做得十分到位,让他们的酒杯一直都是满的,哪怕你抿了一口,他也会给你滴上一滴。 江河慢斯条理地咬着手中的鸡腿,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许飞几人。 除了江河第一杯的劝酒,这些人吃起来,完全就不管坐在一旁的江河了,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肉喝着酒。 而此时陈飞扬带着手下伏在一处山头上,看着山寨里的人胡吃海喝。 趴在陈飞扬身边的一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咕嘟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陈飞扬瞟了眼旁边的人。 那人讪讪地笑了下,为了掩饰尴尬小声的说道:“头,要不要现在就去把另外那伙人马给拿下?” 陈飞扬摇摇头并未说话。 不是他不想去将那伙人给拿下,现在他们明显人员都已经集齐,他这边虽然人数上不占优,但对于暗羽卫来说拿下他们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拿下没问题,肯定要费一番周折的,皇帝的命令是让他暗中保护,惊动了江河这些人那就不好办了。 所以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 竹楼外面已经可以听到酒坛子摔碎的声音了,江河丢掉被他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缓缓站起身来。 许飞见江河起身,他以为江河要敬酒呢,忙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不过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酸软无力。 江河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脸上的笑容不减。 “许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其他三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正想起身,没想到身子一歪,慢慢地瘫软了下去。 许飞虽然吃了很多肉,显然没有另外三人吃的多,此刻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有问题了,刚想开口质问江河。 眼前一黑,眼斜嘴歪地瘫倒下去。 江河看着地上的四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冷地说道:“有全哥,去让人放信号。” 王有全压抑住内心的惊喜,跑了出去。 江河则对着许飞啐了一口,旋即迈步走出竹楼。 此时,竹楼外面如同乱坟岗一样,一片狼藉,到处都躺着横七竖八的山贼。 很快耳边传来了几声爆竹的脆响,王有全带着几人赶回到了江河身边。 江河冷声说了个走字后,带着几人往山后竹林处跑去。 那里才是江河从始至终一直牵挂的地方。 陈飞扬死死地盯着山寨里那些躺在地上的山贼,眼眸中精光不断闪过。 “他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些人毒晕的?” 他身后的手下相互对视一眼,皆都是摇头。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假如他昨晚如果晚点再走,那么他自然会知道结果,现在他一头雾水。 眼看江河往后山走去,众人听到了一声怪异的鸟叫。 陈飞扬收回目光,扫视众人一眼道:“跟上那伙人,伺机动手。” 说罢,他几个跳跃奔向江河的方向。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江河带着几人很快到了那片竹林,看到竹林,江河的脚步跑得更加的快了。 竹林不大,以江河几人的脚力,几个呼吸就已经穿过了竹林。 出现在眼前的仍是那几间破旧的竹楼,伴随着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仿佛还能听到女人的呜咽声,孩子的哭泣声。 江河站在竹楼前,眼中闪过浓浓的痛苦之色,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脱掉外套。” 说罢,他将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身后的几人见状亦是快速的脱下长袍递给江河,伫立在身后。 江河缓缓地登上竹子做的台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几步台阶,很快便到了门口,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推开那扇发黑的竹门。 刺眼的阳光顿时洒了进去,铁笼内的女人霎时间拥挤在一起,惊恐地望向门口的黑影。 江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可怕。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先穿好衣服。” 说罢,将手中的长袍丢到了笼子边上。 而笼中的女人依旧是拥挤在一起,对于江河丢在地上的衣服看都没去看一眼,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河。 看到这一幕,江河的心仿佛被人用拳头狠狠击中了一样,他背着身子缓缓坐了下去,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我知道你们受的苦,我也能理解你们的痛苦,穿上衣服,外面那些畜生在等着你们处理。” “你们不用担心会有人报复,我是江牧将军的儿子。 你们出来愿意回家我护送你们回家,不愿意回家的跟我到府上做事,无论哪种选择,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笼中的女人显然是有人听说过江牧的大名,他们惊恐的眼神淡了许多,其中一个女人壮起胆子问道。 “你可以救我的孩子吗?” 江河的鼻子瞬间一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哪怕这个时候,她们的内心中第一位还是想着自己的孩子,希望江河能够救下她们的孩子。 江河努力的压制着内心中的痛楚,斩钉截铁的说道。 “放心,我一定会。” 第79章 遇袭 江河身后没了动静,没一会,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们穿好了。”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出。 江河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铁笼边,锈迹斑斑的铁笼上缠着铁链,铁链的一头挂着一把锁头。 他眉头一挑,显然现在去找钥匙是不现实的。 “你们往里面靠一下,我用刀把铁链砍断。” 说罢转身走到门口,“给我刀。” 守在门口的51号马上将腰间的横刀递了上去。 江河接过刀再次转身走了进去。 那些女人看到江河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横刀走了进来,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悬了起来。 虽然江河刚才已经说了用刀砍断铁链,但是当她们看到那把刀时,手脚仍旧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无奈江河只能再次出声安抚,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去慢慢找钥匙,也不想提着刀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刺激她们。 “别怕,要不你们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几人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江河,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江河见她们都闭上了双眼,举起横刀对准铁链狠狠地砍了下去。 铁链多年的使用早已腐朽不堪,随着一声脆响,铁链应声断裂。 那一声脆响仿佛砍在了这些女人的身上一样,她们的身体随着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江河将断开的铁链扯开,轻声说道:“可以出来了,给她们二人也穿上衣服吧。” 说完江河再次走到了门口,伫立在那。 几人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铁门已经打开了,断裂的铁链挂在上面无力地摇摆着。 刚才说话的女人看了看江河,对着铁笼内的姐们点点头,慢慢地爬出了铁笼。 有了她的带头,剩下的几人也跟着缓缓爬出铁笼。 随后捡起地上的长袍,几人跑到角落给躺在那里的两个女人套上了长衫。 “好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江河提着刀走到角落,将铁链砍断。 “进来人,把她们扶出去。” 51号率先走了进来,只是竹楼里的情形让他身形一滞,旋即,他马上低下了头,走到江河身边。 身后的人见此情形纷纷低着头走了进来。 “让他们扶着你们先出去吧,这两人我们抬出去。” 江河知道,如果他不说的话,他们估计不会去碰现在异常敏感的这些女人。 见几个女人点头后,她们身边的人才缓缓伸出手架住她们的胳膊,慢慢的走出了竹楼。 相比竹楼里缝隙透过来的稀薄阳光,此时温暖的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感觉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待几人都走出竹楼后,江河的目光才看向躺在地上的两个女人。 此时只有胸前的起伏证明两人还活着,没有去管地上的污秽,江河直接趴在地上钻了进去。 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人一点一点地送了出来。 51号趴在铁笼口将她抱了起来,慢慢地走出去。 将另外一个女人如法炮制地弄到铁笼口,王有全学着刚才51号的动作,趴在那里准备接手时,看清了女人的面貌,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嫂子!” 江河仔细看了看那女人容貌,与王二蛋有几分相似,瞬间明白了。 可是在铁笼里,不是让他伤心难受的时候。 “先别哭了,快把她抱出去。” 王有全赶紧止住了声音,将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 江河紧跟着钻出铁笼,拍了拍王有全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 几个女人见江河出来后,纷纷流着泪跪在了地上。 “恩人,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只是我们的孩子......” 江河赶紧走上前,扶起她们,观察了下几人的状态,还好没有什么伤,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于是出声安抚她们。 “你们别急,有很多孩子都关在那边的几个竹楼里,先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你们的孩子。” 说罢示意72号他们去救孩子,几个女人见状纷纷跟在他们后面。 江河这才有时间去查看51号和王有全抱着的两个女人。 仔细查看一番后,江河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她们身上还好些皮肉之伤,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她们受到非人的虐待,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 如果不是江河上次来交代了一下许飞,也许这两个女人已经死了。 有心想找大夫,可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哪来的大夫啊。 只能吩咐王有全两人先将她们抱到山寨里去,先去煮一些汤食,看看能不能喂进去。 如果不行的话就必须要找人将她们快速送到南自县找大夫救治。 王有全走了后,竹楼里传出了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72号他们已经把孩子们都救了出来,只不过只有两个女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了,至于其他人的孩子,江河只能寄希望于华高义或者许飞了。 希望他们能好好配合,说出孩子的下落。 这些孩子现在看来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一个个的面黄肌瘦,显然是缺乏营养。 想想也是,这些山贼自己都吃不上好的,哪还会管这些孩子吃得饱不饱。 没有找到自己孩子的女人虽然在流泪,但是两只手牵着一些年龄小的孩子,那些年龄较大的孩子则是怯生生地跟着后面。 72号也牵着两个孩子走到江河身边,脸色阴沉的说道。 “江老大,都救出来了,一共二十一个孩子。” 江河点点头,随即想起了王二蛋。 “你们有人认识王二蛋吗?” 江河不知道王二蛋的哥哥叫什么,只能这样问。 跟在后面的一个孩子慢慢举起了手,低着头,旁边的几个孩子看了看他,也慢慢举起了手。 见状,江河赶紧跑了过去,看着那几个孩子。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个孩子应该就是王长寿村子里的孩子,他们现在蓬头垢面,瘦得不像样子,江河一时也看不出谁是王二蛋的哥哥。 “谁是他哥哥?” 其他几个孩子的手慢慢地放下,只剩下第一个举手的孩子的手还在举着。 江河蹲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王二蛋是你弟弟是吗?” 那孩子一直低着头,直到江河蹲下来看着他,他眼神闪躲,不敢与江河对视,怯弱弱地开口。 “嗯,我叫王全蛋。” 江河松了一口气,王长寿的儿媳已经那样了,孙子总算还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起身揉了下他的头,目光正好与之前和他对话的那个人女人对视上。 她手上也牵着两个男孩,看样子不是她的孩子。 此时她没有闪躲,将手中的两个孩子交给旁边的丁栓子,正要再次跪在地上。 江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对着她笑了笑。 江河知道她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山寨里的山贼都还没审问,于是开口道。 “这位姐姐,我江河说出的话绝对可以做到,你放心吧,等我审问完了那些人找些线索。” 她看着江河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坚定。 “恩人,我儿子叫吉才。” 说完,站在了江河身边。 此时,丁栓子他们已经带着人走进了竹林。 江河点点头,环视四周,确认没遗漏后带着身后的女人迈步走向竹林。 就在江河就要追上他们时,突然,高耸的竹林上跳出一人,快速落下的同时,手中的长刀对准了江河的脖颈。 然而等江河抬起头发现那人时,已经没有了时间闪躲。 那昂起的头,仿佛就是要迎接长刀一样。 第80章 死士 江河苦笑着望向要砍在他脖颈的长刀,时间仿佛变慢了一样,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我死后会不会像做了一场梦,再次睁开眼,躺在出租屋内廉价的床上? 他穿越到这里,所做的一切不正如梦境一般,人死了,梦也该醒了。 这一刻时间好像放慢了一百倍,他能看到丁栓子和百司卫的人往自己这边跑来的样子,脸上带着惊恐。 甚至江河都能感觉到要被长刀砍中的脖颈处汗毛竖立了起来。 他能清晰的看到长刀寒光闪闪,犹如冰霜,上面倒映着江河明亮的眼眸,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平静如水。 “噗呲” 那是长刀入骨的声音。 江河倒在地上,随着一声闷响,跟在江河身后的女人倒在了江河身边。 这一瞬间,丁栓子与百司卫的人已经冲到了江河身边,将他围在中间,丁栓子一脸惊慌的扶起江河。 江河茫然地摸了下脖子,没有流血,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转头再看看躺在血泊里的女人,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跟在江河身后的女人一把将江河推到了一边,那把长刀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河气血翻涌,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胸前。 她的胸口一道贯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如同泉水般不断地喷涌而出。 江河顾不得男女之嫌,拼命地用手按住女人的伤口,却仍然抵挡不了血液往外流淌。 鲜红的血液顺着江河的手往下流淌着,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赤红色的海洋。 女人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全是哀求之色,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江河早被染红的手掌,嘴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一定......一定要......要找到我的孩子。”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她的生机一般,话音未落,江河感觉到怀中的女人身躯软了下去,抓着江河的手无力的滑落。 江河望着怀中的女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胸腔中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破体而出。 他轻轻放下女人,缓缓看向袭击他的人。 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双眸如同炙热的火山,即将喷发。 而那人一击不中,落地的同时双腿弯曲,轻轻一蹬,卸下力道,稳稳的落在江河对面,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江河这群人。 那人选的时机本是江河必死之局,没想到却让一个柔弱的女人给破坏了。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这都不是问题,此时江河他们也只有两人手上提着山贼的横刀而已,解决了这两人,剩下的人照样会任他宰割。 他没有给江河这些人太多的反应时间,右腿用力的蹬地,准备再次杀向江河。 手握横刀的51号与72号站在最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江老大,你们带着女人孩子先走。” 这人明显是冲着江河来的,他们两个只要抵挡一阵,让江河与山寨的人会合,自然就没危险了。 那人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狞笑了起来。 “你们哪都去不了。” 说罢,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江河这边顿时严阵以待,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明白那人搞什么名堂。 一阵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气氛有些尴尬。 那种感觉好像一个人在舞台上热情洋溢地给台下的观众说看我给大家表演个厉害的,随后在舞台上拉了泡大的一样。 那人脸色稍显僵硬,心中并未多想,正当他还想再次吹口哨时。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人影,同样的方式落向他的位置。 不同的是那人手握的乃是朝廷的制式横刀。 而他的反应却比江河快了许多,他头都未抬,举起手中的长刀横在头顶。 刹那间,眼看横刀就要劈在长刀之上,空中那个人却强行改劈为斩,横刀瞬间就要砍到那人胸前。 那人微曲的右腿用力一蹬,闪开了这致命一击。 空中的人轻飘飘地落地,江河看向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还未等江河开口询问,袭击江河的那人却先开了口。 “陈飞扬。” 听到这个名字,江河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之前来找自己拿火药配方的人不就是姓陈嘛,只不过当时只问了他姓什么而已,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72号他们这些百司卫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横刀也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他们在京都虽然嚣张跋扈,但家中父母显然也给他们讲过京都一些不能得罪的人,其中重点提及的人就有暗羽卫统领陈飞扬的名字。 他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暗羽卫的人也在,那他们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 陈飞扬对于那人认识他丝毫不感到意外,暗羽卫的名字还是声名远扬的。 对于刚才江河遇刺的画面,平静如他,现在想来也是后怕不已,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江河必死无疑。 如果江河死了,那么他包括他的三族,都会给江河陪葬,对于这一点,他内心中毫不怀疑。 他也是见识过火药的重要性,而江河就是能制造出火药的人,也是能改进的人。 皇帝让他暗中保护江河,不也是证明江河的重要性嘛,要不然只要派出暗羽卫中的人即可,何必需要他亲自出马。 但此时他仍要放下心中的杀意,将眼前的人擒下,审问清楚,然后带回京都交给皇帝处置。 “放下刀,跟我回京都,你会死得痛快些。” 那人轻轻摇头,陈飞扬出现了,那么他的人没有出现就很正常了,这次任务也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他看了眼陈飞扬,又看了看后面的江河,有陈飞扬在,他肯定是逃不掉的。 那人苦笑着举起长刀,手中的长刀泛着银色的光芒,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决绝。 毅然地划过自己的脖颈。 陈飞扬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要倒下的身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 “谁派你们来的?” 结果注定是让陈飞扬失望的,那人口吐鲜血,闭上了双眼。 “死士?” 陈飞扬脸色铁青,他的傲慢自负导致了现在的情形。 人肯定都死干净了,他的手下肯定是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命令。 就算没死,这些人现在看来都是死士,能不能审问出幕后之人还是未知数。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线索没了。 他不死心地在那人身上摸索着,丝毫没注意到江河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你早就跟着我了?” 在看到陈飞扬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陈飞扬在那人的尸体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随着江河的问话,他站起身来,看着胸前满是鲜血的江河,点点头。 在看到他点头的那一刻,江河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握紧拳头挥向陈飞扬。 第81章 销毁作案工具 江河的拳头在陈飞扬看来缓慢无比,他只要轻轻一歪头就可以轻松躲开江河的这一拳,但他没有动,硬生生的用脸接下了江河的拳头。 然而江河一拳击中陈飞扬后,犹如出栏的疯牛,一拳接着一拳地挥向陈飞扬。 陈飞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江河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72号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当陈飞扬被打得满脸鲜血的时候,72号他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跑上去,抱住江河,将他与陈飞扬分开。 江河用着近乎咆哮的声音质问着陈飞扬。 “你既然一直跟着我,为什么不出来救她们?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为什么?” 江河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现在很愤怒,明明这个女人可以不用死,他如果早点出现,可以更早更加轻松的救出这些人。 他偏偏一直躲在暗处,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江河才不管他是不是受到皇帝的旨意才如此的,他只知道,现在人死了。 满脸鲜血的陈飞扬没有回答江河,他也回答不了,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江河。 他站在那里让江河打仅仅是因为自己按照皇帝的吩咐保护江河,差点让江河送命而自责的行为罢了,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救江河死了心中产生的愧疚。 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他不理解江河为何如此失态,如果不是江河遇袭,他还是会一直躲在暗处,皇帝给他的旨意就是暗中保护。 人群中,一些年龄小的孩子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了江河的耳中,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示意72号几人松开他。 江河冷冷的看着陈飞扬,声音冰冷且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紧我,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罢走向那已经冰凉的女人身旁,蹲下去将她抱了起来。 丁栓子忙将身上的内衬脱了下来,盖在女人的身上。 江河头也不回的抱着女人走向山寨。 见状,丁栓子对着众人招招手,身后的一大群人都没有再去看陈飞扬,纷纷跟上了江河的脚步。 陈飞扬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这才抹了把鼻子上的鲜血,平静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山寨,关朋早已带人将昏迷的山贼集中在山寨中央绑了起来。 江河无悲无喜地将怀中的女人放在马车上,轻声问道。 “王有全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样了?” 张景川见江河脸色不好,忙开口道:“应该没大碍,喂了一点汤食,醒了一下,又睡过去了。” 江河点点头,能喝点汤水,稍微补充一下也是好的,如果什么都喂不下去,那就算现在就往南自县去送,路途颠簸,能不能撑到南自县还未知。 江河又走到那些女人面前,指着那些山贼,递上来一把刀。 “他们都在那里,要杀要剐任凭你们处置。” 那些女人看到平时凌辱她们的那些山贼都被捆得死死地堆在一起,恨不得上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可此时看着江河递上来明晃晃的刀,一时又胆怯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去接那把刀。 她们的反应都在江河的意料之内,如果这些山贼刚刚凌辱完她们,有人递上去一把刀,那么她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接过刀去将那些人砍得稀碎。 但现在她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让她们去拿着一把刀去砍杀一个人,她们善良淳朴的性格在极力地阻止她们。 江河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让她们放下过去,接过刀去砍几个山贼他也认为正常,不去砍也正常,能迈过心中的坎就可以了。 见无人接刀,江河轻声道:“不用怕,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 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女人站了出来。 “恩人,我们不想再看到他们了,他们犯了法,恩人将他们绳之以法,自然由恩人处置。” 江河点点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虽然这些山贼都是畜生,但他真的不想这些女人沾上这些人肮脏的血。 “那好,你们带着孩子们到寨子门口去等着,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就下山。” 那些女人听到此话,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又要给江河跪下。 江河赶紧拦住了她们的动作。 “快去吧。” 说完示意丁栓子带她们出去,后面的场景她们不适合看,更不适合那些孩子观看。 等丁栓子带着女人和孩子走后,江河的手指了几个人。 “先把这几个人拖出来。” 很快就有人将江河指的几人拖了出来,这几个人都是上次江河来山寨时,正在后山作恶的几人。 江河在地上捡了个圆不隆咚的石头,颠了下试了下重量,满意地点点头。 “把他们的腿分开。” 此时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江河要干什么,把像死人一样的山贼的腿分开,就站到一边去了。 既然作恶了,就要想到后果,先收点利息再说。 地上的山贼两腿被人分得开开的,像一个大字一样。 江河抓紧石头,对准地上山贼的裆部,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 鸡蛋碎裂的声音,在场的人员顿时感觉裆部一凉,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一下。 地上的山贼在昏迷中受到如此伤害,下体传来的痛楚竟然让他睁开了双眼,随后口中发出凄凉的吼声,身子缩成了大虾状。 “下一个。” 没人去怪江河滥用私刑,这些人在他们看来死不足惜。 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我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很合理吧? 虽然我是想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但是我不想要,那么很简单,销毁掉。 什么?你说用刀? 不行,刀还要用呢,不能沾上这些畜生不如的血,怕脏。 随着销毁作案工具的行动不断进行着,山寨里也传出一声声丢掉了某样物件的惨叫声。 如果不是还要审问许飞,江河不介意将这山寨里一百多号山贼的作案工具慢慢的都销毁掉。 陈飞扬带着他的人来到了山寨中央,他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不出他所料那伙人被他的手下杀得一干二净。 现在只剩下南自县的两个人,不过希望不大,他临走时,盯死这两个字基本属于给那两人判了死刑。 他饶有兴趣看着江河做着那些无意义的事。 是的,在他看来江河现在做的事一点意义都没有。 至于江河说的话,他同样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的是回到京都,如何面对皇帝的问责。 现在既然暴露了,那么跟着江河,帮他做些事情,弄清楚一些事情也好,到时希望皇帝下手轻一点。 第82章 怪异的故事 江河看了眼地上哀嚎的几人,冷冷说道:“堵上他们的嘴。” 旁边很快有人用不知道在哪找来的破布,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江河淡淡的瞟了眼陈飞扬那群人,他们虽然一直暗中保护着他,但江河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有。 从陈飞扬在竹林出现后,江河已经看出了他对那个女人的死丝毫不在乎,就是这种蔑视他人生命的人,就算他当时出手救了江河,他也不会去感谢他的。 能把别人的性命看得像野草一样轻贱的人,江河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救下自己。 那么肯定就是皇帝给他下的旨意了,所以江河才无所顾忌地说出了那句话。 不过江河不知道陈飞扬的来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眼见气氛不对头,关朋走到江河身边,对着江河说起了悄悄话,语气间充满了对陈飞扬的忌惮之意。 “江老大,那是暗羽卫,陛下手里的刀,专门替陛下干脏活累活的。” 江河听完,神色怪异地再次看向陈飞扬。 照这样说,这个暗羽卫不就是类似明朝的锦衣卫,清朝的粘杆处一样的组织嘛。 江河突然笑了,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笑显得很是突兀。 “把许飞拖出来。” 关朋点点头,跑到中央,将死猪一样的许飞拖了出来。 江河面带笑意,温润如玉的眼神盯着陈飞扬,看得陈飞扬浑身不自在。 他不明白江河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江河的目光在别人看来温润如玉,可他却觉得犹如利箭一样射在身上。 就在陈飞扬坚持不住的时候,江河开口了。 “把他弄醒。” 陈飞扬错愕,他以为江河会再次攻击他又或者示好,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将人弄醒。 将昏迷中人弄醒很简单的事,如果他愿意,他有十几种把人弄醒的办法,暗羽卫多的是手段,可是你下次直接说就是了。 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陈飞扬内心的活动别人自是无从得知,因为他表面依旧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对着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从他身后走出一人。 走到了许飞身边,蹲下来脱下他的靴子。 顿时一股臭咸鱼的味道冲到他的脸上。 那人被这股气体冲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强忍着要呕吐出来的冲动,从怀中抽出一根银针,扎到了他的脚下涌泉穴的位置。 按理说,他经历过比这还恶心的事,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味道没闻过。 可这股气味出现得太突然了,让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那人屏住呼吸,将插入的银针慢慢转动一下,许飞哼唧哼唧地幽幽醒来。 许飞既然已经醒了,那人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大口地喘着粗气,连自己的银针都不要了。 百司卫的众人见状都拼命地捂着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就连陈飞扬身后的自己人也是脸色通红,显然憋得很辛苦。 那人看到这种情况哪能不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涨红了老脸,忍不住心中暗骂,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许飞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咸鱼脚差点臭晕暗羽卫的人而感到自豪,相反的他一脸惊恐地环顾四周。 当看到自己的兄弟们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堆在一起,再看看围在周围的人,手持横刀,身着甲胄,腰上还别着手弩。 不过在他看到那几个缩成大虾状的人后,下意识地也想夹紧双腿,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他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江河却不会给他再次睡着的机会,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去。 只是那股味道让他眉头微蹙,确实很冲。 随手撕下许飞身上的衣服,丢到他的咸鱼脚上,空气瞬间清新了不少。 “还想接着睡?” 许飞不言语,眼睛仍是闭着。 江河也不在意,正要接着说时,屁股底下出现了一个小板凳。 江河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是丁栓子,嗯,看来是安排好那些女人了,一出现就搬来了小板凳,有眼力见。 再看看百司卫的人,个个站那里看热闹,尤其是关朋,看来在福运楼锻炼得还不够啊。 江河的眼神关朋自然是看到了,他心里委屈的都要哭了,谁知道您老人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还要求那么多啊。 瞪完了关朋,江河在板凳上调整了个让自己舒适的位置,再次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许飞,你先睡你的,我说我的,毕竟以后再想睡可就困难了,我先讲个故事吧。” 江河突然眯起了眼,旁边的关朋对这一幕很熟悉,别看江河话说得轻飘飘的,接下来的话可能就要吃人了。 没错,就是吃人。 “我的故事很简单,从前有一伙山贼,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仗着有后台,他们肆无忌惮,但是呢。 突然有一天,官兵来了,把他们的后台拆了,把山贼都抓了起来,山贼头子呢,还想扛着,于是他蒙头大睡。” 随着江河慢慢讲出的话语,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给许飞分析当前的形势呢。 许飞当然听明白了江河的话,在他认知里,华高义表现出的种种,都让他认为他不可能倒台的。 既然认为华高义不倒台,那我咬死不开口,那就还有希望,虽然希望不大,但那也是希望啊。 但是事实往往和人的想象是相反的,就算是真的,你一个山贼,还能指望一个商人或者县令,再深点,那就是总督了,他们能保你一个山贼? 做梦呢?事发的话大家都会明哲保身,勾结山贼可不是小罪名,不是你在大街上拉拉漂亮美女的手,赔个礼道个歉就能解决的。 见许飞还没有认清楚形势,江河决定要提提速了,旋即,话锋一转。 “山贼头子想睡觉,当然是不可能的,官兵找来催情的药灌给他吃,那个量哦,吓死人,别说人吃了,就是给十头猪吃都还有得多。 当然了,那些官兵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毕竟吃了药肯定要那啥的,你懂的吧?于是呢,官兵就把山贼头子关进了猪圈里,猪圈里可是有十几头猪呢。 你想想,吃了那么多催情药,那山贼头子,看那些猪的眼神都变了,那可是母猪赛貂蝉啊,貂蝉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那可是天仙一样的美女。 你再想想,当一个吃了那么多的催情药的人看到天仙一样的美女会有什么反应,哎呦,那个场面啊,那个激烈程度啊,那个刺激啊。” 第83章 华高义的计谋 江河清幽的声音飘荡在山寨之中,不知道的人光听这种语调还真以为他是在讲故事给人听呢。 只是故事的内容却有点少儿不宜。 人的惯性思维是会跟着一个人的说话在脑海中描绘出心中的画面的,一般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描绘出来的画面也不同。 不过这一点在江河讲的这个故事里是行不通的,在场的众人脑海中的画面都是一样的。 当他们听着故事,脑海中的小人在奋笔疾书地绘画到一半的时候,他们都使劲地甩了一下脑袋。 不能再画下去了,再画下去我的眼睛就不干净了,我的耳朵同样脏了,我的思想不纯洁了。 就连躺在地上的几只大虾,有那么一瞬间在庆幸鸡飞蛋打,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在场的只有陈飞扬,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江河的故事,听到最后,他的手抬起来摸着下巴,那个样子显然是想找人试上一试的想法。 众人都明白江河的意思,谁也没真的往那方面去想,没想到陈飞扬已经在想着付出行动了。 许飞躺在地上,他的想法最开始是坚定的,他不相信一个人能没底线成这个样子,不过他显然是忘记了,他们这些人在江河的心中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听到最后他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他感觉到手脚好像恢复了知觉,在轻轻颤抖着。 他只能使劲地闭着眼,努力的让脑海中想些别的事情。 可是江河哪能如他意,他看了眼许飞。 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样。 “不喜欢啊?那我换一个版本。 这次就不是给山贼头子吃了,是给猎狗吃催情药,官兵弄来了十几只猎狗,把吃了催情药的猎狗和山贼头子关在一起。 你想想......” 江河话还没说完,许飞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别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他受不了啦,江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怕江河真的付出行动,让他体验一番,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 众人听到许飞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为许飞松了一口,是为了自己的耳朵松了一口气,太折磨人了。 再看看江河,坐在小板凳上,温润如玉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谁以后再说江河的坏话,我绝对第一个举报,江老大您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江老大、江总旗。 江河笑着盯着许飞的眼睛,看得许飞心里毛毛的。 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但是许飞却在他的眼中只看到冰冷的寒意,让他如入冰窟。 现在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不交代的话,江河会把刚才所说的故事实施到他的头上。 看了一会,江河摇摇头,显得很失望。 只是讲了一遍施刑的过程而已,许飞就扛不住了,这让他很苦恼。 他并不会去做这件事情,那些牲畜可是云国不可多得资源,怎么会让这些畜生不如的人去玷污它们呢。 “我还没讲完呢,你急什么?后面还有别的呢,你不喜欢这个?那我再换一个故事给......” “我说,我真的都说,我求求你了,别讲了。” 许飞已经痛哭流涕了,他不想再听下去了,这种折磨比受到酷刑还难受。 江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看着许飞,淡淡的开口。 “那你就说吧。” 话刚说完,张景川一个闪身出现在江河身边,对着江河笑了笑。 随即,从怀中掏出小本本,拿出江河给他做的铅笔,也就是木炭改的,准备开始记录。 百司卫的人看到那个小本本后,面色不自然地相互看了看。 显然,另外一个让他们忌惮的东西时隔两个多月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许飞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张景川,面如死灰地慢慢交代了起来。 原来当年朝廷颁布政令清除山贼马匪,云国境内的山贼马匪纷纷遭到围剿,他们这伙人好歹有个山头,再加上他们犯的案基本上都是前朝时期的,官兵也未来围剿他们。 他们也想就这样在山上得过且过着,靠着以前抢夺的财物,倒也能勉强度日。 可他们一不生产二不种地,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慢慢地吃空了啊。 这个时候,永茂商行的人找到他们,希望和他们合作做些买卖。 许飞那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如果能摆脱山贼的身份,成为生意人,那可就光明正大洗白了。 可是当那人说出来意后,许飞懵了。 永茂商行的人竟然让他们去当拍花子,许飞当时人性还有一些的,他虽然是山贼,但是拍花子做的事那可是人神共愤的事。 于是,果断拒绝了永茂商行。 事情过了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南湖府的围剿,虽然抵挡住了,但同样也折损了不少的人手。 就在许飞苦恼要不要换个山头躲躲,又或者去投降的时候,华高义出现了。 华高义来到水南山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上次他们拒绝了华高义派来的人后,府兵的围剿就有永茂商行的幕后推动。 理由很简单,南湖府管辖的地方有山贼,我们不敢在这里做生意了,你们要是不去把他们都抓起来,那我可要带着我的生意伙伴都走了。 于是,便有了这次围剿行动。 华高义这次出现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你答应我,要么你等着再次被围剿。 答应我,以后你们山寨的吃喝我们永茂商行包了,不答应呢,哼哼。 这就属于阳谋了,许飞这群山贼没的选择。 出去投降,别人不用说,许飞作为头目是死定了。 选择合作还有一条生路。 许飞不是没想过去举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官府会相信你一个山贼的话吗? 跑的话,又能跑哪里去?他们这些人都是些没户籍的人,下了山那还不是自投罗网啊。 无奈只好答应了华高义的合作请求。 至于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南湖府境内的小孩,做这种事其实比他们去抢劫风险要低得多。 小孩子本身就天性好玩,一群孩子这里掏鸟窝,那里下河摸鱼,打晕了掳到山上来轻轻松松。 听完了许飞的讲述,江河缓缓地闭上双眼。 果然是永茂商行做的这些事,让他不解的是,永茂商行生意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各个行业都有涉猎,为何还要冒险去做这种事? 看来所有的事情只能等回了南自县去问华高义了。 第84章 想学啊你? 许飞认命似的将他与华高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交代清楚,双眼饱含希望地看向江河。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对待我啊,实在不行一刀砍我了也行啊。 那种场面想想......不对,想也不行。 江河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想了想,问道:“那些孩子都去哪了?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许飞的脸色顿时僵硬住了。 那些孩子还好,华高义都是交代过的,山寨里的人并未去伤害他们,可那些女人...... 他刚才只说孩子的事情,没有说这些女人的事情,就是希望江河能慢慢消化孩子的事,把这些女人给忘记掉。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自己可能已经被朝廷关起来了,或者投胎去了,那时候江河再想给自己灌催情药也无济于事了吧。 可现在江河问了起来,他只能边看江河的脸色边说,大有情形不对就咬舌自尽的势头。 “那些孩子都是华高义每次派人送粮食的时候带走一些,具体带走干什么,他们从来不说,至于那些女人......” 江河眸光锐利森冷地瞟向他。 那深邃而冰冷的眼神吓得许飞一激灵,上下牙齿忍不住地咬向自己的舌头。 真他妈的疼。 许飞的举动让江河一愣,随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传到许飞的耳中,就像是地狱传来的声音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你想咬舌自尽?” 许飞拼命地摇头。 “没事,咬吧,你可以试试看咬掉自己的舌头能不能死?能马上死最好,死不了我会找人给你止血,后果嘛,哼哼。” 江河的话让他绝望了,不带这样玩的啊,我自杀还带抢救的吗?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吧。 咬舌未遂许飞,在绝望中再次期期艾艾地交代了起来。 “那些女人是弟兄们顺手绑来的。” 见许飞说完这句话没了下文,江河眼神中透露着厌恶,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说重点。” 许飞再也不敢隐瞒,将剩下的这点龌龊事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那些女人绑来就关在后山的竹林里,平时兄弟们......不是,山贼们都是去那里享乐,一些死了的就丢到后山的悬崖里。” 此时在场的众人,有的已经憋不住火气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揍许飞。 拐卖孩子的事,你可以说是华高义逼的,那这些女人总没人逼你们去绑她们吧。 可见这些山贼从根上就已经坏透了,怪不得江老大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 江河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挥挥手制止了要冲上来揍许飞的人。 “还有没?” 许飞又哭了。 “没了,真没有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 江河点点头。 “嗯,我相信你,那么上路吧。” 许飞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竟然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眼睛看着蓝天。 终于解脱了,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不过他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边上走过来两人,将他架了起来,像条死狗一样拖着他往外走。 此时许飞似乎想到了点什么,那啥尽人亡也是一样上路啊。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江河没有一刀送他上路,这不对啊。 想到这里,他脸色煞白,面无人色,剧烈挣扎起来,奈何他现在能动的只有头。 于是他扭头对着江河喊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恐惧无比。 “少东家,不能这样啊,我都老实的交代了啊。” “宫三水,你言而无信,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宫三......” 旁边的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找了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那两人也不是真的将他拖下去灌催情药去了,江河的眼神他们还是明白的,只是将他拖上马车,真正意义的上路而已。 怪就怪许飞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太会脑补了。 其他人也被许飞自行脑补的事震惊了,刚才他喊得凄凉得很,又是叫少东家,又是叫宫三水的,这是在说江老大吧? 许飞的表现,江河懒得给他们解释这事,再说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扫视众人一眼,再看看地上的那些山贼,声音森冷。 “将他们都抬上马车,准备下山。” 江河命令已下,百司卫众人开始忙活了起来。 陈飞扬眸中闪着光,走到江河身边。 暗羽卫属于审讯的老手了,再硬的人落到暗羽卫的手上,也会慢慢变成软骨头的,但是今天这一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他从来没想到审讯会这么简单,暗羽卫审讯犯人自然也会威胁一番,效果却很是很一般,那些人总是尝过酷刑之后,才会慢慢的交代。 也就是俗话说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刚才说的你都做过?” 江河迎面望向陈飞扬,双目如潭,淡淡的说道。 “还有更多呢。” 陈飞扬听后眼眸中目光湛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 “说说?” 江河瞥了他一眼,展颜一笑。 “想学呀你?” 陈飞扬点点头,眼中眸光更甚。 作为皇帝的特务头子,能学习到更加精湛的手艺,是一名特务的基本素养,更别提是一门新的手艺。 虽然本朝皇帝鲜有动用他们的时候,但他坚信以后皇帝会更频繁地启用他们的。 这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已经收到皇帝发布的几个任务了,虽然现在这个任务完成得有点瑕疵,但那都不重要。 我不要任务奖励,只要经验还不行嘛。 想一想,以后抓到人,讲讲故事,犯人就老老实实地招供了,又省事又省力。 江河脸上的笑容更盛,扭头走向寨子口,理都不理身后的陈飞扬。 还想要经验?吃屁去吧你,任务做成这个样子,想学自己慢慢琢磨去,害死了人,在我这里就属于任务失败,要不是管不到暗羽卫,我先让你体验一下。 在京都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说话一两个字地往外蹦,现在有奶就是娘了,哪那么多好事都让你碰到了。 不过说到高冷,江河想到了张五,这个南湖城商行与华高义沟通的枢纽。 华高义是拿下了,可是南湖城那边又要如何呢。 封锁消息也是为了让南湖城的人不发现问题。 永茂商行,朝廷又有多少人与永茂商行有勾连呢?一个南自县就扯上了县令,那么南湖城总督会不会也和永茂商行有勾结呢? 这些一个个的疑问都要江河去慢慢解答。 第85章 华高义死了? 百司卫的人很快就将山贼都装上了马车,只等江河下令发车了。 江河在走过许飞身边时,许飞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江河,早说是装车上路啊,那我就更配合了。 江河看都没看他,接过关朋递上的马缰,翻身上马。 “回南自县。” 随着江河的声音落下,车队启动。 陈飞扬带着人望向长长的车队,眼巴巴的看着百司卫的人骑着马往山下走,他眼神闪烁,轻声说道。 “上马车。” 说完他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跳上了装着许飞的那辆马车,闭眼沉思了起来。 有一点他没有对江河说明,袭击江河的人都是死士,出现死士,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显然是有人是想将江河置于死地。 死士与亲兵不同,忠心只是最基本的,死士从选拔到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耗费的人力财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这次对方一下出动了那么多死士,如果不是对江河恨之入骨,又怎么会舍得派出那么多的死士。 这次将死士全部歼灭了,能派出这么多死士的人,那暗中可能还会有更多积蓄的力量,这些人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可是整个云国没有这种苗头啊?再想想江河在京都得罪的人,也并没有人能有这种能耐啊,别说死士了,想灭杀江河的人他都想不出来有谁。 越想脑子越乱,陈飞扬能想象到这件事奏禀皇帝后,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一定会让暗羽卫严查的,可这些死士身上没有任何线索,能从哪开始查呢? 想到这里,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河。 回到京都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江河,这次对方没有得手,那么必然会有后手。 而江河,就是暗羽卫要重点注意的了。 关朋驱马至江河身边,神色担忧地扫了眼后方马车上的暗羽卫。 “江老大,你让他们跟着没问题吗?” 江河摇摇头,说道:“没事,他们估计是陛下派来保护小七的,光明正大些更加安全。” 其实江河耍了个心眼,他能猜到暗羽卫是来保护他和张景川的,如果这样说了,那不是等于说是皇帝没有去管其他人死活嘛。 这样单独说保护皇子的安危更为稳妥,同时也更能让大家接受。 而关朋的想法却不一样。 “那咱们做的事他们不都知道了?” 江河回眸看了一眼陈飞扬,正好于陈飞扬的目光对视,眸光微闪。 “咱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关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江河连火药这种东西都能交出去,还有什么能不让皇帝知道的不成。 车队很快出了水南山,而车上的山贼在这样颠簸的路上也慢慢的都醒了过来。 不是他们不想多睡会,实在是这些百司卫这些人没把他们当人看,捆死猪一样地将他们绑在马车上,每一次的颠簸,他们都与硬邦邦的车板子来一次爱的碰撞。 当他们醒来看到自己被偷了家,心中的愤怒与惊恐可想而知。 认清形势的山贼,纷纷开始为自己喊冤。 尤其是那叫李哥的喊得尤为凄惨,他表示自己就是个看大门的,啥坏事都没做。 “少东家啊,你忘了吗?你还打过我呢,还给我银子呢,我可是第一个认识你的人啊,冲着您那一巴掌您饶了我吧。” 江河在前面听得剑眉紧皱,开口说道:“让他们安静点。” 还未等百司卫的人动手,陈飞扬扭头看了眼,暗羽卫的人心领神会,一个个刀鞘拍在那些人嘴上,顿时空中只剩下呜咽声,再也没人喊叫了。 陈飞扬很满意暗羽卫的手法,再次看向江河。 看到没?这就叫专业。 奈何江河视若无睹,没了这些烦人的声音,江河他们加快了赶路的进程。 终于赶在了天黑前,回到了南自县。 守在城墙上的冯元忠和周昌两人早就看到了长长的队伍,在城门口等着,而留下的百司卫的人手里提着徐永福和张永二人,十几个守备军的人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华高义却不见了。 待江河他们到了城门口,冯元忠和周昌二人更是面带愧色,低头不语。 江河抬眼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华高义,顿时脸色阴沉,厉声喝道。 “华高义呢?” 冯元忠和周昌对视一眼,都希望对方能去给江河解释一下。 江河跳下马,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眼神冰冷得如同要滴出水。 这么多人看着三个人,还看丢了一个?你们还在这里站着,真当我是傻子? 华高义有多重要,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现在却不见了,说破天去也没人相信你们和他没有勾结。 “说!” 江河语气阴森。 关朋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赶紧对着留守的32号使了个眼色。 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自己人说比较好,他不相信百司卫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同流合污了。 32号松开手上提着的徐永福,走到江河面前,满脸羞愧。 “报告总旗,华高义死了。” 死了? 江河惊愕住了。 难道下药太多?吃死了?不可能啊,徐永福和张永也吃了那么多怎么没事呢? 就在江河沉思之时,32号解释了起来。 “他被人杀死了。” 江河猛地抬起头,怒视着32号。 “话一次性说完。” 32号这次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江河他们走了不久,华高义就醒了过来,见到此情形,他开始努力的自救。 各种诱惑各种条件都开了出来,但是在场的众人没人去搭理他,谁都知道他犯的可是死罪,哪敢去接受他的条件,更别提这么多人看着了。 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怕沾上了自己,华高义见求救无门,开始胡乱地攀咬起来。 一会说冯元忠收了他多少银子,一会说周昌享受了他送上的美人。 气的周昌恨不得一刀剐了他。 我特么的是个太监,我要是有那功能我还用得着你送吗? 无论他说什么,百司卫的几人都相互成掎角之势,相互看守着他们,不让任何人靠近。 兴许是说渴了,华高义要求喝水,百司卫的人想了想,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就端了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喝完水的华高义也许是认命了,不再说话了,这让冯元忠和周昌松了一口气。 虽然华高义说的那些事纯属子虚乌有,但是说多还是怕别人往心里去啊,到时解释起来也麻烦。 可是没多久,可能是昨夜药吃得有点多了,华高义竟然呕吐了起来。 房间门窗本来一直是紧闭着的,本就有些闷热,华高义这一吐,房间的里味道可想而知。 于是,周昌打开了门窗透透气。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周昌打开门窗的一瞬间,一支弩箭顺着周昌的耳边射了进去。 那只弩箭直直地射向华高义,随着扑哧一声,插入了华高义的喉咙。 华高义就这样不甘心地死了。 第86章 死士、手弩、谋逆? 江河的脸色阴晴不定,这时陈飞扬从后面走了上来,32号看了眼陈飞扬,接着说道。 “我们在华高义中箭后,就把徐永福和张永丢到了桌子后面,还没等外面的兄弟出手,刺杀华高义的人就被杀了,是两个暗羽卫的人。” 江河转头望向陈飞扬,眼神中露出一丝讥讽。 “你们暗羽卫的人做事挺利索啊,什么事都是等人出了事后才出手,要是七殿下遇袭的话是不是也等殿下出了事才出手?” 江河先手一个大帽子扣在了暗羽卫头上,再次表明了对陈飞扬这个部门的工作能力极其不信任。 不过这个帽子陈飞扬可不敢戴,正想开口辩解。 张景川却在旁边帮腔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一向如此。” 陈飞扬脸色大变,张景川的这句话属于是直接给他们的工作定了性,如果以后再出现有人在他们的保护下出了事,那皇帝就要琢磨一下了。 另一个让陈飞扬所担心的是,张景川看似排行老七,太子的位置也牢不可破,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 没有登上皇位之前,所有的皇子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万一,张景川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暗羽卫在他先入为主的想法下,估计也就直接原地解散了。 没了皇帝的庇护,他们这些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就要好好解释一下了,不能让皇家以为他们的工作态度有问题,而是敌人太狡猾,虽然这次出任务不顺利,但那是陛下的安排,只能暗中保护啊。 然而江河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解释的,赞赏地看了张景川一眼。 “去买口棺材,把马车上的姑娘好生安葬。” 旋即扭头看向徐永福和张永两人。 徐永福脸色惨白,不敢去看江河等人,张永虽然脸色亦是惨白,却眼巴巴的望着江河。 如今华高义死了,他在这件事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剩下的这两人,张永就算参与其中,看他的身份和地位知道的东西估计也不多。 那么徐永福又知道多少呢? 江河没有去管他们两个人,慢慢走到躺在马车上的女人旁。 她的脸上仍然盖着丁栓子的那件衣服,江河替她整理了一下宽大的长袍,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找到你的儿子。” 说罢对着女人三鞠躬。 百司卫的人静静的看着,亦是对着女人三鞠躬。 在场的其他人没人能明白,江河他们这群人身份如此高贵,为何要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鞠躬。 但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们的霉头。 待江河做完这些,走回城门时,冯元忠和周昌二人踌躇着走上前。 江河只是瞟了他们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冯大人不是说出了问题提头来见吗?” 江河的话犹如定身符一般,冯元忠顿时面容僵硬,脚步停滞,呆立在原地。 周昌却没有这个顾虑,眼角瞥了眼冯元忠,心中暗道,叫你瞎保证,这下出事了吧。 只是还没等他走两步,江河再次说道:“周镇守,你与冯大人同为一体,他提头来见,你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 周昌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像是行为艺术家一样定在原地。 表示?这怎么表示?我他妈的已经没了一个头了,还让我再送上另外一个头?太没人性了吧? 江河没理会两人,说完这句话后就从两位艺术家身边走了过去。 “带上他们两个,到永茂商行去。” 守备营的人看看还在表演行为艺术的两位长官,决定还是听江河的话,几十人围着徐永福和张永二人呼啦一片地走向商行。 等到百司卫的人马都进了城,城门口两人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四目相对,决定还是先留着头比较好。 于是两人收了神通,迈着机械的步伐,一步两步地滑进了城。 等进了商行,还未等江河去查看华高义的尸体,陈飞扬先行一步地走进了前厅。 再不表现的积极点不行了,都已经被质疑消极怠工了。 两名暗羽卫的人见陈飞扬走了进来,正要开口说话,陈飞扬挥手制止两人。 只见他先是看了两眼地上的死士,随后捡起他们身边手弩仔细看了起来。 手弩上印有编号的零件已经被更换掉了,不知出自哪里。 事情大条了啊,有手弩,有死士。 这两样出现在一起,他的脑海深处出现两个大字,谋逆。 当这两个字出现他的脑海中时,纵使平静如他,也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感觉到可能工作真的保不住了,不光是工作保不住了,查不清楚的话,小命都要丢了。 手弩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要不然江河在去兵部领手弩的时候,崔朗也不会对江河说哪怕是损坏了,零件也要送回来。 就在他观察手弩之时,江河已经走了进来。 看到陈飞扬在查看手弩,他也就没去打扰他。 他可以质疑暗羽卫的工作态度有问题,但不能怀疑别人的工作能力。 半晌,陈飞扬放下手中的手弩,脸上愁云遍布。 “江总旗,你到底得罪了谁?” 江河心中也是莫名其妙,按理说最有可能杀自己的就是华高义,可是从华高义的表现上来看,自己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了。 再说了,真要杀自己,也用不上派死士啊,在南自县的这段时间,有无数的机会下手,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 京都内就更没有了,从他穿越到这个朝代来,好像就是在朝堂中将李富才骂得吐血。 他一个礼部尚书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己骂两句就吐血吧?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无奈地摇摇头。 陈飞扬看到江河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就算真有,江河不肯说他也没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止关乎江河了,他如果调查不清楚,那皇帝就把他辞退了。 他咬咬牙,想让江河再仔细地想想。 谁知江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关朋说道:“你带人去审问一下商行里的下人还有县衙里的人,看看他们有多少知情人。” 待关朋走出去后,他又说道:“把张永带上来。” 为什么要先审问张永不先审问徐永福呢,因为张永在江河看来,还入不了华高义的眼。 生意做得再好能有华高义做得好吗?吃饭都不让他上桌的人,能指望他能知道多少事情。 第87章 审讯 张永很快的就被带了上来,他一进屋就看到了地上的三具尸体,双腿一软,要不是有百司卫的人架着就瘫倒在地上了。 华高义死的时候他和徐永福还没醒,等被人带到了城门口,看到江河,再看看那些严阵以待的官兵,心中开始回想自己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一进屋就看到三具尸体,让他失了神。 江河眼神明若晨星,淡淡的说道。 “张永,说说吧。” 张永脸色发白,说?说什么啊?他从醒来就一直在想,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犯过什么罪行啊。 徐永福那里他倒是不时送些银两打点一下,可这是人之常情啊,不打点酒楼怎么开啊? 撑死了就算是贿赂朝廷官员吧? 于是,就将这点事都交代了出来。 江河静静地听他说完,缓缓开口。 “说说华高义的事。” 张永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华高义的尸体,打个哆嗦,说了起来。 其实大多数都是些道听途说一些事情而已,与街边小贩听说的不同。 他接触的人都是南自县有头有脸的人,所以吃的瓜必然要比老百姓吃的瓜要大一些。 当然,也都是一些不保熟的瓜。 看似他每次去给华高义送礼感谢他多次光临福运楼,实际上,在华高义的眼里,他也就是比街边小贩高了一层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人忠厚老实,华高义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张永说完这些,江河也不说话,眯着眼审视着他。 他说的这些与江河猜想的差不多,在华高义身边这些日子,江河旁敲侧击地打探过。 华高义确实也没把张永当回事。 良久,江河开口:“把他松开吧,先带下去。” 随后目光看向了陈飞扬。 那意思很明显,该你发表意见了。 陈飞扬淡然道:“没说谎。” 江河皱了下眉头,臭毛病又开始了。 旋即,让人把华高义的尸体往里面摆了一下,只露出一双脚出来,叮嘱丁栓子躲在里面,听到自己咳嗽声就拉一下华高义的一条腿。 将这些都做好后,江河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感觉没问题后,才让人将徐永福带进来。 等了一会,却是两位艺术家架着徐永福走了进来。 一进门,冯元忠按着徐永福让他跪下。 徐永福则是宁死不屈,口中大喊大叫。 “我乃朝廷官员,跪陛下,跪上官都可以,为何要对他下跪。” 冯元忠和周昌却不管他,费什么话呢?没见旁边站的是皇子,虽然不明白为何皇子站着江河却坐在那里,但不妨碍让他二人表演。 冯元忠和周昌二人一人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目光看向江河,看我们俩卖力吧? 江河对他们二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眸中泛寒地望着徐永福。 徐永福被冯元忠和周昌二人按住肩膀,挣扎了一会见挣脱不开慢慢放弃了。 脸上惊慌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二人如此对待我,不怕我上书朝廷吗?” 冯元忠二人撇撇嘴,你还想上书朝廷,能不能过得了今天这一关还另说。 江河赞赏的看着他,这是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么就可以问问他了。 “徐大人,刚才城门口你也看到了,不想说点什么吗?” 徐永福脸色不变,目光一闪,注视着江河。 “宫三水,你下药谋害朝廷官员,你可知罪?” 江河都要被他逗笑了,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能说会道,你管辖的南自县走失人口那么多,你都给压了下来是何原因?” 徐永福冷笑两声,仍是眼含怒意地说道:“南自县辖内走失人口,本官都已让县衙内的捕快前去调查过,只是没有线索追查下去,本官也早已告知南湖府总督,皆有据可查。” 江河点点头:“我不用去查,你既然说了,那你肯定做好万全之策,我......” 江河话还没说完,徐永福再次大叫。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讯我?” 江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徐永福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叫江河,百司卫总旗,奉陛下旨意,到南湖府来剿匪。” 徐永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百司卫什么时候能审问朝廷官员了?本官就算失职那也是吏部前来问责,什么时候能轮得到百司卫了?” 江河笑道:“你不用扯东扯西了,我就算现在一刀杀了你也没人管你信吗?” 徐永福惊呆了,这不合规矩啊,要是人人都这样干,那天下还不大乱,陛下那个位置还能坐稳吗? 可是看看在场的人,好像没人怀疑这句话的真伪啊,冯元忠和周昌二人还在点头认同这句话。 你们两个他妈的还是人吗?老子还和你们吃过饭啊。 在徐永福震惊的目光中,江河缓缓蹲了下去,指了指陈飞扬,又指了指张景川,阴冷的说道。 “那个是暗羽卫统领陈飞扬,那个是七皇子,你说我杀了你会有人管吗?” 徐永福打了个冷战,看了看陈飞扬,又看了看张景川,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 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说,你还是老实的交代一下,说不定还能保住你的家人。” 说罢站起身来,踢了下华高义露在外面的双脚。 “等他醒了,暗羽卫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如果他先交代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江河像一个怪叔叔一样,循循善诱地诱导着徐永福,现在华高义死了,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自然要榨干他身上的所有事情。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只要华高义醒了,你就没机会了。” “你慢慢想吧,华高义要是还能睡一天,那你就能想一天,他要是下一刻就醒了,那你就只有一刻的时间。” 说完,江河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徐永福瘫坐在地上,脸上阴晴不定,内心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他可以不说,县衙内也没人知道他和华高义的事,如果华高义也能不说的话,他顶多就是丢官回家种田。 凭借着这些年积攒的钱财,下半生倒也是能衣食无忧。 但是华高义他能挺住吗?那可是暗羽卫啊。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陈飞扬。 也许是感受到了徐永福的目光,陈飞扬同样低头看向他,还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只是陈飞扬幽冷的眼神,让他浑身一哆嗦,赶紧移开了目光。 江河缓缓睁开眼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随着咳嗽的声音落下,华高义的一条腿突然动了一下。 江河适时地站起身来:“喔~” 徐永福再也把持不住,一泻千里。 “我说,我先说。” 第88章 青楼手牵手 江河笑了笑,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样不好吧?毕竟华高义马上要醒了,总要给别人一个机会不是吗?” 徐永福一哆嗦,略带惊恐地看着江河。 这怎么突然就要竞争上岗了呢?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不对,他还没醒,我交代我都交代。” 江河站起身来,走到华高义的双脚边,仔细看了一眼。 丁栓子蹲在那里呲着大牙看着江河笑了笑。 江河扭过头去,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 “还真没醒呢。” 徐永福瞬间感觉自己又行了,抓着江河抛下来的绳子拼命往上爬。 “对对对,他还没醒,我现在就说。” 江河点点头,站在一旁的张景川见状掏出怀中的小本本,开始化身书记员。 陈飞扬与一众暗羽卫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也行?这么简简单单就让他交代了? 那我们以前是吃干饭的吗?累死累活才让犯人像挤牙膏一样地招供。 人家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这口活可以啊。 这得让头去学啊,学会了以后省多少事啊。 徐永福不知道暗羽卫这帮人的心理活动,快速地将他与华高义的事情都交代一遍。 原来在华高义来到南自县之前,南自县辖区内也会走丢人口,那时候的徐永福都会尽职尽责地安排人去调查。 有些能找到,有些找不到,但那总能给那些家属一个交代。 可自从华高义到了南自县,走丢的基本上都是孩子了,还都是男孩,这对于徐永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有人家里过不下去了,说是卖儿卖女,但很少会有人去卖儿子啊,卖完女儿,还是过不下去,那也是把儿子找个大户人家去做下人。 那和卖女儿签卖身契可不一样,男孩在这个时代代表着希望,代表着香火的延续。 所以徐永福自然安排了更多人手去调查,但华高义会以各种名义去阻拦。 久而久之,徐永福就是再傻也能猜到有问题了。 就在徐永福要和华高义摊牌时,他被华高义的钱财给击败了,暗示这些孩子其实是商行找人带走去挖矿了。 再加上这事报到南湖府得到答复均是模棱两可,意思大概就是要好好地找,找不到了那也不能给人家变个孩子出来,要做好安抚工作。 这边是巨额财富,另外一边是由他做主的态度,他也就潜移默化地有意去淡化这些事情。 可是近半年的时间,丢失的孩子太多了,南湖总督都已经开始过问了,这让他顿感压力倍增。 不过就在这时,华高义竟然给送回来了几个孩子,毫无意外的是这几个孩子都已经变得痴傻。 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成为徐永福的功绩,有了这几个孩子,事情再一次的给压了下去。 只不过这种事情长久下去必然会暴露,徐永福也不再相信华高义是把这些孩子弄去挖矿的鬼话。 几次与华高义相谈,均是不欢而散。 他也想过去找南湖总督去坦白这些事情,可是看看趴在身下的美妾,他刚硬起来的勇气又软了下去。 事情一直拖到现在,直到江河出现。 现在发现华高义竟然胆大包天到与山贼有勾结,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全部交代的主要原因之一。 你把孩子弄去挖矿,顶多就是流放,但是与山贼勾结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啊。 谁知道你和山贼勾结是不是想谋逆啊。 一个官,一个商,一个贼,串联在一起,你说你们在一起斗地主呢,谁信呢? 听完了徐永福的话,江河抓住了重点。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华高义与山贼有勾结?” 徐永福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如果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做这些事情啊。” 江河闭眼沉思了起来。 徐永福现在没必要说谎,如果他知道华高义死了的话,可能还会把责任都推到华高义身上。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说的大部分话都可以相信,更何况山贼窝都被端了,如果他知道的话,许飞当然也会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南湖府总督知道不知道你们的事?” 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永茂商行收买了南湖府总督,那么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在场的几人听到江河这个问题,忍不住向江河投去狐疑的目光。 就连陈飞扬一直微闭的眼睛,也睁开了,先是扫了眼江河,随后死死地盯着徐永福。 不怪众人如此反应,实在是江河这个问题问得过于大胆了些。 收买个小小的知县,还能说得过去,收买总督,那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啊。 徐永福茫然地看着江河,怎么扯到总督那里去了? “我不知道,华高义从来都没提起过。” 陈飞扬的眼睛从江河问出这个问题就一直盯着他。 要知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说谎的时候眼神,脸上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假如徐永福说谎,陈飞扬自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在徐永福说完后,陈飞扬暗自松了一口气。 徐永福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说谎。 对着江河微微点头。 江河自然看到了陈飞扬的示意,同时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冲着张景川点点头,张景川会意。 拿着小本本到了徐永福面前,让他在证词上签字画押。 江河当然不会杀了他,那不是江河能做的事情,哪怕江河想对他用刑都不可能,所以之前江河所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吓唬他而已。 可惜华高义死了,线索全都中断了,茫茫人海中,又要去哪找那些孩子呢。 在徐永福签字画押后,江河也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江河对着另外几人示意,同样让他们签上自己的大名。 陈飞扬不在意,随手在张景川的小本本上签上了名字。 对此冯元忠和周昌表现得比较抗拒,他们两个认为在这个证词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河对此淡淡一笑。 “徐大人,冯大人和周守备你们之间关系如何?” 冯元忠和周昌二人闻言,面色僵硬,冷汗直流。 徐永福昂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老实说道。 “一般,他们负责城防,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去过几次青楼。” 冯元忠两人在听到前半句话心中暗松一口气,没想到后面的话让两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俗话说,吃过饭,喝过酒,一起青楼手牵手。 这在江河看来已经算是深厚的友谊了。 江河神色怪异的看了周昌两眼。 “周守备,他们同去青楼我可以理解,你也去?” 周昌恨不得一脚踢死徐永福,后面那半句完全可以省略掉的啊。 太监去青楼不正常嘛,就算没有那功能,手不是正常的嘛,多少太监都有对食啊。 但是你不想想,大家心知肚明,没人说出来而已,大庭广众之下,你把这话说出来,那不等于是让太监脱下裤子让大家参观嘛。 嘲笑完周昌,也没时间和他们废话。 “行了,快点签字画押。” 冯元忠不情不愿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周昌不同,当他看到张景川在后面加上了江河说的那句后。 竟然还想翻页去看看前面写了啥,只是他握笔的手刚想去翻页。 张景川身后的侍卫‘唰’的一声抽出横刀,只要周昌敢翻页,那么刀就会砍在他的身上。 江河白了一眼周昌,胆子挺肥啊,还敢翻开他的小本本,现在就是江河想看一眼,张景川都不愿意。 估计那上面写了我不少坏话吧? 第89章 寻宝 徐永福被带了下去,江河顺手从周昌手上接过小本本。 张景川有些着急,刚想上手去抢,被江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看看证词。” 人就是这样的,尤其是男人,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你越是不给我看,我偏要看。 我就看看,我就摸一摸,呵呵。 对此,张景川的侍卫表示我没有看到。 不过这种事就是这样,翻看了几页后,打个冷颤,哆嗦一下,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将手中的小本本丢给一脸愤慨的张景川,感情江河看的不是他的小本本,而是在窥探他的隐私。 回归到圣人模式的江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假意咳嗽了一声。 华高义的腿跟着抖了一抖,江河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这茬了。 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出来吧,还抖。” 丁栓子呲着门牙从桌后站了起来。 江河刚坐下,丁栓子鬼使神差地递上茶盏。 呷口茶,嗯,味道不错,有点熟悉。 “哪来的?” 丁栓子憨笑着指了指桌子,大门牙特别的闪。 江河:“......” 张景川呆立了几秒,随后捂着嘴憋着笑。 将手中的茶盏丢在桌上,瞪了他一眼。 房间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好在关朋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场面。 “都审过了,商行的人除了几个人跟着华高义去过水南山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对于这种情况江河早有预料,像华高义这么谨慎的人,要不是为了体现身份,估计他下人都不想带去。 “县衙的人呢?” “也审过了,证词基本一致,没有什么漏洞。” 江河看了他一眼,关朋裂开嘴笑了。 张景川看到这个笑容,还以为江河附身到了关朋身上,这个笑容太像了。 江河在百司卫有鬼点子时就是这个笑容。 不过江河看到这个笑容就明白了,关朋肯定对有些人上了大记忆恢复术。 点点头,随后目光瞟向了两位艺术家,他们还定在原地不动呢。 “冯大人,周镇守,把这些山贼还有徐永福丢给你们看押不会出问题吧?” 得到指令的艺术家,猛地点头。 “放心,这次出了问题,冯某绝对提头来见。” 周昌表示我也一样。 江河缓缓起身,这次能完全相信他们二人。 他们会把这些人犯照顾得明明白白的,如果有一个出了问题,那他们可就如同同党了。 毕竟已经保证了两次,第一次死了一个重要的人证,第二次无论谁死了,他们两个都逃脱不了干系。 冯元忠还好,军伍中武将还是比较团结的,出了事情都会相互帮衬一把。 周昌可能就比较惨了,太监这个职业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高危职业,内卷得很。 出了事情,相互踩上两脚都属于是有交情的,下手只是表示意思一下。 那些相互看不对眼的,拿石头砸都属于轻的。 走出商行,江河带着人跟在冯元忠身后走向了守备营区,那些孩子和女人暂时都安排在那里。 孩子们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那些女人守在床边,等着江河。 江河将她们喊到外面,轻声说道。 “你们如果有想回家的,给冯大人说就可以,他会安排人护送你们回去,不想回去的就在这里等我。 我去南湖府办完事,还会回来的。”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肚子的话不知如何说起。 古代人对女子名节一事看得极为重,她们被山贼掳到到水南山遭受了如此劫难,再回到家中,先不说家中亲人如何看待。 就是在村里,能发生什么事,她们都能想到,每个村里总会有些长舌妇说三道四,到时让他们的家中亲人如何相处。 江河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安抚道。 “不想回去也没事,让冯大人把你们的家人先接到南自县来相聚一下也可以。 那些孩子能说清家里情况的,也都让冯大人安排。但是孩子先不能回家,不是不放他们回去,他们年龄小,受此劫难,难免心智会产生变化,先在城内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江河的安排属于面面俱到了,那些女人相互看了看,再次垂泪,纷纷给江河跪下。 从古至今的封建王朝,女人都被视为男人的附属品,她们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江河将她们解救出来,她们已经感激涕零。 现在正如他在水南山上所说的那样,后路都替她们想好了。 江河和冯元忠几人赶紧将这些女人扶了起来。 “早些歇息,放心,不会再有人欺辱你们。” 等那些女人都回去休息后,江河又去看看了那两个昏迷的女人。 王有全和王全蛋一直守在她们身边,好在经过大夫的查看,并无大问题,开了些安神的药后便离去了。 “有全哥,你明天回一趟云林村,把王大爷他们一家都接过来。” 王有全点点头,旁边的王全蛋眼神坚定地看着江河。 “哥哥,你要去抓坏人吗?” 江河轻抚他的头,笑道:“是的。” 王全蛋眼睛有神:“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江河看着他渴望的眼神,笑了笑。 “早点睡觉,养足了精神才可以去抓坏人。” 王全蛋重重地点点头,爬回床上,认真地躺下。 江河将王有全带到房间外面,小声的说道。 “我明天要去南湖府,有事情你可以找冯大人,找不到他就去商行找我留下的人。” 王有全点点头,不过现在知道了江河身份,碍于两人身份的差距,也没多说。 江河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也颇为无奈,叮嘱了几句,便让王有全也早点休息。 “冯大人,我会留下十几人在南自县,不是不信任你们,这些女人和孩子的事情总是要处理的。” 冯元忠和周昌两人陪着笑,连连道不敢不敢。 江河停下脚步,眼神温和地看向二人。 冯元忠二人不知何意,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华高义虽然死了,但也不能全怪罪于他们,百司卫也有很大的责任,包括江河,这只能怪敌人太狡猾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让百司卫的人给押到密室里看起来。 想到密室,江河的眼眸发亮,对啊,上次去密室华高义带着去的,看也只看到了金银古玩字画,谁知道里面还有没藏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江河对着冯元忠二人说道。 “冯大人,周镇守,你们也早些歇息,后面城防你们还要多加看守,如果有人有急事要出城,四邻作保的话可以放出城。 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要给大家讲清楚,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冯元忠二人连连点头。 “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事要做。” 江河都已经这样说了,冯元忠和周昌也没必要再继续跟着了。 于是两人拱手告辞。 待两人走后,江河对着身后的人笑道。 “寻宝去。” 第90章 张永的决定 江河几人回到永茂商行,进了书房后,关好门。 他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让几人大为不解。 不是说寻宝吗?怎么这么像做贼? 江河却对着几人笑了笑,走到那个花瓶前,轻轻扭动花瓶。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几人看着墙上出现的通道目瞪口呆。 真有宝藏啊。 江河鄙夷的看了几人一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却不想当初他看到这个密室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 “别傻站了,进去吧。” 说罢,一马当前地走进密室。 几个对视一眼,争前恐后地跟了进去。 密室中的情形再次让几人张大了嘴巴。 饶是张景川作为皇子,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啊,太震撼了。 他在京都卖冰块虽然也赚了很多的钱,但那都是些零碎的散银子,一些整个的银子也不像密室中的这么干净发亮啊。 “发财了发财了。” 张景川扑向那些箱子,手指像是在抚摸心爱的姑娘一样,在上面轻轻滑过。 江河一把将张景川从箱子上提了起来。 “别财迷了,想要钱等回去了卖白酒你躺在银子上睡觉都没问题。” 张景川恋恋不舍的将手收了回来。 关朋和蒋正两人无语的看着张景川。 你堂堂云国的皇子,怎么还贪恋这点钱财。 “你们都仔细找找,看看这里有没有暗格书信之类的。” 这些钱财江河并不在意,再说这些都是赃款,到时要上交朝廷的。 他不相信华高义费尽心思地打造了这间密室只是为了藏点钱财,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藏在其中。 这就要看几人能不能找到了。 几人在密室中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只有张景川在装着银子和金叶子的箱子里翻找着。 江河扭头瞥了几人一眼,看到张景川正在把银子拿出来整齐地码在地上,不免眉头一皱。 “我说你能别折腾这些东西了吗?华高义是傻子吗?他那么精明的人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金叶子的下面?” 话音未落,张景川从箱子底部掏出一封信,拿在手上摇晃着。 江河马上闭嘴了,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实在是没想到华高义的做法如此简单粗暴,书信不找个暗格存放起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丢在箱子里。 其实江河这是误会华高义了,他当时找人做的这间密室,先不说就他一个人知道,就算真有人知道了,他在密室藏的再多东西也会被找出来。 就比如现在江河几人正在做的事,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当初这些书信确实是他随手放在箱子里的。 在密室里再做暗格,在华高义看来,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江河从张景川手上接过信件,不去看他得意扬扬的脸。 关朋两人见状也围了上来,想看看信件上写的什么。 江河见状,掏出里面的信件,几人像是未经人事的青少年一样,头顶头聚在一起,学习新鲜知识。 不过等几人看完信件以后,相互对视一眼,很是失望的摇摇头。 那模样好像是花费了五六个小时下载的素人电影,打开一看竟然是葫芦娃全集。 实在是令人沮丧不已啊。 江河拿着信件,心中疑惑不止。 就是一封很普通的信件啊,上面也没有很重要的情报啊。 难道真的是华高义看完后随手丢在箱子里的? 没道理啊。 江河又将手中的信件看了一遍。 还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信件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上面只写了些问候的话语,最后轻飘飘地写了个事已成,落款就一个字,鸩,在后面就是日期了。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江河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想明白。 无奈先把信件收了起来,以后有了线索再慢慢研究吧。 几人又在密室翻找了许久,除了那封信件一无所获。 江河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还想着在密室中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呢,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看着又重新将金叶子摆回箱子的张景川,没好气地说道。 “别弄了,等咱们回京都的时候这些都要上缴的。” 张景川警惕地看了江河一眼。 “凭什么?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江河无力吐槽,还战利品,这要是真的在战场上,那也是要上缴了等待重新分配的。 当然了,军中很少遵循这条规矩的。 兄弟们这么辛苦了,只要不是烧杀抢掠,在敌人身上扒点战利品很正常。 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张景川出了密室。 “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南湖城呢。” 张景川眨着眼看着慢慢关闭的密室通道,嘴里面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江河瞪了他一眼,以前还真没发现他有这么财迷。 一个皇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说你放在府中每天看一看,吃饭都香。 说出去有人信吗?就算皇帝同意了,太子能同意吗?你其他的哥哥弟弟能同意吗? 将他赶去睡觉,江河正准备回到他住的小院休息时。 72号过来禀报张永求见。 江河想了想,叹了口气。 “带他进来吧。” 老实说,江河对张永并没什么恶感,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 张永可以说是南自县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了,不打骂伙计,不以次充好。 隔三岔五的还给伙计们整整员工聚餐,收拢了一下人心,以他的这种理念已经算是比较超前了。 大家吃得好,老板也好,自然干劲十足,更加卖力地为酒楼创造效益。 正是因为他这样,福运楼才能成为南自县生意最好的酒楼。 对于他这么晚来找自己,江河也能猜到一点。 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张永没有想与官斗的想法,但是他毕竟也让江河迷晕了,问了一番话就给放了。 不过张永心里一直不踏实啊。 他跟在72号后面,神色有些不安。 江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道。 “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张永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不用,我站......我站着就行。” 江河叹了口气。 “你不用害怕,既然弄清楚了你与华高义没有牵连,好好做的你生意即可。” 张永垂着头,江河的话让他安心不少,只不过语气中还透露着些许紧张。 “江......江大人,永茂商行没有那么简单的,南自县只是华高义负责的其中一点而已。” 江河点点头,这些情况他都已经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张永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江河。 “江大人,我想跟你去京都。” 第91章 你要怜惜我 江河诧异地看向张永,他不明白张永什么意思。 在南自县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跟着自己去京都。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生意做成功不容易,已经成功了,再轻易的换地方,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为什么想要跟我去京都呢?” 张永鼓足了勇气,将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华高义虽然死了,但是永茂商行还在的,不止南自县有,南湖府也有啊。 华高义在南自县做的这些事,咱也不知道南湖府的永茂商行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这些都只是华高义的私人行为,那么他做的那些事情,没人会去帮华高义去承担的,都会将责任推到华高义的身上。 继续在南自县开酒楼难免不会被他们怀恨在心,他们就算不明着来,找一些闲汉去酒楼闹事,我这生意也不长久啊。 还不如跟着您去京都闯一下呢。” 张永的话江河算是听明白了。 说到底就是怕永茂商行会打击报复,死了一个华高义他们可能不在乎。 再一个可能怕自己没有证据,搬不倒永茂商行。 但是张永可能不知道江河要除掉永茂商行的决心。 “京都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各种达官显贵,可能稍不合他们的胃口,就要闹事的。” 江河说的这种情况他都已经考虑过了,不好意的看了江河一眼,讪讪说道。 “在京都天子脚下,他们就算想乱来也会有所顾忌吧,再说不是有您在嘛。” 江河:“......” 这绕来绕去,感情来抱大腿来了。 不过江河还是对张永的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白酒等回到京都肯定要开始往外卖了,有个人熟悉业务的人开酒楼是个不错的打算。 再说张景川这个财迷样,不适合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明面的上东西大家都可以拿来说,但是你转到幕后,一切东西都可以说是商业机密,你拿什么来说? 这就好像江河去偷看寡妇洗澡,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如果不是蒋正天天宣传,谁又能知道呢。 就算知道了,没抓到现行,打死也会不承认的事啊。 想了一会,江河笑着说道。 “你可要想好了,就算你留在南自县,永茂商行出了这种事,也未必敢再去惹事。 但是你跟着我去了京都,能不能赚到钱那都不一定呢。” 张永眸光加深,江河说的他也想过,可是一天两天没事,不代表以后就没事啊。 再说了,南自县两大巨头经常来福运楼吃饭,吃着吃着一个命没了,一个丢官了。 你让下一任知县怎么做,那肯定是换一个家啊。 一个小小的南自县,屁大点事都传的满天飞,更不用提这种事了,以后生意哪还能做的下去啊。 他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了出去,现在就剩下一个小女儿在身边,要不然也不会天天想着去招上门女婿啊。 现在看来不止是江河没戏了,关朋也没戏了,人家都是做官的,哪会看上他这个商人家的女子啊。 难道就这样呆在南自县,等着别人慢慢蚕食自己吗?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跟着江河去京都闯一闯呢,他可是听说了,江河可是江牧将军的儿子,跟着他混,那还能差了。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想好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留在南自县担惊受怕,还不如再闯上一闯。” 江河赞许的看了眼张永。 看不出来张永年纪这么大了,还有一颗少年的心。 江河站起身来,张永都已经这样说了,再不答应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另一方面还是比较认可张永这个人的。 “既然你想好了,那你这段时间把南自县的产业处理一下吧,等我回京都的时候带上你。” 听到江河这样说,张永惊喜道。 “这么说您答应了?” 江河点点头。 “嗯,亏了钱我可不会给你补的。” 张永不在乎的摇摇头,只要江河答应了就可以了,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就是从头开始嘛,一步一步的来,总不会饿死的。 再一个,江河好歹能当一下他的后台嘛,到了京都不求走后门,有人闹事总是要掂量一下吧。 “不会的,不会的,那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江河笑着挥挥手。 张永走了,江河又坐在了椅子上,闭眼思索了起来。 南湖府的永茂商行没有真凭实据,确实不好办。 但是无论是谁,都已经触碰到了江河的底线。 做生意下点黑手,这都可以忍受。 但你也太黑了点,什么生意都敢做,怪不得明朝时期朱元璋那么讨厌商人呢。 沈万三那么有钱,还不是照样让朱元璋给干掉了。 不过如果沈万三当初资助的人不是张士诚而是朱元璋的话,那可能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按照朱元璋的那种性格,资敌不杀了你才怪呢。 江河正想着呢,72号送走了张永又回来了。 想了会,没什么头绪,刚想让72号去休息,突然感觉他和自己见过的一个人有些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72号见江河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脸。 好像没什么脏东西吧?总旗怕不是有别的爱好吧? 此时他想到了江河在水南山上审问许飞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看看房间内就只有他和江河在,一条腿开始慢慢地往外挪。 就在72号忍不住要跑出房间时,江河突然说了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72号挪动的腿定住了,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江河。 “总......总......总旗,我叫席光。” 席光? 江河不再去看他,抬头看向房梁,很熟悉的名字啊。 席光瞪着眼睛看着江河,正想着是不是该跑时。 江河猛然站起身来。 “对了。” 席光被江河这一惊一乍吓的差点夺门而去。 “你......你......你轻点。” 江河顿时疑惑不解。 “什么你轻点?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席恒?” 席光木然地点点头。 江河微笑着看了席光两眼,眼似清泉。 “我认识你哥哥,呵呵,他还帮我提过酒。” 席光认命似的闭上双眼,恶魔啊,都开始用家人威胁人了。 江河这才发现席光的怪异之处,走上前关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吧你?累了就去睡吧。” 就要去睡了吗? 席光此时心里后悔不已,送走张永,自己老老实实回去睡觉不就行了嘛,还回来干嘛?我真是犯贱。 “走......走......走吧,总旗你要怜惜我。” 江河顿时愣在原地,满脸不解的看向他,此刻席光脸上带着一分羞涩九分悲愤,两种表情不断交替变换。 我...... “滚!” 在商行外值守的人听到江河凄厉的怒吼声,随后看到席光狼狈不堪的跑了出来。 第92章 你行不行啊? 第二日当江河出现在百司卫的队伍中时,人人都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仿佛看谁都欠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席光时,眼神尤为犀利。 关朋在旁一副吃瓜大妈的嘴脸,那模样就差准备好瓜子饮料八宝粥了。 想我百司卫包打听,交际小能手,怎么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江老大,听人说你昨夜在商行内吼了72号?” 江河现在听不得有人提起72号,昨晚他的那个眼神,明显就是带着有色眼镜在看人。 两世为人的江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席光那个样子就是在看一个老玻璃的眼神啊。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好不好,我家小薇还在京都等着我呢。 眼神狠厉地瞪了关朋这小子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你和他很熟吗?” 以关朋的为人,在江河没接管百司卫之前,他亦是在百司卫混的风生水起,哪有他不认识的人。 听到江河这样说,关朋观察着江河的神色,点点头。 既不说很熟,也不说不熟,其中意思让他自己领会去。 江河当然知道关朋那点小心思,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去通知他,等回到京都,我会让他好好享受一番的。” 关朋望着江河有些狰狞的表情,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江河自从在京都出来之后,对待百司卫的人基本上不像在京都那样严厉,也不像上下级那样,平常基本上都属于好兄弟的范畴。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惹的江河这样生气? 抬头还想在追问下去时,看到江河在看着自己。 嘴角挂着笑意,目光却是十分的森冷。 “你也想试试?” 关朋忍不住打寒噤,打消了追问下去的念头。 “没有的事。” 说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向队伍的后方,而他走的方向正是席光的位置。 席光看到关朋走了过来,满脸的尴尬之色,刚想解释说误会啊,昨晚都是误会啊。 关朋抢先一步问道:“昨晚你做了什么?江恶魔说回了京都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同一句话,在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意思已经变了。 席光顿时懵逼了,什么意思啊? 享受?怎么享受?还能怎么享受啊。 席光目光悲愤地望向江河的背影。 昨晚不是叫我滚了嘛,怎么又让关朋来传话了? 他在脑海中又开始自己脑补了。 怪不得江河每次有事都喜欢找关朋,怪不得在百司卫时喜欢找关朋的麻烦。 既然关朋都这样了,那蒋正呢?张景川呢? 他们几个好像经常在一起啊。 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啊。 席光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还是害怕,身体抖了起来。 关朋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席光,这小子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啊,那是什么眼神? 关朋要是知道了席光现在心里所想的事,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打死这小子。 陈飞扬驱马来到江河的身边,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派人禀告陛下了。” 江河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作为皇帝的鹰犬,给皇帝汇报是应该的,但是没必要来给我说一声吧? 陈飞扬见江河没有回话,接着说道:“陛下得知此事后,暗羽卫肯定要插手的。” 江河点点头,确实,同时他也明白了陈飞扬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了。 皇帝给他们下了旨意插手后,后面的事情很多事可能就不能由江河做主了。 这也是陈飞扬对江河示好的一个信号。 “嗯,我估计等不到你插手这件事就会结束的。” 陈飞扬张张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陈飞扬会嗤之以鼻,但从这段时间对江河的了解来看,他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百司卫的人骑上战马,整齐地踏出南自县。 冯元忠和周昌带着那些女人和孩子在城门口目送江河他们离去。 江河走了,但他们的事情还没有完,现在徐永福关了起来,南自县所有的事情都要由他们两个人去处理了。 看着百司卫的队伍越来越远,冯元忠叹了口气。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南自县并没有因为江河的离去就平静下来,相反的,冯元忠按照那些女人和孩子说的地址,派出的人手骑着快马奔出城去。 南湖府距离南自县不到四百里的路程,按照江河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顶多两天就能到达。 陈飞扬昨晚就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地进入南湖府。 类似他们这种情报机构,在云国各大城府都有暗扎的情报点,这一点倒是少去了江河再去暗查的心思。 就在他们当晚扎营之时,被陈飞扬派去南湖府的人带回了一人。 “统领,这是暗羽卫驻扎南湖府的千户宋远。” 陈飞扬点点头,随后看向江河,示意他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 江河也不客气,开口就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吃了吗?” 宋远惊愕地看向江河,不明白他的意思,职业的操守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回道。 “还没呢。” 江河将手中烤软的干粮递了过去。 “先吃,吃完再说。” 皇帝不差饿死兵,人家跑了一天,总得让人歇一歇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宋远看了两眼自己的上司,心里感动的哗哗的。 接过来干粮,顾不得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而带宋远来的那名暗羽卫,幽怨地望向陈飞扬。 那眼神像极了小媳妇埋怨男人,你看看人家,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人吧。 陈飞扬平静的脸庞抽搐了一下,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干粮递了上去。 那人的眼神则是更加的哀怨了,可是不接又不行。 你说老子不行?老子吃药了,给你,你又说你不行了,耍我是吧? 最终那名暗羽卫屈服了。 不情不愿地接过陈飞扬手上的半块干粮,低头啃了起来。 江河见宋远吃完了干粮,随手拿过来一个水袋递了上去。 陈飞扬在旁眉头一挑。 有完没完?你告诉我,到底有完没完?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这人呐,就怕人比人。 这就好像别人家的媳妇都是好看的,自己家的媳妇怎么越看越不顺眼了呢? 瞪了一眼想要伸手要水袋的下属,你他妈的腰上别的是什么?那么大的水袋当老子眼瞎是吧? 陈飞扬感觉这么多年没什么波澜的内心,让江河不停在里面丢着石头,砸起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第93章 暗羽卫的情报 干粮吃了,水也喝了,下面该问正事了吧? 江河温润如玉的眼神看向宋远。 “跑了一天先休息一会吧,不急这一时。” 陈飞扬急了。 这是你媳妇,不对,这是你下属还是我下属?你们两个在这里眉来眼去的,当我不存在吗?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再次恢复到冷冰的样子,淡淡的看了宋远一眼。 宋远被陈飞扬冷冰冰的眼神看得身上一激灵,赶忙说道。 “属下不累。”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宋远心里却在想,还是别人家的好。 江河笑了笑,最简单的人文关怀嘛,心里确实没有陈飞扬他们想的那么多。 “说说南湖府的永茂商行。” 陈飞扬松了一口气,总算进入到了正题。 宋远来的路上已经大概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永茂商行的情报自然着重的分析了一下。 他低头沉思,心中其他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好一会,宋远抬起头来,冷目灼灼。 “永茂商行七年前在南湖府兴起,最初只是在丝绸业中有所作为,后又在南湖府中开办粮行,以高收低卖的形式,压垮了南湖府的粮商。” 说到这里,江河打断了他。 “你说他高收低卖,南湖府那么多家粮行,没有一起抵制他吗?” 宋远愣了一下:“当然抵制了,他们价格战持续了半年之久,出现这样的情况官府本来是要出面的。 但是他们收粮食价格高,卖出去价格低,受益的都是百姓,官府也无可奈何。 永茂商行资金雄厚,都是高价收百姓的粮食,然后又以低于其他粮行的价格卖出去。 本地粮商无奈只能提高收粮的价格,调低售粮的价格,但是他们调低永茂商行也跟着调低。 一来二去,本地粮商就扛不住了,再加上永茂商行不停地找人去购买本地粮商售出的粮食,然后继续调低价格,最终永茂商行成了南湖城最大的粮商。 那些本地粮商要么是入股到永茂商行,要么就是转行。” 听了宋远的话,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简单的一个商业战术,比拼的就是资金,谁先抗不住谁就输了。 但是这个战术有很大的漏洞,就怕你打垮了一家又来一家,一家接着一家地打持久战,要求就是要资金雄厚。 有钱比拼下去,那还有一线生机,没钱的话早撤出,没准还能赚一些。 当他们拼出胜负的时候,其他人再想入局时已经于事无补了。 这就像后世的一些企业,创立之初,疯狂地补贴,占领市场份额,前几年都是亏损状态。 等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福利的时候,他又将这些补贴都取消了,当人们再想去换一家时,发现只剩下这一家可以选择了。 当然了,后世有反垄断法,在这个时代又没有这一说,肯定是谁有钱谁老大呗。 “你继续说。” 宋远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压垮那些粮商后,永茂商行基本上属于南湖府第一大商行了,他们又分别入股了城中的其他产业,越做越大。 让人奇怪的是,当时永茂商行的掌柜是华高义,三年前,不知为何华高义去到南自县中,接手他的是常乐生。 这个人原来只是华高义的副手,不知华高义有何原因,创这片基业后,又放权给他。” 江河低头沉思了起来。 宋远见状,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江河突然说道:“以你们的调查,南湖府总督和永茂商行有没有很密切的来往?” 宋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虽然他们有皇帝的授权可以监察百官,但是现在不是先朝了,这条规矩基本上已经可以说作废了。 陈飞扬对着宋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宋远松了口气,他不敢乱说啊。 这可是牵扯到朝廷二品大员的事啊,如果说出来的话江河拿这种事做文章,奏报皇帝,那他们也掰扯不过去啊。 既然有了陈飞扬的表态,那就意味着可以说。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 “有来往是肯定的,但是我们暗中调查发现,只是一些吃请而已,总督朱学文大多参与的都是些南湖府内组织的吃请,私人交际肯定没有。” 江河望着宋远,不禁疑问。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陈飞扬还没来得及表态,宋远已经侃侃而谈了。 “因为总督是我们重点监视的,总督府的家人,下人,包括官员,我们都有专人监视。” 陈飞扬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的,老子让你说这些了吗?你把家底全都给老子交代了出去。 连条底裤都不给老子留。 江河错愕地看向陈飞扬。 行啊,老陈,没看出来玩得这么大。 陈飞扬装作不在意的瞪了宋远一眼。 江河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我回去得好好看看了,怪不得老是觉得身边有人在看我呢。” 江河的这句话有些诛心了,陈飞扬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不必如此,京都中暗羽卫还不敢这样做,也就是下面的府城,暗羽卫才有这样的安排。” 江河没有反驳他,想想也是,京都中大大小小官员何其多。 真监视那也监视不过来,再说大家都是在京都为官,没有皇帝的命令,你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要淹死你。 而下面的州府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的,假如没人监视,真当了土皇帝,那也得有人发现问题不是。 这也是皇帝高明的一手,前朝时期,暗羽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官员们哪怕在家里和小妾亲热一番都提心吊胆的,弄得小妾不上不下的,一点都不尽兴。 所以,张阳州登基后,下的旨意就是撤掉暗羽卫在京都监督的权力,对此那些府中的夫人小妾们是欢欣鼓舞的,总算可以放开了不是。 但是,对于各个州府的官员监视,皇帝采取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也没说撤销,也没说不监视,你们自己看着办。 出了事,总得有人背锅啊,于是,暗羽卫就当起了这个背锅侠。 而下面州府的官员,也知道有这么回事,所以做起坏事来,还是要掂量一二的。 江河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解的没那么深,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说,让陈飞扬误以为江河在讽刺他一样。 第94章 优质的服务 江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继续问宋远。 “永茂商行参与拐卖孩童之事你们可有察觉?” 宋远摇摇头,小心的说道:“我们驻扎在南湖府主要还是监察官员,对于城中的其他事都是顺手调查一二。” 江河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他们,虽然他们的工作性质是收集情报,但毕竟人家主要的工作不是监视永茂商行。 总不能人家明明是陪玩,你非要别人深入的陪玩? 那不是耍流氓嘛。 “南湖府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宋远刚想说话,陈飞扬快他一步地说道:“关于永茂商行的事。” 宋远张了张嘴,垂下头:“没有了。” 陈飞扬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子拦得快,要不然还不知道宋远还会再说点什么事出来。 有些情报可是只有皇帝能听的,今天让宋远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按道理说已经属于违规了。 江河瞟了陈飞扬一眼,失望地叹了口气。 陈飞扬对着二人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 “你别什么事都想听,有些事你听了反而不好。” 江河不解地看向他,随口说道:“在京都的时候你说话可不像现在这么多。” 陈飞扬脸色一僵,心想,还不都是你给逼的,我要是再慢吞吞的,你真把暗羽卫的底裤都给扒了。 江河笑了笑:“分担一些不好吗?” 陈飞扬摇摇头,眼神闪烁。 “我们这些人,除了陛下喜欢,没人喜欢与我们接触,从先皇成立暗羽卫之时,我们除了和家人、同僚能说上话外,没人愿意和我们多说一句。 到了本朝,情况稍微好一些,但是暗羽卫的名声在外,也好不到哪去。” 江河注视着他,随即说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陈飞扬自嘲地笑了笑:“或者是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吧,人人都说你纨绔败家,真接触下来,感觉那些人在放屁。” 江河抬头望向星空,眸中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天空上繁星点点,最亮的那颗仿佛在对着他眨眼。 “也许吧,让我闲下来的话我可能还是那个纨绔子弟。” 陈飞扬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向手下铺好的地方躺了下来。 翌日。 江河带着关朋、张景川、陈飞扬三人先行一步出发,至于剩下的人,驻扎在南湖府附近即可。 脱离了大部队的几人,快马加鞭地赶向南湖府。 不到午时就已经到了,看着眼前古朴的城墙,城门口川流不息的人流,江河忍不住赞叹。 “南湖府的繁荣程度很高啊。” 江河身边几人点点头,陈飞扬接话道。 “南湖府的由来就是因为它那巨大的湖泊,而南湖又连接着运河,这里自然繁华。” 江河翻身下马,将皇帝赐予的玉佩递给张景川说道。 “你和关朋去找总督,我与陈统领去永茂商行,记住,按计划行事。” 就在江河安排好这些事之后,一名小贩打扮的人走到他们的身边。 陈飞扬对着张景川轻声说道:“殿下,跟着他,他会带你们到总督府那。” 江河诧异地看向陈飞扬,安排得不错嘛。 张景川两人跟着小贩走后,陈飞扬淡淡的笑道。 “这么大的城池,如果没有暗羽卫从中监视,你还认为不合适吗?” 江河笑了。 确实,这个时代不像后世那样,通信那么方便,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知道了,有所防备实属正常。 两人刚穿过城门,一名书生模样的人走到江河他们身前,摇着折扇。 陈飞扬轻声说道:“跟着他走。” 江河也不回话,笑着左右张望,打量着四周。 那模样活像刘奶奶进了大观园。 而陈飞扬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身上的气质完全做出了改变,就像一个老仆从一样,牵着马低着头跟在江河身后。 江河两人跟着书生边走边看,心中也是对朱学文的工作做出了肯定。 南湖府背靠运河,城内鱼龙混杂,没想到张学文却将这里管理得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混乱的感觉。 两人走了好一会,前面的书生手中的折扇哗地一下收了起来,转身钻进了酒楼内。 江河举目望去,在最繁华的交叉口处,一座豪华的宅邸,门上匾额上书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永茂商行。 江河不禁咋舌,确实气派,相比之下南自县的确实寒酸不少。 江河迈步走了过去,不过就在他靠近大门之时,守在门口的下人笑容满面的说道。 “这位小哥,今日见客已经满了,您要是想见我们家老爷,还请到那边预约。” 江河挑了挑眉。 预约,这么超前? 再看看面前的下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比后世那些假笑看着舒服多了。 心中暗叹,这常乐生倒是个人才,在这个尊卑有序的年代,能做到这一步,不简单啊,这一点确实比华高义做得要好。 江河笑了笑:“我是南自县永茂商行的少东家宫三水,你去禀报一下吧。” 下人愣了下神,笑容不减:“原来是分行的少东家,失敬,您先随我来,我让人去禀报。” 说罢,对着门口的下人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过来接过陈飞扬手中的缰绳。 江河面前的下人,弯腰伸手:“您请。” 江河点点头,扭头对着身后的陈飞扬说道。 “你在这等我。” 说罢,跟上下人的脚步,走进了永茂商行。 陈飞扬走到一旁的茶摊处,坐了下来,很快有人上来倒水。 陈飞扬嘴唇微动:“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城外了,找人接应进来。” 茶摊老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走回炉火旁,蹲在地上烧火的人起身走向城外。 下人将江河带到一处大厅后,马上有人送上来了茶水。 “您稍候片刻。” 江河坐在椅子上,心中忍不住感叹,这常乐生莫非也是穿越过来的? 这服务,太到位了,照这个进程下去,晚上吃完了晚饭,应该还有安排吧? 不得不佩服这种经营手段,要知道,在后世各大酒楼在味道差不多的同时,别人来你这里吃饭。 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你的服务。 一进门摆着个臭脸,再好吃的东西也没胃口了,更别提招待客户了。 江河有一次陪着老总作为甲方去参加一次应酬,乙方信誓旦旦地带着老总去了一家土菜馆。 各种吹嘘饭菜有多好吃,实际上呢,饭菜味道确实不错,但是服务呢? 大拇指都插到菜汤里去了,你这...... 所以说,高端的食材不仅仅需要味道,更需要服务,毕竟到了一定的地位,啥没吃过。 吃饭,洗脚,唱k,一条龙得安排到位。 第95章 初次交锋 常乐生在内堂得到下人的禀报时,正在与张五两人对着账本呢。 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疑惑地看向张五。 张五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距离他去南自县没多久啊,这宫三水怎么跑南湖府来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下人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旋即对着常乐生说道:“老爷,如果有事的话,华高义上次就应该说了,这次派宫三水来想必是让他露个面而已,知会一下您,让您知道他找到下手了。” 常乐生比较认同张五的看法,笑呵呵地说道:“那你去见一见吧,他要是说找我的话,就说我不在。” 张五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上次在南自县被灌得稀里糊涂的,吐了大半宿,直到第二天离开南自县脑袋都是晕的。 不过在南自县是客场,这次可是他的主场了。 江河坐在大厅中,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张五就出现了。 江河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道:“张兄,好久不见。” 张五忍不住心中吐槽,这才几天,还好久不见。 不过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宫兄,坐。” 江河心中撇撇嘴,还这样说话?陈飞扬都让我治好了,更何况你。 想到这里,江河脸上的笑容得更加的真诚。 “张兄,上次南自县一聚,我与张兄可是一见如故,可惜当时华老爷安排了要事要我去办,没能送别张兄,是为弟过错啊。” 张五忍不住想起南自县的经历,冷冰冰的脸上有些泛红。 “哪里哪里,做事重要,做事重要。” 江河笑了笑,十二个字了。 “张兄,小弟此次前来,也是奉华老爷的指示,有要事找常老爷啊。” 张五眼珠子转悠了一下,缓缓说道。 “常老爷不在。” “哦。” 江河哦了一声,接着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张五眼巴巴地看着江河。 你怎么坐下去喝茶了,接着说事啊。 可惜,江河没能如他所愿,将茶盏的茶水喝完后,对着张五旁边的下人指了指茶盏。 那下人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本着职业的本能想要去给江河倒上茶水,可是气氛有些不对啊。 张五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开口:“倒茶啊,干什么吃的?” 下人惊慌失措地拎起茶壶,给茶盏里倒上了水。 江河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继续品起了茶。 张五却在一旁沉不住气了,心想你要是喜欢喝,我送你几车茶叶,回南自县慢慢喝去吧。 江河才不管张五心中如何想的,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 一口一口地呷着茶,那回味的样子,感觉他喝的不是茶,而是仙露一般。 两人似乎就这样杠上了,张五冷冷地看着江河喝茶。 而江河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翘着腿品茶。 下人将茶壶的水倒出最后一滴时,茶盏里的茶叶已经泡得发白,与白开水一般无二。 江河端起茶盏,皱着眉头说道:“张兄,总行的待客之道不行啊。” 张五一时间没明白江河的意思。 江河将手中的茶盏伸到他的面前。 “看看,这茶叶都没味了。” 张五被这句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是重点吗?我他妈的说完常老爷不在,你哦一声就不说话。 端着个破茶盏喝了一整壶的水,你他妈是多久没喝过水了? 他再也忍不了啦,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 “宫兄,你到底来总行有何贵干?” 江河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张兄,别急啊,你不是说常老爷不在吗?我在这里等等他。” 张五对于江河这种耍赖性质的行为毫无办法,就算他不想承认,江河也是南自县分行的少东家,这是华高义亲自承认的事。 他来这里的目的看样子也很明确,就是要见常乐生。 如果来之前常乐生没有交代他的话,那么见也就见了,可是常老爷明显不想见这个少东家啊。 他又不敢去得罪江河,毕竟这是华高义指定的接班人,那可是华高义啊,一手缔造了永茂商行现在的盛况。 张五咬咬牙,冷声说道:“那宫兄在此稍待片刻,我去看看常老爷回来了没?” 说罢,快步离去。 江河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望着张五离去背影。 看张五的反应,他现在能确定南自县的事没有传到南湖府来,看来消息封锁得不错。 下人看江河放下了茶盏,笑着准备去给江河换新的茶叶。 江河一把按住了茶盏:“行了,不必了。” 还喝?再喝就吐了,现在肚子里全是水,估计走路都要咣当咣当的响。 张五走回内堂,对着常乐生拱手道。 “老爷,姓宫的那小子赖在前厅不走,非要见您。” 常乐生抬起他的笑脸,不解道。 “他见我干什么?” 张五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说您不在,他就不说话了,坐那里一直喝茶,看样子非要等您回来一样。” 常乐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影响了脸上的笑容,很快恢复了正常。 “呵呵,既然要见我,那我就去见见他,看看能让华高义选中的人有何才能。” 说罢,起身带着张五向前厅走去。 就在江河等着有些无聊时,厅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呵呵,听说华兄指定的接班人来了。” 江河站身起来,面带笑意地看向厅外。 常乐生带着张五走进屋内,看到挺身站立的江河,脸上笑意更浓。 “这就是宫三水小兄弟吧?你看看我,忙的不行,下人听说南自县来人了,着急忙慌地找到我,我这放下手中的生意就来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给你脸了,我生意都不做,就来见你了,你脸大。 江河笑了笑:“常老爷说哪里话,我来之前华老爷都说了,他走的时候南湖府一切都走向正轨了,这得是多大的生意啊?还用常老爷亲自去谈。” 江河的反击同样犀利。 你给我脸了?商行所有的事都让华高义摆平了,你就坐办公室签签字,数数钱就可以了。 还亲自下场?那说明你能力不够啊。 常乐生脸上笑容不减。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 江河身穿青衣长袍,剑眉星目,有点黝黑的脸庞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温润如玉的笑容中带着淡然从容。 常乐生没有臃肿的身材,穿着华丽的锦袍,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是个人物。” 两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第96章 露出马脚 两人相互放过电后,常乐生笑呵呵地说道。 “坐。” 江河缓缓坐回椅子上,目光微转看向那个下人。 “你先下去吧,我和常老爷有些事要谈。” 那下人身形未动,眼神看向了常乐生。 这里谁是老大,他还是分得清的。 常乐生笑着对他点点头后,他才躬身离去。 江河见下人走后,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常老爷,山上孩子已经很多了,华老爷让我送几个来你这里。” 此话一出,不止张五面带惊愕,常乐生脸上的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了。 “怎么会呢?我前段时间去南自县华高......华老爷没说这事啊?” 张五站起身来,不解的说道。 江河心说,给你说了,我还能来吗? 只不过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张兄不必如此诧异,你走的那天,华老爷就派我上山看了一下,要不然我还能不送送张兄吗?” 张五想了想,觉得江河说的没问题,他头天晚上让江河灌了那么多酒,睡到快晌午了才醒。 去给华高义辞行的时候,确实没看到江河。 然而常乐生知道的事情却比张五多,这些孩子哪能说送来就能送来的。 送来了他放哪啊。 他脸上笑容不减:“三水啊,以前可没这样做过。” 江河撇了撇嘴,那是你以前没碰到我。 “华老爷说南自县不安全了,南湖府人员流动大,不会有人在意的。” 王八蛋,南自县不安全就往我这里送,南湖府管理那么严格,送过来那不是找死吗? 常乐生心中暗骂华高义。 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南湖府人员流动大是真的,但是这里不是南自县那种小地方,塞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江河心中一动,眸光流转,惊诧地说道。 “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搞定总督?” 常乐生苦笑了一下,这华高义还真敢想,搞定总督,他以为南湖府总督是知县啊。 坐到总督这个位置了,再往上一步就是回到京都进入内阁,还真以为谁都用钱能收买啊。 都说小官巨贪,那是因为小官看不到希望了,不贪点钱,等告老了吃土啊。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总督。” 听到常乐生这样说,江河这次是彻底的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在这种情况下常乐生没有必要再去说谎,结合暗羽卫的情报,看来朱学文还是好同志,没有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击垮。 不过江河明显是想得有点多了,他这种按照后世的思维去想现在的官员,带入性太大了。 古代的官员也有很多重臣贪污腐败,那可能真的是品性就是如此。 云国真正的高官重臣,家中都是有产业的,要不然光靠那点俸禄怎么养活一家子人。 江河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多套点情报出来。 “常老爷就没什么密室啥的吗?先用上再说啊。” 常乐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么直白的吗? 警惕地看了江河两眼:“三水,有些话不能乱说。” 常乐生的脸上就差写着我有密室了,江河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可以一头去撞死了。 “常老爷,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啊。” 常乐生没办法接话。 废话,这让人怎么接啊?每个人心中都有点小秘密,现在你告诉我,要把我的小秘密翻出来给大家看。 那不等于让我裸奔嘛。 江河也没想着让他同意,既然知道了你有密室就行。 无奈,江河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水南山上有二十多个孩子了,华老爷已经藏起来一些了,剩下只能往你这边安排了。” 常乐生顿感一阵头疼,脸上的笑容今天好像僵了太久了,双手搓了下脸。 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你说多少个?” 江河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二十多个。” 常乐生站起身来,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啊,有了那么多孩子,为什么还没人来接呢?” 江河将他自言自语的话全都收入耳中,垂头沉思,眼神闪烁。 常乐生在厅中来回踱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就算水南山上有了那么多的孩子,华高义也没道理往外送啊。 再说上个月华高义差人送信来的时候也没提这事,信中只是说这段时间让他别与水南山接触了。 他也是看到那封信后,才让张五去处理这些事的。 而张五去了一趟南自县带回来的消息同样让人难以置信,华高义竟然找了个半大的小子培养。 这个小子现在就坐在那里,说华高义要接孩子出来,这一切的种种都透露着诡异啊。 再仔细想想,他一开口就说要送孩子来南湖府,自己心中一着急,也没仔细想。 现在想来,这事不对啊,一则是华高义很少让自己参与这种事情,与山贼接触也都是因为华高义为了掩人耳目不定时的让这边去送些粮食。 二则是每次来接孩子的人都是来他这里查个账,就走了,那人不正是看中自己会做生意这点才让自己接手的嘛。 想通了的常乐生恍然大悟,这个宫三水有点套话的嫌疑啊。 华高义让他这样做的?没道理啊,那人说得很清楚,他在南湖府做他的生意赚钱。 华高义在南自县做他的事情。 常乐生思绪万千,停下了脚步,缓缓地坐了回去。 “三水啊,华老爷这次让你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 江河摇摇头:“没有别的,就是这件事。” 常乐生熟悉的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语气认真的说道。 “我刚才想了想,既然华老爷都这样说了,那么肯定是遇到了难处,你回去告诉他,把孩子送来吧。” 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常乐生从头到尾一直在推辞这件事,怎么突然同意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 “真的?那太好了,华老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常乐生笑着点点头:“吃个饭再回去吧,上次张五说你酒量惊人,我可得好好陪陪你。” 江河眸光加深,笑着摇摇头:“不了,华老爷还在等着这个好消息呢。” 常乐生笑道:“还急这么一会啊。” 江河哪还有时间跟他废话,站起身来:“常老爷,事态紧急啊。” 常乐生遗憾地摇摇头:“那好吧,张五去送送三水。” 张五在旁点头,江河刚拱手准备告辞。 常乐生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我这里还有刚捕捞上来的南湖特产红尾鱼,华老爷可是最好这一口了,你带点回去。” 这个就没办法推辞了,江河笑呵呵地拱手:“这个可以有。” 话音未落,常乐生脸色一变,大喝道。 “拿下。” 第97章 皇子造访 常乐生的话刚喊出,旁边的张五一把扣住江河的肩膀。 江河往下一蹲,身上精美的长袍伴随着''''刺啦''''一声,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江河闪身到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常乐生。 “常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乐生迎面望向江河,淡淡地说道:“华高义最讨厌吃鱼了。” 江河瞪大了眼睛:“就因为这个?” 常乐生对着张五使了个眼色,张五会意,慢慢地靠向江河。 这种动作当然瞒不过江河,不过就算没有张五,常乐生在这里大喊两声,估计自己也跑不出去,索性也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常乐生赞赏地看了江河一眼:“当然不会只因为这一点,仔细想想,你前面的很多话都是漏洞,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河知道此时他说再多的话也没用了,当一个人对你产生怀疑时,你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没说谎。 但江河一时间哪能想到那么多理由,不过这并不代表江河放弃挣扎了。 “我所说的都是华老爷交代我的,倒是常老爷你,仅仅因为怀疑就这样对待我?怕是不好对华老爷交代吧。” 常乐生冷哼一声:“怎么交代是我的事,漏洞百出还狡辩。” 江河知道,他这时候就要铁了心不承认,常乐生顶多就是把他抓起来,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只要坚持到张景川与朱学文到来即可。 “常老爷,话虽如此,但你不怕华老爷撂挑子不干了,回南湖府?” 常乐生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他想怎样就怎样?” 江河梗着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江河冷笑:“我来时,华老爷都告诉我了。” 常乐生不解。 “告诉你什么了?” “华老爷说了,去吧,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也回南湖府。” 常乐生差点跳了起来:“他放屁,他要是敢回来,那人......” 话说一半,他猛然惊醒,这个宫三水良心大大的坏,差点又让他套了话。 常乐生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再看向江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之色。 此时江河脸上挂着遗憾之色,还在长吁短叹。 “华老爷说的没错,南湖府他打拼下来,果然随便放个人上去都能坐。” 常乐生被江河这句话气的牙痒痒:“先拿下他。” 他决定不在和江河说话,先抓了再说,到时让张五带着他去南自县,好好的问下华高义,这个宫三水到底想要干什么? 常乐生到现在都还没怀疑别的问题,只道问题出在这个叫宫三水的人身上。 不过正如江河所料,张五也只是把江河请回厅内坐下,倒也没真的想把他怎么样。 ......... 这边张景川和关朋两人有了小贩的带路,倒省去了到处问路的麻烦。 当到了总督府后,带路的小贩很自然地走向远处。 张景川走到门口的守卫旁,掏出玉佩,淡淡地说道。 “去通报一下总督,说有人来访。” 那守卫刚要呵斥,关朋抢先一步的说道。 “你拿着玉佩去通报就是了,我们在门口等候。” 那守卫狐疑地接过玉佩,待看清楚上面刻画的图案后,脸色大变。 他就是再没见识,玉佩上的龙头他还是认识的。 在这个时代,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玉佩上刻龙啊。 闹不清楚面前二人的身份,对着旁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后,匆匆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朱学文手中拿着玉佩,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人呢?在哪呢?” 身后的守卫小声的说道:“就是那两人。” 张景川和关朋二人正微笑着望向朱学文。 朱学文快步走上前,恭敬地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玉佩举在头顶。 “二位还请先收下玉佩。” 张景川接下玉佩,平淡地说道:“朱大人起身吧。” 朱学文见面前的人已经收了玉佩,这才起身,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 疑惑地看向张景川和关朋两人。 不怪朱学文如此,他正在府中查看公文,可守卫送上来的东西差点吓丢了他的魂。 起初他还以为是皇帝微服私巡到了他这里,待他看到府门口的两人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不管是谁,哪怕送上来玉佩的是一个乞丐,他也是要先跪了再说。 那可是龙啊,皇权的象征,只有当今天子才能拥有的东西。 虽然不如钦差的尚方宝剑那样可以先斩后奏好用,但那也是不能轻视的啊。 “不知两位......” 朱学文这些年一直在外为官,偶尔皇帝召见回京都叙职,不认识张景川也正常。 关朋笑道:“朱大人,你就打算在这里问话啊?” 朱学文也是让这枚龙头玉佩给吓的,平时倒也不致如此。 “抱歉,实在是见到玉佩,让下官想起了陛下,来,快进府。” 张景川两人笑笑,跟着朱学文走进了总督府。 刚才那个守卫心悸的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要是没后面那人的提醒,我差点就骂出来了。” 说完双手合十,一顿祖宗保佑,阿弥陀佛。 进了总督府前厅,张景川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之上。 别看张景川跟着江河几人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他好歹是个皇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皇家教育。 这些东西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也就是江河,从来没拿他当个皇子看待。 包括现在百司卫里的人,在一起混久了,张景川年纪小一些,下意识中都已经将他当成同龄人对待,一起吃喝打闹,在这期间刻意地遗忘了他皇子的身份。 对于张景川坐在主座上,朱学文半点意见都没有,让下人奉上茶水后。 关朋才开口:“朱大人,这位是七皇子殿下张景川。” 朱学文刚坐下半边屁股,猛地又弹了起来。 “臣拜见殿下。” 说罢大礼行拜。 如果是在京都,朱学文要是碰到陛下的皇子,顶了天就是作揖行礼。 可现在不一样啊,一个皇子,身上携带着皇帝的玉佩,必须要拜啊。 张景川不是拿谱的人,赶忙说道:“朱大人快快请起。” 关朋上前将朱学文扶了起来,笑道:“朱大人坐下说话吧。” 又接着说道:“我叫关朋,百司卫的人。” 朱学文坐下后,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闹明白。 皇子带着百司卫的人来南湖府到底是干啥来了? 没接到通知啊。 第98章 官员齐聚 待朱学文坐好后,张景川对着关朋点点头。 关朋才开始讲述他们来南湖府的目的。 只是听完关朋的话后,朱学文气得浑身哆嗦。 不是人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怪朱学文如此气愤。 自从新皇登基,他得到重用,一步一步地干到总督的位置,这十年里,他是兢兢业业地治理南湖府。 不敢说南湖府赶上京都吧,至少比云国其他州府治理的要好,税收至少能排在云国各个州府的前三甲。 年前就听到风声,陛下有意想让他进入内阁。 虽然品级不变,但那是多大的荣光啊。 可是竟然出现了永茂商行这事,这不是给陛下上眼药嘛,连皇子都来了。 朱学文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神情悲愤道。 “殿下,臣这就去点齐兵马,将永茂商行围了去,把常乐生几名重要嫌犯抓捕后严加审问。” 张景川摆摆手,笑道:“先不急,百司卫总旗和暗羽卫统领已经潜入商行调查了。” 朱学文瞬间感觉眼前一黑,身形晃动,要不是关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将朱学文扶到椅子上坐着,关朋关切地说道。 “朱大人,没事吧?” 朱学文欲哭无泪地摆摆手。 完了,全他妈的完了,暗羽卫统领都来了,这下别说进入内阁了,能不能光荣退休还都另一说了。 这种感觉很难说,就好像使用多年的人形气球,在你即将要达到人生巅峰的时刻,突然一下爆了,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 经过这种事后,心里产生阴影,很难再去攀登双峰,插花弄玉了,那种喷洒人生巅峰的时刻还能再找回吗? 张景川看到这一幕,淡淡地说道:“朱大人,你和永茂商行来往多不多啊?” 朱学文摇摇头,他知道张景川问这话的意思。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一个商人能有什么交情,再说他为官的信条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随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关朋看了眼时辰,对着还在主座上品茶的张景川眨眨眼。 张景川会意,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 朱学文显然还未从人形气球爆炸的悲痛中走出来,一时间没有觉察到张景川的咳声。 张景川无奈,只能开口道。 “朱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带上人跟随本殿下前往永茂商行吧。” 朱学文这才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点委屈更多的是悲愤。 听到张景川这样说,他这才想起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永茂商行啊。 把幕后主使揪出来自己的气球是不是可以抢救一下,哪怕打上补丁也可以啊,只要不漏气了,一样可以用。 想到这里,他瞬间斗志昂扬起来,起身对着张景川躬身道。 “殿下,请在此稍候,臣就去点齐兵马。” 张景川点点头:“那就有劳朱大人了。” 朱学文摇摇头,恭敬地说道:“这是臣的分内之事,臣去去就回。” 说罢,对着张景川施礼快步离去。 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对着外面的守卫喊道:“去把守城统领、镇守、漕运使、暗羽卫千户能叫得上的官员全部叫来,要快。” 朱学文的想法很简单,老夫的气球已经破了,你们的也保不住,想保住你们的气球,就先把老夫的气球补好。 见守卫还傻愣在原地,朱学文吼道:“快去啊。” 守卫不确定地问道:“大人,这个时辰各位大人可能比较分散,时间上......” 朱学文顿时火冒三丈,你管他们在哪?就是埋在地里,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多找些人手,骑马快去,十万火急。” 守卫再也不敢耽搁,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一批批快马从总督府狂奔而出,街道上霎时间人仰马翻。 躲避马匹的人刚想骂两句,被旁边的人一拉袖子。 “总督府的兵马,这么着急怕是出了大事,小心祸从口出。” 另外那个人心有余悸地甩了下袖子。 “多些兄台。” “唉~不客气,我这有上等的跌打损伤丸,要不要来上一粒。” “......” 总督府的政令发下去,一时间南湖府巨大的齿轮疯狂转了起来。 各个传达命令的军士,确认要传达的人收到命令后,立刻调转马头,前往下一家。 接到命令的人,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传令兵如此慌忙,定然是出了大事。 不敢耽搁,马车也不坐了,衣服也来不及更换了,骑上马就往总督府奔去。 休沐在家的官员,不去理会夫人哀怨的眼神,抓起身边的衣服拔枪就跑。 身后的下人拿着衣服疯狂的追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人被发现了呢。 “老爷老爷,您别跑啊,穿错衣服了,您穿的是夫人的衣服。” 在这种情况下,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总督府。 张学文没有让他们进入前厅,好在总督府的院子够大,要不然一下子还站不了那么多人。 眼看人员到得差不多了,守备太监钱以再也忍不住,无论城里出了什么事,他得知道啊,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啊。 “朱大人?这是怎么了啊?” 朱学文没有理会他,扭头对着下去通报的守卫说道。 “人都到齐了吗?” 守卫拱手抱拳道:“启禀大人,除了暗羽卫千户不在,其他的全部通知到了。” 朱学文点点头,暗羽卫的千户不在很正常,他的上司都来了,他还能在城里呆着? 这时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人朗声说道:“千户大人有事出城了,我代替千户大人来的。” 朱学文瞟了一眼,也不在意,有人来最好。 挥挥手让人群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钱以再次开口道:“朱大人呐,出了什么事?您就快说吧。” 朱学文白了他一眼,就你猴急,下边都没了,你急有什么用?没看我让大家安静下来了,准备说事了吗? 朱学文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说废话了。 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京都有皇子到了总督府了。” 话刚说完,钱以左顾右盼:“哪呢?” 别人可以不上道,他作为太监不能啊。 太监就是皇家奴才,主人来了,当然要拜见一下了。 朱学文再也忍受不了钱以了,眼神犀利地瞪着钱以。 “钱大人,可否等老夫把话说完。” 钱以虽然是太监,但是镇守是皇帝赐的官职,从五品,官职不大,所以朱学文叫他大人无可厚非。 这时,镇守军统领聂飞鸾走了出来,他大多数时间都与钱以共事,此时自然要挺一下老朋友了。 “朱大人,皇子来也不用如此大的阵仗吧?传令下来还十万火急?” 这句话是大多数南湖府官员的心声了,皇子来了,又不是太子来了,知道你朱学文马上要入内阁了,不用这样拍马屁吧。 朱学文也不气恼,老夫马上就扎破你们的气球。 而他说出来的话,确实让所有人再也没有了质问的心思。 “带着陛下的旨意来了。” 第99章 戏精聚集 这句话引得大家一片哗然。 原来皇子是带着旨意来的,那么叫大家来接旨就很正常了。 这些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皆认为宫中既然来了旨意,想必是朱学文进入内阁的事了。 这个规格很高啊,不是太监来宣旨,陛下竟然派了皇子来,看来陛下很重视朱学文啊。 也不知道朱学文走了,谁来接手南湖府,不管谁来接手,眼下还是得拍拍朱学文的马屁。 在场的官员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想法便是朱学文产房传喜讯,生了。 于是纷纷恭维起了朱学文。 “恭喜朱大人啊,这进入内阁了可不能忘了我等啊。” “恭喜恭喜,朱大人此去京都,想我云国又可以出一位大学士了。” 更有甚者喊出了封爵拜相的口号。 朱学文顿时脸色涨红,这些人说出来的话好像巴掌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的扇在脸上一样,脸上竟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老夫平时待你们不薄啊,你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坑啊,皇子还在府里坐着呢。 本来还指望你们帮我补一下气球,这些话要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老夫的气球也别补了,直接让陛下一脚给踩爆。 朱学文抬起的手都哆嗦了起来,随即大喝一声。 “你......你们......你们闭嘴。” 恭维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朱学文,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好半天大家反应过来,心中不禁窝火起来。 以前没发现你朱学文这么难伺候啊,这还没进内阁呢,谱子这么大。 再说了,就算你进入了内阁,大家恭贺你两句,这不是正常嘛,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又没偷你们家鸡蛋。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问题,朱学文这么多年来,就算下面的人办砸了事,也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啊。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家拍马屁应该是没拍好,拍在了马蹄子上了。 朱学文吼完之后,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怒火。 不能再让他们扯淡了,殿下还在等着呢,再扯下去老夫的气球气都漏没了。 于是,他深呼吸几次,再次开口。 “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准离开,大家相互监督,我去请殿下来。” 他也怕啊,南湖府官员众多,他是和永茂商行没什么瓜葛,保不准下面这些人没有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南湖府大小官员都叫来的原因。 说罢,不再去管众人,转身朝前厅走去。 人群中,巡抚陈丘追了上去,小声地说道。 “大人,各处都安排好了。” 朱学文边走边点头,本来安排军士这种事用不上陈丘的,他怕下面的人出错,特意交代了陈丘。 很快,朱学文走到前厅,躬身道。 “殿下,都已安排妥当。” 张景川起身,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跃跃欲试。 “走吧。” 关朋赶紧走到张景川的身边,小声地说。 “殿下,镇定。” 张景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想到这都让关朋看出来了。 朱学文走在张景川身后指着路,很快便到了官员们所在的院子。 众人见张景川走到朱学文前面,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位便是皇子了。 于是纷纷躬身施礼:“参见殿下。” 张景川摆摆手:“不用多礼,朱大人都给你们说了吧?走吧。” 众人一脸的懵逼,朱学文说啥了?就说你来了,让我们相互监督不准离开。 这说了跟没说一声,不知道啥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对方去问问啥事。 可惜,没人有勇气去问。 无奈,跟上队伍走出了总督府。 出了总督府,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街道已经被清空了,整齐的军士排列在府前。 张景川满意地点点头,朱学文赶紧让人牵来马车。 张景川皱眉,不悦地说道:“不要马车,牵马来。” 朱学文哪敢让他骑马啊,在城里摔了咋办啊。 面露为难之色:“殿下,马车一样的啊。” 张景川灵动的眼眸看着朱学文,冷声说道。 “怎么?怕本殿下摔马?我从京都一路骑到南湖府来,也没见本殿下摔下过马。” 他的声音不大,但此时街道上已经没了嘈杂的声音,他的话自然传到了在场官员的耳朵里。 众人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张景川。 他到底是不是皇子啊?从京都到南湖府千里之遥,骑马来得?骗鬼呢? 我们可不是小女孩,拿着个棒棒糖就想带我们去看小青蛙。 关朋上前一步,对着朱学文轻声说道:“朱大人,别犹豫了,快点吧,时间不等人。” 朱学文咬咬牙,对着手下挥挥手,马车被赶走,一匹骏马牵了上来。 张景川接着缰绳,摸了一下马头,轻松翻身上马。 朱学文不是边关州府的总督,不需要骑马配合边军打仗,对于张景川的这一下倒没什么看法。 人群中有识货的人啊,聂飞鸾这些守备军的人是识货的,就张景川那个翻身上马的动作一看就是老手了。 对于张景川说从京都骑马到了南湖府的说法心中不由的相信了。 张景川上马后,其他人也跟着找到自己的马匹,上了马。 张景川对着朱学文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朱学文大手一挥:“出发。” 很快前面的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奔向永茂商行。 此时陈飞扬在永茂商行外的茶摊上坐了许久,都不见江河出来。 正想潜入进去查看情况。 他的旁边又坐下一名茶客:“老板,来碗茶。” 老板不动声色地对着陈飞扬点了下头。 那人看着老板冲茶,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陈飞扬听到。 “统领,七殿下和朱学文带着人来了。” 陈飞扬看似随意地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从怀中掏出几文钱丢在桌上。 而江河正坐在永茂商行的大厅中,吃着常乐生让人送上来的饭食。 “常老爷,你这也不让我回去,就打算把我一直留在南湖府啊?” 常乐生笑了笑:“三水,你在这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让张五陪着你一起回南自县。” 江河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到时华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是会实话实说的。” 常乐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在控制了江河后。 他又问了一遍张五关于江河的事。 张五言之凿凿地保证,这个宫三水肯定是华高义最信任的人,这一点他亲眼所见,假不了。 那确实假不了,奥斯卡都欠江河一座小金人。 常乐生疑惑的是,既然已经确定了江河是华高义最信任的人,那他说谎的意义在哪呢? 除了那些话有漏洞外,这个宫三水表现得太镇定了,镇定的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这才是他想不通的事情啊。 “没事,华老爷怪罪下来的话,我亲自去南自县赔罪。” 江河撇撇嘴,继续吃了起来。 赔罪,除非你下去赔。 第100章 大戏开场 就在常乐生心里瞎琢磨时,下人一脸惶恐地跑了进来。 还未等他开口,常乐生顿时感到怒火中烧。 为什么把下人赶走,因为很多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就这样毛毛躁躁地跑进来,万一让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怎么办? 于是立马开口呵斥道:“干什么?不是说了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那下人此时哪还顾得了这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老......老爷......不好了。” 常乐生瞪了他一眼:“喘匀了再说。” 下人哪里等得了喘匀气再说。 “总......总督带着......带着好多官员......来商行了。” “什么?” 常乐生顿时大惊失色,朱学文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是从来没进过永茂商行的门,今天带着这么多官员来商行干什么? 江河放下手中的肉饼,拿起桌上的绸布,擦了擦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一脸玩味地看向常乐生。 “常老爷,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你做生意确实厉害,不过你一开始不是说没搞定总督吗?怎么他带着那么多官员来拜访呢?” 常乐生不禁感到头大,搞定个屁啊,平常请他吃顿饭都还要带上南湖府还有其他商家,他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几个重要官员一起出席。 单独吃请就更是没有过,就别提贿赂他了。 常乐生眸光流转,看了眼江河,对着张五说道。 “你先带着他下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河缓缓起身,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常老爷不带我认识一下总督?” 常乐生没有理他,抬腿走向外面,不过江河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常老爷,不用如此吧?你我与商行本就是一体,还不如带上我一起,有什么事情大家好一起应对。” 江河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是啊,这个小子就算是假传华高义的话,那他也是商行里的人,出了事他一样逃脱不了,何必遮遮掩掩。 再说朱学文带这么多官员前来,要说是来拜访他的,他都不敢相信,宫三水这小子滑头得很,带着他有什么事也可以往他那边推一下。 “见了诸位大人不要乱说话。” 江河笑着点点头。 常乐生看了两眼江河,不放心的还想再叮嘱两句。 江河淡淡的说道:“常老爷,你再慢点的话他们就快要进来了。” 此时外面隐约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了,常乐生赶紧转身朝外迎去。 江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张五说道:“张兄,请吧。” 张景川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关朋、朱学文一大群官员,而陈飞扬同样混在其中,就在朱学文身后。 他们这些人骑马,自然是比那些军士快。 就在他们到达商行时,陈飞扬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朱学文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努力的挤出笑脸,对着陈飞扬笑了笑。 陈飞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走在他的身后,用仅能朱学文听到声音说道。 “朱大人,见机行事。” 朱学文诧异地扭头看向陈飞扬,而陈飞扬则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当常乐生走出来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时,只感觉喉咙发紧,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 朱学文正要走上前说话时,关朋看到后面跟出来的江河对着他使眼色,抢先一步说道。 “这位就是永茂商行的大掌柜吧?” 常乐生抬头看去,两名少年走在朱学文前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河赶紧快走两步,笑眯眯地拱手答道:“是的,常掌柜看到这么多大人到来,一时间激动万分,莫怪莫怪。” 常乐生惊醒过来,感激的眼神看向江河,看来宫三水这小子确实机灵,还好将他带了过来。 “是的是的,小人太激动了。” 常乐生连忙拱手致歉。 在场的人除了张景川他们几个,其他人哪里知道江河的身份,见他第一个出来说话的,纷纷好奇了起来。 朱学文本想质问两句,话到嘴边想起了陈飞扬进门前交代的那句话,老实地闭上了嘴。 关朋站在张景川身后,轻声说道:“这位是七皇子,来你们永茂商行随便看看。” 常乐生闻言顿时心惊胆战,朱学文那些官员是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事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啊。 皇子来永茂商行真的就是随便看看吗? 可是现在不是让他想那么多的时候,他面带惶恐地跪倒在地。 “草民拜见七殿下。” 这就是皇权了,别管你生意做得多大,你多有钱,在这个社会,皇帝就是天,你照样就是草民。 如果说官员索贿,欺压商行,你还能找个地方说理去,皇帝真要说抄了永茂商行的家,你也没地方哭去。 抄了你的家,你还得磕头感谢皇帝的不杀之恩。 哪怕砍了你,你也得磕头感谢皇帝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你要是敢死前骂上两句,你的家人不要了?你的家族不要了? 张景川眼神清澈地看向江河,常乐生和张五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江河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尴尬不已。 自己是跪呢?还是跪呢? 张景川几人还没说话呢,站在后面的朱学文忍不了啦。 他是文官,从小读的都是四书五经,最看重的便是礼节。 你一个永茂商行小小的伙计见了殿下竟然还不跪下下拜,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一声怒喝:“大胆,见到殿下竟然不下跪?来人呀,将他拖下去,待殿下定夺。” 朱学文的这声大喝吓了张景川几人一跳,扭头看向朱学文。 朱学文刚说完,见张景川回头看自己,躬身道。 “殿下,此等刁民,理应先杖则三十。” 张景川无语白了他两眼。 还杖则三十,本来就是想逗一下江河,等他要跪的时候再说话,你还真敢说啊。 跪在地上的常乐生稍稍抬头瞧了一眼江河,顿时浑身发冷,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宫三水这小子刚他妈的夸你机灵,你就来这一手,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江河心中郁闷不已,这个时候还闹?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旋即狠狠地瞪了张景川一眼,哪知道刚好让朱学文看到了。 他霎时间火冒三丈,还敢瞪殿下?刁民,绝对的刁民。 他正要再次开口,身后的陈飞扬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说道:“静。”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冷静了下来。 再看看张景川,脸上毫无怒意,关朋也是神色怪异的看着他。 朱学文傻眼了,什么情况这是? 张景川慢慢转过头,笑吟吟地说道。 “不用多礼,本殿下就是来随便看看,不能扰民。” 跪在地上的常乐生瞠目咋舌。 这也行?那我岂不是白跪了? 第101章 华高义的计谋? 张景川并未让常乐生一直跪着,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淡淡的说道。 “你们两个也起来吧。” 常乐生、张五赶紧开口谢恩,随后起身,垂首而立。 江河已经不指望张景川了,对着关朋使着眼色。 关朋会意,转身对着朱学文说道:“朱大人,你让其他大人去偏厅等着吧。” 朱学文虽然不明白这是何意,但是经过刚才的事,他学聪明了,照做便是。 于是,他冷声道:“常乐生,你找人安排一下。” 常乐生这才抬起头应道,对着张五小声说道:“你带大人们去偏厅,招待好了。” 张五闻言如蒙大赦,这种高端局实在是不适合他这种低段位的人在这里混啊。 赶紧弯着腰,招呼朱学文身后的大人们去偏厅。 等人都走了后,关朋冷冷开口道:“常乐生,你就让殿下站在院子里?” 常乐生又是一身冷汗,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殿下随草民来。” 张景川笑着点点头,众人跟上常乐生的脚步。 江河落在最后面,陈飞扬走慢两步,两人并排。 陈飞扬小声问道:“怎么样?” 江河低着头:“有问题,没套出来太多,怀疑我了。” 意料之中的事,陈飞扬暗自心想。 他虽然对江河的做法不予理解,但是还是给了高度的支持。 他做事的方法一向是简单粗暴,只要有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有问题,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就是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去套话。 所以在路上,他几次劝解,无奈江河皆是摇头不语。 江河的想法很简单,暗中调查的证据一般都是最可信的。 严刑逼供出来的证词,一方面要考虑屈打成招的成分在里面,另一方面还要判断证词的真假。 常乐生带着张景川等人到了前厅后,桌上还摆着江河吃剩下的饭菜。 常乐生脸色尴尬,赶紧喊来下人,将桌上的剩菜剩饭撤了去。 下人清理干净后,张景川坐在主位上。 其他人在张景川没开口前,自然是站在厅中。 “都坐吧。” “谢殿下。” 几人躬身谢礼后,一一坐下,就连江河都抢了个座。 为什么要说抢呢? 因为座位不够啊,等江河坐下,常乐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主座倒是有两个,一左一右,张景川坐在左边,右边还空着。 不过借常乐生个胆子,他敢过去坐吗? 张景川也不管他,淡淡的开口道:“永茂商行的名声很大啊,我在京都都听说过。” 常乐生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他现在脑子都是懵逼状态,不知道如何回话。 好在江河给他解了围。 “殿下,这点没错,我们永茂商行涉猎各个行业,童叟无欺,自然生意是越做越好。” 张景川装作感兴趣的模样:“你是?” 江河拱手笑道:“殿下,我是南自县分行的。” “哦,这样啊,我来的时候经过南自县,还见了华高义呢,你是不是叫宫三水啊?” 江河兴奋起来了,手舞足蹈地说道:“惭愧惭愧,正是在下。” 关朋和陈飞扬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表演,朱学文则是皱着眉头,什么宫三水,胆子这么大?和殿下对话还敢自称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洋洋自得的少年便是百司卫的总旗。 而常乐生在站在那里,心中泛起惊天骇浪。 眼前的皇子去过南自县了,华高义给他说了什么? 再偷偷瞄了眼江河,他顿时感觉心中的谜团慢慢打开了。 宫三水的突然造访,还有眼前的皇子,这一切仿佛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 怪不得这个宫三水一直在套自己的话,现在他相信了宫三水肯定是华高义提前安排来的。 而华高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皇子这条线。 真说起来,论心机论能力,他自认不如华高义的,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看来华高义不甘心只在南自县和那些山贼打交道了。 他想借助眼前的皇子把自己踢出局,重返南湖府。 常乐生为自己识破了华高义的奸计沾沾自喜,同时又为眼前的局面感到担忧。 殊不知,这确实是针对他的计谋,但并不是华高义,而是江河几人设计的。 他就是要利用常乐生的这种心理,让他自乱阵脚,从而进一步套出更多的事情。 张景川接下来的话更加确定了常乐生心中的想法。 “你也不必过多地谦虚,是人才到哪都会发光,本殿下这次出宫也是想为父皇多招揽些人才,要知道父皇内帑现在不富裕啊。” 果然。 常乐生心中一凉,从这个皇子出现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犹如透明人,这样下去不行啊。 正当他想开口说两句话宣示一下主权时,关朋的话让他的心直接碎成了两瓣。 “殿下,我看宫三水是个可塑的人才,不如皇室由您出面,入股永茂商行,让宫三水在此负责,常乐生辅助他,锻炼几年到京都可有大用啊。” 常乐生身形晃了下,两人一唱一和,自己再不开口,就要回家种田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忙开口道。 “殿下,不可啊,这商行不是我一人的啊。” 张景川撇了他一眼,不喜道。 “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本殿下岂会做巧取豪夺之事。” 江河走到常乐生身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常老爷,殿下只是说让你辅助我,永茂商行还是永茂商行,既然你这样说,我将我南自县的股份转给殿下便是。” 常乐生转头怒视着江河,气得他手指着江河,手指头哆嗦着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 “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想说你怎么敢的啊?南自县在做什么你不清楚吗?不想活了吗? 他多少也参与过给山贼运送粮食的事,哪敢这样当着皇子总督的面说出来这种事啊。 但是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自己又变回老二了,他不甘心啊。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他相信永茂商行背后的人,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得罪一位皇子。 自己这么多年对着华高义冷嘲热讽,说是辅佐,真到了那个时候,华高义一脚把自己踢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有一点江河说对了,华高义在南湖府已经打好了基础,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正常运转下去即可。 就算华高义不把自己踢开,到时背后的人看到这种情况,难道不会多想? 这个位置还真是个人就可以干,那常乐生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到时自己真是欲哭无泪了。 好不容易熬走了正室,自己这个小三才能上位,这刚体验到一点鱼水之欢,就被人赶走了。 这怎么能行呢? 第102章 常乐生的猜测 常乐生决定殊死一搏,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于是,他跪倒在地,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殿下,光有宫三水的股份不行的,这商行背后......背后......” 常乐生话说到一半,又不敢说下去了。 刚才一冲动,就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话说到一半,幡然醒悟,这种事说出来,那不就等于把华高义当年做的那些事都给扯出来了啊。 毕竟,在外人看来,华高义当年所做的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可若没有背后的那人帮助,华高义到现在可能还只是个丝绸庄的小掌柜,自己可能还是那个小伙计。 再一个,每次来接孩子的也是他啊,把他说出来了,到时候被查出来了怎么办啊。 江河站在常乐生身后,冷眸微眯,冲着张景川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张景川看到后,冷冷地说道:“背后怎么了?你想告诉本殿下永茂商行的大掌柜另有其人吗?你当本殿下是三岁孩童,欺我年少吗?” 常乐生心中打乱,一定大帽子扣在他头上,这让他怎么回答啊。 他颓然地抬起头,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所有人都已经从他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江河站在后面,没有看到常乐生的眼神,但从众人的表现来看,已经实锤了。 他还不满足,于是,他跳起来嚷嚷道。 “你说谎,既然商行的掌柜另有其人,华老爷为什么没告诉我?” 常乐生听了江河的话愣住了。 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华高义好手段啊。” 在场的众人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河阴冷着脸,凑到常乐生面前:“你什么意思?” 常乐生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他,眼中全是可怜之色。 “他为什么告诉你?他告诉你了,你还会来南湖府吗? 我猜,你最开始说的那些话都是华高义教你说的吧? 呵呵,你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他还是那种性格,谁也不相信,我还纳闷呢,他怎么会突然找人接手南自县的事。 原来如此啊,一环套着一环啊。” 江河愣在原地,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错愕。 这老小子什么毛病?给自己加戏呢?自己可以肯定华高义是信任他的,只是这些事华高义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说就已经杀青了。 常乐生看到江河现在的样子,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张景川没有明白,冷冷地说道。 “你的意思华高义在利用本殿下?” 常乐生打了个哆嗦,这他可不能说。 在他的猜测中,华高义做这些事情笃定了他和宫三水不会拆穿他,让他们最少能带着钱财全身而退,回家养老去。 他如果拆穿了这件事,那么华高义死定了,既然自己没有配合他,水南山上的事他自然也会说出来,连带着自己和宫三水也死定了。 这才是华高义的高明之处啊。 这件事无论他说与不说,他都在商行呆不下去了。 不说,宫三水顶替他,说出来了,他和宫三水一起拿着钱滚蛋。 他还要帮华高义说好话,要不然大家就一起死,关键是他不想死啊。 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摇摇头,缓缓地说道:“殿下,华高义不敢利用您的,他利用的是我和宫三水啊。” 张景川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不说话了。 江河眼珠子转悠了一下,突然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华老爷说了,他还要招我做女婿呢,他说商行以后全靠我了。” 常乐生望着江河,眼神中全是怜悯。 可怜的人啊,到现在还替华高义说话呢,还招你做女婿,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小人物的悲哀啊。 “醒醒吧,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江河猛然回过头来,眼神狠厉地看着常乐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可能,如果他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告诉我水南山孩子的事情?” 常乐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河,都忘记阻拦江河,任由他不管不顾说下去。 “华老爷说了,只要水南山的山贼还能拐到孩子,那永茂商行就会一直存在,他还说......” “闭嘴!” 常乐生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顾不得几人惊愕的眼神,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江河,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河也从疯狂中醒悟了过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张景川。 张景川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还未等到他说话,朱学文铁青着脸,猛地一拍桌子。 “你说的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老实招来。” 常乐生面无人色,他知道,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慢慢地松开了江河,他现在恨不得吃了江河。 看着那么机灵的小子,怎么一点打击都接受不了,老老实实接受现实不好吗?现在咱们两个等死吧。 江河身子发抖,躲到了常乐生身后。 常乐生闭上眼长叹一口气,现在知道怕了,还往老子身后躲。 朱学文见状,正要发火,陈飞扬站起身来,他知道轮到他出场了。 “朱大人,稍安勿躁,交给我。” 朱学文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惘然若失,亲自听到这样的事情,自己的气球真的还能补救吗? 陈飞扬虽然只是表演,但是此刻的他仿佛进入了诏狱时审讯的状态。 脸上不再是冷冰冰,带着自信的微笑,然而这个笑容看得常乐生不寒而栗,好像一个食人的恶鬼在向自己走来。 “你们两个谁先说?” 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好像是在幽冥中飘荡出来的一样,让人汗毛竖起。 江河躲在常乐生的背后突然推了他一把,惊慌地大叫道:“他说,他知道。” 陈飞扬将脸凑到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常乐生面前,声音森冷的说道。 “你先说?” 常乐生面如白纸嘴唇哆嗦着,手脚发软。 陈飞扬直起身来,目光冷冽地望向江河。 “还是你先说吧,你看起来好对付一些。” 说罢,迈步走向江河,左手一把将他抓到身前,右手掏出一把匕首,闪电般地在江河的腰间刺了下去。 “啊。” 江河捂着腰部,痛苦地惨叫了起来。 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我说,我说,别杀我。” 陈飞扬将匕首上的血在江河身上擦了一下,松开了他。 江河瞬间瘫倒在地上,口中不时传来哀嚎声。 “说吧。” 陈飞扬转身凝视着常乐生,此时他的脸上流露出嗜血狰狞的表情。 常乐生的目光碰触到陈飞扬,迅速地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 他望向瘫坐在地上的江河,腰间殷红的血迹犹如扎在他身上一样。 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现,无法控制的恐慌情绪犹如电击一样贯穿他的全身,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第103章 循循善诱 张景川缓缓的起身,走到常乐生的面前,眼神温和地看向他。 “我算是听明白了,看来本殿下也在华高义的算计之中。” 常乐生低着头不语,不敢与他对视。 张景川又看向江河,蹙眉道。 “闭嘴,别叫了。” 江河适时的闭上嘴,按住腰间的手已经没有鲜血渗出了,只是他似乎还难以忍受腰间的疼痛,不时发出一声呜咽的声音。 张景川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在自嘲,又仿佛在对着二人说话。 “呵呵,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殿下倒是小瞧了华高义。 常乐生,本殿下这里有个法子,能保住你二人性命,你们两个可要听上一听?” 常乐生与江河二人猛然抬起头,眼神疑惑地望向张景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张景川迎着两人的目光,小小的人儿背起了双手,转过身去,语气很慢,言语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还没人敢这样算计本殿下,我虽贵为皇子,但也不能因为猜测就去杀掉华高义。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华高义的身上。 这样我就可以去杀掉华高义,常乐生,还做你的商行掌柜,有我保你,不过商行的利润我要拿走六成,剩下你怎么分,我不管。 至于宫三水嘛,你还是回南自县去,负责南自县的商行,你那里我要拿走九成。 你们两个愿意吗?考虑清楚。” 朱学文不明所以,听到张景川为了钱财这样去包庇这二人,当即大惊失色,站起身来。 陈飞扬在看到朱学文起身的动作之时,已经靠近了他,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以后在南湖府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朱大人,对吧?朱大人。” 朱学文心中虽有不解,但陈飞扬的眼神,还有最后几个字的语调,让他不甘心的点点头。 “可以。” 张景川摊开双手,瞟了眼朱学文,真诚地说道。 “愿意的话就把事情讲清楚,不愿意的话,也不用讲了,我相信华高义会告诉我的。” 常乐生垂着头,眸中神色不断变幻。 江河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殿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景川坐回椅子上,无所谓地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似乎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江河低着头想了一会,随即开口道:“我相信殿下,华高义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张景川点点头,赞赏地看了江河两眼。 “常乐生你呢?” 常乐生没有说话,他心中还在挣扎着。 江河忍痛走到他的身边,劝解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常老爷还想替他们保守秘密吗?” 常乐生眼含恨意地瞪着江河,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 你他妈的,要不是你乱说话,事情会到这一步吗?现在来劝老子了,早干嘛去了? 刚才那人怎么没一刀把你捅死? 江河直接无视他眼神中的恨意,继续说道:“你怕商行背后的人?说出来让殿下一并解决了,这样咱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江河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只扳倒华高义没有任何意义,商行背后的人同样饶不了他的。 张景川淡淡地说道:“商行背后的人,只要你交代出来,本殿下自会解决,如此你们也可安心为我办事。” 江河没有给他更多的考虑时间,接着说道。 “常老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都已经这样说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说完,他一脸担忧地望向张景川。 “殿下,如果常老爷不说的话,我一个人都交代清楚,殿下还愿意用我吗?” 张景川点点头,目光真诚地看着江河。 “当然,这点你不用担心,本殿下一言九鼎。” 江河喜上眉梢,没有再继续劝解常乐生,对着张景川露出恭维之色。 “殿下,华高义很多秘密都告诉我了,反正不说死定了,说了还能跟着您享受荣华富贵。 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选了,我肯定如实说出,帮您,也帮我自己除掉华高义。 但是殿下,如果常老爷不交代的话,我能不能先跟着您去京都? 等您查出来了永茂商行背后的人,解决了他,我再回来您看行吗?” 江河连说带比划的,说到兴起,就连捂着伤口的手都支棱了起来,随即察觉到了不对,又赶紧捂了回去。 好在常乐生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到江河的异样。 但是屋内其他人都看到了,吓出一身冷汗。 好好的一出戏,差点前功尽弃了。 张景川看似不经意地走到江河和常乐生中间,淡淡地说道:“当然可以。” 说完,对着江河眨眨眼,轻轻地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我从来不会亏待我身边的人,但是对于不识趣的人,哼。” 这声冷哼传到了常乐生的耳中,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张景川和江河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 他心里明白,江河说的那些话没错,如果他不清楚背后那人的手段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子,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让他一直犹豫的原因便是眼前的皇子只是个少年啊,如果他没有除掉那人,等张景川走后,他会生不如死的。 不过张景川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朱大人,从今天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安排好人手,昼夜盯死了进入商行的生面孔,本殿下在这等着那人出现。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云国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此事我会禀告父皇的。” 常乐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景川,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无奈张景川背对着他,只能稍稍看到侧脸。 朱学文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如果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形,那他也坐不上总督的位置了。 于是他躬身应道:“臣必将竭尽所能。” 张景川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笑着说道。 “既然常乐生不想说,本殿下也不勉强,宫三水,你先说吧。”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张景川话音刚落,常乐生突然开口道。 “常乐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第104章 神秘人 当屋内的人听到常乐生说出这句话时,心中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上钩了。 江河低着头,压抑住内心中的狂喜,从头到尾,大家表现得可以说无懈可击,配合得十分默契,大家都可以拿小金人。 如果其他人知道江河的内心想法的话,肯定嗤之以鼻。 你最后都演砸了,还想和我们竞争小金人? 张景川诧异地看向常乐生,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你不是不愿意说吗?” 常乐生当然不想死,只是江河给他设计的陷阱,一步步地瓦解了他心中的防线。 左右都是死,一开始不愿意说是怕那人的手段,生不如死,还不如憋着不说,来个痛苦的。 张景川后面的安排让他改变了主意,皇权的力量是强大的,张景川都这样说了,他不认为那人能逃脱出去。 那么一个皇子,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能背靠皇子这棵大树,以前做的那些事算个屁啊? 没准事业更上一层楼,把永茂商行搬到京都去。 常乐生越想越激动,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在京都商界一手遮天,人人敬畏的样子。 他的双手激动得有些颤抖,扭头看向江河。 “我先说吧,毕竟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南自县的事你稍候再补充。” 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肯定要先表现一番的,不能让宫三水这小子站在我前面,要让他在后面。 张景川凝视着常乐生,淡淡的说道:“小朋子,拿出本子记录下来。” 关朋嘴角抽搐,这是把自己当太监使了啊。 常乐生瞟了眼关朋,心中暗想,原来他是太监啊,真可惜,长得那么英俊。 随即将脑中的想法甩到一边去,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乱想,那人是不是太监与我何干,现在有更重的要事要做啊。 关朋从怀中掏出一个崭新的小本本,准备开始记录。 张景川眼神温和地看向常乐生:“我让人记录一下,到时就不需要你出面了,有了你和宫三水的证词便可,这样父皇那里我也好交差。” 常乐生赞同地点点头,内心中一股暖流涌出,多么体贴人意的主子啊。 “殿下英明。” 忽视常乐生不痛不痒的马屁,张景川轻笑一声,眼神清澈明亮。 “说吧。” 常乐生整理了一下心绪,开口慢慢地讲了起来。 “殿下,自从三年前我发现华高义拐卖孩童后,商行背后的人,就把华高义支到南自县去了,南湖府一直就由我负责。 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人不喜华高义的这种行为,后来才得知,那人哪是不喜这种行为,他是想让华高义去南自县那种小地方更方便去做这种事。 按照我的猜测,华高义在南自县呆了三年多,今年估计要换地方了,毕竟一个地方呆久了,丢了那么多孩子,总要考虑地方知县的压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着急找上宫三水的原因,他走了南自县肯定不能没人接手,宫三水就是他选定接手南自县的人。” 江河惊愕地看了眼常乐生,不得不说,让他这么一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华高义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在南自县三年多都没出过纰漏,突然就这样信任江河了,短短月余的时间就将水南山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了。 不过以华高义的心机来看,如果江河当时表现出异样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江河。 张景川看了眼江河,眉头微蹙。 “知不知道那人让华高义掳走那些孩子干些什么事?” 常乐生摇摇头:“不知道,那人只是不定时地来接走孩子。” “接到哪去?知道吗?” 常乐生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在此刻显得很是突兀。 几人皆是不解地看向他,心想这老小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问你问题老实说就是了,笑什么呢? 常乐生确实有笑的理由,在他看来,华高义能力虽强,但背后那人也明显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而他,在三年前,却亲自送过孩子去指定的地方,他笑,正是想到了这件事。 你华高义一副聪明在世的样子,还不是在下面干脏活累活,恐怕连你都不知道这些孩子送去哪了吧? 而我,常乐生,刚刚接手商行就知道了。 张景川皱眉,看着常乐生脸上的笑容,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 忍住内心中的冲动,不喜道:“你笑什么?” 常乐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 “殿下,我确实知道孩子送去哪。” 闻言,房间内几人心头一喜。 本来不指望常乐生能知道孩子送去哪,能够在常乐生的配合下,揪出背后的人,再去查孩子送到哪去了,没想到他能给几人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张景川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挂上了笑容。 “哦~你知道?” 常乐生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一样。 “三年前,我刚接手商行,那人来找我,说他有要事,给我一个地址,让我送到那个地方去。” 说完这句话,看着张景川。 张景川眼中闪过一缕难以捕捉的厌恶之色,淡淡的说道:“接着说。” “他让我送到京都盘龙山的一个村子里,我没进村子,到了村口出来两人,给我换了一辆车马就让我回来了。” 陈飞扬听到这里,微闭双眸,盘龙山,那里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一百多年前,皇帝昏庸无能,内忧外患,天下子民民不聊生,当今皇帝的太祖父当时只是个小小王爷,顺势揭竿而起,轻轻松松的便攻到京都附近。 相传盘龙山一直存在龙脉,当时的皇帝不知在哪听到破坏了盘龙山的龙脉,叛军自会不攻自破。 于是,盘龙山在一夜之间,被烧的光秃秃的,只是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有待商榷。 盘龙山被烧后,张阳州的太祖父没两天就攻下京都,登上皇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盘龙山虽然长出了很多树木,但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再加上当年那把大火烧没了几个附近的村庄,死了许多村民,很多人都忌讳,基本没人去盘龙山游玩。 陈飞扬睁开双眸,对着江河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 江河眨眨眼,表示信号已收到。 于是,开口道:“常老爷,你一直在说背后的人,那人到底是谁啊?” 常乐生扭头注视着江河,想起那次从盘龙山回来后,那人当着他的面折磨了跟随自己一起去送孩子的几个下人,整整折磨了三天三夜,才一刀把他们杀了。 然后满脸鲜血地对着自己冷戾的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常乐生的脸色再次惨白了起来,拼命地摇头。 “我不知道。” 第105章 摇摇欲坠的南湖府 听到常乐生这样说,几人神色一怔。 不知道? 张景川烦躁地甩甩衣袖,冷冷的说道。 “常乐生,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还要隐瞒吗?” 常乐生的目光看向张景川,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抓住。 “殿下,我真不知道啊,不止我不知道,华高义也肯定不会知道的,那人每次来都蒙面,而且从来都是潜入到商行内的,也没提过他叫什么。 小人只记得他的眼神,那双眼睛......” 常乐生说到这里,仿佛是再次想到那天他与自己对话的场景,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看自己就好像是在看一条死鱼一样。 想到这里,身体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愿意背叛那人。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从来没有一人的眼神与那人相同。 “嗯~?眼睛怎么了?” 张景川适时的出声,打断了常乐生恐惧的回忆。 “殿下,那人的眼睛就好像......好像......好像不是人的眼睛一样,看任何事物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小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常乐生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顺着脸颊滚落,想来他内心十分恐惧。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睛,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张景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你不用怕,现在有本殿下保你,你怕什么?大不了,你和宫三水陪本殿下去京都,等处理掉那人,你们再回来。” 常乐生感激地望着张景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谢殿下,谢殿下。” 张景川挥挥手:“起来吧,接着说。” 常乐生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讲了下他送完孩子后,回到商行的事。 陈飞扬听到这里,眸中精光一闪。 听到常乐生讲述那人的手段,倒是与暗羽卫的审讯时的手段有些相同。 要知道,暗羽卫的酷刑是多少人日夜琢磨试验得出的,打哪里最痛,扎哪里让人酸软,这是多少人的心血啊,当然了,也有犯人的一部分功劳。 只是那人如何会如此之多的手段? 待常乐生讲述完后,江河低头沉思。 张景川一时间也不知道问什么,房间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半晌,江河缓缓开口:“常老爷,如果那人不遮面,站在你面前,你能不能认得出?” 常乐生茫然的看向江河,点点头。 那个眼神他如果转身就忘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陈飞扬明白了江河的意思,随即眼神变换,走到常乐生面前。 “你看看我的眼神像不像那人?” 常乐生认真的注视着凑到前面的人,虽然同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还是摇摇头。 “那人眼睛细长,你有点三角眼。” 陈飞扬嘴角抽搐了一下。 叫你他妈的看眼神,你他妈的往哪看呢?还人身攻击是吧? 陈飞扬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看~眼~神!” 常乐生还是摇头。 “有几分相似,但是与那人相比差远了,死人的眼睛你们知道吗?也不对,他的眼神中有生机,但是没有感情。” 陈飞扬泄气了,要知道,暗羽卫中几乎很少有人敢于他对视。 没错,是眼神犀利,不是因为三角眼。 他走到朱学文身边,对着他耳语。 “朱大人,让人去找个南湖府最好的画师来。” 朱学文心领神会,快步走出了房间。 张景川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常乐生,淡淡的说道。 “你先起来吧。” 常乐生撑着膝盖,慢慢的站身起来。 “还有什么遗漏的没?” 常乐生愣在原地,脑海中努力回想着。 张景川也不催促他,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朱学文走了回来,看来是安排了人去找画师了。 张景川坐回椅子上,手指轻叩桌面,扫了眼朱学文,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朱大人刚好回来了,你说说南湖府有哪些官员和永茂商行关系较深,好让朱大人了解一下,以后也方便照顾你们。” 常乐生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倒是朱学文垂着头,心中一沉,脸上的神情犹如变脸一样,不断地变换着表情。 许久后,才暗自叹了口气,声音威严的说道。 “说说吧,你几次有意示好本官,本官自是心知,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你既然投靠了七殿下,本官日后自会对于你等照顾一二。” 常乐生顿时满面春风,像极了吃了蓝色小药丸一样,坚挺无比。 “先谢过朱大人了。” 说完,对着朱学文拱手作揖,然后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漕运使秦德水秦大人,小人每月孝敬秦大人二百两,秦大人则对商行运送的货物登记上少记三成。” 常乐生说的第一个人就是重量级的。 要知道,在这时代,所有的运输途径都比不上水路,损耗小,速度快。 所以漕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漕运的税收则更加可观了,再加上南湖府本身水陆发达,这少记三成的货物税收,对于永茂商行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了。 朱学文作为从二品的官员,一个月俸禄也就四十多石粮食,换算成银两,按照南湖府的价格,也才八十多两。 一个小小的漕运使,一个月光收受永茂商行的贿赂就高达二百两,这么多年下来,那得贪污了多少? 而接下来常乐生慢慢地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的说了出来,听得朱学文怒火中烧。 没想到啊,他在上面吃糠咽菜,下面的人吃肉喝酒,吃得是满嘴流油。 他的想法是好的,以身作则,没想到看似牢不可破的南湖府官场,早就让常乐生给腐蚀得摇摇欲坠。 他还巴巴地想修补好自己的气球呢,殊不知,他的气球早被南湖府官场中人用得破烂不堪了。 江河目光略带同情地看了眼朱学文。 你清廉没错,但是你不能只顾自己,也要管好下面的人啊。 南湖府本身就是个商业城市,税收更是重中之重,你只让这么城市看起来华丽无比,却不在乎其中的腐烂,这样是不行的。 在江河看来,朱学文这样的人,不能放在总督这样的位置,应该丢到都察院去,甚至去都察院都不能当左都御史,就给个右都御史,当副手。 又或者去翰林院,那是最适合朱学文这样的人。 等到常乐生说完后,关朋看了眼小本本上的记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多位官员。 全都是涉及商业这一块的,可以想象永茂商行这么多年,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这还只是涉及到商业层面的人,这些人吃肉,难道别的部门分不到一碗汤喝? 假以时日,皇帝一纸诏书,将朱学文调回京都,那么新上任的总督会不会被腐蚀,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学文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常乐生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这位总督,药效过了,满面春风的表情也就慢慢淡了下去,惴惴不安地看着朱学文。 良久后,朱学文突然仰天大笑。 “好啊,好的很啊。” 第106章 画画的苗仁风 相较于朱学文的怒火,陈飞扬则是安心了不少,至少没在常乐生的口中听到暗羽卫人员的名字,这一点还是要表扬一下宋远同志的。 虽然出了这种群体受贿行为暗羽卫有失察之责,但那也比出现在受贿名单上的罪名要小得多。 毕竟失察是可以解释的,贪官污吏受贿那可是无孔不入,没人举报还是很难发现的。 受贿那就没办法解释了。 难道说我对于银两比较好奇,只是想多收一些来研究一下? 房间内陷入沉默之中,只剩朱学文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朱学文派去寻找画师的人回来了。 “大人,画师已找到,此人乃是南湖府最有名的画师了。” 屋内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说话那人身后站着一个身材不高胖胖的人,身上穿的衣服穿着干干净净的,正低着头。 朱学文摆摆手,神色疲惫地说道:“你先下去吧。” 待那人走后,朱学文淡淡地说道:“你姓甚名甚?” 画师正在青楼作画呢,就让人急匆匆地拉过来,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呢,听到有人问话。 于是,老实地拱手答道:“学生苗仁风。”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人倒没什么感觉,但是江河作为新时代好青年,被现代文字熏陶过的人,马上听出了这个名字不对之处,好名字。 朱学文听到苗仁风自称学生,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可曾中举?” 苗仁风满脸愧色:“学生已是举人,府试三次落第。” 朱学文听后尤为不满:“既然府试落第,那更应该抓紧复习,怎么还有时间去钻研画画?” 苗仁风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也很无奈啊,三次府试没中,已经丧失了信心,再加上他发现自己画画的天赋后,功课更是丢到一旁,一心琢磨起了画画。 这一钻研不要紧,一下子让他打开了新世界。 别的读书人是拿画画做个兴趣爱好,画个山画个水,但他对画人这一方面极有天赋。 南湖府中传阅甚广的美人出浴图,就是出自他之手。 当然了,手艺人到哪都饿不死,有人发现他的天赋后,自然会有人找他画上一下带上动作的。 苗仁风自是来者不拒,又有钱拿又可以近距离观察实战,何乐不为。 苗仁风在画画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他画出的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于是,他画出的两人赤裸上阵的动作图风靡南湖府,紧跟着人也出了名。 因此,南湖府衙门时常找他画一些通缉画像。 眼看再聊下去,就要跑题了,江河赶紧对着张景川使眼色。 张景川走上前,笑道:“不用紧张,这次来就是让你画个人像。” 苗仁风见是这个要求,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 “这个没问题,不是学生吹,在这南湖府画人像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精致的画册递到张景川的手上。 “这位小哥,您先欣赏一下。” 张景川狐疑地接过画册,只翻开了第一页,顿时面红耳赤,好一招老树盘根。 赶紧合上画册,心虚地环顾四周。 在场的也就常乐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第一次看到苗仁风的画册后,同样如此啊,气血翻涌,赞叹连连。 看到自己新认的主子的窘态,心中暗想,不是说皇宫里有更加精美的吗?怎么殿下还能如此? 江河眼看车辆要偏离了路线,轻咳一声。 这声咳嗽将张景川拉了回来,手中的画册也不还回去了,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等下常乐生口述,你来画,有问题吗?” 苗仁风自信地点点头:“只要描述的准确,肯定能画出来。” 张景川点点头,手中的画册顺手塞到了怀里。 苗仁风见状,想要开口提醒一下这位小哥,这一本精品画册要五两银子呢。 随后转念一想,不着急,画完了一起结账。 于是,走进房间内,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笔墨纸砚,在桌上摆好。 张景川眼眸发亮,专业。 等苗仁风将东西摆好,磨好墨,握起笔的一瞬间,他的气质猛然改变。 江河几人见状不禁赞叹,好一个艺术家。 苗仁风对着常乐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常乐生霎时间有种错觉,是不是该脱衣服了? 等了半天没动静,再看看常乐生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江河在旁边忍不住捅咕他了一下。 “常老爷,干啥呢?快说吧。” 常乐生不满地横了江河一眼,老子都进入神游状态了,差一点就要开始直捣黄龙了,你小子捣什么乱? 平息了一下心中澎湃的心情,常乐生边想边形容起那人的模样。 苗仁风边听边画,画笔如飞,一时间房间内墨香四溢。 苗仁风不时停下笔,浅出深入地问下常乐生细节问题,然后继续冲刺。 就在苗仁风即将达到巅峰之时,常乐生停下了。 苗仁风对于常乐生的突然停止很不满意,火急火燎地说道:“别停啊,快点。” 常乐生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着苗仁风。 “不知道怎么说那双眼睛。” 苗仁风小心翼翼地将刚才的画作放到一边,轻声安抚道:“没事,慢慢来。” 几人好奇地围了上去,只见那张半成品画像上,画着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像,脸上蒙着面,唯独缺少了眼睛,显得毫无生气。 其实江河对于画师不怎么抱有希望,要知道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一丁点错误,那可能画出来的意思就变了。 常乐生闭上眼,心中再次琢磨起了那人的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 “眼角偏长,左眼眼角下有一颗点状黑痣。” “不对。” “不行。” “对,就是这里。” 常乐生矫正的话不断地在房间中响起,苗仁风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随着声音越来越密集,而后又慢慢地减少。 常乐生突然一声大叫:“成了。” 此时,一张白纸上赫然出现了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苗仁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刚才的画作拿了回来,对着那双眼睛,添了上去。 一幅人像画终于是画成了。 常乐生看着那幅画像,不禁打个了哆嗦。 “对,就是这样的,虽然眼睛很像了,但是眼神还差点意思。” 苗仁风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得简单,你要知道你这是口述,要是让这人站在我面前,我肯定给你画出来。” 几人不理会他二人的斗嘴,拿起画像,吹干上面的墨,围在一起观摩了起来。 不得不说,苗仁风的技术确实厉害,这个人像画得十分逼真。 尤其是那双眼睛,冷漠、冷血,仿佛寒冬腊月的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的温度。 第107章 常乐生的自嗨 单单只是一张画像的眼睛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不过遗憾的是常乐生只见过那人蒙面的样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双冰冷的眸子。 就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幅画像皱眉时,张景川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身影,一时愣在原地。 江河首先发现了他的异状,捂着腰凑到了他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张景川明亮的眼眸凝视着那张画像,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分外的响。 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了他,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地说道:“我在十岁时似乎见过这双眼睛。” 不止是江河感到吃惊,就连陈飞扬都感到了问题的棘手。 如果张景川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这双眼睛的主人肯定在京都出现过,而作为皇子的张景川恰恰看到过这人。 陈飞扬将张景川拉到一边,轻声地问道。 “殿下,你是在哪看到的这个人?” 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在哪?如果是在京都看到的那么很好解释,毕竟根据常乐生的供述,这个人潜伏在盘龙山。 但如果张景川是在皇宫见到的,那么这件事就麻烦了。 为什么一个能在皇宫出现的人会去做这种事情,是他自愿的还是有人指使的?他在皇宫出现是去接受谁的命令,还是已经接受到了命令。 他既然能出现在皇宫,那么他会不会对皇帝不利,会不会对宫中的人不利? 这些都是大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陈飞扬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这样无力过。 现在京都已经这么乱了吗?为什么我出来一趟,感觉世道都变了呢? 张景川看了陈飞扬一眼,随后摇摇头:“不记得了。” 只是没人看到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陈飞扬愣住了,怎么会忘记呢?这个人的眼睛都能记住,那么在哪看到的肯定也会记得清清楚楚啊。 江河深深地看了张景川一眼。 旋即,淡淡地说道:“忘了就忘了吧,等想起来再说。” 陈飞扬无奈地叹息,张景川是皇子,他不愿意说的话,又不能逼问他。 常乐生望着江河与他们几人侃侃而谈,有点懵逼了。 干嘛呢?我说完了,该轮到宫三水这小子交代了啊,他怎么还和你们凑到一起去了呢?这是要孤立我吗?不能过河拆桥啊。 江河冲着常乐生的方向努了一下嘴,张景川收起神色,慢慢走回桌前,眼神真诚地望向常乐生。 “常乐生,你说的这些都很重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常乐生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江河身边走了回来,心中不由得暗想,是不是我太老了,怎么感觉殿下还是比较倾向宫三水这小子呢? 不过他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没什么能说的了。 于是,他摇摇头。 江河站在常乐生的背后,看到他摇头后,对着张景川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张景川脑海中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说道。 “常乐生,我在南自县的时候华高义做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事?” 常乐生茫然地看着张景川。 你连个提示都不给,这让我怎么猜? 于是,他接着摇头。 “他带着我参观了他的密室。” 张景川的话犹如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炸得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张景川拍拍他的肩膀,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语气却森冷无比。 “常乐生,华高义都知道带本殿下参观他的密室,你既然已经投靠于我,难道你还要对我有所隐瞒?还是你的密室中还藏有其他的秘密?” 这也正是江河对着张景川说的那两个无声的字,密室。 看过了华高义的密室,结合江河之前与常乐生对话的试探,可以肯定的是常乐生也有密室。 就是不知道里面还藏有什么秘密,虽然大规模搜索也能找出来,但那毕竟要耗费许久,还不如让张景川问一下。 你看看华高义都告诉殿下有密室了,还带着殿下参观了,别人投靠殿下都这么有诚意了,你不表示一下吗?说不过去吧? 哪有投靠别人还藏着小秘密的,这样子是不对滴。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妾在兴奋之余喊出别人的名字吧? 所以,常乐生你就从了吧。 常乐生没想到眼前的皇子会提到密室,他确实有一间密室,可是里面除了金银财宝就没别的东西了。 眼下张景川既然提出来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可是他心有不甘啊,那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物啊。 可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说道:“殿下,草民确实有间密室,那里面没有什么秘密,都是些钱财罢了,殿下想去看,那就去吧。” 张景川呵呵笑了起来:“呵呵,你以为本殿下会看上你那点财物?我是看看你忠心与否。” 说罢,对着陈飞扬招招手。 “陈统领,你找人跟着常乐生,去查看一二便好,不许乱动里面的财物。” 陈飞扬躬身领命,走了出去安排人手。 常乐生则是肃然起敬,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不知道张景川此时心里嘴都要笑歪了,如果不是怕自己亲自跟着去,看到那些钱财会露馅,他还真想去看看常乐生密室里到底有多少宝贝。 “你放心,本殿下岂会看中你的那点小钱,等会你带人去随便看就行,陈统领已经去安排人手了,等下你带着去吧,就先不用过来了。” 常乐生顿时疑惑不解,怎么看完密室不让我回来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吧?宫三水那小子还没交代呢,我还想看看呢。 张景川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遍:“先跟我回京都吧,等除掉了那人和华高义后,你再和宫三水回来,商行呢,就先交给朱大人打理吧。” 闻言,常乐生大喜,这种安排最好不过了。 既保证了安全,又保证了以后回来继续接手商行,两全其美。 张景川瞥了眼处在自嗨状态的常乐生,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与宫三水就不要露面了,本殿下会找人看好你们,以防有人看到了坏了我的大事。” 常乐生点头如捣蒜,表示认同,这事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殿下这样安排合理,我常乐生很支持,宫三水这小子怎么还傻站在那里呆头呆脑的,那一刀怎么没扎死你呢?看着挺机灵的人。 这时候了,还不赶紧点头支持殿下? 第108章 美丽的泡沫 常乐生正瞎想着呢,陈飞扬带着宋远走了进来,不知是冲着张景川还是江河点了点头。 张景川扭头扫了眼关朋,关朋知他心意,拿着小本本站了起来。 张景川笑道:“大家都签字画押吧,有个见证。” 说罢,接过关朋手上的笔在小本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上了手印。 关朋继续拿着小本本走到陈飞扬面前,他也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 等轮到朱学文的时候,他扫了眼上面的证词,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拿过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常乐生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怎么那么像审问完犯人签字画押的场景。 不过他看到关朋捧着的本子上已经写下几个名字,还是老实地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张景川接过小本本看了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常乐生,你带着宋远去密室吧,下面轮到宫三水了。” 常乐生虽然很想留下,但张景川已经这样说了,他要是还坚持留下来可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无奈的说道。 “那殿下,草民就先去了。” 张景川点点头,挥挥手。 他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带着宋远离开了大厅。 常乐生走后,屋内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江河,捂着腰的手酸得不行,想不到单身二十几年的锻炼,还是差了点啊。 此刻,他毫无形象的坐到了主座上,随口说道。 “累死我了,把本子拿来,我看看。” 朱学文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宫三水是疯了吗?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还坐主座上去了。 正当他要呵斥时,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江河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扎破了口的水袋丢在桌上,破了口的水袋摔在桌上还渗出一些残留的鲜血。 其他几人好似见怪不怪,关朋竟然一脸笑嘻嘻的送上手中的小本本。 江河低头看起了证词,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陈飞扬一脸复杂神色看着江河。 老实说,在来时路上江河说起这个计谋时,他虽然觉的这个计谋很出彩,但他并不认为能成功。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计划不但成功,而且还很完美。 不仅让常乐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还无条件地相信了张景川。 从最开始的一个人试探,到后面张景川带人出现在商行,一步一步的将常乐生带入其中,更是将常乐生心里的猜测,都掌控得死死的。 陈飞扬再次看向江河,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供词,双眉不时皱起,一双明若星辰的眸子,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陈飞扬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之色,眼前的少年太可怕了。 要知道人心是最难以琢磨和把握的东西,有些人善于伪装自己,让别人摸不透他们的想法,而前面的少年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样的人远远要比一个绝世高手要可怕得多。 就在陈飞扬沉浸在思考之时,江河已经看完了供词,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看了眼朱学文,起身拱手施礼,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朱大人,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河,百司卫总旗。” 朱学文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到江河这样说,下意识地颔首点头,不过以他的年龄,他倒是能受得江河一礼。 只是脸上的疑惑之色丝毫没有减少。 江河?何许人也?老夫没听说过啊,江海倒是听说过,江牧大将军的长子。 想着想着,朱学文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张大了嘴巴,手颤抖着指向江河。 “你......你......你难道......” 关朋很狗腿的接话:“没错,他就是江牧大将军的次子,江河。” 江河没好气地瞪了关朋一眼。 就你话多,难道每次给别人介绍都要说我是江牧的儿子?多没面子啊。 以后要介绍这是江牧,他儿子可是江河啊。 不过这是个美好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另一说。 抛去不切实际的想法,江河望着前面的六旬老人。 是的,此刻江河并没有把他当做朝廷的二品大员,而是把他当成一名垂垂老者。 如果没有江河的出现,年底朝廷考评,他有很大的概率进入内阁。 他留下的这个美丽的泡沫将留给下一**督,至于这个美丽的泡沫什么时候会破碎,就要看下一**督的选择了。 当然,拖得越久,泡沫破碎时的威力就越大。 而江河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当着他的面戳破了这个泡沫,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 江河深深地叹了口气:“朱大人,现在明哲保身已经晚了,永茂商行留下来的烂摊子暂时还是需要你收拾的。 我明日就会带着人返回京都了,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些官员?” 朱学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一辈子的恪守己身换了这个结果,一辈子的兢兢业业,是做错了吗? 江河暗自摇头,他知道这个打击对于眼前的老人太大了,一辈子坚守的东西,发现是错的,还能有比这个还要大的打击吗? 张景川左右观望了一下,走到朱学文面前,轻声说道。 “朱大人,亡羊补牢犹未晚而,此番南湖府的事,我自会凑明父皇,只是朱大人,你甘心你打造的南湖府继续糜烂下去吗?” 江河赞赏的看了张景川两眼,自己一直把张景川当个孩子看,忽略了他是皇子的事实。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江河也不想想,与张景川半年多的相处时间里,许多事情都是江河在做,他在看。 压根就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也就是一开始卖冰块时的几天,张景川心里担忧的是怕办砸了皇帝交代的事情。 没几天就让江河拉走了,他就是再小,那也是皇子,接受的教育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 就比如今天的这出戏,江河在路上只是讲了个大概,后续的发挥,完全是靠张景川自己。 可以说他表现得完美无缺,奥斯卡小金人必定到手。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张景川今天又做回了皇子身份而已。 朱学文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殿下,臣还能行吗?” 第109章 招揽 此时,朱学文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内心中有着对皇帝信任的愧疚,也有着对自己的怀疑。 张景川笑了笑:“现在是云国一百九十六年,朱学文,云国一百八十六年父皇授你南湖府总督职位,云国一百七十五年任留安府巡按御史......” 张景川如数家珍一般,将朱学文的履历一一说了出来。 朱学文慢慢地止住泪水,惊愕地望着张景川。 他没想到面前年仅十五岁的皇子,能将他的履历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就连做知县的日子说得也是分毫不差。 他仿佛又重新走回了那些日子,往日的之事,历历在目,如同幻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 待张景川说完朱学文的履历,江河几人诧异地望着他。 果然,作为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张景川很明显提前做了功课。 张景川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朱学文。 “你任职的地方,有谁能说你朱学文做的不好?朝中考评可有差评?”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你能保证你任职的这些地方,就没有贪官污吏吗?每个地方都有老鼠,不可因为有了鼠辈便否定了自己。” 朱学文擦干脸上的泪痕,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张景川深深躬身。 “臣,必将竭尽所能,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张景川笑着扶起他,轻声说道。 “等我们回了京都,父皇自会有旨意下来,在此期间,还是要靠朱大人稳住南湖府的局势。” 朱学文重重地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自信。 江河与关朋两人像是重新认识张景川一样,认真地审视着他。 真的就是皇家教出来的,收买官员的人心确实有一套。 不过能将朱学文平生履历说出来,张景川也不简单啊。 如果让江河安慰朱学文,江河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说,你一直以来的为官之道是错误的,现在赶紧改正吧,还有希望。 朱学文可能哭得更厉害。 有个屁的希望,老子都六十多了,再干几年就退休了,出了这事,就更没希望了啊。 不过现在经过张景川的开导,他干劲更足了。 江河笑道:“朱大人,这些人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 朱学文想了下,眼眸锐利。 “本官不准备先动他们,待陛下有了旨意,再下定夺。” 江河点点头,这样是最好,一下子拿下南湖府这么多官员,朝廷没有派人下来,难免会造成人心惶惶。 再加上这些人在南湖府都身居要位,突然拿下,没人顶上,商业也会造成混乱。 “永茂商行朱大人先行代管,到时殿下会让常乐生宣布一下。” 朱学文愣了下:“本官没有经商的经验啊。” 江河笑了笑:“永茂商行少了下面的人可能不行,但是少了掌柜的,依然可以正常运转,更何况由官府暂时运作,生意可能还会更好上一分。 还有那些官员,陈统领会留下一些人暗中监视,商行内的伙计也要多加注意,待陛下下了旨意,稍加审问一下。” 朱学文赞同地点点头,屋内几人刚松口气。 角落里传出一声微微颤抖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我......我怎么办?”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苗仁风坐在角落,脸上挂满了不安与惶恐。 江河几人愣住了,赶走常乐生后,竟然把他忘记了,这可是个人才啊。 陈飞扬倒是记得,只不过江河没提,他认为苗仁风小人物而已,不足为虑,任由他坐在那里。 苗仁风被几人看得心里发毛,手脚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啊,老天保佑,真不是我的想听啊,您几位就拿我当透明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就聊了起来。 天呐,这都什么事啊?我他妈的好死不死的搞什么艺术创作啊,去他妈的美人出浴图,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绝对不会去学画画。 苗仁风哭丧着脸,惴惴不安地说道。 “各位大人,我说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你们信吗?” 江河笑了,关朋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江老大,这人怎么办?” 江河眯着眼睛,坏笑道:“杀了吧。” 苗仁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别杀我啊,我真的不会说出去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下有......” 他说不下去了,江河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一般。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苗仁风不敢与江河对视,只能磕头虫一般,拼命地磕头。 “我真不会说出去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江河因为搞定常乐生的事心情比较好,本想调侃一下他,此时看他头磕的砰砰响,赶紧说道。 “行了,别磕了,先起来吧。” 苗仁风停下了磕头,抬头望向江河,没有动身。 关朋凑了过来,阴恻恻地说道。 “怎么?不愿意起来?喜欢跪着啊?” 闻言,苗仁风腿上如同装了弹簧,猛地在地上弹了起来,垂手而立。 江河笑眯眯地看着他,苗仁风能画出如此逼真的画像出来,留在这里倒是有些浪费人才了,不如带去京都,没有相机,有画师嘛。 想到这里,江河开口道。 “苗仁风你可愿意跟着我去京都?” 苗仁风抬起头,眼中惶恐之色还未消失,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问江河,他不明白江河说这句话的意思。 江河不由得一愣,再想想他刚才的表现,拍了下脑袋。 刚才自己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眼前的苗仁风肯定是当真了,显然还没缓过神过来。 于是,开口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看你画人像很厉害,跟着我去京都肯定会大有作为的,刚才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 苗仁风的半信半疑,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好一会,他才小声的说道:“我不去的话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江河哈哈一笑:“都说了刚才是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你不愿意去也没人勉强你,只不过今日之事,你还要是保密的。” 关朋对于江河的行为疑惑不解,一个画师而已,京都多的是,可能手艺没眼前的苗仁风那么好罢了。 不过张景川的眼睛发亮,摸着才长出绒须的下巴,嘴角微翘,那本画册还在他怀中呢。 第110章 张景川的启蒙 苗仁风又想了半天,他如今已经快三十六了,仍然孑然一身。 当年他十七岁中举,家中父母尚在,给他相了一门亲事,只不过当时他刚中举人,难免心高气傲,对于这门亲事不屑一顾。 而后他连续三次府试落第,父母也因病亡去。 按道理说,他现在这个年龄以举人的身份找个媳妇过个日子丝毫不成问题。 于是,他用画画的银子找了媒婆,希望能找个好人家,过过日子。 错就错在他每日作画,画的皆是青楼女子,自然每天出入青楼。 媒婆有银子赚,再加上苗仁风又是举人,还想着这个钱赚得轻松,男人嘛,去青楼不是什么大事。 哪成想,到了女子家里刚坐下,茶都还没喝一口,家里主人一听是苗仁风,那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媒婆跑了十几家都是如此,最后一家在媒婆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出实情。 “媒婆啊,俺家也算是殷实的家庭,没事和老哥几个喝点酒,就喜欢乐呵乐呵,你懂吧?” “什么?你不懂?” “就是去......去青楼听听曲啊,对,就是听曲。” “苗仁风要是成了俺的姑爷,这要是在青楼碰到了,那多尴尬啊。” “就是这个理啊,媒婆你想想,那苗仁风的画册在南湖府可是抢手得很。” “俺是正经人,俺虽然不看那东西,但是哪天他兴起了,刚好把俺在青楼听曲的样子给画上去,那俺家里还过不过了?” 媒婆晕晕乎乎地走出别人家门,又看了一眼将她送至门口的男子脸上带着憨笑。 不由得啐了一口。 臭不要脸,说白了,就是苗仁风要是当了他们的姑爷,以后会妨碍他们逛青楼了。 说得道貌岸然,还去青楼听曲,听你奶奶个腿。 媒婆没办法,只能降低标准,找些农户家的姑娘。 哪知,农户一听大怒,认为媒婆在羞辱他。 农户倒是没闲钱逛青楼,也买不起那画册,奈何苗仁风太优秀太出名了。 男人在田间地头,聊的不就这点事,苗仁风这个名字自然出现的次数比较多了。 整天画那些不穿衣服的女人,俺家姑娘要是嫁了过去,那岂不是天天在家光着屁股? 伤风败俗啊! 俺虽穷,但俺要脸。 丢不起那人。 媒婆垂头丧气地找到了苗仁风,将事情给他讲了一遍,退回了银子。 苗仁风本想给些辛苦费,没想到媒婆说什么也不要,就一个要求,要看看苗仁风画的画册。 待苗仁风掏出画册,媒婆翻开打眼一瞧,手中的画册像是烫手山药一样丢给苗仁风,落荒而逃。 苗仁风想到过往的种种,再看看江河认真的眼神,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吗?” 江河笑了笑,颔首点头。 苗仁风长吁一口气,在南湖府,他钱也赚了,名也出了。 与那些青楼女子肉体交融,可他依然感到十分的空虚。 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地打磨画技,看更多不穿衣服的女人,学习更多的姿势。 想不到,今天终于有人能慧眼识珠。 想到这里,他的双眸不由得湿润了。 擦掉眼角的泪花,不禁大喊道。 “我愿意。” 声音之大,震得江河有点耳鸣,房间内的几人皆是异样的眼神望着苗仁风。 江河掏了掏耳朵,你愿意就愿意啊,喊那么大声干嘛?红着眼圈,不知道还以为你老树开花,结婚呢。 “那你先下去吧,明日早点城门等着。” 苗仁风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关朋不解的问道:“你带他去京都干嘛?” 江河望着苗仁风远去的背影:“你不懂,他是个人才。” 张景川在旁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很是认同江河的观点。 关朋狐疑的目光看向张景川,江老大说这个人是个人才,你跟着起什么哄?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苗仁风进来的时候给了张景川一本画册,让他给收了起来。 “他给你的那本画册呢?拿出来看看。” 张景川顿时警惕了起来,一脸的严肃,捂住怀中的画册,犹如一只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想看找他要去。” 关朋不说的话,还真没人记得这事,他现在提起这事,除了朱学文外,江河与陈飞扬皆是端视着张景川。 江河更是笑盈盈地伸出手:“拿出来。” 张景川憋红了脸,转过身去,罕见地没有同意。 “不给。” 江河对于张景川的反抗更是尤为的惊愕。 要知道张景川很少这样啊,除非要求看他的小本本,现在这幅模样,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快点,拿出来,别逼我用强的。” 江河话音刚落,关朋兴奋了起来。 撸起袖子,就等着江河一声令下,他就扑上去。 陈飞扬倒是没动,在一旁冷眼旁观,看样子是想等着吃现成的。 “......” 张景川要哭了,对于他而言,现在拿出来这本画册,无疑是让他在几人面前脱光了衣服。 可是不拿出来又能怎样,旁边虎视眈眈的关朋,那可是江河的狗腿子,只要江河说抢,那么他才不管自己是不是皇子,肯定会上来抢的。 思来想去,与其被动地承受,还不如主动地享受,不对,主动地上交。 于是,他转过身来,稍显稚嫩的脸上仍是挂着不屈。 我不是主动的,而是因为你们的压迫。 小心地从怀中掏出画册,委屈地说道。 “看完了记得还给我。” 江河白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抢过画册。 拿来吧你,哪那么多废话。 关朋赶紧凑到江河身边,站在远处的陈飞扬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不声不响地靠了过去。 就连一直坐着的朱学文,此刻也来了兴趣,虽然苗仁风在南湖府很有名气,但那也是在民间,他一天忙到晚,哪会关心这些事。 瞥见朱学文从座位上起身,张景川怒视他。 朱学文刚挪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不过脖子伸得长长的,尝试着能不能看到点什么。 江河慢慢翻开了画册,顿时一男一女的画像,以老树盘根的姿势映入眼帘。 关朋一声惊呼。 “哇,厉害啊。” 陈飞扬跟着点头,确实厉害,惟妙惟肖。 江河对此却没多大的反应,画得确实不错,这点江河也很认同。 可是相比手机里的历史浏览记录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随手翻看了两页,合上画册。 关朋已经弯着腰掩饰自己的尴尬了。 见江河合上了画册,他有点意犹未尽,想去江河的手中去拿,被江河瞪了一眼。 江河脸上挂上一副姨母的笑容,凝视着张景川。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皇宫内没有更好的吗?” 张景川缓缓闭上眼睛,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的那天夜里。 两个太监把他按在椅子上,一身赤裸的老宫女,扭着肥硕的身子,给他讲着男女之事。 讲完之后,还摆出各种姿势,大笑着让他看。 张景川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使劲地甩头,大吼道。 “我不......” 第111章 做白日梦的两人 张景川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几人一跳。 看到张景川脸上的泪水,江河忙出声安抚道。 “不就是一本春宫图嘛,不至于吧?” 张景川又使劲地甩了两下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个老宫女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得远远的,不再进入他的脑海中。 “江二哥,太可怕了。” 江河几人诧异地看着他,看这个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快乐的事情吗? 张景川擦干脸上的泪水,咬牙切齿地将十四岁那天夜晚发生的事给几人讲述了一遍。 “......”江河打了个冷颤,那确实可怕。 很难想象张景川的性启蒙是一次多么令人难忘的经历。 能把这本画册视为珍宝也不足为奇,正想着把画册还给他。 关朋开口道:“早就听说宫内皇子都经过这一遭,没想到是真的。” 江河顿时恍然大悟,这不正是皇室防备这些皇子沉迷女色的法子嘛。 身处宫内,又是皇子,伙同太监欺辱几个宫女算得了什么事? 少年心性,又不知道节制,食而知其味后,那还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太伤身了。 皇帝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是让人查看宫女有没有怀孕,皇家血脉不能到处流传啊。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个人才啊。 虽然江河也不知道这种事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他做过精致的手活啊。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滴。 想到这里,江河将画册收到了怀中,淡淡地说道:“你年纪还小,我替你保管。” 张景川默然,眼巴巴地看着江河将画册收了起来。 江河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这个年纪还是少想些这种事情,色字头上一把刀。” 关朋在旁忍不住撇了下嘴,你还教育别人,也不知道谁经常和蒋正去偷看寡妇洗澡。 说起那个寡妇,这次回到京都一定要让蒋正带我去看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连江恶魔都流连忘返。 他的眼中有了向往之色。 张景川则是茫然的点点头。 在这方面,江河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很多知识都是在手机上学的,后世中,他没钱没权,还是孤儿,又没谈过恋爱,只能自学了。 于是,转移话题道:“朱大人,常乐生应该带着宋远看完了,你去找他,让他在商行内宣布一下,那个张五你要看好了,先让他在商行内辅佐一下你。” 朱学文站起身来,颔首点头,而后离去。 江河接着说道:“陈统领,盘龙山那里还是要靠你们暗羽卫,百司卫的人在外接应,强攻的话我怕会伤到里面的孩子。” 就算江河不说,这种事也是他们暗羽卫要做的事。 他走上前,目光幽冷地望向外面。 “这次,要留下活口,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圈养死士,等会我会让宋远飞鸽传书回京都,让人先去盯着盘龙山。” 江河眼眸一亮:“这个信鸽不是很难训练吗?” 陈飞扬微微一笑:“暗羽卫中有专人训鸽。” 这句话让江河脸上的笑容更甚,眯起了眼。 “走,去看看。” 陈飞扬不知道他的信鸽已经被人盯上了,点点头。 “那就去看看。” ......... 常乐生早就带着宋远参观完了他的密室,在宋远的参观式的勘察后,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密室中存放的正如常乐生所说,都是一些金银财宝。 此刻常乐生正在偏厅陪着众多官员说话,然而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卑躬屈膝,有了皇子做后台,他挺直了腰杆,不时点头微笑,派头十足。 待朱学文找到他时,他正如老夫子般摇头晃脑。 朱学文眼神中闪过一缕厌恶,然后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笑容。 “常乐生,事情都办好了,你明日跟着殿下前往京都,商行内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没?” 常乐生敢对下面的官员拿谱,却不敢这样对待朱学文。 此时听到明日就可以前往京都,心中激动万分,好像以后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习惯性地弯腰回道。 “朱大人,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一切任凭殿下安排。” 朱学文微微点头,眼眸看向了正在斟茶的张五。 “张五那里你给他说一下吧,让他协助本官。” 常乐生现在满脑子都是到了京都后,结识各种达官显贵,七殿下带着他出席各种场合,为他铺路。 忙喊来了张五:“张五,我要跟着殿下到京都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日子里,商行交给朱大人管理,你可要好好的协助朱大人。” 偏厅在朱学文到来后便安静了下来,常乐生此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众人神色不一,有高兴的,有惊愕的,也有垂头丧气的。 朱学文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那些个垂头丧气的明显是因为朱学文暂时管理了商行,不能吃拿卡要了,不禁心中冷哼。 先让你们在蹦跶一些日子,老夫到时把你们的气球全部踩爆了,听响。 张五不明就里,还想再问一下常乐生,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小声的说道。 “有任何事都老老实实给朱大人汇报,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事。” 张五顿时愕然。 这是怎么了?怎么短短一下午的时间,自己的老板就换人了,而且换成了总督大人? 朱学文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伸出手,拍了拍张五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五,本官对于经商之事知之甚少,商行还是要你多费心。” 张五顿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眼眶都红了。 多年苦媳妇终于熬成了婆,自己在常乐生手下干了那么久,终于能体验一把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常乐生眼神冰冷的看着张五,对于张五此刻的心思,他清楚得很。 