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公主杀疯了,众卿还在修罗场》 第一章 什么主角、什么剧情?都该去死! “唰!” 珠帘垂坠,灯火中泛着莹润光泽,金钩罗账,朦胧不失华丽。 雕花大床上,一道身影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披散的发丝肆意飞舞,沙哑的声音满是嘲笑:“荒唐!” 萧黎死了,但她好像又活了。 她穿进了一本不知道哪个年代的书里,变成书中一个恶毒配角,被迫经历了她的一生。 被利用、恋爱脑、被玷污、怀孕、疯魔、血崩而死! 简直荒谬至极! 萧黎是被迫感受的,那根本不是她,但那个一切太过真实,那种窒息的痛苦、自厌、恶心感让她无法呼吸,头皮发麻。 那窝囊的剧情她简直忍不了一点。 什么皇权、什么主角、什么剧情?都该去死! “吧嗒” 细微的开门声拉回了萧黎快要崩溃的理智。 一道身影步伐鬼鬼祟祟朝床边走来,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一抬头,对上一双清冷若九幽的凤眸。 “啊!” 来人吓了一跳,慌忙道歉:“公主恕罪,属下......属下......” 萧黎看着他,更觉得荒谬。 张靖,公主的侍卫之一。 书中他早就对原身玄阳长公主垂涎已久,本来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冒犯,却在公主醉酒之后,有人给了他一道释放心中野兽的命令。 他来了公主的卧室,玷污了她,虽然第二天一早就被杀了,可却让她有了身孕。 原来她来到了这一天,所以现在她还是被困在那本书里? 张靖心中害怕不已,可半天没听到公主的声音,这才想起今晚公主喝醉了。 大着胆子看过去,公主的眼神还是很吓人,冷漠幽深,宛如看死人一般,没有丝毫起伏。 这是......还醉着吗? “公主......公主?” 他试探的喊着,没得到反应。 原来还醉着啊,那这么说来......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紧张得呼吸急促。 “公主......”他朝床边靠近,一脸的贪婪和丑恶的欲望。 许是萧黎睁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渗人,他一边壮着胆子靠近,一边说话减轻自己的恐惧和负罪感。 “公主,不是属下想要玷污你,是驸马......驸马让我来的......” “公主天仙般的人儿,也就驸马不知道珍惜,你又何必一腔痴情扑在他身上,你是尊贵的公主,就该被人娇宠疼爱,不如看看属下,属下一定会好好侍候你的......” 终于,他的手快要摸到了公主的肩头,他梦寐以求的一刻就到到来。 就在他心中雀跃不已的时候,只听得‘噗呲’一声。 短匕毫无阻隔的刺穿衣物,狠狠的扎进了血肉。 鲜血汩汩,痛苦姗姗来迟。 他面前如木头一般的公主终于有了表情,那双幽冷的眸子缓缓上扬,冷漠锋锐,嗜血邪恶。 “噩梦该终结了!” 她笑着,那笑意却像是淬了毒,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公......主......” 他想解释,想祈求,但没人给他机会,一刀拔出,绞碎心脏,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哐当!” 染血的匕首落地,萧黎将尸体丢在一边,手上身上都是鲜血,可她却感觉好极了。 虽然还是身在书中,但她现在拥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唇角缓缓上扬,冰冷的笑意逐渐放肆。 现在,有意思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起身冷喝:“来人!” 不到片刻,烛火燃起,朝阳院灯火通明。 主位上,萧黎身着寝衣喝茶,头发也是随意散落。 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端庄,不是能见人的款式,可这个时候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萧黎的衣服和脸上都沾满了鲜血,看着就触目惊心。 一侧还躺着张靖的尸体,胸口鲜血流了一地,表情狰狞、惊恐的瞪大眼,死不瞑目。 明明她没说话没发怒,却让人觉得空气都稀薄,压抑得人心惶恐,不敢抬头。 公主身边的几个嬷嬷和丫鬟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她们可从未见公主发这么大的火,但一想到张靖做的事情,似乎又能理解了,谁还没有被逼急的时候? 那个张靖竟然敢染指公主,还逼得公主出手杀人,真是该死啊。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为首的男人容貌端正,浓眉大眼,目不斜视,手持佩刀走上前,手中托盘拿着几样东西。 “回禀公主,这是在张靖房中搜到的。” 萧黎抬眸扫了一眼,目光垂落看向跪在脚边的人:“李嬷嬷,去看看。” 李嬷嬷颤抖着上前,看了几眼:“公主,确实都是您的饰品,这里价值少说了得几千两银子。” 萧黎闭上眼:“张靖偷盗,证据确凿,虽然他死了,但这罪不是死了就算了,送顺天府去。” 杨钧点头:“属下遵命。” 萧黎不是原主,但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比起差点儿被人玷污了,还是以偷窃的罪名处置比较妥当,况且这并不影响她跟人算账。 杨钧带走了张靖的尸体,萧黎扫过地下跪着的几人:“今天饶你们一回,没有下次。” 几人连忙求饶:“奴婢谨记在心。” 公主身边的心腹有五人,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奶嬷嬷钱慧,管事的两个嬷嬷高珍和李翠云,还有两个大宫女红月和蓝月。 虽然在故事中只有寥寥几笔,且都是助纣为虐的无脑恶仆,但看在她们从始至终都忠心的份儿上,萧黎暂且留着。 说来这也有点儿奇怪,这些人忠心公主,平日里都会有人轮流守夜,偏偏今夜一个人都没有。 不但让张靖那个贼子开门进去不说,在书中她更是被奸污了她们都不知道。 这简直太不合理了,仿佛她们都消失了,一切都为了让张靖得手,天时地利人和,撞邪一般。 萧黎重新沐浴,身上的鲜血溶进水中,这泛红的颜色倒是跟她经历过的剧情重合了,但这不是她的血,而是别人的。 “哗!” 她起身,看着那桶水,想到书中被玷污还怀上张靖的孩子,瞬间膈应得不行:“换水!” 一连洗了三遍,又熏了香,她才觉得自己终于被洗干净了。 到底还是被那噩梦剧情里的情绪影响了。 第二章 是魔鬼、是蛇蝎、是他未来的报应 两个小丫鬟服侍萧黎擦头,外面红月进来汇报:“公主,驸马爷回来了。” 萧黎抬手抚摸鬓角的手一顿,眼神也变得幽冷。 “驸马啊......”她缓缓拿起梳子疏离垂下的发丝,长睫微敛盖住那嗜血的恶意。 原身虽然是公主,但生母身份低微又不够本事,早早就死在了那吃人的皇宫里。 因为是第一个女儿,得先帝一分垂怜,让她寄养在皇后名下。 看似有了个尊贵的身份,可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受尽白眼,谨小慎微的讨好皇后,卑微求存。 皇兄登基后,她立刻被当作棋子拿来联姻,牵制文官世家。 驸马是望门世族陆家的嫡次子,贵族子弟、饱读诗书,容貌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出身高贵却没有那些权贵之子的浮躁和骄奢风流。 淡泊名利,出尘之姿,是多少千金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若非陆家没有适龄的女儿入宫,新帝又想牵制文官陆家,这样的男子怕是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生母低微、性格懦弱的公主。 这样优秀的男子,原身自然是无法不喜欢,哪怕他清冷淡漠、无欲无求,她也试图打动他,想要跟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奈何卑微祈求捂不热驸马那颗早就许给了别人的心。 醉酒想要诱惑驸马跟她圆房,却被驸马丢给一个觊觎她的侍卫玷污,然后还怀上了身孕。 她丢失了贞操之后开始发疯,不是对别人发疯,而是折磨自己,不断的沐浴洗身,把自己一身抓得伤痕累累,可一桶一桶的血水也洗不掉她的肮脏膈应。 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想要打掉,却被人将打胎药替换成了保胎药,一碗一碗下去,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彻底疯魔,最终早产生下一个孩子,而她自己却因血崩而死。 驸马啊,清风明月般不染尘埃的出尘公子。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把一个厌恶的女人推了出去,只是因为心爱的青梅不忍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他甚至甘愿戴上绿帽,替换那一碗一碗的堕胎药,让公主生下那个孽种。 他多好啊,他没有纳任何一个女子,守着公主府,悉心养育那个孽子。 自始至终,干干净净的守着自己心中挚爱的青梅,深情如许、矢志不渝,谁看了能不动容呢?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萧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才能避免自己那狰狞狠戾的表情被铜镜照出来,可那恨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宛如实质一般,丝丝缕缕从指缝间泄露出来。 原身卑微、恋爱脑,下场凄惨跟她有什么关系? 故事里男二的痴情执着,又与她何干? 为什么她要穿书,身临其境的去感受那样的痛苦绝望? “驸马。” 一道白色出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侍女们连忙行礼。 来人大步进来,却又在屏风之外停驻,不愿再进去一步。 “听说你这里出事了......” 清冷的嗓音干净冷冽,听着还是很悦耳的,但却吝啬得不愿多说几个字。 不耐烦、傲慢且冷漠。 萧黎缓缓放下手,借着明亮的灯火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张脸跟她自己一模一样,然而之前总是卑微怯懦、要不就是嫉妒扭曲、恐惧癫狂,丑得没眼看。 此刻,眉眼如画、凤眸上扬、像是浓墨重彩的美艳,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还有可以屠灭一切的疯狂。 这个样子真是让她满意极了。 “所有人都下去吧。” 这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侍女们还被恐惧笼罩着,对这个公主从未有过的恭敬,言听计从。 看着侍女们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陆衍之微微皱眉,他一点儿都不想跟公主独处一室,可他又实在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都怪公主,要不是她不要脸的想要强迫他圆房,他也不会在在愤怒中随手把一个侍卫打发过去。 当时他的想法是‘既然公主那么缺男人,他就给她一个男人’,然而他离开之后就有些后悔。 他厌恶公主,可他们到底是夫妻,公主要是被别的男人玷污了,他的尊严何存? 这也是他为何会赶回来的原因,他难得一次心里忐忑,却没想到听到的是张靖的死讯。 罪名是偷窃,可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为了遮掩真相。 所以,他到底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驸马一听说公主这边出事了就急匆匆赶来,旁人看了定然会说驸马看起来还是在乎公主的。 唯有萧黎知道,他这是回来看犯罪现场呢。 铜镜里倒影着他站在屏风一侧的身影,身子颀长,五官俊朗,一身君子如兰的雅致端方,眉宇间清冷淡漠,恍若遗世半仙,不食人间烟火。 多美好的痴情男二啊。 可惜了,她不是女主,也不是被他痴情感动的读者。 她啊......是魔鬼、是蛇蝎、是他未来的报应!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了勾唇:“也是稀奇了,一个窃贼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儿,哪儿值得驸马亲自来问一问?” 