不就是与自己要去京都的心情一样嘛,不过不要紧,小小的南湖府已经不再是我的栖身之地,我有更加广阔的舞台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张五的眼神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转而换上他和蔼可亲的表情。 朱学文作为老狐狸,如果还看不透这两人的心思,这么多年的官白做了。 心中冷哼,你们两个都去做青天白日梦吧。 第112章 席光的臆想 江河几人出了永茂商行,骑上马直奔暗羽卫在南湖府的据点。 蒋正与席光跟着宋远进了城便一直在暗羽卫的据点等着。 此刻,两人正一人抱着一只烧鸡啃着,自从京都出来后,蒋正在福运楼后厨帮忙,多少还吃了点好的。 席光则是餐风露宿,从来没觉得烧鸡可以这样可口。 蒋正将剩下的一半烧鸡推到席光面前,关切地问道。 “那天晚上你到底怎么惹江河生气了?他发那么大的火?” 席光吃鸡的动作顿了顿,想到关朋的话,瞬间感觉手上的烧鸡不香了。 他在蒋正疑惑的目光中将烧鸡放下,凝视着蒋正,认真地问道。 “你和江河关系怎么样?” 蒋正不解,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百司卫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和江河的关系,没进百司卫之前天天混在一起,也就是江河赌博的那段日子,小两口闹别扭,暂时的分开了。 席光见蒋正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往边上挪了下,才讪讪开口。 “你们去过兔儿巷没?” 蒋正矢口否认,开玩笑呢?谁去那里啊,那里可都是相公馆。 兔儿巷,名副其实,那里便是京都相公馆一条街了,正如京都教坊司一样,占据着整整一条街。 不同于教坊司,京都风流人士去教坊司,大家结伴同行,正大光明地去。 而兔儿巷里的相公馆虽然也占据着一条街道,但去这种地方还是偷偷摸摸去比较好,毕竟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双管齐下的爱好。 蒋正不知道席光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狐疑的望向他。 席光闪躲着蒋正的目光,好半天才小声的说道。 “你......你与......你与江河有没有那样交流过?” 蒋正一时间没明白这句的意思,不过想起刚才他问的问题,再看看他此时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一股怒火瞬间喷涌而出,豁然起身,还未等他付出行动,便听到一声怒喝。 “你大爷的!” 正是江河几人到了。 而那句话,正是江河喊出的,此刻他铁青着脸,快步走上前,抬起脚将席光踹翻在地。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打他。” 说罢,江河撸起袖子上前对着席光拳打脚踢。 蒋正也是被这个问题气得发晕,跟着江河一起揍他。 席光很有经验地将脑袋缩在胸前,双手护住后脑勺,一声不吭地任由拳头雨点般的落在身上。 江河两人倒不是真的对着他的头打,只不过席光从小到大挨打的经验比较丰富,小时候大哥打,长大了父亲大哥一起混打。 两人打了一会,累得气喘吁吁,直起身来,呵斥道。 “你......你起来。” 席光嗖的一声站身起来,老实地站在那里。 江河有那么一瞬间都要让席光气笑了,打了半天席光跟没事人一样,不过这也是江河两人没有下死手的缘故。 让江河生气的是,这席光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想着这事? 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被人想象成双管齐下之人,任谁都要生气。 “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说罢,扭头对着后边的关朋吼道:“我说的话没告诉他吗?” 关朋一副身不关己的模样,双手一摊:“我说了啊。” 江河不禁扶额,头疼的很。 “说了他怎么还这样?” “我怎么知道?”关朋无辜的耸耸肩。 江河无力的深吁一口气,凝视着席光。 “回京都,关你一星期的禁闭。” 席光在听到禁闭两字,双腿有些发软,如遭雷击,你可以打我骂我,体罚我,不能关我禁闭啊。 “江老......江老大,我错了,别关我禁闭啊。” 禁闭室那是人呆的地方吗?211号那几人关了四天就没人样了,自己要是被关一个礼拜,那不得叫家人来收尸了啊。 听到席光求饶的话,江河再次叹气,这句话说说而已,还真能关他禁闭啊。 “错哪了?” 席光愣住了,他也不知道错哪了,听到关禁闭下意识的回答而已。 踌躇了半天,才慢慢开口道。 “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你。” 江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重点吗? 上去一巴掌拍在席光的脑袋上:“谁告诉你我......我喜欢那个的?” 关朋凑近了点,眼中的小火苗烧了起来。 “没人说。”席光老实地回答道。 “......” 江河表情凝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席光。 “你......” 他还以为有人在背后传,搞了半天,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 一旁的关朋脸上写满了失望之色,说真的,刚进到门口时,听到这个问题,他还非常的好奇。 谁啊?那么牛逼,能把这种消息打探出来,要知道,他可是百司卫的包打听啊,一点这种风声都没听到啊。 席光说出来的话,关朋还是相信的,可以说除了他爹妈,关朋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当然,江河亦是了解席光,老实人,但往往就是这样的老实人,说出来的话才伤人啊。 江河无力的坐了下去,看着桌上啃得千疮百孔的烧鸡。 “席光啊,子虚乌有的事,你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对你们不好吗? 当然了,在百司卫里那样对待你们,是为了将你们训练成可用之人。” 席光低着头,一副小学生认错的样子,听到江河这样说,偷瞄了一下关朋。 江河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于是,怒视着关朋。 “你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老实人的好处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一个眼神一句话,那都是真实的表现。 刚刚那个眼神瞄了关朋,那么这其中肯定有事。 关朋懵逼了。 我照实说的啊,我啥也没干啊?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我按照你交代的说的啊。” 江河剑眉一挑:“席光,你说,关朋那天他怎么给你说的?” 席光抬起头,看了看江河,又瞟了眼关朋,想了下关朋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徐徐道来。 “昨晚你做了什么?江恶魔说回了京都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席光学得惟妙惟肖,不光语气,就连关朋脸上贱贱的表情都学得十分的相像。 江河顿时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里,院子里出现了一声怒喝。 “关朋,你大爷的。” 第113章 挖人 江河津津有味听着面前的人讲述训信鸽的要领,张景川在小本本上写写划划着,不时瞟两眼鼻青脸肿的关朋。 技术型人才,正是我所需要的啊。 江河心里暗暗地想着,待他讲完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去京都的想法啊?” 那人懵逼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陈飞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有你这样的吗?我还在呢,当着我的面挖人,有点职业素养好不好? 赶紧咳嗽了一声:“江总旗,尹刚可是我暗羽卫的人。” 江河颔首点头。 我当然知道他是暗羽卫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就算抢,我也要把他抢回京都啊,问都不问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问问他,你叫尹刚是吧?你在暗羽卫一个月多少俸禄啊?跟我回京都,我给你开双倍,不,四倍。” 陈飞扬顿时一头的黑线,这是给钱能解决的事吗?他要是走了,南湖府发生点啥事,等人骑马跑回京都,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他无比的后悔带江河来这里。 尹刚明白了,这是看中我了啊。 笑呵呵地开口道:“江大人,小人已经在此安家了。” 尹刚的回答,让陈飞扬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一名专业的信鸽训练员首先就要和这些鸽子建立起信任,再夜以继日地慢慢训练,这是个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活啊。 江河失望的叹了口气,看了两眼鸽子笼,眼眸一亮,继续说道。 “安家不要紧嘛,可以搬家啊,跟我回京都,我给你解决住房问题啊,京都地段随便你选。” 陈飞扬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总旗,你够了,他们可是暗羽卫的在编人员。” 江河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他要是愿意跟着我回京都,我可以去找陛下说一下。” “......” 陈飞扬无话可说了,这还怎么说?都找关系找到皇帝那去了,皇帝如果同意了,他敢不放人吗? 只能寄希望于尹刚了,于是他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尹刚。 尹刚从来没有这样受重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江河热切的目光,陈飞扬希望的目光,都在看向他。 他想了好半天才开口:“谢江大人的赏识,我从小在到南湖府长大,在这里娶妻生子,已经在这习惯了。” 江河遗憾的摇摇头,如果尹刚同意跟着他一起走的话,就算你陈飞扬反对也没有用。 但尹刚不同意走,那就没办法了。 江河抓起一把黄澄澄的小米,伸出手去,任由信鸽啄食着,越看越喜欢啊。 这养信鸽也是极其消费财力的事,寻常百姓家,吃的也是小米,还是稀的,这里的鸽子吃的可比百姓家吃的要好得多。 陈飞扬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瞄了一眼尹刚。 不错,很忠心,等回去就让宋远给你加薪。 这时,尹刚再次开口道:“不过......” 陈飞扬的心又一次的提了起来,江河则是将手中的小米撒在鸽子的食槽中,大喜过望。 “不过什么?” 尹刚有些不好意思,搓着两只粗糙的手,好半天才讪讪地说道。 “小人的大儿子跟着小人从小学习训鸽,江大人不嫌弃的话,让小人的大儿子跟着您去可行?” 为人父母者,皆是如此,也许尹刚在江河招揽他的同时,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江河很理解尹刚的想法,不过对于他儿子的水平到底如何,这得眼见为实啊。 于是,江河笑着问道:“与你相比如何?” 提到儿子,尹刚自豪地笑了,笑容中透露着欣慰与自信。 “比小人只强不弱,小人这个大儿子,仿佛天生就能与信鸽沟通一样,训得鸽子极为听话,这点让小人都极为的羡慕。” 说起自己的儿子,尹刚打开了话匣子,言语间皆是对儿子的期望。 “江大人,若是小人的儿子不堪大用,小人也不会举荐给您啊,到了您那里,是骡子是马,就算当时看不出来,日子久了,您还能看不出来吗?” 江河颔首点头,是这个理,那照尹刚这样说,他的儿子就算不比他强,那也差不了哪去。 老子去不了,儿子也可以的嘛。 “好,那明日就让你儿子跟着我一起回京都。” 尹刚大喜,连忙躬身拜谢。 “小人在此谢江大人。” 江河扶起尹刚,笑道:“不必如此,我丑话可说在前边,要是不行,就让他回来了。” 尹刚脸色一板:“这臭小子要是不好好干,小人也不用您赶他走,让鸽子送信来,小人去打断他的腿。” 陈飞扬站在一旁看着江河谈笑间就把暗羽卫的后备力量给挖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暗羽卫成立至此,都是子承父业,军中有优秀的人,也会提拔至暗羽卫中。 可今朝皇帝,似乎遗忘了这事一般,很少往暗羽卫中补充新鲜血液了,靠的便是子承父业。 江河才不管陈飞扬心中如何去想,搞定了这件事,很是高兴,眼似清泉一般望向陈飞扬。 “陈统领啊,此处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见识一下啊。” 陈飞扬恨不得一脚将江河踢出去。 还带你逛,想的美。 于是,咬着牙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了。” 江河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地凝视着他,暗羽卫作为特务机关,肯定还有好东西啊。 “别那么小气啊,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你看,七殿下还在呢。” 陈飞扬仰着头,摆手:“没有了。” 江河觉得陈飞扬有点小家子气,自己是想挖走尹刚,但人家不是没走嘛,至于这样吗? 不过对于陈飞扬这种态度,江河内心中还是十分理解的。 要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将他踹出去都是轻的。 于是,他笑呵呵地说道:“那我和殿下随便逛逛。” 说罢,也不管他,带着张景川、关朋两人像是抄家一样,在暗羽卫左瞧瞧右看看。 陈飞扬跟在后面气得牙痒痒,怎么感觉暗羽卫成了你家后院一样,想干嘛就干嘛。 碍于张景川也在,他这一口气只能憋着了。 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此时,三人站在一间大门紧锁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名守卫。 江河不禁好奇:“这里面什么东西?” 守卫看了两眼跟在后面的陈飞扬,没有答话。 陈飞扬没好气的说道:“武器库。” 江河顿时兴趣大增:“打开看看。” 陈飞扬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江河对着后面的张景川眨眨眼,张景川会意,走上前,看着那把锁头,声音很轻,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打开。” 第114章 鸩鸟 陈飞扬张了张嘴,无奈地对着守卫摆了下手,示意开锁。 没办法啊,天高皇帝远,皇子发话了,他能不听吗? 假如在京都的话,别说皇子了,就是太子,当然了,太子也不会这么没分寸。 守卫打开了锁,张景川推开房门迈腿走了进去。 身后江河几人跟着鱼贯而入,只不过屋内漆黑一片,竟连窗户都被封死。 张景川眉头一挑,喝道:“点灯。” 两名侍卫再次看向陈飞扬,陈飞扬瞪大了眼睛。 “看我作甚?点灯啊。” 他心中十分恼火,门都开了,叫你点灯还看老子,难道你洞房的时候,裤子都脱了,一切准备就绪,还要来请示我吗? 笑话,真有那时候,老子一脚把你踹开,亲自上阵。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手下这么不灵光呢。 两名侍卫遭受了无妄之灾,战战兢兢地点上屋内的油灯,站在了陈飞扬身后,瞪大了眼睛盯着江河几人。 点燃了油灯,黑漆漆的房间顿时亮堂不少,江河几人看着屋内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放着整齐的兵器,兵器下面还写着名称。 几人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赞不绝口。 “看看这把剑,真不错。” “江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个流星锤,我滴乖乖,竟然有三十五斤,陈统领,这是谁用的?” 说罢,关朋双手从架子上拿下来那个流星锤,试图挥舞一番,奈何确实太重了,提着都费劲。 席光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有个特点,那便是遵从内心的选择,他没有去看那些宝刀宝剑,反而走向里面的架子,那里摆的都是暗器。 陈飞扬站在门口,一头的黑线,内心中忍不住怒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江河与几人一样,犹如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看到喜欢的,拿起来比划两下。 尤其是大保健,啊,错了,是大宝剑,挂在腰间就没放回去过。 慢慢地走到最后面一排,也就是席光参观的暗器毒药的那一排。 看完了暗器,江河瞥了两眼席光,心中忍不住嘀咕,还老实人呢?老实人都这么阴险吗?研究暗器? 暗器的旁边便是毒药了,到了这一排,江河便没有手贱上手拿起来看了,谁知道这些瓶瓶罐罐外面有没有沾染毒药啊,万一中了毒,那就不好玩了。 认真地看着下面的标明的毒药以及毒性,观赏一番而已。 这让江河大长见识啊,没想到,有的毒药名字起得这么文雅。 比如这个这个银月之泪,仔细看去,不就是水银嘛。 还有这个,颤声娇,再看看下面的介绍,这不就是春药嘛。 陈飞扬黑着脸,看着几人像是逛菜市场一样,将屋内的兵器拿起来又放下,关朋甚至拿下来看完了随手丢在一旁。 陈飞扬咬牙切齿地瞪着关朋,心中发誓,回了京都一定要秘密地调查一下他的父亲关兴言。 就在这时,江河突然发出冰冷的声音。 “这是什么?” 几人听出了江河的声音不对劲,忙走了过去。 只见那下面的写着鸩鸟,其血肉剧毒也,其羽浸水,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寥寥数句的介绍,而架子上空空如也。 江河推开几人走到中间,眼眸微缩,凝视着站在门口的陈飞扬。 他当然认识那些字,他在华高义的密室中得到一封信,那封信的落款便是一个鸩字,那封信现在还在江河的怀中,而在暗羽卫这里,看到了鸩鸟二字。 这如何不让他产生怀疑。 陈飞扬惊愕地看向屋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河站在最深处,油灯火焰地晃动,让他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听他再次开口,声音中竟然透露着阴冷。 “陈统领,进来解释一下。” 陈飞扬一头雾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比小娃娃尿裤子来得还要快,说尿就尿了。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知道江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于是,他快步走了过去,蹙眉问道。 “怎么了?” 江河双目凛凛地盯着他,指着毒药那排架子的最里面,冷厉地吐出两个字 “鸩鸟!” 陈飞扬懵逼了,鸩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总旗,话说明白点吧,到底怎么了?” 江河在陈飞扬走过来之时便一直盯着他,见他同样是面露疑惑之色,语气稍缓。 “那鸩鸟呢?” 陈飞扬不免心里感到烦躁,他现在总算可以理解,为什么原来别人那么烦他了,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害怕暗羽卫。 另外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说话的方式了。 而如今,江河同样的说话方式,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一半让我猜?我去哪猜啊? 他耐着性子,开口道:“没了。” 江河剑眉深皱,没了?继续说啊。 “......” “......” 两人无言的对视。 好在关朋及时出来打圆场,看了下两人,心说你俩大哥别说二哥,都一个球样。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陈统领,这库中的鸩鸟没了,是用掉了还是丢了,这你得说清楚啊。” 陈飞扬结束了与江河的对视,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这鸩鸟在先皇时期就只剩一些骨架了,待到本朝,骨架都已没了毒性,宋远报到我那里,我想既没了毒性,留着也无用,便让宋远处理掉了。” 江河沉思片刻,随即开口道。 “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火烧啊,这些都有记录的,这鸩鸟毒性极大,哪怕没了毒性,这骨架也断然没有流出的可能。” 陈飞扬淡然的说道,这库里的东西,无论是取出还是存入,那是有多人在场记录的,断没有私自挪用的可能。 尤其是取出,做了何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要详细记录的。 只要是存入库中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绣花针,你想再取出来,都要详细的记录,只这样还不够,还要报到京都,与京都的登记台账一致。 这也是陈飞扬的底气所在,包括现在江河腰上挂着的那把剑,只要出了门,那么陈飞扬就必须要在出入库的本子上签下他的名字。 如果他不写,那门口的两名守卫哪怕拼命也会阻拦自己的上司。 这便是暗羽卫的规矩,出了事情,这两名守卫家里会被株连的。 所以,他们在开锁、点灯时,都在询问陈飞扬,暗羽卫的规矩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森严。 第115章 生子当如江小二 一时间,房间内极其安静。 只是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了翻动物品的声音。 众人不禁好奇,循声望去,只见席光双手拿着精致的飞刀,正入迷地观察着。 见众人目光望向自己,席光咧开嘴,朝着众人笑了起来。 神经病。 众人心中齐想。 江河扭过头来,脸色缓和了很多,语气不再冰冷。 “陈统领,可曾听闻谁人名字或字里带有鸩字?” 陈飞扬双眸微闭,垂头沉思。 半晌,他轻轻摇头:“在我印象中没有。” 江河本就不抱有很大的希望,听到这种回答,心中倒是没有很大的失落感。 “这世间真的有鸩鸟吗?” 不怪江河这样问,鸩鸟这种生物,哪怕在后世,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种生物存在过。 不过,后世中倒是有很多说法,鸩鸟实际上就是很普通的鹰类而已,只不过因为常年捕食毒虫、毒蛇,吃了这些毒物,身上自然有了毒素。 排出的毒素,渗入到羽毛之中,所以说,鸩鸟的羽毛同样含有剧毒,但其羽毛中的毒却不像鸩鸟的血肉见效那么快,其最主要的特征便是无色无味,见效慢。 后世中与鸩鸟最像的一种鸟便是冠林鵙鹟,而这种鸟便是全身都有毒,只不过这种鸟在后世的国内并没有发现。 陈飞扬看了一眼鸩鸟的存放处,那里空无一物,摇摇头:“没见过,这里存放的鸩鸟骸骨还是先朝时期的。” 江河更加地迷茫了,见都没见过,如何确定那就是鸩鸟?再加上那封信上的落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飞扬见江河沉默不语,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只鸩鸟是南湖府一家农户捕捉到的,杀了吃肉后,全家中毒身亡,邻里发现后报的官。 这种灭门惨案,暗羽卫当然要参与其中,查到最后,才发现他们吃食的鸟肉有问题,经过暗羽卫的尝试,他们吃的鸟肉、剩下的骸骨、羽毛皆有剧毒。 根据宫中的记载,得出其鸟便是鸩鸟的结论,这么多年过去了,存放的羽毛最先失去了毒性,而后便是骸骨。” 江河默默地听完陈飞扬的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算了,以后发现了鸩鸟,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看看。” 陈飞扬哪里还会相信他的鬼话,看看?看着看着怕就成你的了。 “走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早点出发,回京都,去盘龙山。” 说罢,腰间挂着宝剑,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陈飞扬一把拉住了江河,指了指他腰间的宝剑。 江河挠了挠头,正气凌然地说道:“你刺了我一下,你看看,衣服都刮破了,我肚子也被划破了,这把剑就当是赔偿吧。” 陈飞燕语塞。 这个借口太蹩脚了,办法是你想的,也是你让我这样做的,扭过头来让我赔衣服,你看看你那件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不过赔衣服也就罢了,竟然还怀疑我的技术? 你把衣服翻开让我看看,我要是划断了你一根汗毛,我直接自裁。 无奈,他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没用,江河看样子是要定了那把剑。 只能是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江河几人走了出去。 门口的两个守卫也不敢阻拦,等到陈飞扬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递上了出入库的记录和笔。 陈飞扬写上名字,正想走,从库房内检查完出来的守卫拦住了他,一脸的苦笑。 “统领,这里还有这里,您都写上您的大名吧。” 陈飞扬瞪着大眼,不解地看向那人。 守卫在这事上可不敢含糊,为什么要进去检查,张景川走的时候怀中鼓鼓囊囊地,他们也没敢拦啊。 等他们都走了才进去检查一番,果然是少了几样东西。 守卫陪着笑脸:“统领,殿下顺走了这几样东西。” “......” 这都什么人啊?江河正大光明地拿,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还能偷呢? 陈飞扬脸上的表情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抄起笔刷刷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走到前厅时,宋远刚好进门。 江河冲他招招手,宋远一路小跑的到了跟前。 “常乐生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锁在马车里,吃喝拉撒都在车上,他还高兴呢,嘴里念叨着理应如此。”宋远调笑着说道。 常乐生现在是唯一的人证,自然要保护好。 江河叮嘱道:“要看好了啊。” 宋远拍着胸脯:“放心吧,给下面的兄弟说过利害关系了,几个兄弟盯得死死的,不会让任何人接近的。” 江河颔首点头。 这时,陈飞扬跟了上来,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张景川。 而张景川做贼心虚地扭过头去。 陈飞扬无力的叹了口气,转而对着宋远说道。 “你这里人手不足,我先给你留下些人手,记住了,看好那些官员,发现有出逃的,出了南湖府直接拿下。” 宋远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头,您放心。” 南湖府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官员皆是人精,万一露出马脚,让他们发现了,肯定会带着钱财出逃的,毕竟,他们有些人的罪行已经可以抄家砍头了。 陈飞扬欣慰地点点头,宋远在南湖府干得不错,这件事过后,可以考虑把他召回京都了。 天色渐晚,众人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演戏的,饭都没好好吃上一口。 陈飞扬让人去准备饭食,江河则开口道。 “老陈,让人去把朱学文叫来吧,这从京都到南湖府一来一去月余时间,要坚持住啊。” 陈飞扬点点头,朱学文毕竟年龄大了,南湖府上下变成这个样子,打击确实挺大的。 饭菜还没上桌,朱学文带着巡抚陈丘、镇守军统领聂飞鸾、镇守太监钱以急匆匆地赶来。 这四人便是朱学文现在比较相信的官员了,而他也对四人讲了南湖府现在的情况。 几人到了场,免去了繁文缛节,直接进入正题。 一顿饭吃到最后,他们几个倒是没吃几口,事无巨细地讲述着自己的安排,江河不时矫正一下。 朱学文对于江河的各种提议,很是心喜。 他原本是想对于那些官员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安稳地度过皇帝下旨的日子。 没想到江河却让他稍稍打压一下这些官员,如果这些官员给他送礼,一定要假意推脱一二,再收下。 毕竟,商行换了管事的,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给你交代呢。 原来是常乐生给你送礼,他作为一个商人,你看不上很正常,但是同僚给你送礼,你就不要端着了,先收了再说。 等陛下派了钦差,如数交出便是。 饭局到了最后,朱学文忍不住感慨。 “生子当如江小二啊。” 第116章 张景川的担忧 饭局散场,江河拉着张景川急匆匆地进入了房间。 席光站在远处,眼眸放光,对着关朋几人手舞足蹈。 看吧?我没想错吧?这般急不可待,当真是饱暖思淫欲。 几人的目光像是看傻子一般。 关朋嘴角扯了一下,好似触动了脸上的乌青,不禁龇牙咧嘴。 “我替你挨了一顿,如果你还有这种想法,其实打死你都不亏。” 席光慢慢低下了头,明明已经抓住了现行,为什么他们还这样说? 从他懂事起,第一次偷看到了父亲与小妾亲热。 事后,他张大了眼睛,抬起头,眼神清澈无比。 他问父亲,父亲,你在打姨娘吗?她为什么叫的如此大声? 于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揍的死去活来。 从此,他在挨揍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越来越有挨揍的经验。 送进百司卫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因为顽劣不堪,而他,则是因为老实,没错,就是老实。 江河训练他们的日子,他是最开心的,无论让他跑步,让他站立,反正他都是开开心心地完成,因为没人会揍他。 他感到很幸福,所以他在百司卫中从来不会在背地里说江河的坏话,也不会叫他江恶魔。 而现在,江老大与他哥哥席恒拉着嫂嫂进入房间的样子何曾相似,为什么关朋会说我又要挨揍了呢? 为什么呢? 老实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江河拉着张景川进入房间后,还未等他开口说话。 张景川将怀中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大度的说道。 “喜欢什么?随便挑。” 江河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小子顺了那么多东西出来,怪不得陈飞扬吃饭的时候看你的眼神不对呢。 不过,江河拉他进来并不是因为这事。 而是他下午所说见到过永茂商行背后那人的事。 当时,张景川明显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陈飞扬,江河便是要问清楚这件事。 那人牵扯太大了,先不说拐卖孩童的事,那些死士和这人必然脱不了干系。 “下午你说见过画像上的人是真是假?” 张景川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一僵,扭过头去,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想提及这件事。 江河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已有答案。 他肯定看到过那人,而且还清楚地记得在哪看到的。 不过既然张景川记得那人,江河便不着急了,还怕套不出来? 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张景川等了半天,没等到江河的追问,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到江河正呷的茶,一脸玩味地凝视着自己。 不禁小脸一红,讪讪地说道:“江二哥,不是我不告诉,只是......只是不能说啊。” 江河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眸光微闪,笑道。 “哦~不能说?让我猜一猜。” 说罢,江河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眉头轻挑,好半天才慢慢开口道。 “这个人你是在宫中见过吧?” 江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眸一直盯着张景川,见他毫无反应。 又继续说道:“应该不是宫中,那就是在哪位大臣的府中?” 江河再次自顾自地摇头,嘴中喃喃道:“应该也不是,那是哪里呢?”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话,一直在击打着张景川的内心,他忍不住了。 “你就别猜了,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 江河笑了笑,眸光潋滟,可供参考的答案不多了,就那么两个而已,而让张景川这样忌惮的人或者地方,无非就那么两个。 一个皇帝,不过这个不可能,皇帝需要圈养死士吗?暗羽卫、护龙卫包括宫中校尉,哪个不能为皇帝赴死? 能在保护皇帝的行动中丧生,事后,必然会被加封,蒙荫子孙后代。 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了啊。 江河凝视着他,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皇子。” 就在江河说出这两个字时,张景川脸色几不可见地变幻了一下,瞬间恢复了正常神色。 摆着手,声音有着一丝颤抖。 “你......你别瞎猜,我下午那是......那是感觉而已,事后想想也不对。” 张景川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在告诉江河。 我在说谎。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 如果是皇子的话,他不说出来很正常。 自己一直将他当成孩子看待,忽略了他是皇子的事实。 无论自己怎么想,他都是皇子。 既然是皇子,那么他心里也清楚,说出来这事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他年龄再小一些,可能会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可他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在民间娶妻的大有人在。 也就是皇子与江河他们这种官家子弟,在冠礼后才会娶正妻,但是在这之前,不妨碍他们去寻花问柳,娶小妾。 然而他是皇子,所以他脑海中想的东西要比江河这些人想的要多。 下午在永茂商行,也许他第一句话只是脱口而出,而后才想到这件事如果说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之后他闭口不谈这件事,却没想到,江河一直记着这件事。 江河认真的审视着眼前的少年,跟着自己这大半年里东奔西跑,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被晒得黝黑,一双明亮的眼眸炯炯有神。 此刻,眼底深处还有着一丝的慌乱。 江河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地说道:“小川,我知道你内心中的想法,你跟着我出了京都,见到了这人间疾苦,不能因为你心里的担忧,就将这件事选择性地忘记。” 江河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 少年郎已经长到了江河肩膀处,江河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再次说道。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张景川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他在宫中学过,此时此刻,江河说出的这句话发人深省。 江河又道:“你在商行时没有说出来是对的,传到陛下的耳中未必是好事,但你不应该瞒着我啊。 你告诉我,至少我们有所防备,又有多少孩童免受离家之苦,可以挽救多少家庭啊。” 江河的话如同钟声一般,在他的耳边回荡着,他想到了水南山那些孩子的惨状,他想到了那个为了保护江河死去的女人。 他慢慢地红了眼眶,内心不禁自责。 “我......我在三哥的府邸中见过那人。” 第117章 一团迷雾 江河的身子猛然一震,好似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口中喃喃自语。 “张景克?”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是皇子,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 此刻,脑海中浮现出张景克那张完美的脸,正冲着自己微笑,仿佛在对着自己说,你好啊表弟。 江河甩甩脑袋,很是认真的问道:“你确定吗?” 张景川无言地点点头。 “......” 江河从来没有这样没来由地对一个人感到反感,这张景克倒是第一个。 按理说,两人多少带点血缘关系,应该不至于如此,偏偏江河心里就是对他有种说不上的反感。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他娶妃的那一年,太子哥哥带我去的,我当时年龄小,到处跑,在偏厅看到的那人,只看了一眼,那人便低头走了,那人的眼神就如苗仁风画的相差不多。” 张景川毫不犹豫地讲出,显然现在提起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江河垂头,认真思索着。 在偏厅,有可能是前去祝贺的人带着去的,他很想再问问张景川,但听他的讲述,也只是在张景克的府邸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不过随后,江河便否定了刚才的想法,谁能那么虎啊,皇子娶妻带着这样一个人前去祝贺,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那么这个人有很大的概率便是张景克的人,可是张景克养这么个人干什么? 还有死士...... 越想越心惊,不会吧?他要谋反? 想到这里,江河猛然抬起头,凝视着张景川,小声地问道。 “皇子可以圈养死士?” 张景川沉默不语,他有点慌,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是明事理的人了,身处宫中,更别提涉及到那个位置的事了。 就连他都在内心中偷偷想过,如果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会做什么,会怎么样。 不过这些东西距离他太过遥远,他也只是在深夜无人时,偷偷想一下罢了。 见张景川不说话,江河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江河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些死士为什么要杀自己呢? 假如死士是张景克派来的,坏了水南山的事,那么提前找人把孩子都接走,顺手把那些山贼都杀了便是。 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杀自己呢?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自己的后果吗?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难道他内心中对自己同样的反感? 如果那天在水南山没有那个女人推自己一把,那可就真的gg了。 其实从陈飞扬的话中已经了解了很多事,死士本就不好培养,这些人拐卖孩子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便是培养死士。 只不过这件事听起来太过骇人,陈飞扬不敢明说罢了。 对于张景克谋反这件事,江河也未做深想,想想都不可能的事,皇帝正值壮年,太子地位稳固。 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去坐那个位置,除非真如江河想的那样,圈养大批的死士,同时刺杀皇帝与太子。 想了许久没什么头绪,江河暗叹一声,摇摇头,郑重其事地对张景川说道。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我二人知道便可。” 张景川点点头:“我知道其中利害。” 江河颔首,他心知张景川明白这件事牵扯甚广,要不然下午在商行时便已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瞟了眼桌上的东西,又不免感到好笑。 “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不用藏着掖着,陈飞扬如果真的不想让你拿走这些东西,你以为你能出得了那个门吗?” 张景川讪讪地笑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动作隐蔽没人发现呢。 “......” 如果陈飞扬这样都看不见,这暗羽卫也该散伙回家了。 “早点休息。” 说罢,江河推门走了出去。 几人还在外面等着江河两人,见他出来。 席光目光瞬间移到他的身上,认真地上下端量。 江河挥手想让他们早点休息,可挥手间看到了席光的眼神,不由得一怔。 再看他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自己,想想刚才自己急匆匆的样子。 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席光,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找~死~吗?” 关朋几人不露痕迹地离他远了些,方便给江河腾出战场。 眼中露出同情之色。 你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席光身子一震,收回目光,垂首而立。 江河确实想揍他一顿,可对于这样的老实人,你打他一顿,事后,他还是如此。 难办啊,难不成杀人灭口? 江河长吁一口气,没办法,只能把牛角给锯掉了。 于是,他厉声道:“席光,你脑子里要是还有这种龌龊的想法,等回了京都,你就退出百司卫,回家慢慢想去吧。” 席光终于慌了,他以为他抓住了事情的真相,没想到抓住的是马蹄子,瞬间被踹得晕头转向。 “总......总旗,我......我......我错了。” 江河瞪着他:“错了就改,再胡思乱想,你就回家想去吧。” 席光忙不迭地疯狂点头,像是打开了马达一样。 “都早点休息了。” 说罢,走向陈飞扬安排好的房间去。 翌日。 尹刚带着儿子早早候在了前厅,尹刚的妻子抹着眼泪。 “儿啊,去京都要听江大人的话,可别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要是......要是不想在京都呆了就回来。” 尹刚不耐烦地瞪了妻子一眼:“说什么呢?你给老子听好了,死都要死在京都,敢回来试试。” 尹刚的妻子听到这话,刚抹干的泪水再次地流了下来。 待江河几人到了前厅,尹刚赶紧迎了上去,拱手道。 “江大人,这便是小人的儿子尹飞。” 江河抬眸望去,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穿得一身干干净净的,眼中虽有不舍,更多的是兴奋之色,身后一名女子垂着头,抹着眼泪。 江河笑了笑,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啊。 这个时代,出个远门可是大事,好在尹刚身处暗羽卫中,想去京都看望一下儿子倒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江河走进了开口道:“嫂子,不必难过,这孩子跟着我去京都又不是不回来了。” 尹刚赶紧跟了上来,再次瞪了眼妻子,赔笑道。 “江大人何须如此,小户人家的女人,没见过世面。” 说罢,对着妻子低喝道:“别哭了,丢人。” 江河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出去,留下点空间给一家三口告别。 “苗仁风来了没?” 陈飞扬在旁接话:“早早就在城门那等着了。” 江河不禁失笑。 “行了,走吧。” 第118章 闹个大乌龙 到了城门口,苗仁风牵着一匹矮马,蹲在那里等着呢。 江河上前笑道:“你骑这匹马猴年马月才能到得了京都啊?” 苗仁风讪讪地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的高头大马,再看看自己比不上骡子高的矮马,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买不到您那么好的马啊。” 江河语塞。 战马你肯定买不到啊,可你倒是买个稍微好点的马啊? 眼前这匹马总感觉是于老师的天精地华动物园的产物啊。 回眸对陈飞扬说道:“给他换一匹马。” 说罢,走出城门,翻身上马。 百司卫的人都在城外驻扎着。 此时,朱学文几人穿着便装在此等候着。 几人眼球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睡。 待江河跳下马后,几人迎上去前去。 朱学文眼神中难掩疲惫之色,深深一躬,声音有些嘶哑。 “江大人,请务必要救出那些孩童,否则,老夫将愧疚一辈子,就算死,也闭不了眼。” 江河赶忙上前扶起他,只见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掩悲痛的神色。 只从这点上便可以看出,朱学文也许做官方面有些迂腐,但他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强太多了。 “朱大人,无需如此,那些孩子我必然会将他们安全救出,这点请大人放心。” 朱学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喉中堵了棉花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察,永茂商行也不会如此猖狂,那些孩子哪会遭受如此劫难。 想到这里,他悲从心起,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此刻,他是为了那些孩子流泪,为官一任,没有造福百姓不说,还发生了如此惨剧,如何不让他心痛。 江河见他真情流露,无奈地叹息。 事实上,如果之前没有见到朱学文,他不认为朱学文不知道此事,所以,无论是在南自县,还是询问暗羽卫,几次问到都是关于朱学文的问题。 可是就算这样,能说朱学文做的不好吗? 如果朱学文做的不好,那么南湖府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张景川说的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个时代的官场便是如此,历史中的朝代也是如此,哪怕到了后世,有多少身居高位的大老虎呢。 这难道问题出在朱学文的身上吗? 人性便是如此,江河又能改变多少呢? “朱大人,还请回吧,待你等到了陛下的旨意,处理完了南湖府事宜,咱们京都再见。” 朱学文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无声地点头。 江河对着朱学文身后的人点点头,随即大声喊道。 “诸位,再会。” 说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云国,北方边境。 城池中,虽然刚刚入秋,但边境却已寒风凛冽。 一队队的军士,打着赤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杀敌动作。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结实的身躯滚落,头顶冒着丝丝热气。 此刻,城池深处,一处早已戒严的训练场地。 一名将军如同松柏般屹立之中,他身披铁甲,寒光逼人,如同一座山峰巍然不动。炯炯有神的双眼,宛如两颗冷硬的钢珠,时刻准备着凝结成战争的形态。 他便是云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江牧。 他身后站着数人,脸色平静,眼神中透露着狂热,凝视着前面的江牧。 “开始吧。” 随着江牧的声音落下,很快便从后方走出几人。 而这几人穿着青色劲装,腰束黑色玉带,面容冷酷,气质冰寒。 从他们身上的装束看出,正是暗羽卫的人。 不过他们身上挂着几个竹筒,仔细看去,正是江河研制的粗制版手雷。 他们走到距离人群较远的地方,点燃引线,用尽力气丢了出去,而后跑回江牧身边。 没过多久,几声巨响,烟雾缭绕。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掀起地上的尘土。 江牧屹立原地纹丝不动,任由碎石击打在盔甲上,叮叮作响。 待烟尘散去,江牧带着人走向爆炸的地方,几处爆炸的地方,一个个的深坑。 看到这里,平静如我的江牧,脸上终于出现了动容之色,随即仰天大笑。 周围人皆是面露喜色。 “哈哈,好啊,好得很,有了这个......对了,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一名青色劲装的人上前拱手道:“大将军,这叫手雷。” 江牧笑眯眯地点头:“对,手雷,不错,有了这个手雷,今年定叫那些胡人有来无回。” 周围的将士皆是点头,胡人善骑术,每年冬天便进犯云国,掠夺粮食。 云国内虽人人都喊他们北方蛮子,实际上,他们一点都不蠢,只需小股兵力便可在边关牵制住大队人马。 派出去的骑兵多了,他们引诱着大队的骑兵进入草原深处,进行合围。 派少了根本打不过人家,云国的边境线长,他们留下五六千骑兵在此,其他人分散到各地前去烧杀抢掠,让人头疼得很。 不过江牧到了边境后,带领着军士迁徙百姓,开垦农田,使得胡人想要掠夺到粮食便要深入云国,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了。 很多时候,还没等到他们抢到粮食,便有大批的军士前来围剿。 这也是无奈之举,大批的良田荒废,百姓离开世代耕种的地方,可这也比一年到头来辛苦种田,被胡人抢去了好。 于是,胡人一年比一年的攻势要大,更多的兵力想要攻破边关。 而现在,有了火药,不需很多的兵力,便可轻轻松松守下边关,这怎能不让江牧众人心喜。 “哈哈,走,回去,研制出此物之人必是我云国大才啊。” 青衣人偷偷瞧了眼江牧,心想江大将军,您要是知道了这玩意是您儿子研制出来的,那晚上睡觉还不都得笑醒。 于是,他热情地回应道:“那是,江总旗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江牧毫无察觉,停下脚步,回眸笑吟吟地凝视着青衣人。 “哦~这人还是我本家啊?看来我回了京都要去好好拜访一下,有了这个手雷,边关将士可是都要感谢他呢,哈哈。” 青衣人呆立在原地,神情古怪地望着江牧。 江牧察觉出异样,笑声收起来,审视着青衣人,淡淡的问道。 “怎么了?” 许久后,青衣人才讪讪道:“江大将军,此人名曰江河。” 闻言,众人神色一怔,江河?那不是与将军的次子一个名字? 江牧有点尴尬,如此大才怎么和我儿子同样的名字?想到自己的次子,他内心一声暗叹,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自己这个儿子听说这几年名声不怎么好啊,这也是怪自己,算了,等他冠礼之时,给他改个名字,塞到百司卫里去罢了。 想到这里,他淡然一笑:“待老夫儿子冠礼之时,给他改个名号。” 青衣人傻眼了,啥? 脑袋短路了半天,赶紧开口,还是要把这事解释清楚。 “将军,江河便是您的儿子。” 第119章 我儿威武 江牧被他绕晕了,不满地瞥了青衣人一眼。 什么意思?我能不知道江河是我儿子?我都说了等他冠礼时给他改名字了。 青衣人被这一眼看得额头冒汗,赶紧摆手,继续解释。 “将军,我的意思是说,这手雷的研制者便是江河,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江河研制了火药,制作出来了手雷。” 青衣人如同绕口令般地说出了这件事,但是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场的众人,包括江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好半天才消化了这则消息。 江牧难以置信,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他能研制出来这玩意?哄弄鬼呢? 自己儿子不成才,我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不允许你们诋毁他。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严肃了起来。 “你是来消遣本将军的?” 江牧作为大将军,莫说胡人听了这个名字胆寒,即便是军中将士见到江牧严肃的样子也会害怕。 譬如此刻。 青衣人同样胆寒,江牧语气中的寒意,他哪能听不出来? 差点腿一软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赶紧解释。 “将军,借我一百个胆下官也不敢啊,不信您问问随下官同来的同僚,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骗您啊。” 听了此人的话,江牧冷眸微眯,目光扫向后面几名青衣人。 那几人看到江牧的眼神,心中一颤,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你他妈的作为暗羽卫千户,一点担当都没有,本就是事实,咬死就行了,还让我们几个给你作证,你怕大将军,难道我们就不怕了? 可是江牧的森冷的目光盯着他们,只能赶紧点头,齐声说道。 “千户此言无虚。” 江牧面色平静,得到了几人确定的答案,他的心中泛起惊天骇浪。 其实,他知道面前的千户官不敢骗他,可他不敢相信啊。 祖宗这是积了什么德啊? 原以为自己这个儿子疏于管教,已经完蛋了,没想到给自己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闭上双眼,不禁感到鼻尖有些酸楚。 好样的啊,自己两个儿子都是好样的啊。 众人目光复杂的望着江牧,对于江河这个孩子,他们虽远在边关,但多少有些耳闻。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散播江河在京都无恶不作,顽劣不堪的人必定是敌国奸细,回去一定要严查。 如此扰乱我军之心,剁碎了喂狗。 半晌,江牧睁开双眸,轻声说道。 “将我儿之事尽数讲来。” 青衣人听到江牧的语气,松了一口气,旋即,将江河半年多以来的事迹快速地讲了一遍。 至于之前的事,还讲个屁啊,说出来惹大将军生气吗? 浪子回头金不换,少年人做少年事罢了,谁还没年轻过啊。 众人听完后,呆若木鸡。 靠?还让不让人活了?做了那么多事? 原本以为只是这手雷是江小二做的,没想到啊...... 冰块、银票、火药、百司卫总旗、剿匪? 这些是一个人的脑袋能想出来的事? 这脑子得长成什么样? 先不说别的,夏日产冰? 这怎么听好像都是糊弄人呢,何其荒谬。 这是当我们三岁孩童呢?逗我们开心呢? 江牧震惊之余,不免感到忧心。 自己这个儿子这么优秀吗?以前怎么没发觉啊?这是我儿子吗? 背后有高人指点? 一连串的惊喜加上疑问,让江牧一时间难以消化,脑子有点乱。 “先回营帐,再细细讲来。” 说罢,竟然拉住了青衣人的手,一起迈步走回营区。 众人匆匆跟上江牧的脚步,这事听着太诡异了,要弄清楚。 待众人回到了大营,巡视完边境防务的江海已经回来了。 此时的他,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不是那种仗着父亲在军中混功绩的。 见江牧带人回来,他抱拳施礼。 “将军,下官已将边关防务巡视完毕,并无疏漏。” 江牧只是轻点了一下头,而后便拉着身后的人进入房间中。 这让江海十分的诧异,父亲对于边关的防务一向十分重视,每次巡视完毕,必会仔细询问。 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他多想,跟在后面的将领鱼贯而入。 江牧迫不及待对着那青衣人开口。 “仔细讲来。” 青衣人定了定神,望着满满一屋子的人,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有些扛不住。 这一屋子的人可是真正的身经百战的将领,让他们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这不是小绵羊进了狼窝嘛。 一名参将见他半天不说话,龇牙道。 “还墨迹甚?快讲。” 青衣人苦笑,想了想,决定就从江河开始卖冰块这事开始讲,毕竟之前的江河,确实不堪。 青衣人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再加上这些事大多数都是同僚之间的闲聊,所以他讲得断断续续的。 但是房间内的众人仍是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完那首诗后,即便是这些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也能听出诗词间的豪情满怀,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情绪。 江海同样被这首诗所感染,想到自己带着弟兄们冲杀在第一线,然而,每次归来时,身边总是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房间内的众人,红了眼眶,瞪着血红的眼眸,一声声大喝道:“好。” 江牧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是这边关的大将军,可他也是自己儿子的父亲啊。 即便心中不敢置信,可眼前之人所说的便是他的儿子啊。 他挥手压下众人的躁动,轻声道:“继续讲。” 房间再次只剩下青衣人干巴巴的声音。 当听到怒骂百司卫时,房间内一些将领的脸色尴尬,他们之中,如同江牧一样,常年驻守边关,疏于对孩子的管教,只能送到百司卫去混资历。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自己儿子失去信心,尽管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成才的可能性很小了。 继续听下去,让他们感到错愕的是江河竟然去了百司卫做总旗。 这不是浪费人才吗?陛下怎么想的啊?送来边关也比进百司卫强啊。 不过具体原因,青衣人就不知道了,最后轻飘飘的一句百司卫出城剿匪了,声音便戛然而止。 很快有人感到不满,站了出来。 “你他娘的继续说下去啊。” 青衣人眼巴巴地望着江牧:“将军,剩下的不知道了啊。” 江牧挥手,压下众人不满的情绪,能听到这些他已经很满足了。 儿子成才了,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站起身来,嘴角忍不住上翘,不禁感慨。 “生子当如吾儿。” 江海从头到尾就听到青衣人说江总旗,心中忍不住对这位京都新出的人才感到敬佩。 突然听到自己父亲当着这么多人夸赞自己,不免感到尴尬。 于是,他幽幽然道:“将军,这是军中,您这样夸赞孩儿,孩儿愧不敢当啊。” 让他没想到的是,江牧扭头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老子说的是你二弟,江河!” 第120章 一群可恶的人 江河带领着百司卫又回到了南自县,让他感到头疼的事发生了。 冯元忠和周昌两人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江河,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在江河走后,便问清楚了这些女人和孩子的住址,很快便派人去接来了他们的家人。 哪成想,这些狗日的,只愿意接走孩子,女人却不愿意带回去。 这让冯元忠发了火,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江总旗费劲巴拉地把你们的媳妇和孩子救了出来,你们还他妈的给老子说什么名节。 江河揉了下太阳穴,目光微转,凝视着冯元忠。 “冯大人,他们的家人都走了吗?” 冯元忠心里也是十分气愤,听到江河这样问,不免有点心虚的回道。 “没呢,我......我把他们都关在营区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河猛地一拍座椅扶手。 冯元忠被这一幕惊得一跳,不过想到那些男人的嘴脸,难得的硬气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江河。 他妈的,死就死吧,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把他们和那些山贼关在一起。咋的? 江河徐徐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冯元忠身边。 刚刚硬气起来的冯元忠,又瞬间软了下去。 周昌坐在旁边,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该,早就告诉你,他们愿意咋样就咋样,不出事就是了,你非不听,这下惹得这位小爷生气了吧。 江河在两人身边来回踱步,老实说,这个局面他是真没想到。 回眸,看了眼冯元忠,缓缓伸出手。 冯元忠看到江河伸出过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私自做了这个决定,虽然已经想到了后果,但事到临头,说不慌那都是骗人的。 没想到江河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的说道。 “冯大人,你做得很好。” 啥?做得很好? 冯元忠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望向他。 江河对着冯元忠温和地笑了笑。 周昌更是惊掉了下巴,看样子老冯还立功了?不行,我要掺一脚。 未等他开口,江河再次开口。 “人都在哪呢?” 冯元忠脸上不再苦哈哈,转而换上一副笑脸。 “都在营区关着呢。” 江河点点头:“走,我们去看看这些狼心狗肺的人。” 冯元忠站身起来附和地点头:“走,他妈的,江大人,你是没看到这些人嘴脸,我真想上去甩他们几个巴掌。” 江河不置可否,走在前面。 冯元忠和周昌跟在身后,周昌胳膊肘捅咕了一下边上的冯元忠,使着眼色。 意思大概便是,老冯,可不能忘了咱啊。 冯元忠白了他一眼,早干嘛去了你,没卵蛋就是没卵蛋。 到了营区,冯元忠让人把那些男人带了出来,江河在这群人里面竟然看到王长寿,只不过此时他低着头,并未看到江河,人群中有个中年人还在大喊着。 “干啥关俺们?俺们又没犯法。” 江河双眉一挑,见人群中还有一名须发尽白的老头,不禁开口问道。 “冯大人,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冯元忠厌恶之色毫不掩饰:“就是这个老头带头的,让男人不要带那些女人回去,他是春山村的村长。” 营区内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在此安置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她们默默地走了出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人群。 江河不禁眉头一皱,轻声说道:“把那些孩子带出去玩耍去。” 周昌眼眸一亮,这时候还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呢?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说道:“交给我吧。” 说罢,也不管江河同意与否,跑向那些孩子,连哄带骗地带着他们走出了营区。 江河支开那些孩子,一是为了给这些男人保留一点做父亲的尊严,二一个确实不适合让孩子看到这些绝情的事。 这时,王长寿一抬头看到了江河,正想走过来,旁边的军士正要拦住他,江河挥挥手。 “放他过来。” 王长寿一走过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 “宫大人,俺要带儿媳回去,这位大人不让啊。” 冯元忠大眼一瞪,怒喝道:“什么宫大人?这位乃是江牧将军的次子,江河。” 江河白眼一翻,又是这种介绍。 赶紧上前扶起王长寿,他对王长寿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当初江河几人到云林村,非亲非故的,又给他们吃的,还让王有全在南自县照顾他们。 听到他这样说,忙问道:“王大爷,你愿意接回去你儿媳啊?” 王长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俺一来,就说要带儿媳和孙子回去,可这位大人把俺们都关起来了。” 江河转头怒目而视,冯元忠老脸一红。 他当时怕这些人一闹,有的人回去了再把那些女人赶出家门,一气之下,便让人把这些人都关了起来。 此刻,他搓着手,期期艾艾地给江河解释了一遍。 江河的脸色稍好一些,不过,别人也许会,从王长寿把两个儿子都送上战场这点来看,他就不会这样做。 于是,小声地安抚着王长寿。 “王大爷,您稍等会。” 旋即,对着人群严肃的说道:“还有谁是想把人带回去好好过日子的,走出来。” 人群中大家相互看了看,呼啦一下走出来一大帮子人。 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女人找不到了,只剩下孩子在这里。 冯元忠还记得江河的话,孩子不能先回去,所以,索性把这些人一起留了下来。 江河扫视了一眼,只剩下两个中年男子还有那个老头站在原地。 看到刚才喊话的人也在其中,江河环顾一下,轻声道。 “既然你们愿意带着自己媳妇和孩子回去,那么往后,冯大人每月会派人去你们村中查看,有打骂或者驱赶着,一并抓回送去劳役。” 走出的那群人里,有几人脸色一变,正如冯元忠猜想的那样,显然是想回去了再将女人赶走。 江河目光如电,凝视着这几人,冷笑道。 “我将你们的女人和孩子找回,你们不想着以后好好过日子便罢了,还存着这样的肮脏心思。” 这时,站在后方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头开口了。 “这位大人,吾村乃是有名的贞节村,这些女人已经被山贼坏了身子,回到村中恐坏村中风水。” 闻言,江河举目望去,看着那老头一脸的理所应当之色。 江河心如寒冰,为了这子虚乌有的名头,这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那些山贼更加可恶。 真该死。 第121章 快刀斩乱麻 江河没有理会那个老头,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两个中年男子,语气冰冷。 “你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 那两人看了眼老头,木然地点点头。 远处的两个女人看到这一幕,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们有什么错?她们的孩子丢了,她们只想找到自己的孩子,却被山贼掳了去。 她们想如此的吗? 如今幸得恩公救助,现在却有家不能回,她们的心随着自己男人的点头冷了下去。 江河在两个男人点头之时,瞳孔骤然一缩,冷笑了起来。 “呵呵,很好。” 江河慢慢走到那些女人身边,轻声问道:“这样的家你们还愿意回去吗?” 两个女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泪水如同滚珠一样,源源不断地滚落在衣襟上。 她们茫然地看着江河,两个人的孩子还没有找到,再看看自己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无助地摇摇头。 得到了这两人的答复,江河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两人,大声喝道。 “来人啊,写下休书,让他们两个签字画押。” 很快营区中的书吏学好了两张休书,送到了那两人面前。 而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头横了两人一眼,轻飘飘地说道。 “按手印。” 两人不敢违背老头的命令,颤抖着手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书吏将休书递到两个女人的手上,江河轻声说道。 “收好了。” 说罢,对着身边的冯元忠小说地问道。 “春山村离南自县远吗?” 冯元忠远远了看了眼那个老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 “不远,骑马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村有几块贞节牌坊,朝廷每月都会给些钱粮。” 江河顿时明了,怪不得这老头对于这事这么上心呢。 还破坏了风水,借口倒是找得不错。 想到这里,江河眯起了眼,朗声道。 “派人去春山村,看看这个村中有多少守节女人愿意留在村里?不愿意的带回来,带关朋一起去,彻查朝廷发下的钱财,有多少到了那些女人手上。” 此话一出,老头身子一晃,要不是身边两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只怕要当场送上山了。 老头站稳了身形,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位大人,那是吾村内部事宜,与你等何干?” 江河歪着头,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我作为朝廷官员为何管不得?” “去,莫要耽搁。” 关朋嘿嘿一笑,点了两人,牵着马出了营区。 老头见木已成舟,心慌不已。 这里面的道道哪里经得起查啊,朝廷每月发下来的钱粮,大多数都进了他的口袋,进了他的家族啊。 剩余的一点粮食,分给几家立了牌坊的,将将混个温饱而已。 他用拐杖在地上一砸,哭天喊地。 “天呐,不让人活了,我要去京都告你。” 江河看都不看他,老头的表演太拙劣了。 张景川看了两眼,不禁摇头,太差劲了,表演痕迹太重了,一点都不自然。 江河指着张景川,冷声道:“老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头停下拙劣的表演,望向张景川,老眼昏花的他,竟然还走近了两步,接着摇头。 江河走了过去,指着老头的鼻子说道。 “你连他都不认识,就敢在这里撒野?别倚老卖老了,他便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儿子。” 江河是真的不想和这个老头继续掰扯了,这么点小伎俩,明眼人都看出来有问题了。 “冯大人,交给你处理了。” 说罢,走向那群人,冷眼望去。 “你们的妻女遭此劫难,你们不安慰她们已是不对,竟然还想着抛弃她们,你们还是人吗? 罢了,她们的去留无需你们忧心,你们就此回家去吧。” 人群中有人还想开口说话。 奈何江河压根不在理会他们。 转身走到了王长寿身边:“王大爷,咱爷俩去坐坐。” 王长寿茫然地点点头,江河笑了笑。 带着他走向他儿媳养伤的房子。 那里,王有全还在照顾着这位大嫂。 见江河与王长寿进来,忙起身,站在那里有些局促。 “坐吧,不用紧张。” 屋里的两人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此时正靠在床上,王长寿的儿媳见到来人中有自己的公公,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云林村距离南自县算是比较远的村子,等到他来到南自县,还未来得及见上一面自己的儿媳和孙子,便让冯元忠给扣了下来。 此时见到儿媳靠在床上流泪,不禁红了眼眶,颤声道。 “燕啊,让你受苦了啊。” 听到这句话,王长寿儿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河叹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待几人情绪稳定后,王有全才轻声说道。 “便是这位江大人救了你们。” 两名女子又要硬撑着身子要起来给江河谢恩。 江河赶忙止住她们的举动,好言劝道:“不必如此,快躺下,身体要紧。” 此时,王长寿却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拉着江河的手。 “俺都不知道怎么答谢恩公,这一两银子是您上次放在二蛋身上的吧,俺一直留着,想着哪天见了您还给您,没想到又欠您这么大的一个恩情。” 江河赶忙推了回去,没想到留下这一两银子,王长寿还舍不得用,竟然还要还回来。 “快留着吧,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 两人来回推搡了半天,听到江河这样说,王长寿才红着脸将银子收了起来。 江河望着床上的两人,轻声问道。 “身体怎么样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 “民妇没那么娇气,早两天就可以下地了,只是......只是王大哥不让我们下地。” 王有全讪讪地笑了笑:“多躺躺好。” 江河想了想,笑道:“下来走走也好,恢复得也快,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如果这是在街道上,江河的这个问题就显得很不礼貌了,弄不好会被当成登徒子的。 这可不是后世,大街上看到美女,手机掏出来,上去就要扫二维码的时代。 好在江河作为她们的恩公,这点倒是无所谓了。 “民妇卜燕。” 而另外一边床上躺着比江河年纪还小的女孩小声的说道。 “我叫辛冉冉。” 江河看着这个与张景川差不多大的孩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王有全悄悄地靠了过来,凑到江河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丫头没有家人来。” 第122章 一起去京都 江河不禁皱眉,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的家人没有出现,这代表着已经抛弃了她。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些女人跟着她们的丈夫回到家中的情形。 江河想了想,脸上露出几分冷意,对着王有全轻声说道。 “你去将那些女人叫进来,我有话对她们说。” 王有全点头,很快便将外面的女人都喊了进来。 小小的房间内,瞬间有些拥挤。 那些女人有的还在流着泪,不知道恩公叫她们来有什么交代的,进了房间,抹干了眼泪,强撑着精神。 江河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她们虽然强撑着笑脸,可她们的眼神深处却透露着绝望。 她们被掳到水南山虽然绝望过,但是心却没死,而现在,她们感到内心一片冰凉,心已经死了。 江河暗叹一声,脸色缓和下来,轻声说道。 “我现在给你们另外一个选择,不想回家,跟着我们到京都去,我家中本就没多少下人,想留在府中的,便留下,不想留下的,就在京都做点小生意,你们想一下。” 然而等江河说完,她们的情绪仍旧没有多少波动,依旧低着头。 江河环视一圈,知道她们的心死了。 想了想,接着说道:“孩子是你们生的,你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走,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到了京都,将孩子送去读书,教他们做人,不要做那种冷血的人。” 说到孩子,她们绝望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色彩,孩子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 “真的可以去读书吗?” 人群中一个女人开口问道,她们可以不为自己操心,但是必须要为孩子着想。 正如她们最初预想的一样,她们的丈夫接受与否,完全由不得她们,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已经足够让她们的丈夫放弃她们了。 她们的孩子如果在这个环境下继续长大,那他们会不会变成与他们丈夫一样的人? 江河郑重地点头:“真的。” 在得到江河肯定的回答后,她们中有人开口说道。 “我愿意跟着恩公去。” 有人带了头,后面陆陆续续地跟着同意。 做出这个决定,是江河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们之中也许能回到村中继续生活。 可在这时代,她们的丈夫怎么会不在意这种事呢? 就算能回去继续生活又能怎么样?每天在风言风语中生活,那种生活真的是她们想要的吗? 回到京都后,白酒要开始卖了,张景川总有长大的一天,难道能一直住在侯府,哪能一直免费使用他的那些侍卫。 “你们出去给家人说一下吧,他们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江河轻声说道,有些事就是要强硬些,何必多费口舌呢。 待这些女人都出去后,王长寿眼神闪躲的小声说道。 “俺家不会有人嫌弃俺儿媳的。” 江河笑了笑:“王大爷,您别误会,把您留下是想让您全家都跟着我去京都。” 王长寿听到此话,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俺家世代都在云林村,走不得,俺年纪大了,就想死了能埋在祖坟里。” 江河哭笑不得,对于王长寿一家,江河确实没什么担心的。 云国律法规定,家中独子者可以免去兵役,家中只剩一子者同样可以免去兵役。 可眼前的老人还是将家中剩下的独苗送上军营,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敬佩了。 更别说听到王有全说他的儿子还在自己哥哥手下当兵,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家中有此变故,于情于理,江河都有理由可以对王长寿多加照顾。 无奈,江河只能使出杀手锏,笑道。 “王大爷,您的二儿子王二树在谁手底下当兵您还记得吗?” 这点他肯定不忘记,自那天王有全给他讲了以后,他回到家天天给老伴念叨着。 什么咱儿子有出息了,能在大将军的儿子手下当兵。 要不然就是祖宗保佑,没事就多去烧两炷香。 此刻,听到江河这样问,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张开了。 “嘿嘿,在大将军儿子手下当兵咧。” 江河指着自己:“我就是您口中所说的大将军的儿子,您说的那个是我大哥,我是他的二儿子。” 王长寿这辈子见到过最大的官可能就是知县了,听到江河这样说,狐疑地望向他。 “可不敢乱说。” 江河无奈地笑了笑:“那您问问王有全,我骗没骗您?” 不等王长寿开口询问,王有全忙附和道:“王叔,是真的,没骗您。”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王长寿却开始拘谨起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江河拉住王长寿的手:“等我大哥回京都,肯定要带着二树也回京都啊,到时候您一家在京都团聚多好啊。 再说了,您想您的两个孙子跟着您一辈子在这里种地啊?到京都去读书多好啊。” 王长寿让江河说得心动了,是啊,谁愿意自己的子孙一辈子在黄土地里刨食吃啊。 可他一辈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老了,难道要离开这里吗? 江河也许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开口道:“王大爷,小子说了您别生气,跟着去吧,等您真的要走了,再送您回来,保证您老能进祖坟。” 这话说的,要是让外人听了,肯定要不高兴了,这不是咒人死嘛。 不过王长寿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脸上竟然又挂上了笑意,仿佛觉得事就应该要这么办。 当江河看到王长寿脸上的笑意时,觉得这事应该是稳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再反悔了。” 说罢,回眸对着辛冉冉说道:“你也一样,侯府里有个小丫头叫巧珠,她正愁没人陪她呢,你去了也好跟她做个伴。” 不管辛冉冉同意与否,江河强硬地定下了这件事。 走出了房间,那老头与那两个男人争辩着什么,见江河出来,两个男人赶忙走了过来。 “大人,草民想通了,草民愿意接媳妇回去。” 江河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两人,现在想通了,早干嘛去了? 用脚指头也看得出来,看到老头失了势,转头过来说自己想通了,过家家呢? “晚了。”江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迈步离开。 江河也是懒得理这些人,他相信关朋与冯元忠会处理好的。 他还要去找下张永,也不知道张永这几天把福运楼的事处理好了没有。 第123章 张永的家业 江河与张景川走在街道上,戒严了几天的南自县又恢复了活力,不过大家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谈资。 “听说了吗?这次永茂商行是因为得罪了大人物,那华高义直接就被抓走了。” 另外一人却摇着头:“错了错了,你们没发现知县老爷这段日子都没见着吗?那是因为知县收了永茂商行的钱,没给那华高义办事,让他给告了。” 总之,众说纷纭,各种版本在城内传播,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三缄其口。 老祖宗喜欢八卦这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待两人走到了福运楼,伙计还是原来的伙计,正是那喜欢八卦的牛刚,看到曾经一起打工的伙伴,忙迎了上去。 “三水啊,听说永茂商行出事了,你没事吧?” 江河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没事,张老爷呢?” 牛刚诧异道:“你不知道啊?张老爷把福运楼卖了。” 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张永就已经把福运楼给卖了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又是着急出手,估计价格被人压下了不少。 江河摆摆手:“没事,我去他家,你忙你的。” 说罢,带着张景川一溜烟地跑了。 牛刚遗憾地摇摇头,他知道眼前之人去了永茂商行,还想打听一点内部消息,好在大家伙面前显摆一下呢。 江河正是知道了他这种心思,才没与他多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等江河与张景川走到张永的家中,止住了下人去通报的想法,径直走了进去。 只是刚走过影壁,便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对话。 “老爷,您好不容易闯下这片家业,又何必再去京都折腾呢?” 听这语气,应该是张永的夫人在说话了。 而张永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妇人之见,这点家财便叫家业了?都怪你肚子不争气,你要是能给老爷我生下个小子,我至于这样吗?我早躺在家里享福了。” 也许是因为没有生下儿子产生的愧疚,接下来女人没有说话了,只听到张永在不停地催促着下人。 “快点快点,那桌子椅子搬上马车作甚?” 江河与张景川对视一眼,苦笑了下。 张永倒是个妙人,虽然他之前想的是在京都有江河作为后台,再创一片佳业,但他也不想想,京都那是什么地方。 说是藏龙卧虎都不为过,真以为能凭着他的自信心便能在京都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不过有一点他是赌对了,死皮赖脸地跟着江河去京都,活该他发财。 两人慢慢走进了里面的院子,只见张永正在指挥着下人往马车上搬东西。 身后的下人及时的出声道:“老爷,宫......江大人来了。” 听到声音的张永转过身来,看到江河后,老脸马上挂上了笑容,小跑着过来。 待看到身后的张景川,猛然定住身子,就要跪下行礼。 江河摆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这里没外人,不用那么多规矩。” 张永抬起头,偷偷地瞄了眼张景川。 而张景川压根就没看他,正东张西望地打量着院子。 长吁了一口气,弯着腰说道:“江大人,我这马上就好了。” 说完,见江河也在打量着院子,忙又接着说道:“那是小人的拙荆。” 女人远远地对着江河二人福了一礼,便转身回到房间内,显然这个场合,女人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 江河望着院子里忙碌的下人,打趣道:“你还真是打定了决心要跟着我去京都了啊。” 张永此时望着住了半辈子的宅子,心里唏嘘不已。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他有个儿子的话,也就不用这么折腾了,守住这片家业。 儿子有能耐的话给他钱,让他去闯,可他偏偏没有啊。 到了京都,能干好就不用说了,招个上门女婿,实在不行,哪家权贵能看上自己的小女儿,娶了做正妻也行啊。 可如果干不好,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这片宅子,他可是没卖,那就带着钱回来老老实实的养老吧。 此时,张永也不说话,在一旁陪着笑。 张永现在酒楼卖了,家里也收拾着,江河也不想劝了,只得提醒他。 “明日一早出发,你可别误了时辰。” 张永连连点头:“放心吧,不会的。”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拉了下江河的衣袖,小声的说道。 “江大人,这银两太多了,不好带啊。” 这才是他所担心的事情,下人收拾的东西也皆是些常用的衣物而已,而这银子......才是大问题啊。 听到张永的话,江河这才想起,银票的事这么久陛下还没落实下去呢? 这......效率有点慢啊。 刚出京都那会,银票的难题都已经攻克了,应该可以大批量的制作,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呢? 难道现在还只在京都发行? 这样可不行啊?如果只在京都发行,那么便失去发行银票的意义了啊。 还是说,又遇到新的难题? 江河不知道的是,现在户部的人员都疯了,尤其是蒋明德。 整日看着库房堆积如山的银票,唉声叹气。 你说你江小二,好赖活都不分了,跑去剿什么匪嘛。 正在江河胡思乱想时,张景川在旁摇醒了他,神情古怪地望着他。 “想什么呢?张永要带你去他的银库。” “哦。”江河应了一声,说道:“走吧。” 张永见江河想事情想得入迷,说了几句话都没反应,也不敢打扰,好在张景川提醒了江河。 听到江河的话,忙走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道。 “您是不知道啊,这不出门还好,这一出门,看着这些银子还犯了愁。” 江河跟在后边笑了笑:“怎么?有钱还不好啊?” 张永扭头一笑:“有钱好。” 两人跟着张永到了一间房子,张永掏出钥匙打开了锁,推开门,让两人先进去。 两人环顾四周,这间房子摆设得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江河不禁好奇:“银子呢?” 张永带上了门,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在这呢。” 说罢,推开桌子,掀开上面的地毯。 好家伙,这张永竟然在屋里挖了个地窖。 第124章 论**的重要性 张永掌了灯,讪讪地说道:“银子都存放地窖里了。” 江河与张景川两人目瞪口呆。 “好好的房子你不放,还费劲挖个地窖?” 张永却是道:“这地窖还是很有必要的,防盗嘛。” 江河啧啧称奇,跟着张永下了地窖。 昏暗的油灯,照在一个个的木头箱子上,张永将这些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的银子。 张永望着这些银子,骄傲地说道:“这里便都是我这半辈子的积蓄了,五千三百七十七两。” 说实在的,江河对这些银子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这并不是对钱没兴趣,只是眼前这些银子大多数都是黑漆漆的一坨,实在是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 如果是黄金的话,那就另外一说了。 先不说黄金,将这些银子搞干净点,那也不至于让人提不起兴趣来啊。 这就好比一个绝世美女,你让她一个月不洗澡,那不是一样让人望而却步嘛。 一块黑漆漆的银子,你把他洗刷干净,哪怕经过了无数人的双手,总会有老实人接受的嘛。 后世中我们的乔大小姐,凭借着强大的美颜技术,俘获了多少爱美之人的心。 与这黑漆漆的银两不正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嘛。 华高义这点做得很不错,密室中的银子干干净净,金叶子闪闪发光,让人一眼看去,就想占有。 龙的传人嘛,便是如此,如果这一个地窖中的银子,都是打磨抛光后的样子,相信江河与张景川二人又是另外一种反应了。 人们为什么喜欢黄金、珠宝首饰呢?不正是因为它闪闪发亮的样子。 这时,江河却语出惊人:“这些银子都不要带了,送到守备营里去,让冯元忠看好便是。” 张永听后大惊失色,忙将手上的油灯放在边上,指着地窖里的银子道。 “江大人,这可如何使得,这可是小人所有的积蓄了。” 江河摆摆手,给他解释道:“等回了京都,便会发行一种银票,以后去哪都不用带着沉重的银子,到时,你的这些银子,入了朝廷的账,给予你同等价值的银票。” 江河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银票这种张永从来没有听说的东西,如何让他相信。 可从江河的口中说出这件事,他又没办法反驳。 要知道,眼前的人可是把华高义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想要玩死他,那还不是吹口气的功夫。 至于这五千多两银子,对于眼前两人,可能算不了什么大事。 可对于他来说,没了这些银子,那便意味着他想回来躺平都不可能了。 老百姓家里有十两银子的,可是整天琢磨着藏在哪里。 今天藏在床底,明天藏在猪圈,总之换着花样地藏,就怕有人惦记上,给偷了去。 这一下让他把一生的积蓄交上去,难免不让他心里犯嘀咕啊。 张永哆嗦着手,心里忐忑不安。 “那小人可否带一点走。” 江河知道现在给他解释,估计他也听不懂,无奈的点点头说道。 “这些都是你的银子,你想拿就拿呗,少拿一些就行了。” 听到这样的话,张永的手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看这位小爷的意思,还不能多拿,那自己的这些银子......岂不是......充公啦。 想到这里,张永呆立在原地,欲哭无泪啊。 还想着老树开花,绽放第二春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花是开了,但是被糟蹋了啊。 这去哪说理去啊。 江河并不知道张永那么多的心理活动,瞥了眼张永便顺着梯子爬回了房间中。 见张永在地窖里迟迟不出来,对着里面喊道。 “快出来吧,找人把这些银子拉到守备营里去。” 张永呆呆地望着地窖里的银子,心如刀绞。 等一会......这些银子就不属于自己了,这怎能不心痛,只能......多看两眼了。 听到上面传来的话语,他木然地抬起头往上看去。 正好看到江河风轻云淡的样子,俊秀的脸上,剑眉微皱,那眼睛里却很平静。 想到江河与张景川的身份,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充公就充公吧,希望这两位小爷看在我张永财产充公的份上,到了京都能更加的照顾一二。 还好已经在马车上装了一箱子的银子,到了京都总算是能租个小店,从头开始。 再次看了眼箱子里的银子,吹灭了油灯,爬了上去。 江河见张永上来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骂道。 “那这些银子一两都少不了你的,去了守备营点清后,让冯元忠写个收据给你。” 张永的眼神中多了一点色彩,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银子都丢在南自县,如何能一两都不少地还给我?唉...... 张永认命似的,勉强地笑了下。 江河知道这时候说再说多,他也理解不了,一切等银票发行之时即可。 对着张永回了个安心的笑容,带着张景川便走了。 张永望着两人的背影,再次长叹一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已经上了贼船了,难道还想安稳的下船吗?这时候要求下船,保不齐就被淹死了。 咬咬牙,跑了出去,让人来搬银子。 两人走出张永的宅子,张景川好奇地问道。 “江二哥,你为什么不给他解释清楚,我看张永的样子,似乎以为你骗了他的银两一般。” 江河却是淡淡的说道:“在我没做出来冰块的时候,我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只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张景川立马明白了江河的意思,扭头看了下张永的宅子,咧嘴一笑。 两人再次回到了守备营,那些男人已经散去,而春山村的老头村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同村的两个男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关朋远远地看到江河两人,跑了过来。 “那老头真可恶,仗着在村里家族势力大,当选了村长,把朝廷的补贴都贪了去,真正到了那些女人手上的却是寥寥无几的一点粮食。” 这种结果江河早已想到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还用得着他出面搅和这种事? 人家两口子的事,关他什么事?还扯什么破坏风水这种蹩脚的借口。 这种事,估计在云国很多地方都有,如果一个女人真的愿意为亡夫守节,那江河没话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方式,可你以这种方式中饱私囊,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关朋又接着说道:“那些孩子,有几个年龄大的跟着家里人回去了。” 江河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随后,他想到了那间密室,对着关朋说道:“你带着人去把密室里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让冯元忠登记入册。” 关朋诧异地望着江河:“真充公啊?” 要知道,他们这趟出来的名义是剿匪,而因为剿匪牵扯出来的问题,他们可是有权处理的。 虽然知县的家他们没权利去查抄,可华高义的这些钱财,如何处理,是他们说了算的。 江河没有说话,只拿眼神瞥了他一眼。 关朋会意,苦笑道:“我这就去。” 第125章 回京都 是夜,江河一群人围着桌子吃饭时,冯元忠着急忙慌的找来了。 不来不行了,张永送来的银子时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 等到关朋带着人送来那些金银古玩,让他收下,写个收据。 他一辈子都没见到过那么多的金银啊。 他哪里敢收,关朋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江老大安排了,照做就是了。 丢下一句,点清楚了,少一两你这统领便不用做了。 便急匆匆地跑了。 冯元忠望着远去的背影,都要哭了。 您老人家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好歹等我点验完了再走啊。 要死要活的拉住剩下的人,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点验完毕。 可这些人对于关朋先行一步的逃离很不满意,也许对冯元忠强行留下他们更加的不满。 于是,每当冯元忠点数到一半的时候,各种套路便开始了。 “哎哎哎,老冯,你刚才多点了一片金叶子啊?” “不对,我看是少点了。” 一开始,冯元忠还真当自己点错了,可一次两次还行,后面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望着百司卫几人闪躲的眼神,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同样丢下狠话,老子找你们总旗,你们在这看着,少了一两我便说是你们拿的。 还未等几人发火,冯元忠一溜烟的跑了。 江河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冯元忠,瞪了一眼还在低着头扒饭的关朋。 只是这一眼,关朋压根没看到。 无奈,江河只能安抚道:“点好了,签个收据便可,还有张永的收据。” 冯元忠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话。 他来这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接这差事啊。 那些哪是银子啊?那是吃人的老虎啊。 让他保管,吃不香睡不着的。 江河也不想这样啊,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徐永福还关着呢,南自县的县衙现在还空着呢。 很多事情,现在都压在了守备营的这里,准确的说是压在了冯元忠身上。 至于周昌,读过书,练过武,做太监的哪有不机灵的。 可江河不敢让他去接手地方的政务啊,就算江河让他去做,他同样不敢。 太监去接手地方的政务,虽然这是权宜之计,但谁能保证这事过后,皇帝会不会一刀将他砍了。 江河仰头叹息一声,冯元忠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个,冯大人吃了吗?没吃先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冯元忠嘴角抽搐,事还没解决呢?怎么...... 但是望着一桌子的人吃的正香,他肚子适时的咕噜的响了起来。 看样子江河貌似是吃定他了,多想无益。 人死鸟朝天。 想通了这点的冯元忠,大刺拉拉的坐在关朋旁边拿起白面膜大吃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江河笑了,再次开解道。 “冯大人,等我回了京都给你请功。” 这就是典型的画大饼了,冯元忠犹如饿狼般,大口咀嚼着饭食,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吃完了饭食,冯元忠大手抹抹嘴,拉上了关朋去清点那些财物。 想跑?没门,老夫既然躲不过,那做好便是,只是你小子,要瞪大了眼睛给老夫看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 冯元忠像是报复一般地仔细清点了数遍,才认真地写下收据,递给早已哈欠连天的关朋。 “小子,你也要给老夫写个条子。” 关朋睡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警惕地凝视着冯元忠。 “什么条子?” 冯元忠撇撇嘴:“这里多少银两,多少古玩,你与老夫一起清点的,当然要写下条子,证明老夫并未弄虚作假。” 关朋松了一口气,除了第一遍时,有点差错,后面的几次清点都没错误。 写个条子没问题,让关朋感到诧异的是,冯元忠你一介武夫,已经开始玩心眼子了啊。 这要是出点差错,那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关朋作为见证者,要负同等责任了。 不情不愿地写下条子,关朋黑着脸走了。 冯元忠小心地收好条子,望着外面的漆黑夜色,小子,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哼。 翌日。 江河望着长长的队伍,来时两百多人,回去时,队伍已达三百多人。 “冯大人,陛下还没来旨意前,南自县大小事务,还是要辛苦你了。” 此时的冯元忠,脸上没了那些委屈的表情,有的只是坚毅。 “江总旗放心,出了差错,不用陛下罚,老夫提头告罪。” 这句话已经在他的嘴中说了三次,这一次,江河没有任何的怀疑。 轻轻点头,翻身上马。 南湖府事了,至少,江河能做的事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便是皇帝的裁定了。 骑在马上,望着长长的队伍,江河心中不禁感慨。 自京都出来,已经数月之久,来时盛夏,而现在已经入秋。 百司卫里的人,虽说并未像江河想象的那样经历血的洗礼,但他们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在京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出来的这一遭,见识到了人间疾苦,餐风饮露。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过得更加苦的人,原来人可以为了钱财无耻到何种地步。 在江河没出现之前,他们认为自己享受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这些都是自己父辈积攒下来的恩德。 他们享受的理所应当,可当他们出了京都,看到的又是另外的一面。 他们平时与这些人、这些事之间,太过于遥远了。 他们平常用来喂鸟的黄米,那是云国普通老百姓的口粮。 他们平常用来喂狗的肉食,是这些人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上的东西。 而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他们而言,已是最深刻的认知。 他们现在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回到京都,江河相信,他们不会再是京都人见人厌的公子哥。 站在城门口的那些男人,他们中有人满脸的后悔,有的人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皆是希望与憧憬。 他们中有的人媳妇已经找不到了,可能死了,也可能跑了,他们不想接回自己的孩子吗? 可接回去跟着自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他们遭受了这一劫难,祖宗积德,有恩公救下了他们,又愿意带他们去京都,让自己的孩子读书。 读书人啊,那是有钱人家才能读得起啊。 狠下心来,也要让自己的孩子跟着恩公走啊。 这些人,有的看似绝情,却将希望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第126章 皇帝震怒 京都,皇宫内。 陈妃昨夜侍寝,萧洪一直在外候着。 到了巳时,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轻微的鼾声,才唤来小宦官,让他在外面伺候着。 这会正在偏殿补觉呢,却被自己的干儿子丰中叫醒了。 萧洪睁开眼,双眸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干儿子,如果他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少不了一顿鞭子。 小太监满头大汗,看到干爹冷冰冰的眼神,赶紧说道。 “干爹,暗羽卫急报。” “什么?” 萧洪再也顾不得瞪自己干儿子了。 暗羽卫自从跟着百司卫出了京都,每次都只是日常奏报而已,怎么突然一下来急报? 难道是江河出了事?还是殿下...... 越想越心惊,睡意全无,顾不得穿上靴子,赤着脚刚下地,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丰中忙上前搀扶住萧洪:“干爹,您没事吧?” 萧洪缓了缓心神,心急道:“快,快让人进来。” 丰中却担心萧洪,一时间竟没有动作。 萧洪眼含厉色:“快去。” 丰中赶忙松开萧洪,一路小跑了出去。 萧洪坐在床边,内心不断地祈祷,千万别出事,千万别...... 暗羽卫的人很快被丰中带了进来。 “卑下暗羽卫百户胡光武,南湖府急报。” 萧洪长吁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急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等他接过急报,打开瞥了一眼,心中顿时心安了不少。 还好,不是江河那小子,也不是七殿下出事了。 可再往下看去,顿时感觉魂都要飞走了,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竟然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胡光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公公,您没事吧?” 丰中赶紧俯身在地,给自己干爹穿上靴子。 “快,随我一起去见陛下。” 说罢,晃悠着身子带着胡光武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中,皇帝正批阅着案牍上的奏疏,萧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只是想到急报上的内容,脚下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皇帝眼帘一抬,关切地说道:“萧伴伴,你昨夜值了夜,怎的不去歇息?” 萧洪慌忙起身,跪在地上,也未站起来。 皇帝这才看清他的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顺便也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急报。 皇帝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萧洪赶紧拜倒在地,双手将急报举过头顶,惶恐道。 “陛下,南......南湖府出事了啊。” 南湖府出事了。 皇帝瞬间感觉心跳快了许多。 接着,他豁然起身,眼眸中杀机四起,猛地一拍案牍:“呈上来。” 萧洪赶紧起身,将急报送到皇帝的手中。 皇帝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打开急报。 大致地扫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所担心的事,心中一松,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却犹如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扎入他的心中。 南湖府现死士,欲刺杀于江河,现皆已伏诛。 南自县知县徐永福,失察、受贿勾结地方商贾,水南山山贼掳掠女人孩童...... 一件件的事全部呈奏了皇帝,陈飞扬虽然许多事情不能明着对江河说,但是对于奏报皇帝的急报,却是事无巨细地全部报了上去。 待皇帝看完了急报,脸色铁青,双手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急报,手背上青筋鼓起。 良久后,才狠狠地自嘲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朕的大治之世,好一个大治之世。” 萧洪脸色惨白,不停地磕头:“奴婢万死,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砰砰的磕头声在御书房中何其刺耳。 皇帝慢慢坐了回去,挥挥手:“与你何干?起来吧,让送急报的人进来。” 萧洪谢恩后,弓着身子出去将胡光武带了进来。 还未等他行礼,皇帝冷冷地开口道:“讲。” 胡光武打个冷战,于是,将南湖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皇帝坐在案牍后,冷着脸听完了胡光武的讲述。 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着,此时,他微眯双眼,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萧洪,你去将暗羽卫副统领唤来。” 萧洪不敢耽搁,转身离去。 待萧洪离去后,皇帝目光如剑,端量着胡光武。 “陈飞扬还有什么让你说的?” 胡光武瞬间想到了他走之前陈飞扬对他说的话。 “陛下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没有问,就不要答。” 想到这里,他低头说道:“陈统领说,这些死士并非敌国所圈养。” 听到这句话,皇帝瞳孔一缩。 他相信陈飞扬的判断,如果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么他就没资格坐在统领的位置上了。 只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的多。 死士,在他登基之时,早已明令禁止,一有发现,一律按谋逆大罪来办。 毕竟,如果你不想谋反,你养死士干什么? 如果人人都去养死士,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那么朝廷早就乱了套。 很快,萧洪便带着暗羽卫副统领郭茂石来到了御书房。 在来的路上,萧洪便已给他透露了口风,陛下今日要问的事情便是南湖府的事。 他早些日子便已接到了陈飞扬在南湖府发来的飞鸽传书。 但陈飞扬并没有给他传递太多的消息。 只是在飞鸽传说中写明了盘龙山有死士,严密监视,保密。 短短的一行字,蕴含着众多信息,他哪里敢耽搁,派出了大量的人员撒了出去。 可保密二字让人难以捉摸,对谁保密?皇帝? 现在皇帝召他前去问话,萧洪已经明确地告诉他是南湖府的事。 他敢对皇帝撒谎吗?答案......显而易见。 此刻,皇帝坐在案牍后,一张脸冰冷得犹如钢铁,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 “暗羽卫有密报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郭茂石背脊发凉。 其实陈飞扬发来的密报提到了死士,这件事他没有及时奏报,已经属于欺君大罪了。 此时,他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 “臣万死。” 皇帝手指轻轻地在案牍上敲打着,每一次的敲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御书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只剩下皇帝敲击案牍的声音。 郭茂石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死不死朕不关心,密报上写的什么?” 郭茂石从怀中掏出那小小的纸条举过头顶,萧洪接过纸条呈送到案牍上。 皇帝将那密报展开,眉宇间皱得更深,形成了一个川字。 陈飞扬的能力他自是了解,密报送到了京都,暗羽卫必定已经做出了部署,可为何知而不报。 皇帝顿感头疼不已,缓缓开口:“可有结果?” 郭茂石听到皇帝的口气缓和,连忙说道。 “根据暗羽卫这几日的暗查,确有其事。” 第127章 死命令 皇帝眸中精光闪过,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完了,既然郭茂石已经这样说了。 那么肯定已经证实了,在京都附近圈养死士,好大的胆子。 皇帝将手中的密报甩到了萧洪的手中,萧洪低头扫了一眼,同样震惊不已。 皇帝目光扫向了他,淡淡地问道:“你说说,这保密二字何解?” 萧洪正色,低头想了想,才开口道:“陛下,想必江总旗必定是与陈统领在一起,奴婢猜想,这可能与江总旗有关。” 皇帝颔首,如果按照陈飞扬的行事风格,此时盘龙山说不定已经扫清了。 在他看到这一密报之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想马上派兵将盘龙山里的可疑人员一网打尽。 可看到保密二字,再想想江河这半年多以来的所作所为,决定还是相信他们。 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郭茂石,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道。 “起来吧,按照密报所说的行事,盘龙山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来报,下去吧。” 郭茂石赶紧叩谢恩典,出了御书房,才发现后背冰凉一片,却是已经汗湿透了。 皇帝靠在椅背上,眼眸微眯,好似喃喃自语。 “他们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萧洪上前给皇帝垂肩,轻声说道:“飞鸽传书来自南湖府,想必这会应该在路上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要召内阁前来议事吗?” 皇帝刚想说话,随即想到那两个字,摇摇头:“等江小子处理完吧。” 萧洪默然,眼中的震惊之色不减,江家出了江河,圣眷不减啊。 ......... 江河带着三百多人的队伍,正往京都赶去,他们也只是在云林村的地界停留了下,接上了王长寿的老伴和孙子。 只不过,队伍里带着女人和孩子,还押解着常乐生,行进速度必然会慢了很多。 无奈,只能留下一些人照顾着他们慢慢走,江河带着其他人跟着陈飞扬快马加鞭地赶向盘龙山。 经过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已经接近了盘龙山的地界。 很快便有暗羽卫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用等陈飞扬问话,他们很快地将盘龙山的情况对陈飞扬讲了一遍。 陈飞扬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讲述,点点头。 “去叫郭茂石来见我。” 那人抱拳拱手后,很快地离去。 江河则对着关朋说道:“叫我们的人抓紧时间休息,吃饱喝足。” 陈飞扬则是一脸诧异的望着江河:“你不会想让百司卫的人一起参与吧?” 江河瞪着眼睛:“外围警戒便可,我还没那么自大。” 这句话倒是实话,如果里面没有孩子,百司卫的人跟着一起参与进去倒没什么。 这种事还是相信暗羽卫的比较好。 陈飞扬没有说话,不是他看不上百司卫的人,实在是江河路上无数遍地对他说一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没过多久,郭茂石来了,他一见到陈飞扬便开始吐苦水。 “统领啊,你安排的好差事,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陈飞扬心里当然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皇帝肯定十分关注,此时也不想多做解释,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排得怎么样?” 问到了正事,郭茂石收起苦哈哈的脸色,一本正经地回道。 “基本上属于里三层外三层了,白天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夜晚挖了很多土坑,咱们的人白天藏在土坑里监视。” 陈飞扬没有接话,目光平静地凝视他。 郭茂石知道他的性格,继续说道:“里面的人十分警惕,明面上的人有十七个,里面最大的房里应该是孩子,有哭声传出。” 听到这里,不止江河皱眉,陈飞扬也忍不住了。 “这么久了就探出这点消息?” 郭茂石脸上一红,他心里清楚,这点消息确实有失暗羽卫的名头,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敢靠得太近啊。 江河正色道:“在不伤及孩子的同时拿下的几率大吗?” 这个问题才是江河所关心的,哪怕里面有一万人,又能怎么样?难道那些孩子不救了吗? 郭茂石不认识江河,询问的目光看向陈飞扬,待他点头后,才缓缓说道。 “八成把握。” 江河顿时急了:“怎么能八成呢?要保证万无一失啊。” 郭茂石像是看白痴一样的望着江河,还万无一失,什么事能百分百的保证成功啊。 八成已经不低了好不好。 陈飞扬见怪不怪,嘴里吐出两个字:“十成。” 这下轮到郭茂石急了:“统领,这怎么能保证十成呢?一旦咱们的人攻进去了,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陈飞扬目光坚定地凝视着他,还是那两个字:“十成。” 郭茂石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不说话了。 江河赞赏地看了陈飞扬一眼,这段时间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 陈飞扬避开江河的目光,继续说道:“再加派人手,哪怕用我们的命去抗,也要保证那些孩子的安全。” 郭茂石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望着陈飞扬。 这还是我亲爱的统领大人吗?前面的话很正常啊,几个字的往外蹦,这怎么一下子转了性? 还有,用自己人的命去保那些孩子?你陈飞扬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其实这也是陈飞扬的无奈之举,江河一路的唠叨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压力来自于皇帝那边啊。 人家已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养死士了,暗羽卫竟然毫无察觉,不出点血,或者全力的保证那些孩子的安全。 皇帝会饶得了他吗? “不用说了,快去找人安排,保证孩子的安全,这是死命令,天黑前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谁负责的地方出了问题,灭一族。” 郭茂石震惊了,至于吗?孩子出事了,灭一族? 陛下的命令吗? 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了,既然统领已经下了命令,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郭茂石不敢耽搁了,转身跑去传达命令了。 江河不解地凝视着陈飞扬,轻轻地说道:“灭一族?” 陈飞扬闭上双眼,表情有些狰狞:“不这样说我怕有人会不尽全力啊,暗羽卫在本朝沉淀太久了,总会有懈怠之人啊。” 第128章 活捉 皇宫中。 皇帝已经得到了奏报,江河带着百司卫和陈飞扬到了盘龙山附近。 “去通报太子,内阁,六部尚书来见朕,另外派人看住各个皇子的府邸。” 萧洪身子微颤,监视皇子?有那个必要吗? 想要提醒一下皇帝,可看到皇帝冷着脸,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躬身领旨。 很快,夜晚来到。 暗羽卫的每个人都接到了陈飞扬的命令,每个人的脸上皆是严阵以待,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这可是关乎全家人性命的行动啊,谁敢走神?只能拼了命地保证自己不会出错。 而御书房中,灯火通明。 太子,内阁成员,六部尚书坐在墩椅上大气不敢喘。 皇帝召他们来,什么话也不说,赐了坐上了茶,便一直在低头批阅着奏疏。 没有了往日和蔼可亲的笑容,面无表情。 只是,现在已经入了夜,皇帝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 文弘义与太子对视一眼,起身道:“陛下,已经戌时了,宫门要关闭了。” 这便是在提醒皇帝了,宫门关闭后,他们也就出不了宫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看了一眼萧洪。 萧洪会意,小声地说道:“陛下,已经戌时一刻了。” 皇帝颔首点头,依旧没有理会诸人,只是淡淡地说道:“传膳,诸卿与朕同食。” 说完,便没了下文。 而文弘义听到皇帝的话,便继续坐回了墩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往日皇帝从未如此,既然这样做了,那么必定有深意,与其去猜想,还不如静观其变。 在场的其他大臣,目光流转间垂下了头。 在场的人都是陪伴皇帝多年的老臣,深知现在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先静静等待。 只有孟承安作为新晋的礼部尚书,压根就没时间摸准皇帝的心思,众人中也就是他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城外,盘龙山。 江河跟着陈飞扬摸进了那处残破的村庄附近。 只见里面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在村口来回走动。 陈飞扬小声的对着身边的江河说道:“让你跟来了,别添乱,等我的人攻进去了,你再进去。” 江河点头,他明白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暗羽卫的之间的配合已经形成了默契,自己贸然冲入其中,反而会给他们添乱。 这次,百司卫里的人江河一个都没带,都被安排在外围了,如果不是江河强烈的要求,陈飞扬甚至不愿意江河跟来。 时间很快到了子时,陈飞扬再次叮嘱了一遍江河后,口中发出一声夜鸟的鸣叫声。 无数个黑影随着夜鸟的叫声起身,迅速地扑向破旧的村子。 陈飞扬几个跳落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河趴在地上,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无数身穿夜行服的暗羽卫,仿佛冲进深渊一般,消失了身影,没有喊杀声,只能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闷哼声。 陈飞扬与郭茂石两人,越过人群,几个跳跃间便到村子中间最大的房顶上。 两人的双眼如同黑夜中的猫头鹰一般,缓缓转动,寻找着画像上的那人。 暗羽卫的人推进得很快,合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突然,一处矮小的茅草屋中冲出一人,杀向那马上要合围的薄弱处。 陈飞扬脚尖一点,犹如利箭般射向那人,手中一柄飞刀在他跃起时射向那人小腿处。 那人仿佛能感知到飞刀射来一样,就地一个翻滚,飞刀直直地插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还未等他回头,陈飞扬已经落在他的身前,右脚蓄力,闪电般踹在他的胸口处。 在他倒飞出去之时,郭茂石早已在此等候,一刀劈落他手中的横刀,而后抬膝顶在他的后背,刀把顺手砸在他的嘴上。 电光火石,陈飞扬已经冲上前来,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处,那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郭茂石将那人翻过身来,陈飞扬凑近一看,心中松了一口气。 总算抓到活的了,而这人便是画像中的那人。 如果不是陈飞扬与郭茂石一开始就没有参加战斗,全程都在屋顶到处监视,说不定还真就让此人跑掉了。 就算没让他跑掉,活捉此人也不会这么简单。 对着郭茂石使了个眼色,郭茂石会意,掏出身上的牛筋绳,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顺手掰开他的嘴,将那人嘴里剩下的牙齿一个个地敲掉,而后对着陈飞扬咧嘴一笑。 陈飞扬轻轻说了句:“看好此人。” 说罢,冲向那个最大的院子,里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待他到达那个院子时,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从房间内出来的人对着他拱手抱拳。 “统领,咱们折了五个弟兄,里面有二十七名孩子。” 陈飞扬点头:“去宫中送报,叫江河过来吧。” 那人领命后,拱手离去。 这一战损失了五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人发现有人来袭后,第一时间便要冲到房间内去杀那些孩子。 如果不是这五人拼死阻拦,里面的孩子就算不会被全部杀死,也会被这些人砍死砍伤几个。 “把阵亡的弟兄收殓好,按照千户的抚恤发下去。” 刚交代完,江河已经急匆匆跑来。 看着一地的尸体,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第一句话便是:“孩子没事吧?” 正在收殓死去弟兄尸体的人听到此话,顿时对着江河怒目而视。 江河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尸体中有几人穿着暗羽卫的服饰,顿时心感愧疚。 “陈统领,这几人的家眷,我侯府不会忘了。” 江河此时说的是侯府,而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注定了这几人不会白白的牺牲。 陈飞扬面无表情点点头,旋即说道:“里面有二十七个孩子,你进去看看吧。” 江河对着地上的五具尸体鞠躬后,缓缓地走进了那间房子。 房子很干净,没有异味,江河掏出火折子,慢慢地往深处走去。 透着微弱的火光,江河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大铁笼,而里面的孩子却让他感到了心寒。 大一点的孩子眼神中只有冷漠,而小一点的眼神闪躲,不敢去看江河。 此时,陈飞扬也走进来,看了两眼,便拉着江河走了出去。 神情严肃地说道:“那些大一点的孩子,你不能带走,剩下的孩子,如果陛下同意,你才可以带走。” 江河顿时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暗羽卫死了人没错,我就是为了救这些孩子来的,现在竟然说这种话。 这怎能不让江河感到气愤。 陈飞扬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长叹一声,给他解释道。 “那些大一点的孩子杀了人,而且杀的是与他们一起的孩子。” 江河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回荡着陈飞扬的那句。 他们杀的是与他们一起的孩子。 第129章 皇帝的敲打 皇宫,宫门已经关闭了。 而小太监丰中却站在宫门外来回走动着。 显然,他得到干爹萧洪的指示,在此等着盘龙山传回消息。 御书房中,诸人已经在此坐了将近四个时辰了。 现在他们已经没了开始的正襟危坐,每个人都感觉屁股仿佛没了知觉。 皇帝累了,还能站起身走两步,不时问一下太子几个问题。 可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希望他能快点结束这段痛苦的折磨。 此时,皇帝呷了口茶,看了眼下方不停扭来扭去的大臣,缓缓开口。 “萧伴伴,什么时辰了?” 萧洪站了那么久,早已腰酸背痛,此刻听到皇帝问话,赶忙回话。 “陛下,已经子时了。” 子时,那么盘龙山应该已经动手了,他丢下手中的奏疏。 下方的众人,顾不得没了知觉的屁股,赶紧坐直了身子,等着皇帝说话。 皇帝在萧洪的搀扶下站身起来,俯视着下方的朝中重臣,轻轻的说道。 “你们说朕算是明君吗?” 下方的诸位大臣,从皇帝问萧洪时辰时,便已打起精神。 可等待了半天,皇帝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召我们来,这坐了四个时辰,您就来这么一句话? 可谁敢说您不是明君啊?但这句话明显背后还有深层意思,谁也不想先开口。 于是,大家的目光皆望向了文弘义。 文弘义苦笑,无奈地站起身,笑道:“陛下何出此问?陛下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云国虽说不上盛世之治,但陛下实乃明君,这点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皇帝却自嘲地摇摇头,接着道:“可为什么还有人圈养死士呢?” 众人脸色骤然大变,皇帝既然说出来,那么肯定已经证实了。 谁啊?那么牛逼?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死士,很遥远的一个词了,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文弘义神色一怔,旋即,严肃地说道:“陛下,此事查实了吗?” 这个问题也只有他能问了,其他人如果问出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找死,御史不往死里弹劾,那都算他们没用。 敢质疑皇帝? “已经出手刺杀了。”皇帝轻飘飘地抛出了这句话。 皇帝这句话轻飘飘,然而对于众人来说,这句话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 关键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啊,再相互看看,都没有被刺杀过的模样啊。 “是江河。”皇帝语出惊人,目光如电地扫向众人,又道:“百司卫去南湖府的事,你们或明或暗的都听说过,可南湖府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你们都说朕是明君,可南湖府发生的事却让朕寒心不已,既然南湖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其他州府呢?” 皇帝说了半天,众人听得没头没尾的,依旧没有听到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江河带着百司卫在南湖府惹事了?还是在南湖府查到有死士?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飘荡在众人的脑海中。 皇帝却摆摆手:“萧伴伴,你给他们讲讲吧。” 萧洪躬身称是,而后慢慢地讲起这些日子暗羽卫传回的情报。 众人越听越心惊,又不免感到震惊。 云国自从张阳洲登基后,就没发生过这样恶性的事件了。 事实证明,山贼匪患就不能留,哪怕他们消停了,也不能让他们这种表面现象所迷惑。 待萧洪讲完这些事,太子张景之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他是储君,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以后他会克继大统,所以他必须要表明态度。 “父皇,儿臣请旨彻查云国官员贪腐问题。” 皇帝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自己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彻查官场?有那么好查的吗?朕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官员吃拿卡要? 下旨说得简单,可这样大张旗鼓地下旨彻查,真正能查出问题的又有多少? 文弘义心中暗叹,不得不再次开口:“陛下,现在首要任务便是南湖府后续如何处理,出现问题的官员,由谁前去填补?” 文弘义的问题直指核心所在,皇帝眼角瞥了一眼张景之,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看到了吗?这才是朕的肱骨之臣,简要明了,你啊,还是要多加锻炼啊。 皇帝正要开口说话,却在此时,丰中在外探头探脑。 皇帝对着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会意,厉声道:“进来,盘龙山可有消息传来?” 丰中走进御书房跪倒在地:“启禀陛下,暗羽卫已攻下盘龙山,活捉一人,救出孩童二十七名。” 皇帝颔首点头,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告诉陈飞扬,审不出来,就不要来见朕了。” 丰中连忙磕头领旨。 待丰中走后,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前,脸色依旧淡然,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无比的冰冷。 “听到了吗?朕留你们到现在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圈养死士,他们把拐来的孩童,放在盘龙山,将他们训练成冷血无情的死士。” 众人到现在才明白皇帝的用意,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包天。 竟然就在京都郊外的盘龙山圈养死士,还没有人发现,如果不是江河这趟去南湖府,那么这些人还会拐来多少孩童?又会积蓄多少力量? 此刻,刑部尚书方承平跪倒在地,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京都的安全事宜归他管的啊,盘龙山有人在那里圈养死士,他作为主管安全的直接领导者,竟然毫不知情。 “陛下,臣有罪啊,臣......臣忝列刑部尚书,未能报陛下恩遇,臣......臣实在是无颜面对陛下啊。” 皇帝痛苦地闭上双眼,口里道:“方卿家,你先起来吧,臣并未有怪罪于你之心。” 方承平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皇帝见状,朝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会意,上前扶起方承平:“方大人,先起来吧。” 皇帝长叹一声:“今夜你们都在宫中休息吧,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都下去吧。” 说罢,对着众人挥挥手。 众人忙起身躬身告退。 待众人出了御书房,皇帝手扶额,脸上露出几分无力之色,缓缓道。 “各个皇子处可有异状?” 萧洪低着头,轻声回道:“陛下,暂无异状。” 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萧洪话中的暂这个字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一脸正色地说道:“盯紧些,这件事没有出结果前,不准撤回。” 看着一脸肃容的皇帝,萧洪心头一震。 他心里知道,皇帝开始怀疑是皇子所为了,而他,要做的事便是让自己人或明或暗地在皇子府里打探消息。 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先皇便是因此,派暗羽卫监视大臣,闹得君臣离心,而此刻,皇帝开始让他监视皇子了。 可他只能执行皇帝的命令。 “是,陛下安心。” 第130章 略施小计 江河眼睁睁地看着陈飞扬让人把那几个眼神冷漠的孩子带走,他只感觉心中扎了一根刺,而且这根刺还在不停地扎向他的心脏。 自然......无比的心痛。 只是光把那几个孩子带走还不够,陈飞扬瞄了一眼江河,轻声说道。 “剩下的孩子,暗羽卫这几日会问询一遍。” 看到江河开口要说话,他又赶忙补充道。 “只是简单的询问,不会用刑,如果里面还有伤人的孩子......” 后面半句话他没有说,他相信江河能明白他的意思。 江河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暗羽卫的人将这些孩子都带走后,陈飞扬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走吧,画像上的那个人抓到了。” 江河猛地回过头,眼神死死地盯住陈飞扬。 他心里一直关心着这些孩子的情况,一时忘了个这么重要的人物。 既然抓到活口了,那么......事情应该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等到陈飞扬带着江河找到郭茂石,他已经将那人带到了一间茅草屋里,里面点上了昏暗的油灯。 那人满嘴鲜血,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江河慢慢蹲下身去,语气森寒。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确实如常乐生所言,冷淡如冰,毫无情感波动,身上的伤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他就这样冷冷地与江河对视着,沉默不语。 江河抬起头朝郭茂石问道:“死不了吧?” 郭茂石已经知道了眼前问话的人便是江河,咧嘴一笑:“放心,错位的骨头已经接好了,嘴里的牙齿全部敲掉了,我们不想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江河欣慰地点点头,死不了就好。 转而低下头双目凛凛地凝视着那人。 良久后,江河莞尔一笑:“不说话吗?常乐生可没说你是哑巴啊?” 听到常乐生这三个字,那人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 江河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不用想了,水南山没了,华高义与常乐生也被我抓了,正在押回京都的路上,你连个名字都不愿意说吗?” 那人依旧冷冷地看着江河,一言不发。 陈飞扬想要上前提醒江河,说这些废话是没用,对付这样的人,想要让他开口,就要给他吃点苦头,让他尝尝暗羽卫的酷刑。 江河却伸出手,头也不抬地说道:“给我把匕首。” 郭茂石看了陈飞扬,见他点头后,才从腰间拔出匕首,递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拿着匕首左右翻看了一下,不禁赞叹:“这刀不错。” 而那人眼皮都懒得眨一下,就这样小伎俩?他最不怕的就是疼和死了。 江河却把外面的甲胄脱了下来,拿着匕首在自己内衬上割下一块布来,微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满脸的污秽,嘴上还都是血,我来给你擦擦,这可是上好的丝绸,多顺滑啊。” 说罢,竟然真拿着割下来的那块布要往那人脸上擦。 江河的这种操作,让屋里的几人都懵逼了。 这是干什么?还以为你要了匕首要给那人放血呢,没想到你血没放,还割了自己的衣裳要给那人净面? 两人难道是旧相识...... 只有陈飞扬眼神闪烁,似乎......好像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对了,在水南水上江河审问许飞时,不正是这种叙述型的施刑吗? 想到这里,陈飞扬的眸光火热了起来,又能多学习到一些新知识了。 只是江河手伸到一半,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 “你看看我,光想着给你擦脸了,你这脸上的血迹都干了,哪里擦得掉啊,拿个水袋来。” 说罢,又伸出手,还未等屋里的人看向陈飞扬,他已经使了眼色,旁人很快地从腰间取了水袋递了上去。 江河打开水袋,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山泉水。” 那人冰冷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他明白了,眼前一直唠叨的这个人。 他有病! 江河温和的对着那人笑了笑,转而对着郭茂石几人说道。 “来,放倒他,按住了,别弄伤了他。” 然而这次,陈飞扬亲自上手了,只不过一直眼神盯着江河。 意思大概是,你怎么改变风格了?别给他弄死了。 江河看也不看他,待陈飞扬几人将那人按倒在地后,盯着那人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别怕,我这就给你擦脸。” 说罢,竟然将那块丝绸布完整地盖在那人的脸上,随后拿出水袋慢慢地往上浇着水。 而那人在吐出一口气再吸气时,吸附在丝绸上的水被他吸入了鼻中口中,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随着他的咳嗽,更多的水被他吸入了呼吸道中,而丝绸却又避免了他把水吐出来。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那人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大口地喘息,但他每一次的喘息只会吸入更多的水,他的呼吸道与肺部被严重的刺激,充满了水分。 他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陈飞扬几人却死死地按住他了。 此时,那人已经开始出现了抽搐的现象,看到这里,江河停下了浇水。 示意陈飞扬几人将他扶起来,伸手拿下已经贴在他脸上的丝绸布。 在场的几人,再看向江河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而陈飞扬目光火热凝视着江河。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拉着江河,仔细地讨论一下这套刑罚的细节问题。 而那人双目已经通红,还在不停地咳嗽。 待他咳嗽停下后,江河对着他微微一笑:“现在干净很多了,那么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此时,那人已经没有冰冷的眼神,转而对着江河怒目而视,却已经开口说话了。 “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江河眼眸微眯,淡然一笑:“死很简单,但是在我手上,死却很难,你可以试试。” 说罢,又将那块丝绸盖在那人脸上。 “还是有点脏,我再给你擦一下。” 陈飞扬几人会意,将那人再次按倒在地上。 同样的过程,而那人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说实话,江河原本不想将这不人道刑罚展现在陈飞扬这些人的面前。 只是,对付这人,那些常规的用刑方法根本就没有用。 这人不怕死,就算痛,他也会忍着,只能摧毁他的意志。 如此反复几次后,那人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我......我说,我叫......我叫胡大。” 第131章 嘴硬的胡大 江河笑了,只是眉宇间却看不到半点笑意,只有冷冽。 “这就很好嘛,你看,我给你擦脸,你告诉我名字,很公平很划算。” 胡大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只感觉肺部胀痛得厉害。 听到江河这样说,顿感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正当陈飞扬以为江河要进一步审问时,江河却站起身来,轻飘飘地说道。 “今天开了个好头,希望以后的日子你也要好好地回答问题,今天就先这样,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说罢,又看向陈飞扬:“照顾好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弄来,大鱼大肉,哦......对不起,忘记你没牙齿了,没关系,让他们把肉捣碎了,不能吃可以喝嘛。” 屋内几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交朋友呢,这是一个犯人能享受的待遇吗?这是养爹呢? 我爹我都没这样伺候过啊,还捣碎了吃,要不要我喂他吃啊? 不过,胡大五花大绑着,还真要喂他吃饭。 陈飞扬却不置可否,朝郭茂石说道:“照他说的做。” 说罢,走了出去,追上江河。 “你还有什么刑讯手段?” 江河瞥了他一眼:“后面你会看到的,不过我建议你少用,有违天和。” 陈飞扬却无所谓地甩甩手:“天和?陛下便是暗羽卫的天,我只知道没有办好陛下交的差,天就要塌下来。” 江河无奈地摇摇头。 对于暗羽卫来说,陈飞扬说得没错,他们作为皇帝的走狗,额,皇帝的特务,确实心中只要遵循这条信条便可。 只能转移话题道:“这几天还是要把这里仔细搜查一遍。” 陈飞扬扯了下嘴角,心知江河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叹了口气:“已经在做了。” “那就去睡觉。” 江河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逃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皇宫中。 皇帝在御书房睡了一会便醒了。 “萧伴伴,什么时辰了?” 回答他的却是萧洪的干儿子丰中。 见皇帝醒了,忙上前伺候着:“陛下,快卯时了,萧公公去歇息了,今夜是奴婢值夜。” 已经快到了上朝的时辰,皇帝站起身来,让丰中收拾着身上的衣装,心中仍然挂念着盘龙山的事。 “盘龙山有消息传来吗?” 丰中边给皇帝收拾着龙袍上褶皱边说:“有,暗羽卫来报,活捉的那人由江总旗在审问呢。” 皇帝却身子一抖,诧异地问道:“江河他们也回来了?” “回陛下,听暗羽卫的人说,江总旗带着一部分人先行赶回的,这会都在盘龙山呢。” 皇帝会心一笑,这江河啊,是个好孩子,百司卫糜烂成那样了,都给他掰正了,银票也是他想的,是个人才啊。 想到这里,皇帝口里道:“去,宣他来见朕。” 小太监丰中忙提醒道:“陛下,马上早朝了。” 听到丰中的提醒,皇帝昏昏沉沉的头脑这才清醒了一点,想了想,说道。 “算了,就让他在盘龙山审着吧,有消息及时告诉朕。” 丰中笑道:“奴婢遵旨。” 说话间,丰中已经整理好了皇帝龙袍。 “陛下,好了。” 皇帝颔首点头,随即恢复了龙精虎猛的状态,迈步走向早朝的大殿。 ......... 盘龙山,江河一觉醒来,匆匆地洗了把脸,嘴上叼上干粮便往破旧的村庄走去。 村子里,暗羽卫的人还在逐寸的搜寻村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出来。 江河走到关押胡大的茅草屋前,咽下口中的干粮,推门而入。 “早上好啊。” 一进门,江河脸上挂上笑容,打起了招呼。 “吃了吗?” 屋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地望着江河,也不知道江河是问他们还是问胡大的。 见没人回话,江河才对着暗羽卫的人问道。 “没喂胡兄吃东西啊?” 其中一人回答道:“江大人,他根本不吃啊。” 江河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吃你们就不喂了啊?直接往里灌啊,反正他没牙齿了,掰开嘴灌进去就行了。” 说罢,江河席地而坐,一脸惆怅地凝视着胡大。 “胡兄,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想绝食啊?我可告诉你,这是最不可能的死法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吃东西,捏开你的嘴,往喉咙里塞也能塞进去的,何必如此呢,还难受,不如老老实实地吃饭。 不过一顿不吃饿不死,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继续吧,我要开始提问了。” 胡大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再次恢复了那副死人脸的模样,只不过看向江河的眼神中,已经不像昨夜那样不屑一顾的样子了。 江河坐在那里,像是与老友聊天一样,慢悠悠地开口道。 “人呐,都是娘生爹养的,你说说,别人要是把你的孩子拐走,你会不会心痛啊?要我说,这也怪她们,自己的孩子不看好,走丢了,怪得了谁呢? 你说是不是啊?胡兄?” 胡大闭上了眼,不再去看江河了。 江河有些气恼的样子:“胡兄,你这就不礼貌了,我还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能闭眼呢?这不是目中无人嘛。 唉......罢了,罢了,你愿意闭眼就闭着吧,反正耳朵又不能闭起来,能听到就行了。 那我接着说了哈,胡兄,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不怕痛,不怕死,但是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无门的法子。 可能有的法子你听都没听说过,我先给你说一个吧。”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江河顿了顿,抬头看着房梁,半晌没有说话。 胡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睁开眼瞥向江河。 忽然,江河好似回过神来一样,凝眸看向胡大,却看到胡大做贼似的再次闭上自己的双眼。 江河笑了笑:“算了,还是不讲了,直接给你来上一遍,让你体会一番,你可不要怪我啊,我这个人其实心软得很,奈何,你不懂礼貌啊,我也是没办法啊。” 说罢,站身起来,暗羽卫的人望着江河,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便秘了一个礼拜一样,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了。 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块熟悉的丝绸布。 “你们去打桶水来。” 听到这句话,胡大睁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江河。 江河则是我好怕哦的表情,给他解释道:“放心,不是昨晚那个法子,今天咱们换一个。” 胡大却在江河的眸中看到阴冷。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132章 张景克的担忧 房间外面传来了水井中打水的声音,很快有人提着一桶水进来了,而陈飞扬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一副我又要大开眼界的模样。 “将他固定住,头朝天,不对,哎呀,四十五度看天,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不错,就这样把他绑在那里固定住,绑住头啊,不要让他乱动啊。” 江河像是在指挥暗羽卫的人绑猪似的,听的陈飞扬一头的问号。 四十五度什么鬼?把他固定在那里干什么? 将这些做好后,胡大对着江河怒目而视,心里已经慢慢升起了恐慌感。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再没有吓到他的事了,他可是连死都不怕,但他的内心中为什么还会有恐慌的感觉? 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一般,他突然嚎叫道。 “你又想怎么样?我口渴了,要喝水。” 江河却坦然自若地说道:“胡兄,你如果一声不吭,我还敬你是个汉子,你现在这样大喊大叫,那不是泄了气嘛,安静点吧,享受一下,等会就有水喝了。” 说罢,在水桶底下用匕首钻了个小小的洞,又让人搬来梯子,将水桶吊在胡大的头顶上。 而水滴刚好可以滴在他的额头上,江河左右看了下,满意的点点头。 “行了,咱们走吧,把门窗关好,让胡兄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屋内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两眼,不明白这是啥意思,最终看向陈飞扬。 陈飞扬眉头皱了起来,想了一会,咬咬牙说道。 “都出去。” 既然统领发话了,几人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出去,将窗户关上,说是窗户,不过是茅草扎成挡风而已。 陈飞扬走出茅草屋,顺手把门关上。 江河正坐在远处冷冷地看着那间茅草屋。 陈飞扬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结果便是了。”江河冷冷的说道:“顶多一天,他会说的。” “......” 陈飞扬无语了,你当死士是水南山那帮子山炮呢?还一天就会招,就那点水,你在老子身上浇个十遍八遍我要是开口了,我跟你一个姓。 真以为你套个名字出来,就当自己是审讯高手了。 此刻,陈飞扬对江河这种盲目的自信很不屑,不过,他不想打击江河的自信心,反正时间有的是,你不行我再上,这样才能体现出我的重要性。 就在江河几人等待之时,张景克的府邸中,他的贴身太监吕新厚惊恐万状地跪在地上。 “殿......殿下,打听到了一点消息,昨夜应该是盘龙山出事了。” “啪!” 张景克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与茶水散落在太监的脸上。 锋利的瓷片刮破了他的脸,鲜血混杂着茶水在他脸上流了下来,吕新厚跪在地上恍若未觉。 张景克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来回地踱步。 “你说的是真的?” 吕新厚被瓷片划破的脸早已血红一片,声音却依旧平静地说道。 “错不了,奴才花了大力气打听到的,昨夜陛下召集了太子、内阁、还有六部尚书留宿宫中,行事的是暗羽卫。” 张景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惶恐与愤怒,将桌子掀翻在地,桌上的点水水果散落一地。 他哪能不怕,如果让皇帝知道那些死士都是他圈养的,如果皇帝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就彻底的完了啊。 此刻他内心中又惊又怕,来回踱步许久后,才缓声道。 “胡大会不会开口招供?” 吕新厚低头想了想,开口道:“殿下,胡大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中,按理说不会开口的。” 张景川瞪着血红的眼睛,俯身到吕新厚身前怒吼。 “我要的是他闭嘴,不是按理说,什么叫按理说?他万一招了怎么办?那是暗羽卫,不是什么猫呀狗的,他能抗住吗?” 吕新厚太监被他这一顿吼,不住地磕头。 “殿下,放心,他胡大如若真的不在乎妻儿,便不会做这等事,村里的那口井,他在里面下了剧毒,待他扛不住的时候,必然会一死了之。” 听到吕新厚这样,张景克的心里好受一了点,只是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他再次坐回椅子上,眸中狠厉之色不断闪过。 “再去查。” 吕新厚却是摇摇头:“殿下,不行了,陛下已经派了人监视各个皇子的府中了。” 这句话让张景川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猛地在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那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悬到了半空中。 “昨夜不是只有宦官来打探消息吗?” “殿下,子夜后,除了太子那,其他皇子都被严密监视了啊。” 呼...... 张景克这下彻底的慌了,自己的父皇这样大张旗鼓地监视皇子,是已经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了吗? 还是说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一个警告? 张景克心乱如麻,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 此时,吕新厚再次开口道:“殿下,奴才打探的消息里,陛下对此事知之甚少。” 张景克猛然扭过头,一脸认真地望着他:“真的?” “真的。”太监点头,继续说道:“如果陛下真的发现了此事,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毕竟......” 剩下的话他没有敢继续往下说。 张景川努力让自己狂躁的心静了下来。 对啊,自己做的这事,哪怕作为皇子,那也是不可饶恕的事,怎么还会让人监视,将自己贬为庶人,圈禁一辈子这都是最轻的惩罚了。 还好,没有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张景克徐徐说道:“起来吧你。” 吕新厚赶紧叩谢,慢慢站起来,在一旁垂首而立。 张景克瞥了一眼吕新厚,内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胡大,真的会死?” 吕新厚连连点头:“殿下,胡大就算不死,他也不会供出您的,他既然做了这些事,就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要不然也不会没事就往井里投毒,他防着呢。” 张景克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想想也是,作为死士,那么就要有做死士的觉悟,胡大,你要是不死,本殿下可睡不着啊。 我睡不着,你的妻儿可就要遭罪了。 张景克抬着头,望着天空,习惯性地伸手去拿茶盏,却拿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刚才桌子被自己掀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张景克忽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么多年,盘龙山都没人发现,暗羽卫怎么展开了行动? 这不合理啊。 第133章 胡大死了 “盘龙山的事有人走漏了风声吗?” 吕新厚偷偷看了张景克一眼,才小声地说道:“好像是百司卫查出来的。” 百司卫...... 张景克好像见了鬼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河不是让人去刺杀了吗?失败了?” 吕新厚左右踟躇着,没有开口。 “问你话呢?”张景克冷戾地喊道:“派出去的人呢?” 他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派出去那么多人,难道连一个小小的江河都对付不了?这些人就是一人上去踹他一脚,也能把他踹死啊。 更别说江河是个连功夫都不会的三脚猫,就算他会功夫,能躲过去那么多人的暗杀吗? 吕新厚心里也是万般无奈,只能给张景克分析道。 “殿下,这么久了没传回来消息,想必......想必是失败了。” “......” 张景克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笑了,失败了? 辛辛苦苦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训练的死士,去刺杀一个连功夫都不会的人,你告诉我失败了? 这他妈的是花费了我那么多钱训练出来的人? 我他妈的花钱随便找几个大汉也比他们强吧? 吕新厚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殿下,百司卫出行,陛下肯定派了暗羽卫的人暗中保护了,要不然这......解释不通啊。” 张景克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主一仆,两人无言地站了许久。 张景克无力地伸出手,吕新厚赶忙上去搀扶着他。 “娘舅什么时候回来?” 吕新厚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于尧,张景克的亲舅舅,内阁二把手。 吕新厚忙回道:“于大人奉陛下旨意前去巡视宝安府,算算日子,应该近段时间便会归来。” 张景克长吁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待他回来通知我,还有,父皇没有撤走监视之前,不要再有动作了。” 吕新厚默然点头。 ............ 江河蹲坐在井边,百无聊赖地望着水井。 井里面平静的水面倒影着他黝黑的脸庞,江河丢了个小石子下去,波光粼粼,水面上的倒影碎成一片片。 陈飞扬探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这都晌午了。” 江河将手中的石子丢掉,看了一眼天色,又望向那间茅草屋。 最初的一两个时辰还能听到胡大在里面吼叫,而后慢慢没了动静,陈飞扬几次想要进去查看,都被江河拦住了。 其实江河也是等的不耐烦了,奈何,审讯这个活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 对付胡大这样的人,你不慢慢地瓦解他的意志,温水煮青蛙似的,对他用那些苦肉的刑罚根本就没用。 虽然江河很想简单粗暴地上去给他一顿鞭子,让他老老实实交代,但那可能吗? 所以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 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一见面就火急火燎地去开房,总得培养一下感情不是。 “我忍不住了,我要去看看。” 江河一把没拉住他,只见陈飞扬一个箭步冲到茅草屋前,打开门就冲了进去。 江河暗骂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陈飞扬却堵在门口,江河推了一把没推动,忙开口说道。 “胡兄,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说吧,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说完,再次推了一把陈飞扬,没想到陈飞扬却一步迈了进去。 江河推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 回头瞪了眼陈飞扬一眼,转过头来说道。 “胡......” 嘴里刚吐出一个字,眼前的一幕让江河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完全愣在原地。 胡大还在,可是人却死了。 只见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两行血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像是在嘲弄江河一般,你不是让老子生不如死吗?你不是要玩弄老子吗? 老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死给你看,你能奈我何。 随后,反应过来的江河赶紧上前去给胡大解绳子,陈飞扬却拦住了他。 “没用的,中了剧毒而亡,死了最少一个时辰了。” 江河茫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明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了呢? 想到这里,江河抬起头,眼神闪烁地凝视着陈飞扬。 “暗羽卫......”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让陈飞扬打断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江河急了,霍地一下站身起:“怎么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在看守,怎么就突然......” 陈飞扬垂眸瞥了江河一眼,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是暗羽卫,这点便已足够了。” “......” 江河翻了个白眼,再次瘫坐在地上,脑海中的齿轮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既然陈飞扬已经明确的表明了暗羽卫中的人不会出现内鬼。 那么胡大是怎么死的?这点着实让人想不通。 “老陈,把昨晚守夜的人叫过来我问两句话总没问题吧?” 陈飞扬向江河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人已经死了,而且他已经说了肯定不会是暗羽卫所为,那么还有什么可问的? 不过当他眼角扫到江河冷冰的眸光,还是忍不住的说道。 “问可以,别伤了弟兄们的心。” 江河颔首点头:“放心,我自有分寸。” 陈飞扬听到这句话,眉头不禁一挑,你有个屁的分寸,你要是有分寸就不应该怀疑暗羽卫。 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外面将那几人喊了过来。 当那几人进到房间,看到已经死了的胡大。 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望向江河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牛逼啊,江河这小子太虎了,就问了一个名字出来,转头就把胡大给整死了,不服不行。 这下好了,皇帝问罪下来,这小子跑不掉了。 陈飞扬在几人进来后,目光一直在几人脸上徘徊。 虽然对自己手下的人很有信心,但万一呢? 好在来回看了几次,几人脸上除了表现出来对江河的敬佩外,剩下的便有点幸灾乐祸了。 如果现场只有陈飞扬的话倒也无所谓,关键是江河这小子也在审视着这几人啊。 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对着别人幸灾乐祸真的好吗?问题是,人压根不是江河给弄死的啊。 这几个夯货...... 陈飞扬脸色难得红了一下:“你们几个,江总旗有话要问你们。” ......几人一脸的蒙圈,问我们? 人都让你玩死了,还问我们问题? 第134章 溜之大吉 江河轻咳一声,将几人的思绪拉回来,轻声问道。 “昨夜胡大有没有什么异常?” 几人看向郭茂石,几人中郭茂石官衔最大,自然是他开口说话。 “没什么异常,下半夜的时候要喝水,喂了水后他还是那副样子,不说话一直闭着眼。” 江河眼眸一亮:“水呢?” 郭茂石眼神看向旁边的一人,那人见状解下腰中的水袋,递了上去。 江河没有伸手去接那人的水袋,却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喝。” 那人顿时愣在原地,眼前这一幕让郭茂石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感情你是怀疑我们下毒给胡大毒死了啊,他妈的,明明是你将人给玩死了,想将罪责推到我们身上,没门! 郭茂石怒气冲冲地看向陈飞扬:“头......” 只是陈飞扬淡然地看着几人,同样嘴唇微动:“喝。” 郭茂石顿时哑言,转头看向那人。 那人手里拿着水袋,扭头看看胡大七窍流血的惨状,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水袋。 一时间竟然有种感觉,自己的水袋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恍惚间,想到自己早上还喝了一口呢,想到这里,他举起手中的水壶,将里面的“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喝完还打了个水嗝,一脸悲愤地望着江河。 “喝完了。” 江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并未说话,习惯性地摸向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到底哪出了问题呢? 他开始逐帧分析胡大所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动作。 此时,郭茂石有些不满地说道:“江总旗,胡大这个样子明显中烈性毒药死的,如果是我们弄死的,也不会做得这样明显吧?” 江河眼角瞟了他一眼,烈性毒药? 郭茂石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让陈飞扬挥手制止。 此刻,江河将自己代入上帝的视角,脑海中播放着早上与胡大见面时的情景。 昨夜就喝了一点水,早上也没吃东西。 胡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又想怎么样?我口渴了,要喝水。 人在紧张的情绪下,确实会感到口渴,这点无可争议。 江河闭着双眼苦思凝想,茅草屋里一片寂静,却在此时,吊在胡大头顶上的水桶滴下了一滴水。 “滴答” 很轻微的声音,哪怕在这寂静的环境也很是轻微。 江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然站起身来,抬眸看向那个水桶。 “去找几只鸡来。” 陈飞扬眉头一皱,他知道江河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去找几只鸡来烤着吃。 只是这些死士蜗居在盘龙山,什么家禽都没有养,荒山野岭得去哪找鸡。 秉着对江河的信任,他还是说道:“飞鸟可行?” “可以。”江河说道:“只要是活物就行。” 陈飞扬点点头,这样最好,真要去找鸡,难不成还要回京都去买? 朝郭茂石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纷纷走出茅草屋,去抓鸟了。 江河也跟着走了出去,陈飞扬在旁不解的问道。 “发现了什么?” 江河慢慢走到那个水井边,低着头往井里望去。 “你们的人没有在这口井里打水喝吧?” 陈飞扬摇头:“暗羽卫出门办事,喝的都是自己带的水,吃的也是自己带的干粮。” 说完这句话,陈飞扬反应了过来。 “你怀疑这口井下了毒?” 江河叹了口气,目光凌厉的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你想想,胡大几次要求喝水,为什么?不就是想死吗?你们的人给他喝的都是水袋里的水,只有水桶里的水才是水井里打出来的。” “还是大意了啊。” 江河心中十分的懊悔,一切能做的防范都已经做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步步为营,竟然为自己设置好了死路。 很快,郭茂石几人抓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回来了。 陈飞扬走进茅草屋里,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水桶解了下来。 丢到水井里打了桶水上来,接过郭茂石手中的飞鸟,喂了些水进去。 没多时,那鸟便垂下头,鸟嘴中流出鲜血。 郭茂石几人大惊,“这井水有毒?” 陈飞扬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鸟丢在地上。 原来昨晚胡大往这个方向突围,并不是看到了这个方向的防守最为薄弱,他的目的肯定是这口井,只要跳下去,人死烟消。 “郭茂石,你去宫中将这里的情况奏报陛下吧。” 郭茂石目瞠口哆,眼神幽怨。 老大,不带你这样玩的啊,这里的事都了了,理应由你去回报啊。 “你们先商量着,我要去接应常乐生了。” 说完,江河一溜烟地跑了。 陈飞扬尴尬地扭过头去,望着江河的背影。 “那......我要陪江总旗去保护重要的人犯,这里交给你处理了,我相信你。” 说罢,疾步朝江河追去。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问道:“郭头,怎么办?” 郭茂石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回道。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你们没脑子吗?什么事都要问我?”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另外几人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该,傻子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就你多嘴。 郭茂石心中在呐喊,头啊,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啊?我那勇于担当的头呢?去哪了啊? 喊归喊,事还是要做的。 郭茂石捡起那只死鸟丢到井中,有气无力地说道。 “先将这口井填了,告诉弟兄们,不要饮用村里的水。” 郭茂石话音刚落,几人忙不迭地四散跑开。 “郭头,我去通知兄弟们。” “俺也是。” 郭茂石欲哭无泪地看着那几人,不由得心中暗骂。 妈的,队伍不好带了啊。 江河错愕地瞥了眼追上来的陈飞扬。 “你不去宫中给陛下回报情况,跟着我干嘛?” 陈飞扬则是回怼道:“走几步路就到京都了,你怎么不去?” 江河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不是我的事啊,那是你暗羽卫的事,我的人还在一半在路上呢,我要去接他们啊。” 陈飞扬正色,点头道:“同去,常乐生还在呢,要保护好。” 江河一句你放屁差点就脱口而出,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算了,大哥不说二哥。 两人都知道这时候去面见皇帝会是什么后果,少不了一顿臭骂,还不如躲躲风头。 等两人迎到了剩下的人马,回到了京都,皇帝的火气估计也消了。 此时,只有郭茂石骑在马上,不住地咒骂着两人。 他能不知道胡大死了皇帝会生气吗?江河与陈飞扬两人能躲,他躲得了吗? 所以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第135章 皇帝的怒火 皇宫中。 正如江河预料的一样,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火冒三丈。 “你们都是废物吗?这么久就问了一个名字出来?还把人给弄死了?当朕舍不得杀了你们吗?” 一连串劈头盖脸的问责,郭茂石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只能默默忍受着,希望皇帝能把这股闷火发泄完。 萧洪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不敢上前,眼看皇帝骂累了,赶紧上前搀扶着皇帝。 “陛下,您坐下歇歇。” 皇帝一甩手将萧洪甩开,口里道:“歇?有这么一帮子人,你让朕歇?暗羽卫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 萧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皇帝确实被气得不行,昨天刚听到抓到活的了,心想陈飞扬肯定多多少少能套出来点有用的情报。 没想到,一夜过去了,就套出来个名字,人还死了。 要知道,死士这事关系甚大,他作为皇帝,天天呆在这皇宫中还好。 可是,其他人呢?那些大臣皇子呢? 谁知道培养死士的人还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圈养着死士。 所以说,他气愤是应该的。 就算是皇帝,哪天来了兴致,总有出宫的时候吧。 谁也不希望兴致勃勃地出宫,却遭遇刺杀吧。 许久后,皇帝才停下脚步,厉声问道:“江河与陈飞扬他们两个呢?怎么不来见朕?” 郭茂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过眼睛刚看到皇帝铁青的脸,赶忙再次将头低了下去,老实说道。 “江总旗和陈统领说有重要人犯在路途中,去接应了。” 皇帝神色一怔,随即冷笑了起来。 这江河滑头得很,知道人死了,不想面对朕的怒火,溜之大吉,陈飞扬如此沉稳之人,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一声,可心里又无可奈何。 人走都走了,难道还派人将两人再追回来。 追回来说什么呢?将两人臭骂一顿,再放两人回去,毫无意义嘛。 何况,两人理由找得挺好,还有重要人贩在路上,挑不出毛病来啊。 只能无奈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待两人起身后,皇帝才徐徐说道:“盘龙山还是要仔细搜寻一遍,将那村中的水井全部掩埋了吧,以防有人去了误饮。” 郭茂石赶紧称是。 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了,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看来自己还真不是当统领的料啊。 就这一会,感觉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脊背发凉。 头啊,不怪你跑了啊,要是我,我也跑。 皇帝挥手让郭茂石退下后,萧洪看了皇帝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皇子那边......” 皇帝闻言,眉头轻挑,不免感到头疼。 这满朝文武百官,朕不能去监视,只能把矛头转向自己的儿子,可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啊。 说白了,就是杀鸡给猴看。 你们都看到了啊?这次出事,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监视皇子,你们掂量一下,皇子我都监察了,你们可不要做糊涂事啊。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监视的这些皇子之中,幕后黑手恰在其中。 其实,按照云国惯例,皇子冠礼后,就应该分封王爷,皇帝赐婚后,便该去自己的封地,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就是因为他的仁慈,顾及亲情,想把儿子们留在身边,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皇帝心中固然是念及亲情,可有的人不这样想。 例如,三皇子张景克,在他的想法中,父皇留下他们,是想考察他们而已,于是,心中有了异样的想法。 当人的心中有了贪念,这种想法会遏制不住的疯狂生长,更别提涉及的还是那个位置,再加上内阁学士于尧是他的亲舅舅。 皇帝这种错误的做法不仅仅是让张景克产生了错误的想法,也包括这位内阁的二把手,于大学士。 于是,有了他的支持,张景克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远了。 想了许久,皇帝挥挥手道:“都撤了吧。” 说完,又想到南湖府还留着个烂摊子,不知如何处理呢。 头疼,一想到江河这小子,惹完事,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拍拍屁股走了。 “召内阁前来议事。”皇帝不禁扶额说道。 还是要早做打算,这事......拖不得。 说完想到江河这小子在路上慢悠悠地赶路,气得牙痒痒,又接着道:“宫里派人去,让江河带着人走快点。” 萧洪愕然,可转念一想,陛下肯定还憋着一肚子火呢,忙躬身领旨,出了门去安排了。 ......... 江河与陈飞扬回到了百司卫扎营的地方,集结好人手。 朝着京都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前进着。 张景川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疑惑地问道。 “江二哥,不回京都啊?怎么又走回头路了?” 江河靠在马背上,嘴里叼着草。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他骑马的技术确实越来越好了,已经可以在马背上睡觉了。 此刻,他懒洋洋地说道:“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我没意见。” 张景川扭头眺望京都的方向,随即摇头。 回去?不可能的,他巴不得不回京都呢,他现在是一只自由的鸟,干嘛要回京都那个牢笼。 只要不回京都,随便去哪。 他学着江河靠在马背上,一副我得了骨头酥软症,望着蓝蓝的天空,嘿嘿笑道。 “我又不傻。” 江河则是扭过头好奇地凝视着他:“你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什么事?” 张景川顿时心中警钟大鸣,直起身子,双腿夹紧马肚子,连连摇头。 “别这样看我,我不问,也不想知道。” 说罢,驱马走到队伍前方。 江河不禁愣神,这孩子什么时候学聪明了啊,以前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上一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左顾右盼间,看了一圈身边的人。 好像都学精了,以后不好糊弄了啊。 就在江河他们惬意地骑着马慢悠悠赶路时,陈飞扬驱停了马,看向队伍的后方。 “有大队的人马在追我们。” 江河赶紧直起身子往后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禁讥讽道。 “老陈,你别紧绷着神经,这样不好,容易得老年痴呆。” 陈飞扬虽然不知道老年痴呆是什么意思,但想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没有理他,依旧脸色严峻地眺望着后方。 江河见他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忙大喊道:“警戒。” 这支懒洋洋的队伍,瞬间拨转马头,警惕地望向四周。 第136章 小太监的疑惑 不久,当远处看到扬起尘土,陈飞扬却神色放松地说道。 “不用紧张,是宫里的近卫。” 江河揉了下眼睛,依旧只能看到远处的尘土飞扬。 不禁狐疑地问道:“老陈,你什么眼睛?这么远都能看清楚?” 陈飞扬扯了下嘴角,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宫中来人了,肯定要将我们两个人召回,胡大死了,咱俩都脱不了干系的。 江河无所谓地挥手让众人继续赶路。 拨转马头,问道:“你不走吗?” 陈飞扬眼似铜铃,“宫中来人了,你还走?” 他真想抓起江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装傻也不能装得这么无知吧?这些人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冲着他们来? 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啊。 江河则翻了个白眼:“那是找你来的,百司卫是出来剿匪的,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话?”陈飞扬有点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江河悠悠然的说道。 陈飞扬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这句话你是这样理解的吗?这可是皇帝的命令,别说距离京都这么近,就是你在边关,除非箭已射出。 其他时间,哪怕你和小妾到了关键时刻,你也必须得马上收剑走人。 江河说罢,轻‘架’一声,留下陈飞扬一个人在风中飘扬。 丰中带着近卫,很快赶到了陈飞扬面前。 神色焦急地问道:“陈统领,江总旗呢?” 陈飞扬默不作声,不过手指却指向前面的队伍。 丰中冲着陈飞扬抱拳告罪一声,近卫们在他身边骑马呼啸而过。 陈飞扬在尘土中一通咳嗽,风中凌乱。 不是给我的旨意? 如果没有尘土的话,陈飞扬现在的心情会很好的。 让江河想不到的是,传旨的太监直接无视了陈飞扬,直直地奔着自己冲来。 丰中望着一脸笑意的江河,脑海中想起了临行时干爹的话。 “见了江河,好言相谈,先说陛下的口谕,记住,就算他不听,你也要一路跟着,每天提醒他。” 他翻身下马,没有平时传旨时的趾高气扬,只是笑着躬身道。 “江总旗,陛下口谕,您还是下马听旨吧。” 江河虽然感到诧异,但还是老实地下马问道:“就给我一个人的?” “就给您一人的口谕。”丰中点点头,这事可没人敢去作假。 待江河下马后,他也不多言,朗声道。 “陛下口谕,着百司卫总旗江河,切勿在路途上耽搁时间,早日归京。” 江河挠了挠头:“没了?” “没了。” “哦,我知道了,你回吧。”江河挥挥手,就要上马。 丰中一把拉住江河的衣袖,笑吟吟地说道。 “江总旗,咱跟您一块。” 江河表情怪异地扫了他一眼,这下算是明白了,皇帝让这小太监催他赶路呢。 不过既然是催他赶路,想必,胡大这件事应该算是揭过去了吧。 “那就一起吧,对了公公贵姓啊?”江河翻身上马后问道。 丰中忙躬身道:“江大人折煞咱了,咱是萧公公的干儿子,姓丰。” 江河微微一笑,对于丰中这点小心思毫不在意。 此时提起萧洪不就说自己后面有后台嘛。 不过江河对于萧洪还是有些好感的。 几次面圣都是他带着去的,也给江河说了不少宫中的忌讳,人不错。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江河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丰公公,陛下对于盘龙山的事怎么处理的?” 丰中顿时心中警惕了起来:“江总旗,在背后议论这事怕是不好吧?” 江河咧嘴一笑:“怕是不好,意思是还是可以说的嘛,没事,随便聊聊,这里没有外人。” 丰中暗自心惊,这一个不留神就让江河抓住了话里的语病。 宫里对这件事还在保密的状态,好在他一直都在参与这件事,给江河透露一二,卖个人情倒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还是斟酌了一下,将自己想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慢慢道来。 “今天陛下为了这事大发雷霆,将暗羽卫的副统领骂了个狗血淋头,咱干爹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也被陛下骂了两句呢。” 江河咳了两声,嘴角抽搐:“丰公公,那是你干爹。” 丰中眨巴两下眼睛:“对啊,是咱干爹啊。” 江河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算了,和一个太监计较什么。 “丰公公,在外面就不用称咱了,就说你我就行了。” 丰中抿抿嘴,明白了刚才江河说那句话的意思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的。” 此时,陈飞扬看到江河和丰中聊得正欢,想必已经听了陛下的口谕。 于是,驱马赶了上来。 “小丰子,这趟又是你跟来了?萧洪也不知道换个人。” 丰中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统领有点畏惧,虽然好奇他今个怎么转性了,还和自己聊上了,但还是老实地回道。 “咱......我替陛下替干爹办事,心里高兴,这是陛下是干爹赏识我。” 陈飞扬看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再说了,宫里的小太监要是没个人照着,死得快得很。 太监这个圈子还是乱得很,这些人下起手来,可没任何情面可讲,阴狠着呢,不把人整死不罢休。 陈飞扬瞟了他两眼,没有继续说话。 这一路上,丰中除了每天早上赶路时会提醒一句江河需要加快点赶路的进程外,其他时间,一脸笑嘻嘻地跟在江河身后。 每次吃饭前,还要先去伺候着张景川。 第一次张景川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当晚饭时,丰中照例前来伺候他时,百司卫众人则是一副异样的神色盯着他。 尤其是关朋,带着蒋正几人带头起哄。 张景川再也忍不住了,不是他不适应太监的伺候。 从小到大在宫里都是太监伺候的吃饭穿衣,怎么会不适应呢。 可这是哪?这是在野外赶路,这里的人都是百司卫的人,没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这不是打脸嘛。 侃然正色地赶走了丰中,迎着关朋调笑的眼神,恶狠狠地说道。 “笑什么笑?” 关朋却不吃他这一套,马上夹着嗓子回怼道:“殿下,要不要我喂您吃啊?殿下,您要出恭吗?” 百司卫众人跟着哄堂大笑。 张景川涨红了小脸朝着关朋冲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奈何,压根不是关朋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地被关朋压在身下。 丰中瞠目结舌的望着一幕,久久回不来神。 这是要造反吗?那人竟然敢把殿下压在身下,还一直问服不服? 其他人似乎司空见惯的模样。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时,陈飞扬站在他身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 “我劝你不要上去帮忙,要不然,他们会转过头来揍你一顿。” 丰中侧眸望向陈飞扬。 似乎......好像......陈统领不像宫中传的那样邪乎。 人还怪好咧。 第137章 奴籍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人让丰中开了眼。 张景川不但衣食住行不需要别人动手,就连洗衣这种事都是亲自动手。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河水冰凉得很,看着张景川像是夏日戏水一般,打着赤膊跟着众人在河边洗衣。 更过分的是,江河走过去竟然一脚将他踹进河里,引起众人的嘲笑。 那可是皇子啊,不是你手底下的大头兵啊,他怎么敢的? 正当他小跑着过去想要将张景川拉出来时。 殿下竟然转过头来,联合众人将江河按在了水里。 丰中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这是哪出了什么问题吗?这些人没有尊卑观念吗? 他很想上前提醒张景川,殿下,您是皇子,要注意礼仪。 可看着张景川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站在原地踟蹰着。 随着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丰中渐渐明白了。 在这支奇怪的队伍里,人人都一样,没人因为他是太监便低看他一眼,也没有人因为张景川是皇子,就多给他一口吃的。 与这些人混熟了后,这些人经常捉弄于他,但他看得出来,他们把他当成一个人看待。 这个发现,让丰中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咱小时候家里吃不饱饭,阉了进宫,受尽了冷眼,见多了太监圈的那些恶心事,要不是受干爹的赏识,早就被人害死,丢在深井里了。 不过,当关朋问他想那个时怎么办,这个问题就有点过分了。 丰中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 宫中的太监大多数都在底层挣扎呢,还能有心思想这事吗?再说了,你听谁说的太监还会想这事? 跟着江河在这种氛围赶路,很快便迎上了正在往京都赶的人马。 丰中望着拉得长长的队伍,不禁咋舌。 “江总旗,怎么一下多了那么多人?” 江河张望着队伍,欣慰地说道:“小丰子,怎么样?这些都是我的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江河的讲话方式,但丰中还是善意地提醒道。 “我们都是陛下的人。” 江河扫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不再理他。 队伍里,那些孩子嬉笑打闹着,虽然遭受了那样的劫难,但孩子天性使然,在这种氛围中,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微笑着与众人打招呼,让大家伙再辛苦几天,很快便到京都了。 王二蛋跑过来,拉着江河的手,他还记得这个分给他鸡蛋吃的大哥哥。 “哥哥,京都很大吗?” 江河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笑着说道:“当然大了,到了京都有好吃的好玩的,会有人教你们读书,教你们骑马。” “真的吗?”王二蛋清澈的眼睛中闪现出光芒。 江河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当然是真的。” 那些女人和孩子静静地站在原地,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江河接着大声说道:“今夜就在此歇息,明天咱们得抓紧赶路了。” 他可没忘记,皇帝还在京都等着他呢。 是夜,陈飞扬看着队伍中多出的人,不禁担忧地问道。 “这么多人,你准备安排在哪啊?” 江河却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上下审视着陈飞扬。 “老陈,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心这些人了?” 陈飞扬脸色一僵,心想,你这人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我这是为你操心呢。 江河将手中的木柴丢进篝火中,认真的说道。 “都进侯府啊,反正侯府空着呢。” 这种想法江河已经透露过不止一次了,陈飞扬却提醒道。 “进了侯府,是要入奴籍的。” 以前没说,是因为陈飞扬以为江河这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江河却真的将这些人都带到了京都,再不说,到了京都可是会有麻烦的。 不入奴籍,你将这些人带到京都,就如那些死士一样,属于死户。 你千里迢迢地将这些人带到了京都,给了他们希望,没有户籍,难道再将他们赶回去? 江河没有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凝视着他。 陈飞扬无奈只能将这其中的道道给他讲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侯府多了这么多人,京都的人顶多嘴碎两句,大抵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发生了南湖府这一档子事,那些女人倒还好说,这么多孩子,你养在侯府。 就算陛下同意,那些御史也不会同意啊,必定会狠狠地弹劾一番。 人呐,总要有个身份啊,不能只凭你一张嘴说啥就是啥了。 万一,这些孩子长大,犯了事,找谁去? 江河听后沉默不语。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奴籍,那是云国最底层的户籍了,生死已由不得自己了,做错了事,主家要打要骂,全凭主家一时的想法。 再一个便是,奴籍,哪怕你才高八斗,状元之才,也是不准科举的。 江河愣愣地盯着火苗,也不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才淡淡地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飞扬很想再提醒他一下,等他回了京都,死士这件事爆出,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毕竟,这些死士掳掠孩童是训练死士,你江河虽然是正大光明地将这些孩子带进了侯府。 可是你不给人家身份,再加上江牧的身份摆在那里,那可是云国的大将军啊,身份超然。 你这样做其心可诛啊。 可看到江河那张泰然自若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江河经过陈飞扬刚才的分析,哪里不知道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 可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啊。 难道等他们到了京都,扯开嗓子说,你们来了京都,必须要有身份,要不然就给赶回去了。 什么身份?就是要入我侯府的奴籍。 这话......听起来就很扯淡。 早你不说,虽然你是我们的恩公,但你话要讲清楚啊。 来之前说得天花乱坠的,来之后却让人入奴籍。 别说他们会不会接受这件事,设身处地地想,让江河处在他那个位置,他也不愿意啊。 此后,两人都呆呆地望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张永端着两碗热汤走了过来。 “两位大人,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江河回过神来,接过他手中的瓷碗,笑道。 “快坐,你行啊,我可听说了,你把厨子都给带来了,这一路上多亏了你的厨子做吃食给孩子们吃。” 张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厨子才是他东山再起的希望啊,没有厨子,天大的名号也会垮下去啊。 毕竟,名气再大,也抵不上饭菜的可口吧。 为了拉拢厨子,他可是费了大气力,又是许诺,又是给干股的,这才让厨子拖家带口地跟来了。 江河喝了口清汤,咂摸一下,味道还行,能在野外做出这样的汤,实属不易了。 两人喝完了汤,张永伸手去接瓷碗,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闪耀一片。 江河看到这一幕,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第138章 户部的烦恼 陈飞扬揉着被江河拍得有点生疼的大腿,嗔怒地横了他一眼。 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啊,还有,拍你自己的大腿可以吗? 江河饱含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啊,这一激动拍错了地方。” “......”陈飞扬无言。 你小子再往上拍点,就拍到我命根子了。 张永拿不准江河是啥意思,这汤......我喝过啊,没那么好喝吧? 此时,江河却满面红光的说道:“我怎么给忘了这茬呢。” 两人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 乐了半天的江河,发现台下的两个观众一点都不给力。 讪讪地坐了下来。 “不用他们入奴籍,到了京都,我还有生意呢,他们是我雇来的,入什么奴籍,这样总没人说三道四了吧。”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事。 陈飞扬不禁失笑,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 ............ 皇帝这些日子很是头疼,江河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不行啊。 胡大已经死了,暗羽卫后续的调查没有一点成果。 南湖府还有个巨大的窟窿等着填呢。 这一桩桩的烦心事,让他颇感无力。 这时,萧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这几日皇帝心情不佳,他已经几天没休息好了,每天都得小心地伺候着。 皇帝眼帘微抬,只看萧洪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要说了。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多事之秋啊,口里淡淡地道:“何事?” 萧洪躬身轻声说道:“启禀陛下,户部尚书蒋大人求见。” 皇帝轻声嗯了一声道:“叫他进来吧。” “是。”萧洪恭敬地应道。 很快蒋明德被请了进来。 待他行完礼便迫不及待地说道:“陛下,听说江小二又跑了?” 皇帝不禁扶额,这都什么事啊?眼看这小子提出银票的这事还没成呢,蒋明德也是一日三催地来找他,侧面地打听江河的下落。 眼看江河都到了盘龙山了,蒋明德也不急了,想着处理完盘龙山的事,总要回京都,到时第一件事便是将这银票的事赶紧推行下去。 没想到却在文弘义那里听说,胡大死了,江小二这小子怕陛下责罚,竟然溜号了。 这才赶忙来找到皇帝。 “陛下,得赶紧让他回来啊。”蒋明德焦急地说道。 以前没有银票的时候,倒也是无所谓。 现在有了银票这等好事,却因为江河不在迟迟推行不下去。 这就好像看见美娇娘,自己却不能寸进,怎能让人不着急嘛。 户部倒不是说不能强行推行下去,可这事大家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没经验啊。 再加上江河当初只是讲解的银票是多么利国利民,对于如何实行下去,怎么样让大家心甘情愿地用银子去换这一张张用纸做的银票。 说明白点,大家心里都没底啊。 这事顺利的话还好,万一中间出个差错,好像没有什么应对之法啊。 当初,银票制作成功后,皇帝召内阁与六部尚书商讨了几次,都没商讨出来个所以然,最后一致决定,等江河回来,将这个差事交给他。 可这小子......跑什么嘛,回来让朕骂两句,消消火啊。 无奈,皇帝也只能安抚蒋明德:“卿家,不用着急,朕已经安排人催促他了。” 蒋明德怎么能不急呢,户部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年,多少造册在户部堆积如山,这已经入秋了。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银票不完美地推行下去,这不等于白忙活了嘛。 “陛下,实在不行,臣去将他追回。”蒋明德也是下了狠心了。 皇帝顿时开口:“不可,朕知道这段时间各个部门对户部多有不满,卿家也不必如此啊。” 蒋明德无力的垂下头,这小半年的没日没夜,户部除了边关将士的粮草留下专人处理,其他的人皆是一心扑在这银票的事上。 自然......朝廷很多的账册都丢下没人管了,户部不签条,钱就拿不到手,自然很多人对着蒋明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们才不管你户部每天在干什么,哪怕他们知道你们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你不能卡着我们的报账不给吧? 蒋明德也不是不给报,但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积压了那么多账册,户部又是没日没夜地开始整理这些账册。 可账就是这样的,旧账还没算完,新账又来了。 每日在库房排队领银子的小吏何其多,库房点验出库银两的人就有十几号人,这本没有错,秉承了不出错的原则嘛。 可这么多人力,平常倒还好,现在不是浪费嘛。 要是有了银票,留下两三人便可,剩下的人手来整理账册,提高效率啊。 皇帝望着蒋明德疲惫的神色,这半年来,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啊。 不禁心中动容,朝萧洪说道:“去,让太子轻装亲自去。” 此话一出,不止萧洪震惊了,蒋明德更是忙道:“陛下,不可啊。” 太子乃是储君,贸然出京,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啊。 恰巧盘龙山刚刚清缴了死士,这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皇帝却面色肃容道:“有何不可?他是储君,他也是朕的儿子,川儿能出京,他为何不能?” 说罢,朝着萧洪道:“还愣在那里作甚?速去,让太子告诉江河,再不回来,朕让他养马去。” 萧洪不敢多言,忙躬身领命。 蒋明德苦着脸,他原本就是想到皇帝面前哭诉一下,顺便躲躲清净。 没想到...... 早知道还不如在户部听那些唠叨呢。 张景之在听完萧洪传下的口谕后,虽然不理解,但眼眸深处闪过一道道的兴奋之色。 他是太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为之表率。 可他的心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弟弟张景川的羡慕。 此刻,能出宫,能出京,他心里怎么不高兴,不兴奋,但现在他还是要稳住,不能让旁人看出来。 于是,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淡淡地说道。 “本宫知道了,有劳萧公公了。” 萧洪忙躬身道:“不敢,那殿下要快做准备了,奴婢还要去安排一下。” 张景之点点头,萧洪躬身退出。 虽然皇帝说让太子轻装出行,但他不敢马虎啊,这一路上的暗卫、探马、近卫都要安排好啊。 出了差错,他第一个跑不了。 第139章 年轻的御史呀 太子出京,哪怕是轻装出行,那也瞒不住这则消息啊。 很快便有御史冲到皇帝的面前,开始大放厥词。 “陛下,太子乃是国之根本,怎能让太子出京呢?” “陛下,臣,死谏,望陛下收回成命。” 五六个年轻的御史,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皇帝脑仁疼。 对于这些人,你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人家就是靠这张嘴。 虽然偶有捕风捉影之事,但大抵还是忠心朝廷的。 打了他骂了他,下次他更起劲,对于他们来说,皇帝对于他们的打骂,那是荣光。 如果有一天,御史进言,皇帝争辩不过,气急之下,骂了御史一句。 这人走起路来都带风,神气活现。 我今天进言可是让陛下骂了,怎么样?你们行吗? 年轻的御史们会一脸艳慕望着他。 言官嘛,只要你进言的方向没错,那就可以了。 与他们争辩,那是自取其辱,那是他们吃饭的根本。 皇帝待下方的御史说完了话,冷冷地凝视着他们。 此刻,他心里也憋着一股火,这段时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朕只是让太子出个京,你们就到朕这里聒噪,真当朕好脾气呢? 年轻的御史们迎着皇帝冷冽的目光,渐渐安静了下来,心里不由得打鼓。 陛下今天感觉不一样啊。 萧洪垂着头,心中冷笑,可不是不一样嘛,陛下现在心里憋着火呢,你们......真是不知道死活。 太子出京这么大的事,都察院的那些老家伙都没动静,你们这些生瓜蛋子却往上冲。 太年轻了啊,没有看透事情的本质啊。 果然,皇帝待这几人安静下来后,冷冷的说道。 “你们认为太子出京不对?”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岂能轻易出京。” 皇帝冷哼一声:“太子出京替朕巡视,有何不对?” 那人接着说道:“既是替陛下巡视,为何要轻装出行?” “自是为朝廷节省开支。” “我云国泱泱大国,太子出京便是代表的云国威严,这点不可省。” “太子这个名头已经够了,何须在意这些虚头。” “陛下,错了,正是要如此,才能让百姓看到朝廷的威严,看到皇室的威严。” “如此铺张浪费,怎能体现出朝廷爱民如子?让百姓如何看待朕?” 两人对话越来越快,越来越润滑。 年轻的御史,感觉此刻要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此刻,他激动地红着脸,只感觉心中激情澎湃。 另外几人都要忍不住要对他鼓掌了,今天是超水平发挥了。 这段佳话传出去,他们这几人要扬名了。 想到这里,那人更加坚定地说道:“陛下,既然如此,仪驾可免,既是巡视,为何没有官员陪同?” 皇帝心中冷笑,很快地说道:“朕当年做太子,出京也没有官员陪同。” 年轻的御史听到这句话,唇角勾起笑意,不禁脱口而出。 “那是因为先皇......” 只是话没说完,萧洪爆喝道:“大胆。” 此时,那名年轻的御史哆嗦了一下,激情退去。 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话,顿时满头大汗,抬眼刚好迎上皇帝森冷的目光。 皇帝冷笑道:“说啊,先皇怎么了?” 这御史身体抖似筛糠,再没有了刚才的活灵活现,“陛下赎罪,微臣......微臣口不择言,望陛下赎罪。” 另外几人亦是面露惊恐之色。 你他妈的,我们是来辩论的,不是来揭先皇短的,这已经不是辩论了,这他妈的是找死啊。 皇帝深吁一口气,眼角瞥向这几人,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而后,淡淡道:“将这人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其余几人罚俸三年。” 那人面如白纸,正要开口辩解,萧洪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将他拖下去。” 门外很快走进来两名近卫,将那人像是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 “陛下,臣错了,陛下......赎罪啊。” 另外几人在这声呐喊中跪倒在地:“谢陛下圣恩。” 皇帝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轻轻挥了挥手。 几人谢了恩,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这事被皇帝记恨住了,估计他们的官运就此到头了。 都察院里的同僚们非但不会高看他们一眼,反而会认为他们愚蠢。 先皇是他们能讨论的吗?别说他们了,既便是左都御史对于先皇的事都避讳不及。 纵使先皇的政策有万般的不对,那已是往事如烟,不是他们这几个年轻的御史能拿出来说的。 更何况先皇已经逝去,死者为大。 你在别人儿子面前说别人死去的爹这不好那不好,那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天子呢。 待人走了后,萧洪泡了一盏茶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心情舒畅了不少。 收拾几个年轻的御史只不过是顺带手的事,主要还是出了压在心口上几天的火气。 呷了几口茶的皇帝,深吁一口气,眼角扫向萧洪,见他还在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禁开口道:“萧伴伴,不用这般拘束,朕这几日心情烦闷,倒是辛苦你了。” 萧洪听到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陛下总算是缓过来了。 他陪伴皇帝身边许久,从未见过皇帝如此这般。 既便是刚登基时,胡人破关,也未见他这般烦闷。 好在这几个年轻的御史正好撞在枪口上,让皇帝出了这口气。 萧洪此刻直起身子,笑道:“陛下,您操劳的都是家国大事,奴婢看着您这几日茶饭不思,奴婢实在是寝食难安,恨不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苦笑,人人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作为皇帝,他不应该把这样明显的情绪表现出来。 可无论怎么说,皇帝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这么多的事压在一起,换个平常人,早就崩溃了。 深吸了一口气,皇帝笑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换个人来伺候朕。” 萧洪给茶盏里换上热水,摇摇头:“下面的小崽子们毛手毛脚,奴婢不放心。” 皇帝不置可否,拿起案牍上的奏疏看了起来。 可看了没一会,又抬眸问道:“太子这时候应该出京了吧?” 萧洪听到皇帝的问话却显得有些左右踟躇。 皇帝见状,放下手中的奏疏,淡淡地说道。 “有什么就说。” 萧洪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皇帝哑言。 但他往深处一想,自己还是太子时,第一次出京不是也如此嘛。 不过自己那时出京,身边有好朋友陪着,可现在登上了宝座。 朋友这个词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当年正是先皇对他不管不问的态度,才让他过了几年鲜衣怒马的生活。 想想那时,是多么逍遥快活。 自己似乎对太子管教得太过严厉了,以至于他的身边似乎没有一个朋友。 想到这里,皇帝苦笑了一下,随他去吧,能与江河这小子交上朋友倒也不错。 他那跳脱性的思维,希望能好好地引导一下太子。 第140章 太子出京 侯府中,崔伶薇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哭红了眼睛的江鱼儿。 可看到江鱼儿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禁感到心疼,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盘龙山的事,不知道是哪个太监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江鱼儿知道哥哥回来了。 听到哥哥回来了,小丫头哭着闹着要去找哥哥。 无论巧珠怎么哄她,都哄不好。 无奈去喊来了崔伶薇。 现在好了,小丫头不哭了,大丫头隐隐有着要掉眼泪的感觉了。 巧珠见状,急得直跺脚。 “崔小姐,你......小姐不哭了,怎么你......” 崔伶薇用手帕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勉强地笑了下。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巧珠撇撇嘴,骗人。 江河这一走几个月,情窦初种地崔伶薇哪能不思念。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的过的感觉,吃饭的时候会在想他在远方有没有按时吃饭,吃的什么呢? 睡觉的时候也在想,这么晚了,他现在睡了吗?梦里有没有梦到我呢? 这种心思还要深藏在心间,生怕父母看了出来。 可崔朗何许人也,女儿茶不思饭不香的。 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走神,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去找她说说话,三句话过后便开始侧面打听江河的情况了。 他知道还好,关键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无奈,女儿家的心事,只能让夫人多多陪伴她。 唉......相思最是苦。 巧珠明亮的眼睛望着二人,絮叨着:“少爷应该快回来了。” 两人抬眸望向她,崔伶薇的眸中闪现出光彩,江鱼儿则撅着小嘴。 “巧珠姐姐骗人,你都这样说了很多次了。” 巧珠不禁小脸微红,每次江鱼儿吵着要找哥哥时,她一直都是用的这个借口。 导致现在小丫头对这句话有了免疫力,压根不相信她了。 对于巧珠而言,江鱼儿对她已经有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了。 此刻,她却可以扬眉吐气,正色道:“这次是真的。” 江鱼儿依旧撅着小嘴,小脸上满是倔强,不停地摇头。 “骗人的,我不听我不听。” 崔伶薇赶紧抓住了她摆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的小脑袋,溺爱地说道。 “好了,别摇啦。” 看到这一幕,巧珠忍俊不禁,对于小鱼儿的脾气,她最清楚。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身上厚实的衣裳被她挤压出了完美的曲线。 “不听算了,我说给崔小姐听。” 说罢,附耳到崔伶薇身边,江鱼儿大眼睛呼扇了一下,慢慢将头凑了过去。 巧珠与崔伶薇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她轻声说道。 “我在街上看到太子殿下出京了,听街上的人说,太子殿下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去接应百司卫的,少爷不就在百司卫做总旗吗?” 崔伶薇顿时大喜过望,旁边的江鱼儿亦是欢呼雀跃起来。 “太好啦,哥哥要回来了。” 崔伶薇压着内心的喜悦,忙开口道:“我怎么没见着呢?” 巧珠抿唇一笑道:“我出门的时候,见大家都在往街上涌,便跟着看了两眼,等我到了时候,太子殿下都已经出了京都,在路上才听说太子殿下是去接应少爷的。” 崔伶薇没有亲眼所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一想到江河马上就要回来了。 心中的失落之色一扫而光。 自江河出了京都,她没事就往侯府跑,这里固然有着江河交代的帮忙照看妹妹的原因,可她心里大抵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 剿匪受伤了怎么办呢?吃饭怎么办呢这些之类的。 侯府,好歹有江鱼儿和巧珠的陪伴,总好过一个人乱想。 现在听到江河终于要回来的消息,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 牵着江鱼儿,在侯府逛了起来。 现在侯府热闹了很多,林仓带着封地的那些老兵还有家眷都已经回来了。 这些人初来时,死活不愿意住在侯府,林仓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他们留在侯府,等待少爷回来再说。 巧珠看着两人在院子里欢声笑语,樱唇翘起,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好,少爷要回来了,等少爷回来,让他看看,我做了好多酒曲呢。 ......... 一身便装的张景之骑着高头大马出了京都,顿感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抬头看向天空,好像天空都比在京都看的要蓝上一些。 顿时感到心旷神怡,豪迈地一挥手:“快行。” 于是乎,这支队伍犹如万马奔腾般,扬蹄飞奔。 虽说轻装出行,但探马、暗卫早已先行一步地撒了出去。 于尧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心情非常的不错,马上就要到京都了,他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此次巡查宝安府非常的顺利,顺便还拉拢了不少官员。 可以说收获颇丰。 就在他幻想着到了京都面见陛下,陛下给予的褒奖时。 他的车队被拦停了。 于尧坐在马车里,不禁皱眉,刚要开口叱问。 管家掀开帘子,轻笑道:“老爷,是太子殿下的仪驾,想必是出来迎接老爷的。” 于尧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手捋美髯:“陛下真是折煞老夫了。” 话虽这样说,但喜上眉梢的样子却怎么样都掩饰不住。 于尧慢吞吞的下了马车,仔细地整理了身上的衣装,笑盈盈地看向那拦下车队的暗卫。 “太子殿下还有多久到?” 那暗卫自然是认识这位内阁的二把手,恭敬的说道。 “殿下稍候便至。” 于尧颔首点头,对于这位太子,他自然看不上眼,他支持的乃是自己的外甥张景克。 但太子就是太子,出京前来迎接他,那么太子代表的便是皇帝。 于尧自然不会托大在此等着。 于是,他挥挥手,嘴角含笑道:“你去罢,老夫迎去。” 暗卫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于尧却已昂首阔步走远了。 张景之骑着马疾行了没多久,整个队伍却像急刹车般地停了下了。 尘土一时间包围后方的人马。 围在张景之身边的宦官马上抽出腰间的浮尘,挥赶着尘土。 好不容易等尘土沉了下去,很快便有宦官前来禀报。 “殿下,前方有车队,路被堵了。” 张景之眉头皱得更深了,此处是官道,前方有探马,谁敢堵他云国太子的路啊。 不过,父皇一向教导他要爱民如子,不可以身份压人。 他作为太子,给自己的子民让路似乎也并不会让人感到丢了皇室的威严。 正当他要下令让路时,又有宦官来报。 “殿下,前方是于尧于大人的车队,他......似乎以为殿下是来迎接他的。” 张景之顿时感到尴尬,想了想,还是见一面,自己与近卫都是骑马,从旁边绕过去便是。 “带本宫去见一下。” 宦官赶紧牵着马匹,朝着队伍前方走去。 第141章 乌龙事件 待于尧与张景之两人见了面。 于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张景之,心中有些不满。 这是什么穿着?太子出宫出京代表的便是陛下,一言一行都是受人关注的。 穿着便装,骑着马,不像话。 他本就不喜张景之,见到张景之这样更加感到不满。 陛下让你来迎接老夫,你就这样对待老夫?老夫进宫必定会在陛下面前弹劾你。 未等他开口说话,张景之马都没下,坐在马匹上,拱手道。 “于大人,本宫奉陛下口谕......” 话说了半截于尧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逼人地凝视着他,不喜道。 “臣知道了,即便如此,老臣有几句话还是要说的,殿下贵为太子,这样简装出行,有失朝廷威严。” 说话间,见太子还稳稳当当的骑在马上,一点都没有要下马的举动,心中更是恼怒,说话的语气更加的强硬。 “殿下为何还不下马?老臣代陛下巡视宝安府归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以殿下这般折辱老臣?” 于尧噼里啪啦犹如放鞭炮一样一顿输出。 张景之却神色怪异地俯视着他,沉吟片刻,才徐徐道。 “于大人一路辛苦了,还是早些回京都休息吧,本宫奉父皇口谕,有重要事宜,先告辞了。” 说罢,手中的马鞭一抽,从于尧身边疾驰而去。 那些宦官近卫,见自家主子都走了,那还不得赶紧跟上。 顿时,大批人马从于尧身边饶了过去。 尘土飞扬,只剩下于尧独自风中凌乱。 待尘土散去,管家才小心翼翼地靠了上来,只看到面前站着土人一个。 身上哪还有一点内阁学士的风采。 赶紧给自家老爷拍衣去尘,又是一阵灰尘满天飞。 此刻,纵使拍掉了身上大多数的灰尘,仍是脏乱不堪。 那身华丽的御赐斗牛服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到处都是褶皱,灰蒙蒙的一片。 于尧此时的心情既怒又感到十分的羞耻。 怒的是张景之竟然这样的无视他,羞耻的便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什么劳苦功高,皇帝派太子前来迎接。 压根不是这回事,这是吃了个哑巴亏啊。 于尧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似变脸一般,半晌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京。” 张景之疾驰一阵后,才缓缓将速度降了下来。 回眸遥望那早已看不到的车队,长吁一口气。 在宫中时,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做错了或做对了,于尧总是挑刺,这里不行,那里不好,偏偏自己还要低眉顺眼地点头称是。 今天本宫有父皇的口谕,你竟然还在这里自作多情地扮上了,懒得理你。 只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做了这样叛逆的一件事,心中的感觉好似第一次历经人事一样,紧张刺激。 这种感觉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字,爽。 而作为另外一位的当事人,心情显然就没那么好了。 回到了府中的于尧,已经洗漱了一遍,换上了新的衣裳。 可衣裳可以换上新的,心中的恶气实是难消。 自己作为内阁学士,内阁的二把手,那可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平时在皇宫中没少批评教育张景之这个太子,没见他这样过啊。 看来此人,内心中就不是一个沉稳的人,这么多年以来的沉稳忠厚肯定是装出来的。 还是外甥张景克好啊。 人长得俊美,说话又好听。 不枉老夫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啊。 想到这里,于尧准备进宫面圣,一定要将今天这口恶气出了,在陛下面前吹吹风,虽说张景之的位置稳固,但千里堤坝溃于蚁穴。 日子久了,风吹得多了,陛下心里总会犯嘀咕的。 当他刚钻入轿中,吕新厚便出现了。 只见他一路小跑地到了轿子边上,赶走了轿夫,隔着轿帘小声地说道:“于公,殿下有请。” 于尧坐在轿子里,只听声音便知道外面说话的人是谁,轻声嗯了一下,旋即说道:“待老夫先去面圣。” 吕新厚顿时急了,现在张景克整天在府邸里好像没头的苍蝇一般,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 下面的小太监已经被打死了一个了,其他的宦官宫女整天战战兢兢,生怕哪里没做好,让这皇子一顿抽打。 当他听到于尧回到京都的消息,天知道,吕新厚的心里是多么的舒爽,他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一个人的归来。 着急忙慌地赶到于尧府中,总算是堵着人了,哪会轻易的让他走呢。 情急之下吕新厚掀开帘子,一张老脸伸了进去。 于尧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厉声道:“有什么事不能等老夫出宫后再说吗?” 老夫要进宫参太子啊,自己这个外甥怎么回事?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还分不清楚吗? 吕新厚好像要挤进轿子一般,好不容易凑近了于尧,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于尧却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有什么事快说。” 好在刚才吕新厚已经将轿夫赶走了,左右无人,他眼睛盯着于尧,轻声说道。 “盘龙山出事了。” 于尧瞳孔骤然一缩,脸色惊变,他......呆住了。 再也没有了要去进宫面圣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然后便是无尽的恐慌。 作为自己外甥的强力支持者,他怎么会不知道盘龙山的事。 于尧是云国多年的老臣了,死士代表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张景克做出弑父杀兄之举,就算他强行坐上了那个位置,满朝文武百官答应吗? 史书会如何记载,这是得位不正啊。 历史已经证明,这样得来的位置是不会长久的,你开了这样的一个头,会有无数人效仿。 长久以此,天下必定大乱。 当初,张景克兴奋地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事不可行,警告他及时悬崖勒马,靠正当手段上位。 张景克虽然表现得极不情愿,但已经对自己明确表示了,这事他会处理的。 怎么现在...... 想来自己这个外甥是没有听劝啊。 于尧的心很乱,如果没有这件事,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朝中已经有官员站向了自己这边,下面地方官员同样拉拢了一些。 可......一句盘龙山出事了,自己的心血要白费了吗? 于尧凝望着躬着身子,头还在轿子里的吕新厚,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阴沉地说道。 “去三皇子府邸。” 第142章 人才江河 张景克在知道于尧回京都后,便急不可待地让吕新厚去请他了。 这会,他正在前厅中不停地来回踱步,守在门口的宦官已经不知道被他叫回来了多少次。 得到的答案皆是于公还未到。 此刻,他的内心中十分的不安,盘龙山这件事当时自己讲于娘舅听时,他就是十分的反对。 喝令自己停下这种危险的行为,当时答应得好好的。 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娘舅可能年纪大了,想得太多了。 于是暗地里,盘龙山的事依旧推行着。 可盘龙山的事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现在父皇命人严查此事,他心中虽然知道自己做的隐蔽,该死的人也都死了,但暗羽卫那些狗一样的东西,闻到了味怎么办? 如今能商量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的亲娘舅于尧了。 当他想到自己当时违背于尧的警告,私下里还在继续圈养死士,自己的娘舅知道后会如何的生气,他的内心便狂躁不安。 终于,在张景克如坐针毡的等待中,宦官先一步地来报。 “殿下,于公来了。” “哪呢?”说着,张景克急忙站了起来,跑到厅口望穿秋水的四处张望。 不多时,便看到于尧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张景克赶紧迎了上去,低眉顺眼地叫了声舅舅。 于尧冷哼一声,脚步停都未停,直接从他身边走进了前厅。 张景克自知理亏,迈开腿一路小跑地跟了进去。 待进入了前厅,于尧已经坐在了主座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张景克见状心中暗叫苦,随即像乖宝宝一般,乖乖地走到于尧面前站定,垂下了头,一副任由舅父打骂的样子。 于尧冷着脸凝视着面前的外甥,家族往后的荣辱都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本是好事,偏偏你做的事,那不是一件人人称颂的事啊。 良久后,于尧冷冷地说道:“吕公公,守好门,无关人等不准靠近。” 吕新厚早就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听到于尧的吩咐,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甥舅两人,于尧深吁了一口气,这才徐徐道。 “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一点都不准遗漏。” 张景克哦了一声,定了定神,开始老实地讲述。 只不过在所有的事里面,他再一次的耍了个心眼,将派死士暗杀江河的事隐了过去。 于尧静静地听完张景克的讲述,沉默不语。 眼角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外甥,心里不禁泛起无力感。 没有按照我的命令不要再去碰这件事便罢了,可你为什么这种事要去找商人去做,要去勾结那些猪一样的山贼。 就如现在一样,只要他们被抓了,他们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件事全部招了出来。 好在还不算太蠢,做得比较隐蔽,要不然,十条命都不够你挥霍的啊。 接下来只要安稳一段日子,暗羽卫那边应该查不出什么东西了,日子久了,事情必然烟消云散。 可惜了大把的钱财,全都浪费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有心想骂他两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骂他又有何用呢。 想到这里,于尧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感慨道:“你不该如此啊。” 张景克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愧色,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舅父,我知错了。” “罢了,此时多说无益,明日老夫进宫再问一下陛下。” 于尧还能说什么?现在只能尽力的打听下,皇帝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有没有不利于张景克的证据。 张景克闻言大喜,他为什么那么焦虑,不就是因为这事不敢对外人说。 外人不知道,自然便无法针对性地去打探消息,这下好了,舅父回来了,自己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后宅里,还有那么多的美人,这几天都没去宠幸了。 想到后宅的美人,他顿感腹部一阵的火热,恨不得现在便冲到后宅去。 于尧沉吟片刻后,轻声说道:“这段时间你别出去了。” 张景克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于尧抬眸朝他望去,只见他有些神色恍惚,眼中不时露出淫邪之光。 于尧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顿时火冒三丈,老夫还在这里呢,你就开始想着裤裆里的那点事了。 这孩子什么都好,怎么自作聪明和好色这点就改不了呢? 于尧当即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就开始想裤裆那点事了?” 张景克面露尴尬,心中不禁暗想,你老了,对那种事没兴趣,我还年轻着呢。 想归想,脸上忙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舅父教训的是。” 于尧无奈地摇摇头,再次轻喝道:“坐下,老夫这段时间不在京都,都发生了何事,讲于老夫听听。” 张景克回了下心神,坐到了椅子上,缓缓讲起了京都这半年多以来发生的事。 只是这话的着重点却一直在江河的身上。 这才刚开始讲了一点,于尧便挥手叫停了他,一脸的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这个江河是哪个江河?” 张景克呆滞了一下,随即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还有哪个江河啊,江牧家的。” 于尧语塞。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你继续讲。” 张景克想起了江河上次在宫中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于是,添油加醋地将那些事讲了一遍,更多的便是义愤填膺。 你江河算老几,竟然给本殿下甩脸色,这次没能杀死你,是你命大,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于尧像是听天方夜谭般地听完了这些事。 手下意识地去捋上了胡须,他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这人是换了心肺了吗?怎么出了趟京都。 每个人的变化都这么大,太子如此,就连这顽劣不堪的江河也是如此。 自己这个表妹生下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还能不清楚吗? 他对于自己这个表外甥,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他与他大哥完全不像是一母所生。 可这种事张景克完全没必要说谎啊,既然他做了那么多事,随便一打听便知真假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狐疑地看向张景克。 “这些事是你听说的?” 张景克撇撇嘴,语气中充满了对江河的不屑,还有一丝丝的酸味。 “现在京都谁还不知道他江河啊。” 或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敌意,于尧轻抚胡须,笑道。 “你不该如此啊,如果江河真的是个人才,那他便是一家人啊,是一大助力啊。” 年轻人,就知道争勇斗胜。 他是你表弟,我是他舅父,虽然是表的,但血浓于水啊。 是人才就要拉拢啊。 “你呀,太年轻了。”于尧感慨地说道。 第143章 我还是个孩子 张景克很不服气,不过碍于于尧的面子,只是轻飘飘地回道:“我知道了。” 于尧对于自己这个外甥的秉性自然了解,看他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肯定是另外一种想法。 于是,他笑吟吟地凝视着他,耐心地朝他解释道。 “江河再怎么说也有着于家的血脉,与你我而言,便是亲人,这是亘古不变的,而他有才,对你而言,更是有益还无害。” 说到这里,他警惕朝门口看了两眼,见吕新厚还在那里守着,才接着轻声说道。 “你不要只顾着逞一时之勇,如果他能助你登上那个位置,即便现在厚待于他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到时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于尧这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张景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若是几个月前,于尧能对他说这番话,他必定听得进去。 现在嘛....... 舅父啊,你可知我派了人去暗杀他呀,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没告诉你啊。 不过舅父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河不是没死嘛,等他回来,我再和他好好地絮叨絮叨,缓和一下关系。 如果他真的能帮助我克继大统,到时我必定让他死得痛快些。 想通了细枝末节的张景克,此刻真心实意地说道。 “待他归京后,还望舅父从中周旋一二才好。” 于尧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欣慰地笑了。 “放心便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于尧本就赶了很久的路,这会心情放松下来,觉得有些劳累,便要告辞回府。 张景克心里还在挂念着后宅的美人,假意挽留一番,让吕新厚送于尧出了府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后宅。 ............ 张景之这一路上,即便是吃得差了些,累了些,他依旧心情非常愉悦。 这种感觉大抵上来说,像是被父母严加管教久了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能够逃脱父母掌控的那种感觉。 张景之与江河两支队伍相对行进,没几天便碰头了。 江河一行人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灰头土脸,那头飘逸的黑发有的地方都已经打结了,那身光丽的衣裳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 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人便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说是乞丐都不足为过。 这种样貌要是被京中的御史看了去,那还不要集体疯狂。 不过,细想下去也便释然,先不说张景之如何,就是他东宫的太监,不能说是锦衣玉食吧,那也是衣食无忧,比别的太监生活那可是好太多了。 要说在宫里照顾人,那他们没话说,可这是哪? 这是野外啊,他们这支队伍又是轻装出行,甚至张景之怕皇帝反悔,为了尽快的出京,带的很多的东西都不是很齐全。 所以,这些太监照顾自己都成了问题,更别提伺候好张景之了。 好在宫中的近卫是正儿八经的军士,吃食总还是能勉强解决的。 如果再晚几天碰不到江河一行人,估计他们就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张景之虽说狼狈,但精神头足的很。 对于众人怪异的目光视而不见,兴冲冲的说道。 “你们让本宫好找啊,好在没走岔了路。” “......” 江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把太子都派出来了,看来皇帝确实着急了。 他可以不把丰中当回事,但对太子就不行了啊。 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景之,想必......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吧,唉......太子也不容易啊。 于是,江河想走上去安抚一下他,只是还未走到他身边,一股酸味便窜到江河的鼻子里。 江河不禁皱眉:“殿下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洗漱吧?” 张景之已经习惯了身上的味道,此刻江河问到这个问题,不免有些脸红。 抬眸环顾一周,发现江河等人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衫上虽说也有些土渍,但不像自己这般,更别提身上这股怪味了。 “本宫走得急,没来得及。”张景之讪讪地笑道,随即又问:“你们一样是在赶路,怎么......” “......”江河无言了。 你还和我们比?百司卫的这帮子人在京都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谁不是自己洗衣? 那么热的天,一天不洗还能坚持一下,两天不洗你试试?肯定会让同屋的人丢出来。 都说臭男人臭男人,那可是形容词,你若是真的臭了,必定会被嫌弃的。 “我还是让人烧水,殿下还是先洗洗吧。” 话音刚落,丰中已经跑出去安排了。 张景川走上前来,张景之身上的传出的酸味让他捏住了鼻子,嫌弃的说道。 “太子哥哥,你这都馊了。” 张景之瞪了眼这个弟弟,摆出做太子的威严出来,奈何,此时他的形象实在是太差了。 狼狈不堪的模样配上他严肃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江河拉了一把张景川,这孩子,这时候就别刺激他了。 笑吟吟地说道:“殿下还是先去洗洗吧。” 接着又朝张景川瞟了一眼说道:“还不快带太子殿下去洗洗。” 张景川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拉着张景之的衣角走开了。 陈飞扬走了过来,担忧地说道:“看来陛下还是不想放过我们啊。” 江河抿了下嘴,沉吟片刻后道:“陛下要是真不想放过我们就不是太子来了,直接一道圣旨,你敢抗旨吗?” 陈飞扬张张嘴,没有说话。 抗旨?这天下谁敢抗旨?这种话也就你敢说。 江河扫了他一眼,想了想,叹了口气:“明天还是走快点吧。” 陈飞扬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怕吗?” 江河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悠悠然说道。 “我还是个孩子,十八岁的孩子,胡闹些很正常,倒是你......哼哼。” “......” 陈飞扬像是被人扇了一个巴掌一样,愣在原地。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呢?从第一次接触江河开始,自己好像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啊。 谁家十八岁的孩子就成了陛下眼中的红人啊。 原来他还是个孩子啊,怪不得陛下可允许他胡闹呢。 那我怎么办?我不是孩子啊,而且我是暗羽卫统领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陈飞扬失魂落魄地问道。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丝别具深意的笑容。 “我以为你知道呢。” 呼...... 陈飞扬有种想要一掌将眼前之人拍死的冲动。 第144章 憨包的规矩 张景之洗漱完了,换上百司卫的衣服,这才恢复了点风度翩翩的模样。 夜晚的天气有点凉,穿着百司卫的麻衣,他感觉有点冷,学着江河几人蹲坐在篝火旁。 自己人看习惯了,张景之穿成这样却让江河几人频频朝他看去。 张景之摸了一脸,暗自心想刚才已经洗干净了吧。 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们老看我干嘛?” 江河笑呵呵地说道:“殿下几个月前还看不上百司卫,如今却穿上了百司卫的服饰,殿下还记得咱们的赌约吗?” 张景之尴尬地笑了笑,正色道:“现在京都已经没人提及这个赌约了,不过本宫自然记得。” “那回了京都还比一场?”江河却是乐了,手指了指正在烧火做饭的那些人。 江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们皆竖着耳朵听着呢,听到江河的话,个个跃跃欲试。 张景之环顾一圈,顿时泄了气,挥挥手道:“算了,本宫认输。” 不是他对东宫的侍卫没有信心,而是被一群狼一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 百司卫的人听到张景之这样说,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又继续该烧火的烧火,该做饭的继续做饭。 几人沉默了一会,张景之开口道:“父皇让你快点回京,要不然就要送你去养马了。” 江河却答非所问地说道:“陛下这几日怕是焦头烂额了吧?” 张景之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啊?就这样你还不快点回去?” 江河反问道:“我回去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张景之顿时哑言。 是啊,江河回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那么父皇一直催促着江河是为什么呢? 他垂着头想了一会,却丝毫没有头绪。 于是,转头望向江河,却见他正笑吟吟地凝视着自己。 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看我干嘛?” 江河笑而不语,不禁暗自摇头。 皇帝把太子关在京都里,已经把他的思想都禁锢住了。 朝廷沉寂太久了,每个人的眼中皆是国内四海升平,百姓丰衣足食,歌颂皇帝的仁德。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皇帝真的需要江河归京才能解决这些问题,那么皇帝也不用做了,国家早已垮了。 朝中那么多能臣干将,他们能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吗? 他们是不敢说,而皇帝是不能说。 真的像张景之进言的那样彻查官场腐败吗? 这里面盘根错节,牵扯得太多,皇帝需要一个基点,而江河便是这个基点。 江河从丰中来送口谕时便已看到了这一点,直到太子出现,他才真正地确定了这点。 皇帝不简单啊,这些事一直硬拖着,就是要等江河回去处理,正是要利用江河这个基点。 好做了万事大吉,做不好,正如江河所说的那样,他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大家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江河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一直慢悠悠地赶路。 要不然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抗旨不遵不成? 他有几个脑袋敢这样作死? 一群人围着篝火沉默不语,好似各有各的心事一般。 很快便听到‘当当当’的敲击声。 江河站身起来,笑道:“先吃饭吧。” 张景川笑嘻嘻的递给他一个崭新的瓷碗,也不说话。 张景之手里拿着瓷碗茫然地看着几人。 江河白了张景川一眼,这小子明显是让太子出丑。 张景川却不以为然。 江河给他解释道:“殿下不要在意,走,我带你去打饭。” 当江河带着他穿过排队的人群,直插到最前面的时候,排队的人群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却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骄傲,也有着那么一丁点的鄙夷。 江河给他打好了饭食,顺手递给身后的张景之后,却把自己手上的瓷碗伸了过去。 打饭的人包括排队的人马上开始表示不满了。 你给太子打饭插队我们忍了,怎么你自己还插上队了呢? 这和你教我们的不一样啊。 站在锅前面的席光,眉头轻轻皱起,望着一脸期待的江河,慢吞吞地开口道。 “江老大,要守规矩啊。” 江河顿时急了,如果今天是别人轮值打饭,江河可能还会骂上两句,可对于席光这个老实人。 怎么骂? 无奈只能开口说道:“别废话,快点。” 人群里,马上有人开始喊叫了。 “什么意思?排队啊。” “你教我们守规矩,自己不守规矩是吧?” “嗷嗷嗷,有人插队了,大家快来看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河扭头瞪了他们一眼,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可脸上的表情却一个个地写满了不忿。 眼看已经有打好饭食的人要围上来观看的趋势,江河赶忙说道。 “殿下,先去吃吧。” 说罢,江河拿着碗愤愤不平地往队伍后面走去。 边走边说道:“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却一脸的无所谓。 插队你还有理了啊? 张景之算是明白过来了,端着饭食,涨红了脸。 感情插队的是自己啊,这些人的话怎么感觉像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啊。 好在张景川早早打好了饭,过来给他解了围。 “太子哥哥,别理他们,都是一群憨包。” 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些人顾不得排队,纷纷围了上来,其中有人贴心地将张景川的饭食接了过来,放在一边。 “你说谁憨包呢?” “来来来,出来单练,我让你一只手。” “嘁,我让他两只手。” 张景川却淡定地朝江河眨眨眼:“江二哥,快。” 江河笑嘻嘻地走到最前面,将手上的瓷碗递到了席光手上。 “打饭。”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直呼上当了,队伍里有内奸。 只不过队形已经打乱了,原来排在前面的人没有抢回原来的位置。 而原本排在队伍末尾的人此时却笑滋滋。 江河打好了饭食,端起张景川的饭食,淡定朝两人说道。 “走吧。” 张景之愣在原地,刚才的那一幕冲毁了他的三观。 就在百司卫那些人围上来的那一瞬间,他都已经准备喊出护驾的口号了,那些人的眼神不像是作假啊。 张景川拉着呆若木鸡的大哥坐回篝火前,低头扒着饭,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快吃吧,等会凉了。” 他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机械地扭头看向那些人,他们还在因为排队先后的问题,正在激烈地争论。 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啊。 第145章 朋友 张景之机械的吃完了这顿算不上好吃的饭食,顺手将碗放在地上。 张景川则将他放在地上的碗拿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大哥,我帮你洗。” 江河接话道:“也帮我洗洗。” “做梦。”张景川贼笑嘻嘻地说完,站身起来走向河边。 江河唉声叹气地跟着起身:“殿下,你看看,队伍不好带了啊,回了京都你得好好管一下你这个弟弟了。” 说罢,也跟着走向了河边。 张景之木然的望着两人的背影,亦是起身跟了上去。 只见河边蹲满了人,洗脸洗碗洗衣的人,清一水的男人。 张景之目中愕然。 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卧槽,兄弟们,有人在上游撒尿,揍他啊。” 话音刚落,一群人呼啦地起身。 “哪呢?” 张景川包括江河冲着上游跑去,不一会便听到了惨叫声。 “哎呦,别打了,自己人。” 张景之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却听到有人在喊。 “呸,屁的自己人,自己人谁在上游撒尿啊。” 没一会,人群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那人谁啊?没见过啊。” “肯定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狗一样的东西,打死活该。” “就是,还好做完饭了,要是饭前,岂不是......” “你能不能别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张景之脸上发烧。 他已经听出来那人的声音,正是东宫侍卫统领袁和。 此时,众人皆是蹲在河边,没人下水了,想来是等着那段水流过去一点。 江河走到张景之身边,一脸唏嘘的说道:“殿下还是要交代下你手底下的人,这样会被打死的。” 张景川鄙视地斜了两眼江河,刚才就是你下手最重,还好意思说。 张景之脸色涨红,内心的尴尬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木然的点点头。 过了好半天,众人也许是感觉水流干净了,陆陆续续地继续下河洗碗、洗衣。 待江河几人洗了碗,张景之木然地跟着他们回到篝火旁。 江河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张景之,见他此时的模样。 想来......正如丰中小太监刚来时一般,今天所见识到的事情超出他的理解了吧。 丰中还好说,他是个太监,可以把这里见到的理解成大人物的恶趣味。 可太子不同,他是储君,他如同张景川一样,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 甚至于,他所学习的东西可以说是张景川的数倍,因为他是太子啊。 江河朝张景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自己的这位大哥开解一下。 张景川会意地微微点头,表示我明白,看我的吧。 于是,他开口道:“大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跟江二哥。” 话音未落,江河着急忙慌地一把捂住张景川的嘴。 我理解你大爷,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要知道这个话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有活路嘛。 先不说皇帝与朝中大臣,就是那些御史,肯定会天天堵在侯府门前将我骂个狗血淋头。 大逆不道啊...... “咳......额......殿下不要误会,小孩子童言无忌,说着玩呢。” 张景之呆呆地望着两人,这又是闹哪样? 江河定定神,将张景川扯到一边去,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 “殿下是不是感觉今天的所见所闻有些不可思议?” 张景之点点头,他认为这是有悖伦道的,这也正是他从小到大所学的东西。 而这里的人仿佛习以为常,没有所谓的尊上卑下。 江河笑了笑:“殿下这样认为很正常。” 张景之眨眨眼,正常吗?这才是我认为不正常的原因啊。 江河继续道:“殿下应该还记得我当时所说的话吧?我说这些人都是蛀虫,这句话对也不对,就看人怎么去理解。 他们的祖辈辛苦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享福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英雄也会有狗熊。 我给他们一个改变的机会,他们改变了,那他们就是英雄,正如刚才打饭时的插曲,殿下认为他们在乎先吃或者后吃吗?” 张景之再次迷茫了。 是啊,他们在乎吗?先吃后吃有什么不同呢?同样可以吃到饭。 他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每个人打到的饭食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你排在前面就会多打一点。 当然了,如果有人吃完了没吃饱可以去打一些,前提是不浪费。 江河凝视着他,认真地说道:“他们在乎的是我定下的规矩,如果我都不去遵守,他们为什么要去遵守呢?” 张景之顿时恍然大悟,对啊,规矩。 百司卫里有规矩,朝廷也有规矩,江河从头到尾给他们灌输的东西归结起来,不就是两个字,规矩。 可为什么这样这样一群愿意遵循规矩的人,却有时却显得不是那么规矩。 例如面对他们的总旗江河,例如面对皇子张景川。 张景之想不明白,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江河。 江河抿抿唇,继续说道:“七殿下挑衅他们,他们去围住七殿下,而我自然先他们一步打上了饭食,这是为什么?” 张景之瞪着眼睛,他突然感觉有点烦躁了,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脱口而出道。 “你被骂做是憨包你也会生气吧。” 江河微笑着摇摇头:“殿下只看到这一层,却没往深处想。” 被拉到一边的张景川伸头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张景之呆住了。 “是啊,因为我们是朋友,他们又不想破坏规矩让我先打饭,所以便发生这样的一幕,即维持了规矩,又照顾了朋友的脸面,其实说白了,这也是百司卫里调节情绪的一种小游戏罢了。” 张景之心里更加迷茫了,他暂时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他有朋友吗?他不知道,他对这两个字的理解很模糊。 是书上的写的左伯桃与羊角哀的舍命之交,还是廉颇与蔺相如的刎颈之交? 可这两个字真正地摆在他的面前,他迷茫了。 朋友两个字是如此简单吗? 为什么自己的七弟能理解这两个字? 如果让他去说,他能从书里找到很多关于朋友的注释。 可今天这群人给他上了一课,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的面前,这可比书上写的生动得多,同样也让他对朋友这两个字有了深层次的了解。 他凝视着张景川,眸中带着羡慕的光彩。 心里不禁感慨,什么时候他也能像自己的七弟一样,有这样的一群朋友。 第146章 尴尬的太子 要说现在最能理解张景之的是谁?便是他身边的张景川了。 同为皇子,虽然张景之是太子,但大抵......接受的教育是相同的,甚至张景之比他要学的东西更多。 所以两个人除了身边的宦官,哪有什么朋友,就连他们的婚姻,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假如能娶到一个相亲相爱的还好说,可毕竟他们的婚姻只是联姻的工具而已,又能有多少相亲相爱的呢。 他们生在帝王家,是幸运的一群人,亦是不幸的一群人啊。 幸运的是他们生在帝王家,不用像那些底层的百姓一样,整日为了一口吃的与天斗与官斗,有时候甚至与自己人斗。 不幸的是他们身为皇子,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他们见识了太多尔虞我诈。 他们被自己的身份像笼子一般地困在里面,从而心理畸形。 江河所知道的,最有名的便是朱元璋的几个儿子,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鲁王朱檀。 这位年轻的藩王,在自己的封地中做着荒谬成仙之梦。 这对夫妇为了能炼制仙丹实现长生不老,为此,不惜采取极端且残忍的手段,让整个兖州城的百姓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与混乱之中。 由此可见,这些皇子在皇帝的身边被压抑到了何种地步,当被放到封地后,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张景川瞪着眼眸,凝视着愣神的张景之,意味深长的说道。 “太子哥哥这几日不妨放下你的身份,同我们一样,与我们同吃同住。” 张景之眸中闪过一缕光彩,随即目光炯炯的望向江河,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更多的是不安。 “本......本宫可以吗?” 江河不置可否,让太子体验几天生活未尝不可,不过看他四体不勤的样子,不知能否坚持下来。 张景川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放心,不是还有我嘛,小的时候你照顾我,现在我照顾你,不过只有明天哦,后面的日子还是要靠你自己的。” 江河笑了笑,接着说道:“那这几天殿下可不要再自称本宫啦。” 张景之看了看两人,重重的点点头,眼眸中全是兴奋。 陈飞扬一直在听着几人的谈话,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疯了。 第二天,陈飞扬早早地醒来,昨夜他虽然感觉江河这群人疯了,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将东宫的太监和侍卫赶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东宫的侍卫统领袁和表示不服,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的安全,将他们赶到最后面去,如何保证太子的安全。 而陈飞扬一句话就怼死了他,“有暗羽卫在此,需要你们吗?” 于是,这群人垂头丧气地走到队伍的后方。 一大早,待到众人都在河边洗漱的时候,众人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太子殿下跟在张景川的身后,学着他洗脸漱口,打饭时,又如孩童般跟着张景川身后,只是脸上还带着些许腼腆。 张景川目光四射,横了众人一眼,恶狠狠的道。 “看什么看?” 众人嘁了一声回过头,碍于太子在场,没有与他计较。 张景川昂着头,好似胜利的大公鸡一般,小声地朝身后说道。 “看到没?我在这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张景之颔首点头,确实,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吼回去了。 关朋和蒋正两人排在他们的前面,听到他这样说。 关朋嘴角抽搐,他受不了啦,手肘捅了一下前面的蒋正,贱兮兮地说道。 “你看到天上有牛在飞吗?” 蒋正一脸正色地眺望了两眼天空,连连点头道。 “那一定是有人在吹。” “哈哈哈哈......” 整个打饭的队伍霎时间笑得前仰后合。 张景川憋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反击。 好不容易到了张景川,曹向晨给他打完一碗稀粥,顺手在地上薅起一把草,关切地问道。 “牛要不要吃草?”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哎呦,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关朋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张景川脸色有点发紫了,在筐里拿了干粮就要走,想了想可能觉得这样走很没面子。 于是,努力地回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张景之很尴尬,他觉的弟弟丢了面子是因为他,他想帮弟弟找回面子。 于是,鼓起勇气,弱弱地说了句。 “你们这些憨包。” “......” 顿时,笑声戛然而止,关朋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猛烈地咳嗽,脸色......通红。 众人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凝视着张景之。 张景川转过身来,用着鼓励的眼神扫向众人。 上啊,打他啊。 可惜,事与愿违,关朋直起身子,叼着干粮走了,其他人纷纷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慢慢的......都走了。 曹向晨垂着头,从张景之手里抢似的拿了瓷碗,给他打了满满一碗的稀粥,又递上一块干粮。 张景之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接过碗和干粮匆匆地走到了远处。 他觉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江河嚼着干粮,蹲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 张景之瞥了眼身边的人,情绪低落的说道。 “你觉的本宫很失败吧?” 江河能理解他的心情,淡淡的说道:“是很失败。” 张景之没想到他就这样大方的说了出来,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江河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现在还在自称本宫?” 张景之哑言。 “你觉的他们没有把你当做朋友?” “难道不是吗?” 江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的说道。 “如果一个人突然跑到你的面前来说,我们交个朋友吧,你会怎么做?” 张景之张张嘴,没有说话。 江河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有了答案,在这里,不要在乎面子,面子是什么?这里没人在乎,今天你丢脸,明天我丢脸,大家都一样。 交朋友,做兄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作为朋友最大的特点便是,我可以让你丢脸,你可以嘲笑我,但别人不行,谁敢嘲笑你,打他。” 说罢,江河起身走回了关朋他们身边。 顺带横了一眼他们:“你们也是,就算他是太子,也不用这样吧。” 关朋撇撇嘴,小声地说道:“那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别说他说我们是憨包了,他就算说我们是蠢驴,我们都要捏着鼻子认啊。” 江河不禁感到头疼,照这样下去,估计太子殿下要大受打击了。 他可以强制这些人训练,总不能强制别人交朋友吧。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太子啊,多么牛叉的一个职业。 第147章 咸鱼味的臭脚 吃完了早饭,张景之已经从刚才的事中走了出来。 再次跟着张景川后面走到小河边刷碗。 不过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毕竟是太子,没有做过这种事,一个没拿稳,碗顺着河流漂了下去。 而席光刚好在下游,顺手将他的碗捞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碗,站起身来,木然地环顾四周,刚好看到张景之手里空空如也,正望着自己。 他犹豫片刻,迈腿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碗递还了过去。 张景之下意识地接过碗,继续洗了起来。 而席光,站在原地踟蹰着,嘴角嗫嚅,最终,扭头走了。 张景克小声的说道:“他叫席光,快说谢谢。” “啥?”张景之没明白过来。 “他帮你捡了碗,快说谢谢啊。”张景川焦急地说道。 张景川这才明白,站身起来,冲着席光的背影大声喊道。 “席光,谢谢你了。” 席光缓缓转过身来,他笑了,笑的那样灿烂。 “不客气。”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张景川站身起来,凝视着席光的背影,轻声说道。 “他是个老实人。” “啥?”张景之又懵了。 “老实人的意思就是他很在乎这些东西,如果是别人帮你捡了东西,你哦一声或者点点头便可,他不一样,不过看他的笑容就知道,他认可你了。” 张景之也笑了。 随后赶路的途中,张景之一直跟在江河身边,问着一些问题。 江河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让江河这种以现在人的思维回答问题,自然有很多地方让张景之不理解。 当然了,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人便是日后云国的天子,江河现在只是尽可能的说一些小小的建议,不过即便是这点小小的建议,诸多地方已经足够让他皱着眉头想半天了。 “你是说成立所谓的互市胡人的威胁几年内便可解除?” 江河无奈地点点头,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张景之有些急了。 边境一直都是云国的心头大患,每年边境有多少老百姓遭受劫掠,也就是这几年江牧治理边境,才有所改观。 如果能解决边境问题的话,那么可是解决了困扰云国百年来的大问题了。 这怎能让他这个太子不急呢。 “不要急,等我想的更加细了再说。” 张景之觉得他是故意的,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没有这样做人的,太卑鄙了。 可江河不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憋着。 这一天的路程,除了中午稍停一会,吃了点干粮又继续赶路。 江河这一整天都在和张景之天南地北的海聊着。 渐渐的......江河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宽敞的官道已经大家已经挤满了。 以至于前后的人都听不清江河在说什么了。 于是乎,两人同乘一匹马,甚至三人同乘一匹马。 而胯下的马儿,早已累得吐了舌头。 如果此时马能说话,想必......肯定在骂这些人。 狗一样的东西,天天骑着我们赶路,吃不上精料不说,还两人三人的同乘,猪狗不如啊。 可此时此刻,没人在乎胯下马的感受,大家都挤在一起,以至于,马背上坐不下了,大家纷纷下马,围在江河的身边。 他们很好奇,一个年龄比他们要小的总旗,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迹,一件件一桩桩,好似书里的故事一般,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时代,人们喜欢的娱乐活动就那么几种,要么听书,要么吟诗。 当然了,这些人最喜欢的必然少不了逛青楼了。 所以,众人对于江河说得那么光怪陆离的故事,叹为观止。 江河讲的认真,众人听的安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河挥挥手,环顾一周,只见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闪着渴望的光芒。 他笑了笑,随即说道:“扎营,休息。” 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只是这扎营做饭之际,多了些谈资。 张景川和张景之这两兄弟从马背上下来,而那匹马,嘴角已经吐沫子了。 江河心疼地看向那匹战马,薅了一把草递了过去,战马闻了闻,甩了甩马头,打了个响鼻。 意思......大概......可能是要吃精料,补一补。 江河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朝身边的丁栓子说道。 “这些马今天喂料多加些精料吧。” 丁栓子有些心疼的摸着战马大大的马头,百司卫的这些战马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今天这些战马,想必......比平时累得多吧。 张景之今天这一路都在思考,江河讲的事迹看似都是故事,可深想下去,很多的事都可以引经据典,大有深意啊。 此时,他顾不得劳累,拉住江河,张口问道。 “你说的这些......这些故事是真的?” 江河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故事嘛,解乏解闷而已,殿下切莫上心。” 他怎能不上心呢,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是太子,所以,别人可以把这些事迹当成故事听听,他却不行。 再想追问,江河却已走远。 张景川对江河的脾气甚是了解,笑着说道。 “太子哥哥,他不想说,你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他要是想说,你不听都不行。” 接着他解下马匹身上的帐篷,又道:“快搭帐篷吧,要不然晚上要露天睡了。” 张景之哦了一声,笨拙地在旁帮忙。 两人好不容易搭好了帐篷,那边已经做好了饭食。 张景之没有像早上那般拘束,很自然地拿着碗去排队,不时还和前后的人聊上两句。 只不过聊的话却很枯燥,类似于今天你累吗?哦,我不累这些毫无营养的话。 而排在他前后的人犹如便秘一般地回应着,脚趾已经在尴尬地抠地了,心里想着快点啊,打饭的人快点啊,今天怎么那么墨迹啊。 不过张景之已经表现得很自然了,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吃完了饭,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照例找了小河洗碗洗漱。 张景之见大家洗完碗,开始洗漱了,便坐了下来,脱下了靴子,准备跟着洗漱一下。 下首不远处的关朋,犹如狗一样地抬起来头,猛地吸了两口气。 嗯?不熟悉,臭咸鱼的味道?又是哪个臭不要脸的不洗脚了? 于是,抬头扫去。 顿时,他......呆住了。 只见张景之坐在河边,用手搓着脚,而那股味道,便是从他脚上传出来的。 关朋脸上滴着水,低头看看手里还捧着的水。 “......” 旋即,他跳了起来。 “卧槽,兄弟们,咸鱼脚,在上游,弄他。” 张景之茫然地看着几人朝他冲了过来,将他掀翻在河里。 第148章 太子的反击 当张景之从河里爬出来时,只剩下张景川蹲在河边,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他被呛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才感觉舒坦了很多,脑子却还处在懵逼的状态。 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就把我掀翻到河里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显然,他还不知道关朋几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景川搭了把手将他拉上岸后,目光哀怨地凝视着他。 确实......臭了些。 作为张景之的弟弟,他感到有些丢人。 百司卫现在基本上没人穿长靴,皆是穿着布鞋,又方便又凉快。 而那麻烦的长靴,不透气不说,还要裹脚,甚是麻烦。 赶了一天的路,脚在这种状态下,不断地出汗发酵,周而复始,那种味道,可想而知。 哪怕是个小仙女,你让她穿着长靴,走上一天的路,那也是臭的,并不会因为你是仙女是美女,就会对你有区别对待。 “太子哥哥,明天别穿长靴了,如果你真的想穿,就等大家都睡着了,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洗脚,要不然,会挨揍的。” 张景之脸色通红,欲言又止,他堂堂云国太子,连续两天因为个人卫生问题被人嫌弃了。 这去哪说理去? 如果是在皇宫,一天也走不了几步路啊,哪天不是太监把脚给洗得干干净净的。 孰不可忍啊。 最后还是开口道:“给我找双布鞋。” 臭咸鱼的味道再次飘了出来,张景川点点头,不露痕迹地退开了几步,待味道淡了些。 深深吁了一口气才道:“快洗洗你的脚吧,还有,下次等大家洗完脸了再洗脚,还有......把你的靴子也洗了吧。” 耻辱啊,那种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张景之恨不得跳进河里,将全身刷一遍。 可这怪得了谁呢?没人告诉他要换布鞋啊。 他站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地淘洗着靴子,可提起来闻了闻,酸爽的味道依然还在。 这双靴子从他出京便一直穿着,这么长的时间,里面各种霉菌的发酵,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淘洗了良久,靴子上的味道依然还在。 冰冷的河水已经让他的双脚有些麻木了,他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天边的月亮,思绪良多。 索性......他将手中的靴子丢到了河里。 黑色的长靴很快随着水流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拖着快要麻木的双脚爬上岸,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有点冷。 他坐下来,抬起脚,使劲地闻了下,还好,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已经没有臭咸鱼的味道。 他缓缓站身起来,长时间的弯腰,让他感觉腰有点酸。 张景川看他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草,跟着起身,却看到一双已经泡得发白的脚。 不禁诧异地问道:“你的鞋呢?” “丢了。” “......” 张景川觉得这个方法好,直接解决了根本问题,倘若脚还是臭的话,是不是要把脚砍掉呢? “丢了干嘛?值不少钱呢,王大爷的布鞋露脚丫子了都舍不得丢。” “......” 这下轮到张景之不会了。 于是,只能扯开话题:“走吧,回。” 张景川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旋即蹲了下来,将自己的布鞋脱了下来,摆在他的脚边。 “大哥,你还是先穿着我的吧,这里的荆棘多。” 张景之低头扫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长满了茧子的双脚,那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脚,反而像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一双脚。 这......还是皇子吗? 此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左右踟蹰着,在宫中他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呢? 而现在,一双简简单单的布鞋,让他心中体验到了久违的亲情。 自从父皇宣布他为云国的太子后,每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都是带着目的性。 每个人的脸上的笑容看着是那么的真诚,只有他知道,他们尊敬的是太子这个名号,他们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功利心。 张景川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开朗地笑道:“放心吧,我每天都洗脚,不臭的。” 张景之笑了,笑得很开怀:“你穿吧,我是大哥,哪能抢小弟的鞋穿。” 张景川哦了一声,趿上鞋走在前面。 张景之跟在后面,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 草地上的荆棘划着他的脚,很痛,他心里却感觉很温暖。 待两人回到了营地,纵然张景之一路上小心再小心,脚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鲜血渗在外面。 江河已经从关朋的口中知道了河边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问道:“鞋呢?” 张景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环顾了一圈。 关朋远远地看到人影时,犹如耗子见了猫一般,跑到了远处的篝火处,此时,正贼眉鼠眼地往这边张望,正好与张景之的目光接触上。 他做贼心虚地迅速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张景之裂开嘴笑了,旋即朝着关朋喊道。 “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要不然我会把我的鞋塞进你的嘴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身影。 这人是太子吗?怎么和江恶魔说话的口吻那么像? 唯独关朋,他怕了。 想想那股直顶天灵盖的臭咸鱼味,仿佛那双鞋已经塞进了他的嘴里,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可张景之这样做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因为百司卫中发生过这种事,某位不爱洗脚的仁兄,当他在某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嘴里塞着裹脚布时,这个毛病彻底地改正了。 你把我推下河,是因为我脚臭,那么我找回场子没问题吧? 江河朝着张景之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如果张景之默不作声,吃下这个暗亏,江河反而会觉得剩下的路程里,他进不了这个圈子里。 不过只有张景川知道,大哥的鞋子已经被他丢了。 不过,关朋不知道啊。 这个夜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说完这句话的张景之顿感全身舒坦了不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做八十个俯卧撑了。 江河笑吟吟拉着他坐了下来,旋即,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 “快烤烤,身上都湿透了。” 转头,很是随意地说道:“下半夜寅时人一般睡得比较死。” 张景之目瞪口呆地凝视着江河,只见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然神色,那句话仿佛不是他说的一样。 心中不禁感慨,这都什么人啊?这是给自己出主意呢。 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第149章 纷争开始了 翌日,一大早关朋便找到了张景之。 这一夜,他是担惊受怕,生怕睡着了张景之真的将他的那双臭鞋塞到他的嘴里。 每次熬得受不了的时候稍稍眯了一下,便又猛然惊醒,如此反复,终于熬到了天亮。 此刻,他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和那国宝熊猫一般,有气无力地拉着张景之,气咻咻地问道。 “你昨夜为什么没来?” 张景之淡然地凝视着他,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是如此的显眼,不由的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淡淡地说道。 “我骗你的。” “......” 关朋懵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几个字,飘荡在他的脑海中。 我~骗~你~的~ 江河走过来,拍了拍张景之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这招妙啊,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关朋的惨状纷纷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虽然他们经常在一起玩着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关朋在捉弄他们,如今看到关朋这样,让他们感到非常的开心。 等到打饭的时候,关朋打完了饭食,走到张景之身边,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干粮塞进了他的手里。 然后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张景川兴奋的说道:“大哥,他认输了,哈哈哈哈。” 张景之有些于心不忍,这......赶路怪累的,不吃饭会扛不住的。 不过,当他打完了饭食,蒋正来到他的身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拿走了他其中一块干粮。 于是,曹向晨跟在后面,他个子不高,拍不到张景之的肩膀,只能拍了拍他的后背,拿走他剩下的干粮。 其他人,成群结队地一个接着一个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从他碗中倒了些稀粥到自己的碗里。 碗只有那么大,而人......非常的多。 以至于后面的人,已经在碗里倒不出什么东西,这些人仍然是装模作样地拿起那个空空如也的碗倒上一倒。 要知道,这是早饭,每个人都是定额的,不会像晚饭那般做很多。 晚饭吃不完可以留着做早饭,而早饭吃不完又要赶路,那便浪费了。 张景之不知道这是百司卫的什么规矩,任由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拿起那个空碗装模作样一番。 最后,只剩下张景川了。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这位大哥一眼,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旋即,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张景之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端着空碗走到江河的身边,呆呆地说了句。 “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河赶紧将碗中最后一口稀粥喝进嘴里,目光怜悯地扫了他一眼。 长叹了一声,旋即说道:“意思就是你被耍了。” “啥?”张景之觉得脑子有点短路了。 “你看不出来啊?那是关朋那小子做的局,你看看他,顶着个熊猫眼,现在笑得开心着呢。” 我...... 张景之要哭了,前脚还可怜他说吃不到足够的干粮,会不会挨饿,后脚就...... 欲哭无泪啊。 防不胜防啊,这反击来得迅速又有效。 江河笑眯眯地说道:“忍着吧,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你有法子的话也可以去整回来。” 江河有点兴奋,纷争开始了,有意思,哈哈哈哈。 张景之望了望远处笑得开心的关朋,又看了看眼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河。 他突地笑了,笑得很开心,正如江河所说的那样,这是个好的开始。 此时此刻,他们没有把他当成太子看待了,而是将他看作他们中的一员,如平常那般捉弄。 一顿饭不吃,算不得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自己......融入到了他们之中去。 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很快起程赶路。 江河一如昨日一般,驱马在张景之身边,不过为了避免昨日发生的情况,江河没有在讲故事了。 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渐渐的......他发现张景之有点不对劲了。 明显是心不在焉啊,左顾右盼的,一直抬头看日头。 张景之决定收回早上的想法,这......一顿饭不吃确实不行。 骑马是个体力活啊,首先要腰马合一,还要时刻观察马匹的动向,不时纠正它的错误。 总的来说,就是饿了。 江河乐了,这早上的精神头呢? 这才出发没多久啊,这明显是激情退却过后的空虚啊。 看来,老话说得对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殿下,这距离午时还早呢。” 张景之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本......我还行。” 江河不禁忍俊不禁,都这样了还嘴硬呢。 关朋同样不好受,一夜未眠的他,刚开始还能强撑着,可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几次在马背上睡着跌落下马,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将自己绑在马背上,虽然睡得不舒服,但好歹不会掉下来。 这会他正流着哈喇子,在马背上呼呼大睡呢。 张景之一扭头便能看到他不雅的睡姿,这让他心里不禁大为光火。 可恶啊,害得我早上没饭吃,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于是,他眸光一闪,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儿的速度降了下来,靠在了关朋身边。 努力地吸了一大口气,冲着他的耳边大喊道:“开饭了。” 关朋在睡梦中猛然惊醒,抬起头茫然地环顾四周。 只见张景之正一脸泰然自若地骑行在身旁,不用想也知道那句话是谁喊的了。 关朋苦着脸,语气中带着少许的哀求之音。 “我说,能不能让我睡会?我昨夜一夜未眠啊。” 张景之嘬了下牙花子,撇嘴道:“不能。” 关朋语塞。 旋即咬牙切齿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还饿着肚子呢。”张景之正色的说道。 关朋抬头看了眼天色,咬咬牙,从马匹的口袋中掏出一小块肉干递了过去。 “这是我留着磨牙用的,先吃了垫吧垫吧。” 张景之接过那拇指粗细的肉干,目光停留在那个口袋上边,淡淡地说道。 “不够。” 关朋顿时火了,不过为了自己能补一个安稳的觉,只能将口袋里仅剩的两根也掏了出来。 “没有了,不吃就算了。” 张景之接过那两根肉干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睡吧。” 说罢,驱马赶到了江河身边。 关朋舒了口气,趴在马背上,继续补觉。 可经过张景之这样一闹,左右睡不着。 恨恨地夹了下马肚子,到了张景之身边。 “我不睡了,肉干还给我。” 张景之扭头看向他,肉干已经在嘴里大嚼特嚼了。 关朋无力地说道:“你说你堂堂云国太子,跟着我们起什么哄啊。” 张景之则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爹是户部左侍郎,你瞎折腾什么?”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江河左右看了看。 是啊,都折腾什么呢?一群神经病吧? 第150章 疯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景之不需刻意地融入这群人之中。 因为关朋无时无刻的不在捉弄于他,虽然张景之偶有反击,但基本上是输多赢少,即便是赢,在江河看来,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景之却乐此不疲,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江河也没闲着,在赶路的同时,遇到了村庄会带着张景之钻进村子里,找人闲聊。 大概也是让张景之看看云国底层百姓的生活。 不过,这里已经逐渐的靠近了京都,百姓的生活质量已经比南湖府的百姓好上了很多。 即使是这样也让张景之感到不可思议,这些百姓们整日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半大的孩子提着篓子跟着大人身后下地干活。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脸上仍旧看不到怨言,每日依然辛勤地劳作。 看到他们这些外来人会热情地打招呼,邀请他们到家中坐坐,喝上一碗水。 而从他们的脸上挂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回去的路上,张景之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他们过得这样清苦了,却丝毫没有怨言?” “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希望啊。”江河笑着说道:“他们所求不多,只求吃饱肚子,他们是云国最容易满足的人。” 张景之愕然,从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饿肚子的经历,关朋让他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说实话,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那他也只是半天没吃饭而已,如果像江河说的那般,云国还有很多的底层百姓吃不饱饭。 这样情况多不胜数,那还像那些大臣所说的那样,百姓安居乐业吗? “京都也有很多百姓啊,可我见京都的百姓不致如此啊。” 江河没吭声。 张景之继续说道:“你带我来看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江河撇撇嘴,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京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说句不好听的,京都那些百姓走出去还觉得高人一头呢。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按理说靠近京都生活得很不错了,至少江河在这些农户家里还能看到白面馍。 再看看南湖府那些农户,如王长寿这般,家里吃的皆是粟米。 就这,还要省着吃,不能放开了吃。 好半天,江河才幽幽地说道。 “殿下,你想问题前能不能别先想着别人有什么目的,既然你问了,那我的目的很简单,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是天子,我只是让你看看你的子民们生活状态,就这么简单。” 张景之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闷着头不说话了。 江河继续说道:“殿下啊,你在京都看到的那些百姓代表不了全天下的百姓,你在朝堂中看到的一些人也代表不了全部人。 这些老百姓,你说他们苦吗?按照你的生活来说,他们肯定苦,可你看他们有怨言吗? 他们不是没怨言,他们是没时间去抱怨,地里的草除了吗?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他们关心的是这个,至于谁是天子,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足够的了,假如,他们有一天吃不上饭了,这才是天下大乱的始端。” 张景之瞪大了双眼,脑海中全是那些面如菜色的农户。 “所以啊,殿下当你有一天登上宝座,对他们好点,他们是很容易满足的一群人。” 江河语出惊人,这也是正是江河带着他去这些村庄的目的。 这些农户别无所求,他们的孩子想读书,可是没钱,他们只能种地。 运气好一些的送去军中,能活着回来,运气再好一些的,在军中博得军功,升个百户、千户。 可这样的人,能有多少个呢? 回去的这一路上,两个人沉默不语地回到了营地。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做到篝火旁,张景川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好奇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 江河轻声道:“没事。” “哦。”张景川兴许是看到气氛不对,便没有多说。 过了许久,张景之猛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眸灿若星辰,语气坚定的说道。 “本宫肯定能让他们吃饱饭。” 江河笑了,深深的凝视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很好,话说得很好,但你准备怎么做呢?” 张景之刚刚亮的眼眸又暗了下去,接着垂头。 江河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他的头顶,把他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浇灭了。 是啊?怎么办呢? 自古吃饭就是一大难题,天灾人祸不可避免。 人们就想吃一顿饱饭,怎么那么难呢? 江河瞥了一眼他,语气温和地说道:“如果农户不用交赋税呢?” 这句话如同闷雷一般,击中了围坐在篝火旁的几人。 陈飞扬一脸错愕地看向他,心里忍不住发问,这人......是疯了吗? 关朋双手打颤,他想跑,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想跑能解决得了吗? 张景川、蒋正、曹向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左右张望着。 张景之则是一脸肃容,认真的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河面不改色,手里拿着一根木柴泰然自若地拨弄着火堆。 农税,哪怕在后世,也只是在二十世纪末才取消的。 江河却大胆地提出这个设想,这无异于对着众人说,我想当皇帝,你们跟着我造反吧。 这......简直是找死。 陈飞扬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将周边几堆篝火的人赶远了些。 江河将手中的木柴丢到篝火里,顿时,篝火内火星四溅。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这句话如果传到朝堂中,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张景之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什么后果?杀头?抄家灭族?”江河毫不在意地抬着头,望着满天的星辰。 张景之感觉江河疯了,而且疯得不可理喻。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好半天才说道。 “我就当没听到这句话。” 江河却不依不饶,手指着围在篝火旁的几人,继续说道:“你没听到,他听到了,他也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被江河用手指的几人,关朋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口里道:“我没听到。” 陈飞扬则是举目望向远处,冰冷的声音飘出:“我耳背。” 张景之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剩下的三人。 而张景之三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纷纷摇头。 “我们也没听到。” 江河缓缓地站了起来,笑了。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苦涩无比,他扫了几人一眼,轻声说道。 “你们呐......还真......” 话刚说出口,张景之霍然起身,怒声道:“你疯了吗?” 江河徐徐说道。 “也许吧。” 第151章 家门不幸 张景之是真的急了,之前当着这么多人说就当没听到这句话,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这样有人问起,他们可以统一口径装傻充愣说没听说过。 可江河怎的这样不识抬举呢?这是在保护你,不是在害你。 农税,这是国之根本。 没了农税边关将士吃什么?朝廷的俸禄发什么?这属于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了。 如果不是陈飞扬了解江河的秉性,他就算当即砍了他,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错出来。 可看江河的架势,大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势头啊。 但是,这墙岂是那么好撞的?你撞上去,掌握不好力度,人就没了。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呢? 江河淡然地扫了众人一眼,轻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随便说说?” 张景之脸色阴冷,劝解道:“你不要乱想,我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江河当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可这是江河现阶段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取消了农税,这些农户就有了多余的存粮,大抵能吃饱了肚子。 有了余粮,偶遇天灾时,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朝廷每次在遇到天灾的州府,不也是免农税三年或是减免农税嘛。 可人都死了,减税或免税又有什么用呢?那些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当然,江河也知道这样的事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定下来的事,他现在提出这个设想只是想给张景之这个太子打个预防针罢了。 江河拉着张景之坐下,目光如电的凝视着他,缓缓的说道。 “你没听我说完,怎么就说不可能呢?” 张景之却是摇头,冷冷的说道:“我不用听你说完,农税乃是国之根本,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那些底层的百姓,我是云国的太子,我也想国内的子民过上好日子。 可农税,取消不得。” 江河淡然一笑:“别紧张嘛,咱们关起门来讨论一下便是。” 接着,他继续说道:“殿下认为取消农税无非是怕国内动荡,军中没饷粮,从而哗变,但是殿下,为什么非要从这些人嘴里抢粮呢?” 江河话中的抢字尤为刺耳,即便是张景川几个年龄小的听起来都很不舒服,更别提张景之了。 此刻,他眉头皱成川字,心中隐隐有了怒火,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身为云国百姓,交税是理所应当的。” 江河目光流转,饱含深意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张景之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这......眼神,很值得玩味。 “有什么话就说,你即说关起门闲聊,有甚可顾忌的。”张景之忍不住的说道。 “那我可说了。”江河呵呵一笑道:“这些人身为云国的百姓,可曾享受到云国的福利?” 这是什么问题? 张景之懵了,脱口而出道:“他们身为云国百姓,他们交税,朝廷保他们安居乐业,不受外敌滋扰。” 江河却摇摇头:“殿下说错了,外敌滋扰是国与国的争端,殿下说他们安居乐业,可殿下也看到了,他们这种算是安居乐业吗?如果今年大旱或是洪水肆虐,他们如何是好?” 张景之坦然道:“朝廷自会赈灾。” “那殿下想想,往年云国遇到这些天灾,百姓生死几何?”江河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张景之神情一怔,嘴角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并不是他不知道这些事,相反的,他对于这些事十分的了解。 他不回答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朝廷派了官员前去赈灾,死亡的人数还是非常的多。 “那殿下可知道,每次天灾,那些富户士绅又如何?”江河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再次地问道。 只是这个问题让张景之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惊恐地看着江河。 “这些百姓交着朝廷的粮税,天灾时却是最先饿死的人,这样的人想必非常的多,又有多少人为了逃难背井离乡,而那些士绅大族,想必是十分高兴的吧。 因为人死了,人逃走了,那么地就空出来了,他们只要动动手指,那些地便正大光明的到了他们的手里。 这样公平吗?这些士绅大族,他们家族中有人在朝中做官,他们自然而然的不用交税,而他们在天灾之年,手中的存粮何其多,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殿下,这不是抢是什么?这些人才是真正应该要交税的人啊。” 众人脸色骇然的望着江河,这下他们总算明白了江河在说什么,他不止是想取消农税,他还要让那些士绅大户交税。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这里的话如果传出去了,不用朝廷做任何反应,朝中的官员都会炸了锅。 这些人里面谁家还没有个几百亩几千亩的良田,很多世袭的国公侯爵有个几万亩都是很正常的。 远的不说,便是江府,远在丰州的封地就有三万多亩良田。 你江家也是个大地主啊,这样真的好吗?让你爹江牧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啊? 江河却迎着众人骇然的目光,讥讽地说道:“这些底层的农户一年到头余不了多少粮食,而那些士绅富户粮食放在粮仓内,宁愿喂老鼠都不愿意交税,这是何等的讽刺。” 张景之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已经不知如何作答了。 何止是他,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江河的这种说法算是大义灭亲还是自讨死路? 张景之苦笑道:“原以为你说取消农税已经足够惊为天人了,没想到......” 江河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我说了关起门来讨论而已,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关朋担忧地说道:“你的意思你还想将这个想法实现?” 江河微笑着颔首点头:“当然了,云国的百姓太辛苦了,他们手里的粮税才多少,那些狗大户才是我的目标。” 张景之面色复杂地凝视着他,这样说真的好吗?你也是狗大户里的一员啊。 如果我是你爹,我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你,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这样拼命是为了什么,没想到竟然生出来你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实属家门不幸啊。 第152章 我们是朋友 这与败家无关,就算你再败家,吃喝嫖赌,爵位还在,封地的良田还在,那这个家就散不了。 江河的这种想法,说实话,已经把自己放在所有的勋贵大族的对立面了。 这不是简单交点税的事,一点农税而已,他们谁家交不起?每月喂狗的肉食都够交税的了。 他们在乎的是脸面,是优越感。 这是阶级的斗争,他们代表的是上流人士,而那些底层的百姓,这辈子就应该做牛做马,不止于此,他们的子子孙孙也要如此。 人都是逐利的,这是亘古未变的。 这些士绅大户盘踞地方何止百年,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供家族子弟读书,他们或有功名,或有在朝中为官的。 假如有人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奋勇反击,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也是张景之几人担心的问题,这些人哪怕朝廷,在处理这些问题都要小心翼翼。 你江河竟然大言不惭地要挑战这个巨人。 该说江河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众人垂着头,每个人的心思各异,只有江河,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火堆。 陈飞扬坐在江河身边,不时扭头看一眼这个少年。 他以为他对眼前这个少年已经足够的了解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对这个少年一无所知。 在面对那些山贼的时候,他毫无惧色,在处理南湖府的问题中,他足智多谋。 在处理那些孩子和女人的时候,他又愤世嫉俗。 陈飞扬不禁感慨,年轻真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景之徐徐开口道:“这件事,不要声张,就当今天闲谈。” 几人忙不迭地点头,这样最好。 同时,几人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江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江河乐了,笑道:“你们不会认为我现在就会去做这件事吧?” 众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没那么傻。”江河摆摆手,轻声说道:“闲聊而已。” 众人撇撇嘴,信了你的鬼话,闲聊就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想法,要是正式聊,你不得捅破天去。 “行了,天不早了,休息吧。” 江河说罢,起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张景之再次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认真地说道。 “你们认为他是认真的还是真的只是闲聊?” “认真的。”关朋低着头说道:“他这样郑重其事地讲这件事情,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只不过时机不够成熟罢了。” 张景之哑言。 他扭头看向那个并不高大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唉......”张景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 关朋与陈飞扬点点头。 很明显,这是江河早就有的设想,就是说与太子听的。 至于太子会不会禀报皇帝,那完全是看太子个人的意愿。 江河的目的很明确,你说或不说,他都是在给云国的掌权者一个信号。 至于皇帝或者太子,以后到底是想在底层百姓手里抢粮吃还是去那些肥头大耳的士绅手里抢粮,那就要看朝廷支持的力度了。 假如皇帝一口否决,那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张景之不禁感到头疼,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出京一趟,听了江河这一席话。 待回了京都父皇问起,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出来太过于石破惊天了,虽然这是江河的目的,但自己不能像江河那样头脑一热就将这件事说出来啊。 不说的话,好像更加的严重,那是欺君啊。 这是丢给自己一个大难题啊,江河啊江河,你就不能晚几天回了京都亲自去找父皇谈吗? 关朋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调笑地说道:“你就慢慢想去吧,我睡觉去咯。” 张景之嘴一歪,亦是调侃道:“咋?你还想跑?信不信我到时给父皇说是你和江河一起提出来的?” 关朋脚步停下,片刻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随便,只要陛下相信,我还是愿意到陛下面前去露露脸。” “你......”张景之顿时气得牙痒痒,对于这样的滚刀肉,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其他几人见状不对,纷纷起身开溜。 张景川慢了一步,被他拉住:“他们跑就算了,你是皇子,你也想跑?” 张景川满脸苦涩地求饶道:“大哥,你就放过小弟吧,你是太子,你多费心,我先去睡了。” 说罢,挣开张景之的手跑远了。 陈飞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景之瞥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不说的话不准在父皇面前提起。” 陈飞扬苦笑的点点头,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后面的日子,江河就跟没事人一样,天天乐呵的。 这幅模样让那天在场的几人不禁怀疑,那天的事情是不是做梦呢? 这人......前脚刚说那种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过后怎么好像没心没肺一般。 张景之趁的中午休息那一会,将江河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地问道。 “你那天晚上说的事到底是不是随口说的?” 江河错愕地凝视着他:“不都说了嘛,闲聊啊。” 张景之这几天都让这件事折磨疯了,如果江河和他一样,那他心里还好受一些。 偏偏江河整天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闹闹,这......很让人心塞啊。 听到江河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 “你把我拉入局,自己逍遥快活,这样不好吧?” “殿下。”江河看着气呼呼的张景之,不禁开口道:“你别想太多了,我都说了是闲聊,你偏偏往心里去了,我有什么办法。” 张景之白了他一眼,很是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江河乐了,这太子殿下开始关心人了。 于是,笑呵呵地说道:“殿下,你拿我当朋友了啊。” 张景之一愣:“朋友?” 江河笑道:“对啊,如果我们不是朋友的话,你何必管我的死活呢?” 张景之皱着眉头,反复咀嚼着江河的这句话。 是啊,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死活呢?我,云国太子,张景之。 有朋友了? 江河笑吟吟地凝视着他,继续说道:“其实不止是我,那些人也是你的朋友。” 说着,指着远处的百司卫那些人。 张景之沉默了一秒,而后,笑了,旋即又瞪着江河。 “都说是朋友了,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江河颔首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殿下,现在说这个话为时尚早,陛下如果问起的话,你可以对陛下说,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 张景之张张嘴,手指着江河,好半天,才慢慢放下手。 “狡猾的人。” 江河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第153章 朝堂争议 江河一行人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经过了几日的赶路,终于到了盘龙山。 这里已经距离京都很近了,只有数十几里的路程,经过商讨决定,在盘龙山这里修整一下,明天进京。 张景之带来的宦官,骑着马快速地朝京都奔去。 他要先行一步,去禀报皇帝。 盘龙山经过上次的围剿行动,暗羽卫在这里搜寻了十几日依旧一无所获,现在只剩下五六个人潜伏在村子里。 由于暗羽卫的戒严,这里更加没人靠近了,显得荒凉无比。 江河却觉得盘龙山是个好地方,距离发现石灰矿的地方也不远,至于人们口中所说的神啊鬼的,在他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就算有鬼,估计也是胡大那帮子人鼓弄出来,吓唬人用的,其目的肯定是不希望有人靠近这里。 至于那些孩子,已经让暗羽卫带回了京都,几个大点的孩子确实如陈飞扬说的那般,在那些人的逼迫下动手杀了人。 剩余的孩子在他们的询问下,问题不大,待到江河回了京都,会带那些女人去认领一下。 至于那几个年轻较大的孩子,只能留在暗羽卫,交由他们调教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的出路估计就在暗羽卫里了。 江河、张景之几人在残破的村子里闲逛着。 张景之好奇地问道:“听陈统领说你还懂审讯?” “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江河难得的谦虚了起来,只是这个话听在某些人的心里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飞扬跟在后面,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看来,江河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如果他露出来的那几手都是雕虫小技的话,那暗羽卫算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暗羽卫的审讯手段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粗暴。 不招?很简单,先抽你一鞭子,还不说,沾上盐水再抽一顿。 各种银针专找人的痛点扎,总结起来,就是痛,如果用了刑还不招供的话,那便说明还没痛到位,继续便可。 张景之笑了笑,他对刑罚这些事没什么兴趣,说起这个也只是因为胡大死在这个村子里而已。 旋即,他担忧地说道:“那些女人......” 江河摆摆手笑道:“有对策。” 张景之道:“我说的是朝堂。” 江河不解,扭头朝他看去:“什么意思?” “那些女人失了贞节,你带回京都,那些翰林恐会弹劾。”张景之正色说道:“他们那些人最在乎的便是这个。” 这......江河确实没想到。 不过江河却不是很在意,这些虽然让人讨厌,但他们在朝中与御史一样,靠的就是那张嘴,御史还好一些。 毕竟御史主要的职责便是监察朝廷和百官,而翰林这帮子人,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所有他们看不惯的人或事,都会巴巴两句。 无论皇帝还是百官,他们都敢说,因为他们是清流,比御史要还清流,他们自诩清流中的清流。 “他们愿意弹劾就让他们去,不理他们便是了。” 张景之苦笑,你这是没有深受其害,当你尝到苦头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于是,他继续劝解道:“我劝你还是想好,你回应也罢,不回应也罢,他们只要弹劾了你,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了。” “陛下就不管管?” “管?怎么管?人家说的有理啊。”张景之说道。 你以为父皇不想管呢?可这些人厉害就厉害在无论什么事都能给你说个一二三出来,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你能怎么办?只能听着,然后还要施礼作揖对着他们说,小子受教了。 江河乐了,这是我的强项啊,与人辩论,以文会友,我在行。 此时,江河眯起眼眸,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当关朋看到江河的这幅模样的时候,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我自会注意。”江河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景之却让江河的样子逗乐了,心中暗想,算了,该说的都说了,不吃一次亏,你是不知道这些翰林的厉害。 江河带着几人在盘龙山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让人摸不着头脑,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干啥呢? ............ 皇宫中,御书房内。 皇帝正与一众大臣商量南湖府事宜。 这些日子,他们商讨了多次,最终定下来,由文弘义奉旨前去南湖府处理官员贪腐之事。 只是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职业,要如何填补,让皇帝犯起了愁。 南湖府商业发达,既然已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谁也不保证以后会不会出这样的事,所以,在挑选前去任职的官员这里,慎之又慎。 还有一点便是关于总督朱学文去留的问题,众人也是众说纷纭。 按理说,南湖府发生这样的事,朱学文就算是被罢官也说得过去。 可偏偏此人的官声甚好,再一个,朱学文在南湖府这么多年,一下子将南湖府总督还有下面这么多的官员,全部撤下,对于南湖府的影响,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大家心里都没底啊。 于尧低着头,心里盘算着,这段时间他已经基本上打探清楚了,南湖府事情的起源就在于这个永茂商行,而商行的掌柜貌似还让江河抓了回来。 所以,这些日子在御书房议事,他力主撤下朱学文,将那常乐生斩首示众。 只是这个提议很快便让文弘义给否定了。 皇帝手指轻轻叩着案牍,眼眸不断在众人身上扫过,面无表情地说道。 “众卿家,还未想好吗?” 于尧抬起头,恭敬地说道:“陛下,臣还是坚持将朱学文罢免,至于那永茂商行的掌柜,此人留下无用,斩首示众,震慑宵小。” 说到这里,他沉默片刻,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道。 “至于水南山的山贼,这些人目无法纪,拐卖孩童,罪大恶极,理应凌迟处死,以振国威。” 文弘义则摇头道:“于大人,此言差矣,水南山的山贼头目许飞,还有那常乐生,这两人留下有大用,至于朱学文嘛,臣建议留在南湖府以观后效。” 皇帝不满地扫了两人一眼,争来争去,每天就是这么两句毫无营养的两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你们两个不能在内阁商议好了再说不行吗? 就在这时,萧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原地踟躇着。 皇帝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何事?” 萧洪忙拱手说道:“陛下,太子来报,百司卫人等明日归京,现已在盘龙山扎营。” 听到这个消息,御书房内的众人精神一震。 这下好了,正主回来了。 第154章 耙耳朵 大家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江河这个臭小子惹下的祸端,当然了,说是祸端,是相对于江河而言。 好端端的剿什么匪嘛,可看看人家,山贼被他一锅端了,顺带手将南湖府的官场腐败给揭露了。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给赶上了?这便是朝中众人心里酸溜溜的想法。 说一千道一万,这江河都是立下了大功。 皇帝心底虽然高兴,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如此,那便明日再议吧。” 于尧心里有些不肯,他一直力主将常乐生处死,就是想在江河干回京前敲定这件事,谁知道这人手里还有什么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 至于朱学文等人如何,只是顺带手说起的事情,总不能太过于明显不是。 无奈众人都已施礼告退了,只能跟着众人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很快,太子与百司卫明日归京的消息便传开了。 大多数人都是持观望态度的,只不过有些人不同,因为他们的孩子在百司卫里。 此次跟着江河出京剿匪,他们大抵认为这是胡闹。 剿什么匪?哪有匪给他们剿? 他们有些痛心,好不容易在江河的教导下,看到孩子有些成才的曙光,却又被江河带着出京胡闹,可又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孩子们回来了,不但剿了匪,还揭露了南湖府黑暗的官场势力,立功了啊。 他们现在的心情是愉悦的,与人聊天,三两句话便引到了这上面去了。 “犬子哪当得起这样的谬赞,哈哈哈哈,运气好罢了。” 这种谦虚让人恨得牙痒痒,想从前,百司卫那是什么地方? 说好听点那是陛下指定成立的部门,说不好听点那里就是废物集中营。 可羡慕有什么用呢?谁也没想到,百司卫在江河的手里走了这样的一个狗屎运。 如今,儿子要回来了,这些知道消息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乐得如同菊花一般。 翌日。 早朝上,很多人显得很是心不在焉,不时偷看外面的时辰。 皇帝坐在龙椅上当然看得一清二楚,想要敲打一二,可心里一想,这些人这么久没见儿子了,也是情有可原,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散去。 于是,皇帝压了压手,淡然道:“今日早朝就到这吧。” 众人神色一怔,随即有人满心欢喜。 于是,众人跪拜,退去。 出了大殿,很多人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待这些人到了城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妇人,她们在此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儿子归京。 杜波此刻却显得焦头烂额,这么多达官勋贵聚集在此,出一丁点的差错,他的帽子就别想继续戴着了。 他心中不禁怒骂江河,江小二啊江小二,你回来就回来吧,弄得大张旗鼓,是不是看老夫太清闲了,要给老夫找点事做啊。 府尹中的捕头捕快尽数地派到了这里维持秩序。 “你,说你呢,看什么看?快点入城。” “什么你出城呢?出城的站那里干什么呢?快滚。” 这些京都的百姓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纷纷聚集了起来,看起了热闹。 这些人可不像那些乡下的百姓一般怕这些捕快。 我一没犯法,二没作恶,看热闹碍着你鸟事了? 于是乎,更多的百姓聚集过来,人便是如此,两个人站在一起可能没什么,当十个二十个的人围在一起,那么大家只会越聚越多。 先不说在这种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即便是后世,看热闹也是人们的一大爱好。 ............ 江河一行人,今天收拾得很干净,也必须要收拾干净。 他们将甲胄穿上,马匹刷干净,整齐地站在那里,只等江河一声令下。 张景之已经回到了自己东宫仪驾前,宦官们要给他穿上太子的服饰,他挥了挥手,没有答应。 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这些日子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他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与这些人相处,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可这样的日子却是这样短暂,他与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看着面前列得整齐的队伍,此刻这些人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每个人的脸上皆是肃容。 这让他看到了百司卫里的另外一面,这些人......真的变了,不是先前所说的蛀虫了。 “我们到队伍的后方去。”张景之轻声说道。 “殿下......” 宦官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了张景之目光如电的眼神。 江河冲他微微点头,他明白,太子这是不想喧宾夺主。 那些孩子趴在马车帘口那里,眼里泛起了小星星。 随着江河一声令下,众人齐身上马,队伍缓缓地动了起来,浩浩荡荡地朝京都方向行去。 崔朗下了朝,回到府中,见夫人苏雁一人坐在厅里,不禁开口问道。 “那丫头呢?” 苏雁朝他翻了一眼:“去城外了。” 崔朗急了:“这丫头,瞎跑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那里作甚?” “都是你惯的。”苏雁没好气地说道:“老爷,您得抓紧时间了,这丫头一天比一天大了,要是......要是......” 崔朗哪能不知道自家夫人要说什么,只能唉声叹气:“那江牧没回来,我还能去边关将他拉回来?” “话是这样说,可......” “行了。”崔朗不耐烦地挥挥手:“老夫知道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家国大事的重要。” 这句话说出来,像是踩了老虎的尾巴,苏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语调不由得提高了很多。 “你说什么?” 崔朗打了个机灵,忙赔笑道:“错了错了,夫人莫生气。” 谁能想到,堂堂的兵部尚书,竟然是个耙耳朵。 此刻,崔伶薇抱着江鱼儿举目眺望,看不着人影。 江鱼儿不禁撇嘴道:“崔姐姐,哥哥到底是不是今天回来啊?怎么还没到啊?” 崔伶薇用头顶了顶她的小脑袋,溺爱地说道。 “这还能有假,你看,有那么多人都来迎接呢。” 江鱼儿左右张望了一下,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喜滋滋的说道。 “这么多人喜欢哥哥啊。” 崔伶薇与巧珠相视而笑,并未去对小丫头说明实情,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即便让她误会了,只要她高兴便好。 吕新厚同样站在人群里,他是替张景克来打听消息的。 不过他一个太监,站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确实扎眼,人们对太监普遍没什么好感,因而,他身边倒是清净。 他对这种场面嗤之以鼻,可惜,他自小切了入宫,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第155章 我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间渐渐到了巳时,而百司卫的影子都没看到。 于是,那些妇人眼神幽怨地望向自家老爷,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久还没来?是不是消息有误啊? 只不过这些达官勋贵们心里虽然同样等的焦急,但面上却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显得很是淡然。 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装也要装一下。 这些妇人见自家老爷不搭理人,开始纷纷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去官道上迎。 而这些下人很是有眼力见,知道此时此刻谁才是老大,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家老爷,见老爷不露痕迹的点头后,才迈开腿朝官道奔去。 只是没过多久,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边跑边喊道:“来了,来了,回来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不过大家都是上流人士,倒也没乱了秩序,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官道尽头望去。 官道的另一头,江河一马当先地行在前头,后面百司卫众人面色肃然地跟着,然后就是南湖府带来的女人和孩子们,最后则是太子的仪驾。 江河看着渐渐清晰的城墙,心中不禁激动了起来。 出去了那么久,终于回来了。 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抬起手,刚想说快马前行,却隐约看到城门口围满了人。 于是,他将手慢慢地放下了,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坏了,不会是陛下让人来城门口堵人来了吧?这么久了,难道陛下还没消火?没道理啊。 一时间,江河有种想调转马头的想法。 可都到这了,再拨转马头往回走,让皇帝知道了岂不是死得更惨。 这种忐忑的心情等江河慢慢靠近了城门,才消失。 只见无数的达官勋贵带着府里下人在城门口乞首以盼。 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不过江河还是一眼便看到了抱着江鱼儿的崔伶薇,还有站在后面的巧珠、林仓。 江鱼儿不停地拍打着崔伶薇的手臂,兴奋地喊道。 “崔姐姐,崔姐姐,快看,哥哥,哥哥回来了。” 崔伶薇红着眼眶,抿着嘴唇,不停地点头,嘴里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的明若晨星眼眸在江河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那眼眸中有喜悦,有担忧,有心疼。 江河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来接自己孩子的人。 看到自己的妹妹兴奋的样子,看到崔伶薇红着眼眶的样子,看着巧珠躲在后面偷偷抹着眼泪的样子,江河心中一暖,这才是他的家啊,这里有他牵挂的人啊。 江河很想翻身下马,去抱抱自己的妹子,偷偷拉下崔伶薇的小手,再安慰一下偷偷哭泣的巧珠。 可他知道,现在不行,如果只有崔伶薇带着自家妹子出现,那倒无所谓,可......这么多人来此,不正是为了见儿子一面吗? 强压着内心中的冲动,驱马到了一旁,大声喝道。 “百司卫听令,进司内点卯后,休沐三日。” “是。” 百司卫众人内心中何尝不是激动万分,听到江河的命令后,齐声应道,那声音直冲云霄。 城门口的百姓,还有这些出来迎接自家儿子的达官勋贵沉默了,那些妇人们无声地抹着眼泪。 自己的儿子黑了,瘦了,却更加的有精神头了,脸上少了那些病态的白皙,多了几分菱角,而他们的那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曾经令他们头疼的儿子们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他们感到骄傲的儿子。 那些老爷们不似自己的夫人一般哭泣,却也强压着内心里的激动,颤抖着手,捋着白须,目光跟随自己的儿子移动。 百司卫众人目不斜视地徐徐前进,他们何尝不想看看他的父母,可此刻,他们只能压抑着内心里的激动,在没散营前,他们是不能离队的。 百司卫的队伍很快进了城,让人诧异的是,后面竟然还跟着很多马车,那些女人自然没有抛头露面,但那些孩子却是兴奋地露着脑袋在外,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眼中满是新奇之色。 江河等到马车进了城后,朝崔伶薇笑了笑,驱马进城。 吕新厚在看到江河进城后,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 城外的达官勋贵们刚准备回家,远远看到又有队伍过来,纷纷驻足远望。 待那队人马走进后,那些官老爷们神色一变,就要下跪行礼。 张景之挥挥手,轻声道:“诸位不必多礼,本宫还要回宫向父皇复旨,就不与诸位寒暄了。” 众人连声道:“不敢。” 张景之微微点头后,驱马进城。 江河在进城后,追上了百司卫众人,驱马到了关朋身边,小声的说道。 “你带着他们回百司卫,我还要去安排那些女人和孩子。” 说罢,左右扫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在关朋的耳边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待江河说完后,关朋愕然地望着他:“你确定?” 江河微笑着颔首点头:“照我说的做便是。” 关朋很不想答应这等事,这让人知道了,以后在京都会没有朋友的。 可眼角瞥到江河期盼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别说是我做的。” 江河笑眯眯地回道:“放心,我的嘴严着呢。” 关朋忍不住心里吐槽,我要是信了你的话,我就是个憨包,唉......命苦啊,摊上这么一个上司。 江河拍拍他的肩膀,眨眨眼,一副我很看重你的样子。 “放心去吧,我先回了。” 说罢,竟然拨转马头朝侯府奔去。 关朋唉声叹气地回到了队列中,心中开始琢磨江河刚才说的那事。 待江河回了侯府,崔伶薇牵着妹子的小手正翘首以盼呢。 江河赶紧翻身下马,还未等江河跑过去,江鱼儿挣开崔伶薇的手,冲到了江河怀中,这些日子的思念全部化作了泪水。 “二哥坏人,自己跑出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呜呜呜。” 江河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不停地安慰道。 “是哥哥不好,好啦,别哭啦,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丫头,她却像个树懒一样,搂着江河的脖子不肯松手。 无奈,江河只好把她抱在怀中,这才有时间去看眼前的可人儿。 朝着崔伶薇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第156章 想娶亲 两人炽热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崔伶薇轻咬着朱唇,朝着江河恬然一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里充满了光彩。 最终,千言万语的话化作一声:“嗯。” 江河也不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眸中全是俏丽的可人儿。 崔伶薇不禁俏脸绯红,缳首不敢抬眸,低声道:“看我作甚。” 江鱼儿在江河的怀中,忽闪着大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哥,你不在家的时候,崔姐姐一直念叨着你呢。” 崔伶薇脸上的霞云顿时红到白皙的脖子上,抿着唇,小声的辩解道。 “哪有,别听小妹乱说。” 江河心情大好,哈哈一笑:“走,回家。” 院子里,林仓与丁栓子正在安排那些女人和孩子,见少爷进来忙跑了过去。 “少爷,他们就和封地的那些老兵安排在一起行吗?” 江河扫了眼站在院子里局促的那些女人,颔首点头,随即笑道。 “你们不用这般局促,就在府中安心地住下,只是那些房子长时间没人居住,还是要打扫一二。” 说罢,又走向张永身边,见他也是一副局促不安的神色,出声安慰道。 “你带着家人在侯府中先住着,府中没那么多规矩的,过几日安顿下来了,让林伯陪着你逛逛京都,熟悉熟悉。” 张永忙不迭地点头:“等我找了住处,就搬出去,不给您添乱。” 江河则是摇摇头:“不用那么着急的,原来侯府中没多少人,现在人多了热闹,京都地贵,多看看较好。 还有,这些日子就先麻烦你家大厨帮忙一起做饭了,一下多了那么多人,我怕侯府的厨娘忙不过来啊,当然了,工钱照算。” “可不敢要工钱,您这样说不是打小人的脸嘛。”张永连连摆手道。 幸得江河的照拂,哪里还敢收什么工钱。 江河笑了笑:“等林伯分好了房间就赶紧收拾一下吧,缺什么就找林伯要,府中没有的就差人去买。” 张永心中感激万分,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心中担忧还是有的,可到了京都,没想到江河却依旧面面俱到,这怎能让他不心生感激呢。 他想要开口感谢,江河挥挥手制止了他。 “今日刚回府,还有许多事,你先去收拾着吧。” 那么多人,林仓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好在丁栓子跟着江河出去一趟,好似开窍了一般,没有以前呆头鹅的样子,帮了林仓不少。 接着,江河又去看看了王长寿一家,巧珠在丁栓子口中得知了辛冉冉等人的遭遇,心疼得直掉眼泪。 见少爷来了,红着眼眶说道:“少爷,那些人太坏了。” 江河小声劝慰道:“你别在她们面前哭了,人家好不容易走出那片阴影,你这一哭,不是勾起人家伤心事嘛,没事多陪陪辛冉冉,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多说说话。” 听到江河这样说,巧珠赶紧将眼角的泪花擦干净,深吸了两口气,只是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辛冉冉站在后头欣然一笑:“没事的,巧珠姐姐。” 巧珠回过头,精致的小脸上挂上笑容:“冉冉妹子,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少爷,让少爷帮你出气。” 江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朝着站立不安的王长寿说道。 “王大爷,怎么这到家了还这般拘束啊?” 王长寿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一辈子没什么见识的他,心中有些后悔跟来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此时听到江河说话,左右踟蹰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此,江河表示可以理解。 于是,对怀中的江鱼儿说道:“看到那个小朋友了吗?他叫王二蛋,下去跟他一起去玩吧,你大一点,他要喊你姐姐哩。” 江鱼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看躲在卜燕身后的王二蛋,伸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新奇的一切,听到江河喊他的名字,又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 “二蛋,快过来,再躲我就生气了。”江河吓唬着他。 王二蛋这才扯着衣角,慢吞吞地走到江河的身边。 江鱼儿神气活现地望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丢丢的小孩子,她也能当姐姐了,不禁开心地叫道。 “叫姐姐。” “姐姐。”王二蛋怯生生地喊道。 江鱼儿瞬间眉开眼笑起来,拉着王二蛋小手往外跑,边跑边说道。 “走,我带你去玩。” 卜燕有些不放心,想跟出去,江河摆摆手说道。 “让他们去吧,在侯府没事,小孩子嘛,就是要多跑多玩。” 接着,又对王有全说道:“照顾好了王大爷一家,没事多跟林伯学学。” 王有全摸着脑袋,咧着嘴点头。 江河这才迈开腿走进了前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崔伶薇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见他一脸疲惫的模样,不禁开口道。 “累了吧?” 江河嘿嘿一笑,摇头道:“没事。” 崔伶薇坐在他的下首,满腔的思念,一时间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似乎有了默契一般,房间内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之中。 崔伶薇不时偷看一眼身旁的少年,看了一眼又赶紧扭回头去,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秀美的瓜子脸上不时浮出两片红晕,煞是好看。 江河眼角当然注意到了崔伶薇的小动作,唇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两个人现在像极了那种两人相互喜欢,还未表白,却心有灵犀的意思。 就在江河扭头向她看去的时候,两人目光刚好撞到了一起。 崔伶薇好似做贼被发现一般,迅速地低下头,俏脸早已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 江河哑言失笑。 许久后,江河决定打破尴尬,缓缓开口道:“我不在府中,家中小妹多亏了你照看。” 崔伶薇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弄着衣角,声若蚊蝇。 “没......没关系,我在府中也无事可做,小妹......小妹乖巧得很。” 江河深深地凝视着崔伶薇,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想到那天她突然闯到侯府来开导自己的样子,那时候这丫头倒是大胆得很呢,怎么这会这么害羞呢了呢。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感慨,多好的女孩啊,这要是娶回家,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第157章 直男江河 江河眯着眼,美滋滋地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崔伶薇低垂着头,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抬眸,看到江河正眯着眼,嘿嘿地傻乐呢。 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江河回过神来,轻声咳嗽,清了清嗓子才道:“没什么。” “哦。”崔伶薇有点失望,开心的事不应该分享吗? 江河不在的日子里,她的母亲苏雁可没少给她灌输经验。 虽说女儿私事不藏娘,但这等事,她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尤其是,自己一个女孩子家上赶着跑到别人家安慰别人。 这事......怎么说? 好在苏雁软硬兼施地还是让女儿讲了出来,对于女儿的做法,她虽然很支持,但是还是告诫她以后不要做了。 女孩子嘛,在外要矜持,在内嘛......看看你爹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像是崔伶薇这般举动,倘若放在寻常人家,大抵是要被打断腿的,这是不知廉耻。 不过崔伶薇显然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子,再加上崔朗从小给她灌输不要畏惧世人眼光的思想,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大胆。 崔伶薇抿着唇,蹙眉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想告诉我。” 江河看着她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心说,我要是说出来想娶你,估计你怕是要夺门而逃了。 自己老爹远在边关,难道自己的亲事就要一直拖着吗?要想办法啊。 于是,江河却是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像我这么大的人家里都已经定了亲,待到及冠后便完婚,民间很多似我这般大的,做爹的都有,而我却是孤零零的一人呢?” 崔伶薇突然听到江河这样说,心跳不禁加快,内心中带着些许的不安,更多的是期待,凝眸望着他道。 “因为世伯在边关,而令母......” 崔伶薇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江河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她,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唉......家国大义,没办法啊,我爹镇守边关,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致边关百姓与水火不顾吧,那我江河不成了千古罪人,我有何脸面去面对那些百姓,面对我爹,面对陛下,我......内心难安啊。” 江河一通大道理讲下来,崔伶薇起先觉得似世伯这样的人甚是值得敬佩,可随着江河的话深想下去,觉得不对劲了。 这句话的意思不正是,世伯不回来的话,江河就成不了亲,江河成不了亲的话,那自己怎么办呢? 崔伶薇俏脸瞬间煞白,秀眉皱起,心中虽已有答案,但依旧口里道:“这样......这样说来,江世伯不归京的话,你岂不是......岂不是不能娶妻?” 江河暗自撇撇嘴,你说对咯,所以说啊,得曲线救国。 江河淡然一笑,只不过这个笑容看在崔伶薇的眼中却很不是滋味。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江河不能做这不忠不义之人啊。” 江河这点倒是没有说错,这个时代,哪来的那么多自由恋爱,也就是江河穿越至此,变相地影响了崔伶薇而已。 如若不然,崔伶薇大抵的路,也是父亲定下亲事,不过,按照崔朗对她的宠溺,崔伶薇应该是可以选择自己稍微看得上眼的人。 此刻,崔伶薇心乱如麻,一方面是江河说的家国大义,一方面是自己对江河早已情根深种,难道不能在自己最漂亮的时候嫁给江河,要在二三十岁人老珠黄的时候才能得心愿。 江河望着面色失措的丫头,心中暗喜,再加把劲,这事应该就能成了。 吹了这么半天的牛逼,就是为了下一刻啊,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鬼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江河,讲的是自由恋爱。 难道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一辈子镇守边关,自己就一辈子不成亲了?还是说,带着新娘子一家,去边关成亲,这......似乎不靠谱啊。 江河干咳两声,想引起崔伶薇的注意。 奈何,此时崔伶薇脑中一片浆糊一样,压根没注意到江河。 于是,江河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假咳起来,不过这一口气吸得有点猛,真的咳了起来,一时间面红耳赤。 崔伶薇这才回过神来,忙给他拍着后背,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江河挥挥手,喘匀了气,失策啊。 “没事,没事。” 这一阵咳嗽,让江河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感觉......自己这样做有点不地道啊。 从古至今,也没见有哪个姑娘家到男方家提亲的啊。 再看看崔伶薇,多好的姑娘啊,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地道,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于是,江河像是刚才没有说那番话一般,马上转移话题,笑吟吟地问道。 “中午在侯府吃饭吗?” 崔伶薇闻言神色一怔,这转化得也太快了吧?前脚还忧国忧民,怎么一下又扯到吃饭上了? 不过在他看到江河脸上的笑容时,心里却是明白了,这是不想让自己多想呢,可事实摆在面前,怎么能容自己不多想呢。 崔伶薇努力地平复了下心情,贝齿轻叩道:“不了。” “哦。”江河有点失望。 崔伶薇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吃饭,她现在心里万分痛恨那些胡人,如果不是这些胡人,自己和江河不就...... 想到这里,崔伶薇俏脸再次微红了起来,可想想那远在天边的未来公公,内心又乱了起来。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崔伶薇坐了一会,面色复杂地望了江河一眼,嘴角嗫嚅着,好半天才开口道。 “我先回去了。” “哦。”江河抬眸:“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刚回来,多陪陪小妹吧。”崔伶薇勉强一笑说道。 “哦。”江河站身起来,非常直男的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崔伶薇颔首点头,如若星辰一般的眸子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目光柔和,嫣然一笑,抿着朱唇说道。 “你也不用太着急了,毕竟......毕竟你还没及冠呢。” 说罢,一阵香风飘起,崔伶薇逃也似的走了。 江河愣在原地,什么意思?别太着急了? 这是拒绝自己,还是安慰自己呢? 第158章 天大的误会 崔伶薇一路上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府中,门子见自家小姐恍恍惚惚地,上前行礼都不自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忙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苏雁,将小姐的状态说了一遍。 苏雁听完门子的话后,心里咯噔一下,她是过来人,自家闺女这个样子,怕是让江小二那个臭小子给欺负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乱如麻。 这可如何是好?早上才给老爷说,让他趁早做打算,这才一上午的功夫...... 这可怎么办啊? “老爷呢?快去找老爷。” 说罢,她匆匆往崔伶薇的闺房跑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赶紧安抚好闺女的情绪才是,自己是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事了,这丫头...... 天呐,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短短的一小段路,苏雁感觉好像走了十几里的路一般,待到了崔伶薇的闺房门口。 心神不宁的苏雁竟然不敢去推开那扇门,驻立在门前,踟躇着。 过了好一会,苏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这才伸出手,缓缓的推开门,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崔伶薇坐在桌前,白皙的小手托着下巴,正在发呆。 苏雁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痛,缓步走上前,坐在闺女的对面,缓了缓心神,轻声开口道。 “小薇呀,怎么了?一回来就发呆。” 崔伶薇这才发现娘亲坐在了对面,正微笑着凝视着自己。 想到江河说的话,一肚子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不禁红了眼眶。 “娘,江河......江河他......” 苏雁只感觉心脏收缩,柳眉微挑,站起身来,将闺女搂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 “乖,不哭,给娘说,江河怎么了?” 崔伶薇趴在她的怀中,听到娘亲安抚的话语,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苏雁被她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一路上想到的说辞早忘得一干二净,只能无奈地抚着女儿的后背,想到闺女受到了欺负,泪珠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崔朗得了门子的禀报,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只是他一进门便看到娘俩抱在一起掉眼泪,茫然地问道。 “这是咋了?哭啥呢?” 苏雁听到声音,抬眸,看到崔朗,怨气更加的重了,哽咽的说道。 “你说咋了?让你早做打算,江小二......他......” 苏雁说不下去了,其实不用她多说,崔朗只一听江小二三个字,再看看自家闺女哭的梨花带雨的,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他一把扶住门框,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可咋整啊?天塌了啊!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那个禽兽不如的江河,不由得心中怒吼。 江小二,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他强撑起身子,怒喝道:“老夫的刀呢?拿老夫的刀来。” 说罢,竟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去找寻自己的宝刀,他要砍了江小二那个畜生。 崔朗早些年便一直在朝中管理马政,常年与军中将领接触,脾气火爆得很,只是这些年做了兵部尚书,修心养性,火爆的脾气才有所收敛。 突然间,看到自家闺女受了欺负,这些年收敛的脾气,犹如火山喷发般的喷涌而出。 苏雁见状,松开闺女,赶忙上前拉住了他,泪眼婆娑地说道。 “你还闲丢人丢得不够是不是?这等事......这等事还不赶紧捂着。” 苏雁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倒在他的头顶,浇灭了他的怒火,可他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赤红着双目,看了看崔伶薇,内心隐隐作痛。 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难道就这样让那畜生不如的江小二白白欺负了?咽不下这口气啊。 其实,女婿第一次上门前,没有哪个老丈人能看得顺眼的。 老子养了这么多年的鲜花,就要让猪给拱了,当然看谁都不顺眼了。 更何况崔朗夫妇还是在这种先入为主的前提下。 苏雁抹着眼泪,朝崔朗说道。 “让你早做打算,你嫌我啰嗦,你看看,现在......我可怜的薇儿。” 接着,又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去找皇上也罢,还是去边关将那江牧拉回来也罢,这事......得要个说法,你要是不去,我就回娘家。” 崔朗现在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头那么大,听到苏雁说回娘家,想想那个比自己脾气还火爆的老丈人,不禁头疼,烦躁地来回踱步。 其实崔伶薇自从爹爹来便已止住了哭泣,此刻,如星辰般的眸子上还挂着点点泪珠,一脸不解地望着两人。 隐约还能听到两人的争吵声,忙拿起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款款地走了过去。 “爹娘,你们别吵了,是女儿不好。” 崔朗与苏雁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吵,凝视着哭花脸的闺女,心头一软。 多好的闺女啊,都这时候了,还知道来安抚我们两个了,那江小二,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禽兽。 崔朗一想到这里,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他娘的,老夫这就进宫面见陛下,还反了他,老夫家世是不如他江家,可也不能任由他江家欺辱,这江小二欺人太甚,老夫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说罢,就要离去。 崔伶薇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二老误会了,可她听到爹爹要去扒了江河的皮,笑脸瞬间煞白,忙上前拉住爹爹的衣袖,开始撒娇。 “爹,怎么了嘛?江河怎么惹您生气了?你快消消气,等他忙完了我让他给您送酒来喝。” 崔朗与苏雁两人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闺女啊,这江小二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都被他欺负了,还替他说话? 不行,必须要出这口恶气,要不然真以为我闺女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崔朗摆摆手,一脸肃穆地说道:“这事你别管了,跟你娘在家等着。” 崔伶薇却不依不饶,依然拉着他的衣袖:“不行,不准去。” “你......”崔朗感觉自己听错了一般,顿时气得胡子乱颤了起来,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苏雁赶紧上来扯开崔伶薇的手:“让你爹去,不让江小二吃点苦头怎么能行?” 听到这句话,崔伶薇更加的不撒手了,双手死死的拉着崔朗的衣袖,一脸的倔强。 “要去也行,你先告诉我,江河哪里得罪你了?” 崔朗不禁扶额,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江小二那臭小子......欺负了你,还不让老夫去找他算账?” 崔伶薇先是一愣,随即脸颊上红了一片,而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两人。 “你们......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说女儿呢?” 说罢,气鼓鼓地跑回了房间内。 “......” 崔朗与苏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两人在对方的眼中皆是看到了不解。 什么意思? 第159章 不当人子江小二 崔朗看了看坐在屋里生闷气的闺女,旋即朝苏雁问道。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女儿被江小二欺负了吗?” 苏雁脸一红,撇嘴道:“我没说。” “......” 崔朗感觉脑子不够用了,错愕地说道。 “那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哭什么呢?” 苏雁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自家夫人的话,崔朗舒了一口气,暴躁的火焰慢慢小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说,闺女没受欺负?” 苏雁却白了他一眼,讪讪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 崔朗顿时觉得心口有点闷,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不知道你不问清楚?” 苏雁当时心乱如麻,见自家女儿哭得伤心,自然就往那方面去想了。 此刻,听到崔朗质问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却柳眉一挑,一双杏眼瞪向崔朗。 眼中的意味很明显,你过分了哈,老娘怎么做还用你教吗? 崔朗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小声抱怨道:“还不过去问问。” 苏雁用眼神再次警告了一番崔朗,这才朝着房间款款走去,崔朗则讪讪地跟在后头。 崔伶薇见两人走了过来,赌气地背过身去。 “薇儿,是娘不好,没问清楚,只是......只是娘一来你就哭,这不是让娘误会了嘛,别生气了,娘刚才已经训斥你爹了。” 苏雁靠在闺女的身边,小声的解释着,只是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怪自家闺女没解释清楚。 崔朗站在后头,听得直摇头。 有你这么说的吗?把责任推到闺女头上,最后还损我一句,两头都得罪,就你没错。 可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敢这样说。 无奈,他只能开口道:“闺女啊,有啥事讲出来,看看爹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刚才是爹不好,爹给你认错了。” 爹娘都这样说了,崔伶薇这才转过身来,却依然板着小脸。 崔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笑吟吟地说道。 “嘿嘿,说出来,爹帮你出出主意,你娘也是担心你,看到你哭,她是一时乱了方寸。” 苏雁连连点头,美眸瞟了一眼崔朗,心想,还是老爷会说话。 崔伶薇凝眸看着两人,撅着嘴语气肯定地说道:“那你们也不能那样想女儿啊,再说江河也不是那样的人。” “对对对,爹和娘错了。”崔朗与苏雁连连点头。 只要闺女开心,怎么说都行。 “以后不准这样了。”崔伶薇看着两人说道。 “不会了不会了。” 两人又是一顿小鸡啄米的点头。 崔伶薇收起了板着的俏脸:“好了,吃饭吧。” 崔朗两人傻眼了,吃饭?事还没说呢,吃什么饭啊。 崔朗忙笑道:“闺女啊,先说说事,爹帮你参详一二。” “对,吃饭不急,说来听听,你爹主意多,让他帮你出主意。”苏雁在旁附和着。 两人一唱一和,崔伶薇有些心动,想想江河说的那些话,也罢,世伯不在身边,有我爹在,让我爹出谋划策。 要不说恋爱的女孩子智商会降低呢,崔伶薇的这想法哪怕在后世,都会被人说一句卖你了还帮人家数钱呢,更别提在这个时代了。 当崔伶薇将江河说的那些话讲了一遍后,苏雁觉得这孩子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崔朗却越想越不对味,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 但是你小子对我闺女说这些什么意思?这可大有考究了。 思来想去,崔朗决定再问问。 于是,和颜悦色地说道:“江小二就没说别的?” 崔伶薇表情奇怪地看向自己的爹爹,摇摇头。 “没有,后边一直咳嗽来着,我还以为他着凉了呢。” 崔朗眸中精光不断闪过,这臭小子没安好心啊。 旋即,他正色道:“闺女,爹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说。” 崔朗严肃的表情让她不由地认真起来,郑重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江河?” 话音刚落,崔伶薇羞得满脸通红,垂下了头。 苏雁不满地白了一眼崔朗,有你这么问的吗?太直白了,姑娘家家的不要脸面的啊。 崔朗却没在意夫人的眼色,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家闺女。 崔伶薇心跳得很快,不由得扭捏了起来,爹爹怎么这样问呀,这让人家如何回答。 不过面对自己的亲人,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微微颔首点头。 崔朗虽心中已有答案,但看到闺女点头承认,心口感觉有点痛。 老夫的鲜花啊,就要让江小二这头猪给拱了。 崔朗并不是觉得江河配不上自家闺女,为人父者,对于女儿出嫁这种事,多数是很伤心的。 再加上由于在苏雁的影响下,崔府上下一直都是把崔伶薇当宝一样的宠爱着。 这猛地一想,自己宠溺多年的女儿要送去别人家了,心里自然不好受。 崔朗定了定神,接着问道:“江小二那个臭小子喜欢你吗?” 崔伶薇抬眸,甚是不满的看了眼自己的老父亲,显然......她对爹爹说江河是臭小子这句话很不满。 崔朗看懂了她的眼神,心......更痛了。 闺女啊,你这还没出嫁呢,我......我......这么多年白疼你了啊,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丢在后院,随意地养着,只有我崔府,把女儿当个宝一样养着,把儿子当牛马一样使唤。 苏雁却不管崔朗心里如何想的,杏眼中闪着光芒,追问道。 “闺女,江小二到底喜不喜欢你呀?” 崔伶薇的脸红得像盛夏的桃子,散发着娇羞,咬着朱唇启齿道。 “应该是喜欢的。” 苏雁觉得很不错,两情相悦,改天要找个时间见见这江小二了。 崔朗则是心情复杂,在江河没出京之前,两个人就有那么点苗头,现在看来是没跑了。 可是,你江小二,当着我闺女的面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朗捋着白须,低头沉思了起来。 崔伶薇凝眸看着一言不发的爹爹,随即再看向娘亲。 苏雁向她投去安心的眼神,要知道,她与崔朗两人也是两情相悦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两情相悦的难处,娘家的几个姐姐,不都是家中父亲安排的婚事,姐姐们是有多么羡慕她呢。 所以,对于这事,她全力支持。 崔朗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捋清了思路,慢慢地想通了事情的原委,也明白了江河这个臭小子的险恶用心。 不由得龇牙咧嘴,江小二,你不当人子,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第160章 舅父? 崔朗是谁?兵部尚书,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那是人精,一个脑瓜木讷的人能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吗? 只是稍加思索,便想通了江河的奸计。 好一个江小二,竟然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了,不止想要娶老夫的闺女,还想让老夫提出来,当真是厚颜无耻、畜生不如,做梦去吧你。 崔朗气的吹胡子瞪眼,苏雁见如此,忙上前问道。 “老爷,怎么了这是?” 崔朗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而后气咻咻地说道。 “从今日起,不准你出门。” 崔伶薇不知爹爹发什么脾气,梗着小脸:“我不。” “你......”崔朗顿时嘴唇哆嗦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崔伶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呀,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老夫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崔伶薇不疑有他,依旧倔强地看着爹爹。 苏雁左右看了看,一个是自己心爱的闺女,一个是自家老爷。 于是,开始和稀泥:“薇儿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快给你爹赔不是。” 说罢,朝着崔伶薇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撒撒娇,哄哄。 紧接着对崔朗说道:“老爷,薇儿都没事了,发那么火干嘛,快坐下消消气。” 崔朗却是甩甩手,狠心道:“看好她,不准她出门。” 说罢,竟然负手离去。 苏雁深知他的脾性,这次可能是真心生气了。 无奈只能劝解闺女:“薇儿,你就听你爹的吧,这几天先别出门了,娘去帮你问问。” 崔伶薇有些着急:“娘,爹他不讲理。” 苏雁只能附和地点头:“是有点不讲理了,可你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先在家呆几日吧,听话。” 崔伶薇不说话,爹爹虽然宠溺她,但她也知道爹爹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无奈地颔首点头。 崔朗听着身后母女二人的对话,心中长叹,无比惆怅。 经过这件事一闹,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今天这事闹了个乌龙,但是谁能保证后面还会不会闹出乌龙。 看自家闺女这个状态,估计就算受欺负了,回来也不会说,弄不好心里还乐滋滋的呢。 先关在家里关几天再说,江小二啊,老夫虽然认为你很不错,但是你也不能打主意打到老夫的头上来,小王八蛋。 你江家就算不是让江牧来提亲,那至少也要找个来说媒的吧,让老夫去提这等事,你怎么想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夫上赶着去巴结你江家呢。 ............ 于尧与张景克两人听完吕新厚打探的消息,一时间没有说话。 吕新厚弓着腰心里努力地想着还有没有遗漏。 这时,于尧开口了:“你真的没有看到关押常乐生的囚车?” “于公,奴婢没看到啊,别说囚车了,就连暗羽卫的人奴婢都没看到。”吕新厚有苦说不出,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好几遍了。 “那这常乐生去哪了呢?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于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景克无所谓地说道:“舅父,找不到就算了,这常乐生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他认为于尧太过于谨小慎微了,一个常乐生而已,胡大都死了,这常乐生嘴里还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尧则是摇头,对于张景克这种不谨慎的性格很不讨喜。 “千里江堤溃于蚁穴,往往是这种没人在意的小人物,却能惹来大灾祸,你不想想,如果常乐生真的无关紧要,江河为什么要把他押解到京都来?” 张景克顿时紧张了起来,舅父这分析得对啊,可现在找不到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此时,张景克再没了刚才悠哉的神情,有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地踱步。 于尧却又说道:“殿下也不用急,这也可能是江河使的计谋,意乱人心,让人露出马脚来。” 张景克呆住了,这到底是该着急还是不急呢?好话赖话你都说了,让我怎么说? 于尧起身,淡淡道:“从这点上来看,这江河确实是个人才,善于攻心,明日我让人请到府上来,见见他。” 张景克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他,却不置可否地说道:“有劳舅父了。” 于尧摆摆手,笑道:“殿下这样说就生分了,那老夫就先回了。” “恭送舅父。”张景克乖巧地说道。 于尧微笑着颔首点头,迈着四方步翩然离去。 张景克望着他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吕新厚在旁小声地说道:“殿下,于公如果真将那江河招揽来了如何?” 这吕新厚知道的事情可比于尧知道的多,自然也知道死士刺杀江河的事,此时这样说来,想必心中也是担心江河发现了真相。 张景克坐回椅子上,抱起茶盏呷了口茶,悠悠然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江河如果能尽心尽力地辅佐我,那么他江家还可以传承下去,否则......” 吕新厚缩了缩脖子,这句话可大有深意,说的是江家,而不是江河,看来这江河左右是死定了。 ............ 江河中午在府中美美的吃了一顿,而后左手一个王二蛋,右手一个江鱼儿,在府中闲逛了起来。 现在侯府可不是当初江河刚穿越过来时冷冷清清的样子了。 林仓已经把封地那些老兵还有他们的家眷都带了回来,住在西院那边。 这些人来到了侯府,最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渐渐的,他们就憋不住了。 在封地里,每日要早起照顾着地里的那些庄稼,在侯府,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不成了吃白食的嘛。 于是,闲不住的众人,开始给侯府大扫除,将侯府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偶尔还去北房那边帮那些太监制冰,运冰,只不过现在天气冷了,冰块的生意渐渐冷清了下来,这让那些太监很是惆怅。 至于那些侍卫,每天还是很开心的,天天酿酒,现在整个东院这边,酒坛子恨不得堆满了。 制冰那边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他们便来这酿酒的地方帮忙,在出酒的时候还能尝上一尝。 总之,侯府现在一片欣欣向荣。 这让江河感到十分的安逸,这才像一个家嘛。 那么大的府邸,到了晚上静悄悄的犹如鬼屋一般,住着都觉得不舒服。 当江河在东院那边看到一间又一间的屋子里摆满了酒坛子,不禁咋舌,好家伙,这么多了,这还不发财了啊。 张景川的侍卫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江少爷,中间酒曲断了,好在巧珠姑娘又做了很多,要不然,这酒还多呢。” 江河笑眯眯地拍着侍卫的肩膀:“你们辛苦了,今晚拿上一坛,休息休息。” 侍卫自然是喜不自胜,虽然他们每天都在酿酒,偶尔出酒的时候品尝一下,看看口感如何,但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有羞耻心的,说品尝一下,那就是品尝一下。 这一坛子酒,可不是江河找的那种小坛子,侍卫连忙躬身感谢。 江河摆摆手,这是人家应该得的。 望着这么多的酒坛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就在江河喜滋滋地幻想着,丁栓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少爷,您舅父让人来传话,明日午时请去您到府中赴宴。” 江河懵逼了。 舅舅? 第161章 背锅的人 不怪江河懵逼,穿越来这么久了,别说舅舅了,亲戚都没见到一个,哦,见到过一个亲戚,张景克。 可这从哪冒出来一个舅舅啊。 江河瞪着眼睛:“我哪来的舅舅?” “......” 丁栓子沉默了,少爷,不会吧,虽说于大人是您的表舅,但您也不至于不认这个舅舅啊,更何况您这个舅舅还位列人臣。 片刻后,丁栓子开口道:“于尧于大人啊,您的表舅,他与夫人是表亲。” “......” 江河听后更懵逼了。 脑海中压根没有这个表舅的记忆。 这时,旁边侍卫提醒道:“江少爷,于大人前些日子替陛下巡视宝安府,近期才归京,想必听说了江少爷回来了,想与您相聚呢。” 江河算是明白了,可就算明白了,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啊。 很简单,他脑子里压根就没这人的记忆,说明江河穿越过来之前,原主与这个所谓的舅舅几乎就没什么接触啊。 可人家都命人来传话了,还能拒绝了不成,这可是舅父啊。 在这个注重世俗礼法的时代,长辈请你吃饭,你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便拒绝了别人,那是要被唾骂的,那是礼法所不能接受的。 虽然江河可能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但江河是个讲道理的人。 于是,江河颔首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哦,那我去告知通传的人。” “去吧,去吧。”江河挥挥手说道。 说罢,牵着两个孩子,继续晃悠起来,可心里却一直在琢磨这个突然找来的舅父。 说实话,如果真的是亲戚,江河不介意多接触一下,可事情怪就怪在本就是毫无联系的人,突然间要来攀亲,这事......有古怪啊。 这就好比多年不联系的亲朋好友,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前面嘘寒问暖,可聊着聊着,便开口借钱,要不然便是在你的职责范围内,找你办点啥事。 钱的话,夏日卖冰赚了不少,可若是找江河办事,这倒是难倒江河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司卫总旗,能办什么事呢? 江河琢磨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这事抛之脑后,反正明天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这一下回了府中,似乎有点不习惯,好像除了吃饭带孩子,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啊。 有点空虚啊。 不过江河心里清楚,这样清闲的日子过不了几天,银票的事皇帝还等着呢,还有南湖府那些事,自己作为亲历者,皇帝肯定要问清楚的。 府里人多了,吃喝都要用到银子,白酒也要抓紧时间开始卖了,只不过这白酒如何卖,却还是有些讲究的。 还有银票这种新鲜的事物,不知人们接受程度如何,如果在京都推行不下去的话,更别提全国推广了。 这东院还没溜完,丁栓子去而复返地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 江河不禁皱眉,淡淡地说道:“喊什么喊?稳重知道吗?跟着少爷我也算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了,怎么还这般鲁莽?” 丁栓子气喘吁吁地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中不禁对自家少爷的这番话折服。 少爷就是少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泰山啥来着?哎呀......忘记了,改天再去问问苗仁风去。 江河见丁栓子虚心接受了自己的错误,这才开口道。 “什么事?” 丁栓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悠悠地说道:“蒋大人来了,很生气的样子。” “......” 江河差点跳了起来,将手边的两个孩子交到丁栓子手上。 “看好孩子。” 说罢,风一般地朝前厅跑去。 “......” 丁栓子望着少爷的背影,忍不住咧嘴。 少爷,说好的稳重呢? 江河不能不急啊,那蒋正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跑了出去,这厮快到南湖府了,才将实情告诉他。 现在人家老爹找上门了,明显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不得不认真对待。 待跑到了前厅,蒋明德正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地呷着茶,林仓站在一旁陪着呢。 江河整了整衣衫,这才迈腿走了进去。 “蒋伯伯,小子这刚回京都,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呢,您怎么亲自上门了啊?” 蒋明德似笑非笑地瞟了眼江河:“你小子能耐大啊。” 江河避开他的目光,缩了缩脖子,赔笑道:“蒋伯伯说笑了,小子也没想到蒋正那小子没给您讲就跟着百司卫跑了啊。” 江河不提蒋正还好,他这一听到蒋正,内心的火气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他就这一个儿子啊,虽说胡闹了些,可终究没舍得给丢到百司卫那里去,可你江河倒好,老夫极力避开的地方,你硬把他给拐了进去。 蒋明德气得牙痒痒啊,他整天呆在户部折腾银票,没想到大获成功之时,出了宫门回了府中,傻眼了。 儿子跑了。 好在,这儿子回来确实是改变了很多,午饭时,不再是那种挑这挑那的,老老实实的吃完饭食,还对着他郑重施了一礼,这让他心中很是欣慰。 不过这趟过来,他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蒋明德深吸了一口气,在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的样本丢在桌上。 “这银票做好了,你来看看吧。” 江河神色异样地看向他,不是为了蒋正的事来的?那我就放心了。 于是,拿起桌上的银票仔细地看了起来,不时还抖两下,最后竟然拿起桌上的茶盏将水浇了上去。 而那银票,却丝毫无损。 蒋明德心中冷笑,江河现在做的这些事,户部早就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了,甚至于将做好的银票在水中浸泡了几日。 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江河看着手中的银票,不禁感慨,老祖宗的智慧是无穷的啊,这银票做得完美无缺啊。 “蒋伯伯,这银票做好了为什么不推行啊?” 蒋明德则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这不是怕出了什么纰漏,谁知道你小子出趟京都那么久。” 江河嘴角抽搐,这是想让我来背锅啊。 “这等小事,小子相信您。” 蒋明德却没他心中的那些小九九,惆怅地说道。 “老夫对银票这事是十分赞同的,可老夫对于如何推行下去,心里真的没底,你小子鬼主意多,这事又是你想出来的,你不上谁上?” 其实江河已经在张景之口中得知了此事,朝中对于银票这事大抵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毕竟这事有点吃力不讨好,办好了,这是应该的,事是江河想的,你只是跟着朝廷的政策走而已。 办砸了,那就是一口大的黑锅。 蒋明德倒是不怕吃罪,可他找人去试探了一下,那些商贾听后则是连连摇头,很是不认可。 没人愿意拿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去换一张纸回来,这才是导致蒋明德不敢轻易推行下去的原因。 如今,江河回来了,自然要将这个难题抛给他这个始作俑者。 第162章 转变 蒋明德望着沉默不语的江河,他感觉他的手有点痒了。 于是,他起身走到江河的身边,抬起手,在江河错愕的目光下,啪的一下拍在了江河的肩膀上。 终究......还是没有拍在江河的脑瓜子上。 蒋明德淡淡的说道:“你这也回来了,过两日大朝会,你就应下这等事吧,如今户部快乱成一锅粥了,我先走了。” 说罢,不给江河反驳的机会,匆匆离去。 江河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少爷?” 林仓在旁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稍稍提高音量。 “少爷!” “啊?”江河抬眸,一脸迷茫的望着林仓。 “蒋大人走了。” “哦,我知道,林伯你先去忙吧。”江河苦着脸说道。 林仓不放心地看了眼他,这才长吁短叹地走了。 江河坐在椅子上发呆,这人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都不问问自己同不同意就将这差事丢了过来,发行银票的事本就是户部的事,这也往外推。 ............ 此时,方承平坐在厅里,他有些坐立不安,自上午在城门口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黑成那样,他心如刀绞。 那是家中的幼子啊,全家上下都疼爱的儿子啊,黑成了炭一般,他心里堵得慌。 方家上下,已经在夫人姜氏的号令下,早已到府门外等着了。 他也想去,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父亲,作为朝廷的刑部尚书,他要庄重。 姜氏想让人用轿子去接儿子回来,被他喝止了,孩子长大了,那么多人呢,别人都没去接,我方家派轿子去接,让人怎么想? 此刻,前厅中只他一人坐立难安地等候着。 可坐在厅里等了许久,还未见人归来,他有点坐不住了。 于是,张口道:“吾儿还未归来吗?” 外面无人应答,方承平这才想到,府里的人都跟着夫人去中门等着了。 他苦笑着长叹,站起身来,往中门走去。 什么庄重不庄重,老夫去接儿子,要什么庄重。 待到了中门,只见一群人伸长了脖子往街角望去。 “还未回来吗?”方承平开口道。 见问话的是老爷,众人收回了脑袋,就要行礼。 方承平摆摆手,制止了众人。 “老爷,已经派了下人去寻了。”姜氏轻声道。 “嗯。”方承平颔首点头,淡然地走到人群前,只是眼角却一个劲地往街角那里瞟去。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从街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的儿啊......” “少爷呢......哪呢?” 众人躁动了起来。 此刻,方承平也不端着了,伸长了脖子往街角望去。 在那街角处,只见一个人影,正昂首阔步,徐徐走来。 来人正是他的幼子,方涛。 他的脚步很稳,出去了小半年,让他脸上身上晒得黝黑,而这种黑却是散发着健康的光彩,依旧还是那么的瘦。 可这种瘦却与在家中的瘦大不相同,那时的瘦是全身松垮垮的,像是一根麻杆,而如今,他小臂的肌肉隆起,配合着黝黑的肤色,让人一看便觉得精神头很足。 身上再没了当初病恹恹的样子,眼眸里也没了轻浮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明亮坚毅的眼神。 方涛走到了众人面前,他身上还穿着甲胄,挎着横刀,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泪水已经在眼眶中团团打转。 自打他出生,他便受到了方府上下的溺爱,而他也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份溺爱。 直到江河的出现,将他们这些人练得没有气力去想那些万千的溺爱,他无数次想过放弃,可一想到逃兵那两字,他胆怯了。 于是乎,他们这些嚣张跋扈的二代们,相互鼓励,势必要耗死江河。 可等他们出了京都,他们发现,原来在百司卫训练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在野外,他们餐风饮露,在南自县,他们见到了人间惨剧。 他们看到了有些男人为了孩子,忍痛让自己的孩子能跟着江河到京都来,不惜背上骂名,抛妻弃子。 他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痛哭,嘴中喃喃自语地说着,俺不要你了,你带着孩子跟着恩公走吧,跟着恩公孩子才有出息。 他终于知道,原来父母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不是欠自己的,而是孩子欠父母的。 他也终于知道,原来粮食是这些人辛勤劳作收获来的,并不是自己一伸手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他明白了人间疾苦,那一刻,他终于长大了。 此刻,他哽咽着,拜倒在地:“孩儿拜见父亲,拜见母亲,孩儿回来了。” 方承平呆住了,一旁的姜氏早已泪如雨下,口里道:“涛儿,我的儿啊,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方涛起身,上前搀住姜氏,面带微笑。 “孩儿很好,娘不用担忧。” 方承平内心已是惊天骇浪,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惊讶,努力装作一副镇静的样子道。 “先回府吧。” “对对对,先回府,娘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鸭信。” 方涛眉头微皱,但看了看周围人一脸的喜色,将口中的话咽回了肚里,颔首点头。 一群人簇拥着他到了前厅。 方承平和姜氏坐下,方涛待二老坐下后,却郑重其事地站到二人面前,深深地作了一揖。 而后口里道:“爹,娘,孩儿以前不懂事,多有胡闹,惹下一些祸事,让爹娘蒙羞,孩儿以后不会了。” 方承平心中五味杂陈,一言不发地盯着儿子,他想不通,儿子在这小半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怕眼前的一切是一个梦,梦醒了,眼前的这一切也就消失了,眼前这个乖巧的儿子又恢复了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 直到姜氏在旁轻轻推了一下他,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尽力地压着心中的激动,说道。 “好,好儿子,来,饿了吧?快净手吃饭。” 姜氏忙张罗着下人打水来给儿子洗脸、净手。 方涛却从下人手里接过水盆,自己在旁洗了起来。 方承平夫妇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再次看到了不可思议。 以前儿子别说自己洗了,这水盆碰都不会碰一下,从他起床穿衣洗漱,哪样不是丫鬟给他做的。 两人的眼眶又湿润了。 如今......儿子真的长大了。 第163章 名垂青史 待方涛洗了脸,净了手,静静地站在一旁。 方承平尽力的摆出了父亲的样子,只是捋胡子的手却在微微颤抖,道。 “这小半年你都做了什么?” 方涛沉默片刻,缓缓道:“是我们。” “......” 方承平懵了。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儿子没听明白?我们是什么意思? 方涛继续说道:“江总旗在百司卫里教我们规矩。” 方承平继续懵逼中。 为父也教你守规矩,可你听了吗?为什么江河教你就听? “你接着说。” “孩儿出了京都,方才知道这人间疾苦,江总旗带着我们看了那些农户,他们每日不辞辛苦地在田间劳作,只是为了能填饱肚子。 他们每年的收成还要给朝廷交税,还要面对小官小吏的卡扣,就是他们交的那些税养活着像孩儿这般的人,孩儿每每想起他们干裂的双手,便痛心不已。 即便如此,他们也毫无怨言,这不公平啊父亲啊。” 说到这里,方涛眼含热泪,抬眸,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方承平惊呆了,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吗? 可自己的儿子说得句句属实啊,这让他说不出话来。 方涛望着沉默不语的父亲,继续说道:“江总旗教导我们,我们吃了他们交的粮,便要对这些百姓负责,我们有责任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既然要改变云国百姓的生活,那么就要先改变我们自己。 只有我们改变了自己,才能得到陛下的赏识,才能为这些云国的百姓去做一些实事,而不是尸位素餐。” 卧槽...... 方承平急了,自己的儿子这是在骂朝中官员吗?为父可是刑部尚书啊,江河这个臭小子到底教的什么东西? 这种话如果传出去,会被打死的啊。 方承平沉默了,久久不言。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想去反驳。 这种想法很奇妙,一方面欣慰儿子做出的改变,一方面却为儿子的这种想法感到担忧。 说什么呢?难道自己对着他说,儿子你这样不对的,爹也是朝中官员,爹不准你这样做。 云国多少年以来,便是如此。 仅凭一个小小的江河,就算他能代表江家,能改变现状吗? 哪怕拉上百司卫里的这些人,想法太天真了,朝堂中,哪一个不是老狐狸,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能对付得了的吗? 方承平不相信,但他同时也不想打击儿子的自信心。 于是,他面带微笑,轻轻摇头,道:“行了,为父知道了。” 方涛却将父亲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明白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 他亦是面带笑容,口里道:“父亲可能觉得孩儿在夸大其词,江总旗对我们说过,这种事说出来每个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孩儿也是这样的。 可江总旗说了,正是因为不可思议,我们才要去做,如果是这件事如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那还需要我们去做什么呢? 我们正是要去做为人所不能之事,我们不想去做国家的蛀虫,我们这些人做不成这事,我们还有儿子,我的儿子做不成,我们还有孙子,子子辈辈,总会有一代人可以做到。 到那时,人们会想到......先驱者,对,我们这些先驱者,会名垂青史,到那时,没人会记得我们是国家的蛀虫,只会歌颂我们的功绩。” 说到这里,方涛的眼中一片火热。 他沉默片刻,眼中的火热渐渐消失,转而一脸惭愧的说道。 “孩儿以前做了许多荒唐的事,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百姓们的血汗,正如娘亲给孩儿做的那道鸭信一般,要取多少鸭子的舌信才能做成那样一盘菜。 父亲可知,那些百姓即便是过年之时,也吃不上一口荤腥,孩儿不孝,还请父亲母亲以后切勿再食这鸭信。” 方承平彻底惊呆了,儿子这是魔怔了吗?这......这......江小二,你到底给我儿子灌输了什么? 姜氏没有自家老爷想法那么多,听到儿子这样说,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便道。 “好,都依你,以后爹娘不吃了,快吃饭吧。” 方承平却是无言的看了眼夫人,妇人之见啊,儿子这么大的变化你就没看到吗? 方承平缓了缓心神,摆摆手道:“吃饭先不急,这些话是江河教你说的?” 方涛摇摇头,轻声道:“有些是江总旗说的,有些是孩儿想的。” “你们在百司卫到底干了什么?为父听说,你们在里面只是训练而已啊。”方承平惊奇地说道。 方涛闭上双眼,回想起百司卫训练的日子,片刻后睁开双眸道:“是训练,很辛苦,江总旗接手百司卫后,我们在京都无时无刻不在训练。 刚开始,孩儿无数次想过放弃,想回到家中,可以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可孩儿一想到逃兵那两个字,便放弃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喜欢上了。 父亲,您知道吗?每次大家一起训练完大汗淋漓是多么的舒服,后来跟着江总旗出了京都,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一个严厉的总旗官,而是像一个朋友一样。 朋友您知道吗?是真正的朋友,不是那种狐朋狗友,他可以和我们打闹,开玩笑,甚至于我们当面叫他江恶魔,他也不会真的生气。 他给我们讲人生的道理哲学,说来也奇怪,以前父亲送孩儿读书的时候,先生说的那些话孩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们却听得津津有味,令人发省。” 朋友,方承平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到了他这个位置,有朋友吗?他茫然了。 其实方涛说了这么多,有的话他能理解,有的话他却理解不了,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变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儿子不再如以往那般胡闹,即便他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可思议,那又怎么样呢? 单单那名垂青史四个字,就已经证明了儿子的决心。 方承平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捋上白须,脸上也没有刚开始的质疑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欣慰的样子。 江小二到底教了什么,他不在乎了。 只要儿子能积极向上,这已经足够了。 第164章 言传身教 其实江河的传教很简单。 在京都的时候,江河那么拼命地训练他们,就是要磨掉他们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你受得了也要受,受不了,很简单,走人便是。 出乎江河意料之外的是,这些人全部坚持了下来,除了出于某些原因被赶出去的曹闯,但曹闯的一号,一直也在保留着。 当这些人没了那些臭毛病后,江河又带着他们出了京都。 而在京都之外,江河没有在置身事外,反而与他们打成一片。 无论是洗衣做饭,大家都一样。 江河也不会像在京都那样,将衣服丢给丁栓子去洗,事事亲力亲为。 在百司卫的时候,大家训练,你江河躲在一旁吃西瓜,大家跑圈的时候,你江河躲在阴凉处呼呼大睡。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不可能对江河的这种做法没有意见。 可慢慢的,意见没有了。 因为他们发现,江河对待自己比对待他们还要狠。 骑着马匹,在百司卫里不停地绕圈,他们骑十圈,江河与张景川两人便骑二十圈。 以至于那段日子,两人走路一直都像一只笨拙的鸭子。 可他们没叫苦,大腿磨烂了继续骑,直到两腿内侧长出了厚厚的茧子。 于是,百司卫里的众人算是服气了,怨气没有了,人家对待自己比对待他们还要狠,都这样了你还能说什么呢? 出了京都后,江河与张景川两人又在一路上言传身教,江河与他们同吃同睡,再加上江河对他们全方位的洗脑。 他们这群少年人渐渐的改变了对事物的看法,慢慢的开始设身处地的去想一些事物。 这便是江河鸡贼的地方,他深知,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行动对朝廷的影响不够,那么就拉上这些达官勋贵的孩子。 一个侯爷的儿子,一个皇帝的儿子。 在他们两个人言传身教下,再配合上江河的那张嘴。 于是,便出现了方涛这种现象。 在江河的引导下,他们开始想了,自己来到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还是为了蹉跎一生? 不,那样的人生是可耻的,在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些底层百姓生活的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想想,当自己改变了这些百姓的生活,他们歌颂自己的时候,他们赞扬自己的时候,那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只要有一个人有了这种想法,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百司卫。 于是,在这种共情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不再夸夸其谈,转而去努力地思索,而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从而大家一起讨论、论证。 譬如张景川这样的皇子,也会与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当你的想法被质疑的时候,你就要努力的证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当所有人都在质疑你的时候,你也要努力证明的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正因如此,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错了以后,他们也不会沮丧,只会从中总结。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没有江河那般激进,直接在太子面前提出取消农税。 这小半年的时候,使他们对自己,对百姓,对朝堂,有了全新的认知。 此刻,方涛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从前,他确实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纨绔子弟,从而使父亲蒙羞,羞于提起他这个儿子。 而如今,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身居高位,却脱离了实际,脱离了百姓,满口的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却忘记了做官的初衷。 当然了,他深知子不言父之过,而且他们现在太过弱小了,要懂得蛰伏,所以,他不会去说。 方承平如果知道儿子内心中在评判自己是个庸官的话,估计要气得吐血。 此时,他满脸的欣慰之色,一手捋着白须,一手拍着儿子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 “儿子长大了,为父甚是欣慰,来来来,先吃饭。” 饭桌上,自是丰盛,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 方涛轻轻皱眉,心中却是暗暗摇头,轻声道:“父亲,以后府中不可这样铺张。” 方承平颔首点头,姜氏忙解释道:“这不是看涛儿回来了,为娘特意为你准备的。” 方涛待二老坐下后,他才落座。 方承平很高兴,儿子回来了,而且还有那么大的改变。 于是,他笑道:“来来来,我们父子喝上一杯。” 方涛摇头道:“父亲,晚上孩儿还有差事,酒就不喝了。” 方承平愕然:“百司卫能有什么差事?” 方涛只是笑而不语。 “好好好,为父不问,不喝就不喝吧。”方承平笑道:“那就吃饭吧。” 方承平拿起筷子,刚想夹一片鸭信。 方涛却将头埋进碗里,如同饿了八辈子一般,呼噜呼噜地将碗中的米饭,以及面前的一盘青菜一扫而空。 至于那些肉菜,却动都未动。 方承平夫妇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饿了多久?在百司卫连饭都吃不上了吗?吃肉啊,怎么连肉都不吃了? 方涛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着二老作揖说道。 “父亲、母亲慢用,孩儿吃完了,孩儿还要去将衣服洗洗,这剩下的菜就不要倒了,晚上热一下,等孩儿办完了差事再吃。” “......” 方承平与姜氏两人再次不禁感慨。 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以前吃饭别说吃剩菜了,就是饭菜不可口,那是动都不会动一下。 老夫......欣慰啊,这江小二虽然给我儿教授了一些歪理,却能让我儿知书达理,不错,很不错。 两人望着儿子的背影,相视一笑,这才端起桌上的碗筷,慢斯条理地吃了起来。 只不过这饭吃到一半,却见丫鬟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方承平不禁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的碗筷。 对于丫鬟这种举动很是不喜,不过今天儿子回来了,他心情好,没有去斥责丫鬟,只是轻声道。 “何事如此惊慌?” 丫鬟都要急哭了:“老爷,您快去看看,少爷......少爷他......” 方承平心里咯噔一下,儿子怎么了?这才刚回来?难道刚才一切都是幻觉?又调戏府中的丫鬟了? 内心百转千回,焦急地问道。 “说,少爷怎么了?”方承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少爷......少爷他在洗衣,不让奴婢洗。” “......” 方承平顿时惊呆了。 真的去洗衣了? 此时,他饭也不吃了,匆匆朝后院跑去。 姜氏跟着起身,小跑地追了上去。 两人到了后院,只见方涛赤着上身,蹲在井边,正拿着棒槌捶打的青石上的衣物。 他后背上古铜色的肌肤渗出滚滚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方承平感觉儿子的话还在耳边飘荡,现在亲眼目睹儿子洗衣,不由得老泪纵横。 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第165章 皇帝的家常话 类似方涛这种事在百司卫众人的府中一一上演着。 每个人都惊讶于自家孩子的转变,然而每个家庭的表现却不一。 ............ 宫中,御书房内。 皇帝批阅了一会奏疏,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而后朝一旁伺候的萧洪说道。 “萧伴伴,太子和老七回宫了吧?” 萧洪忙道:“陛下,回了。” “既如此,召他们来见朕。”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道。 “是。”萧洪躬身领命,而后离去。 不多时,萧洪复命归来:“陛下,太子与七殿下到了。” “哦~这般快?叫他们进来吧。”皇帝眼帘一掀,诧异地说道。 很快,张景之与张景川二人进殿,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抬眸笑道:“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 两人起身,恭敬地垂手而立。 皇帝自案牍后走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儿子。 张景川如今虽是黑了些,瘦了些,却显得格外的精神,从前见了皇帝老老实实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怕,而现在,整个人站在那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自信的模样,胸有成竹,坦然自若地接受着皇帝的目光。 皇帝望着神色自若的张景川,内心不禁感慨,孩子终归还是长大了,以前那个见了自己还有些唯唯诺诺的孩子......成人了啊。 都说皇家无亲情,可如果真没亲情的话,老二、老三那两个儿子何必留在身边呢。 可怜老四、老五、老六这三个孩子,还没成年便夭折了。 想到这里,皇帝的眼眶有些泛红,手抚着张景川的头,喃喃自语道。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自是很少在自己的皇子面前掉泪,而萧洪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此刻自然对皇帝的心中的所想有所感触,在一旁也啪嗒啪嗒地抹着眼泪。 张景川哪见过父皇如此这样,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 张景之到底还是年长些,他走上前,搀着皇帝,口里道。 “父皇,可是想起儿臣那三个弟弟了?切勿伤心,您身边不是还有儿臣还有二弟、三弟、七弟嘛。” 皇帝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擦掉眼角的泪花,不住地颔首点头。 “是啊,快,赐座。” 马上有小宦官搬来了墩椅,两人坐下后,张景川开口道。 “父皇,您别伤心了,您这样,儿臣......儿臣心里也酸酸的。” 皇帝笑了,摆摆手道:“怪朕了,呵呵,来,给朕讲讲,你这出京几个月都做了甚。” 张景川赶紧正了正身子,低头想了想,才开口讲起了出京后的一些事。 皇帝、太子哪怕是萧洪,在此刻都听得极为的认真。 皇帝在没登基时,也经常出京,但他也就是在京都附近转悠一下,没有像自己的儿子这般,跑了那么远。 自然,见到的人和事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更别提他们这趟出京都还做了这么一件轰动朝野的事情。 几人听得认真,张景川也讲得认真,当听到江河审讯许飞那段时,几人面色迥异,谁也没想到江河竟然会这样。 又听到一个小小的春山村的村长打着贞节的旗号,公然贪墨朝廷发下的抚恤粮,皇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想必,这种事在云国绝对不止少数。 张景川将他们所经历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地讲了出来,中间顺带地说了不少百司卫内的趣事。 听到江河吃瘪的趣事,几人相视一笑。 最后,张景川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本本,恭敬地说道。 “儿臣愚钝,这半年以来,大大小小许多事,都记在了本子上。” 萧洪赶紧接了过来,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看着手中的小本本,慢慢打开,看了起来。 只是这第一页,上面便详细地记录了如何制冰,以及如何销售这些。 皇帝不禁莞尔一笑,继续往下看去。 后面便是江河在百司卫里的一些事了,只不过让皇帝疑惑的是,上面写的皆是一些数字,疑惑的问道。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江河想的,他刚去百司卫,一下子记不住那些人的名字,便给他们编了数字。” 皇帝颔首,这江河的脑袋瓜鬼主意就是多。 看着看着,皇帝习惯性地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沉浸其中。 张景川跟着江河耳濡目染,眼力见自是没的说,还未等萧洪上前添水,他已经抱着茶壶给皇帝的茶盏中加上了温水。 萧洪幽怨地瞟了他一眼,殿下,您这样好吗?这是我的活啊,您这样显得我多余了啊。 张景川却抱着茶盏,直接站在了皇帝身边,不时给他添茶。 皇帝浑然不觉,这两个小本本上面的记录其实在他看来杂乱无章,什么都有。 而正是这种杂乱无章,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要知道,他是皇帝,平日里看到的哪怕是一本稀松平常的奏疏,那也是朝廷官员绞尽脑汁写出来的,这种东西看多了,自然有了免疫性。 而张景川这种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记录,让他像是看故事一般。 里面有江河惩罚百司卫里犯错的人,也有那些人背地里骂江河的坏话。 里面还有张景川这一路上的一些见闻。 火药的配方、江河的审讯、南湖府一些人员的招供的口供,总之,张景川认为能写,想写的,都写在了上面。 如果有人拿到了这个小本本,那简直就是一本完整的故事大纲了。 难得可贵的是,这第一本上,明显还能看到张景川稚嫩的行笔,往后慢慢地看去,他已经开始地在每件事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心得。 无论对与错,至少,他已经开始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错了,他会去找江河去聊,发现自己错了后,又会在上面标注。 良久后,皇帝缓缓合上了手上的册子,抬眸,朝墩椅上望去。 墩椅上空空如也。 人呢?皇帝有点懵。 “父皇,儿臣在这呢。” 直到张景川出言提醒,他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萧洪,而是自己的儿子。 见他抱着茶壶,不由得失笑:“这等伺候人的事你也会啊?” 张景川面带微笑,对于这种事,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小到不用提的事。 “父皇,您忘了,儿臣还在酒楼里做过伙计呢。”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不错,你也算是体验到人间疾苦了。” 张景川却是摇摇头:“父皇,您错了,这还不是人间疾苦,云国的百......” “七弟,慎言。”张景川的话还没说完,张景之有些急了,忙不迭的出口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再说下去,江河说的那件事,可就包不住了啊。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两个儿子,口里道。 “有什么就说,民间还有父子同心一说,朕这里也一样,就当与朕关起门来说话,聊聊家常,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因为你们是朕的儿子。” 张景之听到皇帝这样说,父皇这句关起门来说话,怎么与江河那夜的情形那么像? 那天晚上事后想想,江河就是想借用我的嘴给父皇传递这个信息啊。 我这没咬钩,七弟糊涂啊,上当了。 第166章 江河的人格魅力 然而,张景川想说的并非是取消农税一事。 经过太子这么一打岔,气氛瞬间尬住了。 张景川只是想说云国的百姓过得比较贫苦,只不过张景之会错了意。 此刻,父皇问了这件事,说吧不好,不说的话更不好了,这是属于欺君了。 张景川面露为难之色地看向张景之,眼中的神色却是在表达一种意思,你说吧。 皇帝只看两人神色,便心知这其中必有事,眼角朝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会意,将御书房中的小太监全部赶了出去,自己则是守在了门口。 事已至此,张景之心中叹了口气,江河啊江河,包不住了,你既然想让父皇知道此事,但是父皇事后要收拾你,可不关本宫的事了。 皇帝也不着急,坐在案牍后,眯着眼静静地等着两人开口。 张景之从墩椅上站起,郑重其事地朝皇帝拜了一拜,才开口道。 “父皇,请您赎罪,这事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皇帝只是轻轻颔首,口里道。 “说吧。” 开弓已无回头箭,当下,张景之不再犹豫,将取消农税一事,完完本本的讲了一遍。 张景之讲完后,低垂着头,准备承受父皇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却坐在案牍后,毫无表示,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眯着双眸,只不过眸中不断闪过的精光,预示着他的内心并不是像他脸上的表情那般平静。 皇帝在听到这样的想法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真是胆大包天啊,取消农税确实可以让那些底层的百姓多吃上一口粮食,可取消了农税,让那些士绅去交税,他们会愿意吗? 他们不交税,难道要朝廷强行征税?到那时,就不是收税的问题了。 这些人,宁可把交税的钱拿着去造反,都不会老老实实地交税给朝廷。 御书房寂然无声。 良久后,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这又是江河想出来的?” 张景之微微抬眸,老实的说道。 “是。”事到如今,张景之只有老实的承认,没有别的办法:“可是,父皇......” 皇帝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此事,不准外传。”皇帝淡淡的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两人恭敬的说道。 不省心啊,皇帝心中稍感烦躁。 江河这小子整天在琢磨什么,东一锄头西一棒子的,这银票的事还没推行呢,又想着取消农税,就不能先踏踏实实地做完一件事吗? 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作为皇帝,难道他不知道取消农税让士绅交税的好处嘛,可这事,太难了。 这里面盘根错节,多少年来便是如此,涉及到的利益群体,实在是太大了。 皇帝起身,将案牍上的两个小本本还给了张景川,叮嘱道。 “你这个记录的册子,要保管好了。” 见父皇扯开了话题,张景川笑道:“父皇放心,儿臣这个册子还没人看了去,江河都没看全过。” 皇帝颔首点头,又将目光移到了张景之身上,教训道。 “你是太子,心中要有主见。” 张景川罕见的没有低头应是,反而开口道。 “儿臣知道,当初江河提出这个想法,儿臣就已经将利害关系给他讲了一遍,儿臣以为,这件事虽说对国内百姓无疑是一大幸事,但却很容易引起国内那些士绅大族的逆反。 儿臣观江河不像是随口提起的这件事,而是真的想去做这件事,父皇心中还是有所准备才好。” 皇帝不禁诧异地看向张景之,以前他可没有过这样,说他错了,只会马上低头认错。 这出去了一段日子,跟着江河身边几天,性子却有所改变。 这江河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这样影响着身边的人? 皇帝内心苦笑,看来还得让太子多出去走动走动。 “好了,你们长途跋涉,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两人行完礼后,离开了御书房。 萧洪躬身静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在皇帝的身后。 皇帝开口道:“叫陈飞扬来见朕。” 萧洪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后,看着放在案牍上的茶壶,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随手拿起案牍上的奏疏批阅了起来。 一篇奏疏还没看完,萧洪走了进来。 “陛下,陈统领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皇帝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说道。 很快,陈飞扬快步走了进来,拜下。 “臣,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皇帝靠在椅子上道:“将出京后的事讲来。” “是。”陈飞扬起身后拱手应道。 而后,不带一丝情感地将出京后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不同于张景川的讲述那般风趣,却是事无巨漏的讲述得十分清楚。 只不过,陈飞扬的讲述到了张景之出现后便戛然而止。 皇帝闭着双眸淡淡地道:“太子那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陈飞扬身子一颤,接着将太子那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至于江河那天夜里说的那些话,陈飞扬只是稍作犹豫,也讲了出来。 陈飞扬深知自己的主子是谁,他心里只能做到皇帝如果不问,他可以不说。 但现在皇帝问起了这件事,他便不会隐瞒。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皇帝听完后,依旧面无表情,睁开双眸,目似闪电的看着陈飞扬。 陈飞扬中间停顿的那一下,他当然注意到了。 心里头不禁感慨万千,朕的儿子被江河有所影响也就罢了,怎么连朕手底下的人都有这个迹象了? 不过,对于这事,他也没想深究,开口道。 “死士的事,有眉目吗?” 陈飞扬跪倒在地:“臣万死。” “哼,万死?如果这次不是百司卫去南湖府,是不是要等到死士刺杀到宫中了你们才会发现?”皇帝厉声说道。 陈飞扬顿时冷汗淋漓,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显然,皇帝对暗羽卫已经很不满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如果像前朝那般,暗羽卫的暗卫遍布天下,他不相信有人敢这样做。 可当今天子偏偏不喜这样做,这就陷入一个两难的局面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作为皇帝的鹰犬,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办事,不能逾越雷池,否则,迎接他的便是灰飞烟灭。 “死士的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多留意一下京都外来人员的动向,必须要暗中行事,多余的事不要去做。” 皇帝思索了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也是他现在能想到的补救措施了。 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想让暗羽卫大动干戈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说最后一句话。 他担心的是暗羽卫因为查死士这件事,闹得京都满城风雨,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而现在重要人证都死了,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常乐生,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了,只能做出亡羊补牢之事了。 待陈飞扬应下后,皇帝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顿了顿又道。 “萧伴伴,下个旨意,让各个府县的衙门配合暗羽卫查一下,如果有类似春山村的那种事,严惩不贷。” 皇帝终究还是想到了这件事,这些人嘴里说着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这般事情。 孰不可忍。 第167章 苗仁风的伟大事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都宽阔的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关朋带着方涛几人自百司卫里走出,好似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荡。 当几人走到京都中最热闹的坊市时,几人对视一眼,而后分开,湮没在人群之中。 此时,江河看着面前坐立难安的苗仁风,笑吟吟地问道。 “怎么样?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 苗仁风刚想站起来,却让江河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府里没那么礼数,坐着说。” 苗仁风这才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住得还习惯。” 江河打眼一看,便知道他心里还憋着事呢,便故作讥讽道。 “有事就说,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这般的不利落。” 苗仁风被这句话憋得脸色通红,他是画女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像是一个女人。 当下被江河这样的讽刺,他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 于是,不在墨迹,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江大人,这到了京都,学生好像无事可做啊。” 其实不怪苗仁风这般的想法,他没啥别的特长,唯一会做的就是画画,而且是画春宫图。 虽然这只是刚刚到侯府,却已经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了。 下午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事做,只有他,扫个地都会被嫌弃,就连房间都是辛冉冉帮他收拾出来的,这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江河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苗仁风的想法,一个举人,尤其是一个会画春宫图的举人,虽然屡次府试未中,但那也足以让人仰视了,更别提他还画得一手好的美人图。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总是喜欢附庸风流,似乎这样才能体现出读书人的风流倜傥。 无奈,江河只能出声安抚道:“今夜我找你来,不就是要给你安排点事做嘛,府中来了那么多的孩子,到时我让林伯在府中找个大点的房子,你在府中先教下这些孩子读书识字如何?” 听到这个回答,苗仁风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教孩子读书识字,哪用着他出手,这有点大材小用了。 江河当然看到了苗仁风脸上失望,笑道:“这只是暂时的,有时间你可以在府门口多看看,这条街道住的可都是大人物,闲下来的时间里,就画这些人,当然了,必须要画穿衣服的。” 苗仁风眼中有了些光彩。 江河继续说道:“物以稀为贵,你就算画再多的春宫图能怎么样呢?你要了解你的长处,你想想,当这些达官显贵都求着你给他画上一幅画像,那是什么场面?” 江河喂的大饼让苗仁风心动了。 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江河所描绘的场景。 一群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围着他,每个人都谦逊地想要求一幅画像。 “苗先生,今天可是轮到本官了,你看我,新的官衣都穿上了。” “不对不对,苗先生,昨天本该老夫,奈何朝中事务繁忙,今日特来补上。” 一想到这个场面,苗仁风激动得面红耳赤,手脚发抖。 江河对于苗仁风这幅样子不足为奇,说实在的,将他带到京都来,只是不想埋没他的那门手艺,有这技术,只拿来画春宫图实在是太浪费了。 要知道,哪怕是在后世,人们对于画影留像那也是十分热衷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自学成材的老师呢,拿着相机、手机,无时无刻的不拍两张,录两段。 更别提在这个时代了,谁不想留下一副英姿飒爽的身姿以供后世子孙的瞻仰呢,即便不能青史留名,留下自己雄伟的英姿也是极好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手艺过硬。 你把人家画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样的画像,不画也罢。 而苗仁风便是此类画作中的高精尖了,你如果让他画个山画个水,他可能画得还不如一个三流画师,但是,你让他画人像,这就是专业找对口了。 至于穿上衣服画得怎么样,那就要看他的造诣了,人像最重要的是头部细节,只要脸部上的细节处理到位了,身上的衣服画得差一点,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江河对他很有信心。 打发走了苗仁风,江河又去看看了江鱼儿,这才回到厢房躺在了床上。 这天夜里,江河美美地睡了一觉,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 直到江鱼儿跑来扯他的耳朵,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禁感慨,还是家里舒服啊。 再看看趴在床沿上的小脑袋,忍不住又与她打闹了起来。 巧珠站在旁边有点着急,林管家已经备好马车等着了,忙出声提醒道:“少爷,您快点吧,这都要午时了。” 啥?午时了。 江河脑袋有些懵。 想起今天中午还要走亲戚呢,忙将江鱼儿抱了下去,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快给我束发。” 一顿忙活,总算是收拾好了。 “小鱼儿乖,在家等我。” 说着,江河抱着一小坛子酒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仓在门外早已等得团团转了,见江河跑了出来,还未等他开口,江河一个箭步迈上马车。 “林伯,快点。” 林仓不禁苦笑摇头,手中的缰绳扬起,马车朝着于府的方向驶去。 “林伯,我这个舅舅是怎么个事?” 去别人家做客,脑海中又没有这个舅舅的记忆,自然还是要问清楚为好。 林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夫人还在的时候,偶有走动。” 江河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两家不熟呗。 既然不熟,这请人吃饭,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多时,便到了于尧的府门前。 江河站在马车前,看着这座气派的宅邸,不禁咋舌。 “林伯,我这个舅舅做的什么官啊?” 林仓脸色怪异了起来,他不知道江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无奈,轻声道:“少爷,内阁大学士,仅次于文大人。” 江河听后不由得愕然,这来头不小啊。 虽然对于江河来说官大官小没啥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感慨。 “那我去了。” 说罢,江河抱着酒坛子走向朱漆高门。 只是还未等他走近,便让门口的门子给拦了下来。 那门子鼻孔朝天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穿得干干净净的,怀里还抱着个灰不拉几的酒坛子,不由得心中鄙夷。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什么人都想来拜见我家大人,连拜帖都没有,不知又是谁家的愣头青,一点规矩都不懂。 “干什么的?” 江河脚步顿住,抬眸望去,那门子虽是在询问,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江河暗自摇头,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温言道:“来走亲戚的。” 那门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由得翻起了白眼,语气更加的不耐烦。 “看清楚这是哪里?走错门了吧你?” 江河眨眨眼道:“这里难道不是于尧于大人府上吗?” “知道你还来?”门子生气了,这是来找事的吧? “那就没错了。”江河颔首点头,作势要往里面走:“我就是来拜见舅......”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那门子身子一横,粗暴地打断了江河的话。 “你再往上走一步试试?快滚。” 江河顿时目瞪口呆,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我是......” “你什么你?快滚?再不滚老子要打人了,告诉你,打断你的腿都没人管。” 那门子怒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只要江河再敢争辩一句,他就要让这个不识趣的小子见识一下砂锅大的拳头。 第168章 高门大院 林仓刚停好马车,却见江河抱着酒坛子又走了回来,疑惑地问道。 “少爷,怎么回来了?” 江河不禁苦笑:“我这个舅父府中规矩太大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让门子给赶出来了。” “......” 林仓顿时目瞪口呆,他还没见过这种情况呢,同时,心中升起怒火,一个小小的门子,这么嚣张。 “我去找他理论去。” 江河忙拦下了他,摇摇头:“算了,在这等会吧。” “可少爷......” “没事,我是晚辈,闹起来了不好看,等会便是。” 江河能怎么办?只能拦住林仓啊,一个门子而已,对江河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实在是没必要与这样的人置气。 再说了,江河作为一个晚辈,来拜见舅舅,家门还没进去呢,就将舅舅府中的门子给揍了。 传出去不好听啊,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江河靠着马车,百无聊赖地等着。 林仓在一旁气冲冲地瞪着远处的门子。 而那个门子,看着两人靠在那辆破旧的马车上,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副穷酸相,还想进于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还想冒充于大人的亲戚,编瞎话都不会编,我呸...... 于尧坐在前厅,眉头轻皱,看了一眼天色,不悦望向身边的管家毛强。 “你确定昨天告知了江河?” 毛强心里也纳闷呢,没见过这样的小辈啊,别说是于尧这样的身份请你吃宴,就是舅父这个身份请你吃宴,理应早早就该到场,哪有让长辈等候的道理。 此刻,听到于尧的问话,毛强老实地答道。 “老爷,我确定。” 于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心里头恼怒了起来。 怪不得克儿有些不喜这江河,如此不守信之人,不堪大用啊。 走了两圈,于尧依旧是心中怒意难平,厉声道:“到门口看看,过了午时未到,便罢。” 毛强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小跑了出去。 “干什么呢?站没个站相。” 此刻,门子正倚着门框,冷笑着望着远处主仆二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毛强一脸便秘的表情,正怒视着自己。 门子忙站直身子,谄媚地低头哈腰,全然没了刚才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 毛强却没心思搭理他,站在台阶上左右张望。 一眼便看到了那辆破旧的马车,隐约还能看到两个人影,毛强年纪大了,有些看不透彻,出声问道。 “那干什么的?” 门子哈着腰低声说道:“一个穷小子,说来走亲戚的,兴许是走错了地方。” 毛强轻轻点头,并未在意,继续地张望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毛强左右等不来人,正要转身回府,再次看到那辆破旧的马车,不喜地说道。 “让他们走远些,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马排了粪便是你去清理还是让我去啊?” 门子腰杆瞬间直了些,满脸赔笑:“小的这就去,您老放心。” 说罢,迈开腿就往马车那边跑去。 毛强叹着气就要进府,心中却是为江河这般不懂礼数的惋惜,于大人是什么人?那是内阁大学士,虽然位居二把手,但与你江家双剑合璧,共创辉煌,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件事,可惜......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毛强心思流转间,突然想到了门子刚才说的那句话。 来走亲戚的。 不会吧? 毛强猛然转过身来,快步朝那辆破旧的马车走去。 此时,门子正一脸嚣张的朝江河两人吆五喝六的。 “小子,去别处呆着去,等会这马要是在这排了粪便,可别怪我不客气。” 江河还未做出反应,林仓受不了啦。 刚才如果不是江河拉着他,他早就去教训一下这个狗仗人势的门子了。 姑且不论江河是被于尧邀请来赴宴的,即便是来拜访串门的,你至少也要问清楚吧。 要知道,只要出了侯府的门,江河代表的便是侯府,代表的便是江牧,哪里由得了你一个小小门子就能羞辱的。 只不过还未等林仓暴走,毛强已经赶到了马车旁。 江河或许他不认识,但林仓他还是认识的,此刻,能让他陪在身边的,那少年不是江河又能是谁? “林管家,这位想必就是江少爷吧?” 林仓见毛强出现了,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毛管家,于府真是好家教啊。” 话已至此,毛强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门子心中有一种日了狗一般的感觉。 江家那是侯府,出门就算不是豪华马车,至少排场要讲足吧? 可看看这马车,又破又旧不说,就连那匹马身上不少地方都掉毛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侯府排场啊。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不光现实打了他的脸。 毛强一步迈到他的身前,扬起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侯府的小少爷,老爷的外甥,岂是你能拦的。” 说罢,转过身来,对着马车上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江河说道。 “江少爷,您多担待,下人不懂事,回头我再收拾他,您还是快进府吧,老爷在等您呢。” 江河抱着酒坛子跳下马车,点点头,从门子身边走过。 说实话,如果今日确实进不去,江河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让他去和一个门子扯皮,犯不上。 如果是原主的话,江河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门子绝对会被暴打一顿。 见江河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毛强赶紧招呼起了林仓。 “林管家,来,进府里等,喝口茶解解乏。” 门子被毛强打了一巴掌,林仓也不好再提这事了。 于是,跟上了江河的脚步。 毛强则是瞪了一眼门子,冷冷的说道。 “看好马车。” 说罢,追上了两人。 进了于府的门,毛强让人招呼林仓去偏厅,自己则带着江河,一路到了前厅。 于尧坐在厅中,脸色很不好看。 毛强不禁冷汗直冒,这事深究下来,最终错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来。 他作为于府的管家,事情没有交代到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事后老爷肯定会怪罪的。 毛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躬身说道。 “老爷,江河少爷到了。” 于尧冷着脸,从喉中挤出一个字。 “嗯。” 江河不禁苦笑,这是生气了啊,这能怪谁呢? 怪门子?还是怪自己起得太晚? 唉...... 无奈,只能先行认错吧,再怎么样,人家是自己名义上的舅舅。 “外甥江河拜见舅舅。” 江河抱着酒坛子,怪异的姿势深深一揖。 第169章 坑舅 于尧眼神怪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无论他心中有多么的气愤,他不得不承认,自从江河进门起,他的眼角就一直瞟着江河。 自从自己的表妹,也就是江河的娘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江府的门,自然这几年也就没有见过江河。 而此时,眼前的少年,已经长高了许多,面上的五官隐约能看到表妹的影子,瞬间他思绪万千。 在他年少时,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表妹。 那个在自己闯祸时,为自己求情的表妹。 那个在弥留之际,拉着自己的手,让他自己照顾两个孩子的表妹。 而自己呢,却因为她没有听从自己的话,去劝解江牧支持张景克,从而心中怨恨,对于江河与江鱼儿的存在视若无睹。 想到这里,于尧感慨万千,心中仅存的怒火烟消云散。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驱散刚才思绪带来的苦闷,轻声说道。 “不用多礼,来,坐。” 江河直起身子,虽然心中诧异于尧的情绪转变,但依旧老实地坐了下来。 他将怀中的酒坛子放在桌上,笑道。 “舅舅,外甥知道您府上什么都不缺,给您带了点自己酿的酒。” 于尧看了一眼桌上那个小小的酒坛子,嘴角不禁抽了抽。 江河见状,心中颇为无奈,白酒现在多的是,并非他小气,只是那个大的酒坛子,真让他去抱,还真抱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还是用这种小坛子。 江河只能开口解释一番,不让眼前的舅舅误会了不是,自己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舅舅先尝尝,这酒有活血壮气之效,您喜欢喝,外甥再让人给您多送些来。” 于尧苦笑着颔首,转而朝毛强说道。 “饭菜有些凉了,让人再做一份。” 毛强点头应道,正要往外走,江河却将他拦了下来。 “无碍,不必这般浪费。” 于尧依然挥挥手让毛强下去,让人再去做一桌菜,看着面露不解的江河,他开口解释道。 “这些菜留给下人吃吧,来,坐,咱爷俩聊聊。” 说着,拍拍江河的肩膀让他坐下。 江河只能苦笑着摇头坐回了椅子上,思想上的差异,让他知道,继续劝阻下去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这里乃是于府。 于尧望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少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老夫这几年一直忙于朝中政务,疏于对你的管教,你不会怪罪于老夫吧?” 于尧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江河有些措手不及。 他虽然不知道此次于尧宴请他的原因,但他本着心中对长辈的尊敬,还是老实的说道。 “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于尧心中唏嘘不已,对于江河的这种反应,他可以理解。 只不过江河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莫说原主的所作所为江河都看不上,更别提于尧这样的人物了,人家不想来往很正常,毕竟不是血亲。 于尧端着茶盏呷了一口茶,温和的目光一直在江河脸上游走,唏嘘地说道。 “老夫这次自宝安府归京,听到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没想到啊,短短的半年里,你竟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老夫心甚慰。” 江河对这种话没有半点感觉,只能报以微笑回应。 对于江河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于尧有些苦恼。 从江河的所作所为来看,江河不失为人才,尤其是江河这般的年轻。 更不用提当今圣上对江河的欣赏,不用多想,未来江河必然会得到皇上的重用,未来可期啊。 何况江河已经将百司卫那些桀骜不驯的少爷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们背后的家族,这对于张景克来说,是一大助力。 如果江河能到自己的身边帮助张景克的话,于尧心中可以万般的肯定,张景克登上皇位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近。 一个家族的人,就要整整齐齐的,这样多好,如果真能助张景克登上皇位,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想想自己这些年对江家的冷落,如今江河又是这般态度,这让他不敢轻易的说出口。 毕竟,大臣随便站队皇子这种事,乃是皇帝的逆鳞。 皇帝还坐在宝座上呢,太子又地位稳固,你们突然扶持一个皇子? 这是想干嘛?颠覆朝堂吗? 无奈,于尧只能与江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于尧在说,江河在听。 两人说话间,新的一桌菜肴已经做好。 于尧长身而起,笑吟吟地说道。 “来来来,小二入座,看看饭菜可还可口。” 江河待于尧坐下后,才缓缓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不禁咋舌。 “舅舅,这太奢华了吧?” 于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尝尝。” 江河没有动筷,看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想必这一桌子菜要不少的银子吧。 想到了银子,江河想起明天就是大朝会了,皇帝必然会安排他去上朝,将银票的事交到他的手上,既然如此,江河很想听听眼前这个舅舅的想法。 于是,江河目光灼灼地望向于尧,轻声说道。 “舅舅对银票的事怎么看?” 于尧有些懵了,吃饭呢,怎么突然想起来问银票的事了? 作为内阁成员,他回到京都便听说了此事,下面的人亦是详细地给他介绍了银票的作用。 初听此事之时,他为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所折服,忍不住抚掌称妙。 当然后面他也知道银票正是眼前的少年所提出的。 此刻,江河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也是为了了解自己的看法。 这才是一个晚辈应该做的嘛。 于尧很是欣慰,手抚着白须,笑呵呵地说道。 “老夫听闻银票之事是你所提的,老夫甚慰,利国利民啊。” 江河眼前一亮,忙开口道:“那舅舅的意思是很支持这件事了?” 于尧颔首点头:“当然,此等利国利民之事,老夫有何理由不支持呢?” 这是他的心中的真实想法,他是想扶正张景克,但他不是造反,无论张景克是否能登上皇位,他始终是朝廷的重臣,只要能利国的,他为什么不支持呢? 相反的,他还会大力地支持。 “你放心去做,老夫做你后盾,必定会全力支持你,有任何阻碍都可以来找老夫。” 江河乐了:“真的吗?” 于尧也乐了:“老夫一言九鼎,这还能有假?” 江河放心了,对于尧的感观提升了一个档次。 于是,江河兴奋地说道:“那等外甥过几日发行银票的时候,还望舅舅将府中的银子全部换成银票,以表对外甥的支持,也能起个带头作用。” 于尧懵逼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犹如定格了一般。 这不是坑爹,这是坑舅啊。 第170章 讨价还价 于尧怎么都没想到江河会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他口中的支持,仅仅是口头的支持罢了。 作为朝廷的重臣,他能理解银票的意义,他也相信朝中很多大臣也能理解。 可只有他们理解够吗?只有获得那些商贾的信任,取得他们的理解,这样才能将这件事进行下去。 在没有明确地看到银票能在云国推行下去的前景下,没人会将白花花的银子交到朝廷的手中去。 包括他也一样。 现实往往就是如此,如果连他们都不相信银票能推行下去,又怎么样能让那些商贾相信呢。 可是于尧刚刚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会全力的支持江河,无论是口头上的支持还是行动上的支持。 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他是想云国能发展得更好,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将府中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朝廷,换来的却是一张带有数字的纸。 此刻,他为了掩饰脸上的尴尬,抱起茶盏吸溜吸溜地呷起了茶。 江河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本来嘛,这事首先就要朝廷各部官员的支持。 现在好容易有人明确地表示支持自己,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舅舅。 看来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亲人啊。 江河满怀激动,高兴地说道:“舅舅,虽然外甥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外甥还是想问一下,舅舅府中有多少存银?” 于尧听到这个问题,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唐突你还问?刚才看你老实巴交的,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怎么谈了银票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呢? 竟然还把主意打到老夫头上来了。 不过,此时于尧心里清楚,继续沉默下去不是个办法,既然刚才答应他了,还是出点血吧。 于尧放下茶盏,脸上露出肉疼之色:“老夫就先兑换个五千两吧。” 江河顿时愣住了。 不是吧?您是内阁学士啊,朝廷的二把手啊,就兑换这点银子?就凭咱们这点血缘关系也不止这点银子吧? 江河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于尧却是稍稍抬头,不去看江河。 旋即,江河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脸上的失望的神色一扫而空。 现在这种场面不正是像后世拉业务时的场景嘛,这活他熟啊,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于是,江河打起了精神,笑吟吟地说道。 “舅舅,这样不行的,您堂堂内阁学士,怎么能只兑换这点银两呢?这样您让别的大臣怎么看您啊? 再说了,我是您外甥,您是我舅舅,我坑谁都不会坑您啊?您说对吧? 这样吧,舅舅,您就先换个几十万两吧,这样您面子上也说得过去,咱爷俩呢,也好看。” “多少?”于尧顿时感觉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莫说他府中没有这么的银子,就算有这么多银子,谁会傻到一次性全部去兑换成银票,万一有点差池,那不是倾家荡产了。 再者说了,他是内阁学士,府中是有些产业,可是如果真的一下子拿出来这么银子,你让皇帝怎么看?你让别的大臣怎么看? 俸禄就那么多,就算你有产业,什么产业能让你内阁学士赚那么多银子,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啊。 到时,哪怕自己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见到于尧的这种反应,江河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这要价有点狠了。 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估计舅舅府中有那么多的银子貌似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吧。 江河讪讪地挠了下脑袋,赔笑道:“少拿点也行,少拿点也行。” 于尧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双目直勾勾的看着江河,他都要被江河气乐了,咬咬牙,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一万两!” 这个数目远远低于江河心中的预期,江河轻轻摇头,依旧一脸的笑意。 “舅舅,这也太少了点,您想想,这是支持云国的发展啊,您是一定要起个带头作用的,这样吧,您明面上拿出十万两出来,剩下的让您信任的人去兑换,这样总行了吧?” 江河的这番话有点杀人诛心了,这句话深层的意思不就是,我不相信你府中就那么点银子,作为朝廷的重臣,贪污也好,府里的生意也罢。 于府肯定有大把的银子。 于尧忍不住了,江河的话气得他胡子乱颤,不带这样污蔑人的。 想他于尧,兢兢业业一辈子,大半生都献给了云国,虽然仗着家族和他的官位,府中做了不少的产业,可那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贪污来的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桌上的碗筷跃起,又落在桌上,叮里当啷的,脸上因为生气,一片潮红。 “小二,舅舅在你眼中这般不堪吗?” 江河不禁缩了缩脖子,失误了,嘴一快,将后世签协议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要知道,这种做法在后世很常见。 去一些科室部门签协议,总会在协议之外会给这些科室部门留一下协议金,而这些协议金是不会写在协议之内的,说白了,就是留给这些科室部门里的。 至于他们那些领导怎么分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江河见于尧动了怒,忙起身,走到于尧身边,重新摆好了碗筷,一脸歉意的说道。 “舅舅,您别误会,外甥不是那个意思,外甥不是想您给那些大臣做个榜样嘛,您快坐,别生气了,外甥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提起茶壶在茶盏中添了水,递到了于尧手中,继续说道:“这样吧,您拿出来九万两,对外说这是您全部的家当。” 您想想,这是陛下钦点的事宜,肯定不会出错的,就算出了差错,您兑换时,可都说了,这是全部的家当。 外甥让您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外甥又得不到一分一毫,外甥也没理由骗您啊,就算外甥给您解决不了,那上面还有陛下呢?陛下这两个字还不值得您投入吗? 舅舅,咱们这可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啊。” 江河声情并茂地给他分析了一遍。 于尧心中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下去,心中暗想,江河说的没错啊,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没理由骗自己啊,陛下也没理由不管自己啊。 当下,他呷了口茶,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定。 “五万两,再多真没有了。” 江河还是有些不满足,刚准备说话,于尧抢先一步的说道。 “就这么多了,府中这么多下人,吃穿都要银子的。” 江河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他还是有点不满意这个金额,但这比刚开始提出的五千两已经翻了十倍了。 结合于尧刚才说的那番话,想必这已是他心中的底线了,再多要就要得罪人了。 总算有了第一个了,那么第二个、第三个还会远吗? 想到这里,江河不禁心情愉悦,这趟没白来,赶紧朝于尧深深作了一揖,口里道。 “舅舅,您大义啊,外甥深感敬佩。” 第171章 不爱财的皇子 饭桌上,经过刚才的小插曲,两人的角色仿佛互换了一般,江河没了刚入于府时的拘谨,喜笑颜开,不停地夹菜。 反观于尧,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个人喝着闷酒,不时敷衍江河两句。 饭吃到一半,江河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那摊子酒。 于是,跑到小桌上抱起坛子,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满了一杯。 “舅舅,您尝尝这个酒。” 于尧本能地想要拒绝,只是酒杯推到面前,一种前所未有的酒香冲击着他的鼻尖。 他端起酒杯,狐疑地看向江河。 江河见他看向自己,露出一副鼓励的目光,冲着他点点头。 意思是舅舅您喝吧,酒里没毒,外甥可不是潘金莲那样的人物。 于尧被江河那种鼓励的目光看得有些怪怪的。 当下,扭回头来,小心地抿了一口。 白酒入口,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席卷着他的味蕾。 他眯上眼睛回味着,良久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酒。” 江河乐了。 当然是好酒了,江河可以打包票的说,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抵挡住白酒的诱惑。 “舅舅,您喜欢喝,外甥到时给你送些来。” 于尧颔首,端着酒杯,一扫刚才被称之为骗的阴霾,江河带来这坛子酒,确实可以称得上好东西。 “好好好,坐,快吃。” 接下来,江河体验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于尧端着酒杯,不时抿上一口,同时不停地催促着江河夹菜。 一顿饭吃罢,两人又东拉西扯一会,江河便起身告辞。 于尧拍着江河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以后得空了,多来府中坐坐。” 江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中不由得感慨,是得多来坐坐啊,还是亲人好啊,这样支持他的工作。 江河走后,于尧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酒后的潮红。 此刻,他的脑子却无比的清醒。 仅从江河的表现上来看,他并没有太多的看出来什么,但江河对他的热情,并不像作假。 不过平白让他拿出去五万两银子,让他不禁感到肉痛。 五万两对于他来说,不是很多,再多的银子他也能拿得出来,让他感到心痛的是,这五万两银子丢出去,可能是连水花都看不到的前景。 此次见面,他可以肯定的是,江河确实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顽劣不堪。 从于尧府中出来的江河,催促着林仓快点赶车回府。 在于府,江河想到了一个新的思路,就是要让朝廷的大臣们先把银子兑换成银票。 他要赶紧去拜访自己熟识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动员他们把府中的银子兑换成银票。 回到侯府的江河,便开始安排人手往马车上装酒,去长辈家,总要表示一下不是。 虽然这是为朝廷办事,但礼多人不怪嘛。 就在江河将要出发之际,张景川带着侍卫出现在了江河面前。 “父皇让你明日上早朝。” 江河诧异地看着他:“宫里的宦官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传旨了?” 张景川则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父皇刚好在母妃那,刚好我也在,刚好我听到了,所以我就来了。” 江河愕然。 随后,张景川笑嘻嘻地说道:“算了,给你说实话吧,宫中太闷了,顺带给你传旨,去哪?我跟你一起。” 江河看着彻底放飞自我的张景川,哭笑不得。 看来在外面野了几个月,皇宫是彻底关不住这个皇子了。 “走吧。” 两人跳上马车,这次连林仓都不用了,江河赶着马车,张景川坐在一旁。 马车后面则是跟着见怪不怪的侍卫,这些人同样跟着张景川在外野了几个月,回到京都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路上,江河给他讲了下心中的想法。 张景川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去于尧那里了?” 江河不解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张景川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于尧与三哥的母亲是亲兄妹。” 江河顿时如遭雷击。 对啊,自己猪脑子啊,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张景克喊自己叫表弟,而于尧又是自己的表舅,反而言之于尧可不就是张景克的亲舅舅嘛。 这样论起来,张景克和于尧的关系那可是更近啊,自己在这还和他隔着一层呢。 关于胡大出现在张景克的府邸里这件事,只有张景川和自己知道,那么于尧在自己回京后,请自己吃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于尧到底知不知道张景克的所作所为呢?如果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刚回到京都的时候请自己吃饭呢? 打探消息?还是只是单纯地联络一下感情?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出现在江河的脑海中。 “看路。”张景川拉了一把缰绳说道。 江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抓紧了缰绳。 张景川撇了一眼江河,好奇地问道。 “你们都聊了什么啊?” “没聊什么,就聊了银票和白酒。”江河轻轻摇头,这才是他感到不解的地方。 如果是打探消息,多多少少会透露点口风出来,可是于尧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任何关于南湖府的事情。 可如果说真的是要联络感情,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真的很让人费解啊。 难道说是因为听说了自己在京都这半年以来的所作所为,认为自己浪子回头金不换,感到欣慰,所以才请自己吃的饭? “看路啊,你快让开吧,让我来赶。”张景川看着再次愣神的江河,一把夺过了缰绳。 江河甩甩脑袋,算了,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这是京都,让人看到你一个皇子给我赶马车,御史不喷死我才怪。” 说话间,重新接过了缰绳。 张景川乐了:“你还知道我是皇子啊,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要是让人知道,别说喷死你,那些御史的口水淹死你都有的多。” 江河瞪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太恶心了。 旋即,又道:“回头去点一下侯府里的银子,看看有多少,到时候都换成银票。” “哦。”张景川回应了一声,转而说道:“管它多少呢,都有账本,到时看一下便是。” 江河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调笑道:“哎呦,这怎么不喜欢银子了?在南自县你可不是这个表现。” “在南自县那会天天吃不饱东奔西跑的,我还真忘了自己是皇子了,看到那么多金银珠宝,谁能不眼花啊。”张景川撇撇嘴说道。 “哈哈哈哈。”江河忍不住大笑。 两人谈笑间,到了蒋明德的府门前。 门子远远地看到了江河与张景川二人,早一溜烟地跑进去禀报了。 江河望着匾额上大大的蒋府那两个字,唇角勾起了笑意。 银票的事,当然得从户部老大的头上开始啊。 第172章 未来的丈人生气了 两人下了马车,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便见蒋明德着急忙慌地走了出来。 还未等他行礼,张景川摆摆手:“蒋大人不必多礼。” 话没说完,一眼便看到蒋正在月亮门前探头探脑往这边瞄。 “你们聊。” 张景川说罢,一溜烟地跑向了蒋正。 蒋明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苦笑。 江河抱着酒坛子无可奈何地说道:“蒋伯伯,不用管他,咱们聊咱们的。” 蒋明德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吧,前厅去。” 说罢,一马当前地走在前头。 江河叹了口气,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两人在厅中坐定,蒋明德淡淡的说道。 “说吧,找老夫什么事?” “嘿嘿,这不是给蒋伯伯您送坛子酒喝嘛。” 蒋明德看着桌上的小小的酒坛子,嘴角抽了抽,说得倒是好听,给老夫送酒来喝。 谁不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会有那么好心? 可不管怎么说,如今江河还是很对他的胃口,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 “嗯,你有心了,那老夫就先忙去了,你自便。” 说罢,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 江河顿时傻眼了,忙道:“蒋伯伯,我事还没说呢。” 蒋明德淡然地撇了他一眼:“有事就说事,哪学的那些臭毛病,还给老夫送酒喝,你的酒有那么好喝吗?” 江河讪讪地笑了笑,当下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蒋明德静静地听完了江河的话,轻轻颔首:“可以,老夫这没问题。” 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道:“蒋伯伯,我......” “无需多言,你这种顾虑老夫早就想到了,老夫身为户部尚书,理应做出表率,你放心好了,户部这里的官员,明日老夫会一一告知。” 江河不禁肃然起敬,要是人人都像蒋明德这样想,这事还有难度吗?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不过仅仅是想一下罢了,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自己熟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的人还是要靠他们去劝说。 就在江河沉思之际,蒋明德再次开口道。 “小二,你不要觉得这件事很简单,人心隔肚皮,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底让别人看透,更不用提在朝为官的这些人了。 所以,就算别人不愿意出来兑换,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江河不断地点头:“蒋伯伯,您放心吧,估计到时他们就算来兑换,自己也不会出面的,派的人肯定也会躲在马车里不露面的。 朝中的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说话间,见蒋明德脸色不自然,忙又道:“当然了,您肯定不在这个行列之中的。 这事我也想到了,到时候地方暂时定在百司卫里,那里没外人,地方也大,别人想探查也探查不到的。” “嗯,你这样安排甚好。”蒋明德笑呵呵的说道。 “那蒋伯伯,小子就先告辞了,还有几家要去呢。”江河起身,拱手说道。 “去吧。”蒋明德摆摆手说道。 前后不到一刻钟,事情谈妥。 出了前厅的,见蒋正与张景川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蒋怡然在远处气鼓鼓的看着两人。 显然,蒋正又不知道怎么惹的这位大姐头生气了。 蒋怡然见江河走了出来,双眸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 江河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的,走到两人身边道。 “你又惹你姐生气了?” 蒋正一脸正气地说道:“不必管她。” 江河对他竖起大拇指,有种,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种下去。 “走不走?还有好几家呢。” “走走走,我也去,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张景川还没说话呢,蒋正边说话边拉着他往外走。 “......” 江河无语了,刚才那股子劲呢。 三人挤上马车,江河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能不能坐后面?” 蒋正则是嬉皮笑脸的说道:“挤一下嘛,增加感情。” “......” 下一站嘛,当然是兵部尚书崔朗的府上。 等到了崔府,门子看着眼前的三人,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可是明确交代了,江河上门的话,就将他赶出去。 可看看他身边的两人,惹不起啊。 门子如同便秘了一般,苦着脸说道:“殿下,两位少爷,您在这稍候片刻,容小人去通传一下。” 蒋正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放屁,看清楚,这位是七殿下,这位是江河,你怕是吃错药了吧?” 江河一脚踹在蒋正的屁股上,朝门子摆摆手:“快去,别理他。” 门子逃也似的跑了进去。 蒋正一脸委屈地看着江河:“干嘛呢?我是给你长脸呢。” 江河无语地看着这个二百五。 要是在别的地方受到这种待遇,蒋正说也就说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未来老丈人的府中,莫说让江河在这等着了,就是不让他进门,他也不敢造次啊。 “来来来,一人抱上两坛子。”江河往两人的怀中塞着酒坛子说道。 江河的这种狗腿子的做法,别说蒋正看不下去了,就连张景川也觉得江河有些厚此薄彼了。 到蒋明德的府中,他可看得清楚很,江河就抱了一坛子酒。 这到了心上人的府上,恨不得让他们头上也顶上一坛子酒。 两人不满的目光对江河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开玩笑,到老丈人的府上来了,诚意当然得足一些。 没多久,崔朗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仿佛没有看到江河一般,朝张景川施了一礼说道:“门子不懂事,还望殿下赎罪。” 张景川抬眸看向江河。 江河不禁气恼,看我做什么?人家在对你说话。 “无碍无碍。”张景川忙回道。 崔朗直起身子,面上一副古井无波,轻声说道:“殿下请入府。” 张景川又抬眸看向江河。 江河急了,这孩子,老看我干嘛?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于是,江河胳膊肘捅了下他。 这下张景川明白了,笑吟吟地说道:“劳烦崔大人了。” 说罢,迈腿往门里走去。 蒋正和江河皆是一脸笑意的跟了上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经过崔朗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江河,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夫是让殿下进去。” 江河傻眼了?啥意思啊? 蒋正也傻眼了?那我是进呢还是不进呢? 张景川转身看着这怪异的一幕,这咋说呢? 江二哥马屁没拍好? 拍马蹄子上了? 第173章 梭哈 崔朗当然有理由拦住江河,昨日女儿的话还飘荡在耳边呢。 此刻,看到江河吃瘪,心里别提有多少舒服了。 说点好话骗骗自己的女儿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骗到老夫头上来。 老夫是谁?兵部尚书,老夫宦海沉浮那么久,什么风浪没见过,如此简单就让你给骗住,老夫的脸面往哪放?不让你吃点苦头,当老夫泥捏的呢。 崔朗仰着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江河。 张景川和蒋正二人退了出来,他们本就是陪着江河来崔府的。 此时,江河明显是进不去府中,那他们进去干啥呢? 直到现在,江河也不知道崔朗因为何种原因生气,将自己拦在门外。 难道是因为回了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前来拜访?老丈人挑理了? 江河琢磨了半天,感觉只有这个理由最充分。 于是,江河舔着脸,一副讨好的笑道。 “崔伯伯,小子刚回京都,府中安顿好了,马不停蹄地就来拜访您了,您看,小子给您带了酒不是。” 说着,怀中抱着两个酒坛子往前送了送,同时眼神示意张景川与蒋正二人。 两人也赶紧亮出怀中的酒坛子。 意思很明确,我江河,诚意很足的。 崔朗眼又不瞎,他早已看到了几人怀中的酒坛子。 听到江河这般说,抿抿唇,这白酒是个好东西啊,江河最初送的那点酒早就喝完了。 听女儿说侯府中酿造了许多,想让女儿拿点回来,解解馋。 而女儿呢?一脸鄙夷的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 竟然说老夫不道德,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崔朗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难道对自己女儿说这种行为是对的? 假如两人成亲的话,崔朗做起这种事可以说毫无心理负担,问题就是......两人这八字莫说还没一撇呢,顶多也就是刚刚开始动笔。 此时,看到这六坛子酒,崔朗心中有些松动。 毕竟尝过了江河酿的白酒,再喝其他的酒,犹如喝白水一般,一点滋味都没有。 不过,当他想到江河说的那些话后,心一狠,忍不住不去看那些酒坛子。 “老夫不稀罕,拿走。” 崔朗这句话虽说得坚决,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的不舍。 就是这一丝的不舍,让江河准确地捕捉到了。 当下,放下怀中的酒坛子,匆匆走到马车上,又抱出来两坛子,笑吟吟地说道。 “崔伯伯,您别急啊,小子这里还有呢。” 崔朗眼睛有些直,却仍是一言不发。 江河算是看明白了,老丈人确实是好这一口。 于是,也不扭捏了,干脆直接梭哈,来把大的。 “快点,你们俩楞在那里干啥呢?来,帮我把酒搬下来。” 张景川两人傻眼了,这是弄啥咧? 江河一边搬一边朝着两人使眼色,好在两人在江河身边的时间不短,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 两人放下怀中的酒坛子,走到马车边,帮着江河往下搬。 崔朗本想再矜持一下,可看着三人一坛子一坛子地往下搬,自己的心也随着那酒坛子猛烈地跳动。 他在兵部掌管天下马政,与军中的将士本就接触的多,自然而然的喝酒吹牛打屁的也就多了。 虽然不如曹汾那般爱酒,但对酒也是情有独钟,更别提喝过了这种高度的白酒。 直到江河将马车上的酒坛子搬空,崔朗还是一言不发,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多酒,老夫得喝多久啊? 崔朗喉头蠕动,似乎那酒香已经游荡在身前。 江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吟吟地说道。 “崔伯伯,这都是送给您的。” 言外之意,给您送了这么多的白酒,这下总不能不让我进府了吧,这个诚意很足了吧。 “额......”崔朗想说点什么,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干涩。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这么多的酒,这江小二怕不是来提亲的吧? 这可不成啊,这酒虽然多,但礼法不对啊。 崔朗沉默之际,江河试探性地说道:“崔伯伯,要不......进府中详谈?” 崔朗撇了一眼江河,再看看满头大汗的张景川和蒋正两人,最终松了口。 “先给老夫说说什么事?” 崔朗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来提亲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江河赶走,哪怕这酒再好喝。 那也......还是只留下一坛子吧。 江河笑道:“银票的事。” 崔朗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提亲,那这些酒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他心中仍有疑惑,便开口道:“银票的事不去户部,到老夫这里来作甚?” “嘿嘿,崔伯伯,在这谈?”江河提醒道。 崔朗警惕了起来,却朝着张景川说道:“殿下还请在此稍候片刻,府中杂乱不堪,臣让下人收拾一下。” 说罢,竟然转身走进了大门。 只不过,崔朗刚进大门,便将门子拉到了身边。 “去看紧小姐,她要是跑了出来,老夫打断你的腿。” 门子身子一震,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老爷,小姐要是知道了江少爷来了,只怕小人拦不住啊。” 崔朗想了想,门子说得在理。 “去通知夫人,让夫人看住了。” 门子点点头,刚想转身就跑,却被崔朗一把又拉了回来。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崔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找人把那些酒搬进来。” 门子的嘴顿时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去,老爷你这......也太那啥了吧? 崔朗见门子的反应,眉头一挑,恼羞成怒地说道。 “还不快去。” 门子赶紧闭上嘴,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崔朗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见远处门子带着下人走了过来,才一脸笑意地重新走了出去。 “殿下,久等了,请到府中一叙。” 张景川嘴角不禁抽搐,望着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崔朗,明亮的眼眸又瞟向了江河。 江河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殿下,请您入府呢。” 张景川缩了缩脖子,心中暗叹,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早知道就不跟着你来了。 想归想,张景川还是一马当前的走在前头,江河和蒋正两人跟在身后。 不过这次,崔朗没有拦住他,笑吟吟地看着三人入府。 门子待三人入府后,带着人一窝蜂地走了出来。 “小心着点,别摔了。” 崔朗看着少说也有二十坛子的白酒,心中不禁美美的。 这下可有的喝了。 第174章 下马威 四人厅中坐定,江河不禁好奇,往常这时候崔伶薇可早就跑出来了。 他这一路上可是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发现崔府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那些下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感觉有点像是防贼的样子。 几人坐在厅中,也许是因为江河与崔伶薇的关系,张景川与蒋正二人倒是老老实实的,抱着茶盏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崔朗也是一副老神在在,悠然自得呷着茶。 江河却是忍不住了,开口道:“崔伯伯,小薇呢?” 江河的话打破了厅中的沉默。 崔朗在听到江河对女儿的称呼,眼皮子不停地跳了起来,不过想想外面的那些白酒,忍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地说道:“小二,有事说事。” 江河语塞。 他很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崔朗对自己的态度前后不一。 可崔朗既然说了让他说事,他也只好先将这事埋在心里,将这次的来意说了一通。 崔朗在听完江河的话后,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就这事?” 江河颔首,心说,我是想问问别的事,看您的样子,估计是问不出来了。 崔朗想了想,随即说道:“可以,银票之事本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老夫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自当举力支持。” 江河愕然。 这话太鸡贼了,从头到尾都在说支持,但这个支持与支持江河不同,说得大义凛然。 不过江河不在乎,只要支持就行了。 只是崔朗当着几人的面说这些话,让张景川皱起了眉头。 如今就是他也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银票这事,现在朝堂中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差事会落到江河的头上。 崔尚书,你说得这样直白,真的......好吗?何况,江河与崔伶薇的关系摆在那里。 不过张景川偷偷看了一眼江河,见他正咧着嘴傻乐呢。 他本想仗着皇子的身份帮江河说两句公道话来着,见当事人都没意见,他也只能作罢。 事实上,如果不是江河想的那个烂主意,崔朗哪会这般对待他,哪怕江河亲自来府上谈亲事,崔朗都不会这般的生气,毕竟江家的情况,朝中人人都清楚。 在崔朗这样的人物心中,如果不是这半年多来对江河的了解,怕是在江河登门的第一时间就要被毒打一顿。 由此可见,江河的那种想法,至少在崔朗的心中是十分的荒谬。 厅中寂静无声。 江河抱着茶盏呷了口茶,小心翼翼地问道。 “崔伯伯,小子进府之前,见您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江河犹豫许久,决定还是有事说明白了比较好。 崔朗心中冷哼一声,臭小子,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自知吗?竟然还舔着脸来问老夫。 崔朗端着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河一眼,淡淡的说道。 “江总旗看错了吧?老夫的心情......好的很呢。” 厅内其他两人已经从这句话中感到浓浓的火药味了,更不用提江河了。 江河懵逼了。 有什么话,说清楚啊,就算让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江河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看崔朗的样子,显然,就凭那些白酒,还不能让他消气。 心中不禁呐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得罪了自己的老丈人,让他这般的生气。 自己这不是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嘛。 江河也不打算从崔朗的口中探出点啥了,看样子继续待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 于是,江河起身笑道:“崔伯伯,小子还要去另外几家叔叔伯伯那里一趟,先告辞了。” 崔朗微微点头,接着起身,冲着张景川躬身道。 “臣恭送殿下。” 张景川见这情形,哪里敢摆谱,忙摆摆手道。 “不用了不用了,崔尚书留步。” 说罢,三人逃也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崔朗看着三人的背影,唇角翘了起来,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喃喃自语着。 “不让你吃点苦头,真当老夫的宝贝闺女没人要呢?这死丫头,这般的胳膊肘往外拐,等嫁了人还不让夫家看轻了。” 崔朗的这般做法,或许就是许多老丈人给未来女婿施的下马威吧。 另外一边,崔府中早有打入内部的丫鬟将江河到府中的事告诉了崔伶薇。 奈何,还没等她出门,苏雁就将她拦在了房间内。 “闺女啊,听话,娘亲还能害你不成,你这般上赶着往江小二身边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崔府巴结江家呢。” 苏雁苦口婆心的劝导,对崔伶薇一点效果都没有。 “爹爹教导女儿,不要管别人的眼光如何。” “你......”苏雁顿时哑口无言。 无奈,只能强硬地将闺女推回房间内:“听话,不准出去。” 崔伶薇见这招没用,又开始了撒娇,以往这招总是百试不爽,而这一次,苏雁却没吃这一套。 依然强硬地守在门口。 崔伶薇急得都要哭了,苏雁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心疼,可一想到崔朗说的那些话,只能装作没看到。 正当崔伶薇束手无策之际,远远地看到了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大哥。 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刚想转身回到房间去,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朝远处的大哥招招手。 崔冠玉原本不想搭理她,但是当他看到小妹举起那小小的拳头耀武扬威时,想起以往的惨痛经历,还是老实地走了过去。 苏雁看到儿子走了过来,没个好脸色。 “干嘛?” “小妹叫我过来的。”崔冠玉垂着头,老实地回答道。 未等苏雁说话,崔伶薇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冲着苏雁笑嘻嘻的说道。 “我们兄妹还不能说说话了吗?” 说罢,两人进了屋。 没多久,崔冠玉匆匆走了出来,苏雁喊住他。 “干嘛去?” 崔冠玉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事,我随便走走。” 苏雁顿时火冒三丈,提起裙摆就想追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随后又想到崔朗的嘱咐。 朝闺女的房间内瞟了一眼,刚好看到了她伸个脑袋往外看,顿时笑颜如花,仿佛为自己看透了闺女的诡计而洋洋自得。 “闺女啊,你就老实一点吧,为娘见多识广,你这点小把戏难道为娘还看不穿吗?” 崔伶薇俏脸微红,缩回了脑袋,秋水盈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心中暗喜,无论苏雁追不追崔冠玉,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假如苏雁去教训自己大哥的话,自己趁机溜走,这样最好。 如果没去追,那便只有让大哥代替自己传递消息给江河了。 而崔冠玉,跑出后院后,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两眼,见身后没人追来,悬着的心放下了。 接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中门。 待江河三人快到中门时,崔冠玉在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远远地看到江河走了过来,正想兴冲冲地迎上去,目光扫到了江河身边的张景川。 忙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板一眼地走到三人身前,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郑重其事地朝张景川施礼。 “午门校尉崔冠玉参见殿下。” 张景川睿智的眼眸再看向江河,还是那个意思,你来处理吧。 江河嘴角不停地抽搐。 造孽啊。 第175章 飞鸽传书 在江河压迫性的目光下,张景川无奈的说道。 “不用多礼。” 崔冠玉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板板正正的站在原地,只不过眼角却一直朝着江河使着眼色。 见到这一幕,江河无力地长叹,算起来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正式的见到这位大舅哥,只一眼,便已得出眼前的之人是个‘人才’的结论。 江河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大,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崔冠玉却是神经质的瞟了一眼江河,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一个皇子,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你告诉我这没外人?咱俩在一起,那才叫没外人呢。 江河顿感一阵头疼,我家小薇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太不容易了。 可眼前的人似乎也不是江河能得罪的,只能拉着他到了一边,闷声说道。 “什么事?” 崔冠玉对江河的做法很满意,悄悄地瞄了一眼远处的张景川两人,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小妹被家父禁足了。” “啥?”江河顿感诧异:“难道小薇做了什么错事?” 听到江河喊自家小妹小薇,崔冠玉很高兴,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想的没错,江河是自己人。 一想到小妹出嫁后,自己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心里就乐啊。 他在这个家里,地位太低了,说出来都是泪,明明他是长子,小妹就是个丫头片子,可两人的地位却是像反过来一般。 崔冠玉一个劲地傻乐,江河看不下去了,捅咕了他一下:“说啊。” 崔冠玉这才反应过来,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江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是崔府的大少爷,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我怎么这么不相信你呢? 崔冠玉看到江河脸上的表情,急了,忙开口解释道。 “我是真不知道,小妹现在还让我娘看着呢,她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江河扶额,你这是通知了个寂寞啊,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可以对症下药,可自己这两眼一抹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显然不能贸然的出主意。 “去问问小薇,有消息了到侯府来找我,小弟定然不会亏待大哥的。”江河开始蛊惑他了。 崔冠玉顿时端起来了,激昂慷慨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我是当哥的,帮帮自家小妹是应该的。” 说着,语调又低了下来:“那个......我打听出来了,能给送我点白酒啊?” 上次江河送来的白酒,他可是偷喝了几口,那味道,到现在都忘不了。 “......” 江河哭笑不得:“管够。” “好咧,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说罢,远远地朝张景川施礼,迈着八字步走了。 崔冠玉走后,张景川两人才走了过来,小声地问道。 “咋了?” 江河摆摆手:“没事,回府。” “不是还有好几家呢?”张景川愕然。 “酒都送出去了还去啥,过几天再说吧。”江河心情有些烦闷,再加上酒都送给老丈人了,心想还是等明日早朝后再说吧。 三人回了侯府,刚在厅中坐定,门子便跟了进来。 “少爷,崔府大少爷来了。” 三人傻眼了,这才分开多大一会啊? “快请。” 片刻之后,崔冠玉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只是刚迈进厅中,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赶紧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又要开始他的那一套。 江河却没心思等他,上前一把提住他,拉着他到了门外。 “问清楚了?” 崔冠玉眨着睿智的眼神凝视着江河,点点头。 江河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等了一会,却不见他说话,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你倒是说啊。” “哦。”崔冠玉这才开口:“小妹不告诉我。” “......” 江河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彻底破防了,没问清楚跑来干什么? 崔冠玉很委屈地说道:“她是真不告诉我,她说这事就是因为你引起的。” “......” 江河语塞。 因为我?难道真的因为回了京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访,导致老丈人生气了? 不应该啊。 江河这会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的是,他让崔冠玉去打听消息,崔伶薇哪会把这么私密的问题告诉自己这个神经大条的大哥,哪怕是亲的也不行。 自己大哥什么德行,她太清楚了,她只能寄希望于江河能早点想明白这个问题。 而江河却在这个错误的道路上越猜越远。 江河定了定神:“再回去好好问问,就说我让你问的。” 崔冠玉点点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去啊。”江河瞪着双眼说道。 “酒呢?”崔冠玉理直气壮地说道。 “......” 此刻,江河真的想仰天长啸。 如今,他追悔莫及,真的不应该找崔冠玉做这事,努力地压住心中的烦闷,好言说道。 “问清楚了自然会有,快去吧,我向来说一不二。” “好。”崔冠玉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江河垂头丧气之际,看到张景川和蒋正两人趴在门框上。 显然,没有听到振奋人心的八卦消息,有点失望。 江河看到两人眼中的八卦之火,狠狠地瞪二人一眼。 张景川直起身子讪讪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群鸽子在侯府上空盘旋落下。 张景川扯开话题,笑道:“肯定是尹飞在训练他的鸽子呢,我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的江河顿时眼前一亮,忙叫住了走远的崔冠玉。 “等一下。” 崔冠玉驻足,转过身来不解地望向江河。 “大哥,你到厅中喝点茶水,稍候片刻。” 说罢,往那群鸽子降落的院子寻去。 待寻到了尹飞,他正清理的鸽笼,见江河前来,忙丢下手上的活要行礼。 江河摆摆手制止了他,一脸期待地问道:“这鸽子现在能用了不?” 尹飞想了想,摇头。 江河有些失望,随即又问道:“在京都也不能用吗?” “在京都小范围可以用。”尹飞老实答道。 江河顿时喜溢眉梢:“那就好,快教教我怎么用?” 尹飞转身抓过来一只母鸽道:“将这只鸽子放在需要传递消息的地方便可。” “就这么简单?”江河半信半疑。 尹飞肯定地点点头:“是的。” “那就好,快,把它装起来。”江河喜不自禁地说道:“喂养简单吧?” 尹飞拿起一个竹笼子将鸽子装了起来笑道。 “喂些黄米,少许清水便可。” “好好好。” 说着,提起鸽子大步流星地跑回了前厅。 将鸽子交到崔冠玉的手中,叮嘱道。 “一定把这个鸽子交到小薇的手中。” 崔冠玉看了看笼中肥美的鸽子乐了:“放心。” 看着走远了的崔冠玉,江河才缓缓坐下。 继续让这个大舅哥打探消息,确实太不靠谱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上场。 想到了这里,江河不禁心中哈哈大笑。 飞鸽传书嘛,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远古时期的短信不就这样诞生了。 第176章 春梦了无痕 崔冠玉走了后,江河又去找到了尹飞,拎了一只鸽子回房焦虑地等待着。 期间张景川唤他去看账本,他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 现在他只想快点地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了眼天色,崔冠玉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就算爬着回去也爬到了。 于是,江河将早已写好的纸条塞进鸽子脚上的信筒里,又抓了把黄米喂了一下鸽子,嘴里碎碎念着。 “你可得快点飞,准确地找到地方。” 说着,将鸽子丢到了空中,鸽子在侯府上空盘旋了一圈,呼扇着翅膀飞远了。 崔府中,崔伶薇趴在窗台上,不时抬头看看天空,一张俏脸满是愁容。 这时,一只鸽子‘咕咕’地叫着落在地窗前,崔伶薇一眼便看到它腿上的信筒,不禁开眉展眸。 拿出信筒里的纸卷,再将早已准备好的黄米、清水推到了鸽子前面。 这才小心地展开纸卷看了起来。 看到江河的问题,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取了纸笔,想了想,在纸条上简要的写下了事情的经过。 见鸽子吃饱喝足了,才将纸卷放到了信筒中,摸摸鸽子的小脑袋,丢到了空中。 这边江河很快地收到回信,看到纸卷里的内容,顿时懵逼了。 闹了半天,这事的根在自己身上。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这事,竟然让崔伶薇记在了心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崔伶薇竟然将这事说了出来。 那么,崔朗那样对待自己就可以理解了。 江河手里拿着纸卷,苦笑不已,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吧。 看来,既然是这事,那么自己就很有必要找个时间去崔府,好好的道歉。 毕竟,这个主意确实很不地道。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的江河,当下心情放松了不少。 在纸卷上写了一些安抚的话,塞进竹筒里放飞了鸽子。 一时间,两人真的如同发短信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过这个短信的延迟性还是很长的。 好在两人都不在乎,可他们不在乎,苦的是鸽子,一趟接着一趟,这边刚飞到,还没休息好,那边就已经写好了。 两人聊到最后,江河已经开始慢慢的写上一些情话了。 毕竟,书信嘛,很多话还是比较容易说出口的。 假如两人坐在一起,江河这种厚脸皮的可能无所谓,但崔伶薇可能就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了。 鸽子就这样飞来飞去,如果不是后面鸽子彻底飞不动了,两人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呢。 而这时候的时辰已然到了亥时。 躺在床上的江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与崔伶薇畅谈人生,说着后世的高楼大厦,谈着美食,看着崔伶薇红扑扑的脸蛋。 江河忍不住凑了过去,就在两人的唇就要触碰在一起时。 一阵阵的声响传到了耳中。 “少爷,快点起来了,要早朝了。” 江河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巧珠有些焦急的脸蛋。 “哦。”江河尴尬地说道:“你先出去,我自己穿衣服。” 巧珠不明所以,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少爷是嫌弃巧珠笨手笨脚的吗?” 江河有些汗流浃背,这话怎么说呢?做了一场那样的梦,是个男人就有反应,他怎么再好意思让巧珠帮他穿衣呢。 江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先出去,我没穿裤子。” “呀。”巧珠叫了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江河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没脸见人了啊。 官衣甚是难穿,江河折腾了半天,火也消了,衣服还没穿好。 只能开口道:“巧珠,你还在不?” “嗯。”巧珠在门外轻声应道。 江河推开门,见巧珠红着脸垂着头,讪讪地说道。 “你帮我穿一下,我实在是穿不好。” 闻言,巧珠抬眸,只见江河身上的官衣穿得横七竖八的,不禁嗤笑了起来。 “还笑,快点吧,等会早朝赶不上了。”江河恼羞成怒的说道。 巧珠赶紧上手,给他整理起身上的衣服。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江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中门外,马车上不是林仓,反而是丁栓子在那等着。 待江河上了马车,丁栓子驱动马匹,朝皇宫奔去。 路上,丁栓子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好的纸递给江河。 “少爷,这是关朋送来的,晚上他来的时候,你在厢房不让人靠近。” “哦。”江河看也不看,随手接了过来塞进了怀里。 此时,宫门外,众多大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崔朗还没靠过去,便听到有人在说。 “我家那小子,现在乖得就像只猫咪一样。” “江小二这小子,真神了,老夫从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我家那臭小子能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夫作揖行礼。” “就是就是,我家的也一样。”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崔朗不禁心中冷哼,这臭小子,还算是有点能耐。 很快,江府的那架破旧的马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宫门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江河跳下马车,见众人俱都看向自己。 怎么回事?我脸上有花?还是衣服没穿好? 江河上下看了看,好得很啊,巧珠给穿的衣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江河脸上挂起标志性的笑容,朝众人打起了招呼。 “各位大人,早上好呀。” 以江河仅有几次早朝的经验来看,多半是自己自作多情,没人搭理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不少大臣满面春风地回应。 或是含笑点头,或是主动回应示好。 这让江河有点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人未到声先至,曹汾哈哈笑着走上前。 “江小二,你小子可以啊,我家那小子,在府里又是给老夫斟茶倒水,又是给老夫添饭。” 曹汾的话让江河恍然大悟。 明白了,这些人的孩子在百司卫嘛,这出去了那么久,回到了家,焕然一新,像是换了一个人,是个老父亲就会感到欣慰的。 江河谦虚地笑道:“曹伯伯莫要取笑小子了。” 曹汾却是一巴掌拍在江河的肩膀上:“臭小子,有功就要赏,扭扭捏捏作甚。” 江河痛得龇牙咧嘴,忙附和地点头:“是,您说得对。” 于尧站在前面,远远地看着那些大臣勋贵和江河打招呼。 此时,又看到曹汾像是教育后辈的那股热情劲,不禁心中一酸。 老夫才是你的亲人,看这里呀。 第177章 忆往事? 朝堂上,江河站在自己熟悉的位置,靠在柱子上,听着百官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都说朝堂无小事,何况这种大朝会,可正是因为是大朝会,所讨论的事宜皆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真正做出决定的大事反而是在御书房中,皇帝与内阁,与六部堂官商议定下,然后再拿到大朝会上宣布一下,好让大家伙知晓。 倘若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拿到这种大朝会上来讨论,你一言我一语,鬼知道要争论到什么时候去,等到争论出个所以然时,黄花菜都凉了。 如今,大朝会上,这些大臣呈奏上去,无非是各个部门的扯皮,说出来让皇帝做主的事。 皇帝一般做法就是安抚一下受委屈的,申饬一下强势的部门,总而言之呢,就是平衡一下各个部门。 不过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朝廷那么多部门,总有一些存在感比较弱的,既然有弱的那就肯定有强势的部门。 例如户部,别看前段时间各个部堂天天弹劾户部,真说起来,谁也不敢把户部得罪狠了。 毕竟,无论什么时代,做什么事,需要的都是钱嘛,而户部作为朝廷的钱袋子,先给谁钱,晚给谁钱,那可是户部决定的。 哪怕就算户部先给你拨付钱粮,给多给少又是一门学问,你排在第一拨付了钱粮,到手一看,就一袋大米,而后面拨付的却是十袋面粉,那能一样嘛。 所以说,上奏疏弹劾嘛,例行公事罢了,一方面是想让皇帝催促一下户部,另一方面也是要刷刷脸,免得自己的部堂存在感太弱。 就在江河靠在柱子上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官员扯了扯江河的衣袖,悄声说道。 “江总旗,陛下叫你呢。” 江河精神一震,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行礼。 “陛下,臣在呢。” 皇帝坐在御椅上,凝视着下方的江河。 这满朝文武百官,估计也就这小子不拿朝会当回事了,这叫了几遍,才出来。 不过皇帝心中也可以理解,看看这大殿中的百官,人人都戴着乌纱帽、翅帽,就他,束着发髻。 这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嘛。 想到这里,对待江河的态度就与百官不一样了。 “江河,银票之事,已耽搁许久,朕与众卿家商议,这事交于你去办,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江河躬身应道。 群臣在下方脸色不一,有看好的,有幸灾乐祸的。 正如于尧想的那般,看好这事有利朝堂这是肯定的,但这事却不是那么容易推行下去的。 人们这么多年的观念在那里摆着,手里有钱有地,说话都硬气。 钱是什么?钱就是金子、银子。 你让我家里存的这些金子、银子交到朝廷的手中去,这事......想想都不靠谱,这钱呐,还是在自己手上最安心。 至于,朝廷帮我们保管,糊弄傻子呢。 于尧在底下听到这事,眼皮子又跳了跳,五万两啊,就这样丢了出去,他的心都在滴血。 此时,他很想站出去,对着朝堂中的百官大喊一句,老夫拿出五万两来,支持陛下的事业,以此来刷刷脸。 可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不是得罪了大殿里的所有人了嘛。 到时候,还会有谁和自己站在一起去支持张景克。 所以,他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 正当皇帝要让江河回列之时,江河躬身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 皇帝一怔,随即笑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朕知晓此事或有难度,各个部堂会全力配合你的。” 江河心头一喜,话还没说出来的,皇帝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了。 当下,朗声道:“陛下,银票之事,始于朝廷,理所应当先从朝堂开始。” 话音刚落,群臣先是一愣,什么意思?从朝堂开始?他们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于是,议论声响了起来。 大殿里,能听出江河这句画外音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皇帝坐在御椅上,俯视着下方议论纷纷的群臣。 他当然知道江河的意思了,但这些话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哪怕他是皇帝。 毕竟,这话如果他来说的话,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皇帝开口让大臣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放到朝廷里,怎么看都有点像杀猪盘。 朕知道你们有钱,可能贪污了,可能有地,可能家里有产业,好了,把你们的银子都交上来吧。 如果这样做,谁还能安心地给朝廷卖命?钱都没了,还卖命,不造反就不错了。 “你继续说。”皇帝不露声色地说道。 江河咳了几声,大殿中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咳嗽而停止。 江河有些尴尬,萧洪适时的站了出来,尖声道。 “静。” 很快,议论声渐渐了小了,群臣纷纷望向江河,想看看他狗嘴里会不会吐出象牙来。 江河感激的看了萧洪一眼,才高声道。 “各位大人,小子前些日子出了趟京都,大家都知道,就是这趟出京,让小子感触颇多。” 江河的第一句话就让群臣懵逼了,不是银票的事吗?怎么又扯上出京都了? “小子发现,咱们云国的读书人,难,实在是太难了。” 群臣不明所以,心想你说的不是废话嘛,读书简单的话,那他们这些万军从中杀出来的人算得了什么呢? 江河扫视了群臣一圈,继续说道。 “怪不得人人说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可见,各位大人俱是人中龙凤,云国多少读书人,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吧?可他们为什么没能考得功名为朝廷效力。 谁能说他们就不想为朝廷效力?各位大人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想一想,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晨读,每日做的那些文章。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报效朝廷嘛。 哪怕各位大人已经身居高位,每天想的不也是为朝廷出力,为陛下献策。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各位大人,这说的不就是你们吗?” 这一番热血沸腾的演讲,听得群臣心潮澎湃。 尤其是最后那半句诗词。 说的不正是自己嘛。 想当年,自己在这科举大军中,历经了多少风霜和雪雨,才杀出重围,金榜题名,自己击败了多少同类人,才站在了每个读书人都向往的大殿中。 群臣中,他们俱都想起了往事历历,眼角不禁飘出泪花。 此刻,哪怕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禁动容,他也读书,虽然他不像那些大臣一样需要科举,可他也是历经磨难才登上宝座的。 江河看着御座上的皇帝,有些急了,陛下,你跟着入什么戏呢?我可是为了您啊,陛下。 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下一刻,江河瞪着双目,举起了拳头,怒喊道。 “报效朝廷!” 群臣心情激昂的瞬间,跟着大喊。 “报效朝廷!” 江河接着道:“报效陛下!” “报效陛下!” 江河又道:“兑换银票!” “兑换银票!” 江河笑了。 很好,目的达到了。 第178章 捧杀 当群臣壮心不已地跟着江河喊完了口号,大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皇帝俯视着下方的大臣们。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初听江河的那番话,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随着江河的口号喊起。 有那么一瞬间,纵然他是皇帝也有着那么一点点想跟着喊口号的冲动。 但他是谁?是天子,是云国的皇帝,他的心智可比下方的大臣坚挺多了。 所以,随着最后一句口号的落下,皇帝终于明白了。 这一切,只不过是又是江河耍的滑头而已。 亏得他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潮澎湃,到最后却发现,江河喂给他们一坨大的。 这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下方很快有大臣反应了过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气血上涌的红潮渐渐消去。 很快,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喊出的是什么口号。 他们的脸都绿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顾不得敌视江河,马上准备出列反驳。 江河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见他,大礼跪拜,面上一片赤诚,慷慨激昂地说道。 “陛下,各位大人以身作则,为天下人做出表率,臣万分佩服,他们的心胸无人能及,他们这种一心为朝廷,为陛下的精神,值得天下读书人歌颂,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值得臣去学习一辈子,他们必将千古留名,名垂青史。” 群臣懵逼了。 这是在说我们吗?听着......很爽啊,天下人的表率,读书人的歌颂......名垂青史...... 这是所有读书人的终极梦想啊。 可回过头来,他们觉察到不对了。 卧槽...... 钱没了啊,辛辛苦苦攒的银子没了啊。 没了钱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家中老的老,小的小,还有那么多下人。 天呐...... 这天杀的江小二,这是捧杀啊。 你推广银票就去推广吧,我们碍着你什么事了,无缘无故的遭了灾。 关键还没地方说理去,怎么说? 刚才口号喊得那么响,拳头握得那么紧。 转过头来对皇帝说,陛下啊,你别在意,刚才我们喊的那些话,你就当成我们放的一个屁,闻闻味,听听响,也就过去了。 没人能拉下这个脸出来啊。 脸重要还是钱重要? 应该说都重要,没了钱,脸有个屁用。 可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似乎脸面更重要。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万千读书人都向往的早朝大殿啊,早朝中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有吏官记录的。 谁也不希望有人翻阅起史册时,看到自己的大名出现在史册,那本是一件好事,可上面描写自己的形象却是一个出尔反尔见利忘义之人。 而且是一个前嘴刚喊出效忠朝廷,为陛下效力,后嘴就说没这回事,老夫就是喊着玩玩。 这样的人,会被所有人唾弃的,而他们恰恰最在乎的就是这个。 此刻,所有刚才跟着喊口号的人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很快,他们反应过来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转而,一群人冲着江河瞋目切齿,恨不得生撕了那厮。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那么江河早被这些人的目光杀了一千遍一万遍,反复的鞭尸。 而江河泰然处之,对于这些人的目光全当不存在。 皇帝望着下方的众人,不禁挑了下眉头,他的脸皮始终还是没有江河那般厚,不忍的说道。 “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 群臣听到皇帝的话,心中一喜,这事还有转机?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当下,就要开口说话之时。 “陛下。”江河没有给皇帝机会,更不会给这些人机会,痛心疾首的说道。 “您这是怀疑各位大人的忠君之心啊,您这样说,置这些大人们于何地?他们如果不能兑换银票,那他们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陛下。 待他们百年之后,他们去了下面,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他们的祖宗如果知道了,还会认他们这些不忠不义的子孙吗? 陛下,您要答应啊,不能让这些大人做不忠不义之人啊,要成全他们忠君为国的美名啊,食君禄,受国恩,此时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如果不能报陛下赏识之恩,不堪为人,臣......耻与为伍。” 满殿哗然了。 这下不止刚才跟着江河口号的人瞠目结舌,其他人包括皇帝都有点无言了。 这话......似乎有点重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按照江河的这种说法,似乎不将家里的银子拿出来兑换银票,已经上升到祖宗不认的地步了。 再去看看那些人,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只能默默地承受,不能反击,但不妨碍这些人用着喷火的目光瞪着江河。 其实江河不是没想过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可问题是江河熟识的人就那么几个。 朝中的官员何其多,就算江河能一个接一个地去拜访,可他们会乖乖地拿出来银子吗? 哪怕愿意拿,随便拿出来个几百两来糊弄一下,江河还要感恩戴德。 毕竟大小也是支持,所以江河才出此下策。 毕竟这件事在他们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江河看来,哪怕推行得不成功,银子再退回去便是。 可就算你将这种事给他们解释清楚,又有几个人能相信,这里涉及的可是金钱。 毕竟......在这个时代,不是每个人都像江河这般视金钱为粪土。 皇帝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江河,说实话,江河采用这种方式让他没有想到。 要知道,江河此次归京,百司卫的那些人家里可是对江河赞誉有加。 但经过这事,江河毫无疑问地将所有人得罪光了。 于尧同样惋惜地看着江河,在他看来,江河这步棋走得奇臭无比,好好的人脉,如果能利用好的话,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力量。 偏偏他兵行险着。 唉......还是太年轻了,想得太简单了,能让陛下另眼相看必然是好的,可你要想清楚,陛下是君,你是臣,你做得再好又能怎样呢? 此时,大殿中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不止是刚才那些人,即便是那些冷眼相看的人,也逃脱不了。 大家都掏了银子,怎么的?你清高?你独善其身? 可以,那以后别在朝堂混了,这样的人必然会遭到排挤。 类似江河这般的,我们会共同排挤的。 可是......江河怕吗? 先不说他在户部的闲职,就拿他百司卫的官职来说,也没人排挤的了啊。 一个小小的总旗,真正论起来,还不如军中一个千户。 可他那个位置能用常理来论吗? 当众人想到这点的时候,心中似乎觉得。 这个哑巴亏......貌似吃定了。 第179章 一网打尽 整个大殿中鸦雀无声,只剩下那些大臣喘着粗气的声音。 没人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家都被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帝是想安慰一下这些大臣,可似乎不合适啊,毕竟这些人的银子可是间接性地交到他的手中。 文弘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朝会,让江小二弄成这般模样。 此时,他只能站出来给江河擦屁股了。 “陛下,臣等本想等银票推行之时再去兑换,未想江总旗在早朝中提出此事,那臣在此表态,将府中的银两兑换成银票,以表对朝廷的支持。” 他作为内阁首辅,此时出来表态,虽有些晚,但好歹能保全朝堂官员的脸面。 江河心中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为内阁首辅,说话就是有水平。 于尧也站了出来,内阁老大都已经表态了,他作为老二,必然也要表示一下。 “陛下,臣愿拿出府中积蓄,五万两。” 大殿内再次哗然了。 不同于文弘义话里的玄机,说是支持朝廷,但是没有说具体的数额,于尧可是将数额都说了出来。 五万两,这放在哪都不是个小数额。 于大人这是不准备过了吗?还是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无声地抗议? 有了这两人的带头,作为内阁中存在感最弱的三把手夏左也站了出来。 “臣也一样。” 群臣不禁嘴角抽搐,你也是一样?那我们呢? 于是,接下来接首先是六部尚书,纷纷站出来表态。 正如江河料想的那般,随着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开始表态,那下面的人,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也必须要表态了。 不表态不行了,谁也不想做那个鹤立鸡群的人,更何况这是为了朝廷。 还想不想进步了? 待到六部尚书表明了态度,江河再次的站了出来。 小卡了咪们都往后稍稍吧,没时间看你们表忠心了,大殿中这么多人一个个的表态得到什么时候去。 “陛下。”江河突然的发声,吓得正要站出来的户部左侍郎关兴言一跳。 他眼神不善的瞪着江河,就是这个人,虽然儿子在百司卫里,改变不少,可关兴言并没有太多的开心。 庶出的儿子,底子在那里摆着,再折腾,家业也轮不到他继承。 可现在,家业要没了,自己辛辛苦苦给儿子攒的银子没了,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此刻,他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方能解心头之恨。 只是,江河接下来的话,让众人闭了上嘴,议论纷纷。 “陛下,臣不才,家中积蓄不多,可也愿倾其所有来支持这事。” “臣,拿出二十万两出来。” 大殿中,群臣沸腾了。 二十万两,那可是真金白银啊,他江小二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就算他卖冰块,也没那么多银子吧?这当真是倾家荡产了啊。 很多人都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半年前,侯府可是穷得叮当响,这一切不正是拜江河所赐。 皇帝终于动容了,于心不忍的说道。 “卿不必如此吧,府中开销的银两还是要留一些的。”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这句话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虽然他知道下方的大臣,能拿出来府中一半的银子出来就不错了,可姿态还是做足的。 似江河这般倾家荡产的拿出来二十万两银子,听着是很唬人。 可万一,全拿出来了,府中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到时候再看到整个侯府的人饿着肚子去讨吃的,那就难看了。 江河却是站直了身子,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浩气凛然,仿佛在这一刻,他的人生升华了。 “陛下,不用再劝臣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更别说这件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臣有信心办好,区区些许金银算得了什么。” 群臣的心情这才好了点,虽然对二十万这个数字保持怀疑,但就算没有二十万两,那十几万应该......有吧? 这可是当着文武百官这么多人说出来的,到时,拿不出来,还不啪啪打脸啊。 可随后,众人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似乎已经没脸没皮了。 江小二......应该......不会骗人吧? 群臣质疑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江河身上。 江河确实没有二十万银子,按照他的估算,侯府中能有个七八万两银子就不错了。 但是,没银子,他有酒啊。 明天把酒卖了,这钱不就来了嘛。 皇帝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可江河态度如此的坚决,让他剩下的话不好开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开口道。 “这件事,朕的意思是在外还是要温和一些,不要再用如此激烈的手段了,要将道理给百姓们讲清楚,让百姓们误会了朕,可就不好了。” 这句话说完,殿中的群臣眼神幽怨地望着御座上的皇帝。 陛下,这会您想起来让江小二温和一点了,早您不说,合着我们就该让江河这般粗暴地对待,我们不想这样被动地享受啊。 我们是也讲道理的人,给我们讲理,我们也会支持陛下您的啊。 江河却是撇撇嘴,心里想,讲道理,不存在的,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新鲜事物出来,朝堂上的这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们都不看好,讲道理有个屁用啊。 重症就得下猛药。 再说了,银票这事,印刷的大多是五十一百的面额,少量的十两二十两的,然后就是更少的一千两五千两的。 寻常老百姓家,谁家有那么多银子。 他们年收入能有十两的都高兴的不得了啦。 指望他们来兑换银票,那是不现实的,巨大的财富都是掌握在那些京都做生意的那帮人手里,剩下的便是朝廷这帮子官员手里了。 他们或别人送的孝敬也罢,或家中的产业也罢,总之,江河看中的就是这些人。 得让这些人把银子拿出来,得让财富流通起来,这样才能刺激市场,经济才能起来。 你让江河去给他们讲这个道理?要是有人听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说,江河宁愿去面对那些商贾,也不怎么想面对这些官员。 毕竟商贾逐利,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愿意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前提是,得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银票这个东西。 早朝进行到了这一步,谁也没心思继续呆下去了。 皇帝见状,只能开口道:“今日......便如此吧,退朝。” 随着皇帝的先行离去,江河赶紧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得赶紧走,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有没有头脑发热的人,将江河拉住给揍一顿。 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动了手,江河可以肯定,其他下黑手的人必然有很多。 待群臣跪拜完了起身,左右四顾,想找江小二讲讲道理,却没看到人。 远远地看到殿外一个身影跑了出去。 卧槽...... 让他跑了。 第180章 混世魔王 江河出了午门,跳上马车,冲丁栓子说道。 “快走,回府。” 丁栓子是个听话的人,得了少爷的吩咐,架起破马车往侯府奔去。 江河坐在马车上,往午门处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人追来,他是真的怕挨揍啊。 这些人揍他,还不能还手,一个个都是能当江河爹的人,万一再给伤着了,讹上了他,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待回了侯府,江河让丁栓子去找林仓。 这边前脚刚迈进前厅,便看到张景川和蒋正两人正顶着个脑袋看着什么。 江河凑了上去:“看什么呢?” 张景川抬眸,苦兮兮地说道。 “看账本呢,天气冷了,冰块几乎卖不动了。” 江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是必然的,夏天这个东西畅销很正常,天气冷了,谁还用这玩意,嫌自己凉得不够快嘛。 “别看了,卖了有多少银子?” 蒋正则是兴奋的手舞足蹈,明明这个银子和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看他的样子,仿佛冰块的生意他也有一脚似的。 “九万多两呢......江河,我刚刚去看了,那银子摆满了。” “嗯。”江河轻轻点头,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点:“过几天换成银票,那么多银子太占地方了。” 银票的事,张景川倒是很看得开,也可能是江河给他讲得比较清楚的缘故,听到江河这样说,无所谓地点点头。 “早朝银票的事定下来了?” “嗯。”江河呷了口茶说道:“很快城内就会张贴公告了,等会让林伯把京都数得上的酒楼掌柜都找来,咱们准备卖酒了。” 蒋正再次兴奋了起来,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个酒,他也有股份的。 当下,亢奋地说道:“我也去,这样快点。” 江河风轻云淡,只扫了他一眼:“你就老实地在府里呆着吧。” 他的那股嚣张跋扈的样子,江河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那些人可都是自己的财神爷。 让他去,再把那些人给吓跑了。 很快,丁栓子带着林仓出现在了前厅。 江河道:“林伯,你和栓子两人拿着侯府的帖子,去将京都数得上的酒楼掌柜请来。” 至于人会不会来,这个问题江河没有想过。 在这个时代,阶级上的差距是拿银子弥补不了的,莫说侯府下了帖子请你来,就是让人通知一下,谁敢不到场? 京都中大大小小的酒楼何其多,好在江河早就吩咐了只请有头有脸的,就这样,也是有数十家。 他们这些人接了侯府的帖子,心中惴惴不安。 江河的名声在京都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早先的混世大魔王的名号,白吃白喝还得笑脸相迎。 这半年多以来,听说做起了冰块生意,做了官,没有去光顾他们的酒楼,这让他们心中暗喜不已。 虽说每次来白吃白喝要不了多少钱,可次次来,折腾得鸡飞狗跳,影响店内的生意啊。 看着手上的帖子,他们实在想不到这是何意。 可人家身为侯府的小少爷,礼数已经到位了,难道他们敢不去嘛。 于是,纷纷备上礼品准备前去赴约。 当侯府门子来报,已经有人到了侯府门前时。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请他们进来啊。” 门子面上有些气愤:“少爷,小的让他们进来了,可他们说再等等。” 蒋正一听这个话,乐了:“反了天还,我去看看。” 江河忙拦住了蒋正,朝门子说道:“你先下去吧,先把他们领到偏厅去,他们人齐了再来也是一样。” 对于这些人的这种做法,江河很理解。 一个天天混吃混喝的人,突然请你到府上做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到没好事。 待人多了,勇气也足一些嘛。 蒋正则是对江河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我说,对那些人那般客气做甚?直接薅过来有事说事就是了。” 江河瞪了一眼他,有些道理哪怕嚼碎了,塞到他的脑子里,他也不会明白。 “和气生财。”江河又朝丁栓子说道:“去把张永找来。” 在这个时代赚钱,江河必然在行,可也不能事事亲为。 张永就是个现成的人才,与其去折腾酒楼,还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卖酒。 很快,张永就到了。 “江少爷,您找我。” “坐,老张,别客气。”江河笑道。 张永半边屁股搭在椅子边缘,显得有些局促。 当一个人突然过分地对你亲热时,很显然,这个人就会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张永作为生意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江河这句老张,让他内心中有些不安。 江河无语地看着张永,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形象这么差吗? “老张,别紧张,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办。” 果然...... 张永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心中苦笑不已,我就知道这老张一叫出来,就要有事。 可没办法,全家都跟着江河到了京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不是借钱,什么都好说。 “江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只要小人能办的肯定给您办,您要是借银子的话,小人这里......” 张永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将后路封死。 何况,江河应该也知道自己的银子都在南自县。 “放心好了,不是找你借银子,是给你送银子,先坐,等会你就知道了。”江河哭笑不得的说道。 “是是是。”张永坐直了身子,乐呵呵地回道,只要不是借钱就行。 至于送银子,呵呵,我就笑笑,不说话。 没多久,门子再次跑了过来。 “少爷,他们人来齐了。” “叫他们进来吧。”江河起身道。 见江河站起了身子,张永自然也不能坐着了。 至于张景川和蒋正两人,让他们两个起身起迎接那些商贾,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脸。 江河也不管他们两人,亲自到了厅门口迎接。 远远地看到了人群,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各位掌柜,有失远迎,来来来,快进来坐。” 各个酒楼的掌柜,听到熟悉的哈哈声,差点脚一软就要转身跑。 不怪他们如此表现,实在是以前的江河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 报官吧,还没人管。 官府的差役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人家老爹在边关打蛮子呢,你开那么大的酒楼,吃你点喝你点怎么了?只要没砸了你的酒楼,小心应付着就是了。 十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进了前厅,只见蒋正靠在椅背上,邪魅地看着众人,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众人顿时更加的肉跳心惊,心想,今天要大出血了。 大厅内,一下子进来了这么的人,显得有些拥挤。 江河笑眯眯地跟了进来,招呼着丁栓子去搬椅子。 待众人坐定后,江河才缓缓开口道。 “让大家伙见笑了,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 众人纷纷摆手道不敢。 开玩笑,你都下了帖子了,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来,到了这里,别说坐着了,你就算让我们站着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惹不起啊,京都的混世大魔王,真心惹不起。 第181章 推销 众人坐定后,江河抱着茶盏道:“大家吃茶,别客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着茶盏呷了一口。 味道不错,可再好喝的茶,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喝啊。 于是,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醉仙楼的掌柜李运身上。 这李运乃是京都最大的一家酒楼,据说背后有着朝廷官员的背景。 这些人在偏厅的时候,一致决定,让李运代表众人,全权决定。 你李运酒楼最大,背后又有强硬的后台,你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此刻,李运如芒在背,他们这哪是推荐他做代表,这是想让他先去死啊。 李运的心中毫无办法,他是有后台,可早在半年前,人家已经辞官回家养老去了。 而李运后台没别人,正是让江河骂吐血的李大富。 这李运乃是李大富的远房亲戚罢了,真要论起来隔着不知道多少层呢。 就这么一点关系,让李运利用了起来,他的做法很聪明,也不明说,就是让人在外透点口风,再加上李大富在官员中的宣传,很快这醉仙楼便在京都中崭露头角,占得京都酒楼的头把交椅。 偏偏李运这些实话都不能告诉众人,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 好在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口碑,再加上李大富站在身后属于雾里看花,没多少人能看透,才让酒楼的生意未受影响。 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李运知道自己不能在装死了,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公信力就要没了。 于是,他鼓足了勇气,起身,心神不宁的说道。 “江少爷,不知您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江河摆摆手,让他坐下,笑呵呵地说道:“不急不急,来,先尝尝侯府酿的酒。” 话音刚落,丁栓子很有眼力见地给众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个酒杯。 这些人算是看明白了,他们都是生意场的老手,江河的这句话透露太多的信息了。 至少,他们稍一琢磨,就已经知道江河的意图了。 看样子,是来推销自己的酒了。 可他们这些酒楼,经营了这么多年,手底下早有一整套的进货流程了。 江河这样贸然插一脚进来,看来每月又要多出不少银子。 现在的局势是,只能花钱消灾了,好歹江家有个侯爵,花了这点钱,也算是找了个靠谱的后台。 就怕到时候出了事,这侯府的小少爷不管不问啊。 至于酒好不好喝?众人压根就没往这方面上去想。 既然江河将他们请到了侯府,这酒好不好喝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是马尿,江河让他们进货,他们敢不从吗?世道就是如此,无论是什么,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再说了酿酒是那么好做的?从来也没听说过侯府涉足了酿酒业啊。 就在众人心中唉声叹气之际,丁栓子抱着酒坛子开始给众人倒酒了。 只是这酒刚倒出来,他们便察觉到不对了。 这酒的味道似乎不对啊,这香气......似乎是别样的感觉。 等到丁栓子倒完了酒,前面早有人等不及想要尝上一尝,可江河没开口,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江河。 众人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期待,江河尽收眼底,便道。 “大家浅尝一下。” 主家发了话,众人也不再扭捏,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 一杯酒下肚,先是辛辣,后是酒香充斥着味蕾,而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胃中竟然暖洋洋的感觉,整个人飘然若仙。 舒坦啊...... 顿时,众人觉得以前人生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才是真正的好酒啊,这才是享受啊。 对于这种场面,江河很是淡然,小场面而已,要是这些白酒都不能征服他们,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征服这些人了。 蒋正则是一副鄙夷的神色,小声的嘟囔着:“一群土鳖。” 待众人回味的差不多了,江河开口道。 “诸位,这酒怎么样?” “妙。” “好酒。” “从来没喝过如此美酒。”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李运眼珠子滴溜一转,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江少爷,这酒怎么卖?有多少?” 这才是正经的问题,假如这酒产量低,那价格必然会高出许多,虽然也能赚钱,可量上不去的话,那也是白扯。 “酒管够。”江河气定神闲地说道:“价格嘛,就刚才的那一坛子,三十两。” 呼......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两,这个价格已经不能用高来形容了,是太高了。 江河淡然的说道:“这是我给你们的价格。” “......” 众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认为江河不会做生意,价格定这么高,谁舍得喝啊? 这酒可不是衣服这些实物,价格就算贵,买回去,东西总是还在的。 这酒......喝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过个半晌就变成尿了。 李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江少爷,价格太高了,食客未必会买账啊。” 江河乐了:“谁要喝谁买啊,也没人强迫他们,不买账就报官啊。”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江河。 心想,原来你就不买账,不光就不买账,菜你也不买账,我们报官了没用。 可这种话,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可不敢说出口。 看到众人的眼神,江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酒你们都尝过了,你们再回去喝你们酒楼的酒还喝得下去吗?” 众人纷纷摇头,有这种甘露,谁还会去喝马尿。 “所以说,万事开头难,乍一听,这酒确实贵,可架不住好喝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就像逛青楼一样,停不下来的。 我为什么把你们找来,你们要好好地想一想,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要是去把教坊司的管事太监找来,我相信这个酒必然会大卖。 那里才是销金窟,姑娘们软糯糯地说上一句,莫说三十两,就是一百两也有大把人愿意掏这个钱,是不是这个理? 这是让你们占领市场先机,听不懂没关系,你们只要明白,你们是第一手货源,源头在我这里把控着,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等着看吧,等这酒在京都铺开了,教坊司、青楼甚至于说书馆,都会有人求购的。” 江河的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但是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精明的商人,笨的也开不了那么大的酒楼啊,很快他们便想通这件事的关键,正如江河所说的那般,能卖酒的场所可不止酒楼。 这是个机遇啊。 更不用提这酒确实没的说。 第182章 穷疯了 江河之所以对他们说那么多,是因为江河太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了。 酒楼嘛,不像其他的行业,不到非必要时刻,哪能轻易地改变经营风格。 这么贵的酒突然出现,这让食客一下子怎么接受,万一这些人不认同,这不是自毁长城嘛。 李运算是看出来了,江河是铁了心要将这酒卖这么贵,既然如此,自己这么些人也只能咬牙接受了。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江少爷,那小人就先买个三坛子回去卖卖看。” 其实不止他想明白了,其他人一样想明白了,这酒啊。 拿回去往外卖的话,只要价格低一点,哪怕十两银子一坛,都能闭着眼往外卖。 到现在,他们这些人的心思,还是刚拿到帖子时的那种心态。 三十两就三十两吧,贵就贵一些,拿回去卖十两一坛,亏个二十两,等于多出来的二十两孝敬侯府了。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江河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深深地凝视着他,言辞义正地说道。 “你们从侯府拿酒三十两一坛,出售的价格最低为五十两一坛,这个价格只能高不能低。” 啥? 众人以为自己的耳朵离家出走了。 最低五十两?穷疯了吧? 中间有二十两的差价,这利润近乎翻了一倍,暴利啊。 但问题的关键是,三十两这些人俱都觉得价格虚高了,五十两,想都不敢想啊。 李运张嘴还想再辩驳两句,江河却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等下你们一人领走两坛子,这两坛子,你们是卖也好送也罢,侯府不收你们的银子。” 众人眨眨眼,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不,这哪是打了他们一巴掌啊,这是砍了他们一刀啊。 “你们就先回吧,记着,回去了要大力宣传这酒。” 众人苦笑不已,不宣传也不行啊,三十两的拿货价,要卖五十两,卖不掉可是连十两的本钱都回不来。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在侯府造次。 江河也丝毫不担心他们不愿意做这事,还是那句话,和气生财嘛,这句话对于他们这些开酒楼的更加适用。 正如张永这般,在南自县那种小县城里做到最大的一家,可最后呢,永茂商行虽然倒下了,可他还不是一样跟着江河来了京都。 归根究底,主要还是怕打击报复,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更别提在京都这样的地界了。 待丁栓子带他们去领酒后,蒋正则是气不过。 “你说你对他们这么客气作甚?你看看,你对他们好言相劝,他们听得下去吗?” 江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的观念还没转变过来。 自己在这里想方设法的把以前的那些臭名声丢远点,你倒好,还想着以前的那一套。 相对而言,张景川就比他聪明多了,从头到尾,他既没有看轻这些人,也没有很重视这些人。 不过他心中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譬如,这酒为何一定要定个底价?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这酒三十两卖给他们,随便他们卖多少两,为何要把价格给他们定死了?” 江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是做事的人嘛,不懂就问,一味地强压,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底价是基础啊,这是防止扰乱市场,我怕万一这酒卖得不好,有人压价往外卖,那别家怎么办?跟着降价,这不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张景川思索了片刻,随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明白了,统一的售卖价格,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嗯。”江河颔首:“这样市场才不会乱,卖高价,有人愿意买是好事,但是价格调低却不是好事,不过,我对这个酒还是很有信心的。” 江河没有对这些人说的是,在这个物资、娱乐匮乏的时代,白酒的出现绝对会犹如强心针一样,给这个时代注入新的活力。 定价这么高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京都的狗大户太多了,这么多韭菜再不割,就老了。 韭菜只有割了才会再长,然后再割,一茬接着一茬。 这酒针对的就是这些人,等打开了知名度,江河如果再黑心一点,来一场饥饿营销,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相信愿意去买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手里的银子太多了,多的他们已经急迫地想用银子来体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你怎么不对他们提银票的事?”张景川疑惑地说道。 “还不是时候。”江河轻轻摇头道:“等告示贴出来,他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张永在旁一直听得如坐云雾,直到此刻,他也没明白江河要他做的是什么事。 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人话茬口,忙开口问道。 “江少爷,您让小人做什么事啊?” 江河笑道:“老张,刚才的酒你也喝了,那些人你也见了,那些可都是京都数得上的酒楼,以后就由你负责和他们做生意吧。” 张永目瞪口呆,不知江河何意。 “你别折腾酒楼了,你也看到了,做酒楼也就那样,以后府里的白酒生意你负责。” 张永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江河的话他从头到尾可是没漏一句话,这个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江河的这种盲目自信,他是很不认同的。 这是生意人的大忌,虽然做生意有时是要敢想敢干,可也要分人分事啊。 “行了,你明天就等好消息吧,他们明天还会来的。”江河拍拍张永的肩膀说道。 “哦。”张永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静候佳音。 就在李运他们这些人从侯府出来之时,京都的大街小巷里迅速贴满了关于银票的宣传,以及兑换方法。 李运的马车停在了醉仙楼门前,他怀里抱着两个酒坛子,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这两坛子酒,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了,他生怕给摔了。 下了马车的李运,正要迈腿进酒楼,远远地看到街角的告示栏边围满了人。 他不禁好奇,以往就算有什么重要的告示也没见围那么多人啊。 “去看看。”他吩咐车夫。 说罢,他进了酒楼,小心谨慎地将酒坛子放在了柜台里摆好。 正在愁眉苦脸的时候,车夫回来了。 “掌柜的,打听清楚了,是朝廷要推出银票。” “银票?那是什么?”李运不解道。 “就是拿银子兑换成银票,以后出门不用带银子了,带着银票就成。” 李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身为商人的他,已经在车夫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我去看看。”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可没走几步,又回来了。 “把那两坛子酒看好,谁也不准动,碎了你就不用在我这里干了。” 车夫刚想去把马车停到后院去,听掌柜的这样说,赶紧守好那两坛子酒。 这已经不是两坛子酒,是他的职业生涯了。 第183章 琼浆玉液 李运好不容易挤到了告示前,只一眼,便看懂了告示的全意。 他不时点头又摇头,左右四顾,人群中有不少的老主顾,都是经常光顾他酒楼的人。 “李掌柜,你怎么看这事?”身后一人问道。 李运扭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是张关发,这人可是京都头一号的商人,据说丝绸生意可是在云国各个州府都有庄子。 身家可比李运不知道高出多少了。 李运可不敢托大,忙拱手道:“张老爷,您可是好久都没去在下的酒楼了,走走走,今天我做东,还请您赏脸。” 接着又看向几名相熟的老主顾道:“诸位,同去。” 张关发再次看了一眼告示,叹了口气,笑道:“那就让李掌柜破费了。” “不敢不敢。”李运笑呵呵地回道。 一顿饭而已,花花轿子众人抬,生意人嘛,你给我面子,自然我也会给你面子。 这些人心里自然也明白,接着,众人走出了人群,朝醉仙楼走去。 进了醉仙楼,几人在雅间坐定。 张关发再次谈起了银票的告示,长叹了一口气。 说心里话,他看到这个告示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为什么呢?他是丝绸商人,各个州府来回地跑,生意做得大,流动资金也就多了。 每次出行,携带的银两自然就多了,甚是不方便,这也是他为什么开了那么多丝绸庄子,有几个丝绸庄子甚至在赔钱,他也不愿意关闭。 正是因为每次大批量的进货或者出货时,需要的银两太多了。 开了那么多丝绸庄子,这样调集银两也方便,也不用带太多的银两出门。 朝廷发行银票这事,他早有耳闻,要知道,他的丝绸生意为什么做得那么大。 不就是因为京都的达官显贵认同他的招牌,自然而然,他接触那些官人的次数也就多了一些,这消息就是他不经意间听到的。 现在朝廷正式的贴出了告示,这让他心喜不已,可同样的,他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刚才在外面开口询问李运,也是想探探他的口风。 待伙计上了茶后,张关发笑吟吟地开口道:“诸位对银票这事怎么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头。 他们的想法与朝堂上的官员预料的一样,银子啊,还是在自己手里最安心。 张关发苦笑,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李运则是笑呵呵地打圆场:“诸位,这是朝廷要考虑的事,我等做好生意便可。” “李掌柜言之有理,这等事朝廷还能强迫咱们不成?真要那样,还不成强盗了。” “哈哈哈哈。” 张关发听着几人的议论声、笑声,不禁暗自摇头,看来朝廷这次的政策要铩羽而归了。 “诸位我可有内部消息。”做茶叶生意的刘元高深莫测地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个说法,俱都看向了刘元。 “我听说这是江河折腾出来的,就是前些日子卖冰块的那个江河。” 显然,刘元的消息要更加的灵通。 几人听后不禁愕然。 江河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他们这些人茶余饭后,除了谈论生意,剩下不就是喜欢谈点上层人士的风流韵事嘛。 说白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李运听到江河的名字,顿时表情僵硬,想起柜台里的那两坛子酒,再想想以后的日子,这酒怕是要堆积如山了,自己喝得喝到什么时候去。 可三十两一坛子的酒,怎么舍得喝下去啊。 对于李运的这副神色,几人表示理解,好在现在没听说这江小二到处白吃白喝了。 张关发安慰道:“李掌柜,这江小二好像这些日子没来你这吧?怎么还如此表情?” 李运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 心道,还不如时不时地来我这白吃白喝点呢。 “你们说这江小二脑子是怎么长的?听说不少人去打听冰块的配方,愣是没人知道,现在又折腾出银票这东西,啧啧......要说这人呢,还真不能只看他表面。” “是啊,谁能想到他在朝会上一首诗就把那礼部尚书骂得吐血。” “要我看呐,那个礼部尚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怎么会被一首诗气的吐血呢。” 眼见众人越讨论越离谱,李运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了。 这些人的话里话外怎么越听越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 欺人太甚了。 可李运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赔笑道:“诸位,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菜好没好。” 说着,走出了雅间。 下了楼的李运,隐约还能听到雅间传出来的笑声。 顿时心情糟糕透顶。 早知道就不邀请他们来了,一群只会背后嚼舌头的人。 李运正愤愤地想着,看到还在柜台的车夫,脸色更加地阴沉了。 “还不去把马车停了,呆在这里作甚?” 车夫一脸委屈地说道:“掌柜的,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看着酒坛子的嘛。” “去去去。”李运不耐烦地挥挥手。 待车夫走后,李运站在柜台里,看着酒坛子犯愁。 这时,楼上又一次的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这声音听在李运的耳中尤其地刺耳。 按理说,他是开酒楼的,客人谈论什么东西,和他关系都不大,只要不是饭菜出了问题,你吃你的饭,我收我的银子就是了。 可今天,他们谈论的所有事似乎都与他相关,更不用提那李大富了。 看了看面前的酒坛子,李运脑海中蹦出了个想法,抱起了一坛子,往雅间走去。 进了雅间,李运面带微笑:“诸位,在下这里有一坛好酒。” “哦~李掌柜说是好酒那就肯定错不了。” 李运笑容不改:“不过这酒,我可请不起诸位啊,这酒是有人放在酒楼寄卖的。” 众人神色一怔,心想,你李运忒小气了吧?请我们来吃饭喝酒,酒还要我们掏钱?我们在乎的是钱吗?我们要的是面子。 刘元却是摆摆手,大气的说道。 “既然李掌柜这样说了,这酒算我的,这饭菜呢,我们也不用你李掌柜请了,我一人出了。” 这已经是对李运非常的不满了。 李运当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无奈地摇摇头,一脸苦笑地说道:“这酒......五十两一坛。” “多少?” 众人一脸懵逼。 是你李运开玩笑呢,还是我们听错了? 另一人打趣道:“李掌柜,什么酒我们没喝过?什么酒值五十两一坛?” “就是,你那个酒坛子里要是装的琼浆玉液,别说五十两,一百两我都出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关发望着李运连连摇头,这李运是昏了头不成?这酒哪怕值五十两,送给我们喝了,我们还能亏待你的酒楼不成? 看来,以后醉仙楼的生意要一落千丈了。 李运听着刺耳的笑声,强忍着心中怒火,打开了酒坛子,给几人一一满上。 “诸位,请。” 众人在酒坛子开封的那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将信将疑地端起杯子,品尝了起来。 白酒入喉,众人心中竟然统一冒出刚才的那个词。 卧槽...... 真是琼浆玉液。 第184章 冲动是魔鬼 “那个......李掌柜,这酒还有吗?”刚才出言讥讽的刘元开口问道。 李运看着众人的表情,心情舒坦了不少。 如果不是几人毫无顾忌地谈论的那些事,多多少少都与他相关,再如果不是几人的笑声影响了他。 李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冲动的事来。 此刻,听到那人发问,李运后知后觉的说道。 “诸位觉得这酒......五十两贵吗?” 这句话,是李运真心实意地想得到答案。 他虽然开的是酒楼,而且是作为京都生意最好的一家,可他的思维被酒楼禁锢住了,不止是他,被江河请去的那些人同样如此。 张关发喝完杯中剩余的酒,轻吁一口气,悠哉地说道。 “五十两不贵。” 众人附和的颔首。 李运被几人的财大气粗给吓住了。 五十两,还不贵? 张关发这些人确实认为不贵,他们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什么时候喝过这种酒? 他们接触的人和事多了,眼界自然开阔了,所追求的东西与李运他们这些开酒楼的自然不一样。 要不然江河怎么会对张永说他们这些人折腾酒楼也就这样了。 并不是江河看不起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过于保守了,安居于京都,就已经满足了。 假如让江河去折腾酒楼的话,估计要不了一个月,他们这些人的酒楼就要歇菜了。 “还有吗?”其中一人问道。 “李掌柜,拿出来啊,我说付账必然会付账,让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喝不起呢。”刘元急道。 李运晕乎乎地将剩下的一坛子也抱了上来。 只这一会,雅间内的几人,就已经将那一坛子酒喝得底朝天。 张关发眼疾手快地接过来了李运怀中的酒,笑道:“诸位,这顿饭算我的,这坛美酒让于我可行?” 雅间内的几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刘元可与张关发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不愿放过眼前的美酒。 “张老爷说笑了,最开始就已经说好了算我的,怎么能让张老爷破费呢,这酒啊......自然属于我了。” 其他几人也想掺上一脚,可话都已经让这两人说死了,他们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掺和了。 “既如此,那么我出一百两,可行?”张关发语出惊人。 刘元的脸色有些红,这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 “张老爷,我刘元呢,生意不大,但是一百两银子也出得起,哪怕两百两、三百两也不在话下。” 话外音便是,在座的都不差钱,这事不是这样论的。 张关发笑了笑,与刘元对视了起来,怀中的酒坛子抱得紧了紧。 “八百两。” 刘元嗤笑:“一千两。” 张关发坐下,淡然地笑道:“那就玩玩,两千两。” 刘元眉头轻皱,显然,现在已经不是一坛子酒的事了,这已经是事关脸面的问题了。 眼看气氛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李运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这两人的报价砸得晕头转向了。 “两位,两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李运赶忙劝解道:“要不这样,一人一半可好?” 张关发轻轻摇头,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我没有与人分享的习惯。” “......” 李运都要哭了,这张老板平时看不出来这么轴的啊?看不出来我是给你们台阶下吗? 不过,李运显然误会了两人,这已经不是轴不轴的问题了,如果两人需要台阶的话,也不会如此这般对峙了。 这时,刘元呲牙:“巧了,我也是,两千五百两。” 张关发继续道:“看来刘老板是同道中人,那么......三千两。” 李运被这价格吓得头皮发麻,求助的眼神看向另外几人。 而另外的几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说实话,到了现在的局面,他们帮谁都会得罪人,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看戏呢。 正当刘元要继续喊价时,李运想起了江河的话,忙道。 “还有,还有酒呢。” 张关发与刘元两人没多大的反应,依然对视着,而另外几人眼睛发亮,纷纷看向李运。 李运苦笑道:“两位不必争了,我这就让人去取,还是五十两一坛。” 其中一人却说道:“李掌柜,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有酒你不拿出来,一坛一坛地往外拿,逗我们玩呢?” 事到如今,李运知道自己要说实话了,得罪了这几人,估计以后的生意就难做了。 “实不相瞒,店里确实只有两坛子,五十两的价格也不是我定的,是人家定死的,在下也不敢改啊。” 刘元来了兴趣,没有再去盯着张关发。 “呦呵~还有人能定你酒楼的价格?” 李运面上全是苦笑:“侯府的江河,江侯爷的小少爷,这酒,也是他酿的。” “......” 众人顿时瞪目结舌。 让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酒竟然是江河酿的。 自己这些人先前还在讨论的人,刚刚享用的就是此人酿的酒。 先是冰块,再又是银票,现在又折腾出这样的美酒。 人才啊...... 再一深想,这醉仙楼什么时候搭上了侯府的台子了? 此时,众人的眼光显得意味深长。 张关发缓缓站起身来道:“刘老板,这酒我就拿走了。” 说罢,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三千两,稍后我会让人送来。”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对于他们这些生意人而言,诚信最为重要。 三千两,对于张关发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着急走,是因为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刘元苦笑,这脸面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丢呢? 李运则开口道:“要不几位先喝点别的?这酒明天在下去侯府多进点。” 刘元深深地看了李运一眼道:“那还不如到我的茶庄喝茶呢,走了,明日再来,这顿饭多少银子?记下。” 李运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坛子,一个菜都还没上呢,还多少钱?这钱能收吗? “不敢不敢,明日来,酒算我的,你看看这事闹的,怪我考虑不周。” 李运算是看明白了,这血还是要出啊,五十两一坛子,张关发送上来了三千两,这个钱是肯定推不掉了,不收那不就成了打张关发的脸了嘛。 那就有只把这个人情给送出去了。 唉......自己沉着了一辈子,怎么就突然冲动了呢。 李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两人怎么会这般较上劲。 要不然怎么说冲动是魔鬼呢。 第185章 李运的转变 第二日,不出意料的李运等人早早的来到了侯府门前,只是这些人塞给门子一锭银子,没有让门子去通报。 一群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门子惦着手里的十两银子,看着这些宛如智障的一群人。 心想,哪不能聊天?非要在侯府门前聊,还是花钱聊,就这些人还生意人,搞不懂,搞不懂啊。 李运这些人聚在一起当然聊的就是那酒。 “我说,这酒还真能卖呢,昨日我送了一坛出去,结果人家二话没说,把剩下的一坛子买走了。” 另外一人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你还送?我就打开坛子放在柜台,就有人买走了。” 先前说话那人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怎的这般蠢,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人群中不少人有些脸红,显然,他们采取的也是先送再卖的方式。 “李掌柜,你那怎么样?”很快,有人问起了李运。 李运则是一副人生很寂寞的模样,面带微笑:“两坛都卖了。” “厉害。” “不愧是醉仙楼啊。” 看着几人拍马屁的样子,李运撇撇嘴。 老子要是说出来一坛子卖了三千两,你们还不得吓死,可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妙。 为了出这种风头,将雅间的事泄露出去,事后如果张关发或者刘元知道是他传出去的,对谁都不好。 昨日已经冲动了一次,以后便不会这般冲动了。 聊到最后,最终还是聊到了银票上面。 “昨日我可是听说了,这银票好像也是出自里面那人之手啊。”有人说着偷偷往侯府努了一下嘴。 众人很快明白了过来,纷纷闭了上嘴。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场面,瞬间有些冷场。 昨日虽然江河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可江河在他们的心底里的形象太深入了。 此时听到银票是江河折腾出来的,也不好多做讨论了。 毕竟,现在他们还要指望着江河呢。 昨日,可是给许多的客人许诺了,今日带酒过去。 见场子冷了下来,李运开口道。 “那让门子去通报吧。” 众人颔首点头。 李运客客气气的朝门子打了个稽首。 门子丢下‘等着’,一溜烟地跑进了府中。 ............ 江河在前厅接待了这些酒楼的掌柜。 而这些人此次见只有江河一人,心里安心了不少。 昨日蒋正的眼神,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怎么样?”江河也没废话,笑呵呵地问道。 李运朝江河施礼作揖:“江少爷,昨日那酒都卖了。” “嗯。”江河丝毫不意外,既然压力给到了他们,他们哪敢不卖力。 真的家大业大的留着自己喝,那江河没意见,反正这个酒只要不低价流入市场就行。 “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再来拿酒就不要特意来找我了,找他即可。”江河指着身边的张永说道。 李运这些人不敢怠慢,忙向张永示好。 此时,张永还处在震惊之中。 酒卖了?五十两一坛? 见张永没反应,江河轻咳两声:“老张,想什么呢?” 张永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众人回礼。 江河继续道:“这次推出的酒,价格是贵点,后续还有很多种,价格会便宜一点,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酒的前景你们是看到了,要是有人破坏市场行情的话,没了酒,酒楼生意受到了影响,可别来找我。” 众人连道不敢。 开玩笑,五十两一坛都有人买,谁还去降价卖呢,有钱不赚,那不是憨子嘛。 何况,刚刚还说了,还会有更多的品种,这真是令人期待啊。 酒的事情聊完了,自然要开始聊正事了。 江河先是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很是随意的说道。 “银票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众人精神一震,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李运却是心思流转间,想到了昨日在雅间内刘元那几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羡慕加嫉妒的眼神。 再想想,当时是提了江河的名号后,几人才出现的这种眼神。 他原本和李大富的关系靠的就是雾里看花。 显然,昨日刘元几人是误会了,这不正是自己拿手的雾里看花嘛。 想到这里,李运站了出来,诚恳的说道。 “江少爷,这银票对于我等来说,是一样好东西啊,只要能发行下去,我李某人愿全力支持,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卧槽...... 众人仿佛第一次认识李运一般,看向李运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李运想干什么?为什么刚才在外面聊的时候没有透露出来一点口风? 李运的这种做法可谓是豪赌,赌赢了,他醉仙楼还是他的醉仙楼,但是背后却能多个明确的影子。 赌输了嘛...... 那就上衙门呗。 李运不是傻子,昨日张关发的态度很模糊,但从他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对银票这件事还是很有兴趣的。 李运心想,既然朝廷已经决定了推行,那么总会有第一个人,那我李运,为什么不能当第一人? 至于皇帝老子要骗我的银子?呵呵,整个天下都是皇帝老子的,为何单单骗我一个人的银子。 就算是骗,那我李运也是历史上的第一人,能让皇帝老子骗银子的人。 从古至今,唯我李运。 不得不说,李运又冲动了。 江河深深地凝视着李运,许久后才笑道。 “李掌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不怪乎江河这般发问,如果李运真的有如此魄力的话,昨日也不会那般表现。 这短短的一天的时间,李运必定是遭遇了点什么。 李运左右四顾一番,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们我不知如何做想,我李某人说一不二。” 随后,他顿了顿,仿佛觉得力度不够,继续说道。 “朝廷给了我李某人舒适的经商环境,我李某人是商贾,但也是云国的一员,对于朝廷的决定,必当鼎立支持。 何况,银票对于我等商贾来说,更是美事一桩,我李某人有何理由不去支持呢。” 这下不止众人懵逼了,就连江河也懵逼了。 这李运的思想已经这么超前了吗? 第186章 我对钱没兴趣 李运的这般表现,江河还能说什么呢? 有的人自己劝半天还不愿意相信呢,可这李运,还没等劝呢,就已经表示双手双脚的支持了。 要是人人都像李运这样的想法,那云国何愁不富强呢。 可江河也知道,这仅仅是李运个人的想法,话还是要对众人说清楚的。 江河扫了一眼李运,清了一下嗓子道。 “李掌柜能这样想,很好。”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银票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这是样张,你们拿去看看。” 说罢,从桌上拿起一叠子的银票样张让张永给众人发下去。 他则是继续说道:“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户部经过多次改良制作成的最终样品,水浸不掉色,多重防伪,当然了,火烧还是不行的。” 这些人可以说是云国除官员以外的第一批接触银票的人了。 他们拿着被称之为银票的纸,左看右看。 制作的工艺没得说,很是精美,举起来看还能隐约看到花卉,他们每个人的手中皆是一百两的样张。 他们看着这样轻飘飘的一张纸,就能代表一百两银子了? 此时,就连刚才放出豪言壮语的李运,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以后这就是银子了?这是银子,那真正的银子是什么?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件事势在必行,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江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户部折腾了那么久,蒋明德和张景之二人几乎几个月的时间一心扑在这上面。 无论强硬也罢,好言相劝也好,对于这件事,江河势必要将银票推行下去。 “今天你们来呢,我是提前给你们透露个口风,从明日开始,银票的兑换工作将在百司卫开启,以后呢,你们来拿酒只能拿银票来,侯府也只收银票。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拒绝,至于后果嘛,不用我多说,这句话呢,不是说我要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可以想想,这个酒都是什么人才能喝,什么人才喝得起。 你的酒楼里如果没有这种酒,他们为什么要到你那里去呢?那你们以后的生意会变成什么样,你们自己心里也就清楚了。 不过,你们也可以抱团,不进侯府的酒,老张,刚才你们已经认识了,他也是开酒楼的,不过他是在南自县,一个小地方,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不过这不是重点,你们知道他也是开酒楼的就行了,侯府不缺银子,十几万两开个酒楼,这酒卖十两一坛,你说你们那里还会有生意吗?” 江河的这番话说出来后,众人的脸色煞白。 他们终于发现,什么酒啊,什么五十两一坛啊,什么翻倍的利润,全是鬼话。 人家在这等着呢。 真如江河说的那样,他们可就彻底的完了。 传承了几代人,有的甚至传承了五六代人的老字号,就这样没了。 他们甚至能想象得到,假如江河真的去做了,不用一个月,他们的酒楼就要黄了。 先不说江河说的要用十几万两开的酒楼有多么的豪华,单单有这个酒,他们就已经注定了会落败。 此时,众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江河深深的忌惮之色。 有人想力争反驳两句,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可说呢?人家一没找人闹事,二没故意打压,正常的生意行为。 就算他们愿意调低菜品的价格来吸引客源,可真的那样,自己这些人努力了那么多年,自己的父辈努力了那么多年,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做得更好,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标,经营个小酒馆,三两张桌子,混个温饱不也是可以的嘛。 江河心中叹了口气,丑话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说些场面话了。 “各位,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设想而已,我说那些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压垮你们,你们以为我卖酒是为了钱? 错了,我对钱没有兴趣。” 放屁...... 众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对钱没兴趣你的酒要卖三十两?对钱没兴趣你酿什么酒?卖什么冰块? 江河好像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一般,气定神闲的说道。 “你们想想,如果我不找你们来,直接让老张找好地方,酒楼搞起来,以我的身份,这事难吗?到时候你们怕是会垮得更快吧?” 众人犹如懵懂的少女一般,眼神清澈地望向江河。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如果他真的想这样做,还用得着大张旗鼓地通知他们吗?在这些官老爷的眼里,他们算个屁啊。 “银票!”已经有人悟了出来。 “答对了。”江河笑盈盈地说道:“我从始至终就是为了推行银票而已,你们所担心的事,无非是银子交给朝廷不安心,怕银票会成为废纸一张。 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朝廷这样大力地发展银票为了什么呢?不正是为了你们这些商贾,你们相互看一看,你们哪个怀里不是鼓鼓囊囊,哪个的袖子不是快垂到地上了。 带着这么多银子出门方便吗?还是你们就喜欢这个样子?大家都是体面人,衣服穿得合身才好看嘛。” 众人对视一眼,可不就是正如江河说的那般。 以前觉得没什么,可经过江河这样一说,众人也觉得别扭了起来。 江河继续说道:“你们做酒楼的,资金流通快,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对于银票推行这一块,你们放心,需要银子给你们兑换银子,需要银票给你们兑换银票。 京都只是开始,不是结束,很快整个云国,都会推行下去,好了,话已至此,你们好好想想。” 说罢,江河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灌了一口。 丑话好话说尽了,如果还是有人听不进去的话,那就没办法了,这样的人必然会被市场淘汰。 众人沉默不语,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样张,再想想刚才江河说的那些话。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做这件事了,尤其是江河将事情的两面性都已经分析给他们听了。 李运眨眨眼,正色道:“江少爷,李某人还是刚才那句话。” 其他人则是一咬牙一跺脚,这时候退缩必然是个死,还不如顺应潮流。 于是,剩下的人纷纷站出来表态,表示支持此事。 江河笑了,稳了。 酒楼搞定了,那么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进酒楼,一辈子不喝酒。 喝过了白酒还能回去喝果酒?请客不请别人喝白酒?那作为生意人的脸面呢? 有了鲍鱼龙虾,还能再去翻垃圾桶? 不可能的嘛。 第187章 午门摆摊 李运等人看着酒一坛子一坛子地搬上马车。 此刻的张永,还有点懵逼,虽说江河将这件事交给他做,可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那种感觉好像酒喝多了,晕乎乎的。 有些不真实。 这些人里面除了李运外,其他人亦是有这种感觉。 江河的那些话还在脑海中飘荡着,对于他们的一次大危机,就这样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对银子不感兴趣?那这人是什么?是圣人?可圣人也要吃喝,只要吃喝就要花钱的啊。 酒很快就装好了。 李运朝张永作揖道:“张掌柜,那我们就先回了。” “啊......哦......回吧。”张永呆呆地说道,顿了顿,他又想到江河的嘱咐:“记得明日到百司卫去兑换银票。” “您放心。” 李运说罢,上了马车。 其他人见状,纷纷朝张永施礼,告辞。 张永望着离去的马车,心中百感交集,自己这样算不算重新创业了呢? ............ 此时,以往门可罗雀的百司卫门前挤满了人,户部的官吏这两天解释的嗓子都哑了。 可还是有很多人不停地提问。 他们还不能不回答,朝廷对银票这么重视,他们哪敢不上心呢。 朝廷自昨日下了旨意后,宫中的人,户部的协办的官员,通通到了百司卫这里。 连匾额都挂上了,不过这钱庄的匾额却挂在了百司卫的下面,有些不伦不类的。 他们这些人被堵在门口,给这些前来问询的人解疑答惑。 宫中派出来的是丰中,他昨日就已经到了百司卫,可主事的人江河迟迟不露面。 此刻,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要知道,旨意传达了下来,各个部门像机器一般全速地运转了起来。 就连要兑换的银票都已经拉来了一百万两,这领银票的字还是他签的。 到时,他要带回去一百万两的银子,这才能消的,拿出来多少银票,当然要交多少银子回去。 少了一两,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这也是江河严令要求的。 不能凭空地产出了银票,不见银子,如果朝廷不停地私自印制,然后将那些银票流通出去,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不光是对市场造成了冲击,银票贬值,可怕的是人们会对朝廷失去信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灾难。 好在,在百司卫里,有宫中禁卫的把守,再加上百司卫的看守,银票的安全程度倒是不用担心。 看着悠哉的关朋,丰中苦着脸说道。 “我说关大爷,咱求求你了,快去找一下江总旗吧,这样拖下去,陛下怪罪下来,咱的小命难保了啊。” 关朋悠然自得地说道:“你着急你去侯府找就是了,让我去干嘛?” 丰中有苦说不出,他敢让银票脱离他的视线吗?当初接到这个差事,他还心喜不已。 可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丰中也不傻,他知道江河看重关朋,当然得求着他了。 “关大爷,咱给您磕头了成不?你就帮帮咱吧?” 关朋跳了起来,闪到了一边:“别,我可受不起。” 旋即,又劝解道:“不是我不帮你,江老大什么脾气你应该也知道,他要是来,早就来了,他不来,自然有他的用意,你急有什么用啊?” 关朋的这番话也算是推心置腹了,要不是看在丰中和他们相处了一些日子,他还真的懒得说这些话。 你死不死与我何干呢。 丰中也知道关朋说的是实情,可江河这样不露面,他又走不开,这很难不让人着急啊。 “你说......江总旗会不会知道这事做不成,故意不露面的?”丰中小声的说道。 关朋摆摆手,凝视着一脸作死表情的丰中,直白地说道。 “那你就在这等死吧。” 说罢,扬长而去。 丰中顿时呆在原地,心中长叹,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 此时,江河带着张景川赶着侯府的马车到了午门前。 值守的席恒远远地便看到了两人下了马车,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行了礼。 “殿下,江总旗,这要是要入宫?” 江河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想起来眼前之人是谁。 “席恒是吧?你忙你的,我们不入宫。” 席恒万万没想到江河还记得他,面带喜色。 “好咧,有事招呼我。” 可接下来,江河和张景川的行为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只见两人在马车上抽出一条板凳出来,而后又在板凳上摆上了一排的瓷碗。 在席恒惊愕的目光中,抱出了酒坛子,在碗中倒上了酒。 顿时,午门前飘荡起了酒香,那酒的颜色,竟然是深红色。 这酒,当然就是当初炮制的药酒了,只不过当初在泡了虎骨、虎鞭之后,江河又让人在里面添加了不少的枸杞。 席恒愣神之际,江河与张景川两人已经做好了这一切,两人相视一笑。 张景川有些担心的说道:“这样能行吗?” “放心好了,你还小,不懂。”江河信心十足的说道。 张景川则是撇撇嘴,显然,对于江河说他还小的这件事,不是很认同。 席恒再次走了过来,惊魂不定的说道。 “殿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张景川的目光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不出来吗?” “啥?”席恒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什么看不出来吗?这到底啥意思啊? “我们在摆摊,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张景川白了他一眼说道。 “......” 席恒懵逼了。 摆摊? 这是什么地方?有在这摆摊的吗?再有一会早朝就要散了,让百官看到这幅景象,自己好不容易混来的守门校尉不用干了。 想到这里,席恒看向江河二人。 他要哭了。 这两人,一个皇子,一个是风头正劲的侯府小少爷,好像哪一个自己都惹不起啊。 席恒哭丧着脸道:“殿下,江总旗,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啊?这里是午门,马上就要散朝了。” 席恒希望江河和张景川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好消息是,江河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坏消息嘛...... “嘿嘿,席校尉,快去守好你的宫门吧,你也说马上就散朝了,要是让人看到你不在值守,小心有人报到陛下那里去。” “......” 席恒已经在心里骂娘了,他现在做的就是在履行职责。 “行了,父皇也没说不能在宫门口摆摊吧,你快去守你的宫门吧。”张景川不耐烦地说道。 席恒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头,这是说不说的问题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吧,不要命了吗? 可看看这两人,似乎......陛下还真的不会责罚他们。 第188章 翰林侍讲 午门中值守的宦官在看到这一幕后,飞似地跑进了宫中。 禁卫看着走回来的席恒窃窃私语起来。 “江河又在搞什么鬼?” “谁知道呢,七殿下也在,听说现在七殿下晚上都不回宫了。” “别瞎说,七殿下是我们能议论的吗?” “对对对。” 席恒听着禁卫的议论声,随即脸色一板:“他娘的,就你们有嘴是吧?” 顿时,议论声消失了。 席恒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那两位爷我不敢得罪,难道还不敢收拾你们吗? 很快,三五成群的官员朝午门走了出来。 早朝散了。 江河见有人出来了,胳膊肘顶了下张景川,示意他按计划行事。 张景川竟然扭捏了起来。 江河感觉感情被欺骗了。 “你怎么回事?快吆喝啊。” 张景川讪讪地说道:“我不好意思。” “......” 江河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刻掉链子。 无奈,江河只能亲自下场。 还未等江河出口吆喝,很快便有人发现了江河和张景川,看着两人面前摆着的长条板凳,上面的一排瓷碗。 他们觉得自己眼花了,再看看碗中的液体,他们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出来。 这两人是送茶水来的? 如果只有张景川的话,他们还有理由相信,可旁边还有一个江河呢。 这小子会这么好心? 午门,很快聚集了一堆的官员,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并未轻易地走上前。 很明显,是想看看江小二在搞什么名堂。 江河望着午门外的官员越聚越多,唇角上挂上了笑意,朝那些人招手。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侯府新出炉的美酒,千年养生秘方,一代壮阳宝酒,让男人永远的自信,纯天然助你更行,不买不要紧,可以尝一尝。” 江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这些人的耳中。 要知道,这些官员的年龄可是俱都偏大了,身体的机能当然有些退化了。 听到江河这样的宣传,有人仔细地嗅了嗅,确实有股淡淡的酒香。 不知是碍于脸面还是何种原因,众人依旧是在远处看热闹,没人过去罢了,但心中的小火苗已经开始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江河望着踌躇不前的人群,不免有些着急。 是不是宣传语喊得过于劲爆了,没人相信?那就改变策略试试,还是缓和一点好。 于是,江河再次招手:“各位大人,先来尝一尝啊,提神解乏,站了那么久,肯定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吧?喝一口解乏,喝两口神清气爽,来啊,快来啊。” 江河就像是站在青楼上挥舞着手帕的姑娘,孜孜不倦地想要将人吸引到楼里来。 奈何,江河终究不是姑娘,嗓子喊得冒烟了,那些人仍旧是站在那里张望着。 最气人的就是,你不来就不来吧,他还不走。 张景川有些气馁地说道:“江二哥,是不是不行啊?这些人没反应啊。” 江河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实在是喊不动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就是喊破了喉咙,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凑过来的。 就在这时,翰林院的一帮子人走了出来。 看到午门的情形,为首的翰林侍讲栾瑞不禁眉头紧皱。 “你等既已出了朝会,还不速回部堂当值,聚守午门前,成何体统。” 没人接话,只不过有人偷偷地拿手指向江河两人。 栾瑞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让他气愤的一幕。 他带着一帮子气咻咻地走上前。 江河眼前一亮,来生意了。 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眯眯地端起一碗酒递了上去。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手中的瓷碗便让栾瑞一把推开。 ‘啪’ 瓷碗落地的瞬间四分五裂,暗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顿时酒香气更加的浓郁。 江河先是一愣,随即火冒三丈,未等他开口,旁边的张景川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轻轻地摇头。 栾瑞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江小二想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放肆。” 江河甩了张景川的手,怒道:“你谁啊你?知道这一碗酒多少钱吗?” 栾瑞冷笑道:“我管你一碗酒多少钱呢,老夫栾瑞,翰林侍讲学士,正四品。” 江河顿时明白了张景川刚才的用意了。 翰林啊,自诩清流中的清流,怪不得那些人不敢过来呢,原来是怕这些翰林啊。 “行了,那碗酒也不用你赔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既然得知了这些人是翰林,那么江河就没必要和这些浪费口舌了。 说多了还口渴呢,和这些人有啥吵的。 栾瑞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你在此作甚?” 江河凝视着栾瑞,那眼神宛如看弱智一般,也不说话。 栾瑞怒了。 江河那种嘲讽的眼神,让他受不了。 “老夫问你话呢。” 江河嗤笑一声:“你眼睛长屁股上了?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到吗?” 栾瑞被江河的这句话噎得差不点喘不来气。 这江小二不按套路出牌啊。 什么时候翰林受过这种气? 于是乎,栾瑞身后的那些翰林们群情激愤起来。 江河却是像是看着一群呆头鹅一般的扫视着众人。 心想,这群翰林吃饱了没事做了是吧? 殊不知,翰林最喜欢做的便是这种事。 与都察院不同,都察院主要的职责是纠劾百官,参与一些重大案件的审查,总的来说类似纪检一类的部门。 而翰林不同,翰林更像是一个班里喜欢管闲事的同学,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就会说上两句,看到犯了错误的就要上纲上线。 要说最讨人厌的便是这帮子人。 正当江河要舌战群儒之时,内阁以及六部的官员也走了出来。 看到这种情形,当然也凑了过来。 “怎么回事?”文弘义开口询问道。 “文大人,江河带着皇室子弟,在午门前犹如贩夫走卒,实是有失皇室尊严。” 栾瑞一顶大帽子先扣在了江河的头上。 江河则是无所谓的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他打碎了我的碗,这里碗里装的酒,我不让他赔就已经是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了,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恶贼。” 扣帽子,江河才不怕呢。 恶贼两个字犹如一柄利箭,深深地扎入了栾瑞的心中。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河会这般的形容他。 “你......” 栾瑞话刚出口,江河瞪着他:“怎么着?我说得不对?你走过来,二话不说,损坏他人财物,你还有理了吗?你就说是不是你做的吧?” 这下轮到栾瑞傻眼了,问题的关键在这里吗?可江河就是咬住了这个问题不放过,他打碎了人家的碗,洒了人家的酒,这是事实啊。 想到这里,他知道不能再争论下去了。 当下,甩了下衣袖,冷哼一声,带着一种翰林悻悻离去。 文弘义瞥了一眼江河道:“你又在闹腾什么?” 江河一副无辜的神色:“没有啊,我在卖酒啊。”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浓郁的酒香,不少人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 “嗯,拿一坛子给我。”文弘义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咧。”江河笑嘻嘻地从马车上抱下一坛子酒。 “一百两,文伯伯您看你是给银子还是给银票?” 吓...... 在场的众人顿时感觉智商被侮辱了。 第189章 神医?神棍? 一坛子酒而已,私下里,江河可以送给文弘义多少都可以,只是这时候,却不行。 大家都看着呢,我送给你了,那其他人送不送呢? 必然要送啊,要不然岂不是把人得罪光了。 可今天主要的目的不是送酒啊,是卖酒啊。 江河要让这酒不光在民间打出名头来,也要让朝中百官知道这个酒啊。 要不然,他们那么多的银子留着干嘛?得消费啊。 花出去的钱才叫钱,在家里埋着的藏着的,那叫银子,不叫钱。 待众人体会到这药酒的好处后,想买,可以啊。 拿银票来买吧,江河这叫什么? 培养消费习惯。 只会往府里捞钱不行,子子辈辈,一代人传给一代人的思想就是捞钱,那可不行。 到了这一代,需要做出改变了。 文弘义眉头挑了挑道:“银票的事这两天你似乎没怎么上心呢?” 江河笑道:“嘿嘿,明天百司卫那里正式开始兑换,诸位大人到时莫忘了朝堂上约定。” 众人嘴角一抽,恨不得把他那马车都给他掀翻了去。 “如此,让人送两坛子到府上去,银票明日奉上。”文弘义淡定的说道。 “好咧。”江河喜滋滋地应道。 文弘义背后的人俱都惊呆了。 还真买啊,两坛子酒就是两百两啊。 这酒他们不少人是喝过的,味道自然没得说,就是少了些。 现在江河拿出来卖,竟然一百两一坛子,想想自己那时牛饮似的喝了下去,虽然是江河送的,可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这哪是喝酒啊,这是吃银子啊。 曹汾感觉心口有些闷,他对这个酒可是情有独钟啊。 当初江河出了京都,自己是日思夜盼地希望他早点回来,就是想再次喝上这酒。 可如今,像自己那般喝法,似乎......这个家会被喝垮去。 当然了,自己如果舍下这张老脸,不花钱也是可以的。 可真的这般做法,自己这个国公也不用传承下去了。 丢不起这个人呐。 这时,远处午门的那帮人也围了上来。 江河见状,兴奋地说道:“诸位大人,这个酒是要贵一些的,为什么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个酒里可是用了江家的独门秘方,喝了这个酒,小子不敢保证完全的金枪不倒,金枪不倒各位大人明白吗?” 说着,江河眼眸中闪烁着男人都懂的神色。 人群中,有人的脸色很快不自然了起来。 不过,大家不要想歪了。 这个时代的人自诩风流,可那是年轻的时代,谁还没有点风流事迹。 似他们这般官员,已经过了谈论这些东西的时候,更不用提是在这种大众的场合下。 当然了,也不是说他们失去了兴趣,正因为功成身就了,如若家中没有类似崔朗那种悍妻的存在,府中的小妾自然也是娶了几房。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朝中事物的繁忙,自然也有很多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发生。 江河针对的便是这种情形。 “各位大人,小子再次卖这个酒是有初衷的。”江河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个酒壮阳只是它其中的一小点作用而已,各位大人为朝廷诸多事宜东奔西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子看了心中心痛不已。 所以,小子才翻出江家压箱底的秘方,制造了这款药酒,它可以强身健体、活血化瘀、镇惊安神、壮其筋骨,强其腰肾。 在场的诸位,可能在阴雨天时,关节还会有些疼痛,每日小酌一杯,同样可以缓解症状。” 说到这里,江河顿了顿,眼眸中流露出医者父母心的神色。 “有哪位大人胳膊或者腿疼的,小子给您诊治一番,看看疗效。” 众人听江河越说越玄乎,这喝酒还能治病?怎么听都像江湖骗子的手段。 接着,人群中有人不信邪地走了出来。 不过他可是抱着拆穿江河的骗术出来的,他对江河的说法嗤之以鼻。 人们的目光纷纷看向这人,很快,有人认出了此人,开口道。 “老王,你不是手腕一直痛吗?让江小二给你看看。” 那人走到江河面前笑道:“下官乃是工部的员外郎黄一石,这病已有多年,每到下雨天时,便隐隐作痛,提笔都提不起。” 江河笑了笑,典型的风湿病嘛。 其实,江河也不敢打包票说这药酒一定有作用,但是在孤儿院时,看门的李爷爷就是用擦拭药酒来缓解疼痛的。 泡的还是最普通的一些活血的中药材,江河这可是用正宗的虎骨、虎鞭,而且还有天然无污染的枸杞。 想必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江河抓着黄一石的手腕,轻轻抖了一下。 “哎~疼疼疼。”黄一石惨叫道。 江河笑了笑,看了一眼张景川。 张景川会意掏出火折子吹着,江河倒了一些酒至手心。 而后有些担忧的望着张景川,希望能一次成功,就算不成功,也别把我人给烧了。 张景川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折子靠近江河沾满酒液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 火折子的火苗接触到了酒液后,腾地一下,江河的手燃起来了淡蓝色的火苗。 众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齐齐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头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干什么?自焚? 黄一石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奈何江河却是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 在黄一石惊恐的眼神下,江河用他带着蓝色的火焰的手迅速在他手腕的疼痛处揉搓着。 慢慢的,黄一石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热热的,似乎有种酥麻的感觉。 过了一会,江河放开他的手腕道。 “活动一下试试。” 黄一石将信将疑地抖抖手腕,竟然惊奇地发现,手腕处竟然不痛了。 “不痛了。”黄一石惊呼道:“神医啊。” 众人诧异的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如果不是他们中有很多人熟识黄一石,定要以为这黄一石是江河请来的托,两人在那演戏呢。 还神医呢,神棍差不多,有人撇撇嘴,暗搓搓地想着。 江河笑眯眯的说道:“只是缓解症状,并不是根除。” 即便如此,黄一石也很满足了,要知道,自己这个手疾可是困扰自己多年了,尤其是阴天下雨之时,更是疼得厉害。 以后有了这个酒,岂不是不用担心手疾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黄一石开口道:“我要两坛子。” 江河乐了:“回去自己擦拭一下要小心,可以在碗里点着再擦,切莫伤了自己,还有,黄大人,还是要去就医的。” 黄一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晓得了晓得了,下官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能否......” 江河不在意地挥挥手:“没关系,明日差人去东市卖冰块的铺子补上便可,可有一条,只要银票。” 说着,江河扫视着众人:“各位大人都是一样的。” 有人待不住了。 这又能喝又能治病的酒,上哪找去。 第190章 抢购一空 江河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沸腾的人群。 多亏了这虎骨啊,这个时代的人明显身体还没有耐药性,酒精经过加热,渗透到了黄一石的身体里,再加上正宗虎骨的多种的功效,这才让江河能夸下这般的海口。 还未等众人开始抢购,人群中,很快又走出了一人,面色稍有尴尬。 江河朝他看去,看他这般神色,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笑道。 “来几坛子?” 那人不像黄一石那般介绍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期期艾艾地说道。 “下官有一知己......” 江河呆住了,好家伙,单单从这句话上就已经判断出了,这是有隐疾啊。 知己是谁?知己不就是你自己嘛。 这与后世的那种我有一个好朋友,我有一个好哥们,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等于正大光明地承认了嘛。 那人继续道:“下官的知己,他......他前些日子到京都来寻药,说房事总是后继无力。” 江河明白了:“这是肾虚啊。” 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 “看来此人确实是刘大人的知己啊,这等隐秘之事都告知他。” “就是就是,这等隐疾可不好医治啊。” “小点声,刘大人都说了那是他的知己,让他听到再与我等争执。” “且看吧,刚才江小二不是说那酒可以壮阳吗?” 人群的议论声传到了江河的耳中。 好吧,江河承认,他低估了古人高尚的品格,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竟然没人去怀疑这个知己就是眼前的刘大人。 当然了,这些话也传到了刘大人的耳中。 此刻的他脸色涨红,朝着议论声的方向怒目而视。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可真是滑稽的一幕。 轻咳了两声,刘大人也反应过来了,气恼地说道。 “江总旗,莫要说笑。” “我能治。”江河淡然的说道。 “恳请江神医救我知己。”刘大人毫不犹豫的说道。 江河呵呵地笑了起来。 矜持啊?怎么不矜持了呢?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呢? 江河算是看明白了,除非像眼前这人这般想出这样一个由头,要不然谁没事会站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不行? 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 看来自古男人身边总会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关键时刻总会站出来挽救男人的自尊心。 “这酒拿回去,每日晚间饮少许,一至两杯便可。” 说完,江河顿了顿,朝着众人说道:“各位也是一样哈,不能多饮,诸位大人身边有什么朋友腰酸背痛啥的,可以买回去试试,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记住了,千万不能多饮啊。” 这一点江河必须要交代清楚啊,万一补大发了,流鼻血那可就不好了。 随着江河的叫卖声再次响起。 众人随即反应过来了,对啊,我也腰酸背痛腿抽筋呢。 我也有一个朋友啊。 于是乎,抢购出现了。 “江总旗,下官也有一知己。” “江神医,下官的腰疼。” “江大人,这里这里。” 很快,马车上的酒被抢购一空。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面对大家的热情,江河不得不制止道:“想买的明天去东市买啊。” 文弘义以及朝堂的高官站在边上看着宛如菜市场一般的局面不禁摇头苦笑。 虽然他们中有几人也想去买两坛子回去,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必须要矜持。 大不了,回头专门去侯府求购便是了。 毕竟,大家的年龄都已经很大了,哪怕那方面的需求不是很强烈了,可老胳膊老腿总有点小毛病的。 买点回去尝试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嘛,关键这个酒,就算是喝,也让人很舒心的,就是价格有点贵而已。 不过不要紧,一百两银子嘛,大家还是出得起的。 没效果的话,大不了就当这一百两银子喂狗了。 那些没有买到的人挤到马车前,才发现真的没有了后,才悻悻地看向江河。 “各位大人,明日到东市吧,记得带好银票。今日带的不多,我江河,为了大家的幸福,今日只是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个酒,多谢各位大人的抬爱。” 江河笑眯眯地对着众人拱手作揖,而后眼角瞥向张景川,低声问道。 “都谁拿了酒,记下了没?” 张景川激动得整张小脸通红,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本本,颔首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江河眉开眼笑起来。 “各位大人,不早了,小子就先回了。” 说着,跳上马车,张景川早已溜了上去。 两人架着马车,欢天喜地地溜了。 留下那些没有买到药酒的官员大眼瞪小眼。 ............ 御书房中,皇帝一只手拿着糕点,一只手翻阅着奏疏。 其实,张阳州作为皇帝,生活极其的枯燥。 基本上他的生活规律就是那么两点一线。 每日醒来就是在早朝的大殿中,散了朝,剩下的大多数时间便呆在御书房中,有时来了兴致,偶尔也会翻一下牌子,照顾一下后宫的嫔妃。 对于生活来讲,他是一个极度无趣的人,可对于臣民来说,他是一个好皇帝。 萧洪站在一旁陪着,却瞅见一个小宦官站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他看了一眼皇帝,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怎么了?”萧洪轻声问道。 “老祖宗,是江河的事。”小宦官踟躇地说道。 萧洪一听到江河这个名字,心中一紧。 别又闹出什么事来了吧?这江河怎么就不消停一会呢?出了京都不消停,这回了京都也不消停,属猴子的嘛。 “快说。” 小宦官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他......他与七殿下......在午门外摆摊。” 萧洪闻言瞪大了眼珠子:“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看得真真的。”小宦官忙道。 “在这等着。” 说罢,萧洪转身走进了御书房。 此时,皇帝已经吃完了糕点,抱着茶盏品着茶,见萧洪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什么事?” 萧洪苦笑,将江河在午门摆摊的事说了一通。 “陛下,要不要让江总旗换个地方?” 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了,这个江小二,滑头得很,肯定又想到了什么歪主意,让他去吧,只要没出什么事便好。” 萧洪也跟着笑了,他能看出来皇帝对江河的喜爱,这种喜爱不是那种天子对臣子的感觉,却有点像是长辈任由晚辈胡闹的溺爱。 “陛下,看得出来江总旗真心得您垂爱。” 皇帝却是叹息了一声:“唉......朕欠他江家太多了,江爱卿带着长子在边关,留下这胡闹的江小二,朕还真能责罚他不成。” 萧洪上前给皇帝添了茶水,没有接话。 在边关的将士多了去了,为什么单单垂爱江家。 倘若江河还是半年前的江河,还会这般得皇帝的垂爱吗? 不打死他就不错了。 第191章 店大欺客 这一天,各种的传闻在达官勋贵的府中传递着。 他们听着下人说着近乎天方夜谭的故事,不屑一顾地笑着。 笑话,那江小二会是神医? 倘若江家是传承多年的医者世家,那么这条传闻他们可能会相信那么一两分。 江小二什么德行?他如果是神医,老子就是神医他爹。 这是所有听到传闻的人内心统一的想法。 不过他们的内心同样感到深深的忧虑。 朝堂这么多官员陪着江小二演戏,看来银票这事陛下是下了狠心的啊。他们这些人要么致仕养老的人,要么是远离朝堂的传承家族。 百官主动兑换银票的风声他们也是听到了,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皇帝和百官演的一出戏罢了,正如他们听说的传闻,宛如闹剧一般。 可当下人说出药酒的最重要的功效后,他们的内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壮阳啊,而且是毫无副作用的壮阳。 这是多么吸引人眼球的两个字啊。 “明日去百司卫兑换一百两的银票,买一坛子回来试试,唉......老夫的老寒腿啊,还是要尝试一下。” 说出这话的人,毫不在意下人错愕地看着他那条状如牛的腿。 一百两银子而已,尝试一下罢了。 能壮阳固然好,不能的话,用一百两识破朝廷的诡计,似乎也不错。 与这些达官勋贵平淡反应不同的是,李运他们那些人的酒楼显然热闹多了。 李运这些人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因为他们在出了侯府后,李运鼓动起了众人。 既然要做,那么就做得彻底一些,不止白酒要银票购买,饭菜也要银票来付账。 李运给众人的解释是,江河已经在生意上放了他们一马,他们也决定了支持银票这件事,何不直接支持到底。 毕竟投诚也是需要诚意的,都已经决定卖了,何必再矜持,索性一脱到底。 李运的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剩下的一小撮人想反对,可奈何人家说得很有道理。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是一体的,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的。 李运这些人的做法倒是省了江河不少的口舌,江河没有第一时间要求他们这样做,只是怕这些人反应太激烈了,想徐徐图之罢了。 没想到,李运直接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李运这个人,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醉仙楼能做到京都最大,不单单是靠运气。 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他就是个冲动的人。 众人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也不会拖拉。 于是,这些人在回到了酒楼第一时间,便在酒楼里写了告示。 “李掌柜,我没看错吧?从明日起,来你这吃饭要用银票结账?”有人在看到的告示的第一时间便开口问道。 李运含笑点头。 刘元坐在桌前没有说话,脑子飞速地旋转了起来。 昨日这李运可不是这个态度,张关发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可是记得清楚的很,李运特意岔开了话题。 怎么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做出如此改变? 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有人冷笑道:“李掌柜,你这样做不是把客往外赶吗?要知道,京都的酒楼可不是只有你一家。” 李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道:“诸位不要介意,吃腻了醉仙楼的饭菜也可以去尝尝别家的。” 李运的这句话说出来,围观的众人不再淡定了。 李运这是疯了吗?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赶客了,店大欺客吗? 他哪来的底气?难道他不知道得罪他们的后果吗? 还是他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能来醉仙楼吃饭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李运说出这等话出来。 他们这些人只要出了醉仙楼的门,醉仙楼可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他们会将醉仙楼欺客赶客的行为宣扬出去。 李运太天真了,真以为坐上了酒楼的头把交椅就能有恃无恐了吗? 没了他们这些他们这些老主顾,再加上李运今天的所作所为,醉仙楼的没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此时的李运却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凝视着众人,仿佛刚才的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没有挽留,也没有继续辩解下去。 刘元忍不住了,作为商贾,他要弄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昨日,他可是在场的人。 同样,他也知道能让李运做出这等疯狂的决定背后,脱离不了白酒、银票的影子。 而这两样东西的背后,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府,是这半年多以来京都讨论最多的人,江河。 “李掌柜,这其中可有玄机?”刘元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运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元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状。 “银票之事大势所趋。” 接着,他指着那一排的酒坛子道:“白酒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吧?在下用银票买来的,当然也要收银票了。” 众人愕然,他们今日这么早来这醉仙楼,自然是为了这白酒而来。 有人冷哼一声:“哼......我可是听说赵掌柜的酒楼也有这酒,希望李掌柜不要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我们走。” 说罢,向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店外呼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个个面带愤然之色。 人还没进店,便大声嚷嚷着:“李掌柜在不在?” 来人抬头,差点与出门的那人撞个满怀。 两人对视一眼,那人诧异的望着来人,惊呼道。 “吴掌柜,这是咋了?这般气愤?” 吴掌柜叹了口气:“别提了,他娘的,让翠华楼给赶了,你作甚去?” 吴掌柜口中的翠华楼便是刚才那人所说的赵掌柜的酒楼。 听到吴掌柜这样的说法,那人骇然地扭头看向李运,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们商议好的?” 李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对着吴掌柜笑道:“是因为银票的事吧?” 吴掌柜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色:“你这也一样?” “呵呵。”李运笑了一声道:“诸位可听我一言?” 众人狐疑地望着李运,就连刚才要走的那人也转过来身来,想听听李运有何高见。 “诸位大多数都是本店的老主顾了,说白了,诸位可以说是李某人的衣食父母了,可诸位为什么不想想,李某人为何要冒着得罪诸位的风险做这件事呢?” 李运的话顿时让众人深思发醒。 是啊,为什么呢? 失去了他们可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人脉,可怕的是口碑的崩坏。 李运还有赵掌柜的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 既然他们这样做了,那么肯定不止他们一家。 那么,这些人都疯了吗? 第192章 你摊上事了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运。 而李运不急不慢地徐徐道:“说到底,就是因为银票啊,这件事,是我等所不能抗力的。” 说到这里,李运又苦笑道:“我等在农户的眼里高高在上,可在那些官老爷的眼里,我等还不如农户,因为我等是商贾啊,哪怕是巡街的差役,我等都要小心应付着。 还是说,诸位认为,我等有能力对抗朝廷吗?还是说诸位认为我等在朝廷的眼中是不可或缺的人? 今日,我醉仙楼倒了,明日就会有一个醉人楼起来,诸位,顺应朝廷的政策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后,李运压低了声音:“难道诸位忘了先皇时期了吗?” 李运前面的话可能只是让众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最后这句话,却让众人身子一颤。 先皇时期,暗羽卫的一个由头,一个富甲一方的商贾便成为了阶下囚。 本朝的平静让他们这些人飘飘然起来。 李运的话让他们想起来,他们只是商贾而已,就算是和农户打官司,也是不占优的一方。 此刻,他们看向李运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有感激,有醒悟。 “朝廷可能会骗我李某人一个人的银子,但朝廷可能会骗所有人的银子吗?”李运继续说道。 对啊,一个人上当受骗,可能没人管,但是千千万万的人呢? 众人幡然醒悟。 李运环顾四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眼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淡然的说道。 “李某不才,受江河江少爷所托,在醉仙楼售白酒,当然了,不止我一家,诸位,莫要等到了银票开始流通了,才后知后觉啊。” 李运开始扯起虎皮,话说了一半留一半,这也是他的风格。 不得不说,李运这人行事果断,把江河要做的事都帮他做好了。 不管这事能不能传到江河的耳中,至少,李运敢做,就算没传过去,李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是传了过去,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江河对待这些商贾可就不能像在朝堂上对待百官那样的无赖行径了。 很多话他是不能说出口的,恰恰李运帮他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刘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李运的话他是听明白了。 说白了,这些年,他们这些商贾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同时他也想通了,银票对谁最有利,不就是他们这些商贾嘛。 “看来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刘元叹息地说道:“要喝也只能等明日兑换了银票再来了。” 刘元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会去兑换银票。 李运却是摆摆手笑道:“刘掌柜怕是忘记了昨日李某说的话了,这酒......今日算我,敞开了喝,这也算是我李某回报各位衣食父母了,哈哈哈哈。” 众人神色怪异地看着李运,心想,醉仙楼以后在京都要再上一层楼了,搭上了侯府的台子,看这架势,一坛酒要五十两呢,就这样往外送。 但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还真能白吃白喝不成。 李运却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始终认为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强求也没用。 所以,张关发昨日的三千两银子,还是送出去为好。 借花献佛,也是一种美德不是。 ............ 江河与张景川回了侯府,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招呼人开始往东市的铺子里送酒,好在侯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一通忙碌,两人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两人随便找了两件在南湖府穿的衣服换了上去。 晃悠着往东市走去。 “明日找个平板车,把银子拖到百司卫去换了去。”江河道。 江河的说法让张景川撇撇嘴,人家都是财不外露,他这倒好,巴不得让人看见。 不过,想想那个场面,肯定是很有冲击力的。 堆成山的银子,出现在人群中,想想那些人的眼神,刺激。 “对了,找个生面孔去,别让人瞧出来了是侯府的人。”江河嘱咐着。 张景川颔首点头。 很快,两人便到了东市,热闹的气息铺面而来。 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两人正往铺子那边走着,一阵吵闹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江河扭头望去,笑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真是巧了,好像半年多没见这人了。 孟子晋手里提着一串葡萄,往嘴里塞了两颗,随即吐了出来。 “真他娘的酸,不甜,不用给钱了。” 小贩蹲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多说话。 孟子晋哼了小贩一眼,带着下人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 江河望着孟子晋的背影,不禁感慨,要不是这个人,自己还不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呢。 说到底,自己还是应该感谢他呢。 不过,看他这副行径,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改啊。 这让江河不禁想到了原主以前的样子,估计是比他还要恶劣,毕竟,从家世上来说,江河可比孟子晋的家世好太多了,当然,顽劣的程度自然比他高出许多。 江河扯了下张景川的衣袖,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张景川的神色渐渐激奋了起来。 听完了江河的话,张景川咧着嘴笑,然后冲着孟子晋跑了过去。 身后的侍卫刚想跟过去,被江河拦了下来。 “在这等着。” 此时,孟子晋正蹲在地上,胡乱地翻着一对父女的菜摊子。 “老头,你这菜可不新鲜了。” 老农将自己的女儿拉到身后,一脸赔笑地说道。 “这位少爷,小老儿这菜是在地里刚摘的,新鲜着呢。” 孟子晋不耐烦地将菜丢在一边:“少废话,本少爷说不新鲜就不新鲜了,我看你这闺女挺新鲜的,多少钱?本少爷买了。” 周围的商贩明显是认识孟子晋,纷纷站得远了些,路过的行人刚想上前说两句公道话,可看到他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下人,却也不敢上前。 老农的女儿听到这句话,将身子往父亲的身后又挪了挪。 老农则是不停地赔罪:“小老儿的菜不新鲜,俺这就走,不卖了。” 孟子晋顿时凶神恶煞道:“放......”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猛地撞到了他腰间。 “哎呦。” 孟子晋被撞翻在菜摊子上,顿时菜叶满天飞。 就在孟子晋还没爬起来之时,那个身影嗖的一下跳了起来,转身就要跑,却被那两个下人像是抓小鸡一般提溜了回来。 “哎呦喂,卧槽,我的腰。” 孟子晋惨叫连连地爬了起来,那老农护着女儿,面色惨然。 孟子晋却没时间去管那老农,一脸阴鸷地看着被下人抓的人。 一个衣着普通,黑不溜秋的小子。 孟子晋嘿嘿地狞笑了起来:“小子,你摊上事了。” 说着,朝着那人飞起一脚。 第193章 坑爹的娃 眼看孟子晋的脚马上要踹到那少年时。 突然传出了一声类似李小龙的声音“啊哒”,然后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在了孟子晋的腰间。 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下,两个下人顾不得抓着那小子,赶紧跑上前将自家少爷扶了起来。 孟子晋揉着腰龇牙咧嘴地叫着。 “哎呦......我的腰,是哪个王八蛋踢的我,给我抓住往死里打。” 两个下人一脸谄媚地扶着孟子晋,指着江河道。 “少爷,就是他。” 孟子晋看都没看江河,还在低着头哼哼唧唧着。 “还愣着干嘛?上去打他。” 得到自家少爷的命令,两个下人面目狰狞地冲向江河。 江河则是淡定地站在原地。 就在两人冲到江河面前时,身后的两名侍卫‘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站在江河面前。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个下人看着那明晃晃的横刀,动也不敢动。 正在揉着腰的孟子晋,没有听到悦耳的惨叫声,抬头,看到下人像是雕塑般地站在那里。 由于两个下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他的视线,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顿时火冒三丈,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人的身后,边说边一脚踹在一人的屁股上。 “他娘的,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叫你们动手没听到吗?” 待他将面前的下人踹到了一边,才看到眼前的情形。 两名穿着常服的人,手持横刀,刀身寒光闪烁。 孟子晋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嚣张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在京都持械斗殴,袭击本少爷。” 这时,江河从两人中间伸了个脑袋出去,笑盈盈的说道。 “孟公子,你好啊,好久不见。” 孟子晋只觉得眼前的脑袋有点熟悉,声音似曾相识的感觉,丢了面子的他并未多想,指着江河的脑袋叫道。 “你他......” 话刚说出口,他似乎想起了这个脑袋是谁。 顿时,神色慌乱了起来,指着江河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结结巴巴的声音传出来。 “你......你......你是......江河?” 江河这才站了出来,面带微笑地凝视着孟子晋,心想,自己这算是英雄救美还是惩恶扬善? “孟公子,半年多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你好像很怕我啊?” 孟子晋定了定神,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的惶恐,转念一想,对啊,我为什么要怕他呢,便开口说道。 “笑话,本......本少爷为何......要怕你。” 接着孟子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坚定了起来。 “江河,你竟然让下人持械,我要去告你。” 江河看着宛如弱智一样的孟子晋,真是猪脑子,到现在了,还不好好想想为什么这两人会带着朝廷管制的横刀,竟然还想反咬一口。 说他是猪,都是抬举他了。 江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的说道。 “孟子晋,是你摊上事了。” 孟子晋却冷笑:“怎么?想拿家世压我?我告诉你,我不怕,我爹现在是礼部尚书,你纵容下人持械,这官司就是到御前,你也是输。” 江河轻轻摇头,朝刚才那个小子招招手。 而那个小子,正是张景川,只不过他的样貌,却不像半年前那般白白净净,更不用说,此刻的张景川穿得与百姓无异。 “仔细看看,他是谁?” 孟子晋扫了两眼张景川,没有认出他来。 其实,哪怕张景川的样貌没有变化,估计孟子晋也不会认识张景川这个皇子。 毕竟,他只在半年前的东市,匆匆看了一眼张景川而已,对于他来说,这一眼,就与看路人一般,哪里会记得清楚张景川长得什么样。 “我管他是谁,你不说这小子,我还差点忘了,你们两个,今天算是完了。” 说着,抽出腰间的折扇,非常骚包地扇了两下,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河。 “不过呢......如果你愿意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至于这小子嘛,那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孟子晋却希望整个京都的人都能来见证这一幕,至于自己调戏民女的事,与江河这事比起来,那叫事吗? 而对于孟子晋的恶行,他们这些底层的百姓只能干瞪眼,敢怒不敢言。 早有巡街的差役注意到了这一盛况,只是对峙的双方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竟然站得远远的,没有靠近过来,已经有机灵点的差役跑回府衙去找杜波了。 江河与张景川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对于孟子晋这种作死的行为很不理解。 这个时候了,孟子晋竟然还把自己礼部尚书的爹搬了出来,这不就是典型的坑爹嘛。 这与后世那种对着众人嚣张的说道,我爹是李刚有什么区别? 江河万万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他还是没明白过来,也没能将张景川认出来,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让自己给他磕头。 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江河意味深长地说道:“让我下跪磕头的事先放一边,你意图殴打皇子这事怎么说?” 孟子晋懵逼了。 意图殴打皇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没想到江河会编出来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出来,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江河,你就算要给我扣帽子,也要编一个像样一点的理由出来吧,还意图殴打皇子,你怎么不说我要刺杀皇子呢?” 江河与张景川两人无语了。 面对这样一个白痴,还能说什么呢?继续给他打哑谜下去,这个白痴还以为在逗他玩呢。 “你腰牌呢?”江河小声的问道。 张景川双手一摊:“在你府上呢,和换下的衣物在一起。” “......” 江河翻了个白眼。 关键时刻,你怎么能不带腰牌呢? 张景川也很委屈啊,他也没想到会用到腰牌啊,再说了,在京都有哪个白痴会像孟子晋这般啊。 哪怕不认识他,也会在意江河的身份吧? 却没想到孟子晋与江河的矛盾这般的深。 江河有点急了。 这是演戏演砸了,阴沟里翻船了啊。 第194章 活阎王 孟子晋冷笑,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再环顾四周小声议论的人群,更加的洋洋自得。 “怎么说?跪还是不跪?” 江河面色尴尬:“孟公子,你再仔细看看,我身边这位就是七殿下张景川。” 孟子晋狐疑地扫了两眼江河身边的人,心道,这江河扯谎扯得没边,皇子能黑成这样?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江河我知道你与七殿下合作卖冰块,但你也不用为了不给我磕头就编这等谎话,他要是皇子的话,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江河急了,现在不是磕不磕头的事了,当务之急是证明张景川的身份。 面对这样一个二百五,只有拿出铁一样的证据才能行啊。 其实,江河可以完全不与他废话,让身后的侍卫上前拿住就是了,可这样的话,孟子晋那两个下人未必会让人束手就范。 到时难免会发生流血事件,江河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是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于是,江河扭头朝侍卫说道:“快去侯府把殿下的腰牌取来。” 侍卫眨眨眼,不想去,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子,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快去啊。”江河没好气的说道。 孟子晋厉声道:“想跑,你们两个给本少拦住他们,他们要是砍伤你们,孟府养着,砍死了你们,你们的家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两个下人本就不敢违背孟子晋的命令,听到自家少爷这般承诺,更加毫无顾忌地拦住了两人。 卧槽...... 江河顿时无言了。 这算不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看来只能用强的了,流点血就流血吧,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江河正想着呢,杜波带着一帮子的衙役出现了。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作甚,散了散了。” 衙役开始驱散人群,不过,京都人士彪悍的民风又开始展现了出来。 你让这些百姓对上不讲理的孟子晋,他们是能躲则躲,但是对待这些讲理的衙役,他们可不怕。 “别推啊,摔着了算谁的?” “作甚作甚啊?皇上也不没说不准围观吧?” 衙役见怪不怪,这种事他们见多了。 于是,开始怒吼:“滚滚滚,想进去协助查案你就在这里呆着,一个个的,不回家抱着媳妇孩子,在这扯什么淡。” “说你呢,再叫?还不散开。” 一阵鸡飞狗跳后,杜波总算是挤了进去。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杜波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在府衙里好好的喝着茶,唱着曲,招谁惹谁了这是。 孟子晋在看到杜波后,更加兴奋地手舞足蹈,一路小跑地到了他的身边。 “杜大人,你来得正好,江河带的下人持械要砍我啊,你看看,凶器还在手上呢。” 江河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亦是笑吟吟地朝他打招呼。 “杜大人,你好啊,好久不见。” 杜波双目无神的看着这两尊活阎王。 不,孟子晋顶多算是个挑梁小鬼,江河才是真正的活阎王啊,这才回京都几天啊,就开始闹腾了。 这孟子晋如若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早就丢到大牢里去了。 反过来想想,这京都的一众纨绔子弟不正是仗着自己身后的家世才能横行霸道嘛。 杜波理都没理身边的孟子晋,在他目瞪口呆的目光的中,径直走到了张景川面前,恭敬地行礼。 “下官参见殿下。” 张景川则是摆摆手笑道:“杜大人不必多礼。” 说罢,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杜大人来得正好,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就要被人按在地上殴打了。” 杜波骇然,抬头,刚好看到张景川的表情,顿时脸上的表情犹如便秘一般。 显然,他已经从张景川的表情上观察到什么了,再看看他身边的江河,就算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能猜到肯定是这位活阎王在捣鬼了。 再说了,在京都,难道还真的有人敢打皇子不成? “殿下,莫要说笑。”杜波苦笑道。 “你不相信?”张景川眨着眼,天真地说道:“不相信的话,你问问他吧。” 说着,手指向孟子晋。 而此时的孟子晋心跳得如雷鸣般快速,他的双手因惊慌而颤抖。 在看到张景川手指向他,他的眼神更是惊恐万分。 杜波眉头蹙起,差役前去禀报,只是说江河与孟子晋在东市发生了矛盾,他在出府衙之前还差人去通知了孟承安,却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皇子。 不是他看不起孟子晋,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说他与江河有冲突他信,说他与皇子有冲突,打死他也不信啊。 此刻,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景川缓缓开口道:“杜大人,你准备怎么解决?” 杜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解决?他到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解决什么啊? 可无论发生了何种事情,显然,此地不适合说话。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殿下,下官衙内准备了上好的茶水,还请您屈尊一叙。”杜波诚恳地说道。 张景川扭头看向江河,在看到江河点头后,他才颔首点头。 杜波心中大喜,就怕这两人不愿意去,那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关键,事情闹大了,他可没法收场啊。 江河缓缓走到孟子晋身边,笑道:“孟公子,打翻了人家的菜摊子可是要赔的哦。” 孟子晋如梦方醒,忙在身上摸索着。 “赔,肯定赔,多少我都赔。” 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袋子银子,忙不迭地走到那老农的菜摊前。 “就这么多,够吗?” 老农却是护着女儿,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对于送到眼前的银袋子看也不看。 江河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接过银袋子,掏出了五两银子递了上去。 “老伯,收下吧,没事的,没人会为难你的。” 老农将信将疑,依旧没有伸手去接。 杜波眼珠子转悠一圈,笑呵呵地走上前。 “收下吧,本官同意你收下。” 老农踟蹰着,嘴角嗫嚅:“多谢青天大老爷,要......要不了那么多。” 杜波笑道:“让你收就收下,多的就当这位公子赔罪的。” 老农这才伸出那双干裂的老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江河手中的银子,嘴里却还一直在告着罪。 江河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悲哀啊。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来城里卖个菜罢了,却碰到孟子晋这样的人。 假如没有江河的出现,孟子晋当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吗? 江河不知道,对于孟子晋的这种做法,江河是深恶痛绝的,虽然原主也是这样的人。 眼下,希望这个教训能让他长长心。 第195章 往死里坑 在前往京都府衙的路上,江河与张景川有说有笑的,杜波不时附和两句,谁也没有提在东市发生的事,仿佛刚才的那件事不存在一样。 相对于江河与张景川的放松,孟子晋的心情糟糕透了。 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几人的身后,不时抬头看看张景川的背影,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一国的皇子,竟然穿得如此的寒酸,简直就是一副穷鬼的模样。 不过在想到自己在东市的所作所为后,他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他是真的怕了。 此时的江河与杜波谁都没有理会后面的孟子晋,自顾自的闲聊着。 “杜大人,南湖府的事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啊。”江河笑眯眯的说道。 杜波听后心里直骂娘,我还欠你人情了?你快把天捅个窟窿了,早知道就不帮文弘义传递这个消息了,到头来,折腾到了盘龙山,连带着我也被吃瓜数落。 不过,这种话显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杜波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苦笑道。 “江总旗,此话严重了,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人,都是苦命人啊。” 要不说杜波是七窍玲珑之人呢,他想用这句话堵住江河的嘴,让他别再提这些往事了。 做来做去,反正咱们俱是在朝为官,为皇帝效力,做的事呢,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 江河却是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依旧面带微笑。 “杜大人,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南湖府的事真的只是你听说而已吗?” 杜波苦笑不已,他能承认吗?如果文弘义能明说的话,哪里还会委托他说出这件事。 杜波的沉默不语让江河明白了些什么,心想,果然是背后有人指点,就是不知背后这人到底只是想除掉水南山的山贼,还是知晓了南湖府的那些懊糟事。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是后者的话就令人细思极恐了。 其中的牵扯就很大了,后者涉及的事情可不光是山贼的事了,死士、贪腐、勾结山匪这哪一样拿出去都是不得了的罪行。 又或者涉及到了利益分配不均,只是想借江河的手除掉这伙势力,又或者是想除掉江河? 想到这里,江河的眼眸深邃了起来。 似乎自己回到京都的这几天的时间里,没人提起南湖府的事,好似没有发生一般。 就连皇帝也是只是将银票的事交代给了自己,要知道,南湖府还有一大摊子的烂尾没收拾呢。 江河与杜波沉默不语,张景川则是看了两人一眼。 当时,杜波可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南湖府的事情,看现在的情形,似乎有点不想认账。 他心思虽说单纯,可他不傻。 于是,张景川淡淡的说道。 “杜大人,你有没有想到如果我在南湖府出了事情,你能不能承受得起父皇的怒火?” 江河与杜波两人驻足,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江河是吃惊,而杜波则是惶恐。 旋即,江河左右四顾,在确认没有人听到张景川的话后,拉了一把他,轻声道。 “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可......” 张景川还想继续说话,江河朝他摇头。 江河是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但这不代表着他愿意闹得满城风雨,直到现在,他还是愿意相信杜波的。 毕竟,张景川的话太过于骇人,如果旁边有人听到将这句话传了出去,相信要不了多久,暗羽卫就会登门拜访。 杜波朝江河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可没想这么深,经过张景川这么一提醒,他脊背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个皇子,一个侯爷的儿子,他都不敢想象,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假如杜波的段位再高一些,知道了死士刺杀江河的事情,估计他现在就没那么多闲情雅致了。 “走吧。”江河淡淡的说道。 这剩下的路程,杜波可谓是备受煎熬。 好在,几人很快到了府衙,孟承安已经到了。 待看到几人后,孟承安甚至没有对张景川行礼,径直走到孟子晋面前,照着孟子晋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把巴掌。 孟子晋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刻在脸上。 他捂着脸,一声不吭。 孟承安气得浑身哆嗦,正是因为江河回了京都,这几日,自己是每天都在告诫他不要出去惹事,他还是偷偷地溜了出去。 如果只是溜出去吃喝玩乐,他不反对,偏偏你又去招惹江小二作甚,在朝堂上百官都拿他没办法,你竟然还敢老虎头上拔毛,真是活腻歪了。 “逆子。”孟承安抬起手来又要抽他。 杜波赶忙上前劝住了他。 “孟大人,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罢,冲着一众衙役挥挥手,让他们散去。 “殿下、江总旗、孟大人,里面谈。” 待众人坐定后,孟承安走到江河面前,神色复杂的说道。 “江总旗,犬子冲撞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夫替他赔不是了。” 说着,对着江河深深一躬。 孟承安的这番姿态已经给足了江河的面子,同时,他也深深地记着张景克的话,不要与江河发生冲突。 如果没有张景克的这句话,他也不会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 江河瞟了一眼孟子晋,说真心话,他与孟子晋没有天大的仇恨,孟子晋对他的敌视,在他看来,那是对原主的敌视而已。 但是孟子晋想要强抢民女的作为,这才是激怒江河的根本原因,势必要给他一个沉痛的教训。 江河站了起来,虚扶了下孟承安,淡淡的说道。 “孟大人必须如此,我和孟公子没有太大的过节,不过他试图殴打皇子这事似乎不好处理吧?” 孟承安猛地抬头,满脸骇然地盯着江河。 “江总旗,做人留一线啊,何必赶尽杀绝呢。” 江河道:“孟大人,我说了,是孟子晋试图殴打皇子,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他吧。” 孟承安将信将疑地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孟子晋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逆子,说。”孟承安爆喝一声。 孟子晋被这一声爆喝吓得直哆嗦,嗫嚅地说道。 “爹,我......我......我不知道他是七殿下啊。” 孟承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只感觉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来。 逆子啊,这是要老夫的命啊。 第196章 孟承安的狠辣 杜波此时也不敢劝了,站在一旁看戏。 确切地说,他恨不得将通报的衙役拖出去打一顿,好好的,就让他们在东市闹腾去吧,最好闹到陛下那里去,关我什么事呢。 孟承安浑身颤抖,儿子的一句话,他就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意图殴打皇子啊,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那还得了。 别说意图殴打,不是没打到这种废话,更别想以一句我不知道就想糊弄过去。 这件事说严重点,要是让暗羽卫来办这件事,扣个刺杀皇子的帽子都算轻的,如果有人下黑手,扣个谋逆的罪名,都有可能。 可怜孟承安,礼部尚书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呢。 此时,江河又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对了,孟大人,您的爱子还当街大喊我爹是礼部尚书。” 孟承安被这句补刀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这是嫌老子死得不够快吗? 他已经不想去骂自己这个儿子了,可怜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竟然给养成了这副混账样。 房间内只剩下孟承安呼呼地喘着粗气的声音。 好半晌,孟承安才缓过神来。 对了,他们既然愿意来府衙里,就代表着这件事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孟承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景川面前。 “殿下,臣教子无方,还望殿下责罚。” 张景川厌恶地扫了一眼孟子晋,轻声道。 “孟大人,纵子于害子无异,你知道孟子晋每天在京都干了什么吗?” 孟承安就算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可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还能不清楚吗? 只能不住地磕头:“殿下,臣保证日后再无这种事情发生。” 张景川道:“先不说他意图殴打我,欺辱摊贩,强抢民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京都是土匪窝呢。” 孟承安磕头之际,他知道今天这事,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管这事会不会传出去,他都要做出一种姿态出来。 想到这里,孟承安缓缓地站起身来,眼角瞅到了府衙里摆着的一排水火棍。 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抄起一根,对着孟子晋的小腿猛然挥了过去。 “啊......” 孟子晋惨叫连连,在地上翻滚。 杜波看得是眼皮子直抽抽,心想,这孟承安是真的狠啊,这是他亲儿子啊。 不过深想下去也就释然了,孟承安要是不这般的狠,要是有人追究起这事,估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忍着,再叫爹就砸烂你的嘴,犯了错就要认罚。”孟承安赤红着双眼说道。 孟子晋听到父亲的话,咬紧了牙关,冷汗如雨一般地从他脸上滴落。 江河看到这样一幕不得不佩服孟承安的狠辣,他现在的这种做法虽说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简单的。 孟承安丢掉水火棍,再次拜倒在张景川的面前。 “殿下,臣保证以后不让犬子踏出府门一步。” 孟承安的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这等于说是放弃了这个儿子,一个圈禁在府中的人,还能指望他振兴家业吗? 他就这一个儿子啊,要不然就他儿子的这个德行,早就丢到百司卫里去了。 想当初,如果他能狠狠心,将儿子丢到百司卫里去,也不至于现在...... 更不用提现在百司卫里的那些孩子在江河的调教下,已经是人人称赞了。 可这世上有后悔药吃吗? 如今,打断了儿子的腿,将儿子圈禁在府中,这也是对张景川做出的一个保证,希望他能饶儿子一命。 张景川瞥了躺在地上的孟子晋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江河。 江河深深了看了一眼拜倒在地的孟承安。 他可怜吗?作为父亲,他固然可怜,可也固然可恨。 京都的这些纨绔子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原主江河,不正是他们的父辈的溺爱造成的如今的局面。 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显赫的家世,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江河相信孟承安的每句话,孟子晋以后不会出现在京都了,至少,他再也迈不出那道门槛了。 江河心中暗叹,对着张景川微微点头。 旋即,张景川轻声道:“孟大人,请起,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孟承安感激涕零,声音有些哽咽。 “老臣谢过殿下。” 孟承安让下人抬着孟子晋走了。 杜波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孟大人真够果决的。” 江河玩味的凝视着杜波道:“杜大人,这京都的治安貌似不怎么好啊。” 杜波顿时大汗涔涔:“江总旗,莫要说笑。” “既然你不敢管,那么百司卫可以代劳,百司卫不介意多个巡街的活。”江河淡淡的说道。 这种事杜波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好在大多数的祸害都在百司卫,类似孟子晋的这种人,现在京都也没几个。 杜波苦笑道:“不用劳烦江总旗了,下官会吩咐下去的。” 江河道:“没关系,我有一百种方式治他们,不过事后,我会将责任推到你的头上。” 杜波哭丧着脸:“真不用,放心。” “杜大人,不要老想着明哲保身。”江河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京都的府尹,注定了你要得罪人,你也说了,是为陛下,为朝廷分忧,可你真正的做到了吗? 你现在的做法只会让陛下生气,如果为官一任,太过于圆滑,想左右逢源,那么注定了不会身居高位,你说对吗?” 杜波哑口无言。 让一个少年教他为官之道,这种场面何其的讽刺。 可江河说的每一句话,句句肺腑之言。 至于杜波听没听进去,江河不知道,那不是他操心的事。 如果杜波能听进去了江河今天所说的话,那么江河可以肯定,杜波日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一个不畏权势,一心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人,哪怕得不到重用,他的名字也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只不过江河说了那么多,已经是推心置腹了,没有必要给他解释得那么清楚,能做到何种程度,就看他能理解多少了。 杜波眸光微闪,与江河对视着。 他发现,眼前的少年,身上仿佛有一层薄薄的浓雾,让人看不透。 他看似胡闹的背后,有着饱含深意的举动。 明明只是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却是老谋深算,说出的话让人深思发醒。 这真的只是一个少年吗? 杜波心中忍不住发出疑问。 良久后,江河嬉笑道:“走了,明日钱庄在百司卫开张,杜大人可要带足了银子前来兑换银票。” 说罢,带着张景川扬长而去。 杜波望着两人背影,不禁苦笑。 确定了,这就是个少年郎。 第197章 盛世景象 夜里,江河与崔伶薇发了一会远古版的‘短信’。 如今,‘短信’的已经延迟已经很低了,因为江河发现,他是个猪脑子。 多备几只鸽子,延迟的问题不就大大的解决了嘛。 所以,每天夜里,在侯府的上空会有信鸽源源不断地起飞,然后落到崔府,然后再起飞回侯府,如果这个时代有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绝对会状告江河虐待动物。 第二日,江河早早地起床,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做了。 到底有多少人来兑换银票,那些人又能拿出来多少银子,他不得而知。 而今日,就能见分晓了。京都上下人等俱都在密切的关注着钱庄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因为很多人都清楚,钱庄的成功与否,将息息相关着每一个人。 至少现在对于那些愿意拿出银子兑换的人来说,成功与否,意味着他们的银子是否能安稳地再回到他的手中。 江河收拾妥当,与张景川两人出了门。 路上,张景川略显不安。 相对于张景川的不安,江河则是显得气定神闲。 “我说你紧张个什么劲?要紧张也是我紧张吧?”江河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解的问道。 “我当然紧张了,别忘了,今日我也要兑换那么多银票呢。”张景川惴惴不安地说道。 江河笑道:“怎么?连你也对我没信心?” “不是。”张景川摆摆手:“我是对那些有钱人没信心。” 江河苦笑摇头,确实,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没人买账,那就没办法了,只能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了。 两人边走边聊着,很快接近了百司卫的所在地,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起先两人并未在意,待两人转过一个弯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此刻,百司卫门前,说是人山人海也不足为过。 宽阔的街道站满了人,准备兑换银票的人早早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热闹的人、打探消息的人占据了街道的两边。 已经有头脑活泛的小贩或背或推着小车卖一些吃食了。 而前来兑换银票的人,要么是那些官员的管家,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倘若在平时,他们或许对这些小摊小贩的东西不屑一顾。 但现在,看这队伍排得老长,而百司卫还在紧闭大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好不容易排了上队伍,总不能舍弃了队伍,坐到酒楼里去吃喝吧。 于是,众人纷纷掏出铜板碎银,不奢望能有多好吃,总不至于饿着肚子。 杜波带着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好在,百司卫的一些人也在帮忙,不至于场面混乱。 此刻,杜波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昨日听了江河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已经开始了亲力亲为。 当然了,银票这事本就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他也怕出问题。 毕竟,在队列的另外一边,是一排排马车,虽然大家看不见,可明眼人都知道,那里面全是银子。 没见百司卫的人全副武装,在马车那里来回走动,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吗? 杜波远远地看到了江河与张景川出现在了街角,忙迈开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也顾不得给张景川行礼,一脸愁容地说道。 “江总旗,你可算来了。” 江河目瞪口呆的说道:“怎么这么多人?” 在他的预想中,第一日可能就是朝中的百官派人来,甚至第一日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他猜想的并没有错,从队列中一些人的穿着神态来看,也就一小半是那些官员的管家或者亲信之类的。 可剩下那些大腹便便,不停擦汗的商贾是怎么回事? 自己可是就找了李运那些人,就算那些人有所宣传,效果也不会这么好吧? 杜波哭笑不得,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这也是朝廷想要看到的局面啊。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啊,杜波只能催促道。 “江总旗,快办公吧,大家伙可都等着呢。” 江河这才如梦方醒:“哦哦。” 说罢,快步朝百司卫走去。 在江河出现众人视线的那一刻,嘈杂的喧嚣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人们窃窃细语起来。 “他就是江河啊。” “他身边的那位就是七殿下吧?” “看来皇上对这件事很重视啊,还有皇子来协助。” “哎......这你就所有不知了吧?那个冰块就是七殿下的人在卖呢。” “要是这事能成,还真不错呢,我听人说,那银票能贴身放,哪像银子,带在身上总觉得硌得慌。” 这时旁边一人说话了:“我就不嫌硌得慌,给我身上一百两一千两我也不嫌。” 也有人一脸姨母的样子。 “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我要是有这样的姑爷,下半生就不愁了。” 说这话的那人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他身边的人则是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就你这样的还想让江河当你的姑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要做也是做我姑爷啊。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江河就在这样的议论声中,走到百司卫的门口,江河驻足在门前,抬头。 两块匾额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李运排在第一位,后面那几位俱都是那些酒楼的掌柜,看到江河站定,忙笑着打起了招呼。 “江大人。” 江河回眸,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李运,又看到后面那些伸出笑脸的人,笑道。 “李掌柜,你们来得挺早啊。” 李运满脸堆笑,可不是来得早嘛,刚到寅时就来排队了。 他本想让伙计来的,可心里一想,今天能到场的都是什么人物,让伙计来代排队,别到最后给弄砸了。 为了表示诚意,他可得亲自到场。 当然了,一个聪明人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嘿嘿,江大人,草民将银子都备好了。” “嗯。”江河颔首点头:“稍候片刻,我进去安排一下。” “您先忙您的。”李运笑道。 江河也不墨迹,赶紧进了百司卫。 百司卫的校场上,一众户部的官吏宫内的太监严阵以待。 江河却在案牍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常服的张景之。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张景之笑盈盈地说道:“你动静这么大,本宫当然得来看看了,父皇可是很重视此事的。” 江河不禁苦笑,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后世企业奠基或者企业剪彩一样。 高官到场,人山人海,在领导铲下第一铲土后,无数的灯光闪起,掌声、鲜花送上。 第198章 你很好 其实在江河看来,这只是一件寻常的事而已,却没想到,在朝廷的眼中,这是一次变革,而且还是在大家最看重的心头肉上的一次变革,这怎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视呢。 江河还能说什么呢?难道人来了,还能将人赶走不成? 就算江河敢这样做,其他人敢吗? 张景之仿佛看透了江河心中所想一般,笑呵呵地说道。 “本宫只带来了眼睛来,只看,不说不做。” 江河笑了,这样就好操作了嘛,还好太子能理解,要是陛下派个老古董来,不懂装懂,还要什么都管上一管,问上一问,那才恼人呢。 “好,开门放客。”江河坐在案牍后笑道。 张景之两兄弟,坐在江河身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 很快,李运走了进来,还未等他施礼,江河笑呵呵地说道。 “在这里不用多礼,坐。” 啊? 李运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啥意思? 江河看到李运如雕塑般,指了指案牍前的椅子道。 “坐啊。” 李运僵硬着身子,机械地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江河叹息了一声,估计这些人这辈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可以理解。 “李掌柜。”江河在他眼前摇了摇头唤道:“想什么呢?你记住,你是来兑换银票的,不要多想。” 李运这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 “上茶啊。”江河喊道。 而后江河俨然一副大掌柜的模样笑道:“不好意思啊,这第一天,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到位,以后就好了。” 李运霍然起身,诚惶诚恐地摆手道:“没有没有,江大人说笑了。”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快坐快坐。” 江河的这一通操作,别说把李运整懵逼了,就连坐在后面的张景之也懵逼了。 这是什么操作?突然一下怎么就平起平坐了呢。 江河看着坐立不安的李运,心想,看来以后要换个地方做钱庄了,这百司卫给人的感觉太压抑了。 到时再培训点专业人员,什么礼仪小姐啊,客服经理啊,vip专用柜台啊,全整上,那绝对让人一进门就耳目一新啊,这种感觉才对味嘛。 想着想着,江河裂开嘴笑了起来。 坐在江河对面的李运,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一进门,感觉江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面对面的坐着,还上茶,什么时候他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让人心中很不安啊。 当他的眼角瞥到了江河瘆人的笑容后,内心中更是有种想拔腿跑路的冲动。 那个笑容太恐怖了,就像地主老财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佃户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样子。 关朋与丰中站在一边,面面相觑。 有太子在场,丰中哪敢上前提醒江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关朋。 无奈,关朋上前捅咕了一下江河,这才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江河忙是定了定神,朝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实在是想得太过入神了,毕竟,那种画面,想想就觉得很过瘾。 江河清了清嗓子,干笑道:“李掌柜,你准备兑换多少银票啊?” 李运显然没有江河转变得那么快,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血盆大口之中。 江河见他没反应,轻轻地敲了一下案牍:“李掌柜?” “啊?”李运下意识地回应道。 “你准备兑换多少银票啊?”江河再次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 李运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干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江河鼓励的目光,关朋无所谓的样子,丰中干着急的模样,还有后边两个神闲气静的人。 似乎......很诡异啊。 “十......十万两。”李运期期艾艾地说出了数量。 “多少?”江河听罢,心里一颤,豁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李运。 李运都要哭了,十万两还不够吗?这是他能拿出来最多的现银了。 毕竟,他虽然让食客用银票来结账,可平时的开销采买那里,不一定会认这玩意啊,总要留一些现银备用才好。 “只有这么多了。”李运惶恐不安的说道。 张景之等人震惊了。 十万两啊,这可不是还没发行的银票,那可是真金白银的现银啊。 他们没想到,第一位出场的就是重量级的人物。 张景川倒是显得很是淡然,他可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人。 显然,这是江河的手段起了作用。 其实张景川这种盲目的相信并不好,他也不仔细想想,如果江河真的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地镇住这些人,那么......这件事还难吗? 这其中,与李运的决心密不可分,就算他拿点银子出来糊弄一下江河,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可是拿出来真金白银。 江河缓缓地坐下,深深地凝视着李运,他相信,这些银子就算不是李运的全部身家,也差不了多少了。 此刻,他很欣慰啊。 欣慰之余,眼角扫到桌上空空如也。 他不禁怒了:“茶呢?快点给送上来啊。” 旋即,他又笑眯眯地说道:“李掌柜,很好,你起了一个很好的表率作用啊。” 李运显然还没从江河一惊一乍的态度中走出来,不知道江河说的好话还是反话。 于是,干脆不回话,干笑着。 很快,茶送了上来,是宫中的宦官。 然而,却只有一盏,宦官以为是江河要喝茶,竟然径直的将茶盏送到了江河面前。 江河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宦官一眼,将面前的茶盏推到了李运面前,笑呵呵地说道。 “来,一时仓促,不是好茶,先喝着。” 顿时,李运又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江河脸色一板:“你这是响应朝廷的号召,按理要嘉奖。” 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扭过头去对着张景之道。 “殿下,你说是不是啊?” 张景之颔首点头,似李运这等一出手就是十万两白银的商贾,的确值得褒奖。 江河乐了:“实话告诉你吧,李掌柜,我身后这位就是太子殿下。” 李运的双眼顿时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河。 这话是真是假? 如果在他没进入百司卫之前,江河说这个话他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可现在嘛......他不知是真是假。 但作为沉沦商海多年的人,他随即反应了过来,谁敢拿这句话造假,不要命了吗? 李运猛然起身,拜倒在地。 “草民李运参见太子殿下。” 张景之笑盈盈地走上前,扶起了李运。 “李运是吧?你很好。” 只这一句话,李运感动得热泪盈眶。 心中百感交集,太子殿下说我很好,我李运出息了,想我李运一介商贾,竟然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夸奖。 这银子......值了。 第199章 太子殿下的墨宝 李运带来的马车被丰中派人赶来了进来,当一箱接着一箱的白银被抬下来后,那些宦官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什么时候他们见过这么多的白银,人到底得多有钱才能一下拿出来这么多的白银。 户部的官员是很淡定,对于他们来说,接触最多的就是银子,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小场面。 他们目光鄙夷不屑地扫了那些宦官一眼,暗自摇头,太监就是太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快点。”丰中精神抖擞地说道:“五人一辆马车,谁负责的马车点错了数,后果不用咱多说了吧?” 这种话其实就算丰中不说,谁敢有那种小心思,先不说先前已经被搜了身子,事后还要被搜一遍,到时,别说你身上有银子,就是有一块铜板,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事。 江河拉着激动不已的李运坐下,笑呵呵地说道。 “李掌柜啊,为了表彰你的行为,太子殿下决定了,为你留一些墨宝。” 李运身子一颤,心跳仿佛瞬间停跳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江河,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景之则是一脸的懵逼。 本宫什么时候决定的?本宫怎么不知道了。 江河则是笑嘻嘻地轻声说道:“殿下,人心。” 张景之瞬间明了。 此时此刻,人心最为重要,无论如何,李运的这种行为都是需要大肆宣扬出去的,让所有人都看看。 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张景之甚至怀疑江河与李运是串通好的,哪怕没有串通,以江河的滑头,必然也是打了招呼的。 甚至于,李运就算与江河没有任何关系,兑换的银票也只有区区几千两,估计江河也会想办法,在今日,扩大银票的影响力。 张景之想的没有错,李运这里他的确打了招呼,但是没想到效果会这般的好。 后手江河肯定也准备了,就是侯府的那九万两的银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日的场面会如此的火爆。 而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李运和那些酒楼的掌柜,当然了,李运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大。 张景之面带微笑,淡淡的说道:“李掌柜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李运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嘴唇颤抖地说道。 “回禀殿下,草民开的酒楼,名曰醉仙楼。” “好。”张景之拿起案牍上的毛笔:“那本宫就写个醉仙楼。” 说罢,落笔挥毫,龙飞凤舞地写下了醉仙楼三个字。 “怎么样?”张景之写完放下笔道。 “好。”张景川与关朋异口同声的说道。 江河嘴角抽搐,说实话,他对书法一窍不通,他也看不出案牍上的三个字到底好在哪,在他看来,这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但此刻,显然不适合拆台,只能竖起大拇指,干笑着说道。 “殿下这字......没谁了。” “呵呵。”张景之笑了:“好久没这样写了,手生了。” 江河嘴一歪,心想,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张景之见宦官吹干了纸上的磨痕,笑道。 “李掌柜,赐予你了。” 李运的身子再次颤抖了起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 自己只是来兑换银票的,竟然还能得到太子的墨宝?莫说太子殿下的墨宝,就是刚才太子殿下褒奖,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如今,不止是太子殿下褒奖了,还能有太子殿下的墨宝留给自己? 这十万两值吗? 太值了,早知道砸锅卖铁也要多凑一些银两前来。 李运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从宦官手上接过写着醉仙楼三个字的白纸。 他双眼通红,再也遏制不住泪水,高举着那三个字的纸张,拜倒,泣不成声。 “草民......拜谢殿下。” 江河很能理解李运现在的心情,几个太子写的字而已,对于朝中的百官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是皇帝的墨宝,他们的府中可能也有不少。 可对于这些商贾来说,尤其是在这种重农轻商的时代,商贾一向是被人认为他们是投机取巧的一群人,莫说是太子的墨宝了,就是一些想找一些官员写字,你就看有没人搭理他们就是了。 江河将李运扶了起来,见他准备将纸收起来,忙道。 “不要收起来,等下让我让人给你敲锣打鼓地送回去,让所有人都看看。” 这样的机会,江河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李运显然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丰中那边已经点验完了银两,兴冲冲地说道。 “太子殿下,江总旗,点验清楚了,整整十万两纹银。” 江河颔首点头:“小丰子,找个人,敲着锣,送李掌柜回去。” “好咧。”丰中忙应道。 “来,李掌柜,银票还得给你呢。”说完,江河顿了顿,又道。 “多拿点五千两和一万两的,剩下的一样拿一些怎么样?” 现在李运哪会在意这些细节,满脑子都是张景之写的字。 “全凭江大人安排。” “嗯。”江河点头。 丰中见李运没有意见,又赶忙去清点了银票出来,命人交到李运手中。 而后,又喊来一个小太监,拿着铜锣。 江河笑道:“点一下吧。” 这时候,李运哪有心思去点银票,再说了,这时候有人敢少给他一张吗?对账对不上的话,那不完犊子了嘛。 他随便翻了两下,胡乱地将一叠子银票塞进了怀中。 江河见状说道:“去吧,昂首挺胸。” 李运自是不用江河说,将写有醉仙楼三个字的纸张举得高高的,高视阔步地往外走去。 那样子,说他是高中了状元都有人相信。 身后的宦官‘铛铛铛’敲起了锣。 而门外的人听到锣声,皆是面露不解之色。 不是来兑换银票的吗?怎么敲起了锣? 很快,百司卫的大门打开,李运举着字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身后的宦官卖力地敲着锣。 众人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随即众人不禁眉头一皱,实在是这锣声太过于刺耳了,可面对这宫中的宦官,他们又不敢说什么。 排在第二位的刘元,一把拉住了李运,大声地喊道。 “李掌柜,这是怎么了?” 李运扭头朝身后的宦官道:“这位公公,先停一下。” 宦官闻言,停了下来。 众人瞬间感觉世界安静了下来。 “看到没?”李运自豪地举着张景之赐下的墨宝:“这是我兑换银票,太子殿下赐予的墨宝。” 此刻,李运也知道江河的用意,自然不遗余力地帮他做宣传。 而这句话,在众人安静的世界里犹如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众人脑袋轰轰作响。 兑换银票竟然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墨宝?还有这等好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吧? 这是在场众多商贾的想法。 刘元直指要害地问道:“你兑换了多少银票。” 李运却是给了众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随即说道。 “诸位,先回了,要回去将太子殿下的墨宝裱起来,挂在醉仙楼,哈哈哈哈。” 说罢,在小宦官的锣声中昂首阔步地走了。 在一众商贾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百司卫里传出了声音。 “下一位。” 第200章 土豪大哥 听到这个声音,刘元精神一震,赶忙小跑着进去。 百司卫中,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表情。 几人经过李运的事后,心中安定了不少,神态自然是轻松了下来。 而刘元,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在这几人之中,但他却不认识。 只能恭敬地拜倒在地,口里高呼。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还未等坐在后面的张景之说话,江河抢先说道。 “这位掌柜,快起来吧,不用多礼。” 刘元却是伏地一动不动,江河无奈,扭头看向张景之,意思是,你来吧。 张景之只能淡淡地开口道:“平身吧,不用多礼,兑换银票之事为重。”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不过张景之清楚,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百司卫中,那么后续这些繁文缛节必然是少不了的。 刘元这才谢恩起身,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见状,江河不禁苦笑,这是没办法的事,阶级上的差距,一下子哪是自己能扭转的。 “这位掌柜,太子殿下已经说了,在这里,以银票之事为重,来,坐这。” 江河指着案牍前的椅子说道。 刘元却是人走到了案牍前,对身边的椅子却是视而不见。 “坐下吧。”江河劝到:“不坐下怎么谈呢?放心,没人会说你无礼的,前面李运也是如此。” 听到江河这般说法,又听他提起李运,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却也是欠着身子半边屁股坐在上边。 看的人都觉得他的坐姿难受,更别提坐的人了。 可劝他坐下都已不易了,再多说不是多费口舌嘛。 见刘元坐下,刚才上茶的宦官很有眼力见地奉上了一盏热茶。 江河欣慰地扫了宦官一眼,不错,有长进。 虽然这盏茶刘元不一定会喝,但是礼数得到位。 你不喝是你的事,但我这里必须做到位。 江河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掌柜怎么称呼?” 刘元刚想起身答话,江河摆摆手示意他坐着说话。 刘元这才轻声道:“草民刘元,在京都做茶叶生意。” 江河心喜,这又是个大客户啊,茶叶生意在这个时代可是不亚于丝绸生意啊。 “哦......那这盏茶可是献丑了啊,不要在意,赶明个去你那里进点好茶。” 江河的这番话只是客套一番,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刘元心中暗自摇头,这已经开口要东西了啊,可这里的人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无奈,只能满脸堆笑地说道:“等会草民回去差人送些好茶来。” 当下,江河明了,这要解释清楚了,并非江河怕留下谁的口舌,今日可是第一天,传出去索贿的口风,以后谁还敢来啊。 “刘掌柜怕是误会了,我说是买就肯定是买,市场价多少银子,到我这里还是多少银子,别多想。” 只是这番辩解在刘元看来显得是很是苍白无力,也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这不好意思呢。 江河知道再扯就有点远了,只能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叫江河,银票这事是我负责,不知刘掌柜要兑换多少银票呢?” 听到面前的人就是江河,刘元沉默起来,这就是李运提起的人啊,想到刚才还想着人家索贿呢,如果要是别的官员,还是可能,至于江河嘛...... 可能还真看不上自己的那点茶叶。 刘元突然的沉默不语,让江河看不懂了。 片刻之后,刘元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江大人......刚才......刚才李掌柜兑换了多少啊?” 江河懵逼了。 我在问你兑换多少,你管别人干啥,和你没啥关系吧? 随即,江河反应了过来,这刘元定是眼红张景之的墨宝了,肯定以为李运兑换了很多的银子才换来的。 想到这里,江河笑容满面,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道。 “刘掌柜,这可不符合规矩啊,这种信息哪是能随便透露的,你想想,假如有人问,我就告诉他,那你家里有多少银子,别人还不多多少少心里有个谱了。” 江河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刘元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可他心里急啊,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墨宝啊,假以时日,那就是天子啊。 自己家里能留下太子殿下的墨宝,以后可以当做传家宝了啊。 可他又不能轻易地说出自己要兑换多少银子,万一少了呢? 他心里清楚,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以后哪怕兑换一百万两、一千万两,那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锦上添花固然好看,远没有雪中送炭来的恰到好处啊。 刘元的表情江河尽收眼底,淡淡的说道。 “这样吧,刘掌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看你兑换多少银票,有可能太子殿下也会给你留下墨宝。” 刘元精神一震,心喜道:“江大人您说。” 江河想了想,开口道:“外面来了那么多商贾,包括你,是看了朝廷的告示自愿前来的,还是有人劝说的?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江河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想弄清楚,到底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算朝廷的号召力强,也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 刘元却是呆住了,这是什么问题?不是你让李运等人到处劝导的吗? 可深想下去,感觉不对劲,如果真的是江河让李运做的这件事,他这样问有什么意义呢? 刘元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出来,江河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他回话。 好半晌,刘元才将醉仙楼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听完刘元的话,江河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这李运......牛啊。 这省去了自己多少气力啊,而且李运说的那些话,让他来说,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啊。 银票这事经过李运这些人这般宣扬,其他的商贾心中必然也会心中犯起嘀咕啊,怪不得能来这么多人呢。 这一切都是李运等人的功劳啊。 单单只给了张景之的墨宝,在江河看来,这明显是亏待了李运啊。 看来以后要找补回来了,江河心中暗暗地想着。 “好了,我知道了,那么......刘掌柜,你要兑换多少银票呢?”江河面上风轻云淡地说道。 刘元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同样也在暗暗的估算着李运的身价。 良久后,刘元试探性地说道:“二十万两?” “嗯?”江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然而,这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传到刘元的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这是提示自己不够吗?还是不满? 旋即,刘元一咬牙一跺脚,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说道。 “那就五十万两。” 卧槽...... 江河等人震惊了。 这是土豪大哥来了啊。 第201章 墨宝的作用 五十万两啊,这是什么概念啊,要知道云国一年的税收也才两三百万两啊,这还只是第二个人而已。 外面还这么多人呢,丰中才带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出来啊。 就这样已经用掉一半了,要赶紧补货,再取五百万,不一千万两的银票出来。 张景之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些人都是这么有钱的吗? 为什么这些银子在他们的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好像随口吐出一个果核一样。 刘元战战兢兢地说道:“够吗?” 江河嘴角抽搐,够吗?貌似刘元还能加码? 不过江河也知道,不能太狠了。 于是,很痛快地说道:“够!” 刘元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张景之一眼,期期艾艾地说道。 “那......那么......那么有太子殿下的墨宝吗?” 江河心中嘿嘿一笑,看来大家都很看重这个东西啊,五十万两都不给墨宝的话,那不是耍猴玩呢,刚才李运十万两都给了。 江河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有!” 刘元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景之。 他可能不清楚江河说有就有,显然是认准了张景之,想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张景之能怎么办呢?只能对着刘元默默无言地颔首。 刘元在看到张景之点头的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一般,呼吸加重,双目赤红,整个人遏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江河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可别兴奋过头嘎了,忙道。 “刘掌柜!刘掌柜你没事吧?” 刘元一只手撑着案牍,另外一只手摆手道。 “没......没事。” 说罢,端起案牍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随即说道:“殿下,江大人,草民带来的银两不多,还请您给草民一点时间,回府将银子拉来。” 江河有点懵,感情没带那么多银子来啊,看来是受到了墨宝的刺激,临时决定的,不过无所谓,只要有,就行。 江河笑道:“去吧去吧。” 刘元赶紧施礼,而后匆匆离去。 百司卫门外,众人正小声地交谈着。 突然,百司卫的大门打开,只见刘元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霎时间,众人懵逼了。 怎么回事?刚刚李运可是进去了许久,这刘元刚进去没多久怎么就出来了,他的马车也没进去啊,难道说刘元兑换的太少被轰出来了? 人群中,翠华楼的赵掌柜拉住他:“老刘,怎么了?” 刘元原本不想搭理他,可一想李运出来时的作为,瞬间冷静了下来,耐着性子说道。 “回家取银子,有太子殿下的墨宝。” 丢下这样一句话,刘元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可在场的人哪有傻子,很快明白了刘元话中的含义。 人群中的商贾沸腾了,然后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远处自家的马车,连刘元都回家取银子了,自己带来的那些银子够吗? 明显是不够的啊,看来兑换的银票到了一定的数额才有太子殿下的墨宝啊。 商贾们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可他们又不敢离开好不容易排到的好位置。 于是,纷纷朝马车那边的心腹招呼了起来。 “快过来。” “来来来,我有事交代你。” “看个屁的马车,没见有官府的人在吗?谁在乎那三瓜俩枣的。” 待这些人到了他们身边,又纷纷附耳过去。 总之,就是交代他们回家去取银子,至于是多少嘛,只有他们知道了。 而那些官员的管家,见到这一幕,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这情形不对啊,得赶紧告知老爷啊。 于是,第二波的召唤术开始了。 围观的人群呢,除了真正的吃瓜群众,剩下的一些地主老财脑袋瓜也开始转悠了起来,而后冲着身边的人拱手道。 “唉......家里还炖着汤呢,我就先回了。” 另一人也开口道:“突然想起来,我大姨今日要来拜访,先回了。” 围观的人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暗羽卫盯梢的人,看到这种情形,朝伪装的同僚使了个眼色,也默默地退出了人群,朝皇宫处奔去。 与外面那些心急如焚的人相比,江河也好不到哪去。 “小丰子,快点,带着户部的官员再去提一千万两银票出来。” 丰中惊呆了,一千万两万啊,用得完吗?那么多的银票提出来,损坏了还好说,丢了一张,自己的小命难保啊。 “江总旗,太......太多了吧?”丰中提醒道。 “多个屁。”江河怒了:“快去,一百万两眨眼就没了,快去,难道等别人拿银子来了看到没银票的场面?丢了朝廷的脸面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丰中不敢多言了,拉着一个户部的官员开始招呼人备马车。 “骑马去,都这时候还坐马车。”江河怒道。 丰中缩了缩脑袋,老实地去牵马去了。 张景之显得有些顾虑:“你不会是想让本宫每个人都留一张墨宝吧?” 江河理所当然地说道:“兑换的银票数量到了就给人家写一张嘛,这有什么的。” 张景之急了,他是太子啊,是储君啊,只要他不作死以后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天子啊,墨宝留下一些是没问题,可这样广撒网地发出去,这不合规矩啊。 “不能这样啊,你看父皇的墨宝有多少流传在外的?” 许多话张景之又不能明说,只能这样提醒他。 江河则是面色怪异的瞥了他一眼,苦口婆心的说道。 “你说的意思我懂,你担心的事我也明白,可殿下,你想想,几个字就能换来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可......”张景之话还没说出口,江河继续道。 “这几个字是能当免死金牌啊还是能当饭吃啊?什么作用都没有,就是一个象征而已,不要在意那么多。 再说了,也就这些商贾能把你的字当成宝了,你送给我,我还不想要呢。” “......” 张景之语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他。 这话说的,好像他的字很值钱,又很鸡肋的感觉。 “如果你的字能利国利民你写不写?”江河正义凛然的说道。 “写。”张景之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不就对了。”江河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不正是利国利民的事吗?” “......” 张景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觉得这是谬论,歪理邪说,但他的嘴没有江河利索,说不过他啊。 江河没有去管他,开口道。 “下一个。” 第202章 各方关注 京都中关注此事的人已经在各自的渠道中得到了消息。 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明明是往外送银子,那些人为什么还能这样兴高采烈上赶着往上凑,难道那些人的银子已经多得没地方放了吗?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们觉得自己从府中拿出来几千两的银子确实是少了些,而且,已经确定了太子殿下就在其中。 这种做法会不会给这位未来的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诸多官员决定加码,虽然比不得那些商贾,可好歹也要凑上一凑。 陈飞扬也从暗探的口中得知了百司卫那里发生的事情。 太诡异了,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 可无论如何,在没出乱子的情况下,江河还能将事情办得如此漂亮,这点让他由衷地感到佩服。 思虑良久,陈飞扬还是决定将此事奏报陛下,朝野上下都在关注此事,无论好也行,坏也罢,自己作为陛下的耳目,还是要让陛下知道自己没有干吃饭不做事。 ............ 蒋明德坐在户部的班房中,放下手中的账册,伸了个懒腰。 如今户部积压的账册太过于多了,好在江河及时的归京,缓解了户部不少的压力。 可说是缓解,也仅仅是将银票这等事甩了出去而已,户部的事还是户部在做,只不过可以更加专心的清理这些账册罢了。 蒋明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想,这时候江小二怕是已经开始了银票的兑换,不知进度如何,如果第一天推进困难的话,后面估计更加的难了。 他想着想着,不禁入了神,心中不免为江河感到担心。 突然,外面传来了户部书吏的喊声。 “蒋公,蒋公。” 蒋明德回了神,眉头蹙起,户部是什么部门,掌管着天下的财政大权,所以,任何事都要一丝不苟,户部的官吏在他的要求下,必须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类似今日这般喊叫的情况,已经多少年没发生过了。 待书吏气喘吁吁地到了他的面前,蒋明德皱着眉头,厉声道。 “何事这般慌张?老夫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小吏顿时脸色一红,再看看蒋明德古井无波的面容,心中自惭形秽,同时又对尚书大人的镇静感到佩服。 蒋明德见书吏面带愧色,才徐徐道。 “何事?” 书吏想到外面的事忙准备开口,却又想到了蒋明德的教导,定了定神才道。 “蒋公,宫中的丰公公来领银票了。” 蒋明德眉头一挑,这等小事还需要惊动他吗?何况还这般慌张。 不过,他可是记得丰中当时领走了一百万两的银票,难道已经用完了? 应该不会吧,定是再领一些备用的。 想到这里,蒋明德笑吟吟地说道。 “这等小事也要禀报老夫吗?你等做主便可。” 书吏却一副日了狗的神色,面带为难地说道。 “可是......可是他要领一千万两银票走。” “什么?” 蒋明德豁然起身,面带惊愕。 书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暗道,蒋公,淡定啊。 此时,蒋明德哪还会管什么淡定,他心急如火地问道。 “他想作甚?” “不知道,他说是江总旗让他来的。”书吏老实地说道。 蒋明德面上阴晴不定,江小二虽说偶有胡闹,可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把持得住的,今日怎的这般冒失了? “走,带老夫去看看。” 蒋明德带着书吏到了户部的库房,丰中正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呢。 外面可是急等着用呢,可这次要拿的银票数量巨大,户部不放,他也没办法啊,只能干着急。 好不容易等来了蒋明德,丰中忙哭诉道。 “哎呦......蒋大人您可算来了。” 蒋明德淡然道:“怎的一下要那么多银票?” 丰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着急,忙道:“一百万两根本就不够啊,两个人就兑换走了六十万两,外面还有大把的人排队等着呢。” “什么?”蒋明德再次惊愕。 他相信丰中说的话,没人敢在这事上作假,更何况,也没作假的必要啊,拿出去多少银票,要带回来多少银子,这都是有数的。 蒋明德身后的书吏心中偷偷说了句,蒋公要淡定。 “蒋大人,要快啊,大家都等着呢。”丰中着急地说道。 此刻,蒋明德再也顾不得什么淡定不淡定的了,大手一挥。 “快,银票装车。” 有了户部老大的命令,很快,一千万两打包好的银票装上了马车,丰中签上了字,蒋明德也签上了字。 “丰公公,你先去,老夫随后就到。” 蒋明德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亲眼看看。 丰中也不废话,行了礼赶着马车就走。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他吩咐道:“备车,老夫要去百司卫。” ............ 于此同时,皇帝听完了陈飞扬的奏报,不禁感慨道:“朕就知道江小二鬼点子多,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用太子的墨宝,哈哈哈哈。” 皇帝是很开心的,对于太子的墨宝大量的流失在民间这事却是只字不提,看来......也是认同了江河这种做法。 “陛下。”萧洪提醒道:“江总旗这种做法怕是会招人非议。” 皇帝脸色一板,冷哼一声:“非议?可以,谁非议了,就让谁去做这事,只要这事他能做得比江小二好,不,能有江小二的一半,那朕自会惩治江小二,如若不然......哼。” 萧洪明白,陛下这是开始护犊子了,希望朝中的百官别那么不开眼,在这事上去招惹江河了,哪怕江河认怂了,在陛下这里也过不去了。 皇帝背着手,在御书房中来回了走了两圈,而后坐回案牍后,拿起了奏疏看了一会,又放下了。 萧洪作为皇帝身边的人,哪能不知道皇帝现在心中所想。 “要不......陛下,去看看?” 皇帝听后眼前一亮,想了想,随即摆摆手道:“算了,去了给他们添乱。” “陛下。”萧洪笑道:“可以穿便服嘛,让陈统领安排好护卫即可。” 皇帝一愣,显然,萧洪的提议很合他心意。 “那就......去看看?” “去看看,奴婢这就去安排。”萧洪笑道。 陈飞扬不禁心里骂娘,你萧洪说的简单,让老子安排好护卫,皇上出宫,再怎么安排都不好安排,除非将百司卫外面的人全部赶走,大街上一个人不留。 可想想都不现实,皇上出宫本就是要看这等盛世,把人都赶走了还看个屁啊。 只不过这些想法,陈飞扬也只能在内心中腹诽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萧洪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于是皇上自己想说的话。 无奈,陈飞扬只能尽力的去安排,心中却是忍不住吐槽。 以前是没事做,自从接触了江河这小子,怎么感觉还不如以前清闲呢。 唉......苦恼。 第203章 皇帝不是东西? 张关发此时排在队伍的末尾,看着前面数不清的人头,心中五味杂陈。 自他那日在醉仙楼听了李运的话,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此事非比寻常。 而他也很有先见之明地喊来了众多京都的布庄掌柜,作为京都最大的丝绸商人,同时他也是这些掌柜的大股东。 将他们聚集到一起,便是商讨银票的事。 显然,就算他有了先见之明,人多口杂,讨论起来大家也是各抒己见,意见不同。 讨论来讨论去,众掌柜虽然没有明着反对,可也是一致决定,先观望。 毕竟,你就算是大股东,你也不能拿着我们的钱去做决定,当然了,张关发如果是在自己的家里掏出银子去兑换银票的话,他们就当没说这话。 于是,在银票发行的今日,张关发也是打发了人去探查情况。 而这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先不说火爆的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就单单说那太子殿下的墨宝,就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宝物了。 在平时,这等物件可是用钱都买不来的东西,而今日,却有这样的良机,让他生生地错过了。 张关发心里恨啊,他为什么要找那些人去商量呢? 自己家中难道没有银子吗?自己缺的是银子吗? 当日,自己可是比李运更早的察觉出了这其中的蹊跷啊,在当时听到江河的名头,就应该狠下心来,将家里的银子先去兑换了再说啊。 李运能有多少银子?按照他的估算,撑死了也就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啊,就能换上一张太子殿下的墨宝。 这种划算的生意还能去哪找去?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二十万两的银子兑换的银票还是在自己的手中,且不说银票能不能用出去的事,就算用不出去,朝廷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人亏损吧? 于是,张关发找人将银子装了车,整整一百万两啊。 这是他家中能拿出来所有的现银了,他决定搏一把,自己已经赶了一个晚集了,再不从数量上做点文章,那可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可当到了百司卫的这条街后,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这么老长的长龙,他排在最后一位,等到了他,那还不得黄花菜都凉了啊。 就算自己在银子的数量上能取胜,等到了他,太子殿下还在不在? 在的话还给不给墨宝? 这可不是书店里找人写字买书法,给钱人家就卖。 那可是太子啊。 同时,他又不想放弃,但队伍像是老太太走路一般,半天挪不了一步,这让他感到焦躁不安。 此时,张关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种情况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啊。 如果不是他想得太多的话,今日,就算他排不到第一位,前十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了,如果早早地知道了有太子殿下的墨宝,那他势必要做第一位。 现在想来......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了。 ............ 皇帝穿着常服,坐着马车,身后跟着萧洪与陈飞扬徐徐朝百司卫走去。 数不清的暗卫,伪装成行人、小贩、吃瓜群众拱卫着马车。 很快,马车距离百司卫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有人喊道。 “马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只这一句话,无论是萧洪还是陈飞扬又或者那些伪装的暗卫俱都呆住了。 旋即,他们的脸都绿了...... 马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马车就是用来坐人的,那人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陈飞扬眼皮子狂跳,他想抽出刀将那人砍了去。 萧洪忙走到那人面前大喝一声:“放肆,说人话,马车里坐的是贵人。” 皇帝虽说是微服出巡,面前的人就算不知,可也不能任由他口无遮拦。 那人穿着百司卫的甲胄,胸口绣着150的号码,听到萧洪的大喝,不屑的说道。 “我管你是什么贵人,既然马车里坐的是人,那马车就不能过去。” 萧洪怒极反笑,指着远处的马车道:“为什么那些马车可以过去?” 150号撇撇嘴:“那里面装的都是银子,你马车里要是装的都是银子,我也让你过去。” 说完,150号看了看那辆华丽的马车,暗啐了一口,有钱你就是爷,没钱就乖乖地绕路,要不然就走过去。 萧洪却是顿时语塞。 皇帝坐在马车中自然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禁眉头蹙起,掀开了帘子。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他隐约记得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百司卫还有一条街道的距离吧。 那马车竟然排到了这里? 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萧洪见皇帝掀开了帘子,忙跑到马车旁,扶着皇帝下车。 就在皇帝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150号马上趾高气昂地喊道:“停车停车!” 那马车上传出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夫是户部尚书,快让开。” 皇帝笑了,准备开始看戏。 而150号却是丝毫不惧,依旧站在路中央叫道。 “户部尚书也不行,里面堵死了,坐人的马车不能进。” 那辆马车在皇帝身边驶过,眼看就要撞到了150号,赶车的小吏赶紧拉住了缰绳,将马车堪堪停住,小吏怒道。 “不要命了?” 150号梗着头道:“走进去。” 蒋明德没时间与他废话,跳下马车,就要往里走,眼角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陛下? 蒋明德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皇帝眼看没戏看了,笑吟吟地朝他打招呼:“蒋爱卿。” 然后,皇帝话说出口便想起来了,此时是在宫外啊,自己是微服出巡啊。 蒋明德回过神来,在皇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拜下。 “臣参见陛下。” 皇帝忙向萧洪使了个眼色,萧洪会意忙不迭地上前搀扶起了蒋明德。 “蒋大人,陛下是微服出巡,前来看看。” 蒋明德无语了,都已这般明显了还叫微服出巡吗? 好在,这一片只有150号与小吏二人而已,要不然还不知道能引起什么样的乱子呢。 蒋明德道:“那陛下一同前去?” 皇帝挥挥手道:“卿穿着官服,先去吧,朕走走看看。” 蒋明德左右四顾一眼后道:“那臣就先去了。” 皇帝再次挥手。 蒋明德疾步离去,皇帝这才带着人朝百司卫方向徐徐走去,路过150号的时候,眼眸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150号浑身打了个寒颤。 刚才自己好像说车里装了什么东西? 陛下应该不是东西吧? 150号欲哭无泪,完了......全他娘的完了。 第204章 被看扁了 皇帝带着人边走边看,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队,全副武装的百司卫守在马车旁,莫说走进了看看,就是停下来多看两眼,都会被赶走。 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银子啊,谁敢掉以轻心。 百司卫的人已经全员到位了,没办法啊。 杜波的人手根本就不够了,一面要维持百司卫门前的秩序,一面还要护卫马车里的银两,只能让百司卫代劳了。 不光是百司卫,街道司也出动了。 毕竟,这么多马车停在这里,马匹总是要排泄的啊。 来兑换银票的是什么人啊?那可都是体面人,要脸啊。 让他们在这臭烘烘的环境下等着,吵起来闹起来那还得了。 于是,街道司的人背着笼子,拿着扫帚,提着桶,马匹排了粪便就扫了去,然后再用水冲干净。 为的就是让广大的富商富户老爷们在一个干净的环境中,等得安心,等得舒心。 看到这样的场景,皇帝感慨万千。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下面的人为了银票的事情,还是尽心尽力的嘛。 当皇帝走到了百司卫所在的街道后,再次震惊了。 这里俨然成了人海,人头攒动,叫卖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人虽多,好在秩序倒是没有乱,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地排着队。 皇帝心中虽说早有准备,却也被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震惊了。 见皇帝要往里面走,萧洪与陈飞扬紧张了起来。 萧洪开始后悔替皇帝说出来看看的话了。 这里......人太多了。 万一,有人冲撞了陛下怎么办?首当其冲要谢罪的就是他。 毕竟,无论陛下是怎么想的,话是他说出来的。 倘若为了保证陛下的安全,让人将陛下围起来,那也太明显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何况,那也失去了微服出巡的意义了啊。 可无论如何,皇帝的安全是要保证的,暗羽卫伪装的小贩开始往皇帝身边靠拢,有人在前面开路了。 他们的这种行为,很快引发了其他小贩的不满。 “哎哎哎,干什么呢?懂不懂规矩?我这一趟还没卖完呢?挤什么?” “管事的人呢?这有人闹事。” “捕快呢?衙役呢?有人管没人管了?” 被人呵斥的暗羽卫憋屈得很,可又无可奈何,如果能表明身份的话,用不着这些人大喊大叫,直接先抓起来再说,偏偏他们不能,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些人的谩骂。 杜波一大早就在这里忙着脚不沾地,一口水都没喝上,嗓子都要冒烟了。 好不容易得空,抱着茶盏刚呷了一口,便听到了队尾传来的骚乱声。 他赶紧丢下茶盏,带着人往那边赶去。 还没走到队尾,便看到了五六个小贩或背抱着东西并排地往前挤呢。 他不禁怒火中烧,这明显就是来闹事的啊,这是给本官上眼药啊,在这要是出了事,那他可以直接回老家了。 于是,他刚想怒斥那些小贩,让衙役将这几人拿了去。 目光却扫到了他们后面的几个人。 杜波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地眨了眨眼,又揉了一下。 终于......他确定了,不是他眼花了。 霎时间,杜波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心中暗暗叫苦,刚才户部尚书来了,那倒还好,穿着官衣。看陛下这副架势明显是微服私巡啊,这时候,您来这里不是添乱嘛。 可腹诽归腹诽,皇帝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他说三道四的。 杜波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同时口里高呼。 “别挤了,别挤了,本官来了。” 此时,皇帝面带尴尬地跟在后面,默默承受着小贩还有那些商贾的白眼。 张关发只扫了皇帝一眼,见他身上的绸缎价值不菲,好心地拉住他。 只是这个举动,吓得身后的萧洪脸都绿了。 陈飞扬更是将手放在了腰中的匕首上。 却张关发说道:“老哥,你别跟着往前挤了,没用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见他拉着自己,明显是好心的劝导。 于是,朝萧洪、陈飞扬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张关发,只要发现他有不轨的企图,陈飞扬会毫不犹豫地在他脖子上抹一刀。 这时,杜波也靠了上来,萧洪和他交换了个眼色,而后,那些小贩散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衙役。 皇帝笑吟吟地朝张关发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上前呢?” 张关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老哥是刚到京都吧?” 皇帝微笑,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关发笑道:“这京都有哪家的商贾我不认识啊,看你的穿着,定是大富大贵啊。” “哦?”皇帝不禁感到疑惑。 “忘了说了。”张关发道:“我是做布匹买卖的,你这身上的绸缎,造价不低啊。” 皇帝没想到有人在衣着上就能判断出他身价不菲,他倒是没去在意这些细节。 加上张关发刚才好意的劝导,此时皇帝却是有了和他交谈一番的想法,顺道也可以了解一下这银票的内情。 想到这里,皇帝也不继续在衣着上与他纠缠,笑道。 “我这也是想上前看看热闹。” “所以我才说你是刚到京都的啊,这可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看的。”张关发小声的说道。 而后悄悄地朝杜波那边努了下嘴道:“看到没?那个是京都府尹,你看他紧张的样子,刚才那几个小贩我看也面生得很,他还不是怕闹出乱子。” 皇帝扫了一眼杜波,很明显,杜波是因为认出自己来了,才紧张的。 不过,皇帝自然也不会拆穿这话。 “听说这里是兑换那什么银票?” 听到这句话,张关发紧张起来,看向皇帝的眼神也不再像是刚才那般温和,反而有点像是竞争对手的感觉。 随即,他又想到,就算是兑换银票,此人也是排在我后面。 想到这里,他心情放松了不少,笑呵呵的说道。 “还未请教贵姓?” “张。”皇帝口里吐出一个字。 “哎呦呵。”张关发乐了:“咱俩还是本家呢,我也姓张。” 看着皇帝和张关发东拉西扯地相谈甚欢,听到张关发这般说法,萧洪不禁嘴角抽搐。 这人还真敢说。 皇帝却乐呵呵地说道:“不知这银票为何如此多人来换?” 张关发神秘兮兮地说道:“兑换银票有太子殿下的墨宝?” 皇帝装作诧异的模样道:“还有这等好事?那要兑换多少才可得呢?” “不知道。”张关发摇头。 “不知道你还来?”皇帝错愕道。 “唉......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没有太子殿下的墨宝,你看看,这么多人呢,银票以后在京都要时兴起来了。”张关发叹了口气道。 皇帝看了一眼排的长长的队伍,又想到排到另外一条街的马车,不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想必......你兑换的银子不多吧?” 张关发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好半天才道:“你知道成宝布庄吗?” 皇帝摇头。 张关发愕然,眼前之人穿得这般好,竟然不知道他的布庄。 “算了,你连成宝布庄都不知道,不了解我很正常。” 张关发说的是实话,在京都,先不说那些达官勋贵,做生意的商贾,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眼前之人,没什么见识啊。 第205章 走后门 皇帝并不知道张关发内心中的想法,他现在对张关发很好奇,看他的穿着、谈吐,似乎在京都的生意做得很大。 虽然张关发在极力地掩饰自己要兑换的数额,皇帝却迫切地想知道张关发想兑换多少银两。 人性便是如此,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而皇帝此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能否告知你准备兑换多少银票?” 张关发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不怪乎张关发如此,在场的商贾,就算已经兑换了银票的人,也不会轻易的说出自己兑换的金额,虽然大家都想知道,同时大家也在极力地避免聊起这个话题。 此时的皇帝,犹如刚出社会的懵懂大学生一般,张口就问,相比起他的年龄,他问的问题太过于幼稚。 见张关发不说话,皇帝的内心犹如无数的蚂蚁在爬一样,更加的心痒难耐。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张关发摇头,哪怕两人再相谈甚欢,那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这等事哪能轻易地示于人。 萧洪在一旁干着急,陛下问你就说呗,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道陛下还会贪恋你那点财物? 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口。 于是,他只能动起了别的心思。 张关发在此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兑换银票嘛,不过看他排在最后,眼睛一直在往前瞟。 萧洪瞬间明了。 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皇帝的衣角,皇帝不解地看向他。 萧洪附耳过去轻声说道:“陛下,让杜大人带他进去。” 皇帝眼眸一亮。 旋即,笑吟吟地朝张关发说道:“你告诉我数量,我让人带你进去怎么样?” 张关发翻了个白眼,看向皇帝的眼神宛如看弱智一般。 这人不止没见识,怎么行事宛如傻子?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地排队,你竟然敢说带我进去?这般的大言不惭。 张关发不想再继续搭理皇帝了,他感觉皇帝在侮辱他的智商。 皇帝一眼便看明白了张关发的眼神,顿时尴尬不已,朕这是被人当傻子了啊。 转而心中愤愤不平起来。 你不相信朕,朕偏偏就要让你相信。 想到这里,皇帝看了一眼萧洪。 萧洪会意,走到了杜波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杜波则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旋即,向皇帝这边走来,只是他笔直的身子,随着距离的慢慢靠近,开始微微弯曲了下来。 他到了皇帝的身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皇帝,朝张关发说道。 “你随来我。” 说罢,往外面走去。 张关发惊疑不定地扫了几人一眼,然后,乖乖地跟着杜波离开了队伍。 他可以不相信眼前这个姓张的人,但对于京都府尹的话,他还是不敢违抗的。 皇帝见张关发跟了过去,亦是气定神闲地跟了上去。 几人远离了喧闹的人群后,杜波驻足,乖乖地等着皇帝跟了上来。 “怎么样?”皇帝笑眯眯地说道:“我与杜大人交情匪浅,说可以带你进去就可以,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关发惊呆了。 你有这么牛逼的关系,和我在那里扯什么淡呢? “真的?”张关发看向杜波,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杜波微笑着颔首点头。 得到杜波的肯定后,张关发的表情精彩了起来,诧异、惊喜交织在一起。 旋即,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带来了一百万两银子。” 这下子,轮到皇帝几人懵逼了。 一百万两? 皇帝吃惊吗?他当然感到吃惊,并非他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他乃天子,哪怕再多的银子他也见过,不说户部,就是内帑中,也不止一百万两的银钱。 他吃惊的是,眼前的商贾,能这样轻松地拿出来一百万两的银子。 要知道,这还只是一人啊,就算其他的人没有拿出来这么多的白银,想必......也少不了吧? 皇帝深吁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倘若你真的带了一百万两银子来,那就让杜大人带你进去吧。” “真的,马车都在那边排着呢。”张关发急了,能不能兑换成功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太子殿下的墨宝。 皇帝也无话可说了,这下好了,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要破坏规矩了。 在宫中,他可不会这般的鲁莽,这出了宫,怎么一下就放飞自我了呢。 皇帝只能装作淡然地说道:“那就劳烦杜大人了。” 杜波傻眼了。 真要说带人进去,那肯定是没问题,何况这是陛下的吩咐。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人只是与陛下第一次见面,陛下仅仅是为了得知他的金额,就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杜波苦笑:“陛......那个,走后门吧。” 按理说,皇帝哪怕是微服出巡,也没有走后面的道理。 若只是带皇帝进去,走前门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即便皇帝穿着便装。 带上张关发可就不一样了,那长龙一样的队伍里,杜波可是看得真真的,最少有一半的人冲这人热情地打招呼呢。 这一转眼,排在末尾的人,光明正大地带了进去。 杜波怕引起骚乱,只能出此下策了。 皇帝愣了愣,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的好奇心太强了。 亦是苦笑道:“无妨。” 张关发则是大喜,自己原先排在队尾,现在能提前进去,哪里还关心走什么正门后门。 杜波小心翼翼地在前带路,很快绕过了街道,走到了百司卫后门处,敲了两下门。 一个衙役打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了看,旋即,敞开门,一脸谄媚的说道。 “杜大人,带人来了啊?” 衙役的这句话,将杜波吓得半死。 这句话让人产生遐想的空间可太大了,什么叫带人来了啊? 让身后的陛下听到,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要是想,看来你杜波没少带人走后门啊。 杜波很想辩解一下,好让陛下别多想,可他怕越描越黑,只能低声朝衙役喝道。 “闭嘴,别多说话。” 衙役悻悻然地站到了一边,看着杜波几人走了进去。 进了门后,皇帝饱含深意地说道:“杜大人,路很熟啊。” 完了,这是杜波此时的想法。 陛下还是往那方面想了。 此时,要是没有张关发在场,杜波怕是要拜倒在地磕头了。 偏偏有张关发在场,他话还不能说透,只能赔笑着说道。 “那个......您说笑了,我这是第一次,百司卫里江总旗查得严的很,是不允许发生这种事的。”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陛下您来了,要不然,谁来都没用。 皇帝呵呵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杜波有苦说不出。 这叫什么事嘛,这不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206章 皇帝被嫌弃了 杜波带着皇帝七扭八拐地到了百司卫的校场。 此时,江河等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丰中带人点验银子,负责发放银票,江河在与蒋明德说着话。 张景之呢?化身成了工具人。 现在赐下墨宝的条件提高了,十万两银子,只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嘉奖。 拍拍你的肩膀,说上两句场面话。 比如,你很好,这样支持朝廷,我很看好你之类的话。 如今只有达到五十万两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太子殿下的墨宝。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在江河有意无意的提醒下,那些商贾得出的金额。 有些家产确实没有那么多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对于那些家产丰厚,没有带那么多银子的人,江河给予了他们很宽松的条件,回家去拿,就这么简单。 不过,支持江河的那十几位酒楼的掌柜,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多银子的,江河照样给了他们太子的墨宝,没别的,就冲他们帮了自己一个大帮的面子上,那也要给啊。 不能厚此薄彼,寒了自己人的心啊。 在送走了一位得到太子殿下墨宝的人后,江河还没来记得喊下一位呢,就看到杜波的老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河诧异地说道:“杜大人,你怎么进来了?外面没人了吗?不需要维持秩序了吗?” 江河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杜波怀疑江河就是让他在前面做挡箭牌的。 “陛下来了。” 江河当然知道皇帝来了,蒋明德一见面就已经对他说了此事。 “来就来吧,我这里忙得很,让陛下别来添乱,在外面随便看看就回宫吧。” 杜波吓尿了,张景之等人在他身后脸都绿了。 因为,皇帝已经站在了江河身后,自然,江河的那番话也是一字不落的到了他的耳中。 杜波脸上的表情变化,江河看得一清二楚。 旋即,他话锋一转,道貌岸然地说道:“当然了,陛下如果能进来巡视一番,那是顶好的,可惜,陛下政务繁忙,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操劳,是百姓之福,小子我是打心眼里十分,不,万分地佩服,陛下乃圣君也。” 说着,他就要朝皇宫方向拜倒,却没想到衣襟被一只手提住了。 江河扭头,提住他的人不正是他至亲至爱的皇帝陛下嘛。 “陛下......”江河面上大喜:“您怎么来了,刚才小子还提起您呢,没想到您百忙之中还能前来鼓舞我等,实在是让我等惭愧啊。”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江河满脸的肃穆:“陛下,来,您坐,快上茶啊。”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地看着江河耍宝,脸上的表情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知道江河嘴皮子利索,却没想到他这般的没下限,呸,死的给说成活的,这不明显睁眼说瞎话嘛。 皇帝松开了江河的衣襟,缓缓道:“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江河一脸的正经之色:“陛下,话可不能听半句啊。”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滑头,好在,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兑换了多少?” 江河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好险,总算是过关了。 “陛下,总计兑换了二百六十万两。”江河喜滋滋的说道。 皇帝就算心里有准备,也没想竟然已经兑换了这么多。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是垂着头,手头的活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暗道,这江小二说得没错啊,朕的出现确实是给他们添乱了。 无奈,开口道:“你们继续忙。” 众人这才继续忙活了起来,皇帝又道。 “朕给带了个人来。” 江河撇撇嘴,皇帝这是亲自来走后门来了,这个面子必须给。 旋即,他裂开嘴,傻乐:“陛下带来的人肯定非同凡响。” 皇帝直接忽略了江河的马屁,转而看向萧洪。 萧洪会意,忙往后招呼道:“那个谁,过来。” 此时,张关发手脚发软,满脸骇然。 到了此刻,他才明白,和自己一直聊天打屁的人是当今圣上,自己好像还看不起他来着。 听到皇帝身边的人招呼自己,他机械地走了过去。 江河从萧洪的言语以及张关发的表现来看,这人......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还以为是哪个王公贵族呢。 皇帝笑道:“怎么?不要拘束嘛。” 张关发啪嗒一下,拜倒在地:“草民......草民刚才在外都是胡说,还望陛下莫往心里去。” 皇帝压压手:“起来吧,在外与朕相谈甚欢,怎的进来了反而这般。” 萧洪将张关发拉了起来,他还是垂着头,老老实实的。 皇帝无奈,孤家寡人,不就是这样来的嘛。 “江河,他要兑换一百万两银子,太子,给他提个字吧,对了,你那布庄叫什么来着?” 皇帝说话间,已经定下了基调。 张关发心中要说喜吧,也有,可自己遇到的人是谁?和自己聊天打屁的是谁?是皇帝啊。 此时,似乎太子殿下的墨宝......也就那样吧。 这天底下有哪个商贾能与皇帝这般说话,也就我张关发了。 “草民的布庄叫成宝布庄。” 江河听到数额后,不禁眉开眼笑了起来。 “好好好,就安排,果然能让陛下带进来的人出手就是果断啊。” 这时,张关发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个......那个......草民的马车在最后面。” 丰中很有眼力见地去安排人赶车去了。 皇帝对现在的局面很满意,笑吟吟地说道。 “一次接待一人,太慢了,外面的队伍,朕可是看了,还有很多人呢。” 江河忙竖起大拇指:“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啊,小子正想这事呢。” 皇帝又道:“朕看外面已经有很多小商小贩也在排队,他们没有那么多银子,小额的银票也要多备一些才好。” 江河继续竖着大拇指:“陛下,您真神了,刚才蒋大人还与小子说这事呢,可见陛下是忧国忧民的圣君啊,这等小事都观察得如此细微,小子佩服佩服。” 众人嘴角抽搐,心中暗骂,这江小二真是臭不要脸啊,这等肉麻的话张口就来。 皇帝一时也是无言。 饶是他听过无数人的吹捧,类似江河这般说一句捧一句,这话......听着就假得很啊。 皇帝心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江小二这是借助拍马屁的话,赶朕走啊。 他深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那朕就回宫了。” 江河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行礼道:“小子恭送陛下。” “......”皇帝彻底无语了, 这是有多希望自己走啊,别人请朕都请不动,这江小二倒好,赶着朕走,还没话说。 皇帝惆怅起来,迈步朝外走去。 “陛下。”江河指了指后门的方向:“走后门。” “......” 皇帝的脸顿时绿了。 第207章 预想不足 皇帝走后,百司卫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针对皇帝提出的问题,江河知道光指望他一人的话,今天兑换不了多少人。 于是,江河对蒋明德说道:“蒋伯伯,您也看到了,户部还要再派人手过来,还有宫中,小丰子,要赶紧加派人手来,要不然兑换个三天三夜也兑换不完,外面的人只会越聚越多的。” 丰中自是没问题,忙不迭地点头,蒋明德却是犯起了难。 户部好不容易将银票甩了出去,现在已经分出来一部分人在盯着银票这事了,剩下的人呢,也没闲着啊,正在全力的清理积余的账册呢。 这还要分人手出来,看样子,分的少了还不行,必须还要大批的人员,那户部的账册还清不清了?再继续拖延下去,各个部堂又要开始诉苦了。 可蒋明德也没什么好办法,银票这事就算江河接手过去了,可他也只是负责兑换的事宜,难道还能将这些兑换的银子拖到江府去不成? 最后,这些银子还不是要拖到户部去。 蒋明德无力地叹了口气,凝视着江河道:“老夫这就让人去安排。” “还有。”江河继续道:“要加紧印制小面额的银票了,您也看到了,现在看来,小商小贩也要开始兑换了。” 蒋明德顿感头疼,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自己偏偏高兴不起来呢? 江河也很是无奈,原本是想着徐徐图之,却没想到各种因素夹杂到了一起,造成了如今这种火爆的场面。 这其中,李运等人必然是功不可没,可太子的墨宝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现在太子就是个无情的印刷机器,不用多说,写就是了,这是没人要江河的字,假如有人要江河的字,他自然二话不说,要多少给多少,哪还有什么限额这一说,兑换一两都给你写上几个字。 “再去取银票吧,将小额的全部取来,让人到百司卫门口去,有需要的直接兑换,不要再让他们排队了。”江河安排道。 “七殿下、关朋还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算了,你还要挥墨。” 张景之眉头挑了挑,这是被嫌弃了还是被重视了?怎么傻傻分不清楚了。 “快去百司卫找些头脑灵活的来,让他们来接待,得抓紧时间了,快点吧。”江河手舞足蹈地说道。 随着江河的安排完毕,众人犹如机器的一般,一个齿轮卡着一个齿轮的运转了起来。 蒋明德走了,他发现,自从户部沾上银票这事后,户部在朝堂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以前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大家看见户部的官吏,哪个不是笑容满面的,如今呢......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百司卫外头的长龙仿佛丝毫没有移动的痕迹一般。 然而众人已经整整地站了一上午了,他们这些人有的早些年吃过不少苦,可自从经了商,发了财,何时还受过这种苦头。 一些商贾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很多人席地而坐,这可苦了那些官员的管家,他们自持身份,想坐又不能坐,想回亦是不能回,只能咬牙苦苦支撑着。 就在这时,百司卫的大门打开,一张案牍搬了出来摆在一边。 蒋正扛着椅子走了出来,而后在案牍边放下椅子,坐了上去,扯开了嗓子大喊道。 “一百两以下的来这边兑换了。”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有反应快的小贩,疾步跑了过去,讪讪地问道。 “五两银子能换吗?” 蒋正笑容满面:“可以。” 小贩忙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案牍上。 身后的宦官拿起银子验了一下丢到了身边的箱子里,紧接着户部的官员拿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给了小贩。 剩下的小商小贩看到这一幕,呼啦地都围了上去。 “排好队!别挤!一个一个地来。”蒋正急道。 长长的队伍里瞬间少了一些人,可剩下的人还是太多了。 很快,他们发现,不在是一个人进去兑换完了出来后再进去一个人,而是同时进去六七个人。 这一下,排在队伍里的人,终于明显的感觉到了移动。 百司卫中,江河等人已经大大的提高了效率,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一切却也井然有序。 慢慢的,商贾在慢慢地减少,剩下的人,皆是一些官员的管家,还有一些后知后觉的商贾。 经过了半日的发酵,京都中到处都在讨论着银票。 人的情绪是可以传递的,当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人跟风。 这就好像一家糕点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当有人看到的时候,有的人可能会不屑一顾,但往往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去排队尝试一番。 于是,当百司卫门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时,江河就已经知道,不能再继续让人排下去了,就算自己能坚持,外面那些排队的人能坚持吗?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当他们发现,排了一整天的队伍,到最后却通知他们今天兑换不了啦,明日赶早吧。 一个人可能有怨言会往肚子里咽,可十个人一百个人呢? 到那时,一点点的火星,可能就会引起燎原大火。 江河赶紧找到了杜波,担忧的说道。 “杜大人,快通知下去,别让人继续排队了,再排下去那些人兑换不到银票再惹出事端。” 显然,杜波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诧异地说道。 “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江河怒道:“出了事你负责吗?” 杜波打了个机灵,不再废话了,忙跑了出去。 其实,这就是江河经验不足导致的,这要是在后世的企业中,难免不会被领导下了两违的考核,这就是典型的工作前预想不充足嘛。 可在这个时代,解决不好,继续放任下去,谁也不敢保证有好事变坏事的可能性。 好在,杜波府尹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只是稍加劝说,后续赶来的人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对杜波发脾气。 这些人也不着急走,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 偶尔能看到个满面红光举着太子殿下墨宝出来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杜波看着这些人,心中叹气。 后面的日子继续这样下去,他府衙中的事物也不用处理了。 住在百司卫得了。 第208章 被参了 不过杜波的这种担心完全没必要,第一日这般的热闹,后面的日子来兑换的人会慢慢减少的。 毕竟,这些人家中又没有银矿,总不能没事天天来这里晃悠吧。 生意不要做了吗?白花花的银子还要不要赚了? ............ 翌日。 百司卫门前排队的人果然少了很多,不过仍然还是有很多京都的巨富,在得知兑换银票有太子殿下的墨宝后。 携带着海量的银子前来。 如果将这个时间线延长的话,等消息传到了京都周边的县府中,依然会有各个县府的富户赶来。 机会难得啊。 如今,人们在谈论银票的同时,白酒已经在那些商贾中流传开了。 毕竟,有的人得了太子殿下的墨宝,在他们看来这属于光宗耀祖的事情了,当然值得到酒楼中庆贺一番。 于是乎,他们呼朋唤友,出现在了京都各个豪华的酒楼中。 而这时,类似张关发、刘元他们那些早就得到消息的人,已经喝上了白酒。 酒楼中飘荡着白酒的醇香,在做的又俱是自认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人喝得我为何喝不得。 就这样,白酒被抱上了酒桌,人们在惊讶于美酒的同时,已经忘却了它的价格。 他们这些从未接受过白酒洗礼的人,敞开了肚皮喝。 终于,有自称千杯不倒的人醉倒了,也有认为自己大半辈子白活的人。 当然了,结账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刚刚兑换来的银票竟然派上了用场。 在他们的心中,也许认为那些银子只是用来买太子殿下的墨宝而已,没想到银票竟然真的能用? 这让有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能用,那等于是钱还在自己的手上,而太子殿下的墨宝只是白送的? 这样的操作让人看不懂了。 说白了,比如张关发、李运以及刘元他们都是被动地接受了银票,从而内心里也希望银票能起到作用。 然而更多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当京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并使用银票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银票确实是好用。 银子固然是好东西,可日常使用中,总会有损耗,而且,在用多了后,很多的银子总是黑漆漆的一坨。 他们这些商贾可不是那些底层的百姓,有个几十个大钱就能乐开了花,当收到黑漆漆的银子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银票这样简洁明了的交易方式,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于是,每天前往百司卫兑换银票的人开始络绎不绝起来。 这点让江河感到费解,不过当看到有很多人是京都的商贩,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时,江河明了。 这说明,大家开始慢慢接受了。 江河已经连续几日都是住在百司卫里,莫说是他,张景之也是如此。 这天夜里,有宦官来传皇帝的口谕。 明日大朝会,要太子与江河去参加。 宦官走后,江河抬头看着星空抱怨道。 “这边还没忙完呢,去参加什么早朝嘛。” 对于早朝这种事,江河心里是深恶痛绝的,闻鸡起舞,太辛苦了。 张景之抖着发酸的手腕答非所问的说道。 “你准备让本宫写到什么时候去?” 江河看了他一眼笑道:“殿下,这是为以后打基础呢,等殿下登基后,殿下会发现,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值得。” 张景之撇撇嘴,想了想,平静地说道。 “以前本宫会想这些,好像自从上次出了京都,与你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就没了这些想法了。” 江河吓了一跳,忙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殿下以后这些话别对我说,也别说是和我在一起产生的这种想法,我还想好好的活几年呢。” 张景之笑了:“你也有怕的时候?” “不是怕。”江河道:“你是太子,我是臣子,这种话要是传到百官的耳中,我这就属于大逆不道了。” “你哪有臣子的样子?”张景之撇嘴道。 “有没有在心里,不是在表面。”江河指着心口说道。 张景之顿时乐了:“心里有没有也只有你知道啊。” “哈哈。”江河笑道:“我现在做的事不就是臣子做的事嘛。” 张景之想了想,默默地点头。 确实,江河做的这件事正是臣子需要做的事。 随后,两人沉默不语,江河抬着头看星空,张景之则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江河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回府了,官服都在府中,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说罢,缓缓离去。 张景之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的喃喃自语。 “臣子?不是朋友吗?” 在回了京都的这些日子里,他仿佛再也回不去和江河、关朋他们相处的那种朋友之情一般。 虽然他心里知道,江河他们心里一直把他当做朋友,可这是在京都,他们也在时刻小心着,因为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 张景之这几日的夜里常常在想,等到自己克继大统的那一天,他们这些人会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是不是也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张景之叹了口气,自己似乎想得太过于久远了。 ............ 翌日寅时。 江河在睡梦中被巧珠拉了起来。 熟悉的配方,江河在睡眼惺忪中被套上了官服,拉着上了马车。 到了午门后,丁栓子将他叫醒了。 “少爷,到了。” 江河打了个哈欠,跳下马车。 出乎意料的是,文弘义站在马车前等着他,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道。 “都要成人了还这般样子。” 江河无精打采地说道:“文伯伯,我这段时间好累的,陛下好端端的让我上什么早朝嘛。” ’啪叽’一声。 文弘义一巴掌抽在了江河的脑瓜子上。 江河顿时清醒了,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文弘义轻声说道:“有人上了折子参你。” 江河顿时精神一震,刚想张口问问详细情况,午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文弘义给了江河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后,负手走了进去。 江河赶紧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当摸到那叠纸后,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想到。 参我?让你参,看看谁的牙口厉害。 第209章 拍马屁 江河跟着众人进了午门,就在要进入早朝的大殿之时,突然,有个小宦官疾步走到江河身边,低声道。 “江总旗,干爹让咱告诉您一声,有人参你的话,不要与其争辩。” 没等江河反应过来,小宦官已经没影了。 这是什么意思? 江河心中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萧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人来传这种话的,难道是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关键自己好像没犯什么错吧? 萧洪作为皇帝身边的人,好像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地让人传这种话吧?难道是皇帝的授意? 江河心思流转之际,已经进入了大殿。 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同,张景之作为太子,参加早朝很正常,江河竟然瞥到了张景川与张景克,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人,江河从来没见过。 当然了,能与太子皇子站在一起,想必应该是二皇子了。 群臣拜倒,行礼。 而后听到皇帝高呼平身后,江河寻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刚靠在柱子上,便听到皇帝的声音传出。 “江爱卿何在?” 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子上,身边的官员嘴角抽搐。 这位爷,陛下叫他呢,还在这靠着呢。 同朝为官,这时候没必要看戏。 于是,这位官员扯了下江河的衣袖,压低了声音。 “江总旗,陛下叫你呢。” 江河愕然。 什么情况这是?流程不对啊。 江河心中虽想流程不对,可皇帝最大,召你出班,还能不出班不成? 他老实地出了班,行礼,嘴里呼:“臣在。” 皇帝笑盈盈地凝视着江河,这些日子,京都发生的变化,他可是都知道了。 不过,与皇帝料想的一样,果然有人上了折子到内阁,内阁又将折子递送到了皇帝的手中,太子与江河被弹劾了。 皇帝之所以第一时间将江河叫出来,就是想给群臣一个信号,江河立了功,你们这些人识趣点,就不要在朝堂上提出弹劾的事了。 “银票兑换了几何?”皇帝笑盈盈地问道。 “陛下。”这种数据江河早已牢记,当即说道:“截止昨日,已经兑换了两千八百万两余。” 话音刚落,群臣哗然。 银票的火爆程度,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也属于当事人之一。 万万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里,竟然有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除了于尧,他是被江河强制性要求的,而其他人呢,多的也就两万两而已,一般都是五千两到一万两左右。 那么,剩下的缺口,可就是来自于民间了。 他们知道有些商贾的银子多,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巨富。 此时,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盛,欣慰地说道。 “很好,银票之事,利国利民,实属大功一件。” 江河站在殿下,微微地撇嘴,大功一件没错,总要给点实际的奖励吧,上次就给了一个玉佩,这次,会给什么呢?按照皇帝这个小气劲,估计也给不了什么好东西啊。 群臣有些酸酸地望着大殿中央的江河,此刻,他们的心情复杂。 一方面是为银子没有丢在水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开始为没有多兑换一些银票感到懊悔。 要知道,一次性兑换的震撼感,远远没有多次的兑换有感觉,好歹能露个脸不是,到那时,去兑换银票的人就不管家了,而是本人亲自到场。 不过江河如果知道了他们内心中的想法,定会感到不屑。 再有钱你能有那些巨富们有钱吗?兑换再多,你能一次性兑换一百万两还是两百万两? 不是江河看不起他们,这些官员呢,就算有贪官污吏,那肯定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前来兑换的。 有钱的官员呢,大多数也都是祖产,一些田地之类的。 江河朝皇帝再次行礼,口里依旧是那些陈词滥调。 “这是陛下英明之功,倘若没有陛下的支持,臣何德何能,做成这等伟事,臣对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江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臣在陛下面前犹如稚童一般,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臣自惭形秽啊陛下。” 皇帝脸色微红,显然,他没想到私下里江河口里花花两句就算了,没想到竟然当着百官的面说出这样毫无底线的话,饶是他听了,心底已是羞耻不已。 江河的这种彩虹屁威力太大了,群臣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他们看着江河情真意切的神情,不了解的人还真就被他唬过去了。 一个人要怎么样的不要脸,才能一脸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 群臣好不容易因为银子没有白丢才对江河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对于江河这样溜须拍马之徒,他们......羞于为伍。 更有甚者,顾不得这是金銮殿,勇敢地站了出来,怒斥道。 “江总旗,这里是朝堂,不是你溜须拍马的地方。” 江河郑重其事的道:“怎么?这位大人,你认为我说的不对?还是认为陛下不是盛世之君?” “你......”那人脸色顿时涨红,他没想到,江河非但不认为那是溜须拍马,竟然还反咬他一口。 他能说不对吗? 江河夸赞的乃是天子,虽然没下限了些,可谁敢说陛下的不是? 那岂不是老寿星给阎王拜年,嫌自己命长了嘛。 “好了。”皇帝压压手,制止了两人。 他知道江河嘴皮子利索,继续争辩下去,江河指不定还会说出来什么呢。 “陛下圣明。”江河躬身道。 群臣不禁翻了个白眼,制止你们争吵就圣明了,这两个字也太不值钱了吧。 正待江河要回班之时,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陈会站了出来。 “陛下。”他躬身道:“臣的奏疏为何留中不发。” 皇帝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他手指轻轻磕着龙椅上的扶手,淡然道。 “无过无错,朕已摒弃。” 皇帝的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知道陈会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同时也希望,陈会能知难而退。 陈会却好像愣头青一般,依旧恭敬的说道。 “陛下,既折子已被摒弃,那臣在此奏之也好。” 皇帝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深深地凝视着陈会。 陈会自然也看到了皇帝的目光,不过他不在乎。 他乃是御史,职责就是纠劾百司,即便是皇帝犯了错,他亦是可以指出皇帝的错误。 他是清流,需要的就是刚正不阿,岂能因为皇帝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退缩。 第210章 商贾论 陈会拦住了要回到班里的江河,在江河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正色道。 “臣的折子参的是太子殿下与江总旗。” 不过陈会的话并没有引起殿内群臣的共鸣,当然除了都察院的同僚与翰林外。 江河错愕地望着他,呆呆地说了句:“你是翰林院的?” 陈会摇头:“本官乃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会。” 江河瞬间意兴阑珊:“哦,那没事了。” 陈会愣了下,然后他怒了,这是看不起自己吗? “江总旗何意?” “没事,你说你的。”江河无所谓的说道。 陈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事人在得知自己被参后,首先是自我辩解,而后自己一步一步地揭露被参之人的错误,再然后,陛下申饬一番。 可江河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有些无言了。 不过还好,还剩下一人,太子张景之。 “陛下。”陈会道:“百司卫总旗江河伙同太子殿下,以太子殿下墨宝为引,诱导商贾兑换银票,致使太子殿下的墨宝大量地流落民间,有辱皇室威严,还请陛下,差人收回太子殿下的墨宝。” 张景之低眉顺眼地伫立原地,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江河亦是站在原地一脸的无所谓。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对于墨宝这种东西,说白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想送谁就送谁,无非是这次太子写得太多了而已,再加上接受这些墨宝的人是商贾,这才让陈会有些愤愤不平。 在他看来,商贾皆是贪婪之人,太子殿下的墨宝到了他们的手中是对皇室对朝廷的一种亵渎。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朕知道了。” 陈会懵逼了,知道了?然后呢? 当然没有然后了,皇帝既然已经看了折子,自然也知道陈会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只不过对待臣子一向仁厚的他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话。 江河看到这里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萧洪让人告诉自己不要争论。 看来皇帝心中早有了主意。 不过显然陈会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依旧头铁地说道。 “陛下,自古商贾皆是不劳作不生产,他们皆为贪婪之人,不能让太子殿下的墨宝流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啊,陛下。” 皇帝扫了他一眼,对于陈会这种作死行为一忍再忍,当下他冷声道。 “依你之见,云国不需要商贾?需要朕把这些商贾全部赶出云国吗?还是要将这些商贾抄家灭族?你来教教朕怎么做?” 皇帝的声音落下,顿时,大殿中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众人,虽然很多人看不起商贾,可他们也知道商贾的重要性,假如真像皇帝说的那般做法,那么云国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陈会全身冰凉,嗫嚅着嘴唇,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认为太子的墨宝不应该留在那些人的手中,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之重。 皇帝凝视着群臣,冷声道:“朕知道你们看不上商贾,认为他们不事生产,认为他们皆是投机取巧之辈,这次银票之事,如果没有这些商贾,你们来做这些事吗? 让你们将祖产卖掉来兑换银票,你们做吗?倘若云国没了这些商贾,云国灭亡是必然的,士农工商,少了哪一个都必是国不将国。 你们看不起他们,朕可以理解,可他们同样是朕的子民,他们同样缴纳了赋税,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得到朕的平等对待呢?” 皇帝的话飘荡在他们的耳边,听进去的人在深思发省,而对商贾不屑的人,哪怕是在装,也是装作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因为他们知道,商贾在这个时代所遭受的歧视,令人难以想象。 他们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同时他们在所有的人眼中又是一群卑贱的人。 无论他们有多少的银子,穿着多么华丽的衣装,他们始终都是商贾,他们的穿着打扮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低人一等。 在先皇时期,无论你的生意做得多么大,你有多少的财富,只需一个由头,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家破人亡更是常见之事,这不正是因为先皇厌恶商贾所导致的嘛。 当然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何况商贾,为了牟利,一些人铤而走险,伤天害理之事也是做了不少。 可更多的商贾,老老实实本分地做着生意,对于违背朝廷律法之事一概不碰。 这也正是这些商贾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嘉奖、墨宝的原因。 京都中无数的商贾,巨富、小富他们携带着家产,不正是为了得到看似平常人的待遇嘛。 他们中,甚至有人真正的倾家荡产,就是为了得到太子殿下的墨宝。 在他们看来,钱算什么?没了可以继续赚,可做人,尤其是被太子殿下当成人的机会就那么一次而已。 就算那些家产没有达到的,只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嘉奖,在他们看来,那也是值得的。 陈会已经拜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不能言。 皇帝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起来吧,这件事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对待那些奉公守法的商贾来说,他们不应被区别对待,对于那些违法犯禁的商贾,亦是严惩不贷。” 群臣拜倒高呼:“陛下圣明。” 皇帝的话已经说完了,至于以后他们能不能做到,鬼才知道。 毕竟,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句话或者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不过,皇帝首次对商贾的表态,至少让群臣知道了皇帝对待商贾的态度,不像先皇那般。 而商贾的地位,也不会因为皇帝的几句话就会提高,在场的群臣,有几个会将皇帝的这番话到处宣扬? 他们凭什么为商贾证明呢? 所以说,皇帝的话在众人看来,警示的作用是比较大的。 假如皇帝拟了圣旨,昭告天下,那就不一样了。 可圣旨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昭告天下这等事,岂是说说就能办的? 第211章 真真假假 皇帝在朝堂上讲述的这番话,给了群臣一个明显的信号。 云国,此后的日子里,无论如何,官场上对于商贾的为难会慢慢的减少,商贾在觉察到这一点后,会更加的放开手脚,而云国的经济,或许在此刻便是转折点。 陈会失魂落魄地回到班中,接下来,又是正常的朝会流程。 江河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着听着,今天早朝的架势,皇子都来参加了,皇帝就是为了说那番话吗? 没人能猜透皇帝的心思,江河亦是看不懂皇帝的操作。 很快,早朝接近了尾声,该讨论的讨论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 江河松了一口气,又是平安过河的一天。 下了朝,又要开始回到百司卫忙活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嘛,怎么感觉好像回到了后世朝九晚五的生活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银票的事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后续交到谁的手上呢? 不能为皇帝这个老板打白工了,一点实际的奖励也没有。 江河心里正在琢磨后头的事呢。 突然,班中传出一声高呼。 “陛下。”栾瑞走了出来。 群臣一脸愕然的望着他,朝会都要结束了,这位翰林站出来,显然是又抓到了谁的小把柄。 不过群臣中却有人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皇帝今日的心情肯定已经被陈会搅得不是很好了,栾瑞还能站出来,看来这些翰林的头比都察院还要铁啊。 皇帝淡然道:“何事?” 栾瑞躬身道:“陛下,前些日子百司卫总旗江河归京之时,带了许多人回府,更是有许多的孩子,甚至于,江河将那些不贞之人带回了侯府,臣认为不妥。” 来了。 张景之抬眸看向了栾瑞,这种事他已经提醒过江河了,没想到这些翰林过了这么久才提出来。 江河身边的官员看他,只见他依旧靠在柱子上,面无表情,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江小二先不说办事能力这方面,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佩服。 以往要是有人被参,那两人不说在朝堂上对骂吧,最少也得是针尖对麦芒,可再看看江小二,是说他无畏大度呢,还是说他臭不要脸呢? 皇帝脸色不变,心中却也不喜。 陈飞扬这些日子调查冒领朝廷抚恤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一查不要紧,没想到在京都周边的不少村子里,竟然也有不少类似春山村那种事。 那些村里的大族,打着贞节的旗号,上报官府,给村中的一些死了丈夫的人立了贞节牌坊,暗地里,却将抚恤扣留在自己的手中。 这让皇帝大为光火,没想到在朝堂上,竟然还有人说起这事,而且还是以弹劾的方式。 皇帝压着内心的火气,淡淡道:“有何不妥?” 栾瑞从怀中掏出折子,躬身举起。 皇帝看了一眼萧洪,萧洪会意,跑下殿中,将折子取了送到皇帝的手中。 文弘义却在此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眸光如电一般射向栾瑞。 这栾瑞坏规矩了啊。 作为内阁的宰辅,奏折一般都要送到内阁,由内阁三位阁老审批后,才能送到皇帝的案头上。 栾瑞却写了折子,不送往内阁,直接在朝堂上拿了出来,这是对内阁的藐视啊。 这是越级啊。 要知道,每天各部的官员呈奏的奏折何其多,如果人人都这样,那还要内阁干什么?干脆裁撤掉算了。 另一方面,这么多的奏折,如果不经过筛选,通通送到皇帝的手中,那皇帝要多大的工作量才能批阅完成。 栾瑞丝毫不在意文弘义的目光,一脸坦然。 他内心中知道,他写的这篇弹劾,如果送到内阁中,绝对会石沉大海。 同时,他也很有信心,自从那日在午门前折了面子,他回去可是搜寻了许久,才写出弹劾江河的折子。 他可不是那几个弹劾太子的年轻御史,太没经验了。 竟然胆大包天地去说先皇,那是皇帝的爹,纵使他有千般不对,那也是人家的爹,人死灯灭,作为儿子岂能让人编排自己爹的不是。 换位思考,要是有人说自己的爹,不打死他才怪,皇帝只是罢免了他的官位,已经属于网开一面了。 皇帝静静地看完了折子,轻声道:“江河呢,出来。” 江河早已饥渴难耐,兴冲冲地出了班:“陛下,臣在。” “你看看,上面说的可属实?” 萧洪又将折子接过来,送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扫了一眼,不禁为栾瑞的文采所折服,这人还是真妙笔生花啊。 经过他这样一写,江河在折子上的描述,好像是一个专攻人妻的淫魔一般。 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 更何况,江河自认的老丈人崔朗也在朝中,这要是承认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江河将折子一合,怒道:“陛下,这折子简直是一派胡言,毁人清誉,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说罢,啪叽拜倒在地。 群臣很想看看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让江河这么大反应。 可没有皇帝的首肯,谁敢上前去看。 皇帝顿时哭笑不得:“你先起来,是非对过,一辩便知。” 栾瑞对于江河的反应丝毫不意外,但他可是信心十足,这上面收集的信息一切都毫无作假,只是他稍加修饰了一番而已。 “江总旗。”栾瑞道:“你敢说折子上都是假的?” 江河起身,脸色涨红,似是受到了屈辱一般,含羞带臊地说道。 “事是真的,事情是假的。” 等等,群臣听得有点迷糊,这句话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又真又假?这是什么意思? 栾瑞也被他绕迷糊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江总旗这是何意。” 江河抖了下手中的折子道:“我带人回侯府是真。” “那假的呢?”栾瑞道。 江河顿时左右踟躇着,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眼眸中似乎开始闪耀着泪光。 群臣看到这一幕,眼睛冒光,心中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地燃烧。 他们的内心开始躁动了,却见江河半天不回话,顿时,他们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江小二这样厚脸皮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这样的伤心事,当然要快点说出来,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第212章 喜好人妻? 皇帝坐在御座上,心里十分能体会江河此刻的心情,如果江河还是半年前的那般顽劣不堪,那么皇帝认为折子上写的那些事对于江河来说,犹如隔靴搔痒,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现在的江河嘛,他应该还是要脸的。 不过张景川眼底中闪着兴奋之色,要说在场的众人有谁最了解江河,那么必然就是他了。 江河的这般作态,在其他人的眼中看似受尽了屈辱,但在他的眼中,显然,江河又开始演戏了。 群臣等待了许久,江河还是那般的作态,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掉下来的痕迹。 栾瑞等的不耐烦了,开口道:“江总旗,莫非你无话可说,默认了。” “放屁。”江河瞪着双眸,双眼带着血丝怒吼道。 群臣被江河的这声怒吼吓了一跳,栾瑞更是退后了两步。 而后,栾瑞怒了,似乎退的这两步对他来说,一样是屈辱一般,冷声道。 “事实摆在面前了,江总旗你还要狡辩吗?” 江河龇牙咧嘴,双眸喷火似的瞪着栾瑞。 “栾大人,不能因为我不卖给你药酒,你就这般吧?如果怕不举之事被人察觉,可以偷偷的到府中来找我,没有银子也不要紧,我送给你都可以,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我同朝为官,你竟然这样地中伤同僚,你居心何在?” 哇...... 殿中群臣哗然了。 江河的话太劲爆了,栾瑞竟然......不举? 群臣听到这里,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栾瑞的下半身。 栾瑞先是一愣,随后看到群臣的目光,腾地一下,脸色通红。 “你......”栾瑞嘴唇哆嗦着,手指因为气愤颤抖,喉结滚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河,你......你血口喷人。” 旋即,栾瑞朝皇帝拱手道:“陛下,江河竟然在朝堂中如此折辱臣,望陛下为臣做主。” 皇帝眯着双眼,想了想,你折子上写的东西也未必为真吧? 不过,江河当着百官的面这样说,确实让栾瑞下不来台,作为一个男人,哪怕栾瑞真的不举,想必......他也会矢口否认吧? 毕竟,这等事,谁能验证真假? 江河依旧面色悲愤:“各位大人,前几日午门的情况,不少大人在场,请各位大人摸着良心说,是不是栾瑞打翻了小子的酒碗? 那一坛子酒价值几何?疗效如何?想必各位大人这几日坚持饮用,心里应该有杆秤吧? 今日既然栾大人提起了这事,那么我想问问栾大人,你打翻了我的酒碗,我不卖你酒很正常吧?我没让你赔就不错了,没想到你竟然怀恨在心,编造谣言,上奏陛下,今日,我就要拆穿你伪君子的面目。” 栾瑞被江河突然反咬一口打得措手不及,然而,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不举这两个字,一时间竟然没有反驳。 当然了,那日在午门的事,群臣也是一知半解,等文弘义带着人到那时,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今日听到江河这般说法,众人顿时明了,双眼冒光,原来是这回事啊。 不过,当事人除了江河栾瑞之外,还有另外的几位翰林,他们听到江河这样的污蔑栾瑞,怒不可遏。 他们没想到江河竟然颠倒黑白,睁着眼说瞎话。 此刻,他们站了出来,对着江河怒目而视。 “陛下。”其中一人说道:“当日栾大人与我等几人同行,我等可以作证,栾大人打翻江河的酒碗纯属无意,江河口中的卖酒之事更是子虚乌有,望陛下明察。” 此时,皇帝眸中精光闪过,对于这些翰林的说法,他不置可否。 显然,皇帝也明白过来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他准备做和事佬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这等事就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讲了,行了,就这样吧。” 江河倒是无所谓,躬身道:“陛下圣明。” 栾瑞却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明明是我弹劾江河,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当下,栾瑞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江总旗借故扯开话题,往臣身上泼脏水这事先不提,可江总旗带了那么多不贞的女人回府是事实。” 江河撇撇嘴,没有说话。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栾瑞要咬死这件事了。 栾瑞继续道:“江总旗,本官说得没错吧?” “没错。”江河大方的承认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这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栾瑞笑道:“江总旗,将这些不贞的女人带回府作甚?” “看她们可怜,怎么?这也不行?”江河摊摊手说道。 “哈哈。”栾瑞大笑:“如果只是可怜她们,当然可以了,可侯府是此时是你一人做主,你想对她们做什么,她们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哦? 大殿中群臣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听栾瑞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江河救了她们,似乎,依附侯府,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了,如果是当做妾室带回来,谁也没话说,可这些女人的身份不一样啊,貌似就算受了屈辱,也只能默然接受吧? 江河正要开口呢,崔朗站了出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崔朗的眸光先是扫了江河一眼,而后死死地盯着栾瑞,声音无悲无喜。 “栾大人,这样说一个孩子,过了吧?”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站在殿中的江河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真真的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如果不是崔朗站出来说这句话,群臣似乎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崔朗说出这句话,貌似有些别有用心啊。 一个孩子就这般的荒淫无度?等他及冠后,那还得了? 怪不得能琢磨出药酒这等良药出来。 群臣开始遐想起来。 栾瑞眯起了双眼,目光中满是不解,此时崔朗站出来说的这句话,一时间让他分不清敌我。 无奈,栾瑞只能按照自己心中计划行事。 “崔公,本官这样说是有依据的,本官的折子上也写了的,只不过,江总旗羞于承认罢了。” 说着,他看向江河,笑眯眯地说道:“对吧?江总旗?” 江河对于崔朗站出来同样感到错愕,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谁站出来说一两句就能制止的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行,因为栾瑞的话,已经对江河的行为做出了预测,假如江河不解释清楚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话题会传遍京都。 此时,江河亦是眯着双眼,轻声问道。 “栾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哦......”栾瑞面色古怪地说道:“江总旗不自知吗?” 江河摇头。 “那么......就让本官来说吧。”栾瑞正色道:“本官之所以说刚才的那些话,就是因为京都人人都知的一个事实。” 说到这里,栾瑞顿了顿,眸光凝视着江河。 “江河喜好人妻。” 卧槽...... 第213章 谣言 栾瑞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中炸开了锅。 大殿内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不止是崔朗的脸色变幻不定,朝堂中几个熟识江河的人,眉头更是紧蹙在了一起。 他们在与江河的相处中,并没有从中看出江河有这般喜好。 当然了,他们也并不认为江河有这样的怪癖,如果江河有这样的怪癖,那么传出去后,在这个时代,至少在仕途上,江河已经走到头了。 假如江河只是花天酒地,最多谈论起江河时,至多只是摇头叹息,说他放荡形骸,但是喜好人妻就不一样了。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头顶上一片青青绿草原吧。 张景克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兴奋,对于自己表弟的特殊爱好,他的内心中亦是感到兴奋。 不愧是自己的表弟,爱好都是这般的别具风味。 皇帝的目光略带怒气地扫了一眼萧洪,萧洪忙尖声道。 “静。” 大殿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无论多么劲爆的话题,众人还是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皇帝眉头轻蹙,眸光扫视群臣,似笑非笑地说道。 “呵呵,没想到在这金銮殿上,卿等竟如街头闹市一般。” 说着,他看向江河,他希望江河能找个好点的理由解释清楚,说白了,这比伤风败俗严重得多。 假如江河不解释清楚,朝堂之上岂不人人提防着江河,毕竟,他们的府中,可是有美娇妾的。 而栾瑞呢,并不在意皇帝语气中的冷漠,作为清流,他要仗义执言,将害群之马踢出去。 “江总旗,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河面色坦然,眼神轻蔑,甚至有着一丝不耐烦。 “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栾瑞笑了:“这么说,江总旗承认了?” “子虚乌有的事,没什么好辩解的。”江河淡淡地道:“还是说栾大人见过?莫非栾大人的头上已经绿油油了?” “噗嗤。” 群臣中有人想到刚才江河说栾瑞不举,现在又说他头上一片绿,忍不住笑了出来。 栾瑞怒目望去,崔朗摆摆手道:“见笑了,老夫刚刚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你......”栾瑞不好发作,只能将矛头再次指向江河。 “江总旗,你将这些不贞的女人带回京都,本就不对,我泱泱云国,奉行的乃是礼法之治,江总旗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有何脸面站在朝堂之中?” 江河对栾瑞乱扣帽子的本事真是开了眼,一向都是他给别人扣帽子,没想到今天让别人扣上了大帽子。 他喉结微微一动,讥讽道:“证据呢?你是捉奸在床了?还是亲眼所见?” 群臣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栾瑞身上,对啊,江小二说得不错,他们险些忽略了,栾瑞言之凿凿,想必应该有了确实的证据了吧? 栾瑞笑道:“京都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江总旗一直在偷窥寡妇洗浴。” 卧槽...... 还有这等秘闻?为何我等没有听闻过? 江河笑了,笑得很是放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有很多次与蒋正前去偷看寡妇洗澡的行为,可这种事,一没人证,二没抓现行的。 江河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笑过后,他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的说道。 “栾大人,坊间传闻你也信?你是三岁稚童吗?既然这样,那下了朝,我找人去传你栾瑞栾大人不举的事去。” “哈哈哈哈哈。” 群臣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然而这次,皇帝也是面带微笑,没有让萧洪去制止。 栾瑞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没想到江河又提这事。 他顿时积羞成怒道:“江总旗,莫要血口喷人,结合坊间人人皆知的事实,你带回那些不贞的妇人,你敢说你没做那些肮脏的事?” 江河的神色骤然一变,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栾大人,先不说你没有真凭实据,你听信坊间传言,中伤同僚,就凭这一点,你就不配在站在这里。” “你......”栾瑞没想到江河竟然死不承认,怒道:“江总旗,这件事在京都乃人人皆知的事实,你竟然矢口否认。” “哼。”江河冷哼一声:“人人皆知?谁看到了?谁抓到了?荒谬,这一切都是你猜测而已。” 栾瑞身后的翰林此刻也站了出来。 “这是我等亲自询问的结果。” 江河看着这群尸餐素位的翰林,轻蔑一笑,指着他们道。 “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为了区区的一个传闻,去查我?怎么?我江河是吃了你家大米了?还是偷了你家鸡蛋了? 不想着为民造福就罢了,竟然还不想着为陛下分忧,你们还是人吗?作为臣子,你们是不忠,作为官员,你们是不仁,作为儿子..... 哦,你们作为儿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这样不忠不仁之人,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要是你们,我早一头撞死了,免得污了大家的眼。” 江河连珠炮似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群臣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而这些翰林,听到江河这样评价他们,脸色铁青。 栾瑞带着这一群翰林拜倒在地,神情羞愤难当。 “陛下......” “陛下,江总旗污蔑我等啊。”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说来说去,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 “好了,休要争论了,好好的一个早朝,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看朕过于清闲了吗?” 皇帝的这番话也算是给整件事盖棺定论了。 栾瑞却心有不甘,明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偏偏江河这厮巧舌如簧,将事情轻轻地揭过。 于是,栾瑞咬咬牙继续道:“陛下,我云国乃是礼仪之邦,江总旗将那些不贞的女人带回侯府,让前来朝拜的藩臣如何看待?传出去有损国威啊。” 这倒是句人话,群臣不少人也是赞同这点。 这时,孟承安出了班,行礼道。 “陛下,栾大人所言有理,毕竟,我等在朝,心知坊间传闻或有不实,可藩臣并不知,望陛下三思。” 孟承安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就连皇帝也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孟承安作为礼部尚书,招待藩臣就是他的职责之一,不能藩臣来了,还要一一解释一番吧。 江河眯着双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孟承安,这是来落井下石了啊。 “那以卿之见呢?”皇帝淡淡道。 “陛下。”栾瑞见礼部尚书都来帮自己说话了,心喜不已。 “理应将这些女人打发到教坊司去做些杂事,一来有了安身之所,二来也可养活自己。” 说着,栾瑞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淫邪。 大殿中,不少人颔首点头,这种安排最好,保全了云国的名声,也保全了江河,同样这些女人的生计也不用担忧了。 可谓是一举三得。 皇帝想了想,随即开口道:“这样也好,就这样安排吧,但不可让她们做她们不愿意的事。” 皇帝的这句话中,也是为这些女人留了条后路,说好了打杂就是打杂,可不能强制接客。 就在众翰林要高呼陛下圣明之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出。 “不可。” 第214章 春宫图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江河。 只见他面色冰冷,死死地盯着栾瑞几人。 他没想到栾瑞这些人心竟然这般的黑,那些女人本就是不幸的人,他们竟然还想着祸害她们。 教坊司那是什么地方?皇帝的一句话可能这些日子管用,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皇帝会一直记着那些女人的吗? 可能......转头就忘了吧,毕竟,在百官的眼中,她们也就是些可有可无的人吧。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或者压根没把她们当成云国的子民来看吧。 到那时,江河用屁股都能想到,她们会遭受何种对待。 如今,江河将她们带到了京都,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成了政治斗争的工具。 皇帝不解地看向江河:“江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河躬身行礼道:“陛下,她们是臣带来的,臣理应要对她们负责。” 