明明是正常的语调,可做贼心虚的人听着总觉得像是别有深意。 陆衍之抓住折扇的手握紧,维持这清冷格调:“公主无事就好,我回去了。” 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真相,他更害怕公主再纠缠他。 他转身要走,萧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张靖临死前说要告诉我一个关于驸马的秘密,可惜......” 陆衍之心口提起,步子挪动不了:“他说了什么?” 萧黎遗憾的补完后半句话:“可惜他还没说完就死了。” 陆衍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自诩坦荡君子,从未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唯独今晚鬼迷心窍,竟然让一个侍卫去玷污公主。 他怕的不是公主质问难堪,而是这事儿会给他留下污点,雪茵知道了一定会对他很失望,一想到雪茵失望厌恶的眼神,他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不过张靖什么都没说,这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也是,若是公主知道这事儿跟他有关系,她怕是不会这么安静坐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怨恨公主,若不是公主非要与他圆房,他又怎会做出这样的错事。 都怪她! 思及此,心里厌恶更盛,话都不愿说就要离开。 “嗖!” 破空之声骤响,一个瓷枕落在地上,质量极好,没碎。 陆衍之的身形晃动了两下,抬手摸了把后脑勺,一手的黏腻猩红。 “你......” 脑袋晕乎还没缓过来,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下一刻,又一个花瓶在他视线中狠狠的砸过来。 “咚!” 看着重重倒地的人,萧黎笑了。 “一个书里的纸片人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玄阳公主恋爱脑她管不了,他是不是被逼的跟她也没有关系,可她非常明确一点,就是因为他让那个侍卫玷污玄阳,才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被困在这躯壳里,被迫经历那恶心又痛苦的一切。 真想杀了他啊...... 萧黎满眼疯狂,也满眼遗憾。 她恨不得将陆衍之挫骨扬灰,可现在她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陆衍之身份特殊,杀了他,自己也会惹上巨大的麻烦。 且留着吧,现在她有的是兴致陪他们慢~慢~玩~儿~ ----- 第三章 真是给他们脸了 “你们不准进去!” “让开,我们找公子,你们到底把公子怎么了?” “这是公主的卧房,你们敢!” “我们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陆家饶不了你们!” 屋外嘈杂一片,是守门的护卫跟驸马的随从在对峙。 公主的卧房他们不能进去,可驸马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去,他们非常担心。 公主醉酒勾引没有得逞,要是恼羞成怒下药,这也不无可能。 屋内红月正给陆衍之上药止血呢,见萧黎恍若未闻的淡定,心里不免着急:“公主,驸马现在还没醒,这可怎么办啊?” 驸马的人担忧他被公主占了便宜,却不知这驸马差点儿命都没了。 驸马脑前和脑后两个血窟窿,现在还在地板上躺着呢,没死都是命大。 公主简直是杀疯了,这公主府要出大事儿啊! 萧黎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慵懒散漫:“只是没醒,又不是死了,急什么?” 红月现在听不得这个‘死’字,一晚上公主这房间要是抬出去两个死人......她都不敢想外面人会怎么说公主。 萧黎看着那皱成一团的小脸不免好笑,这红月在书里可是阴险恶毒、势利又狠辣的狗腿角色,帮着疯魔后的玄阳公主做了很多恶事,下毒、绑架、诬陷、栽赃,害人手段层出不穷,被形容是反派女配身边最忠心的狗腿子。 可看看现在她这张小苦瓜脸,哪儿像坏人了,可爱得紧呢。 萧黎扫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只恨这个世界没有相机,不然她还能给陆衍之多照几张相,那受伤后躺在鲜血里的破碎感样子放到书中当插画,一定能满足很多人的xp。 “把他丢出去吧。” 陆衍之被架着扶了出去,不出意外外面几人不可置信的惊呼。 “公子!你们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公主,你出来!” 竟敢直接对公主吆五喝六,真是给他们脸了。 原身再不受宠也是皇家长公主,擅闯公主住所,还大声呵斥,足够治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外面那几人之中,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有陆衍之最忠心的贴身侍卫陆棋和陆书,他们是从陆家远房选拔出来的,自幼跟在陆衍之身边贴身侍候,最是忠心。 喜陆衍之所喜,恶陆衍之所恶。 原身讨好驸马,对他们也很客气,但他们却跟陆衍之一起恨原身,仗着陆衍之的身份,从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呵...... 陆衍之她动不得,这群喽啰她还动不得吗? “外面那些人,每人给我打三十大板,刚刚吆喝得最厉害的给我打他嘴上。” 杨钧听到命令有些为难,走进来想要劝说一下:“公主,那是驸马的贴身侍从......” “那又如何?”萧黎冷冷的打断他:“驸马的人本宫打不得?” 想到原身虽然身为公主实际上真没什么权势,她又多解释一句:“你只管听命行事,自有本宫担着,只要你足够忠心,本宫不死,没人能动你。” 是解释,也是诺言。 杨钧猛然抬头看向萧黎,突然觉得今日的公主好陌生。 杀人、打驸马、现在还要处置驸马的人。 不过这样极好,之前公主一直讨好驸马,让他们这些效忠公主的家臣在驸马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是该给他们长长教训了。 “属下遵命!” 杨钧大步出去,没一会儿就让人把驸马的人带走了。 也多亏了陆衍之对公主府没归属感,就带了几个贴身的人侍候,杨钧一出手,他们连个援手都没有,只能挨打。 三十大板,杨钧还是留手了,所以放开之后这群人还能扛着陆衍之离开。 逃也似的出了公主府,像是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萧黎吃了饭之后,不疾不徐的让人侍候着穿衣打扮。 “这件太素了,这件像是奔丧的,晦气!” 她对着一堆衣服挑三拣四,最后拿起一条红白渐变的流仙裙,这颜色看着挺乖的:“就它了。” 钱嬷嬷站在一边安静的等着萧黎挑东西,似乎终于接受自己看着长大的公主杀人的事实,主动上前为萧黎穿衣。 “公主受了委屈,驸马罪该万死,可陆家势大,陛下都要忌惮三分,这要是闹到御前可怎么是好?” 也是她没用,刚刚被吓到了,不然定要规劝公主,怎么能打驸马呢? 这下麻烦大了。 萧黎懒得解释,反正她们很快就知道了。 中午没到,宫里来人了。 太后传玄阳公主入宫。 原身是寄养在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名下的,虽有母女名分,但并不亲厚。 故事里没写,但原身的记忆里可多的是被太后打脸打手、掐肉罚跪的事情。 太后不可能宠一个养女,皇帝也把这个妹妹当棋子,所以太后身边这些宫人对原身也不可能恭敬,来传个话,架子比她这个公主还大。 萧黎上了步撵,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脑海里翻动原身的记忆。 玄阳公主的生母不是宫女,但祖父只是区区县令,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没钱没势,可能比那宫女还不如。 温婉、贤淑、善良,都是美好的品德,可放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没有宠爱没有点儿心机,下场只有一个。 她死在玄阳公主七岁的时候,原身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但温暖的影子。 钱嬷嬷他们都是在原身去到皇后身边才来照顾她的。 钱嬷嬷他们是忠心,也为原身考虑,可她们只是奴才。 皇后的打骂惩罚、皇兄的排斥、皇子公主间的欺凌孤立,谁又能帮得了她呢? 最终她学会了忍气吞声,谨小慎微、心惊胆战的活着,把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听话乖巧,仍人摆布。 嫁给陆衍之那样出色的男子,对爱情和未来的向往重新激活了那颗死寂的心。 她从没端过公主的架子,从来都把自己摆在陆衍之妻子的位置上。 她顺从他、讨好他、仰慕他,想要跟他做一对平常夫妻。 可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陆衍之不喜她,注定了这是一场悲剧。 而她后来之所以疯魔,不过是知道一切无望,人生毁灭。 想活不能好好活,想死又不甘心,所以崩溃了。 萧黎能理解她,但她不是她! 这天下最能凝聚人心的不是血缘也不是感情:是权势、财富、利益。 这皇宫是龙潭虎穴又如何?只要有人,就总有能让她利用的地方。 再不济,大不了她掀了这棋盘,谁也别想好过。 第四章 我要休夫! 萧黎跟着太监走路去到太后的长春宫,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衣着华贵,为首之人威仪厚重。 看过无数宫斗剧,这场面倒是吓唬不了她。 打量了眼这装潢奢华的宫殿,再看一个个看到她就瞬间沉了脸。 三堂会审啊。 皇帝和太后端坐上首,左边几人看着眼熟,右边也挺眼熟。 没等萧黎细细分辨,就看到头上缠着纱布、脸色有些惨白的陆衍之。 一众衣着华贵的人中间,他这一头白纱还挺醒目,白天看着这张脸更是俊美,尤其是现在这受伤可怜的样子,更好看。 收回打量的目光,款步上前。 “太后、皇兄。” 萧黎的礼没行完,太后立刻发难:“你为什么对驸马动手?还打了所有人,你的礼仪教养呢?哀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果然,不问青红皂白,骂得很顺口啊。 萧黎起身,看着成为原身阴影的太后,位高权势、身份尊贵,年纪四十出头,并不老,但眼神太刻薄,表情太难看。 再看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奢华尊贵但霸气不足,反而一身文质彬彬的气质,像个读书人,而且目光细长透着算计。 虽然不喜,但这两人手里生杀予夺的权力是她目前撼动不了的。 罢了,且忍一忍吧。 萧黎朝陆衍之的方向看了两眼,似是疑惑,又充满嘲讽:“陆衍之,你怎么好意思来宫里告状的?” 陆衍之一脸淡漠高冷,看都不屑多看她一眼。 太后蹙眉:“哀家你问话呢?你竟敢无视哀家?” 见此,陆衍之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太后,陛下,此事到此为止吧,公主想必也不是有心的,夫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如此较真,让他们自己解决,衍之受的都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 不需要较真,那还不是闹到了御前吗?现在来当什么老好人? 虚伪。 萧黎看向他,默了一瞬,认出来了,陆衍之的亲爹,陆衍之的爷爷是当朝宰辅,文臣之首吏部尚书,而他爹也不差,礼部侍郎。 陆家是文臣一脉最大的世家,在朝为官者多达二十人有余,所以皇帝才一边忌惮一边拉拢,敬畏三分。 他说不计较是谦虚,皇帝能真的应吗? 当然不能。 皇帝顿时表露出一脸怒火的样子:“陆爱卿你真是宽宏大量,但玄阳行为恶劣,这事儿绝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那皇兄当如何?杀了我吗?” 萧黎幽冷的嗓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她身上,就看她缓缓抬头,她竟然在笑,可那笑意太冷,太嘲讽。 “较真?”