栾瑞还有身后的几个翰林瞬间兴奋了起来,目光扫向群臣。 那意思仿佛在说,看到没?我就说江河和她们有一腿吧。 江河像是在看小丑一般看着栾瑞,冷冷道。 “栾大人,你去过教坊司吗?” 栾瑞眼神闪躲,他当然去过,而且去的次数还很多呢。 当然了,教坊司作为朝廷的官方场所,很多人都去。 毕竟,明面上教坊司是大家听曲赋诗的地方,可暗地里,教坊司与青楼一般无二,所以皇帝才会说那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可能唯一的不同,教坊司里面的人都是犯官的家眷,这才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想一想,原来高高在上的上司,犯了事,或被抄家、或被砍头,而他们幸存下来的家眷,被充入了教坊司。 一些人进去玩弄着上司的家眷,来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 一些平常被他们刁难过的商贾,更是挥金如土,在生理上找回做人的感觉。 江河又看向栾瑞身后的那些人:“那么你们去吗?” 栾瑞知道这个问题不回答,江河绝对会穷追猛打的。 于是,他正色道:“去过,教坊司本就是听曲赋诗的地方,有何不妥吗?” 群臣眼角抽搐,教坊司的事大家心里门清,这也是一种默契罢了。 还能真的去听曲赋诗吗?那只不过是高雅的借口。 江河冷笑:“很好。” 众人不明所以,心道,江小二莫不是傻了不成? 只见他手伸向怀中摸索着,栾瑞见状,竟然后退了一步,生怕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气急之下刺向自己。 转念间想到,这是金銮殿啊,进宫前可是搜了身的。 于是,他又气定神闲地站定,一脸冷笑地看着江河,想看看他又耍什么把戏。 很快,江河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出来,旁若无人地打开,却没想到,有几张竟然夹在中间,随着江河将折好的纸张打开,那几张纸慢慢悠悠地飘落在地。 栾瑞站在江河的身前,眼疾手快地在地上捡了那几张纸。 只一眼,栾瑞面露狂喜之色,挥舞着那几张纸。 江河面露不解,在栾瑞弯腰去捡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了,那几张纸竟然是画像。 这让他摸不着头脑,哪来的画像啊? 栾瑞挥舞了半天,才想起来什么。 他将纸张抚平,两手稳稳地捏住,一脸的痛心疾首。 “陛下,各位大人,你们看看,江河带的什么东西?” 说着,竟然举着画像在群臣中走来走去。 群臣先是疑惑不解,待看清画像后,他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江小二这时竟然随身携带着春宫图。 此时,江河也看清了画像,脸色霎时间尴尬起来,暗骂不止。 卧槽......关朋你大爷的,你害我? 当务之急,还要是赶紧拿回来那几张春宫图啊,这下子算是栽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怎么解释啊,这不就坐实了自己乃是好色之徒了嘛。 崔朗在看到画像后,脸色铁青,恨不得打死江河这小子。 皇帝对萧洪使了个眼色,萧洪忙将那几张春宫图在栾瑞的手中拿了过去,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只看了一眼,猛地一拍龙椅,恨铁不成钢地怒道。 “江小二,你胡闹什么?” 气愤之间,皇帝心里还是想着维护一下江河,只是说他胡闹而已。 而栾瑞却不会放过这等良机,有了实证,当然要痛打落水狗了。 “陛下。”栾瑞的声音像是蒙受了千古奇冤一般:“臣刚刚所言,句句属实,却没想到江总旗巧舌如簧,蒙蔽陛下,他这是欺君啊陛下。” 栾瑞的话让群臣脑瓜子瞬间清明了。 不错,一个随身携带着春宫图的人,这样的人不是荒淫无度,那还有什么人是? 这就是赤裸裸的欺君啊。 这个罪名坐实了,那江小二直接与朝堂的众人说拜拜了。 江河讪讪地说道:“陛下,这......这不是我的啊。” 这句话在所有人看来,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这才是真的睁着眼说瞎话啊。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大家都看得清楚,是你掏出来的,在你身上掉出来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看来坊间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啊,弄不好,是真的啊。 再联想江河带了那些女人回府,再想想栾瑞说的那些话。 ‘嘶’ 想到这里,所有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子,真相大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栾瑞,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啊。 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江河,目光中有失望有惋惜也有痛心疾首。 少年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好色不要紧,可你这属于色中饿鬼了吧? 关键还让人抓了个现行,本来事情都已经下了定论,你掏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掏出来这个东西? 这下子,朕都不好保你了啊。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江河,回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侯府大门。”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做了。 可栾瑞却道:“陛下,欺君罔上,这是重罪啊,如果不加严惩,不能服众啊。” 大殿中,也有很多人对于皇帝只让江河闭门思过感到不满。 欺君,这个罪名要是换到了别人的头上,别说丢官了,能保住人头就不错了。 毕竟,皇帝最不希望的就是下面的人欺骗他,这会让帝国的统治者觉得下面的人将他当傻子一样耍,所以,欺君罔上的责罚往往都是比较重的。 而皇帝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孟承安躬身道:“陛下,法度不可废,先例不可开啊。” 栾瑞还有那几个翰林亦是躬身:“臣等附议。” 文弘义等人呢,想帮江河求情,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不语。 皇帝叹息一声,眉头轻佻,眼底浮现一抹愠意,却又无可奈何,言语冰冷道。 “来人,江河荒淫无度,杖则八十,不死的话,回府闭门思过。” 说着,眼眸瞟了一眼萧洪。 萧洪自是知道皇帝的心意,准备跟着下去行刑。 江河无语地看着上来准备押着自己的官宦,心中再次暗骂,这次打不死我,我就要打死关朋。 认命了啊。 却在这时,张景川扑通一声跪倒,嘴里道。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第215章 朽木不可雕 皇帝怒气未消,他心知自己这个儿子跟在江河身边,此时跪下,必是为了江河求情,可证据摆在面前,再辩解下去有何意义呢? 只会让群臣看笑话罢了,怪也只能怪江小二自己不争气。 何况,萧洪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授意,打板子的门道,难道萧洪还不知吗?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想到了这里,皇帝怒道。 “不必多说。” 张景川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继续道:“父皇,可否将画纸给儿臣一观。” 群臣懵逼了。 这是作甚?七皇子小小年纪竟然想看春宫图?这明显是跟着江河学坏了啊。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怒喝道:“放肆。” 张景川面色平静:“儿臣可以证明这画纸并非江河的。” 群臣不禁为张景川感到不值,知道你们两人关系好,可关系好,求情也要看场合吧? 私下里儿子找爹说上两句好话,估计江河的禁足也要不了几天,但在这金銮殿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让皇帝放江河一马? 怎么可能呢?这样办皇帝已经属于网开一面了,再说下去,估计那些翰林又要跳出来瞎逼逼了。 皇帝更是怒极反笑,并没有理会张景川,而是扫了一眼萧洪与江河,冷冷道。 “怎么?萧伴伴还站那里作甚?” 萧洪打了个激灵,朝两个宦官挥挥手,要他们赶紧将江河押出去。 “父皇。”张景川再次说道:“那画纸确实不是江河的。” 江河心中大急,他怕张景川说那是他的,这种话说出口,不止自己完蛋了,他更是完蛋了。 本来栾瑞就看自己不顺眼,再搭上一个,不值当啊。 江河被两个宦官架着往殿外走,他扭头道:“臣认罚。” 大殿中,似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江河总算不是死鸭子嘴硬了,承认了。 此时,张景之徐徐出班,平静地说道:“父皇,儿臣也不认为江河是这种人,这其中必有蹊跷。” 眼看着两个皇子都站出来为江河说话,其中一个还是太子,蒋明德也想站出去为江河说几句求情的话。 虽然他心中相信,那八十大板落在江河的屁股上顶多就是个皮肉伤,并不会伤筋动骨,可银票的事还要江河主持大局呢。 文弘义却像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在这件事上,皇子可以出面,作为臣子,在此时,是不适合多说话的。 毕竟,陛下还是很在乎亲情的。 皇帝冷冷地凝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从龙椅上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他们身边。 “要看是吧?拿去好好看看,看完了,就在宫中反思吧。” 闻言,群臣瞪大了双眼。 陛下这是要禁足两位皇子?禁足七殿下无所谓,可另一位是太子啊。 于尧与张景克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狂喜不已,这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 张景之也没想到父皇会如此决定,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只不过,皇帝只是将画纸递到了他的手中,毕竟,张景川在皇帝看来还是个孩子,不适合看这些东西。 张景之手捏着画纸,尴尬不已,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他只是站出来说句心中的公道话而已,并没有别的主意。 这下好了,说句话的功夫,自己也被禁足了。 他苦笑着看向张景川,希望他能说点啥。 张景川心思比较单纯,他也并非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是想把这画纸的事推到苗仁风的身上。 毕竟,江河身上出现这个东西,大概率是苗仁风画的。 他现在唯一要确定的是,这春宫图到底是不是苗仁风画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看看画纸的原因。 此时,画纸没有到他手上,他也不能去拿,只能伸个脑袋,想从画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不过,他这副样子,让大殿中的群臣看到,却想象成了另外一个形象。 七殿下跟着江河厮混在一起,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都这时候了,还伸个脑袋直勾勾的去看春宫图呢,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 群臣心中叹息一声,七殿下......算是废了。 皇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之色,此刻对于张景川的行为,他并未多想。 作为皇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色中饿鬼,在金銮殿中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了看一眼春宫图? 他失望的是,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竟然不分场合地为江河求情。 他们也不想想,朕如果真的想治江小二的罪,还用得着杖则吗?这只不过是做给百官看的罢了。 同时,也是为了让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吃点苦头,不要再做这些蠢事了。 他不嫌烦,朕还烦呢,整天应付那些言官,朕很难的。 张景川伸个脑袋瞅了半天,也没看个真切,只能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哥,你快看啊。” 声音虽然很低,但是站在他们身边的皇帝却听得真切,不禁冷哼一声。 都这时候了,还不死心,就算看到了又如何?朕的眼睛又不瞎,那就是春宫图而已。 张景之面色尴尬,无可奈何,端起画纸,只扫了一眼,脸上的霎时间红了。 确认无误,的确是春宫图。 其实,根本就不用确认,毕竟,刚才栾瑞举着画纸走来走去的他就扫了一眼。 他眼角瞥到张景川还在伸个脑袋往自己这边看。 于是,故意垂下了手,将有画的一面对向张景川。 张景川这才看得真切,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苗仁风的杰作,别人画不出这般细腻的画作,虽然在他看来有些瑕疵,比之那一成册的差远了。 正当他要开口时,猛然间,感觉画作有些熟悉。 这个动作,啊呸,不对,是这个人有些眼熟啊。 张景川瞪大了双眸仔细看去。 群臣见状不禁嘴角抽搐,看样子,这是看上瘾了啊。 皇帝霎时间勃然大怒:“够了!” 现在已经不是给江河求情的事了,自己这个儿子此状实在是太有失体统了。 而此时,张景川已经看清楚了画作,听到皇帝的怒吼,直起身子,竟然胸有成竹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道。 “父皇,您错怪江河了。” 群臣顿时哗然。 他们没想到,身为皇子的张景川竟然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第216章 蛇鼠一窝 萧洪带着江河出了大殿,外面行刑的太监已经准备到位。 待他们到了那张宽大的长椅前,萧洪意味深长的说道。 “江总旗,待会可得趴好了,就算疼,也不能乱动,这板子要是砸在腿上,那腿可就断了。” 江河打了个冷颤,看了看伫立在两边的太监,苦笑道。 “萧公公,做做样子就行了吧?” 萧洪却是满脸肃然:“这怎么能行呢?陛下说了,咱作为陛下的奴婢,可不敢抗命,来,趴好了。” 江河不情不愿地趴在了长椅上,身边的宦官立马上手去脱江河的裤子。 江河瞬间感觉风吹屁屁凉,赶紧一把提上了裤子,脸色涨红的说道。 “怎么还脱裤子呢?不能脱。” 萧洪耐心地说道:“这可不成呀,呆会这屁股烂了,血肉就与裤子粘在一起了,伤口不好处理啊。” 江河心想,这八十大板打下来,我人能不能活着还另外一说呢,还处理伤口,处理个屁啊。 不能脱,坚决不能脱。 死不了再说。 萧洪见江河这般坚持,也无可奈何,便道:“那江总旗别说到时咱没提醒你。” “知道了,打吧。” 萧洪见状,也不多说,对着周围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上来按住了江河的手脚。 “江总旗,忍着点。”萧洪道。 “少废话,打吧。”江河依旧嘴硬的说道。 萧洪笑眯眯地朝两个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而后手掌翻了一下,两个太监瞬间明了。 萧洪的这个动作就有说法了,假如他手掌朝上,行刑的太监看似板子轻飘飘地落下,实际上,几板子下去,非死即残,光看外面的皮肉却一点端倪也看不出。 手掌朝下呢,看似打得砰砰响,却也只是皮肉伤而已,不会伤筋动骨,躺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所以,这杖则也是一门好的手艺。 此刻,萧洪的手掌朝下,两个宦官高高的举起板子,砰的一声,板子落在了江河娇嫩的屁股上。 江河闷哼一声,瞬间感觉屁股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痛如同裂冰一般扩散。 萧洪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江总旗,忍住了,前面几板子是有些疼,后边疼过了劲,麻木了也就不疼了。” 江河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第一次对阶级有了明确认知,这说打板子就打板子,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痛,钻心的痛。 随着板子不断地落下,江河死死咬着牙不要自己喊出声,汗水,紧接着就是鼻涕,最后就是眼泪。 只是十板子下去了,依然痛入骨髓,江河忍不住心中暗骂,萧洪你大爷的,不是说好了后面就不痛的吗? 此刻,江河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他也不敢开口喊叫,他怕心中的那口气泄了后,会尿裤子。 他感觉自己的膀胱要炸了一般,甚至隐隐有要尿出来的趋势。 不能尿啊,就算死也不能尿,太丢人了。 而此时,大殿中。 张景川听到外面砰砰的声音,心急如麻,当下在张景之的手中抢下画纸道。 “父皇,儿臣可以起誓,大家都错怪他了。”张景川挥舞着画纸。 “父皇,快停下,别让他们打了,假如儿臣有半句虚言,儿臣愿与江河一起受罚。” 张景川的话终于打动了皇帝,同时,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怎么样为江河开脱,便颔首点头。 栾瑞见状急了,这行刑还能停止的嘛,当下,想要开口说话,张景川却飞一般地跑出了殿外。 人还未出殿呢便大喊道:“停下,停下,父皇有旨,快停下。” 两个宦官停下了,萧洪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张景川道。 “殿下要说什么?” 张景川蹲在江河的面前,只见他面如白纸,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死死地咬着牙,看到张景川蹲了下来,努力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摇头,却不敢开口说话。 张景川把画纸伸到江河面前,焦急地说道。 “江二哥,你看看这几张画像眼熟不?” 说着,竟然在几个太监面前光明正大地翻阅起了那几张春宫图。 萧洪面色尴尬,却也没有制止。 江河强撑着精神看去,好像没什么不同啊,真要说不同,画工有点粗糙了,明显是仓促之间画出来的,有些不符合苗仁风的画工了,毕竟,他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画春宫图,他是专业的。 不过,当张景川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江河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般。 他挣扎着起身,只是这一动,牵扯到了屁股上的伤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萧洪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太监忙上前搀扶起江河。 “江总旗,起来活动一下,这才打了几板子,不碍事,先活动一下,化化瘀血。”萧洪道。 “放屁,哎呦,我的屁股啊,都出血了,我动啥动啊,老萧,有你的,我记住了,不知道做做样子嘛,哎呦。” 江河边起身边胡乱地骂着。 好不容易地站了起来,江河一把抓起那几张画纸,怒道。 “我走不动了,快抬我进殿,哎呦,疼死我了。” 两边的太监相互看了看,又看向自己的干爹,见萧洪点头后,才架起江河往金銮殿走去。 这一点点的路,江河是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 待进了大殿,群臣看到江河眼泪鼻涕长流,有人心生不忍,但也有人乐不开枝。 江河两只手揽着两个太监道:“陛下,恕臣不能给您行礼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朕的儿子说这其中有隐情,求着朕,朕就听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和你一起吃板子。” 江河心中瞬间感动的哗哗的,关键时刻见真情啊,还是小七对我好啊。 江河朝张景川看去,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又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而后,一只手撑着太监,又开始在怀中摸索了起来。 群臣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禁愕然。 江小二这是吃亏没个够啊,又开始摸了,等下再摸点别的东西,神仙都救不了你。 没想到,江河既然又将那叠纸摸了出来,展开后道。 “陈泉是谁?” 群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陈泉身上,陈泉面露迷茫。 “朱义、周学文、张中、许正诚是谁?” 群臣的目光犹如探照一般,在几人身上照来照去。 待江河念完了这几人的名字后,栾瑞向前一步道。 “江河,你又想耍什么花样?陛下已经饶你一命,竟然还敢纠缠。” 江河并没有理他,看了几眼那几人,刚好,都是跟在栾瑞身后的人。 果然是蛇鼠一窝啊。 第217章 栾瑞的春宫图 大殿中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水的看向江河,不知他何意。 栾瑞包括被江河点名的翰林心中莫名的升起不安来,可细细想来,今日,他们这几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何惧之有呢。 江河得意忘形之际,竟然忘了屁股的伤势,迈了一步,瞬间屁股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顿时,江河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栾......栾大人,别......着急,你也有份。”江河咬牙说道。 这些人害自己白白挨了十几板子,倘若真的是自己犯了错,那挨板子没话说。 偏偏这顿板子就是这几个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翰林造成的。 自己做着令人恶心的屁事,还一脸道貌岸然地去批判别人,这样的人......就是人渣。 栾瑞甩掉心中不安的感觉,好整以暇的望着江河,轻笑道。 “我等在朝为官,身为翰林清廉公正、不附权贵,看到不公之事自是仗义执言,江总旗,你本就犯了欺君之罪,陛下惜怜亲情,同意了七殿下的请求,你莫要辜负了七殿下。” 栾瑞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阐明了江河的罪行,又抬高了自己。 江河听到栾瑞一本正经地胡说,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皇帝叹了口气,江小二是个可用之才,可同样也需锻炼几年啊。 栾瑞看到江河面带讥笑,也不恼怒,他心知江河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再与他争辩,只会平白让人看低了自己,目的达到就行了。 让他吃些苦头,好让他知道翰林,不是那么好得罪的,真以为在午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就没事了?不可能的事。 江河笑了一会,见栾瑞也不反击自己,一副我是君子不与小人争辩的模样,顿时心中冷笑,装得人模狗样的,今天就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于是,江河再次举起那几张春宫图,示意两边的宦官架着自己走。 这两个宦官心中叫苦不已,这是金銮殿啊,你吩咐我们,我们就做,让陛下怎么看啊。 见两个宦官无动于衷,只能将画纸交到张景川的手中,示意他给大家看清楚。 张景川举着画纸在大殿中走着,江河笑道。 “各位大人,看清楚了。” 群臣不禁暗啐,这江小二还没闹够吗?是春宫图,我们早看清楚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真想让我们看,私下里也是可以交流一二的嘛。 大殿中的大臣自认是正人君子,也知道纸上画的什么,当然没有人去认真地看。 皇帝微微挑眉,刚要制止这场闹剧。 江河开口道:“小子让各位大人看清楚,意思是,各位大人,觉得这上面的人是不是有点像我刚才点名的人啊。” 江河的这番话,一石惊起千层浪。 群臣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然后再看向陈泉。 卧槽...... 这简直不是有点像,这就是陈泉啊。 一时间大殿中炸开了锅。 江小二这个臭小子真是丧心病狂啊,竟然让人将陈泉画进春宫图里。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下作,看来以后还是少惹他,这人......太不要脸了。 当然,作为内阁首辅的文弘义深深地担忧了起来。 要知道,江河本就已经坐实了欺君之罪,现在竟然自曝出春宫图上的人是朝廷官员,这事......罪名同样小不了啊。 这是侮辱朝廷命官,挑衅朝廷啊。 陈泉慌张了起来,他正要站出去怒斥江河之时,栾瑞拦住了他。 江小二作死就让他继续作,这没什么可丢人的,他闹腾得越凶,最后可就不是一顿板子可以解决的事了。 “还有。”江河道。 接着,张景川像是擂台模特一般,走起了秀,春宫图一张一张地换。 群臣看到最后,头皮发麻。 看向江河的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江小二这个臭小子,牛啊,竟然提前将弹劾他的几人都整到了春宫图上。 待张景川展示完毕,栾瑞也受不了了,此时,他脸色铁青,恨不得狠狠地甩给江河几个巴掌。 毕竟,那春宫图上面也有他,看别人可以,可真的当自己也出现在上面的时候,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皇帝已经不说话了,他的目光如剑,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熟悉他的萧洪知道,陛下此刻心中必然是震怒至极,同时也在为江河默哀。 完了,你小子老老实实地挨完八十板子,一点事都没有,现在看来......难了。 江河却好似没有看到皇帝的目光一般,他打开自己的那叠纸,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加深,笑意渐浓道。 “十月初五,栾瑞、陈泉、朱义、周学文、张中、许正诚,你们几人一同前往教坊司,有这回事吧?” 栾瑞等人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河,不知道江河此时提起这事是何意? 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他们是去听曲赋诗的,朝中很多人都去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未必真的听曲赋诗,可大家都是同样的借口罢了,没毛病吧。 见栾瑞也不答话,江河继续笑道:“没事,不说没关系,我这里有记录。” 接着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而后朝着皇帝道。 “陛下,云国律法中,禁止官员涉足青楼,栾大人等人去教坊司听曲赋诗应该没问题吧。” 皇帝沉默不语,依旧冷冷地望着江河。 “可是。”江河提高了声音:“栾大人等人,竟然逼迫教坊司的女眷卖身。” 没有想象中的哗然景象,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一件事罢了。 可江河拿到台面上来说,栾瑞等人当然不会承认。 “住口,江河,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次轮到江河好整以暇了,他面带微笑,丝毫不恼。 “栾瑞,当日点了小梨花,在教坊司过夜,七殿下,给大家看。” 张景川兴奋得小脸通红,翻找到栾瑞的图,举起来。 “大家看,栾大人就是用的这招老汉推车,不得不说,栾大人好体力,在这里我要向栾大人道歉,栾大人不举的事,是小子说错了,对不住了。” 栾瑞的脸顿时绿了。 群臣神色古怪地望向栾瑞,这是被拆穿了啊。 栾瑞咬咬牙,决定打死不承认。 “一派胡言。” 江河笑道:“没关系,不相信我没关系,让暗羽卫查一查便是,这个东西应该很好查的。” 嘶...... 群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河竟然想把暗羽卫拉进来。 这也太狠了吧。 第218章 失望的皇帝 暗羽卫的人哪是那么好相与的,且不说这点屁事用不用得上暗羽卫。 单单是江河将人物、时间、地点、甚至于姿势都给画出来了,栾瑞还能有什么辩驳的。 江河朗声道:“陛下,臣恳求准许暗羽卫前去调查一二。” 皇帝已经冷峻着脸,这次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栾瑞几人,轻声道。 “栾卿家,你说朕要去查吗?” 栾瑞口里嗫嚅着,想说什么。 此刻,所有人从栾瑞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耻辱啊,丑闻,绝对的丑闻。 栾瑞几人是翰林,这是清流,而且是清流中的清流,何况翰林乃是朝堂中重要的人才选拔地。 逛教坊司这没问题,朝中很多官员都去,哪怕被同僚认出了也没问题,就算是被政敌碰到了又如何? 你不来这种地方怎么能碰到我呢? 就算政敌是个不近女色之人,他也不会拿这个去弹劾。 可你栾瑞,弹劾着江河作风问题,甚至因为那几张春宫图给他定下了欺君之罪,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你同样有这样的问题,还去弹劾别人,这不是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嘛。 何况,这还是在金銮殿上,多多少少沾点欺君的边啊。 那栾瑞脸色苍白如纸,艰难地走了几步,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臣......臣......” 而陈泉几人更是浑身颤抖,身似筛糠,拜倒在地。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日常弹劾而已,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满殿群臣,一个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哪里还用着暗羽卫出场。 此时,群臣甚至有些同情栾瑞几人起来。 要不是他们对着江河穷追猛打,也不会造成如此局面吧,只是去了趟教坊司而已啊。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中现在只有痛心,南湖府的贪腐事件还没解决呢? 现在朝堂上又闹出这种事。 难道他不知道群臣裤裆里的那点事吗?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翰林竟也如此。 痛心啊,这朝堂上的百官,到底还有多少人背着朕做着阴奉阳违之事? 这看似平和的朝堂,私底下又会有多少的暗流涌动。 此刻,皇帝甚至有点无力的感觉,自他登基以来,丝毫不敢放松自己,时刻提醒着自己,为朝中百官做出榜样来。 “唉......栾瑞捕风捉影,中伤同僚,私德有亏,连降五级,其他一干人等,连降三级,退朝。” 皇帝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那挺拔的脊梁好像佝偻了起来。 栾瑞几人泪流满面,期期艾艾地道:“臣......谢陛下。” 群臣心情复杂,栾瑞几人就算没罢官,仕途也到顶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江河冷冷的看着栾瑞几人,心中毫无波澜。 其实这件事,在归京途中,张景之提醒他之时,他就已经安排关朋几人去教坊司监视了。 假如这些翰林不惹他还好,惹了他,江河也是要看什么事,没想真如张景之说的那般,拿那些女人来做文章。 这是江河不能忍受的,如果栾瑞这些人不去教坊司,那江河毫无办法,但你自己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这样的人,注定了就是人渣。 群臣神色古怪地看着江河,左右踟躇着,一时间没有上前。 他们之中有的人这些日子,也去了教坊司啊。 江河那里会不会也有记录?会不会也有画像? 这个问题......让人百爪挠心啊。 文弘义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做得很好,下次别这样做了。” 说罢,迈步离开。 江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不就是怕朝中人人自危嘛。 百官不就是怕监视嘛。 自己这样做无形中与百官的距离拉远了,也无形中得罪了不少的人。 不过,江河并不在乎,我又不吃你家大米,我给皇帝打工,得罪就得罪了呗。 不得不说,江河这种的想法就属于光棍一条的想法。 最终,百官还是没有靠上来,有人面色不自然地离开了。 大殿中,只剩下搀着江河的两个宦官,还有几位皇子了。 张景克笑眯眯的说道:“表弟,有时间咱哥俩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啊。” 江河同样笑眯眯的说道:“表哥,时间多的是,要不今天吧?顺便去你府上,给我找点药抹一抹,我这屁股,疼死了。” 张景克一愣,他只是客气一句,没想到江河顺着杆就往上爬,他哪敢把江河带到他的府上去。 无奈,讪讪地说道:“改日吧,今日府上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江河看着他背影,喊道:“表哥,改日是哪日啊?给个确切的时间啊,我去拜访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张景克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很快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张景之诧异地说道:“你俩还有亲戚呢?” 江河更是诧异:“你不知道吗?” 张景之脸抽抽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呢?” 江河也懒得解释这其中的事了,目光看向张景之后面的人。 “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二殿下了吧?” “没错,我叫张景洲。”张景洲满脸的兴奋之色,看来江河很对他的胃口。 张景之却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小自己两天的二弟,他不好评价什么。 毕竟,他如果早些出生几日,他就是大皇子了,而皇帝给他取名张景洲,将自己名字里的州给他加了三点水,可见,皇帝对于这位皇子也是给予厚望。 “我今日有时间,不如你去我府里,我那有上好的金疮药。”张景洲满脸期待地凝视着江河。 江河无语了,对于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回话。 “老二,别闹了,江河回去要养伤,银票的事还得他做呢。” 这声熟悉的老二,江河与张景洲同时朝他看去。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张景洲对于这声老二没有任何感觉,反观江河,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对于这两个字的敏感程度还是很高的。 “行了,你们两个将他送回去吧。”张景之对两个宦官说道。 “奴婢遵旨。”宦官应道。 张景洲接话道:“过几日我去找你啊。” 江河不禁撇撇嘴,没有说话,心想你一个皇子找我作甚,我身边已经有一个了。 张景之挥挥手让宦官架着江河先走,他则是对着身边的张景洲说道。 “老二,你就老实一点吧,江河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父皇心中肯定又失望又气愤,有时间你还不如给父皇分分忧。” 张景洲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明明你才是太子,我只要吃喝玩乐就行了。” 张景之不禁苦笑,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自己不是太子。 第219章 商贾抗议 江河回到侯府后,顿时,侯府内鸡飞狗跳了起来。 巧珠抹着眼泪看着趴在床上的江河,她不明白,就是去上了个早朝,少爷咋就伤成这样了呢。 江鱼儿趴在床沿上,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纯真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二哥,你是做了坏事皇帝才打屁股的吧?” 显然,在小孩子里的思想里都知道做错了事,才会受到惩罚。 江河无语地看着一屋子的人,不至于吧? 我这是挨板子,又不是挨刀子。 “别看了别看了,快去找药给擦一下。” 巧珠心疼地看着江河道:“林伯去找了。” “那就都散了吧。”江河恨不得把头蒙起来。 很快,林仓拿着金疮药来了,可随之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谁来给江河上药呢? 江河看着跃跃欲试的巧珠,瞬间感觉屁股不疼了。 让他嘴上花花两句还行,真要动真格的,江河打死不愿意啊。 主要是那个位置太羞耻了。 “行了,我自己来吧。” 林仓道:“伤在屁股上少爷你自己怎么上药?还是我来吧。” 江河看着林仓布满老茧的手,有心想拒绝,可眼下,似乎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时,突然传出一阵狮吼。 “我来。” 房间内众人震惊地望去。 只见一膀大腰圆的悍妇走到床边。 此人,正是老谭的媳妇王二花。 她接过林仓手上的金疮药道:“小少爷,我来。” 江河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二花道:“小少爷别不好意思,大娘我什么没见过,用不着这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河更是抗拒了起来。 王二花却是丝毫不在意:“都出去吧,小少爷害羞呢。” 众人纷纷退出了房间。 王二花笑道:“小少爷,我脱你裤子了啊,你忍着点。” 江河总感觉这句话怪怪的,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呢,只感觉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袭来。 江河扭头望去,只见裤子已经退了下去,自己那白花花的屁股正露在外面。 王二花啧啧道:“小少爷的屁股还挺白的。” 江河忍不了啦:“王大娘,快上药吧。” “没事。”王二花道:“就破了点皮,有点瘀血,过几天就好了。” 江河已经不想说话,他能感觉到药膏抹在屁股上凉嗖嗖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好了。”王二花抹完了药,还不忘多看两眼。 江河满脸通红,就要伸手拉被子,王二花一把抓住了江河的手。 “小少爷,刚抹完了药,可不能盖。”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江河闭眼道。 “哈哈哈哈。”王二花发出爽朗的笑声:“害羞个啥,大娘是过来人,等小少爷成了亲,就知道啦。” 这种场合下,也就王二花还有心思调侃江河,江河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只能摆摆手,示意她别看了,快出去吧。 王二花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走了出房间。 只听她在门外说道:“你这小丫头别进去,小少爷光着屁股呢,哎呀,小少爷的屁股是真的白啊,你要是想看,趴门缝那里偷看,小少爷羞着呢。” 江河趴在床上,听着王二花宛如大喇叭一样的嗓门,不禁大怒。 “把关朋那小子给我叫来!” 丢人丢大发了啊,这以后在侯府咋见人啊。 这都是关朋那小子害的,画了春宫图就画吧,好歹告诉我一声,不声不响的,白挨一顿子板子。 同时,江河也在为老谭默哀,娶了王二花,想必,受了不少苦吧。 ............ 京都中,前来兑换银票的商贾,已经好几日没见到江河以及太子了。 自然,墨宝也是没有了。 于是,商贾们纷纷抗议起来。 凭什么?我们也是来兑换银票的,而且数额巨大,凭什么要区别对待?我们要公平。 这些人的要求很简单,哪怕没有太子殿下的墨宝,他们认了,毕竟,那是太子,不是他们这些商贾能够撼动的。 可江河凭什么不出来接待我们? 没有墨宝就算了,管事的都不露面? 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吗? 不得不说,在有了前面的人打了头阵,得到那么好的待遇后,剩下的这些商贾脆弱的心灵感到很受伤。 他们本就敏感的人,无时无刻地不想着用财力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有了一次与朝廷平等相处的机会,可等到他们筹措了银子,前来兑换时,见不到江河,这让他们感觉不公。 杜波更是急得团团转,朝堂上的事,他还是有消息的。 江河是肯定来不了的,太子更不用说,哪是他能请动的。 眼看商贾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照平时,他早呵斥过去了。 可朝堂上传下来的消息,让他不敢这样做。 陛下在朝堂上的那些话,他可是听说了的。 无奈,他只能好言安抚,而后,匆匆地入了宫。 出了事情得赶紧解决啊,解决不了就得上报啊,要不然,出了茬子,自己算是完了。 唉......这府尹是越来越没干头了。 此时,皇帝坐在御书房中,有些心不在焉的。 经过上次早朝的事后,皇帝的情绪一直不高,就连平时批阅奏折也不像平日那么拼命了。 要光是这样倒也还好,就当放松一下,可皇帝平日里膳食也没什么胃口吃。 萧洪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只是个太监,虽说在宫中是所有太监的头子,靠近权利的中心,那也只是太监而已。 开解皇帝也不知从何开解,同时,他也明白,陛下这是心病啊。 门外,一个宦官匆匆进门,拜倒。 “陛下,京都府尹杜波杜大人求见。” 皇帝掀了掀眼帘道:“宣。” 随着宦官的离去,杜波进殿,跪拜。 “陛下,百司卫兑换银票的地方出事了。” 皇帝身躯一震,整个人从恍惚中走了出来,豁然起身,急道:“出了何事?” 杜波赶忙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皇帝听后脸色阴晴不定,随即虎目瞪向杜波。 “现在是谁在负责?” 杜波道:“回禀陛下,是百司卫中的关朋,宫中的是丰中。” 皇帝想了想,按道理江河在府中养了这么几天,屁股上的伤应该已经好了,怎么还不去百司卫当值呢?他不知道银票的事还没做完吗? 难道是打得太重了? 想到这里,皇帝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萧洪。 萧洪跟在皇帝多年,哪能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 顿时,内心忐忑起来,咱可是按照陛下您的旨意来的,真没重打啊,要不然,那几板子下去,不说断腿吧,最少也得伤筋动骨啊。 唉......这年头,太监也不好干了啊。 第220章 指鹿为马之计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而后道:“召太子、内阁前来议事。” 萧洪躬身领旨,人还没转身呢,便又听到皇帝道。 “还有户部尚书蒋明德,遣人去侯府,将江河也召来。” 皇帝说完后,回到案牍后坐下:“来人,给杜卿家赐座。” “谢陛下。”杜波忙谢恩。 不多时,太子与内阁三公到场。 文弘义这几日已经向皇帝请过罪了,毕竟,他乃文官之首,出现栾瑞等人这种情况,按道理来说,与他还是有些关系的。 皇帝却也没有怪罪于他,为官一任,做出了错误的决策,那么皇帝还有可能降罪,可一个人的私德出现了问题,如果要迁怒于他人的话,倒是显得皇帝太过于没有气量了。 文弘义心想,今日,皇帝命人将他们召至御书房中,还不知又发生了何事。 几人行礼后,皇帝只是淡淡的道:“赐座。” 而后,又是低头看奏疏。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何意。 “陛下。”文弘义躬身道:“召我等前来何事?” 皇帝垂眼,头都没抬道:“先坐,待人齐了再议。” 几人对视一眼,相继苦笑。 等吧,还能怎么办呢。 几人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中间蒋明德也到场了,同样的路数,坐在墩椅上。 这时,外头的宦官进殿,拜倒。 “陛下,江总旗到了。” “嗯,叫他进来吧。”皇帝轻声道。 说罢,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几人精神一震,看来,人齐了。 不过这江小二够派头,全天下还能有谁让太子以及内阁三公加上户部尚书在这等着他,估计只此一人了。 江河撅着屁股弯着腰,徐徐步入御书房,而后,艰难地拜倒,行礼。 “臣江河参见陛下。” 这次江河倒是罕见地没有拍马屁,这倒是让人感到诧异。 难道打了一顿板子,改了性子? 皇帝凝视着拜倒在地的江河,看似关心地问道。 “伤好了?” 江河抬头,咧嘴:“疼着呢。” 皇帝冷笑一声:“这也算给你个教训,起来吧,赐座。” 江河艰难地起身:“陛下,臣就不坐了,屁股疼。” 几人不禁脸上抽了抽,看来......还是那个性子,这是闹情绪了啊。 可打了就是打了,皇帝总不能向你认错吧。 总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江小二如果真的是正人君子的话,坊间也不会出现那种传闻吧。 皇帝没工夫与江河扯淡,肃然道:“杜卿家,将百司卫这几日的情况给他们讲一遍吧。” 杜波忙起身,先是一礼,然后,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几人听完后,俱都沉默不语。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皇帝冷声道。 几人当然有想说的,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却是不想开口。 若是以往,少不了斥责这些商贾,可自从那日得知了皇帝对商贾的态度后,群臣对待商贾的事情上,显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将目光看向了江河。 心说,这是你惹的祸事,同样银票也是你负责的事,还是你来说吧。 江河愕然,合着整个房间内我年龄最小,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他装作没看见几人的目光一般,垂首伫立。 皇帝见到这一幕不禁大为光火,他压抑着内心中的火气,冷声道。 “都不想说话?朝廷少了江河就运转不下去了吗?” 皇帝的话说得很重,同时,也传递出了一个信号。 他很不满了。 文弘义心中叹了一口气,陛下已经这样说了,再去指望江小二是不可能的了,无奈道。 “陛下,臣认为此风不可涨,毕竟,太子作为储君,一日两日可以,不可每日在百司卫给人赐墨宝。” 此番话有理有据,细想下去,说的也是废话。 人人都知道的道理,这也正是皇帝召他们前来要议的事。 可文弘义也很无奈啊,不开口吧,皇帝不高兴,开口吧,也没啥好说的。 事是江河做的,根源当然在他那里。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老搭档,暗道老狐狸。 只能将矛头再次指向江河,难不成他不开口,几个老家伙继续掰扯下去,估计,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江小二,你来说。” 皇帝这里没有叫爱卿也没有直呼其名,叫他江小二,也是希望他能见好就收,别太过分了,这已经属于是长辈称呼小辈了。 江河眨巴眨巴眼,抬眸,左右四顾,而后表情怪异的说道。 “陛下,诸公,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想不到呢?” 话音未落,文弘义一步迈到江河的面前,扬起巴掌在他脑袋瓜子上就是一巴掌,低声道。 “就你聪明?卖什么关子?快说!” 文弘义的突然出招,瞬间,御书房中的气氛缓和了很多,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皇帝也是不禁失笑,心想,还真别说,这里也就文弘义能这样大大方方地抽江河了,朕的身份不行,其他几人,包括于尧这个江河的表舅,估计都会自持身份。 江河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文弘义。 文弘义瞪了他一眼。 江河才慢慢说道:“直接让太子殿下写上个一两百张的吉祥话丢在百司卫便是,什么身体安康,阖家欢乐啥的,实在不行,找人代写也是一样的。” 御书房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也能行?不当面写,谁会认啊?还代写呢?这是把那些商贾当傻子一样对待吗? 这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不炸了锅啊。 于尧道:“这怎么能行呢?让人发现了,这些商贾好不容易对朝廷建立的信任会霍然崩塌的。” 其他几人附和的颔首点头。 江河笑了,他们还是太不了解这些商贾了,他们要的是平等对待的身份,对于是太子的墨宝,还是别人代写的,这都不重要。 “陛下,只要是从百司卫那里发出去的,谁敢说不是太子殿下的墨宝,只要朝廷认可,殿下承认,那就是殿下的墨宝。” “......” 几人震惊了。 他们还是低估了江河的下限,怎么说呢? 这也太不要脸了,这与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江河低估了老祖宗们的节操,尤其是御书房中的这几人,他们可俱是让百官仰望的存在,让他们作假,去欺骗他人,哪怕对方是商贾。 他们还真做不出这等事。 张景之忙接话过来:“不用代写,本宫亲自写便是了。” 江河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殿下,好风骨,臣佩服,可你要想清楚,这还只是京都,后续云国各个州府都要慢慢开始推广银票,到那时,殿下还接着写吗?” 张景之:“......” 第221章 我是武将 京都百姓对银票的接受程度意料之外的顺利,经过了几日的发酵,很多的大宗生意已经使用上了银票。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些商贾的功劳,他们兑换了高额的银票,虽说得到了太子的墨宝,但如果银票在手上没有变成废纸,岂不是更好。 所以,这些商贾不遗余力地鼓吹着银票,日常使用中也在宣传着银票。 而那些没有去兑换银票的人,在生意中接受了银票,迅速跑到了百司卫去兑换银子,结果出人意料的顺利,在有人验证了银票的真伪后,马上拿出现银痛快的给了出去。 人们这才发现,兑换出去的银子,又可以随时随地的兑换回来。 短短几日的时间里,银票就已经在京都普及到了角角落落,喜欢用银票的人到哪都在使用,而对银票存有顾虑的人,生意来了难不成不做了? 做还是得接着做,只不过在客人用银票结账后,依旧去百司卫兑换成银子,一来二去,有的人便感到厌烦了,跑来跑去麻烦不说,银子带在身上沉甸甸的,好似石头一般。 甚至于,有的人用银子去结账,竟然还遭受白眼。 这就有些难让人理解了。 当然了,如果是洁白如雪的雪花银,人们还是很喜欢啊,偏偏,又是黑漆漆的一坨。 所以,结合这种情况,江河相信,要不了多少日子,银票就要开始往各个州府推广了。 江河笑眯眯地看着张景之道:“所以说,管他谁写的,只要发出去,盖上钱庄的大印,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墨宝,往后,干脆推出阶梯制,一百万两给太子殿下的墨宝,八十万两给内阁的墨宝,五十万两给各个尚书的墨宝。 当然了,陛下如果想参与也可以,有人能拿出来一千万两,那么就给。” 御书房内几人俱都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操作?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墨宝变相的定价了? 当然了,真正的价值肯定没那么高,表彰的成分在里面还是比较高的。 这也是属于变相地鼓励云国的百姓前来兑换罢了。 此时,皇帝也乐了:“哦......如果真的有人兑换一千万两,那么朕倒是可以写上一些。” 文弘义几人错愕地望着皇帝,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心动了。 在场的几人皆是身居高位之人,同样的,在他们这个位置,对于金银的渴望没有那么大了,唯一想的就是青史留名,虽然这样也是一种方式,可他们总觉得这样做,沾满了铜臭味。 “陛下。”江河提醒道:“您可别小瞧了您的子民,拥有一千万两的人,那也是大有人在的。” 江河必须要给皇帝打个预防针,太子殿下的墨宝,这些商贾都这样疯狂了,假如放出风去,天子的呢? 天子的墨宝可不像太子殿下那样随便了,盖上钱庄的大印就给了,那可是要盖皇帝私印的。 假以时日,太子登上了宝座,到那时,他再赐下的墨宝与现在的墨宝,可是大相径庭。 “只要有利于云国的,朕就是写下一百张一千张又何妨。”皇帝豪迈地说道。 江河忍不住给皇帝点了个赞,大气量,这才是掌权者的想法嘛。 区区几个字,能换来千秋万代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江河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要抓紧成立钱庄了,百司卫只可兼一时。” “嗯。”皇帝心情大好,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好,这个钱庄倒是个新鲜部门,就由江河负责吧,钱庄还是挂在户部名下,江小二你写个章程上来。” 江河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之所以让皇帝赶紧成立钱庄,就是想把银票的事甩出去,天天坐台,真以为那么舒服啊。 每天从早忙到晚,想与崔伶薇发‘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好在,崔伶薇知道他在做正事,不至于埋怨他。 “陛下,臣年龄还小,恐不能胜任啊。” 皇帝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江河:“还有你不能胜任的吗?” 江河急了:“臣是武将啊。” ‘扑哧’ 张景之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真敢说啊,还武将呢?有哪个武将挨了几板子就天天在家躺着。 武将就应该是只要没死,就要生龙活虎的,武将要不畏生死,他们是军中的铁壁,是国家的脊梁。 张景之这一笑,其他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皇帝更是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武将吗?你这句话要是当着曹卿家的面说,他能打断你的腿,你信吗?” 江河尴尬不已,自己怎么就不是武将了,这是看不起人啊,况且,曹国公可是说过自己是武将的。 好歹,自己也带着百司卫二百多号人呢。 不说自己上过阵杀过敌吧,好歹也是带着人剿灭了一伙山匪,还了百姓一片朗朗晴空吧。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皇帝道:“还有,自己是武将这事,到外面别提了,别人说可以,你自己这样说这不是贻笑大方嘛,朕都替你脸红。” 江河撇撇嘴,不置可否。 其实,云国对于武将的归类,很好区别,并不是说你从了军,就能让人称之为武将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上阵杀敌的人,是没资格称之为武将的。 所以,江河自称武将,这才引起了几人的讥笑。 经过这个小插曲,皇帝笑吟吟地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至于墨宝,就让太子多写一些便是了,朕的儿子,还不至于在这等小事上去糊弄朕的子民。” 文弘义几人很是认同地附和着,倒是显得提出这个建议的江河有些龌龊了。 江河也懒得争辩了,心想,罢了,你们清高。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后,才继续道:“还有,钱庄的官员任职,以及品级,内阁还是要上个章程来。” 御书房中几人包括江河皆是精神一震,这才是重头戏。 成立一个新部门,意味着就会有新的职位,那么,谁能上,谁不能上,这就需要大家来争取了。 毕竟,在朝为官,有想提携自己门生的,也有想壮大自己一派的人。 不过,江河岂会给他人留下机会呢。 他之所以提出要抓紧创立钱庄,心中可是早有人选的。 第222章 驱虎吞狼 对于钱庄官员这一块,江河这几日可是把坑位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毕竟,百司卫里那么多嗷嗷待哺的狼崽子呢。 江河辛辛苦苦地让他们做出改变,难道让他们一辈子窝在百司卫里养老吗?那样的话,自己忙活那么多日子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候,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出来遛遛了。 百司卫里的这些人,做得好了,以后的日子,他们会成为朝堂的中坚力量,要知道,他们这些人还年轻着呢,最大的也才二十七八岁,平均年龄也就在二十二左右。 江河相信,等他们真正的锻炼出来了,朝廷中的人才会迎来井喷式的发展。 “陛下。”江河肃然道:“对于官职这一块臣不懂,但是谁能进入钱庄,臣有些话想说。” 文弘义眉头轻轻蹙起,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河一眼,显然不明白江河的用意。 倒是于尧说话有些不客气了。 “江河,官员的任职,人员名单首先要递交吏部,吏部考察没问题后,才会递交到陛下的手上,这是朝廷的要事,岂是你能插手的。” 显然,他对于江河插手这种事很是不满。 当然了,于尧这样说也是合情合理,要知道,一个官员的升迁,要经过层层考核的。 吏部对于云国大大小小的官员每年都会定期的考察,不止如此,每年皇帝还会钦点巡按御史不定期的考察。 发现不良的官员会记录下来,并且向皇帝弹劾,而发现优秀人才,也可向朝廷举荐,经由吏部审查过后,再由皇帝审批。 不过,这其中的弊病固然有很多,要不然,地方官员到京都述职时,怎么会各个部司一一拜访呢。 每年的茶水钱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总之,就算你干得好,没人举荐,那也是白搭啊,干得一般般的,有个人脉,那也是可以往上爬一爬的。 至于那些没有孝敬茶水钱的,又很木讷的官员,一辈子,可能也就那样了。 总不能,他们亲自跑到皇帝面前说,陛下,臣觉得在地方屈才了,想到京都来。 先不说能不能见到皇帝,就算见到了,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仕途也就到头了。 云国这么多年,暂时还没有发现那么傻的官员。 此时,皇帝却饶有兴致地看向江河,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想法了。 “你且说来听听。” 江河先是对于尧报以笑容致歉,而后好整以暇的说道。 “陛下,钱庄是个新兴的部门,臣的意思,不能用朝堂中的官员。” 皇帝一愣,没有明白江河的意思。 文弘义几人心想,听着这话的意思,江河还想现招?这怕是不行吧? 皇帝轻轻皱眉:“说清楚些。” “陛下。”江河笑道:“臣的意思是用百司卫里的人。” 江河语出惊人。 皇帝更是呆住了,这么明显的吗?直接要提拔自己人? 这下子,不止于尧不干了,就连文弘义都不干了,直接开口道。 “不可。” 文弘义急了,心道,江河这个臭小子太心急了,就算有心想提拔百司卫里的人,也不能如此明显啊,这会落人口舌的。 “陛下,诸公。”江河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继续解释道。 “先别着急反对,听臣慢慢说来。” 接着,江河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继续道:“百司卫众人的改变,想必陛下与诸公皆有耳闻,既然他们已经做出改变了,就应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为国做出贡献,而不是养在百司卫里。 对于他们能不能做好,那也要他们做了后才能知道的事,不能因为他们以前顽劣,便否定了他们。 陛下,您想一想,他们的父辈大多还活跃在朝堂之中,他们中有的人两代人,甚至数代皆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假如他们的孩子能成才,那陛下用起来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嘛,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效忠朝廷。 而他们的父辈,为此对陛下更加的感恩戴德,至于以后的事,出了错,换掉,丢回百司卫中便是,吏部或者宫中可以随时抽查,一经发现,马上处理。 臣要说的就这么多,望陛下,诸公三思。” 说罢,江河恭敬地拜倒,行礼。 皇帝以及诸公被江河的话折服了。 此时,皇帝的内心中波澜不定,是啊,江小二说得在理啊。 当初成立百司卫,让这些孩子进去,一是为了安抚那些忠臣,二是怕这些孩子惹出祸事来。 直到江河接手百司卫之前,效果还是有一些,不过不是很大,只是用一些莫须有的名头牵制了一下,至少,他们没有惹出大的祸端。 可现在,这些孩子肉眼可见的变化,而且变化巨大,每个人身上那些纨绔的臭毛病统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的朝气,对朝廷法度的遵守,对父母的理解。 这样的人,继续放在百司卫里,岂不是浪费。 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尝试一下。 想至此,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几位卿家怎么看?”皇帝别有深意的凝视着文弘义几人问道。 文弘义几人与皇帝对视了一眼,他们听出了皇帝话中的意思,不禁苦笑,陛下有意驱虎吞狼啊。 其实他们能理解,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们还是有点不太能信任这些年轻人。 毕竟,银票这件事,好不容易看到了点效果,假如,被这些小子给坏了事怎么办?那还怎么全国推广? 可江河说得有理有据,就算是忽略掉江河的话,这些孩子之中,有很多人是自己老友或是同僚的孩子啊。 不同意的话,传出去了,让老友怎么看自己?让同僚怎么看自己?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的孩子,那是两百多个啊。 虽说他们几人都已位高权重,不需要看大多数人的脸色行事,可拒绝了,就是断人前程,那可是结了死仇。 不拒绝呢,又有些不放心。 文弘义几人的沉默不言,让江河有些着急,就差一口气了啊。 “陛下,诸公。”江河决定再加加火:“在这里,小子向陛下还有诸公保证,发现一人有错,严加惩治,绝不姑息,同时,小子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让他们早日成为朝廷的栋梁。” 文弘义不免心中暗叹,这江小二确实还是太年轻了,陛下只是一句话,就让他从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尽心尽力。 皇帝心中乐了,面上却是表现得泰然自若,淡淡道。 “真的?” 江河再次行礼:“臣定不负圣命。” 第223章 举荐 御书房中,静悄悄的,所有人俱都看向皇帝,因为在场的人知道,皇帝下一刻的决定,将会影响朝堂的格局,延续了几百年的官员升迁制度,将会因为一人做出改变。 皇帝背着手,眼眸微眯,片刻后,皇帝肃穆道。 “朕就依你,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出了岔子,朕定不轻饶。” “请陛下放宽心,到时不用陛下惩治,臣也不会饶了他们的。”江河道。 “不止他们,还有你。”皇帝提醒道。 “哦......臣知道了。”江河点头道。 一件能改变朝堂的事,就这样定下了,于尧心情复杂地望着江河。 此时此刻,他已经确定了,江河这样的人,必然不会去破坏此时的格局,转头去支持张景克。 无论是从前几日早朝的表现上来看,还是今日为百司卫那些人求职。 他看似油腔滑调,有些时候甚至耍无赖,可他的心底嫉恶如仇。 就张景克做的那些事,如果让他得知了,就算张景克做了太子,哪怕是做了天子,于尧心中甚至怀疑,江河会毫不犹豫地造反。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于尧心感无力,江河的出现,出现了太多的变数。 偏偏还是他不能阻拦的变数。 就拿江河举荐百司卫里的人来说,阻拦了得罪百官勋贵,不阻拦只能任由江河壮大自己的势力。 假以时日,待这些人成长起来,自然是站在江河的那边,还不止于此,他们背后的父辈,他们父辈的势力,自然也是站在江河的一边。 唉...... 于尧心中长叹,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皇帝端起案牍上的茶盏呷了口茶,心情大好。 解决了银票的事,又解决了困扰朝堂多年的百司卫难题,他怎能不高兴呢。 百司卫的那些人不止他头疼,百官一样头疼啊。 江河,做得很不错。 想必此事,传出去后,又会有很多人感谢他吧。 接着,他又想到南湖府的事情,已经拖延了很久了,便开口问道。 “江小二,南湖府的事,你怎么看?” 闻听此言,几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江河。 这可是大难题啊,牵扯官员众多,皇帝已经与内阁商议了许久,也没有个万全之计。 此时,皇帝询问江河的意见,似乎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南湖府的事虽说是江河检举揭发的,可说到底,江河还是个孩子,这里面牵扯甚广,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江河迷茫的抬头扫了一圈,心中疑惑,南湖府的事,自己不是都做完了吗?怎么还问我? 沉默片刻后,江河道:“陛下,臣没什么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案牍上。 文弘义几人也是眼神不善的望向江河。 此时的江河,颇有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脸上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一脸的正色,仿佛是为了撇开自己的关系,他又道。 “朱学文该罢官就罢官,这是朝廷的事,想必诸公心中早有了定论,臣在此就不好过多赘述了。” 这句话说出来,文弘义几人的脸更黑了。 好家伙,到了朱学文这种程度的官员,当然不是你一句话能决定的,可陛下问你的是这个意思吗? 再说了,前头刚帮你解决了百司卫的事,转头你又想起来不能多嘴了,早干嘛去了。 皇帝突然觉得,江河这个家伙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明明朕问的是另外的事,偏偏这个家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说得贼有理。 当下,皇帝脸色一板,怒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啊?”江河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帝:“陛下问的不正是南湖府的事吗?” 皇帝:“......” 太气人了,皇帝此刻恨不得像文弘义一样,照着这小子的脑袋瓜子上抽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不用他想,文弘义站了出来,举着巴掌就要抽江河。 “等等,干嘛又要打我?”江河忙道。 “打你?你再装疯卖傻试试?”文弘义也是气急了。 “陛下问的是南湖府后续的事宜,你扯朱学文作甚?他怎么样,朝廷自有安排,永茂商行那么大的商行,没了掌柜,等它轰然倒塌之时,会给南湖府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你不知道吗?” 江河顿时明了,这是商业上的事,怪不得他们那不懂,要来问自己了。 这可不能怪自己,怪就怪陛下没说清楚。 不过这种话,江河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两句,真要说出来,文弘义的巴掌肯定又要抽在脑袋上了。 “哦......陛下问的这事啊。”江河委屈巴巴的说道。 “......” 几人无语了,江小二看来是伤好利索了,皮又痒痒了。 皇帝侧过头去,他怕再看江河两眼,会忍不住动手抽他。 “说说。”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 江河沉默不语,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皇帝问起,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背着手,等了许久,不见江河回话,忍不住转过身来,见江河一副便秘的表情,心中竟有一丝畅快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看来......江河也不知如何解决,又开始烦恼了起来。 “唉......罢了罢了,本以为你鬼点子多,能出出主意,如此看来,你也不行。” 江河瞬间不服气了,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虽然自己还是男孩,可那也不能说,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行。 “陛下。”江河正色道:“臣一直未想过这个问题,给臣一点点时间。” 江河的话,犹如面前有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而他像那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男人一样,只剩下嘴硬了。 开始为自己找借口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能行的。 然而,此刻的皇帝就像是那位美女,当然不会给他时间。 “行了,朕忙得很,你回去再想吧。” 下了逐客令,江河顿时急了,不能回去啊,自己约的炮,再怎么样也要坚持打完。 “陛下再等等,马上就好了。”江河急道。 这种事,越急是越不行的,江河的话,在几人看来,苍白无力。 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文弘义几人心中叹息地想到。 “你且先退下吧,人尚且有力穷之时,不必如此,去将钱庄之事做好,这才是国之重任。”皇帝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只不过皇帝劝慰的话传到江河的耳中,却让他有了一种全新的思路。 江河顿时像聪明的一休一般,脑袋放光。 有了...... 第224章 国有经营 江河先是定了定神,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陛下与诸公参详一二。” 皇帝与文弘义几人却显得兴致乏乏,显然,他们不相信江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一个万全之法。 却也不好打击江河的积极性,毕竟,方才让他讲,没讲出来,现在想到了,不可能不让他说。 皇帝打起精神,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江河乐呵呵地说道:“陛下,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只需将永茂商行收为国有。” 国有? 皇帝几人心生疑惑,字面意思他们是听懂了,而且这本就是朝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永茂商行的掌柜常乐生、华高义等人,犯的罪过本就是抄家灭族之罪,永茂商行的财产当然也要一并查抄。 查抄的家产必然是充入国库,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似乎江河说的是废话。 江河看到几人脸上的表情继续道:“陛下您担心的不就是永茂商行在南湖府经营多年,与南湖府的商业盘根复杂,在查抄后,对于南湖府影响巨大这事嘛。 臣所说的国有,就是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所谓的国有,意思便是朝廷派人接手永茂商行,继续经营下去,之后所产生的利润,除去分红,剩下的利润一律上缴国库,这样不就解决了后顾之忧嘛,而且还能充实国库。” 江河解释得十分清楚,皇帝几人也听明白了。 问题的关键是,让朝廷接手,做商贾之事? 这......似乎没人愿意去做吧? 毕竟,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哪怕家中有经商之事,也从未过问,生怕沾上铜臭味一般。 皇帝眉头蹙起,负手开始来回踱步。 蒋明德作为户部尚书,内心中十分赞同江河的提议,他才不管什么铜臭不铜臭的,只要能充实国库,自己手上有银子,说话才有底气。 他统管国库,日子苦啊,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半用。 平日里,哪怕有了皇帝的批条,他也要把金额往下压一压,毕竟,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把钱粮给你了,那军中怎么办?碰到天灾人祸,朝廷要不要救济?钱粮哪里来的?不都是自己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下来的嘛。 现在只要接手了永茂商行,国库就能得到充实,而且还能解决南湖府的商业危机,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陛下,臣同意江河所言,这于国于民,皆大欢喜啊。” 有人支持,自然就有人反对。 只不过这个反对的人,却让人感到意外。 “老臣认为不可。”夏左手捋美髯,淡淡地说道:“朝廷经营官盐,是为民生,控制铁矿,是为朝廷安定,特意地去经商,这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是否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朝廷要重商抑农的错觉? 至于国内的商贾,见此情形,会不会肆意妄为?这些都是未知,影响太大,得不偿失。” 皇帝静静地听完夏左的分析,不禁颔首点头。 不错,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重视商贾,不代表着要重商抑农,这个道理他懂,百官也懂,可天下的百姓懂吗? “夏公所言极是。”江河敬佩的说道。 夏左诧异地看了江河一眼,心想,不对劲?江小二竟然没反驳老夫?这不符合他的性子啊。 皇帝几人也是一脸错愕地凝视着江河。 就这样屈服了?早朝大殿上,栾瑞说一句他要顶三句的人啊。 不过,皇帝几人明显是错怪江河了。 对待栾瑞那样的人,江河可以毫无下限地批判,甚至可以像泼妇骂街那般与栾瑞对峙。 对待夏左,可就不行了。 并不是因为夏左位高权重,而是因为,人家说得对,他所说所做都是为朝廷,为了天下百姓。 总不能有人反对他的建议,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反驳吧,江河又不是疯狗,逮人就咬。 御书房中,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良久后,江河再次幽幽的开口道。 “其实,臣还有一个法子。” 皇帝几人无言地看向江河,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江河迎着几人的目光说道:“可以找个商贾,代为经营,当然了,利润还是一样的冲入国库,这样的话,至少在明面上,永茂商行还是民间的永茂商行。” 夏左还是感觉不妥,可眼下,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还有。”江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道:“至于南湖府那些吃拿卡要贪墨的小官小吏,臣建议,还是使用百司卫的人去顶替他们。” 文弘义几人不可置信地望向江河,人真的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吗? 提出一个尚可的建议,紧跟着就开始提要求了。 这下子,文弘义都站出来反驳江河了。 “不可,钱庄的事依你没问题,毕竟新兴的部门,而且是由你负责的,出了错可以很快的弥补回来,南湖府不一样,距离京都太过遥远,出了事情,一来一回,岂不误事?” “文公。”在这种场合下,哪怕作为长辈,江河也不能叫文伯伯了。 “您的担心没错,先不说这事,陛下,您认为让商贾去接手永茂商行这事如何?” 江河似乎服软了一样,没有继续争辩下去,文弘义却是认为江河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可江河扭转了话题,让他有力无处使。 皇帝想了想,肃然地看向几人道:“诸卿意下如何?”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对于此事,他们心里没底。 当然,蒋明德还是明确地表示支持。 见状,江河加码道:“永茂商行一年的利润最少两百万至三百万。” 闻言,皇帝几人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永茂商行这么赚钱吗? 当然赚钱了,就这,江河还是保守估计的,因为永茂商行每月拿出了不少的银子去贿赂,去掉这些贿赂,正儿八经的经营的话,冲入国库的银子绝对不止于此。 蒋明德喘着粗气道:“陛下,这抵得上国库一年的赋税了,此事可行啊陛下。” 此时,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夏左也心动了起来。 有了这个钱,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 皇帝心里边计算了一通,然后正色道:“当真。” “只多不少。”江河斩钉截铁地说道。 “......” 皇帝想了想,又来回踱步,几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等着皇帝做出最后的决定。 片刻后,皇帝恢复了君临天下的霸气。 “朕准了。” 第225章 太子开窍了 皇帝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这里头的事却不简单,这标志着,云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有谁能保证开了这个头,后头不会开第二个头呢。 文弘义等人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可现如今,这又是最好的办法了。 江河笑了,笑得很开心,既然答应了国有,那么剩下的事就好说了。 他继续道:“陛下,既然永茂商行的事已定下,臣还有一事。” 这次,几人倒是显得很平静,显然是适应了江河事后提条件的尿性了。 “说。”皇帝吐出一个字来。 江河先是看了众人一眼,而后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还是南湖府下面官吏的任免问题。” 文弘义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不是陛下打断了,老夫抽不死你小子,现在还敢提。 “江小二,胡闹也要有个度。”文弘义瞪着江河道。 于尧等人亦是站出来力挺文弘义。 “陛下,钱庄之事已是开了先例,南湖府不可这般。” 皇帝心中自然也知道他们担忧,他自己何尝不担忧呢,可同时,他又想听听江河的分析。 在场的众人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开始慢慢重视起江河的意见,在江河与他们谈笑风生时,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江河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个小小的百司卫总旗。 自从江河折腾出冰块时,似乎......江河已经开始慢慢地搅动起了朝堂中的局势。 皇帝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思索之中,就在他转身要去端茶盏之时,他的眼角瞥到了一直伫立在旁的张景之。 张景之从进入御书房直到现在,仿佛像是透明人一样,从未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一直在静静地聆听。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他不喜欢这样的太子,作为太子,朕叫你来不是让你在一旁当雕塑的,是来议国事,长见识的,你倒好,站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皇帝也不去端茶盏了,目光投向张景之道。 “太子,你在想什么?” 张景之像是回过神一般,恭敬地拱手道:“回父皇,儿臣在听。” 皇帝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无人觉察的失望之色,面上却已淡然道。 “听出什么了?想到什么了?且说来听听。” 张景之想了想,而后道:“儿臣觉得文公说得在理。” 这下子,就连文弘义几人心中也是不停地叹息。 唉......太子殿下哪都好,继承了陛下的仁厚,博学多才,谦逊有礼,这样看来,符合一切成为明君的条件,可太子殿下耳根子似乎太软了,没有自己的主见和看法,只这一条,就不能成为云国的天子。 作为帝国的统治者,要听百官的建议,可更多的,一个君主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自己一整套的治理概念,然后将这个思想传达给下面的人官员,让他们贯彻实行下去。 偏偏太子殿下缺少的便是这最重要的一条,没有了这一条,那与提线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碰到朝中官员皆是忠臣还好,倘若有奸臣当道,那么,有这样的一位君主,将是国家的灾难。 而一个朝堂之中,各色各样的人等都有,怎么可能各个皆是为了朝廷呢。 皇帝更是背过身去,眼中难掩的失望神色。 江河更是想到前几日张景之与自己的那次谈话,心道,不会吧?你小子是真的不想当太子了?这也太明显了点吧?不要命了? 江河很担心他的状态,同时,他也明白,张景之的这种状态,说白了就是被压抑得太久了,产生了自我怀疑。 作为太子,他能处理的事务太少了,上有皇帝,下有重臣,哪一个他都不能反驳得太狠了。 而张景之也深知这个道理,他本就是谦逊有礼的人,于是,从小他只能天天附和,父皇您说得对,这位大人说得对,那位大人也说得对。 久而久之,大家已经习惯了,而随着张景之年龄增长,他发现,当他刚要表达出自己的一点思想之时,群臣会立刻站出来反驳他,怎么着?还没当皇帝呢,就要开始看我们不顺眼了? 大家都同意我的看法,就你太子不同意,这不是看我们不顺眼是什么?太子之时便是如此,那让你做了天子,还不起飞了啊。 无奈,张景之只能闭嘴。 所以说,造成张景之现在的这副模样,可以说皇帝与那些大臣脱不了干系。 张景之在文弘义几人的表情上就已得知他们心中所想,不免苦笑,自己这个太子,做得太窝囊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当他看到江河后,他在江河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看到了鼓励。 不由得精神一震,从前,可从来没有人给自己送来这样的目光。 江河的这缕目光,犹如雪中送炭一般,让张景之在冰冷的天地中,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他那颗冰封的心脏开始缓慢地跳动了起来,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快。 伴随着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动,让他不禁头脑发热,脱口而出。 “儿臣以为,江河说得更加在理。” 铿锵有力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御书房中。 皇帝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凝视自己的儿子。 文弘义几人更是面露不解的看着张景之。 然而此时的张景之却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河的身上,脑海中想到的在京都之外的生活。 他比皇帝比内阁的几位大臣更加了解百司卫的那些人,相处的日子虽然短,可他此刻的心中却能十分的笃定那些人能胜任南湖府的职位。 张景之深吸一口气,旋即,自信满满的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江河的这种安排,是在好不过,其因有三。” “一是江河先前说的那般,给他们一个机会。” “二是他们都是年轻人,更加懂得变通,在南湖府那种城市,他们可以因地制宜,更加快速地做出反应出来,保证南湖府商业的正常运行。” “第三,是最重要也是最不能被忽视的一条。” 他顿了顿,目光在江河身上移开,迎着皇帝惊喜的目光继续道。 “父皇,南湖府联通着运河,商业繁忙,这才是造成下面官吏吃拿卡要的重要原因,而将百司卫的人分派下去,这种事情,自会烟消云散,不会发生。” 皇帝惊喜交加,先不去管自己儿子说得对与不对,可这么多年来,儿子第一次表现出如此胸有成竹,语气中的坚定与自信,他的目光坚定如磐,闪烁着毫不动摇的决心和勇气。 皇帝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背着的手在微微颤抖,内心中百感交集,不禁感慨。 朕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第226章 赏赐 文弘义等人皆是震惊不已,这还是他们熟悉的太子殿下吗?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质,自信伫立,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夏左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高呼:“陛下,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此时,只有江河表现得最为淡定,不以为然,这才是一国的太子该有的样子嘛。 皇帝握紧后背的双手,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面上尽量表现出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何......何以证明?” 张景之笑了笑,淡然地说道:“父皇,您忘了,他们皆是百官勋贵之后啊,他们并非穷苦家庭,只要他们去了南湖府,儿臣可以保证,南湖府哪怕还有贪腐行为,也会因为他们的到来,戛然而止。 因为南湖府的官员深知,他们的背后都是些什么人,那些贪官污吏敢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做违背律法之事吗? 而百司卫这些人,本就因为之前的行为为人不齿,有这样的良机改过自新,岂会为了区区一些银两而自毁前程,甚至毁了他们的父辈、家族,假如父皇不信任这些人,儿臣可为这些人做担保。” 张景之的分析震聋发聩,一下子让文弘义几人茅塞顿开。 对啊,这样一来即可震慑宵小,又可解决南湖府的问题,妙啊太妙了啊。 文弘义几人在惊叹张景之奇思妙想之际,全然忘了,这个主意是江河提出来的。 在江河提出这一构想之时,他们只顾着反对江河,却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江河也不在意,张景之的话与他心中所想大差不差,此时,江河也不介意再送上一个顺水人情。 他笑道:“陛下,殿下的想法令臣佩服不已,这里面很多事,臣都还未想清楚,殿下考虑得周全,臣佩服。” 张景之听到江河的彩虹屁,不禁脸一红,他心里清楚,江河想得绝对会比自己想得周全多了,此时说这句话,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罢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他作为帝王,哪里会不知道江河是在顾全太子的面子。 不过不要紧,我儿开窍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哈。”皇帝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诸卿意下如何?” 文弘义等人忙躬身道:“听太子殿下这一番解释,臣等恍然大悟,如此安排甚好。” 此时,于尧心中如同死了娘一般,张景之唯一的缺点没了,这也是他包括群臣看不上的一个缺点,没了。 那么......张景克还有希望吗? 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是否要付之东流了? 于尧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心里高兴啊,这是一个老父亲看到儿子成才的欣慰啊。 此刻,他甚至想喝上两杯。 他和蔼地看向张景之,越看越是满意,全然忘了之前对他的失望。 “太子就与江河一起拟个名单上来,要快,南湖府的事不可再拖了,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朕与众位卿家还有事要商议。” “儿臣(臣)告退。”张景之与江河行礼。 待两人走后,皇帝依旧压抑不住内心中的喜悦,笑吟吟地道。 “朝堂之上,有很多人对太子不满,在朕看来,无稽之谈。” 文弘义等人苦笑,陛下好像您在此之前也表达过对太子不满的信息。 可此时,显然是不适合拆穿皇帝的,毕竟,这只是一次而已,来日方长嘛。 让老父亲高兴高兴未尝不可,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去扫陛下的兴致了。 文弘义等人躬身贺喜。 良久后,皇帝才缓过来,不过眉眼中皆是笑意。 “朱学文如何处置?诸卿有什么看法?” “回陛下。”文弘义道:“臣以为,继续让朱学文主持南湖府大局为好,南湖府经过如此大的变故,不适合再动主官了,他虽有渎职之嫌,可南湖府这么多年以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想必,经过此事之后,朱学文对南湖府大小事宜会更加尽心尽力。” “臣等附议。”于尧等人道。 旋即,于尧又道:“如若真要处理朱学文,可等南湖府稳定之后,再问责朱学文,此时,并非好时机。” 皇帝不断颔首点头:“不错,唉......朱学文此人,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没想到啊,怪就怪那圈养死士的胡大,藏得太深了。” 说罢,皇帝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转头道:“萧伴伴,去问问陈飞扬,这么久了还没查到线索吗?” 萧洪忙不迭地躬身领命。 于尧低着头,心跳加速,查不出来才好,最好永远别查出来。 御书房中沉默了片刻,皇帝想到了什么一样,淡笑道。 “江小二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屡次立功,朕看他年纪小,一直未赐予封赏,众卿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几人这才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河造成的,偏偏全是有功于朝廷。 这个封赏,可就不好说了,说轻了没意义。 说重了呢,正如皇帝所言,江河年龄还小,封赏重了,这小子的尾巴不要翘到天上去了。 给银子?似乎不合适,再说了,江小二未必在乎这点银子,朝廷赏能赏多少,他那一坛子酒就卖五十两呢,那个药酒价格更贵。 升官?好像没什么合适的官职给他吧? 几人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陛下现在提及此事,怕不是想要给他爵位吧?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貌似陛下真有这个念头啊。 不行啊,江河如今只是百司卫总旗而已,就已经这般了,给了爵位那还不翻了天了啊。 可细想下去,似乎除了封爵没有别的选择了啊。 于尧试探性地问道:“想必陛下心中已有了决断吧?” 皇帝想了想道:“朕也想了好些日子了,江小二做的一桩桩事在朕的脑海中回荡着,他做的这些事,对于朝廷来说,每件皆属大功一件,朕有意封个伯爵,卿等意下如何?” 果然...... 纵然心中有了猜想,可真当皇帝亲口说出来,众人还是震惊不已。 十八岁的伯爵啊,天底下独一份啊。 不止如此,一门双爵啊,这是何等殊荣啊。 第227章 知行合一 此时,御书房中安静了下来,文弘义几人在缓慢地消化着这个消息。 当然了,文弘义作为江牧多年的好友,对于这个消息他内心中还是感到高兴的。 江牧在前线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多挣一些家业留给江小二嘛。 至于,老大江河,自然是继承江牧的爵位,没了后顾之忧,可父子齐上阵,皆是为了江小二啊,可以说,这父子二人为了江小二煞费苦心。 这下好了,还没等江牧父子二人挣来,人家自己挣到了。 至于夏左与蒋明德震惊归震惊,心里头还是比较认同皇帝的看法。 只有于尧,他心知江河已不能站到张景克这边了,有心想要阻止,可是以什么借口呢? 再者说了,这内阁另外的两位可还没开口呢,不过看他们的神态,十之八九是同意的。 自己贸然开口制止这件事,不仁义啊。 再扯远一点,自己可是江小二的表舅啊,还连带着亲戚呢,怎么说,都开不了这个口啊。 于尧心中无比的沮丧。 皇帝等了许久见几人不回话,轻笑道:“你们有顾虑朕能理解,可朕思量了许久,这个伯爵还是要给他的,不光是因为江河为朝廷立的这些功劳。 江卿家与他的长子还在边关浴血杀敌呢,他们......都是忠良啊。” 文弘义几人不禁动容,是啊,都是忠良啊,江小二这个孩子虽说顽皮了些、滑头了些、得理不饶人些、嘴巴利索了些...... 想着想着,几人的脸色变了变,似乎这江小二一大堆的缺点啊,就这样的孩子,竟然还能为朝廷立下功劳?不可思议啊。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吧,等钱庄成立之日,便下旨吧,至于封号嘛,建安吧。”皇帝开了金口,这件事算得上板上钉钉了。 建安伯? 建寓意建造、树立、创立等意义,希望有所建树的抱负。 而安字寓意平安、安定。 这合在一起,建安,不得了啊。 文弘义几人不禁脸色大变,这是个很有分量的封号啊,陛下看来对江小二的寄望很高啊。 有心想让陛下改革封号,可陛下金口玉言,定都定下了,再多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无奈,几人躬身道:“陛下声明。” 江家,要一飞冲天了,只要脑袋不犯病,必将公侯万代。 接连解决了几件烦心事,皇帝心情大好,连日来的烦闷早飘散到九霄云外了。 此时,皇帝笑盈盈地看向文弘义几人。 “内阁,这次哪位卿家去南湖府走一遭啊?” 在场的几人其实心里已经明了,于尧前些日子才巡视宝安府归京,文弘义呢,作为首辅,必定要坐镇京都,剩下的人便只有夏左一人。 而夏左心中也明白,正色道:“臣定不辱圣命。” 皇帝颔首点头。 君臣在御书房中又议了些事,才散去。 而此时的江河,还不知,一个建安伯的名头已经到了他的头上。 只要他这些日子不犯些天怒人怨的事,从此,京都便多了一个建安伯。 一门双爵,必然也会让人震惊,传为一段佳话。 江河看着跟着自己的张景之道:“天快黑了,殿下跟着我不合适吧?” 张景之淡然道:“父皇说了让我和你一起拟名单,不碍事。” 江河撇撇嘴,不去点破他那点小心思。 见他还要跟着自己上马车,再也忍不住了:“殿下的马车呢?” 张景之丝毫没有被人嫌弃的感觉:“在东宫呢。” 江河泄了气,他实在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和太子混在一起了,今日,太子一鸣惊人,雄起了。 搞不好哪天,发个神经出来,说自己不想做太子了。 让皇帝,让百官知道了,还不剐自己啊。 至少,在那天夜里,已经有了这个苗头了。 这个是个危险分子,得远离。 可赶又赶不走,说他又不听。 这才是让江河感到惆怅的地方。 两人上了马车,丁栓子伸个脑袋进来问道:“少爷,去哪?” 江河没好气地说道:“回家,去哪?还能去哪?” 丁栓子赶紧缩了缩脑袋,少爷看来是在宫里受了气,少说话为好。 于是,马车徐徐启动,没走两句呢,丁栓子听到车厢内传来江河的声音。 “算了,去百司卫。” 张景之看着坐姿怪异的江河,不禁笑道:“你这又是发哪门子脾气?人也安排了,事也解决了,不应该啊。” 江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那日你表达出来了不想做太子的苗头了,今日又跟发癫一样,明日谁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发癫。 江河无奈地说道:“殿下别跟着我就好了。” 张景之哈哈大笑:“本宫以前可不会这样,自从认识了你,本宫发现,日子就应该这样过嘛。” 江河瞬间脸色煞白,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啊。 张景之见他神色不对,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怕本宫不做太子了?” 江河不置可否,没有接话。 “本宫知道你心中的担忧,放心,本宫没那么傻,自古被废黜的太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江河心里说,你知道便好,依旧没有接话,任由他自顾自的说道。 “与你接触得越久,越发现,还是做自己最好,本宫起先觉得,只要顺应了父皇与百官的心意便好,却发现,越是这样做,他们越是不满,可本宫心里越是不敢多言,直到今日,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在御书房中说那些话?” “为什么?”江河忍不住问道。 张景之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道:“做好自己。” 江河顿时精神一震,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思虑了一会,江河总算想了起来。 这不是自己对张景川说的话嘛。 江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张景之笑道:“正是你说于七弟的话,做好自己,以后本宫就是要做好自己,知行合一。” 江河不禁苦笑,凝视着张景之,那是忽悠小孩子的话啊。 做好自己,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啊。 无论是谁,经历的事情多了,皆会被磨去棱角,顺应时代的潮流。 一味地头铁,弄不好就是要头破血流,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就不只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的事了。 正如后世中,江河刚上班那会,他也是一头的热血,认为自己好做了就没问题。 可现实却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生活便是如此,高如皇帝,难道他就事事顺心嘛?他下面还有百官,他还需要那些百官帮助他治理天下。 有些事不也要违心而论嘛。 第228章 千年杀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江河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张景之。 难道告诉他,回到原来的样子也好。 可那样,皇帝包括群臣是不满意的,可任由他做好自己,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冲撞皇帝,顶撞百官。 他可是太子,不是张景川,如果只是作为皇子,问题是不大的,只要他不是丧心病狂的那种人,类似张景克这种有很大嫌疑的。 一辈子逍遥快活,绝对没问题。 假如有一天,江河发现张景川有想染指皇位的想法,他会第一时间掐灭这种苗头。 这种动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伤筋动骨的事。 江河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制止这种事情发生。 江河苦着脸,张景之面带微笑,两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江河掀开帘子,想逃出这个压抑的环境,竟然发现,还没到地方,不禁怒道。 “栓子,你小子搞什么鬼?” 丁栓子指着远处,委屈巴巴地说道:“少爷,是关少爷和蒋少爷。” 江河顺着丁栓子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关朋与蒋正二人勾肩搭背的边走边说着什么。 “我去看看,在这等着。” 说罢,江河艰难的下了马车,屁股上虽然结痂了,还是有些痛啊。 张景之紧跟着下了马车,好奇地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鬼知道,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没好事,咱们跟去看看。” 江河与张景之远远跟着两人,好在两人速度不快,真要是跑起来,照江河这个样子,肯定是跟不上的。 很快,两人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江河总感觉有些熟悉,却也没多想,慢吞吞地跟着。 没多久,两人好像到了地方,蹲在墙角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蒋正不时站起身来,趴在低矮的墙头上到处看。 张景之凑到江河身边道:“他们这不像做好事啊。” 江河咬牙切齿地说道:“败类,这下让我抓个正着,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江河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蒋正的臭毛病还没改过来,竟然带着关朋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二人现在缺银子吗?很明显是不缺的。 现在来干这种事,明显是手痒痒了,这是病,得治。 他们的这种行为,就与后世中很多孩子一样,明明家里条件不错,给的零花钱也不少,偏偏,就喜欢找刺激,没事偷点烟,拉一下车门。 这两人,看来也是这种毛病。 江河恨不得现在就将两人抓回百司卫里去,先将两人抽一顿,再关到禁闭室里,让他们彻底的改掉这个臭毛病。 可江河也知道,捉贼要拿赃,等他们快要得手了才能出手。 等了一会,蒋正又趴在墙头上看了看,兴奋朝蹲在地上的关朋挥手。 关朋亦是兴奋地趴在墙头。 江河忍不了啦,一瘸一拐的朝两人快步走去,他决定现在就将两人抓回去,真的等人赃俱获了,肯定要惊动街坊四邻,到时候,百司卫脸上不好看啊。 张景之见状,忙跟了上去。 至于,蒋正、关朋两人,显然是个笨贼,竟然没有让一人望风,以至于江河与张景之到了他们的身边竟然还没有发觉。 此时,蒋正说道:“亮灯了,再等会就可以了。” 关朋则是兴奋得满面通红,嘴里应道:“嗯嗯。” 江河瞬间火冒三丈,额头上青筋暴起。 如果只是他自己在场,那倒无所谓,生气归生气,倒不至于这般生气。 可身边还有个人呢,普通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太子啊。 白天两人在御书房中还巴巴地给百司卫这帮人争取权益,转过头来,就这样报答自己?继续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看来......还是欠考虑啊,不过,让江河欣慰的是,还好,只有这两人,等回去了,定要在百司卫严查一番,不能让这样的人去南湖府。 江河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在距离两人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附耳到了张景之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张景之错愕地望着江河,见他眼神坚定,无奈地点点头。 而后,两人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蒋正、关朋两人。 此时,他们还在小声地交谈着。 “地方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半天了还没动静呢?” “没错,放心吧,这地方我来了多少次了,再等等。” 江河与张景之已经到了两人身后,蹲在两人屁股后面。 江河脸上露出凶残的笑容,扭头对着张景之点点头。 张景之面露尴尬的点头回应,瞪大了双眼,凝视着江河。 只见江河双手并拢,小拇指与无名指扣拢,食指与中指露出。 嘶...... 竟然是个标准的千年杀的手势。 张景之有样学样,亦是做好了姿势。 蒋正、关朋两人全然不知背后的情况,依然一脸兴奋且焦灼地往里面看去。 张景之内心中纠结无比,看着江河的嘴型。 在江河的嘴型数到三的时候,两个标准的千年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蒋正、关朋两人的菊花。 瞬间...... 一种无以言表的痛,直冲天灵盖。 啊............ 蒋正压抑不住痛楚,叫了出来。 “谁?” 院中传来惊呼,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后,蒋正、关朋两人来不及看袭击自己的人,捂着屁股,忍着剧痛,在江河与张景之茫然的眼神中往外狂奔。 “抓贼啊,有贼啊。” 这一刹那间,江河明白了。 跑啊,这时候还不跑那不纯属弱智嘛。 当江河想喊着张景之快跑之时,他的身边空空如也。 抬头望去,张景之很快的超越了两人,一溜烟的不见人影,速度堪比博尔特。 你大爷的...... 江河刚站起身,迈了一步,同样的,屁股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江河突然想起来了,我特么的屁股有伤啊。 可有伤又能怎么样?跑还是要跑的。 只不过,这个速度嘛,就差强人意了。 没跑两步,便被闻讯而来的左右街坊团团围住了。 江河顿时满头大汗,不停地解释道:“各位乡亲们,误会,误会啊,我是来抓贼的。” “放屁,都被我们抓住了还狡辩。” “看你年纪不大,做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偷鸡摸狗?” “来来来,送府衙去。” 江河百口莫辩,心如死灰,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全特么的完了。 第229章 风韵犹存的张寡妇 淳朴的京都百姓们,在听到张寡妇的高呼之时,纷纷出门,正巧将江河堵了个正着。 此时,巷子里黑漆漆的,百姓们只能大概看到被围的是个年轻人,众说纷纭起来。 当然,这种事还是要看苦主怎么说,虽然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小贼扭送至官府中去,可依然还是要等张寡妇出来说句话。 张寡妇院中亮起一片,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张寡妇举着火把徐徐出门,年近三十的她,胸前波涛汹涌,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朦胧中更是显得她风韵犹存。 人群中,有人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咕噜。” 这个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是那么突兀。 众人循声望去,一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可没人去嘲笑他。 此情此景,江河就是在蠢,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完了,这是江河心中绝望的想法。 在江河的心中,这可比偷东西被抓恶劣多了。 毕竟,前几日自己在朝堂中才怒喷栾瑞几人。 今日......这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了。 江河此刻心中无比的懊悔,直接提溜着关朋两人走就是了,这是造的什么孽,非要来一记千年杀。 这下好了,把自己杀在里面了。 张寡妇举着火把靠近了江河,人们这才发现,江河一身的官衣。 顿时,街坊们哗然了。 他们看向江河与张寡妇的目光怪异了起来,心中开始猜想,看来......有奸情啊! 明显是两人没沟通好,让张寡妇误会了吧? 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而且身着官衣,来这里能偷什么? 只能是偷人啊。 张寡妇的风韵犹存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京都怎么会流传着江河与蒋正来偷看洗澡的事呢。 看来这位少年郎也拜倒在了张寡妇的石榴裙下了,干柴碰上烈火。 这少年郎应该吃不消吧?走路都瘸了,显然大家没人认出江河。 现在没人再提将江河扭送官府的事了,皆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江河。 街坊们的眼神江河看懂了,此刻他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心知,此时说再多的话也是无济于事,干脆闭嘴。 张寡妇凑近了才看清楚江河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显然,她认出了江河。 旋即,她款款一笑,更是显得她风情万种。 “大伙都散了吧,这位官爷是来巡查的吧?奴家还以为来了小贼呢。” 街坊们脸皮抽搐,这是把大家当傻子呢,这么明显的事。 可没有捉奸在床,人家还是官身,这样说似乎也是最合理的。 于是,街坊们一边向两人投去怪异的目光边道。 “原来是这样啊,误会了误会了。” “好了,都散了。” “不对吧?这就没事了?” 马上有人扯了下说话的那人,转而笑嘻嘻地说道。 “没事了,回家了,有事说话,大家都是街坊四邻的,喊一嗓子咱们就来。” 江河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话,内心中羞愤交加,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待街坊们散去,张寡妇笑道:“江大人快走吧。” 江河顿时脸色惨然,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你别误会,这......这真的是个误会。” 张寡妇坦然地笑着:“没事,奴家残花败柳之身能入得了江大人的眼,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江大人还年少,还是少来为好。” 江河懵逼了。 少来?就是还能来?这张寡妇啥意思? 卧槽...... 不会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吧? 天呐...... 江河欲哭无泪。 张寡妇见江河不说话,继续道:“奴家先回了,江大人自便。” “......” 江河可以打赌,假如是原主在的话,自便这两个字可以让原主原地起飞、爆炸。 望着张寡妇朦胧的背影,江河一刻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忍着屁股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跑了。 张寡妇听后身后远去的脚步,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出了胡同,江河看到蒋正、关朋两人蹲在马车旁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着,张景之站在他们身边,脸色尴尬,三人目光不时扫过胡同口。 见到江河出来,张景之脸上更是尴尬,自己知行合一太快了,没法,丢不起那个人。 而蒋正两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又是幸灾乐祸,又是痛得龇牙咧嘴。 江河气咻咻地走了过去,脸色铁青:“上车,回百司卫。” 说罢,艰难地爬上马车,张景之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就在蒋正爬上马车之时,江河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两个走回去,栓子,走。” 丁栓子略带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抓起缰绳,架着马车走了。 留下蒋正、关朋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咱俩吃独食,他才生气的?”蒋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关朋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听到蒋正的话,一脸震惊的看向蒋正,目光宛如在看弱智一般,好半天才道。 “唉......我是猪油蒙了心,才跟你来,肉没吃到还惹得一身骚,回吧,江恶魔要打要骂我认了,千万别关禁闭。” 蒋正想到被关禁闭室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会吧?以前他可是带我来了很多次。” 关朋没有理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百司卫方向走去。 蒋正见状,手脚冰凉,有心想跑,可人只要在京都,能躲过江河的魔爪吗? 只能心存侥幸地跟上关朋的脚步。 张景之坐在马车里,有些坐立不安,显然,他还做不到冷血无情,此刻,他独自面对着江河,内心中十分的愧疚,对于将江河丢在胡同里,自己单独跑的这件事。 他十分的过意不去。 这是什么行为?在他的认知里,这是抛弃朋友,在战场上,这就是逃兵。 可在那种情况下,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当时逃跑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 等他跑出了胡同,才发现江河没有跟上来,再想进去找江河时,他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他是太子,丢不起这个人,只能忍痛放弃,老实地站在马车那里等待。 江河坐在马车中,脸色阴晴不定,街市中的灯笼,散发着光束照在昏暗的车厢中,忽明忽暗。 正如江河的心情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第230章 原来是真的 江河与张景之两人在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这下子,轮到张景之想逃出这个压抑的环境了。 良久后,马车徐徐停下,只听外面丁栓子说道。 “殿下、少爷,到了。” 闻言,张景之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勉强撑起一个笑脸。 “下车吧。” 江河依旧沉默不语,此时他也没有尊卑之分,掀开帘子,爬下马车。 张景之也不在意,跟在江河身后下了马车。 江河冷着脸进了百司卫,张景之则是讪讪地跟在后面,这个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太子呢。 百司卫中,不少人白日里帮着府衙维持秩序,累了一天,早早地休息了。 更多的人则是在校场锻炼,曹向晨正扎着马步,见江河走了进来,正要与他打招呼,看到了后面的张景之,立马站直了身子要行礼。 江河冲他冷声说道:“叫百司卫的人到校场集合。” 曹向晨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张景之一个劲地朝他摆手,他才一溜烟地去喊人。 其他人见到总旗黑着脸,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很快,百司卫的人集合完毕。 曹向晨道:“总旗,都来了,蒋正、关朋两人有事出去了。” 江河冷哼一声,有事?有个屁的事。 “等着,他们马上回来了。” 说罢,翻着手上的花名册。 不久后,蒋正、关朋两人捂着屁股回来了。 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禁腿肚子发抖。 江河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两人一眼,两人忍痛归队。 而后,江河清了下嗓子道:“点到名字的出列。” 说着,江河翻开花名册,上面的号码后面对应着每个人的名字,自从上次归京后,江河已经在尽力的记住他们的名字。 只不过,人数实在太多了,只念号码的话,江河知道每一个人,可说起名字的话,江河就要摸瞎了。 “席光、何秀炳、刘文柏......” 江河一连念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走出了队列,像是标枪一样,站在队伍的前方。 而后,江河合上花名册,面无表情地对着身边的张景之说道。 “殿下,认为这些人怎么样?” 此刻,张景之能说什么呢?其实他之所以跟着江河出宫,就是不想呆在冰冷冷的东宫而已。 至于名单,他哪有江河了解他们,更别提路上遭遇了一场误会。 “本宫同意。” “嗯。”江河道:“那就初步定下来这些人。” 百司卫所有人都是一头的雾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接下来的话却是震惊了所有人。 “刚才点名的人,你们过几日等陛下的旨意,前去南湖府,至于,官职我会建议陛下将你们安排在擅长的位置,你们这几日休息一下,在家里陪陪亲人,旨意到了便去赴职。” 何秀炳等人满脸的不可置信,瞪着双眼,看着江河。 江河道:“这是今日太子殿下为你们争取的,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太子殿下的苦心,到了地方上,好好做事,丑话我说在前头,到时会有很多人盯着你们,不要脑袋发晕,做错了事不要紧,及时纠正便是。 但是,贪赃枉法是万万不可取的,任何人,发现一例,不止是你,包括你的父亲,你的家族,会连带着遭殃,你们应该也不会因为那点银子便葬送自己的前途,好自为之。” 席光这个老实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激动得不能自已。 何秀炳等人亦是兴奋得满脸通红,更是有人低声地哽咽起来。 他们这些人之前被称之为废柴,而现在......做官了。 这与他们现在身上挂的闲散官职可不一样,是真真正正可以做事甚至于有些权利的官员。 从今往后,没人会叫他们废柴、纨绔。 他们的命运在江河接手百司卫的那一刻起,彻底的被改变了。 何秀炳等人看向江河与张景之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火热。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国为民为太子。 张景之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江河,这一切明明都是他的功劳,自己只是在父皇面前仗义执言了一次,他却把功劳全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想让自己培养班底,坐稳太子的位置吗? 张景之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此时的江河,身上闪耀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光芒。 而自己,竟然混账到在胡同里抛弃自己的朋友、战友。 自己......还是个人吗? 此刻,张景之心里头懊悔的很,假如再给他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抛弃江河,背也要背他跑出去。 百司卫的其他人看着前面的二十几人,眼中只有羡慕,此刻,他们的心中,没有嫉妒,自己没有被选上,显然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的结果。 既然有了先例,那么后面必然还是有机会的,自己要更加的努力,好让太子殿下,让总旗看到自己身上的发光点。 同时,他们也在为自己的同伴、朋友、兄弟感到高兴。 他们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日。 “好了,散了吧,过段时间钱庄成立,还会有一批名额的,剩下的人不要灰心,关朋、蒋正留下。”江河淡然的说道。 校场中的众人,在一片欢声笑容中散去,只留下孤零零的两人。 关朋脸上的表情犹如吃了苍蝇一般,他心中无比的相信,假如没有今晚的事情,名单中必然有着自己一席之地。 只怪自己一时的贪念啊。 唉...... 江河冷着脸凝视着两人,久久不言。 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良久后,江河淡淡的开口道:“什么原因自己清楚吧?” 关朋张了张嘴,旋即,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蒋正先是看了一眼江河,而后竟然大言不惭地说道:“下次,下次一定喊上你。”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江河感觉血压有点高,头有些晕。 你大爷的......人才啊。 好半天,江河才缓了过来,指着蒋正的脑袋骂道。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不想用就摘下来当球踢,今晚是谁的主意?” 两人对视一眼,关朋讪讪地说道。 “我的主意,我让他带我去的。” 蒋正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我算的时间,咱俩平常都是这个时间去的。” 江河:“......” 卧槽...... 张景之更是愕然,惊呼道。 “原来栾瑞说的都是真的!” 第231章 铺路 江河傻眼了。 真的?真个屁啊,我是一点便宜没占,最后还要把锅甩到我的头上是吧? 不过,说真的,假如今晚不是张寡妇给自己开解的话,事情闹大了,真把自己扭送到杜波那里,那自己可是没脸见人了。 至少,翰林院那里,翰林主官大概率不会轻饶了自己。 皇帝知道后,必然也是怒不可遏,搞不好又要挨板子。 张寡妇......是个好人啊。 怪不得原主包括蒋正对她是念念不忘,长相身材没得说,关键人家的心眼也好。 想着想着,江河突然意识到,现在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吗? 得了,大哥不说二哥,自己既然重生到了江河身上,这个污点注定要自己背了。 关朋与蒋正两人一脸的八卦象,怂恿着张景之继续说下去。 江河脸色一板,怒道:“怎么着?屁股不疼了?”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们两个尽管试试,禁闭室还空着呢。”江河板着脸说道。 关朋、蒋正两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关朋,他是真的啥都没看到,就遭遇了这一劫,心中无比的难受。 何况,百司卫那么多人分配到了南湖府去,他也想去啊。 见江河消了气,关朋讪讪地说道。 “江老大,南湖府的事......” 江河瞟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你也想去?” “想去。”关朋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你就让我去吧,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实在是不想呆在京都。” 江河叹了一口气,唉......关朋确实不容易,别人家的孩子做出了改变,家里高兴还不来不及呢。 只有关朋,依旧是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谁叫他的父亲小妾多呢,老传统老顽固啊。 “南湖府你就别想了,本来我想推荐你去南自县做县令,可我仔细想了想,你不适合,那里有更适合的人选。”江河淡淡的说道。 关朋听后急了,县令好啊,他就喜欢做县令,这可是一县之掌,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可以的,你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 江河只是摇头:“你就呆在京都,我说了南自县有人比你更合适。” 见关朋还想继续说下去,江河继续道:“既然你家里看不上你,那你就在京都做出点样子出来,老想着往外跑算怎么一回事?还有,你都这样了,还带着蒋正出去鬼混?你就不想想被抓后怎么处理吗?” 关朋羞愧地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蒋正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些人,已经不能像从前那般胡闹了,后知后觉地解释道。 “都怪我,如果没有我的怂恿,关朋也不会同意去的。” 江河瞪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无论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事情,今日御书房中定下的事绝对会黄掉。 费了多大的劲才促成的这种事,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点小事,让文武百官看轻,那么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江河,再想让百司卫的人去接手朝堂的事务会难上加难。 “好了,你也不用沮丧,马上钱庄要成立了,我与殿下商议过了,有意让你负责,这是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部堂,虽然名义上主事的人是我,可真正负责的人,主要还是你,钱庄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此时,关朋哪里还不清楚,张景之与江河两人已经将他们的路铺好了,甚至说为了他已是煞费苦心。 关朋红了眼眶,整理了一下衣襟,郑重其事地对着张景之与江河二人深深一揖,哽咽地说道。 “朋得殿下与江老大的赏识,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张景之不禁动容,他与百司卫里的这些人年纪相差不大,关朋甚至还要小他一岁。 虽然他在宫中做得面面俱到,可整日面对的人,面对的事,仍是如提线木偶一般。 他们的遭遇虽说不同,某种程度上又可以说是一样的境地。 此刻,他能体会到关朋的心情,一把撑住了关朋的胳膊道。 “江河与本宫所做的这些,可以说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本宫,本宫说这句话你明白吗?” 关朋是个聪明人,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入他的耳中,顿时掀起了惊天骇浪,抬头,惊愕地看着张景之。 同时,江河亦是诧异的看向他,此刻,张景之说出这句话,足以证明,他有心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而百司卫中的人,已是他心目中的首选。 至于以后这些人仕途会怎样? 当然还是要看他们做得如何。 为官一任,仅凭热血是不成的,他们有太多需要磨炼的地方。 这也是江河对他们说做错了不要紧,只要及时纠正。 朝廷之中,对于地方官员的容忍程度无疑是很大的,一方面在这个时代通讯不方便,往往一则消息,在地方上传达到京都短则几日,长的甚至几个月的都有。 除非发生了天大的事,一般很少会动用百里加急这种紧急手段的。 所以说,他们有试错的空间,却也不能无休止地试错,即便是江河,在这次挑选的人员之中,他心中将这二十几人筛选了无数次,恨不得将这些人的性格以及做事的风格,掰开揉碎了,拿起放大镜来分析。 就是为了避免选中了做事毛手毛脚的人,比如蒋正这般的人。 他是明显的还未成熟起来,如果将他放到南湖府去,江河相信,要不了多久,朱学文就会将他踢出南湖府去。 尽管江河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可他的心中还是很不放心。 这就像一个老父亲,在第一次送孩子去上幼儿园一样,始终担心。 江河也明白,人生中有很多个第一次,假如不放宽心让他们去做的话,永远发现不了他们身上的缺点,再去加以改正。 可南湖府来回的路程太远了,这也是江河最担心的事情。 在京都的话,就没这个担忧了,随时随地的可以纠错。 到那时,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他们身边的这些朋友。 而信鸽,到时就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第232章 太子诈骗 打发走关朋、蒋正后,张景之不禁感慨道。 “没想到啊。” 江河不解地问道:“没想到什么?” 此时,张景之全然没了太子的威严,只有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没想到栾瑞说的是真的。” 江河:“......” 卧槽...... 江河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事,这怎么解释呢? 说不是自己?实际上就是自己。 实在是无法开口。 江河只能老实地闭上嘴,不言语。 张景之却没有放过江河的打算,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 “本宫是真没想到,在朝堂上大义凛然的你,背地里却是另外一幅模样,听百司卫里的人说,你与崔尚书家里的千金还有一腿?” 瞬间江河怒了。 他也是没想到,作为太子,在大臣面前彬彬有礼的人,说话竟然这般粗鄙。 “什么叫有一腿?我与崔小姐那叫两情相悦,我现在才发现,你似乎真的不适合做太子,赶紧去找陛下说说吧,退下来吧,能者居上。” 张景之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才是真实的我。” 接着,张景之好似村口老妇女一般:“你偷看寡妇洗澡的事在京都几乎人人皆知,崔小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江河仰天长叹,天呐...... 放过我吧。 ............ 翌日。 不少心灰意冷的商贾,想着再次到百司卫中碰碰运气。 当他们进入百司卫后,他们惊奇地发现,顶着一双熊猫眼的江河再次出现在了百司卫。 不止如此,就连太子也出现了。 于是,这群商贾集体高潮了。 挥舞着双手,要兑换银子。 而江河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任谁经历了昨日的那种事,再经过八婆一样的太子在耳边狂轰滥炸,心情都不会很好。 所以,他昨晚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担心昨晚的事情败露,担心崔朗知道后大发雷霆,从此与崔伶薇各走各路。 整整一夜,江河都没有闭眼。 此刻,他看着乱哄哄的人群,板着脸,没有丝毫的喜悦。 而旁边的张景之在百司卫中睡得很香甜,精神头很足,面带微笑,不时朝众人点头示意。 江河看到他这般做派,再想想他昨晚的行为,撇撇嘴,暗骂道,伪君子。 他转过头来朝激动万分的商贾吼道:“吵什么吵?这是什么地方?再吵就别换了,好好的百司卫让你们弄得跟市集一般。” 商贾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候,谁是老大?必然是江河啊,准备了那么多银子,不就是为了此刻嘛。 这时候要是被赶出去了,那可就是真的哭都没地哭。 张景之心中暗笑,小声的说道:“不要这样子嘛,他们都是云国政策强有力的支持者。” 现在,江河不想和他说话,拉过来关朋道。 “你继续,我要去睡会。” 说罢,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回了卧房。 当然了,商贾们并不在意是谁在此,只要太子在就行了。 作为后知后觉的人,他们这几日,过得苦啊。 无论走到哪,他们都是商贾这个圈子里的人,看着平时的好友或合作伙伴,拿着太子殿下的墨宝宴请他们。 他们心里不是滋味啊,凭什么?大家同样都是商贾,你有银子我没有吗? 于是,当他们兴冲冲地拿着银子来兑换银票时,惊讶地发现,太子殿下不在了,不止如此,就连管事的也不在了。 这让他们敏感的心灵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事。 本来嘛,大家一起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这样挺好的。 可有的人拥有了太子的墨宝就不一样了,一下子人家的格局上去了,自己还在底端傻乎乎地呆着呢。 这怎么能行呢?不怕兄弟苦,就怕兄弟开路虎,说的就是这些人。 今日......太子殿下终于露面了,咱们也能从底端往上挪挪位置了。 江河走后,张景之微笑着道。 “大家不要急,都有的,本宫在此承诺,兑换超过一百万两的,都会有。” 顿时,商贾们沸腾了,一百万两,小意思,砸锅卖铁也要换上。 江河回到卧房,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看着房梁。 崔伶薇的事要早点与老丈人说清楚了,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道原主还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再让人挖出来,那可不得了。 可怎么说呢? 现在崔朗明显的不待见他,唉......头疼。 想着想着,江河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子,他是真的困了。 在后世,熬夜多了不觉得,可在这个时代,作息规律得很,一夜未眠,现在已然是扛不住了。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快未时,才被丁栓子叫起来。 洗把脸,精神好多了。 “太子呢?”江河边吃边问道。 “殿下还在应付那些商贾呢。” 江河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饭食,抹抹嘴,便朝外走去。 到了校场,只见张景之正拍打着一个商贾的肩膀,说着话。 而那名商贾弯着腰,弓着背,以便让张景之拍得更加的舒服,脸上流露着激动的神色,双手因为激动,在打摆子。 看到这种情形,江河相信,哪怕张景之让这个商贾把全部身家捐于朝廷,这名商贾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正如皇帝想的那样,太子开窍了啊。 江河撇嘴,走到他的身边道。 “写了多少了?陪我进宫,去见陛下。” 张景之并没有理会江河,依旧重重地拍着那名商贾的肩膀。 “本宫惭愧,没想到陈掌柜如此的深明大义,竟然要捐赠朝廷一百万两,唉......受之有愧啊,这样吧,本宫为了表彰于你,就写下一首诗,赠与你。” 说罢,抄起桌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地默写了一首诗。 而那商贾,更是激动地拜倒在地,眼中流出晶莹的泪水。 “草民......草民......” 他竟然泣不成声。 张景之放下手中的笔,将他搀扶起来。 “好了,本宫知道,本宫都知道,这首诗就赠与你了。” 商贾颤抖着双手,拿着那张纸,泪水再次如泉水般涌出。 这一幕,江河看傻眼了。 卧槽...... 这是干什么呢?真让自己说中了? 此时,江河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太子在诈骗,而且是正大光明的诈骗? 第233章 知己 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做出如此之大的改变吗?以前江河是不相信的。 直到今日,看到此时此刻的张景之,江河心服口服。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太子殿下吗?已经开始诈捐了?虽说江河也有这种想法,可江河的心还是太软了,做不出这种羞耻的事情来。 没想到,张景之竟然走在了时代的前沿,而且这个陈掌柜,江河可以拿性命担保,张景之绝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太没有节操了。 江河仅仅是利用太子这个名号让人来兑换银票而已,张景之竟然举一反三,用一首不知名的破诗,就骗来一百万两银子。 什么时候银子这么不值钱了?还是说张景之的字开始值钱了? 真要这样,还卖什么白酒、冰块这些东西,直接集市里支个摊子,写就是了。 不说一百万两,写首诗一千两那也发达了啊。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罢了,真要这样做了,张景之的太子之位是百分百丢定了。 朝廷需要的是储君,而不是一个卖字的太子,哪怕这个钱进了国库。 此刻,江河的脸黑得不行。 张景之送走陈掌柜后,笑吟吟地说道。 “多好的人啊。” “好个屁。”江河冷声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个钱你也敢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情急之间,江河甚至殿下都不叫了,而张景之明显也不在意这个细节。 “做什么?本宫什么都没做,这个钱,不会到本宫手上,也进不了父皇的内帑,直接充入国库。” 说着,张景之挥手叫道:“小丰子,来,把桌上这一百万两银票交到户部去,对蒋尚书讲明来意。” 丰中在江河要吃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拿起桌上的银票,一溜烟地跑了。 江河黑着脸厉声说道:“这种事,我可以做,其他人也可以做,唯独你不行。” 张景之淡然地说道:“本宫做了什么?本宫什么都没有说,并非你想的那般,在场那么多人,他们可以为本宫作证。” 江河扭过头凝视着关朋,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实话。 关朋面上波澜不惊:“刚才那人兑换了二百万两,希望殿下为他写个招牌,殿下只是问了他姓什么,然后说了句很好,本宫看好你,那陈姓掌柜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捐出一百万两出来。” 关朋平静地说完事情的经过,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江河环顾左右,见周围的户部官员以及宦官点头后,不禁愕然。 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可是一个疯了的人会有这么多银子吗?会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吗?结果显而易见。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人是真心自愿捐助的。 张景之脸色淡然:“怎么样?”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好似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贱皮子,江河可以确定,那人就是贱皮子。 一句看好你就往外送钱,这三个字也太值钱了点吧。 好在,没有出现江河担心的事情,他扯开话题道。 “进宫。” 昨夜后半夜,睡不着,江河干脆拟好了名单,准备今日便呈奏皇帝,早日定下来还是放心些。 张景之扫了一眼自己写的厚厚一叠的纸,微笑着颔首点头。 两人上了马车,出了百司卫后,江河才开口道。 “殿下,知行合一是好事,可做人也要晓得圆滑,毕竟......” “毕竟我还是太子是吧?”张景之接话说道。 江河重重地点头。 以前因为张景之事事软耳根,江河感到担心,所以在京都外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尽力地去改变他。 如今,他做出了改变,可又让江河深深地担忧起来。 不为别的,太耿直了,会比软耳根死得更快,更加讨人嫌。 张景之笑道:“你认为我傻吗?” “什么?”江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能做太子的人,有几个傻的?呵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心里清楚得很。”张景之目光流转,眼眸真诚地凝视着江河。 江河心中苦笑,在小小的车厢中,张景之没有再自称本宫,江河不傻,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可张景之的转变确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鬼话说多了,再想说人话就很难了。”江河别有深意的说道。 “呵呵。”张景之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变成那样的。” 江河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此时,自己正在做的不就是吗? 不禁苦笑道:“作为朋友,我是不希望你变成那样,作为臣子,当你变成了那样,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的对立面。” 张景之正色起来:“如果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呢?” “无论你在哪个位置。”江河亦是正色道。 车厢内,气氛凝重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此刻,竟有火花溅出。 良久后,张景之率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江河面不改色,依旧凝视着他。 他希望张景之能明白他的苦心,他来到这个时代,同样的,他也爱这个时代。 他不希望这个时代产生动荡,尤其是因为那个位置而产生的动荡。 面前的人作为帝国的储君,性情大变,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又或者说,张景之一直在藏拙。 无论哪种想法,都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笑了一会,张景之发现江河并不接话,疑惑地问道。 “作为朋友,你是知己,作为臣子,你会是皇帝眼中的忠臣,可作为太子的臣子,你似乎做得不够好。”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有些怪异,落在江河的耳中,他却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江河反问道:“太子需要臣子吗?” 张景之先是一愣,随即再次大笑。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还是我,作为臣子你不认同太子这个身份,应该会认同我们朋友的身份吧?” 江河颔首点头。 “这样最好,从我懂事起,我以为会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我真的很开心,江河,你记住了,我是云国的太子,同时我也是云国的臣民。” 张景之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神圣的归属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如江河在后世中,对霓虹国种种令人唾弃的行为感到恶心,同时又为自己生在华夏而自豪的神圣感。 此时,张景之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江河笑了,笑得无比的开心。 他知道,张景之一直未变,他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太子,还是他熟悉的张景之。 江河笑着笑着,突然捏起拳头朝张景之的胸口狠狠地挥去。 “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张景之捂着胸口哈哈大笑。 第234章 农税 话讲开讲透了,两个年轻人便没了隔阂,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到了午门。 御书房中,陈飞扬匍匐在地。 皇帝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他。 “暗羽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显然,皇帝还在追问死士的事情,这件事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释放出来了危险的信号,让他不得不重视。 “臣万死。” 皇帝冷哼:“哼!万死?死了一了百了?” 陈飞扬不敢接话。 皇帝继续道:“朕的内帑花着银子养着你们,而你们,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的心......痛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银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得到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正如云国的许多家族一样,皇帝也是喜欢攒钱的,他与民间的那些士绅的区别在于,他攒下的银子,终究还是要拿出来用的,能留给太子的还是不多的。 这也是他痛心的原因,哪个老父亲不想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多一些的财富,那些士绅可以,他不行啊。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冷了,而陈飞扬满头大汗,背脊已经被打湿了。 这些日子暗羽卫可是动用了几乎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依旧一无所获。 这也怪不得皇帝气愤,即便是他,心中也是窝着一层火。 良久,皇帝似乎气消了一些,开口问道:“朕让你查的空套贞节抚恤的事如何了?” 陈飞扬松了一口气,忙道:“回禀陛下,除去一些偏远村寨还未发现这种情况外,其余各府各县均发现了空套抚恤的情况。” “呵呵。”皇帝怒极反笑:“好得很啊,真是好得很呀。” 此时,御书房中的气氛极为凝重,萧洪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这时,有个宦官匆匆入殿,拜倒。 “陛下,太子殿下与江总旗求见。” “叫他们进来。”皇帝冷着脸道。 宦官躬身领命,没多久,张景之和江河一前一后地入了御书房。 两人拜倒,行礼。 皇帝脸色稍缓:“起来吧。” 待两人起身后,才发现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再看看匍匐在地的陈飞扬,顿时知道肯定又有什么烦心事惹了皇帝不高兴。 原本江河准备呈上名单的,见此,便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做声了。 皇帝瞥了两眼江河:“何事?” 江河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恭敬道:“回陛下,名单拟好了。” “嗯,呈上来。” 萧洪马上在江河手上接过名单,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翻开名册,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而每个人名字的后面,拟好了需要任职的位置,以及原因,难得可贵的是,江河还在后面写上了每个人的优点以及缺点。 不过,唯一让皇帝感到不满的是,江河的字写得太丑了。 皇帝翻开了一会,方才烦闷的心情扫除了不少,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陈飞扬,冷声道。 “先起来吧。” “谢陛下。”陈飞扬忙是谢恩,起身,矗立一旁,目不斜视。 江河看到陈飞扬的惨状,心里说,外面人人敬畏老陈,看来这也是皇室逼的啊,他不凶恶一些,陛下就要对他凶恶了。 皇帝合上名册,背着手淡淡道:“还不错,不过朕虽然应下了此事,百官那里未必能通过。” 要知道江河此举,于朝堂来说,这是一件从未有的事。 这些孩子可是未经科举,没有功名在身的人。 挂个闲散的武职,这是朝堂历来的做法,没人能说出一点不是来。 可你让他们入文官的阵营,那意思就变了。 倘若通过举荐,便可以做官,那么不是越混越回去了吗? 历史已经证明,举荐人才做官的弊端太大了,宋朝不是如此吗? 导致的结果便是,官员参差不齐,关系好的举荐自己的亲朋好友,结党营私随处可见,而这样做的结果,往往那些真正的人才被埋没,朝廷走向灭亡是必然的。 而江河虽然说服了皇帝和内阁,但在皇帝看来,这件事的结果大抵是注定的,江河也属于白忙活。 所以,皇帝才有此一说,意思很明确,朕答应你的会做,至于能不能成,也不是朕说了算的。 毕竟,百官同意才行。 江河笑了笑,肯定地说道:“陛下,他们不会反对的。” 皇帝的眉头一挑,他不知道江河哪里来的自信,能这样肯定地说。 江河接着道:“陛下忘了,百司卫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江河这样一提醒,皇帝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这些人是谁?他们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可都是些达官勋贵的孩子。 哪怕自己的孩子不在百司卫里,也没有人会傻到去明目张胆地反对吧? 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江河,也不是那些孩子,而是他们背后的父辈。 “既如此,那么,过几日的大朝会上,便宣布此事吧。”皇帝难得露出了笑容。 江河想了想,决定趁热打铁:“陛下,还有一事。” “讲。”皇帝道。 “南自县县令一职,臣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江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这下子,就连木头人一般的陈飞扬都忍不住偷偷看了江河一眼。 这是要疯吧?明目张胆地要官?都这样做,那朝廷还不乱了套?那还要吏部作甚? 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江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不过,江河面色坦然地接受着皇帝的审视。 盯了许久,皇帝没有在江河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内心中叹了一口气。 之前之所以同意江河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江河给百司卫的人求的职位虽说重要,可出了事情终究可以随时补救。 另一方面,皇帝也想看看百司卫的这些人经过江河的调教到底能不能堪大用。 太子可是没少说百司卫那帮人的好。 只是他没想到,江河真是会顺杆爬,竟然开始推荐县令了。 一县府尊,说是小小的县令,类似南自县这种,只是七品官而已,还有更小的县,不入品的九品大有人在。 可官再小,那也是一县府尊,不是担任南湖府下面的官吏,做了错误的决策,那一县的百姓便遭殃了。 皇帝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胡闹,不可。” 江河苦笑,他知道事情难办,难道难办就不办了,在他的计划中,南自县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呢。 “陛下,可以代县令,让他做做试试,不行的话,马上换掉。” “那也不可。”皇帝板起了脸,厉声道。 “父皇。”张景之道:“不妨您先听听原因。” 皇帝冷着脸:“怎么?太子开始和江小二穿一条裤子了?” 如果是之前的太子,那么此刻,他定会因为这句话闭嘴了,甚至,之前的那句话都不会去说。 而此刻,张景之不卑不亢地说道:“父皇,江河这般,必有一定的原因,不妨先听听,您再决定。” 皇帝不禁心感诧异,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脸色缓和了许多。 “那便说来听听,朕警告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江河龇牙,心想,陛下,我这可都是为了云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啊,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不过,江河心知,这时候可不是口里花花的时候,便开口道。 “为了农税。” 顿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向站在中央的少年。 第235章 天下农事 江河语出惊人,在场的人皆在默默的消化这几个字的含义。 皇帝瞥了一眼萧洪。 萧洪会意,将御书房中的宦官全部赶了出去。 皇帝才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河正色道:“臣当然知道。” 皇帝沉默了,张景之给他讲述这件事时,他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江河行动竟然这般的快,已经开始布局了。 这还是个少年吗?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 青史留名吗? 这四个字放在那些文官的身上,皇帝相信,可放在江河的身上,皇帝是一万个不相信。 这么滑头的一个人,会为了这四个字做出这等惊为天人的事来?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内心中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税收乃是国之根本,一个国家没了税收,那么这个国家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同样的,江河要动农税,那属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做好了,没人会念他的好,不,至少按照张景之的说法,云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会记住他的好。 做不好,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不止是他,即便是远在边关的江牧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皇帝不得不慎重地考虑。 “你想过后果没?” 江河颔首点头,这种事,当然要计划好,枝枝蔓蔓都要考虑到。 皇帝又是来回踱了两步,脸上满是忧虑。 “你可知你江家也是士绅一族?” 江河当然清楚,他也明白皇帝说这个话的意思。 无非是,自己人背刺自己人,这是为人所不齿的,甚至于,江牧如果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违抗圣命跑回京都来,将自己吊起来抽。 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的为你挣家业,你这个兔崽子败家业?老子抽不死你。 这一切江河都想到了。 “陛下,臣问过江家封地的老兵,家父的封地,租于百姓,五五分,陛下认为合理吗?” 皇帝听了江河的话,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他整日处理朝政,哪里了解过这些东西。 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萧洪。 萧洪忙道:“陛下,五五分太合理了,可以说农户占了大便宜呢,奴婢小时候家里,奴婢的爹租地,可是九一分呢。” 皇帝皱眉:“一个九,一个五,怎么还合理呢?照萧伴伴这样说,江家至少也要八二分吧?” 萧洪顿时脸都绿了,如同日了狗一般,讪讪的说道。 “陛下,是......是奴婢的爹得一成,士绅大族拿去九成,奴婢家里正是因为吃不饱饭,才......才入了宫。” 萧洪说到了伤心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假如当时,他爹能碰到江牧这样善良的士绅,他爹也不至于惨死,他也不会切了入宫。 他爹死得惨啊,狗日的士绅,仅仅是一成都要克扣,他爹是活活累死的。 就这样,士绅还要他家赔钱呢,说是把他们家的良田给毁了。 所以,萧洪在得了势后,第一时间派人回到老家,将那士绅绑了起来,活活的让他饿死,让他也体会一下饿的滋味。 皇帝顿时愕然,老脸不禁微红。 他整日坐于高堂,哪里知道这等事,再者说了,也没人会将这等事奏于他听。 同时,他也没想到萧洪还有这般身世,看着哭得伤心的萧洪,他竟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江河一脸同情的望着萧洪,宫中想必很多宦官皆是如此吧。 要不然,谁能那么狠心切了自己入宫啊。 古代人讲究的是一个完整,生来完整,割了,往小了说是缺少某个部件,不完整了。 往大了说,那是愧对先祖,不忠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凡能吃上一口饱饭,谁愿意做这种事啊。 所以说,宦官中也有一项传统,割下的物件,都已早早地埋入了祖坟,希望有一天自己死去的时候同样能全须全有地进了祖坟,不至于,到了下面祖宗辱骂。 “陛下,您也看到了,萧公公家皆是如此,更不用说天下的百姓了。”江河正义凛然的说道。 皇帝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道:“真的如此吗?” “陛下,待诏翰林离的近,想必家中良田甚多,不妨叫来问问便知。”江河一脸坏笑。 皇帝瞪了他一眼,这个江小二啊,抓住一点机会就要和翰林干架,这是看朕的翰林有多不顺眼,害群之马是有的,但也不至于整个翰林都是烂的吧。 无奈,皇帝眸光看向了萧洪,笑道:“萧伴伴,先别哭了,差人去待诏房。” 萧洪抹了抹眼泪,快步走了出去。 皇帝又道:“这件事会很难。” “陛下。”江河躬身道:“就是因为难才要做,这种积病,长此已久下去,必成祸端。” “太子怎么看?”皇帝没有理会江河,转头问太子。 张景之想了想道:“父皇,儿臣第一次听到江河的想法时,感到不可思议,此后,儿臣想了许多,儿臣以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张景之顿了顿,见皇帝眼眸期盼地望着自己,继续道:“父皇,每逢天灾,必有人祸,多少百姓流离居所,形成流民,而那些士绅大族,却趁机霸占良田,吃得肥头大耳,这些人......该死。” 张景之该死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皇帝不禁动容。 每逢灾年,朝廷只想着安置流民,却没想到那些士绅趁此时机,霸占良田。 皇帝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见萧洪归来。 “陛下,待诏房翰林到了。” 皇帝颔首点头:“宣。” 片刻之后,几个翰林鱼贯而入,拜倒,行礼。 “都起来吧,朕有几个问题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翰林们起身,躬身应是。 “你们家中可有良田。”皇帝淡淡的问道。 韩临们有些懵逼。 就这?急匆匆地召我们前来就为了问这个?疑惑归疑惑,皇帝既然问了,那还是要老实地回答的。 “回禀陛下,臣等家乡是有些良田。” “嗯。”皇帝颔首点头:“那么,家中良田是自己耕种啊?还是租了出去?” 翰林们更加懵逼了。 自己种?陛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们可都是翰林啊,老家中的人就算不是没有举人也是秀才,就算不是秀才,那也是读书人啊。 这天下,什么时候陛下见过读书人下地做农活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还是说陛下这样问,有他的深意呢? 想到这里,翰林们的脑袋瓜子开始高速地转动了起来。 第236章 皇帝心寒 翰林们脑袋瓜子都要转出火星子了,他们眼角瞥到了站在阴暗处的陈飞扬。 顿时,脑海中的齿轮仿佛卡住了一颗金刚石一般,瞬间宕机了。 这人可是个杀才啊,心狠手辣得很,不似江河那般,断人前途,陈飞扬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于是,翰林们齐声答道:“回禀陛下,租种出去的。” 皇帝扫了一眼这几人,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么......租金几何?” 翰林们沉默了,面面相觑,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确实不知道,而有的人,心里却是门清。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好回答啊。 几个不知此事的翰林道:“陛下,这个臣确实有所不知,不妨臣下了值后,休书回乡,询问一二。” 皇帝眉心微皱,摆了摆手,休书?这一来一去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那么,剩下的几人呢?他们说出的话也可参考,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位翰林道。 “你们呢?” 而另外几位翰林左右踟躇着,虽不想说,可又不能不说,只能嗫嚅着嘴唇期期艾艾地说道。 “臣......臣的老家大概是收租八成。” 皇帝的心顿时寒了,他想不到,朕的翰林整日嘴里喊着为民为天下,可背地里呢?却也是在剥削着百姓。 他不动声色地道:“想必你们家中大抵也是如此吧?” 翰林们默不作声,皇帝见状心中已是明了。 他心中不免产生了悲哀,这就是朕的大臣啊。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翰林们躬身退走。 走出御书房后,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直到现在,他们也是稀里糊涂的。 陛下召他们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是有什么深意吗? 其中一位翰林道:“定是江小二那个狗东西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其他翰林想到御书房中江河面上若有若无的笑容,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栾瑞那个狗东西得罪的他,他还想在陛下面前栽赃我等?不行,我等要去找陛下说个明白。” 说罢,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其他的翰林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智障一般。 那翰林急了:“怎么?你等不愿一同前往吗?” “陈飞扬在那里呢。”有人提醒道。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显然,陈飞扬的名头比江河的吓人多了。 “罢了罢了,陛下慧眼识珠,定然不会被江河那狗一样的东西所蒙蔽。” 众人默契地点点头,而后一路无言地回了待诏房。 御书房中。 皇帝坐在案牍后,双眸紧闭,心中五味杂陈。 在他看来,天下大定,百姓应该是安居乐业才对,可那些翰林的话却狠狠地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既如此,那些百姓为何还在心甘情愿地去租地呢?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缓缓睁开双眸,凝视着江河道。 “他们为何不报官呢?” 江河苦笑,陛下想得太天真了,报官?以什么名义呢?吃不饱饭?还是压榨你了?白纸黑字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每年租金多少,没钱用粮抵债。 千百年来,历来如此,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地主老财呢? 江河答非所问地说道:“陛下,您知道边关的百姓虽然连年遭受劫掠,但他们很多人却比关内的百姓过得好吗?” 皇帝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为何?” “边关没有士绅大族啊陛下,百姓们有良田,还有边关将士的守护,就算偶尔遭受劫掠,朝廷也会救济,只要人没死,就能活下去。 而那些胡人,正如放牧一般,他们在边关劫掠鲜有伤人性命的事情发生,他们是把云国的百姓当牲畜一样,收割了一茬,百姓们来年还会继续耕种,来年继续劫掠。 倘若把人杀光了,他们必将要冒更大的风险深入云国腹地前去劫掠,这样的风险,他们不想冒。” 皇帝被江河的一番话深深的震撼住了,满朝文武百官一直担忧的便是胡人的入侵,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大义,倘若胡人破关,那么云国必将生灵涂炭,可包括皇帝在内,没人去想那些边关百姓。 直到江牧去了边关,协助百姓迁徙,帮助他们开垦农田,远离边境,胡人的日子才开始不好过了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朝中也没有人去关心那些百姓。 皇帝深感愧疚,他身为天子,心中想的是百姓,可恰恰忽略的也是百姓。 江河继续道:“陛下,百姓是极容易满足的一群人,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会世世代代地耕种,在他们的眼中,吃饱饭才是天大的事。 正如萧公公那般,倘若萧公公能吃上一口饱饭,您问问他,他愿意切了入宫吗?” 萧洪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现在他可是陪伴皇帝的萧伴伴,是皇帝最亲近的内奴,说不想?那让皇帝的脸往哪搁? 皇帝心中万一哪天想起来了,自己不想入宫伺候皇帝,能轻饶了自己吗? 可真的有口饱饭,哪怕是个半饱,谁也不想切啊。 好在,皇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照你这样说来,朕的天下摇摇欲坠。” 江河却是笑道:“不对,现在云国上下安定得很,至少,百姓们现在很满足。” “什么?”皇帝面露愠怒:“你在讥讽朕吗?” 江河忙道:“臣说得实话,正如臣刚才所言,百姓们只要有口吃的,哪怕半饱,他们就满足了,租金八成的粮食,是云国现在的现状,刚好够百姓勉强吃个半饱,前提是没有天灾人祸。” “唉......”皇帝长叹,这就是江小二要取消农税的原因吧?可取消了农税,让那些士绅去交税,他们会老老实实地交税吗? 想至此,皇帝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万一,士绅反了呢?” 话音未落,陈飞扬猛然抬头,眼神中透露着凶残。 江河却是轻轻摇头,作揖道。 “陛下,您先赎罪,臣,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好听,要不然臣打死都不会说。” 皇帝压了压手:“哪来那么多臭毛病?取消农税你都敢说,要官的时候你也敢说,如今却不敢了?说,这里没外人。” 说罢,皇帝的眸光在萧洪与陈飞扬身上扫了一遍。 威胁的意图很明显,现在御书房中就那么几个人,传出去了,那么肯定就是你们两个。 萧洪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里头想,江小二,你可千万别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咱的脑袋呀。 陈飞扬垂着头,却是无所谓,他的生死皆在皇帝的手中,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倘若哪天皇帝让他辞官,估计,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第237章 造反论 江河明白,这才是皇帝所担心的事,这些士绅大族可以说掌握着云国大命脉。 他们手上有粮有钱,他们祖上或有功朝廷的,或是读书人,又或者他们族中有人在朝为官。 所以,江河完全可以理解皇帝。 改革是一件大事,可皇帝能不能经得住改革时的动荡,这个动荡在不在可控的范围内,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过江河可是心知这些士绅的尿性,他语气轻佻,面露不屑的说道。 “陛下,百姓会反,大臣会反,甚至于皇子,又或者站在您身边的太子也会反......” 江河的话才说到半截,萧洪就已头皮发麻,忙厉声喝道。 “住嘴,江河你......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张景之亦是面露震惊之色,江河......你是真敢说啊,把本宫都给带了进去,就不怕父皇一气之下砍了你吗? 相比于张景之和萧洪的反应,皇帝却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压压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江河摊摊手,一脸无辜地看了一眼萧洪继续道。 “百姓反,是因为吃不上饭,民以食为天,当他们有一天被压迫到饭都吃不上一口,到了那时,他们心想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抢了士绅的粮食,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他们的本意或是为了一口吃的,可当他们走出那一步后,事态便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了,会有无数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到了那时,那些人会裹胁着民意......造反。” 江河说得触目惊心,皇帝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却依旧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江河。 江河面对皇帝的目光,坦然道:“大臣造反,无非几个原因,为了权,又或者陛下昏庸无能,那么皇子或者太子反,那就更好理解了。” 说到此处,江河好像放飞了自我,神情中似乎带着一种兴奋一般。 “都是为了陛下身下的位置罢了,倘若陛下您长命百岁,到了天命之年依然身体健硕,日御一女而精神百倍,那么太子,等得起吗?” 皇帝听到日御一女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明知道江小二是举例而已,他心中还是有些恼怒。 朕就这般不堪吗? 朕的后宫除了皇后,有几个嫔妃?用得着这样举例吗? 张景之更是脸色尴尬,有些坐立不安。 面对这种情形,江河忙笑眯眯地解释道:“陛下,太子殿下,臣举例而已,举例,不要动怒。” 嘴上虽然在解释,心里却在想,真到了那个时候,那是多少男人羡慕的梦想,皇帝真难伺候,这不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吗? 皇帝压下心中想要抽他一巴掌的冲动道:“继续说下去。” 江河讪讪地继续道:“方才臣说的那些人都有可能反,唯独士绅不会反,陛下,您想想,士绅们在家乡中作威作福,他们拥有着良田,手里有着祖祖辈辈攒下的无数钱财。 倘若陛下要他们捐出全部身家,他们或许心中会有造反的念头,可陛下只要他们手指头缝里流出的一点点油水来纳税而已,他们纵然会激烈反抗会抗议,可最终,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地交上税收。 因为,他们没有远大的理想,他们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偶尔族中出个能考取功名的年轻人,将家业继承下去,他们便已满足了。 说穿了,他们就是舍不得自己那点家业,自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逍遥又快活,朝廷只是要那么一点点税收而已,自己何必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对抗朝廷呢?这是没有道理的。 倘若,朝廷再给他们一点点甜头,他们会更加高兴地奉上税收。” 江河说得眉飞色舞,顿感有些口渴,张嘴便说:“萧公公来盏茶,口渴了。” 萧洪显然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江河,半晌才道:“给他上盏茶。” “谢陛下。”江河笑吟吟的道。 片刻之后,萧洪端着茶盏递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干掉,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风采。 皇帝面无表情地起身,缓缓走到江河身边,目光从未在江河的身上移开。 江河则是面色泰然,面带微笑。 突然,皇帝一巴掌抽在江河的后脑勺上,打得江河措手不及,一个趔趄。 江河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帝。 这是怎么了?我说得哪里不对吗?怎么好好的就抬手打人呢?我说的可是实话啊,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云国好啊,就算不对也不能打人啊? 信不信我报警啊? 可对方身穿五爪金龙袍。 算了,惹不起,我忍了。 这一巴掌抽下去,皇帝顿感心情舒畅,这御书房中,并无外人,所以,皇帝抽得随心所欲。 怪不得文爱卿喜欢抽江小二呢,就是一个字,爽。 皇帝心中暗暗想着,面色却是肃穆:“这一巴掌是你编排朕,所以才抽你的,你可服?” 江河抱着脑袋,心里头宛如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我服个锤子啊我,要不是看你是皇帝,我......我就...... 算了,你是老大。 “臣心服口服,陛下的这一巴掌抽得臣是茅塞顿开,不同凡响,臣对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 “够了。” 见江河又要开始胡咧咧,皇帝不禁眉头狂跳,又有了继续抽他的冲动。 “哦。”江河眨眨眼,闭嘴了。 张景之不禁心里头为江河竖起大拇指,厉害,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拍父皇的马屁,学到了学到了。 皇帝深吁了一口气,背着手,抬头看着房梁,这才开始慢慢消化江河刚才所讲的话。 这种事,江河说得简单,朝廷中有几个大臣能同意这种事? 可这天下,还有多少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这不是一家一族的事,讲出来便可实施下去。 整个云国啊。 皇帝不禁头疼起来。 御书房中,极其的安静。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一旦皇帝下了决心,那么......就要变天了。 对于江河的提议,萧洪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奈何,他只是一个太监,万万不可在这时谏言的。 良久后,皇帝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河道:“江河,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啥? 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238章 万死不辞 不怪皇帝如此发问,不止是皇帝,即便是张景之,在这时,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 对啊,江河只比自己小几岁而已,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再加上江河原先在京都的名声并不好,这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江河背后有高人? 江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苦笑,这是开始怀疑自己了啊。 也是,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嘛,真要是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江河心里还没底呢。 江河面色凝重地说道:“陛下,您如果出了京都,去南湖府,去丰州看看,去看看您的天下江山,您就不会这样问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江河说的是实情。 “朕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在南自县尝试吧?” “陛下英明。”江河笑道。 “唉......”皇帝再次叹气:“这件事不能声张出去,你想去做,就去做吧,出了岔子,有朕在后面呢,朕会下一道密旨,让朱学文暗中配合,暗羽卫那边朕也会派些人过去。 萧伴伴,南自县的镇守宦官是谁?你要告诉他,一切以南自县县令为主,南自县的守军统领必须无条件听从南自县县令的命令。 此事......朕不希望外传,包括内阁,你们清楚了吗?” 皇帝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尤其在陈飞扬与萧洪身上停留的时间较长。 萧洪心脏跳得厉害,此时,他很想跪下来表一下忠心,陛下啊,老奴可以说是看着您长大的,您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老奴啊。 可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太子就不用说了,那是皇帝的儿子。 陈飞扬那个杀才更是面无表情,哪怕皇帝让他当场抹脖子,他都不带犹豫的。 至于江河,其实才是最有嫌疑会外传的人,毕竟,这事是他提出的,而且他总要交代下去的。 萧洪就像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一般,十分委屈。 跪是不能跪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坦然,自己此时跪下表忠心,太浮夸了。 江河心中松了一口气,皇帝总算是答应了,只要南自县成功了,那么剩下的就好说了。 而在场的人,亦是心知,皇帝这样的安排,看来已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未来到底会如何,谁也不知道,皇帝此时的安排,看来也是未雨绸缪。 同时,从皇帝的安排上来看,对于这次变革可以说是十分重视,甚至,只限于在场的五人知道此消息,内阁都要瞒下去。 这事要是闹了出去,恐怕满朝文武百官要哗然了。 “陛下,南湖府也可趁此机会,将银票推广下去。”江河没有忘记推广银票。 “嗯,你来安排吧。” 说罢,皇帝走回案牍后,拿起朱笔,抬眸看向江河。 “你推荐的人是谁?” “方涛。”江河道:“刑部尚书的幼子。” 皇帝想了想:“朕对他有点印象,好像去年才入的百司卫,只是......他能行吗?” 江河笑道:“陛下,百司卫的每一个人变化极大,而这个方涛,臣观察他很久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嗯。”皇帝颔首点头,不再多问,随后挥毫,在案牍上写起了什么。 片刻后,皇帝放下朱笔,拿起桌上的玉玺,盖上大印,看了看,为了让朱学文重视起来,又取下腰间的私印,盖了上去。 “陈飞扬,命人快马送去南湖府,亲手交到朱学文手上。” 说话间,信件已经密封好。 “臣遵旨。”陈飞扬面无表情的说道。 “江河。”皇帝突然道:“这件事如果在南自县造成了动荡,那么......江家可能会永远的镇守边关了,又或者成为庶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江河整理衣襟,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庄重肃然,拜倒。 “臣......万死不辞。” 皇帝几人不禁动容,站在他们面前的人,说到底,在他们的眼里,只是少年而已。 此刻,皇帝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 一个人,无论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到的,还是背后有高人,都已经不重要了,最终目的只是为了百姓,为了云国,这已经足够了。 何况,江河赌上了江家的未来。 皇帝凝视着拜倒在地的江河,眼前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陪他站在一起的江牧。 他心中感慨万千,江牧啊,朕羡慕你啊,三个孩子,老大骁勇善战,老二虽说胡闹了些,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心中为民为国,这已足够。 老三是个千金,谁要是娶了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卿不负朕,朕必保你江家公侯万代。 江河迎着皇帝的目光起身,见几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并非江河害羞,而是几人的目光太过于炽热。 “陛下。”江河开口打破了宁静。 “还有何事?”皇帝笑盈盈的开口,他是越看江河越是满意,甚至于心中隐隐有了想招他为驸马的想法。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如雨后春笋般不可遏制地疯狂生长起来。 历朝历代,驸马不可参政,那又如何? 朕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当初祖宗可以制定法则,那么朕一样可以制定,就算阻力大一些,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皇帝看向江河的目光更加的火热了起来。 颇有种未来老丈人审视姑爷的感觉。 皇帝的目光在江河看来,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欣赏,心中更加坦然。 于是,气定神闲地说道:“臣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只要合理,朕一律答应你。”皇帝心情大好。 张景之在一旁看得酸溜溜的,父皇,我才是您的儿子啊,您可是从来没这样看过儿子啊,不止是我,几个弟弟也没享受过这个殊荣。 还能说什么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皇帝突然的大方,让江河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心里止不住的犯嘀咕,不对吧?就算买菜都要讨价还价,陛下答应得痛快,这背后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想到这里,江河踟躇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开不开口为好。 皇帝等了许久,见江河不开口,便道。 “怎么?朕金口玉言,还能耍赖不成?” 张景之却是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心道不会吧?开口要赏赐啊,不会因为那一点点小事还要父皇开口吧? “那......臣可就说了。”江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笑容满面地挥挥手,示意他快点说。 此时,几人皆是好奇江河提什么要求,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河。 “臣......臣想要......” 突然,外面传来声响,打断了江河的话。 “陛下,户部尚书蒋大人有要事求见。” 第239章 云国好女婿 蒋明德在收到丰中奉上的银票后,急匆匆地赶到御书房,没想到远远地便被拦在了外面。 原以为陛下在御书房与内阁有要事商议,可追问下去,才知道是江河在里面。 当下,再也忍不住了,催促着宦官去禀报。 不过这小宦官却死活不愿前去禀报,老祖宗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任何人靠近的,小官宦哪敢去啊。 无奈之下,蒋明德只好出言威胁小宦官。 小宦官这才远远地喊着,没办法啊,蒋明德作为户部尚书,说是有要事,耽误了朝中要事,他一样担待不起啊。 而御书房中,被打断话的江河丝毫不恼,笑吟吟地让陛下先处理政事。 待蒋明德进了御书房,只是匆匆行礼,见太子也在,忙问道。 “殿下,这一百万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帝一头雾水,不是说有要事吗?怎么一来便问太子? 还有,一百万两?什么一百万两? “蒋卿家,莫急,何事先说来听听。” “还是让太子殿下说吧,臣也是心感疑惑。”蒋明德老实地说道,他就是不明白,才来找的皇帝。 一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冲入国库是好事,可也要弄清楚这个钱到底是什么钱啊,要不然用都不敢用。 闻言,张景之便将晌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皇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一百万两啊,不是十两、百两,说捐就捐了? “他没提什么要求?”皇帝瞪大了双眸问道。 张景之摇头:“没有,儿臣给他写了一首诗。” 皇帝与蒋明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江河在一旁乐了,皇帝真是太小看这些商贾了,有了这首诗,他可以说从鄙视链的最底端,直接站到了鄙视链的最顶端。 虽然一样让人看不起,可至少,他站在了最顶端,即便是吹牛逼,也是有一定的资本。 皇帝唏嘘不已,笑了:“朕说什么来着,这些商贾啊,不是没良心的人,他们生在云国,朕庇护他们,他们心存感恩之心,这不?开始回报朝廷了,大义啊,这是大义。” 江河听了这话撇撇嘴,这就大义了?那我岂不是成圣人了? “此人叫什么?”皇帝笑道。 “不知道,只知道姓陈。”张景之老实地答道。 皇帝不禁动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皇帝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感动。 好啊,不枉朕替这些商贾说好话。 “蒋卿家,这一百万两入国库,呵呵,朕心甚慰啊。” 蒋明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要不然,国库平白无故地多了一百万两银子,说是别人捐送的,谁信呢? 别人怎么不送我一百万两呢?别说一百万两了,就是一千两也行啊。 而且是不计回报的,这个钱拿得安心啊。 好在,皇帝开了金口,且那么多人见证了此事。 “对了,江河,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接着说。” 说着,皇帝眼眸看向江河,只不过,却有暗示在里面,该说不该说的,你小子懂吧? 江河看了看,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算了。” 蒋明德此时心情也是大好,笑着拍拍江河的背,脸色一板。 “怎么?老夫来了耽误了你的好事?听不得?” 江河忙摆手:“没有的事,其实......其实......臣就是想让陛下把盘龙山那片地赐给臣。” 嗯? 几人愣住了。 就这事? 张景之大失所望,还以为江河要求亲呢,唉......扫兴。 他可是听说了,崔朗现在把闺女看得紧的很,生怕让江河钻了空子呢。 皇帝有些迟疑,毕竟,盘龙山这个地怎么说呢? 在他看来,盘龙山对于皇家来说,完全是块废地。 当年的那场大火,众说纷纭,至于龙脉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可自从盘龙山被烧后,那里一片荒芜,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里曾经是那些死士的聚集地。 江小二要那块地作甚? 江河道:“陛下,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坊间传闻颇多,在臣看来,多半是那些死士捣的鬼,不如将那块地赐予臣,当然了,陛下如果另有他用,就当臣没说过。” 皇帝思索片刻,便道:“臣要那块地作甚?罢了,你既已开口,朕便把那块赐予你。” 江河大喜,看来......自己曾经对陛下,误解太深了,陛下还是很大方的。 “谢陛下。” 皇帝挥挥手,毫不在意,笑道:“你这几日要抓紧时间了,名单拟上来了,待内阁核验过后,钱庄要快点成立了。” 江河笑嘻嘻地说道:“陛下,就等您给钱庄题字挂匾了。” 其实,这个东西挂不挂匾都一样,反正现在都是在百司卫办公,而且,商贾们该换的也都换了,如今,剩下的便是京都内的那些士绅大族了。 他们与商贾不同,如同貔貅一般,只进不出,也不在乎太子的那点墨宝,假如是皇帝的他们也许会考虑一下。 在他们的心中,银子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 日常使用,少兑换一些便可,在他们看来,商贾把大把的银子丢出去,等到哪一天发生挤兑的事,朝廷拿不出来银子,等着哭去吧。 到那时,你们能拿朝廷怎么样?整个天下都是张家的,还想造反不成? 那就是死路一条。 如今,云国除了边境偶有战事,国泰民安的,一群商贾能折腾出来什么风浪,死了一批,自然还会有另外一批,商贾而已,谁在乎他们呢。 皇帝背着手,面上带着笑意:“好,到时朕写了,让萧伴伴送去。” 皇帝顿了顿,转而看向蒋明德:“蒋卿家要对钱庄多加关注,多提携,毕竟,钱庄以后可是户部的仰仗了。” 蒋明德自然知道钱庄的重要性,那么多银子源源不断地送往户部,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当然了,他并不是眼馋这些银子,而是倘若真像江小二说的那般,这些银子可以挪用一下,那么,国库还能差钱吗? 不过,蒋明德也心知,这些银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动用的,少了一分一毫,那都是不得了的事。 现在的户部,不止有宫中禁卫把守,暗羽卫的人更是增派了许多。 可以说,户部存放银子银票的库房,就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都难。 这一切都是江小二的功劳啊。 蒋明德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江河,心里头喜滋滋的,这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啊。 一想到儿子,蒋明德便想到了蒋正,虽然蒋正现在也很不错,可与江河比起来,就差远了。 唉......同样是一起胡闹的人,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想着想着,蒋明德突然想到,似乎......自己有个闺女啊?年纪比他大了两岁,不过,应该不打紧吧? 江河不知道,自己此时俨然成了云国好女婿的典范了。 第240章 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出了御书房,张景之疑惑地看着江河:“你要盘龙山干嘛?那里现在人人皆知是一块废地。” 江河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张景之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不对,你肯定又想做什么幺蛾子了,对不对?” “殿下,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你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江河不满的说道。 “哼。”张景之冷哼道:“和你用得着客气吗?你的就是本宫的,本宫的还是本宫的。” 卧槽...... 江河无语了。 太子殿下,你还是当个人吧,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江河没有理他,快步朝午门走去。 懒得搭理你,我要发财了,不与你计较。 出了午门,张景之再次爬上了江府的马车。 “殿下,你无事可做吗?老跟着我作甚?”江河无奈的说道。 “巧了,本宫正闲着呢。” “钱庄那里还需要殿下去震场子,您快去吧,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江河一脸嫌弃的说道。 “嘿嘿。”张景之笑道:“钱庄那里本宫写了不下一百张的字,够用了,你我二人情同手足,本宫去你府上逛逛。” 江河:“......”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太子的威严呢?怎么感觉张景之像是打通任通二脉一样? 狗皮膏药似的。 倘若前些日子,张景之说与自己情同手足,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今,避之不及啊。 “回府。”江河耷拉着脑袋说道。 回了江府,江河迫不及待地说道:“栓子,你去把李运还有张关发喊来。” “少爷,张关发是谁?”李运他知道,可另外那个人他就没印象了。 “成宝布庄的大掌柜,快去。” 江河下了马车,揉着屁股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时间紧迫啊,看来皇帝不日就要派人去南湖府了,得抓紧时间把掌管永茂商行的人定下来。 在他的心目中,李运与张关发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可这事吧,得看他们的意愿,毕竟张关发生意做得大,让他丢下那么大的摊子去南湖府,人家愿不愿意还另一说呢。 至于李运,此人头脑灵活,可也是安于现状的人。 头疼啊...... 实在不行,只有再把张永派回去了。 虽说不地道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南湖府那么大个摊子,真要是让皇帝派个官员下去,以这个时代官员的尿性,哪怕玩得转商场,也坚守不了几年。 还有,方涛那里也要说一下,他那里才是重中之重啊。 还有还有,崔伶薇那里也不能拖了啊,天天关在府中,见不了面,这叫什么日子嘛?异地恋? 这一想起来,全是事啊。 江河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头疼,上面的事还好说,可以徐徐图之,可崔朗那里如何解决啊。 自己当时脑袋进了水,竟然想怂恿着崔朗提亲,在这时代,这不是打崔朗的脸嘛。 张景之自打进了侯府,嘴巴就没合上过。 这是一个侯爷的府邸吗? 怎么那么像客栈? 人员杂乱不堪,宦官、侍卫、军伍下来的老兵总之什么人都有。 真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林仓已经在宦官的口中得知了来人是太子,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在旁陪着。 江河见状开口道:“林伯你去忙你的,不用伺候他。” 林仓被这句话吓得差点跪在地上磕头了,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少爷你......你疯了吗?这可是太子啊。 张景之如春风拂面,朝林仓笑道:“没事,你去忙吧。” 林仓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些孩子呢?怎么没看到?”张景之问道。 “在后堂读书呢。”江河有气无力地说道:“殿下要是真没事做,就去后堂教他们读书吧。” “本宫去教他们?你不怕误人子弟?” 江河翻了个白眼,感情你还有自知之明啊,不过,他们要是做了太子的学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河刚要开口,张景之摆手道。 “打住,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本宫不愿意,只是真去教他们读书了,朝堂之中必有人弹劾,何必找这个麻烦呢。” 江河叹了口气:“唉......殿下整天跟着我就不怕百官弹劾了?” 张景之笑了笑:“你现在可是香饽饽,尤其是让他们的孩子去做官,这件事等几日他们知道了,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去弹劾你,当然了,对本宫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啊,没办法,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会犹如黑暗中的光明,吸引着无数的飞蛾前来。 江河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休息了一会,李运先一步地到了侯府。 “江少爷,您找小人?”还没进门,李运献媚地躬起了身子。 “坐,等人齐了再聊。”江河轻声道。 “好勒。”李运也不废话,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直接无视了张景之。 没多久,张关发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与李运不同的是,张关发一进门便看到了这辈子都让他忘不掉的脸庞。 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的本能让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里高呼:“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卧槽...... 李运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我身边的人是......太子殿下? 怎么没人提醒我呢? 他宛如蚂蚱一般,直接在椅子上弹了起来,匍匐在地,口中惊慌道。 “草民李运拜见太子殿下。” 江河眼眸幽幽地凝视着张景之,看吧?本来很轻松的谈话项目,让你整得紧张兮兮的。 张景之面带微笑:“都起来吧,不用多礼,江河找你们有事,本宫只是旁听。” 两人高呼:“谢殿下。” 而后两人起身,站在了一起,不同于张关发的坦然自若,李运眼神幽怨地望着江河,显然,他是在怪江河没有提醒他。 “坐坐坐,别客气,今日找你们来,是聊一聊。”江河直接忽略了李运的眼神道。 两人没有动弹,只不过眼角却一直看着张景之。 江河顿时怒了:“来,你们三个谈,我走。” 张景之哈哈大笑:“叫你们坐就坐,在这里听江河的。” 两人这才惴惴不安地坐下,只是,刚才是半边屁股坐着椅子,现在好了,两人如同扎马步一般,屁股就挨个边。 江河不由地叹息。 看看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这万恶的封建时代。 第241章 用屁股尊重人? 在这个时代,其实无论是商贾还是老百姓,几乎没有接触太子的可能性,同时,人们对于朝廷的认知大多是敬畏的,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在聊天吹牛之时,调侃一下。 当他们正儿八经地见到朝中大员以及皇室成员时,他们表现出来的惶恐以及不安,这点是做不了假的。 江河看着两人的马步,没一会两人便满头大汗,双腿开始打颤。 江河抱着茶盏呷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看你俩能坚持多久?” 两人不说话,依旧咬牙坚持着。 见状,江河更加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俩是不是贱皮子?都说了叫你们坐,你们就大大方方地坐好便是,难道殿下会因为你们屁股坐多了点椅子就会砍你们的头?” 张景之心知江河有些生气了,两人继续这样下去,估计精力全放在马步上了,接下去也不用聊事情了。 于是,也是开口劝慰道:“坐好了吧,继续这样下去本宫也待不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坐好,却也只是坐了半边屁股,有了吃力,比之刚才的处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人舒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口里道:“谢太子殿下。” 江河不禁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贱皮子之类的话。 这种场面无论是大臣见陛下,还是百姓见朝中官员皆是如此,仿佛两瓣屁股坐在椅子上了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一般。 真是愚见,真要尊重一个人,用得着这半边屁股来尊重吗?倘若厌恶一个人,会让你坐下吗?见都懒得见你一面,更别说给你坐的机会了。 此时,江河也懒得去纠结这些细节了,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运近来生意如何?” 见李运要起身答话,江河眉头皱了起来,挥挥手让他坐着说话。 李运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答道:“托太子殿下、江大人的福,白酒上了草民的酒楼,生意甚是好。” 说道这里,李运脸上浮现出笑意,白酒是个好东西啊。 如今京都城内,谁不知这白酒啊。 价格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那是天价,可对于京都中的巨富算不得什么。 赚了那么多钱,为的是什么?一是为了子孙后代,再一个不就是为了享受嘛。 平日里,邀上三五好友,喝上一坛,美哉啊。 今日你请了我,明日我请你,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不能整日白吃白喝啊,这样子会没朋友的。 自然而然,李运这些人售卖白酒的酒楼生意自然火爆了些。 至于江河在东市的店铺,每日想要前来购酒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不过,张景川为了照顾李运等人的生意,每日只是限量销售而已,至于那传得神乎其神的药酒,更是只有朝中的官员才能购买。 江河在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对张景川这种饥饿营销竖起大拇指,看来,在任何时代,都不缺少这种商业鬼才。 江河颔首,有了白酒的加持,生意要是不好那就是见了鬼。 “银票的推广,我也听说了,你在其中居功甚伟啊。” 李运不明其意,忙起身道:“江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对于这个功劳......草民是万万不敢担的。” 江河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有功就是有功,张关发你也是一样,其实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要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此时,两人哪里还敢坐着,大事?多大的事才叫大事? 何况,太子殿下还在边上呢,看来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草民愿效犬马之劳。”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先别答应得太早。”江河轻声道:“先听我说完,你们再做决定。” 两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江河看,以表忠心。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哪怕是这等超然地位,也没有将他们看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同时,他们心知,江河也不会害他们。 当下,他们神情激奋起来,可江河接下来的话,让二人傻了眼。 “假如让你们抛弃现在的家业,你们也愿意吗?”江河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二人。 两人像是被抓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愣在原地,不做声了。 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去验证。 作为商贾,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假如江河想以入股的由头掺和他们的生意,他们敢说一个不字吗? 敢说又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最后,好一些的还能留下一点钱财,差一些的家破人亡,为他人做了嫁衣,最后成了别人的家业。 何况,边上还有一位态度不明的太子。 不过,李运心思活络,张关发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了的人和事了。 两人都不傻,也知道江河不会无的放矢。 “江大人,您就直说吧,想要我二人做何事?”张关发神情紧张的说道。 “我刚才说了啊,让你们放弃现在的身家,这句话是真的。” 顿时,两人神色惨然起来,原以为只是试探,没想到...... 江河看着两人惨白的脸色,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这个笑容在张关发两人看来,像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一般,呲着牙,眼睛冒着绿光。 狗东西啊,传言没有错,江河果然......心狠手辣。 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看来,只能任由江小二入股,然后慢慢蚕食自己的家业,最后,自己沦为江小二的家奴。 天道不公啊...... 两人心中还在愤愤地想着,江河却是继续开口道。 “之所以让你们两个人放弃现在的家业,是想给你们一份更好的家业。” 两人心里头还在怒骂江河之时,听到这样的话,怒骂停止了。 更好的家业?我们现在的家业就已经很好了。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 酒楼生意火爆、布庄遍布云国,有了银票,很多亏损的布庄可以关停掉,生意又可以更上一层楼。 二人想着想着,心里又开始愤愤不平了起来,有心想求助太子殿下,可看这个情况,太子明显是和江小二穿了一条裤子,弄不好,这里面还有太子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二人更是不敢做声了。 假如只是江小二,他们或者还能试图反抗一二,加上一个太子,那就只能等死了。 第242章 商贾的悲哀 张关发、李运心里苦啊。 李运可以说完全是自作自受,可张关发呢。 他才是心里最难受的一个,在太子面前露脸,表现过头了。 这明显就是枪打出头鸟啊。 估计......这银票也是朝廷想要收割商贾,想出来的由头。 二人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不免感到悲凉,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呢? 江河长身而起,走到二人面前。 在他们看来,江河像是饿狼在戏弄自己的猎物一般,寻找合适鲜嫩的地方下口。 张景之对于江河的恶趣味完全不理解。 至于吗?开门见山地说完就得了。 看看把他们两个人吓的,比知道小妾偷人还难受。 他忍不住出声道:“行了,快点说吧。” 闻言,二人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分,屠刀举起来了,马上要落下了。 江河瞥了一眼张景之,才幽幽然的说道:“看把你们俩吓的,朝廷是有一件事让人去做,我就便想到了你们两个。” 二人的脸色丝毫没有转变,怪就怪自己太优秀了,让江小二惦记上了。 江河继续道:“永茂商行听说过没?” 李运继续满脸惨白,眼露迷茫之色。 张关发却是脸上恢复了点血色,永茂商行他当然知道了。 那可是南湖府整个商业的龙头老大,自己这个布庄看似做得大,铺在云国各个州府,可赚的都是辛苦钱,往来奔波。 可永茂商行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坐在家中数银子,又是在南湖府那样水陆发达的州府,自己的布庄在南湖府交给商行的银子可是数不胜数,即便是这样,也是有利可图的。 “看来张掌柜有所了解。”江河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哪怕你们不愿意去做,我希望你们不要外传,传出去的后果我就不想说了。” 江河顿了顿,扫了两人一眼继续道:“永茂商行是朝廷在经营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闷雷在二人耳边炸响,他们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望着江河。 江河正色道:“之所以让你们放弃现在的事情,是因为永茂商行的掌柜,贪腐严重,被严办了,如今永茂商行的掌柜空缺。” 说道这里,江河深深的凝视着二人,哪怕今后他们去了南湖府,也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只能让他们记住,贪腐二字便可。 “想不想为朝廷做事?”江河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二人先喜后惊,喜的是自己的家业,江河并没有看中,保住了,惊的是......为朝廷做事? 这句话何解? 张关发率先清醒过来,迟疑地问道:“江大人的意思是?” “去永茂商行做掌柜,从此,你们便归朝廷所管,你们的一切都与朝廷息息相关,当然,明面上,你们还是商贾,可之后,除了商业上的运行,其他的一切皆要听命于朝廷,也就是说,你们是朝廷的暗子,懂吗?” 江河尽量说得简明概要,好让他们能理解。 张关发与李运沉默了。 并非他们没有理解这句话,正是因为他们听得懂,所以才沉默。 而他们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天骇浪。 脱离商贾身份,而又是商贾,这句话看似矛盾,可他们却是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们的沉默是因为震惊、不可置信。 处处受人白眼,处在鄙视链最底端的他们,只要答应下来,那么......从今往后,他们便跨越了一个阶层,一跃跳出鄙视链,从而进入更高的一个层次。 虽然同样是被人鄙视的商贾,可身份不一样了,地位当然也不一样。 从此,他们也可以鄙视那些商贾,什么档次? 我做的生意与你做的生意能一样吗? 二人渐渐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激动的双手颤抖了起来,满脸通红,热泪盈眶,口已不能言,只能不住地颔首点头。 江河郑重地说道:“你们要考虑好,答应了便代表着你们现在的家业便要舍弃,毕竟南湖府距离京都的距离较远,你们以后便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京都的生意了。” 其实,即便江河不去提醒,他们也知道这个结果,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就算是为朝廷做事的商贾,那也是可望不可即的。 银子赚得再多又如何?家财万贯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的低声下气。 现在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摆脱这种局面,打死他们也不会推脱掉的。 两人缓了一会,张关发哽咽地说道:“江大人,您对草民的恩情,如同再造之恩啊,请受草民一拜。” 说罢,两人齐齐跪倒,行礼。 将两人扶起来后,江河道:“那你们回去将家中事宜安排一下,至于,你们手头上的生意,如果转手家中亲族的话,京都这边会有照拂的。 记住了,去了南湖府切记不可贪腐,你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张关发你去南湖府,至于李运,你就先去南自县吧,到时,会有人与你们联系。” 两人见江河安排得面面俱到,又是感激涕零。 同时,两人又为方才心中诋毁江河感到懊悔。 江大人处处为我等着想,我等还在心中骂他,我真是个狗东西啊,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好了,你们抓紧去安排吧,估计没几日便要出发去南湖府了。”江河欣慰地说道。 待两人走后,张景之满脸诧异。 “这就行了?他们生意做得好好的,你只三言两语,他们便同意了?” “要不然呢?”江河瞥了他一眼道。 “不可思议啊,如果是本宫的话,肯定不去,在京都逍遥快活不好吗?”张景之不屑的说道。 江河叹了一口气:“唉......殿下,你是没有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想问题,你想想,当你拥有了万贯家财,每日除了能在钱财方面上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外。 其他时间里,人人都在唾弃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不止如此,别人骂你,你还不能还嘴,即便到了府衙,先照着你的屁股打上几板子,才开始审案子,你会怎么想?” 张景之想了想:“他们没这么惨吧?” 江河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不谙世事的太子殿下,轻轻摇头。 “殿下只看到他们吃肉,却没看到他们挨打,方才我说让他们放弃现在的家业,殿下也看到了,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难道殿下忘了陛下说的那些话?正是云国太多人看不起他们了,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江河的一番话,令张景之恍然大悟。 历朝历代,商贾一直遭受着不公的待遇,他们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被吃拿卡要,只能忍气吞声。 他们不像那些士绅大族一样,他们缴纳赋税,却享受不到平常人的待遇,对此,他们不敢有怨言。 正因商贾在人们的眼中是投机耍滑的人,不事生产,却手握大量的银钱。 先皇时期更是把这些商贾当成提款机一般,老实地给了,兴许还能留下一条狗命,但凡有些怨言,必定抄你家灭你的族。 人们已经习惯了商贾的地位,就连商贾对此也没任何意见。 这是何其的悲哀。 第243章 心如死灰的于尧 张景克府邸中。 今日,于尧没有当值,他赶到了外甥的府中,如今,朝堂的局势不明朗,自己多年的付出眼看便要付诸东流,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张景之现在整日与江河混迹在一起,而从江河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是肯定不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再加上张景之突然的开窍,让他更加的心生不安,似乎......张景克距离太子的位置越来越远了。 他坐在前厅中,脸色阴沉不定,语气不悦道。 “殿下呢?怎么还没来?” 吕新厚心里头惴惴不安,殿下去哪了,他当然知道,只怕......此刻还在后院折腾着呢。 可这话能说嘛? 吕新厚忙赔笑:“于公,您稍候片刻,咱去看看。” 于尧摆摆手,并未多说。 吕新厚忙是急匆匆地走出前厅,直奔后院而去。 人还没到后院呢,便听到了后院中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以及张景克的狞笑声。 而守在门口的宦官早就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吕新厚走至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左右踟躇着。 对于张景克,他可以说是了解至极,听这动静明显还未完事,这个时候出声打断,少说也要被训斥一番。 可于尧在前厅已经等了许久。 无奈,吕新厚咬咬牙,硬着头皮喊道。 “殿下。” 屋内的动静没有停下,吕新厚只能再次加大声音喊道。 “殿下。” 这次,屋里的动静停下了,只剩下女人的哭泣声。 片刻之后,门打开了,张景克赤裸着上身,脸上满是怒火,阴恻恻地凝视着吕新厚。 “狗奴婢,难道忘了我定的规矩了吗?” 吕新厚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殿下,奴婢不敢,只是......只是于公在前厅等了您许久。” “什么?”张景克大吃一惊:“舅父来了?怎么不早说?快给我更衣。” 吕新厚忙起身,也不敢去争辩禀报或没禀报的事,当下,还是赶紧穿好衣服去见于公才好。 两人走进屋内,地上到处都是衣物,吕新厚翻找出张景克的衣物,对于躺在床上哭泣的女人视而不见。 张景克张开双手任由吕新厚更衣,一面侧目看着床上的美人,目露淫邪。 “美人,等我忙完了事再来。” 赤裸着身子的女子,双手死死攥着被子,听到张景克的话,顿时面如白纸,眸中露出惊恐之色。 张景克见状,嚣张地哈哈大笑。 于尧坐在前厅,茶都喝了两盏,还未见到张景克,心中烦躁不堪。 正要拂袖而去之时,张景克兴冲冲地进了前厅。 “舅父。” 于尧刚要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可一见张景克,他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张景克面色潮红,脚步轻浮,于尧就是再傻,也知道张景克在做甚了。 他猛然将茶盏摔在地上。 ‘啪嚓’ 这一举动,吓了张景克一跳,同时,心生不满了起来。 舅父这是干什么?给我脸色看?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嘛,这等姿态做给谁看呢? 当下,张景克也不说话了,直矗矗地站在一旁。 于尧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交代了他多少次,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就不听呢? 白日宣淫,荒唐至极。 整日惦记的就是裤裆里的那点事,难道他就不知道上点心吗? 同时,于尧心中泛起浓浓的失望,这就是我要扶持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坐上了皇位,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赶下台,运气好可能还落得个圈禁的下场,运气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与张景之一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别说如今张景之似乎不在继续藏拙下去了。 此时此刻,于尧心如死灰。 他是个极其开明的人,要不然也做不到内阁的位置上,即便如此,他仍要扶持张景克,私心也有,可他心里,最终还是希望云国能强大下去。 以前的张景之太木讷了,不似明君的相。 张景克虽好色了些,可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自己多多管教一下,也许就改了呢。 如今看来,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于尧精神恍惚地起身,一言不发,缓缓朝外走去,对于张景克,他现在看竟然都懒得看上一眼。 张景克撇撇嘴,不知道舅父怎么了。 于是,开口道:“舅父,所为何事而来?” 于尧眸中无光,默然地走到厅外,抬头,望着万里晴空,久久不言。 突然,于尧像是疯了一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张景克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他望着于尧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舅父像是疯了一般。 当他有了这种想法后,心里头竟然害怕了起来,舅父不能疯啊,舅父疯了我怎么办呢?我还要靠舅父扶我上位呢。 于是,他快步走到于尧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舅父,您怎么了?克儿知错了,克儿还要您主持大局呢。” 于尧慢慢地停下笑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景克。 “倘若你做了皇帝,永茂商行的事怎么处理?” 张景克不明所以,心想舅父你这想得太远了点吧?我太子的位置都还没坐上去呢,就开始想皇位的事了?不过舅父既然这般问了,想必是想考校我。 张景克想了想道:“永茂商行本就是我扶持的,我如果坐上皇位,直接取缔,将银两收缴国库。” 于尧继续道:“倘若银票发生挤兑呢?” 张景克自信地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来挤兑便杀了谁,抄家。” “百司卫的人如何处理?”于尧接着问。 张景克立刻想到了江河,脱口而出:“百司卫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朝廷分忧,裁撤掉,至于江河,他与我有亲,就让他去守边关,父子三人驻守边关,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于尧听完张景克的回答,顿感胸口闷得慌,刚要开口说话,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歪,竟然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好在,吕新厚一直关注着于尧,见情形不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面露焦急之色。 “于公,您没事吧。” 于尧闭上双眼,缓了一会,摆摆手:“无妨。” 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张景克,此刻,他心里头已经对这个外甥失望透顶。 刚才那几个问题皆是江河处理过的问题,高下立判,孰高孰低,心中已明了。 一个好色且弑杀的人,倘若这样的人坐上皇位,于尧心里打了个哆嗦,灾难。 灾难啊。 第244章 长期饭票 于尧膝下无子,他一直将这个外甥视为己出,想努力地把他培养为帝国的接班人。 所以,他可以一直纵容他,直到江河的出现,直到张景之前几日表现出的锋芒,他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次前来也是想与张景克商议一番,看看是蛰伏好,还是表现得强势一些好,毕竟,陛下将皇子留在身边,一个能比太子更优秀的人出现,无论是大臣还是陛下,不可能视而不见。 而张景克,却让他彻底地失望了,心如死灰。 于尧的心底还是有良知的,这也是他作为内阁成员最后的坚守。 所以,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前面两个问题张景克的回答虽然对他而言,十分的不满,可本着君王为上的原则,他倒是可以勉勉强强地认下。 但对于江河的处理,作为帝王,这样做,不是昏庸无能是什么? 事实已经证明,江河是绝对的能臣干将,让这样的人去守一辈子的边关? 于尧想想,都要被气笑了。 他撑开吕新厚的手,万念皆灰:“克儿,你就老实地做个亲王吧。” 张景克仿佛幻听了一般,他嗫嚅着嘴唇,不敢置信地说道。 “舅父,您......您在说什么啊?” “我说......皇位你别在想了,就做个逍遥亲王,一辈子无欲无求。”于尧怒吼道。 闻言,张景克霍然起身,怒目圆睁:“为什么?” “呵呵。”于尧自嘲地笑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他还问为什么? 于尧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拂袖而去,声音飘了出来。 “你好自为之。” 张景克望着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为什么? 这个念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哪里还有于尧的身影了。 他顿时如同疯狗一般在院子里来回地窜动,打碎、推倒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嘴里不停地叫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 可惜,于尧已经听不到了,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会回答他。 ............ 翌日,人们发现江家的管家竟然开始招工了,而且工钱日结,每日二十个大子,中午竟然还管饭。 现在秋收已过,无数的百姓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听到这样优厚的招工条件,人们奔走相告,纷纷涌去报名。 管事的人是林仓,初步招工五十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招满了,面对还在涌来的人群,林仓无奈地嘶吼道。 “别挤了,人够了,我家少爷说了,这是先期招工,过段时间还有,回吧。” 说罢,领着五十人挤开人群,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走去。 到了城门口,人们惊奇地发现,竟然还有马车接送。 有的人不安了起来,嚷嚷道:“林管家,这是带我们去哪啊?怎么用上马车了。” 林仓瞥了一眼说话那人,而后道:“去盘龙山。”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人怯弱地说道:“听说那里闹鬼啊。” “我也听说了,咱们去盘龙山做啥活啊?” 很快有人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去了,这么优渥的条件没错,可那里闹鬼啊,有命拿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林仓没好气地说道:“闹个屁的鬼,以讹传讹罢了,不愿意去的赶紧说,那么多人排着队想去呢,挺大个老爷们,听风便是雨,快点,没时间和你们废话。” 林仓这一嚷嚷,就算想退出的人,此时,也拉不下这个脸来了。 “怕个甚?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有鬼也是怕咱们,干了。” “就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几个小崽子他娘的饿得嗷嗷叫。” 众人这样七嘴八舌的一说,这下子,更没人退出了。 林仓扫了人群一眼,喊道:“都愿意去是吧?那就上车。” 很快,有人跳上了马车,说是马车,不过是个马拉的板车罢了,一下子,一个车上挤满了七八个人。 见人都上了马车,林仓大手一挥,车队宛如长龙一样扭动了起来,朝盘龙山出发。 一路上,众人和林仓聊天打屁,总算弄清楚了去盘龙山干啥。 原来,皇帝把盘龙山赐给了江小二,这次招的五十个人,就是去盘龙山下的一个村子里,把那里先行清理出来。 危房该推倒的推倒,尤其是那里的井水,江河可是一再交代了林仓,先用家禽验证一下井水有没有毒再饮用。 碰到有毒的水井,先填埋了再说。 一群苦哈哈聚在一起,很快与林仓打得火热。 “我说林管家,这皇帝老子也忒小气了点吧?盘龙山那个破地方,也好意思赐下去。” “就是就是,我估计这也就是看江将军不在府中,你家少爷也是老实,就算要些银子,那也比盘龙山强吧?” 林仓笑骂道:“别胡说,我家少爷说盘龙山风水好着呢。” “哈哈,好个信球,江少爷这是不想皇帝老子丢人才这样说的吧。” 不过,也有人不关心这个,主要关心的还是工钱。 “林管家,这工钱真的一日一结?”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耳朵竖了起来,聊天吹牛打发时间罢了,真正关心的还是工钱。 “侯府差你们那几个子啊?每日回去的时候结算,到了晌午,还会有人送饭来,管饱,知足吧你们,还有人不愿意来?等过几日,村子捯饬好了,还会招更多的人。” 林仓的话让众人情绪高涨了起来。 先不说工钱,单单管饱两个字,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就算他们是京都的百姓,除了种田,偶尔在城中找点零工做做,家中的粮食也只是紧着孩子先吃,他们混个半饱而已。 即便是这种日子,他们觉得幸福无比了。 婆娘偶尔发个慈悲,打上一些酒,倒也能解解馋。 现在去哪里打零工还有管饭的,看来,京都传闻江小二祸害百姓完全是无稽之谈嘛。 “林管家,这么大的阵仗,怕不是要在这里盖个庄子吧?” 有人已经先一步地想到了江河的打算。 “先看看。”林仓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要是盖庄子,林管家,你可得一直用俺,俺是泥匠,用得着的。” “我也是,我有的是气力,不怕苦不怕累。” 马车上的人们很快群情激昂起来,这可是长期饭票啊,自己在这挣着稳定的工钱,婆娘在家看着孩子种着地,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林仓淡淡的笑道:“知道了,晚上回去你们都登记一下,明个赶早。” “好咧。” “林管家好人啊,不,江家是善人啊。” “好人有好报啊。” 林仓听着称赞少爷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其实,他对于江河让他来整理盘龙山的事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不打紧,少爷有少爷的安排,我林仓只管着闷头干就是了。 少爷现在有出息了啊,老爷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做梦都要笑醒。 第245章 于尧病了 江河这几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方涛、席光等人并没有做官的经验,江河这几天别的事没做,每日就是给他们传授他们需要做的事。 至于方涛更是重点照顾,毕竟他要做的事与席光等人不同。 席光那些人在南湖府只要按部就班,便不会出大问题。 方涛便不一样了,作为试点的第一县,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同时,方涛也没想到重任会落在自己身上,相比于百司卫的其他人,其实方涛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在他看来,他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一个人,百司卫里比他优秀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面对江河交给他的重任,他丝毫没有感到气馁,心中也无激动可言,平静的接受,面对江河交代的事宜,也是一一记在心里。 江河正是看中他这一点,不浮躁,不灰心,有着一颗平常心,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状。 就在江河忙碌的这几日,官场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于尧......病倒了。 他已经连续两日没去当值了。 御医已经诊断过了,却没看出个一二三出来。 这种突发状况让朝堂蒙上了一片乌云。 于尧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岁,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内阁中,夏左的年纪是最大的,已经六十多了,在民间,这属于高寿了,所以,夏左这几年一直表现的犹如透明人一样,生怕自己提出的决策让人误以为是老糊涂了。 夏左也清楚,自己在内阁的位置上呆不了几年了,他也曾向皇帝提出告老的想法。 无奈,退下去一个,新递补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耽搁下来。 按照猜想,估计夏左这趟南湖府是他最后一趟差事了。 等处理完了南湖府的事宜,回到京都也该是颐养天年了。 可于尧突然的病重,打乱了一切的节奏。 皇帝更是忧心忡忡。 江河在得知于尧病重的消息后,让人备了礼,亲自上门看望,再怎么说,两家连着亲,长辈生了病,作为晚辈,肯定要看望一下。 不过当江河看到于尧时,还是让于尧的样貌吓了一跳。 四十多岁,在后世,正是壮年的时候,而此刻的于尧,躺在病榻之上,宛如行就将木的老者一般,说是一下子老了十岁都是少的。 “表舅这是怎么了啊?”江河面带担忧地问道。 于尧浑浊的眼球在看到江河的时候,闪出一丝丝的光彩,气若游丝的开口道。 “是......是小二来了啊。” “我看看您,前几日还好好,怎么一下就......” “唉......老夫年纪大了,这病来如山倒。”于尧虚弱的说道。 其实,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倒塌了,这对他的打击何其的大。 自他从张景克的府邸回来后,便一病不起,他心知哀大莫过于心死。 “老夫养些日子便好了。” “表舅,要好好吃药,这样才能养好身体。” 于尧苦笑,轻轻摇头,自己啥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真有病吗?也未必,只是太伤心了。 江河心中很是无奈,想要施加援手,奈何,自己对医学方面一窍不通,就算是个感冒发烧,在这个时代,江河压根不知道吃啥药。 江河只能给他打气道:“朝廷还需要表舅您来治理,您要快点好起来。” 于尧继续苦笑:“这句话千篇一律。” 江河也是苦笑,面对这种情况,他是真不知道说点啥好。 “行了,你回吧,老夫知道你还有些事要忙,老夫这里不打紧。” 江河起身行礼:“那小子就先回了,您好好养身子。” 于尧挥挥手。 江河自于尧府中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在这个时代,无论生了何种病,皆如鬼门关走了一遭,只希望于尧能快点好起来吧。 “少爷,去哪?”丁栓子问道。 江河坐在马车上,想了想:“去百司卫吧。” 现在百司卫门前已经没有前些日子那样的火爆了,京都的商贾就那么多,等他们兑换完了,每日皆是些小商小贩来兑换一些小额的银票,又或者来兑换银子的。 如今,京都中,人人皆知银票,也在慢慢地接受银票。 当然了,这种接受程度依旧停留在一些富足的人家,对于京都的百姓而言,他们手上没有银子,就算有银子,也不会来兑换,手上有几个大子就不错了。 江河逛了一圈,发现没自己啥事,突然好像闲下来一样。 这本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这证明,所有的事已经走上了正轨,正常运作了起来。 可一下子让江河这样闲下来,仿佛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算了,回去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大朝会万万不能打瞌睡了,江河心里想着。 回到府中的江河,在府里寻着江鱼儿,王二蛋现在俨然成了江鱼儿的跟班,江河牵着两个孩子在府里逛了个遍。 白日里,侯府冷清多了,现在很多人都去盘龙山帮忙去了,到了晚上才回来。 想到盘龙山,江河又精神起来,那么好的地方,就这样荒废了这么多年,真是浪费啊。 晚上待林仓回来后,江河询问了盘龙山捯饬得怎么样了。 林仓神采奕奕地说道:“少爷,村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些房子修补一下还能用,水源也没问题。” 江河笑道:“那就好,招的工人可要照顾好了,万万不可拖欠人家的工钱。” “嘿嘿。”林仓笑了:“咱们江府可干不出来这事,您是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进工队都进不去呢。” “过几日就怕人手不够。” 啥? 林仓疑惑地问道:“少爷,您到底要干啥啊?难不成真的要在盘龙山建庄子?住在京都多好啊。” 江河神秘兮兮地说道:“哈哈,保密,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见状,林仓也就不多问了。 “行了,快去洗洗吧。” 待林仓走后,江河看了一眼天色,也早早的进了房中躺下。 明日,朝堂之中,必定哗然,江河拟上去的名单,皇帝已经与内阁商议过了,人员基本上定下了。 后面,便是看百官的反应了。 想必......问题不是很大,毕竟出门靠朋友,大家同朝为官,不可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去反对,从而得罪一大批人。 第246章 名册 翌日,江河还是被巧珠拉起来的,江河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事实证明,太早睡,也是睡不着的。 收拾打扮好,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待到了午门,宫门已开,江河忙跳下马车,跟着人群进宫。 金銮殿上,待群臣朝拜过后,文弘义出班道。 “陛下,南湖府事宜内阁已商议妥善,这是章程。” 萧洪匆匆接过奏章,送到了皇帝的手头上。 皇帝接了过来,翻阅了几章道:“便这样处理吧,内阁夏卿家走一遭南湖府吧。” “臣遵旨。”夏左出班道。 皇帝扫视了群臣一眼,而后道:“至于南湖府空下的职位,百司卫总旗江河拟了一份名单,朕与内阁已经商议过了,便让他们一同前往赴职吧。” 话音未落,大殿中满堂哗然。 很多大臣立即不满了起来,内阁重要没错,可陛下您就这样与内阁定下来了官员的任职,那还要我们这些大臣作甚? 更让人生气的是,江小二插手官员任职的事? 这不是儿戏嘛。 还有,内阁之所以权利大,是因为内阁作为百官的老大,是负责与皇帝沟通的,很多时候,大臣与皇帝属于对立面的。 现在呢,内阁与皇帝穿上一条裤子了,商议这等重要事宜都已经抛开百官了? 许多人的目光开始不善了起来,尤其是都察院的那帮子御史,目光灼灼地盯着文弘义,显然是想他站出来解释一番。 文弘义却是老神在在,面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作为知情人的蒋明德,心里头发出感慨,闹吧,现在闹得越凶,等会打脸打得越疼。 尤其是有几位大臣的儿子在那个名单上,待会亲手把自己儿子的前途搅和黄了,会不会抱头痛哭? 皇帝坐在御座上,眼神怪异地扫视着群臣。 很快有人站了出来,只不过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让皇帝的眼神更加怪异了起来。 方承平作为刑部尚书,这事本不用他站出来说道这事,可他作为从翰林院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人,江河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对科举士子们不公的。 所以他要站出来为无数的士子们说一句公道话。 “陛下,此例不可开。” 皇帝似笑非笑地说道:“还有人反对吗?” 陆陆续续地又站出了许多大臣:“臣等附议。” “嗯。”皇帝先是观察了一下站出来的大臣,而后淡淡的说道。 “前几日江河拟上来名单后,朕也是卿等一样的想法,认为此等先例不可开,可江河却说服了朕。” 群臣不明所以,陛下说这句话是何意呢? 难道就是为了表达江河嘴皮子利索,这点我们也知道,可这事,不是嘴皮子利索就能解决的。 我等......是为了大义,为了天底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着想,哪怕说破了天去,我等就不搭理你,你能奈我何? 群臣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大家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 没问题了,站出来反对的大臣们,嘴角挂上了自信的笑容,只要统一了战线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 “江河呢?出来给诸位爱卿讲讲你的理论吧。”皇帝心里憋着笑的说道。 “陛下,臣在呢。”江河面带笑意,自信从容地出班。 方承平这些反对江河的大臣里,不少人开始眼神闪躲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在百司卫中,前些日子因为银票的事错怪了一次江河。 而现在再次站出来反对江河,虽说是为了大义,可人都是有私心的。 万一江河这小子记仇,反过头来,给自己儿子穿小鞋咋办呢。 如今百司卫如日中天,地位与以往不同而语,江河在百司卫中更是一手遮天,更不用说现在朝廷最重要的钱庄也设立在百司卫中。 可自己在朝为官,这等事不与大家伙站在一起,以后没法混了啊。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咬死了牙关。 孩子吃点苦就吃点苦吧,大不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亲自上门赔罪便是了。 说辞心中都已想好了,公是公,私是私,江总旗能理解的,对吧? “诸位大人,小子也不多说啥了,唉......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的心死了,以后这等事,我江河是不能做了。” 说着,江河试图想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伤感,却发现,好像......乐了出来。 金銮殿的群臣望着江河好像在耍猴一般,嘴角不禁抽搐,心想,这小子肯定又没憋好屁。 瞅瞅这话说的,还好心当成驴肝肺,呸,说得自己圣人一般,臭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等喷不死你。 方承平更是眉头紧皱,说实话,他对江河没有任何恶感,哪怕江河曾经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出来。 因为他也有这么一个儿子曾经也是如此。 浪子回头金不换,改了就是好孩子啊。 想想自家儿子,现在不也是全改了嘛。 如今儿子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的变化别人也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加上他身居高位,这些日子,前来说媒的人可以说将他方家门槛都要踏破了。 看着眼前的江河,他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方承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的严肃,同时劝慰一番。 “江河,朝中官员的任职没有那么简单的,这次就算了吧。” 江河眨巴眨巴眼:“真算了?” 方承平等人忙笑道:“算了算了。” 皇帝眼角不住地抽抽,拿出江河拟的名单,递到了萧洪的手上。 “诸位卿家,你们要想好了啊,要不看看名单再说?” 萧洪捧着册子,走至方承平等人面前。 方承平原本想要拒绝,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事情都已这样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呢。 可当他看到身边的江河时,心里长叹一声,算了,还是给陛下一个面子,也给江河一个台阶下,看看就看看吧。 想至此,方承平接过萧洪手上的名单,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起来。 嗯,写的是不错,每个人每个职位,条条框框,不错。 方承平心里头,对于江河的这份名单的书写内容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也可以看出,江河确实用心了。 可看着看着,方承平面色凝重了起来。 又从头看了起来,席光? 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第二个,何秀炳? 这个名字更加熟悉了。 貌似英国公何安的孙子就是叫何秀炳吧?好像在百司卫里头呢。 嘶...... 卧槽...... 方承平没有继续看下去,他的手都在颤抖,英国公何安,儿子早已战死沙场,留下这一根独苗。 这要是让英国公知道了自己坏了他孙子的前程,以英国公的火爆脾气...... 方承平不敢想下去了,心里头犹如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娘的,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坑害我等...... 第247章 我们病了 江河笑盈盈地走到方承平的身边,面对这位呆若木鸡的刑部尚书,手指在名册上点了点笑道。 “方大人,看这里。” 方承平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江河手指的地方。 顿时,他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名字一般。 ‘啪嗒’一声名册从他手上掉落。 此时,方承平的脑袋瓜子里嗡嗡作响,直接宕机了。 其他人见状,忙捡起地上的名册,翻开。 只看了一眼,那名册好似烫手山药一般忙丢给身边的人。 接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速递了下去,犹如击鼓传花一般,生怕名册在自己的手上多停留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 满殿的君臣望着这滑稽的一幕。 名册最终传到了最后一人的手上,他同样是翻看了两眼,却传无可传,只能讪讪地将名册交到江河的手上。 大殿中看戏的群臣,此刻非常的好奇名单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他们突然变成了这般。 江河举着名册,神情自若地说道:“诸位大人还反对吗?” 方承平回过神来,反对? 反对个屁啊,当他看到江河指着的名字,他感觉那两个字仿佛动起来一般,挥舞着刀剑冲他叫道,爹,你要断送孩儿的前程吗?爹,您这是大义灭亲啊。 方涛,那是他儿子啊。 名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方涛,为人沉着,处变不惊,可任南自县县令。 县令啊,与其他人任职南湖府官吏不同,这至少是一县主官啊。 自己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偏偏就这样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亲手摧毁了梦都梦不到的差事。 枉为人父啊。 方承平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陛下啊,臣......臣......臣今日偶感风寒,刚才所说,实属头脑昏胀所言,做不得数啊陛下。” 此刻,他顾不得脸面,要知道这是在金銮殿上,大臣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类似这种出尔反尔的话,说轻了是戏弄诸君,德不配位。 说重点,说是欺君罔上也能沾点边。 可方承平顾不得其他了,只能编出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出来。 因为这里面,不止有自己的儿子,还有其他同僚的儿子,这个锅自己这些人必须得背起来。 何况,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必须要拿出鲜明的态度出来。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断了别人孩子的前程,那属于抛人家祖坟了,要不得啊。 其他人见状,顿时,各种借口也抛了出来,五花八门。 更有人,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在金銮殿上,开始装死。 大殿中,群臣懵逼了。 什么情况,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何其诡异。 能进入金銮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此时有人心存疑惑,就算有人再想反对,也知道这其中怕是有坑啊。 看来,江小二这厮把方承平等人坑惨了。 哪怕是都察院的御史此时俱都沉默了起来,对于这种场面视而不见,眼睛闭了起来。 方承平跪在地上老泪长流,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同时,他心知这是陛下和内阁还有江小二这厮演的一出戏,他不敢去怨恨皇帝去弹劾内阁,甚至于迁怒江小二都做不到。 人家几次提醒自己,可自己猪油蒙了心啊。 江河望着大殿中央哀嚎一片的大臣,目瞪口呆,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此时,文弘义远远地瞪了江河一眼,明明是一件好事,别弄到最后,得罪了一帮子人。 陛下也真是的,由着江小二胡闹。 文弘义眼神幽幽地望着皇帝道:“陛下,既然方大人等人身体不适,那便准许他们先行退去吧。” 皇帝颔首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方卿家你等先行退去吧,切勿讳疾忌医。” 方承平却不愿意离去,他还要看看自己儿子的前程到底如何。 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臣还能坚持。” 另外几个名册上有自己儿子名字的大臣忙跟着说道:“陛下,臣等亦能坚持。” 至于其他一些大臣,直接告退,算了,赶紧走,免得丢人现眼,七手八脚地抬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匆匆地出了殿。 唉......这叫什么事啊?都怪江小二那个狗东西,早把名册拿出来念上一通不就没这事了,害得我等......说多了都是泪。 哪怕这事不黄,难保不会被人记恨,看来要走动一二了,可人家未必会领情啊,银子人家不缺,地位还比自己高,想来想去,几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对于留下来的几人,皇帝当然明白方承平几人的心思,当下也不点破,心说,这人呐,免不了私情。 理是这么个理,皇帝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喜的,叫得凶的也是你们,看到是自己儿子了,转变最快的也是你们,真当朕好糊弄的吗? 不让你们长长记性是不行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朕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妥,不如日后再议吧。” 这下子,不止方承平等人傻眼了,就是江河也跟着傻眼了。 陛下,不带你这样玩的,敲打一下就行了,再继续下去不好收场了啊。 “陛下。”江河道:“南湖府的事宜不能再拖了。”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别玩了,就这样定下来吧,再玩下去,方承平这些人在朝中真的没法混了。 “陛下,方尚书等人身体欠佳,朝堂之上胡言乱语,罚俸即可。”文弘义赶忙劝解道。 皇帝有些不满,怎么着?朕还不能敲打敲打朕的官员了?朕什么话还没说呢?就开始给朕上眼药了。 不过当他看着依旧老泪纵横的方承平,再看看那些默不作声的官员,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罢了,都是做父亲的,朕就原谅你们这一次了。 “既如此,那么名单交由吏部,入册,即日,随夏卿家一同前往南湖府。” “陛下圣明。”方承平等人第一时间叩谢圣恩。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刚才皇帝那句话说出来,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陛下揪住这事不放,那不就完蛋了嘛。 谢过恩后,方承平等人目露感激地看了江河一眼。 虽然江小二摆了他们一道,可该感谢还是要感谢,毕竟儿子的大事解决了,这多亏了江河啊。 江河则是泰然处之,对于这个结果了然心中。 这时,皇帝又掏出一份册子道:“钱庄不日便要正式成立,这里也有一份名单,一同交于吏部,入册,众卿家可有异议?” 有了前车之鉴,群臣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没见方承平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谁知道江小二那厮还有没有在名单上做什么手脚,这时候站出去,那不是等于把脸送到他手边去打嘛。 算了,钱庄他们本来就插不上手,没必要站出来反对。 第248章 建安伯 方承平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之情。 哪怕是此时有人站出来反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喷过去,不管对面是谁。 无论如何,儿子的官位保住了。 这是最重要的东西。 自己努力大半辈子,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幼子。 相信自己身边的几人也是同样的心情。 哪怕刚才被江河摆了一道,他们心里此时此刻也没有半分的怨念。 还能说什么呢?倘若没有江河,自己的儿子还在百司卫里混吃等死呢,还不知道是什么熊样呢? 现在好了,臭毛病没有了,而且脱离了百司卫正式进入了官场。 没见那名册上写着嘛,为人沉着,处变不惊,这是多么高的评价啊。 自己的儿子年轻轻轻便受此评价,况且,百司卫两百多个人里面,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儿子能做县令?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陛下对自己的儿子重视啊。 江小二,不,江河,是我方家的恩人啊。 如果此刻不是在金銮殿上,方承平恨不得与江河结拜为异性兄弟,让江河做自己儿子的干爹。 只恨自己没有闺女啊。 皇帝见群臣没有反对,接着道:“还有一件事。” 还有? 群臣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得不仔细。 今日,对他们的冲击稍稍大了些,哪怕后面皇帝再宣布点啥事,他们已能淡然接受。 “江河自入朝以来,屡立奇功,先有银票,后平匪有功,百司卫糜烂成风,自江河接手百司卫以来,百司卫众人的改变有目共睹。”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观察了下群臣的反应,又继续道。 “赐其伯爵,封号建安。” 除了早已知道消息的文弘义等人外,其他诸臣俱都猛地抬起了头,震惊至极。 这就封爵了? 况且,江牧是侯爵,儿子虽说是伯爵,这可是一门双爵啊,何等殊荣啊。 江家要发迹了啊。 这个时候,群臣震惊归震惊,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找不自在,这是封爵,朝野上下官员数以万计,能封爵的有几人? 这个时候出来瞎比比,那不是找死嘛。 群臣目光复杂地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少年,突然发现,这还是个孩子啊。 再想想自家的孩子,这个年龄段怕不是还在飞鹰走马,唉......怎么优秀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怎么越看越想揍上一顿。 江河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撞得有点晕乎乎的。 这就封爵了?不是说古代的爵位极其难得吗?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岂不是说自己也成勋贵中的一员了? 倒是旁边的方承平反应极快,生怕说慢了皇帝会反悔一般。 “恭喜建安伯了。” 另外几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忙是抱拳笑眯眯的说道。 “恭喜恭喜。” 全然忘了自己还生着病呢。 皇帝笑道:“江河,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啊。” 江河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倒谢恩。 “谢陛下抬爱,臣誓死效忠陛下,竭尽所能,披肝沥胆,尚不能补报陛下之恩,今奉诏命,敢不竭力尽忠,死而后已,鞠躬尽瘁。” 又开始了。 群臣仿佛又学到了一样,对江河脸皮的厚度再次刷新了认知。 皇帝嘴角不禁抽搐,感觉手痒了起来:“行了,起来吧,场面话就不用说了,诏房尽快拟旨。” 江河意犹未尽地起身,裂开嘴笑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建安伯了,哈哈哈哈。 “临行南湖府之时,带着你的人来宫里一趟。”皇帝说道:“好了,退朝。” 群臣忙是跪拜。 待皇帝走后,江河还在傻乐着呢。 文弘义走了过来,想一巴掌抽醒他,想了想,算了,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就让他放纵一回吧。 “走吧,还傻乐呢。”文弘义道。 江河忙跟了上去,笑嘻嘻地说道:“我道陛下怎么那么小气呢,原来是憋了个大的,哈哈哈哈。” 文弘义瞥了他一眼:“别得意忘形了,京都一个小小的建安伯还算不得什么。” “不碍事。”江河摆摆手:“我还小,有的是机会,哈哈哈哈。” 就在江河笑得嚣张至极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个趔趄。 江河站稳身子,就要张口呵斥,谁啊?这么大胆?建安伯说拍就拍? 可转过身子,看到了曹汾的那张大脸,顿时蔫了。 算了,这个惹不起。 曹汾哈哈大笑着:“小二,这要办酒啊,记得到时候叫上老夫,把你那个药酒让老夫喝个饱。” “曹伯伯。”江河耷拉着脑袋:“那个酒不能多喝的。” 曹汾牛眼一瞪:“什么不能多喝?老夫早些年战场受的伤,喝了你那药酒,感觉轻松多了。” 江河看他满面红光的,不禁往他下三路看去。 曹汾也不惯着他,一巴掌又拍在江河的肩膀上:“臭小子,看哪呢?” “嘿嘿,没事。”江河揉着肩膀讪笑着。 后头的人早已把方承平等人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问着。 “方大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方承平精神焕发,心情格外的好,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朝堂上丢脸的一幕,将名册的事给众人讲了一遍。 众人听后,沉默不语,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不得了啊,两份名单全是百司卫的人,怪不得方承平如此反应呢。 要是叫我,估计还不如他们呢。 再往深了一想,百司卫现在是香饽饽了啊。 自己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丢到百司卫里去?以往是看不上百司卫,再加上自己家的孩子并没有那么差劲,如今看来,百司卫才是一条捷径啊。 于是,众人丢下方承平,开始去追江河了。 崔朗孤零零地走在最后,心中复杂无比。 看样子,江小二现在是大家俱都去捧的臭脚了,可自己闺女还关在府中呢,这个臭小子,好似忘了自己闺女一般,狼心狗肺啊,亏得夫人还替他说好话。 一想到自己的闺女,崔朗心里也是奇怪,在府里关了这么多日子,如今也不哭也不闹,天天摆弄着几只鸽子。 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啊?得赶紧回府找夫人商议一下,让夫人去探探口风啊。 虽说江小二狼心狗肺了些,可现在地位不同了啊,得看看闺女到底是咋想的啊。 该死的胡人,要不是你们在边境闹腾,至于把江牧放在边境嘛。 崔朗也是没地方出气,把责任全部归咎到了胡人的头上。 想至此,崔朗抬头看看天,心想,天气冷了起来,边关怕是战事要起了。 顿时,作为兵部尚书的崔朗忧心忡忡了起来。 第249章 少爷中邪了 江河在文弘义的示意下跳上马车匆匆地跑了,只留下一群望马兴叹的官员。 “少爷回府吗?”丁栓子抓着缰绳问道。 江河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去盘龙山看看。” “好咧。”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门。 不过到了城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没其他原因,路太烂了。 再加上马车是木质轮子,哪怕走的是官道,也只能慢慢前行。 江河的屁股刚掉痂没多久,颠得屁股疼。 忍不住心里咒骂,待盘龙山整好后,第一时间就要把通往京都的路修好。 如今官道骑马还行,坐马车完全就是遭罪,赶上个雨天,更是泥泞不堪。 好在盘龙山距离京都也不远,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到了盘龙山脚下的村子。 此刻的村子,多了做工的工人,渐渐恢复了生气。 江河跳下马车,东看看,西走走。 马上有人出来制止道:“这位小哥,干嘛呢?这里不让进。” 丁栓子马上站了出来:“这是我家少爷,江河,整个盘龙山都是他的,谁说不让进的。” 那工人马上缩了缩脖子,不得了啊,大老爷来了。 江河瞪了丁栓子一眼,解释就解释呗,怎么猛地听上去又有了那种嚣张跋扈狗家丁的感觉了? “老哥,没事,别听他胡说。”江河笑盈盈地凑了上去。 “在这做工如何?” 那工人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言,想走又不敢走,生怕刚才的话得罪了江河丢掉了这份工作。 江河尴尬地笑了笑,挥挥手,那工人一溜烟地跑了。 江河只能自顾自地往村子里走去,现在村子不同于那些死士在的时候,这几日的时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很多房子修补了起来。 说是修补,其实也就是黄泥巴掺杂了稻草加固。 正左右看着呢,林仓匆匆地跑来,显然是刚才那名工人通知了他。 “少爷,您怎么来了?” “没事来看看,这村子收拾得不错啊,可以住人了。”江河满意的点着头说道。 林仓笑道:“当年那场大火没烧到这里,您是没见另外几个村子,烧得就剩下土墙了,好在这里好像一直有人居住,房子倒也没塌。” 江河不禁撇撇嘴,胡大那帮子人肯定也修补了这些房子,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土质的房子,还不早就塌了。 “过几日再招一批人,住在这里。” “还继续招人啊?”林仓不解的问道。 现在村子就剩下扫尾的工程了,这些房子修补得也差不多了。 每日那么多工钱撒下去,林仓有些心疼,原因无他,毕竟在侯府,前几年被江河折腾的,穷怕了。 “招,肯定招,整个盘龙山都是我的,荒着岂不浪费了嘛,走,上山看看去。” 说罢,江河往盘龙山方向走去。 江河根据记忆,走到上次夜袭潜伏的地方,蹲了下来,地上黑乎乎的一片,没有燃烧殆尽的木头横在上面。 他刚要伸手去扒,丁栓子嘿嘿一笑,拦住江河。 “少爷,不用您下手,我来。” 说着,丁栓子蹲下去,开始扒拉地上的残枝,很快,残枝被清理到了一旁,露出黑乎乎的石头块出来。 江河忙捡起来一块,拿在手上左右翻看,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仓与丁栓子一头的雾水,不明所以。 怎么好好地捡个石头便开始发笑? 突然他们两个想到了盘龙山的传说,身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爷怕不是中邪了吧?这可不得了啊,少爷现在就是侯府的天,万万不能出事啊。 林仓一个箭步跨到江河身边,抓着江河双肩摇了起来。 “少爷少爷,快醒醒。” 丁栓子更是像叫魂一般,冲着周围呜哇乱叫。 “快滚、快滚,再不滚老子找高人灭了你们。” 江河被林仓摇得头晕脑胀:“别摇了,再摇就散黄了。” 林仓这才停下手,警惕的望着四周,丁栓子更是站在两人身边,一脸的严阵以待。 “少爷,您没事吧?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这里邪乎得很。” 江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哪来的鬼啊神的?咱们江家要发财了。” 说着,江河举起手里黑乎乎的石头给两人看。 两人瞪着大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真的中邪了。 见两人又要开始做法。 江河忙道:“这是煤,可以烧的,发财了。” 煤?可以烧? 那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林仓二人不明所以。 江河也懒得给他们解释,其实,上次潜伏在这里,江河趴在地上,无意中看到面前的石块在月光下有些反光,好奇地捡起一块,借着月光反复观察了数遍,终于确定,这东西是煤。 这也是江河为什么找皇帝要盘龙山这块地的原因。 至于当年的大火为什么烧得那么猛,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大火烧燃了表层的煤,光是烧树木,哪能烧成这样,木头烧没了,火不就灭了嘛。 江河遏制不住的激动,好东西啊,这可比卖酒来钱快多了,如果这里煤矿规模很大的话,那盘龙山可以说是聚宝盆也不足为过。 不止如此,有了煤,可以用的地方就太多了。 这个时代无论是取暖还是炼铁,还是采取的烧木的阶段。 至于炼钢就更别说了,锻铁都是一锤子一锤子砸出来的,明显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原因不就是因为熔点达不到嘛。 就这,那铁的杂质压根没有去除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大多生产的都是横刀,面积大了,不容易折断,这也间接性地造成了横刀重量的加大。 江河像是看宝贝疙瘩一样,忙道:“快,再捡点回去,晚上回府烧一下试试。” 林仓两人总觉得少爷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影子,依附在少爷的身上。 捡石头回去烧,正常人谁干这事啊? 两人越想越心惊,恨不得马上绑了少爷回府,这盘龙山看来是真的不能来啊。 江河见两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怒了。 “看什么?快捡一些啊,还想让我亲自上手啊?” 两人对视一眼,林仓微微点头,丁栓子忙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捡那些煤块,不时抬头看一眼江河。 林仓心里止不住地叹气,只能先对付着,等回了府,要去找人到府里做场法事,要驱邪啊。 很快,丁栓子的衣服兜了不少的煤块。 江河喜笑颜开地说道:“回府。” 说着,往山下走去。 林仓与丁栓子两人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就在三人到达山脚下的时候,老谭骑着快马寻着了江河。 人还未下马便大叫道:“少爷,快回府啊,圣旨来了,宫里来的公公在府里候着呢。” 江河先是一愣,随即想到,爵位的圣旨这般快? 当下,丢下手里的煤块:“马给我。” 一面上马一面说道:“栓子,把煤块带回府去。” 说罢,骑着快马一溜烟地往京都奔去。 留下林仓三人面面相觑。 第250章 圣旨 望着很快跑没影的江河,丁栓子兜着煤块讪讪地问道。 “林伯,这......” 林仓苦笑道:“先带回去吧,一起回府,我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做法事的高人。” 老谭望着两人一脸的苦相,笑骂道:“少爷封爵是好事,做个屁的法事啊。” “什么?”林仓嘴巴张得比鸡蛋大:“老谭你说什么封爵?” 老谭神色古怪凝视着林仓:“你老糊涂了?我说宫里来了旨意,咱家少爷,封爵位了。” 闻言,林仓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老谭看着林仓这副模样,不禁担忧地拉了一把林仓。 “没事吧你?” 林仓回过神来,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这不仅仅是因为高兴,更多的是对江河成才的欣慰。 曾几何时,他哪里敢有这样的奢望,看着少爷堕落,飞鹰走马,他只觉得对不起江牧的信任,侯爷让他照看好少爷,可他呢...... 他嘴里喃喃道:“夫人,您看到了吗?少爷封爵了,封爵了。” 老谭看到老伙计这般模样,不禁动容,湿润了眼眶。 “好了,这是好事,咱们赶紧回府去。” “对对对,回府。”林仓擦拭着眼角道。 “你们先去,我这里交代一下,就来。” ............... 江河骑着马,只感觉屁股又疼了起来,不由得龇牙咧嘴。 他没想到圣旨来得那么快,早知道就在府里候着了。 侯府里,家里没有主事的人,张景川牵着江鱼儿接见的宦官。 那宦官心中苦笑不已。 这叫什么事啊,本来这是一桩好差事。 谁知道,到了江府,出面的是皇子,他是坐也不敢坐,茶也不敢喝,只希望江河能快点回来,自己宣完了圣旨,赶紧回去交差。 如今,张景川俨然将侯府当成自己家一般,完全成了这里第二个主人。 江鱼儿更是不怕生,拉着宦官的衣袖,一脸认真的说道。 “圣旨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啊?我还没见过呢。” 宦官都要哭了,心说,姑奶奶,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面对这个小小的人儿,宦官只能耐心地解释道。 “小姐,这圣旨咱只能给江河,也就是你二哥,别人不能接的。” 江鱼儿的小嘴瞬间撅了起来,灵动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看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宦官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景川:“殿下......您看......” 张景川扫了一眼宦官道:“你就拿给她看看又怎么了?他二哥的不就是她的嘛。” “就是就是。”江鱼儿附和着。 宦官听到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不是看不看的事啊,这是圣旨啊。 小孩子不懂,你身为皇子难道不知道圣旨的意义以及重要性嘛。 咱家今天把圣旨给这女娃娃看了,传出去,老祖宗还不得打死咱啊。 不止如此,让那帮子翰林知晓了,咱家小命难保啊。 江鱼儿见圣旨要不来,瘪着小嘴嘟囔道:“真小气。” 说罢,眼眸里的水雾也没了,蹦蹦跳跳地回到张景川身边。 “川哥哥,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张景川溺爱的摸着江鱼儿的头道:“应该快了吧。” “哦。” 江鱼儿哦了一声,跳上旁边的椅子,百无聊赖地等着,小脚丫来回荡着。 张景川瞅了一眼传旨的宦官道:“你也别着急,赶紧坐,喝喝茶,别回头说江府怠慢了你。” 宦官想死的心思都有了,张景川俨然一副主人的神态,自己哪敢出去乱嚼舌根子。 心里止不住地叹气,唉......别人家早早知道会有圣旨,恨不得把家里翻新一遍迎接天恩,这位爷倒好,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江河终于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下了早朝,出城晃悠了一圈。” 宦官:“......” 宦官无语了,还能说什么呢?赶紧宣读了圣旨,回宫交差。 于是,宦官扯开嗓子叫道:“圣上有旨,江河接旨。” 接着,宦官神情肃穆地将圣旨展开,就等着江河跪地接旨。 这套流程江河熟悉,电视上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口里呼:“臣接旨。” 张景川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扯着江鱼儿跪在江河身边。 自己则是作揖躬身。 宦官这才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有江牧次子江河,忠良之后也,其父镇北侯,卫戍边镇,镇守国门,功不可没,次子江河,承父祖之志,屡立奇功,助其国运昌隆,朕心甚慰......旌奖贤劳乃为朝廷之着典,兹敕其江河为伯,号建安......钦此。” 终于......封爵了。 圣旨一下,天下皆知。 江河压抑着内心中的激动,高呼:“臣谢圣恩。” 谢过恩后,江河接过圣旨,眉开眼笑地说道。 “辛苦公公走一遭,来,坐一坐,喝盏茶。” 宦官摆着手,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不了,咱还要回宫交差呢。” 说罢,就要走。 江河忙朝张景川示意,让他拿点银子或银票出来。 张景川摸索了半天,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江河顿时尴尬不已:“公公稍等片刻。” 宦官哪能不知道江河要做啥,忙挣开江河的手道。 “咱真要回宫了,建安伯莫要客气,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说罢,不顾江河的阻拦,带着人匆匆离去。 江河不禁感慨:“如此不爱财的人,世间少有啊。” 张景川则是不屑的说道:“我如果不在的话,你看他要不要?我站在这里他敢收吗?怎么样?又给你省下一笔。” 江河瞪了他一眼,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我在乎那三瓜两枣吗?这是人情世故,小屁孩懂啥呢。 说罢,江河找了个人,去库房取了一百两的银票,让人快点追上去。 收不收是人家的事,自己必须要做到位了。 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防。 虽然一个小小宦官对江河来说,可以随意拿捏,可江河做人的原则便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无论任何事,没有平白无故得罪人的道理。 况且,人家在府里等了自己那么久,于情于理,自己都要表示表示不是。 这也是江河在后世混的开的原因,不会轻视任何人,谁也不知道蹲在门口吃盒饭的大爷,是不是公司哪位领导的亲戚。 第251章 皇帝的家宴 江府上下欢腾了起来,少爷封爵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林仓自从回府看到圣旨后,嘴就没合拢过。 “快,杀鸡宰羊。” 江河被林仓按在主座上,而后他喊来了侯府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孩子,以及照顾张景川的那些宦官侍卫们。 他们一一排好队,非常有秩序地拜过建安伯后,林仓眉开眼笑地递上红纸包的碎银。 江河对此深恶痛绝,自己坐在椅子上有点像坑蒙拐骗的神棍一般,虽说是送银子,可江河还是浑身不自在。 “林伯,不用这样吧?” 林仓脸一板:“什么不用?打今个开始,您是伯爵了,得让人知道,咱们这些下人,现在侯爷不在,都是跟着您吃饭的,当然要对主家恭贺一番。” 这时,王二蛋学着大人的模样作揖,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 “恭祝伯爷寿比南山,早生贵子。” 江河的脸顿时涨得如同茄子一般,这熊孩子,跟谁学的这话。 林仓却是笑吟吟地拉起王二蛋,给他手上塞了个红包。 “二蛋说得不错,好,下一步少爷就得要娶亲,早生贵子。” 王二蛋喜滋滋地走回娘亲身边,手上的红包还没捂热乎呢,便被他娘拿了去。 “二蛋乖,娘帮你存着娶媳妇。” 王二蛋懵懂的眼神中闪烁着大大的不解,在一个孩子的眼里,娶媳妇和自己手上的红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全府的人恭贺完毕。 江河起身,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张景川在一旁幸灾乐祸。 “封了爵位,怎么还哭丧着脸,整个侯府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这种脸色。” 江河没有搭理他,让谁坐在那里一板一眼的动都不能动试试,完全是受罪嘛。 不过王二蛋的那句早生贵子,江河倒是听上心了,现在府里也没事,不如去崔府坐坐,虽说自己这刚封了爵,便去崔府,似乎有点耀武扬威的感觉。 可事情总得要解决嘛,再说了,这等喜事,与自己心爱的人面对面分享才好嘛。 打定主意的江河道:“林伯,准备几坛子药酒,我去崔府。” 崔伶薇与江河的关系,林仓当然晓得,忙不迭地去安排了。 张景川见有热闹可以凑,刚想说他也跟去时,又有宦官匆匆而来。 “恭喜伯爷,贺喜伯爷了。” 江河摆摆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陛下又有旨意?” 宦官眉眼含笑:“是陛下的口谕,让您至宫中赴宴。” “赴宴?”江河一头的问号:“赴什么宴?” 宦官笑道:“咱就是负责传陛下口谕的,至于......” “行了,我知道了。”江河应道,随手拿起桌上的红包要往宦官手上塞。 宦官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 “让你拿着就拿着。”江河不由分说地将红包塞进了宦官手中。 宦官这才讪讪地收起红包道:“七殿下,陛下特意交代,您也要去。” 张景之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奴婢就先回了,伯爷可莫误了时辰。” 见江河颔首后,宦官带着人走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江河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父皇啥意思啊,又不是我传旨的,去呗。” 江河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还敢不去不成? 这孩子是不是到叛逆期了?怎么说一句顶一句的? 想到这里,江河看向张景川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不过,既然要去宫中赴宴,看来崔府的事又要拖上一拖了,至于那几坛子酒,便带去宫中吧。 别人请吃饭,自己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 “陛下......”萧洪快步的步入御书房中。 皇帝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奏疏,听到萧洪的声音,抬眸道。 “都通知下去了?” “都通知下去了,建安伯那里也知会了。”萧洪笑道。 “嗯。”皇帝起身,萧洪忙上前搀扶,皇帝打开萧洪的手笑骂道。 “朕还没到不能走路的时候。” 萧洪苦笑,心知皇帝心情不错:“奴婢是怕您坐久了,腿脚麻了。” 皇帝背着手,走到御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 之所以他要在今天宴请江河,就是要做成一桩大事,一桩皇家自己的事。 ............... 江河与张景川早早地来到了宫门前,早有官宦在此相迎。 两人跟着宦官的脚步,江河不停地东张西望,发现这好像是一条自己没走过的路,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是去哪?” 张景川左右看了看道:“好像是去斋清殿的路。” 前头领路的宦官道:“殿下,伯爷,咱们这就是去斋清殿。” 张景川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江河道:“那里是父皇举行家宴的地方。” 江河满不在乎,在哪都是吃,自己还没吃过御膳呢,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很快,便到了一处人工湖边,宦官道:“殿下、伯爷在此稍候,容奴婢通传。” 说罢,匆匆入殿。 江河则是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不错啊。 就这个地方,在后世的话,妥妥的高端场地啊。 张景川则是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让你天天看也厌了。” 江河笑了笑:“反正我看的机会又不多。” 宦官很快地出来:“殿下、伯爷,进吧。” 进了斋清殿,里面的景象让江河大吃一惊,几位皇子分坐在两旁,而后便是一群的莺莺燕燕。 两人行了礼,皇帝笑道:“今日是家宴,不用多礼,入座吧。” 张景川见怪不怪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江河则是面带尴尬,不知道坐在哪里,看到身后的宦官将酒抱了进来,忙道。 “陛下,这是臣酿的药酒,每日睡前少饮些许,有助于恢复精气。” 萧洪面色古怪的看了皇帝一眼,单单是酒的话,那验过毒后,皇帝喝没问题。 可加上一个药字,那便不同了。 皇帝每日吃的东西,哪怕喝的茶水,都是有专人严格的筛查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下毒。 这药,可就不好筛查了,要知道,毒药有烈性和慢性之分。 烈性的好查,这慢性的,天知道毒素积累到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宫中御医那里的药材,经过无数人核验得出安全的结论后,方能入得了皇宫。 皇帝面不改色,笑吟吟地说道:“朕也听说过你这药酒,好像要卖一百两一坛吧?” 江河汗颜,忙道:“陛下想喝直接让人去府里搬便是了。” 皇帝摆摆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指着太子旁边的位置道。 “坐那吧。” 江河忙谢恩,走到张景之身边的位置坐下,目不斜视。 不敢多看啊,除了皇子,剩下的人,还用多想吗?皆是公主殿下。 皇帝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女,随即向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忙道:“传膳。” 很快,一盘盘的美味佳肴送上桌头。 不过,在江河看来,这一桌子的菜实在是难以言表。 原因无他,除了好看,剩下的就是呛人的香料的味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炒香料呢。 御膳就这样?皇帝天天吃这玩意? 倘若让我天天吃这玩意?我早把御厨全拉出去砍了。 第252章 油泼面 开宴之后,皇子中除了张景川,其他几位皇子吃得津津有味。 作为帝国的公主们,很少在宫中见到其他的男子。 而在这种家宴中,自己的父皇召来了如日中天的江河,所为何意,其实她们心中早已明了。 宫中除去年龄较小的公主,所有适龄的公主悉数到场。 此刻,她们假装漫不经心地偷偷看江河一眼,而后臊得满脸通红。 张景川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江河,此时,他也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作为当事人的江河却没有去关注这些事情,一方面在这种场合,明眼人已经看出来这是家宴,自己作为外臣,说实在的出现在这种场合有点不合适。 另一方面,着实让面前的香料味熏得有点反胃。 他只能挑点水果吃一吃,对于抹满了香料的烤鸡这些荤食,则是敬而远之。 皇帝不是一个奢侈的人,平时的膳食,极为的简朴。 此次招待江河,显然早早吩咐了御膳房,对于这次菜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当他看到江河兴趣乏乏的时候,眉头一挑。 “小二,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殿内用餐的人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无数的目光集中到了江河身上。 江河不禁苦笑,这话怎么说呢? 开口说实话? 江河不敢,那样也很不礼貌。 从桌上的菜肴来看,江河能看出皇帝对于这次家宴还是很重视的。 可这确实难以入口。 不过,江河很快找到了一个借口。 “陛下,早朝之后,臣与七殿下吃了很多东西,还不饿呢。” 张景川傻眼了,扯我干嘛? 不过当大家的目光看向张景川前面的食物后,纷纷笑了。 同样的,张景川面前的菜肴也没怎么动,他如江河一般,只吃了一些水果而已。 不过,张景川却起身道:“父皇,御膳房做的东西难以入口也是一方面原因吧。” 静...... 斋清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江河更是缩了缩脖子。 卧槽...... 小川这毛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说? 江河觉得自己的屁股......开始隐隐作痛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玩味地在江河与张景川两人脸上扫过。 “老七这样说何解?” 张景川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笑道:“父皇,不如让江河给您做上两个菜,您就知道眼前的饭菜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难以下咽了。” 张景川说得实话,他之所以愿意呆在侯府,更多的原因便是因为宫中的膳食与侯府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以为他吃了那么多年的宫中膳食已经习惯了,可当他回宫呆了一日后,他才发现,他错得离谱。 平常的日子倒也还好,可一旦到了家宴或者皇帝招待大臣的时候,香料好似不要钱一样,恨不得直接炒一盘香料出来。 皇帝来了兴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江河。 “你竟然还会下厨?” 不怪皇帝如此发问,要知道君子远离庖厨是有道理的,即便江河不是君子,可他也不是民间穷苦家庭的孩子。 似乎没有用得着他下厨做饭的道理吧? 不等江河回答,张景川直接替他说了。 “父皇,他不止会做,而且还做得非常好吃,儿臣可以保证,他做的绝对比御膳房做的好吃。” 江河顿时一头的黑线,不停地朝张景川眨眼,想让他住嘴,奈何,张景川如同瞎了一般。 此刻的张景川,与后世中的小屁孩相互争论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臭显摆。 一个说我哥哥能上天,另一个马上说我哥哥能钻地,一句接着一句,直到一人说出我哥哥能吃狗屎后,另外一人才开始沉默了起来。 “那朕可要尝尝。”皇帝笑吟吟地说道。 说着,长身而起,底下的皇子公主们,也跟着起身。 皇帝缓缓走到江河身边,面带微笑,和颜悦色道:“怎么?不愿意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江河满脸的苦笑,不是他不愿意啊,这是皇帝,吃坏了肚子,那是不得了的事啊。 可看皇帝这个架势,看来不炒是不行了。 只能无奈地点头:“就怕陛下吃不习惯。” 皇帝脸一板:“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吃不习惯?走,去御膳房。” 说罢,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江河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景川,他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跟上了皇帝。 张景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别有意味地说道。 “你知道父皇召你来是什么事吗?” 江河一脸的茫然:“什么事?” “唉......算了,快走吧。” 说着,拉着江河跟上大部队。 御膳房总管王大年听说陛下来了,还以为是今日的菜肴做得好,陛下亲自来嘉奖了。 当他听完萧洪的话后,脸都绿了。 耻辱啊,这是赤裸裸的耻辱啊,自己统领御膳房这么多年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当下,就要哭诉,萧洪却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咱提给你提个醒,什么话都不要说,要不然......” 萧洪虽没继续说下去,可王大年却是犹如掉入冰窟,浑身打了个哆嗦,忙道。 “谢老祖宗提醒。” 边说边作揖致谢。 很快,皇帝带着自己的儿女到了御膳房,王大年带着御膳房一众宦官跪在地上迎接。 “江河呢?叫他过来。”皇帝道。 江河垂着脑袋走上前,皇帝往御膳房中努努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江河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御厨们,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萧洪紧跟其后,无论江河做什么,他都要盯紧了,毕竟,这菜出锅后,陛下要吃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江河进去后,左右四顾,不禁感慨,这哪是厨房啊,这分明像是一个农贸市场批发部。 在里面溜了一圈,江河也没想出自己要做什么菜,心里想着,算了,肉食是别想做了,又费时又费工的,青菜也没必要炒。 干脆做个油泼面吧,又简单,又快捷。 “萧公公,叫个面点师傅进来吧。” 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找个专业的揉面,想必便快多了。 面对萧洪喊进来的人,江河也不废话,直接让他揉面。 那人在看到萧洪微微点头后,走到一边忙活了起来。 江河则是拿起蒜瓣剥了起来。 萧洪不禁发问:“伯爷这是?” 江河道:“等着吧。” 萧洪闭上了嘴,对于做饭,他是一窍不通。 很快,面揉好了,江河这边所需的辅料也准备好了,指挥着面点师傅擀好面,拿起刀顺着擀面杖将面皮切成面条状,将面条丢进了烧开的锅中。 煮开后,又丢进去几片菜叶子,搅拌一下,捞出迅速过了一遍冷水,而后分别装入了几个碗中,将蒜末、茱萸末、细盐撒在面上,最后将烧制七成热的油浇在上面。 滋啦一声,屋内顿时飘起蒜蓉的香气以及茱萸微微呛鼻的辣味。 江河将荷包蛋,青菜往上一摆,擦擦手,笑道。 “可以了。” 萧洪看着几碗色泽艳丽的油泼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端出去吧,要快点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萧洪忙找来个托盘,端着几碗面出去了。 待萧洪将面放在御膳房外面的石桌上后,皇帝看着碗里的面条目瞪口呆。 在里面忙活了这么久,就这? 皇帝顿时心中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第253章 招亲 当江河端着面汤出来时,皇帝还没有动筷,只有张景川看着色泽鲜艳的面条直吞口水。 江河将面汤放下,疑惑地问道:“陛下怎么不吃呢?等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皇帝是保守的人,这一碗油泼面看着诱人,可他打心底里有些抗拒。 原因无他,在他的认知中,越是鲜艳的东西越危险,所以,他后宫的嫔妃,看中的是人品,对于相貌,只要不是张飞李逵那种,清秀一些便可。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皇帝与江河有几分相似,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陛下,您不吃,我可就吃了。”江河试探性地问道。 “吃吧吃吧。”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唉......这不是妥妥打脸了嘛,朕就不应该相信老七的话啊。 江河招招手,张景川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对着皇帝笑了笑,端起了一碗,顺手拿走了一把蒜瓣。 “来来来,太子殿下也吃一碗。” 说着,端起一碗,不由分说地塞到张景之手里。 自己也端起一碗,同张景川蹲到台阶上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不时塞到嘴里一块蒜瓣。 他是真饿了,下了早朝,没吃啥东西,直奔盘龙山,然后又骑着马跑回来,这一天压根没怎么吃东西。 张景之可不敢在皇帝面前蹲着吃东西,出于对江河的信任,他对这面条倒没什么抵触心理,也开始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 只是这一吃,便停不下来了。 有些微微辣口,爽滑弹牙,热油将蒜蓉以及茱萸的香气全部激发了出来,总之一个字,香。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三个人吃得这么香的情况下。 皇帝扫了三人一眼,又看向桌上的面条。 此刻,他有些脸红,看着三人吃得香,他又想吃了。 很快,江河一碗面条吃完,站起身来,有些意犹未尽。 “陛下,您真不吃啊?” 此时,张景川也吃完了,眼里冒着绿光,盯着桌上还剩下的一碗面条。 “父皇,您先尝尝,不合您口味的话给儿臣吃。” “对啊,尝尝吧。”江河附和道。 皇帝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朕就尝尝。” 江河将面条推到皇帝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尝尝。” 皇帝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面条,只是面条还没放进口中。 张景川便制止道:“父皇,不是这样吃的,您得大口,像这样,这样才香,还有面若断,三年起啊。” 皇帝顿感诧异,这是什么说法?难道吃饭不同,味道还能变?还有,面若断,三年起什么意思? 萧洪左右四顾,朝后挥挥手,王大年带着人转过身去。 江河不禁为萧洪点赞,看看,这才叫眼力见啊,不愧为皇帝身边的人,皇帝一撅屁股就知道是要放屁还是那啥了。 皇帝看着张景川的比划,于是夹起一筷子,塞进了口中。 江河塞了一块蒜瓣过去:“陛下,吃一口蒜瓣。” 此时的皇帝,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而江河与张景川两人犹如老师,在教孩子吃饭。 只是后面就不用两人再教了,初尝这种新奇的面条,再加上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味道,让皇帝大快朵颐了起来。 唯一让张景川有些不满的是,父皇太不讲究了,每一口的面条都咬断了,失去了吃面的精髓啊。 很快,一碗面条见了底,江河递上一碗面汤道。 “陛下,原汤化原食。” 皇帝喝上一口,嘴里忍不住地长吁一口气,舒坦。 这下子,皇帝总算是相信了自己儿子的话,笑吟吟的说道。 “没想到小二你还会这一手。” 张景川抢话说道:“父皇,您得把侯府的厨娘叫到宫中来,教教御厨,虽说厨娘的手艺没江河的好,可比之御厨好上太多了。” 王大年背着身子听到皇子这样说自己,心里很委屈,自己做了一辈子的饭,还赶不上江府的一个下人?有心想要辩解两句,可他牢牢记着萧洪的话,有泪只能往心里流。 江河难得的谦虚了起来:“就是自己没事琢磨点吃的,上不得台面,陛下,您刚吃完,要起来走走,消消食。” 皇帝欣慰地看了江河一眼,越看越满意啊,同时,眼神严厉地扫了自己几个儿子一眼。 看看,你们都看看,作为自己的儿子想不到的小事,江河能想到。 “也好,你陪朕走走。” 皇帝起身,向外走去。 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则是听出了皇帝的画外音,没有跟上去。 走出御膳房后,皇帝别有深意地说道。 “小二,你觉得朕的儿女们怎么样?” 江河不明所以:“陛下,殿下们皆是人中龙凤。” 皇帝驻足,深深地凝视着江河:“朕说的是朕的女儿。” 江河懵逼了。 陛下这是啥意思? 皇帝见江河的样子,还以为他在装傻。 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选一个,做朕的女婿,做驸马。” 卧槽...... 江河感觉天塌了一般。 驸马爷? 那是自己能做的吗? 古代的驸马有多凄惨,自己心里门清啊。 过个夜还要打申请,不止如此,谁家有志气的男子愿意做驸马啊。 说得好听点是驸马,说不好听点,那等于是一个生育工具啊。 倘若能一起白头到老、相亲相爱也行,可问题就是,除了过夜,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甚少。 即便是这样,还要打点好宦官、宫女,要不然,见一面都难,更别说过夜了。 这不是最主要,问题是,自己有心上人了啊。 江河顿时急了,忙推脱道:“陛下,不可......” 话还没说完,皇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至于驸马不能参政这事,你不用担心,朕自有他法。” 江河的脸都绿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啊。 “陛下,真不行啊。” 皇帝顿时眼一瞪,板着脸说道:“怎么?朕的女儿还配不上你吗?” 江河都要哭了:“陛下,是臣有心上人了。” 皇帝眼眸眯了起来,想了想,霸道地说道:“无碍,只要没成亲便可,回去给她说明情况,朕相信她能理解的。” 卧槽...... 陛下您搁这给我玩霸道总裁呢? 江河还想继续争辩下去,皇帝明显怒了:“好了,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你父亲在边关,朕给你做主了,朕先走了,你好生与她们相处,看中了哪个,给朕说。” 说罢,皇帝已经快步走开。 江河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来回奔腾,心里头止不住的卧槽、卧槽。 第254章 提亲 包办婚姻害死人,尤其是一国帝王的包办婚姻,压根不给你反抗的机会。 江河面如死灰,心痛得厉害,心里头不住地骂自己。 他娘的,叫你拖,拖出来事了吧,这下可怎么办啊。 皇帝走后,张景之带着一群弟弟妹妹走了过来,见江河垂头丧气,开口问道。 “父皇给你说了什么?” 江河面色惨然,抬眸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 张景之苦笑:“之前不知道,可在斋清殿,我猜出来了。” 江河望着他身后一群莺莺燕燕,苦笑不已。 在场的所有人估计也就江河后知后觉,没有往这方面上去想。 而那些公主在看在江河的脸色后,面色黯然了下来。 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同样的,她们也知道驸马成亲后是什么样子,自己的姐姐日子过得怎么样,她们同样清楚。 张善静作为这群公主里年龄最大的人,她同样面临着这类问题。 她已经十七岁了,已经到了定亲的年华,这半年多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名字便是江河。 听着那些宫女们打听来的事,她心神中早已种下了江河这个人的影子。 今日见到江河,他的样子与她心里幻想的江河重叠了起来。 看到江河现在的样子,她心中十分清楚江河不开心的理由。 驸马啊,历朝历代数来,哪有英雄人物去做驸马的,这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有一个有抱负有理想的男人来说,那是坟墓。 她缓缓走到张景之身边,福了一礼,轻声说道。 “建安伯,父皇这般做法,有他的道理,父皇器重你,你莫要误会了父皇。” 张景克冷冷笑道:“别不识抬举,父皇乃是天子,你敢抗旨不遵不成?” 张景克心里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要说对于这件事最支持的就是他,这样太子身边不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嘛。 一个驸马而已,自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玩死他。 江河冷眼看向张景克,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别惹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同时又对张善静报以微笑:“臣谢公主殿下提醒。”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转身离去。 张景克顿时暴跳如雷:“简直是大逆不道,我等......” 张景之则是侧目冷冷的盯着他,一言不发,让他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里。 “我走了。”张景川冲着张景之摆摆手,跟上了江河。 .................. 江河阴沉着脸回到了侯府,府中依旧是欢声笑语。 林仓见少爷脸色不对,悄悄地凑了上去问道。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江河沉默不语。 张景川则是向林仓轻轻摇头,而后走到他身边。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河闭着双眸:“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带着小薇私奔不成?” 张景川被江河的话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胡乱的说。 “你可别做傻事。” 江河苦笑,说气话而已,倘若是普通人家,私奔也就私奔了。 可两家皆是朝中大员,真要是私奔了,这两家估计不用在京都继续住下去了,都回村里种田去吧。 “去崔府。”江河霍然起身。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去崔府把事情讲清楚,好在现在皇帝还没有旨意下来,真等皇帝下了圣旨,反悔都反悔不了。 出了府门,江河不坐马车了,翻身上马,直奔崔府。 ............... 崔府中。 此时,崔朗与夫人面对而坐,苦着脸。 “闺女到底怎么说啊?” 苏雁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我故意透露出前些日子小二被打板子的事,她仅仅是哦了一声,又回屋摆弄那几只鸽子去了。” “唉......”崔朗长叹:“看来,两人的缘分尽了。” 苏雁听到这句话,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崔朗一跳。 “你做甚?” “都怪你,非要把闺女关起来,这下好了,这么好的亲事没了,更别提小二如今封了爵位。” “这......”崔朗大脑短路了:“这能怪我吗?谁叫江小二那个臭小子想出那么个臭主意出来。” “不怪你怪谁?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江牧是侯爵,驻守边关,小二娘亲去世得早,你委屈一下早早定下来这事不就成了嘛,现在倒好了,闺女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天摆弄鸽子,真要是闺女嫁不出去,你就满意了是吧?” “你......”崔朗被自家夫人这套理论绕晕了。 “当初你不也是同意?” “你还说。”说着,苏雁抹起了眼泪。 此刻,崔朗头都大了:“我说你别哭了成不?” “我就哭,咱俩就这一个宝贝闺女,以后没人要了可怎么办啊。” 苏雁一想到闺女嫁不出去了,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啊?”崔朗心烦意乱之间,说话的语气重了些。 这下子,苏雁也不哭了,站身起来直接揪住崔朗的耳朵,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托马斯回旋。 “哎哎哎哎哎......疼。” 就在这时,门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巧看到不该看的一幕。 “老......” 老爷还没喊出口,忙转身就往外跑。 这可不兴看啊,整不好把自己也看进去了。 “回来!”苏雁松开崔朗的耳朵叫道。 门子讪讪地挪回门口,低垂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崔朗一面揉着耳朵一面恶狠狠地说道。 “何事?不知道敲门吗?” 门子看着敞开的屋门,嗫嚅着嘴唇,最终没有敢争辩。 “老爷,建安伯来了。” 崔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建安伯,没听说过。” 苏雁睁大了美眸:“老爷,是小二,小二来了。” 崔朗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这小子如今封了爵位,建安伯不就是这小子嘛,自己被气糊涂了。 “他来做甚?不见。” “快请进来。”苏雁白了崔朗一眼道。 “好嘞。” 显然,门子知道谁的话更有分量。 “见他作甚?这是来我崔府耀武扬威来了,老夫哪能受他这个气。” “坐好了,先见见再说。” 片刻之后,江河急匆匆地入了前厅,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到崔朗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呦,这不是新晋的建安伯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河顿时语塞,面色尴尬不已。 苏雁走到崔朗身边,小手冲着崔朗腰间的软肉掐去。 “小二,快坐,别听他的,上茶啊,上好茶。” 江河讪讪地坐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茶上来之后,崔朗依旧眼睛看着房梁,苏雁笑盈盈的开口道。 “小二这是来......” “婶婶。”江河也算是看清了崔朗的家庭地位了。 他长身而起,而后深深作揖:“小子父母不在身边,那个......”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崔朗横了江河一眼。 苏雁同样是横了崔朗一眼,而后亲切地凝视着江河道。 “没事,别管他,你说你的。” 江河心知这时不是拖拉的时候,一咬牙说道。 “小子是来提亲的。” “什么?”崔朗跳了起来。 提亲? 崔朗往江河身后扫了一眼,见他身无长物,空着手来的。 就这样来提亲的?这是有多么看不上我崔家? 第255章 直言面圣 崔朗内心怒不可遏,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就在他要出口呵斥之时。 突然,苏雁亦是俏手拍桌,身子却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崔朗!你要作甚?” 顿时,崔朗的气势一泻千里,他恶狠狠地瞟了江河一眼后,而后悻悻然地坐下,不发一言。 苏雁脸上继续挂上笑意:“小二,至少先找个媒人来吧?你自己来提亲说出去不好看啊。” 苏雁已经算是把话点得透透的了,就差明着告诉江河,找个媒人来说道这事,老娘就同意了。 江河当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如今已经不是找不找媒人的事了。 能不能安全地度过皇帝那关才是关键。 江河忙道:“婶婶,来不及了,我刚刚......” 他话才说到一半,崔朗听不下去了,他娘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你还来不及了?老夫的女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你江小二也别想娶。 崔朗直接打断了江河的话:“滚,滚出去!” 此时,苏雁没有制止自家老爷,她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 提亲、成亲是人生的大事,你竟然媒人都不想找一个? 江河就差给两人跪下了,心中呐喊,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啊。 这两口子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还好这种火爆的脾气没有遗传到小薇身上去。 “是陛下,陛下那里啊。”江河忙道。 崔朗却是充耳不闻,拿陛下来压老夫?管天管地,陛下还能管得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崔伯伯,是陛下要赐婚,让小子去做驸马啊。”江河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下子,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崔朗也不赶人了,愣在原地。 “今日小子接了圣旨,陛下便让小子入了宫,把公主殿下们召集到了斋清殿,让小子选一个做驸马,小子想辩解,可陛下......压根不给小子反驳的机会。” 江河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完了。 这是崔朗此时的念头。 苏雁的眼眶顿时红了。 那可是驸马啊,难道让自己闺女去做妾?可驸马是禁止纳妾的。 就算可以,那也不行啊,自己就这一个宝贝闺女。 崔朗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话还是没说出来。 房间内寂静的可怕。 江河低垂着头,他是真的没办法了,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跑到崔府来。 良久后,崔朗幽幽地开口道:“陛下还没下旨吧?” 江河摇头:“陛下让小子选一个,然后告诉他。” 崔朗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 江河崛起的势头太猛了?陛下看不下去了,可看不下去也用不着封爵。 如今爵位给了,又要召江河做驸马。 驸马不能参政啊,陛下这是什么操作? 事实已经证明,待江河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朝廷的栋梁,做了驸马,可以说这一辈子便毁了。 崔朗思索了许久也没想通问题的关键。 “驸马不能参政你知不知道?” “陛下说他有办法解决。”江河苦着脸道。 崔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感情陛下早就打上了江小二的主意了,连后路都想好了。 皇帝下的一手好棋啊。 如此一来,江河不仅成了皇亲国戚,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 崔朗一口气憋在心口难受得很。 “不行,入宫面圣,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吧。”苏雁愤慨地说道。 崔朗面色犯难:“去见了陛下怎么说?难道和陛下抢姑爷?” “我不管,你不去我让我爹去。”苏雁怒了。 崔朗一想到老泰山那个火爆的脾气,顿时蔫了,那还不如自己去,让老泰山去,三言两语还不把事情搅和黄了。 “算了,此事不要惊动老岳丈,老夫与小二入宫面圣。” 苏雁脸色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见了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崔朗看了一眼神经大条的婆娘,心想,这事要是那么好解决就好了。 “陛下知不知道你与小薇的事?” 这话怎么说呢?江河有些犯难,他只给陛下说了自己有心上人,却不知陛下是否知晓此人是崔尚书的千金。 无奈,只能说道:“小子给陛下说有心上人了,陛下说她会理解的。” 卧槽...... 崔朗顿时七窍生烟,我理解个屁啊我。 “备马,老夫这就入宫,小二你与老夫一同前去。” 崔朗原本还想思量一二,江河的这句话点燃的火药桶。 他心里愤愤不平,就算是皇帝也要讲道理吧,倘若江小二没有和我闺女好,我管他做不做驸马。 两人匆匆出了崔府,翻身上马,打马往皇宫奔去。 ............ 御书房中。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萧伴伴,你猜江河会选哪位公主?” 萧洪身子一晃,这该怎么说呢?谁也不知道江河这方面的喜性啊。 不过,他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栾瑞的话。 江河喜熟妇。 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就比较好说了。 毕竟那么多公主里面,只有张善静年龄偏大一些,剩下的几位公主,年龄不符嘛。 “陛下,奴婢斗胆猜测应该是二公主殿下。” “哦......”皇帝驻足:“何解?” 萧洪可不敢说江河喜熟妇,便立即道:“建安伯与二公主年纪相仿,应该会谈得来一些。” “嗯......有理。”皇帝笑道:“不管他选哪位公主,朕的一桩心事总算解决了,哈哈哈哈。” “奴婢先恭喜陛下了。”萧洪躬身贺喜。 就在这时,门外的宦官来报。 “陛下,崔尚书与建安伯求见。” 皇帝顿时心感疑惑,江河这才出宫多久,又来?这次与崔朗一同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皇帝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宣他们进来。” 说罢,皇帝走回案牍后坐下。 很快,崔朗与江河一前一后地步入御书房,二人正要行礼。 皇帝却是挥挥手道:“不必多礼,崔卿,此次觐见何事?” 他没有去问江河,直接问起了崔朗,兵部那里的事在他看来,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江河嘛,有事的话早就说了。 崔朗定了定神,抬眸看到神色肃然的皇帝,一路上想到说辞,却在此时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试探性地说道:“陛下,臣听说陛下有意要召江河做驸马?” 见崔朗说起这事,皇帝松了一口气,唇边又挂起了一丝笑意。 “江小二告诉你的?” 江河汗颜,此时的场面怎么说呢,颇有种自己在外被人欺负了,不敢反抗,找家长来找回脸面的感觉。 “是。”崔朗实话实说道:“臣认为不妥。” 皇帝压了压手:“此事无须多言,朕自有安排。”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朕的家事,卿就不要多嘴了。 崔朗苦着脸,咬咬牙扑通跪在地上。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256章 皇帝做媒 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卿家先起来,朕知晓卿家爱才,朕也一样,驸马不能参政这事,朕已有他法。” 崔朗依旧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嘴角嗫嚅了半天,最终开口说道。 “陛下,这事......这事.....江小二其实......其实与吾女早生情愫。” 此话一出,皇帝顿时呆住了。 江小二说的心上人便是崔府的千金? 这...... 崔朗继续道:“陛下,自江河回了京都,这臭小子撺掇着让臣去江府提亲,臣一气之下便将吾女关在了府中。” 江河也赶紧跪下,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凄惨一些。 “陛下,臣的母亲早故,父亲不在身边,眼看臣就要长大成人了,身边无依无靠,才想出这等下作的主意,陛下有意召臣做驸马,臣心知陛下对臣的关爱,臣无以为报,可臣心里早已视作崔尚书的千金为妻了。” 皇帝面色尴尬不已,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才刚有了这个想法,没想到...... 难道让朕的女儿去做妾?那怎么可能呢?堂堂皇室公主,怎么可能去做妾? 难不成让崔朗的千金去做妾?那也不行啊,先不说崔朗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公主也绝无可能共侍一夫啊。 “你们先起来,这事......是朕欠妥。” 江河心喜:“这么说陛下同意了?” 皇帝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无奈地说道:“先起来吧,朕确实不知此事。” 二人起身,崔朗道:“说来也是臣糊涂,这才......” 皇帝却道:“此事无须多言了,是朕欠考虑了。” 说罢,叹息了一声。 皇帝此举本是好意,一方面是让江牧在边关安心,另一方面江河确实很合他心意。 江河年龄还小,封爵其实是迫不得已,可有功就要赏,让他做官,这么小的年纪丢到哪个部堂去,磨炼都不够,说不定还会闹出乱子来。 思来想去便只有封爵这一条路,再加上召他为驸马,到时,自己再改一下祖制,江河照样可以在朝为官,两全其美。 却没想到...... 终究还是失策了。 此时皇帝看向崔朗的目光中,有失落,也有羡慕。 这么好的一个娃子,就这样落到了崔家。 “既然江河心有所属,那么朕便成人之美吧,便由朕给你当这个媒人,选个吉日,江家与崔家定亲吧。” 江河闻言大喜,恨不得上前抱住皇帝亲上两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下子可了却了心中的大事。 崔朗亦是喜从心来,陛下这样做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江河和自己的闺女就算是绑在一起了,哪怕将来,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变了心,想休妻都是不可能的。 可同样的,倘若江小二突然暴毙了,自己闺女也要守寡了。 想到这里,崔朗突然想甩自己两耳刮子,自己竟然这样想?还算是个人吗? 呸呸呸...... 不得不说,崔朗与苏雁是天生的一对。 两人对着皇帝一顿感谢,皇帝有些心情烦闷地甩甩手。 崔朗看事情解释清楚了,且陛下做了媒人,眼看皇帝越来越敷衍,心想不能继续刺激陛下了,得赶紧走。 想至此,他眼角示意着江河说道:“陛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江河还在巴巴着:“臣也告退了,多谢陛下成全,陛下圣恩臣永世不忘,臣......” 崔朗急了,你小子拍马屁分点时机好不好? 眼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崔朗赶紧朝皇帝拱手作揖,拉着江河出了御书房。 “崔伯伯您拉我作甚,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说?再说下去陛下都要反悔了,没见陛下的脸色不好看吗?”崔朗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江河身子不禁抖了一下:“不会吧?” “不会个屁,你继续说下去,保不齐陛下就要反悔了。” 江河心里一阵的后怕,自己只顾着高兴和拍马屁了,还真没注意皇帝的脸色。 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江河高兴得恨不得蹦着走。 崔朗眼角瞥了一眼他,此时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养了多年的宝贝疙瘩,就要拱手送人了,就算这是伦理常情,可总是有点不得劲啊。 再看看江小二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崔朗怏怏地说道:“聘礼记得送到府上来。” 江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子省的。” “还有......”崔朗瞪了一眼江河,顿了好半天才说道:“管好自己,不准做......不准做逾越之事。” 踟躇了好半天,崔朗还是没能把苟且两个字说出来。 心里止不住地叹气,这叫什么事啊。 赶走他吧,自己难受,这下好了,两人好事将成,自己还是有些难受。 江河忙不迭地点头,这点必须要保证好了。 “崔伯伯,可以放小薇出来了吧?” 崔朗心里头又是叹气,闺女大了留不住,索性挥挥手。 “跟我回府,话得说清楚。” “嗯嗯,小子都听您的。”江河喜滋滋的说道。 崔府中。 苏雁急得在厅中来回转圈,崔朗一走,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只能干着急,也不敢去找闺女说这事。 就这样驴拉磨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总算等到了两人回府。 还未等崔朗坐下,她便拉着崔朗问道。 “怎么样了?陛下如何说的?” 崔朗刚想拿下样子,让夫人奉上一盏热茶来,江河不识趣地说道。 “陛下明事理,给陛下说清楚了,陛下要做媒人呢。” 崔朗白了一眼江河,真是显着你了? 闻言,苏雁那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嘴里喃喃道。 “这下好了,可担心坏了。” 说罢,又冲到门口喊道:“老黄,快去把薇儿喊来。” 崔朗瞟了一眼自己神经大条的夫人,闺女就要是别人家的了,还高兴着呢,这要是让闺女知晓了,指不定心里多难过呢。 想到闺女,崔朗心里更加的泄气了,似乎......自己的闺女对此怕也是求之不得吧? 唉......还是儿子好啊。 这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崔朗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看向江河的目光逐渐地温和。 “小二,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话音未落,不止是江河诧异,即便是苏雁也是有些不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崔朗讪讪地干咳了一声:“那个......既然是一家人了,老夫便说得直白些吧,冠玉那孩子......至今还是一事无成啊。” 江河错愕地说道:“崔大哥不是在宫中做校尉吗?” 崔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江小二这是装傻呢?还是真没听明白? 可真让他把话说得太过直白了,好似自己借助女儿成就儿子一般。 再怎么说,自己乃是兵部尚书,难道不要脸的吗? 好在,江河随即反应了过来,诧异地问道:“崔伯伯是想让崔大哥进百司卫?” 崔朗松了一口气,颔首点头。 江河沉默了,说心里话,江河是没打算继续接收人员进百司卫的,哪怕皇帝开了口,江河也有借口能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可自己未来老丈人开口了,这不好拒绝啊。 第257章 被拿捏了 就在江河思索着如何拒绝崔朗之时,崔伶薇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前厅。 看到了多日未见的情郎,明亮动人的眼眸中挂上了一层水雾。 尤其是得知江河被皇帝打了板子后,她虽面上无波无澜,可心里却一直在担忧着江河。 回到房间写下了一连串的话,将鸽子放飞了出去,可迟迟没有等到江河的回信。 就在她焦灼地等待时,黄管家告诉她江河来了。 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了过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当看到江河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前面,她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多日来的委屈涌上心头。 崔朗见女儿进了房间便直勾勾地盯着江河看,忍不住心里叹气,努力地干咳了两声,想提醒闺女你爹娘还在场呢,作为大家闺秀能不能矜持一些。 无奈,崔伶薇视若无睹,苏雁更是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袖要出去。 崔朗刚想说,儿子的事江河还没给回复呢。 到了嘴边的话却让苏雁的九阴白骨爪给抓了回去。 房间内只剩下江河与崔伶薇两人。 江河内心在欢呼雀跃,连日来的思念,千言万语地化作了一句话,脑袋一抽,张嘴便说。 “吃了吗?” 崔伶薇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嗔怒道:“就知道吃。” 此时,江河的神态若是让朝堂的大臣们看到,估计眼珠子要掉了一地,这还是那个嘴皮子利索的江小二吗? 完全就是个愣头青啊。 崔伶薇上下打量着江河,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被打板子的痕迹,悬着心慢慢放下,俏脸娇红的说道。 “你......你那里还疼吗?” 江河的眼眸里全是丽人,哪里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不停地憨笑。 崔伶薇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也不回话,脸蛋更加地红了,扭捏地转过脸去。 “人家问你话呢?” “啊?” “你那里还疼吗?”崔伶薇声若蚊蝇。 江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算疼也不能说疼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泪是小事,丢了脸面可是大事,尤其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 “早没事了,没打几下。” 崔伶薇却是扭过脸来,不知江河的话是真是假,可那个地方的伤自己又没办法验证,只能说道。 “那......没事的话你走两步我看看。” 啥玩意? 江河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后世,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的错觉。 倘若自己走上两步,崔伶薇再喊上两句拐了拐了,那就更加的贴切了。 不过想归想,江河还是老实地在厅中走了一圈。 只不过,江河虽说努力地让自己走得帅气一些,可一天的颠簸,屁股还是有些小疼的,让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崔伶薇柳眉一挑:“还说没事呢,走路都瘸了。” “没有吧?”江河不在意地说道:“今日骑马走得急,真没事了。” 他显得有些尴尬,只能扯开话题说道:“今日与崔伯伯见了入宫面圣,陛下做媒,以后崔伯伯不会反对我们俩的事了。” 听到这句话,崔伶薇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这时,她才想起了矜持,小脸一板。 “谁说要嫁给你了?” 江河见她的姿态,不禁调笑道:“哎呀,那算了,陛下还说要召我做驸马呢,你既然不嫁,我就只能去做驸马了。” 说着,江河作势要往外走,崔伶薇却是无动于衷。 眼看江河就要走到厅门口了,依然不见崔伶薇站出来阻拦,忍不住扭头看去。 却见崔伶薇一脸笑意地盯着他。 完了,江河此时冒出一个念头出来,这是被拿捏的死死的啊。 哎呀,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至少应该走到崔府大门再回头啊。 此时,崔朗夫妇二人站在外面听着厅里的谈话声,苏雁眉开眼笑道。 “看到没?闺女聪明着呢。”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 苏雁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得不对过?” “夫人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苏雁见崔朗有些心不在焉地,奇怪地问道:“你不高兴吗?” 崔朗又是一声长叹:“闺女出现的时机不对,我刚刚说那些话,是想让儿子入百司卫,给儿子争取一份前程。” 说着,崔朗又往厅里瞅了一眼:“百司卫如今可是香饽饽,原来咱们看不上百司卫,想尽了办法,才将儿子送到宫中做校尉,可如今,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百司卫呢。” 苏雁不知朝堂中发生的事,却也心知自家老爷是为了儿子好,不免担忧地说道。 “如今小二和薇儿有了这层关系,小二就算同意了冠玉进入百司卫,怕也少不了有人嚼舌根子。” “你都想到了,老夫岂能不知?可为了冠玉这孩子,老夫这脸......不要也罢。” 苏雁听后,神色黯然下来,是啊,京都中这么多二代们,便如老爷说的那般,如今人人都想进,可也不能让小二难做啊。 就在崔朗愁眉苦脸之时,江河和崔伶薇走了出来。 此时的崔伶薇,眼里这才有了双亲,见娘亲眉眼含笑地盯着自己,羞涩地垂下了头。 相比于崔朗,苏雁属于那种有事藏不住的人。 “小二,方才你崔伯伯说的冠玉的那事,你别往心里去,不能让人戳你脊梁骨。”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崔伯伯,婶婶,您放心,我有办法。” 说着,江河更是神秘兮兮地笑着。 崔朗饶有兴趣地打量江河,总觉得江小二说的有办法,不是什么好办法,要知道,如今大臣们对江小二的看法可是两极分化的。 一部分人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在百司卫里,对于江小二拯救自己孩子于水火的感激之情不溢于言表。 另外一部分纯粹就是黑粉了。 认为江小二能力是有,可人品有待商榷。 主要是江河在朝堂中有时表现得过于强势,同时,脸皮赶得上城墙厚了。 当然了,这些人大多数是清流,比如翰林院的那帮子人。 “崔伯伯、婶婶,那小子就先回了,府里的人还等着呢。” 崔朗这才想起,今日是江河封爵的日子,突然摊上这事,奔波了大半日。 想到这里,崔朗对于江河高看了一眼。 嗯,不错,是个好孩子,封爵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丢到了一边,特意跑来与老夫商议薇儿的事,孺子可教也。 崔朗的这般想法,全然忘了之前对江河的恶语相向。 第258章 人体喷泉 江河带着崔伶薇回到侯府,临行之际,崔朗饱含深意的眼神盯着江河,不停地叮嘱要早些送闺女回来。 对于崔朗的做法,江河深表认同,倘若自己有个闺女,必然同样如此。 不止是闺女,自己的小妹,也要看紧了些。 侯府中,上午有些热切的氛围,因为江河不在,冷清了不少,林仓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停地向张景川打探消息。 无非是怕少爷的爵位还没捂热乎便被皇帝收了回去。 待到江河回府,林仓的老脸总算是笑开了,再看到他身后的崔伶薇后,更是乐不开枝。 “快,让厨房紧着点时辰,少爷回来了。” 张景川面色古怪地看看江河,又看看崔伶薇,凑到江河身边道。 “都解决了?” 江河眉飞色舞:“当然。” 张景川有一点点失落,这下好了,姐夫没了。 其实,他还是蛮期待江河能成为他姐夫的。 他突然道:“关朋来了一趟,又走了,我劝你多准备一些吃食。” 江河不在意地说道:“他们要来府里吃饭?没事,管够。” 说罢,带着崔伶薇去找江鱼儿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侯府中张灯结彩,庆祝着江河封爵。 当门子火急火燎地找到江河时,江河正被一群孩子围着讲故事呢。 “少爷,少爷!” 江河扭头道:“咋了?” 门子期期艾艾地说道:“您快去府门那,不得了。” 江河脸色一变,难不成有人来闹事了?下意识地看向了崔伶薇。 崔伶薇心领神会,牵着江鱼儿的手,将孩子们带去一边。 江河这才跟着门子到了府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卧槽...... 这是弄啥呢? 只见关朋带着百司卫的全体人员,整齐地矗立在侯府门口,而这条大街上的各家各户,纷纷探着脑袋看热闹。 关朋见江河出来,大声喝道。 “恭祝总旗封爵。” 而后,两百多人齐声喊道。 “恭祝总旗封爵。” 二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了。 齐声呐喊的气势更是直冲云霄。 这条大街上的达官显贵们,探着脑袋,五味杂陈的望着这一幕,同时,心里想着,自己离得这么近,江府这么大的事,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前去祝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不行,明日得备上厚礼去恭贺一下江小二。 江河总算理解了张景川的那句多准备些吃食是什么意思了。 卧槽...... 二百多人啊,这咋准备啊? 侯府的厨娘就是把锅铲子炒的冒火星子,也做不出来这么多人的吃食啊。 可有人会将前来恭贺的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吗? 更别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朋友。 江河哭笑不得地说道:“先进府,让人看见不好,低调啊。” 关朋笑嘻嘻地说道:“贺礼就不用了吧?咱们都这么熟了,捧个人场我觉得就足够了。” 江河此时也没心思去与他扯皮,招呼着众人进府,同时一把拉住门子。 “快去找李运他们,让他们今晚别营业了,无论炒什么,先往府里送,要快。” 门子见这架势,哪敢耽搁,带着几人匆匆离去。 待所有人入了府,整个侯府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所有的桌椅全部搬了出来,屋子里是坐不下去了,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就露天。 这天夜里,京都中几大酒楼纷纷歇业,对于正在就餐的客人,统一赔付。 一开始人们还在群情激愤,凭什么? 老子是来吃饭的,早不歇业晚不歇业,偏偏等老子开始吃了便歇业? 怎么的?看不起老子?我差你那三瓜两枣吗? 这些人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可当他们听到是为建安伯府上提供饭菜时,他们又纷纷闭上了嘴。 对于赔付,几乎没人去要。 对嘛,最少要有个让我们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嗯,江河这个名字就已足够了。 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了,前往侯府送饭菜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来回奔驰,而这些酒楼的后厨,开足了马力,犹如无情的炒菜机器。 什么名贵炒什么,什么好吃炒什么。 江河已经记不清自己吐了多少次了,这次喝的可不是那果汁一样的酒,而是正儿八百侯府酿造的白酒。 哪怕一人来敬江河一酒盅,侯府的人加上百司卫的人足足三四百人,这种喝法,哪怕江河号称千杯不醉那也扛不住。 更别提这些牲畜用的都是碗了,宴席进行到一半,江河已经钻到了桌底下去了。 待到第二日,已经日上三竿,巧珠站在江鱼儿与王二蛋身后,看着两人写字,目光不时扫到床上躺着的江河。 江河缓缓睁开双眼,口渴得厉害,刚撑起身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扑通一下又倒在床上。 巧珠听到声响,哎呀一声,忙快步至床边。 “少爷,你醒了?” “水。”江河感觉喉咙被火烧过一般。 巧珠忙端起桌上的茶盏,试了一下水温,送到了江河的手中。 江河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光,顿时觉得喉咙舒服多了,只不过依旧头疼得厉害。 “什么时辰了?”江河揉着太阳穴说道。 巧珠一面扶着江河坐了起来一面说道:“快午时了。” “哦。” 江河感觉手脚无力,魂丢了一般,好不容易在巧珠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踩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 酒真特么的不是个好东西啊。 江河心里愤愤地想着,可昨晚那个情形,不喝能行吗?倘若他前脚拒绝,后脚江河可以肯定,百司卫的那帮人就是按着他也会给他灌下去的。 牲畜啊......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喝酒喝死了,那可真是要被记录在史册了。 江河在巧珠的搀扶下坐在桌边,江鱼儿兴奋地说道。 “哥,昨晚你躺在院子里,嘴里往外喷水,喷得老高了。” 江河的脸顿时绿了。 特么的,这次丢人丢大发了,醉成了人体喷泉,这下子指不定要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呢。 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明显都是干净的,显然,自己醉倒后,有人帮着收拾了。 想到这里,江河的脸红了起来,嘴角不停地蠕动,踟躇了好半天才道。 “那个......昨晚谁帮我换的衣物?” “崔小姐啊。”巧珠好奇地看着自家少爷。 真奇怪,少爷真不记得了吗?昨天还一直拉着崔小姐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爱老虎油,到现在自己也没想通爱老虎油啥意思。 江河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卧槽啊...... 我的形象啊,全特么毁了...... 第259章 人情往来 江河坐在厢房中,此刻他心里有一种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不出去的想法。 “我......我......我昨晚没做别的事吧?” 巧珠面色古怪的凝视着江河,好半天才徐徐说道。 “少爷还唱歌了,少爷还哭了,少爷还笑了。” 江河:“......” 江河心里的羞耻感战胜了头疼欲裂,这还不如直接死了算球。 这算什么?耍酒疯? 就在这时,张景川走了进来,看到江河坐在桌前,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江河瞬间恼羞成怒,有心想站起来堵住他的嘴,可手脚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气力,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张景川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没......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一面,哈哈哈哈。” 江河发誓,以后绝不在碰酒了,哪怕要喝,也绝不像牲畜一样牛饮。 “笑个屁,让你喝多了比我还惨。” 张景川不以为意,抹着眼角的泪花:“我希望你能看到那一天。” 江河顿时泄气了,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啊。 张景川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意,可眼眸却一直在江河身上瞟来瞟去。 “快吃点东西吧,我大哥和二哥来了。” 江河顿感疑惑:“他们来作甚?” “你封爵啊,昨日是府里在庆祝,没人上门,今日宾客少不了的,估计你又要醉一次了。” 江河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现在别说让他喝酒了,估计就是闻着点酒味都要吐。 “人呢?”江河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巧珠忙上前扶着他,看这个样子,仿佛江河已经七老八十了一般。 “在前厅等着呢,也就是你,你看看太子去谁的府上,有太子等人的份,听到太子来了还不都巴巴地到府门前迎接去。” 此刻,江河没有与张景川扯淡的心思,走了几步,适应了一下后,示意巧珠不用扶着了。 “走吧,还愣在这里作甚?” 就在江河要走出厢房之际,江鱼儿喊道:“哥,你什么时候再唱歌来听啊?我觉得......很好听。” 江河一头的黑线,扭头勉强地笑着:“小鱼儿乖,等二哥忙完了唱给你听。” 江鱼儿喜滋滋地点头。 两个人到了前厅,江河只是朝张景之拱拱手,算是行礼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张景之也不在意,他已经在小弟那里得知了昨天的情形,只是在心里感到遗憾,这种场面,自己竟然不在场,甚是遗憾啊。 不过看到江河的惨状,他能想到昨天战况的激烈,至于江河......从他现在惨白的脸上,依稀能看到被杀的丢盔弃甲。 “呵呵。”张景之笑盈盈地说道:“可惜本宫昨夜不在啊。” 江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了,心意我收到了,请回吧。” 张景之不接话,面带笑意地坐下。 旁边的张景洲不干了:“老二,你什么......” 话刚出口,便被江河恶狠狠地瞪着:“在侯府,禁止说老二这个词。” 张景洲哑言。 这什么狗屁规矩? 他据理力争地说道:“我被叫了十几年老二了,我说什么了?你行二不叫你老二叫什么?” 江河懒得和他争论,规矩就是规矩,破了这个口子,以后人人喊自己老二,那还得了,虽说自己在这个时代已经适应了,可老二这两个字,听着还是有些别扭。 张景洲见没人支持自己的理论,转而说道:“不叫就不叫,我与大哥来送贺礼,你好歹要招待一下吧?” 这时,丁栓子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 江河闻着小米粥的香气,顿时食指大动。 一面呼噜呼噜地喝着小米粥一面道:“米粥,喝不喝?” 张景洲:“......” 他完全没想到江河不按套路出牌,昨日在宫里他可是闻着那面条香气,今日来,哪怕吃不上侯府的饭菜,最起码也要整碗那啥面来着?对,油泼面来尝尝吧。 却没想到江河不止不设宴席,一碗米粥就想把人打发走了。 喝完了小米粥的江河正要开口说话,门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少爷......曹国公府来人送贺礼了。” 这下子,江河精神起来了,太子和自己太熟了,失点礼仪说得过去,曹汾这里就不能马虎了。 当下,江河好似忘了屋里还有三位皇子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去。 张景洲嘴张的鸡蛋一般大,他想不通,他也不理解,三个皇子在这里,没见他这般,难道曹国公送的贺礼要贵重一些? 他目光扫过张景之、张景川二人,却见二人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心里头对江河更加的好奇了。 曹国公府来的是曹汾。 “恭喜建安伯。” “那么客气作甚,快快快,里面请。” 江河热情地拉着曹汾进府,他们两个可以说是老熟人了。 此刻,曹汾心中五味杂陈,如今京都中谈论最多的便是江河与百司卫,想当初......自己也在其中啊。 江河正要与曹汾说几句话时,又听门子喊道:“少爷,英国公府来人了。” 江河在曹汾耳边匆匆说道:“曹兄,先进府,过几日等我消息。” 曹汾一头的雾水,不明白江河这句话的含义,正要问上一嘴,却见江河匆匆地走了,只能心中叹气。 待江河迎到府门口,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却见远远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往侯府这边赶来。 江河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 直到身边的门子拉了一下江河,他才反应过来,忙对面前的来人抱以歉意的微笑。 英国公府来的是何秀炳的远房堂叔,这事其实本应何秀炳来的,奈何,昨晚醉到现在,至今还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府中。 “恭喜建安伯,真是少年有为啊。” “您客气了,快里面请。” 将人迎进去后,江河望着前来祝贺的马车,一把拉住门子道:“快去叫栓子那小子来。” 江河一边迎客,一边焦急地等着丁栓子。 这来的人,每一个都是京都里叫得上名号的大人物,江河可不敢怠慢了。 可见这个架势,今日少不得又要大摆宴席,一想到这里,江河就有点反胃。 原因无他,摆了宴席,难道还不给人家上酒不成,上了酒,难道自己不一一答谢回去? 江河可不想再喝下去了。 待丁栓子来了后,江河悄悄在他耳边说道。 “将那个度数低的像白水一样的酒全部找出来,里面兑上蜂蜜,待会宴席开始了,你就抱着酒坛子跟着我。” 接着,江河又吩咐门子:“快去找李运等人,让他们往府里送菜。” 将这些安排好后,江河又开始笑脸迎客,心里却乐开了花,让你们笑,今天我喝不趴你们。 必须要偷奸耍滑了,要不然今日非要喝死了。 刚好用这些低度酒稍微透一透,醒醒酒。 第260章 还有谁!!! 宴席开始后,碍于张景之在场,气氛有些压抑,众人不敢太过于放肆。 不过,酒过三旬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氛围开始热闹了起来。 江河端着碗,游走在众人身旁,虽说低度酒掺了蜂蜜,可好歹也是有些度数的。 此刻,江河面色微微潮红,却依旧坚挺。 “来来来,殿下能亲自来侯府祝贺,侯府蓬荜生辉,臣内心惶恐不安,生怕辜负了圣恩,来,殿下,臣敬你一碗。” 说罢,江河仰起头一口干了。 张景之双目赤红,脸红如霞,晃悠着身子站了起来,大着舌头。 “好,爽快。” 说着,端起面前满满的一碗白酒,灌了下去,只是这碗酒喝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江河嚣张地大笑。 前来搀扶的宦官,眼神幽怨地看着江河,将太子殿下扶了回去。 这种场面在今日的宴席上,数不胜数,江河犹如雄鸡一般,昂首阔步在自己的地盘上,所过之处,皆是大胜。 人体喷泉啊,江河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看别人喷,是种享受啊。 这些人竖着走进侯府,被跟随而来的下人躺着抬了出去。 此刻,江河只想冲天怒吼,还有谁! ............... 这几日,江河可谓是过的醉生梦死。 勋贵们恭贺完了,又是那些官员们,可每一个进入侯府的人,无不躺着出门。 原因无他,这种烈酒,慢慢喝,醉得不至于这般厉害。 可江河这人,动不动端着海碗就要干。 一碗下去,几乎没几个人能抗住。 侯府这几日处理最多的便是人们吐出的污秽,导致整个东大街站在街尾,还能隐隐闻到酒香。 由于江河的勇猛,导致很多官员在第二日头疼欲裂,纷纷告假。 皇帝望着朝堂上空了一半的位置,不禁震怒,追问之下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也是不禁咋舌。 这种情况怪谁呢?谁也怪不上,大家都没错,封爵这样的事,去恭贺,人之常情。 京都中流传出了一种说法,江河乃是酒仙转世。 先不说他能酿出这样的好酒,单单是他千杯不醉的事迹,很多人可是亲眼所见啊。 送别宾客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抬着出来的,江小二竟然站在府门前,笑脸相送。 厉害啊...... 不过这也是间接的为侯府中的白酒打了一波广告,这下子,整个京都都知道侯府中的白酒了。 连续几日的醉生梦死,让江河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虽说是掺了蜂蜜的低度酒,可几日这样牛饮一般的喝下来,是个人也会受不了的,更别提江河在第一日喝了那么多的情况下。 迎宾送客了几日,终于消停了,京都中无论是勋贵还是商人,皆是很有顺序的到了侯府贺喜。 不过毫无例外地躺着出去。 此刻,江河的脸色苍白,崔伶薇心疼的望着他,嘴里看似在埋怨他,可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关心。 “少喝点不行吗?这几日送走了人,吐了多少次自己不知道吗?” 江河享受着被人呵护的感觉,嘴角挂着笑意,心里却是得意着呢。 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有媳妇的人了,有人管着还真不错,虽说唠叨了一些,可心里比喝了蜜酒还甜。 江河正瘫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崔伶薇的唠叨,只听她话锋一转。 “我可听殿下说了,二公主似乎对你心有所属,为了这事好像见了陛下呢。” 江河顿时跳了起来:“谁说的?哪个殿下?太子?小七?还是老二?” 崔伶薇冷笑,双手环抱:“这么说还真有这事了?” 江河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天老爷啊,这是谁背后嚼舌根子,无中生有嘛这不是,自己连二公主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这事哪能承认,打死了也不能认啊。 “没有的事,你别听他们乱说,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崔伶薇叹了一口气,坐了下去,语气幽幽地说道。 “我说这些你别以为我是善妒,我是不想你与皇家女子有牵扯,你现在风头无二,多少人盯着你呢。” 崔伶薇的一席话俨然是把自己放在江河的位置上所考虑的,江府一门两爵,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勋贵家族冉冉升起,当然也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侯府。 江河难得正经了起来:“我心里有数。” “嗯。”崔伶薇低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门子进来道:“少爷,内阁夏大人让人来递话了。” 说着,门子身后的书吏恭敬地说道:“伯爷,夏公让下官给您说一声,明日便要启程了。” “嗯,我知道了。”江河应道。 一晃几日过去了,江河醉生梦死之间差点忘了这事。 “我得进宫面圣去。”江河一面走一面说道。 ............... 御书房中。 皇帝看着夏左递上来的章程,良久后,他合上奏疏,淡淡地说道。 “江河那里通知了吗?” “回陛下,老臣来之前已经让人去江府了,想必......建安伯很快会带着人入宫。” “嗯。”皇帝顿了顿:“萧伴伴,你让人到午门候着,没有口谕哪带得了那么多人入宫。” 萧洪躬身应命。 “陛下,老臣这几日打探了一下建安伯递上的名单,不得不说,让老臣大开眼见,这些孩子半年前名声......太臭了,可自建安伯之后,百司卫里的人竟无一人传出飞鹰走马之事,可见......建安伯提拔这些人并无道理。” 皇帝眼角挂着笑,不住地颔首点头,心里也是忍不住感慨,江河那些路数,他也让人打听了一下,无非是军伍的那一套,可曹汾也是这样做的,效果却是不同。 其中的门道就很让人费解了。 君臣二人在御书房中聊着,萧洪步入其中。 “陛下,建安伯带着人来了。” “宣。”皇帝心情大好:“让朕与夏卿看看这些儿郎们。” 江河带着此次前去南湖府的人进了御书房,一下子,御书房显得有些拥挤了。 皇帝直接挥手制止了江河等人的行礼,目露精光地在江河身后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面见皇帝,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目不斜视,笔直地挺立在那里。 皇帝见他们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忍不住称赞。 “好啊。” 江河笑道:“陛下,事还没做呢,可莫要夸赞他们。” 皇帝眉毛一挑,斜了一眼江河,意味深长的说道。 “朕同意了你们前去南湖府任职,希望你们不会令朕失望,秉公奉行,此次会面,朕见你等年轻有为,朕看好你们。” 皇帝的一番说辞,在江河看来,有点陈词滥调,可他身后的那帮子人不这样想,一番话听得他们热血沸腾。 曾几何时,他们哪里会得到这样的评价,此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帝看看,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是红的。 于是,一群人扑通一声,齐声跪地,眼里泛着炽热的光芒,口里高呼。 “誓死为陛下分忧。” 第261章 刀在手,跟我走 江河掏了一下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不禁感慨,皇权的力量确实伟大,只这样简简单单的话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仿佛赋予了魔力一般。 倘若这种话在江河的嘴里说出来,江河可以肯定,这些人指不定要撇撇嘴,不屑地看着江河,说不定还以为江河要坑他们呢。 唉...... “好,平身。”皇帝脸上挂着慈和的笑容,赞赏地凝视着他们。 而后又道:“夏卿家先带他们下去吧,江河与方涛留下。” 待夏左带人走后,皇帝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脸上虽说带着些许激动,可眼眸中一片清明。 皇帝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肃穆的说道。 “此去南自县可知晓你要做的事情吗?” 方涛眼睛发亮:“回陛下,总旗已经交代过了。” “朕与小二说过,倘若成功了,千秋万代,若是引发了动乱......朕必当严惩不贷。”皇帝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时,方涛脸上的激动之情已消去,取而代之的亦是面无波澜,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必胜的信念。 “臣定不辱陛下圣命。” “好,很好。”皇帝抚掌大笑。 江河在旁轻声道:“遇事不决可多问朱大人,还有做事不需要瞻前顾后。” 说罢,江河幽幽然地看了皇帝一眼,才继续说道:“对于那些厉绅,不用多给他们好脸色,可对于百姓,要多一些关怀,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成也百姓,败也百姓。” 皇帝眼神闪烁,他突然想到江河所说的话,百姓必然不会反,此时心里有种考校的想法,淡然的说道。 “倘若士绅不服管教,有意坐反,你又当如何处理?” “总旗给臣讲过一个故事。”方涛迎面望向皇帝:“他说,若是一个白面馍卖于我一百两银子,这时,只需一人振臂高呼,给你们发刀,刀在手,跟我走!杀地主!抢皇粮!” 方涛面色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江河顿时脸都绿了。 卧槽...... 我当时是在给你打比方,你堂而皇之地拿到皇帝面前说抢皇粮,不要命了。 皇帝的嘴角抽搐,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后道。 “然后呢?” “倘若到那时,臣设身处地间,臣会去。”方涛丝毫不惧,平静地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皇帝没有动怒,他能想象得到,到了那时,莫说他的子民会反他,恐怕就是臣子也会千方百计地想弄死他吧。 方涛继续道:“倘若我家中良田万亩,家里美妾如云,光是收租,就可以吃上几辈子也吃不完的鸡鸭鱼肉,白面馍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甚至于,我可以吃一个丢一个,即便是县尊大人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的,那我为什么要反?朝廷所要的也只是我丢的那一个白面馍,我何必为了自己不要的东西去舍命呢? 用总旗的话来说便是......” “行了,够了,陛下已经明白了。”江河面如土色,制止了方涛继续说下去。 不制止不行了,后面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楚得很。 方涛住嘴了,皇帝双目如潭,语气平淡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继续说下去。” “我家财万贯,何必与狗争食。” 方涛话音落地,江河突然有想逃跑的冲动,屁股好像疼起来了。 皇帝冷笑:“你是这样说的?” “陛下,你听臣狡辩,不是,听臣解释。” 皇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握紧了双拳,又缓缓松开,一只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抽在了江河脑瓜子上。 “这一巴掌,你可服?” 江河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服了。” 谁敢不服?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了算。 皇帝没有继续看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方涛道。 “你可懂这个故事的含义?” “臣明白。”方涛道:“他们不会有反意,恰恰相反的是,他们中若是有人真的有反意,不用臣出手,他们也会将这人绳之以法的。” 皇帝颔首点头:“这么说你知道怎么办了?”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逐步蚕食。”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江河告诉你的?”皇帝微微皱眉。 这个问题关键是,你要有自己的思想,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是江河的想法,所有的事情都是江河在指导着你做,那么为什么派你去南自县,只要能安稳地按照江河所言去做,派谁都一样的。 方涛不卑不亢:“回陛下,这是臣结合总旗的话,自己得出的结论。” 皇帝很满意,同时也对眼前的人重新审视了起来。 单单是这个想法,足以看出方涛的不简单,再看看他,面对自己平静作答,丝毫没有初次面君时的不安。 皇帝这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有的人在第一次面圣之时,表现得惶恐不安,仿佛皇帝是一头吃人的猛兽一般。 而眼前的方涛,让他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也在想,百司卫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从前他们为什么如同传闻那般不堪? “既如此......放心大胆地去做,有朕做你的后盾。”皇帝笑道。 江河揉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房梁,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士绅大族的弊病,没有人去提,当他提出这块顽疾时,皇帝才会真正地去重视。 哪怕这条路走得很艰难,可当皇帝真正地认识到这里的大问题后,那么便会去解决,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江河,总得有人去解决。 “朕会给你一道密旨,让你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示人,南自县守备军与镇守宦官那里,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朕的密旨,会全力配合你的,希望......朕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方涛的脸上这才有了动容之色,先斩后奏啊,这是多么大的权利。 这相当于,他在南自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哪怕他是为非作歹。 同时,方涛深深地认识到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他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跪倒在地,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哽咽。 “臣必将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嗯,起来吧。” 皇帝目光柔和,满意地看着方涛,眼角却瞥到还在盯着房梁的江河。 心里头又有一丝的恼怒,手底下的人那么沉稳,为什么你就不能沉稳一些呢? 哪怕装一下也行啊。 第262章 培训费 皇帝此时恨不得再上前去抽江河一巴掌。 江河却没有那个觉悟,依旧盯着房梁,仿佛神游天外。 “江河!”皇帝道。 “啊?臣在呢。”江河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说道。 “你在想什么?” “臣什么都没想啊。”江河有点懵。 旋即,他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陛下,臣还真有件事要经过您的同意。” 皇帝愕然,心想,这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说吧,朕可不一定会同意。” 江河嘴角一抽,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已经把路堵死了。 见江河怏怏地不说话,皇帝怒道:“说啊。” “臣说了也是白说,您都说了不一定会同意。” 皇帝气的几乎要冲到江河的面前,狠狠的抽他两下。 你什么都没说呢,怎么知道朕不同意了? 他压抑着火气,瞪着了江河一眼道:“你是不是屁股的伤好了?” 江河瞬间冷汗直冒,忙摆手:“没好利索呢,陛下,臣是想往百司卫里补充一点人手。” 嗯?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想必,大臣们看到百司卫这条捷径了,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到百司卫里去了,看来,不少人去找了他吧? 皇帝迟疑了起来,百司卫在江河的调教下已经今非昔比了,那么......朝中有人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 可是以往人人避而远之的百司卫,现在挤破了头想进去?那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进了百司卫便等于一步跨入了官场? 这个口子似乎不能开。 “你怎么想的?” 皇帝决定先问问江河的看法,毕竟人进去了百司卫,还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江河嘿嘿一笑:“想进百司卫现在哪那么简单,宁缺毋滥这个道理臣还是懂的。” 皇帝不禁疑惑,既然你自己都懂这个道理了,还来询问? “陛下。”江河从怀里抽出一份奏疏:“臣要做的都写好了,您过目。” 萧洪接过奏疏送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看来,这个臭小子早就想好了怎么办。 翻开折子,一行字映入眼帘。 《关于百司卫招收人员通知》 皇帝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往下去看,只见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 可皇帝总体看下来,脑袋都是晕的。 这折子,皇帝是看完了,可结合在一起,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入司费?啥意思? 结业才能正式进入百司卫?这又是啥意思? 皇帝感觉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这里面的东西他是一样都没搞清楚。 “这......何意?” 江河笑道:“陛下,百司卫现在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人进去,百司卫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起来,就要更加的严格把关,认真的筛查人员,只有合格的人员才能进入。” 道理皇帝都懂,可那上面的入司费。 “五千两入司费何解?” 江河笑得如同菊花一般:“陛下,这五千两是培训费用啊,就这......不合格的人员,照样进不了百司卫,不止如此,费用概不退还。” 嘶...... 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交了银子,还不一定能进? 皇帝大脑一片空白,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啊,不应该是交了银子就能进入了嘛。 想着想着,皇帝突然好似明白了一般,想必......这是江河让有些人打退堂鼓的办法吧,毕竟......五千两白银,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还有可能打了水漂。 想至此,皇帝将折子放下,笑盈盈地说道。 “那么......就按这个章程去做吧,切记,不可闹出乱子。” 江河连连点头:“不会的,您放心。” “好了,退下吧,明日夏卿家就要带着他们启程前去南湖府了,方卿家也要与家人好好道别。” “臣等告退。” 江河带着方涛行礼,告退。 两人出了午门后,江河走在前,方涛在后。 江河突然没来由地说道:“陛下给你的权利看似很大,同样对你也是一样的,慎用。” 方涛重重地点头:“我知道。” 江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让你去南自县是对还是错。” 方涛笑道:“总旗,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江河苦笑摇头,轻声说道:“回吧,和你父亲好好聊聊,毕竟,他为官多年,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嗯。”方涛躬身一礼,郑重地说道:“多谢总旗提拔之恩。” 江河挥挥手,没有说话。 待方涛走后,江河望着方涛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倘若时间足够,江河绝对不会让江涛去南自县的,他比关朋聪明稳重,却少了关朋的圆滑。 假以时日,将他放在京都培养,江河相信,他就算不能入阁拜相,至少也能达到他父亲的高度。 对于前去南自县的人,江河在他与关朋之间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决定推荐方涛前去,不为别的,如今南自县要改革,就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做出成绩出来。 方涛稳重,遇事果决,南自县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去治理,关朋的心思太多了,反而会让下面的人花更多的心思去揣摩他。 ............... 方涛回了府上,方承平还没有下值,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只是带一些随身的衣物。 待到晚饭之际,方承平回到府上,净了手,往椅子上一坐,便道。 “吃吧。” 说罢,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动筷,姜氏轻声说道。 “老爷,涛儿回来了,等等他吧。” 方承平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筷子,笑盈盈地说道。 “好。” 对于这个幼子现在的改变,他心里止不住地唏嘘,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虽说这孩子自回京都后,基本上都在百司卫做事,很少回府。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舒坦,毕竟,孩子在外不是胡闹,而是在正儿八经地做事。 如今,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只要在地方上熬上个几年,做出点样子回来,自己再走走门路,前途不可限量啊。 待方涛到了后,先是给二老施礼,而后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方承平开口。 “吃吧,饭菜都要凉了。”方承平满脸笑意的说道。 方涛一如既往地三两下便扒完了饭,而后静静地坐在那里。 方承平心感疑惑,儿子仅有的几次在家中吃饭,吃完便匆匆地走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放下碗筷:“涛儿,今日不用去百司卫了吗?” 方涛笑道:“不用去了,明日孩儿便要跟着夏公去南自县任职了。”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姜氏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滴到碗中。 方承平瞥了一眼夫人:“别哭了,孩子出去是任官职,又不是不回来了。” 姜氏才堪堪止住了泪水。 “出去万万不可提起为父,安心做自己的事,要为百姓、以朝廷为重。”方承平语重心长的说道。 “谨记父亲教导。”方涛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方承平欣慰地望着儿子:“明日......为父送送你。” 这样的情形在此次前去南湖府的那些孩子家中一一上演。 不同于上次的出京,这次,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在南湖府呆多久。 因而,他们格外地珍惜与亲人相处的时间。 第263章 凛冬将至 翌日,天刚蒙蒙亮。 城门处,已经汇集了许许多多的人,江河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乌压压的人群。 “曹兄,回去给曹伯伯说一声,让他准备好五千两银票。” “这是......”曹闯不明所以。 “你不想回百司卫吗?”江河玩味地说道。 曹闯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用银子买回去?他认为江河这是在侮辱他。 还未等他出言反驳,江河继续道:“不止你,其他人也是一样,到时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曹闯还想继续追问,却听下方的人群喧闹了起来。 “来了来了。” 只见,一支长长的车队,从皇宫浩浩荡荡地行来。 此次的规模十分的浩大,不止是随行的六部官员。 还有几车的银票,这些自然是要带去南湖府的。 既然牵扯到了银票,那么护卫的阵容也是不容小觑。 单单是宫中的禁卫足足有一千人,更别提还有在城外接应的护龙卫了。 毕竟,这些银票代表的便是白银,马虎不得。 何况,江河交代了几次,华高义与常乐生密室里的金银财宝可是要带回来的。 辎重补给早两日便出发了,这么多人马要耗费大量的补给。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可不像江河当时带百司卫出城,可以餐风饮露,夏左他们每日行进多少路程,在哪歇脚,都是有计划的。 其实,在通城府那里走水陆时间会快得多,可夏左这一趟的目的,不止是南湖府,沿途的府县,皆在他的巡视范围内。 江河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车队,他们中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冷静,可当他们经过城门时皆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上面的一个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其中有两个人格外的扎眼,正是李运与张关发,他们二人抛下了京都的生意,跟随着这支队伍,两人眼中的憧憬竟比那些孩子的眼神更加的炽热。 车队行至城门,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在人们的声声道别中,慢慢地远去。 一阵风吹来,江河紧了紧衣襟,缩了下脖子,看着已经慢慢看不清的车队,轻声道。 “天气冷了,我先回了,别忘了我说的话。” 说罢,也不理会曹闯的反应,带着丁栓子下了城楼。 曹闯穿着甲胄,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会更冷一些,可他站得笔直,仿佛寒冷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 北方边境。 边境早已大雪纷飞,寒风凌冽。 此时,江牧脸上的神色却如同这鬼天气一般,冷若寒霜。 “看来胡人这次依旧去将全部的兵力调去抢掠,只留少许的兵力在此观察我等。” 江牧身边的副官邱永宁笑道:“不过这次,这些胡人必然想不到我军的主力已经全部撒了下去,定然会让他们铩羽而归。” 江牧颔首点头,看着城墙上猫在女墙下的士兵,他们身边码放的是数不清的‘手雷。’ 这些人已经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自从接到了这样的好东西,那两名暗羽卫所在的住所,被列为了禁地,进出必须要有江牧的同意方可出入。 而无数的原材料被运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制成简易版的手雷,搬运了出来。 如今猫在女墙下的这些士兵,他们每日练习抛投,用的是装满沙子的竹筒,现在,他们用于抛投的手臂,明显比另外一只手臂要粗壮不少。 “希望这些胡人能聪明些,要么早点回草原去吃草,要么早些发现咱们这人员薄弱,将全部的兵力调集过来攻打边关。” 邱永宁狞笑:“胡人脑袋里装的都是马粪,有您坐镇边关,就怕他们不敢来。” 江牧冷眸扫了他一眼,语气森然地说道:“万万不可小瞧了胡人,我们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边关之地岂可轻敌。” 邱永宁不禁打了个冷颤:“是,卑下明白。” 江牧呼出一口哈气:“本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出面,城墙这里按计划行事。” “是。” “走,巡视一番。” 江牧带着邱永宁再次重复着每日不知要做多少遍的巡视。 草原上,胡人的主力大营中,阿拉坦乌拉铁青着脸,将手中的骨杯摔在地上,瞬间羊奶酒溅得到处都是,奶香四溢。 “该死的,江牧不怕本汗去攻边关吗?” 他手下将领其木格怒道:“可汗,往年虽说边境薄弱处有云军把守,可从没像今年这般,看这架势,江牧似乎将兵力全部集中到了这些薄弱处了,那么......边关城镇那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阿拉坦乌拉眼睛里闪着绿光,犹如一头饥饿许久的饿狼。 “再去探,可以加大一点兵力,我倒要看看江牧是不是真的敢这样做。” 很快,命令传达下去,这些胡人像是野人一般嗷嗷叫了起来。 可事实证明,以往能轻松突破的地方,如今却是被重兵把守。 胡人不要命地往里冲锋,可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几番试探下来,胡人死不了不少的士兵,马匹也丢失了不少。 阿拉坦乌拉瞪着血目,咬牙切齿:“斥候回来了没?另外几个部落如何?” “暂时未归,不过应该快传来消息了。” “传令,退后十里扎营。”阿拉坦乌拉只能无奈地下达退兵的消息。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与往年不同,他们这些胡人骚扰边境,抢掠粮食一年比一年困难。 可今年,他可是几乎将草原的部落全部带来了。 只为能多抢些粮食,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往年哪怕抢不到很多的粮食,也可依靠着牛羊度过漫长的冬季。 可今年,大雪来得早,很多部落还未来得及准备充足的草料,大雪便呼啸而至,以至于,冬季才刚刚开始,很多部落的草料便消耗了一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由于对恶劣天气预料的不充足,很多牛羊被冻死了,尤其是刚出生的羊羔、牛崽子,压根就挺不过这个冬季。 这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是天大的灾难。 没了这些羊羔、牛崽子,明年怎么办?难道杀掉那些母羊母牛? 可一旦这样做了,迎接他们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草原上的女人都是兄弟几个共有的,这点浅薄的道理他都懂。 更何况对于那些牲畜呢。 如今,云国似乎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一般,将兵力全部撒到了边境线上,到底是江牧的计谋还是虚张声势? 阿拉坦乌拉不敢赌,一旦赌输了,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灭顶之灾。 第264章 阳谋 夜晚,边关小镇中灯火通明,江牧与几名副将围着桌子,看着摊铺在桌上的舆图。 “将军,这里距离边关最远,已由江参将带兵把守。” 江牧微微皱着眉头,屋外寒风呼啸,他不禁担忧,这样的天气,没日没夜地守在外头,将士们能不能吃得消? 这对胡人是一种考验,可同样的,对于边关将士们又何尝不是呢? “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传讯兵的嘶吼。 “快。” 很快,门打开,传讯兵披着雪花进入屋内,他整个人犹如雪坑中爬出来的一般。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融化形成了冰霜,甚至他的眉毛上挂着冰凌一般,但他却熟视无睹。 “报,将军,胡人几次试探过后,退出边境十里外扎营。” 江牧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忍不住道。 “好。” 说罢,又看向这位年轻的士兵。 “你先去歇息,传令下去,边关加强夜巡,防止胡人夜袭,将关内的篝火全部点燃,让胡人能看到。” 江牧在房中来回踱步,最终,他停下脚步,沉声道。 “传令,驻守边境的将士,随时准备深入草原。” 屋内的副将面露惊愕,将军这是怎么了?深入草原?我军将士在草原与胡人厮杀可不占优啊,可以说,在草原是胡人的天下啊。 “将军......”邱永宁有些担忧地开口。 江牧摆摆手,制止了他说下去的打算。 邱永宁见状不再多言,在军营里,军令如山。 江牧握紧了拳头,这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只要这一次把胡人打痛了,打怕了,未来数年,甚至数十年,胡人想要恢复元气都难。 现在看来,鱼儿有了咬钩的迹象,只需要再多多造成一些假象。 如今,留给胡人的时间不多了,江牧相信,倘若胡人发起攻击,应该就在这几日之内。 毕竟,关内有香喷喷的粮食,而关外,这场大雪仿佛在帮助云国一般,想必......阿拉坦乌拉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要么回到草原去,煎熬的度过这个冬季,慢慢积蓄力量,这样的局面是江牧不想看到的,同样的,阿拉坦乌拉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慢性死亡。 毕竟这个冬季过后,草原上又有多少人能坚持的过去呢? 另一条路,便是强攻边关,如今,江牧将那么多的将士放置在边境线上,边关已经外强中干,他相信,阿拉坦乌拉衡量之下,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一个条路是等死,另外一条路搏一搏,成功了不止生存有了保障,破了边关,那可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以胡人的骑术,他们想跑,云国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留下他们。 这便是江牧设下的阳谋,看似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来攻打边关这一条路。 可事实真能如胡人所愿吗? 这里最大的杀器便是江河研制的火药。 此时,边关内的篝火木柴,不要命地点了起来,火光迎着风雪映照着半边天,一片火红。 关外,风雪似乎更大了,胡人的斥候甚至只能看清面前数十米的距离。 “该死的鬼天气,长生天啊,看看您的子民吧。” “闭嘴。”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喝道。 这种天气,不省点力气,还在这里抱怨。 可他的心里又何尝没有抱怨呢,只不过身为斥候的头领,他有着头领的基本素养。 “阿木尔,快看,那是......”有人出声道。 那名叫阿木尔的头领,眯起了双眼,风愈加的大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可他却依稀能看到云国边关那里一片昏黄,犹如落日的彩霞落在天边。 “我们靠近一些,都打起精神,现在风大,云国的弓箭射不到我们。”阿木尔目露精光的说道。 他们迎着风雪打马前行,慢慢靠近了云国的边关。 巍峨的城墙,在这漫天风雪中,如同荒古巨兽一般趴在那里。 阿木尔看着黑乎乎的城墙,喉结滚动,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在这种天气里,这座边关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进入,好让这巨兽饱餐一顿。 “阿木尔,不能再靠近了。”有人出声提醒道。 阿木尔眯着双眼,城墙上人影绰绰,关内火光一片,他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云军都撤回了边关? 想到这里,阿木尔心头大喜,拨转马头。 “快回去,通知大汗。” ............... 胡人的扎营区。 胡人没有多少的柴火可以烧,他们仅仅在烤肉之际的时候,围坐在火堆旁取暖,一旦肉烤熟了,他们的幸福时光也就结束了。 此时,阿拉坦乌拉的营帐内,一缕小小的火苗左右摇晃着,这位胡人的天可汗,面带倦色地扫视着帐内的人。 “江牧到底是疯了还是虚晃一枪?” 没有人去回答他,自从江牧接手云国的边关,他们在江牧手上吃的亏太多了,此刻,谁也不知道江牧是在唱空城计,还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退能退到哪里去呢? 他们早已习惯了冬季到云国掠夺,可这些年,他们能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让他们越发地感觉自己这个邻居不厚道了。 自己就是来拿点粮食吃怎么了?又不杀你们的人?顶多也就是抢几个女人? 为什么就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呢? 不得不说,在胡人这种畸形的思想下,隐藏着的是他们那颗永远想不劳而获的心。 倘若云国的军队每隔一段时间去他们的牧场里,牵走数十上百头牛羊的时候,恐怕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大汗。”阿木尔掀开帐帘,顿时一阵冷风夹带着雪花吹了进去。 帐内的众人不禁拉了拉身上的羊皮袄。 “云军边关火光大作,好似驻守在外的云军撤回了边关。” 帐内的众人愣住了。 什么情况? 他们可是刚从边境那边过来,对面云军可是还在那里驻守着呢,虽说没有亲眼得见,可对面起锅做饭,生火取暖,火光他们一样可以看清清楚楚的。 难道说,这又是江牧的计谋? 阿拉坦乌拉脸色变了变,死死地盯着阿木尔,一字一顿的问道。 “查明了吗?” “这......”阿木尔懵逼了。 这怎么查明?谁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边关去? 难道我还能飞天不成?真有那个本事,那还用你坐天可汗的位置? 阿拉坦乌拉看到阿木尔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 转而说道:“迅速去各处关隘探明,看看云军是不是撤回边关了,边关潜入不进去,各处的关隘你们要是还打探不清楚,那就可以去死了。” 帐内的众人脸色不禁突变,这是要用人命去打探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战场之上,情报尤为重要,一个细微的疏忽,可能就会葬送无数士兵的生命。 所以,此刻能用极小的代价去换取更多人的存活,哪怕死几个人,他们也要必须探明云军的行踪。 这不止关乎到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在这个恶劣的冬季下,更是关乎整个草原的命运。 第265章 狡猾的狐狸 胡人这边大批的斥候派了出去,只不过,即便是在这样寒风刺骨的夜晚,云国的将士们却没有丝毫的懈怠,依然有着大量的军士不断巡视。 胡人在付出了将近百人的性命后,他们绝望地发现。 什么狗屁撤回了,大批的云军依旧在边境上把守。 他娘的...... 阿木尔那个狗东西害人不浅,可汗仅凭他的说辞,让兄弟们到这里卖命。 存活下来的胡人,怒不可遏地回到了营帐。 “可汗,阿木尔那个狗东西骗了你,云军大批的将士仍旧驻守在边境。” 阿木尔也急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谎报军情,那是要掉脑袋的。 “放屁,我在边关看得清清楚楚,边关中火光冲天,倘若不是云军撤回,那他们为什么要消耗那么多木柴?” 那胡人指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怒道:“那你带人亲自去边境探探虚实。” 说着,他单膝跪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可汗,这一次,又损失了将近一百名的勇士,可汗,你要严惩阿木尔这个狗东西啊。” 帐内的众人眼神开始不善起来,有的人甚至跃跃欲试,由于阿木尔错误的情报,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阿木尔顿时冷汗直流,他亦是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至胸口,面上净是神圣之色。 “可汗,我以长生天起誓,倘若我阿木尔谎报军情,死后必被长生天抛弃。” 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阿木尔的话让众人不禁动容。 他们信奉长生天,因此,他们坚信,他们死后必会被长生天庇护,进入极乐世界,从而轮回。 阿木尔这样的誓言,几乎已经坐实了他没有说谎,因为,没有一个胡人愿意在死后被长生天抛弃,那样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这种惩罚,在他们眼中,是无比可怕的。 阿拉坦乌拉自认是聪明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坐上天可汗的位置。 既然阿木尔已经发了这样的毒誓,那么他的话是可信的。 可云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比旁人稍微大一些的脑仁艰难地运转了起来。 他开始沉思了。 帐内,安静得可怕,外头寒风呼啸,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可汗。 这是草原上的雄鹰,越是在这种最艰难的时候,越是需要天可汗拿个主意出来。 阿拉坦乌拉思索良久,开口道:“云军奸诈狡猾,江牧更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众人齐齐点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掀开帐帘,任由风雪吹在他的脸上,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来,面目狰狞。 “江牧骗了我们!” 众人眼睛发出亮光,看来可汗已经想通了。 “这个冬天风雪如此大,他定是料到了我们会集结大批部落进攻边境,这才将云军全部主力调集到边境,我们......上当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随即群情激愤了起来。 “江牧果然狡猾。” “倘若生擒了江牧,我等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下怎么办啊?” 帐内乱哄哄的,阿拉坦乌拉压压手,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天可汗下达命令。 他嘴角不由得上翘,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就可以理解江牧为什么在边关烧那么多的篝火,他想用这种假象欺骗我们,让我们误以为他已经将云军召回,他是想让我们强行攻打边境,如此一来,我们必定会损失惨重。 江牧......好狠毒的心,可他万万没想到,本汗看穿了他的奸计。” 阿拉坦乌拉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众人忍不住的点头,同时,眼中崇拜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射到了他的身上。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留下少许人在这里,我们也制造假象,大队人马今晚全部赶到边关去。 我们......攻打边关。” 众人被阿拉坦乌拉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攻打边关? 没那么容易吧? 阿拉坦乌拉环视众人,语气加重的说道。 “江牧制造这种假象,正是因为边关兵力空虚,这也是我们能攻下边关的唯一机会。 想想外面的大雪,就算我们退回草原,有多少人会在这场大雪中丧命?又有多少牛羊能存活下来? 眼下,拿下边关,我们吃穿不愁,以后云国我们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铁锅、盐巴、青菜、大米、女人,都是我们的。” 阿拉坦乌拉给众人描绘着拿下边关后的美好场景,众人的脑海中纷纷憧憬了起来。 有的人甚至嘴角流出了不争气的口水,可没人去笑话他。 因为他们也在不停地吞咽口水。 一年四季吃牛羊肉,迫不得已之下,谁愿意天天吃肉? 一片菜叶子,在有铁锅的情况下,煮碎了才算了事,一小袋疙瘩盐巴,只有在最喜庆的日子,才会小心翼翼地在烤肉上面抹上一点。 至于云国的茶叶,在草原上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遥不可及的,现在,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只要拿下空虚的边关,那么......菜叶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盐巴想抹多厚就抹多厚。 茶叶......躺在上面睡觉都行。 众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美好的生活就在明日,恨不得马上天亮,对边关发起攻击。 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日子要来了啊。 阿拉坦乌拉满意的望着众人的表情,冷静的说道。 “传令下去,让勇士们吃饱喝足,准备攻城的器械,留下一些人手,马匹多留一些,倘若边境的云军回援,要立即通知。” 胡人的营帐区忙碌了起来,舍不得用的木柴烧了起来。 舍不得吃的盐巴块也掏了出来。 边境内,很快有士兵发现了胡人的异状,匆匆将这一情报禀报给了江海。 江海剔着牙,目露精光,喃喃道:“看来胡人上当了,父亲说得没错,胡人都是棒槌,要不是他们的马术了得,早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去,将这情报报回边关,这里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很快,传令兵骑上快马,消失在了风雪中。 第266章 完美计划 边关中,传令兵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江牧。 江牧与一众副将目露喜色。 终于上当了,这个计谋最大的阻碍便是胡人的智商。 要知道,倘若胡人闷着头一根筋地去攻打边境,就算江牧对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有信心,能坚守下来,可那样的话,将士的死伤不可估量。 这是江牧不想看到的局面。 要知道,为了让胡人做出攻打边关的决定出来,江牧已经尽可能地让胡人的斥候看得简单明了些。 生怕弄得稍微复杂一点,胡人便捉摸不透。 如今,既然胡人的兵马已经往边关调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做了。 “切勿放松,继续探。”江牧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冷峻的说道:“让弟兄们休息好了,明日应该是场大战。” “是!” ............... 次日一早,大雪罕见地停了下来,天空一片灰蒙。 江牧站在城墙之上,眺望远方,却没有看到胡人的踪迹。 他不禁担忧了起来,心里想,这帮子一根筋的胡人,别不是看雪停了又调头回去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江牧有点头疼,自己这些年似乎给胡人的印象太深了点,让这些胡人犹如惊弓之鸟,做事之前也开始认真的考虑事情的后果了。 正想着呢,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江牧打眼看去,原来是前去探查的斥候回来了。 “开门,开门,斥候回来了。”有军士朝下喊道。 斥候进了边关,一路疾驰到了江牧身前。 “将军。”这名百户满身的风霜,脸上挂着疲惫之色,眼神中却满是兴奋之色。 “胡人来了。” 江牧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 “好,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息。” 说着,侧目看向身边的参将:“传令,战备。” “是。” “战备!战备!” 命令传达了下去,边关井然有序地做起了准备。 无数包裹着油布‘手雷’搬了出来,他们两人一组地蹲在女墙边。 江牧看着那些‘手雷’,现在边关空虚,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儿子研制的这个东西身上了。 江牧本想躲至幕后,可心里一想,倘若胡人看不到自己,怕是又要瞻前顾后。 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个黑点。 随即,更多的黑点出现,形成了一条黑线,紧接着,这条黑线犹如浪潮一般,汹涌地向边关袭来。 江牧眯起了双眸,脸色凝重,看胡人这个架势,基本上是倾巢而出了吧?这有多少人?十万二十万? 他不得而知。 随着浪潮的靠近,大地好似都在颤抖。 所有的士兵脸色微微潮红,与胡人作战了这么多年,只要想到能痛宰胡人,他们的血犹如燃烧了起来。 很快,黑色的浪潮到了边关两里处停了下来,一个个的胡人亦是脸色潮红,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激动的。 阿拉坦乌拉继续前行,直至能看到城墙上的人影,才堪堪停下。 他昂着他骄傲的头颅,说着蹩脚的汉话。 “江牧......何在?” 江牧凝望着单枪匹马的这位天可汗,大笑道:“哈哈,本将在此,不知可汗有何赐教?” 阿拉坦乌拉望着城墙之上那挺拔的身影,眼中射出精光。 “本汗是来借粮的。” “粮食本将这里多的是。”江牧顿了顿:“就怕你拿不动。” “哈哈哈哈。”阿拉坦乌拉嘴里发出笑声:“你有多少本汗拿多少?” “那你来拿啊。”江牧顺嘴说道。 可这句话落在阿拉坦乌拉耳中,他好像听出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此时,他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城墙上的江牧,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说这样的话。 心里止不住地犯嘀咕,莫非......江牧又在耍诈? 江牧见他不说话,心道糟糕,忘记下面的人脑袋不怎么灵光了,心里有点着急起来。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地想着怎么把话圆回来。 却听阿拉坦乌拉道:“你少要装腔作势,本汗已经探明了,恐怕此时边关内的兵马不多吧?” 江牧的眼眸亮了起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圆话呢,下方的人就替他找好了借口。 江牧心中狂喜,可脸上装作气急败坏的模样:“放屁,有本事你就来试试,你敢来,我......我就......我就打开关门,带着边关所有将士与你决一死战。” 江牧的这番表演倘若让江河看到会不禁摇头,估计即便是张景川也会对江牧这番非常做作的表演感到失望。 太差劲了。 就连站在江牧身后的几名副将也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江牧微微侧目瞪了几人一眼,自己这样做容易吗?太逼真了,会让下面的人胡思乱想的,他甚至觉得,如果让自己与这位天可汗多相处一些日子,估计自己的智商会直线下降。 虽说江牧的表演略显浮夸,可在阿拉坦乌拉看来,江牧纯属狗急跳墙。 “把粮食准备好,本汗这就来拿。” 说罢,他嘴角挂着冷笑,拨转马头回到部族之中。 马还未停下,他便兴奋地说道:“让勇士们修整一番,准备攻城,边关果然没有多少守卫。” 很快,胡人纷纷下马,该休息的休息,该整理攻城梯的整理梯子。 只不过,这两根树木拼接起来的攻城梯,确实简陋了一些。 江牧看着阿拉坦乌拉远去,收起脸上宛如智障的表情。 “全军准备作战,按计划行事,本将没有发令之前,任何人不准行动。” 紧张的氛围在关内升了起来,无论将士们对江牧多么的有信心,可这样怪异的仗,他们从没打过。 整个关内的将士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不到两千人,可外面的有着数不清的胡人,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仅靠那个什么‘手雷’,真的能守住边关吗? 相比关内的紧张氛围,胡人这边轻松了许多,虽然面对的是江牧,可只要边境的云军不回援,那么他们就算用人命去填,也会拿下这座雄伟的边关。 倘若云军回援,他们同样会得到消息,会立即改变策略,佯装攻城,让有生力量去突破边境的关隘,杀入云国境内。 阿拉坦乌拉对于自己这个完美的计划十分满意,此刻,他对江牧的敬畏之心全无,心里认为江牧不过尔尔,如汉人所说的那般。 简直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拆了东墙补西墙啊。 第267章 攻城 胡人舍弃了马匹,组成了攻城队列,其实在这种天气里,是不适合攻城的。 只不过对于胡人来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恰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些胡人要抓住在他们看来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他们已经不在抱怨天气,他们认为这是长生天在给自己暗示,而自己的天可汗,接收到了长生天的暗示。 这场大雪对于他们而言,如今已是机遇。 “呜呜呜呜呜!” 号角吹响了。 胡人举着刀,扛着简易的木梯呜哇乱叫着冲向边关。 “弓箭手准备。”江牧神情肃穆的说道。 随着话音的落下,旗语兵快速地挥舞着手上的红色小旗。 胡人第一波参与攻城的人并不多,阿拉坦乌拉作为草原的天可汗,试探性的攻击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第一批攻城的人冲过去后,一队精于骑射的胡人紧跟其后。 不过低射高,就要更加的靠近城墙,而城墙的上的云军高处射低处,可以在那些骑兵进入射程后开弓搭箭。 至于那些扛着木梯到了城墙脚下的胡人,这么点人,在云军看来,塞牙缝都不够,脱离了战马的胡人还叫胡人吗? 胡人抛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用自己的劣势来面对云军的优势,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跟在后方的胡人,在仓促中射了几箭后,丢下几十具尸体后匆匆撤离。 留下那些攻城的胡人还在艰难地攀爬着梯子。 当弓箭手对准这些胡人时,单方面的猎杀开始了。 胡人第一波的进攻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 受伤还没有死去的胡人躺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几十匹没了主人的马,在这残酷的战场悠闲地溜达着。 第一波的失利,并没有让阿拉坦乌拉有丝毫的沮丧,反而让他看清了城墙上的守卫情况。 他的小脑仁又开始运转了起来。 城墙上的弓箭手明显数量不达标,稀稀拉拉,让他在意的是,有很多人明显不精于弓箭,射出的箭矢简直是偏到姥姥家去了,即便是草原上十几岁的孩子都要比这些人射得准。 看来关内的云军确实不多,而江牧却在自作聪明的让那些不精于弓箭的人在扮演弓箭手,江牧啊江牧,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诡计。 一念至此,阿拉坦乌拉忍不住要放声大笑:“加派人手,继续。” 显然,阿拉坦乌拉没有轻易地上当,他要继续试探下去。 此时派出的胡人,已经是先前的几倍有余。 这么多的人已经具有威胁江牧把守边关的能力了,当然了,前提条件是,边关真的空虚。 第二轮攻城开始了,一样的套路,只不过,这次胡人的身后跟随的骑兵多了许多。 他们冒着被云军当做靶子的风险,不要命地冲入了自己的射程之内,试图掩护着攻城的勇士们。 “快快快,射他们的骑兵。”城墙上的百户歇斯底里地喊着。 喊杀声,叫骂声传遍了这片灰蒙的天空。 胡人的进攻是自杀式的,人数上的加大,让云军压力倍增。 好在,这些边军在江牧的调校下,勇猛非凡,依旧死死地把守着城墙,倒下一人,马上有新力量补上。 不过,这种情况落在一些副将的眼里,却很可笑。 只见,一些机灵的士兵,在地上捡起箭矢,捂住箭头,将箭矢狠狠地插入自己厚厚的棉衣里头,然后‘啊’一声倒地。 在女墙的遮挡下,倒下的士兵,扯出箭矢,带出棉衣里的一些棉花,这名士兵心疼地看了一眼棉衣上的口子,然后将掉在地上的棉花捡起来塞进口袋,又急匆匆地爬到另外的地方,站了起来,继续战斗。 望着这滑稽的一幕,邱永宁哭笑不得:“将军,这能行吗?” 江牧眯着双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今,只有这种办法可以迷惑胡人,希望他们能早点看清关内的情况,全员进攻。” 说着,江牧侧目看向身边的旗语兵道:“传令下去,倒下去的人,不要起身了。” “将军。”邱永宁急了:“这样我方伤亡会加重的。” 江牧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痛,脸上却是面无表情:“长痛不如短痛,不这样,胡人怎么上当?我们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邱永宁同样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忧心忡忡地扫了一眼那些‘手雷’,还有那些猫在下面的抛投手。 靠这些东西真的能行吗? 邱永宁哪怕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威力,可面对数不清的胡人,最后的结果只有天知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随着江牧的那条命令传达下去,城墙上的士兵有些吃不消了。 江牧见状继续道:“所有将领参战。” 说罢,他一个箭步跨到城墙上,接过副手递上来的弓箭,拉弓搭箭,不知停歇地瞄准胡人的骑兵射了出去。 “大汗,江牧参战了。” 阿拉坦乌拉颔首点头,云军的伤亡在增加,而胡人的死亡的人数更是数不胜数。 局面似乎倒向到了胡人这一边。 此时,仿佛就差一口气,好像就能拿下边关了。 他身边的一些头领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这种场面,让阿拉坦乌拉感到一丝丝的不安,情况有些怪异啊。 可哪里怪异,他又说不上来。 与云军与江牧交手了这么多年,今日的云军依然勇猛,可在他的心目中,破关哪怕容易,也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 仿佛,只要自己把剩下的兵力投入进去,那么边关唾手可得。 就在这时,有胡人的斥候来报。 “可汗,边境那里,云军毫无异动,没有兵马回援的迹象。” 众首领一听,炸锅了。 “可汗,再不拿下边关,等江牧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可汗,倘若江海那个小崽子冒险去进攻我们留在边境的人马,一下子就露馅了。” 这人提到江海,阿拉坦乌拉双目赤红了起来,这个小崽子去年杀了自己的一个儿子。 这个人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江牧,不,江牧还有理性,这个小崽子简直没有理性,他敢带一队骑兵深入草原,自己的儿子就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他偷袭致死的。 倘若是他,还真有可能带着兵出关隘去进攻边境的人。 到那时,他会不会带兵从后方来包夹? 谁也说不准。 想至此,他的脑袋热了起来:“攻城,势必拿下边关。”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边境的云军没有回援,那么......江牧哪怕再勇猛,无兵可用是事实,自己只要尽快的拿下边关。 即便江海发现了又如何?边关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上。 再一个,不能再这样白白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了,城墙下死的胡人已经堆砌得老高了。 “将军!胡人全员进攻了。” “好!”江牧忍不住要仰天大笑。 终于......咬住鱼钩了,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268章 雷公下凡 密密麻麻的胡人,如同蚂蚁一般涌向了城墙。 除去攻城的人,剩下的胡人骑马,来回穿梭在战场上,他们双脚夹着马的肚子,稳稳地坐在马匹上,箭矢一支接着一支地射向城墙。 胡人的士气大震,他们开始嗷嗷大叫。 阿拉坦乌拉脸色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举着弯刀大喊道。 “勇士们,拿下边关!” 胡人们又是一阵嚎叫,而后,他们踩着自己族人的尸体开始前行。 城墙之下,挤满了人,而城墙之上,弓手们臂膀酸麻,射出的箭矢,软趴趴的,毫无力道可言。 许多人已经丢掉了弓箭,躲在女墙后,等待着胡人攀爬上来,展开肉搏。 没有了弓箭的威胁,胡人的精神更加地亢奋,他们不要命地挤向城墙,仿佛城墙内有着无数的曼妙绝伦的美女在等着他们。 江牧被邱永宁按在女墙后:“将军,胡人就要登上来了。” “抛投手!准备好,先丢远处,城墙下的胡人先不要管。” 那些一直猫在女墙下的抛投手们,掀开了油布,露出盖在下面的‘手雷’。 旁边的人纷纷掏出了火折子吹着,一手拿着火折子,一只手拿起一枚“手雷”。 倘若江河看到这种场景,绝对会吓得腿脚发软。 他娘的......这么多‘手雷’,你们他娘的一个个把火折子靠得这么近,一个手抖,火折子掉了进去,不用胡人攻城了,自己就把自己玩没了。 抛投手半蹲着身子,面色激动,就等着江牧下达命令。 江牧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火热:“抛。” 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点燃了引线,而后迅速地将‘手雷’放到了抛投手的手中。 而抛投手看也不看手中的物件,连日来的训练,所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们奋力地将手中的‘手雷’抛出。 一时间,城墙之上,被抛出去的‘手雷’遮天蔽日一般,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胡人骑兵队中。 这些手雷砸到胡人的头上、身上、马匹上。 许多的胡人开始大叫了起来。 “云军投石了!” 可当他们揉着脑袋,看着地上滋滋冒着青烟的物件,他们懵逼了。 这是什么东西? 甚至有的胡人下了马,捡了一个起来,左右翻开,却只看到引线在滋滋的燃烧着。 看不明白的胡人,举着这个怪东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是投石,云军连石头都没有了,勇士们跟......” “砰” 话没说完,他抓在手中的怪东西爆炸了。 紧接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胡人懵逼了,犹如呆头鹅一般,呆立在原地。 当硝烟散去,胡人惊恐地发现,他们的中间出现了一段真空地带,地上一地的碎尸,人的、马的,掺杂在一起。 没有炸死的胡人在哀嚎,马匹在嘶鸣。 而他们只能看到那些人在张着嘴,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耳中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而远处骑在马上的胡人,马匹被这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惊了,四处乱窜,马群......炸窝了。 无数受惊的马匹载着胡人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它们试图将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甩落下来。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许多还处在懵逼状态的胡人被甩落下来,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马蹄踏在身上、头上,接着更多的马蹄踏过,变成了肉泥,与他们深爱的土地融为一体。 “他娘的......点燃引线后两个呼吸再丢,继续,这次丢得再远一些。”江牧忍不住骂娘。 于是,处在懵逼中的胡人,再次迎来了轰炸。 终于,胡人们反应了过来,他们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可这个战场上不止有人,还有炸窝的马群。 这些胡人攻城本就没有秩序,挤在一起。 当他们想跑时,他们悲哀地发现,人挤人的被夹在一起,他们被人撞倒踩死、被马蹄踏死,呛鼻的硝烟、浓烈的血腥,使城墙之外犹如人间炼狱。 当这些胡人发现没有地方可逃之时,又有无数的人纷纷跪地,祈祷长生天的庇护。 阿拉坦乌拉还有他的亲卫离得较远,可马匹同样受惊,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马匹,一波接着一波的爆炸声,终于......马匹控制不住了。 人类对于未知是恐惧的,尤其是这种可以造成杀伤的未知。 这位伟大的天可汗茫然地看着城墙外火光四溅,爆炸声震耳欲聋。 雷公来了吗? 天神都要帮助云军吗? 长生天呢?长生天为什么不出来制止雷公? 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停!快停!别扔了!”江牧嘶吼着。 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爆炸声中。 江牧踹了一脚还在一旁捂着耳朵的邱永宁,扯着他的耳朵怒吼道。 “快让他们停下!” 邱永宁带着亲兵开始沿着城墙挨个踹那些抛投手,还有在点火的士兵。 有几个士兵甚至被踹到了‘手雷’之中,手中的火折子差一点就要点着了身下的‘手雷’。 而这些人一点没有自己差点要被炸上天的心悸,站起身来,挠着头憨笑。 轰炸终于停止了,此时云军的耳中仿佛还在轰隆隆地作响。 江牧趴在城墙,观察着下方,大地仿佛披上了红色外衣,到处都是一片血红,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此刻,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云国老兵,也忍不住胃里翻腾,吐了出来。 太惨了...... “统计伤亡,骑兵营随我出关,邱永宁带队清扫战场。”江牧大吼道。 哪怕他大吼,他身边的副将也好似听到了蚊子在耳边飞一般。 无奈,江牧只能一把拉着副将的耳朵再次重复着命令。 很快,边关城门被十几人费力地推开,门口胡人的尸首被挤到一旁。 江牧带着骑兵营开始围着战场寻找了起来,他们要找到胡人的可汗阿拉坦乌拉。 而此时,阿拉坦乌拉被亲兵们拖着往草原深处跑去。 他们的战马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了战马的他,那还能叫战士吗?顶多也就是勇猛一些的胡人罢了。 骑兵营的人马忍着胃中的不适,在战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存活下来的胡人,早已被邱永宁带人捆绑了起来。 这些胡人已经疯癫似的,口里不停地念叨着,长生天保佑之类的话。 邱永宁不屑地撇嘴,长生天?江府的小少爷就是你们的长生天。 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骑兵营们慢慢习惯了修罗场,在抓了一个逃跑的部落首领后,他将其带到了江牧面前。 “将军,根据这人的供述,阿拉坦乌拉跑了,要不要追?” 江牧眯着双眸,看向远处的草原,淡淡地说道:“派几队人马去追,天黑之前没有发现踪迹便回关。” “是。” 江牧骑在马上,举目四望,此时的战场,宛如人间炼狱,打了无数仗的江牧,哪怕再惨烈的战争,也没有这次惨烈。 当然了,这种惨烈是针对胡人而言,云军这边的伤亡相比于胡人而言,可以说毛毛雨。 江牧看着这种惨状,忍不住心里感慨,老二发明的这个玩意,现在看来是有利于朝廷的,可以后呢? 他心里只能希望这个东西永远也不要用到自己人身上。 第269章 大胜 阿拉坦乌拉不知道跑了多远,此刻,他感觉小腿肚子在打颤,在迈出去一步后,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竟再无半分力气站起来。 他坐在雪地里,拉风箱似的扑哧扑哧喘着粗气,头顶冒出丝丝白气,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人,且个个狼狈不堪,一个个或蹲或坐在雪地里,双目无神。 直到此刻,他也没想通,击败自己的到底是江牧,还是神明? 一想到那火光四溅的爆炸声,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宛如筛糠。 自己纠集了整个草原的力量,十多万人,就这样没了,死的死,伤的伤。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突然,草原深处传来震动,只不过这个动静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有大批的骑兵纵马所造成的。 是援军吗? 他奢望地想着,从草原深处传来的声响,大概率是哪个小部落吧,定是听到了边关的动静,前来探查的。 很快,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个的黑点。 阿拉坦乌拉握着弯刀撑着身子艰难地起身,眺望过去,可他此刻精神还在恍惚之间,这一起身两眼竟然发黑,一屁股又坐回了雪窝里。 眨眼间,这些人便到了他的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哪是什么援军。 这是他娘的江海。 江河身上挂着冰霜,双眸冷冷的望着他们,突然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大汗,你好呀!” 阿拉坦乌拉整个人犹如跌入了冰窟中,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草原......完了,自己也完了。 “绑起来!” 随着江海的号令,阿拉坦乌拉这些人像是小鸡仔一般,被捆绑了起来。 有几个不长眼的竟然试图举刀反抗,可刀还没举起来,便被射成了刺猬。 王二树拎着阿拉坦乌拉笑道:“江参将,看这老小子吓得,没人形了。” “哈哈哈!”江海笑道:“回关。” 阿拉坦乌拉面如死灰,他的小脑仁怎么也想不明白江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军将这些俘虏全部绑在马背上,像是驮牲畜一般。 “一队回边境,其余人跟我回边关。”江海大声喝道。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草原深处?很简单,边关开战之际,每隔一刻便有斥候回报边关的情报,倘若边关失利,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回援,当听到边关动用‘手雷’时,他便知胜局已定。 当下,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边境的将士秋风扫叶般扫荡了阿拉坦乌拉留在边境的人手。 而后,他又带着人往草原深处扎去,为的就是捕获胡人的残军败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条大鱼。 当他抵达边关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白茫茫的一片,边关前裸露出来的黑土地是那样的扎眼。 此时,关外的战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能在这里看到胡人遭受了什么样的降维打击。 当江海押送着阿拉坦乌拉进入边关时,将士们发出胜利的呐喊。 江牧看着绑得犹如粽子一般的阿拉坦乌拉,唏嘘不已。 其实,抓不抓得住阿拉坦乌拉已经无所谓了,象征性的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草原是信奉强者的,就算他能逃回草原深处又如何,此次战事的失利,这位草原的天可汗要换人了,而他可能会成为另外一位天可汗的垫脚石。 可胡人的青壮年在这一战几乎死伤殆尽,胡人在未来的十年内,是形不成任何气候的。 待来年开春,雪融化后,将士们再去草原遛一遛,他相信,以后胡人的威胁几乎没有了。 “来人,将他看好了,不日送回京都。”江牧心情大好。 坐回桌前的江牧,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给皇帝写折子,此次边关大捷,要八百里加急抓紧将这个消息传递回朝廷。 江牧一面写着折子一面说道:“你这次押解着阿拉坦乌拉回京。” 江海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父亲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马上拒绝道。 “我不回去,等明年雪化了,我还要去草原呢。” 江牧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没有说话,他搁下笔,缓缓走到江海身边,突然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江牧毫无防备的情况被踹得跪在地上,梗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这一幕气坏了江牧,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仗打完了,你还赖在这里作甚?去草原?草原现在只剩下杂鱼烂虾了,需要你去?” “父亲!”江海道:“去草原逛一逛,一直是孩儿的心愿,我不回去,你什么时候回京,我再回。” 江牧一听这话,更加气愤,此刻,房间内没有将军参将,有的就是父子。 他满屋子转悠,想去找寻自己的马鞭,他要抽死这个不孝子。 他娘的...... 老子的话都不听了,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这个儿子这么犟呢? 还得是老二啊,在京都不但没给老夫惹事,还琢磨出来了‘手雷’,倘若没有老二这个‘手雷’,胡人的威胁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 到那时,你小子想回去都回不起。 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的江牧,也没找到马鞭子,他只能继续指着江海的鼻子说道。 “不行,我让你回去就必须得回去,这是军令。” 一听军令,江海蔫了,父亲拿军令说事,自己还真没办法反驳。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突然道:“边关调令必须要有陛下的旨意。” 江牧先是一怔,随即火冒三丈,好啊,这个儿子看来是不行了,还敢给老子顶嘴。 于是,江牧对着江海身上一顿招呼。 只不过,这拳脚全都招呼到了屁股上,对于江海来说,简直就是隔靴搔痒,毛毛雨。 教训了一通儿子,江牧气喘吁吁地说道:“别的将领要陛下旨意,你的不要,我会给陛下上折子的。” 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了。 江海见状,一脸苦兮兮地说道:“父亲,你就让孩儿留下吧,我保证,过了明年,打扫完草原的事宜,我保证回去。” 江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唉......这一来已经四年多了,自己这个儿子被自己绑在边关这么多年了,留下家中两个幼子。 一想到京都中的两个孩子,江牧有些黯然神伤了起来,轻声说道。 “别跪在地上了,起来吧。” 江海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却听江牧继续说道:“回去看看你弟弟还有妹妹吧,老夫也想回去,自从你母亲去世,咱们父子俩在驻守边关,他们在京都无依无靠,如今,胡人的威胁已去,你也该回去了。 还有,蒋家的那丫头,你还要人家等你多少年啊?倘若边关战事吃紧,你以为你想回就能回去?” 江海的头垂了下去,这些他能不知道吗?他心里清楚得很,可自己回去了,父亲呢? 明年开春后,父亲会不会带兵深入草原,虽说这次大歼胡人,可草原深处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倘若自己在的话,就可以由自己带兵深入草原,父亲便可留守边关。 可照这个情形,父亲似乎铁了心让自己回京都啊。 第270章 江河的怪异行为 最终,江海还是被江牧说服了,不日押解阿拉坦乌拉归京。 与此同时,针对那些俘虏的审讯开始了。 他们要弄清草原深处到底还有多少有生力量,这关乎到明年的战略。 好在,胡人俘虏众多,虽说有的胡人在胡编乱造,可大多数的口供还是一致的。 草原深处的有生力量,真的不多了。 每个部落多的留了上百人,少的十几人,其余人等全跟着阿拉坦乌拉出征边关了。 这也是要感谢上天赐予的这场大雪。 倘若没有这场大雪,胡人一如往年一样,能抢就抢,抢不到还能回到草原熬过这个冬季,虽说苦一些,可总能熬过去的。 这一场大雪,既决定胡人的命运,也改变了云国的处境。 边关大捷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地送往了京都。 .................. 京都中,盘龙山现在是热火朝天,无数的闲置在家的百姓纷纷赶来做工,各种各样的匠人区分了出来。 无论是谁,无论你有什么手艺,只要你到了盘龙山,总会有你一口饭吃。 哪怕你就是只有一把子气力,到了盘龙山,也有你卖力气的地方。 数不清的煤炭被挖了出来,黑乎乎的堆成了山,人们不知道建安伯挖这个东西作甚,可只要给工钱,给饭吃,他们就干。 江河每一天都来这里逛上一逛,每次都站在煤山面前咧着嘴笑。 于是,京都再次传出了江河的传闻,建安伯脑袋出问题了。 花了无数的钱粮,请人在盘龙山挖黑石块,这不是脑袋出问题还能是什么? 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江河掏了大价钱在京都外买了几千亩的空地,来堆放那些黑石块,竟然有人日夜巡视,防止有人去偷。 偷鸡偷鸭,甚至偷人的大有人在,可偷石头的?闻所未闻。 各种流言飞起,有什么江小二在盘龙山中邪的,还有什么江小二受刺激之类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江小二的脑瓜子出了问题。 在这种氛围下,百司卫贴出了告示,百司卫开始招人了。 只不过这告示上的内容,却让人开始思虑了起来。 进百司卫要交银子?而且还是编外人员? 五千两...... 这可不是小数目,再结合江河之前的种种行为,这很难不让人猜测。 难道江小二的银子用完了? 可那白酒的生意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足为奇啊。 这收费的意义何在呢? 此时,曹闯总算明白了江河说的让准备银子是什么意思了。 对此,曹汾没有丝毫的异议,五千两嘛,多是多了些,可对于国公府来说,还是轻飘飘的。 曹汾将五千两的银票递到曹闯的手上,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次你要是还被百司卫踢出来,就滚去边关,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曹闯满脸的羞愧,他很不想去,就算要去,他也想凭自己的本事,而不是用银子。 曹汾将告示甩在他的脸上:“你看清楚,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交了银子就进去了?什么叫编外人员?说白了就如同打杂的一样,最后能不能进入百司卫还另一说呢。” 曹汾背着手,瞪着自己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 “记住,就算打杂,你也要在做到最好,只有这般,你才有希望进去百司卫,去吧。” 曹闯拿着银票到了百司卫,可这里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 每一个人都在讨论江小二是不是没银子了,况且,人人都在痛斥江小二的这种做法,可事实上,这些达官勋贵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都来百司卫老老实实的交上银子。 无论人们对江河这个人的评价如何,可让人无法忽视的是,百司卫这个烂泥坑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已经不是勋贵们去央求皇帝,便能轻轻松松进入的部门。 不是没有人去尝试过,而陛下只说了一句话,如今百司卫人员的选拔权在江河那里,朕只可过问,无权插手。 只这样的一句话让大家慌了神,这句话的含金量可太重了,连陛下都无权插手,那是什么样的通天部门? 普天之下还能有陛下不能插手的事情? 这不是扯淡吗?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是在踢皮球了。 如今百司卫开始招人了,就算江河收费,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啊,能进入百司卫,前途无限啊,这已经有先例摆在了面前。 三天的报名日截止,拢共报名人数竟然高达三百六十二人,报名费竟然有一百八十一万两。 这个数目惊人。 倘若每年来上那么一次,那还得了。 当然了,这个银子,江河是不会放进自己腰包的。 一半充入国库,另外一半便是这些人的训练用度了,毕竟这些人吃喝拉撒全部要照顾到位。 必须要吃得有营养,要不然,哪来的精力去折腾。 江河只在第一日的露了一次面,在校场上说了些注意事项。 对于这些人,江河没时间去搭理他们,交给百司卫的人便可。 而且,这些人江河估计能留下三分之一便是好的了。 虽说他们不像最早百司卫那帮人一样,整日飞鹰走马的人,他们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况且这些人里面有许多都是在禁卫中任职的人。 可江河一样不看好他们,蛀虫的言论不适合他们。 他们首先要是适应的是,训练他们的人是以往他们看不上的人,况且有很多人是他们的弟弟。 他们能接受这种心理上的反差吗?江河估计未必。 每日训练的时候,江河会去看上一看,很快,人就跑不见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煤炭有了,烧煤的炉子还没有呢。 他已经将记忆中的炉子画了出来,交给了铁匠,经过多次的失败,总算做出来了让他满意的东西。 张景川望着这个铁疙瘩,不禁问道:“有了这个东西,你说的那什么煤炭就能卖出去?” 江河一面组装烟囱一面说道:“冬日里取暖就靠它了。” 很快,烟囱组装好了,江河小心翼翼在里面点燃了木柴,又添了少许的煤炭进去。 火苗逐渐的大了起来,很快便能感觉到了热量的散发,江河掀开上面的盖板看了看,煤炭已经烧着了,又添了一些进去。 张景川惊讶地发现,屋内的温度竟然高了不少。 他诧异地说道:“真的能行?” 江河却是撇撇嘴,有些不满意,侯府的房间太大了,其实效果很不好,要是房间里铺上地龙就不一样了。 “煤炭烧的时间长,屋里要是小一些,会更加的暖和,要不然,我折腾这玩意干嘛?” 虽说张景川看到了很多次江河烧那些黑乎乎的石块了,可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对于石头能燃烧,这点着实让他难以理解。 不止是他,所有人在初次见到这一现象的时候,皆是以为江河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第271章 煤炭 如今崔朗每日的心情美滋滋的,不为别的,就冲江小二那股孝顺劲,这一点便足够了。 儿子送进百司卫里去了,虽说能不能正式地进入还是另一说,可总算有了个盼头不是,还有,别人家都交了银子。 五千两雪花银啊。 可自己这个未来的姑爷,二话没说,竟然一分钱没收,他心里舒坦啊。 崔伶薇看自己父亲一个劲地夸江河,没好意思把实情告诉他。 那是江河自己掏的腰包,就是为了讨他心喜的。 这日崔朗下了值,坐着马车,唱着戏,回了府。 可府前的景象让他以为走错了地方,再三确认下,崔府两个烫金大字闪闪发光。 当下,他戏也不唱了,跳下马车嚷嚷道。 “住手!你们这是作甚?” 只见府门前堆砌如山的黑石块,一个个工人正在往里挑着。 见有人制止,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再细看去,这人穿着官衣,正怒目瞪着他们,唯唯诺诺了起来,左右踟躇着,没人开口说话。 崔朗上前看了看,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江小二,在城外买了荒地存放这些黑石块,老夫早已教训过你了。 就算有钱也不是这样霍霍的,要去买良田,良田才是一个家生存下去的本钱啊。 生意就算做得再大又如何,谁也保不齐哪天便赔得一干二净。 这下好了,反了天还,竟然还往老夫府里存放。 “都停下,不准往府里运了。” 说罢,怒不可遏冲进府去。 只是,这府里的情况更加的惨不忍睹。 房间内的青砖都被撬了起来,工人们正在吭哧吭哧地挖着坑道。 崔朗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是干什么呢?拆老夫的家吗? 很快,崔朗到了前厅,只见自家夫人眉开眼笑地和江河说着话呢,闺女殷勤在旁斟茶倒水。 苏雁眼尖,一眼便看到崔朗,忙笑道:“老爷回来了。” 崔朗没有搭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小二,你搞什么鬼?要拆了老夫的宅子吗?” 这边江河刚起身,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苏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小二,坐下,别搭理他。” 江河只得讪讪地坐下,这个家......暗地里的老大,他可是清楚得很。 崔朗的脸都绿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闺女胳膊肘往外拐老夫可以理解,毕竟到时嫁了人,便是江府的人了,可苏雁......你是我夫人啊。 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了? 老夫这么多年容易吗?好不容易熬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身居高位,老夫可从没亏待过你啊。 看看自己的下属,哪一个不是妻妾如云。 再看看老夫,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崔朗的心好痛,扎心的痛。 苏雁瞟了他一眼,抱起茶盏,吹着茶叶沫子,朱唇轻轻抿了一口。 “一回来就发神经,弄清楚什么事了吗?就发神经?” 此刻,即便是崔伶薇也是眼神幽怨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崔朗好似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自己亲眼看到的难道还能有假? 家都被拆了难道还有假? 可夫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指不定是江小二这个臭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然夫人怎么会同意呢? 一念至此,崔朗双目瞪向江河。 江河只能假装看不见,抱着茶盏吸溜吸溜地喝茶。 苏雁起身,走到崔朗面前,先是白了他一眼,而后扯着崔朗的袖子,走到厅内一个铁疙瘩前,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这是啥?” 崔朗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地上这个怪异的东西,便移开了目光。 他现在不关心这个东西,他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雁见状,火爆脾气上来了,也不顾是不是有外人在场,扯着崔朗的耳朵道。 “好好看看。” 崔朗哎呦哎呦地叫着,顿时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只能服软道。 “老夫这就看,老夫看还不成吗?” 苏雁这才松了手,崔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说两句话找回场子,可一想到夫人脾气,便泄了气。 只能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偷看的江河。 江河忙把头转了回去,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崔伶薇则是见怪不怪的一脸平静,显然,这种事情她见多了。 崔朗见没人搭理自己,这才愤愤不平地去看地上的铁疙瘩。 只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东西丑陋不堪,上面还插着圆不隆冬像柱子一样的东西,顺着这柱子看去,直插窗外,竟然还在窗子上开了个圆洞。 老夫的窗户啊,崔朗又是一阵心痛,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个东西是什么,便伸手去抓。 江河大惊,刚要出声制止,便听他哎呦一声,闪电般地缩回了双手,不停地吹着手指头。 “这是个甚?怎么这般烫手?” “这是小二带来取暖的,里面烧的就是那个黑乎乎的石头,谁让你伸手去摸的?” 苏雁嘴上虽说在埋怨,可眸中还是闪过一丝的心疼。 崔朗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石头能取暖?骗鬼呢? 江河忙起身,拿起炉子边的铁钩,打开盖子,只见里面的煤炭烧得红彤彤的。 “崔伯伯,烧的就是这个东西,这叫煤炭。” 崔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沉吟片刻,道:“真能烧?” 江河也不说话,铲起边上的煤块丢了一块进去,在崔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块黑乎乎的石头,慢慢地变红,冒起了黑烟,黑烟顺着烟囱排了出去。 “还真能烧。”崔朗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那你挖老夫的宅子作甚?”转过头来,崔朗便想到外面还在挖自己宅子的人,疑惑问道。 “那是做地暖呢。”江河笑道:“这样外面烧煤炭,屋里就算没有这个东西一样暖和得很,就与许多百姓家的火炕是一样的道理。” 火炕他是听说过的,可他听说的是,火炕是百姓家睡觉的地方,这在房间下面也能烧? 苏雁白了他一眼:“小二听说你冬日里手脚长冻疮,这才火急火燎地招了工,来给府里改造,你不感谢则罢了,还发火?” 苏雁的话让崔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比当众扭他耳朵还丢人啊。 可让他开口道歉,他又有些张不开这个嘴,只能嗫嚅着嘴唇,最后尴尬地说道。 “那个......小二......你有心了。” 这时,崔伶薇说道:“爹还老说娘亲毛手毛脚,我看爹才是呢。”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更是让崔朗脸上挂不住了。 江河见状,忙帮他解围道:“没事,小子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见有人拆侯府,小子比崔伯伯还着急呢。” 苏雁满眼欣慰地看着江河,自己这个姑爷就是懂事。 不错,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嗯......老夫很满意。 有了台阶下的崔朗,此刻也是满意的点着头,全然忘了方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是谁了。 第272章 喜报 崔朗搬了个椅子坐在炉子旁,双腿瞬间感觉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京都中木炭的价格已经开始慢慢上涨了,可即便如此,这木炭也是要买的,尤其是宫中,每年冬日里,木炭的支出是大头。 一想到江河在城外堆积如山的煤炭,崔朗有些头皮发麻,怪不得那里日夜有人把守呢,那哪是什么石头啊,那是金山银山啊。 况且,听说盘龙山那里还在加紧开采着这玩意呢。 想到这里,崔朗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煤炭价格几何? 倘若比木炭贵,那毫无意义,更不用说还要买这个炉子。 “小二,这个煤炭你准备怎么卖?”崔朗表情严肃地问道。 江河笑了笑:“五个大子一斤。” “什么?”崔朗猛地起身,惊讶地说道:“五个铜钱?此话当真?” “崔伯伯,我没理由骗您吧?”江河笑道。 这点江河倒是没有说谎,也没有去赚这个黑心钱,毕竟,这个东西是要普及到了每家每户的。 价格高了,百姓们消费不起,采了那么多煤炭,那不是相当于白采嘛。 这可不是后世那种煤矿,要去钻矿洞,危险系数极高,在这个时代,哪怕发现了这种矿区,开采成本也是极高的。 盘龙山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一个露天煤矿,铆足了劲挖就是了,一铲子下去就是三四斤的煤,等于白捡。 “陛下知道此事吗?”崔朗忙道。 江河摇摇头,诧异地说道:“这种事还用告知陛下吗?” “哎呀。”崔朗双手砸拳,顿时被烫得手指头有些痛,他龇牙咧嘴地说道:“必须要告知陛下,走,你随老夫入宫,这个东西还有吗?” 说罢,指着铁炉子问道。 “有,小二带来了三个,还有两个在厢房呢。”苏雁道。 “取来一个,老夫带入宫。”他一面拉着江河往外走,一面说道:“来人,去文公府上,请文公入宫,就说有要事相商。” 下人很快搬来了铁炉子,江河冲崔伶薇摆摆手,便被崔朗拉上了马车。 两人走后,苏雁苦口婆心地说道:“薇儿,找个时间得让你爹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你俩的亲事要赶紧定下来了。” 崔伶薇顿时满脸通红,扭捏了起来。 .................. 崔朗与江河匆匆赶至午门,此时天色渐晚,守在此的宦官与校尉一脸的为难。 “崔大人,建安伯,宫门马上要关闭了,有什么事您二位明日再见陛下不行吗?”宦官一脸苦涩地说道。 按制,宫门关闭后,除非有紧急事情,否则任何人是入不了宫的。 这两位卡着这个时间点进宫,不符合规矩啊。 崔朗瞪了这个宦官一眼,淡淡地说道:“可以啊,那本官明日再来,不过......耽误了朝中要事,你担当得起吗?” 这一番话差点让宦官瘫在地上,这位可是兵部尚书啊,谁知道是什么事情,再有,咱担当个屁啊,咱就是个太监。 “那您二位稍候片刻,等咱通传一声。”宦官额头冒着冷汗说道。 “哼。”崔朗冷哼一声:“速度速回,等会文公也要与本官一同面圣。” 宦官听到文弘义也要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内阁首辅加上兵部尚书,不得了了,肯定是出大事了,此刻,他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皇帝此时已经用完了晚膳,正靠在椅背上假寐,过会,他要还要批阅一些奏疏才能去休息,这已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萧洪听见了轻微的鼾声,蹑手蹑脚地准备去把火盆拿的近一些,好让皇帝暖和一点。 突然,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只见那宦官人还未进殿,便扯着公鸭嗓喊道。 “陛下。” 萧洪被这一嗓子吓的差点丢掉了手中的火盆。 皇帝更是猛然睁开双眸,目光四射。 “陛下,文大人、崔大人还有建安伯求见,说是有要事商议。” 皇帝的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顿时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个时辰入宫,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人呢?”皇帝急道。 那宦官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在午门外呢。” “你......”皇帝怒不成声。 萧洪一脚踹在那宦官肩窝上:“狗奴才,什么人都敢拦,快去请他们入宫。” 宦官被踹翻在地,不敢多言,一骨碌爬起来往午门跑去。 皇帝脸上挂着怒气,深深的看了一眼萧洪,却是轻声说道。 “萧伴伴,宫里的宦官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没有要事,他们会在这个时辰入宫来见朕吗?” 萧洪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里道:“奴婢有罪,陛下息怒。” 皇帝到底是仁厚之君,心知宦官也是按章程办事,可头脑也太不灵活了,便叹了一口气道。 “起来吧,回头换些机灵的去。” “是,奴婢遵旨。”萧洪起身,脊背一阵发凉。 倘若真的耽误了朝廷要事,不止是那宦官,即便是他,也逃脱不了罪责。 很快,三人急匆匆地入了殿,未等三人行礼,皇帝便开口问道。 “出了何事?” 文弘义虽说在路上听崔朗说了一些,可也是一知半解,此刻,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崔朗。 崔朗忙道:“陛下,江河有喜报。” 气氛一下子怪异了起来。 喜报?还是江河? 皇帝皱眉:“喜从何来?” 江河一脸的懵逼,是啊,喜从何来? 煤炭是喜报吗?不见的吧?倘若煤炭是喜报,自己早来告知陛下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江河踟躇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明明就是想挖点煤卖啊,难道就是因为卖的价格低了些就是喜报了? 见江河不说话,皇帝的眉头皱得更加的深了,这三人火急火燎地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小二你说。”皇帝背起手说道。 江河嗫嚅着,好半天才说道:“臣挖了很多的煤炭,要往出卖。” 皇帝:“......” 煤炭? 皇帝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这个词,很陌生啊,木炭才对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喜报呢? 第273章 金山银山 皇帝与江河对视,两人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 片刻之后,皇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崔卿家,既然你说有喜报,还是你来说吧。” 皇帝已经放弃了追问江河,这副鬼样子,能问出来就有鬼了。 崔朗侧目看了江河一眼,心中满是不解,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陛下。”崔朗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江河在盘龙山挖出来了煤矿,就是那个黑乎乎的石头,可以烧,可以取暖用。” 江河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报啊。 皇帝则是在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个字。 矿! 云国有很多的矿,且每座矿对于朝廷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那么这个煤矿......做什么用的呢? 取暖? 皇帝与文弘义的表情明显略带失望,这么晚来面圣,说的喜报就是这个? 崔朗见了皇帝的表情急了,马上拉着江河要给陛下演示一遍。 皇帝笑呵呵地看着翁婿两人的表演。 江河将门外的宦官叫了进来,当着几人面开始组装炉子。 至于烟囱嘛,在没有经过皇帝的同意下,还是没有轻易地开孔洞,只是将烟囱搭在了窗台上面。 而后夹起铜盆里的木炭丢进了进去,又在布袋子取了几块煤炭丢了进去。 “陛下,稍候片刻。”江河笑眯眯地朝身边的宦官说道:“劳烦公公吹一下,让火势旺一些。” 宦官哪有拒绝的权利,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建安伯说哪里话。” 说罢,跪在地上,顺着江河指的地方鼓足了劲开始吹气。 只是没吹多久,宦官便感觉眼冒金星,身子有些摇晃。 好在江河在打开盖子后,见到煤炭已经开始燃烧便道:“好了,不用吹了。” 宦官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 不过此时,没人去关注他,几个脑袋纷纷凑到了炉子前。 崔朗眉开眼笑地说道:“陛下请看,这东西叫煤炭,可以替代木炭使用,只要五个铜钱一斤。” 皇帝与文弘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一个作为朝廷的天子,一个是朝廷的重臣,自然明白崔朗这句话的含义。 倘若真如崔朗所言,岂不是人人都可用得起? “此话当真?”皇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陛下。”崔朗挺胸抬头,好似煤炭是他的一般:“臣万万不敢欺君。” 文弘义当然也听说了江河在挖掘这东西,当时听管家说起这事时,他只是一笑了之,只当江河在胡闹。 谁知道这个东西竟然可以代替木炭。 要知道,木炭是冬季的必需品,价格也是居高不下,归根究底,一方面是因为要烧制木炭,便要砍伐树木,这刚砍伐的树木还是含有很多水分的,便要晾晒一年后才能使用。 只是这一年的时间里,还要防止这些木材被虫蚁蛀坏,一旦被虫蚁掏成了空心,这节木材也就废弃了。 不止如此,即便保存下来,要烧制成木炭也是有很大损耗的。 在这个时代,有钱的家庭才能用起木炭取暖,而寻常百姓家,只能烧柴取暖。 又因为柴火点燃,便烟雾缭绕,所以,大多数的百姓在冬季闲暇无事可做,纷纷窝在炕头上。 而木炭之所以受到青睐,正是因为他燃烧比较充分,且不会产生大量的烟雾,因而,价格虽说高了一些,可依旧是富足家庭的首选,且是每年冬季必要的支出。 所以在皇帝与文弘义听说这个东西可以替代木炭,才表现得不可思议。 而且这个东西竟然没有产生烟雾,价格还如此低廉。 还有便是,即便木炭没有多少的烟雾,可点燃之后,在屋内待久了,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也是皇帝在别的季节没有的感觉。 倘若在别的季节,皇帝在用了晚膳后假寐,基本上不会睡着,只有在冬季,宫里烧起木炭后方才如此。 其实,这正是木炭的另一个弊端,说白了,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在冬季里,大家点燃了木炭,恨不得把门窗封死,好让屋内暖和一些,这也就是这个时代房屋密封性不好,倘若在后世,这样烧木炭,早就中毒身亡了。 在后世中,烧木炭中毒的事故可是数不胜数。 皇帝背着手左看右看,不禁问道:“这个煤炭,有多少?” 江河笑了,脸庞上带着一丝的青涩还有些腼腆:“陛下,盘龙山那里有大片的,现在臣只开采了一点点。” 皇帝:“......” 皇帝惊呆了,竟然是盘龙山,那里原本是皇家的山头啊,当时江河要这块地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亏待了他了,毕竟那块地,在所有人眼里连荒地都不如。 如今开采了煤矿,还只开采了一点点。 皇帝的心情很复杂,有心想要收回来,可金口玉言之下,岂可出尔反尔。 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河,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一个好字,竟然没了下文。 文弘义心中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个定价很合理,切勿涨价。” 江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鬼才涨价呢,别看价格如此低廉,只需五个铜钱一斤,可架不住走量啊,人人都能消费得起,况且在这寒冷的冬季,属于必需品。 江河看着皇帝复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宫里要不要改造一番?御书房中装上地暖?” 皇帝沉默不言,片刻后幽幽说道:“改,银子你出。” 说罢,好似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心情竟然轻松了起来。 此刻,江河却不在乎这点银子,只有让皇帝也认可了这个东西,朝廷中的部堂才会采购,那么百姓们才会去买。 毕竟,说得天花乱坠,突然让人改变一下消费观念,掏出五个大子去买石头,搞不好很多人会吐人一脸吐沫。 然后骂一句,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而后皇帝又道:“萧伴伴,日后宫中取暖便采买煤炭吧,户部拨付银两到各个部堂,以后,木炭非必要,不可采买了。” 皇帝的一句话,相当于认可了煤炭。 关键是不认可也不行啊,有了比木炭更加便宜实惠的东西,再去采买木炭,那已不是傻了,是败家。 皇帝本就勤俭,内帑中的银子可是他省出来的啊。 一想到内帑中的银子,再一想到江河占着金山银山。 皇帝的心有点痛。 怪得了谁呢?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江小二发现了,找朕要了这块地,这是朕亲手送出去的啊。 第274章 跨域时代的意义 江河才不管那么多,皇帝的一句话等于是自己签订了买卖合同。 不管签没签,现在这个生意如同白酒一样,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转头皇帝便想开了,朕作为天子,已经占尽了气运,也就不去想发财的事了。 想着,皇帝亲手拿起铁钩子,勾开上面的铁盖,只见那几块煤炭烧得火红,这么久了,竟还没有烧尽的迹象。 事实早已证明,这煤炭比木炭耐烧得很,且热量散发得很均匀,几人围在炉子旁,竟然有一丝的燥热。 良久,皇帝道:“这个东西你也准备卖?” 江河点头:“陛下,这是炉子,不过百姓家不需要这个,他们家中都有火炕,这是卖给大户人家的。” 皇帝目光幽幽,看了江河一眼,真不知道江河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 什么都能和银子扯上关系,关键他折腾出来的东西,除了煤炭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天价,百姓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偏偏那些富户们对他折腾出来的东西交口称誉。 不过这些皇帝都不在乎了,毕竟,只要有了煤炭,这个东西百姓们会安全的度过吧。 以往每年冬季,冻死人的事可是常有发生的。 江小二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这天下人口万万计,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发现煤炭呢? 活该他发财啊。 “小二。”皇帝背着手轻声道:“你这也属立功了,不过朕就不给你赏赐了,毕竟,光是卖煤炭的银子,就已经很多了。” 江河颔首点头,对此毫无疑义。 什么赏赐不赏赐的不重要,我江河,为国为民,就是有着一颗赤胆忠心,多来买点煤炭便好了。 崔朗更是面上喜滋滋的,对江河是越来越满意了。 皇帝又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此刻,想必边关战事又起了吧?” 一说到这个话题,几人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是啊,每年冬季,边关战事起,边关将士们,受天气的影响,冻伤的人何其多。 “要是能把煤炭运至边关就好了。”皇帝喃喃自语道。 崔朗沉默了,他是兵部尚书,自然知道煤炭的好,这可比送去大鱼大肉好多了,这是在冬季可以保命的东西啊。 可边关距离京都两千多里的路程,即便能运输,消耗何其之大。 “陛下。”江河道:“有臣发明的火药,想必今年边关的仗应该好打许多了。” “但愿如此吧。”皇帝苦笑道。 讲真的,对于火药,哪怕皇帝知道它的威力,心里也只是认为对胡人的震慑是够用的,可保边关无忧,可边境线呢?怎么办呢? “有边关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朕。”皇帝轻声道。 “臣遵旨。”崔朗拱手道。 皇帝淡淡道:“萧伴伴,送几位爱卿出宫去吧。” 三人心思不一地出了宫。 他们不知道的是,边关大捷。 此刻,边关出来的传令小队,一路狂奔向京都,路过驿站,换马不换人,匆匆吃上一些东西,便立即上路。 驿官看着他们头戴红菱帽,便知这是边关的百里加急。 于是,一只只信鸽自驿站飞起,盘旋两圈后,径直往京都飞去。 .................. 煤炭在京都火爆了起来。 无数的人挤在城门口排队购买煤炭。 此刻,再也没人去传江河脑子出问题的话了,因为他们发现,不是江河有问题,有问题的人是他们。 他们望着城外堆积如山的煤炭,且盘龙山方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运输。 这可都是钱啊。 如今张永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现在,他不止负责白酒的销售业务,煤炭的售卖也由他负责。 好在不同于白酒的限量,煤炭这个东西,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如今见了张永,也会笑呵呵地打个招呼,张掌柜,你好呀。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掌握着京都白酒的销售。 尤其是那药酒,那可是好东西啊。 面对这些阿谀奉承,张永没有迷失自己,他严格遵守着江河制定下来的策略。 白酒每日卖多少,哪个酒楼拿货多少,那都是有数的。 至于那药酒,就更不用提了,除了与侯府关系好的,剩下的人,管你什么职位,没有江河的条子或者七殿下的条子,那便老老实实抽签采买。 不少人对此,恨得牙痒痒,如此这般,他们与那些百姓有什么不同? 可当有一日他们发现,二皇子竟然也老老实实地派了宦官去抽签后,便闭了上嘴。 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你身份再高贵,你有皇子高贵吗? 老老实实抽吧,再多逼逼,小心剥夺你的资格。 如今,大量的财富积累到了江河的手上,可他不像那些守财奴一般,找个地,挖个坑埋起来。 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不断地招工,平整盘龙山的土地,正如人们最初的猜想那般,他要在那里建宅子了。 当初出京之时,发现的石灰矿,也派了人去开采了,几大车的石灰石运往了盘龙山。 江河按照自己的记忆,找来泥匠,将石灰石和黏土分别在建好的窑炉中烧制,好在盘龙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煤炭,烧制起来也方便。 经过烧制后的石灰和黏土熟料,又被研磨成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开始不断的试验。 张景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抱着小本子天天蹲在盘龙山,将每次融合的比例记下。 这个时间是漫长的,谁也不知道会在第一次成功,还是压根就成不了江河口中所说的水泥。 就连江河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毕竟,对于这个东西,他也是仅凭着记忆所描述出来的,再一个就是这个时代所缺少的东西太多了。 按照江河的想法,就算可以成功,估计连后世最低标准的水泥一半的强度都赶不上。 不过只要能成功便好,即便是最垃圾的水泥,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使用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房子还是木质的比较多,烧制的砖块也只是用黏土混合了糯米做粘合剂。 这个东西相较于水泥,那就是个渣渣。 又浪费了粮食,又不实用,可条件便是如此。 所以,寻常百姓家的房子,用的一般都是黏土混合的稻草,风吹雨淋的,每隔几年便要进行修补。 倘若有了水泥,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最垃圾的水泥,那也足以改变这个时代了。 房子一次成型,住个几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修路的话,在这个时代又没有重型卡车,走走马车,跑跑马,能给压坏那就见了鬼啦。 倘若能成功,那么对于云国千千万万的人来说,将具有跨域时代的意义。 第275章 边关大捷 京都的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竟然时不时地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雪花。 街道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这个时候,躲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舒心的日子。 不过,城外与盘龙山那里,依旧热火朝天,毕竟寻常百姓家还是要生存下去的,而盘龙山给他们提供了出力气的场所。 一天二十个大子,中午还管一顿饭,这样优厚的招工条件,去哪能找到啊。 有许多的单身汉,干脆傍晚下了工直接住在盘龙山,毕竟,天气冷了,坐在马车上吹着冷风很不舒服。 万一得了伤寒,岂不是工都没得做了? 再有就是,在盘龙山这里烧煤,是不要钱的。 人一多起来,便要防止不怀好意之人鼓动工人闹事,还有防止晚上有偷盗的行为。 暗羽卫不少的暗探在这里已经混成了工头,当然了,这也是在江河放纵的情况下,那么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安全还是要有保障的。 陈飞扬的日子也慢慢安逸了起来,皇帝对于死士的事,虽说偶有提及,却已不像之前那般,似乎......就连皇帝也知道,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此刻,他手里捏着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身子竟然止不住地颤抖了两下。 而后,他疾步走向早朝的金銮殿。 这个时辰,皇帝与百官还在大殿进行早朝呢。 待他到了金銮殿,守在外面的宦官正要拦住他。 陈飞扬双眸射出闪电般的目光,厉声道:“滚开,边关急报。” 那宦官浑身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阻拦。 陈飞扬疾步步入大殿,只不过,这种行为在百官看来,是极其冒失的。 他进入大殿后,拜倒,直接打断了礼部尚书孟承安的话。 就在孟承安恼火之际,陈飞扬道:“陛下,驿站飞鸽传书,边关已有八百加急的消息,不日送至京都。” 顿时,殿内安静了下来。 边关,一直是云国心里头的一根刺,每每到了冬季,边关战事便起。 看来......今年冬季也不例外啊。 萧洪将陈飞扬手中的纸条匆匆送至皇帝的手中。 皇帝看了后,沉默不语。 看纸条上的署名,是距离京都不远的驿站了,想来,最快,今日消息便可送达,慢的话,可能就要明日了。 “诸卿怎么看?”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 “陛下。”蒋明德出班道:“今岁夏季之时,边关粮草已得到补充,想来,边关有江牧镇守,应当无碍。” 皇帝再次沉默了。 有江牧在,他当然放心了,可每年如此,他已经不胜其烦,胡人犹如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每年打了一批,来年又出现一批。 可要前往草原深处去剿灭胡人,又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先不说草原辽源广阔,即便是草原上的马跑起来都要比云国的马跑得要快一些。 更不用提胡人可以说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几乎人人骑射技巧了得。 恐怕就算寻到了胡人,云军似乎也占不了很大的便宜。 这实在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传旨下去,城门中门打开,务必让消息第一时间传入宫中。”皇帝无奈地说道。 京都中门打开了,衙役们肃清了直通皇宫的街道,只等边关传讯兵到来。 直到夜幕降临,中门关闭,还是没有等到边关的传讯兵。 翌日,早朝的大殿上,皇帝显得忧心忡忡。 百官们也知道皇帝烦闷,奏报之时,更是小心翼翼,以免撞到枪口上。 此刻,边关的传讯兵们,已经远远地可以看得到京都高大的城墙。 为首的将领突然勒马停下,跟随在身后的骑兵们纷纷停下。 “换装。” 说罢,他先跳下马车,在马背上翻出一套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迹的盔甲换上,其他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待所有人换好行头后,他又大手一挥,带头往京都狂奔而去。 其实,他们的这种做法,在军中已是惯例。 一路上要穿得光鲜亮丽,让沿途的百姓看到安心,可到了京都,该装的要是要装一下。 你穿得一尘不染,盔甲擦得铮亮进宫,那些文官的嘴,可是毒得很。 城门守卫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到一队骑兵,如同浪潮一般,直奔城头而来。 待近了后,看到为首之人的头盔上插着红菱,忙喊道。 “让开,快让开,八百里加急的传讯兵到了。” 城门口的人纷纷驻足,让出道路,骑兵们顺着中门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狂风。 “陛下......陛下......边关的传讯兵到了。”一个宦官火急火燎地跑入了金銮殿。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霍然起身:“快宣。” 很快,一队脸上满是风霜,穿着破旧盔甲的士兵进入了金銮殿。 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响彻金銮殿。 “拜见陛下,边关......大捷。” 殿内群臣对此好似习惯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边关每年的战事,皆是以云军获胜,而每年的消息,也是大捷。 只是......今年比往年似乎早了许多啊。 那将士在怀中取出奏疏,待萧洪接过验过密封的火漆无恙后,方才交到皇帝的手上。 皇帝撕开火漆,取出里面的奏疏,打开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个开头,皇帝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极其的阴沉。 胡人竟然敢纠集整个草原的力量来攻打边关? 他们疯了不成?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底下的大臣们看到皇帝的脸色,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大捷吗? 陛下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难道是死伤过多?惨胜? 还是说哪位将领...... 那么......能让陛下这般脸色的,莫不是江牧? 想到这里,群臣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文弘义扫视了一眼百官,而后躬身道:“陛下,不如让萧公公念一念这封奏报,好让臣等也听一听。” 皇帝抬眸,没有继续看下去,将手中的奏疏丢给了身边的萧洪。 “萧伴伴,你来念。” 萧洪躬身道:“是。”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奏疏,不掺杂个人感情地念了起来。 “臣江牧,启奏陛下。” “臣奉旨镇守边关,使胡人半分不敢越雷池。” “然今岁,草原雪灾,胡人集结数三万余人,进犯边关......” 听到这里,群臣哗然了。 怪不得陛下脸色不好看呢。 胡人这是要拼命了啊。 这样看来,即便是大捷,也是惨胜啊。 第276章 祖坟冒青烟啊 皇帝背着手,环视群臣的反应,而后淡淡的说道。 “继续念。” 萧洪咳嗽了一声,接着念了起来。 当所有人听到江牧冒险将边关的将士调集一空之时,不禁为江牧捏了一把冷汗。 这要是边关失手了,江牧的罪过就大了。 同时,曹汾这些武将心里头感慨万千,兵道诡也,江牧已是用兵如神了。 他们在这里听着都已感到了心惊肉跳,更别提江牧是在第一线了。 萧洪捏着手中的奏疏,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出汗了。 随着他继续地念读下去,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聆听着这封奏报。 可越听下去,百官们的表情越加的古怪了起来。 江牧这是疯了吗? 边关内的将士都已撒到了边境去,他竟然还想诱敌攻关? 可随着萧洪声音继续,除了皇帝与少数的几位大臣,其他人一脸的懵逼。 ‘手雷’是何物? 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念着念着,萧洪的冷汗自额头上流了下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状。 见他停下,皇帝挑了挑眉,冷声道:“继续念。” 萧洪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接下来会看错一个字。 “此战,仰仗陛下皇恩,歼敌二万余人,俘虏万余人,且伤残者六千余人,缴获马匹无数,胡人天可汗阿拉坦乌拉于草原生擒至边关,不日押解归京。” 殿内,寂静一片。 卧槽...... 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捷啊。 胡人完了啊。 江牧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有的人意识到一个问题,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会不会是江牧报上来的假情报吧?” 旁边的人马上捂住了他的嘴,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智障一般,如若不是关系好,他肯定要离他远一些。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边关那里的战事,朝廷上下多少人都看着呢,谁敢这样做?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扫阴沉的脸色,脸上带着激动的潮红。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而后看向下方的将士,他快步走至他们的身边,竟然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 在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止不住的欣慰。 “你们为朝廷出生入死,此次大捷,皆是有功之臣。” 说罢,狠狠地拍着他们的肩膀。 而这些自边关而来的将士们,早已泪流满面,激动得不能自已,声音哽咽。 “陛下......能为陛下分忧,是卑职等人的荣幸。” 皇帝笑呵呵地说道:“好了,你等这一路辛苦了,快去早早歇息。” “谢陛下。”这些年轻的将士们又是磕头又是感谢。 待他们走后,皇帝背着手朗声道:“礼部要去祭告太庙,还有,传旨,昭告天下,让天下臣民们得知这一好消息。” 群臣的脸上也是喜洋洋的,毕竟,胡人的威胁这么多年了,终于......在未来的十年乃至二十三十年内,不用再担心边关的问题了。 江牧大功一件啊。 此等大功,不知陛下会赏赐些什么呢。 皇帝走回龙椅旁,竟然没有坐下,他眼眉含笑:“众卿,边关将士们皆要论功行赏,众卿以为江卿家该如何赏赐呢?” 一下子,殿内讨论声起。 是啊,该奖励什么呢? 众人想来想去,似这般的军功,貌似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啊。 那便是封国公了啊。 众人一想到这里,有些沉默了起来。 这江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前些日子江河才封了伯爵,这下好了,儿子封赏完了,又轮到老子了。 还有他家老大,江海,听说在边关也是猛将一个啊。 这一家子都是妖孽吗? “朕欲封其国公,众卿意下如何?”皇帝笑道。 其实,在皇帝的心目中,哪怕没有这场大捷,江牧镇守边关多年,着实是让胡人吃尽了苦头,哪怕是熬资历,这个国公也是要给的。 文弘义率先表态:“陛下,臣无异议。” 其余人在这等事上,哪怕有异议,可在这样的大捷面前,无论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于是,群臣皆是躬身:“臣等无异议。” “那好。”皇帝笑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定下,还有,此战,江河所发明的火药居功甚伟,先给他记下一功,待内阁商议拟定后,一并赏赐吧。” 这下子,群臣不淡定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老子沾了儿子的光? 江河鼓捣出来的‘手雷’? 大家的心情开始有点酸溜溜的了。 虽说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掉钱眼里去了,可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估计自己就是做梦也会笑醒吧。 .................. 此时的江河,还不知朝中发生的事情。 他正与张景川蹲在一块空地处,这里摆满了试验做出来的水泥块。 江河捡起一块凝固的水泥块,使劲地甩在地上,顿时,石块纷飞。 “不行啊。”江河边叹气边摇头道:“强度还是低了一些。” 张景川则是写写划划后,笑道:“没事,慢慢来吧,这才刚刚开始。” 听到这句话,江河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竟然能耐得住性子了?” 这可有点不像他的性格了。 张景川收起小簿子,淡然地说道:“急有用的话,我比你还着急。” 江河露出笑容:“不错,有长进,哈哈。” 这时,丁栓子匆匆跑来:“少爷......少爷......边关来消息了,老爷在边关大捷,用的就是您的‘手雷’。” 江河顿时汗颜,当初制成时,自己觉得还了不起得很,可事后想想,自己不就是剽窃了祖先的成果嘛,有什么好得意。 不过,这种结果,江河是有预料的。 火药的出现,会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形成降维打击,这是无可厚非的,运用得当,那还能输就见了鬼啦。 这就好像一个成人全副武装,提着削铁如泥的宝剑与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决战一般。 江河表现得极为的淡定,张景川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不高兴吗?” 江河撇撇嘴:“你也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了,你认为有了火药,胡人有取胜的机会吗?” 张景川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 确实,已经想到了结果,听到后反而没有那么吃惊,倘若失利了,那才吃惊呢。 第277章 打白工 江河现在每天出门穿着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太冷了。 在后世,他没有去过北方,但是他也能感觉得到这个时代的冬季要冷一些。 京都中已经慢慢地有诸多衣不蔽体的流民,他们蜷缩在街头巷尾,希望能讨一口吃的。 一开始,杜波只以为是少许的流民,府衙中开仓放粥,可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了,流民竟然越来越多了。 细问之下方才知晓,这是安阳府夏日受了旱灾,粮食减产,迫不得已之下,这些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想到京都中讨个活路。 可府衙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禁不住这么多人的白吃白喝啊。 于是,杜波赶紧上报,照这个架势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前来呢。 尤其是这天气越来越冷的情况下,会冻死多少人啊。 如今,京都城内已经禁止这些流民入城了,可即便这些流民能入城又如何,他们甚至连个取暖的地方都没有。 杜波只能命人在城外帮助他们搭建了草棚,多多少少能遮挡一些风雨。 城外每日都会有人开锅烧粥,救济灾民,可长久下去,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江府在城外也设了一个粥铺,江河看着这些在寒风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江河捂着严严实实的,还觉得寒风往身体里钻呢,何况他们呢? “把粥熬得厚一些,我入宫去面圣。” 江河交代了一句,匆匆地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奔去。 ............... 御书房中。 皇帝正与几位大臣讨论流民安置的问题。 以往冬日里哪怕有流民,可也没这么多,这次安阳府还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在路上赶往京都呢。 “陛下,如今虽说有建安伯的低价煤炭,可这些流民无安身之所,如何取暖啊,即便能取暖,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呢?单凭府衙的赈济,于事无补。”杜波一脸苦涩的说道。 皇帝背着手,站在窗口,看向虚空。 流民啊,尤其是这么多的流民,倘若朝廷没能处置好,很容易引起暴乱,到那时,就不止是流民的问题了。 人在将死的情况,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来回踱步:“如今京都有多少流民了?” 杜波想了想,道:“陛下,怕是有两千多人了,不止如此,还有很多流民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京都呢,府衙里已经在城外设了粥铺,京都中有多少官员商户,也设了粥铺。 可......陛下,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这么多流民聚集在一起,一旦有人散播谣言,臣恐会失控啊。” 皇帝何尝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但凡能活下去,有谁愿意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呢。 他们一路上流离失所到了京都,不都是为了活下去嘛。 唉......皇帝心中叹息,实在没办法,只能朝廷开仓放粮,希望这些人能挺过这个寒冷的冬日。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入殿。 “陛下,建安伯求见。” “叫他进来吧。”皇帝轻声道。 江河步入御书房,行了礼,看了看殿内的人员,试探性地问道。 “陛下,流民的问题解决了吗?” 皇帝顿时苦笑了起来,就连江河都已经注意到这里面的问题了嘛?开始关心朝政了。 假若江河知道了皇帝的心中的想法,指不定要撇撇嘴,我这哪是关心朝政,我是关心这些百姓。 但看皇帝几人的脸色,江河便心知,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于是,轻声说道:“陛下,臣这里有个主意,您看看行不行?” 皇帝眼前一亮,虽说希望不大,可江河这小子,鬼主意多得很,说不定就能解决呢。 “你且说来听听。” “陛下。”江河好整以暇地说道:“臣是这样想的,盘龙山那里正缺少人手开采煤炭,要不,臣将这些流民招募到盘龙山,让他们为臣开采煤矿,臣保他们吃喝,为他们提供住所,陛下意下如何?” 江河的话,皇帝琢磨了半天,方才将将明白,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好家伙,江小二这个臭小子,是想让这些流民给他打白工啊。 皇帝冷着脸,厉声道:“江河,你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江河顿时有些懵逼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江河觉得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不仅解决了流民问题,还能加快煤炭开采的进度,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陛下为什么不同意呢? 江河感到很费解,也很委屈啊。 我这完全是为国为民了,陛下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心好受伤。 于是,江河的头垂了下来,不说话了。 文弘义左右看了看,轻声道:“陛下,即便您不同意,也要说明理由,好让江河心服口服。” 皇帝强忍着要抽江河一巴掌的冲动,冲着江河怒道:“什么钱都想赚,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借着流民,让流民给你打白工,这不是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嘛。” 江河的嘴巴顿时张得有鸡蛋那么大。 卧槽...... 都说皇帝不体恤民情,没想到竟然这般的小白。 江河义愤填膺了起来:“陛下,您可以说臣压榨朝中官员,可万万不能说臣压榨百姓啊。” 皇帝恶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这个时候了还敢顶嘴,真以为朕不敢收拾你吗? 一念至此,皇帝抬手就要抽江河。 江河早有准备,闪身到一旁,再没了刚才义愤填膺,委屈巴巴地说道。 “陛下,您就算要打臣,也要等臣把话说完吧。” “你说。”皇帝说道,心想,无论你说什么,朕必须要抽你,好解解心头的苦闷。 “陛下,您要讲理啊,臣给你算一笔账,这些流民去盘龙山采煤,臣要管他们一日三餐,还有住宿取暖,您是没看到,他们身无长物,臣还得给他们发衣物吧,不止如此,在盘龙山他们总要取暖吧,取暖就要烧煤。 这些都是要银子的啊,臣一斤煤才卖五个大子,您算算,是臣压榨他们,还是他们压榨臣。” 江河的一番话让皇帝几人愣住了。 他只想到这些流民去盘龙山挖煤没有工钱,却没想到他们的吃喝用度都要用银子的。 那这样看来......江小二还有功了? 皇帝一时间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来。 好在有文弘义在,他瞪了一眼江河,怒道:“为什么不早说?” 江河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帝,刚要开口辩解。 文弘义道:“还愣在这里作甚?就按照你所说的办。” 江河看了看皇帝,怏怏地走了。 见江河走了后,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朕对他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倘若江河听到这句话,定要一蹦三尺高。 这何止是苛刻啊,简直是毫无人性了。 第278章 太子奇葩的想法 得了旨意的江河走到了一半,又返回了御书房。 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扭捏的江河,不禁恼怒。 “有话就说。” “嘿嘿。”江河笑了笑:“那臣就说了,盘龙山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流民,治安是个问题,臣提议,在百司卫里挑选人手,任命官员,建立类似府衙的场所,保证盘龙山的安全。” 皇帝:“......” 就知道江河不会那么容易的吃亏。 “这恐怕才是你的本意吧?”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江河道。 江河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臣就是提议而已,您不同意的话,那就只能劳烦杜大人了,毕竟,维持京都的治安是杜大人的职责啊。” 杜波的脸顿时犹如苦瓜一般。 现如今,他这个京都府尹,能保证京都不出事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的人手去维持盘龙山的治安。 倘若陛下能给府衙里增派人手还差不多。 可看这个架势,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皇帝与文弘义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后,皇帝方才说道:“朕就应你这一次,倘若盘龙山出了乱子,那就不止打板子的事了。” “臣谢陛下。”江河忍不住眉开眼笑。 “行了,去吧。”皇帝开口说道。 皇帝看着江河的背影,轻声说道:“明明是一件好事,他非要弄得有些功利心在里面。” 文弘义苦笑,江河这个孩子,如今他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杜爱卿。”皇帝侧目说道:“你也去吧,那么多流民要迁徙到盘龙山,要注意秩序。” “是,臣告退。” .................. 得到了皇帝的授权,江河马不停蹄地赶到城外。 朝着正在排队领粥的人群喊道:“各位乡亲父老们,别在这里领粥了,去盘龙山吧,只要是安阳府的人,包吃包住,每日做工便可。” 流民瞬间炸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骗人的吧?” “你智障吗?肯定是骗人的啊。” “这肯定是官府想把咱们赶走想的招数,大家别信啊。” 当然了,也有不同的声音。 “听说盘龙山那里在挖那个黑乎乎的石头,每日二十个大子呢。” “对对,我也听说了,你们看到那边黑乎乎的山了吗?那就是煤炭。” 也有大胆的人对着江河喊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朝廷想赶我们走吗?” 江河笑道:“陛下圣恩,你们都是陛下的子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真要赶你们走的话,谁还在这里设粥铺呢。” 人群瞬间交头接耳了起来。 江河继续道:“我叫江河,盘龙山那里就是我的,我保证,去了那里,人人有工可做,人人有饭可以吃,人人有房可以住。” 江河的这句话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这些流民逃亡到京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能活下去嘛。 现在江河告诉他们不止能活下去,有饭吃,还有房子可以住。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江河压压手,制止了下面的吵闹:“可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去,暂时是没有工钱的,毕竟我要保证你们一日三餐吃饱,不过,只要有力气,不愁在盘龙山挣不着银子。” 人群沸腾了,他们对江河的话是相信的。 因为在这城外的粥铺里,江府的粥放的黄米是最多的。 现在,他们不在乎工钱,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有个安身之所,他们就已经满足了。 “不要乱,大家不要乱,去了后,先登记造册。”江河看着下方躁动的人群喊道。 “栓子,你带着他们去,记住,每个人都要登记造册,我稍候便到。” 此刻,这些流民也顾不得打粥了,纷纷跟着丁栓子往盘龙山方向走去,生怕慢了一步,便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等杜波带人赶到时,城外只剩下几家义粥铺在收拾东西,流民却一个都看不到了。 杜波诧异地说道:“建安伯,流民呢?” 江河凝视着姗姗来迟的杜波道:“都去盘龙山了,这几日还是要劳烦杜大人带人去盘龙山维持一下秩序。” 杜波忙道:“分内之事,建安伯莫要客气。” 江河朝他拱拱手,自己架着马车往百司卫赶去。 如今,百司卫里热闹非凡,张景之没事就往这里钻。 待江河赶到了百司卫,张景之正笑呵呵地看着那些人训练。 见江河来了,笑道:“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 江河龇牙咧嘴道:“我是百司卫总旗,我来这里不是很正常嘛,倒是殿下,老往这里跑不合适吧?” 张景之毫不在意江河的态度,摆摆手:“本宫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 “殿下莫不是想要培养心腹了?”江河打趣道。 倘若是以前的太子,可能会被江河的这句话吓一跳,可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江河讲话的方式。 “你舍得放手,本宫就敢接手。”张景之笑嘻嘻的说道。 “......” 江河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是想不到当初那个彬彬有礼的太子去哪了。 懒得理他,江河径直往里走去。 张景之却没有被人嫌弃的自知,跟着江河。 “今日何事?” 江河在房间内找到了百司卫的花名册,对照着号码,找到了挑选的人。 头也不抬地说道:“殿下难道不知道如今京都很多流民吗?” 张景之的脸色暗淡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没了轻佻。 “知道啊,本宫已让人在城外设了粥铺,唉......这个鬼天气。” “解决了。”江河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张景之没反应过来。 江河将花名册放了回去,笑道:“我说流民问题解决了。” 张景之顿时愣在了原地,直到江河打开门,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才反应了过来,忙追上江河询问。 在江河给他说了如何解决的流民之后,他不禁手舞足蹈:“哎呀,竟然这般简单,本宫怎么没想到呢?” 江河瞥了他一眼,你没想到的多着呢,倘若人人都想到,还有什么我什么事啊? “哎......你等等本宫,本宫与你一起去盘龙山。” 江河驻足,盯着他道:“殿下去作甚?” 张景之看着江河写的纸条,跃跃欲试地说道:“你不是要在盘龙山成立府衙吗?本宫觉得......本宫能胜任。” 江河顿时瞠目结舌。 卧槽..... 这不是胡闹嘛! 朝廷能给那个位置一个九品就不错了,一个九品官员,放在偏远的县衙里可能是县老爷。 在这勋贵满地走的京都,狗屁都不是,你堂堂一个太子,要去做县令? 这传出去了,就算皇帝不抽死我,百官能饶得了我们两个吗? 没事自己找抽玩呢? 第279章 爱民如子 江河看着一脸认真的张景之,很想对他说一句,我们凡人吃口饭已经很难了,你们神仙就别来和我们抢这口吃的了。 可张景之脸上的表情却告诉他,他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江河苦笑,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说法来拒绝他。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江河丢下一句:“神经病。” 转身便走,可张景之却一把拉住了他,脸色凝重的说道:“你知道本宫是认真的。” 江河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可他却死死的拉着江河的衣襟不松手,那样子,倒是有些良家女子被纨绔少爷欺辱了,要找回公道的意思。 “有话好好说能成吗?先松手呀。”江河道。 张景之闻言松开手,口里却说道:“本宫是太子,你哪怕不应下,本宫去盘龙山也无人敢拦,信不信以后本宫就住在盘龙山了。” 张景之的这番话让江河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盘龙山现在人员杂乱,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入企图不轨的歹人啊。 “殿下能不能别添乱了?” 张景之嘴角带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倘若本宫盘龙山都治理不好,何以治天下?” 卧槽...... 江河的脸都绿了。 现在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真的不怕我去禀报陛下吗? “你说什么?”江河捂着耳朵,一脸茫然:“我没听到啊。” “本宫管你听没听到,盘龙山这个地界,本宫管定了。”张景之坚定地说道。 江河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抿了抿唇,期期艾艾地说道。 “殿下......莫不是看我发财眼红了?想将盘龙山占为己有?” 这句话,让张景之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本宫岂是那样的人? 本宫只是想看看本宫到底有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哪里有不足之处,好加以改正,盘龙山不正是现成的地方吗? 虽说那里可以说随便挖一铲子便是银子,可本宫......好吧,是有点羡慕。 张景之心里是这般的想法,可嘴里却不会承认。 “莫要胡说,本宫岂是那种贪恋钱财之人。” 江河哦了一声,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忧心了起来,怎么拒绝他呢? 堂堂一国的太子,不去帮助陛下治理朝政,跑去盘龙山那里,让陛下知道了,自己怕不是要在床上躺半年啊。 “出了事情,本宫一力承担。”张景之拍着胸脯保证道:“但凡盘龙山在本宫的治理下出了岔子,你可以随时纠正本宫啊。” 实在想不出什么由头拒绝他的江河,只能闷头答应了。 “可以,但是要化名。”江河想了想,嘴角挂起一抹恶趣味:“就叫张郎吧。” 张景之总觉得江河的笑容里带着不怀好意,可这个名字,朗朗上口,是个不错的名字。 当下,也不顾不得其他,颔首点头:“好,就叫张郎。” “先说好,出了岔子殿下自己承担,我是被殿下胁迫的。”江河认真的说道。 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必须要说清楚了,就算到时候打板子,也可以少挨那么几下。 张景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心吧,不会出乱子的。” “我可以随时制止殿下的行为。” “嗯嗯。”张景之又是一阵的点头。 “还有......” 江河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景之推着往外走:“哎呀,边走边说。” 在江河一路上的絮叨下,终于到了盘龙山。 望着正在排队登记造册的流民,张景之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这些以后可都是他治辖的子民了。 虽说整个云国都是他张家的,这些流民也本就是他张家的子民,可当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江河也跳下马车,依旧有些忧心忡忡的。 “那个......” 话刚出口,张景之便道:“你都说了一路了,本宫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吗?” 江河只好闭嘴。 而远处的流民,在登记好后,有序地领了干粮,这可不是粥了,而是干的,可以吃饱的那种。 当他们远远地看到江河走来时,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恩公啊,如同再造之恩的恩公啊。 他们纷纷跪地磕头,嘴里高呼着恩公大义之类的话。 只是,江河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前面的张景之却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流民懵逼了。 这人是谁啊? 我们跪拜恩公呢,关你什么事? “快让开,你谁呀你?” “你让我们起来就起来?我们偏不?” “就是,恩公让我们起来我们才起来。” 张景之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江河深深的凝视了张景之一眼,这是还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呢?倘若这样,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蛋了。 江河叹了一口气,只能上来帮他解围道:“不要吵,这位也是你们的恩公,太......张大人,是他与我一起找陛下谏言的。”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流民们傻眼了。 完蛋了。 两位恩公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房子住,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了张恩公。 我们还是人吗? 很快,有流民啪啪的抽自己嘴巴子,嘴里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恩公,草民该死。” 更多的人又开始砰砰地磕头了。 “张恩公莫与我等草民置气。”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张景之,在他的认知里,吃饱饭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给你一口吃的,也是朝廷应该做的事,谁让你是朝廷的子民呢。 可现实情况,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望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河瞥了他一眼,高声道:“都起来吧,以后张大人负责管理你们,可莫要闹出什么乱子。” 流民顿时龇牙咧嘴了起来,大叫。 “谁敢?恩公放心,谁要是敢闹事,莫说您不同意,就是我们也不会同意。”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你们看看,都耽误了登记了。”江河笑道。 一个个流民脸上带着笑意,纷纷起身,还不停地朝江河、张景之二人作揖。 “怎么样?”江河站在张景之身边轻声道。 张景之却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这些流民身上。 他们衣衫褴褛,身无长物,此刻,他们的脸上却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种笑容是做不了假的。 这也正是让他不解的地方,明明这些人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为什么还能笑得这样开心。 第280章 伴君如伴虎 “为什么?”张景之在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出来。 江河却道:“什么为什么?” 张景之深深的凝视着江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们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江河想了想:“他们是看到了希望。” “希望?”张景之不解。 “对,希望。”江河正色道:“活下去的希望。” 旋即,他与张景之对视:“殿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了吗?” 张景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所看到的子民是京都的子民,是书本上的子民,殿下的出发点是好的,可看到这里,殿下还有信心吗?” “殿下能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吗?” 江河死死的盯着张景之的眼睛说道。 张景之先是闪躲江河的眼神,旋即,眼眸中迸发出炽热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 “本宫一定可以,倘若一个小小的盘龙山本宫都治理不好,他日本宫克继大统,如何治理天下。” 江河的脸又绿了。 拜托,能不能不要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会死人的。 倘若陛下只有你一子,随便你怎么说,没人管你,可你底下还有几个兄弟呢。 愿望是美好的,可心里也要藏一藏啊。 他不知道是,这种话,张景之也就在江河面前说一说,因为他知道,江河不会害他,同样的,这也是他信任江河的原因。 “殿下。”江河幽幽道:“以后这种话少说,尽量别说,让我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吗?” 张景之豪迈地大笑:“江河,云国正是有了你,才不会安生。” 见江河要反驳,他又道:“你别误会,本宫说的不安生,是表扬你。 本宫以往听到过你的名字,不过名声不堪入耳。” 说着,他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河一眼,继续道:“可自从在蒋府第一次见你,云国就在发生着各种变化,冰块、白酒、百司卫、银票、火药包括现在的煤炭,哪一样单独拎出来不是惊为天人的想法。 可在你身上,仿佛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样,本宫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过往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江河顿时汗颜。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亮眼了一些? 张景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利于朝廷的,这已足够了,哪怕你之前是一个乞丐又能如何?” 江河静静地听完他的话,突然笑道:“也许是我长大了呢,见不得人间疾苦。” “哈哈哈哈。”张景之开口大笑:“好一个长大了。” 张景之顿了顿:“不过,见不得人间疾苦这句话,也确实如你所做一般。” 江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着,开口道:“那么殿下,想好怎么做了吗?” 张景之:“......” 这个话题转移得有点快啊。 可望着这些流民,张景之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天真,不知如何下手。 “殿下。”江河道:“爱民如子,这四个字,可不止说说那么简单。” 张景之瞬间醍醐灌顶。 爱民如子。 朝堂之上人人都在说爱民如子,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倘若人人都能把自己治辖的百姓当成自己孩子一般,那么,盛世会远吗? 此刻,张景之浑身充满了干劲,这条道路虽说艰辛,路漫漫,可是不要紧,自己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 爱民如子,便从这盘龙山开始吧。 江河从张景之的表情便知道,此时,他已经上心了。 两人慢悠悠在村里闲逛,此时,在村子里负责的人还都是侯府的人。 大多数都是那些老卒与他们的家眷。 正在有条不紊地给流民安排住的地方,拖家带口的可以分到一间单独的房子,至于单身汉嘛,通通挤到一起。 “府衙呢?”张景之好奇地问道。 江河则是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殿下不会以为这里会有府衙吧?” “没有府衙如何处理日常事宜?” 江河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跟我去一处地方。” 说罢,江河带着张景川快步走向村子的西头。 慢慢的,茅草屋少了一些,有的只是正在搭建的房子,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里多了很多把守的侍卫。 见到江河便笑着打招呼,待看到江河身后的人时,脸色大变,就要跪下行礼。 江河摆摆手:“就当做没看到。” 侍卫如同便秘一般,强忍着把头扭向了一边。 很快,两人到了村子西头,这里开始传出打铁声,吆喝声。 张景之突然一把拉住了江河,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听到了打铁声,你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江河表情无奈地说道:“不打铁哪来烧煤的炉子?没炉子,那些富户怎么烧煤取暖?陛下知道的,殿下在担心我打造兵器造反吗?” 你今日几次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我都没说什么,怎么?听到打铁声,就说明我要打造兵器造反了? 张景之尴尬不已。 江河带着他继续往里走去,直到走到一处空地旁,很多人正在空地忙碌地摆弄着石块。 一个瘦小的身影尤其地扎眼。 江河驻足,喊道:“小川!” 只见那个瘦小的身影抬头,循声望去,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直到这人跑到两人的面前,张景之才看清这人是谁。 他瞠目结舌地指着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七......七弟,你......你怎么这般打扮?” 来人正是张景川。 张景川奇怪地看着自己大哥:“这怎么了啊?很好啊。” 此刻的张景川哪有半点皇子的威仪,穿着和匠人一样的衣服,衣摆塞在腰中,不伦不类的。 江河淡淡的说道:“这里的事情,小川都有记录的,陛下也知道。” 江河说这句话,就是先让他放心,这里是合法合规的,不是黑煤窑,也不是造反工厂。 而江河所在的一切,都是在张景川知晓的情况下,况且,张景川的小本本,陛下都是看到过的。 这也是江河的聪明之处,我的所有一切,皇帝都是知道的,无论是火药还是白酒,只要是江河鼓捣出来的东西,哪怕张景川不想记在小簿子上,江河都要逼着他写下来。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倘若什么东西都遮遮掩掩的,那很难不引起皇帝的猜疑。 何况江河捣鼓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后世淘汰下来的产物,在这个时代,那也是不得了的东西。 那就更要对皇帝公开通明。 你看,我所有的东西,陛下您老人家都知晓,只要您一句话,我江河便啥也不是了。 这就说明,事情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倘若皇帝一旦发现,掌控不了你了。 那么......灭顶之灾便要来了。 第281章 意外的惊喜 张景之茫然地望着场地里忙碌的人群,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张景川身上,却见张景川微微点头,认同了江河的说法。 但眼前的一切让张景之有些毛骨悚然,这里透着一丝的诡异,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似乎都是在秘密进行的,仿佛就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譬如......造反。 虽说让他在江河面前说说那些话还行,倘若真的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几句来,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当下的朝堂,皇帝还是掌控着一切的,朝堂内外,在皇帝的带领下,至少在表面上来看是欣欣向荣的,而皇帝,也是十分的务实。 因而,在这个时期,可以说,谁造反谁死,这是毫无疑问的。 此刻,张景之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江河看着张景之那张惨白的脸,笑道:“怎么了?怕了?” 张景之打了一个机灵:“父皇当真知道?” “殿下可以去问问。”江河眨眨眼道。 张景之再次打了个机灵,沉默了。 问个屁啊,反正日后盘龙山是他每日必来的地方,倘若真有这种事情的苗头,自己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 张景川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而后说道:“后续制作出来的水泥,强度还可以,火药炸下去没有碎。” 江河走到空地上,捡起一块被火药炸过的水泥块看了起来。 旋即说道:“可以先生产了,让匠人后续再不断地改良。” “嗯。”张景川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到了江河的手中。 “这是五号窑烧出来的东西,我和匠人都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感觉有点像是水晶啊。” 江河接过来一看,顿时面容呆滞。 卧槽......这不是玻璃吗? 这东西都烧制出来了? 江河忙道:“那人呢?快带我去看看。” “哦。”张景川不觉得这块亮晶晶的东西有什么好的,除了摸着光滑些,一无是处。 带着江河还有张景之寻到了当初发现这个东西的匠人面前。 匠人刘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对江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江河将那块不成型的玻璃拿了出来道:“这个东西是你发现的?” 刘才看了一眼那东西道:“回伯爷的话,是小人发现的,当时五号窑越烧越下沉,小人便让人把窑给停了,等窑凉了后在里面寻到这个东西。” 江河显得极为兴奋,手舞足蹈地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刘才见江河这般模样,当下也不敢怠慢,于是带着江河几人走向烧石灰的窑炉处。 待几人到了窑炉处,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这一场景惊得后头的张景之张大了嘴巴,要知道,此时已经十一月份了,天气已经十分的寒冷了。 而此处的工人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一般,打着赤膊,挥汗如雨。 刘才带着江河到了一处窑炉前,指着已经有些倾斜的窑炉道。 “伯爷,就是这了。” 江河左右看了看,就要往窑洞里钻,刘才见状大惊失色,忙一把拉住了他。 “伯爷,不能进去,危险,您要找什么?告诉小人,小人帮您找。” 江河笑了笑:“没事,要塌早塌了,我进去看看。” 说罢,进了窑炉,里面的煤灰已经被清理干净。 江河适应了一下突然暗下来的光线,蹲下,往地下抓了一把,透过窑洞口射进来的光线看了看。 手里就是一把沙子。 江河瞬间明白了,这是窑炉里的高温烧熔了底下的沙层所致。 当下,便出了窑炉,对着刘才招招手道:“你叫什么?” 刘才忐忑不安地说道:“小人刘才,伯爷,这窑炉真不是小人烧毁的,您.....” 江河摆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做得很好,明日单开一个窑炉,寻些石英石,再用磁石把石英石里的铁粉吸去,再烧烧看,以后你就专门负责这个。” 刘才闻言大喜,只要不是将他赶出盘龙山去就行了,至于让他烧什么都可以。 几人在这里呆了没一会,便已满头大汗。 走出窑炉区时,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些,张景川疑惑地说道。 “江二哥,烧出的那个东西有用吗?” 江河举着那块昏黄的玻璃道:“真要烧出来成品,可是有大用处呢,现在三言两句也说不清。” 张景之晕头晕脑的跟在两人的身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他们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有些滑稽。 可恰恰是这些滑稽的东西,却让人大开眼界。 江河侧目看了他一眼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有大学问的,这一点殿下要多像小川学习。” 张景川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景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 能说什么呢?他确实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自己就像智障一般,江河和七弟说话,自己想插嘴都插不上。 江河又道:“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水泥,过两天我让人来取,让张永多招些人手,不要怕花银子。” 张景川不停地点头,江河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用天天呆在这里了,水泥后续改进让人盯着便可。” “那可不成,你不是让刘才单开了一个窑炉,我要去看看,能烧出什么来。”张景川宛如一块没有吸饱水的海绵一般,贪婪地想吸收一切未知的知识。 江河深知他的脾性,也就不多加劝解了。 几人出了村子西头后,张景之好像走出一片密闭的空间一般,整个人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好似又恢复成了那个自信的太子殿下。 慢慢的,他们走回了村子,每个人都已经安排妥当,这里已经有人在教他们如何使用煤炭取暖。 唯一注意的便是防火,毕竟,这些房子的屋顶都是茅草所铺,一旦走了水,那可就不得了了。 江河望着其乐融融的一幕说道:“殿下,府衙明日便让人开始做吧,就用水泥做,之前我画过图纸,找张永便是了。” 张景之则是问道:“那你干什么?” 江河笑了笑:“是殿下要来这里的,可不是我要求殿下来的,我之所以用百司卫的人,主要的原因便是我可以不用操心这里。” “......” 张景之的脸色变了变。 闹了半天就是想当甩手掌柜。 自己此时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282章 哼哈二将 流民的事情搞定之后,江河还是有些不放心张景之在盘龙山,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还是担心他放不下自己的身份。 堂堂云国的太子,哪能那么容易就能与普通百姓打成一片,更不用说是流民了。 江河又在百司卫里抽调了两人去协助他。 至于水泥,在第二日便从盘龙山拖回了两大车。 不怪江河这般着急,实在是崔朗等不了啦。 当初江河着急,便将崔府的房间都给挖了烟道。 可后续水泥马上要研制成功了,又不想用黏土草草了事,这事便一直拖着。 崔朗已经让崔伶薇说了几次了,这房子现在没法住了啊,一回到府中,看到一地的狼藉,虽说知道江河是为了他好,可老这样拖着,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似的。 好在现如今水泥总算有了雏形,可以动工了。 先行铺好了一间屋子,在外头将火生了起来。 崔朗在江河的陪同下,在屋子里转悠,看看有没有露烟的地方。 崔朗东看西看,房间内一切如初,不禁问道:“好像没怎么暖和嘛。” 江河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位未来的老丈人也太心急了些吧。 “崔伯伯,这火才点燃多久啊,总要有个过程啊。” 崔朗这才放下心来,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小二,老夫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去了盘龙山?” 江河老实地点头,对于自家人,没必要隐瞒。 崔朗凝视着江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不应该让太子殿下去那里,你想想,老夫尚且都知道了,百官能不知道吗?你知道现在朝堂上的传言吗?” 江河顿感茫然,摇摇头。 崔朗见江河这副模样,火爆脾气又上来了,指着江河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呀你,让我说点什么好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如今,百官中传言太子殿下跟着你不理朝政,不务正业,你知道这是个多大的罪名吗?” 江河张了张嘴,刚想辩解两句,却又听崔朗继续道。 “太子是储君,且不说在盘龙山作甚,万一在盘龙山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吗?等会赶紧去盘龙山将太子殿下带回来。” 江河怏怏的脑袋,沉默不语。 这怎么反驳? 倘若是翰林来瞎逼逼,自己一口盐汽水就喷回去了,可面前的人,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啊。 没法喷啊。 只能用沉默来抗议了。 “老夫说的你听到没有?”崔朗见他不说话又道。 “听到了,可太子殿下能听我的吗?” “你平常脑袋瓜子不是挺好使的吗?”崔朗瞪着江河道:“去找陛下啊,这种事情,你要告知陛下啊,先把自己摘到外面去,这样百官就算弹劾你,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啊。” 江河顿时明了,老丈人这是传授自己为官之道呢。 不过,江河心里头可不认这一套。 这时,苏雁带着崔伶薇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蜜饯点心,笑盈盈的说道。 “你们聊什么呢?” 崔朗摆摆手,一时间没有收住刚才的威势:“老夫在与小二说朝堂要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进来作甚,快出去。” 苏雁柳眉一竖,将手中的蜜饯放在桌上,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淡然的说道。 “尚书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卧槽......又来了。 江河见势不妙,就要开溜。 苏雁又道:“小二先别走,婶婶问你,冠玉这孩子在百司卫表现如何啊?” 江河顿时冷汗就要冒出来了。 表现如何? 他去哪知道去? 这些日子他就算去百司卫,也没去关注那些新招的人员啊。 想来......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江河挠挠头道:“婶婶,这些事不好对外透露啊。” 苏雁美目白了江河一眼:“自家人还怕什么?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 江河尴尬不已。 崔伶薇见状,忙解围道:“呀!这屋子里竟然这般暖和。” 苏雁深深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作为娘亲,她哪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去拆穿她。 自从苏雁进屋后一直犹如通明人的崔朗,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嗯,是暖和了一些,小二......这孩子有心了。” 江河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那啥......小子先告辞了。” 说罢,冲崔伶薇使了个感激的眼神,溜之大吉。 出了崔府大门,江河长吁一口气。 好家伙,崔朗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啊。 .................. 盘龙山这里,张景之穿着寻常的儒衫,衣摆掖在腰间,额头上的汗珠流下来,在脸上形成一道道沟壑。 这个模样倘若让百官看了去,估计吃了江河的心思都有了。 作为太子,作为储君,在盘龙山这里给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挖煤?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还是个人吗? 可事实摆在眼前,张景之不仅在这挖煤,还与流民一起同吃同住。 起先张景之也放不下身份,每日在村里晃荡,这里人人都有事做,唯独只有他,无事可做,是个吃白食的。 说是让他管理这些流民,可这些流民平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压根就用不着他管理啊。 他茫然了,他到这里的意义何在呢? 直到百司卫的两人到了后,且来的还是熟人,蒋正与曹向晨,张景之总算有了人可以说话了。 “你们两个说,这盘龙山需要管理吗?” 蒋正挖着鼻孔道:“江老大说殿下要爱民如子,不是这样爱的啊。” 张景之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蒋正,没好气地说道:“在这里我叫张郎。” 曹向晨拉了拉张景之的衣摆道:“殿......张大人,爱民如子,你得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你不与他们同吃同住,你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吗?” 张景之顿时恍然大悟,却又感觉有哪里不对,一脸疑惑的说道。 “这么说我得与他们同吃同住?我不能直接去问他们吗?” 蒋正将手指头上黑乎乎的一坨弹飞:“张大人,你不和他们打成一片,与他们做朋友,他们始终是畏惧你的,你是官,他们是民,在这里,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本就满足了,你去问他们,鬼会告诉你。” 张景之摸着下巴,觉得两人说的有理,不禁笑了起来:“不错,明日我就和他们一起上工。” “别明日了,走吧,现在就去。” 张景之有了这么两位哼哈二将,虽说法子粗糙了些,倒也真有了成效。 这些流民对张景之三人也是刮目相看。 原本他们对张景之属于敬而远之,毕竟,这人是他们的恩公。 恩公嘛,远观瞻仰便可。 却没想到,每日清晨,竟与他们一起上工,可以看出,他们是没有做过这活的,从他们挥舞锄头别扭的样子便可以瞧出来。 可他们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慢慢的,这里的人也开始接受了这一幕,渐渐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这天饭食口,张景之嘴里咬着面饼子,走到了一群工人身边,马上有人挪了下位置,给他腾出了个位置出来。 张景之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嘴里嘟囔着:“我说三彪子,给你娘送了饭食吗?” 三彪子原名杨彪,在家排行老三,这次逃难,两个哥哥在路上病死了,只剩下他背着老娘一路到了这里。 三彪子满是煤灰的脸上露出羞涩笑容:“张大人,送去哩。” “嗯嗯。”张景之点点头,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三彪子,你想要点啥不?” 三彪子顿时愣住了,围着一圈吃饭的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他。 良久后,三彪子嗫嚅着嘴唇,低着头道:“俺想娶个媳妇,让俺娘早点抱上孙子。”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三彪子脸上的黑煤灰遮盖住了他的脸红。 张景之笑声里透漏着苦楚。 娶媳妇......这个有点难啊。 第283章 东窗事发 如今水泥的雏形有了,虽说江河对此还不是很满意,可现阶段来说,用来铺设烟道已经绰绰有余。 崔府已经开始全面动工铺设了,几个相熟的叔叔伯伯府江河也安排了人手前去动工,剩下的便是宫中了。 不过宫中的事江河还是不打算插手的,这种事交给工部便可,至多到时派个师傅过去指导一下。 所以,当江河出现在工部时,工部上下人等纷纷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他到工部有何指教。 接待江河的人是个老熟人,员外郎黄一石。 