她声音一转,转头看向陆父:“陆大人知道本公主为什么打他吗?” 不等陆父回答,她又看向陆衍之,目光犀利。 “驸马你敢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陆衍之苍白的唇紧抿,昨晚他确实做了错事,且不能公诸于众,但张靖不是已经死了吗?公主还闹什么? “公主你......” “你不敢说是吧!” 萧黎放肆一笑,神情骤冷:“你不说,我来说!你还有脸来宫里告状,我才是要告状的那个吧?” 她转身,义正言辞:“我要状告陆家欺君罔上,让身体残缺之人娶公主。” 说完一把掀开衣袖:“驸马陆衍之不举,我要休夫!” 众人还在震惊萧黎那疯癫的状态,却不想萧黎直接丢下一颗惊雷,炸得人仰马翻。 陆侍郎差点儿没站稳。 一侧的锦衣少年魏王直接一口茶水喷出来,整个人都惊呆了:“皇姐,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目光触及那一点鲜艳夺目的红,瞬间手动抬手合上了自己的嘴巴,目光狐疑的看向陆衍之,然后往下...... 几乎所有人都无意识的重复了魏王的动作。 陆衍之一生都没受过这般屈辱,素来高冷淡漠的表情瞬间龟裂:“我......” 他怎么可能不举?他身体好着呢! 可萧黎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白皙如玉,肌肤胜雪,上头那一点殷红非常醒目。 守宫砂!处子之身的证明。 陆衍之和公主成亲三年,公主的守宫砂还在...... 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说什么不举,这太侮辱人了,简直有辱斯文。 “我......”陆衍之难得想要辩解:“我只是没跟公主圆房而已,我不是......” 这就是装逼太过的坏处,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候有嘴也没用。 可怜陆衍之学富五车、惊世之才,独独没学过如何辩解这样的污蔑。 任凭他急出一身汗水,所有人的目光震惊、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 不举,当然不能圆房。 三年不圆房,那就是不举。 没错了。 “荒唐!”还是太后最先清醒过来,怒喝:“玄阳,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廉耻之心......” 萧黎整这一出把太后都给气的不轻,震惊又愤怒。 “来人,来人,把她给哀家拉下去!” 生怕她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萧黎没有反抗被人拉着,但她也没就此罢休。 她望着陆衍之的方向,平静冷漠,字字锥心:“我再不济也是堂堂公主,皇室血脉,你娶我之后不闻不问,我费心讨好,你却三年如一日的冷眼,早出晚归,恨不得一眼都不看到我。” “是,我打了你,但我不会认错,我只恨昨天晚上怎么没打死你!” “我付出真心,包容你、讨好你,痴心妄想想要把你那颗心捂热了,三年了,就是块石头也该有点儿温度了,亏我还以为是我不够好,结果你本身就是个废物,还有脸嫌弃我?哈......” 最后一个字,杀伤力拉到了极致。 萧黎满含嘲讽的声音落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萧黎对陆衍之没有感情,说这些话就是平铺直述没有一点儿起伏,可这些人之前都见过玄阳公主对陆衍之的讨好和深情,此刻她这冷淡又讽刺的情绪,倒是刚好把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演活了。 “玄阳!”陆衍之气得站了起来,眼里再也不是那什么都装不进去的淡漠,而是满满的杀意。 萧黎看到这一幕满意极了,有的人破防了哟。 陆衍之的人设就是冷淡清高,不染凡尘,从始至终对女主痴情,哪怕知道跟女主没有可能也一直守身如玉,一辈子没有过女人。 守身如玉好啊,可默默无闻多可怜? 她这个‘深爱’他的妻子怎么忍心让他的付出不被人看见呢?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且永远都‘清白无瑕’。 她可真是大好人呢。 第五章 这......是个太监? 棋局不利如何破局? 明知是必死之局,那又何必继续下去? 不如掀了棋盘,重新来过,这一次鹿死谁手可就说不准了。 公主的身份虽然尊贵,可一个不受宠的棋子公主实在是太过弱小。 然而因为自身弱小就磕头求饶、示敌以弱,那可是对弈大计,因为你不但得不到蛰伏强大的机会,还会被人欺负至死。 被欺负惯了,最后哪怕拼死反扑,也伤不了对方分毫。 原身的结局就是最好的例子。 越是弱,就得越是疯,让别人看到你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别人忌惮你,才能活得生存的空间。 现在萧黎这一招就很是有用。 也许别人看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萧黎不是原身,不在乎什么清白名声,所以对她的损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是陆衍之,以后都别想好过。 这不,陆衍之本来脑袋上就有伤,强大的刺激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被急匆匆的请来,又是施针又是下药,总算把人救了回来。 太后趁机让人看看陆衍之是不是身体有缺,那太医跟陆家有些渊源,知道了事情始末,也想卖陆家一个面子。 他非常严谨的对陆衍之的身体进行了诊断,最后言辞凿凿断定陆衍之身体没有问题。 他深知不举这样的话题足以毁掉一个男子,尤其是陆衍之这样清贵出尘的天之骄子,那流言蜚语对他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所以说这话的甚至押上了自己未来,只求为陆衍之正名:“若有半句虚言,微臣愿自断双手,从此不再行医。” “所以陆衍之身体好着,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皇姐啊。”说话的是年少的魏王。 他年纪小,喜爱玩乐,没什么心机城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想过自己随口一说代表着什么。 陆侍郎闻言立刻跪在地上:“衍之有罪,求陛下开恩!” 在这之前是公主打了驸马,有错的是公主,可现在有错的是陆衍之。 那成婚三年没有圆房,还冷待公主,这阳奉阴违,藐视皇权的罪名也跑不了。 陆家虽然权大势大足以让皇帝忌惮,可到底越不过皇权去,而现在这事儿明显是陆家的错,皇帝要是借此发难,陆家都不敢吭声。 皇帝此刻心情也是有些微妙,陆首辅是他恩师,也是先帝留给他的辅政大臣之首,因此他这个皇帝在陆家面前总是矮一截。 而陆家想来清高,爱惜羽毛,绝不会让人抓到他们的错处,这还是第一次陆家处于下风,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 玄阳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杀一杀陆家的气焰。 朝政的事情萧黎不知道,反正她已经想办法逃跑了。 明知道太后生气,回来定会折磨她,傻子才会等着挨骂。 所以太后回去之后让人把玄阳公主带来,得到的就是玄阳公主已经离开了,同时留下一句话。 “公主说她自知有罪,不敢留在这里惹太后心烦,就回府去等了。” 太后压抑着怒火:“等什么?” 宫人回答:“等太后降罪。” 太后那个气啊,真想狠狠惩罚她一顿:“来人......” “母后!”皇帝大步流星进来,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同时挥退宫人:“都下去。” 没人知道皇帝和太后说了什么,总之后来太后也没提起说要罚玄阳公主。 再说萧黎,她摆脱了宫人往宫外走去,结果不识路,不知道拐到哪儿去了。 原身是知道怎么出宫的,可这些偏门小路她也没来过。 路上的宫人不少,看到萧黎之后只是远远行礼,有的还用隐晦的目光打量她,这点儿萧黎倒是清楚,肯定是因为驸马的事情。 吃瓜是人类天性,更何况是驸马不举这么炸裂的瓜。 虽然是瓜主之一,但更丢人的是陆衍之,她并不生气,还巴不得他们多多宣传呢。 “你过来......” 萧黎随便指了一个小太监,想着让他带自己去宫门。 对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瞳孔一缩,一脸见鬼一般,惊恐的往后退去,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萧黎听到了自己身后发出重重的声音,缓缓转身,只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倒在她身后不远处,倒下之后身体抽搐着,颤抖的朝她伸手,满眼哀求的向她求救。 “这里!” 两个太监打扮的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一脸凶神恶煞,但在看到萧黎的瞬间连忙收住,相视一眼,同时跪地行礼:“参见公主。” 一道高大的身影紧接着从转角处过来,绛紫黑色提花的大太监服包裹修长的身躯,腰带收束,干净利落。 然而最醒目的是那支修长冷白的手,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根装满了倒刺的马鞭,此刻那鞭子正在滴血,不用想,必然是地上那人的。 “起来......”吧。 萧黎正给那两个小太监免礼呢,一下子被后来的人震惊了心神,都忘了说话了。 这......是个太监? 来人修长高大,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摄人的冰冷气质,看着就不好接近。 但让萧黎惊讶的是他的容貌,他有一张生得极好的面容,五官精致,浓眉凤眼,鼻梁高挺,不过他眼神阴郁,肌肤也是透着不正常的白,衬得他整个人阴柔至极。 不过阴柔却不显女气,不是娘娘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强大的危险之感。 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可他穿的衣服明显就是个太监! “参见公主。” 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萧黎身上,波澜不惊的行礼,恭敬但不显奴气。 “公主可是走错路了?奴才这就让人给您带路。” 说完直接指派一个太监来到萧黎面前。 萧黎扫了眼地上快要咽气的血人,再看那仿佛一根冰柱子一样的太监,眉梢微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等萧黎走远了,另一个太监才紧张的看向自己老大。 “大人,公主看见了......” 紫衣太监抬脚,只听得咔擦一声,地上的人脖子扭曲,彻底断气。 “无妨。”一个自身都难保的公主而已。 第六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陆家人速度很快,在意识到事情对己方不利的时候立刻采取了措施。 陆衍之伤势不轻,而且还是被活生生气晕的,暂时不合适面对公主,所以陆夫人就带着自己大儿媳妇去公主府,想先劝说一下公主。 公主府的人倒是没有阻止她们进来,不过一进来就看到不远处浓烟滚滚。 “那是二少爷住的方向。” 公主府他们不常来,但陆衍之住在哪里他们还是知道的。 陆夫人心口咯噔一声,连忙带着人过去,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般东西,一样一样的往中间的火堆丢去。 那些书本尚且分辨不出,可那衣物分明就是她儿子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快步走去,环视一圈看到坐在走廊上的萧黎,立刻意识到这是她吩咐的。 “公主。”她疾步走上去,匆忙行礼:“公主,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何必闹得这么极端?” 萧黎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闻言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片刻又缓缓垂下。 “你教不好自己儿子,现在来对本公主说教?” 陆夫人跟自己儿子一样不喜欢这个被皇帝强塞过来的公主的,可这毕竟是公主,她有气也得憋着。 “是臣妇没有教好他,让公主受委屈了,请公主恕罪。” 萧黎闭着眼,没什么情绪:“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本公主就放心了,本来想把这些脏东西烧了,既然你来了,本公主也给你两分面子,拿走吧,以后你们陆家人不许踏入公主府半步。” “公主就算求而不得,也不至于因爱生恨吧?” 陆少夫人高岚满眼嘲弄的看着萧黎:“当初你明知道二弟不喜欢你,还是让陛下赐婚强迫他娶你,你已经如愿了,现在你受不了,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毁了他,简直欺人太甚。” “高岚!”陆夫人‘不悦’的呵斥大儿媳妇:“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公主赔罪?” “别在我面前演戏......”萧黎睁眼看着她们,一双幽暗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 “你们觉得陆衍之娶我委屈了,本公主现在放他自由,你们不是该高兴吗?” 她缓缓起身,笑得像是吐着信子的美人蛇:“这可是他唯一能摆脱本公主的机会,你们可要抓住了,否则我可以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欺人太甚!” 陆家两婆媳被赶走了,带着那些被烧得漆黑的物件,灰头土脸的离开。 陆家何尝不知道这是陆衍之摆脱公主的机会,陆衍之一直都想摆脱,他们也心疼自家孩子,可不是这样的时机,不该是这的方式。 且不说现在陆家背上了罪名,就算真的认罚,就此摆脱了这场赐婚,陆衍之的人生也会被毁了。 然而还没等陆家做出决定,其他世家却闻着味朝陆家扑了过来。 雪花一般的奏折飞向了御书房,弹劾陆家家风就算了,其中竟然有人状告陆家子弟仗势欺人、残害百姓,且证据确凿。 那些视陆家为眼中钉的世家瞬间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疯狂的想从陆家撕下一块血肉。 不到两日,陆家十三名子弟入狱,虽然都是旁支,可对陆家的名誉威胁也不是一般的大。 而任凭旁人怎么解释,世人更相信的是陆衍之不举,迎娶公主三年还是完璧之身。 众口铄金,欺瞒皇族的罪名越演愈烈。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皇帝相不相信他们的问题,而是他们在百姓和学子之中的名誉坍塌。 眼看着清贵世家的门楣坍塌,陆首辅终于还是选择了低头。 陆老夫人亲自带着礼品来公主府说合,可惜却被拒之门外。 “公主说了,不见陆家任何人。” 陆老夫人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点儿没有生气,只是站在门口道:“老身就在这里等,等到公主消气愿意见老身。” 门房进去回禀,没一会儿红月怒气冲冲的出来了:“陆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想倚老卖老威胁公主吗?” “等下你是不是还要晕倒,让世人知道公主恶毒到虐待老人家?” “驸马欺负公主你们视而不见,甚至觉得公主活该,现在公主不过是受不了欺负把真相说出来了,你们就一个一个的上门威胁。” “你们清高,里子面子都要,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这下陆老夫人是真要被气晕过去了,平和的表情怒气紧绷,整个人气得发抖:“你这丫头说话太气人了,老身只是想求见公主,你怎可如此咄咄逼人?” 红月满脸嘲讽,一副恶毒丫鬟的嘴脸:“你求见公主就得见?以前逢年过节公主去见你们,你不是装病就是头晕,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怎么不病不晕了?” “公主说了,你们陆家门第高,她高攀不起,以后也不想攀了。” 陆老夫人被气得心口痛,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回去,马车到陆家,她被人搀扶下了马车,刚进门就听到下人汇报,说外面到处在传这三年公主在陆家被冷待的事情。 陆家都觉得陆衍之娶公主委屈他了,陆家的男人不可能对公主亲近,只是保持客气礼节,但陆家女人都心疼自家如玉人一般的孩子,一个个对公主态度不可能热络。 公主确实为了陆衍之刻意讨好陆家人,那低声下气的样子让陆家女人觉得她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所以老夫人装病不见她是真的,陆夫人让公主立规矩是真的,陆家大嫂瞧不上公主,说她坏话、冷嘲热讽也是真的。 首辅陆章霖看着自己的妻子,满是失望,陆老夫人再也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更何况这还不是凭空捏造,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事实。 陆家名声陷落,朝堂上一片狂欢。 皇帝‘被逼无奈’‘不得不’处置了几个陆家人,还收回了一些跟陆家相关的权利。 等到该拿的好处拿了,他才假惺惺的表示要劝说萧黎。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现在陆家只是伤了皮毛,还是需要牵制一二。 第七章 来人,把他们给我叉出去! “皇姐,你这花儿真好看?” “皇姐这点心好好吃。” “哎呀,皇姐最近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啊。” 萧黎无语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锦衣少年,眼神里透着不耐:“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魏王萧景奕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其实是皇兄让我来当说客的。” 萧黎目光瞬间冷下来,萧景奕立刻认怂:“皇姐,我是支持你的,那陆衍之太不是东西了,可这不皇兄的命令,不得不来嘛。” 见萧黎不说话,萧景奕暗戳戳的挪到她旁边,白皙的小脸上全是八卦:“皇姐,你真不要驸马了?” 萧黎给他一个白眼:“不然呢?我闹着玩儿?” 萧景奕干笑两声:“皇姐当然是认真的,可这事儿你心里也清楚,皇兄要不点头,你们怕是还得当夫妻,更别说现在他都让我来劝你了。” 萧黎只给他一个字:“滚!” 萧景奕圆润的滚了。 ----- “你说谁?”萧黎有点儿怀疑自己耳朵。 红月再说一次:“辰王妃求见。” “呵......”凉薄的红唇溢出一丝冷笑,女主啊,事情要变得有意思了呢。 很快,辰王妃柳雪茵出现在萧黎面前,跟陆衍之一样,一袭奔丧一般的白衣,头发只用一根发簪挽起,柳眉乌发、冰肌玉肤,倒是称得上一句绝色美人。 不过那面容清冷总是带着化不开的忧愁,目光冷淡,看谁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好像世间万物都需要她同情似的。 呵,她以为她是谁? 因为她的怜悯,总是惹出祸事,陆衍之一次次跟在她后面为她扫尾。 因为她的一句稚子无辜,所以原身被迫生下孽种。 她善良,她清高,所以痛苦都让别人承受。 这特么不就活生生的圣母婊吗? “公主,你能不能放过衍之哥?” 柳雪茵一脸纠结、犹豫,还有恳切的祈求。 萧黎差点儿给看吐了,冷笑一声:“那你要我怎么放过他?” 柳雪茵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然后骨气勇气抬头看这萧黎,无比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求你,你能不能跟他和离?” 萧黎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忍了片刻,哈哈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柳雪茵算什么玩意儿?她以为自己是谁? 柳雪茵以为萧黎不答应,立刻急了:“衍之哥跟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你们何必彼此折磨?现在衍之哥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 萧黎笑意还在脸上,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问她。 “据我所知,你跟辰王也是怨偶,辰王对你不假辞色,偶尔还各种折磨,你怎么不劝他放过你呢?” 萧黎阴阳怪气,柳雪茵还以为是推心置腹,一脸黯然痛苦:“你以为我不想吗?” 萧黎笑叹:“真可怜啊。” 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书女主是萧黎理解不了的圣母婊,男主辰王也是看着就恶心的神经病。 讨厌这个被先帝强塞给他的王妃,所以他冷落她、虐待她,一边上了她又一边骂她贱人,睡了又睡,却又把她丢给旁人欺负,让她怀孕又害她落胎。 后来终于良心发现,追妻火葬场,结果呢,这女主也是真圣母,被虐待得惨绝人寰,结果辰王卖个惨装个可怜,她又巴巴的回去了。 贱不贱呐! “公主,驸马闯进来了!” 公主府的侍卫是听命公主的,但他们也不敢真的对驸马动手。 陆衍之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了进来。 他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但伤疤没完全消退,所以额头处缠了一条天青色刺绣抹额,看起来很是清雅别致,可惜因为他一脸的焦急,这一份雅致当然无存。 “雪茵!” 看到柳雪茵安然无恙,他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一下。 柳雪茵也一改刚刚的黯然,惊喜无比:“衍之哥。” 萧黎:这特么当这儿是无人区吗? 陆衍之快步走过来,想要伸手却又克制的站在两步之外,只是担忧的看着她,满眼深情:“你没事儿吧?” 柳雪茵笑得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花儿一般柔美:“我没事,你呢?” 萧黎:“yue......”有琼瑶剧那味儿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片刻,陆衍之才想起还有个萧黎的存在,然后一把将柳雪茵护在身后,秒变脸,冷漠嫌恶:“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别牵连无辜之人。” 这......也特么是个神经病! 萧黎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然后用银制的叉子指指他们:“来人,把他们给我叉出去!” 两人一脸愤怒和屈辱的离开了,萧黎瞬间觉得空气都好了。 “看戏看够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萧景奕从院墙上爬下来,摇着扇子故作风流:“不是我故意听的,我是突然想起还有事儿没说完。” “太后今晚设宴,让你务必出席。” 这个时候太后设宴能有什么好事儿? 最近皇帝的动作不可谓不大,但陆家到底不是一般世家,皇帝也不敢一口气吞了。 所以现在这是好处薅完了,准备和稀泥了? 可皇帝想粉饰太平继续做亲戚拿捏人家,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 陆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这也得把陆衍之从公主府捞出去,所以皇帝的如意算盘定然是要落空了。 解除赐婚,势在必行。 萧黎本来也是迫不及待想甩了陆衍之,期待着结果,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现在不是她想休陆衍之,而是陆衍之迫不及待的想跳出她的手掌心。 原本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可...刚刚他们两人属实恶心到她了。 当着她面你侬我侬,当她是死的? 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芒,萧黎朝萧景奕勾勾手,对方乖巧的跑过来,然后一把被萧黎掐住了衣领子拉近。 她微微垂眸,红唇上扬,眼里是深深的恶意,赤裸裸的威胁道:“去告诉皇兄,让我退一步可以,但得拿赏赐来换。” 说完还拍了拍萧景奕的脸蛋,蛊惑道:“封地、金银、人口,你去讲,让我满意了,分你三成,懂?” 