江河抱着茶盏,笑吟吟地说道:“黄大人,手腕可好些了?” 黄一石却是面色略显尴尬,摆着手说道:“好多了好多了。” 江河是个什么人?察言观色那是一流的。 瞧出了黄一石尴尬的神情,疑惑地问道:“黄大人脸色不好啊?莫不是没效果?没道理啊,黄大人放心,倘若药酒没效果,我是万万不会赚这个黑心钱的。” 黄一石却是有苦说不出。 这药酒效果好是好,每日擦拭一些手腕处的疼痛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这药酒毕竟是一百两一坛买的,每日擦拭一些,别提心里有多疼了。 心疼归心疼,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手腕处好了后,酒倒是剩下不少,黄一石生怕没了药性,每日便饮上了一些。 这一喝不要紧,到了下半夜感觉身上犹如火一般在烧,尤其是丹田处,一股股的热浪涌来,让他燥热不已。 再看看身边睡着的美妾,他的眼珠子都红了。 一夜的折腾,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人哪,枯木逢春,便如少年郎一般,不知节制。 导致黄一石现在每日上值,都是扶着自己的老腰。 当然了,这种事,他自然不好到处宣扬。 因此,面对江河的询问,也只打着哈哈绕过去。 “建安伯这次到工部来有何指教?” 江河笑眯眯地放下茶盏:“指教不敢当,前些日子陛下要我改造御书房,思来想去,还是工部亲自上阵比较好,毕竟是宫中事宜嘛。” 这句话说出来,黄一石猛地起身,差点闪了他的老腰,赶紧一把撑住案牍道。 “改造御书房?为什么没有旨意下来?” “黄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江河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还要亲自说吗?师傅呢,我带来了一个,黄大人去找萧公公对接便是了。” 此时,黄一石的心中泛起了嘀咕,却也不敢轻易地应下此事。 “建安伯稍后片刻,本官寻人去问一下。” “去吧去吧。”江河抱起茶盏呷了一口茶道。 很快,便有书吏跑了出去。 可回来时,多了一个人,萧洪也跟着来了。 一见到江河,萧洪便开始了哭诉。 “哎呦喂,咱说怎么到处寻不到你人哪,原来是躲这来了。” 江河总觉得萧洪来找自己准没好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找我了?” 萧洪忙不迭地点头:“快点吧。” “啥事啊?”江河站身起来,脸上紧张兮兮的。 萧洪却是一把拉住江河:“先去了再说。” 黄一石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瞠目结舌,看来江小二这小子圣眷不浅啊,别人官员都是找门路见陛下,这小子倒好,整日里陛下召见他。 江河一路上不停地打探萧洪的口风,最起码要知道皇帝找自己啥事,好在心里想好说辞啊。 可萧洪的嘴好似水泥封住了一般,任凭江河说破了天,他也只字不吐露。 就这样赶至了御书房,原本还想在外面等着通传一声,没成想被萧洪一把拉了进去。 皇帝正一手扶额一边看着奏疏。 江河忙拜倒,叩首,而后便要起身。 “朕让你起来了吗?”皇帝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江河,朕问你,太子这些日子在哪呢?” 江河:“......” 卧槽......皇帝真的过问这件事了。 这下可糟了,这可怎么回答啊? 江河低垂着头,正在想着说辞。 皇帝却已在案牍后起身,缓缓走了下来。 “朕问你话呢!” “回陛下,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应该......在盘龙山。” 无奈,江河只能老实的回答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皇帝既然问起了,那肯定是知道了。 “呵呵。”皇帝冷笑。 他站在江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河。 “对此,你没有想说的吗?” 江河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看着皇帝的脚尖,眼珠子转悠了起来。 “陛下,太子殿下这种体恤民间疾苦的做法,臣不及太子殿下万一,臣惭愧啊。” 皇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恨不得一脚将这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踹翻在地。 都这个时候,还打马虎眼。 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冷声道。 “站起来,看着朕,朕再问你一遍,太子在盘龙山作甚?” 江河站起身来,只见皇帝面若寒霜,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心里却不禁为张景之担忧了起来。 完蛋了,太子怕不是在盘龙山没做好事吧?惹得陛下这样生气?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要去管理盘龙山的是他,惹事的也是他,自己就是个小小的伯爷,哪敢拦太子啊。 想到这里,江河便哭丧着脸道:“陛下,臣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在盘龙山做了什么啊。” “哼。”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推诿,盘龙山是你的地方,你会不知?”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啊,臣已经好几日没去盘龙山了。”江河一口咬死了不知此事。 皇帝死死地盯着江河,死到临头还不承认? 他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江小二,怕是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吧? “太子在盘龙山给你挖煤是不是?”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江河差点就瘫在地上了。 卧槽...... 这特么的是谁在造谣。 别让我知道了,让我逮住了,关上十天紧闭,再喂上十斤的催情药,丢到马圈里去。 “陛下。”江河脸色涨红:“臣真的没有啊,就算臣去挖煤也不可能让太子殿下去挖煤啊。” “再说了,那是太子殿下啊,没有您的旨意,谁能让他去挖煤啊?” 江河一番声泪俱下,让皇帝有些恍惚,莫非陈飞扬的情报有误? 可陈飞扬既然将这样的情报奏报上来,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要不然,给陈飞扬十个脑袋他也不敢胡编乱造。 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你当真不知?” 江河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真不知。” 皇帝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看了江河两眼,虽说他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可江河若是不知的话? 那么会是谁能让自己的儿子,堂堂的太子去挖煤呢? 第284章 作死的太子 皇帝坐回了案牍后,久久不言。 御书房中,安静得可怕。 江河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此刻,他恨不得扎个翅膀飞到盘龙山去,看看太子在那里到底在干什么。 这是要害死我啊。 良久后,皇帝淡淡地说道:“萧伴伴,更衣,朕去盘龙山。” “陛下,要不要让禁卫先行?”萧洪躬身说道。 皇帝摆摆手:“不用了,穿常服,让陈飞扬安排便可。” 江河顿时急了,陛下要去盘龙山。 卧槽......这可去不得啊。 虽说不知陛下哪来的消息,可只要有了这个消息,那么太子......可能真的在挖煤。 倘若让陛下去了,看到这种情形,自己还有活路嘛。 “陛下,盘龙山现在人员混杂,陛下亲自前往不安全啊,还是让臣回去看看吧。”江河义正言辞的说道。 皇帝饱含深意的目光扫了江河一眼:“怎么?去安排好?还是盘龙山真如朕所言?太子在挖煤?” 江河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下了头,像一直斗败的公鸡。 皇帝冷笑:“朕倒要看看,太子在那里究竟在干什么,更衣。” 萧洪屁都不敢放一个,急匆匆地取来了皇帝的常服,伺候着皇帝更衣。 完了,这下屁股指定要保不住了。 江河只能心里祈祷,希望张景之行行好,此刻在盘龙山随便哪里晃悠都行,就是别在煤山那里晃悠。 很快,皇帝收拾妥当,陈飞扬也被宦官叫了来,站在殿外等候。 待皇帝走出御书房,陈飞扬躬身道:“陛下,已安排妥当。” 皇帝颔首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小二,走,陪朕走一遭。” 江河跟在身后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可他在看到陈飞扬后,一切的谜团便解开了。 特么的,我差点忘了这个家伙,暗羽卫在盘龙山可是安插了不少的人手啊。 江河恶狠狠地瞪着他。 陈飞扬却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跟在几人身后。 几人很快从宫中侧门出了皇宫,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 驾车的马夫目不斜视,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藏了利刃。 皇帝在萧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只听车厢里传出皇帝的声音。 “江河与朕同乘。” 正要翻身上马的江河,顿时身子一颤,完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老老实实地钻进了马车,坐在了角落里。 一路上,皇帝双眸微闭,也不说话。 江河则是不停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着。 “想到什么好说辞了吗?” 皇帝突然的发声,吓了江河一跳。 “陛下说笑了,臣号称诚实小郎君,哪里会编什么说辞。”江河讪讪的说道。 皇帝眼眸微微张开一丝,却什么话也没说。 一路的颠簸,江河坐在角落,头不知道撞了多少次,心中暗下决心,只要躲了今日这一劫,定要把盘龙山至京都的路修好。 太遭罪了。 就在江河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终于是行至了盘龙山。 江河率先跳下马车,掀开帘子,谄媚地说道:“陛下,臣扶您下来。” 皇帝扫了江河一眼,撑着江河的手臂下了马车。 顿时一阵凉意,皇帝抬眸四顾。 只见盘龙山这里,早已不是当初不见人烟的场景,有了流民的加入,这里更显得热火朝天。 远处,西边那里更是浓烟滚滚,皇帝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里便是盘龙山了? “陛下,您稍候片刻,臣去叫太子殿下前来。” 说罢,江河作势就要溜。 却被皇帝一把拉住,眼神幽幽地说道:“跟在朕后头。” 说着,将江河拽到自己身后,迈步前行。 村口的人早就看见了这帮怪异的人,见他们往村里走来,有孩子往村里跑了进去,显然是去喊大人来了。 进了村后,皇帝好似土包子进城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没走两步,便有一老者拦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干什么的?” 江河怒了。 不认识皇帝就算了,难道还不认识我吗? 江河赶紧在皇帝身后露了个头出来。 老人一看,顿时激动万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恩公来了啊。” 江河的额头顿时飘起一头的黑线,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 见皇帝没任何表示,赶紧上前拉起了他。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啊。” 将老人拉起来后,他看着江河身后面色红润的中年人,诚惶诚恐的说道。 “恩公,这位是?” 还未等江河说话,那老人好似自己脑补了一样。 “哎呀,肯定是恩公的爹吧?那不是俺的大恩公吗?” 说罢,又要跪下磕头。 江河一把拉住他,心好累,这动不动就要跪下磕头的毛病都是跟谁学的啊。 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哥,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啊?” 老人眉开眼笑:“托恩公的福啊,小老儿这就入土的人了,也能享几天福了。” 皇帝的笑容呆滞了一下。 老人身上穿的衣物明显是新发的,可老人面黄肌瘦,说是享福?皇帝却是不信。 一群孩子跟在老人身后探头探脑的,老人老脸一板,怒吼道:“去去去,快去给恩公爷爷搬凳子。” 孩子们一哄而散。 老人讪讪地笑了一声:“大恩公见笑了,都是些野孩子。” 皇帝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来来来,大恩公和恩公到屋里坐,喝口水。” 说着,老人竟然伸手去拉皇帝。 萧洪在一旁脸都吓白了,正要制止,被江河挤到了一边去。 “好,去坐坐。” 皇帝侧目看了一眼江河,含笑点头。 老人拉着皇帝边走边说:“这里是王麻子家,那里是韩老六的家。” 正说着,突然前面的院子传出了打骂声。 老人松开皇帝的手跑去看了一眼,而后趴在墙头喊道:“张恩公,抽死这个不孝子。” 皇帝脸色一变,江河更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张恩公是谁? 这盘龙山大家公认的恩公只有江河与现在化名的张郎,那人不是张景之还能有谁? 还未等江河反应过来,皇帝已经疾步走了过去,待江河反应过来时,皇帝已经猫在墙头往里面看去。 江河忙是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趴在墙头。 只见院子里,张景之举着个木棒不断抽在杨彪屁股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是猪脑子吗?” 杨彪也不闪躲,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承受着张景之的木棒。 这一幕让江河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卧槽...... 这不是作死吗?让你来管理盘龙山,你就这样管理的? 第285章 父子对话 此时,张景之在几人的眼里便如纨绔子弟欺辱善良的百姓一般。 他面目狰狞,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棒,打在杨彪身上砰砰作响。 然而诡异的是,老人趴在墙头上不但没有制止,反而连声叫好。 此刻,皇帝脸色铁青,侧目看向江河,眼中露出吃人的目光。 如今已经不是太子挖不挖煤的问题了。 一国的太子,哪怕那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万万不可做出这般举动,这不就是典型的仗势欺人嘛。 江河心虚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想要出声制止。 却被皇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院子里,张景之似乎是打累了,撑着膝盖,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 杨彪见状,瘸着腿在一旁搬了一个小板凳放在他屁股后面,脸上露出憨笑。 “恩公,打累了吧?坐下来歇歇。” 这诡异的一幕让趴在墙角的皇帝与江河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疯了不成?他打你?你还搬个板凳让他坐下歇歇? 张景之喘着粗气坐下:“你说,你知道错了没有?” 杨彪挠挠头,认真地说道:“俺没有错。” “你......”张景之撑着棍子又要站起来抽他。 看到这一幕,皇帝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对着那本就破败不堪的院门踹了一脚。 饱受了多年风雨洗礼的木门瞬间四分五裂。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院里人一跳,那趴在墙头上的老人更是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待尘土散去,张景之总算是看清了门口的人。 ‘啪嗒’ 张景之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 “父......” 父皇二字还没喊出口,只见皇帝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扑通’ 张景之被踹得跪在地上。 旁边的杨彪见状,忙一把捡起地上的木棒,憨厚的表情消失不见,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皇帝。 “你干嘛打人啊?” 江河的脸瞬间惨白。 一个箭步蹿到了杨彪身边,将他手中的木棒夺下。 再慢点估计陈飞扬的飞刀就要射进来了。 老人也跑进了院子:“三彪子,又犯轴是吧?给我跪下,这是恩公的爹,是咱们的大恩公,反了天了,怎么?提着棍子还想打大恩公?” 杨彪看了一眼皇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对于杨彪的这种行为,皇帝自然是不会去计较,可对自己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好啊,真的好得很啊。”皇帝冷笑道。 他原本以为太子就算是在盘龙山挖煤,那也算是体验民间疾苦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吗?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父......” 张景之嘴刚张开,便被皇帝怒斥:“闭嘴。” 此时,江河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只有杨彪说道:“大恩公,让张恩公先起来吧,他腿上有伤。” 皇帝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张景之,没有说话。 而张景之则是低垂着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言不发。 看到太子这般作态,皇帝更是火冒三丈高。 好啊,死不悔改。 “你有什么想说的?”皇帝冷声道。 “儿......我无话可说。”张景之低声道。 “......” 这下子,不止皇帝的脸色变了,就是江河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卧槽...... 这么猛的吗?承认个错误会死啊? 眼看皇帝到了爆发的边缘了,江河忙上前打圆场。 “你看看你,给陛......张老爷气什么样了?还不快点承认错误。” 一旁的老人傻眼了? 什么情况这是? 大恩公是张大人的爹? 哎呀呀,弄差了,我说江恩公怎么和这位老爷长得不像呢。 不过不要紧,是张大人的爹也是一样的,一样是我们的大恩公。 老人笑盈盈地走到皇帝身边:“大恩公,您这是误会了,张恩公哪有错啊,错的是这个混小子。” 说着,瞪了一眼杨彪:“还不快点给大恩公磕头。” 杨彪闻言,砰砰地磕起了头。 那声音听得江河脸色都变了。 赶忙拉住杨彪:“行了,别磕了,说说怎么一回事?” 此时,杨彪头上红了一大片,他也不在意,裂开嘴说道。 “张恩公前两日挖煤伤了腿,俺回来给俺娘说这事,今天一大早俺娘出去找草药去了。” 江河:“????” 啥意思?就这事? 江河脑袋有点没转过弯来。 “就为这事他就打你?” 杨彪点点头。 老人接话道:“不怪张恩公打他,三彪子的娘年纪大了,出门这孩子也不拦着点,这事应该告诉小老儿我嘛,张恩公听说了这事气不过才打的他。” 江河的嘴巴张得跟鸡蛋一样大。 整岔劈了啊。 皇帝的脸色怪异了起来:“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跑?” 杨彪摇摇头:“俺不跑,恩公出了气就行了,俺娘说了,要是没有两位恩公,俺们就冻死在外面了,恩公的腿受伤了,俺娘说现在矿上忙,可不能让恩公落下病根,俺也同意俺娘说的。 可恩公说,俺娘年纪大了,怪俺没拦着俺娘,才打的俺。” 皇帝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番话,只见老人一巴掌抽在杨彪的头上。 “你不会告诉俺啊?俺年纪再大,那也比你娘腿脚快吧?俺看恩公抽得你轻了。” 杨彪沉默了。 皇帝也是目瞪口呆。 这...... 他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起来。 江河左右看了看,上前把张景之扶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张景之小腿上绑着一圈布条。 “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江河冲杨彪说道。 杨彪又摇头,不愿意起身。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起来吧,你们都出去,我与你们两位恩公有话说。” 老人拉着杨彪起身,边走边说:“俺们就在外面,有事招呼俺们。” 待院子里只剩下皇帝三人时。 皇帝也注意到了他腿上的布条,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却冷冷道。 “你是太子,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还有太子的样子吗?” 张景之抬头,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光彩:“父皇,正是因为儿臣是太子,所以儿臣才出现在这里。 儿臣整日呆在宫中,见的人,听的事,千篇一律。 正是在这里,儿臣才看到了云国子民真正的生活。 这是儿臣在宫中学不到的东西,在宫中,所有人的嘴上都在说为了天下的臣民,可他们真的看到了这些百姓需要什么吗?” 皇帝沉默了。 江河在一旁干着急,却不敢插嘴。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皇帝的命令,江河都想逃出这个院子。 说白了,这些话不应该当着江河这个臣子说,作为臣子,对于皇权就应该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敬畏感。 这也是父子之间的一场对话,江河作为外人,理应退场。 第286章 黑煤窑 江河左右踟躇了半天,才喃喃道:“陛下,要不......臣先出去?” 皇帝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江河忙低下了头。 “这些话,是你交给你他说的?” 江河疯狂摇头。 卧槽......这真不是我教的啊。 “父皇。”张景之道:“这些都是儿臣在这里悟出来的,不关江河的事。” 张景之站在皇帝的对面,镇定自若地继续说道:“儿臣第一日到这里时,也是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 可当儿臣代入他们的身份,了解他们后,儿臣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要求很简单。 方才的杨彪,父亲早逝,家中兄弟三人加上老娘,四口人,总不至于饿死,可事实就是,他两个哥哥逃难的路上病死了,只剩下他与他娘。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抱怨。 可他们越是这样,儿臣心里越是难受。 父皇您饿过肚子没? 儿臣饿过,儿臣刚到这里时,这里的饭食儿臣吃在嘴里,难以下咽,可他们却吃得很香,很满足。 当儿臣饿得手脚无力的时候,再去吃,儿臣觉得香甜无比。” 此时的张景之完完全全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再像自己的父亲诉苦。 皇帝不禁动容,仔细地打量起自己面前的儿子。 盘龙山所发的棉袄穿在里面,一身黑乎乎的儒衫套在外面,脸上净是煤灰点子,看不出原来白净的肤色。 他嘴角嗫嚅了好半天,方才说道:“可天下的百姓千千万万,你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张景之苦笑:“这已足够了。” 皇帝的目光温和了下来,轻声说道:“既然你要在此,那么朕便同意你在此。” 张景之脸色平静,躬身道:“谢父皇。” 皇帝将目光投到江河身上,深深地凝视着他:“你给朕的儿子上了一堂好课。” 江河不知这句话是好是坏,只能干笑。 “走吧,带朕看看你的治理。” 张景之裂开嘴笑了。 “父皇,这边。” 说罢,张景之走在前头,带着皇帝出了院子。 江河眨眨眼,不对劲啊,这盘龙山不是我的地吗? 这别不是想收回去吧? 一念至此,江河赶紧追了出去。 外面的人见几人出来,老人凑了上去:“大恩公,小老儿已经骂过三彪子了,您可别置气了。” 皇帝哈哈大笑:“老哥,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搓着双手笑道。 皇帝侧目看向杨彪道:“你叫杨彪?” “嗯。”杨彪点点头。 “不错,快去将你娘寻回来,老人家年纪大了,天气这么寒冷,别出了意外。” “父......爹,已经差人去寻了,应该没走远。”张景之道。 皇帝颔首点头:“走,看看。” 说罢,一马当先地往村子里走去。 张景之朝杨彪说道:“今日你别上工了,去村口等着。” “哦。”杨彪应了下来。 张景之正要去追皇帝,被江河一把拉住。 “谁让你挖煤的?” 张景之一脸的诧异:“不是你让的吗?” “我......”江河瞬间懵逼了。 旋即,恶狠狠地说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说的?” “蒋正说的。”张景之丢下这句话后便跑开去追皇帝了。 江河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蒋正!!! 我要弄死你。 此刻,江河恨不得将蒋正大卸八块。 我特么的什么时候说让太子去挖煤了。 当下,江河也不去追皇帝了。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大爷,知道蒋正吗?” 老人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恩公,可别这样叫,您说的是蒋大人吧?他这会应该在煤山吧。” 听到煤山两个字,江河摆摆手,冲着煤山跑过去。 蒋大人? 你什么时候还成大人了? 等会我特么的让你变小人。 老人看着江河风驰电掣的速度,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很快,江河跑到了煤山附近,逮着个人就问。 好不容易问到了位置。 可到了跟前,江河傻眼了。 这还是蒋正吗? 旁边那个孩子是曹向晨吗? 两人见来人是江河,裂开了嘴,龇着大白牙冲着他笑。 卧槽...... 我这真成黑煤窑了? 江河的脸也黑了下来,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谁让你们来挖煤的?” 蒋正一脸的不解:“不是你说的吗?” 江河要给这两位大爷跪下了。 “我说的是同吃同住,让你们来带着太子了解情况,改善这些人的生活,谁说让你们挖煤了?” “哦。”蒋正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怪你没说明白。” “就是就是。”曹向晨在一旁帮腔。 江河突然有种心好累的感觉。 刚才的怒气也烟消云散,面对这两个直肠子的人,怪就怪自己不应该让他们来。 倘若这两人不是在这里挖煤,而是躲在这里逍遥自在,江河不介意收拾他们一顿。 可看两人的样子,明显是身先士卒,在这辛辛苦苦地挖煤呢。 江河还能有什么话说。 这特么的传出去了,还不被人喷死。 “快去洗洗,以后挖煤这事不用你们亲自上,你们的任务是让这里的人生活好。” “哎呀,你不早说,我们三个人在这挖了几天了。”蒋正扛着锄头,笑嘻嘻地说道。 “行行行,你们接着挖,我再派人来。”江河气得转身就走。 “哎哎......等等我俩啊。” 蒋正与曹向晨扛着锄头追上江河,一只手直接搭在江河的肩头上。 “这回我俩清楚了。” 江河侧目看了一眼蒋正黑乎乎的手,再看看自己衣服上黑乎乎的手印,刚想骂他,眼角却看到他手掌上磨出的血泡。 刚冒出来的火气,又咽回了肚子里。 “回去好好洗洗,盯着这里,把房子盖起来。”江河嘴里嘟囔着。 “嗯嗯,放心好了,如今,这里我们三个比你熟。”蒋正哈哈笑着。 曹向晨在前边蹦蹦跳跳的,显得很开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让他挖煤才开心,还是因为别的。 江河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内心中百感交集。 太子如此,这两人也是如此。 挖煤挖傻了吗? 第287章 盘龙山的前景 坐在茅草屋外的江河,发呆地看着天空。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无论是张景之还是蒋正与曹向晨,他们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他们接触的人与事,和云国的底层百姓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也就怪不得他们用这种最蠢的办法。 看来盘龙山还是不能放手不管。 江河心里暗暗的想着,这里不像百司卫,有着一套完整的体系,哪怕江河放任不管,至少那里的人,会按照江河制定好的套路往下走。 盘龙山这个全新的地方,可就未必了。 这里的一切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鲜的。 不止是煤炭,即便是村子西头的那些工坊,江河只是提了一嘴,那些匠人便开始造作。 正如玻璃那样,也只是无意中烧制出来的。 倘若日后一直按照这种思路来的话,那么......云国的路还有很长。 就在江河沉思之际,蒋正与曹向晨已经洗掉了身上的污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警告你们,陛下来了,到了陛下面前不要乱说话。”江河黑着脸说道。 生怕这两人见了皇帝张口就说,那挖煤的事不就全露出来了,虽然那不是江河的本意,可事实摆在面前,皇帝是信他们还是会相信江河? 两人听到陛下在盘龙山,有些胆怯。 江河交代完这句话,便带着两人在村里溜达了起来。 没多久便在村西头看到了那些紧张兮兮的守卫们。 明显,皇帝进去了。 看来是张景之带着自己的父皇进去了,虽说他相信江河的话,可心里很不放心这里,既然皇帝来了,自然要带皇帝到这里转悠一圈。 不过,江河不是很想进去,倒不是因为怕了皇帝。 而是因为现在这里面的东西,倘若真要给皇帝讲解的话,皇帝也未必能听明白。 还不如等真正能用上的时候,直接告诉皇帝的作用。 比如,水泥。 江河蹲在外面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蒋正二人站在一边神色紧张,不时张望着。 就在江河等的不耐烦时,皇帝几人出来了。 张景川在皇帝身边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 皇帝则是一脸的懵逼。 正如江河所想的那般,皇帝的脑海中有许多的问题,张景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可组合到一起,懵逼了。 水泥?铺路修房子用的? 炼钢炉?那又是什么?铁就是铁,可钢铁与铁有什么区别? 皇帝此时云里雾里的。 江河见几人出来,忙起身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打起了招呼:“陛下。” 皇帝驻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江河,好半天才开口道。 “小二啊,盘龙山到底是在挖煤还是做其它的事?” 江河笑了笑,这个问题很难说清楚,相信张景川在里面也给皇帝解释了不少,可皇帝依旧不明白。 这个就没办法了,说白了,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被改变的,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这也是江河为什么喜欢和张景川这些年轻人混迹在一起的原因,至少,年轻人的接受能力是很强的。 “陛下。”江河笑道:“正是因为有了煤炭,这里才会有这么多的作坊。” 皇帝转过身,往里面的作坊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担忧。 “倘若有不法之徒盗走了里面的东西,你又如何?” 江河笑了笑,作为一位君王,有这种担忧很正常。 若是皇帝什么都不问,那江河的心里才不安呢。 “陛下,就算有人偷去了也没用啊,这点陛下不用担心。” 皇帝手指指向远处,江河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排正在修建的房子,而房子的样式,在他看来,怪异无比。 那里正在修盖的房子,正是按照江河所画的图纸修建的。 而那一排排的房子,正是用水泥修筑起来的。 当然了,现阶段肯定还是没有浇筑的技术,大体还是用砖砌的。 外面再刮上一层的水泥,颜色看起来灰蒙蒙的。 江河微笑:“那里以后就是办公的地方,陛下您看那边。” 江河指着另外一边的大片空地。 “那里规划了农田,您别看现在是荒地,来年开春,便可以组织人手前去开垦。” 皇帝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道:“你想把盘龙山变成什么样?” 江河想了想,轻轻摇头:“臣也不知道以后盘龙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臣心里想,若是有一天,这里的流民,人人能自给自足,臣也就满足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江河的这个愿望看似简单,可只有他知道,何其的难。 先不说这些人在盘龙山没有良田,就江河指着的那片空地,撑死了也就一百多亩,开垦出来了哪保证得了盘龙山那么多嘴。 对于江河说的话,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而后他对身边的张景之说道:“朕还年轻,既然太子你要在这里,那么就要把自己当做这里的父母官,朕期待你与小二将这里变得更好,朕希望那一天不远。” 张景之躬身应是。 皇帝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年轻的脸庞,在这一刻,皇帝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好似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文弘义、江牧、蒋明德这些人围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如今,这些人一个个地变成了自己的肱骨之臣,在自己的身边辅佐。 这个场景何曾相似,只不过此时太子身边的人是这样的多。 想到这里的皇帝,心中的忧虑慢慢地飘散。 他笑道:“朕回宫了。” 见众人要行礼,他挥挥手:“不用多礼。” 说罢,带着萧洪几人慢慢远去。 江河看着皇帝的背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好在皇帝没有追究太子挖煤的事,反而承认了太子在盘龙山的事。 这样一来,就算朝堂中有人拿这事弹劾江河或者弹劾太子,自己都不用担心了。 江河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以后别再去挖煤了。” 张景之淡然的说道:“你以为我是给你挖煤?和他们一起上工时,才能聊得更多。” 看他这个意思,好像还要接着去挖煤。 不过,劝也劝了,如今皇帝也知道此事了,你自己铁了头去挖,那我管不着。 放眼天下,谁那么有面,能让太子给我挖煤? 想到这里的江河,嘴角勾起一丝的笑意。 第288章 要想富,先修路 京都中天气越来越冷了,煤炭的销量自然节节攀高。 如今,煤炭可以说走进了千家万户,相比于木炭,煤炭燃烧的时间长,散发的热量更加的充足,更别提这种低廉的价格。 许多京都附近县府的商贾,闻风而动,带着人手,前来采购煤炭。 哪怕增加了运输的成本,可运回去,只要比木炭的价格低,还是有很多的利润的。 而地暖这种新鲜的词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但凡家中有些家底的人,在体验过地暖后,对这种全屋取暖的方式,简直是双眼冒光。 改造费用对他们的家产来说,九牛一毛,更不用说低廉的煤炭,在他们的眼中,哪怕全年不间断地烧,又能烧得了几个钱呢。 侯府的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宽广,对于地暖烟道的改造,也只有侯府的工人有经验。 于是,无数的人纷纷找到了张永,他们挥舞着银票,就是为了想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体验那种全身暖洋洋的感觉。 张永很想把这些银票全部收入囊中,可是工人就那么多,哪怕全收下,排工也不知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更别提京都到盘龙山的路也开始修了。 缺人,严重的缺人。 当然了,这里说的缺人是缺少技术性人才。 对于修路这种苦力活,人手还是足够的。 好在前期煤炭挖得足够多,盘龙山那里也可以抽调出一部分人手去修路。 人们对江河修路的这种做法是看不懂的。 路嘛,能走马跑车便可,有什么可修的呢? 这不是有钱没地方用了嘛。 对此,江河嗤之以鼻。 要知道,在后世有句至理名言,要想富,先修路。 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习惯了走土路,而所谓的官道,只不过是人走得多了,而形成的路。 这种路在江河看来,哪能叫路呢。 这次京都至盘龙山的路,江河决定先修四车道,也就是可以四辆马车并排行驶的水泥路。 如今,江河每日必做的事,就是要去盘龙山逛逛。 关键不去不行,一方面是为了水泥路,再一个,是怕张景之和蒋正几人又在盘龙山做点出格的事出来。 挖煤的事已经让他出了一头的汗。 这天,江河正在看着工人平整路面,吩咐着旁边的张永。 “工人的饭食一定要管饱了,这是力气活,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张永不停地点头:“放心吧少爷,这点不用您说,侯府还干不出不让人吃饱的事来。” 如今,张永也不喊江河大人了,直接开口就喊少爷,显然也是把自己当做了侯府的一员。 “还有,日结的工人,万万不可拖欠工钱。”江河严肃的说道。 张永笑道:“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咱们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钱,自然不会去克扣工钱。” “嗯。” 江河左右看了看,刚想去盘龙山看看,却见丁栓子骑着马奔来。 “少爷......” 江河驻足,丁栓子麻利地跳下马。 “少爷,宫里来人了,陛下找您呢。” 江河:“???” 虽说不知皇帝找自己啥事,可江河不敢耽搁,接过丁栓子手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一路奔向了皇宫。 待到了御书房,皇帝正与文弘义、于尧说着话。 江河入殿,行礼。 皇帝心情极好,如今,御书房中暖洋洋的,即便是穿着单薄的衣衫,却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江河。 虽说皇帝不是一个奢侈的人,可每年烧木炭的银两比烧煤炭的银子不知道多了多少,更别提地暖这种全屋取暖的方式了。 皇帝坐在案牍之后,看着江河,还有自己的肱骨之臣,他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今岁,百姓总算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是啊,陛下。”于尧笑呵呵的说道。 自从上次病了后,于尧仿佛年老了许多,可精神却是好了很多。 “流民的问题一直都是朝廷头疼的事,没想到江河轻易地化解了,如今,又有了煤炭,百姓们这个冬季确实日子好多了。” 江河一头的雾水,难道召自己前来,就是为了听这些话的? “陛下,不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江河躬身问道。 皇帝微笑:“怎么?耽误你赚银子了?” 江河听罢,心里宽心了,这定是没什么大事,皇帝都开始开玩笑了。 忙连连摆手道:“陛下说笑了,臣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点江河倒是没说假话,如今盘龙山的煤顶多也就是稍稍有一些盈利吧。 大头还是用到了流民的吃喝上面了。 再一个盘龙山那里总是住茅草屋也不是样子,许多的银子也是投入了进去,改造民生。 “朕听说你在修路?”皇帝看向江河的眼神宛如看智障一般。 江河对皇帝的眼神视而不见,这些日子,这种眼神他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也懒得解释。 因为解释了根本就没用。 “是的。”江河老实地答道。 在场的人对于江河修路的事,都是听说,此刻,听到江河确切的答案,皆是一副痛心的目光看向江河。 那样子仿佛在说,有钱也不是这样败家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小二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将来娶妻生子,府里一应用度,都是需要银子的,可万万不可糟践了。” 这番话,皇帝算是推心置腹了,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出来的。 可这些日子里,江河听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话。 当然了,说得最多的就是崔朗,就差没挑明了说,你把银子用在水泥路上,将来我闺女嫁过去了难道跟着你吃土喝风? 江河笑了笑,沉默不语。 说什么呢?路没修成,大家没体验到好处,说再多的话,在他人看来,就是狡辩。 见江河不说话,皇帝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银子是人家自己赚的,想怎么用,是人家的事,只要没有违反朝廷的律法就行了。 自己作为皇帝,话说重了,反而不好。 皇帝轻轻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接着说道:“小二,你大哥已经在边关动身,押解阿拉坦乌拉在归京的途中了,想来年前应该能到京都。” 江河猛然抬头。 大哥?江海。 好陌生的一个称呼。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在听到这个陌生的词后,江河还是能感觉得到自己心跳加快了。 第289章 长嫂如母 江河在殿下沉默不语。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自从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身边的亲人只有江鱼儿,江河也对这个妹妹疼爱至极。 真要说起这具身体的父亲与大哥,江河就要撇嘴了。 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好父亲好大哥的责任嘛。 在江河的心目中,他就如百司卫里的一些人一样,正因为行二,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老大的,所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皇帝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河低落的情绪,依旧在那里说着。 “此次大胜,还是要归功于你那火药,你父亲,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皇帝说到此处,脸色潮红,显然是激动引起的。 江河低着头撇撇嘴,大个屁的智慧啊。 这种热武器的出现,对上一群挥舞着铁刀的人,不碾压才怪呢。 皇帝起身,背起手,缓缓走到江河身边,终于是发现了江河怏怏的表情,不禁一怔,诧异的问道。 “怎么?你不高兴吗?” 江河抬起头,忙干笑道:“没有的事,臣在想大哥回来该怎么庆祝呢。” “嗯。”皇帝脸上一副欣慰的表情:“你父亲不易啊,本来边关用不着你父亲的,可你父亲为了给你挣下一份基业,带着你大哥在前线冲锋陷阵,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江河顿时呆住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去。 我去...... 还有这个桥段? 这京都中,不是都说家里的老二,没人在意吗? 殿中的文弘义和于尧笑盈盈地看着江河。 这是摊上一个好爹啊。 江海那孩子,在边关是一员猛将,小二,这孩子,虽说有时胡闹了些,可大体上也是有出息的孩子。 不错不错。 两人想至此,不禁捋须微笑。 皇帝笑吟吟地说道:“行了,这次召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回府好好捯饬捯饬,等你大哥回来。” 江河晕乎乎地出了皇宫,直到午门的宦官给他打招呼才醒悟过来。 顿时,江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一直以来,没人告诉他,那个便宜老爹和大哥在边关是为了自己攒军功。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一次不起眼的小伤,可能因为感染就会把命给丢了。 这完全是拿命在搏啊。 想到这里,江河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啊。 江河回到侯府,呆呆地坐在前厅之中。 就连崔伶薇走进来都未察觉。 崔伶薇看江河回到府中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江河,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崔伶薇那张精致的脸庞,苦笑。 “我大哥要回来了。”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江河再次将头垂了下去,怎么说呢? 若是按照江河之前的那般想法,自己在京都享受的这一切,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可当自己得知真相后,似乎感觉自己有点......畜生了。 崔伶薇看着江河的样子,秀眉蹙起,轻声道。 “江大哥回来是好事,你这副样子叫人看了去,还以为你不喜他回呢,可不能这样,还有......” 她想了想,俯身到江河的耳边。 江河只感觉身边一阵幽香,接着耳边传来丝丝热气,心中一惊,这是以为自己不开心,要奖励一个香吻吗? 却听她道:“蒋姐姐总算等到江大哥回来了。” 卧槽..... 江河的头瞬间扭转过去,与崔伶薇四目相对。 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 崔伶薇俏脸微红,忙闪身起来。 此时,江河嘴巴张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呢? 还有蒋正? 这个家伙,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从前他还撮合过自己和他姐姐的事来着? 江河感觉这次进宫面圣后,自己好像又穿越了一次一般,怎么感觉世界都变了。 仿佛一切的消息都是未知的。 “什......什么时候的事?”江河自喉中挤出这句话。 崔伶薇眼神怪异地看了江河一眼:“你不知道吗?江大哥走之前就有的事了,要不然......你看蒋伯伯都不着急蒋姐姐的亲事,就是等江大哥回来呢。” 江河:“......” 卧槽...... 这下子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当时人人厌,个个嫌。 只有蒋怡然敢站出来管教自己。 而自己好似害怕的人里面,就有蒋怡然。 刚穿越过来时,还不觉得。 现在想来,古人那句长嫂如母,诚不欺我啊。 原主是怕嫂子啊。 “走,咱们去蒋府。”江河霍然起身道。 崔伶薇却扭捏了起来:“你去就行了,我跟着你去像什么啊?” 江河看到崔伶薇娇羞状,忍不住调笑道:“咱们的事几乎是人人皆知了,就差陛下一道旨意了,害羞个啥?” 崔伶薇俏脸顿时板了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再乱说,我就打你。” 江河看着她的粉拳,心里美滋滋的,这傻丫头,整日里往侯府跑,俨然成了侯府的女主人,这会又知道害羞了。 如今,不说侯府,京都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还不知道这事啊。 见了崔伶薇,就差明着叫一声江夫人。 崔家好似默认了这事一般,反正只要两个孩子没做出格的事便成。 当下,江河忙劝解道:“我一个人去见她,心里发怵啊,还是你陪着我好点。” 崔伶薇想起江河被蒋怡然凶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放下了小拳头。 “好啦,陪你去了,不过去也要备礼去,哪有空手去的道理。” 江河一通小鸡啄米。 两人带着侯府的药酒,到了蒋府。 江河本想直接进去,却被身边的崔伶薇暗地里拧了一下腰间的软肉。 顿时,江河想起了崔朗被苏雁支配的恐惧。 看向崔伶薇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不会吧? 你娘把这招教给你了? 我去..... 还有别的招数没? 崔伶薇对江河的眼神视而不见,笑盈盈地让门子去通报。 江河抱着酒坛子,心情复杂地走进了蒋府。 崔伶薇慢了江河半步,在江河的身后轻声说道。 “要懂礼数。” 江河苦笑,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啊,而是苏雁这个丈母娘,到底给自己的闺女传教了什么招数啊。 自己可不想像老丈人那样啊。 第290章 算盘 很快,蒋怡然出现在了前厅,先是看到了江河,秀丽的俏脸上一点笑容都看不到,接着看到了崔伶薇。 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如沐春风,表情变换之快,让江河叹为观止。 “薇妹妹怎么得空来了?” 崔伶薇笑着迎了上去,而后一个劲地给江河使眼色。 无奈,江河起身,朝着蒋怡然拱手施礼道:“大姐。” 蒋怡然自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又与崔伶薇说起了话。 江河不禁叹气,唉...... 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要来蒋府呢。 只让崔伶薇一个人来多好。 两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不时还往江河这边看一眼。 搞的江河只得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待江河坐得腰酸背痛,茶都喝了两盏,方才听到蒋怡然说道。 “小二,听说你找我有事?” 江河打起精神,笑呵呵地说道:“是有件大好的事。” 蒋怡然秀眉轻轻蹙起,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江河,似乎在说,你能有什么好事?你现在最好的事,就是与崔伶薇成亲。 显然,对于江河的话,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江河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正待要开口时。 蒋怡然呛声道:“怎么?嗓子不舒服?” 江河一口气差点咳到了脑子里,心里忙念叨着,这是我大嫂,不能置气,不能置气。 蒋怡然秀目白了他一眼,她怎么也想不通,崔伶薇是怎么看上这个油嘴滑舌,一点不着调的江河? 江河努力平复好了心中的情绪,才缓缓的说道:“我大哥要回来了。” “哼。”蒋怡然冷哼一声:“你大哥回......” 话说到半截,双眸死死地盯着江河,见江河确定的点头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面无表情,轻声说道。 “关我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江河懵逼了。 正待要解释,是我大哥,江海,要回来了。 却眼尖地看到蒋怡然的眼眶红了。 显然,她是知道江河所说的大哥是谁。 只是,她在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江河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不说话了。 崔伶薇拉着她的手,笑道:“听说年前就能到,是陛下亲口告诉江河的。” 蒋怡然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大片的泪水已经喷涌而出。 江河看到这一幕,心中叹了一口气。 唉......怪不得她看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的大哥在前线拼命,给自己挣家业。 而自己在京都整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 任谁见了,也会生气啊。 等崔伶薇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蒋怡然的情绪,却见她对着江河道。 “消息已经带到了,你还在这里作甚?” “......” 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不带这样玩的吧? 崔伶薇在一旁给江河使着眼色。 无奈,江河只能讪讪地起身。 “那啥......我就先回了,小薇,你也早点回府。” 两个女人一起朝江河摆手。 “......” 直到江河走出蒋府后,朝里看了一眼,深深地叹息。 这叫什么事啊? 女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呢? .................. 侯府因为江海要归京的消息,已经开始提前张灯结彩。 而蒋怡然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已经在崔伶薇的陪同下,频繁的出入侯府。 江河的苦日子便开始了。 对此,江河还不能有半点怨言。 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大嫂。 更过分的是,就连江鱼儿也开始跟着她们的屁股后头,对着江河指手画脚。 让江河头疼不已,她们两个,江河能理解。 江鱼儿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江海走的时候,这小豆丁只有两三岁,能记得什么? 可江河不敢有半点抱怨,要不然,换来的就是两大一小狂风骤雨般的指责。 对此,江河只能忍了。 若不是江海跟着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去了边关,搞不好,他俩的孩子如今都可以打酱油了。 只能忍了。 白日里,侯府是呆不下去了。 只能往盘龙山跑,大多数的时间,便是与张景川躲在作坊里。 张景川拿着江河画的一张图纸,看着上面怪异的东西,不禁问道:“江二哥,这又是什么啊?” 江河丢下炭笔,拍了拍手笑道:“算盘,算账用的。” 任凭张景川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这玩意怎么算账。 “丢给木匠,让他们先做一个出来。”江河背起了手,走出了作坊。 算盘是个好东西啊,刚刚江河在看了张景川记的账后,气得脑仁疼。 算个账,一个一个地加,那样算到什么时候去。 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竟然连算盘都没有。 有了这东西,记账算账,那不是事半功倍嘛。 前期不熟练的情况下,效率可能有点慢,可等背熟了口诀,熟练的情况下,那不就相当于一台微型的计算机嘛。 这个东西在国内的初期,可是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无数的科学家,仅用算盘,研究出了多少利国杀器。 当木匠拿到图纸时,他也是一脸的懵逼。 好在仔细看了一遍图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很简单的物件。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到一天的时间,木匠带着人便把算盘做了出来。 江河将算盘拿在手里,拨弄了两下,顿时算盘传出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江河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张景川疑惑地问道:“这玩意是怎么用的?” 江河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炭笔,闭上双眼,仔细回忆起小学时代学习的算盘口诀。 当初为了背下来这个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当时还是孩子,只知道死记硬背,理解得不深而已。 如今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去想这份口诀倒是简单的很。 很快,江河便将加减口诀写好了。 张景川趴在边上看着密密麻麻一张纸,上面写的数字,他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江河将算盘放在一边,笑道:“结合这个口诀,你看我操作一遍。” 说着,江河嘴里念叨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 江河嘴里慢慢念叨着,手上也尽可能地让他看清楚。 张景川全神贯注,只在江河操作第二遍的时候,他就基本上有些懵懂了。 “我来试试。” 江河笑着将算盘推到了他的身前。 张景川按照口诀,手指慢慢地拨弄着算盘。 “先不用着急,慢慢来,熟练了就好了,主要就是口诀。”江河笑道。 张景川没有理他,眼睛依旧盯着口诀,手指按照口诀拨弄着算盘。 张景川的性格本就好学,几遍之后,便将口诀背得差不多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了。 江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知道这孩子悟性好,没想到这么好。 这要是放到后世,妥妥的学霸一枚啊。 第291章 大雪纷飞 对于算盘这种新鲜事物的出现,大家表现得兴致索然。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样一个东西就能算清楚帐了?这不是做梦嘛,更何况还要去背那个绕口的口诀,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 好在江河让人将算盘做出来本就不是为了让这些人使用的。 侯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只要和账本沾点边,都被强制性地塞了一把算盘和写了口诀的纸。 什么? 你说你不用? 那么.....对不起,要么去盘龙山去盘点煤炭,要么就去盘龙山的作坊去。 总之,不愿意学,那么就去吃苦力。 至于侯府的小学堂,更是人人都要学这个东西。 无论那些孩子将来去做什么,学一下算盘,总是有好处的。 百司卫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没什么道理可言,学就是了。 如今,人们还没体会到算盘的好处,还沉浸在过往的思想中,当他们真正地体验到这个东西好处的时候,往往就已经落后了一步。 .................. 一场大雪毫无征兆地飘落了下来。 修路的工程只能被迫停止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江河又不是周扒皮,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还能挥舞着鞭子赶着工人上工不成。 江河还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出来。 水泥路停工,煤炭不挖了,有许多做工的工人不干了,纷纷寻到了张永,包括盘龙山的那些流民,要求上工。 倒不是因为他们是贱皮子,不怕冷之类的。 而是因为这里面有许多的人,就靠这点工钱补贴家用,更不用提侯府招工向来是童叟无欺,工钱是都按时结算,中午还能吃上一顿饱的。 水泥路的突然停工,让他们心里干着急。 这一下停了工,没了事做了,不单单是工钱没有了,回到家中还多了一张嘴吃饭,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事。 至于盘龙山的流民,他们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不让他们挖煤、修路,那么恩公把他们养在盘龙山,只吃不干,这可不行。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恩公给了他们房子住,让他们吃饱饭,若是不能给恩公出点力,那还是人做出的事吗? 因此,不止张永劝说了很多次无用,即便是张景之在盘龙山说破了天,这些流民,表面上笑呵呵地答应了。 可转过头去,天不亮,便扛着锄头,冒着风雪进了矿区,开始挖煤。 江河窝在侯府,不愿意动弹。 地暖烧得旺的很,整个人缩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子,时不时地喝上一口热茶,眼角的余光扫向正在教江鱼儿用算盘的崔伶薇。 江河心里忍不住感慨,这样的日子,才舒心嘛,惬意啊。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推开,寒风夹杂的大片的雪花呼地一下吹了进来。 江河不禁打了个冷颤,顿时火冒三丈。 谁呀?这么不懂规矩? 不过,当他看清来人后,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蒋怡然把门关好,收起了手中的油伞,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语气不善的说道。 “行了,别装睡了,我都看到了。” 江河讪笑着睁开双眼,趿鞋而起,笑吟吟地说道。 “哎呀......大姐来了,快坐,外面这么大的风雪,是有什么事吗?” 蒋怡然冲着崔伶薇两人笑了笑,扫了江河一眼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 江河一怔,却不敢反驳,只得在一旁干笑。 心里却盼望着大哥早点回来,好好管管这个婆娘。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没事就往侯府跑,来就来吧,可总是挑刺,让江河见了她,便如同老鼠见了猫,躲都躲不赢。 外面这么大的风雪,难道冒着风雪躲到外面去?这不是吃饱撑的嘛。 崔伶薇斟上一杯热茶,送到她的手中,给情郎解围道。 “冻坏了吧?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蒋怡然对着崔伶薇笑了笑,坐了下来,摸了摸江鱼儿的小脑袋。 江河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很不自在。 蒋怡然看了他一眼,听着外面寒风呼啸,顿时满面愁容。 “小二。” 江河忙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大姐,有事您吩咐。” “外面风雪这么大,江......你大哥在路上不会有事吧?” 江河闻言,顿时明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不过......看着面带忧虑的蒋怡然。 江河只是在心里发笑,嘴里道:“大姐,你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嘛,边关那个地界,我听说比京都冷多了,吐口吐沫在地上都马上就给冻成了冰坨子,这种天气,对于大哥来说,小场面。 再说了,大哥又不是一个人回来,是有护卫,有军队的,不用担心,军中无戏言,说是年前归京,是不会耽搁的,耽误了时机,那可就是欺君了。” 蒋怡然听完江河的话,整个人感觉都要不好了。 她仿佛听到的是,没有按时归京,按照江河话里的意思,陛下还要治江海的罪。 不是立了功吗?这么大的风雪,路走得慢些也很正常吧。 陛下似乎......有点不讲道理了啊。 崔伶薇白了江河一眼,蒋怡然明显是关心则乱的状态,江河还说这样的话吓唬她,明显没按好心。 江河则是耸耸肩,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蒋姐姐别听江河乱讲,江大哥立了大功劳,陛下哪会不体谅呢。” 蒋怡然觉得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却又听外面风声大作,心里还是忍不住为江海担忧。 还想在问点什么。 正在这时,门又被打开了。 张景川脱下蓑衣,嘴里哆嗦着:“冻死了,真冷啊。” 转过头来,看到了屋里几人,愣了一下。 蒋怡然和崔伶薇正要对他行礼,却见他笑嘻嘻地说道。 “两位姐姐,你们好呀。” 崔伶薇还好,她经常往侯府跑,早就习惯了。 蒋怡然却是呆住了。 这还是皇子吗? 却听张景川又道:“你们有事?你们有事就先聊。” 江河却是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张景川。 “没事没事,你来找我有事吗?” 张景川颔首点头。 “走走走,咱们那边说去。” 说罢,拉着张景川走向了偏厅。 “何事?”江河给他送上一盏热茶问道。 张景川抱着茶盏暖手:“盘龙山的工人不肯停工,怎么劝都没用,要不你去看看?” 卧槽...... 江河瞬间亚麻呆住了。 这些人不要命了吗?这么冷的天,还要上工? 若是让那些翰林知晓了,指不定怎么参自己呢。 这不是典型的压榨百姓嘛。 再闹出点事出来,自己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292章 流民的心思 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其实就是人力。 因此,这也就可以解释盘龙山那些人的作为了。 他们害怕因为这场风雪失去现在侯府给他们提供的一切。 他们想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出来。 可这恰恰与江河的观点所悖论。 他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在这样的风雪天里,别说是做工了,走两步都觉得冻得不行。 当江河到了煤山时,煤山那里好似丝毫没有受到风雪的影响。 无数的人用他们冻得要裂开的双手挥舞着锄头。 看到这一幕的江河,脸色铁青,他仅仅站在这里,寒风吹在脸上便如刀割一般。 “太子殿下呢?” 张景川在一旁左右看了看,指着远处道。 “应该在那边。” 江河朝张景川身后的侍卫招招手。 侍卫恭敬地走到两人的身边。 “伯爷,您吩咐。” “让他们停工,回村子。” 侍卫二话不说,冲着工人奔去,并且不断在工人们中间叫喊着。 工人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转头往风雪里看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江河的人影。 没多时,张景之一身脏兮兮地跑了过来,嘴里哈着白气。 “你怎么来了?” 江河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怕我再不来,这里的人都要被冻死了。” 说罢,也不理会他,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进了村子,有了遮挡物,风小了一些,却依旧寒冷。 江河漫无目的地找了一间屋子进去。 房屋内昏暗无比,一张床,一张桌子,恐怕这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便是盘龙山生产的铁炉子了。 江河走了过去,这个炉子没有散发丝毫的热气,一堆煤炭堆在一旁。 顿时,江河的脸都黑了下来。 转身出了房间,只见张景之带着工人回了村子。 他指着这间茅草屋道:“谁在这里住?” 人群中,大家相互看了看,从中走出来一位老汉,他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恩公想做什么。 “恩公,是老汉在此住。” 江河看他已是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竟然没有穿发的棉衣,顿时,脸更加的黑了。 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说话的语气尽量地放缓。 “你的棉衣呢?还有,为什么屋子里的炉子不烧煤?” 老汉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期期艾艾地说道。 “老......老汉上工......怕把新衣弄脏了。” “......” 江河都要无语了。 就因为怕把棉衣弄脏了就不穿?命重要还是棉衣重要? “那屋子里的炉子呢?” 老汉踟蹰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嘴唇说道:“上工去了,人不在,便把炉子灭了。” 听到这里,江河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再举目望去,只见大多数的人皆是几件破衣烂衫套在身上,哪怕穿着棉衣的人,也是在外面套了几件破衣服,以防将棉衣弄脏了。 此刻,江河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最终丢下一句话。 “都回去把炉子生着了,往后,没有我的允许,禁止擅自去煤山挖煤。” 人群瞬间哗然了。 不让挖煤了。 那他们干什么呢? 是要赶他们走吗?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让他们先回。”江河侧目向身边的张景川说道。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江河又将目光投向了张景之身上。 “殿......张兄,你跟我来一趟。” 说罢,江河转身走向那些已经盖好的房子里。 这些房子,在修盖之初便已经预留了烟道,加了地暖。 而此时,这些水泥盖起的房子里,没有丝毫的暖意,走进去,仿佛比那些茅草屋更加冰冷一些,犹如一个冰柜一般。 江河进了屋子站定,张景之在后跟着进来。 此刻,张景之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穿着普通的衣衫,面颊已经春了一块,通红通红的,若是没人说,谁能知道这人便是云国的太子。 看到他这副模样,江河终究没有狠下心来。 按理说,如今这些流民归他管,可出了问题,江河一样脱不了干系。 江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殿下,人员不是这样管理的。” 张景之垂头丧气,喃喃道:“我也知道啊,可我劝了他们不听啊。” 江河道:“殿下,你跟着他们同吃同住,一起挖煤,你感觉他们的生活好了吗?我让人发下去的棉衣,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人穿了?还有那个炉子,有多少人烧着呢? 煤炭这个东西在京中还能值几个大子,可在这盘龙山,到处都是,哪怕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烧,又能烧多少呢。” 张景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是啊,同吃同住了那么久,他们的生活还是如同刚来时一样,每日里的工作也是极其的枯燥,除了挖煤,没有别的事做。 可他们似乎对此,已经很满足了。 这才是让张景之苦恼的地方。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他是极力地劝阻大家不要去挖煤,就在屋里呆着便可,可没人听啊。 见劝不住大家,他也只好以身作则,跟着大家一起挖煤。 江河看着外面的风雪,沉默着,心里也是烦躁不堪。 这些人的心思他都懂,苦日子过惯了。 突然有那么一天,迎来了好日子。 在他们看来,在盘龙山的日子比在家乡的日子过得要充实,要富裕。 毕竟,在没逃难之前,他们的生活不是自己掌控的。 不止要看天吃饭,还要看士绅的脸色。 每年粮食收下来,仅仅只是果腹而已。 而在盘龙山,他们能吃饱饭,而且是一日三餐。 这种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需要他们付出的,只是一把力气罢了,而这恰恰是他们所能拿出来的唯一东西。 江河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殿下,你在这里需要做的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当人看,而不是牛马,殿下你也是一样,你跑去和他们一起当牛马,那么在这盘龙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景之愕然,瞪大了双眸。 牛马?他们明明都是人,何来牛马之说? 江河继续道:“勤俭是好事,可也要分时候,人都冻得要死了,还拿着勤俭说事,那不是好事,那是愚蠢,下次,再看到这种情况,殿下要制止。 还有,村子西头有作坊,年轻人脑袋灵活,可以送去学习,让他们有一技之长,我当时就告诉了殿下,可以多去和小川学习。 再一个,他们住的都是茅草房,殿下可以规划出来土地,重新搭建房屋,盘龙山正是因为有他们,可以说百业待举,我怎么也想不通,殿下怎么会去挖煤,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为什么一定要钻牛角尖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这句话殿下应该听说过吧?” 江河恨不得将这些道理掰开了嚼碎了塞到张景之的脑子里去。 话已至此,若是还是不明白。 那么,张景之也就这样了。 体验民生疾苦是好事,体验完了,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根据民间的疾苦,及时去做出补救以及预防机制出来。 单一为了体验而体验,那又与邯郸学步有什么区别呢? 张景之听完江河的话,脸上露出深深的羞愧之色。 他一直觉得这些人苦,可真的苦在哪里,他一直存有疑惑。 正是因为有了江河的接济,这些人一日三餐有了保证,累也许仅仅是累在挖煤上。 所以,张景之一直没有看透,而江河的话让他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而他心中,也渐渐地明了。 第293章 大雪成灾 江河讲的那些话都是一些比较浅薄的道理,是地方上任何一个官员都知道的事情。 可偏偏太子位高权重,且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恰恰忽略了这种最简单的事。 其实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能吃上一口饱饭,冬季里不挨冻,没人压迫,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可能在地方上很难实现,可在盘龙山,这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至于张景之做得怎么样? 后续再多来看看便罢。 实在不行,就只能跟在江河身边学吧。 盘龙山的这些人终究还是被江河劝住了。 棉衣也穿上了,炉子也点上了煤炭。 在江河的再三保证下,天晴了雪停了,绝对会让他们开工的情况下,他们的心方才放下了。 .................. 接下来的日子,江河就好像猫冬一般,整个人好似长在了那张躺椅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里,基本上都是赖在那张躺椅上。 不是他不想去找点事做,实在是无事可做啊。 外面的雪已经有膝盖那么深了。 蒋怡然更加的焦虑了,几乎是天刚刚放亮,便冲到了侯府。 将还在被窝里做梦环游世界的江河拉起来。 江河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这样的日子,在床上赖床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可蒋怡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大姐啊,你还没成亲呢?就这样进出我的卧房好吗?”江河睡眼惺忪的说道。 蒋怡然瞪了他一眼,在她的心中,如今江海的事是天大的事,只要江海一日没归京,那么江河便一日不得安宁。 况且,她心中已经认定了江海,长嫂管教自己的小叔子,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 “快起床,进宫去问问陛下,这样的雪天,若是你大哥年前没归京到底有时没有。” 江河整个人都窝在厚实的棉被里,就露了个脑袋出来。 听到这句话,很想仰天长啸。 这才什么时候啊,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急啥呢。 再者说了,就算真没回来,皇帝也不会怪罪的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交通是最大的不便,哪怕是行军,要在规定的时间到达一个地方,将领们使用的措辞都是务必,而很少使用必须。 就是因为交通的不便,往往要错留出一些日子。 更不用说江海这种边关的有功之士了。 江河眨巴着眼睛:“大姐,等着吧,没事的,天天问,你也不嫌烦。” 话音落地,江河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耳朵瞬间被提了起来。 “哎哎哎......疼......” 蒋怡然拧着江河的耳朵,将他从被窝里提了出来。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放手,去......我去还不成嘛。” 蒋怡然这才将手松开。 江河龇牙咧嘴地揉着耳朵。 造孽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大哥啊,我的亲大哥啊,你赶紧回来吧,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啊。 穿好衣服,洗漱完,在蒋怡然的催促中,江河磨磨唧唧地上了马车。 “快去,好好打听打听,我在府里等你好消息。” 蒋怡然站在风雪里,挥舞着小手。 江河坐在车厢里,生无可恋地叹气。 京都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京都中有专人扫雪,要不然,莫说马车了,即便是行人,想走两步都困难。 摇摇晃晃中,到了午门前。 宦官装模作样地拿着浮尘扫着江河身上仅有的几片雪花,嘴里道。 “伯爷,这么冷的天还前来面圣啊。” 江河没好气地瞪了宦官一眼,这哪是自己想来,是有人逼迫自己来的。 可对着宦官也说不着这事,只能含糊道:“少废话,快带我进去。” 到了御书房,江河碰到了熟人。 看着眼前的人,江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很想拉着这人的手,让他将府里的女子带回家去,别在侯府霍霍自己了。 蒋明德扫了一眼满脸怨念的江河,不知他怨念何来。 皇帝笑道:“小二,今个进宫何事啊?” 如今,皇帝也算是了解江河的脾性了,除非自己召见,没事的时候,这个臭小子跟个泥鳅似的,滑溜得很,到处窜。 江河讪讪地说道:“陛下,您与蒋大人有事就先说,臣没啥大事。” 皇帝与蒋明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江河已是这般说了,想必......事情确实不重要。 真有紧急的事宜,早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说出来了。 接着,蒋明德道:“陛下,今岁的税收还未统计出来,臣惭愧,这场大雪,臣听说下面许多的县府遭受了灾害,户部的钱粮,可先行拨出一部分,用于赈灾。 可如今,大雪封路,赈灾的粮食难以运出京去,各个县府如今到底受灾几何,各个县府的粮仓能不能应付得下这场雪灾,实是难以查明。” 皇帝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是啊,这场雪不仅来得突然,且已经连续下了多日,下面的县府早就上了折子,送抵宫中。 原以为大雪下了几日便会停下,可现在看来,这场大雪压根没有停下的痕迹。 “朕已命人去这些县府探明情况,想来......也是被这场大雪耽误了行程。”皇帝不禁头疼。 这就是最主要的问题了,一场大雪,便阻断了消息的传递。 下面的县府,哪怕粮仓中的粮食真的不够,等消息传到京都来,黄花菜都凉了,更别提人了。 何况还是这样的寒冬。 “做个雪橇不就成了。”江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顿时,皇帝与蒋明德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了江河身上。 “江河,你说的那是什么?”皇帝眉头皱起,虎着脸问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江河认真的说道:“陛下,现在无非是消息传递的速度慢,恐担心下面的府县的灾情得不到有效的控制,那么就做一副雪橇,在这种雪天里,虽说赶不上平时快马的速度,可如今,这是最好用的工具了。” 皇帝与蒋明德两人的头上冒出了问号。 雪橇? 两人虽听不懂江河说的雪橇是什么东西,可他们也心知,这个节骨眼,江河万万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也许,江河所说的雪橇真的有用呢。 第294章 雪橇 皇帝已从案牍处处走到了江河的身边,眸光似电,死死地盯着江河,声音低沉。 “你所说的雪橇真的有用?” 江河挠挠头,看到皇帝这副模样,心里开始打鼓。 其实他只不过是提了这个概念出来,到底做出来能不能用,此时,江河心里也没底。 江河只能说道:“臣可以试试,到底能不能行,臣也不知道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随即又想到,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寄希望于江河了。 当下便道:“需要什么?要多少人?说,朕找人全力配合你。” 江河摇摇头,笑道:“不需要太多人手,臣去工部寻几个木匠,顶多一个时辰就能做好。” 皇帝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原本以为江河说的这个东西,需要人力、物力,才能做得出来。 却没想到只需要短短的一个时辰。 那么......这个东西能成吗? “朕同你一起前去。”皇帝已经迫不及待。 萧洪忙取了大氅,给皇帝披上。 一群人直奔工部而去。 此时,工部中,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连日来的大雪,宫中许多年久失修的房子被压坏了,大大小小的官员,正组织着人手去抢修。 工部尚书牛良才刚安排了事宜,坐下喝了一口茶。 工部的班房如今也改造了地暖,班房内温暖如春。 虽说这场大雪压坏了宫中不少的房屋,好在这些房屋大多数都是些无人居住的房子,仅有几间住人的房子,砸到了一个宦官,也就是受了些皮肉伤。 至于修缮嘛,先紧着住人的房子先修着,总不能让人住着漏风的房子吧。 这一盏茶还没喝完,便有书吏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不得了,牛大人呢?” 牛良才瞟了一眼书吏,放下茶盏,不喜地说道。 “何事?如此惊慌?” 书吏扭头看到牛良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来了。” 牛良才心头一惊,霍然起身。 “快......快随老夫去接驾。” 说着,人已经出了班房。 还未走两步,便见皇帝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这边赶来。 牛良才还未施礼,便听到皇帝开口道。 “无须多礼。” 说罢,从牛良才身边经过,江河走到他的身边笑道。 “牛大人,快去将工部的木匠找来,让他们多带些梨木来。” 牛良才一头的雾水,不知江河要作甚。 可这小子跟着陛下来的,既然开了口,那么肯定有陛下的授意,他也不敢耽搁,拉过身边的书吏,交代了几句。 书吏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皇帝进了工部的班房,左右看了看,见牛良才跟了进来便道。 “牛爱卿,木匠寻了吗?” 牛良才忙道:“陛下,已经差人去寻了。” “嗯。”皇帝颔首点头,而后坐了下来,闭眼假寐。 此时,牛良才不明所以,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这是闹哪样呢? 求助的眼神看向蒋明德,却见他轻轻摇头。 牛良才叹了一口气,只能安心地等着。 而江河走到案牍那边,在桌上写写画画。 没多久,一群木匠带着梨木匆匆赶来。 皇帝睁开双眸,问道:“江河,木匠来了,你还没画好吗?” “好了,马上就好了。”江河放下笔,看了看纸张上的图纸,吹干墨迹,拿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接过来看了看,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又丢回了江河的手中。 “去做吧。” 江河接过图纸,拉着木匠到了外面的工棚,给他们讲解着图纸上的东西。 木匠只看了两眼,便点头表示,可以做。 接下来,事情便交给了专业的人去做了。 江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随着锯木头,刨木屑的声音传出,皇帝也从班房走了出来。 见过监工的,可这些木匠何时见过皇帝监工。 于是,这群人战战兢兢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皇帝站在一旁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河却看出了这些人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几次刨木屑明显都歪了。 顿时急了:“镇定点啊,好好做,你们想想,天下有哪个木匠像你们这么有面,陛下在旁监工,这要是做砸了,丢人不说,以后在木匠界还怎么混下去? 可活干得漂亮,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说名垂千古吧,就说以后干活那都不一样了,想请你们干活都得掂量掂量口袋里的银子,毕竟,你们可是一群在陛下面前干过活的木匠,身份不一样了。” 江河的一番话,听得皇帝眉头紧皱,要不是看这么多人在场的份上,早一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了。 可这些话落在那群木匠耳中就不一样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木匠,有手艺在身,虽说饿不死,可也发不了什么财。 江河的这番话,犹如给他们打了鸡血一样。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差点就错过了。 出人头地,发家致富,就靠这一次了。 自己竟然还手抖,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对得起手中的锯子吗? 霎时间,这群木匠手也不抖了,寒冷也感觉不到了。 只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拉起锯子来,更加的有力了。 看到这一幕,江河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看来,这张大饼他们还是吃得挺香嘛。 随着最后一个木匠将牛皮钉好,口里道:“做好了。” “我看看。”江河快人一步的拿起那两块板子。 江河不禁点头,手艺不错啊。 皇帝一干人等瞪着眼睛看着江河手中的两块木板。 有了这东西就能在雪中赶路了? 江河抱着板子走到皇帝的面前,笑道:“陛下,臣先试一试。” 皇帝无言地挥挥手。 江河便抱着板子走到外面。 工部外面,只清扫了留下足够人走路的道路,两边全是厚厚的积雪。 江河走在齐膝深的积雪上,放下两块板子,将脚套了进去,用牛皮绳绑住了自己的鞋子,而后稳稳地站在上面。 扭头看了看跟着出来的皇帝,江河羞涩地笑了起来。 这么多人啊?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毕竟,在前世,他也是只玩过旱冰鞋,对于滑雪这种高端的运动,仅仅是在手机上看过。 江河捡起两根手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想着手机中那些帅气的动作。 紧接着,他双膝微微弯曲,手上的手杖用力一推,双脚同时用力。 “动了动了。”有人惊呼。 只是话刚喊出来,只见江河整个人都滚入了积雪中。 皇帝顿时一头的黑线。 这就是江小二所说的可行? 这简直就是胡闹,浪费朕的时间。 第295章 一指禅 皇帝与蒋明德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满怀希望地来,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就这? 那些木匠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看到这种场面,他们已经不考虑出人头地了,先想着怎么把头保住再说。 众人眼神呆滞地看着江河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而后冲着众人挠挠头,讪笑。 江河此时心中也是无语。 这玩意怎么和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应该和滑旱冰差不多的原理吧? 按道理说,应该没问题啊。 这要是不成功,传出去了,自己的脸不都丢尽了嘛。 不止如此,皇帝满心欢喜地跟着自己来,到头来,拉了泡大的,那不成了戏弄君臣。 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江河决定再试试,他整理了一下脚下的雪板,调整了一下姿势。 这次,他决定不用手杖。 右脚轻轻往外滑,整个人又慢慢动了起来。 “动了动了,建安伯又动了。” 人群见到这一幕,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此时,虽说江河的姿势不好看,可人......终究是在雪地里滑了起来。 不过与其说是滑,也比走快不了多少。 随着江河动作越来越熟练,他试着用手杖轻推了一下,瞬间,速度又快了不少。 这一幕,落到皇帝的眼中,总算脸色好看了些。 而那些木匠的心,总算落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河已经是越来越熟练了,脚上的动作也是加快了不少,整个人在雪地自由地翱翔。 有那么一瞬间,江河仿佛回到了现代一般。 皇帝的嘴角勾了起来,江河这个孩子,总是有着奇思妙想,偏偏还真的让他干成了。 “牛爱卿。”皇帝淡淡道:“让人抓紧时间多做一些出来。” 牛良才目瞪口呆地看着雪地里飞舞的少年,听到皇帝的吩咐,忙躬身道:“臣遵旨。” 江河滑至路边,一个侧身,顿时,雪花飞溅。 他手舞足蹈地笑道:“陛下,可以了。” 皇帝眼角含笑:“朕看到了。” 江河脱下雪板,兴冲冲地跑到皇帝面前:“陛下,找些人稍加练习一下,反正雪地里摔一下也不碍事,多摔几次就会了。” 皇帝颔首点头:“萧伴伴,让陈飞扬找些人,到工部来领这......雪橇。” 萧洪躬身应命。 “牛爱卿,再多招些木匠来,万万不可有闪失,好了,朕回了。” 牛良才躬身道:“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挥挥手,眼角扫了一眼江河。 江河会意,跟了上去,一脸谄媚地要去搀扶皇帝,却被他推开了。 “朕还没老呢。” 江河笑着点头:“陛下当然没老,这不是雪天路滑嘛,臣年轻力壮,哪怕陛下不小心滑倒了,臣也可以垫在陛下身下,不让陛下受伤。” 萧洪跟在后面,脸皮抽了抽。 建安伯这个人哪,是有大智慧的,咱家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向他学习啊。 一行人又回到了御书房中。 皇帝道:“蒋爱卿,户部那里还是要早早做好打算。” 蒋明德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 如今,消息能打探出来了,那么户部就要做应对灾情的情况。 只不过,如此一来,户部这无形之间,又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陛下,是不是再抽调一些人手到户部来。”蒋明德轻声道。 皇帝笑道:“怎么着?爱卿也感觉到压力了?” 蒋明德汗颜:“陛下,今岁户部折腾银票,已经耽搁了不少账册,往年这时候,早就算清了,可今年,仅仅是将各部的账册清算了,臣......臣实是难以启齿啊。” 皇帝轻吁一口气,作为合作多年的老伙计了,他哪能不知道蒋明德的难处。 今年,江河折腾出来这么多东西,虽说很多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可按照以往的架构,确实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江河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蒋明德提起银票,又说起账册,忍不住出声道。 “蒋公,不是有算盘吗?怎么不用?” 蒋明德面色古怪的看了江河一眼,算盘这个江河近段时间鼓捣出来的东西他当然听说过。 不止是听说过,而且还有书吏弄来了一个。 不过当他们一一试过之后,对这个东西嗤之以鼻。 效率低不说,而且还费手指头。 蒋明德作为户部的尚书,当然也亲身体验了一番。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手指头不属于自己一样。 他对着江河呵呵一笑,抿嘴不言,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算盘?奇淫巧技罢了,这些东西还是要靠人力。 皇帝好奇地问道:“算盘是什么?” 蒋明德也不好当着江河的面揭他短,示意江河给皇帝解释。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回陛下,用来算术的,户部有了它可以说事半功倍。” “哦?”皇帝来了兴趣,有了这么好的东西岂不是以后户部就不用为核算钱粮犯愁了。 “陛下。”蒋明德感觉要站出来说明情况了,照这样下去,若是陛下下旨让户部使用算盘,这不是给户部添乱嘛。 “户部里有,可......可压根不像江河说的那般,太费时费力了。” “怎么会呢?”江河忙道:“蒋公是不是使用方法不对啊?要对应口诀使用啊。” 蒋明德苦笑,有了算盘当然有了口诀啊,可确实不好用啊。 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于是,眼角看向了萧洪。 萧洪会意,匆匆走向了殿外。 “既如此,那么朕便让人取来这算盘,验一验便知。” 蒋明德与江河两人眼前一亮,同时产生一样的想法。 对呀,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取来在陛下面前演示一遍。 很快,有宦官从户部取来了算盘,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张抄录的口诀。 皇帝接过算盘,顿时,算盘珠子‘啪’的应声落下,吓得皇帝差点一把没抓住。 他深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玩意到底怎么算账的。 这明明就似一个孩童的玩具嘛。 接着,他又看了一遍口诀。 口诀不长,很快便看完了。 可皇帝的疑惑却丝毫没有解开,脑袋如同浆糊一般。 蒋明德见状道:“陛下,臣给您演示一遍。” 说着,目光还不停地在江河脸上扫过,示意他好好看着,看看老夫使用的正确与否。 江河笑着颔首,皇帝也是满怀期待。 只见蒋明德将算盘放在桌上,然后将口诀放在算盘的上方,又在怀中掏了一本账册出来,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一只手翻开账册,而另外一只手,仅仅伸出食指,对着账册上的数字。 ‘啪’ 拨了两颗算盘珠子上去。 看到这一幕的江河,霎时间瞠目结舌。 卧槽...... 一指禅! 这样能有效率那不见了鬼嘛。 第296章 协助户部 蒋明德好不容易算完了一组数字,整个人的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汗水。 他起身,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道:“陛下,您看到了吧?” 其实,皇帝在一旁早就看得着急的不得了。 有几次,眼看着蒋明德的食指都要拨弄算盘珠子了,却迟迟不动手,看得人抓耳挠心的。 江河却是一头的黑线。 蒋公啊,蒋大人啊,算盘哪是你这样用的啊。 倘若在后世,让老师看到你这样使用算盘,教鞭都不知道要抽断多少根。 偏偏蒋明德还不自知,眼角还不停地观察着江河。 “陛下。”江河受不了啦:“不如,让臣试试。” 蒋明德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让开了身子,心里却在想,臭小子还不服气?老夫的手指头是慢了些,可户部那么多官吏,有几个能快起来的? 速度稍快一些,不是算错,就是拨错珠子,事实已经证明,这个东西,它就不实用。 皇帝面无表情的点头,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这个东西是江小二折腾出来的。 江河先是拿起案牍上的笔,将那本账册的上的数字都抄录了下来,不过,江河所写的却是阿拉伯数字。 蒋明德探过来脑袋,见江河鬼画符似的写了一连串。 不禁出声问道:“这是写的什么?” 江河头也未抬:“蒋公,这一本算下来太多了,我就算这几页卢山县的岁入吧。” 很快,江河便将卢山县的各项数字抄录完毕。 在皇帝与蒋明德疑惑的目光中,江河扫了一眼自己抄录的数字。 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 只见他大拇指与食指翻飞,仿佛舞者一般,不停地在算盘上旋转跳跃。 皇帝二人目瞪口呆。 这...... 这与刚才蒋明德拨打算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倘若说刚才蒋明德拨打算盘是一位牙牙学语的稚童,那么此时的江河便是百米冲刺的青年人。 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啊。 就在两人震惊之际,江河已经算了出来。 江河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一万两千两百六十七。 “陛下,蒋公,卢山县的岁入,去掉衙门的俸禄,驿站支出,还有一些其他的损耗,钱粮折合总计是一万两千两百六十七两。” “什么?”皇帝与蒋明德顿时愣住了。 皇帝倒还好,他平时接触的都是户部或者各部已经统计好的数值。 蒋明德却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蒋公,对不对?”江河轻声道。 蒋明德这才幡然醒悟,忙又从怀中掏出户部早已算好账册,几经翻找,找到了卢山县那一页。 当他看到了最底下的数字,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万两千两百六十七两。 竟然丝毫不差。 他呆滞地抬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江河,最终......重重地点头。 江河笑了。 皇帝眼神复杂,看向江河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外星人一样。 好半晌,才喃喃道:“蒋卿家,卢山县的岁入,户部要算多久?” 蒋明德苦笑,有了江河这个珠玉在前,陛下问起这个,也算是正常的。 可......他实在是有些张不开这个口啊。 因为,户部单单算卢山县这一项,就要算半个多时辰啊。 这与江河一比,户部上下一干人等,简直就是吃干饭的。 白拿朝廷的俸禄,整日里混吃等死一般。 “至少要半个时辰。”蒋明德声音有些嘶哑。 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个时辰? 刚才江河用了多少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吧? 而且还算得如此准确。 蒋明德嗫嚅着,好半天才道:“陛下,老臣......老臣......” 最后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皇帝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将目光看向桌上的算盘,脸上露出苦楚的表情。 这能怨得了蒋明德,怨得了户部吗? 即便是这样能说蒋明德对朝廷的事宜,没有尽心尽力吗? 不是人人都如江河这般妖孽啊。 皇帝吁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不怪你。” 江河也在一旁说道:“蒋公无须自责,算盘这个东西属于熟练了,便可事半功倍,乍一用,不习惯很正常。” 蒋明德苦笑不已,这算是安慰吗? 皇帝拿起江河写满数字的纸张问道:“你在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江河笑盈盈地说道:“陛下,您看,这是臣发明数字,这个1代表的就是壹,2代表的是贰,3......” 江河将阿拉伯数字给皇帝与蒋明德讲解了一遍,同时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了阿三,盗用你们的发明了。 经过江河一番讲解,纸上的数字,瞬间鲜活了起来,皇帝也能看懂了。 皇帝再看了看户部的账册,与江河写的这些数字一对比,顿时感觉江河写的这些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而户部的账册,虽说写得详细,看个一页两页还好,多看一些,眼前便有些发晕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纸张,凝视着江河,轻声道:“小二这个法子甚好,户部可以借鉴。” 江河道:“陛下,涉及到银两这一方面,臣还是建议维持原状,毕竟,臣所写的这些数字太容易掺假了。” 说着,江河拿起笔,在刚才那个数字中间的空隙里,加了一个1。 而这个数字瞬间多了一位数。 皇帝的脸色变了。 江河也正是出于这个考量,才说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写收据什么的,都要写上大写的数字,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无敌的,这也就杜绝了作假的可能性。 “结算的时候,可以先用臣说的这种数字抄录下来,而后再用算盘算便可。” 蒋明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虽说江河说算盘这个东西熟练了便可,可户部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练习这个东西呢。 如今,今岁的税粮还没清算完呢。 皇帝想了想,道:“小二你这段时间就呆在户部吧,协助蒋爱卿,将今岁的税粮结算清楚。” 啥? 江河懵逼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我已经提供了工具,他们用不会还能怪我不成? 皇帝瞪了江河一眼:“除此之外,你还要教他们用算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学会。” 江河张了张嘴,突然想到府里还有一位姑奶奶呢,还不如呆在宫中清闲呢,毕竟,如今会算盘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 旋即开口道:“陛下,百司卫里的人已经有很多人熟练使用算盘了,臣想召他们前来协助臣,还有,陛下,七殿下在这方面可是比臣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啊,也一起叫来协助臣吧。” 老七? 皇帝的脑海中浮现出张景川的样子,好像朕已经很久没见这孩子了,跟着江河在宫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还学会算盘? 皇帝想了想,颔首点头:“依你。” 随即,皇帝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蒋明德道:“蒋爱卿,户部上下一干人等,要好好学习算盘,今岁的税粮就交给小二处理吧。” 蒋明德点头,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算了一辈子账,到头来,还不如江小二这个臭小子,丢人啊。 第297章 父子同台 江河与蒋明德二人出了御书房,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蒋明德瞥了一眼江河,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二啊,去了户部,收一收你的性子。” 江河不自觉地撇撇嘴,倘若户部的人识趣,好好地练习算盘,他自己不会没事找事。 可若是还是抱着老旧的思想,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毕竟响鼓不需重锤,阴奉阳违,不止是江河这关过不去,陛下那里也说不过去啊。 到时陛下问起,那可不是说话不好听这么简单了。 “蒋伯伯,小子可是为了户部着想,您想想,倘若这次,算盘没学好,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来,那要耽误多少事宜啊。 您也看到了,练熟练了,肯定会事半功倍,若是户部都是开明的官员倒也好说,就怕那些守着旧制,不肯撒手的人,到那时,陛下罚俸都是小事,弄不好罢黜官职。 说白了,一时的痛苦,小子还是为他们好呢,这本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大不了小子糊弄一段时间过去,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陛下难道会不管不问?” 蒋明德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这个臭小子,自己只是让他方式方法稍稍温柔一些,这倒好,直接给老夫上起眼药了。 “罢了罢了,待老夫将情况给他们讲明,都是些户部的老人了,想来......他们也会理解的吧。” 蒋明德的这句话纯属是自己安慰自己了。 两人在去户部的路上,江河试探性地说道:“蒋伯伯,蒋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往侯府跑,您知道吗?” 蒋明德的脚步顿了下,侧目看了一眼江河,随即叹了一口气。 “老夫自然知晓,你大哥与小女的事,本是要早早定亲的,可刚好碰到你母亲......去世。” 说着,他扫了一眼江河,见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才继续道。 “这事便拖了下来,可等这事过后,你父亲便带着他去了边关。” 说到这里,他驻足,凝视着江河:“你有个好爹,也有个好大哥。” 江河知道他说这句的意思,跟着重重地点头。 “嗯。” 蒋明德继续道:“这下好,总算平安归来,老夫这颗心哪,也能放下了。” 听到这里,江河总算可以理解蒋怡然的心情了。 想着她这些日子的作为,怕也是担惊受怕,自己当时就不应该说欺君这事嘛。 这样想来,这份罪活该自己受。 想到这里,江河道:“蒋伯伯,您先去户部吧,我回趟侯府。” 闻言,蒋明德驻足:“怎么?” 江河笑了笑:“小子要去百司卫,还有侯府带人来啊,户部事那么多,人少了,可忙不过来。” “嗯。”蒋明德想了想:“如此也好,老夫刚好给他们说道说道。” 至此,两人分开。 其实,江河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回侯府,亲自给蒋怡然说一声,若是真这样躲在宫中,这位姑奶奶怕是又要提心吊胆了。 路上,江河坐在马车里道:“栓子,待会你去趟百司卫,找一些算盘用得好的人到午门等我,还有,让人去趟盘龙山,把小川喊来。” “好嘞,少爷。”丁栓子应道。 到了侯府门前,江河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随即挂上一副过年一般的表情。 蒋怡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前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 好不容易看到江河归来,忙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陛下说什么了?” 江河抖掉身上的雪花,笑道:“放宽心吧大姐,陛下说了,就是过了年,到了夏日再回也没事。” 听到这句话的蒋怡然明显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江河看她的样子,心里好笑,虽说这句话是江河编排出来的,可事实上,即便自己的大哥归京耽搁了,想来,陛下那边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江家,满门忠良,这点小事,能叫事嘛。 江河含笑不语,良久后才道:“大姐,这些日我在宫中办事,你再想来,就拉着小薇,免得一个人在府里无聊。” 蒋怡然柳眉蹙起,轻叩贝齿:“怎么着?这是躲我呢?” 江河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是陛下安排的事。” 蒋怡然这才作罢。 “那我去忙了。”江河指着外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吧。”蒋怡然摆摆手。 江河陪着笑,出了门,到后院寻到了孩子们。 这些孩子,经过水南山的事后,在侯府倒也是争气。 平日里,跟着苗仁风读书认字,在江河要求他们学习算盘后,甚至是睡觉都要抱着算盘睡,无时无刻不拨弄两下。 这短短几日,算盘竟然让他们盘的包了浆,油光锃亮的。 当然了,有了付出,必然也有回报。 这算学,不能说精通,让他们去算算户部的账,在江河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河就是要让这些孩子去打户部那些人的脸。 怎么着?不想学?你看看,一个孩子都算得比你准确比你快,你还有什么脸面叫苦叫累? 陛下给你的俸禄就是让你在户部混吃等死吗? 点了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带着他们上了马车。 这些孩子来了京都那么久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猫在侯府,格外的珍惜学习的时间,以至于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出来逛。 听说江河要带他们进皇宫,一个个脸蛋激动得绯红。 皇宫在他们这些孩子的眼中。 那是神圣的。 到了午门,百司卫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带队的是关朋。 江河跳下马车,神色古怪地看着关朋:“你怎么来了?” 关朋笑道:“如今钱庄走向了正轨,这场大雪,钱庄更没什么人来了,其他人留在钱庄可以应付得来。” 然而,江河的意思却不是这个。 “我记得你爹好像就在户部吧?” 关朋看了一眼江河道:“对啊,户部左侍郎。” 江河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当时自己没有叮嘱丁栓子叫上关朋,就是担心父子二人在这种场合下,会尴尬,没想到,这个小子闲不住,自己跑来了。 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第298章 对赌 江河左右四顾,只有张景川还未到,想来在盘龙山回来还要些时辰,便决定不再等了。 带着一群人便要入宫。 值守的校尉与宦官见到这个情形,惊呆了。 “伯爷,这样不行啊,百司卫的人进宫还情有可原,可......可这些孩子进宫算怎么个事啊?” 江河瞪了宦官一眼:“少废话,我这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执行的,怎么着?你让我抗旨不成?那好,我现在就带人回去,看看到时,陛下砍你的脑袋还是砍我的。” 宦官一张老脸瞬间惨白,要吓尿了。 咱好好说话不成吗?不要动不动就要咱家的脑袋啊,这真是要了亲命了。 “那伯爷,容奴婢去通传一声可好?” 宦官可不敢轻易地放这些人进去,再说,江河说是陛下的旨意,可他没接到啊。 若是放他们进了宫,出了事,他一样脑袋不保啊。 “走,回去。”江河作势要走。 宦官见状忙是一把拉住江河:“哎呦喂,伯爷,您就饶了奴婢吧,这样吧,奴婢让人陪着您先进去,这边奴婢去问问老祖宗。” 拦,他是不敢拦了,上次拦文公的人,这会还在官房刷恭桶呢。 江河虎着脸,带人走了进去,临了说道。 “待会七殿下来了让他到户部找我。” 这句话惊呆了宦官与一众守卫。 卧槽...... 建安伯霸气啊,做臣子的哪个敢这样安排皇子? 江河带着一群人在皇宫中,煞是扎眼。 尤其是那群孩子,嘴里不停地哇哇地叫着。 关朋等人在旁边给他们介绍着。 “看到没?那里就是陛下早朝的地方。” “那里?那里是宦官的值房。” “啥?那是茅房,有什么看的,快走。” 就这样叽叽喳喳中,到了户部。 此时,关朋才后知后觉,他拉了下江河的衣襟。 “这......这......这不是户部吗?” 江河扭头笑道:“就是户部啊,这次陛下安排在户部公干。” 关朋脸上的表情精彩了起来:“我......我先回了。” 江河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指着出来迎接的人笑道:“现在才想起来走,怕是来不及了。” 关朋扫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蒋明德,赶紧一缩脖子,躲在人群里,他已经在尚书大人后面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 户部上下一干人等跟在蒋明德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尤其是在看到江河身后的人后,脸上更是红一阵青一阵。 他们在户部这个领域最低的也有几年了,多的甚至已经十几年了。 可以说,在户部,他们就是权威专家。 可这一现状在今天被主官尚书大人给打破了。 对此,他们很不服气。 更谈不上对江河一干人等有好脸色了。 关兴言看了一眼江河,又看看他身后的人,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人群里似乎有几个孩子。 他眨眨眼,仔细看去,确实是几个吸着鼻涕的孩子。 顿时,他脸色铁青,阴阳怪气地道:“江检校,户部乃是朝廷重地,你要是带这些孩子在户部玩耍吗?” 江河愣住了,江检校是什么鬼? 等他细细想来,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差事。 那还是在蒋府,刚刚提出银票这个理念出来的时候,皇帝亲口封的。 不过,江河眯起眼睛看向说话的那个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未请教,这位大人是......” “本官户部左侍郎,关兴言......” 卧槽...... 江河顿时哑火了,忙扭头去寻找关朋,只见他躲在人群后方,缩着脑袋。 算了,这个不能喷...... 江河心里无奈地想着。 蒋明德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忙笑呵呵地说道。 “来来来,先进去,外面冷。” 江河罕见的没有发难,笑嘻嘻地伸手。 “蒋公先请。” 一行人进了户部的班房,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的人,有些拥挤了。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蒋公,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了吗?” 蒋明德苦笑,陛下有旨,他哪里敢不传达,可手下的人,似乎不是很服气啊。 蒋明德还未开口,关兴言便道:“尚书大人自然是将陛下的意思传达给了我等,可......江检校,你确定能胜任吗?” 江河笑而不语。 开玩笑呢,这么点东西,在江河看来,只不过是统计一下全国的税粮而已,需要的只是时间,又不是什么难事。 关兴言又道:“户部,乃是朝廷的钱袋子,错了一县一府,那便满盘皆错,江检校,莫要勉强。” 江河凝视着关兴言,此刻,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就算你是我朋友的爹,面子我给足了,可你三番五次的挑衅,真当我江河是泥捏的不成。 若是户部没有问题,陛下还用得着让自己来户部吗? 自己躺在家里,不比在这舒服? 江河想至此,抿抿唇,笑道:“关大人,有错就要认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关兴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还子曰上了,这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何其的讽刺。 关兴言冷着脸,死死盯着江河。 其实江河能明白他的心情,任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质疑都是不开心的,包括江河本人。 “户部各位大人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嘛,可是没办法,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江河顿了顿,他看着关兴言:“这样吧,户部只要有任何人,能在算学上面赢过侯府的孩子,我江河二话不说,拍拍屁股马上走人,任由陛下责罚。” 户部的官员先是一愣,随即如同烧开的水壶,沸腾了起来。 他娘的,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欺人太甚。 想用这些孩子羞辱我等吗?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蒋明德看到这一幕,不禁扶额,不满地看了江河一眼,这是作甚嘛,这不是激化矛盾嘛,不是说了让你收一下性子嘛。 江河却是扫视着户部的官员道:“怎么着?敢不敢啊?” 关兴言咬牙切齿地说道:“江检校不敢上场吗?” 江河摇头:“我怕我上场的话,你们连机会都没有,就让侯府的孩子和你们比,快点,一句话,敢还是不敢?” 蒋明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江小二这个臭小子从来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他对这些孩子肯定是充满了信心。 他有心想要阻止,可看户部的官吏们群情激愤,这哪还能阻止得了。 到时,再落得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由头。 蒋明德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杀杀他们的锐气也好。 关兴言整张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说道:“敢,如何不敢?” 关朋站在人群后面,默默为自己的老爹默哀。 唉......惹谁不好,非要去惹江恶魔,估计这回要丢脸丢大了。 第299章 噪音干扰 江河朝身后招招手:“根苗,你来。” 于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站了出来,他的脸有一点黑,在侯府的这些日子里,已经胖了一些,与他肌肤形成了一些反差,身上用布绳绑着一把油光铮亮的算盘,斜挎着。 他显得有些怯弱,吸了吸鼻涕,走到江河的身边。 江河溺爱地摸了一下他的头,轻声道:“有信心没有?” 小男孩叫方根苗,听到江河的话,本想说没信心,可当他抬头看到江河鼓励的目光时,心中的怯弱一扫而空。 他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笑了,轻语道。 “有信心。”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嘶声大叫。 江河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可这一幕落到户部的官吏眼前,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原本以为江河只是说说而已,派出来的只是百司卫的孩子而已,没想到的是......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 这让他们简直要气炸了肺。 欺人太甚。 关兴言整个人像是看到了红布的公牛,瞪着双眸,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好得很!” 从始至终他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孩子,从未拿正眼去看那个孩子,他心里的火简直要把京都所有的积雪全部融化。 老夫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哪怕户部的算学真不如你江河,那也不是你江小二能这般羞辱的。 “取今年的岁月来,老夫亲自来。” 关兴言愤怒至极,他要亲自下场,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孩童,他也要亲自下场。 他要让江小二看看,户部到底是不是吃干饭的。 哪怕胜之不武,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他也不在乎了。 江小二已经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了,他还能管得了这些。 很快,有书吏取来了两本岁簿。 关兴言冷笑,看了一眼书吏手上的簿子,眸子中闪过一丝蔑视:“江检校,这里是林台县与长阳县的岁入,都已核算清楚,当然了,老夫未经手,也未看过最终数目。 林台县人口众多,老夫也不占你便宜,这林台县就于老夫来算。” 江河撇撇嘴,笑道:“关大人不必如此,尊老爱幼是云国的传统美德,老在前,幼在后,就让根苗这孩子算林台县的吧。” 关兴言一愣,随即整个人像是被十八个大汉轮流羞辱了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赤裸裸的耻辱啊。 “好。” 关兴言随手抄起书吏手上的一本簿子,走到一边的案牍后坐下,也不做过多的争辩。 江河拍了拍方根苗的后背,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方根苗这才迈步走到书吏的面前,先是躬身作揖,而后才取了簿子,板板正正地坐到了案牍后,将斜跨在身上的算盘取下,摆好,算盘珠子全部拨回原位,正襟危坐,等着开始。 看到这一幕的江河,心里不知道有多欣慰。 哎呀呀,看看,多听话多懂礼貌的孩子啊。 “准备好了么关大人?”江河笑眯眯地问道。 关兴言扫了一眼对面的方根苗:“随时。” 而后,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到了此时,关兴言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算学,需要的是心平气和,越是心急,反而会错误频出。 “那么......便开始吧。” 随着江河的话音落下,关兴言抄起毛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 江河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嘁,最简单的加减还在列公式去算,就这样,还想和侯府的孩子去比? 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反观方根苗这边,他拿着炭笔,不急不慢地翻起簿子,开始记录那里面的数字,哪里需要加,哪里需要减,分开两排。 蒋明德五味杂陈地左右四顾,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用的是与江河一样的方法,只这一步,便已领先户部了,就是不知道算得会不会与江河一样的准确。 班房中,安静了下来,有的只是方根苗刷刷的抄写声,还有偶尔吸鼻涕的声音。 江河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气定神闲。 胜负在他看来,已经分晓,实是有些无聊。 两方人马,户部官吏脸上,也是气定神闲,在他们看来,左侍郎大人亲自出马,必将那个叫方根苗的孩子斩于马下,狠狠地抽江小二那个狗东西一巴掌,让他嚣张不起来,最后灰溜溜地滚出户部。 反观江河带来的人,同样是胸有成竹。 无论是对于江河,还是方根苗,他们都是无比的信任。 很快,小小的簿子,方根苗便抄写完毕,又重新翻过簿子,仔细核对了一遍无误后,将算盘摆到了身前。 ‘啪啪啪’ 班房中响起了拨打算盘的声音,声音响脆,干净利落。 不过,这个声音在户部的官吏耳中却是让人心烦气躁起来。 关兴言的眉头挑了挑,算盘的声音有些干扰到他了。 他习惯于在安静的环境中算账,倘若有一些外来的声音,往往会让他静不下心来。 可那个‘啪啪啪’的算盘声一直在耳边回荡,偏偏还不能制止,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握着毛笔的手上,青筋暴起。 这时,有户部的官员看不下去了,他怒声道:“停一下。” 方根苗茫然地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自己刚算完还没验算呢?怎么让他停下来了?难道对面的爷爷已经算完了? 方根苗一想到这个,小脸刷地一下白了,扭头去看向江河。 江河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了?”江河道。 “算学人人皆知的事,要安静,不可吵闹,可这算盘的声音一直在干扰关大人,让关大人如何继续算下去?” 我去...... 听到这句话的江河都惊呆了。 这特么属于小学生的题目,还特么的需要干扰吗?这是算盘声啊,又不是噪音,还能不能要点脸了啊? 关兴言的老脸红了红,他没有主动提出的原因就是,与自己比拼的是个孩童,他多多少少还要点脸。 可户部的官员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反正不是自己说的。 江河的嘴角疯狂抽搐,他看了一眼方根苗道。 “根苗,去外面算,不怕冷吧?” 方根苗重重地点头。 江河示意百司卫的人将案牍搬到了屋外。 “给孩子打把伞,啧啧......真够折腾的。” 江河后面的话不知道是对那个官员说的,还是对关兴言说的。 总之,两人的脸上都是红了一片。 蒋明德无力地垂下了头,从这点上来看,他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300章 杂乱不堪的账册 随着方根苗去了屋外,算盘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方根苗已经在屋外了,声音已经小了许多了。 难道还要将人赶到宫外去? 那可真就是不要脸了。 关兴言定了定心神,在纸张上写下一个数字,他已经算了三分之一。 在一旁的书吏心中大喜,倘若关大人继续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算清楚长阳县的岁入了。 侍郎就是侍郎,果然不是我等书吏可比的。 书吏正美滋滋地想着呢。 外头的算盘声停了下来。 嗯?怎么停下来了? 众人疑惑的目光看向门口。 只见方根苗怀里揣着簿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意。 “算清楚了。” “什么?”户部的官吏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顶多两盏茶的功夫就算完了?糊弄鬼呢? 关兴言茫然地抬起头。 算完了? 接着,他看了看自己的进度,连一半还没完成呢。 这可能吗?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来户部胡闹不说,还让个孩子出来捣乱,如今,又想把我们当智障一样耍弄? 蒋明德默不作声,在方根苗手上接过来簿子,看了一眼。 而后在怀中翻出自己的簿子,对照了一下。 虽说他心中早有了结果,可当事实摆在面前,他的心还是抽了抽。 户部竟然连一个孩童都比不上了吗? 他愣在原地。 旁边的官员伸头去看了一眼。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正确的。” 班房里一众官吏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 关兴言更是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霍然起身,在蒋明德手上拿过来两本簿子,翻到最后。 两个数字一模一样。 他傻眼了。 还真对了。 这...... 很快,有官员叫了起来:“这不可能,肯定是他事先得知......” 他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说不下去了。 倘若真是他说的那般,要么是尚书大人配合江小二演的一出戏,要么是户部有人泄露了出去。 可这......可能吗? 两个簿子都是户部的书吏随意挑选的。 就算要记下来,那得记多少数字啊。 这个孩子是妖孽吗? 江河笑吟吟走上前,拿起方根苗手上的纸,挥舞着。 “别说那么有的没的,看看这上面的数字,哪一项不是与簿子上一模一样的,这都是根苗这个孩子算出来的。” 众人沉默不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关兴言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江河扫视着众人,心中冷笑不已。 这些人守着最原始的计算的方式,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闭门造车。 江河的出现,被他们认为是强盗,要抢走他们的地,吃他们的粮食。 可他们也不想想,就算你们再牛逼,能大得过皇帝吗? 皇帝都已经下了旨,再反抗又有任何意义吗? 抱着老旧的思想,还想再搏一搏。 怎么可能呢。 江河迎着蒋明德无奈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从今日起,户部上下一干人等,全都要学习算盘,学习新的算学方式,不愿意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我去禀明陛下,直接罢黜。” 江河的话让户部的官吏脸色变了。 罢黜,而不是告老。 其中的差距可就大了。 告老是可以衣锦还乡的,回家颐养天年。 罢黜,那等于是把一生的功名都丢掉了,回去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从今日起,户部的账册全部交出来,由百司卫的人和这些孩子负责。” 关兴言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说道:“不可。” 江河歪着脑袋,戏谑地说道:“关大人有何指教?” “我......本官......本官......” 他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江河冷哼一声:“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往年的账册全部交接清楚,关朋,关朋呢!” 听到江河喊关朋,关兴言猛地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游离。 而关朋从人群的后方,讪讪地走了出来,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的父亲。 关兴言看到关朋,仿佛一颗炸弹一般,整个人都爆发了。 “你这逆子,老夫抽死你了。” 说罢,他举起手掌,眼看就是一巴掌要落在关朋的脸上。 关朋仿佛没有看到那个巴掌一样,也不闪躲,伫立在原地。 江河一把抓住关兴言即将要落下的巴掌,冷冷的说道。 “关大人,注意你的身份,要打孩子回家打去,现在,可不是你动武的时候。” 关兴言看了一眼江河,随即又眼眸喷火似的盯着关朋。 江河道:“你带着人去交接往年还有今年的岁入账册。” 关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景川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江河乐了:“殿下来得正好,你去教户部这些官员算盘。” 闻言,张景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盘龙山的事多着呢。” 张景川还以为江河找他有什么大事呢,没想到是这等小事。 “是陛下要求的。”江河张口就来。 在他的心中,这些官员还是由皇子来教比较好,百司卫的里人,估计去教这些人,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 皇子就不一样了,谁敢跟皇子炸毛? 反了天了还。 蒋明德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人们,不由地感慨,这户部暂时就变了天了?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蒋伯伯,别站着了,一起去跟着学算盘吧。” 蒋明德以为自己幻听了。 老夫这把一把年纪了,位极人臣,还要去学习算盘? 江河微笑:“活到老学到老嘛,快去吧,别落下了课程。” 蒋明德苦瓜脸,自己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户部的账册被一本本的清理了出来,前年的,去年的,今年的,一一分类放好。 江河看着满屋子的账册,不禁唏嘘,这么多呢? 可等他翻看了一些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账记得清楚无可厚非,可这也太杂乱了一些吧。 朝廷所有的支出都记在一个簿子上,就不能分开吗? 各个部堂单独列一本簿子,这样既直观又简便。 每个部堂每年消耗了多少钱粮,找出这个簿子一目了然。 也不用在需要的时候,还得在整个簿子里去找这个部堂单独的消耗,摘出来再慢慢去算。 怪不得户部的效率这么慢呢,这样看来,能快起来才见了鬼呢。 江河头疼的看着一屋子的账册,这下子,可有的整理了。 第301章 漏洞 江河坐在暖洋洋的班房中,户部的一众官员被赶出别处练习算盘了,教授的人当然是张景川。 只不过,那个地方却没有地暖。 并不是江河虐待这些人,而是......当时改造地暖时,户部只有这间班房改造了。 冬日里,户部官吏一干人等也都集中在班房中办公,一方面人多暖和,再一个就是一起统计账册方便许多。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他们长时间坐着不动,地暖则是显得尤为的重要。 要不然,谁能在那一坐就是一天啊。 当然,江河也不是那种不尊老的人,还是让人给房间里送去了几个炉子,虽说效果不如地暖好,可聊胜于无嘛,总是要体现出一点人文关怀嘛。 接下来,江河制定了一系列的统计方法,其实这个东西,在后世的一家公司里,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报表嘛,是后世每个牛马社畜要掌握的必备技能。 江河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所用的统计必须要人力,这就要下点功夫了。 如何让人看了一目了然,且这些账册都是人为抄录,还要防止抄录错误。 因而,往往一本账册就需要两人,一人负责抄录,另外一人负责核对,虽说有些浪费人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正如关兴言所说的那般,错了一个数字,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再继续算下去,整个都是错的,得出来的结果当然也就不准确了。 这可不是小事,这关系着每个府县的税收,各个部堂的支出。 发现错误,加以改正,倘若错了,没有发现,那最终算出来的数字,有可能便是天差地别了。 云国十三个州府,每个州府下面的县少的十几个,多的几十个,这么多的账册,何其之多,户部算得慢,其实也情有可原。 这也是为什么户部就算慢了些,皇帝没去苛责的原因,确实多了些,当然,这与户部的方式方法也有一定的关系。 按照如今江河制定下来的统计方法,再加上算盘的加入,想必......效率提升数倍不止。 除了京都之外的府县,他们都是有各自的簿子,朝堂之中各个部堂的支出、收取,江河都已命人单独做了簿子,方便统计。 不止如此,每年的税收,商税与粮税占了大头,江河也把各种税收做了区别,都是单独列成一项。 银两便是银两,粮食、布匹、丝、茶叶、牛马等等全部分开。 户部的人有个习惯很不好,他们将这些东西统计在一起,然后按照市价,折算成银两。 这里面就有个很大的弊端。 比如南湖府是产米大府,鱼米之乡,粮食必然会便宜一些,可运至京都,去掉损耗,竟然折算成京都的粮价。 这样一来,南湖府本就是按照当地的民情征收的税粮,到了京都,去除了损耗,竟然还能超出预计税收的两到三成。 这两至三成何其可怕。 这会让朝中的官员,甚至是皇帝,产生一个错误的认知。 当然,有的府涨了,那么有些府便会跌。 茶叶便是如此。 涨的州府,皆大欢喜,而跌的往往会被斥责。 所以,分开来统计,是最为合理的。 江河带着人在户部,没日没夜地统计着,统计完一本,便丢给侯府的孩子去算。 这段日子里,户部传出最多的声音,便是算盘的声音。 ‘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以至于很多人,晚上睡觉都要去拨弄两下算盘,听着声音入睡。 大雪慢慢小了下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张永找了百司卫的人给江河递了话,水泥路......又开始修了。 许多的人在水泥路旁搭了工棚,里面放上炉子,就是等着水泥路开工,能在开工的第一时间占得先机。 对此,江河让人给张永带了话去,有多少人要去,就给工钱,争取在年前把这条水泥路修通,让自己的大哥,少走些弯路。 户部的官员们,在江河禀明了皇帝之后,以至于早朝都不用去了。 每日所做的事,就是学习算盘。 张景川刚开始对于这门差事,还是有些不满的。 可当他开始教授之时,他便爱上了这份工作。 不为别的,一群人坐在下头,有的都已须发净白,可一样要受他教导。 他整日里拿着戒尺,背着小手,俨然一副老夫子的模样。 起初,江河还去看了几次,之后便放任不管。 没什么说的,张景川的教导方式完全就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的。 刚开始,户部许多的人是抵触的,可不学是不成了,上头有陛下,中间有个皇子,屁股后头还有个江小二在催促,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 可当他们学了几日之后,他们惊骇地发现,这个算盘......确实是个好东西。 还有那个什么阿拉伯数字,言简意赅。 如今,在张景川的高压下,他们算盘用得越来越熟练。 甚至于,他们这边的算盘声,要比户部班房的算盘声还要大些。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啪啪啪’的声音中去算学,并且沉浸在其中。 其实,这很好理解,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数字,对于数字他们是敏感的。 当他们学进去之后,便如鱼归河,自由地遨游。 时间悄然过去了半月有余。 统计的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 可江河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这些岁入,似乎损耗过于大了点。 他拿着几个州府的前两年的统计,摆在一起,对照了一下,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州府的损耗虽说有多有少。 可诡异的是,单单看一项损耗还好,可全部集中到一起,这个损耗可就不得了了。 江河又与原账册仔细核对了一番,数目没错。 他拿着纸张,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他出声道:“去将蒋大人请来。” 很快,有百司卫的人跑了出去。 “将往年统计好的账册全部整理好。”江河冷目灼灼的说道。 从这几份账册上来看,这以往的户部账册有个很大的漏洞。 此时,江河双目如潭,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第302章 贪腐 百司卫的人很快便将蒋明德请了来,此时,他面上带着一丝不悦。 “小二,何事要请老夫来?七殿下布下的算学题,老夫还没算完呢。” “蒋伯伯。”江河苦笑,没有大事,自己能请他来嘛。 “您看看这个。” 说着,将几份表格递到了他的手上。 蒋明德看了江河一眼,而后低头看起了表格。 只一眼,蒋明德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口里不停地喃喃道:“这......这......” “蒋伯伯,您也看出来了?”江河轻声道。 蒋明德闻言,脸上竟然流露出喜色,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老夫以往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江河:“......” 我的蒋大人啊,我是让你看这份表格的问题所在,你在看什么呢? 江河无奈地说道:“蒋伯伯,您就没发现什么问题?” 蒋明德扫了江河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格,干脆地道。 “这份账册,一目了然,这一县的账册融入到这一张纸上,竟然丝毫没有杂乱无章,难得可贵的是,老夫一眼便能看出这县的岁入如何,不错不错。” 蒋明德很是欣慰啊,说话之余,开始捋起了美髯,看向江河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与慈爱。 小二,这个孩子,很不错啊,倘若老夫告老了,这户部交到小二的手上,老夫也是安心了。 江河没有想到,蒋明德已经开始幻想着退休了,他不动声色地指向了表格的一处数字。 “蒋伯伯您看看这里,再看看后面的几个。” 蒋明德面带不解的扫了一眼,又翻开后面的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问题的所在,一头雾水的看着江河。 “蒋伯伯,您先别看别的,看看马匹的损耗。” 见状,江河只有明说了。 蒋明德眉头一挑,经江河这一提醒,他又继续翻看起来。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随着不断地翻看,蒋明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口里道。 “还有吗?” 江河指了指桌上的表格道:“那里还有。” 蒋明德一把抓了起来,哗哗地开始翻看。 许久后,他的手开始轻轻地颤抖,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嘶哑。 “核......核对了吗?” 江河颔首点头,他想了想道:“蒋伯伯,以往户部不会核查的吗?” 蒋明德嘴角颤了颤,整个人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江河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蒋明德把持户部这么多年了,没出过岔子,这下好了,自己一来,就查出了问题,这要是说出去自己没有针对户部,鬼才信呢。 不止如此,户部的账册出现了问题,这就意味账出现了问题,有人在这里中饱私囊。 蒋明德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待他睁开双眼,双眸竟然赤红,他低吼道。 “这些人怎么敢的啊?这可是国库啊。” 江河对此倒是很平静,在他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从古至今,贪腐一直都是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哪怕前人锒铛入狱,人头落地,也阻止不了一颗贪婪的心,贪欲......是永无止境的。 何况,在户部,多么便利的条件,只要将手伸进去,哪怕什么都不抓,整只手再拿出来,那也是沾满了油水。 让江河感觉不解的是,这仅仅是前年与去年的账册,就已经查出了漏洞,那么,更前面的呢?还有今年的呢? 这么大的漏洞,难道就一直没人察觉吗? 蒋明德整个人还沉浸在心痛之中,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么多年的努力,户部一直平安无事,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蛀虫。 江河搬过来椅子,让他坐下,再次问道:“蒋伯伯,户部对于这些账册清算完毕后,就封存了?不进行核查吗?” 蒋明德迎面望向江河,嗫嚅着嘴唇:“怎么会不查呢?每年的岁入,在统计完后,云国十三个州府的账册便会封存,陛下会在里面随机抽出三到四个州府进行核查。 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啊,账册与入库的数目都能对得上,且每个州府的税收事先都是要奏报内阁,然后呈奏陛下的,这其中,下面的官员是没办法作假的,那这......这问题便出在......户部了。” 说完这些话,蒋明德扶额,国库出了问题,他这个户部尚书难辞其咎,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点都未察觉,到底给朝廷造成了多少损失,难以计数啊。 这才是让他最为心痛的。 江河心中暗叹,问题的关键找到了,既然下面的州府做不得假,那么便是户部的官员了。 范围倒是缩小了,那么针对这个问题,在这个范围内寻找,想必......很快便能将这些人揪出来。 江河扫了一眼桌上的算盘,不禁感慨,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整出算盘出来,在陛下面前嘚瑟了一下,这户部的烂账,还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可户部原来的账册,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一个县的岁入,杂七杂八地写了整整一本簿子,别说皇帝这种日理万机的人了,即便是江河翻开两页,如果细细看来,也会头晕脑胀。 这也就给某些人留下了作案的机会。 马匹在运输的途中,死了一些,填上一笔,可到最后的统计之时,竟然又写上一笔。 运粮的损耗也是如此,一路上人吃马嚼消耗了一些,到了京都交接时,记上一笔,减掉,可等入库时,再次减掉了这些损耗掉的粮食。 乍一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前面记下数值,后面减掉。 可这一来一去的,减掉了两份,等于这些贪腐之人白得了一份。 即便是江河,也未在原来的账册上看出问题来。 可当江河做出这份表格,所有的数字,直接在一张纸上呈现出来,这样直观的表现,让江河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也是江河为什么一直强调核对以及验算的重要性。 这种表格在后世,也就是点两下鼠标的事,具体数字便能算出来,且不会存在结果错误的情况出现。 “蒋伯伯。”江河轻声道:“今岁的马上也要算出来了,依我之见,还是要赶紧奏明陛下,让陛下定夺。” 蒋明德脸色缓和了许多,却依旧阴沉得可怕。 出了这么大的事,事到如今,只有禀明陛下。 “严查,一定要严查到底。”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涉及到谁,老夫哪怕是丢官,也要将这些人渣法办。” 江河脸色平静,查肯定是可以查出来的。 这些东西经了谁的手,账册谁算的,入库前谁去送的,这些都是有记录的,想查,并不难。 眼看这年关将至,许多人,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第303章 皇帝的决定 江河跟着蒋明德出了户部,直奔御书房。 临出户部的大门时,蒋明德看着守在外面的暗羽卫,森冷地说道。 “此刻起,老夫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出入户部。” 蒋明德在说完这句话后,带着江河匆匆地走了。 百司卫的小旗,看着两人的背影,耳边回荡着阴冷声音,再想想蒋明德阴沉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户部自从银票出现后,暗羽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在这里守着,无论何时,蒋明德见人都是笑呵呵的,何时见过这副模样。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小旗打起了精神,叮嘱着手下:“都精神点,盯住了。” 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松懈啊。 两人一路疾驰到了御书房,门外的宦官见到二人,忙是笑吟吟地迎上前:“蒋大人、建安伯......” “让开。” 若是平时的蒋明德自是会微笑点头回应,可此时,他哪还有这个心思。 一声厉喝,就要往御书房里走去。 宦官脸色一变,忙迈腿跟了上去:“蒋大人,容奴婢通传一下。” 蒋明德刚要发作,江河一把将宦官拉到了一边:“公公还是守在外面吧。” 宦官急了,这不符合礼制,这是大不敬啊。 前些日子干爹才刚刚整顿了宫中的风气,自己不去通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就算两人地位斐然,可你们也是陛下的臣子啊。 宦官作势还要拦,却被江河狠狠地瞪了一眼:“信不信我打死你?” 御书房中,皇帝听到了外头的喧哗声,眉头微微皱起。 萧洪忙迈着小碎步到了门口。 刚好看到了宦官犹如母鸡保护小鸡仔一般张开着双臂。 “怎么了这是?” 宦官刚要哭诉,蒋明德心烦气躁地说道:“萧公公,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这些宦官的?快带老夫去见陛下,有要事。” 闻言,萧洪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责骂宦官,忙躬身道:“快,随奴婢来。” 三人步履匆匆地入了殿。 一见了皇帝,蒋明德和江河拜下:“拜见陛下。” 皇帝一见二人,乐了,还以为出了何事呢,原来是他们两个,这般急匆匆的来面驾,想必......户部的事宜应该差不多了完成了吧。 于是,皇帝笑盈盈地说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呀,给两位爱卿赐坐。” 二人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皇帝不禁狐疑,这是怎么了? “户部的账册清理完成了吧?” 江河正色道:“陛下,已经清算完了。” 皇帝不禁龙颜大悦:“好,拿来朕看看。” 蒋明德却是头伏地,悲痛地说道:“陛下......老臣......老臣愧对陛下的信任啊。” 皇帝则是更加的疑惑不解。 说话间,萧洪已经将江河统计的账册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旋即低头看起了账册。 正如蒋明德第一次看到这种新颖的统计方式一样的反应,皇帝边看边颔首点头。 心里也是欣慰得很,做的很不错嘛。 看着每个月的支出的数目,以及最后得出来的总数,一目了然。 待翻开第二面,是岁入的数目...... 越往后看,皇帝心喜之余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往户部的账册,他只是大抵地翻阅一下,即便如此,他对上面的数字很难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看过了,转过头,可能就忘记了。 能让他记住的也就是每年岁入的总和,以及支出的总和。 至于,哪里支出了,用在何处,说实话,真要让皇帝说,他也说不上来。 到最后,还是要一本本的账册去翻阅,找到那一项,仔细一看,哦......原来是用在这里了。 可面前的江河所制作的账册不一样,只需要找到对应的表格,一眼扫过去,所有的支出清清楚楚。 皇帝深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两人,笑道。 “两位爱卿,还不快快起来,蒋爱卿,不必如此,小二这孩子头脑灵活,户部往后加以改正即可,朕也并未苛责于你呀。” 江河张了张嘴,感情陛下您也不仔细看报表啊。 蒋明德痛心疾首:“陛下,这......这账册有问题啊。” 皇帝一时间愣住了。 这...... 哪有问题? 皇帝又拿起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可依旧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所在。 江河见状,知道自己要出言提醒一下皇帝了。 “陛下,您单看损耗那里。” 皇帝闻言,翻出几张损耗的账册,扫了过去。 看了第一张,皇帝还未察觉,等他看到了第二张、第三张的时候,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又重新拿起了第一张。 这一看,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为何这损耗到了京都减去一道,可等到交接的时候,又减去了一道? 等他将所有损耗的账册翻阅了一遍。 “啪” 皇帝猛地一拍案牍,整个人犹如发怒的雄狮。 蒋明德已经痛哭流涕了:“陛下啊,这么多年,老臣承蒙圣恩,忝为户部尚书,却不想为朝廷造成如此之大的损失......老臣万死啊,陛下。” 皇帝身躯一震。 神色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能怪他吗? 朕不也是没有察觉吗?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剩下蒋明德抽泣的声音。 好半天,皇帝才道:“你们先起来。” 江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的蒋明德,他没有动,那么江河更加不会动了。 “朕说......让你们先起来没听到吗?”皇帝的声音尖厉了起来。 江河见势不妙,赶紧搀扶着蒋明德起身。 皇帝深深地看了蒋明德一眼,而后冷声道。 “事到如今,朕去追究你的责任,能将这些损失追回吗?” 皇帝的脸色变幻不定。 对于蒋明德,他是信任的,要说他也参与其中,皇帝打心眼里不信,可下面的人呢?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小二,这些数目准确吗?” 江河低着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陛下您还心存幻想呢。 “陛下,这些账册都是从户部的账册上抄录下来的,数目做不得假,想来这些人也知道明目张胆的贪腐是经不起查的,便在损耗这里做起了心思。 这只是去年与前年的账册,再以前的,还没有核对,他们想必也是慢慢试探出来的这个法子,只要仔细查验下去,就一定能发现端倪。” 皇帝听完江河的话,背起了手,眼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皇帝冷冷地开口道:“叫陈飞扬来。” 江河与蒋明德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原以为,这事要秘密查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江河带人将往年的账册全部翻出来。 慢慢查阅下去,在强大的报表面前,总能发现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这种方式虽说慢,可是最稳妥的。 可皇帝似乎不这样想,动用了暗羽卫,便意味着这件事,要公之于众。 更重要的是,暗羽卫可不会查看什么账册,他们只信任自己的刑讯手段。 第304章 暗羽卫的手段 蒋明德怔怔地站在原地,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襟。 对于皇帝如何处置这件事,他已经没权利发言了,哪怕皇帝现在就砍了他的脑袋,他也没话说。 江河却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莫看陈飞扬与江河还能没事说上几句话,可他毕竟是皇帝手下的鹰犬。 让他们参与,皇帝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一个结果。 可这不符合皇帝仁厚的人设啊。 江河道:“陛下,不如让臣在户部内查,不需惊动任何人。” 皇帝凝视着江河,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变化,只是冷声道。 “朕克继大统以来,似乎对待臣子过于宽厚了,所以让他们有了别样的心思,让他们以为暗羽卫的刀钝了,既如此,朕就让他们看看,暗羽卫的刀还利否。 前有南湖府,后有户部,若是朕一味的忍让,他们只会认为朕在纵容他们,这一次,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说罢,皇帝又看向蒋明德,厉声道:“蒋爱卿,朕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参与与否?” 蒋明德早就心痛得不能自已,轻轻摇头。 皇帝轻笑:“好,朕信你。” 江河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只有他知道,皇帝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沉重。 倘若没有皇帝的这句话,暗羽卫哪里会放过这个户部的老大,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江河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贪官污吏,是任何一个君王都不能容忍的,南湖府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如今又牵扯出户部的事来。 这可比南湖府的事情严重多了,南湖府的官吏,说白了拿的都是商贾的钱财,虽说也给朝廷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可户部发生这样的事,是更加恶劣的。 这可是国库啊,国库的钱粮都敢贪污,今天敢拿国库的银子,明天是不是就敢造反呢? 所以,江河能理解皇帝做出的这番举动。 很快,陈飞扬便到了。 对于殿内的江河与蒋明德他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依旧是那副冷冽的面容。 用江河的话来讲,就是个死人脸。 他拜倒在地:“臣,参见陛下。” 皇帝淡淡地说道:“户部贪腐,去查,今日起,朝堂官员没有朕的旨意,一律不准出京。” 闻言,陈飞扬瞳孔骤然一缩,冷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 陛下,终于要启用他了。 “臣遵旨。” 说罢,皇帝侧目看了萧洪一眼。 这一眼,让萧洪背脊发凉。 这每次运至京都的钱粮,宫里可是有宦官随行的,且无论是交接还是入库,都是有宦官盯着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他们这些人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若是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那陛下岂不是成了瞎子和聋子。 萧洪心里打鼓,只希望随行的宦官没有参与其中,要不然,他是百分百的脱不了干系的。 毕竟,自己干儿子众多,儿子孝敬爹,天经地义,可如今,谁知道这该死的儿子拿来孝敬他的钱财里有没有国库的钱啊。 “萧伴伴。”皇帝森然地说道:“皇陵的草是不是长高了啊?” 此话一出,萧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陛下,奴婢......奴婢......” 最后,萧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头早已磕得血红一片,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到衣襟上。 他却恍然不觉,依旧重重地磕头。 皇帝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伴伴了,平日里,对自己尽忠尽责,手底下的宦官,手脚不干净也怪不得他。 皇帝呼出一口气:“起来吧,朕说了很多次,宫里的事,你要多上心,若是这次的事件,宫里有宦官参与其中,看朕怎么收拾你。” 萧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通磕头。 “谢陛下,奴婢谢陛下。” 江河看着满脸鲜血的萧洪,心里第一次对皇权产生了深深的敬畏感。 可这样能说皇帝无情吗? 江河心情复杂,他不知道。 一切的源头,不就是因为一个贪字。 皇帝转身拿起案牍上的账册,塞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你负责协助陈飞扬。” 陈飞扬面无表情,江河却是大吃一惊,忙摆手道。 “陛下,有陈统领一人即可,臣去了完全是添乱啊。” 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且记住,你可以给他提供办案的思路,其他的你就不要干涉了。” 江河的脸更加的垮了,对于皇帝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并且加以点破,他有点尴尬。 他对于协助办案没有任何异议,可主导权,他想握在自己的手上。 毕竟,暗羽卫的办案手法,就算没见过,相处了那么一段时间总是了解一些。 屈打成招的事,以往不在少数。 如今还会不会有这种情况,江河心里没底。 对于贪官污吏,江河没有任何好感。 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屈打成招的情况,若是自己不能主导,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冤案发生,不能制止。 “好了,你们都去吧。”皇帝轻声道。 “臣告退。”三人齐声道。 待三人走了后,皇帝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萧洪。 “去御医院清理一下,像什么样子。” 萧洪恭敬地说道:“奴婢有负圣恩。” 皇帝叹了一口气:“你跟着朕这么多年了,心思全部挂在朕的身上,这些朕都知晓,这是最后一次了,宫里的宦官再出问题,你就去守皇陵吧。” 萧洪身子一颤,满脸惭愧地说道:“奴婢知晓了,请陛下放宽心。” 皇帝挥挥手,闭上了双眸。 萧洪见状,恭敬地施礼,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殿外的宦官见到萧洪的惨状,就要尖叫,被萧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将叫声憋了回去。 江河几人还未走远,萧洪不顾头上的伤势,追了上去。 “陈统领。” 三人驻足,转身。 此时萧洪满面血污,哪还有一点贴身内侍的样子。 “陈统领,若是查实有宫里的人牵扯其中,还望陈统领交给咱处理可行?” 萧洪满脸的血,配上他狰狞的表情,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 陈飞扬认真地盯着萧洪看了半天,才缓缓的点头。 “咱记下这个人情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萧洪对着三人躬身一礼,才捂着额头往御医院走去。 江河看着他的背影,冷声道:“你准备怎么查?” 陈飞扬没有说话,凝视着蒋明德。 “别看了,蒋公陛下保了。”江河头疼的说道。 真如他的猜想一样,这个死人脸上来就想拿蒋明德开刀。 陈飞扬这才将目光投向江河:“很简单,交接,记录,入库,都是有记录的,先将这些人抓起来,审。” 卧槽...... 江河不禁扶额,果真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第305章 诏狱 江河的心情很沉重,可他也是毫无办法。 对于贪官污吏,他同样痛恨,更不用提皇帝了。 皇帝此番让暗羽卫来调查这件事,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而暗羽卫最拿手的便是刑讯逼供,若是已经查明了实情,对于这些国家的蛀虫,用刑江河毫无异议。 比如水南山那些山贼,又比如徐永福和华高义等人。 这些人皆是在事实清楚的情况下,江河威逼利诱,让他们招供。 可户部贪腐这件事不一样。 如今只是证明了有贪腐的事,具体都有谁参与其中,这还需要调查。 可调查就需要打开一个口子。 而这个口子,如何打开,皇帝已经将这个权利交给了暗羽卫。 在这种情况之下,动刑,难免会出现冤假错案,就算一抓一个准,倘若动刑,保不齐有人为了少受罪,会胡乱的攀咬。 若是每个受刑之人都是信口雌黄,那么到时,人人自危。 皇帝此举,一方面有着敲山震虎之意,另一方面便是让朝堂上下,看到皇帝锄奸的决心。 三人心思各异地到了户部。 守在外面的小旗,在看到陈飞扬后,忙是迎了上来。 “统领,您怎么来了?” 陈飞扬面无表情,只是冷声道:“派人去把守京都各处,任何官员没有陛下的旨意,禁止出京,加派人手到户部来。” 小旗身躯一阵,心想果然没猜错,真要出大事了。 蒋明德面带悲痛:“老夫就住在户部了,何事了却了此事,待陛下圣裁后,老夫再出来。” 说罢,不理会江河二人,自顾自的走进了户部。 江河看着蒋明德凄凉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我也回府了,百司卫的人会有人与你核对账册。” “建安伯。”陈飞扬叫住了他,表情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伯爷心中所忧,这是陛下交代的事,暗羽卫不会办砸,可屈打成招之事,也不会发生。” 说着,他顿了顿:“陛下让伯爷协助暗羽卫,有了进展,我会让人告知。” 陈飞扬的这句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江河苦笑:“这便好。” 说罢,也走进了户部。 进了班房,江河扫视了一圈,对着关朋道:“你收拾一下,先带着孩子回侯府。” 关朋抬头,搁下手中笔,疑惑不解地问道:“还没理清呢?” 江河将脸侧开,避开了他的目光。 关朋的父亲在户部任职,且是户部的二把手,左侍郎。 蒋明德由陛下保下了,那么,关兴言首当其冲要接受调查了。 只是......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到其中,江河不得而知。 “留下几人便可,你先带人走吧,马上年关了,钱庄也核算一下吧,总计兑了多少银票出去。” 江河只能找个借口,关朋却是乐了:“钱庄还用核算吗?每日都有记录,只需稍加核算,用不了一刻钟,就齐活了。” 江河还想说什么,陈飞扬带人走了进来。 关朋刚想与他打招呼,看到他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再看到了他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猛地脸色变了。 突然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陈飞扬带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何? 这是,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户部,想死吗你们?” “老夫乃是户部左侍郎,放手,为什么抓老夫。” “蒋公呢?” “哎哎哎,老程,前些日子咱们还一起吃酒来着,你这是作甚?” 江河痛苦地闭上双眸,看来,暗羽卫的人已经开始拿人了。 关朋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河。 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带人走吧,回百司卫,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只是配合暗羽卫调查,你爹是左侍郎,老陈不会为难他的。” 江河最后一句话也是说给陈飞扬听的。 虽说进门之前有了陈飞扬的那句话,可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发生变故。 陈飞扬朝着关朋点点头,从南湖府归京的那些日子,他与百司卫的这些人相处得还是不错的。 其实,这句话不用江河说,陈飞扬也不会对关兴言轻易地动刑。 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左侍郎再进一步,可能就是尚书了。 真正要用刑的是下面的吏员,以及宦官。 关朋嗯了一声,低下了头,开始收拾东西。 江河随着陈飞扬走到院子中,只见,户部上下一干人等,皆是被暗羽卫押到外面。 张景川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嘈杂的人群,在看到陈飞扬后,所有的人,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们本以为这又是江河耍的什么把戏,可当看到陈飞扬后,这些人也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陈飞扬是什么人,他们太清楚了。 倘若没有陛下的授意,他会出现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控制住他们这些人吗? 所以,他们知道叫喊是无用的,好好配合,估计也就没事了。 要知道,如今户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将他们全部控制住了,户部等于瘫痪了啊。 谁知道,陈飞扬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带走,下诏狱。” 顿时,人群炸锅了。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 进去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不死也残废了啊。 “凭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夫要见蒋公,要见陛下。”关兴言第一个发声。 “对,我们要见蒋公。” “我们做了什么?就要下诏狱?” 陈飞扬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关兴言身上:“关大人,会让你见到的,不过,现在嘛,有什么话,到诏狱里说去吧。” 人群开始激烈地反抗起来,他们不相信这是陛下的旨意。 肯定是陈飞扬擅自主张。 陈飞扬见状,嘴角裂开,冷笑:“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这下子,不止是关兴言这些人。 就连江河在一旁也是止不住的卧槽...... 这...... 这顶大帽子扣得也太顺滑了吧? 关兴言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好,老夫就去见识一下人见人怕的诏狱,到底里面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江河,声音幽冷的说道。 “江小二,你又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江河面无表情,只是摇头。 他不知道关兴言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恶意,说起来,如今关朋在百司卫里的地位如日中天。 不感谢自己就罢了,为什么还以为是自己针对户部呢? 这时,关朋也收拾好东西,带着侯府的孩子走了出来。 看到院子的情形,停了脚步,恭敬地朝关兴言拜了一拜。 关兴言却是冷哼:“逆子,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关朋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 陈飞扬一摆手:“带下去。” 有了陈飞扬之前放出的豪言,这些人现在老实了许多。 毕竟,自己没有犯事,就算去了诏狱,吃点苦头算什么? 可万一真让陈飞扬把那顶帽子扣下来,就不是吃点苦头那么简单的事了。 暗羽卫这帮狗东西,心黑着呢,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第306章 陈飞扬审讯 这一天,无数与之相关的人被押入了诏狱。 朝堂官员在这一天,再次想起了前朝被暗羽卫支配的恐惧。 当然,在这种高压之下,许多暗地里犯过事的官吏,人人自危了起来。 他们在收到风声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收拾细软,去钱庄兑换银票,然后若无其事地出城。 只不过,往往他们前脚刚出城,后脚暗羽卫的人便将他们抓了回来。 内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匆匆入了宫。 至于内阁的两位阁老与皇帝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知道他们从宫中出来之时,还带着一份旨意。 陛下龙体抱恙,近期早朝由内阁主持。 这下子,朝堂上下官员慌乱了起来,纷纷涌入内阁,想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何事,陛下怎么了?太子去哪了? 可当他们到了内阁,却找不到两位阁老。 此时,文弘义、于尧两人正在暗羽卫的诏狱外,冷着脸看着面前的小旗。 “陈飞扬呢?叫他来见本官。” 小旗唯唯诺诺,陪着笑:“两位大人,不是小的不去禀报,实在是统领的行踪,小的也不知啊。” 于尧冷哼一声:“既如此,本官与文公进诏狱看看。” 小旗冷汗都留下来了:“这......这不行啊,没有统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诏狱。” “呵呵。”于尧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那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拦得住本官与否。” 说罢,就要往里硬闯。 小旗也不阻拦,老老实实站到了一边。 可当于尧推门时,门上硕大的锁链映入眼帘。 于尧脸色更加的阴冷:“打开!” “小的这里没有钥匙,只有统领与副统领有。” 于尧勃然大怒,他算是看出来了,找不到陈飞扬或是郭茂石,这诏狱是进不去了。 文弘义走上前,拍了拍于尧的肩膀,叹了口气:“算了。” “这......”于尧还想说什么。 文弘义又道:“你我二人就在这等,陈飞扬难道还能一直不露面不成?” 说着,也不管地上脏否,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于尧狠狠地瞪了小旗一眼,跟着坐下。 诏狱内,倒是安静不少,无数的暗羽卫人员,来回巡视着。 此时,暗羽卫的诏狱,仿佛再次迎来了前朝时的荣光,几乎是人满为患。 唯一让郭茂石有些不满的,没有血腥味。 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几天,诏狱又可以闻到熟悉的味道。 一想到这个,郭茂石握着鞭子的手便激动地颤抖。 不容易啊,暗羽卫苦熬了这么多年,陛下终于想起他们了。 外头阁老来了,他当然知道的。 不过,这不属于他能管得了的,他也不准备露面,一切交给统领处理便可。 文弘义和于尧两人终是等到了陈飞扬。 此时,他身后的人手下,押着京都转运使贺刚。 在看到文弘义二人时,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嘶声厉吼:“文公,于公,救我啊,我是冤枉的啊。” 陈飞扬只是侧目看了一眼,他手下的人不知在哪掏出了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飞扬微微躬身:“拜见两位大人。” 两人扫了一眼还在剧烈挣扎的贺刚,于尧不忍道。 “陈统领,他们都是朝廷命官,问问话便可,何须押解至诏狱来。” 陈飞扬眼色森然:“陛下交代的事,本官认为还是查清楚些比较好,无事的话,本官自会赔罪让人送他们回去。” 听到这句话,贺刚挣扎的更加剧烈了,嘴里呜呜呜着。 于尧不用想都知道贺刚的意思。 进了诏狱的人,以以往的经验,还能出得来吗? 文弘义轻轻扯了一下于尧的袖摆,于尧便闭口不言了。 “这样也好,既如此,那么打开大门,本官和于公看你审。” 陈飞扬刚想拒绝,文弘义又道:“你不用找说辞,本官与于公在陛下那里出来的,放心,我们只看只听。” 陈飞扬认真的想了想,掏出了钥匙,走到门前,打开了锁链。 “那么......两位大人请吧。” 随着大门打开,一股子霉味传了出来。 文弘义二人跟着陈飞扬走了进去,只不过,随着深入,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户部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关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心里有鬼的人,想出京,被抓了来。 这个时候,无论你做了什么,什么理由,没有皇帝的旨意,只要是擅自出京的人,通通都被抓了来。 这些人在看到文弘义和于尧时,眼睛亮了起来。 纷纷叫起了冤,郭茂石狞笑,一个眼色使过去。 于是,这些人的嘴毫无例外地被塞住了。 两人跟着陈飞扬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陈飞扬推门而入。 只见里面摆满了刑具,这么多年没有使用,却依旧保持着幽冷的寒光,看来是有人精心保养。 角落里,一张小小的案牍,已经有人握笔坐定等候。 陈飞扬转身看向文弘义两人道:“希望两位大人如方才所言,只听只看。” 文弘义和于尧脸色阴晴不定,颔首点头。 陈飞扬深吸一口气,而后整个人犹如在冰窟里爬出来一样,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带户部员外郎严华。” 很快,郭茂石像是提着小鸡仔一般,将嘴里塞着破布的严华提了进来。 陈飞扬冷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中不带一丝的感情。 “严大人,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多余的话不要说,我说你答,同意的话,便点头。” 严华面如土色,看着目光如毒蛇一般的陈飞扬,惊恐地点头。 见他点头后,郭茂石一把扯掉了他口中的破布。 严华大口的喘着粗气,马上忘了刚才的话,就要开口向文弘义求救。 郭茂石好似看到猎物的饿狼一样,手中的鞭子空中挥舞。 ‘啪’ 这一声空响,让严华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乖乖地闭上了嘴。 陈飞扬眉头轻挑,言语冰冷道:“去岁十月二十五日,马匹四百五十一匹,牛羊一千七百三十八只,皆是你交接入库的,账册上填写,马匹死了七十五匹,牛羊死了三百二十只,这数目是转运使告诉你的,还是你清点的?” 严华语气有些迟疑,摇摆不定道:“时间太过久远,我不记得了。” 陈飞扬勾了勾唇,语气轻蔑道:“那么今岁的呢?这日子没过去多久,想必严大人不会忘记了吧?” 严华张了张嘴,最后轻轻摇头:“没有忘。” “告诉我答案。” 严华想了想:“贺刚告诉我的,账册上也是这般写的,我也清点过,没有问题。” 陈飞扬点头:“那么损耗的数目也就是你写上去的吧?” 严华点头。 “很好,带贺刚进来。” 贺刚被带了进来,同样的说辞,陈飞扬又讲了一遍。 不过与严华说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贺刚说的是,数目是严华自己清点的,损耗的数目不是他告诉严华的,而是严华自己看的账册。 看到这里,文弘义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两人的口供不一致,那么便意味着有一个人说了谎。 显然,贪腐是刻意为之了。 文弘义痛心地看了两人一眼。 没想到,陈飞扬仅仅是问话,还没有动刑,便已经让人露出了马脚。 照这个进程下去,事情应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吧? 第307章 波及甚广 随着陈飞扬不断地提审,源源不断的口供被角落的人员一一记录了下来。 只不过这些人的口供是真是假,这就需要陈飞扬认真的甄别了。 毕竟,现阶段陈飞扬的审讯一直处在询问的阶段,不知是不是因为文弘义和于尧在场。 陈飞扬收敛了起来还是其他原因,一直没有动刑。 这点让郭茂石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哪怕是阎王到了诏狱,只要他们想,没有什么人的嘴是撬不开的。 接着,一名宦官被带了进来。 在此前,陈飞扬提审的人员一直都是官员,还没有吏员或者宦官出现。 这个宦官被带进来之后,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人随意地丢在地上。 宦官面色惨白,在昏暗的烛火下,陈飞扬的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他能感受的到自己心跳加速,手脚冰凉,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仿佛就要面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说吧。”陈飞扬冰冷的声音传出。 “说......说什......么?”宦官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下意识地问道。 陈飞扬一个眼神,郭茂石的鞭子‘啪’的一下抽在宦官身上。 “啊......” 宦官凄凉的叫声回荡在这个小小的暗室内。 “说。”陈飞扬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时,宦官脸色更加的苍白,这一鞭子,让他魂飞魄散,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而后,一股液体从他的裤裆处渗出,小小的暗室内顿时弥漫起一股尿骚味。 文弘义和于尧皱眉,陈飞扬却好像什么都没闻到一样。 “不说,下一次就不是鞭子了。”陈飞扬步步紧逼,声音好似催命符一样。 宦官瑟瑟发抖,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我说,我全都说。”宦官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接着,宦官期期艾艾地交代了起来。 从在宫中偷首饰到没入宫之前的事,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 陈飞扬显得极为有耐心,听着这些废话,也不打断他,角落里记录的人,奋笔疾书,将这些全部记录了下来。 “前年咱跟着转运使运送岁入......” 听到这里,陈飞扬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总算是交代到正事上来了。 “事后,他给咱五百两白银,说一路辛苦了。” 之后,宦官又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见他说无可说了,陈飞扬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接着户部的一名吏员被带了进来。 同样的路数,吏员战战兢兢地交代了所有的事,包括逛了多少次青楼。 .................. 江河带张景川回到了侯府。 一路上,江河给他讲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出乎意料的是,张景川显得很平静。 “你不吃惊吗?”江河问道。 张景川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他们错就错在,触碰了父皇的逆鳞,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不该去动岁入的歪脑筋。 就算这次你没发现,谁能保证以后没人发现呢?” 江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但是江河的心中却是产生了很大的担忧,这种事,没有内鬼是很难做成的。 国库的岁入何其之大,哪怕这些人只是贪污了些边角料,这个数目也是很惊人的。 户部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宫里又有多少人分了一杯羹,在没有查明之前,不得而知。 这对朝廷而言,是一场灾难,没有人知道这种事持续了多久,这些钱粮流落到哪里。 江河回府还没多久,门子便匆匆地跑来。 “少爷,崔大人来了。” 江河不禁头疼,这定是来打探情况的。 动静这么大,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必然是人心动荡。 江河刚站起来准备去迎接,崔朗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小二,你告诉老夫,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河苦笑,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可看未来老丈人这个样子,自己不说点啥,显然是躲不过去的。 屏退了门子,又朝张景川使了个眼色。 前厅内,只剩下了江河和崔朗两人。 江河正色道:“崔伯伯,崔府这些年想必有不少人送礼吧?” 崔朗一怔,而后整个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炸毛了。 “臭小子,你找死?” 江河丝毫不惧,拉着他坐下,耐心地说道:“您就告诉小子有还是没有吧?” 崔朗气咻咻的,脸色涨红,瞪着江河,却见江河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你是说有没有人向老夫行贿吧?” 江河汗颜,没想到他说得那么直白,不过还是颔首点头。 崔朗看了一眼江河,沉吟片刻之后,轻轻摇头:“除了逢年过节正常的走动,其他的没有。” 说着,他又想了想,补了一句:“礼品也是正常的。” 江河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不能验证崔朗的话是真是假。 可他心里愿意相信崔朗的话是真话,不说崔朗与苏雁的家世,仅仅是作为崔朗未来的女婿,想必......崔朗也没有要欺骗他的意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江河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崔朗脸色凝重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兵部的右侍郎也被带走了。” 江河不由得心惊,已经波及到兵部了吗? 可随后细细想来,也就明白了。 运送岁入这种事,兵部肯定要派军营中的将士,保证安全。 江河便道:“想必兵部不止侍郎被带走了吧?军营中的将士也不少吧?” 崔朗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江河,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 同时,心里也在想,自己算是来对了,小二肯定知道内幕。 “又是你小子搞的鬼?”崔朗狐疑地问道。 江河顿时一头的黑线。 我还能有这个本事? 您这也太看的起我了吧? 就您这个智商,若不是知道皇帝不收礼,我都怀疑您是送礼坐上这个位置的。 “崔伯伯。”江河无奈地说道:“您自己琢磨吧,这些人为什么被带走,他们都参与过什么事。” 崔朗眨眨眼,神色古怪地凝视着江河:“真不是你?” 江河嘴角抽搐,想了想:“真要论起来,和我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我就知道。”崔朗作恍然大悟状。 接着,他捋着山羊胡,沉思了起来。 崔朗不是一个蠢人,只是事情发生的突然,现在各个部堂人人自危,不知发生了何事,生怕下一个就波及到了自己。 在朝为官的,尤其是在京都为官的,收点地方官员的茶敬很正常吧。 说白了,这玩意基本上形成了一个惯例,可真查起来,谁敢藏着掖着,何况是暗羽卫亲自审问。 第308章 简在帝心 这些糟粕之事,真要说起来,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六部之中,没有哪个部门没接受过地方官员的茶敬,这个东西说得好听点叫茶敬,说穿了,就是行贿。 暗羽卫要拿这个说事的话,那么满朝文武,一个也躲不过去。 可偏偏,暗羽卫这里抓几个,那里抓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的是部堂的侍郎,可也有小小的吏员。 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事。 进了诏狱,万一有人再抖点别的东西出来,谁也受不了。 崔朗想了许久,终于琢磨出来了门道。 兵部被抓走的那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点,就是他们都参与过岁入的转运。 想到这里,崔朗脸色惨然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河,喃喃道。 “他们......与岁入有关?” 江河笑了,总算琢磨清楚了。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反正这不是自己说的,是老丈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见江河只笑,不摇头也不点头,心中更加确信了。 崔朗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他浑身颤颤。 这是作死啊。 平日里,哪怕收些茶敬,再过一些的,收些奇珍异宝,皇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把手伸向国库,这就不一样了。 皇帝哪怕再仁厚,也不可能任由他们动摇国本啊。 国库那是什么? 云国所有的支出都是从国库里出来的。 官员的俸禄,军队的军饷等等,总之,云国需要用到钱粮的地方,通通出自国库。 这些人胆大包天,把手伸向了国库,那不等于是刨皇帝的祖坟嘛,死不足惜啊这些人。 崔朗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江河道:“崔伯伯,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您别乱传。” 崔朗瞪了一眼江河,这个臭小子,刚才可是说了,和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怎么什么事你小子都要沾上一些呢? 这可不是小事,自己要回去做好安排。 想至此,崔朗也没心情呆下去了。 “老夫走了,你小子安生一些。” 说罢,匆匆离去。 江河不禁摇头叹气,怎么我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不安分的主呢。 .................. 往后的几天里,随着审讯的继续,暗羽卫的抓捕还在持续。 京都中,人人自危,很多官员在出门当值时,往往是和家里交代好,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在当值中被暗羽卫抓了去。 而早朝,虽说交给了内阁,却在这几天压根就看不到文弘义和于尧的身影。 朝廷上下,更加的恐慌了。 哪怕是改朝换代,他们也没有这样恐慌过,换了一个皇帝,他们照样可以在朝为官,最不济,新皇帝不待见一些人,也可以告老,回家养老去。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慌的是未知。 不过,也有很多聪明人,经过几天的时间,发现了端倪。 从而猜测出来了事实,反而放下心来。 在这种恐慌的氛围下,侯府的日子很平静。 江河出不了京都,平日里,没事与崔伶薇说说肉麻的情话,惹得崔伶薇俏脸绯红。 要不就是在侯府的小学堂里,教授孩子知识。 这些孩子,平时都是由苗仁风教导,虽是刻苦,可苗仁风的课程无非是教这些孩子识字、读书,要不然就是画画。 在江河看来,枯燥至极。 于是,江河每天都要去小课堂给孩子们传授一些知识。 而这些知识,往往都是后世的一些常识。 不止是孩子们,就是苗仁风,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就在这样的日子下,宫里来人了,皇帝召江河入宫面圣。 等江河到了御书房,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文弘义和于尧两人。 两个人的脸有些白,精神有点萎靡。 想想也是,连日来他们二人都是在诏狱的暗房里,看着陈飞扬审讯。 对于陈飞扬来说,早已习惯了。 可他们两个不一样,身居高位,再加上年龄大了,就算心中不适,也是咬牙坚持着。 江河看了两人一眼后,朝皇帝拜下,行礼。 皇帝的脸上透露着疲惫之色,多日未上朝,按理来说,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小假。 可国库贪腐一事,让他每日夜里睡不踏实。 “小二啊,起来吧。” “谢陛下。”江河从容起身,老实地站在一旁。 皇帝看了一眼江河,轻声说道:“小二啊,暗羽卫来报,你大哥不日就要抵达京都了,你和太子去迎接吧。” “啊!”江河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挂出一丝笑意,这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江海归京,不止是带来边关大捷的消息,更重要的是押解着胡人可汗阿拉坦乌拉。 这对云国而言,是一件大事。 江河原本以为,经历了那么一场大雪,怎么着也得过了年才能到。 没想到,还能这么快就到了。 江河心喜之余开口道:“陛下,不知贪腐一案,查得如何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让你协助陈飞扬办案,你倒好,天天躲在府中不出门,这时又来问朕了?” 江河汗颜,讪讪地笑了两声:“臣是相信陈统领的能力,臣那点小伎俩在陈统领面前不值一提,还不如让陈统领自行处理。” 皇帝苦笑,他是听出来江河的话中意了。 “你这是在向朕夸陈飞扬呢还是怨朕没让你主持大局呢?” 江河虎躯一震,忙摇头,笑道:“没有的事。” “唉......”皇帝叹了一口气:“朕之所以让陈飞扬主导,你可知为何?” “陈统领能力卓越,是臣所不能及的。”江河撇嘴道。 “你看看,还说没埋怨朕?” 皇帝看着江河,连日来的压力,在与江河争辩中,似乎有了释放的地方,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不见。 皇帝笑道:“你还年轻,这种事重度参与其中不好,陈飞扬不一样,他是朕手下的爪牙,无论朝中官员对他评价如何,他可以不在乎,你就不一样了......” 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江河确实能明白皇帝的苦心,可他也没办法。 江河总是在想,让他去办这件事,会不会做得比陈飞扬更好?朝野上下会不会就不用这般动荡。 皇帝今日的话也是让江河明白,这是为他好,可江河不在乎,与官员交好交恶又如何? 想到这里,江河微笑,沉默不语。 皇帝只看江河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心里还不服呢。 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江小二这孩子,什么事都想尽善尽美,可这样能行吗? 为君者,面对这种事,就是要狠下心来,让所有在朝为官的人看看,触碰朕的底线,是什么下场。 朕乃是天子,天下人的君父,这是不容任何人能挑衅的。 第309章 无赖太子 皇帝交代完江河后,便让他离开了。 待江河走后,皇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转而面带寒霜。 “两位卿家辛苦了。” “臣不敢。”文弘义、于尧两人躬身道。 皇帝摆摆手:“近日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朕都看在眼里,可朕依旧不想出面,两位卿家可知为何?” 文弘义和于尧对视一眼,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文弘义深吸一口气:“贪墨历朝历代为君者头疼,贪字可怕,臣这些日子在诏狱所见所闻,让臣痛心,哪怕那些贪墨之人,也绝不只是与贪墨有关。” 皇帝深叹一口气,看向两人憔悴的脸颊道:“这正是朕所担忧的问题,杀掉一两个人简单,可如何杜绝这种事,让朕心生无力。” 文弘义和于尧默然。 历朝历代的皇帝,有明君也有昏君,昏君就不必多说了,可那些明君,不乏比当朝皇帝圣明的君主,可最后呢?一样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再严苛的律法,在利益面前,也是一文不值。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事发后会被砍头,会被抄家?可结果呢? 该拿的一样不少拿,被抓了后痛哭流涕。 君臣三人沉默良久之后,皇帝开口道:“明日正常早朝吧,江海马上归京了,陈飞扬那里也查了七七八八了,朕总不能一直不理朝政啊,这天底下,还有很多事需要朕处理呢。” “陛下圣明。”文弘义和于尧两人躬身。 ............... 江河出了皇宫,直奔盘龙山而去。 有了皇帝的旨意,总算可以出城了。 刚出城门,便看到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上面扫得一尘不染,每隔一段距离,有人搭了棚子守着。 不少出城进城的百姓,只能沿着水泥路的边沿小心翼翼地走着。 江河顿时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张永呢?叫他来见我。” 丁栓子忙跳下马车,往工棚那边跑去。 不一会,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少爷......张掌柜好像在盘龙山呢。” “去盘龙山。”江河绷着脸说道。 马车在水泥路上疾驰,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竟然不到一刻钟,便到了盘龙山。 京都发生那么大的事,在盘龙山这里丝毫没有波及。 如今,无数的房屋拔地而起,水泥路修完了,张景之开始组织人手盖房子。 很快,丁栓子寻了张永来。 “你怎么回事?修了路为何不让百姓在上面行走?路不就是给人走的吗?”江河很恼火。 张永却是一脸的委屈,毕竟路是修好了,可没人敢走在上面啊。 “少爷......这可不怪小人啊,大家不敢走在上面啊。” 江河愕然:“这是为何?” “百姓说他们的脚脏,一双泥脚把这条干净的路踩脏了,到时再有人找他们赔钱。” “放屁。”江河怒了:“这是谁造的谣?” 这就是纯属造谣了,若是这样,那么进城的人,将城里的青石板踩脏了,是不是都要罚钱? 这样看来,修这条路的意义何在? 不止如此,倘若谣言传开了,侯府的名声那不是臭大街了嘛。 张永小心翼翼地看了江河一眼道:“没人传,就是没人敢走,就是咱们自己的工人,要么是把鞋上的泥土搞干净再走,要么干脆光着脚走在上面。” 卧槽...... 江河顿时语塞。 他娘的,就这还用传吗?人们看到侯府的工人都是这般,那让人怎么想。 “传下去,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不是恶意破坏的人,不用管。” 张永哦了一声。 江河摆摆手让他走后,找到了正蹲在地基前和匠人说话的张景之。 “殿下真是清闲啊,京都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张景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 “知道你不回宫?” 张景之乐了:“我回去有用吗?宫里有父皇就够了,我回去纯属添乱。” “......” 江河无言了。 这一个两个的,张景川就不说了,就连太子也这样? 陛下要是知道你们两个好大儿这般的想法,会不会打断你们的腿啊。 江河看了一眼每天一个变化的盘龙山,不禁感慨:“这里快成了城镇了。” 张景之则是撇撇嘴,扫了一眼江河道:“明明是你的地头,你有什么好感慨的,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好呀。” 江河讪笑,可随即想起来了,这是反咬一口啊。 “殿下说错了,当初是谁非要来的?可不是我求着殿下来的。” 张景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站起身来。 “说吧,来这什么事?” “我大哥,过几天就要到京都了,陛下让殿下迎接。”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过些日子呢。” 说着,开始四处张望。 江河道:“殿下看什么呢?” “林伴伴呢?” “......” 最终,在一处搅拌水泥的地方找到了张景之的宦官林远。 此时,林远与那些流民毫无二样,灰头土脸,头发犹如鸡窝一般,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底色。 “林伴伴,快去换身衣服,今个回京。” 这句话听在林远的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 他激动得都要哭了。 总算可以回京了。 身为太子身边的伴伴,假以时日,太子登基,他就可以成为萧洪一般的人物。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跟着太子在盘龙山这里挖煤,盖房子。 他不想干,他也不会干。 可太子的一句话让他感觉天都塌了。 干不了就回宫去,以后不要到本宫身边来。 他只能咬牙坚持,不会干就学,学不会就问。 几天下来,整个人感觉都要散架了,可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干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子身边,眼看光明就在眼前,他不能放弃啊。 倘若知道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也不会切了自己到宫中去啊。 几人稍稍一收拾,上了侯府的马车。 江河道:“殿下自己的马车呢?” “拉货呢。”张景之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回宫,去侯府吧。” 去侯府...... 江河想拒绝,侯府快成皇子收容所了,一个个的怎么都乐意往侯府跑呢。 吃我的,喝我的不说,还老是指手画脚。 那是我家啊。 张景之看出了江河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道:“如今父皇在查贪墨一事,我就不回宫给父皇添乱了,在宫外我又没去处,思来想去,还是去侯府方便。” 江河:“......” 他无法理解如今张景之转变之快,这一下子让人很难接受啊。 有个徐徐渐进的过程也好啊。 你一个太子,你...... 怎么有点像是无赖了呢。 第310章 孟承安诡异的一天 第二日早朝,皇帝看着殿下空出来的许多位置,面无表情,心中却发出了感慨。 这些人里面,有自己委以重任的人,在陈飞扬那里没有调查清楚之前。 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平安无事地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来。 众人行了礼,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竟无人出班议事。 皇帝扫视群臣,而后淡然地说道:“江海不日便要归京,礼部要配合太子还有江河,提早做好安排。” 孟承安出班,躬身道:“臣遵旨。” 而后,金銮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显然,虽说很多人心中有了猜测,可已经是人心浮动,不敢轻易的出来谏言。 良久后,皇帝再次说道:“近日来暗羽卫的手笔,想来众卿都已有耳闻,如今,该抓的也抓了,今日朕便将这件事讲于众卿听一听。” 下方群臣打起了精神,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了皇帝的一个字。 皇帝看了一眼群臣,见众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状,心知这些日子,流言满天飞,这些官员想必也是很煎熬吧。 不说其他。 单说暗羽卫拿人,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 “想必有许多人已经瞧出了端倪,如今户部上下,几乎全部进了诏狱,不过朕心里头,还是愿意相信,他们中还是有许多的人是心向朝廷的,待这次国库贪墨一案查清后,无罪之人还是要回到你们身边的。” 一下子,整个金銮殿哗然了。 哪怕许多的人有所猜测,他们也没猜得这样的深。 贪墨国库啊。 查实之后不得抄家灭族啊。 萧洪站在一旁刚要扯开嗓子喊静。 皇帝却是给了他一个眼色,制止了他,任由下方的群臣议论纷纷。 良久后,方承平出班,厉声道:“陛下,出了这等事,刑部必然不能置身事外,请陛下批准臣协助暗羽卫查明此事。” 殿内的议论声慢慢小了下来。 许多人脸上有的是心惊,有的是愤怒。 皇帝淡然地看着殿下群臣,轻轻挥手道:“朕之所以现在将此事讲出,就是不想朝堂上下猜忌,方卿家,并非朕不信任你等,暗羽卫的调查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诸位爱卿,定要三省吾身,以此为戒,切勿荒废了朝政,好了,退朝吧。” 群臣没想到,这次早朝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可细细想来,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毕竟,国库太重要了。 皇帝此次早朝的目的,最主要的可能便是因为江海马上要到京都了,如若不然,估计这件事至少要等到出了结果皇帝才会说出来。 群臣心思各异地散去。 孟承安却是急匆匆的走了,他没时间去和同僚去讨论这件事了。 陛下亲口给他安排了接待江海回京的事宜,再不抓点紧,人就要回来了。 可等他到了东宫,留守的宦官却告诉他,太子殿下已经很久没回东宫了。 他顿时整个人都麻了。 人呢? 太子不在东宫呆着能去哪里?那么久没回东宫陛下知不知道啊? 此时,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找不着太子殿下,难道去找江小二那个狗东西? 孟承安踟躇了起来。 他的儿子因为谁断的腿?不就是因为江小二那个狗东西。 虽说此次是迎接他大哥,可孟承安是真的一点都不想与江河扯上半点关系。 孟承安心情复杂地回到了礼部,陛下的旨意已经传达了下来。 如今礼部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首先要派人去迎江海的队伍,确定下来日期,再一个,要清扫街道,拟下名单,找人与杜波沟通,保证秩序。 这些都是事。 礼部左侍郎张宁见孟承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凑了上去。 “孟大人,你还不去找太子殿下啊?” 孟承安茫然地抬头,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礼部。 他苦笑道:“本官去了东宫,可......太子殿下不在啊。” 张宁左右看了看,将他拉到角落旁,轻声说道。 “下官这里有个消息。” 孟承安看他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又要嚼谁的舌根子,顿时面上有些不喜。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闲心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当下,一甩手就要走。 张宁却拉住了他:“孟大人,太子殿下在盘龙山住了许久了。” 啥...... 孟承安懵逼了,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太子殿下什么身份,会去盘龙山那个地方?那里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去那干嘛? “孟大人,千真万确,朝中很多人都知晓,只不过这些日子暗羽卫在抓人,都察院早就写了折子准备弹劾太子殿下的,耽搁下来了。” 孟承安还是有点懵,关键这事他想不通啊。 张宁鬼头鬼脑的,再次左右看了看,俯身到孟承安的耳边道。 “听说在给江小二挖煤呢。” 卧槽...... 这下子,孟承安更加的懵逼了。 江小二那个狗东西给太子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太子去挖煤?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宁,心里却觉得张宁这个家伙有点不像是好人。 这是不是在诓骗老夫?让老夫下台,他好取而代之? 孟承安的目光让张宁有点急了。 “下官句句属实,孟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都察院打听一下便知真假。” 见张宁已经这般说法,孟承安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可他还是想不通啊。 这是为何呢? 很快,他出了宫,上了马车,直奔盘龙山而去。 他在马车里还在苦苦思索着。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出来,马夫在外面轻声道。 “老爷,到了。” 孟承安:“......” 老夫没听错吧?这才多久? 他猛地掀开帘子,盘龙山热火朝天的景象映入眼帘。 孟承安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 卧槽......还真到了。 半晌后,他低头看了看马匹,再看了看车夫。 没错啊,马还是原来的马,车夫还是原来的车夫。 怎么一下就那么快了呢? 村口已经有人看到了这辆华丽的马车,马上有人去喊了张永。 张永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您是来买煤的?” 孟承安顿时嘴角抽了抽。 他娘的......这人什么眼力见?老夫穿着官衣,到盘龙山来买煤? 他黑着脸,严肃地说道:“老夫是礼部尚书,来找太子殿下的。” 盘龙山的流民可能不知道张郎便是太子殿下,可张永却是知道的。 见来人是朝廷高官,忙是一脸笑意:“太子殿下与我家少爷回城了,不在这里。” 孟承安感觉像是被戏耍了一般,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这一天天的,叫个什么事啊。 张永笑盈盈地说道:“要不您到村里喝盏茶,歇歇腿脚。” 孟承安瞥了一眼烟尘笼罩的村子,一摆手:“不必了,是去了侯府吗?” “这草民就不知了。”张永老实地答道。 孟承安:“......” “回城。”孟承安一头黑线地钻回了马车。 这次,他没有在马车里想东想西,而是掀开一旁的小帘子,观察着。 只见外头的景色飞一般地往后退,车轮碾在水泥路上轰隆作响,而车内除了能感觉到马车的震动,竟然在这样快的速度下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这就是江小二那个狗东西修的路?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今天所有的事,处处透露的诡异呢? 第311章 功高盖主 孟承安的马车在进了城门后,车夫的声音传进了车厢里。 “老爷,回府吗?” 车厢内在短暂的沉默后,传出了孟承安的声音。 “去江府。” 车夫应了一声后,赶着马车奔往江府方向。 只不过马车在到了江府门前,孟承安在马车上又开始踟蹰起来。 说到底,他这张老脸还是有些放不下来啊。 而江府的门子,早就看到了这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他正准备笑呵呵去迎接,可等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依然不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门子迟疑了许久,转身便跑进了府中。 作为门子,脑袋瓜子无疑是很灵活的。 这种事,还是禀报少爷为好。 侯府这半年以来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少爷封了爵位,皇子更是住在侯府,那辆华丽的马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可不能耽误了少爷的要事。 等江河得知了消息,跑到门前时,马车还停在那里。 张景之在侯府洗去了一身的污秽,换上了蟒袍,又恢复成了风度翩翩的太子,悠哉游哉地跟了上来。 只一眼,他便道:“是孟家的马车。” 江河诧异,在他看来,每家的马车都一个样,张景之是从何处看出来是孟家马车的? 不过诧异归诧异,孟家孟子晋被打断了腿,这会肯定还在家里养伤,那么来人便呼之欲出。 礼部尚书孟承安。 除了他,谁还能坐上这辆马车呢。 江河不再迟疑,主动走向马车。 虽说孟子晋的事是因为自己干预造成的,可孟承安好歹是礼部尚书,侯府总不能少了礼数不是。 “车内可是孟大人?”江河走到车旁轻声询问。 车夫刚想回话,车厢的帘子掀开,孟承安面色稍有尴尬出来。 “正是老夫。” 孟承安下了马车后,抬眼,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河。 短短的半年内,侯府已经改头换面,面前的少年,也从一个人见人厌的人成了建安伯,自己的儿子也断了腿,至于以后会不会成瘸子,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江河眨眨眼。 仿佛感觉到了孟承安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却老神在在:“孟大人何事?” 孟承安深吸一口气,他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张景之,忙躬身施礼。 “臣拜见太子殿下。” 对于江河,他可以不待见,可面对太子,就不能没了礼数了。 张景之笑吟吟地摆摆手:“孟大人不用多礼。” 孟承安起身看了张景之,又看了一眼江河,心里直叹气。 对于张景克提拔自己的意图,他虽没明说,可孟承安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测的。 是福还是祸啊? 正当孟承安胡思乱想之际,张景之开口道:“孟大人是来寻江河还是寻本宫啊?” 孟承安甩掉心里的杂念:“殿下,江海不日归京,陛下安排礼部迎接事宜......” 话还没说完,张景之笑道:“礼部按章程来吧,本宫与江河就不掺和了,明日,本宫便与江河出城去迎江海。” 江河:“????” 江河一头的雾水。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事先没听你说啊。 孟承安更是心惊,忙道:“殿下,这不符合礼制啊,况且陛下那里......” 张景之挥挥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就照本宫说的做吧,父皇怪罪下来的话,由本宫承担。” 孟承安的脸都绿了。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任性的? 现在不是陛下怪罪的问题啊。 作为礼部尚书,可以说这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件重大事务啊。 出不得差错啊。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张景之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行了,就这样吧,孟大人速去安排吧。” 孟承安张了张嘴,表情苦涩:“臣遵旨。” 待孟承安走后,江河一把拽住了张景之。 “殿下,我可没说和你出城去迎我大哥啊。” 张景之却道:“怎么?你自己的大哥还不愿意出城去迎接。” “......” 江河无语了。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自己出城是迎接当然没问题了,可你是太子,这样光明正大地拒绝了礼部,然后出城,我很怀疑你的动机啊。 不怕陛下多疑,废了你吗? “行啦,别婆婆妈妈了,父皇此时让国库贪墨一案搅得晕头晕脑的,你想想,边关经此一役,对于云国来说,是大胜,不止如此,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胡人再想犯我边关,都要掂量掂量,本宫出城迎接有问题吗? 放心好了,本宫自己的父皇本宫了解,他不会怪罪本宫的。” 江河很想对着他说一句你放屁。 历来君王,尤其是多疑的君王,军队是禁止任何皇子染指的,哪怕你是太子。 万一皇帝的心思重了一些,多想了一点,再加上有心人吹吹风。 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咱就老老实实的在京都等着我大哥回来不就成了吗? 反正也没几天,何必去找这个麻烦呢? 张景之瞥了一眼在一旁怏怏不悦的江河,正色道:“本宫是太子,这样的大胜,让本宫在京都等着浴血奋战的将士归京,岂不是让将士们寒了心?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是你父亲归京,莫说是本宫,即便是父皇也要带着百官出城去迎接。” 卧槽...... 此时江河真的很想将他的嘴缝上。 他娘的......这种话传出去,经过有心人的渲染,相信侯府离灭亡不就不远了。 这特么的不是功高震主吗? 知道的是你在收买人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居功自傲呢。 若是朝野上下都是这般想法,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自己是不是以后要收敛点了? 便宜老爹在前线拼死拼活的,自己在京都将百官得罪个干净。 别有一天胡人收拾完了,该轮到收拾侯府了。 见江河黑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 张景之笑吟吟地说道:“想什么呢?” 江河没好气地说道:“啥也没想,就想老老实实呆在京都,哪都不想去。” 张景之闻言哈哈大笑:“你我二人情同手足,这趟你得陪我。” “我......”江河好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等江河细细想来,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顿时面如土色,期期艾艾地说道:“殿下这般......这般着急收拢人心,莫不是要起事?” 张景之被这句话惊得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等他站稳身形,凝视着脸色大变的江河。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许久后,张景之怒道:“你放屁,别往本宫身上扣屎盆子。” 江河哈哈大笑,跑开了。 活该,让我瞎琢磨半天,我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第312章 女中豪杰 江海归京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百姓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江府。 这一家子可不得了啊。 将门虎子,啧啧...... 当然了,江河也被顺带地提了起来。 不提也不行啊,如今,江河的名声在京都可不亚于江牧。 修的那条水泥路,最开始,人们对这种败家的行为很不理解。 事实也是如此。 路修成之后,除了侯府的工人,百姓们鲜有敢走在上面的。 不少人去看过,那路邦邦硬,看着就没土路走着舒坦。 这种事,人们也只是顺带着提一嘴。 人们更关心的还是江海归京的事。 听说蛮子的皇帝被抓了回来。 这让百姓们更是心生赞叹。 在百姓的心目中,这些蛮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没吃的就来抢,看看,这干的是人事吗? 好歹来借也行啊,偏偏要来抢。 这下好了吧,蛮子的皇帝都被抓了来。 怪不得都是蛮子呢,一群不讲理的人。 在这种氛围下,礼部更加的忙碌了,看情况,到了江海归京的那一日,百姓肯定是热情高涨,前来围观。 孟承安去面见了皇帝,将太子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帝。 而皇帝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朕知道了。” 就没有下文了。 这让孟承安更懵逼了。 没有太子在场,那么很多仪式就没办法进行,而这些仪式不进行,如何彰显朝廷大国风范呢? 对此,他只能自己回去琢磨了。 不敢再问陛下了。 事事都去问陛下,那么要他这个礼部尚书何用? ............... 蒋怡然一大早又来了侯府。 不过此时的蒋怡然憔悴了很多。 昨日得知了户部有人贪墨国库的事,而自己的父亲又多日未回府,这让她感到深深的担忧。 这次,她没有冲到江河的厢房内将他从被窝里揪出来,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前厅等着。 等江河起床得知后,蒋怡然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个多时辰。 来不及洗漱,匆忙地跑到了前厅。 见蒋怡然一个人落寞坐在椅子上发呆。 江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给她换掉茶盏中早已凉透的茶水。 “大姐,这么早啊。” 蒋怡然头也没抬,愣愣地说道:“小二,我爹怎么样了?” 江河笑道:“蒋伯伯没事,就在户部呢。” 蒋怡然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凝视着江河,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 “整个户部都被抓入了诏狱,我爹是户部尚书,怎么会没事呢?” 江河苦笑,忙解释道:“真没事,我没骗你,陛下对于蒋伯伯信任有加,只不过蒋伯伯自己要在户部住下,说是要等这件事查清。” 蒋怡然狐疑的目光注视着江河,她还是有些不信。 见状,江河忙举手道:“真的,我发誓,若是我有半分谎言,就让我大哥这辈子都打光棍。” 蒋怡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脑子转过这个弯的时候,江河已经站在门口,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 她只是看了一眼江河,又将头垂了下去。 江小二说的没有错,若是父亲有事,蒋府也将不复存在,自己与江海的缘分也就尽了。 江河等了半天,不见她发难,依旧坐在那里发呆,讪讪地笑了笑。 好像这个玩笑不好笑啊。 这可咋办啊。 又不能带她入宫,不入宫,她就不相信自己的话。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循环。 这时,张景之披着大氅走在外头,看到江河站在门口鬼头鬼脑的。 “走啊?干嘛呢?”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指了指屋里头。 张景之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忙将脑袋缩了回去,小声的说道。 “她也要跟去?” 江河:“......” 老大,你的脑子呢?人家的爹直到现在还在户部呢。 “户部。”江河无语地提醒了一句。 张景之马上明白了,冲着江河笑了笑,而后冲里面喊道。 “蒋大人在宫中无事,这点本宫可以保证。” 听到声音的蒋怡然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江河身后的人,忙起身福礼。 江河道:“大姐,刚才殿下说的话听到了吧?我都说了我没骗你。” 蒋怡然抬眸,狐疑的目光再次看向张景之。 张景之确定地点点头。 她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张景之眉眼含笑地冲着江河傻乐,眼中的意思很明确。 看到没?本宫一句话就搞定了。 江河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大姐,你在侯府慢慢坐哈,我和殿下还有点事。” 说着,便拉着张景之往外走。 只听里面传来蒋怡然的声音。 “站住!” 江河的脚步一顿,僵硬地扭头,见蒋怡然站在门口。 江河脸上挂起了不自然的笑意:“大姐,还有什么事啊?” “你是要去盘龙山?”蒋怡然问道。 江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是啊,我和殿下去看看。” “那正好,等会崔妹妹也来,中午我和崔妹妹去盘龙山发饭食,一同前往吧。” “我......”江河无奈地看向张景之。 张景之则是摊摊手,表示你搞定。 江河:“......” 说实话,若是换做刚穿越来时的江河,怕归怕,但是不怵她,大不了以后少见面就是了。 可当江河得知了她与江海的关系后,这就有点不一样了。 每次面对她,心里总在打鼓。 他深吸一口气,讪讪地说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 “何事?”蒋怡然一副砂锅打破问到底的模样。 知道父亲安然无恙的她,明显又恢复到了大姐头的样子。 “这......”江河不知该怎么说了。 张景之看不下去了:“本宫与江河去城外迎江海。” “哦。”蒋怡然点点头:“也好,我与你们一起。” “......” 这下子轮到张景之不会了。 是本宫没说清楚还是她没听清啊? 张景之看向江河,后者则是无力的叹息。 怎么能说实话呢?编个别的理由也好啊。 于是,江河忙接话道:“大姐别听太子殿下胡说,迎接我大哥本就是陛下的旨意,今日我们出城确实有要事,就先不多聊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拉着张景之一溜烟地跑了。 蒋怡然望着他们的背影,唇角微微上翘。 她当然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城,若是只有江河的话,她可能还会坚持一下,可有太子在,那便不一样了,总要提防着言官不是。 之所以说刚才那些话也是因为自己父亲的事,多有烦心,抒发一下情绪罢了。 两个逃命似的出了侯府,上了马。 张景之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没有跟上来。” “快走吧,先出城。” 张景之点点头,心有同感,是得抓紧出城。 这位惹不起,女中豪杰啊。 盘龙山流民刚到时,饭食可都是侯府的人送去的。 她与崔伶薇在其中表现得可以说很是亮眼,张景之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不怕苦不怕脏的,流民的孩子脏兮兮的,两人仿佛没看到一样,照样牵着他们的手一直玩耍。 只冲这一点,就让人刮目相看 第313章 攻心 暗羽卫诏狱内。 昏暗的暗室,烛火摇曳。 陈飞扬俯瞰着坐在地上的关兴言,他嘴角似笑非笑,语气嘲讽道。 “关大人,还不准备说吗?” 关兴言则是面带微笑:“陈统领想让老夫说什么?” 陈飞扬直起身子,冷冷地凝视着关兴言。 片刻后,陈飞扬竟然突地一下笑了。 只不过他的嘴角咧得老大,让人看起来很是诡异。 笑声回荡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恶鬼一般的狞笑。 “关大人。”陈飞扬拉长了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得不说,你让本统领佩服。” 关兴言脸上的微笑逐渐的消失,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陈飞扬再次俯下身子,神情幽冷的在关兴言的耳边说道。 “你的手段看起来高明,每年委派转运的人都不一样,可你恰恰忽略了一件事。” 关兴言眼眸微眯,却没有接话。 陈飞扬继续道:“正是你这看似高明的手段出卖了你,若是每年都是同一个人,或者还可以许下丰厚的条件让他闭嘴,可区区千百两白银,会让人守口如瓶吗?” 关兴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还有。”陈飞扬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每年岁入抵达京都之时,都会有个商贾出现,说是户部派来收购那些沿途或病或累死的牛马,对吧?” 关兴言俨然一言不发,颤抖的嘴唇,说明了他内心中处在极度的恐慌中。 “表面上说的好听,为朝廷挽回一些损失,可实际上呢?” 陈飞扬突然直视着关兴言,眸中泛寒。 “夜深人静之时,牵走的却是活蹦乱跳的牛马,这些牛马拉的车上,装的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着,郭茂石带人拖进来两人。 此时,这两人浑身布满了伤痕,手指头更是少了几根,整个人的头犹如猪头一般的肿大。 陈飞扬手指着两人道:“这两人是值夜的守卫,当然了,还有更多,本统领就不给你看了。” 关兴言只是瞟了一眼两人便将目光收回,冷声道:“这与老夫何干?” “哦?”陈飞扬摩挲着下巴:“没有干系?不要紧,进了诏狱,总会找出点干系来的。” 闻言,关兴言暴怒:“陈飞扬,你要栽赃老夫?” 陈飞扬轻喟一声,语气无奈道:“关大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着,他走向角落,拿起桌上的供词,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这些供词,最后指向的人都是你,本统领只要把他往陛下案头一送,你说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放屁。”关兴言刚要站起来,便被身边的暗羽卫给按了回去。 他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道:“陛下明察秋毫,定然不会在查无实据的情况下相信你。” 陈飞扬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起来。 关兴言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他。 笑了一会的陈飞扬,好像感觉很无趣,停下了笑声。 他朝郭茂石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陈飞扬放下供词,走到关兴言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关大人,你以为暗羽卫只会刑讯逼供吗?” 关兴言依旧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他,喉头发出冷哼。 “暗羽卫除了栽赃陷害还会什么?” “不不不。”陈飞扬摇着头,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若是没有线索,刑讯逼供有何用呢?” 陈飞扬鄙夷地看着他。 人人都以为被带入诏狱的人是被冤枉的,这种事在先皇时期,是有,可被带进来的人,又能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人。 皇帝不是傻子,逼供一两个可能看不出来,可若是每个人都是被冤枉的。 那么暗羽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恐怕皇帝早就裁撤掉了。 不止是裁撤,陈飞扬还有几个高层,若是不挫骨扬灰也难平众人的怒火。 很快,又有两人被带了进来。 一名毫发无损的商贾和一个不成人形的人。 关兴言在仔细辨认后,方才认出了地上犹如死狗的人是谁。 “关大人。”陈飞扬笑道:“这人认识吧?是你的管家,这个商贾呢,也就是去收购死牛死马的商贾。” 关兴言顿时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口里却依旧嘴硬道:“这与老夫没关系。” “啧啧啧。”陈飞扬摇头晃脑:“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能伙同朝廷命官,甚至于直接指挥朝廷官员。” 说着,陈飞扬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冷冰冰地说道:“关大人,你说陛下相信吗?” 关兴言很想说一句不管陛下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可内心中的恐慌在陈飞扬森然的目光下扩散开来。 “关大人,之所以没对你用刑,是不想陛下看到你的惨状,你招了或许可以留个全尸,想想你的家族,想想你的孩子,倘若真的抄家灭族之时,悔之晚矣。” 陈飞扬说完这些话后,又低声说了一句:“这句话我是看在关朋的面子上说的。” 关兴言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陈飞扬闭上双眼,作为暗羽卫,皇帝的爪牙,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还是很有风险的。 毕竟,这个时候人人都要与他们撇清关系。 而陈飞扬却提出了一个与本案全完无关的人。 他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定这些人的罪行,砍头是一定的,他只希望关兴言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这样至少能保留一丝不抄家灭族的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此次贪墨背后的人就是关兴言。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关府管家的口供,关府并没有在这场贪墨中拿过一两的银子。 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贪墨说起来不就是为了钱财嘛。 关兴言作为幕后的黑手,不拿一分一毫?说出去谁信呢? 现在只能等关兴言交代后,再去翻找,毕竟,在关兴言没有认罪之前,暗羽卫不能像前朝那般,依据着线索猜测去抄家了。 那样,不止是百官那里饶不了他们,就是陛下,也不会饶了他们。 第314章 疑点重重 诏狱内,安静了下来。 陈飞扬很有耐心,一直在给关兴言考虑的时间。 许久之后。 关兴言缓缓抬起头,嘶哑的声音传出。 “关家完了。” 陈飞扬配合地点点头。 这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关兴言在此后依旧死鸭子嘴硬,在请示了陛下后,该用刑还是用刑。 哪怕不用刑,在现有的证据下,关兴言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这些年贪墨的钱财追不回来。 这一点,陈飞扬就是用屁股想,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说,关兴言一直嘴硬下去,那么抄家灭族是必然的。 想必,他也是想通了这一点。 关兴言惨笑了起来。 陈飞扬微微皱眉:“想好了吗?” 关兴言慢慢止住笑声,紧咬着牙,嘴角抽搐,内心像是在做挣扎,好半天才说道。 “老夫要见江河。” 暗室内,空气有那么一瞬间一滞。 陈飞扬没有想到关兴言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出来。 这个时候要见江河是为什么? 陈飞扬眉头皱成了川字:“为何?” 关兴言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关家完了,我得为关家留个后。” 陈飞扬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关朋的身影,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看得起江河啊,倘若陛下下令抄家灭族的话,就是江河求情又能如何? 能保下关朋的命吗? 陈飞扬不认为江河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过陈飞扬还是向郭茂石使了个眼色。 凡事总是要试一试吧。 “我让人去通知建安伯,至于他见不见,我不知道。”陈飞扬轻声说道。 关兴言笑了笑:“他会来的。” 陈飞扬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不过此时,不适合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接下来,你可以说了吧?” “嗯。”关兴言点点头:“老夫是四年前开始做这等事的......” 随着关兴言的供述,事情开始明朗了起来。 一桩桩,一个个,全部被他交代了出来。 陈飞扬越听越心惊,这...... 等他讲完后,陈飞扬道:“牛马、粮食、布匹哪去了?” 关兴言别有深意地看了陈飞扬一眼,道:“西市有家玉华商行,掌柜的叫邓威。” 陈飞扬冷眸微眯:“看好他。” 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陈飞扬带着大批的人马直接奔向了西市。 待他们到了玉华商行的商铺前,只见商铺大门紧闭。 陈飞扬厉声道:“进去搜。” 话音未落,暗羽卫如同饿狼一般的破门而入。 “统领......” 一小贩模样的暗探被带了过来。 “玉华商行的人呢?” 暗探仔细想了想:“前些日子还开着门呢,这几日就没见开门了。” 陈飞扬额头青筋暴起,冷冷地扫了暗探一眼。 他没有去责怪暗探,京都大大小小的商行不计其数,一个小小的玉华商行,谁能知道他与国库贪腐有关呢。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脏银没有转移,哪怕留下一部分也好啊。 “去查,查查玉华商行的生意往来。” 说完,陈飞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暗探道:“这个玉华商行的掌柜你认不认识?” 暗探连连点头。 “你去江府,找一个叫苗仁风的人,让他根据你的描述,去将此人画下来,然后去百司卫钱庄那里问问,看看此人有没有去兑换大量的银票。” 暗探躬身领命。 陈飞扬又道:“叫上城门那片的百户,让他辨认一下,看看此人有没有出城。” 陈飞扬刚安排完,玉华商行便搜寻结束了。 “统领,只发现一些残留的布匹。” 陈飞扬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定是玉华商行的掌柜发现了端倪,跑了。 “留下一些人,仔细查找,看看有无暗室之类的地方。” 一群人来匆匆去匆匆。 待陈飞扬回了诏狱,郭茂石站在门口等着他。 “统领,太子殿下和建安伯出城了。” “去哪了?”陈飞扬皱眉。 这个时候瞎跑个什么劲啊。 郭茂石苦笑:“奉陛下旨意,去迎江海了。” “......” 陈飞扬顿时头都大了,原本以为关兴言交代完了,这案子也就破了。 可脏银没有了啊。 这点让人无法接受。 一个小小的掌柜能有这种嗅觉吗? 陈飞扬沉思了起来。 关兴言所交代的肯定都是事实,可陈飞扬总感觉他还有一些东西没说。 例如,这几年贪墨的物品,换成了银两,为什么没往关府拿。 这些银两难道一直放在玉华商行? 关兴言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分文不取? 陈飞扬站在门前想了许久也没个头绪,冷着脸进入了诏狱。 关兴言见陈飞扬等人回来,先开口道:“江河呢?” 陈飞扬看了他一眼道:“出城迎接江海了,想必过几日便会归京。” 接着陈飞扬厉声道:“关大人,你好像还遗漏些没交代吧?” 关兴言神态放松,轻轻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 陈飞扬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个川字:“玉华商行已经人去楼空。” 说完这句话,他紧盯着关兴言,而关兴言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一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陈飞扬冷声道。 关兴言笑了笑:“暗羽卫在京都大肆拿人,邓威与老夫做的何种交易,他难道不知,莫说暗羽卫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是有一些风吹草动,他不见了也很正常。” “贪墨的银两去哪了?”陈飞扬直指问题的关键。 关兴言眼神闪烁:“这多亏了江河,银票可是起到了大作用。” “这么说,这几年贪墨的银票都在关府?” 关兴言摇头:“都在玉华商行放着呢,这种钱财,放在老夫的府里,不安全。” 陈飞扬冷笑:“关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漏洞太多了,难道说你贪墨银子不是为了自己?还是说你背后还有人?” 关兴言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老夫贪墨自是为了一个钱字,邓威老夫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老夫的银子。” 此时,陈飞扬对关兴言的话是半点也不信,暗羽卫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办理的贪墨案件没有一百件也有五六十件了,没有一人会将贪墨的银子放在别人的手里。 首先这些贪墨的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贪。 可正是因为这个贪字,才会让他们伸出肮脏的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劳动所得。 这无关于安全与否。 这是一个人的人性。 哪怕是亲生儿子,在他没死之前,也不会将这笔钱交出去。 而关兴言恰恰是个例外,他所说的话在旁人看来合情合理。 陈飞扬却不这样认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正如关兴言所说的那般,贪就是为了钱。 亲生儿子都不信任,难道会信任一个帮他销赃的外人? 如今之计,只有找到邓威,事情便会水落石出。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 苗仁风的手艺他是相信的,至于负责城门守卫的暗羽卫,他也是相信的。 只要邓威经过了城门,那么,在有画像的情况下,没人能逃脱暗探的眼睛。 第315章 迷雾重重 陈飞扬心思复杂,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对他而言,这件事已经棘手起来。 若是此时,自己将供词呈送到陛下那里,至于脏银,只需要推到逃跑的邓威那里,自己就算受到一些责罚,可最终功还是大于过的。 这种事从前暗羽卫可是没少做。 可倘若这样做了,暗羽卫以后还有出路吗? 本朝动用暗羽卫的地方,上次江河出京一次,惹出了死士一事,如今看来陛下也没有继续追究了。 可陈飞扬心里清楚,哪怕陛下已经不再追问此事,可这件事依旧在陛下心里头留下一个疙瘩。 倘若这次的差事再办得稀里糊涂的...... 陈飞扬心里苦涩了起来。 如今关兴言这里再继续追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按照他的猜测,关兴言的背后肯定还有一只黑手,可这只黑手到底是谁呢? 蒋明德吗? 想到这个名字,陈飞扬暗自摇头。 若真是这位户部尚书,那么这件事就大了。 事到如今,没有一个人的证词出现过这个名字。 太不可能了。 无数的证词,犹如幻灯片一般,在陈飞扬的脑海中滑过,字字清晰。 等他将所有的证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陈飞扬心里失望无比。 同样的结果,到了关兴言这里,直指玉华商行...... 邓威......如今最坏的打算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飞扬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关兴言一眼,缓慢地走出了暗室。 “一定要看好了他。” 郭茂石颔首点头:“放心吧头。” 陈飞扬没有说话,心思重重地出了诏狱。 几个时辰之后,消息传来了。 邓威此人自银票出现后,陆陆续续在钱庄兑换了大量的银票。 然而,各处的城门暗探,却没有见过此人出城。 邓威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飞扬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邓威既然没有出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还在京都城内。 可这也间接地证明了另外一件事,关兴言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手。 邓威要么被这只手藏了起来,要么是被灭了口。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飞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这背后牵扯的人,陈飞扬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他匆匆地入宫,要快快将此事禀报皇帝,让皇帝做定夺。 当他将供词交到皇帝的手上,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面无表情地翻开着一页页的供词。 渐渐地,皇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供词里可不止是只有国库贪腐一案的证词,还有很多的人交代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皇帝啪的一下将供词拍在案牍上。 “想不到啊!”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若不是查国库贪腐一案,朕还不知这朝堂之上还有多少蛀虫。” 殿内无人接话,即便是萧洪,也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 片刻之后,他厉声道:“关兴言此人朕记得他,朕登基之时,他只是个小小的翰林编修,朕将他一手提拔上来,他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依旧是没人接话,也没法接话。 “关家一干人等,全部下狱,其他从犯,妻女入教坊司,子嗣下狱。” 听到皇帝的这句话,陈飞扬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 关朋啊,这个跟着江河风生水起的年轻人,因为自己父亲愚蠢的行为,葬送了大好仕途。 陈飞扬只能接下旨意,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这个时间,皇帝明显处在爆发的边缘,莫说是他,即便是江河来了,此时求情,只会加速关家的灭亡。 陈飞扬在领命之后,踟蹰着,没有告辞。 皇帝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还有何事?” 陈飞扬咬咬牙,将玉华商行的事说了一遍。 说实话,这种事,报与不报全在他一念之间。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 听完陈飞扬的话后,皇帝反而冷静了下来,眸光冰冷的凝视着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皇帝深吸一口气,按照陈飞扬的这般说法,如今脏银反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揪出幕后之人。 倘若是这次没有将这人揪出来,任由他逍遥法外。 置朝廷律法何地? 朝中又会有多少人相互猜忌。 这才是最可怕。 想想,以后的日子里,人人相互提防着,朝政如何正常地开展下去。 良久后,皇帝言语冷冽地说道:“此事不要声张,对外,此案到关兴言这里便结束。” 说完,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飞扬一眼,继续道:“暗羽卫对此不可放松,定要暗中查明。” 陈飞扬心头泛起无力感。 暗中调查?如何调查? 找不到邓威一切于事无补。 于是,陈飞扬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可否对关兴言用刑?” 皇帝眸中的森冷一闪而过:“生死勿论。” 陈飞扬心头一震。 之所以暗羽卫在本朝被冷落,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皇帝仁厚,所以,本朝鲜有冤假错案。 生死勿论,看来陛下震怒至极。 陈飞扬走后,皇帝坐在御椅上,眼神闪烁。 良久后,皇帝轻声道:“萧伴伴。” 萧洪忙上前:“陛下,奴婢在呢。” 皇帝道:“让人看紧朕的儿子。” 萧洪猛地抬头,目光中尽是惊恐。 陛下这是何意?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好似脱光了站在寒风中一般。 这件事的背后难不成是皇子不成? 等他细细想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若是朝中的官员,关兴言何必藏着掖着。 整个家都没了,再藏又有什么用呢?朝中有哪个官员能保得住你关家。 只有皇子,才会让关兴言心生忌惮,只要从他嘴里说出任何一位皇子的名字。 那么他会死得更快,关家更是会全家陪葬。 难道他想借着陈飞扬的嘴,将这个意图传递给皇帝。 想到这里,萧洪不禁对关兴言的心思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读书人啊。 人人都说咱这些宫里的太监个个阴狠歹毒,可跟这些读书人比,差得远着呢。 陛下深谋远虑,定是看穿了关兴言的诡异,才会对陈飞扬说出那样一句生死勿论。 可同时,萧洪心里也产生了深深忧虑。 陛下还是对这种猜测信了几分啊,要不然,怎么会让咱去看好皇子呢。 第316章 人心难测 陈飞扬回到了暗羽卫中,点齐了人手,让他们去拿人。 郭茂石疑惑地问道:“头,你不去吗?” 陈飞扬摇摇头:“我去百司卫。” 说罢,与大部队分开了。 待陈飞扬到了百司卫,不少人朝他打起了招呼。 毕竟,他们在回京的途中,与这位暗羽卫的老大相处了不短的时间。 等到陈飞扬找到了关朋,他正坐着发呆。 陈飞扬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边。 关朋侧目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猜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陈飞扬丝毫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的来意。 “陛下有了旨意。” “嗯。”关朋苦笑:“我爹参与的比较深吧?” 陈飞扬没有说话。 关朋起身,即便是陈飞扬不说,他也能猜得到。 若是在这场贪腐案中没有主导的地位,哪用得着陈飞扬亲自来找自己。 想来这时候,关府应该已经被暗羽卫拿下了吧。 关朋的眼角流下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在地上,瞬间粉碎。 “老陈,求你个事。” 陈飞扬神情复杂地起身,他在京都这么多年,身为暗羽卫的统领,他几乎没有朋友。 出了一趟京都,却能与江河与百司卫的人有了或多或少的友谊。 这也是他为什么独自来找关朋的原因,而不是让人前来捉拿。 “说,只要我能办到。” 关朋转身,眼神真挚地凝视着陈飞扬:“不要让我娘受苦,他在关家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 他没有明说,他相信陈飞扬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陈飞扬默然无语,轻轻地点头。 一个女人而已,只要不是让他将人放了,皇帝是不会追究这个女人是死了还是充入了教坊司。 关朋笑了:“谢了,老陈。” 说着,他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走吧。” 两人并排的走出房间,而门外,站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中有的是百司卫的老成员,也有许多新成员。 也许是意识到了陈飞扬出现在百司卫里代表着什么事。 越来越多的人跑了过来。 关朋的脸上挂起笑意:“哎呦喂......不错啊,来给老子送行啊?怎么着也得整点江恶魔的酒来吧?干送......多没意思。” 倘若是平时,肯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与关朋对喷,可此时众人脸上的神情一暗,默默地看着他。 关朋摆摆手:“好了,送也送了......散了吧。” 说罢,挤开人群,洒脱地往外走去。 陈飞扬甚至能感觉到人群中有人的目光开始不善起来,心里颇为无奈。 恐怕不少人难以理解自己。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皇命难违啊。 只能希望这些人不要做傻事。 好在两人平安无事地走出了百司卫。 身后曹向晨牵着马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后,讪讪一笑。 “那个......我去盘龙山。” 说完,翻身上马,不过他走的地方却不是出城的方向,而是江府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陈飞扬叹了一口气:“江河出城了,他大哥马上要回来了。” 关朋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于是他笑了笑:“出城了也好,免得趟浑水。” 陈飞扬点点头:“走吧。” 两人就这样一步步地往暗羽卫的方向走去。 身后,百司卫的大门,在二人走后,涌出了不少的人,神色匆匆。 与此同时,关府。 暗羽卫的人已经将关府团团围住,想要逃跑的下人,被一刀砍翻在地,在地上抽搐了一会,便没了动静,鲜血在他身下渗出。 尖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暗羽卫如此大张旗鼓,仿佛再次回到了先皇时期。 此时,哪怕是与关兴言交情再深的人,也是躲之不及,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随着关家里的人被带走,更多的暗羽卫涌入了进去,开始在角角落落搜寻了起来。 对于抄家,他们既熟悉又陌生。 多少年没有用过了。 而关府,成了他们熟悉这门手艺的开端,莫说是房屋,即便是个耗子洞,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只搜出了白银万余两,这对于百姓而言,是一笔巨款,可对于一个户部左侍郎来说,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曹向晨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江府,得到的消息让他更加心急如焚。 他再次翻身上马,只希望江河与太子两人走得慢,自己能够赶上。 当他纵马到城门时,马上有人放上了鹿砦,拦停了马匹。 曹向晨不禁大怒:“滚开,我乃曹国公之子曹向晨,谁敢拦我?” 暗羽卫的人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说道:“没有陛下旨意,任何朝廷官员禁止出城。” 曹向晨跳下马,马鞭子指着那人的鼻子道:“你他娘的看清楚了,我无官无职,你敢拦我?” 那人唯唯诺诺地继续道:“可您......您不是在百司卫任职吗?” “放屁。”曹向晨破口大骂:“我爹将我送至百司卫里,是他私下的行为,不信你就去找他老人家去。” 说着,他上马,面容扭曲地吼道:“我再说一句?让不让?” 几人再次对视一眼,却没人动手去搬鹿砦。 曹向晨恨不得抽一把刀将几人砍翻在地,时间紧迫,他哪有时间在这和这几人扯皮。 好在,有人将这件事报给了此处的百户。 那百户满脸谄笑地跑了过来:“小公爷息怒,卑下这就让人搬开鹿砦。” 说着,瞪了一眼那几人:“还不快点搬开。” 随着鹿砦搬开,曹向晨冷哼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呼啸而过。 刚才那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就这样放他过去了?统领怪罪下来怎么办?” 百户则是悠哉地说道:“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无官无职,你得罪得起他爹?” 那人讪笑:“百户您开什么玩笑呢。” “那不就得了,他一个孩子,能掀得了什么风浪。” 说罢,摇摇晃晃地回了城楼。 此时,京都各处,暗羽卫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开始捉拿参与国库贪墨官员的家眷。 一时间,京都中流言四起。 文弘义和于尧二人在内阁中听着书吏的讲述,相互看了一眼。 皆是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于尧眼中带着苦涩:“要不要去见一下陛下?” 文弘义叹息一声,轻轻摇头:“此时见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老夫观暗羽卫这次的行为尚可,内阁只能静候佳音了。” “可让暗羽卫这般的拿人,朝野上下本就人心浮动,这样一来,岂不是火上浇油?” 文弘义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坚定地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若是这次雷声大雨点小,如何去震慑宵小之辈,陛下想必也是动了真怒。” 话是这样说,可于尧心里总觉得不安,好像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他侧目看了一眼镇定下来的文弘义,张了张嘴,却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里。 心里不由得长叹,多事之秋啊。 第317章 江河的猜测 曹向晨出了城后,奔着北方边关的方向狂奔。 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他的手在骑行了没多久就冻得没有知觉了。 这种鬼天气,哪怕穿得再多,骑马疾行,都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咬着牙,凭着身体的本能驾驭着马匹。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快点寻到江河。 他只能寄希望于江河能回京救下关朋。 江河与太子出城,定然不会一路疾驰。 只要自己快点再快点,总能追上他,将京都里的情况告诉他。 不知道骑行了多久,天已经黑了。 曹向晨整个人已经在马上摇摇晃晃起来,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这个时候他感觉浑身热得不行,想脱光身上的衣服。 可心里的念头让他不能停下来耽误这一丝丝的时间。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路。 路应该没有走错,大批人马碾压过的痕迹还在。 好在这时候没有下雪,将他们的行迹掩盖。 他艰难地抬头往前看去,恍惚中仿佛看到了火光。 此时,胯下的马似乎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嘴里扑哧扑哧地喷着白雾。 曹向晨苦笑,嘴里喃喃着:“马儿马儿,咱们要加油,就快赶上了。” 说着,他试图用腿夹紧马肚子,可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这一用力,整个人无意识地掉下马。 ‘扑通’ 曹向晨摔进烂泥里,胸口传来的痛楚让他清醒了一分。 他想撑着身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了手脚。 眼皮越来越重,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烂泥里。 .................. 此刻,江河与张景之坐在篝火前,不停地搓着手。 东宫的侍卫将雪地打扫干净,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江河抱怨地说道:“这个天气出城,这不是找罪受嘛。” 张景之笑了笑:“本宫出城是给江家长脸,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乐意啊。” 