萧景奕眼睛瞬间蹭亮,还有这好处? “皇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看着萧景奕欢快的背影,萧黎忍不住呵了一声:“不愧是墙头草,狗腿又机灵。” 萧景奕现在是个闲散王爷,后来皇权更替,他立刻改抱大腿,还是当了个闲散王爷。 真是没人比他更识时务了。 第八章 想和离?绝对不可能! 别看萧景奕年纪小还是个狗腿子,但办事儿的能耐真是没话说。 两个时辰后他就拿着圣旨来了公主府,悄悄的塞给萧黎,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傻狐狸。 “皇兄说你今晚得好好表现,这些才能作数。” 萧黎打开一看,几句没什么用的夸赞之后才是封赏,第一个就是封地。 一般来说,只有嫡出和非常得宠的公主才能在出嫁之后拥有一处封地,封地的税收是公主收入的主要来源,可原身就是一颗棋子,虽然记在皇后名下,但并非真的嫡出,皇帝哪儿舍得给封地? 看得出这段时间皇帝吃得很肥,竟然真的答应给封地。 不过,曲州? 皇帝这是欺负她这个没出过门的公主什么都不懂呢。 曲州土地还算辽阔,但它是一个接壤敌国的边塞州城,战乱不断,黄沙漫天,不用想都是穷苦之地,不赔钱就不错了,能有什么税收? 但萧黎也没嫌弃,蚊子腿儿也是肉,况且她本意只是想从皇帝哪儿刮点儿东西下来,封地在哪儿也无所谓。 封地之后是赏赐,各种不能吃和不好用的摆件儿送了一堆,然后就是布料、香粉、酒水。 看完之后萧黎总结了两个字:“真抠!” 萧景奕茶杯磕到牙齿,皇姐是真敢说啊。 虽然皇帝给的不多,但萧黎也不吝啬,点了几样东西:“这个这个这个,给你!” 萧景奕瞬间眼睛发亮:“多谢皇姐,皇姐大气!” 虽然他确实是因为皇姐说分点儿给他才卖力从皇兄那里抠挖的,但他没想过萧黎会给自己太多,意思意思就行,说不定不给也有可能,但没想到萧黎直接点了四样贵重东西给他,主要是当时他就是因为想要才帮着要的。 本来还想着日后能不能用点儿东西从皇姐手里换,没想到她直接就给了,还这么爽快。 她就是他最亲的姐! 看他眼冒精光的样子,萧黎疑惑:“你缺钱?” 萧景奕抹了把脸:“很明显吗?” 萧黎:“你是王爷。” 萧景奕叹气:“王爷就不能缺钱吗?我还没及冠,皇兄没给封地,每年能用的就那点儿俸禄,我府上都快揭不开锅了。” 年纪轻轻却一脸愁容,看得出是真穷。 萧黎想了想,又点了点圣旨:“其他东西,赏你两成。” 天降横财啊。 萧景奕瞬间变脸,笑得比太监还狗腿:“谢皇姐赏赐!” 因着萧景奕这般耍宝,萧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般讨喜,活该他活到最后。 ---- 拿到圣旨作为报酬,萧黎才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入宫。 萧景奕得了好处,现在化身小奕子,全心全意侍候皇姐大人。 狗腿得没眼看。 不过因为有了他,萧黎那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两人是踩着点儿入宫的,去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太后、皇帝和皇后端坐上首,陆家众人,以及......萧黎扫了一眼左边一袭金红云锦华服、气质冷然若冰山的男子,故事的男主人公,辰王萧景钰,她的五皇兄。 不说其他,光这张脸确实能当男主,但能当男主却不配当人。 而辰王的旁边坐着已经换了华服的柳雪茵,依旧还是一身白,多了几件首饰,看起来雅致贵气了些。 陆家这边来的人也不少,陆首辅夫妇,陆尚书夫妇,以及陆衍之,全都冷脸,都能赶上那冰山男主萧景钰了。 萧黎和萧景奕上前见礼,太后不搭理她,皇帝倒是让她免礼了,然后笑嘻嘻道:“玄阳、景奕你们终于来了,快坐下,该开席了!” 此刻这里只剩两个位置,一个是单独的,一个在陆衍之旁边。 萧景奕一个箭步窜过去坐好,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看。 萧黎‘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看向陆衍之的时候冷笑一声,不过最后到底还是走过去坐下了。 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太后满意了,刚要说和呢,陆首辅站了出来。 “陛下,现在人也到齐了,老臣斗胆,请陛下下旨准许玄阳公主与不孝孙陆衍之和离。” 陆家其他人,包括陆衍之一起起身跪下,陆衍之面无表情的说着愧疚话语:“臣实在无法对公主有男女之情,愧对陛下厚爱,未免日后成为怨偶让公主伤心,恳请陛下下旨和离,臣愿奉上厚礼,补偿公主。” 这一幕早朝已经发生过了,陆首辅递上折子,请求孙子和公主和离。 皇帝是不愿意的,一边对陆家人说这事儿受委屈的是玄阳公主,只要她答应才能和离。一边又叫萧景奕去劝萧黎不准和离。 他也是被逼得无法了,才不得不准备一个小宴会,让两方坐下来解决了这件事情。 不过才下了圣旨得了萧黎准信的他此刻心里稳如老狗。 想和离?绝对不可能! “说到底这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情,受委屈的也是皇妹,这事儿该听听她的意见。”所以他笑眯眯的看向萧黎:“玄阳你说要不要和离?” 见萧黎神情犹豫,他又补一句:“你不要怕,皇兄给你做主,只要你说,皇兄都答应你。” 太后立刻冷脸,但没反驳皇帝,而是冲着萧黎道:“玄阳,百世才修来一世夫妻,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辜负良缘。” 良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不过太后这明显是威胁她的。 萧黎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似是想喝,又重重放下,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看向了对面的大冰山辰王:“皇兄,你说我该不该和离呢?” 太后不满:“你问他做什么?” 辰王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没一点儿温度的,说话也是冻人:“这是皇妹的人生大事,该皇妹自己慎重考虑。” 反正跟他没关系呗,不过这就是辰王的人设。 不在乎生母、不在乎兄弟姐妹、不在乎老婆、无视众多追求者、间接害死自己两个儿子,这特么是什么品种的大猪蹄子? 萧黎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的柳雪茵:“皇兄勿怪,今日皇嫂特意去找我,求我跟驸马合好,我以为这也是皇兄的意思,所以特意问一下。” 第九章 厌人如鬼,九魔一魇 萧黎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的柳雪茵:“皇兄勿怪,今日皇嫂特意去找我,求我跟驸马合好,我以为这也是皇兄的意思,所以特意问一下。” 辰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冰碴子里带了刀子。 而陆衍之的表情也瞬间变了,但却克制着没敢看向柳雪茵,柳雪茵找玄阳公主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清楚,但此刻他不能帮她辩驳。 “我没有!”柳雪茵失声辩驳,但三个字之后就没下文,只是一副我有苦衷的样子。 辰王蹙眉:“你没有那你去找玄阳做什么?” “玄阳公主。”柳雪茵谴责的看着萧黎:“你不能如此污蔑我啊?” 懒得听柳雪茵那没有意义的辩驳,萧黎很是感慨的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很坚定要和离的,但皇嫂以身为例劝说我,令我大有感触。” 魏王殿下是个非常合格的捧哏:“哦,她说什么了?” 萧黎:“皇嫂说了她和皇兄之间的相处,虽然有摩擦,有误会,但成为夫妻是难得的缘分,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魏王:“皇嫂说得对。” 萧黎:“她还说陆衍之是难得的良人,我要好好珍惜。” 魏王犹豫:“啊,这个有点儿牵强......”陆衍之现在的风评可不好。 萧黎这说完所有人都朝柳雪茵看过去,辰王的眼神更是森冷渗人。 柳雪茵委屈又惶恐,一副想要辩驳却又有口难言的憋屈样子。 陆衍之只是瞥了一眼,心痛如绞,双手紧握,愠怒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辰王妃何干?” 萧黎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跟她没关系,但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她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的睨着陆衍之,眼里是满满的恶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无限的情深:“本公主能和驸马成为夫妻,还痴心倾慕你,这一定是前世我诚心求来的缘分。” “之前是本公主太伤心了,一时冲动说了胡话,冷静了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就算驸马一时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真心相待、锲而不舍,总有一天能撬开驸马冰冷的心房。” 真字面意义上的‘撬开’! 萧黎这番‘真情表白’在陆家人听来简直惊悚。 陆首辅目光犀利如刀,毫不掩饰的落在萧黎身上:“公主金口玉言,怎可如此儿戏?” 萧黎:“人生大事,不能冲动决断,我这叫三思而行。” 皇帝拍掌:“玄阳说得对!” 陆衍之死死咬牙,眼中恨意灼灼:“衍之早就断绝男女之情,这辈子都不会对公主动情。” 萧黎:“我动就行,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陆夫人气得眼花,冲动之下出了昏招:“衍之不举,不能与公主行周公之礼。” 为了摆脱她,亲口造谣自己儿子不举,也是难为她了。 “够了!”皇帝黑脸呵斥,这陆家人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太医都说陆衍之没问题了,现在还敢拿这个出来搪塞人。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事儿本来就是驸马对不住玄阳,今日玄阳回心转意,那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皇帝这个时候知道拿起自己身为帝王的强势和威严了。 太后眼看事情成了,也连忙撮合:“闹了这么久,这事儿也该结束了,别给天下百姓看了笑话,正好哀家嫁妆里有一件鸳鸯百合镜,就赏给你们了。” 一直存在感极低的皇后也开口赏了两样东西祝贺,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陆家人脸色极为难看,怎么都没想到公主闹出这事儿,到头来竟然还反悔。 还有辰王妃...... 陆家人憋屈的坐下,这顿宴席吃得不是滋味。 陆衍之那个恨呐,没吃一口菜,手里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 见此,萧黎吃得更开心了。 “陆衍之,你让一个侍卫羞辱我,还想从我手里逃出生天?呵......” 陆衍之猛然看向萧黎,眼里是没能掩饰住的震惊。 “你......”竟然知道,她知道的。 “这就是你的报复?” 萧黎勾唇:“你说呢,驸马爷?” 她要做的是报复陆衍之,不是成全他,这婚事只能是她退,而不是让他称心如意! ----- “衍之哥,我没有说那些话,我去求她放过你,我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公主一定是看我不顺眼才故意针对你的,衍之哥,都是我害了你......” 听着拐角处传来委屈的呜咽声和温声细语的安慰,萧黎心里嗤笑。 虽然想骂她一句好大脸呢,但不得不说柳雪茵真相了。 不过萧黎不是看她不顺眼,而是看他们两个都不顺眼。 况且这是皇宫,他们当这儿荒郊野外呢,也不怕被辰王知道了又虐她身心。 萧黎冷笑转身,猛然看到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双邪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笑意僵在脸上,心口都吓得突突了两下。 仔细打量,这是她那天见到那个长得有些过于出色的太监。 本就五官阴柔的他在夜色里看起来更加阴冷邪气,尤其那双眸子,像是蛰伏的野兽,看得人心里发麻。 “你......有事?” 等萧黎开口,那人缓缓垂眸:“公主,陛下有请。” “哦。” 萧黎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突然顿脚,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半垂着眸子,萧黎只看到一个上扬邪冷的眼角:“回公主,奴才楼魇。” “哦,哪个yan?” “厌人如鬼,九魔一魇。” 萧黎愣了一下:“那这名字还挺特别的。” 不但人邪性,名字也戾气十足。 楼魇啊,不该是个籍籍无名的名字才是,可萧黎看到的书里他从未出现。 也是,萧黎看到的故事是以柳雪茵的视角为主,讲述的是她跟男主和男配之间爱恨纠缠的故事,经历的是原身玄阳公主的人生。 两人都圄于爱恨情仇之中,不管是开心还是疯魔都是为了男人。 男主怎么争夺皇位的只是寥寥一段带过,又怎么会详细去写一个可能跟随先帝一起死去的太监呢? 第十章 她偷偷的养 萧黎去到皇帝的小书房,萧景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快速将她拉走,一脸忌讳:“皇姐你怎么跟那人一起过来?” 萧黎:“他谁啊?你怕他?” “掌香公公楼魇你不认识?” 萧景奕想想萧黎之前一直追着陆衍之,不认识倒也不奇怪。 “这是上个月才升上来的大太监,别看他年纪轻轻,手段狠着呢,之前在慎刑司当值,干的是把人抽经扒皮的活儿。” “别人是靠年纪资历熬上去的,他是靠本事杀上去的,谁当他顶头上司他就刀谁,之前的掌香公公就是死他手上的,一些竞争者最后也都相继死了,最终才轮到他。” 看得出萧景奕是真怕那太监:“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这么凶狠的人他还非要留在身边,多吓人啊。” 萧黎倒是不意外:帝王身边怎么能没把趁手的兵器呢。 这个楼魇显然就是皇帝用的很顺手的一把刀了,他那身邪冷戾气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这种帝王的侩子手,也必然会被后来者杀了祭旗。 皇帝萧景允看起来心情很好,让人备了茶等他们。 “玄阳啊,今晚你做得很好,皇兄很是欣慰,皇兄就知道你舍不得陆衍之,迷途知返,为时不晚,皇兄也为你高兴......” 皇帝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萧黎放下茶杯,一脸阴狠:“皇兄说错了,我只是咽不下那口气。” “陆衍之冷落我三年,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让我碰,我要是就这么跟他和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呵,他让我难受了三年,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他不想当驸马,我偏要让他当,他不碰我,我就养十个八个面首,让他被全天下人嗤笑,我要让他悔断肝肠、痛苦又绝望的活一辈子!” 皇帝、魏王震惊得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完了,玄阳(皇姐)被刺激疯了。 皇帝严厉表示,养面首什么的是不行的,皇家颜面还要不要了? 萧黎表示皇家颜面她懂,所以她偷偷的养,只让驸马一人知道,绝不损失皇家颜面。 皇帝:“......”你可真是考虑得周全。 头疼。 魏王:“......”皇姐厉害!! “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黎昂首挺胸的走了,皇帝抹了把脸,突然有些沧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这个皇妹这般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想到皇妹因爱生恨,报复的是陆家,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 --------- 萧黎回了公主府,李嬷嬷带着红月等人准备好了一切洗漱用品,精心侍候。 熏香沐浴、精油按摩,怎么舒服怎么来。 虽然被困这个脑残故事里,但身为公主这点儿享受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穿上寝衣,擦干头发,舒舒服服准备睡觉。 “公主。”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公主,驸马又来了,还满身酒气。” 本来心情极好的萧黎瞬间冒火:“一次拦不住,两次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公主恕罪!” 萧黎觉得烦,但心里也理解,是她现在还不够厉害,让手下这些人没有得罪他人的底气。 仗势欺人,首先得有势可依仗。 身份尊贵没用,因为比你尊贵的还有,最重要的还是权势。 权势大的,九五之尊都得忌惮三分,权势不够,就算是九五之尊也要看人脸色。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什么设定,唯一不变的永远是强者为尊。 “碰!” 一个酒瓶子从门口砸了进来,屋内的丫鬟赶紧挡在萧黎面前,怕碎裂的瓷片伤到她。 陆衍之带着一身酒气进来,身形有些不稳,整个人也不再是那目下无尘的清雅姿态,反而一身阴霾笼罩,面颊因为醉酒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双眼里似醉非醉布满血丝,恨意翻涌,像是被破开了封印放出来的野兽,要吃人一般。 看到萧黎,他的恨意立刻就找到了对象,毫不掩饰的倾轧过来:“你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不就是想让我跟你圆房吗?我答应你,你满意了?” 一副仿佛即将吞咽下一只苍蝇般的愤恨和屈辱,又像是要活生生从萧黎身上撕下一块肉的凶狠。 萧黎都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抓起旁边的水壶,直接一壶水朝他脸上泼过去。 “醒醒你的猪脑子再跟本公主说话!” 陆衍之显然没醒,而且还被激怒了:“出去,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 他怒吼着,目光死死盯着萧黎,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看他这样子,谁敢出去?反而都往萧黎身边靠,把她护在中间。 陆衍之以为他发癫萧黎就会怕? 搞笑! “都出去!” 钱嬷嬷担心:“公主,驸马醉了,你......” 萧黎最烦的就是帮不了她的忙、解决不了事情却还一副担心她为她着想的人。 “出去!” 一群人犹犹豫豫的出去了。 “关门!” 刻意敞开的门被关上。 周围没人了,陆衍之凶相毕露,满腔恨意堆积,当即就朝萧黎扑过来,一副要掐死她的样子。 萧黎毫不犹豫,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啪!” 陆衍之本来是七分醉,现在只剩三分了。 眼里泛红,但震惊居多:“你打我?” 萧黎冷笑:“怎么,不是你上赶着找打吗?” 她都要睡了,还要面对这糟心玩意儿。 萧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个用力把他狠狠甩在地上,怒火中烧,欺身上去就撕他衣服。 “撕拉!撕拉!” 这夏日的衣料再昂贵也避不开轻薄,用力一撕就裂开了。 萧黎发狠像是捕猎的恶狼,哪怕陆衍之是个男人也一下子招架不住,眼看着就要被剥光了。 “住手,快住手!” 陆衍之现在完全酒醒了,恨意也所剩无几,只有羊入虎口的后怕,仓惶挣扎,满眼惊慌:“来人,快来人......” 陆衍之在呼喊,外面守着的一群人都听到了,但都犹豫着没有动弹。 这受伤的不是公主,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公主雅兴了。 听那撕衣服的动静,嗯,驸马应该死不了。 第十一章 这一顿打,畅快! 不过眨眼间萧黎就撕到了里衣,再次一个用力,瞬间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陆衍之奋力往后挣扎,萧黎直接跪倒他双腿间,然后狠狠一顶。 “唔!” 他瞬间面色一变,整个人痛苦蜷缩。 萧黎死死压着不让他动,指尖在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拂过,然后一路往下,似是要往胸膛,但最后狠狠往上掐住他脖子。 陆衍之痛苦的仰着头,他并非不会功夫,况且他是正常男子,可愣是在萧黎手里挣扎不开。 再看萧黎眼里满是疯狂,她在笑,手下的力量却越来越大。 陆衍之此刻终于意识到,萧黎被他逼疯了,她是真要杀他! 他用力去掰萧黎的手,可萧黎的手却坚韧如磐石,哪怕是足以让她骨折的力量却依旧没能撼动她分毫,他只能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不过就在陆衍之差点儿就要断气的瞬间,萧黎松开了手。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意渗人又遗憾:“真想就这么掐死你,可那真是太便宜你了。” 陆衍之捂着脖子痛苦干呕,嘴里都呛血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黎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陆衍之,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就因为赐婚嫁给你的是我?” “呵,可笑!” “玄阳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让皇帝赐婚嫁给你,而是因为皇帝赐婚给你才喜欢你。” “玄阳只是喜欢上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何错之有?” “你被迫尚公主,被迫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可你不恨陆家不能替你拒绝,不恨皇帝权势压人,却恨一个根本无法主宰自己人生却又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子,无尘君子?呸,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玄阳没有生母,自幼寄养在皇后名下,身不由己没得选,你呢?你也没得选?” “既然如此抗拒婚事,当初为什么不拒婚?陆家人那么爱你,当初为什么还是选择委屈你牺牲你?” “你骄傲、你清高,所以你的清高就是不敢对别人撒气,却敢对着唯一深爱你的玄阳甩脸子!” “成婚三年,掏心掏肺,玄阳求的不过是能得你一分怜爱,与你成一对真正的夫妻,你却觉得玄阳只是不知廉耻的想男人了,竟然打发一个侍卫羞辱自己的妻子。” “陆衍之,你的圣贤书、你的礼义廉耻、你的道德伦常呢?” 陆衍之怔忪的望着萧黎,久久无法言语。 萧黎起身,但还是不忿,忍不住又狠狠的甩他一耳光。 “你们一家子想借这个机会摆脱我,可你们更清楚皇帝绝不会下和离的圣旨,所以把最后的希望押在我上身,希望我真的厌恨你,然后成全你。” “呵,你们也不想想,皇帝要是不让我和离,我难不成还能跟皇帝对碰?” “你们不知道吗?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不去想,你们只是欺软怕硬,所以你在宫里跪着屁都不敢放,却敢喝了酒来我这里撒泼!” “还圆房?你当老子现在还稀罕你这个人渣?” 最后,陆衍之一身狼狈衣不遮体的被人从萧黎房间拖出来,左边脸红肿一片,边缘还流淌血珠,看着就知道打得多狠。 整个朝阳院里鸦雀无人。 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收拾打扫、擦地拖地,但都齐齐放轻手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呼吸都恨不得消失。 红月去重新冲了一壶花茶进来,清心舒肝,而蓝月和钱嬷嬷两人则是一脸痛心的给萧黎的手臂和手腕上药。 