江河撇撇嘴,没有说话,心里头却是止不住的吐槽。 长个屁的脸,如今侯府最需要的就是低调。 这时,林远端着铜盆满脸谄笑地走了过来。 “殿下,洗脚水烧好了。” 江河顿时目瞪口呆。 卧槽......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地方啊?还这般讲究。 也许是觉察到了江河的异状,张景之边脱鞋边说道。 “自从上次跟着百司卫在野外走了一段时间,本宫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无论在什么时候,本宫每日洗脚是必做的事情。” “......” 江河无语了。 按理说这个习惯是好习惯,可自己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看着那一盆散发着蒸气的热水,江河瞬间感觉自己的脚冷冰冰的,好似踩在冰水里一般。 “去,给我也弄一盆热水来。” 林远点头哈腰:“伯爷,少不了您的,奴婢伺候完殿下,就给您端来。” 张景之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行。 林远这才一溜烟地跑去给江河打热水。 江河轻嗅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没有闻到臭咸鱼味。 只不过这个举动,让张景之看在眼里,恼羞成怒的说道。 “如今本宫每日都洗脚,已经不臭了。” “哦。”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脚臭又如何,我不在乎。” 很快,林远又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在江河面前。 江河三下五除二地脱掉鞋袜,将脚慢慢地放入铜盆中。 瞬间,江河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这种安逸的感觉让他不由地说了声舒坦。 他闭着双眼,心里却在想,若是这时候再来个技师,按按脚,捶捶背,岂不是爽上天了。 张景之扫了一眼沉浸其中的江河,不禁道:“至于吗?洗个脚而已。” 江河眼睛睁开个缝,见张景之两手在铜盆里自己搓着脚丫子,心里开始鄙夷起来。 还太子呢,洗脚这个东西,就得是别人洗才舒服,而且必须得是黑丝女技师。 上一世,自己无数的业务可都是在洗脚城与ktv谈成的啊。 想到这里,江河脑海中灵光一闪,神秘兮兮地说道。 “殿下,有门好生意,你做不做?” 张景之没有抬头,依旧搓着自己的脚丫子。 “不做,有赚钱的事,你自己就做了,叫上本宫肯定是不赚钱的事,且还要本宫掏银子。” 江河不由得气恼:“殿下这叫什么话,在城里殿下可是说你我二人情同手足的,这时候怎么又变卦了?” 张景之嗤笑,不屑地说道:“情同手足是真的,让本宫替你抗事也是真的吧?” “......” 江河没想到,张景之竟然一下子便看清了事情的本质。 顿时尴尬了起来。 眼角却瞥到林远也在跟着笑。 不由得恼羞成怒:“笑个屁,没看到火都小了,快叫人多砍些柴来,没柴晚上都得冻嗝屁了。” 林远也不恼,作为张景之身边的宦官,对于这位建安伯的脾性,他早就摸得透透的。 他笑吟吟地说道:“奴婢这就去。” 林远走后,只剩下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江河还在琢磨着回京后开个洗脚城的计划。 这个计划可不好完成啊。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关键这种跨越时代的产业,不好解释啊。 再一个,黑丝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啊。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这可不是仅仅一双袜子的问题。 黑丝对于男人的诱惑性是毋庸置疑的。 在心理学上来说,这是一个人最原始的欲望。 因为黑丝总有一种神秘和高贵的感觉,人的好奇心总想打开点什么。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林远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殿下,侍卫们在后方发现了一个人。” 江河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会吧?刺客?还是上次的死士没清干净? 不是江河怕死,而是在这种天气下,荒郊野外的出现一个人,这事,看着就不正常啊。 张景之则是淡定的说道:“带过来。” “是。” 很快,几个侍卫抬着一人过来。 张景之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而后豁然起身,光着脚跑了过去。 他从衣装上看出来此人是谁,不是曹向晨还能有谁呢。 江河见状,趿鞋而起,当他看清曹向晨的面容后,大惊失色。 “快快快,抬进帐篷里去。” 侍卫不敢耽搁,将人抬进了帐篷。 江河几人急匆匆地跟了进去。 “找个干的帕子来,将他身上的衣物去除。” 林远又和侍卫七手八脚地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干净。 江河拿起帕子,在他身上擦拭,顺便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低度的失温,要是再晚一些,估计就糟了。 将他全身擦干后,又给他盖上棉被。 “去将篝火挪到帐篷口来。” 张景之眼神沉重,眉头紧锁:“怎么样?” 江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曹向晨。 “没事。” “他怎么跟来了?” 江河脸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良久后,江河深邃的眼眸望向京都的方向,轻声道。 “京都......出事了。” 第318章 逼宫 江河很不想承认京都出了事,可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曹向晨为何要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找自己又或是太子。 要知道,倘若侍卫没有发现曹向晨,倘若他走错路,又或是他没追上自己。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他拿什么活下去? 张景之看了一眼曹向晨,没有说话。 此时,只有等他醒来后,一切都会知道。 江河无力地蹲在篝火旁。 前一刻两人还在聊天打屁,而此时,营地内的气氛压抑至极。 没过多久,恢复了体温的曹向晨幽幽醒来,眯着双眼迷茫地扫视着。 这是哪?我怎么了? 一个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飘过。 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般。 实际上,从他坠马昏迷到他醒来,还不到一个时辰。 要不然,就他的这种状态,在雪地里,早就被冻死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醒了醒了。”林远眼尖地看到曹向晨睁开了双眼叫道。 帐篷外的江河与张景之听到声响,起身,一个箭步跨进了帐篷。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江河关切地问道。 曹向晨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头,顿时想起了自己因何出城。 刚要强撑的起身,被江河一把按了回去。 “你先躺着休息,不要乱动。” 曹向晨眼眶里泪水都在打转转了,声音都有一丝哽咽。 “关......关朋下诏狱了。” 江河与张景之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犯了什么事?”江河问道。 曹向晨轻轻摇头:“不知道,陈飞扬亲自来的百司卫。” “嗯。”江河揉了揉他的头:“你好好休息,我知道了。” “江二哥,你要回去救他啊。” 这次,江河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待张景之也出来后。 江河深深地凝视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要拉我出城的?” 张景之愕然。 随即苦笑,他能理解江河的想法,只是他确实不知啊,刚好这事凑到了一起。 他摇头:“本宫不知。” 江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要张景之说,他就相信。 “你准备怎么办?”张景之问道。 江河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回京。” 张景之想了想:“本宫陪你一起回去。” 江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殿下接着去迎我大哥,我一人回即可,若是陛下不同意放了关朋,殿下回去也是于事无补。” 这是实话。 并非江河抬高自己,贬低太子。 而是因为,求情这件事,人多,反而会让人感到压迫感。 去的人越多,越会让皇帝震怒,更不用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出面。 皇帝心里会想,怎么着?你作为朕的儿子,不支持朕就罢了,还要站在朕的对立面? 若是出现这种局面,哪怕皇帝心里有放人的打算,在这种情形之下,放人是痴心妄想。 “行了,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先行一步,至于曹向晨,殿下安排人手送他回去吧。” 张景之颔首点头。 ..................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河便起身,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往京都内赶去。 终于在晌午赶到了京都。 不过,刚进了城门,丰中便在一旁钻了出来。 “伯爷,伯爷......” 江河抓紧缰绳,将马匹停下,皱眉:“小丰子,你怎么在这?” 丰中过来牵住江河的马,神色着急地说道:“奴婢一直在这等您呢。” “何事?” “百司卫的人都去午门跪着了,在为关朋求情。” 这句话像是一记闷雷,在江河耳边炸开,他的脸色瞬间森冷下来。 “将马给他。” 身后的一名侍卫立马跳下马,丰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丰中上马后,跟上江河道:“伯爷,昨天关朋被带走后,百司卫里不少人回家里求助,遭到了拒绝,且有不少人被关在了家中。 今个早朝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提起来的,百司卫的人都去午门跪着了,想让陛下赦免关朋。” “一群蠢货。” 江河暗骂一句,马鞭子不要命地抽向马屁股。 当江河赶到午门前时,不少官员站在一旁捶胸顿足,指着跪在那里的一群人大骂不孝子。 江河翻身下马,整张脸黑得不行。 他疾步走到那群人身边,看也不看,冲着边上跪着的一人抬脚就踹。 那人被踹翻在地,腾地一下弹了起来,满脸凶恶,当看清踹他的人后,又如小绵羊一般的讪笑。 “总旗,回来了啊?” 江河怒道:“滚回去!” “这......” 跪在地上的百司卫众人扭头看去,发现是江河后每个人都是面露喜色。 “总旗,关朋被陈飞扬那个老狗带走了!” “总旗快进宫面圣,给关朋求求情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快点救关朋。 江河恨不得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狠狠抽一顿。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做有用的话,还用得着你们跪? 直接把太子带回来一起跪不是更好? 这不是明显的打皇帝的脸嘛。 张景川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顿时,江河的脸更黑了。 “你跟着瞎折腾什么呢?” 张景川不服气地看着江河:“父皇不见我,我就跟着他们来了。” “你......” 江河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这样做是害了他啊。 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犯浑呢。 “赶紧带着他们回去。” 张景川揉着膝盖:“你要进宫?我和你一起。” 江河不禁头疼:“跟着我可以,别乱说话。” “嗯。”张景川老实地点头。 而后江河冲着百司卫的人再次吼道:“都滚回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们不回,就在这等。”人群里有人喊道。 “他娘的......”江河忍不住爆粗口:“谁?我再说一遍,都回百司卫里老实呆着。” 见江河动了真怒,这些人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老老实实地往后走。 临了还不忘喊道:“总旗,有好消息了,要通知弟兄们啊。” 江河满头的黑线。 还好消息,好个屁的消息。 让你们这样一折腾,就算能救出来,估计关朋也要吃一些苦头。 简直就是胡闹,这样一闹,不成了逼宫了嘛。 第319章 劫狱 打发走了百司卫的人,江河也不理会那些官员,急匆匆地带着张景川入了宫。 御书房中。 皇帝的案牍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奏疏。 国库贪墨一案,让他心力交瘁,平日勤勉的他,如今一本奏疏看着看着便走了神。 他左手扶额,叹了一口气后道:“百司卫的人还在午门跪着吗?” 萧洪道:“回禀陛下,都还在呢。” 皇帝嗤笑一声,冷声道:“他们倒是团结。” 萧洪不敢接话。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宦官匆匆入殿。 “陛下,七皇子与建安伯求见。” 皇帝直起身子,疑惑地看了萧洪一眼:“他不是和太子出城了吗?” 萧洪忙道:“出了这等事,建安伯回来了也情有可原。” 皇帝冷哼:“不见!” 宦官躬身出殿。 萧洪笑道:“陛下,奴婢斗胆,您不见他,估计建安伯要赖在外面了。” 皇帝冷着脸,不悦地说道:“看看百司卫都让他带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的,依朕看,纯属上梁不正下梁歪,百司卫的这股无赖劲,就是跟他学的。” 萧洪笑了笑,不接话。 关键这句话也没办法接。 从前人人头疼的百司卫,现在让江河管理得可以说井井有条。 如今,百司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交银子不说,还有可能被赶出来。 前些日子,不是被赶出来了不少人嘛。 不止如此,人被赶出来了,可那五千两的培训费可是分文未退啊。 为了这事,还有不少人到陛下面前哭诉呢。 萧洪知道,陛下此时说的就是气话。 谁敢说君王就没脾气呢? 要不然哪来的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呢。 陛下哪,已经够仁厚了。 外头。 江河彻底傻眼了。 陛下不见自己。 看来百司卫的行为还是惹怒了陛下。 这可怎么办啊。 江河侧目狠狠瞪了张景川一眼。 而张景川呢,到御书房的这一段路上,江河给他讲了一遍此事的利害关系。 此时,看到情况与江河所说无二。 更是脸色煞白。 嘴角不停嗫嚅着:“这可怎么办啊?” 江河瞪完张景川,又舔起笑脸,朝宦官道。 “这位公公,麻烦您再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禀报啊。” 宦官一脸为难。 要事?什么要事? 还不就是关家的事。 于是,宦官道:“伯爷,您就别为难奴婢了,陛下在里头已经震怒,奴婢再进去,怕也是要受牵连。” 若是平时宦官这种态度,江河早就不给好脸色看了。 一个小小的太监,让你办点事,敢这样说? 真是给你脸了是吧? 可现在,江河一点脾气都没有。 摆摆手,带着张景川走了。 不走呆在这里也没办法啊。 还是去诏狱看看关朋吧。 等了一会,皇帝见外面没了动静,不禁疑惑道。 “外头怎么没了动静?” 萧洪忙迈着小碎步到门口看了一眼,又折回。 “陛下,建安伯走了。” “走了?”皇帝一怔,随即轻笑道:“这孩子倒是明事理。” 萧洪赔笑,要不说帝心难测呢。 刚才还骂着江小二呢,扭过脸来又说江小二明事理。 “让人看着他们两个,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皇帝总觉得江河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还是叮嘱一下萧洪为好。 萧洪点点头,朝门外的宦官挥挥手。 江河带着张景川到了诏狱。 门口的小旗拦住了两人。 “伯爷,没有统领大人的命令,卑下不能放您进去啊。” “滚开。”江河怒了。 去陛下那里被拦情有可原,那是皇帝,惹不起。 到暗羽卫这里还被拦着,那可就忍不了啦。 说着,江河就要往里面闯。 小旗忙带人拦在了二人面前。 江河与张景川对视一眼,江河冲着他眨眨眼。 在张景川还没弄明白江河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 只见他拉着小旗,开始拳打脚踢。 只不过江河的拳脚对小旗来说,不过是隔靴止痒,毛毛雨啦。 又不能反抗,反正也不疼,便任由江河朝他身上招呼。 张景川见状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对着其他人也开始拳打脚踢。 这一幕,吓坏了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宦官。 不得了啦,建安伯和七皇子要劫狱啦。 想到这里,宦官面如土色,撒开丫子往宫中跑去。 江河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 张景川正打得起劲呢,被江河一把拉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等着吧。” 小旗嬉皮笑脸地赔笑:“伯爷,您要是还没出气,再踢卑下几脚,没事的,卑下挺得住。” 江河握着隐隐作痛的拳头,白了小旗一眼。 戏都演完了,还打个屁。 这边,宦官一路跑回了御书房。 “陛下......陛下......”宦官一进御书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萧洪忙道:“何事?” 宦官抬头,看着干爹,期期艾艾地说道:“建安伯......建安伯和七殿下在大闹诏狱,像似......” “像什么?”皇帝眉头一挑道。 “像似劫狱。”宦官哆哆嗦嗦地说道。 萧洪的心咯噔一下,劫狱这两个字可不能胡说。 这与造反一样的罪名,都是要抄家灭族的。 他眼神森然地盯着宦官:“看清楚了吗?” 宦官刚要答话,皇帝却是挥挥手,冷笑道:“这是演戏给朕看呢。” 说着,皇帝站起来,眸光锐利森冷:“去!将他们喊来,朕倒要看看,他们两个想唱什么戏。” 萧洪忙用脚尖踢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宦官。 “陛下,您莫要生气。” 皇帝冷哼道:“不收拾他们,真把朕的仁慈当成放纵了。” 萧洪道:“七殿下与建安伯也是病急乱投医,陛下切莫当真。” 皇帝看了一眼萧洪:“他们两个许了你多少好处?” 萧洪闻言大惊,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天天服侍在您身边,沐浴皇恩,怎会接受他人贿赂。” 皇帝摆摆手:“行了行了,起来吧,朕又没说什么。” 萧洪起身,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不多时,江河与张景川被带了来,两人跪拜行礼。 皇帝一言不发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良久后,皇帝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同时抬头,不过张景川却将目光看向了江河。 江河则是眼神清澈地看向皇帝,笑道:“陛下,臣是来给您请安的。” 皇帝不屑地说道:“哦?是吗?请安怎么去劫诏狱了啊?” 若是别人,听到皇帝这样的说法,早就吓尿了。 江河则不然,一脸委屈地说道:“陛下,您这是从哪听信的谗言啊?臣入宫来,身上无刀无枪的,如何劫得了诏狱? 再说,劫诏狱这种事,形同谋逆,陛下,可莫吓臣啊。” 皇帝嘴角抽搐。 这臭小子,一张嘴油嘴滑舌的,黑的都让他说成白的。 第320章 背后的黑手 皇帝从案牍后走出来,站在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不是吗?可朕得到的消息却是劫狱。” 江河傻眼了。 陛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江河顿时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陛下,传递消息的人肯定是看错了,这种人不宰了难道还留着他过年吗?” 后头的宦官听到这句话,霎时间脊背发凉,感觉自己的人头要落地了。 皇帝冷笑:“朕说真的便是真的。” 江河感觉有点冷,甚至觉得......有点危险的气息。 这可不能认啊,自己就是和张景川演一场戏,好让自己能见到你而已啊。 “陛下说笑了,臣是检验一下暗羽卫那些人的功夫,并非劫狱。”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百司卫的手可以伸得那么长吗?还来检验起朕手底下的人了?” 江河头皮发麻,知道陛下会生气,没想到这么生气啊。 他忙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出来,连连摇头。 “没有的事,只是两个部门相互的探讨。” 皇帝道:“朕看出来你心里很不安哪。” 江河又立即摇头:“怎么可能呢?陛下乃是明君,忠义仁厚,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在陛下面前,沐浴皇恩,如沐春风,岂会有不安的心思,臣心里踏实的很哪。” 皇帝扯了扯嘴,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江河的马屁行为。 沉默片刻后,皇帝继续道:“既如此,江河与张景川二人知法犯法,下诏狱吧,让陈飞扬好好审一审,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人。” 江河顿时慌了,啥意思? 没明白过来啊,怎么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下狱了。 张景川的脸都绿了。 这下子完蛋了。 江河张口想要说什么。 皇帝却是挥挥手,禁卫进来,架住两人就往外走。 此时,江河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快到门口了,突然喊道。 “臣冤枉啊陛下。” 禁卫的脚步顿了顿,见御书房中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便架着两人继续走。 待离御书房远了后,方才将两人放下。 其中一名禁卫赔笑道:“殿下,伯爷,别见怪。” 江河的脑子有点乱,扭头看向旁边的张景川。 “我是不是喊冤枉了?” 张景川默然的点点头。 “......” 江河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喊冤枉两个字了。 那一瞬间,只有被冤枉的人才知道这两个字的重要性啊。 禁卫见两人愣在原地,讪笑道:“殿下,伯爷,走吧。” 江河装傻道:“走哪去啊就走?我要回府了,府里还炖着汤呢。” 说罢,迈腿就要跑。 禁卫的脸都黑了,一把拉住江河:“伯爷,别让卑下难做啊,陛下的旨意是让两位下诏狱。” “......” 江河扫视着围在身边的几个孔武有力的禁卫,想了想,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走吧。” 张景川道:“真去啊?” 几个禁卫听到这个话,将两人围得更加紧了些。 江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亲口说的,谁敢不从啊? 待一行人到了诏狱门口,陈飞扬坐在诏狱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江河一行人。 那些禁卫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们何时见过陈飞扬笑啊。 这个笑容在他们看来,有些瘆人。 其中一名禁卫道:“陈统领,人我们带来了,我们还要当值,就先走了。” 说罢,带着一众禁卫一溜烟地跑了。 江河自顾自地走过去,讪讪地笑道:“老陈,你好呀。” 陈飞扬眯着眼:“建安伯胆子不小啊。” 江河眼珠转悠了起来,笑道:“老陈何出此言啊,嘿嘿,陛下让我来协助你办案来了?” 陈飞扬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要信了江河的鬼话,那他就不是陈飞扬了。 想着,他起身,打开了诏狱的大门。 “请吧。” 此时,江河左右踟蹰着:“要不,把关朋提出来审审?” 陈飞扬继续笑,没有说话。 江河见状,脸色微变,死撑着说道:“罢了,我就进去看看吧。” 说着,一把拉住身边的张景川就往里面走。 虽说有陈飞扬这个关系户在,自己不担心进了诏狱出不来,可身边有个皇子做保障,心里总是安稳一些。 走进诏狱,霉味,臭味钻入了鼻孔之中。 江河与张景川不禁皱眉,陈飞扬站定在两人身前,头也不回的说道。 “关兴言还有许多的事没有说......” 江河一头的问号? 啥意思?真以为我是来协助你办案了? 我是来坐牢的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陈飞扬见江河没有回话,转身过来,将关兴言的事大概交代了一番。 江河听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看来陈飞扬动刑后,关兴言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难不成是想让自己上? “我带你去见他。” 江河默默地颔首点头。 陈飞扬在两人面前带路,扭过几个弯后,他轻声道:“关大人,建安伯来了。” 狱中阴暗处传出铁镣的声响,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江河几人面前。 江河盯着关兴言,眉头紧锁。 直到此刻,江河才明白,当初自己带着人去户部之时,关兴言为何一再阻拦。 想必他也是怕自己查出贪墨之事吧。 后面发生的事也确实如他所见。 “陈统领。”关兴言嘶哑的声音传出:“能否让老夫与他单独说话?” 陈飞扬看了一眼江河,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我就在那边。” 说着,带着张景川走向了一边。 江河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知他要和自己聊什么? “建安伯。”关兴言开口道:“关......关朋......” 江河直接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对于关朋,自己当然是要尽全力的救出去,至于关家的其他人,自己无能为力。 “关大人,这点你不用担心,关朋我自会救出去的。” 关兴言点点头:“老夫多谢你了。” “不用。”江河道:“我救他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关兴言苦笑,朋友? 在他看来,这是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对于外面的情形,哪怕他不去问陈飞扬,也知道。 自己入狱以来,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可曾有一人替自己说过话? 有些人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踩上两脚,以此证明自己和关家没有任何关系。 可人不就如此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江河叹了一口气:“关大人,事到如今,你不应该再隐瞒下去了。” 这是一句实话。 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痛快的交代完了。 皇帝念在旧情,一口气砍了头总比慢慢折磨致死要好受得多。 关兴言轻轻摇头:“老夫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江河默然。 此时,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讲道理?人家一把年纪了,比自己懂,若是他自己不想开口,还能怎么劝? 难不成还真像陈飞扬期待的那般,自己对他上刑?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 关兴言想了想,轻声道:“只怕关朋心里恨透了老夫。” 说罢,他眼神坚定地问道:“关朋真的可以救出去吗?” 江河点头:“这个你放心。” 得到江河确切的答案后,关兴言沉默了起来。 良久后,他冲着江河招招手。 江河疑惑不解,啥意思这是? 见江河原地不动,关兴言道:“靠近些。” 江河:“???” 虽说不知道他让自己靠近些有什么企图,可江河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待江河走近了后,关兴言整张脸趴在牢门上,一张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江河眉头拧了起来。 说着,江河又靠近了一些,只听耳边传来了三个字。 “三皇子......” 第321章 真相大白 这三个字响荡在江河的耳中,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咒一般,定在原地。 许久后,方才机械地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关兴言。 三皇子,张景克啊? 可能吗? 会不会是关兴言临死前的胡乱攀咬? 还是确有其事? 无数的念头在江河的脑海中闪过。 这一刻,江河宁愿自己没来过诏狱,见过关兴言。 并非是怕了,而是种种证据表明,张景克已经有了谋逆的心思。 先是死士的事情与他有关,而后又是国库贪墨一案。 江河面目狰狞地张开嘴,声音有些嘶哑,死死地压抑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 关兴言面无表情地摇头,一言不发。 江河则是猛地抓住牢门,额头上,手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冲进去,抓住关兴言的衣襟问清楚。 “说!” 关兴言平静的说道:“只是提醒一下你。” 江河左右四顾,这一角落,只有他和关兴言在,他放下抓着牢门的手,无力的垂下,而手掌却是缓缓的握紧了拳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陈飞扬,偏偏要告诉我?” 关兴言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江河脸色凝重的看着他。 此时,关兴言脸上的表情放松,好像卸下了心中的石头一般。 江河突然明白了。 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说出来怕是没人敢信吧。 这种事,说穿了,属于皇家的丑闻。 而皇帝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外露。 关兴言只会死得更惨。 不止如此,也许皇帝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迁怒于整个关家。 到时......就不止是关兴言这一族的事情,搞不好会夷三族。 若是事情真如这般发展,莫说救下关朋,能给他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江河心里头泛起深深的无力感。 自从得知了死士与张景克有关后,江河选择性地忽略掉这个人。 不是江河不想将他揪出来,而是现有的证据根本就动不了他。 哪怕此时加上关兴言的证词,也于事无补。 毕竟,仅仅依靠证言证词,是没办法定下一个皇子谋逆的罪行。 想到这里,江河道:“有证据吗?” 关兴言只是轻轻摇头:“这样的事,会有证据吗?” 江河冷笑,不屑地说道:“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关兴言丝毫不在意江河的语气,笑道:“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老夫已经直言相告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时,想必老夫早已入土,与老夫又有何干呢?” 江河愕然。 他说的没有错,江河也不相信他会骗自己,毕竟,关朋还需要自己救出去。 可江河宁愿他是骗自己的。 关兴言正色道:“这是为你救关朋,为关家留个后,老夫送你的。” “从一开始你要见我,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我?你就已经想好了后路?”江河分析道。 关兴言点头。 “不错,其实老夫想恨你,却也恨不起来,只怪老夫猪油蒙心。” 江河叹了一口气,这哪是猪油蒙了心,这是让张景克送出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想都不用想,肯定张景克许诺了巨大的利益。 而这个利益是什么? 呼之欲出,除了皇位不能给你,剩下的不就只有内阁的位置了。 以关兴言这个年纪,有生之年,坐到内阁的位置上怕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走捷径,而张景克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去拉拢他的。 可户部都已如此,那么其他的部堂呢? 还有多少人被张景克许以重诺? 朝堂之上到底还有多少张景克的人? 既然想坐那个位置,仅仅是依靠一个关兴言或者是几个死士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江河不由得身躯一震,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可还是不甘地问道。 “还有其他人吗?” 关兴言摇头:“不知。” 江河陷入了沉思中。 关兴言出声道:“话已至此,关朋......就拜托建安伯了。” 说着,他朝江河深深一礼,而后慢慢退到了角落里,整个人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江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该说的该问的,都说了一遍。 关兴言在张景克的集团里只是负责敛财,张景克给他描绘了一幅美妙的蓝图,在未起事之前,谁会将整盘计划全部透露出去呢? 倘若张景克一上来就巴拉巴拉的将所有人,所有的计划全部说出来,想必关兴言也不会冒失的参与其中。 江河低着头慢慢地往外走去。 陈飞扬与张景川两人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陈飞扬迎了上去。 “问出什么了吗?” 江河抬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头。 陈飞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聊了什么?说了那么久?” 江河突地一笑:“你把关朋放了我就告诉你。” 陈飞扬愣在原地,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也是,如今关朋是唯一有可能救出去的人,两人聊的可能也就是关朋吧。 想至此,陈飞扬放松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河茫然:“做什么?” 陈飞扬笑道:“陛下让七殿下和你下诏狱,谁敢不从?” 卧槽...... 江河咬牙切齿:“带路。” 说着,又是一把拉住了张景川。 张景川总算察觉到一点的不对:“江二哥,你别拉我啊,我自己能走。” 江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这里黑,我怕你摔着了。” “不对,你是想让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景川边走边想,很快他一拍脑门:“对,背锅。” 江河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怒道:“背个屁的锅,咱俩现在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了。” 张景川还想继续说下去。 “到了。”陈飞扬停下脚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只见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最重要的是,这间牢房有窗户,微弱的阳光透过那个小小的窗户撒了进来,让这间牢房显得不是那么阴暗。 旁边有人打开牢门,陈飞扬笑道:“请吧,两位。” 江河白了一眼陈飞扬,牵着张景川走了进去。 而后,牢门紧锁。 陈飞扬道:“我走了。” “哎哎哎。”江河忙松开张景川道:“先别走啊。” 陈飞扬侧目看向他。 “问问陛下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啊?” 陈飞扬顿时一头的黑线。 问个屁啊,等陛下气消了,自然会放啊。 别人进了诏狱,恨不得没到诏狱腿都软了。 这位倒好,刚进来,就想出去。 第322章 张景克的后手 江河两人看着一地的茅草,偶尔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出来,又钻入草中。 张景川苦着脸:“江二哥,这怎么睡啊?” 江河将稻草堆成一堆,整个人坐了上去,没好气的说道。 “看到没?就这样睡。” 张景川有样学样地堆起了一堆稻草,坐在江河身边,叹了一口气。 江河刚想安慰他两句,牢房外几个人抱着被子吃食来了。 “殿下,伯爷,您二位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打扫,来来来,您二位先起身,卑下给二位收拾一下。” 说着,小旗麻利地打开牢门,带着几人在这间狭小的牢房里收拾了起来。 江河与张景川两个人都被挤到牢房外头。 张景川目瞪口呆的望着忙碌的一群人,再看看自己站的地方,扯了一下江河衣角,给他使着眼色。 江河恨不得一棒槌打晕这个孩子。 怎么想的?还想跑?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就算跑出去了,难道从此流落天涯? 一群人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地铺,放下吃食。 小旗满脸笑意地说道:“好了,条件不是很好,您二位将就一下。” 江河不在意地摆摆手:“辛苦了。” “哎......伯爷您这是说哪的话,都是卑下应该做的。” 说着,又将两人请入了牢房,将牢门锁好后道。 “有事您招呼,外面有兄弟把守。” 江河点点头。 “慢用,卑下先走了。” 待人走后,张景川看着地上的酒菜,一屁股坐下,撕下半边鸡腿,大口地嚼了起来。 江河心思重重地坐下。 张景川边吃边道:“吃啊。” 江河摇摇头,这时候哪有心思吃东西啊。 等张景川吃完了鸡腿,江河突然道:“小川,你觉得你三哥会不会篡位?” 张景川刚准备去撕鸡翅膀,听到江河的这句话,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神色恐慌。 “江......江二哥,你别乱说啊。” 江河苦笑,心里却在想,这种事我会乱说吗? 见江河不说话,张景川嘴里的鸡肉也不香了。 “江二哥,我知道你和三哥不和,可三哥怎么会......怎么会篡位呢?” 江河摆摆手:“就是随便聊聊,若是他把目光看向了太子的位置呢?” 张景川懵逼了。 在他看来,这与篡位没什么区别。 不过以他的理解,篡位这种事三哥肯定不敢做,可若是换成做太子...... 江河看他变色的脸庞:“你也相信他会去盯上太子的位置是吧?” 张景川忙矢口否认:“没有!” 江河笑了笑,不去为难他了。 “来,吃鸡。” 说着,扯下另外一边的鸡腿塞到了张景川手里。 张景川看着手里的鸡腿,神色苦涩。 .................. 次日,江河与张景川入狱的消息便传开了。 百司卫都要炸锅了。 又开始有人提议去见陛下求情。 这时,曹闯站了出来。 他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压压手,神情严肃的说道。 “不能去。”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对于曹闯,无论是百司卫的老成员还是新成员,大家还是比较信服的。 有人喊道:“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啊。” “对啊,总旗和殿下都入狱了,咱们更得去找陛下。” 曹闯阴沉着脸,昨日的事,曹汾听说后,专门派人来通知了曹闯,让他劝百司卫的人不要冲动,这样只会激怒了陛下。 可昨日曹闯劝了,没人听,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跪在午门前。 今日再去? 这就不是求情了,那就成了挑衅皇权了。 说到底,百司卫里的新成员还是比较理智的,他们年龄大些,见得多,自然也明白皇权的可怕。 可那些老成员,若不是江河的出现,他们还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纨绔。 此时,江河与张景川入狱。 最激动的就是他们。 曹闯在经过父亲派来的人点拨后明白,这样折腾下去,只会让结果更加的糟糕。 别看他们现在闹腾的凶,倘若陛下真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估计这些人吓得腿都软掉。 “江总旗没事的,就算下了诏狱,陈飞扬照样要伺候好好的,不要急,过几日江海就回来了,到时,陛下还能关着总旗吗?就算是功过相抵,也会放他出来的。” 大家听了曹闯的分析,不少人很是认同。 是啊,江家历代都是忠良,莫说边关打了胜仗,就是没打胜仗。 陛下也不会一直关着总旗啊。 毕竟,又没犯多大的错。 想到这里,众人心安。 曹闯接着道:“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尤其是钱庄那边的,你们老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昨日有人来兑换银票找不到人,还以为钱庄倒闭了呢,这可是大事,不能耽误了。” 负责钱庄的一些人,脸色明显变了,哇的一声跑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与此同时,张景克府邸。 吕新厚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殿下,打探清楚了,江河这个狗东西确实下了诏狱。” 闻言,张景克哈哈大笑。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好消息了。 他端起桌上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丫鬟,忙上前去斟酒,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一只手穿过丫鬟厚厚衣襟伸了进去,在里面揉捏了起来。 没一会,丫鬟便口吐香气,脸蛋俏红,呼吸急促了起来。 张景克微闭着双眸,一脸的享受。 吕新厚忙接过丫鬟手中的酒壶,给他斟满了酒,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怕关不了多久。” 张景克微闭的双眸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本来也没指望能关多久,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吕新厚干笑,心里想,他与皇子一同下狱,怕是苦头也吃不上。 不过这时候,这句心里话他却不能说出来,不能在这时候扫了殿下的兴致。 张景克揉捏了一会后,张开双腿,将丫鬟推入了桌底。 顿时,他脸上露出销魂的表情。 “邓威处理了吗?” 吕新厚忙道:“都处理好了。” 说着,他想了想,又继续笑道:“说来还要感谢江河这个狗东西呢,要不是有银票,这么多银两可带不回来。” 张景克嘴里一边发出哦哦哦的声音,一边道:“哦......哼......要不是......哦......要不是关兴言这个蠢货,怎么会......哦......怎么会只弄这点银子......” 正说着,张景克突然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扭曲到极点。 吕新厚见状,不再接话,静静地等在一边。 片刻后,丫鬟钻了出来。 张景克拍了拍她的屁股道:“下去吧。” 丫鬟匆匆离去。 不过,感觉到了双腿凉嗖嗖的,张景克不禁皱眉。 “冻死个人,过几日,你去工部,让人给府里改一下那什么地暖。” 吕新厚笑着点头。 张景克看着虚空,不由地狞笑。 舅父啊,你以为少了你,我就做不成大事? 你错了,我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得多。 第323章 坐牢养老 一连几日,江河和张景川好似被皇帝遗忘了一般,没有再提起过两人,仿佛两人压根就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只有暗羽卫的人每天像是伺候两个大爷一样,变着花样的给两人送吃的。 这个样子哪像是坐牢的,除了环境差点,吃喝样样不愁。 江河甚至感觉自己好像胖了一些,倘若能没事再出去转转,简直就是养老的绝佳地方。 可在外面的人不这样想。 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快便传到了崔伶薇的耳中。 瞬间她感觉天都塌了。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崔朗。 “你就说你去不去救江河吧?” 一声娇脆的声音传出。 崔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闺女啊,不是爹不去救他啊,爹哪有那个能耐啊?” 崔伶薇叉着小蛮腰,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不去怎么知道呢?” 崔朗一边给苏雁使着眼色一边道:“怎么去?皇子都被一起下了狱,满朝文武百官,你看看有一个求情的吗?” 苏雁拉着崔伶薇坐下,劝道:“你爹说得对,陛下那么喜欢小二,不会有事的。” “哼。”崔伶薇挣开苏雁的手道:“他们不去是他们的事,再说了,他们与江河是什么关系,咱家不一样。” 崔朗简直是没脾气了,耐心的解释道:“你放心好了,很快就会出来的。” 崔伶薇一脸的不相信,她认为这是他爹的缓兵之计。 说到底,就是不想管江河。 崔朗拉着崔伶薇的小手,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没去给江小二求情,不是大家绝情,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陛下做做样子,要不然有人犯了事,人人都像百司卫那般,帝王的威严往哪放? 你这个傻丫头,这时候去给他求情,就是火上浇油,你以为江小二在诏狱里会像其他人那样?他是能吃亏的主?陈飞扬要是不派人伺候好他们两个,不说陛下了,江小二出来了会饶得他? 那小子猴精猴精的,谁能让他吃亏?也就陛下能镇得住他。” 说到这里,崔朗恨不得拿自己举例子。 自己多好的闺女,看看,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光想着江河,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啊。 崔伶薇听完崔朗的分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瞪着秀丽的眼眸。 “真的吗?” 崔朗白了自己闺女一眼,心疼的厉害,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老夫要是骗你的话,你还不把这个家给拆了。” 说着,崔朗止不住的叹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老夫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唉......” 苏雁见状,给崔伶薇使着眼色。 崔伶薇麻利地换上一副笑脸,拉着崔朗的胳膊摇了起来。 “爹......你怎么不早说嘛。” 崔朗气咻咻地说道:“你让爹说了吗?一来就跟审问犯人似的。” “嘿嘿。”崔伶薇忙靠在他身上:“女儿知错了,好了,爹,我去找蒋姐姐了。” 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崔朗看着女儿的背影,又是一阵的叹气。 “唉......” 苏雁轻声道:“老爷,这过了年,这两个孩子的事可真的不能再拖了。” 崔朗的心更痛了。 为什么就没人关心关心老夫呢? .................. 御书房中,孟承安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那边传来消息,顶多明日,江海率部便可抵京。” 皇帝放下朱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哦,算算日子,朕还以为要到年关呢。” 说着,皇帝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继续道:“礼部都安排妥当了吗?” “回禀陛下,都安排妥当了。”孟承安道。 “嗯。”皇帝颔首点头,负手走到窗边,想了想,又道:“萧伴伴。” “奴婢在。”萧洪应道。 “传旨下去,让朕的几个儿子城门处迎接江海。” “奴婢遵旨。”萧洪躬身道。 说着,萧洪刚想出去找人传旨,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悄悄看了一眼在窗台边的皇帝,顿下脚步。 皇帝身子都未转过来:“怎么还不去?” 萧洪试探道:“陛下,七殿下......” 皇帝转身,轻笑一声:“你这狗奴才,倒是会找时候。” 萧洪见皇帝脸上没有怒意,忙假意抬头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子。 “陛下,奴婢说错话了。” 皇帝摆摆手,制止了他:“罢了,马上也要过年了,就让他们两个出来吧。”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便将江河与张景川放了出来。 孟承安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不发一言。 ...... 诏狱。 江河与张景川两人靠在‘床铺’上,手里拿着稻草剔着牙。 “朱杰,今天的菜不行啊,咸了些。” 那每天给伺候江河两人的小旗,忙赔笑道:“伯爷,卑下等会就去找人砸了醉仙楼。” 啥?醉仙楼? 江河懵逼了。 这醉仙楼可是自己人开的啊。 人家李运千里迢迢地去了南湖府,转头因为自己的一句抱怨,酒楼就被砸了,这去哪说理去。 江河沉默了很久。 ‘噗’的一下吐掉了嘴里的稻草。 “我的意思是,这个味道很合我的胃口。” 朱杰也懵逼了。 江河突地一下坐了起来:“看啥看?要好好地赏赐人家。” “是是是。”朱杰赔笑:“卑下以后下馆子就去醉仙楼,哪都不去。” “嗯......”江河欣慰地看着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连连点头:“这就对了嘛。” 江河看着正在收拾残羹剩菜的朱杰,道:“你伺候我们两人也辛苦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坛好酒来。” 朱杰听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侯府的酒,那可值老鼻子钱了。 一坛子醉仙楼就要一百两呢。 外头不少的小酒楼,买上一坛子,狗日的掌柜竟然兑上水往外买。 就这,不少人还抢着买呢,毕竟兑了水的酒可不是一般的便宜。 朱杰正要感谢呢,外头传来脚步声。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陈飞扬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不禁调笑道:“看来日子还不错嘛。” 江河又躺了回去,翘起腿:“你来干啥了?” 陈飞扬借着窗口撒进来的阳光,看了看,笑道:“胖了不少啊。” 江河火了,这不是说废话嘛。 天天在这里,吃喝伺候得好好的,吃了睡,睡了吃了。 没事再数数虫子,不胖才怪呢,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睡觉。” 陈飞扬丝毫不在意江河的态度,笑道:“睡不成了,起来吧,陛下放你出去了。” 江河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只可惜没打起来。 讪讪的爬起来,趿着鞋:“真的?” 张景川也跟着爬起来,眉开眼笑。 在这里,他就憋疯了。 怪不得百司卫中人人都畏惧禁闭室呢。 想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第324章 你变了 江河和张景川出了诏狱,瞬间感觉阳光有些刺眼。 此刻,江河总算明白了,重新做人那句话所蕴含的意义。 短短的几天时间,再从诏狱中出来,总感觉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江河迫不及待地就要走,陈飞扬道:“如今,诏狱中,只剩下关家的人了。” 江河驻足,转身凝视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其他参与贪墨的人,已经被砍了头啊。 那么剩下的关家众人,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片刻后,江河口里道:“陛下下旨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飞扬默然点头。 即便江河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走了。”江河摆摆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跟在屁股后头的张景川,江河疑惑地说道:“你不回宫,跟着我作甚?” 张景川笑了笑:“我就住在侯府啊。” “......” 江河真是无语了,这是把侯府当成自己家了吗? “你进诏狱,不怕你娘担心?” 张景川笑容灿烂:“没事的,不会有人将这个消息传到她的耳中的。” “......” 江河无话可说。 待两人回了侯府,门子看到两人后,嗷的一嗓子冲了出来,眼泪巴巴的。 “少爷啊,您可算回来了。” 江河看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门子,有些无语,至于吗?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又不是死了,坐几天牢而已。” 就在江河要进门时,门子拦着两人,死活不让两人迈上台阶。 江河瞬间怒了。 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啊? 就在江河要发火的时候,门子转身跑了进去,顺手还将大门锁上。 两人傻眼了。 卧槽...... 自己这是被抄家了吗? 怎么进了一趟诏狱,感觉天都变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张景川抬头看看匾额,挠着头道:“没走错啊。” 江河的脸都绿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自己家我还能走错啊。 两人正纳闷的时候,大门再次打开,一群人呼啦地冲了出来。 蒋怡然和崔伶薇两人拿着松枝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江河喃喃地说道:“干什么呢你们?” 崔伶薇嘴里念念叨叨的,像个神婆。 “扫去一身晦气,扫去一身霉运......” “......” “我说......” 江河还要说话,却被两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准说话。” “......” 林仓和丁栓子一人端着一个火盆,放到两人的前面。 “殿下,少爷,快跨过这个火盆就可以回府了。” 江河不情不愿地迈过火盆后,侯府的人发出了欢呼声。 崔伶薇这才说道:“这几天从诏狱出来的人,家里都是这样做的,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是去晦气的,我可听说了,诏狱那个地方可是冤死了不少的人呢。” 说着,崔伶薇还左右四顾,仿佛要看看有没有冤魂跟着一样。 江河顿时满头的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被簇拥着进了府。 人还没坐下呢,林仓又是一脸后怕的开始絮絮叨叨。 “少爷啊,以后可不能冲动了,陛下说啥就是啥,可不能顶着干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江河的脑瓜子都要炸开了。 只有江鱼儿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二哥,诏狱好玩吗?你那么多天都不回家,我......” 话没说完,就让巧珠一把抱了起来。 “小姐,别乱说话,那个地方吃人。” 大家担心,江河可以理解,可看这个架势,再继续下去就没完没了啦。 “好了,能不能先让我们先洗个澡?” 话音刚落,以蒋怡然为首的几个女孩子,仿佛能闻到江河身上的馊味,不漏痕迹地带着几人远离了江河几步。 只有巧珠还抱着江鱼儿站在江河身边,不过看表情就知道,心里还是有点嫌弃的。 江河瞬间怒了。 将我围在这里的人是你们,嫌弃我的还是你们。 “我要洗澡!” 说着,拉着张景川冲了出去。 .................. 此时,张景之与江海两人骑着马走在最前头。 张景之这一路上给江海说着这些年京都的变化。 其实,最大的变化就是这半年。 可无论张景之怎么说,江海还不是不肯相信。 自己的亲弟弟什么样,自己最清楚。 他能做这么多事? 哪怕是大败胡人的火药,江海都不相信是自己弟弟捣鼓出来的。 也就是父亲,望子成龙,愿意相信。 这趟回京,看我怎么收拾他。 长兄如父,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收拾自己的弟弟天经地义,没人能说什么。 “本宫已经让人给京都传递了消息,今日便扎营吧,明日晌午就能到达京都了。” 江海笑吟吟地点头。 两人下马后,江海接过他手中的缰绳:“殿下,您先歇一会。” 张景之默然无声地接受。 说实话,张景之有点不适应这个节奏。 在江海未去边关之前,父皇便将江海安排在了东宫为侍卫统领。 当时,虽说两人君臣有别,可至少两人年龄相仿。 父皇的这种安排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将来登基后,身边至少有忠于自己的将领。 可这次见了江海后,张景之心里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主要就是因为江河平时压根没把他当成太子,别看他殿下殿下叫的热乎。 在张景之看来,完全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两个人的关系,说穿了就是朋友。 而张景之,也很喜欢这个感觉。 而江海呢,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了一个臣子。 两兄弟,真是主打一个巨大的反差。 待营地收拾妥当后,林远端着一盆洗脚水来了。 张景之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洗脚没问题,可现在天还没黑呢,洗什么脚? 这林远越来越没眼力见了。 于是,张景之黑着一张脸:“怎么?本宫的脚就这么臭吗?” 林远一听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没端住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的事!” “还不到入寝的时辰,让本宫洗什么脚?去,把江海叫来。” 林远忙不迭地端着铜盆出去了。 很快,江海来了。 恭敬地行礼后道:“殿下,您找臣?” 张景之莫名的有些心烦:“来,坐下聊。” 江海一丝不苟地坐下,看着他。 张景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的,本宫看着都累。” 江海笑了笑:“臣习惯了。” “习惯个屁。”张景之忍不住爆发了,指着江海道:“你看看你自己,明明与本宫年龄相仿,偏偏要装作老成,怎么着?再长出点胡子来,你是不是要称老夫了?” 江海的嘴角疯狂抽搐,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带人深入草原,斩杀阿拉坦乌拉儿子的事情发生。 此时,他心里也是非常的不解。 这是怎么了啊? 自己印象中的太子不是这样的啊? 当初,在东宫当值那会,可是你要求的啊,做事要严肃认真,自己可是彻底的贯彻了这种思想啊。 说实话,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啊。 偏偏太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太子殿下,你变了,变得臣都不认识你了。 第325章 都变了 江海没有说话,只不过一直神色古怪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张景之发泄完了后,坐下气鼓鼓的。 两人就这样在帐篷里谁也没说话。 要说张景之有多么的生气,也未必。 主要是他与江河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让他感觉很放松,不像之前那般,总感觉身上背着一块石头,见了所有的人都要保持微笑,维护自己的人设。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从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天,无数的人在他耳边说着表率二字,他的一言一行会被百官看在眼里,稍有不对,便会有人到陛下面前去弹劾。 久而久之,他逐渐形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也是朝中很多大臣对于太子不感冒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张景克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这一现象,在江河出现后,有了全新的改变。 因为他发现,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扯上江河,那么,这个人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堵住百官的嘴,甚至,包括他的父皇。 前头有了这样一个挡枪的人,再加上江河的一言一行影响着他,慢慢地让他放飞了自我。 突然一下子回到原来的那种样子,让他真的很难适应,也很别扭。 良久后,江海幽幽地说道:“殿下这般,陛下知道吗?” 张景之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心里却在想,等你回了京都,你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如今,侯府简直就是一个大杂院。 七弟在里面住着,皇子既然去了,必不可少的宦官和侍卫自然也就跟去了。 再加上一些老卒,还有南湖府带回来的人。 任谁去看了,若不是门上匾额,谁会相信那是侯府呢。 见张景之没有回话,江海讪讪地笑了笑。 两人继续沉默下去。 直到林远端来了饭食,江海起身,依旧恭敬地说道:“殿下先用膳,臣告退。” 说着,慢慢退出了帐篷,临走前还朝林远报以微笑。 张景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是没招了,等回了京都,让他们两兄弟相互纠正吧。 出了帐篷的江海深吁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张景之的帐篷,心情轻松了不少。 若不是临行前父亲不停地嘱咐,江海哪至如此。 如今,按道理说,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武将了,偏偏父亲要自己学文官的那一套。 就算学不会,至少要将文官文绉绉的那一套学来。 此时,他又想起临行前父亲语重心长的话。 “老大啊,此次回京,万事要小心,越是打了胜仗,越要注意自身,江家如今枝叶太过于茂盛了,朝堂之上,不比军伍,收收你的性子,切忌不可因为打了胜仗,便自满。 你将来是要继承为父的爵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江家,将来为父回了京都,是要用这份战功给你弟弟谋个一官半职,你兄弟二人在朝中也好有个照应。 莫说为父偏心,你好歹有个爵位可以继承,你弟弟可是什么都有,哪怕万贯家财,总有用尽的时候,你弟弟还小,待为父扫平了草原,也可回京都养老了。” 父亲的愁容自己还历历在目。 其实自己能理解父亲,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不安分的主呢。 而父亲对于自己的教导,可以铭记。 可远在京都的弟弟呢? 想到这里,江海的手痒痒了起来。 此番回京,只要看到弟弟有出格的地方,必须要拳脚相加。 俗话说的好啊,棍棒底下出孝子。 自己小时候可没少挨父亲的打啊,而弟弟就没有这个殊荣了。 小屁孩的时候舍不得打,等到了能打的年纪,父亲又去了边关。 在江海看来,弟弟就缺乏这种教育。 想至此,江海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感慨,自己肩头上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啊。 次日,由于今日就能到京都,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 收拾妥当后,张景之和江海二人找到了阿拉坦乌拉。 此时的他被云军照料得好好的,身上已经没了草原天可汗的霸气。 张景之扫了他一眼,轻声道:“你是草原的可汗,今日便要进京面圣,本宫会让人去掉你的枷锁,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之所以特意讲这么一句话,就是希望他老实一点。 老老实实地到了京都,见了皇帝,也许皇帝心情好一些不会杀了他,将这个草原的雄鹰圈养起来。 毕竟,这位也是草原的雄主。 说完后,张景之便不再理睬他。 有士兵上前,解开了他的枷锁,给他稍稍收拾了一下。 全军开拔。 礼部的吏员已经骑着快马飞奔回城。 而京都之中,一大早礼部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城门的挂彩,百姓的秩序,官员的安排,以及江海入宫的事宜,当然了,还有宣誓主权的环节,陛下亲自审问阿拉坦乌拉。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唯一让孟承安不满的是,江河这狗一样的东西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礼部已经安排好了,官员以及皇子的位置。 可他偏偏带着侯府的人,与人格格不入。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看看他带的那些人,侯府的人就不用说了,身后的两名女眷也忍了,可那些老卒还有孩子算怎么个事啊。 更可气的是,原本三位皇子按照礼部的安排已经站定。 江河来了后倒好,先是张景洲笑嘻嘻地凑了过去,然后又是张景川也跟了过去,就剩下张景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孟承安黑着脸找到了江河:“建安伯,此次乃是大礼,不可乱了礼制。” 这句话其实就是对着他身边的两位皇子说的。 江河他是管不了啦。 皇子一定要归位啊。 江河头戴梁冠,御赐的斗牛服之下,是一件狐皮的内衬,英气逼人。 他笑道:“孟大人此言差矣,我是来接大哥的,不要在乎那些细节了,快去忙你的吧。” 孟承安吃人的心思都有了,可又无可奈何,碰上这么一位滚刀肉,自己能说什么呢? 于是,他又将目光看向他身边的两位皇子。 张景洲更是直接没给他好脸色看:“我与江海情同手足,一起光着屁股长大,也算半个侯府的人。” 江河:“......”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江河侧目看了他一眼,心里头呸了一声,不要脸。 一见这个情形,孟承安直接无语了。 张景川更不用说了,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已经把侯府当成第二个家了。 他幽怨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叹着气,走开了。 这边,张景之一行人已经到了盘龙山。 看着曾经荒凉无比的山头,如今已经是人头攒动,无数的人高呼威武。 张景之看着目瞪口呆的江海,不禁轻笑,傻眼了吧?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等他们踏上水泥路时,江海被惊呆了。 只见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京都,与旁边的黄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多的百姓,站在路两旁,双目射出火热的目光。 “这......” 张景之笑道:“走吧,上了水泥路,很快便能到京都了。” 这一幕幕对江海的冲击是极大的。 怎么在边关呆了几年,无论是人还是事物,变化这么大吗? 此刻,他心里忐忑了起来,京都还是原来的京都吗? 第326章 耐人寻味的圣旨 京都城中,已经没有让百姓落脚围观的地方了。 这些百姓无奈全部出了城,从城门沿着水泥路一直延绵到盘龙山,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炙热,将士们经过之处,所有人爆发出了欢呼声。 而云军,个个胸膛挺得高高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色。 阿拉坦乌拉被一群将士围在中间,听着山呼海啸的欢呼,神色黯然。 曾几何时,他多少次在梦里来到这个云国的中枢之地,如今,来是来了,却是以阶下囚的方式。 欢呼声很快传到了城门处。 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震,举目眺望。 江河倒是显得很是淡定。 并非他薄情,而是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对于父亲,对于大哥,仅仅是脑海中的一点印象。 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他和张景川的感情好呢。 孟承安率领着礼部的一众官员站在前方。 他努力地想让自己保持平静。 很快,水泥路上出现了一条黑线,士兵整齐的步伐踩在水泥路上。 ‘咚咚咚’ 震得人心跟着一起跳动。 蒋怡然眸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双眸死死的盯着那条黑线,随着黑线越来越近,江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他双目炯炯有神,头戴燕尾长冠,身披战袍,胸前附有铠甲,青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蒋怡然看着他披着自己送的披风,眸中噙着泪,嘴角不自觉弯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待队伍行至众人十丈远,张景川翻身下马,走到了一边,将舞台留给这些为云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江海顺势下马,看向太子殿下,却见他冲自己微笑点头。 深吸一口气,他带着将士们缓步走向城门。 “定。” 随着江海一声呐喊。 “唰”的一声,整个队伍瞬间站定。 江河看得眼睛都直了。 卧槽...... 牛逼啊。 这才是百战之师啊。 和他们一比,百司卫除了服从性能比一下,其他方面被全方位碾压啊。 感叹之余,江河不停地打量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大哥,多么陌生的称呼啊。 孟承安激动得老脸通红,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掏出圣旨,朗声道。 “江海接旨。” 江海面无表情,单膝跪地:“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胡人屡犯边关,致百姓生灵涂炭,人神共愤,朕心痛之,今岁,胡夷再犯边关,朕闻之而怒,云国有侯江牧,率子江海,边关抵夷,未丢寸土,擒胡夷首领,朕心甚慰也,今敕:江牧晋国公,江海国公之后,敕其百司卫副旗,赐金五千斤,钦哉......” 一时间,众人有些懵逼了。 什么情况这是? 江牧封国公这点不让人震惊,皇帝早有此意。 可江海百司卫副旗?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虽说江牧百年之后,国公的爵位是要世袭给江海的,可再怎么说,江海也是大胜归来,就丢到百司卫里去了? 百司卫如今可是江小二一手把持的呢。 陛下这是何意? 不过,也有人有不同的反应。 江河便是,赐金五千斤啊。 他快要激动地打摆子了。 谁说皇帝小气来着? 小气能给五千斤吗? 这可是金子啊,有了这笔钱,可以做多少事啊? 不同于众人的诧异,江海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后,马上高声道:“臣叩谢圣恩。” 说罢,起身,恭恭敬敬地接旨。 孟承安笑吟吟地说道:“江副旗,恭喜啊。” 江海并不知眼前的人是什么官衔,只能微笑点头:“有劳大人了。” 孟承安笑着摆手:“都是老夫分内之事。” 说着,他想了想,又轻声道:“老夫乃是礼部尚书孟承安。” 江海又抱拳:“原来是尚书大人,小子失礼了。” “不妨事,你久居边关,不知老夫可以理解。”孟承安背起了手,笑呵呵的。 心里不由地感慨,这才像样嘛?江小二那个狗东西和老大真是没的比啊,看看,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谦卑有礼,不骄不躁,好孩子啊。 想着,孟承安余光看向江河,见他一副呆滞的样子,似乎还有口水要流出来。 不禁心里冷哼,不像话。 两人寒暄完毕,孟承安开始走礼部的那一套流程,拉着江海的手,走到张景克面前。 张景克微眯双眼,轻笑道:“本殿下看好你。” 江海一怔,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谨记父亲的教导,抱拳行礼。 接着,众官员又一一勉励一番。 孟承安才不情不愿地带着江海到了江河的面前。 “老江,你好呀。”张景洲率先给他打起了招呼。 江海年幼时可没少和他混迹在一起,笑了笑,抱拳行礼。 “江大哥,你好呀。” 这位...... 孟承安眼力见很足,忙道:“这位是七殿下。” ...... 接着,江海目光看到了江河,一副呆傻的模样。 江海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几年没见,怎么感觉弟弟变傻了呢? 孟承安咳嗽了两声,见江河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建安伯!” “啊?”江河从神游中走了出来,擦了擦快流出来的口水。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又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江海,扭捏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大哥,你好呀。” 江海的眉头顿时皱得更加的深了。 什么叫你好呀?皇子这样说没问题,你是做小弟的?不能有点正形吗? 不过,此时人多,江海不便教训他,只能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刚要提醒他两句,终于注意到了江河身后的人。 蒋怡然。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江海心中的怒火一扫而空,目光再也不能移开,嘴角不禁咧开,傻笑。 蒋怡然此时脸上还挂着泪痕,在江海炙热的目光下,脸蛋不由得俏红。 孟承安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什么意思? 拆台是吗?老夫刚说你好,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了? 孟承安赶紧咳嗽了起来,提醒江海。 终于,在孟承安不断的咳嗽声中,江海总算反应了过来。 神色有点慌张,像是做贼被抓住了一样,大脑短路,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蒋小姐,你好呀。” 孟承安的脸绿得发黑了。 第327章 江家永存 孟承安决定收回自己的想法,这江海在边关这么几年,长进也很有限嘛。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尴尬的时刻。 “大哥、大哥。” 江鱼儿挥舞着小手,在巧珠怀里扭来扭去。 江海的脸上顿时一片的温柔,笑容如沐晨风。 “小鱼儿!”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她。 孟承安刚想制止,让他注意礼仪。 江河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笑嘻嘻地说道:“孟大人,放松一点嘛。” 此时,孟承安心里头犹如一万头草泥马来回狂奔。 放松? 我放个屁的松。 礼部在朝堂之中本来就有些透明了。 为了这次迎接江海,礼部上下磨刀霍霍,众志成城。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有瑕疵。 而这瑕疵就是因为你江河,甚至还可以说是你江家两兄弟不懂礼制。 这要是有人往陛下那弹劾,自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过了一会,孟承安看着一边逗妹子一边眼角还不停地看蒋怡然的江海,心中的怒火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偏偏这时候,没有一人站出来说江海的不对。 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孟承安突然好似明白了一般,这些人怕不是要等着看老夫的笑话呢? 想至此,孟承安黑着一张脸道:“江副旗,时辰不早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江海忙道:“孟大人,失礼了,看到舍妹,我是思念得很呢。” 孟承安心里头止不住地撇嘴,知道失礼了还不快些,我看你不是思念这个妹妹,是思念另一个妹妹吧。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干笑道:“进城吧。” 江海摸了摸江鱼儿的头,巧珠忙接了过来。 江河站在一旁笑盈盈。 江海却在转身之际,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 江河愕然。 “你们看到了吗?他瞪我?”江河义愤填膺地指着自己大哥的背影说道。 不过大多数人没有搭理他。 张景洲拍了拍江河的肩膀道:“大哥瞪自己弟弟一眼怎么了?替父教子也是正常的事。” 江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太子殿下打过你没?” 张景洲笑道:“我们是皇子,要时时刻刻注意皇家的礼仪。” 江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自己都没经历过在这巴巴啥呢? 江河懒得理他,这时,王长寿走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少爷......俺没有看到二树啊。” 江河顿时想起来王大爷的儿子就在自己大哥手底下当兵呢。 想必是在进城的将士中,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担忧了起来。 “王大爷。”江河忙道:“不着急,也许人多没看到,也许没跟着回,都有可能,晚点我问问。” 江河的劝解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王长寿依旧是一脸的担忧,浑浊的双目微微泛红。 战争是残酷的,王长寿的大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这次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心里肯定会多想的。 江河冲着老谭几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带着王长寿回府。 “我们也回侯府等你。”崔伶薇说道。 江河颔首点头。 待侯府的人走后,江河身边就剩下张景洲和张景川两兄弟了。 “殿下不回宫跟着我作甚?” 张景洲丝毫没有被人嫌弃的觉悟:“听说你和七弟前几日被下了诏狱?” “怎么?殿下也想尝试一下?”江河讥讽道:“很简单,你只要到金銮殿上大喊一句,老子要做太子,我保证殿下可以得偿所愿。” 张景洲摩挲着下巴,好像在思考这个行为可不可行似的。 片刻后,他道:“你好像对我敌意很大啊,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江河头疼,他现在身边不是太子就是皇子,再加上一个张景克,若是再来个二皇子,自己成了啥了? 皇子收容所?还是皇子知心哥哥? 张景洲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这个人很靠谱的,不信你问问七弟,我可比太子那家伙还靠谱。” 张景川回忆了一下。 小时候,除了大哥就是二哥带着自己。 总体来说,二哥带自己的更多一些,将皇宫的角角落落都跑遍了。 不过,挨训也是最多的。 想到这里,张景川道:“二哥人不错的。” 江河驻足,诧异地看向这两兄弟。 怎么感觉两兄弟在给我挖坑呢,一唱一和的。 向来都是我给别人挖坑,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江河无奈地说道:“以后有时间再聊,现在我要入宫了。” 说完,撒开丫子,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 宫中,金銮殿之上。 皇帝以及内阁还有各个部堂的尚书在等待着。 蒋明德也在其中,经过了国库贪墨一事,如今,他憔悴了不少。 虽说皇帝已经明确地说了,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 可他心里,总觉得对不起皇帝的信任。 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入殿。 “陛下......来了,江海入宫了。” “哦......”皇帝满脸笑意:“众卿,随朕出殿迎接。” 皇帝带领着一众官员出了金銮殿,在殿外站定。 很快,孟承安带着江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孟承安见陛下亲自出殿迎接,心里打了个哆嗦,小声的说道。 “江副旗,走快两步,想必陛下等急了。” 江海自然是看到了皇帝以及百官,一行的人脚步加快。 行至皇帝面前,一行人行礼。 皇帝脸上笑容不减:“好好好,快平身。” 江海等人起身。 “江海,上前来,让朕看看。” 江海抬头,走到皇帝身边。 皇帝欣慰地上下打量着他:“不错,将门虎子,边关的奏报,你父亲一直没有提及你的功劳,可你父亲忘了,边关还有中军呢,你父亲忘了,朕可不会忘。” 说着,拍了拍江海的肩膀,以示鼓励。 江海强压着心头的激动:“陛下,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不敢居功,想必臣的父亲也是这般的想法。” “哈哈。”皇帝开怀大笑:“你呀,还是不了解你父亲,朕与他相处了多少年,你父亲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内秀得紧呢。” 江海刚张口。 皇帝摆摆手,继续道:“朕与你父亲,就如你现在与太子一般,当初朕将你安排到东宫,将来太子克继大统,正是希望你能与你父亲一样,辅佐太子。” 皇帝的这句话就差明着说,只要云国不灭,江家便永存。 这句话的分量,可是重得很呢。 这便代表着,无论什么时候,云国都有江家一席。 江海自然是听懂了皇帝的话中意,他却踟蹰了起来。 此时,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先入殿吧。”皇帝笑吟吟地道。 众人跟着皇帝进殿,江河总算赶上了众人的尾巴,跟着进了殿,找到了自己的老位置,靠了上去。 旁边的官员早已见怪不怪。 一次两次,身边的人还觉得不雅观,不严谨。 可次数多了,众人也就习惯了。 连陛下都没说什么,自己何必去找不自在呢。 说到底,江小二的嘴皮子太利索了,说不过人家啊。 第328章 胡人的威胁 朝堂之上,又是一些老词陈调,江河听得哈欠连连。 这股啰嗦劲是不是每个领导必备的技能啊? 有什么事抓紧说完就散,该回家的回家,该去揍娃的揍娃。 江海在殿下对于皇帝的提问一一解答,接着又给皇帝讲起此次战事的详细细节。 虽说皇帝包括在场的群臣早已看过了江牧的奏报。 可从江海的口中讲出来,大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个个嘴里忍不住地小声赞叹着。 江河又是打了个哈欠。 对于他来说,这个故事就如催眠曲一样,让他那颗早醒的脑子开始缓缓地进入待机的时间,靠着柱子竟然传出了鼾声。 旁边的官员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建安伯这个技能是真的学不来啊。 站着睡觉,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在朝堂之上。 就在江河与周公棋盘杀得正酣时,一声怒喝吵醒他。 江河茫然地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地左右四顾。 “散朝了?” 旁边的官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忙提醒道。 “建安伯,还没呢,是那胡人的可汗被带上殿,不肯下跪,臣服陛下。” “哦。”江河来了兴趣,探出脑袋开始看戏。 此时,群臣群情激愤,怒目瞪着阿拉坦乌拉。 小小蛮夷,成了阶下囚竟然还如此的嚣张,实是该诛。 皇帝见他不愿意跪下,丝毫不恼,压压手,群臣渐渐安静了下来。 皇帝道:“朕手握百万雄兵,你胡人败于朕,有何不服?” 阿拉坦乌拉扫视着满殿的群臣,最后目光停留在皇帝身上。 对于皇帝的说法不屑一顾。 若真是被实实在在打服的,他作为草原的可汗,实力不如人,无话可说。 云军若是这样勇猛,自己还敢屡犯边关吗? 若不是那雷神一样的东西,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自己沦为阶下囚,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一死嘛,有何可惧。 此时,他又恢复成了草原的雄鹰,坦然面对死亡,轻蔑一笑,张口说着蹩脚的汉话。 “云军的王,你们依靠的不过是高大的城墙,还有那‘手雷’,本汗一时不察,中了江牧狗贼的奸计,本汗无话可说。” 说着,他张开双手朝天,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 “本汗是草原上的雄鹰,草原的儿郎们,也许十年、二十年威胁不到云国,那就三十年四十年,本汗的儿郎们,总有一天,会攻破边关,进入你们的王都。” 阿拉坦乌拉的汉话并不好,所以,大家听起来有些困难,但仔细听来,总是可以听懂的。 是啊,这位草原的可汗说的没有错,只要没有将他们全部消灭掉,他们总是会卷土重来,到那时,云国的边关,一样会受到他们的骚扰。 在吃过这样一次亏后,再想以同样的方法击败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金銮殿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可就在这样的安静的环境中,一声嗤笑不合时宜地传出。 于是,所有的人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扫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江河收回脑袋,尴尬地摆手。 “哎呀,失礼了,主要是这人的笑话太好笑了,没忍住。” 皇帝看到江河的一瞬间,先是一怔,没想到江河也到了金銮殿上,阴沉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唇角微微上扬。 “江爱卿啊,出来,给朕讲讲好笑在何处?” 江河慢斯条理的出班,走到了江海身边。 阿拉坦乌拉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人怎么与江海那么的相像? 江河先是行礼,后道:“陛下,其实也没什么,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而已,抒发心中的苦闷罢了,臣听了也就当一乐。” 江河话音刚落,不止是群臣,就连皇帝也是眉头微皱。 阿拉坦乌拉的话可不是臆想,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边关十年二十年内会安枕无忧,可草原上的胡人总会繁衍生息的,三十年四十年后呢? 他们再次如同蝗虫一般,在边关劫掠。 朝廷并不是没有出兵过草原,可效果很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惨败。 可以说,在朝廷的兵马出现在草原的那一刻,胡人的心里已经乐开花。 事实也确实如此,出兵草原太难了。 草原之大,超出了将士们的想象。 补给压根跟不上,那么多的将士,吃不饱,让他们如何作战? 不止如此,草原上的战争不像攻城略地,一系列的战术安排,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 在草原上,骑兵为王。 而云军的骑兵,远远不如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强大。 至于步兵,完全就是送菜,几个回合的冲杀,阵型就乱了。 更可怕的是,打又打不过,追也追不上。 完全被胡人牵着鼻子走,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上占优。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骑兵不如人家,步兵就是送菜。 仓促之间,只能是退兵。 此次之后,朝堂之上,没有人再提及出兵草原的事。 安安稳稳地守好边关,让胡人进不来便可。 所以,对于阿拉坦乌拉的话,殿中没人怀疑。 江海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暗自摇头,冒失,太冒失了。 就在江河要开口时,江海朗声道:“陛下,臣父不日便会带着人扫平草原。” 阿拉坦乌拉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 江海脸色凝重:“你在笑什么?” “笑什么?”阿拉坦乌拉轻蔑地看着他:“笑你们幼稚,敢问江牧狗贼带多少兵马?” 江海怒了:“你三番两次辱我父,是想找死吗?” 此时,阿拉坦乌拉像是一只真正的雄鹰,扫视着所有人,语气轻浮。 “怎么?江牧这个狗贼杀我族人不计其数,还想让本汗敬仰他不成?”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神,除了江河。 人家说的没错啊,胡人抢掠边关,让云国敌视他们,称他们为蛮子。 那么云国这边杀了他们,保卫国土,护卫百姓,也合情合理。 这是战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且不是对骂两句就能结束的事。 只是,云国这边,以仁孝治天下,哪怕是最底层的百姓,也知道要脸。 无论是对自家的百姓,还是对敌军的败将,云国向来是以礼待之,哪怕最后还是要砍你头,最起码,让你死之前,不会受到屈辱。 就如现在对阿拉坦乌拉一样,对于这位可汗,也充分地体现出了人文关怀。 只是,胡人可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尊重强者,你强,那么部落里的女人任你选,哪怕她了有了夫家,只要你想要,那么就要老老实实地送到强者的帐篷里,他们以此为荣。 这在云国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这是一群丝毫没有礼义廉耻的人。 所以,才会统称他们是蛮子。 既是未开化的野人,禽兽。 第329章 臣有一计 金銮殿上,静悄悄的。 良久,皇帝开口道:“无论江牧带多少人,朕都不会让你所言的情况发生。” 阿拉坦乌拉认真地凝视着皇帝,心里头却是对皇帝的说法不屑一顾。 云国的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吹牛放大话这点让人很无奈。 在草原上,说一就是一,不会去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所以,他认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戳破这些人幻想的泡沫。 “云军的王,你知道草原有多大吗?” 皇帝皱眉,双眸微眯,沉默不语。 阿拉坦乌拉接着说道:“草原无边无际,我们的族人分散在草原之上,江牧要带多少人去寻找他们呢?一万?十万还是一百万?” 说着,他发出笑声,只不过这个笑声,听在诸臣的耳中却很不是滋味。 是啊,击败了这些年轻的胡人,那么草原之上总有残留的老人、孩子以及女人。 那么多年之后,孩子会长大,女人会继续生孩子,如此循环,岂不是无解? 除非江牧带着云国的将士们,从此住在草原,踏遍草原的每个角落。 可让人忧心的是,难道让江牧将刀挥向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这些胡人哪怕是老人、孩子、女人也是很强壮的。 但这也不是让将士们将刀挥向他们的理由,他们接受的教育,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做不出来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出来。 那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显然金銮殿上的诸臣包括皇帝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拧成了川字,脸色阴沉的可怕,看向阿拉坦乌拉的目光开始不善了起来。 这个人,很可怕啊。 他看穿了云国的弱点,正是因为他知道云国的将士们不会屠戮那些人,才肆无忌惮地羞辱、嘲笑。 此刻,众人的心情很沉重,明明是打了胜仗,为什么在听了这个的话后,却高兴不起来了呢? 殿中的人,也许很多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可这又如何呢? 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有儿子还有孙子呢。 正如他们努力地教育下一代,将银子攒起来,留给自己的儿子孙子一样,都是为了家族能昌盛下去,为了子孙后代。 金銮殿中,胜利的喜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诸臣,尤其是皇帝,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皇帝也是一个父亲,他也希望江山交到太子手上是一个国泰民安的国家,而不是处处需要缝补,若是那样,他是失败的。 此时,阿拉坦乌拉看着皇帝,看着诸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这一刻,他才是胜利者。 江河能感受得到此刻的气氛很是压抑。 再看看阿拉坦乌拉,一副嚣张的面容,穿着羊皮袄子,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不禁感慨,这样的一个人,三言两句就让在场的众人开始忧心忡忡。 平常不都是叫嚣的厉害着吗?怎么不见有人出来反驳他呢? 翰林呢?都察院的御史呢? 出来啊。 打他的脸啊。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他们都在想着三十年、四十年后的事了。 江河叹了一口气,眨眨眼,挠着下巴,开口道。 “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沉思,所有人茫然地看向江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阿拉坦乌拉抬起他傲慢的头,看向江河:“本汗叫阿拉坦乌拉。” 江河掏了一下耳朵,撇撇嘴:“太拗口了,我就叫你阿拉吧。” 说着,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接着叫道。 “阿拉啊,你口中所说的‘手雷’就是我发明的。” 说完,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阿拉坦乌拉顿时犹如发怒的雄狮,双目夺眶而出,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到江河的身上,将他撕成碎片,方能解心头之恨。 江河就算再淡定,看到阿拉坦乌拉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卧槽...... 不会上来咬我吧?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狂犬疫苗,被咬了可不是小事啊。 显然,江河的担心是多余啊,暴怒之后的阿拉坦乌拉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江河,又看向皇帝。 “云国是上国,上国没有人才了吗?让一个少年站出来。” 顿时,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诸臣刚才被压抑的心情,像是江河发明的‘手雷’一样,被点燃了,然后炸开。 “无耻蛮子。” “我云国怏怏大国,岂是你能理解的?” “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哪能是你等茹毛饮血之人能理解的?” “建安伯乃是我朝......我朝......” 江河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嗯?不认识,继续说啊,我朝什么啊? 接收到江河鼓励的目光,哪怕此时对江河再不满,也要一直对外。 “我朝少有的英雄少年郎。” 江海整个人都懵逼了,二弟有这么厉害吗?还有建安伯是什么鬼? 那是谁? 无数的念头在江海的脑海中闪过。 皇帝轻咳一声,待殿中慢慢安静下来后,方才开口道:“江爱卿,你想说什么?” 江河笑道:“陛下,没事,我就和阿拉聊聊,看看他所说的可能性会不会发生。” 阿拉坦乌拉鼻孔朝天,心里冷哼。 除非江牧那个狗贼见人就杀,要不然快则二十年,慢则三十年,事情就会按照自己预想的发生。 江河看着鼻毛丛生的阿拉坦乌拉,心里忍不住恶寒,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轻声说道。 “我云国地广物博,小小草原,还真以为能难倒我们?” 阿拉坦乌拉讥讽道:“这么多年不都是如此吗?” 卧槽...... 那是因为我还没来,真以为治不了你了? 江河道:“我先说一个最简单吧,云国的人口数以万万计,在边关修个长城,防范草原骑兵不是轻轻松松嘛。” 话音未落,不少人眼前一亮。 对啊,修城墙啊,那么胡人的骑兵不就等于自断马腿了嘛。 虽说这个工程耗费的钱粮是巨大的,不过二十年内,慢慢来啊,总能修起来啊。 皇帝听到这个想法,不禁微微点头,显然开始在内心计算得失了。 阿拉坦乌拉缓缓低下头,死死地凝视江河。 这个办法可行吗? 若是云国真的这样做,人力、物力、钱粮可是天文数字,云国有这样的决心吗? 江河没有理会众人,朝皇帝躬身一礼,朗声道。 “臣有一计,可教草原无胡人威胁,又可使胡人对我云国感恩戴德,日后千百年里,绝不会对云国产生丝毫的侵犯之心。” 这句话说完,先是一静,而后满殿哗然。 这可能吗? 第330章 江恶魔 金銮殿中议论纷纷,皇帝的面容也凝重了起来。 如今江河说他有一计可解百年千年之忧,莫说是阿拉坦乌拉不信,诸臣包括皇帝,心底也不是很能相信的。 困扰了云国这么多年的问题,岂是你江小二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那我们这些朝堂官员,这么多年,是吃干饭的吗? 这可不是平时,平日里江河胡闹一些,皇帝能容忍也就容忍了。 今日不同,胡人的可汗在场呢,虽说他已被俘,可他的姿态摆在那里,一番言论也确实让众人头疼。 倘若这时江河再胡咧咧几句,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还不如直接聊一下江河刚才的建议呢。 边关修城墙这件事,细细想来,确实是一件可行的事。 只不过,云国的边境线比较长,真要实施起来,还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 阿拉坦乌拉面带轻蔑之色,若是云军的王同意这人刚才的说法,那么胡人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云军这些年为了抵御他们,花费的钱粮是无以计数,再花些钱粮修城墙,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说,不用修城墙便可解决草原的危机。 做梦的吧? 江河面带微笑,扫视众人。 其实心里早已骂开了。 特么的......胡人不信也就算了,为什么其他人还不相信? 这让我幼小的心灵很受伤啊。 他整整衣袖,好整以暇地说道:“陛下,大家不要这样的表情好不好?等我说完了,再看可不可行啊。” 皇帝脸色凝重:“江爱卿,这是朝堂,要注意你的言辞。” 画外音就是,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江河不禁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可臣的这个建议确实可以解决胡人之忧啊。” 皇帝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这江小二,怎么听不出朕在维护你呢?还想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皇帝摆摆手道:“好了,有什么事散了朝会再说。” 江河顿时懵逼了。 卧槽...... 连说的机会都不给我? 江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江河吹过的牛逼,什么时候没能兑现?要给我一点信心啊。 所谓,只要人人都给我一点爱,罢了,给点银子也行。 江河正要悻悻地回班。 阿拉坦乌拉却不放过这个机会。 “留步,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若是真的可行,还用等到现在吗?云国早不就做了,你说出来,让本汗听听,若是真的,本汗认你做爷爷。” 江河呸的一声:“想得美?还想做我孙子?外头想做我孙子的人排着队呢,你算老几?你一个胡人想认我汉人做爷爷?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一死?真是做梦呢。” 阿拉坦乌拉的脸顿时绿了。 自己只是按照汉人的说法,打个比方。 可江河的一番话,好像自己要哭着求他收自己做孙子一样,且拜得他做爷爷是为了避死,意思不就是自己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我乃草原的天可汗,草原的雄鹰,死又何惧?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阿拉坦乌拉整个人像是被激怒的公鸡,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江河呀的叫了一声:“怎么着?这是孙子求爷爷的态度吗?” 皇帝:“......” 群臣也是没脸看了,好好的一场欢迎大会,被阿拉坦乌拉还有江河折腾成什么了这是? 俨然成了菜市口,泼妇骂街了。 皇帝额头飘起黑线:“行了,下去吧。” 阿拉坦乌拉却不干了:“云军的王,本汗心知难逃一死,可云国自诩礼仪之邦,就这样放纵此人侮辱本汗?” “啊呸。”江河忍不了啦。 礼仪之邦怎么了? 朋友来了美酒送上,敌人来了棍棒都是轻的。 刚才你还侮辱我爹来着。 “陛下。”江河义正言辞地说道:“臣之所计,如若不能破除草原的威胁,臣人头作保。” “......” 皇帝顿时不禁头疼,这犟驴脾气又来了。 殿中的群臣感觉这个场面有些熟悉。 不等皇帝开口,江河又道:“臣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可叫胡人俯首称臣。” 卧槽...... 金銮殿上,所有人都无语了。 看向江河的目光,更是像关爱弱智一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啊。 不费一兵一卒。 真敢说出来啊。 就胡人那种骄傲不逊的样子,你看他一眼,他恨不得就要抽出刀子来跟你决斗。 要不然怎么会叫蛮子呢。 江河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老神在在地道:“胡人也是人,是人就要吃,他们劫掠边关不也是为了粮食吗? 云国土地肥沃,草原物资匮乏,既如此,我们就放胡人进来,让他们开垦土地,给他们一口饱饭......” “住嘴......”江河话刚说到一半,孟承安怒吼道。 他哆哆嗦嗦的出班,手指头都要戳到江河的脸上了。 “陛下啊......江河这是要通敌啊。” 群臣不少人点头。 江小二这厮没安好心啊。 放胡人进关?这与驱狼吞虎有什么区别? 一旦胡人入了关,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皇帝却是挥挥手,脸色阴沉的说道:“让他继续说下去。” 事到如今,只有让江河继续讲下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江河拨开孟承安的手指继续道:“诸位,不要急,等我说完,再骂也不迟。” “陛下,如今草原人口十不存一,留在草原的人无非是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他们的粮食、牛马,几乎死了一大半,绝大多数人是无法抵抗这次寒冬。 陛下可命我父带着铁骑,横扫草原,至于补给什么的,不用担心,我云国是仁义之师,不杀老人、女人和孩子,可没说不杀他们牛羊啊,这些牛羊就是现成的补给嘛。” 这句话说完,群臣哗然。 对啊,我们在想什么呢?一直在想补给的问题,可补给就在眼前啊。 至于留守草原的那些人,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能活下去,就是他们福大命大,不能活下去,那就没办法了。 虽说这个办法恶毒了一些,可也不失一则妙计啊。 江小二这狗东西,心思有些歹毒啊。 不过这没什么,反正计谋是江河出的,执行的是江牧。 将来恶名都落在江家。 阿拉坦乌拉突的一下面如土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抖似筛糠,看向江河的目光也是惊恐了起来,嘴里无意识的说道。 “恶魔......你是恶魔......” 江河冲他微微一笑。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江恶魔的?” 第331章 龙颜大悦 皇帝沉思了起来。 江河的这个计谋,可以说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可这样一来,江家的名声就臭了啊。 这个臭了,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这并非是战争中杀了多少人,战争中,两军对垒,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可这样一来,草原就要绝户了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江牧确实没有去杀那些胡人,可这样的行为比杀了那些胡人更加的恶劣啊。 因为这种作为,会让草原上的胡人活活的饿死。 到了那时,草原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足为过啊。 人在饿急眼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为了云国,真的要让江牧背负这样的恶名吗? 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朕在时,尚可保证江家万全,哪怕是太子,或是太孙,自己都可以保证江家万全。 可随着时代的变更,总会有人提起这事,到那时,谁来保全江家? 皇帝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良久后,皇帝方才开口道:“这件事先放下吧。” 他还是做不了这样的决定。 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不合格的。 作为帝王,就是要杀伐果断。 江海在一旁整个人都傻了。 卧槽...... 二弟这不是傻了啊,这是疯了啊。 这是要置江家万劫不复啊。 还好陛下没有同意。 江河眨眨眼:“陛下,臣还没说完呢。” 皇帝顿时瞪了他一眼:“如果还是这个计策,就不用提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只有两人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江海,一个便是阿拉坦乌拉了。 两个敌对的人,此时,都恨不得抽江河两个嘴巴子。 这还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般的狠毒。 江河道:“陛下,您继续听便是。” 说着,江河继续道:“将这些人的牛马杀了后,告诉他们,让他们前往边关,因为,即便这些人要留在草原,牛马粮食都没了,过冬俨然成了奢望。” “胡人桀骜不驯,首要的问题,就是要让这些到边关中的人定居下来,边关中要委派一名能臣干将,妥善地安置这些人,无论是让他们开垦也好,放牧也罢,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土地之上,即便是想要反叛,没了牛马,没有刀剑,他们吃什么?用什么来反叛? 陛下,草原上的胡人,即便是这位可汗,也很难进行有效的管理的,因为他们带着牛马,四处放牧,如果不熟悉地形,很难寻到他们,这次的寒冬便是我云国的机会。 寒冬使他们无法带着牛马四处游荡,只能定居下来,云国的将士可以进行扫荡式的推进,很好找的。 以前有威胁是因为他们有牛马,可让他们在边关定居下来后,让他们开垦农田,放牧牛马,不过游牧要改成圈养,牧民们安家于此,有了田地,有了一个固定的家,有了一口饱饭,不用到处奔波,到那时,哪怕是赶他们走,估计他们也不愿意回到草原上去了吧? 那么这些胡人定居后,再建上学堂,十年二十年后,他们中许多人学会了汉话,读了云国的书,再或者,他们中有的人与汉人通了婚,到那时......他们又与我云国的子民有什么区别呢?” 这下子,江河说得明明白白。 金銮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再是关爱弱智的目光了。 此时,他们看向江河,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不得不说,江小二这厮是真有才能啊。 以往,大家都只想着抵御胡人,却从来没想过接纳胡人。 不过,倘若没有这次大胜,想接纳,估计胡人也不会接受。 毕竟,胡人还有首领,还有这位自称天可汗的人存在。 作为草原的王,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子民去投奔云国。 然而,现在不同了,草原上的年轻人死伤殆尽。 剩下的老幼病残,没有天可汗的约束。 看着漫天的大雪,这时候,江牧再带人抢了他们牛马,活下去都成了奢望,可当江牧再次告诉他们,去边关,那里会有人给你们饭吃,会让你们活下去。 这时候,谁还能拒绝呢?似乎只有这么一条活路了。 阿拉坦乌拉愣在原地,江河的话说得太多,他需要慢慢消化。 可等他细细琢磨完了后,整个人宛如雷击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死亡他都不怕,可此时,他却感觉自己比死了更可怕。 这是挖胡人的根啊。 当他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竟然‘啪叽’一声,瘫坐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众人。 皇帝更是满面红光,忍不住起身,走下殿来,凝视着江河,不停的说道。 “好,好,好啊!江河乃是朕之肱骨啊。” 江河谦虚地笑了笑。 哎呀......这样说,我会害羞的,陛下这样的直白,让在朝堂之上混了那么久的人怎么想啊? 正如江河所想那般,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很多人心里五味杂陈。 嫉妒吗? 也未必,谁叫人家脑袋瓜子灵活,能想出这样的一个计策呢。 江海更是瞠目结舌。 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是嗡嗡的,好似做梦一般。 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边关?京都?还是金銮殿...... 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让人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皇帝眉眼含笑,扫了一眼阿拉坦乌拉,这回轮到他眼神中带着轻蔑了。 你不是说二十三十年后吗? 这下好了,这么多年过去后,你的子民,将成为朕的子民,你的草原,朕想派谁去就派谁去? 草原还能有威胁我云国的人吗? 片刻后,皇帝轻声道:“带他下去吧,照料好他,让他好生活着。” 阿拉坦乌拉嗫嚅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皇帝目光在江海江河两兄弟身上来回游荡,心里忍不住感慨。 江家真是后继有人啊。 唉......可惜了啊,江河要是能做朕的女婿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皇帝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江河没想到皇帝心里又开始打自己的主意了,他笑吟吟地说道。 “陛下,此计要让人加急送至边关,让臣父抓紧行动,虽说来年雪化了,也可慢慢图之,可总要费些手脚。” 皇帝颔首点头,龙颜大悦。 第332章 臣有人选 金銮殿中,皇帝满面红光,来回踱步,激动不已。 困扰了朝廷多少年的胡人之惑就这样能轻轻松松地化解。 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位皇帝解决了? 莫说解决了,至多最大限度地保证边关不失,就别提能将百姓迁徙走了。 人离乡贱。 没人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 若不是江牧带着人一个村一个村地去劝解,只怕这种状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这下好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忧这个问题了。 相比皇帝的激动,江河则是显得很平静。 胡人的问题,他早就想过了。 从南湖府归京的途中,他就与张景之说起过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 只不过,那时提出来的是通商互市,让胡人慢慢依赖云国,从而适应。 这个方法虽可行,可胡人上头总是有个决策者,那就是胡人的可汗。 只要他在,那么这个计划的进程只会无限期地延后。 现如今好了,阿拉坦乌拉被俘,胡人的青壮年死伤殆尽。 那些草原的老弱病残,想要活下去,只有按照江河制定好的计划走。 要么走,要么死。 且看似两条路给他们选,实则只有一条,再说了,等他们尝到甜头后,就是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一定会走。 毕竟,没人会喜欢颠仆流离的生活。 以前是没办法,被迫的。 可当有了稳定的生活,一个温暖的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再回去过那种生活,鬼才愿意。 皇帝满眼欣慰地凝视着江河,最后,满面春风的说道:“好啊,好的很,朕就知道,江爱卿一定是有可行之法,哈哈......” 说着,他的目光又看向各部尚书:“各个部堂要做好准备,内阁先拟出一份可行计划出来,派人快马去边关,让晋国公即刻出兵草原。” 皇帝唏嘘了一口气,接着发出感慨:“都说胡人如同牛癣般,难以根治,这不就解决了嘛,可见这世间事并非不可解决,还是没想到可行之法而已。” 群臣听到这里,个个脸色怪异,酸得不行。 可又不能多说什么,谁叫江小二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尾巴搞不好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看看江小二这厮,镇定自若。 没得比,不能比啊。 于是,群臣只能高呼陛下圣明。 皇帝依然是满脸的笑意,压压手,转眸看向江河:“江爱卿。” “臣在。”江河面带微笑,拱手回应。 “依卿之见,这边关让谁去合适呢?” 此时,皇帝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官就给官,只要能像江河说的那般解决胡人之惑,一切万事大吉。 殿中不少官员却是打起了精神。 谁都知道江河会先安排百司卫里的人,此次估计也不例外,可是,光有百司卫的人可不成,朝中总还是要派出官员的。 这是妥妥的政绩啊。 江河道:“陛下,这件事不比其他,需要的人必须要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之人,初到之时,要妥善地安排那些胡人,不止如此,胡人劫掠云国多年,我云国百姓大多仇视胡人,此人还要在汉人和胡人之间相互周旋,让他们和平相处。” 皇帝不禁颔首点头,很是同意江河所言。 这确确实实不是随便派个人就能解决的。 两个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不同,碰撞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摩擦,偏袒胡人,会让云国的百姓寒心,可偏袒汉人,会让胡人产生一种逆反心理,难以融入。 江河又道:“臣这里有一人选,此人前去边关,臣可保证,事半功倍,五年,不三年内,便可叫胡人与我云国同心同德。” 群臣听得不禁撇嘴,江小二这厮还真敢说,三年内? 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能耐? 可又见江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又不禁好奇起来,百司卫里除了你江河亲自前往,还有谁能胜任呢? 皇帝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江河,笑道:“好了,不用卖关子了,说吧,是谁?此事于朝廷是天大的好事,无论是谁,无论要给什么官位,朕当着百官,应了你便是。” 江河心头一喜,要的就是陛下这句话。 还未等江河开口,皇帝又道:“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事情办砸了,可不是苛责两句便能了事的,到那时,朕不仅要办了此人,你江河也是难逃责罚。” 江河顿时汗颜,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完蛋了,牛逼吹的有点大了,早知道就不说三年了啊。 不过江河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地笑道:“这点臣当然知晓。” “嗯。”皇帝微笑:“知道便好。” 江河看了一眼皇帝,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此人便是关朋。” 这句话说出来,群臣不少人的脸色变了,看向江河的目光充满了骇然。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真敢说啊,真以为陛下不敢拿他怎么样吗? 皇帝却只是感觉此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便道:“是哪个关朋?” 江河镇定自若,坦然地说道:“百司卫里的关朋啊。” 皇帝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江河,他当然知道是百司卫的人,可他问的不是江河。 萧洪额头上已经有了冷汗,忙上前,期期艾艾的说道。 “陛下......是......是关兴言的幼子。” 顿时,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金銮殿中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不少人偷偷观察了一下皇帝,又忙低下两人头。 江河又作死的补上了一句:“陛下,正是此人,臣想不到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皇帝笑容没有了,不过也没发怒,脸上一片淡然之色,负手回到了御椅上坐下,眼眸平静地扫视着群臣。 片刻后,皇帝缓缓开口道:“诸卿,可有异议?” 殿下,群臣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这个时候敢站出来说话的,要么是位高权重的人,要么就是不怕死的。 显然,不是他们。 殿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皇帝见无人答话,又道:“诸卿,可有推荐人选?” 这下,更没人敢接话了。 按说,这时候,是表忠心的时候,皇帝显然是不想用关朋这个人的。 可在场的众人,谁都明白江河的心思。 这时,坏了江河的事,那可是结下大仇了。 不止如此,百司卫里的人对关朋的态度,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一群毛头小子,不管不顾跪在午门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真要站出来反对江河,得罪的可不止江河一人,是整个百司卫,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 就算不畏强权,心里有心仪的人选,到了边关,能主持好一切事宜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有政绩是好事,可也得有个领头人,带着他们去拿这个政绩啊。 朝堂之上,这么多官员,哪个不是人精,孰轻孰重,还是能拎得清。 第333章 让人看不透的两兄弟 皇帝坐在御椅上,见满朝文武没人答话,竟然突地一下笑了。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群臣看来有些阴森。 皇帝带着三分怒意七分笑容,审视着满殿诸臣,突然手指向文弘义。 “文爱卿,你是内阁首辅,你来说。” 文弘义心里头叹气,没啥可说的啊,江小二这般做法,无非就是为了救关朋,至于关朋去了边关,能不能安排好胡人,谁能知道呢?一切都只不过是江小二自圆其说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二。 文弘义出班,躬身行礼:“陛下,臣认为建安伯的建议,可行也不可行。” “哦......”皇帝愣了下,随后来了兴趣。 文弘义接着说道:“臣说的可行是建安伯说的建议可行,不行呢,人选问题,百司卫老臣接触的比较少,不好妄言。” 皇帝眼神幽幽地凝视着他,显然,对于文弘义的这个回答,很不认可。 此时,江河反而一言不发,也不辩驳,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 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的目光又继续在殿中扫视,不过,大多数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裤裆里,不与皇帝去对视,生怕皇帝下一个便点名自己一样。 良久后,皇帝悠悠然地叹了一口气:“将功赎过也不是不行,只是关兴言所犯的罪乃是抄家灭族的事,江河,你真要替他作保?事情办砸了,或者关朋在边关跑了,你......包括你江家,甚至是你的父亲,皆会被牵连其中,你还愿意吗?” 江海不明所以,听到皇帝说的这般严重,顿时面色惨然,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说话,却被皇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需要的是江河的态度,而不是江海的。 江河心中一凛,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这般的说法。 为了一个关朋,搭上整个江家。 陛下这玩的太大了吧? 于是,江河开口道:“陛下,是臣在此推荐的关朋,与江家无关,更是与臣父无关。” 皇帝似笑非笑地端量着江河:“哦......你不姓江吗?你不是江家的一份子吗?照你这样说,关兴言犯的罪行,朕不应该牵连他的家族了?” 江河顿时哑口无言。 这还让人怎么说呢。 自古以来,似乎都是这样过来的,犯重罪者,全家受株连,更有甚者,谋逆之人,三族甚至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其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心存不轨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河身上,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关朋,而去赌上江家的一切。 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其实是一件很好选择的事。 一个关朋而已,怎能与一个家族的利益相提并论呢,更别说如今江家如日中天,陛下都已经亲口保证了江家公侯万代了,他们不知道江河到底在纠结什么。 江河沉吟片刻,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皇帝,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陛下,臣还是愿为关朋作保。” 顿时,满殿哗然。 江海更是嘴张的跟鸡蛋似的,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二弟一般,不敢置信。 卧槽...... 殿中议论声渐起。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丧心病狂啊,为了一个外人,置江家不顾,倘若关朋对朝廷对陛下有那么一丝的不满,江家将万劫不复啊。 皇帝的双眸微眯,语气幽冷道:“你考虑好了?” 江河微笑:“臣考虑好了,臣相信他。”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正如陛下相信微臣一样。” 皇帝坐直了身子,抬着冷眸,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河,好像要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此时,皇帝的内心是复杂的,哪怕江河是在挑战自己的威信,可他的心里,却没有很多的怒火,反而更多的是欣赏。 不过皇帝的心思,深深的藏在心底,面上冷笑,朝着江海道。 “江家老大,你认同他的话吗?” 江海:“......” 此时,江海很想冲回边关,冲着老爹喊上两句,爹,您就让我一辈子呆在边关吧,京都太危险了,我这刚回京都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要面临着江家最大的危机了。 儿子......解决不了啊。 沉默了片刻,江海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而后道。 “陛下,江家是云国的江家,也是陛下的臣民,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 殿中又是一片哗然,看向站在殿中的两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卧槽......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疯了很正常,他不就是如此嘛。 可你江海不一样啊,你是老大啊,此时,你代表的就是江家,陛下问你话,也就是在间接的询问江家的意见,你这倒好,来这么一出。 江家这个两兄弟真是魔怔了啊。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牧要是知道你们两兄弟今天的所言所行,会不会被气的吐血身亡啊。 无论这件事的后续如何,江家这是在给陛下上眼药啊。 不过江河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卧槽...... 大哥,你这是闹哪样啊? 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这时候你应该尽力地和我撇开啊,这样陛下就算迁怒,也只会迁怒于我啊。 蠢啊......情商太低了啊。 这不是摆明了激怒皇帝嘛。 果然,皇帝听到这句话,怒极反笑,猛地一把拍在御椅扶手上,冷笑道。 “好啊,好的很啊,你们两兄弟,真是好的很啊。” 说着,豁然起身,一甩衣袖,竟然转身走了。 这下子,给萧洪整不会了,自己这退朝还喊不喊了? 眼看皇帝就要走出金銮殿了,萧洪也不顾不得其他,忙疾步追了上去。 殿中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文弘义站出来说道:“诸位,先散了吧。” 群臣神态不一地出了殿。 文弘义走到两人身边,苦笑道:“小二......你......唉......你们也先回吧。” 两兄弟对视一眼,江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握紧了拳头。 “等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海一头的雾水? 神经病吧?招你惹你了? 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怪得着我吗? ...... 皇帝在出了金銮殿后,头也不回地说道:“让陈飞扬把这个关朋带到朕的面前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江小二有这般的魄力。” 萧洪忙是应了一声,朝身后的宦官使了个眼色。 这时,萧洪又听皇帝道:“萧伴伴,宫里有没有宦官让你肯舍弃掉一切?” 萧洪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又有宦官犯事了? 还未等萧洪说什么,皇帝幽幽道:“朕问你也是白问。” 萧洪跟在皇帝的身后,心里头感慨万千。 建安伯仁义啊。 第334章 疯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没多久,陈飞扬便带着关朋到了。 “陛下......陈统领到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叫他们进来吧。” 很快,陈飞扬带着关朋入了殿。 “臣(罪臣)拜见陛下。” 两人拜下,行礼。 皇帝轻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关朋听罢,抬了起头。 只不过关朋虽说仪表堂堂,可在皇帝的眼中,显然是没达到惊为天人的地步。 不过作为皇帝深知,不能以貌取人。 “起来吧。” 陈飞扬起身,关朋则是没有动,继续拜倒:“陛下,罪臣不敢。” 皇帝站起来,背着手,面上露出了深思之色:“你为何不敢?” 这句话在其他人听来,有点明知故问的感觉了。 关朋道:“臣父犯了法。” 皇帝扫了他一眼道:“看着朕的眼睛,朕来问你,你是否怨恨朕?” 关朋抬头,眸子微转,与皇帝对视,片刻后道。 “罪臣不敢,臣父犯了法,给朝廷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罪臣身为人子,理应替父受过。” 皇帝的眉头微皱,显然对关朋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话,他也不想听一些豪言壮语。 当然了,若是关朋一来便疯狂地甩锅,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的父亲身上,皇帝更是不喜。 皇帝舒了口气,只是目中,却多了几分冷然。 “今日,有人告诉朕,他愿意用他整个家族为你作保,让朕放你了。” 关朋眸中闪过一丝的错愕,随即苦笑。 “你知道是谁?” 关朋点头:“知道,总旗江河。” 皇帝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倒是挺了解他。” 关朋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皇帝侧目看了他一眼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也很镇定,你是不是笃定朕会答应他?” 关朋惶恐,磕头如捣蒜,他眼睛通红,再难遏制住泪水,拜下,泣不成声。 “罪臣何德何能,罪臣心中绝无这般想法,罪臣只想陛下快点让罪臣伏法,断了他人的念想。” 皇帝默不作声,垂眼看着他。 御书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关朋‘砰砰砰’的磕头声。 皇帝却不为所动,很快,关朋的额头便有血迹渗出。 “行了,别脏了朕的地。” 皇帝幽冷的声音传出,关朋停下,只是,脸上血水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打湿了衣襟。 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后,眼眸微眯。 此时,皇帝心里有些犯难,按理说,关兴言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关家的子嗣断然没有放出去的理由。 把别人的爹都杀了,难道还能指望儿子不怨恨皇帝? 这是正常人都会考虑到的。 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在朝堂之上,皇帝已经给了江河台阶,没想到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保下关朋。 此番对话,皇帝也并没有看出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安置胡人的事情,皇帝也不相信,没了他关朋,难道就做不成吗? 这可未必。 一个关朋,皇帝并不担心,让皇帝担心的是,江河拼死保下的关朋,最后成了白眼狼,到时候再反噬了江家,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良久,皇帝垂下眼帘,轻声道:“若是朕饶你一命,你如何报答江河?” 关朋茫然地抬起头。 他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在他的心中,关家无论是谁,都已经完蛋了,都是死人一个了。 无论是谁,没有人能保下关家,包括江河。 却没想到,皇帝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他到底还是二十几岁的人,不是江河那等妖孽,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说话。”皇帝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关朋想了想,开口道:“罪臣不知。” 皇帝冷笑:“对于一个救了你一命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如何报答他?” 关朋嘴角嗫嚅,喃喃道:“罪臣不敢欺瞒陛下,确实不知,在罪臣的心里,其实罪臣已是死人一个,说些做牛做马的话,都是些空话,若是陛下饶罪臣一命,罪臣确实不知余生如何报答江总旗。” 关朋这是说的心里话,怎么报答?以命抵命?人家不需要,用银子? 江河缺银子吗?显然是不缺的。 人出去了,自己孑然一身,往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建安伯,是陛下的宠臣,自己用什么报答他? 皇帝一时间默然,他没想到关朋会有这样的说法,哪怕关朋说上两句场面话,他都能接受。 他拿起案牍上关于关朋的记录,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皇帝将手中的册子放案牍上轻轻地一丢,开口道:“朕让你去边关做一件事,做得好了,朕留你母亲一命,做不好,不止是你,即便是江河,朕定不轻饶。” 最终,皇帝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至少在陈飞扬的递上来的册子上来看,关朋对于他的母亲是极为的孝顺。 那么至少,让他在京都有一些牵挂,免的放了出去,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到那时,那些御史可就要拿这些事来弹劾江河了。 关朋身躯一震,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良久后,关朋才醒悟过来,磕头。 “罪臣遵旨,谢陛下圣恩。”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感恩涕零,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去吧,不要感谢朕,你自己知道要感谢谁。” 说着,又看向陈飞扬:“将他母亲一并放了,留在京都。” 陈飞扬躬身应是。 皇帝挥挥手,关朋再次叩首后,随着陈飞扬走出御书房。 然而,此时的关朋,心中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内心中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说实话,他心底没有怨恨皇帝的心思,这一点他看的比较透,毕竟,自己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的事。 陈飞扬看了他一眼道:“我送你出宫,稍微我让人将你母亲送至午门。” 关朋点点头:“老陈,谢谢你了。” 陈飞扬摇摇头,没有答话。 ...... 很快,宫中传出旨意,任关朋为边关巡度使,负责胡人定居一事。 满朝震惊。 卧槽...... 陛下还真同意了啊。 这是江家的对赌吗? 陛下这般放纵?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就这样对关朋有信心? 赌输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况且,主导的还不是江小二,而是关朋这个外人。 疯了...... 第335章 表哥我来咯 侯府中。 江河看着跪在地上的关朋,至于关母,早就让江河给扶了起来。 “你不用这样,快起来吧。” 关母却道:“伯爷,贱婢母子二人,无以为报,您就让他跪着吧。” 江河苦笑,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 在他的心中,关朋与张景川这些人一样,都是情同手足的朋友。 “伯母啊,您要是还这样说,那我还不如不救呢,以后您就住在侯府,让关朋这小子去边关磨砺几年,放心好了,如今边关没什么危险的。” 关母还想说话,江河冲着关朋踢了一脚,怒道:“还跪着干嘛?起来啊。” 关朋抬头,看向母亲。 江河见状忙道:“我说真的,再这样,我可真不管了啊。” 关母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建安伯都已这样说了,朋儿,你起来吧。” 关朋这才起身,江河忙道:“伯母,您这些日子在诏狱中肯定没休息好,先去休息吧,我和关朋有些话说。” 丁栓子在一旁忙笑道:“您跟我来。” 关母走后,江河看着在傻愣愣地站着的关朋,没好气地说道。 “坐啊。” 关朋神情苦涩,低垂着脑袋,坐到椅子上。 江河道:“别这副鬼样子,你也知道,我为了救你出来费了多大的功夫,到了边关,好好整,过几年边关安定了就可以回来了。” 关朋此时面对江河,纵使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家没了,他进了一趟诏狱,没想到出来了,陛下还能给他封个巡度使的职务。 对于江河,这已不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了。 余生,怎么报答呢? 这是关朋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江河呷了一口茶道:“行了,别深沉了,换百司卫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的,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关朋苦笑,江河说的轻松,可他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难。 “别以为你的事很轻松,我会修书给我父亲,胡人的性子你也知道,到时,少不了摩擦,算了......很多事情,天高皇帝远的,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只要不要闹出大乱子就行了。” 关朋看着江河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半天才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江河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怎么着?人出来了,想尥蹶子?” “我告诉你,朝中上下,多少人盯着这一块呢,你以为我放心让别人去做? 草原如今是一块肥肉,都想上去咬上一口,我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只要别闹出大乱子,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很多人要跟在你后面拿政绩,想千古留名,等你做成了这件事,我江河想必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着,江河竟然开始幻想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朝代,以后考古会不会挖掘到自己? 那么自己要不要留下一点爆炸性的信息呢? 装一下神棍,让后世无数的专家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 想着想着,江河嘴角勾起恶趣味的笑容出来。 关朋见他说的简单,心里却知,若真是这么简单,朝中大臣,哪会让自己前去,更别说自己的戴罪之身。 就在江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时,江海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小二,我院子里的校场,为什么堆放了那么多东西?” 关朋忙起身,江河茫然地看着他。 “大哥,哪边是你的院子啊?我忘记了啊。” 江海的拳头握紧,青筋暴起,怒吼:“北房,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宦官在那边?” 江河笑眯眯地说道:“哦哦哦,想起来了,那是七皇子堆放的,你找他去,那些宦官也都是七皇子的人,大哥快去将他们赶走,烦死了,住在侯府白吃白喝不说,天天不干正事,刚好大哥回来,有了由头。” 江海顿时犹如吃了苍蝇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关朋听到江河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他大哥,忙躬身施礼。 江海不明所以,亦是还礼:“你是......” 江河抢先一步说道:“他就是关朋。” 江海:“......” 这就是江河赌上江家救出来的人? 江海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大哥,我有事要出去了,你要么把那些宦官赶走,要么就自己找地方住,反正侯府空房子多的是,随便找一间就是了。” 说着,江河就要脚底抹油。 自己这个大哥不好糊弄啊,动不动就要打人,得躲着他点。 江海一把拉住江河的后脖子,脸色阴森森的:“你又想去干什么?” 江河苦着脸:“老大啊,我是真有事啊,你才第一天回来,赶紧去蒋伯伯家拜访一下吧,再墨迹,那位大姐就要怒了。” 闻言,江海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的怯弱,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江河眼尖,被他捕捉到了,忙道:“去之前找栓子拿上两坛好酒,可不能丢了礼数。” 说罢,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拉着关朋一溜烟跑了。 待两人跑出了大门,江河见没人追出来,方才停下脚步,一阵后怕。 这个家,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啊。 “走,去百司卫。” .................. 一连几天,江河都在给关朋传授需要在边关做的一些事,关朋一一记在心上。 内阁拟定的计划早已交到了皇帝的手中,期间,皇帝还召见了江河,一同商议了些细节。 最终,敲定了人选,以及出发的时间。 马上就要过年了,出发的时间便定在正月初二。 自从江海归京后,江河整个人犹如耗子见了猫,基本上侯府都很少回了。 整日里不是在百司卫便是在盘龙山,反正就是到处晃悠,不着家。 京都之中,由于年关将近,热闹非凡。 江河没事就约上崔伶薇到处溜达,把京都中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个遍。 碰到乞讨的,江河会丢上几个铜板,看到好玩的,江河又如一个孩子一般,站那里看半天。 总之,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几天是江河最放松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好好地看了一眼自己生活的城市。 这天,江河刚喝完一碗羊汤,不停地咂咂嘴。 崔伶薇笑道:“你怎么看到什么都想吃?” 江河嘿嘿笑,要说这个时代的东西有多么好吃,那也未必,这个时代的小吃,大多都是原汁原味的,盐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不过,吃的就是个绿色。 两人正要接着走呢,崔伶薇指着一群人道:“那不是王有全吗?” 江河定睛一看,还真是王有全。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他干啥去。” 说着,一路小跑地到了王有全面前。 “有全,这是干什么去?” 前头带队的官员正要发火,抬头一看。 卧槽...... 这不是建安伯吗? 刚虎起的脸马上开始笑嘻嘻:“伯爷,您好呀。” 江河挥挥手,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急匆匆地干什么去?” 那官员忙道:“这不是三皇子府上要装地暖嘛,工部请了王师傅带上匠人去看看。” 江河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给他装地暖,装个屁的地暖冻死他算球。 刚要一口回绝的江河,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又笑吟吟地说道。 “这样啊,这地暖可是我整出来的,我亲自去勘察一下,你们且在这等等我。” 说着,江河又跑回崔伶薇身边,让她先回府,他要去会会自己这个表哥。 表哥......我来啦。 第336章 大闹皇子府 工部此行带队的是员外郎梁磊,江河跟在他身边,大摇大摆地往三皇子府中走去。 不时与王有全聊上两句。 如今,王有全也算是出息了。 在京都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师傅。 带着盘龙山的一帮子人在京都中各家各户地改装地暖。 原本,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京都中不少人发现有商机,也跟风去做。 可当真的改装完后发现,不是不暖和,就是到处冒烟。 到头来才发现,还是侯府的那帮子人干得好。 而王有全便是其中的翘楚,尤其是在有了水泥后,这地暖的质量是蹭蹭地往上涨。 真是应了那句行行出状元的话。 梁磊此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江河是谁?地暖的祖师爷啊。 这次的工程,三皇子少不了奖赏啊。 待到了三皇子的府邸。 门子趾高气扬地看着这一群人,鼻孔朝天。 “去去去,走侧门,正门岂是你们可以走的。” 梁磊点头哈腰,丝毫不恼,陪着笑脸,正要开口。 江河上前一脚踹在门子的腰间。 那门子‘哎呦哎呦’地叫着,滚了几圈。 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大喊着:“他娘的,工部要造反是吧?来人哪......有人要造反了......” 门内呼啦一下,出来一大群恶奴,举着棍棒。 梁磊顿时都要吓尿了。 卧槽...... 我们就是来改装个地暖啊,什么时候要造反了。 建安伯怎么能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啊。 江河神色淡定地站在恶奴面前。 那门子爬起来,指着江河,凶神恶煞地说道:“兄弟们,就是他,先打死他再说,敢到皇子府来撒野。” 梁磊赶忙上前一步,将江河挡在身后。 他虽说是员外郎,可工部的员外郎,比之礼部,还要弱上几分。 他只能期期艾艾地说道:“别......不能打啊......哎......别拉我啊。” 梁磊身穿着官服,哪怕门子再放肆,也不敢动手去打官员,可江河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那就没问题了。 门子将梁磊拉到一边去,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位大人,我劝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免得受到牵连。” 江河面对一群持着棍棒的恶奴,面带冷笑。 一个小小的门子,竟然敢对着朝廷官员大呼小叫,没有恶主撑腰,他敢这般? 梁磊被拉到了一边去,他是建安伯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呢。 只见其中一人已经挥舞着棍棒朝江河身上砸去。 王有全等人可不干了,江河乃是他们的恩公,是给他们饭吃的人。 你们敢打我们的恩公,管你对面是谁。 干就是了。 可还没等王有全他们冲上去,江河却先冲到最前面那人身前,侧了一步,原本要砸在江河头上的棍子,却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砰’ 棍棒应声而断。 没等那人挥舞第二下,江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声音凄凉无比,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个叫声让那人呆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一棒子就能将人打残废了? 王有全等人听着江河凄厉的叫声,眼睛都红了。 举着干活的工具,便冲了上去。 一群手持棍棒的恶奴,哪是这些天天干力气活的人对手,更别提他们手上的锄头这些工具了。 很快,恶奴们被打翻在地,嗷嗷惨叫。 门子见势不妙,‘嗖’地一下钻进了府中,边跑边叫。 “不好了,有人造反了,打上门了。” 梁磊面如白纸,双腿打颤。 看着一地的狼藉,江河的惨叫,以及恶奴的惨叫,不断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嘴唇颤抖,喃喃自语:“完了,全特么完了。” 王有全狠狠地一脚踹在恶奴的头上,顿时鼻血横流。 他冲着躺在地上的人啐了一口:“狗东西。” 说着,他忙去搀扶江河,一脸担忧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江河也不言语,蹲到满脸是血的那人身边,也不怕脏,将手放在那人还在喷血的鼻子下面,没一会,手上便沾满了鲜血。 只见他将沾满鲜血的手涂在被砸的肩膀处,一片鲜红。 王有全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少爷......你这......” 江河摆摆手,扶着肩膀坐在台阶上,嗷的一嗓子接着嚎起来。 很快,吕新厚带着府里的侍卫,如同饿狼一般冲了出来。 人还没到门口呢,公鸭一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人呢?谁敢来皇子府撒野?” 接着,他听到了比自己声音更大的嚎叫声,一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扶着鲜血淋漓的肩膀,一边嚎叫着。 吕新厚嘴角露出狞笑,想必这人便是带头的吧? 至于这些人是谁? 他早在来的路上听门子说了,心里也有了底。 官员带着一帮子匠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工部的官员。 至于其他人,哼哼,吕新厚心中冷笑,当初自己可是特意交代了工部,要江府的那些匠人来做。 那么这些人的身份昭然若知。 这些江府的匠人真是吃的熊心豹子胆,真以为背后有江河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这京都,这天下,是姓张,而不是他姓江的。 吕新厚四顾左右,见不少人已经在远远地围观了,挥了一下手。 “都给咱绑起来,凡是反抗者,一律按谋逆论处。” 他看着侍卫们抽出了刀,如同狼入羊群,心中冷笑,进了府里,就算不能弄死,也要让这些人下半生躺在床上。 不止如此,还要借机用这件事让江小二出出血,毕竟,江府的工人在皇子府里闹事,不掏出个几十万银子,这事就算没完。 这种事,就是闹到了陛下那里,咱也是占理的。 而王有全带来的这些人,明显还是想反抗,却突然听到王有全喊道:“都不要乱动,不要给伯爷惹麻烦。” 这句话一喊出来,不少提着工具的人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工具,束手就擒。 有侍卫见江河还在嚎,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伸出腿就要去踹他。 王有全一个闪身,挡在了江河身前,硬生生地受下这一脚,一个趔趄,差点没倒在地上。 那侍卫见王有全还敢阻拦,顿时怒了。 “他娘的,还敢拦。” 说着,举起刀就要砍向江河。 “慢着。”吕新厚忙喊道。 这侍卫猪脑子吗? 大庭广众之下,还真要砍了这人不成? “将他绑了带进府中。” 侍卫悻悻然的收起刀,上去将还在嚎叫的江河拎了起来,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拧了过来。 这一拧,江河扭曲的面容便完整地展现在了吕新厚的眼中。 吕新厚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使劲眨巴眨巴眼,仔细看去。 顿时,他整个人好似看到恶鬼一般,手脚颤抖,嘴里下意识发出声音。 “你......你......” 江河这次脸上的表情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痛,努力地挤出一丝阴森的笑脸。 “呀......你好呀。” 第337章 新年礼物 吕新厚心里头止不住地骂娘。 谁他娘的说门子是灵光的人?他娘的江河这个狗东西都不认识吗? “放手,快放手......” 回过神来的吕新厚恨不得手脚并用地跑到江河身边去。 侍卫不明所以,可对于吕新厚这位皇子身边的伴伴还是言听计从的,松开了江河。 吕新厚到了江河身边,点头哈腰,脸上陪着笑。 “哎呀......建安伯,误会了啊,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 江河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王有全道:“叫人,快去叫人,去百司卫叫他们全员武装来,少一个人,就让他滚蛋,以后不要出现在百司卫里。” 卧槽...... 吕新厚吓尿了。 见王有全拔腿就要去叫人,吕新厚‘啪嗒’一下跪了,抱住王有全的大腿,哭诉道。 “这位爷......不能去啊。” “建安伯,误会啊......一切都是误会啊。” 江河指着血淋淋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道:“将我打成这样,你告诉我这是误会?” 说着,他又冷哼两声:“皇子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一个小小的门子就敢欺辱朝廷命官,你一个宦官竟然能定下我的谋逆之罪? 我可真是长见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皇宫呢,就是萧公公也没见这般的嚣张跋扈吧? 说起来,我与三皇子还连着亲戚呢,想着手底下的人毛手毛脚,我亲自来看看,没想到啊...... 罢了,我这就将这事禀报于陛下,让陛下来评评理,奴才没个奴才的样子,皇子我是惹不起,可你们这些奴才......哼哼......” 卧槽...... 一群人的脸都惨白,这下,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一群人全跪了,瑟瑟发抖。 吕新厚忙是松开王有全的大腿,紧接着又抱住江河的大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他可不敢让江河去找陛下告状,先不说张景克的那点事,就拿这件事来说,到头来,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弄不好皇帝为了平息江河的怒火,就冲江河肩膀头子上的伤势,将他们全宰了也有可能。 毕竟,皇子还是皇子,能受多大的责罚呢? 奴婢宰了再找就是了,皇子宰了再生可就不好生了。 于是,吕新厚赶紧开始求饶起来。 “伯爷......奴婢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啊。” 江河一脸嫌弃地将他踢到一边去:“行了,快去把我那敬爱的表哥喊来。” 吕新厚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一半了。 为什么说是一半呢?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的这关算是过去了,还有自己主子那一关呢。 他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府里。 一群侍卫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梁磊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跟死了老娘似的。 “伯爷啊......下官......下官......” 他期期艾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来时好好的,还琢磨着多些赏赐呢,转过头,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关键两边打起来,自己被皇子的恶奴几句话就给吓到了一边去了。 建安伯会不会记恨上啊? 自己可是听说建安伯的很记仇的啊。 这......叫什么事啊。 江河侧目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没事。 这与梁磊无关,说到底,自己还是利用了他呢。 .................. 张景克正在府邸里靠在软塌上,他的身边站着几个美婢,只见他身上盖着虎皮毯子,手脚竟然全部塞进了美婢怀中取暖,好不惬意。 这时,吕新厚‘砰’的一下推开了门,寒风呼的一下吹了进去。 张景克微眯的眼眸顿时阴狠起来,他眼角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吕新厚,不禁怒骂。 “狗东西,跟了我多少年了?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想死了是吗?” 此时,吕新厚哪还管得了这个,他知道张景克这是说的气话,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估计主子听了,要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殿......殿下,建安伯来了。” “滚出去,就是太子来了我也不见。”张景克目光如刀,凶恶如虎地吼道。 吕新厚却是‘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嘴角嗫嚅:“殿下啊......是江河那个狗东西来了,府上......府上的奴才......将他打了,他要去陛下那里告御状啊殿下。” 吕新厚耍个心眼子,只说门子还有那些家仆将人打了,没有讲自己带人要去拿了江河等人。 随着几个美婢的惊呼,只见张景克的手脚像似触电般地在她们的怀中抽了出来,敞开的衣襟还能隐约看到一片的雪白。 张景克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你说什么?” 吕新厚期期艾艾地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张景克听后,脸色铁青。 片刻后,他趿鞋而起,一脚踹在吕新厚的身上:“狗一样的东西,谁给他们的胆子,他们不认识江河吗?” 吕新厚被踹到又爬起来,不敢接话,心里却在想,若是认识的话,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啊。 不过,此时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引火烧身。 张景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后,慢慢冷静下来,冷声道:“伤得严重不严重?” 吕新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忙是低下头。 “身上......身上都是血。” 张景克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完了。 这件事怕是很难善了啦。 “人呢?” “在府门外呢?” 张景克恨不得将吕新厚剁了喂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将人留在府门处?不赶紧将人请进来,你这跑进来,他万一进宫去见父皇了可怎么办? 想至此,张景克不敢再耽搁下去。 “走。” 说着,疾步走了出去。 吕新厚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 此时,三皇子的府外,发生了这等大事,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往这边奔来,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于热闹,百姓是喜闻乐见的。 虽说这等事,不敢靠上前去,可远远的,看上一看,待回去寻个三五好友,组个酒局,也是可以吹上一吹的。 江河丝毫不惧,脸上反而不时露出痛苦之色,偶尔哼唧两声,声音没有最开始那般大,却也能清晰地传到看热闹人的耳中。 后续赶来的吃瓜群众开始打探起了消息。 于是,最早一拨的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看到没?被打的那个就是江河,你是没看到啊,他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你看看,他身上还都是血呢。” 卧槽...... 人们瞪大了双眼,使劲地往江河身上看去。 江小二这等恶霸还有被打的时候? 这可是个大瓜啊。 无数的人开始涌向最开始说话的那人。 “兄台,好好讲讲。” “就是就是。” 那人左右四顾,而后摸了摸嗓子,轻轻摇头,脸上一副为难之色:“我已经讲了很多遍了,嗓子都要哑了,且看吧。” 很快,就有人接话道:“别啊,这位兄台,我看你面善,你我有缘,不如让我做东,畅聊一番,你看可好。” 那人依旧是一副为难之色:“这样......不好吧?” “好,怎能不好?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一时间,人声鼎沸。 江河看着热闹得如同菜市场的人群,不禁垂下头,抿了抿唇,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表哥......表弟这个新年礼物,喜欢吗? 第338章 索要赔偿 当张景克带着吕新厚出现在府门前,看着无数的人围在一起如同闹市一般,地上还躺着家仆,跪着侍卫,额头上忍不住青筋暴起。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自己就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已是断无可能。 他目光四处游离,最终寻到了江河,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出温和的笑容,快步走向了江河。 “哎呀......表弟啊,来了怎么提前说一声呢,府里的下人为兄定然不会轻饶,来来来,快起来,让表哥看看伤到哪里了?” 虽说张景克先发制人的出声道歉让江河心里头一阵错愕,可他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表哥......是愚弟的不好,唉......说来惭愧,这些匠人看愚弟被打不忍,出手没轻没重,愚弟回去定要拿他们开刀。” 江河见招拆招,让张景克的脚步都顿了顿。 都是拿管教不严说事,可江河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讲明了是自己被打了后,那些匠人才出的手。 这说破天去,到哪都是有理的一方啊。 更不用说江河地位斐然,岂是皇子府一个小小的奴仆就能动手打的? 再说了,如今江河在京都中,如日中天,谁不认识。 就这些看热闹的百姓,随便拉一个出来,问他们人认不认识江河看看。 一句话,就将张景克后面的堵住了。 对于张景克而言,现在是非常时期,哪能出乱子。 且不说这个时期,单论他与江河的身份,闹到父皇那里去,他也是讨不好半点好处的。 几个皇子都与江河走的比较近,更别说张景川日日留宿在江家。 你张景克还与江河是兄长的关系。 怎么着? 弟弟去一趟哥哥的家里还被恶奴一顿揍? 这不是反了天嘛? 更不用说这些奴才们逆天的发言。 张景克脸上阴狠的表情一闪而过,走到江河的身边,扶住他的身形,一脸的痛心疾首。 “是为兄的错,快快快,进府里坐,为兄让人看看伤势如何。” 江河连连摆手,表情惶恐不安:“使不得使不得啊,愚弟的这个胳膊去南湖府时被人所伤留下了病根,怪不得兄长身上去。” 张景克看着江河脸上虚伪的表情,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撕下他的脸皮。 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告诫她,要冷静,要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于是,他脸上同样挂起虚伪的表情,关切地问道。 “哦......这样说来,为兄府上的倒是有些好药,来来来,咱们兄弟二两个进府聊。” 江河一脸的受宠若惊状:“不可......不可啊,兄长府上的药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愚兄贱皮子,可使不得,这样吧,愚弟还是进宫,求陛下让御医瞧上一瞧吧。” 张景克整个人都要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了,他深深的看了江河一眼,只见江河几乎眼角含泪,脸上的痛苦表情十分真切。 这种逼真的表演,让张景克后槽牙都咬得咯咯作响。 “先进府,咱们进府聊吧。”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里三层外三层,还不时有人讲解着。 这让张景克觉得,不能继续在这纠缠下去了,有什么事,先进府再说。 江河则是苦笑道:“不是愚弟不想进去啊,只是......这门还没进呢,就被敲了一闷棍,愚弟怕进了兄长的府上......” 后头的话江河没有明说。 可任谁都知道其中的意思了。 没进去就被棍子打了,这要是进去了,还不得让人拿刀剁啊。 张景克一怔,随即明白了江河话中的含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是疯了吗? 光明正大地邀请你进府,谁还敢再动你一根毫毛? 张景**压着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表弟说笑了,来,咱们进府。” 说着,搀扶江河的手上用了点力气。 只听江河‘哎呦’一声。 张景克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忙松开了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江河龇牙咧嘴地说道:“没事没事,小伤。” 说着,边哼哼唧唧边进了府,到了府门前,又突地转身道。 “表哥,这些匠人都是来给兄长府上改造地暖的,一起来吧。” 这时候,张景克哪里还会在乎这个,忙不迭地点头:“也好也好,辛苦诸位了。” 吕新厚忙开始招呼起王有全、梁磊等人。 进了府,江河的头就像监控探头似的,东张西望,嘴里不停地发出感慨。 “哎呀呀......表哥的府邸真是雄伟壮阔啊。” 张景克走在他身边,只能打着哈哈。 人是进了府里,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的。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让下人这样打了一帮子,不杀个鸡犬不留,决不罢休。 走着走着,江河嗖的一下蹿到一座假山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啧啧称奇。 “这山......真不错,哎呀,这水真清啊。” 张景克满头的黑线,有个屁的水,全特么的结冰了,哪来的水。 还未等他吐槽,江河又往旁边走去:“不得了......不得了啊,这个房子修得好啊。”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张景克一个没跟上,只见江河已经推门进去了。 这时候,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江河没安好心,不过,他心里冷笑,却是淡定了起来,气定神闲的跟了过去。 江河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又自言自语地走了出来,刚好碰到了跟上来的张景克。 张景克满脸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表弟,为兄的府上不错吧?” 江河点头,咧嘴笑道:“真不错,和表哥府上一比,江府差得远呢。” “呵呵。”张景克饱含深意的眼神凝视着江河:“要不......表弟就来住些日子吧。” 江河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恢复了正常,忙摆手:“不了不了。” 张景克的话外音很明显,就是在告诉江河,想看随便看,只要你能看到你想看的东西,哪怕让你住进来。 接下来,江河没有到处地瞎晃悠了,跟着张景克到了前厅。 两人坐定,吕新厚上来奉上热茶,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张景克身边。 “表弟,喝茶。” 江河嘴角含笑,将茶盏推到了一边。 “先不喝了。” 说着,手指向自己受伤的胳膊处,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出来。 “接下来......谈谈赔偿的事吧。” “噗......” 张景克刚喝下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不止,吕新厚忙不迭地给他拍打着后背。 张景克没想到江河这个狗东西,这样的直白。 张口就来。 第339章 柳暗花明 张景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面色古怪地凝视着江河。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道:“好啊,怎么赔?” 江河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出来:“不多,看在表哥与我同族同亲的份上,赔个五六百万两就可以了。” “多少?”张景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六百万两?就这还是看在连着亲的面上? 若是你我二人没有这点关系,你这个狗东西怕不是要开口几千万两了? 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开口闭口几百万两。 张景克尴尬地挥挥手:“表弟,就不要说笑了。” 江河一脸认真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表哥,我没说笑啊,这样吧,就五百万两吧。” 卧槽...... 张景克简直是无语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真敢开口啊。 “表弟啊......”张景克冷声起来:“你很不厚道啊,伤了胳膊就要五百万两,要是伤了脑袋是不是就敢要几千万两了?” 江河轻轻摇头:“不,伤了脑袋......要命。” 顿时,房间内瞬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张景克双眸微眯,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要是我不给呢?” 不给?那可由不得你啊。 江河咧嘴笑了起来,嘴里的大白牙闪着寒光。 “那就让陛下评评理去吧,虽说表哥是皇子,愚弟是臣子,可愚弟总是愿意相信,陛下还是会主持公道的吧。” 张景克嘴角抽搐,五百万两,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让父皇评理,也好。 就算自己受些责罚,总比受你这个狗东西的恶气来得舒服。 于是,张景克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 “吕伴伴,更衣,我进宫去面见父皇。” 吕新厚刚抬腿准备往外走,却听江河笑道:“这位公公姓吕啊?我还以为他姓萧呢。” 一语双关。 不止是吕新厚停下了脚步,就是张景克眸光如电地射向江河,声音幽冷无比。 “表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江河摊摊手,笑道:“我可没乱说,这位吕公公可是比萧公公更厉害,一句话就能断定愚弟谋反呢,表哥......你说吓人不吓人?” 吕新厚都要吓尿了。 张景克目光森然地看向他,吕新厚嘴角喃喃道:“殿......殿下......” 张景克心中暗骂了一句狗东西后,突地一下笑了,而后淡然的说道。 “事出有因,这个狗奴才以为有人到府邸作乱,我是皇子,作乱之人,当然实属谋反,这点他说的没有错。” 江河闻言一怔。 卧槽...... 这样都能让你圆过来? 吕新厚更是松了一口气,心底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江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哦......照表哥这样说,我这一棍子算是白挨了?” 张景克微笑摇头:“为兄很想补偿你,可表弟啊......你太贪心了,没办法,走吧,让父皇评理,若是父皇让我赔你五百万两,那为兄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赔于你。” 说着,起身,瞪了一眼吕新厚。 “狗东西,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去取我的衣衫来。” 吕新厚忙是快步走出前厅。 张景克一脸戏谑地看着江河,嘴角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江河一时间有些懵逼。 他还真没料到张景克会愿意用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来处理。 大意了啊。 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挨了一棍子。 说到底,对于旁人来说,这就是个误会而已,到了陛下面前,能讹个千把两银子就不错了。 至于张景克,顶多也就是受些苛责,这些狗奴才下狱的下狱,挨板子的挨板子,对于张景克来说,简直就是毫发无伤啊。 直到吕新厚取来了衣衫,给张景克换好了衣服,江河都没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似乎,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 张景克换上了一套制作精美的蟒袍,笑眯眯地看着江河,最后缓缓说道。 “表弟,走吧。”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江河必然不会怂的。 于是,抬头,唇角挂起一个弧度:“好啊。” 说着,起身,两人并肩而行。 梁磊、王有全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待看到两人后,梁磊的腰习惯性地弯了下去,陪着笑脸。 “殿下,建安伯,误会解除了便好。” 张景克理都没理他,压根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江河笑吟吟地说道:“辛苦你了梁大人。” 对于张景克的态度,梁磊也不在意,工部受的白眼还少吗? 这点对于他来说,小意思。 倒是江河能回应他,让他颇感意外,忙笑道:“没有的事,建安伯言重了。” 说着,他的腰又弯下去几分,恭敬地对张景克说道。 “殿下,府上的地暖还需要做吗?吕公公特意交代的要江府的匠人来做呢。” 话音未落,两道犀利的目光射在梁磊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梁磊甚至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话,让张景克以及江河这样的注视他。 此刻,若不是有官服在身,梁磊都要跪下了。 江河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看向梁磊的目光,亲切无比。 而吕新厚呢,这回是彻底的吓尿了。 江河莞尔而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表哥......还去吗?” 张景克缓缓地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新厚,厚厚的棉裤已经湿透了,淅淅沥沥地滴着尿液,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必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表弟......外头冷,你我兄弟二人到屋里聊吧。” “好哒。”江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原来这一切的主导都是吕新厚,也许张景克并没有想在这种小事上刁难江河。 却不想,吕新厚兴许是为了讨好张景克,自作主张。 但他没有料到,自己也跟了来。 天意啊。 江河甚至有种想仰天大笑的感觉。 张景克则是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江河拍了拍梁磊的肩膀:“梁大人,以后江家有什么工程,第一时间会联系你的,你很好,很棒。” 梁磊受宠若惊,忙摆手:“不敢,不敢啊建安伯,您这样说,下官真是汗颜。” 江河笑眯眯地看了他两眼:“好了,不要妄自菲薄,江家的工程多着,日后工部里,江家只认你。” 这句话,江河不止是说给他听的,同样是说给在旁边的张景克听的。 经过此事,谁知道张景克会不会报复梁磊,先保下再说。 再说了,江河说的也是真的,盘龙山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很多地方,还是需要工部的人。 毕竟,人家在建造这方面,是专家。 第340章 借贷 江河与张景克两人再次回到了厅中坐下。 这次轮到江河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了。 无论之前是什么说法,在梁磊说出那句要用江府的匠人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既然有人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就不一样了。 就算全世界都不认识江河,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你三皇子张景克,是要针对江河的。 什么?你说不是你安排的,是吕新厚那个狗奴才自作主张,但是谁信呢? 奴才是你的奴才,就算没有经过你的授意,梁磊身为工部的官员,带着人来了,到头来让你扣上谋反的帽子,这不是想把江家往死逼嘛。 皇帝的如今就四个儿子,太子与张景川就不用说了,三个人都要穿上一条裤子了,还有老二张景洲,也是一个劲地往江河身边凑。 别人都能与他相处好,为什么偏偏你老三就和江河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呢? 人们普遍的思想都是这样的,这就是张景克的原因了。 张景克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带着江河重新返回。 此刻,他面色阴沉的可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江河则是老神在在,显得很有耐心。 良久后,张景川艰难地开口道:“表弟啊......这真不是我安排的。” 江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吟吟的。 “我知道,愚弟心里清楚得很。” 话是这样说,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百个不相信。 张景克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了。 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五百万两确实太多了,为兄拿不出来啊。” 这句话,江河同样是一百个不相信。 骗鬼呢? 倘若关兴言没撒谎的话,张景克拥有的财富就算没个几千万两,一千万两估计还是有的。 毕竟,当初永茂商行的收益,他拿着,京都里,国库地里的钱粮还有人帮他贪墨着。 区区几百万两而已,小儿科。 “表哥啊,这个钱可不止是治疗我的伤啊,此刻,我代表的是江家啊,你这般作为,让陛下如何看待江家呢?让朝中文武百官如何看待江家呢? 且不说我江家世代忠良,就说我父刚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封了国公,后脚便在表哥府上传出江家要谋逆的消息出来。 你想想,朝中官员会怎么看? 大家心里会想,莫非是看江家功高盖主,授意表哥这般做法,意图敲打一下江家。 若是朝廷传出这样的声音,想必会人人自危吧?到时候,谁还能为朝廷卖命?谁还敢为朝廷卖命?” 张景克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江河这个狗东西,还真能扯,都扯到父皇身上了。 可当他细细思量后,发现,江河说的还真有可能会发生。 人言......无论在何时,都是最可怕的啊。 当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想控制,想解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啊。 估计自己今日不答应江河的赔偿,他自己就会将这件事到处宣扬。 到时候,父皇那里就不是简简单单苛责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张景克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恨透了梁磊,原本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一切化为乌有。 不止如此,自己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人,就是想除掉以泄心头之恨,也没办法了,江河早已料到,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为何无论何事,只要和江小二扯上都没什么好事啊。 南湖府的事,贪墨的事,全特么的是江河这个狗东西坏了自己的好事。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了? 想至此,他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只见江河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随着张景克越想越深,越想越细。 他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胡大是不可能交代出来什么事的,关兴言那里还不好说,毕竟,在诏狱里,可不是人人都是硬骨头的。 可若是关兴言说了什么,那么父皇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能泄露出去的尾巴也全部都处理干净了,那么......江小二到底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呢? 而江河之前说的那句在南湖府受伤留下的病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呢? 他越想脑子越乱,心情更加的烦躁不堪。 这时,江河开口道:“表哥,想好了吗?” 张景克甩甩头,将心头的杂乱的想法暂时按耐住,无论如何,处理好眼前的事最重要。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摆明了就是要这笔银子来堵住他的嘴。 “表弟啊。”张景克道:“你我本就是血亲,何必至此呢?” 事到如今,张景克决定服个软,希望江河能松下口。 江河见张景克憋了半天,就憋出这样一句话出来,心里也是忍不住好笑。 这个时候想到血亲了?那些死士要我命的时候,你可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吧? 再说了,若是自己真的在乎你这个表哥,会演这出戏吗? “表哥啊。”江河脸上露出憨笑:“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我兄弟二人的感情,哪能用钱财衡量,若是别人,愚弟断然不会开口只要五百万两啊。” 卧槽...... 张景克被这句话气得要吐血了。 听江小二的意思,五百万两还是看在血亲的面子上,还要不要点脸了? “可为兄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啊,总不能将父皇赐下的宅子卖了吧?”张景克决定耍赖了。 这句话也是明确地告诉江河,少要点可以,多了,一分没有,真要是将他逼到卖宅子的地步,就算皇帝想饶了他,那么多宗亲也不会同意的。 堂堂一国的皇子都被江小二欺辱成这样了,这以后怕不是要骑到皇室的头上拉屎撒尿了。 皇家的尊严呢? 皇帝难道能容易这样一个臣子为非作歹吗? 这云国到底是姓张还是姓江? 到那时,不止你江小二遭不住,就是江牧来了,一样遭不住。 江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笑眯眯地凝视着张景克道:“那么......表哥能拿出来多少呢?” 张景克咬咬牙,幽怨地看向江河,嘴角嗫嚅了半天,方才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两,这是府里能拿出来最多的银两了,就这样,府上还要去变卖一些东西才能凑齐。” 江河笑得更加开心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没关系,钱庄马上要推广借贷了,表哥,你就做第一位客户吧。” 卧槽...... 张景克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借贷? 第341章 钱庄的新业务 张景克没想到江小二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为了这五百万两,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就连钱庄借贷都替自己想好了。 而从侧面也能看出,这五百万两,他是非要不可了。 张景克强压心底的怒火,握紧了双拳,压低了声音道。 “真是好算计啊......表弟。” 江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愚弟也是为兄长出谋划策嘛。”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钱庄的借贷还是很划算的,利息只要三个点,表哥贷四百万,还款期限是三十年。” 张景克愣住了,三个点?四百万?三十年? 他捕捉到了这三个关键点。 卧槽...... 他脑子里竟然冒出很划算的想法出来。 三十年,莫说三十年,二十年后搞不好自己运营的好,就能登上宝座,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自己,四百万还不都是一样的吗? 想至此,张景克的心火热了起来,四百万太少了,要借就借一千万,甚至两千万,三千万,这样的话,自己能收买更多的人,先助自己登上太子的宝座,待父皇殡天后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基。 这个时间可以大大的缩减啊。 张景克看向江河的目光炙热起来,急切地说道:“表弟啊,这么多银子,全部支出后,府里那么多的奴婢,府里日常开销表哥可就拿不出来了啊,那个......能不能......” “多借贷一些是吧?”江河直接替他说了。 张景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讪讪地笑了笑,最终颔首点头。 “可以可以。”江河小鸡啄米似的地点头。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金算盘出来。 张景克看得眼睛都直了。 卧槽...... 金的? 知道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卖冰块、卖白酒赚不了不少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金子随身携带。 狗大户啊。 江河双眸微眯,微笑地凝视着张景克:“表哥准备借贷多少啊?” 张景克却犹豫了起来,说的太少了,不甘心,说得太多了又怕江小二生了疑心,一时间难以抉择。 江河看到这一幕,不禁好笑,借贷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借多少说就是了。 借的少,比如四百万,你身为一个皇子,抵押都不用,单单张景克这个名字就能借下来。 借的多了,还是要有抵押的,这点是必须的。 万一还不起,总不至于人财两空啊。 江河见他久久不言,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样吧,表哥......你我兄弟二人毕竟还连着血亲,钱庄是由愚弟创立的,愚弟做主,无抵押可以借贷一千万两,表哥你看怎么样啊?” 张景克听到这句话,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一千万两啊,就能这么简单地到手了?还是无抵押的。 这要是抵押点啥,是不是能借到更多? 他有些激动起来:“表弟啊,府里很多房子都破败不堪了,来年为兄还想修复一下,能不能多借贷一些?” 江河翻了个白眼,这明显有点睁着眼说瞎话了,自己这一路走进来,不说房子吧,就是庭院都是极为考究的,显然是下了心思,花了大价钱的。 就这样,还要多借一些? 不怕还不上吗? “表哥想借多少?”江河道。 送上门的生意,没道理不做啊,虽说这个钱到不了自己的口袋,都是朝廷的,可这也是为朝廷创收啊。 毕竟,当初这个借贷的理念,自己对皇帝以及蒋明德都是说过的。 如今钱庄已经走上了正轨,在京都已经可以开展借贷业务了。 张景克想了半天,最终期期艾艾地说道:“三......三千万两可以吗?” 江河眉头一挑,有点多啊。 沉吟片刻,江河道:“三千万两有点多,表哥要拿地契作为抵押,要不然,这笔钱,户部是不可批的。” 听到江河说可以,张景克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种被幸福砸中脑门的感觉,这幸福来得太快了,不,是这个钱来得太快了。 抵押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后河西,到时,自己可是住在皇宫里的人啊。 这一刻,张景克甚至觉得江河可爱至极。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 “好吧,愚弟给表哥算一下利息。” 说着,江河将手中的金算盘抖了两下,金子撞击的声音美妙无比。 紧接着,江河‘啪啪啪’地打起了算盘。 张景克已经开始幻想这笔银子到手后怎么用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顺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盏,呷了一口。 片刻后,江河抬头,笑道:“算出来了。” 张景克不在意地摆摆手:“为兄这就让人取地契来。” 江河道:“表哥不要急嘛。” 说着,他手指向算盘:“表哥是要借贷三千万两,愚弟算的是三十年内还清,表哥每个月只需要还十二万六千四百八十一两即可。” ‘啪啦’ 张景克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不是三十后还吗?怎么每月要还十二万? 江河神色古怪地看着张景克:“每月还这么多,到了第三十年刚好还清呀。” 卧槽...... 张景克瞬间有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这特么耍我呢是吧? 说好的三十年,怎么变成了第三十年刚好还清? 他怒目看向江河,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好的解释。 江河无辜地看向张景克,疑惑不解。 你小子怕不是一开始就没想还这个钱吧? “表哥,钱庄这个利息可是比坊间的借贷低多了,而且有保障,因而,借贷是按月还的啊,要不然怎么会借出去这么大的金额啊,若是人人都想三十年后还清,来十个人一起大额地借贷,钱庄不早就垮了啊。 不止如此,若是每月没有按时还款还要交纳罚金,若是超过三个月没有还款,那么钱庄是可以收回抵押物的,若是抵押的土地,这地以后就归朝廷了,若是抵押的宅子,宅子自然也是归朝廷所有。” 江河的一番解释,张景克算是理解了。 可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早不说清楚,让自己白高兴一场。 他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后,才发出凄凉的声音。 “四百万两每月需要还多少?” 江河又开始用自己没受伤的胳膊拨弄起了算盘。 很快,便得出了结果。 “表哥......每个月只需还一万六千八百六十四两。” 张景克一怔:“怎的这样多?” 江河笑道:“三十年的利息就是两百多万两啦。” 张景克整个人都麻木了。 卧槽......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坑我啊。 借四百万两要多还二百多万。 怎么不去抢呢? 第342章 银票的编号 张景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一方面他不想在府里拿出这么多银子出来。 作为皇子,府上有这么多的银子,会让人生了疑心,尤其是江小二这个狗东西。 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去借贷了。 钱庄的借贷就是一个坑啊。 乍一听利息低廉,可真当算了下,多花出去那么多的银子,心痛啊。 就算自己十年、二十年后能坐上宝殿,可这之前,每个月都要还银子啊。 “能不能少还一些。”张景克试探性地问道。 江河忙是摇头。 这不是开玩笑嘛。 既定下来的东西,岂是说少还就少还的。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不过细细想来,江河也能理解他。 钱庄的借贷推出后,谁能一下子借四百万两啊,那不是疯了吗? 这个时代又不是后世,随随便便一套房子就是几百万。 正儿八经的推出后,有人能借贷个一万两应急就顶天了。 张景克叹了一口气,眸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四百万是不可能借那么多的,借的越多还的越多,这就是个无底洞,只能先拖住江河了。 于是,他开口道:“宽限为兄几日,为兄......凑钱。” 江河笑盈盈地点头:“可以可以,不过,表哥先支付一部分吧,愚弟好去瞧瞧病啊。” 张景克的拳头再次握紧,而后又缓缓松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桌上闪着金光的算盘,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待为兄去取来。”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江河看着他的身影,冷笑。 小样,跟我玩心眼子。 江河也知道,经过这么一遭,两人算是彻底的站到了对立面。 不过,江河压根不在乎。 私下里,张景克恨不得弄死自己,何必再装下去呢。 如今只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将他拉下马来就是了。 只能先收点利息。 没多久,张景克去而复返,手上拿着银票归来。 他将银票盖在那金算盘上:“这是五十万两,剩下的为兄凑一凑,过几日再给你。” “嗯嗯。”江河眉开眼笑地拿起那叠子银票,就要往怀里塞。 张景克阴阳怪气地说道:“表弟啊......你还是数数为好,别出了这个门,说为兄给的不够数。” 江河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而后一脸笑意的说道。 “愚弟相信表哥的为人。” 说完,竟然掏出来,真的数了起来。 张景克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自己一辈子受的气,好像都没有今天这么多。 该死啊......该死的江小二。 虽说一只手不方便,江河还是很快地将银票清点好了。 “没错,我就说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嘛。” 正说着,江河突然发出了一声:“咦?” 这一声‘咦’让张景克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算是见识到了江河无赖的功夫了。 这又是要干什么? 江河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又重新翻看着那一沓子银票。 张景克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数目肯定没问题的。” 江河抬头,神色凝重,目光凌厉。 “表哥,这不对啊。” 张景克听到这句话,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银票,哗啦哗啦地翻看着。 “怎么不对了?这都是钱庄发行的银票,哪不对?你告诉我?怎么就会不对呢?绝对不可能啊。” 张景克今日让江河整得整个人都要神经。 江河摇头,双目如潭,幽幽说道:“银票没问题,数目也没问题。” 张景克懵逼了。 既然都没问题,那又是哪来的不对啊? 你这个狗东西今日就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是吧? 江河指着银票的一角,脸色凝重的说道:“表哥,你看这是什么?” 张景克下意识地看去,只见那里印着八百四十的号码,顿时疑惑不解。 “这怎么了?” 江河又继续翻开几张说道:“表哥,这个银票有问题。” “呼......” 张景克恨不得将这些银票砸在江河的脸上。 他娘的,你刚才说没问题,这又说有问题? 没完没了是吧? 江河微眯双目,眼神闪烁:“表哥,我的意思这个银票是玉华商行的银票。”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张景克的耳边轰下,震得他双目失神。 江河冷声道:“表哥是哪来的这些银票?” 张景克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明白,江河是怎么看出来银票是玉华商行的银票的,这银票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还是说江河就是在诈他,让他不打自招。 这一刻,他心里十分的确定,江河一定是知道点什么,或者说是察觉到了什么。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而且,搞不好江河此次的行为,就是有预谋的。 这一件件事,被串联到一起的时候,张景克心里打了个寒颤。 要不然说不通啊,一切看似是巧合,实际上都是江河设计好的。 国库贪墨一案,闹的沸沸扬扬,一大批的人头落了地,剩下的只有关兴言一家子。 一想到关兴言,再联想到江河为了保下关朋宁愿用整个江家做赌注。 是了,一定是关兴言和江河有了交换。 要不然,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赌上自己的家族呢? 想至此,张景克的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狗一样的东西,就是为了来试探我的吧? 因而,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江小二啊江小二,好心机啊。 张景克心思流转之际,面上一片淡漠:“哦......何以见得?” 江河深深地凝视着他,突地一下轻笑:“表哥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啊?” 张景克眉头一挑:“我有什么好吃惊的,仅凭你一句话如何能确定这银票就是玉华商行的。” 江河笑道:“刚才那个编号啊,不管是谁兑换的银票,钱庄都有记录的,对应的人对应的编号。” 闻言,张景克的瞳孔骤然一缩。 卧槽...... 钱庄还做了这等手段? 张景克的内心慌乱了起来。 这样一来,如何解释玉华商行兑换的银票出现在自己手里呢? 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哦,这样啊。” 江河死死地盯着他,冷声道:“表哥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张景克扫了他一眼,迷茫地说道:“解释?为兄也不知道啊。” 江河又低头翻起了银票,片刻后,他轻轻叹息:“唉......表哥,兹事体大,愚弟的意思是还是要禀报陛下为好。” 张景克:“......” 狗东西......狗东西啊。 张景克心中怒骂,报到父皇那里去,这事就大了,父皇不可能对这种重要情报置之不理的。 到时,就算自己装傻充愣也没用,暗羽卫到府里一搜,全特么完了啊。 人是处理掉了,可银票这个东西就相当于银子,全部在府里存着呢。 谁他娘的知道钱庄还留了这一手啊。 第343章 得加钱 此时,张景克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就此杀掉江河灭口。 可心里的理智,还是让他放下了这个念头。 江河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的府上。 张景克努力的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出现什么变化,扯着嘴角,笑了出来。 “嗯......表弟说的有理,是要禀报父皇,让父皇彻查。” 这句话给江河整不会了。 不是吧? 难道关兴言骗了我? 不应该啊,他没理由骗自己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戏要接着演下去。 于是,江河收起桌上的金算盘笑道:“表哥,那......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入宫面圣吧。” 张景克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他只能心里干着急,脑袋已经如同浆糊一般。 眼看江河就要走出去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喊道:“且慢。” 江河面上一喜,停下脚步,再扭头之际,脸上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表哥还有事?” 张景克踟蹰良久,最终开口道:“为兄真的不知道玉华商行的银票是如何来的,兴许是府上的人去采买时找回来的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府上添置的东西可不少呢。” 这一刻,江河心里已经笃定关兴言的话是真话了。 倘若真的与张景克无关,他没必要给自己解释,去了御前给皇帝解释不是更好嘛。 不过...... 江河真正的意图已经达到了。 他没想凭着几张银票就能把张景克打倒,这是不现实的。 更不用提,钱庄压根就没有记录。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江河编的而已。 这些编号,也仅仅是为了统计数量方便而印制的。 若是真的每个人都来兑换银票就要登记起来,现在又不是计算机时代,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更何况,初时登记还好说,可随着银票的推广,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待到了全国都开始使用银票的时候,到那时,谁还能登记的过来啊。 江河演这一出戏,正是张景克所想的那般,就是为了诈他。 若他跟着江河一起进宫面圣,到时收不了场的反而是江河。 不过,江河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最少,入宫之前,江河肯定会想办法,让两人再次回到起跑线上去。 这一场戏,比的就是耐心和博弈。 还好,张景克本身心中就有鬼,沉不住气,他不敢赌。 此时,江河心里虽说雀跃不止,面上却是诧异道:“表哥,你给愚弟说这些作甚?有什么话咱们去御前说呀,此等大事,府里的人去哪采买的,银票怎么流通出来的,想必,暗羽卫会有手段问出来的。” 张景克是有苦也说不出。 听江河这样说,他更加的不想去了。 江河见状,面露惊愕之色:“表哥,你不会......” 张景克忙摆手,拉长了脸:“别胡说,为兄不是那样的人。” 江河心中暗啐,你若不是那样的人,那世上就没坏人了。 更何况,面对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江河岂会放过他。 “那走啊,一同入宫。” 面对江河的步步紧逼,张景克脱口而出:“表弟啊,为兄给你说实话吧,这是关兴言贿赂我的。” 话说出口,不止是江河愣住了,就是张景克也懵逼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就没经过大脑,随口就编了出来。 可接下来,又要继续编造谎言,将这个谎话圆下去。 江河冷笑,编吧,继续编,我倒要看看你能编个什么故事出来。 张景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方才开口道:“其实,关兴言入狱后,关家老大就来找为兄,带了不少的银票和珍宝,当时他只是说关兴言是被冤枉的,希望为兄能到父皇面前说两句好话。” 说着,他好像进入了状态,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之中,面上带着悲痛的神色,痛心疾首地继续道。 “唉......为兄一时心软,想着关兴言为朝廷命官,既然是被冤枉的,为兄去父皇面前美言几句也好,却没想到......” 说道动情之处,他甚至还想挤下几滴泪出来,奈何,挤弄了半天,也不见半点泪,却像是挤眉弄眼一般。 江河整个人都震惊了。 卧槽...... 还真能编啊。 要不是自己知道真相,还真就被你骗过去了。 见江河不说话,张景克上前两步,拉住江河的手道,悔不当初的样子。 “表弟啊,这事不能到父皇面前去说啊,你也知道,关兴言贪墨的事情已经被查实了,可为兄收了人家的东西,到了父皇面前,为兄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你我兄弟二人乃是血亲,为兄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才会给你说这番话的,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为兄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眼前的人,是想置江河于死地的人啊。 这番真情实意的表演,差一点就把江河给打动了啊。 其实,他编的这个谎话,还是有很大的漏洞的。 毕竟,关家的人还在诏狱里关着呢。 真到了皇帝那里,去诏狱里寻找关家老大,一问便知。 可无论是江河还是张景克,两人的心思此刻是一致的,都不会进宫面圣的。 江河恨铁不成钢地甩掉张景克的手,痛心地说道。 “表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呢?陛下对你期望如山,你这不是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了吗?这般做法,与那无君无父的小人又有何区别呢?你让愚弟如何抉择呢? 一面是我敬爱的陛下,一面是我血亲的表哥,愚弟真的好难啊。” “表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啊。” 张景克:“......” 这下子,轮到张景克惊呆了。 这么恶心的话,江小二这个狗东西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特么的差点就信了啊。 两个人真情对飚演技后,相互对视,久久无言。 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安静的有点诡异。 最后,张景克开口道:“表弟啊,你说吧,这事你要怎么样才不去父皇面前说?” 江河长长地叹息一声:“唉......表哥啊,愚弟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愚弟做不出这等事出来啊。” 张景克顿时心如死灰,低下了头。 完了,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只能去父皇面前哭诉了,看父皇能相信几分。 “不过......” 听到这两个字,张景克的目光刷的一下,如同探照灯一样照到了江河的身上。 “表弟你说......” 江河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喉中吐出三个字。 “得加钱.....” 第344章 表哥你要相信我 得加钱三个字震耳欲聋。 张景克想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有想到这个。 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简直就是畜生啊。 张景克艰难地抬起头,认真地凝望向江河。 “你是认真的?” 江河微笑,颔首点头:“当然。” “......” 张景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烦闷全部吐出去一样。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多少?” 这次,江河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表哥你认为多少合适呢?” 张景克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不言。 哪怕江河再有耐心,在等了一刻钟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表哥......这么难以抉择吗?” 张景克抬头,双眼却是布满了血丝,他确实不知道说多少合适。 按照他内心的想法,这五百万两他都不想掏。 可不掏又能怎么办呢? 江小二这个狗东西已经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 此刻,他心中十分的懊悔。 改装个屁的地暖啊,若是没有这档子事,江小二哪会见缝插针地跑到府里来。 吕新厚...... 这个狗奴才。 江河微笑道:“表哥,愚弟再给你分析一下现在事情的严重性吧,然后你再看看,能值多少银子。” 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按照表哥的说法,表哥与朝廷官员的交情怕是不浅,毕竟,户部左侍郎已是属于朝廷高官了,而陛下,向来对于皇子和朝廷官员交好是深恶痛绝的。 哪怕这个人是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这一点想必表哥比我清楚,倘若这件事真要闹到圣驾面前,表哥啊......陛下就是再宠爱你,怕也是容忍不了吧?” 张景克:“......” 刚才还在为自己找到完美借口的张景克,此刻,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脱口而出的谎言,在此刻却成了催命符了。 当时,他哪里考虑到这种情况,只想先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江小二而已。 张景克见江河一副好整以暇,面上带着微笑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十分的确信,若是自己不拿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出来,江小二这个狗东西绝对会将此事告到父皇的耳中。 到那时......自己又如何蒙混过关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现在搞定江小二,让这件事烂在两个人的肚子里。 半晌,张景克方才嘶哑着嗓子道:“你如何保证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江河想了想,才道:“愚弟说出了府门就忘记这件事,表哥你能相信吗?” 张景克:“......” 我相信个鬼。 这次掏了银子,下次再来,那怎么办? 江河摊摊手:“那愚弟就没办法了,不过,表哥,你要相信愚弟的人品。” 张景克无言地瞟了他一眼。 人品? 那是什么东西?你江小二有这个东西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陷入了死循环中。 张景克不想掏银子,也不相信江河,可一时间又没合适的办法。 说实话,江河呢,也不想将他逼的太紧。 此次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让他收敛一些,最好经过此事后,打消对皇位的窥探。 毕竟,想依靠这点小事将他扳倒是不可能的,哪怕掏一些银子,伤筋动骨也是无用的。 若是有了人证、物证,江河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倘若张景之昏庸无能,不用你张景克出手,文武百官都会出手。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领导者是一位蠢材。 张景克踟躇良久,开口道:“为兄至多还能拿出来一百万两,这一百万两为兄需要向钱庄借贷。” 江河心里头叹气,知道这是张景克最终答案了。 也罢,有点是点,虽说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他府上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是见不得光的,逼的太紧,到头来,一拍两散,就不好了。 于是,江河微微点头:“好呀,愚弟相信表哥,可表哥也要相信愚弟的为人,这事,到此为止。” 张景克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无奈地点头。 接着,江河又道:“表哥府上的地暖,愚弟绝对会找最好的工人,用上最好的材料,保证让表哥在府上住的舒舒服服,让表哥安心地度过每一个温暖如春的冬季。” 张景克张了张嘴,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那么......为兄就多谢表弟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我兄弟二人,说谢,可就见外了。” 张景克被噎住了,他感觉胸口气血翻涌,两眼有些发黑。 “那......表弟就先走一步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地暖的事,愚弟再登门拜访。” 张景克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不送。” 江河满面春风地带着银票,蹦蹦跳跳地走了。 良久后,张景克总算是缓了过来,他面目狰狞,喉中发出嘶吼。 “吕......新......厚......” 吕新厚早已换好了衣服,等在门口,听到张景克的喊叫,忙冲了进去。 二话不说,‘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殿下......殿下啊,奴婢有罪,奴婢万死。” 此刻,张景克犹如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青面獠牙,双眼露出要吃人的目光。 抬起腿就踹向吕新厚,对着他开始拳打脚踢。 一边打着一边骂。 “我叫你自作主张,狗奴才。” “你知道江小二那个狗东西讹了我多少银子吗?” “狗奴才,我打死你。” 吕新厚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任由张景克的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他,却是一声不吭。 许久后,张景克总算停下了手。 常年沉浸在酒色之中,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看似打的猛烈,可对于吕新厚来说,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见他停了手,吕新厚顾不得自己流血的鼻子,又规规矩矩地跪好。 张景克扶着椅子,喘着粗气,眼底深处不时杀意闪过。 吕新厚是他从小就陪伴着他长大的伴伴,若不是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他真想一刀宰了这个狗东西。 良久,张景克喘匀了气息,眼神森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吕新厚,冷声道。 “玉华商行那里总共送来多少银票?” 吕新厚忙道:“一百五十二万两。” 张景克额头上不禁青筋暴起,若真如江小二说的那般,这么多的银票,不就等于是废纸了? 一百多万两啊,这么几年,才弄了这么点银子,一下子就给江小二这个东西送出去了六百万两。 想想心就痛的厉害。 “去,拿上一些,去采买过年的用度,什么贵买什么。” “啊......” 吕新厚懵逼了。 殿下这跳跃的也太快了点吧? 第345章 辞官致士 从张景克府中出来的江河,决定还是回侯府。 毕竟,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老是在外面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要和自己这个大哥,好好地讲点道理。 不要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这个行为很不友好啊。 待江河回了侯府,叫来丁栓子,褪去上衣。 只见他肩膀那一块已是肿的老高。 那一棍子,江河可是硬生生的受下的,在张景克那里,只不过一直忍着罢了。 见到江河这个样子。 顿时,江府鸡飞狗跳了起来。 府上只要能动弹的男丁,全部都来了,甚至,王二花举着擀面杖都赶来了。 “少爷,谁打的你?” 江河瞠目结舌地看着乌压压的人群,个个义愤填膺,面带怒色。 江海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伤到骨头。” 说着,整个人气质一变,眼神冰冷如钢,身上杀气腾腾。 “江家不惹事,可也不怕事,没有被人打了不打回来的道理,说!此人是谁?” 江河哭笑不得。 王有全刚想站出来说话,被江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江河淡然地从怀中掏出了五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 “已经赔偿了,这是五十万两,还有五百五十万两,过几日等他凑齐了再去收。” 卧槽...... 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还有这等好事? 挨上一棍子就能收获这么多银子,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啊。 江海不可置信地看了江河一眼,再看看桌上的银票,神色古怪起来。 这几日,经过蒋怡然的讲述。 他已经大概的了解江家这半年,甚至是京都这半年以来的变化。 一切的根源,都是眼前的人,自己的二弟。 这银票自然也是他折腾出来的。 不止如此,二弟竟然封了爵位。 当时他还纳闷呢,第一天归京时,那么多人喊建安伯,喊的是自己的二弟啊。 最可怕的是,陛下让自己在百司卫里做副旗,而总旗,竟然也是自己的二弟。 这不就是说,自己的二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吗? 这几天没回来,回来身上便带着伤,还带了那么多银票回来? “都散了吧,栓子,找些冰来敷一下。”江河淡淡的说道。 人群慢慢地散去。 江海坐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江河。 江河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警惕地问道:“这样看我作甚?” 江海踟蹰片刻,道:“你另外一条胳膊也应该让人打一下,这样不就可以拿双倍了。” “......” 江河忍不住吐槽,做个人好不好?真以为银子这么好赚呢? 没一会,巧珠拿着冰块来了,小手抱着冰块,冻的通红,一进门,看到江河红肿的肩膀,眼角便泛起了泪光。 江河最看不得这一幕,无奈地笑道:“先别着急哭,找个帕子包起来,给我敷一下,这事让栓子来就是了。” 巧珠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心疼地看着江河,无声地掏出帕子包住了冰块,轻轻敷在了他的红肿处。 顿时,胳膊上火热的感觉褪去一些。 江河靠在椅子上,微眯双眸,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与张景克交锋的过程。 突然,只感觉眼前有些暗,睁开眼,见江海凑到了他的身前,搓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河不禁问道:“怎么了?” 江海嘿嘿笑了两声,指着银票道:“能不能给我一些银子?” 江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诧异地问道:“陛下不是赏赐了五千斤的金子给你了吗?” 江海茫然,随即便想到江河说的五千斤是什么了。 顿时,江海的脸色如同便秘一般:“那个用不了。” “怎么用不了?金子不是钱啊?”江河愤愤不平。 凭什么?我用身体换来的银子,你自己有金子不用,到我这里来要,不给,坚决不给。 江海:“......” 巧珠站在江河背后,微微俯身。 江河顿时感觉自己的头好像顶在一处软绵绵的地方,很是舒服,忍不住蹭了两下。 “呀!”巧珠一声尖叫,退开了两步。 两兄弟都没注意到这一幕,听到声音,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巧珠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不敢与他二人对视,无声地上前,继续给江河敷着肩膀。 这次不俯身了,轻声说道:“小少爷,陛下赐给大少爷的是五千金铜,金子是金子,金是铜。” 卧槽...... 江河都要被绕晕了。 他是头一次这样听说。 当时,自己还说陛下大方来着。 这样一看,还是吝啬得很呐。 给点银子也比赐铜要好得多吧? 再看看自己的大哥,一脸的窘迫,不禁好笑。 “你自己拿吧。” 江海讪讪地笑了笑,而后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拿起一张来。 “那个......为兄就拿一百两了哈。” 江河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出来。 怎么着? 看不起谁呢? 一百两? 在外面也就够买一坛子酒的。 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掉了大牙。 江河不管不顾,在桌上抓了一把就塞到江海的怀里。 “多拿些,没事,这玩意,咱家多的是。” 江海看着怀中的银票,下意识地说道:“要不了那么多。” “没事,出门总不能老让蒋姐姐花银子吧,拿着。” 江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江家人,不能吃软饭。 就算要吃,也必须要软饭硬吃。 .................. 接下来的日子,江家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盘龙山那里,早早地给他们送去了肉食和粮食,虽说这些人给江家挖煤做工,江家管他们一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可这马上要过年了,家里总是要扯几尺布,做点新衣服穿,江河还是命人给他们发了一些工钱。 窑炉若不是江河强制要求停工,这些工人恨不得要烧到过年去。 年尾了,上了最后一次早朝后,百官们便可以沐休了。 辛苦了一年,也就是新年这段日子,可以歇一歇喘口气。 庙堂之上,有翰林在总结这一年云国发生的事迹。 头半年,平平无奇。 到了下半年,风云突变。 这个翰林,宣读的语气都急促了很多。 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最后面,只见江河无精打采的靠在柱子上,不停的打着哈欠。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少年啊。 这半年里,折腾出来多少的事情啊。 待翰林念完,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本来这事,是一件轻松加愉快的事,可越念心里越不是滋味啊。 皇帝刚想开口勉励两句,却见蒋明德一脸决然地出班,拜倒,行礼,而后口里道。 “陛下,老臣......老臣得圣眷,忝为户部尚书,上任以来,尸位素餐,素来无功,上不能报圣恩,下未能为百姓谋福,实是无地自容,臣恳请陛下,放老臣告老。” 殿中......顿时哗然四起。 第346章 你要做逃兵吗 金銮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跪在大殿中央的那人身上。 议论声此起彼伏。 可以说,蒋明德的这个决定谁也没有想到。 事先也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一点从所有人包括皇帝惊愕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户部经过关兴言贪墨这一案,可以说元气大伤。 一半的官员进了诏狱再也没有出来。 发生这样的事,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而皇帝也并没有苛责蒋明德。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种事,蒋明德就算有责任,顶多也就是个失察之责。 毕竟,每个官员的分工都是明确的。 真要算下来,都察院的责任比蒋明德要大得多。 而皇帝仅仅是处置了那些参与贪墨的人员,对于都察院以及蒋明德只是口头苛责了一番。 蒋明德呢,就算户部发生了此等大事,他依然在皇帝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却没想到,在这个档口,他竟然提出了告老。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夏左的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他退下的位置,有很大的几率是由蒋明德去接任。 那可是进入内阁啊。 是多少朝中官员可望不可及的位置。 皇帝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凝视着他,神色肃穆。 “蒋爱卿,何致如此啊?” 蒋明德抬头,痛心地说道:“陛下,臣有负圣恩,实是羞于面对陛下,面对诸位同僚。” 皇帝沉声道:“爱卿,朕不曾怪罪于你呀。” 可蒋明德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拜倒:“陛下啊,可臣的心里每每想起,心如刀割,臣御下不严,给朝廷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臣......” 说到这里,蒋明德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心中感慨万千。 蒋明德自从出任户部尚书以来,从未出过纰漏。 对待同僚下属也是乐呵呵的,有时候虽说不近人情了些,可那也是在为朝廷着想。 至少,蒋明德是没有私心的。 这也是朝中百官佩服的原因,也是皇帝信任他的原因。 江河在后面本是昏昏欲睡,突然出了这等事,也是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卧槽...... 这是闹哪一出啊? 蒋明德可是壮年啊,这就要辞官养老了? 这时,于尧出班道:“陛下,老臣认为不可,就是要告老,也是老臣告老。”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蒋明德继续道:“蒋部堂,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蒋部堂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是啊。” 很多官员一同附和道。 皇帝左右四顾,然后开口道:“蒋爱卿,此事休要再提了。” 一般人致士,皇帝都会再三挽留,然后再致士,皇帝再挽留,如此循环三遍之后。 皇帝再做痛惜之状,批下。 这是一个流程问题。 无论是皇帝,还是致士的官员,大家都高兴。 可皇帝刚刚的话,却是不准再提。 显然,皇帝是不会同意的。 可蒋明德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口里道。 “陛下,臣实是有心无力啊。” “......” 皇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看出来,蒋明德是铁了心要致士了。 就算强硬着将人留下,又有何意义呢? 这一刻,皇帝心里恨死了关兴言,多少个关兴言也换不来一个蒋明德啊。 蒋明德致士,对于他对于朝廷来说,是一大损失啊。 “蒋公是要做逃兵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一愣。 随即群臣愤怒了起来。 谁? 这时候说这种风凉话? 群臣循声望去,只见江河悠悠然的出班。 顿时,许多人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江小二,你还是人吗? 这不是一条疯狗吗? 见人就咬,听闻江小二和蒋公关系好着呢,怎么这时候还能出言讥讽呢? 只有皇帝以及文弘义几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走到殿中央的江河。 蒋明德抬头,饱含泪水的眼眸扫了一眼江河,没有说话。 江河笑道:“蒋公,你这种行为在战场上就是逃兵啊。” 也许蒋明德知道江河的意图,对于江河话中的讥讽之意毫不在乎,只是轻声道。 “建安伯,老夫年纪大了......” 江河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蒋公,我没说错的话,我父也只比你小一岁吧,他老人家都在前线厮杀呢,照你这样说,过了年,小子给家父修去书信,让他也告老回来算了。” “......” 群臣都无语了。 谁都知道这只是蒋明德的借口而已,江小二还当真了啊。 你信不信,江牧今天敢上奏致士,明天你江家就能鸡犬不留? 江河继续道:“打了败仗就想告老,小子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就是逃兵,一个致士,就可以回去颐养天年,就可以撒手不管不问,从此,朝廷的荣辱之事与你无关? 你错了,蒋公,人们不会记得你之前做过什么事,哪怕你之前做了很多利国利民之事,说到最后,人们只会记得,国库贪墨一案后,蒋公为了逃避责罚,主动致士。” 听到此处,不止是蒋明德脸色难看起来,就是皇帝也是面容凝重。 谁敢这般传言? 江河环顾四周:“当然了,在场的诸位大臣可能不会说,可坊间千千万万的百姓不会这样想啊,他们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到时,蒋公不怕遗臭万年吗?” 蒋明德身躯一颤。 群臣脸色不禁变了变。 读书人在乎的是什么? 名声啊。 一旦坊间出现这样的传闻,无论史记上怎么记载,可在百姓的心里,你这个人就已经完蛋了啊。 怕不是要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其实,江河这番话,实是有些诛心了,也有些混蛋了。 可江河也没办法啊,不这样说,蒋明德看样子就是陛下也留不下来了。 “要我说啊。”江河继续道:“蒋公还是留下吧,如今云国百废待兴,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而且户部这个烂摊子,蒋公不想收拾,别人还不想接手呢。 是要留下千古骂名还是要流芳百世,蒋公,你可要想好了?” 满殿群臣,这时候已经咂摸出一点味道出来了。 江小二的话虽说不中听,可细细想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同时,也给他们心中提了个醒,以后犯了错,致士的话,就要考虑好了再提了。 万一,陛下同意了呢。 此时,皇帝感慨道:“蒋爱卿,此事朕就当没发生过,户部,来年可要看你的了。” 蒋明德泪流满面,叩首:“臣定当鞠躬精粹。” 皇帝颔首点头,眼角的余光又落在江河身上。 只见江河一脸淡定,眼眸里却流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不禁心里头感到好笑,正要开口说他两句,却见崔朗这时出班,行礼,开口道。 “陛下,臣家中小女与建安伯两情相悦,陛下当初可是说......” 话没说完,殿中诸臣神色古怪起来。 今天什么日子? 第347章 退奴籍 皇帝当初答应赐婚这事,他当然没有忘记。 为什么一直没提呢。 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解决办法呢。 可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今,崔朗还是忍不住将这事提了出来。 那么皇帝就不能假装忘记了。 此时,皇帝的脸色有点僵硬,他看看江河,又看看崔朗,最后无奈的说道。 “崔爱卿,朕当然不会忘记,这样吧,待散了朝,朕差人看看日子,选个良辰吉日吧。” 这下子,江河和崔朗都懵逼了。 啥玩意就良辰吉日啊。 定亲啊,陛下您下个旨意,我们两家私下里就可以自己操作了啊。 江家老大回来了,他代父送上聘书以及聘礼,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陛下这是何意啊? 还未等崔朗再次开口,皇帝道:“好了,退朝吧。” 说罢,带着萧洪脚步匆匆地走了。 江河和崔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那么一瞬间,江河感觉皇帝有点像是逃跑的感觉呢? 蒋明德走到江河的身边,神色复杂的说道。 “小二,老夫就这般不堪吗?” 江河反应过来,一脸的诚惶诚恐:“没有的事,哈哈。” 打着哈哈江河,目光求救地看向崔朗。 崔朗正在因为皇帝突然逃走的事郁闷着呢,见有人找自己女婿的麻烦。 脸一板,背着手说道:“我说蒋部堂,小二尽力的挽救了你的名声,不感谢他则罢了,怎么还呵责起来了呢?” 江河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 自己这个老丈人怎么说话呢? 这不是给自己招黑呢嘛。 忙开口解释道:“蒋伯伯,别往心里去,小子是言不由衷。” 蒋明德当然江河的意思。 因而也没有多说什么,再说,他也没心情和崔朗在这扯皮。 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河一眼,便走了。 崔朗看着他的背影道:“老夫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咯。” 江河:“......” 过了今日,百官们可以休沐了。 侯府一车车的礼品都已经备好,尤其是酒,不似平时那般小气,一次就送个一两坛子。 作为小辈,开了年,江河要去各个相熟的叔叔伯伯那里拜年,这是礼数。 这个是江河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新年,对于平常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新年。 可对于江河来说,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没有了后世的碌碌无为,为了三两碎银,成日里奔波。 在这里,有了亲人,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朋友。 看着府里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江河由衷地感到高兴。 .................. 三十的这天,江河特意起了个大早。 呼啦呼啦地喝完了一碗粥,手在嘴上一抹,看向一旁的人。 只见江鱼儿领着一大帮的孩子,瞪着大眼,目露期待地看着江河。 江河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用红纸包着的碎银。 “来来来,排好队,人人都有份。” 这些孩子,如今不止有水南山救下的那些孩子,还有那些老卒的孩子,统统住在侯府。 接到了红包,有喊谢谢哥哥的,也有喊谢谢少爷的,甚至还有喊谢谢老爷的。 江河眉开眼笑地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 小孩子们收到了红包,兴奋得小脸通红,呼啦一群孩子跑出去炫耀去了。 江河看了眼身边的丁栓子,道:“栓子,将府里的下人都叫来。” 很快,府里的下人都来到了前厅,同样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江河。 江河失笑:“怎么?你们也想要红包啊?” 丁栓子带头吼道:“要。” “哈哈。”江河笑道:“你们又不是孩子,没有红包。” 闻言,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过......” 听到这两个字,大家的眼睛冒起了光。 “府里这么多年,就剩下你们这些人了,今日,少爷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出来。 侯府经过原主的败家,下人并没有多少。 此时,见到江河掏出来的纸,还以为是银票的。 却听江河道:“这些都是你们卖身契。” 说着,他打开铁炉盖,一把都丢了进去。 “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 说完,背着手,等待大家感恩之类的话。 丁栓子先是脸色一变,随即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就往炉火里探去。 好在江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怒道:“你疯了?” 却见丁栓子通红的眼眶里泪水磅礴,再抬眸看去,下人们个个脸色惨白,巧珠更是泪水涟涟,只是低泣。 江河不明所以,讪笑道:“高兴的都哭了啊?” 丁栓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难以遏制心中的痛楚。 “少爷啊......栓子哪里做错了?您打我骂我都没事,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啊?”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一时间江河有些恍惚? 怎么了这是? 脱离了奴籍不是好事吗? “我几时说要赶你们走了?”江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丁栓子哭诉道:“您把我们的卖身契都烧了,这不是赶我们走吗?” 江河顿时一头的黑线。 “起来,都起来!” “我们不起。” “对,少爷,您别赶我们走啊。” 江河的头都要大了,怒道:“快起来,我没说赶你们走,我是说以后你们脱离了奴籍了,卖身契没有了,想继续呆在侯府就继续呆着。” “少爷啊,我们不信啊!” 江河心里突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 还他们自由身不好吗? 没了奴籍,将来结婚生子,孩子可以读书,可以科举,这多好的事啊。 江河觉得,这祖上一人是奴籍,往后无论多少代都是奴隶,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别人家他暂时管不到,也不可能管得了。 可在他江家,至少他能做这个主。 “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我现在就要赶你们走。”江河怒道。 听到江河这样说,大家左右看看,还是乖乖地起身,却也是一个个的面色惨然。 江河好心劝解道:“脱了奴的好处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丁栓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别人我不管,反正我不退。” “我们也不退。” 卧槽...... 江河简直无语了。 别人都恨不得想方设法地脱了奴籍,怎么到自己这里却反过来了呢。 这时,丁栓子道:“除非重新签卖身契。” 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了,又轻声道:“少爷啊,就重新签订一份吧,若是少爷想行行好,小的将来要是成了亲,孩子不入奴籍就成了。” 丁栓子的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 所有人的眼前一亮,纷纷表示支持这个建议。 于是,在丁栓子的带领下,江河又与他们重新签订了一份卖身契。 这些人才一个个地兴高采烈的离开。 江河看着桌上的卖身契,怔怔出神。 造孽啊...... 这些人到底咋想的啊? 第348章 扎堆江家 江河茫然地坐在厅里,他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 怎么会有人不想脱离奴籍呢? 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自己是个奴籍,干脆寻个歪脖子树上吊死了算了,还活个屁啊,压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啊,生死都掌握在主家,这是一件不人道的事。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崔伶薇竟然出现在了厅中,葱白一样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悠着。 “想什么呢?” 江河回神,看清眼前的佳人后,笑道:“今年过年了,不在府里陪着崔伯伯,怎么还过来了?” 崔伶薇贝齿咬着下嘴唇,娇嗔道:“不欢迎我啊?” “欢迎,当然欢迎了。”江河马上摆出一副舔狗的姿态出来。 崔伶薇这才转怒为喜:“我爹他们也来了。” “什么?”江河错愕地看着她。 啥? 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老实呆着,等着吃团圆饭,跑江府来这是做什么? “他们人呢?”江河忙起身往外走去。 还未等江河走出厅门,崔朗虎着脸,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怎么?不欢迎老夫吗?” 江河:“......” 要不说人家是父女俩呢,这质问的语气都是一样的。 “小子怎么敢呢,快请进。” 崔朗带着夫人以及崔冠玉进入厅内。 江河忙张罗着斟茶递水。 可心里却是疑惑不解,这一大家子,啥意思啊? 崔朗看着俨然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的闺女,心中颇为无奈。 他也很不想来啊,大过年的,前几日想让陛下早点下个旨意,陛下还给推脱了。 为了这事,回到府里没少挨苏雁的唠叨。 今个一大早,闺女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念叨着。 说什么江河家中只有他们两兄弟,未免太过于冷清了,于是,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 全家都去江府过年,这样两家在一起,人多也能热闹一些。 原本崔朗对于闺女的这个想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去江府过年? 莫说两人的好事未成,就是成了,也没见老丈人去姑爷府上过年的道理啊。 可耐不住崔伶薇纠缠,再加上苏雁对于这个提议也很心动。 其实,崔府人丁没那么兴旺,也是比较冷清的。 最终,在两个女人的一阵絮叨下,崔朗想了想,反正两人的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去就去吧。 于是,一行人便出现了江府。 至于,崔冠玉,压根就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可到了江府才发现,这江府冷清个屁啊。 怕是整个京都就没几家有他这热闹的了。 不过,人来都来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小二啊。”崔朗呷了口茶道:“今年,我们一家子就在你这过年了。” 江河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眯眯地看了崔伶薇一眼,而后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崔伯伯您这一来,江府简直是蓬荜生辉啊,小子早上起床还念叨呢,这喜鹊一大早就喳喳叫,原来,是您要来啊。” 崔朗无语地扫了江河一眼。 这拍马屁的话,真是张口就来啊。 崔伶薇将江河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等会蒋姐姐一家可能也会来。” 江河顿时吃惊的看着她。 感情这两人是早就商量好的是吧? 崔朗夫妇二人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苏雁白了一眼身边的崔朗,小声的说道。 “看到没?老爷要抓点紧啊。” 崔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能不知道吗? 如今,崔家与江家的亲事,既然陛下已经开了口,那就不止是两家的事了,没有陛下的旨意,私自定亲,那就是欺君了。 这罪过可就大了。 果然,没过多久,蒋明德一家也来了。 两个朝廷的大员,大眼瞪小眼,最后,皆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闺女啊,一门心思地扑在了江家两兄弟身上,还没法说。 江海听说蒋怡然来了,几乎是飞奔而至。 江河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古人对于过年还是十分的重视的。 在家吃团圆饭这是必须的,哪像是在后世,过年吃个团圆饭都要去外面的饭店。 京都里的酒楼早几日就歇业了。 ............ 皇宫中。 一年之中,这是宫中最为冷清的时候。 皇帝早起带着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去给皇太后请安,而后陪着老人家说说话,难得的享受一下皇家的亲情。 而后,下午一起用过膳后,皇后便带着嫔妃以及公主告退,留下空间给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个男人。 过年,对于皇帝来说,相当于放了一段时间的假。 可也就是这段时间,会让皇帝心中十分羡慕寻常百姓家。 这个时候,百姓家里往往都是一家子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而皇室呢,这个情况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皇帝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四个儿子,心中有些苦涩,生在皇家,是幸运,也是不幸的。 吃完了寡淡无味的团圆饭。 皇帝带着四个儿子走到了早朝金銮殿的门前。 站在此处,可以看到京都城内,万家灯火通明。 皇帝心里忍不住感慨,身为帝王,最想看到的不就是这种场面吗? 此时,站在皇帝两侧的四个皇子,心思各异。 张景川探头探脑的,显得有点焦躁。 张景克则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表面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张景洲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张景之淡然处之。 几个皇子的神态,皇帝眼角的余光一一观察得到。 于是,皇帝开口道:“老七,想干什么去?” 见皇帝点头,张景川忙道:“父皇,没啥。” 皇帝佯装怒道:“怎么?当父皇的眼睛不好使了?” 见皇帝识破,张景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儿臣想着早点去江府呢。” “嗯?”皇帝疑惑不解:“天天住在江府,过年还要去?” 张景川老实了,不再说话了。 这时,萧洪轻声说道:“陛下,奴婢听说崔尚书以及蒋尚书两家都去江府过年了。” “什么?”皇帝错愕地看着萧洪。 沉吟片刻后,皇帝笑道:“更衣,常服,走,咱们也去。” 顿时,除了张景克外,其他三人都是面露喜色。 他是真的不想去啊,去江府还不如回府抱着美人睡觉呢。 更何况,他现在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江河,躲着他呢。 毕竟,还欠着银子呢。 第349章 热闹的江府 除夕之夜。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宫中出来。 此时,哪怕是家中再贫困,屋里也点上了灯火,摆上一年之中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让家中老小,吃上一顿。 皇帝坐在马车里,仿佛还能听到欢声笑语。 江府中,热闹非凡。 这个年,可以说是江家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女眷都在厅内,而院子里,则是男人的天下。 那些老卒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 崔朗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管理马政,对于这些老卒自然是十分的亲切,蒋明德呢,也是平易近人的主,压根也不会摆什么官架子。 于是,老卒端着海碗频频敬酒。 崔朗则是来者不拒。 亏的江河让人摆出来的都是度数不高的酒。 要不然,照这个喝法,不用两轮,一轮下去全得趴窝。 就这样,已经有不少不胜酒力的老卒喝趴下了。 江河自然也是老卒重点照顾的对象,最开始,江河还是比较谨慎的,示意慢点喝,他可不想喝醉了,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可在这种场合,几碗下去,豪情壮志也起来了。 就在这时,张景川突然在江河身边探个头起来。 江河一度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拿手揉了下眼睛。 张景川笑嘻嘻地说道:“别揉了。” 江河红着脸,一身酒气,豪迈地说道:“小川啊,来来来,喝酒。” 说着,端起碗递到张景川的手里。 “过年了,平时不叫你喝,这次可以喝,我说你也是,应该把陛下也带来嘛,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皇宫有啥意思,过年,就应该大家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来来来,不说了,喝。”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哦......宫里冷冰冰的吗?” “谁啊?”江河红着眼睛望去。 只不过,天色有些暗,火光照在那人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 于是,江河放下碗,有些晃悠地走了过去。 仔细看去。 这一看,顿时,江河身上的醉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卧槽...... 扎堆了啊。 皇帝都来了。 江河忙准备行礼,却被皇帝有力的双手给撑住了。 “不欢迎朕?” 江河吓出了一身冷汗,拨浪鼓似的摇头。 “怎么会呢?陛下快请,臣让人再开一桌。” 皇帝看了一眼热闹的长桌,淡淡地摇头:“不要声张。” 说着,走到崔朗身边坐下。 崔朗浑然不觉,不知身边的人是谁。 只见他一只手勾在皇帝的肩膀上,一只手端着碗,嘴里嚷嚷着。 “谁来老夫也不惧,来,喝。” 当他刚准备把碗送到嘴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见那人毫无动作。 于是,他放下碗,皱起了眉头。 这人不厚道啊。 来给老夫敬酒,竟然还要老夫先喝。 “喂......你怎么回事啊?喝啊,你先喝,老夫还能少你一口酒吗?” 皇帝笑而不语。 江河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卧槽...... 老丈人威武啊。 见那人没有反应,崔朗手臂一用力,将那人拉得近了点。 这一拉,却让崔朗见了鬼一般。 嘴巴张大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喉中发出声音。 “陛......陛......陛......” “陛什么陛啊?不是要和朕......和老夫喝酒吗?” 蒋明德也发现了崔朗的异状,忙凑了过去,看清那人是皇帝后,脸色一变。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皇帝对着他轻轻摇头。 他本就是穿着常服来的江府。 此时,除了这几人,谁能知道他是皇帝呢。 若是承认了身份,想必......这酒也就喝不下去了吧。 此时,崔朗的醉意已经被身上的冷汗催发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碗,期期艾艾地说道:“喝......我喝。” 一旁的老卒们哄堂大笑。 老谭拿着酒坛子重新给崔朗倒满了酒,讥讽道:“崔大人,你这也不行啊,这位是?” 崔朗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皇帝开口笑道:“老夫姓张,来江家凑个热闹。” “哈哈哈哈,凑热闹好,来了可就得喝酒啊。” 说着,老谭拿起一个碗,用袖口胡乱地擦拭一番就倒满了酒。 萧洪站在后面脸都绿了,忙伸手去阻拦。 皇帝却是笑呵呵地接过那个碗:“少饮一些。” “那可不行,在这院里的可都是男人,我家少爷可是说了,是男人就喝。” 卧槽...... 这下子,轮到江河的脸绿了。 “好,喝。”皇帝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碗酒下肚,皇帝的脸色明显红了起来。 “好酒量,来来来,满上。” 说着,老谭继续给他倒满了酒。 江河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机械的扭头,再次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顿时,要吓尿了。 心里头止不住的卧槽,卧槽...... 皇帝和皇子全来了。 这要是出点啥事,岂不是团灭了? 自己就是无数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兴许是看出了江河的担忧,张景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暗羽卫在。” 江河有苦难言。 有暗羽卫在也不行啊。 万一皇帝在江府吃完喝完,回了宫中就是拉个肚子,自己也受不了啊。 再看看皇帝已经和那些老卒聊的热火朝天了。 这是把江家架在火上烤啊。 丁栓子很有眼力见的重新支了一张四方桌,又让人上了菜。 张景川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边吃还边说道:“酒呢,你刚才不是说我可以喝了嘛。” 江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个屁,没有。” 张景川也不在意,撕下一只鸡腿,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诸位殿下,坐吧。” 人来都来了,自己又没那个能耐将人赶走,就只能好好招待了。 几人落座,丁栓子给几人倒上酒。 张景之看着心不在焉的江河笑道:“不用担心,那边有萧公公看着呢。” 江河苦笑。 看着这一桌子的四兄弟,只有张景克显得心事重重的,没有动筷。 江河笑了。 “表哥啊,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愚弟府上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啊?不要客气啊。” 听到这句话,张景之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古怪的看着江河。 江河可是一向对他们这几位皇子没有当皇子看待的。 甚至对于张景洲还有点不行于色。 可江河的刚才的话,大家都听出来味道不对了。 张景川更是神色有些紧张,生怕江河突然发飙。 张景克犹如吃了苍蝇一般,脸色很不好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面上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道。 “为兄不饿。” “不饿啊,那就喝酒,来来来,愚弟敬你一碗,先干为敬。” 说完,江河一仰头,将碗中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同时,给丁栓子使了个眼色。 对于江河的暗示,丁栓子可是太清楚了,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当初,少爷封爵的时候,这个眼色他可是看得太多了,兑上蜂蜜水的低度酒得赶紧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