刚刚她用了狠力要陆衍之的命,陆衍之也用了力拼命挣扎,萧黎的手上被抓出了无数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淋漓,看着惨不忍睹。 两人看着都觉得害怕,上药都不敢用力。 驸马和公主这架打得也太狠了。 萧黎狠狠发泄一顿,情绪还在很愉悦的状态,倒也不觉得手有多痛。 之前被困在原身里面被迫看着事情发展,萧黎那个恨啊,可再恨最终都只剩下巴掌伸不进屏幕里的无力感。 现在她终于能做这身体的主了,这一顿打,畅快! 憋屈内耗自己,发疯外耗别人。 网友诚,不欺我! 公主府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出去,虽然没有大肆传播,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提心吊胆的皇帝:......果然,他还是放心太早了。 不过陆衍之醉酒想要欺负人,该打! 刚觉得萧黎懂事的太后:......这无法无天了啊! 不行,明天一定要派人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陆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作孽啊!!! 辰王府 柳雪茵用被子裹紧自己,露出来的肩膀和手臂上满是深浅不一的淤青,屋子里满是情欲的味道,可那人却早已不在,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她独自面对一室空寂。 她无声落泪,为自己的人生哭泣。 悲伤中又想到了陆衍之,顿时更是悲痛难忍。 玄阳公主说话不算数,还那么恶毒,衍之哥以后可怎么办啊? --- 萧黎可不管外面那些人说什么,第二天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杨钧抓人。 昨天晚上消息传得那么快,她府上的眼线功不可没。 传信的鸽子满天飞,搞得她这府上像筛子似的。 “所有人都打一顿,说出自己勾搭是哪边,就把人给丢过去,要是说不出的,直接发卖。” 萧黎觉得自己态度足够狠了,可有些人就是不信邪。 “奴才可是太后娘娘赏赐过来的,公主要发卖老奴,也该问问太后娘娘答不答应。” “奴才是陛下赏赐给公主的。” 怪不得硬气呢,这后台确实是她一个小小的公主不能动的。 可他们却弄错了一点,萧黎不敢动的是皇帝和太后,其他人,她现在都不放在眼里。 “打!” 萧黎不但打了他们,而且直接给发卖了。 等人都处理了,她才给皇帝送消息去,说一切都是为了皇家颜面。 她是要养面首的人,要是府里消息到处传,以后岂不是把皇家颜面丢光了? 而且她和面首之间的事情皇帝和太后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脏了耳朵。 皇帝:“......” 这看似歪理却又好像合理的邪门说法愣是让他哑口无言。 他该夸她一句贴心吗? 而且萧黎不但噎了他一顿,还明目张胆的使唤他,不但要他帮忙向太后解释,还以自己受工伤唯有,让皇帝派太医、赐药材和补品。 皇帝的眼前是一黑又一黑,难以置信,从来没人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使唤他还从他口袋里掏东西。 但是萧黎在心里最后写了,她跟陆家不死不休,她要铲平陆家,要让陆家彻底消失!!! 皇帝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可否认,他被这一行字取悦了。 “来人,宣太医!” 第十二章 这不比戏文精彩? 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形形色色的人们来往交错,接踵擦肩。 茶楼的露台之上,一道身影轻倚扶手,目光缓缓落在人群之中。 “皇......阿姐,你尝尝这个。” 萧景奕拿着两串糖葫芦,递给萧黎一串。 萧黎只看了一眼,挡开了:“没胃口。” 萧景奕今天一早就来找她,软磨硬泡想要带萧黎出来玩儿。 萧黎是个俗人,见过了繁华和科技,她对游玩这个世界没什么兴趣。 古代的风土人情作为景点旅游欣赏一下就好了,可那些真要成了现实,所看到的人间烟火是别人拼命都挣不出头的人生,而你站在高出俯瞰,还说什么岁月静好、烟火人间,简直就是讽刺。 有本事当你成了那烟火之一,看你还能不能欣赏。 萧黎不觉得自己是悲观主义者,但她从来不是乐观的人,因为她就是那毫不起眼的人间烟火之一,拼了命才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可她都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成就变被困在了这本书里。 谁特么在牢里还能称赞一句‘这牢房真是美啊’? 萧景奕可不知道她的心里想得这么复杂,萧黎不吃,那他就可以吃两串。 目光扫过萧黎两只都缠满了绷带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新消息新消息!听说玄阳公主没和驸马和离,陛下设宴劝和,这肯定离不了了。” “嗨,你这消息都落后了,现在故事已经到了另外一段,这驸马跟公主又打起来了,这次驸马被公主打得都毁容了,不过公主好像也没好,都请太医了,肯定很严重。” “我的天呐,真打啊?” “切,这能有假?之前驸马就被打得头破血流还闹着和离了,现在离不成,再打一架很正常。” “不是,你说这玄阳公主娇滴滴的弱女子,怎么驸马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她啊?” 正常来说,这个话题第一个想到的是公主身份尊贵,驸马不敢还手,但现在大家听了顿时唏嘘一片。 “哈哈,那驸马不中用,都不算个男人,打不过公主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不是说这是假的吗?太医都证明驸马身体没问题了?” 为真相辩驳的人瞬间遭到了围攻。 “呵,那是太医说了,谁知道陆家有没有贿赂太医?” “就是,读书人要脸,怎么敢承认自己没用,当然要贿赂太医帮自己说好话啦。” “那驸马要真是个男人,哪儿能成婚三年了公主还是完璧之身,肯定就是不行。” “不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突然帮驸马说话,你不会收了陆家好处吧?” “快,把银子拿出来请大家喝酒,不然这事儿没完。” 一群人闹做一团,那人怎么解释自己没收好处都没人信,最终不得已付了酒钱。 萧黎就在对面的楼上看完了整场闹剧,一直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这群人可真是太可爱了。 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萧景奕心里感慨,陆衍之这污名,一辈子都别想洗干净咯。 --- 萧景奕得了好处,今天是专门带萧黎出来散心的。 喝茶看景、逛街看戏,力求不出格,但让萧黎舒心。 两人正看戏看得起劲儿呢,楼下传来喧嚣,很快那些看戏的人都跑出去了。 萧景奕的侍卫去看了一眼,没一会儿跑上来:“七爷,是赵元和李游两人一起调戏了一个姑娘,结果那姑娘是辰王妃,所以他们被平南侯世子和柳家公子给打了。” “辰王妃?”萧景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本来不怎么在意的萧黎也终于回过头来,恍惚想起是有这么个剧情。 萧景奕:“阿姐要去看吗?” 萧黎起身,笑得恶劣的挑眉:“走吧,这不比戏文精彩?” 萧景奕嘴角一抽,确实。 出事的地方也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 为观的人不少,两人被随从护着挤进去,第一眼看到就是被人押着跪在地上道歉的两人。 萧景奕给萧黎介绍,那个像是发面馒头的胖子叫赵元,一个竹竿一样的瘦子叫李游,两人家世中等,整日里游手好闲,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街溜子。 萧黎才不关心他们家世,只是这身材放在一起属实亮眼。 两人被打了一顿了,都是鼻青脸肿,虽然很不应该,但实在是喜感。 瘦子趴在地上不断求饶说好话。 “对不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得王妃娘娘,求王妃娘娘恕罪,世子爷恕罪。” “我们以后一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就王妃、世子爷、柳公子给我们一个机会啊。” 胖子趴在地上呜呜点头,一脸被打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们前方,两个衣着鲜亮贵气的锦衣男子护着一袭白衣的柔弱女子,自然就是辰王妃柳雪茵了。 柳家大公子是柳雪茵的弟弟,而平南侯世子,这个萧黎知道,是男三---顾凌。 三年前顾凌还只是平阳侯的私生子,被平阳侯夫人追杀,受伤躲到了柳家,被柳雪茵救下照顾,后来他得以反杀平阳侯夫人,带着自己外室的娘登堂入室,还成了世子。 感念柳家恩德,对柳雪茵又心生爱慕,所以处处维护。 柳雪茵成为皇后之后,陆衍之以驸马之身在这里默默守护,而顾凌看到她得到了幸福,选择远赴边疆,守护天下百姓,也守护她。 真美好的爱情啊,可惜她是玄阳公主,一个炮灰,不配欣赏如此高尚的爱情。 “玄阳。”柳雪茵突然大喊一声,快步走到萧黎面前,目光凌厉的看着她,眼神责备。 而她身后的两人也面色不善的看着萧黎。 柳长歌假模假式的行礼:“王爷,公主。” 顾凌显然就没那么客气了,冷峻的脸上满是讽刺:“玄阳公主,久仰大名。” 这个名显然不是什么好名了。 萧黎斜睨他一眼,敷衍的点头,然后没了下文。 戏看完了,转身就要走,但柳雪茵却抓住了萧黎的手腕,态度坚决:“玄阳,我有话跟你说。” 第十三章 这特么是个喷子吧? “玄阳,我有话跟你说。” 萧黎身量比柳雪茵高一截,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可没话跟你说。” 柳雪茵怒火燃起:“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你污蔑我,颠倒是非黑白,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神经。 她们是好好说话的关系吗? 一个劝别人跟丈夫和离、还当着别人的面跟别人的丈夫眼神拉丝、你侬我侬的贱人,配得上谁的善良? “是,我恶毒,你善良,全世界你最善良。” 萧黎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拔了下来,然后将她推出去。 顾凌一把将人接住,随后面色不善的看着萧黎:“王妃可是公主皇嫂,你如此不敬?” 萧黎目光幽冷的看着他:“她算哪根葱值得我尊敬?你又是哪根葱,敢在本公主面前狗叫?” 顾凌脸色更加难看:“身为公主,言语粗鄙,不讲礼数,简直丢皇室的脸。” 萧黎:“......”这特么是个喷子吧? “景奕,你去告诉皇兄,就说平南侯世子要代替他训斥我呢。” 萧景奕:“......好的。”怎么说呢,现在谁惹到皇姐,一定是对方倒霉,他对此深信不疑。 柳雪茵蹙眉,像是难以理解:“玄阳,你怎么能这样?世子什么时候训斥你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萧黎觉得自己不适合讲道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以继续说,反正我心情不好了就扇陆衍之一巴掌。” “现在我心情就很不好。” 柳雪茵的话堵在嘴里,愣是说不出来,满眼震惊,像是不敢相信她怎么这么恶毒。 萧黎走了,萧景奕赶紧跟上,走了一会儿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三人,眉心紧蹙。 五哥这个王妃......一言难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乎驸马似的。 萧黎说告状就是告状,萧景奕入宫帮她告状还不够,她还亲自写信上去,上书平南侯世子十宗罪。 比如他不用正眼看人,比如他装逼得看着还以为他是皇帝呢,还敢居高临下鄙视公主,比如他还想代替皇兄教训她,如此等等。 看信就知道是在胡搅蛮缠,但又能感觉到她是真的生气了。 尤其是平南侯世子还想代替皇帝教训她这句话,让皇帝看着顿时不舒服了。 平南侯是祖上功勋,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现在的平南侯,还弄出了个外室子认祖归宗的事情,他那原配嫡妻怎么死得,虽然没人查,但不代表没人知道。 皇帝是嫡出正统,最痛恨这样的行为了。 “来人,传平南侯入宫。” 平南侯没想到自己被传入宫去,本以为是皇帝终于想起他了要给他派差事,结果因为他儿子被训了一顿,等到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儿子。 平南侯是舍不得打这个儿子的,但皇帝发话了,他要是教育不好,那皇帝亲自帮他管教。 不敬公主,藐视天威,足够让他平南侯府从勋贵中消失了。 还教训公主不讲礼数,他怎么敢的? ----- 夜晚,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暗影之中,一路朝着目标奔袭。 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上,确定屋内没有多余的人了,这才从屋檐顺着柱子落下,如鬼魅般从窗户翻进去。 他缓缓抽出匕首朝大床走去,看到床上起伏的弧度,眼里凶光毕露,而后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朝枕头的方向刺进去。 匕首刺破了被子和枕头,却再无其它。 他连忙掀开被子,果然只看到一个枕头。 “人呢?” 他心惊后退,直觉告诉他该快点离开。 赶紧从窗户退出来,翻身上了屋顶,而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嗖’的一声。 他都没来得及分辨,一箭就穿透了他的后背。 猛然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远处的三层阁楼之上,一道身影被黑暗裹挟,唯一看得清的是那森寒幽亮的箭尖。 “嗖嗖嗖!” 一支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冽的杀意。 黑衣人快速在屋顶翻滚,带起瓦片翻飞,终于他从一角一跃而下逃离了府邸,杀气这才消失。 “刺客!” “来人啦,抓刺客!” 府内的侍卫因为瓦片掉落才发现贼人,赶紧嚷嚷着抓人。 杨钧带着人冲进屋去,看见破碎的被褥,这才想起公主还没回来歇息,看了眼高楼,这才急匆匆的赶过去。 “噔噔噔”的冲上三楼,却又在楼梯处停下,公主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踏上这里。 “公主,刚刚有刺客出没,公主可有受到惊吓?” 阁楼里,萧黎点了灯盏,坐在桌子上摆弄一堆木头。 闻言平静道:“你让人入宫禀报陛下,我看见那人的脸了,是平南侯世子顾凌,让他去抓人。” 平南侯世子? 杨钧太过震惊刺客的身份,都顾不上去想萧黎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对方身份这事儿了。 “属下这就去办。” 杨钧派人出去,而后自己亲自带人守卫巡逻,红月等人也不敢睡,都起来守着,不过没有萧黎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去三楼。 萧黎往下瞥了一眼,她这公主府的府卫一百多人,虽然受过训练,但功夫真的谈不上,也就一个杨钧是武学之家出身的,可面对真正的高手也是不够看的。 看那顾凌悄无声息就到她房间里杀人,就知道这些侍卫是真没什么用了。 不过虽然能力平庸,但胜在忠心,毕竟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她手里。 萧黎没想再给自己找些有能耐的属下,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说白了,她只相信自己。 内力武功她已经想办法学了,但这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况且就算有了内力也不是天下无敌。 一山更有一山高,总会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 所以,为了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那就只能给他们来点儿......降维打击了。 桌上一堆木头雕刻的物品在她手中快速组合,枪管、扳机、弹药仓、枪托。 很快,一把木质的霰弹枪就出现在她手里。 “碰!” 她用嘴发出声音。 可惜了,这只是模型,还需要专业的铁匠和木匠帮她打磨出来,加上铁石、黄铜和黑火药制成的子弹才能用。 仔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将它拆了,分到不同的铁匠铺去铸造。 她接下来就需要等成品了。 ----- 第十四章 过来,过来! 公主遇刺是大事,消息立刻被汇报给了刚刚要睡下的皇帝。 皇帝都震惊了,更震惊的是刺客的身份,然后怒不可遏:“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如何?”这个时候倒是不忘关心一下萧黎。 “回陛下,公主无碍,但刺客受伤逃了。” 皇帝松了口气,然后才将矛头对准平南侯府。 “来人,传令下去,包围平南侯府,活捉顾凌!” 这一夜对顾家来说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平南侯其实是无辜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顾凌做了什么,被禁军包围之后差点儿吓破了胆。 直到禁军要捉拿顾凌,而顾凌却根本不在家,他们才反应过来是顾凌闯了祸。 平南侯一家全部被下了狱,然后全城搜谱顾凌。 ---- 萧黎难得主动入宫一次,去太后那里打个转,当然,太后没给她好脸色,然后又转身去皇帝那里。 皇兄这么帮她,她自然要摆出一个感激的态度才是。 她过去的时候皇帝还在接见大臣,暂时不能进去。 萧黎目光一转,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楼魇身上。 一排的太监和护卫,但就这人最显眼,当然,也是最可怕。 “楼魇。” 听到喊声的楼魇抬眸看来,森寒无波的眸子倒影着那一袭紫衣笑得娇俏的人儿。 萧黎笑着招招手:“过来,过来!” 楼魇看着她,久久没动,萧黎也看着他,笑意不减。 终于,楼魇还是抬步走了过去:“公主有何吩咐?” 萧黎凑近,但又保持着距离不碰到他,神秘兮兮的说道:“本公主听魏王说你杀人很厉害,那你接私活儿吗?” 楼魇眼睫微动,毫无波澜的眸子缓缓垂落看她一眼。 这种事情都敢问他,这公主是真傻还是别有所图? “公主说笑了,奴才所作所为只听命与陛下。” 这是拒绝。 萧黎听懂了,很是丧气:“唉,那顾凌想杀本公主,可本公主却逮不住他,可恨他现在藏在五皇兄府上,要不是怕弄错了得罪皇兄,我一定要跑去好好搜一番。” 说完正好里面的人出来了,萧黎转身就把楼魇抛在了后面。 楼魇站在原地看着她进去,到底还是有些在意她的话。 顾凌藏在辰王府? 玄阳公主这是想做什么? 萧黎等了两日,没听到任何消息,倒也不气馁,那楼魇看着就不好忽悠,不会上钩是自然的。 按照顾凌和柳雪茵之间的藕断丝连,萧黎有八成的把握顾凌一定会藏在柳雪茵住处,毕竟后来顾凌受伤就藏过。 但问题是她不能带着人去抓顾凌,辰王又不是死的,又不是他犯了错,怎么允许有人拿着莫须有的名头去他府里搜查? 而且那顾凌会跑,就算现在藏在那里,等人真找过去,早跑没影儿了。 萧黎想来想去,除了楼魇这种干见不得人活儿的,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人能对付顾凌了。 若说那日在大街上遇见,萧黎只是讨厌顾凌的态度,所以告状让皇帝警告他一下。 那在顾凌准备杀她之后,她也只想把顾凌弄死了。 她被子和枕头上那一刀可不是作假的,但凡她倒霉一点儿,现在已经死了。 当然她原本也没想他活,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这顾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原主身怀有孕打不掉,后来怀疑上了陆衍之和柳雪茵的关系,疯狂的朝柳雪茵报复,甚至买凶去杀柳雪茵。 眼看着差点儿就要成了,最后是顾凌把柳雪茵救了,得知是玄阳公主派来的,他恨不得立刻去杀人,可柳雪茵却拦住他,说公主怀了身孕,就算有罪也不能伤了孩儿。 他连夜杀到玄阳公主面前,当着她的面活剐了蓝月,还告诉她:你该庆幸你怀着身孕,否则本世子剐了你! 简直杀人诛心! 原身就是被他吓到早产,最终血崩而死。 原身玄阳公主再坏,可一切都是被人所害逼到那一步的,可顾凌呢?他是真的坏! 只要是为了柳雪茵,他可以杀任何人,简直就是一头恋爱脑疯狗。 原本的剧情里没有这一出,可那天萧黎当众羞辱柳雪茵,他为了心爱之人杀个公主,再正常不过。 这样的人放在外面,简直让人寝食难安,尤其是她已经对他出手的前提下。 他必须死! ---- “王爷,玄阳公主和魏王前来拜访。” 冰冷无情的辰王府难得的迎来了两个访客。 “皇兄!”萧黎身着一身红裙,金枝玉钗,贵气美貌,款款走来,让肃冷的辰王府都增添了一抹鲜艳色彩。 萧景奕亦步亦趋的跟着,对辰王也不显客气疏离:“皇兄,在做什么?” 萧景钰看着弟弟和妹妹,素来冰霜的脸也柔和的一分。 “你们怎么来了?” 萧景奕笑道:“皇姐来找皇嫂,我是顺道来的,皇兄不会不欢迎吧?” 萧景钰目光微沉,但还是接待了他们。 “你们先聊,我有事儿找皇嫂,我先过去啦。” 萧黎说完就抓了一个丫鬟,让她帮自己引路去柳雪茵的院子。 说来好笑,柳雪茵身为王妃却没跟辰王住一起,而是住在府上最偏僻的院子。 你要说他们感情不好,可辰王时不时的就来找柳雪茵睡觉,还睡荤的;可你要说好,柳雪茵的待遇跟别人家的侍妾差不多,辰王不闻不问,府上的下人都能给这个王妃脸色。 不过也亏的柳雪茵不被重视,不然她的屋子里怎么能藏人还不被发现呢? “皇嫂,皇嫂在吗?” 萧黎一点儿做客的自觉都没有,嚣张至极的推门而入。 “谁、什么人?” 屋内有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好像还碰到了什么物件。 萧黎不怀好意的闯进去,边走还边大声嚷嚷:“皇嫂,是本公主啊,我来找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出来迎接一下?” “公主,你不能进去,不能......” 柳雪茵的丫鬟想要阻止,却被红月她们死死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黎横冲直撞。 终于,萧黎被柳雪茵堵在了一道屏风外面。 柳雪茵面色不善的瞪着她:“你来做什么?” 第十五章 这特么太不是人了 萧黎完全看不见她眼里的不欢迎,低头嗅了嗅:“皇嫂受伤了吗?怎么这么浓郁的药味儿?” 柳雪茵脸色瞬间紧张:“我摔伤了膝盖,正在敷药。” “是吗?”萧黎忽而一笑,靡丽惑人,然后一把将柳雪茵掀开。 “你站住!”柳雪茵惊慌失措,却还是没能拦住萧黎。 柳雪茵惊慌的跟着萧黎一起进去,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心里瞬间松了口气,随即怒火燃烧:“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看看皇嫂的啊,不过皇嫂看起来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萧黎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柳雪茵怀疑她知道了什么,可是怎么可能? 不过她都顾不上怀疑萧黎了,她现在担心顾凌,他受那么重的伤,离了她怎么办啊? 萧黎兜一圈儿出来就告辞,萧景奕也立刻要跟着走,辰王哪能感觉不到他们的敷衍。 “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萧黎和萧景奕相视一眼,萧景奕摊手,他是真不知道,纯属被皇姐拉来凑数的。 萧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摇了摇:“皇兄确定要知道?” 她笑得蔫儿坏:“皇兄应该知道我被刺杀,可这顾凌一直没找到,我想起那顾凌和皇嫂关系极好,就来碰碰运气。” “当然,我现在没抓到,不过我在外面安排了人,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跳出去,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皇兄猜,我能不能抓到顾凌呢?” 萧黎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她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辰王夫妻之间的感情,那可跟她没关系。 墙外,一群人东倒西歪,看着像是都受了伤。 萧黎脸色骤然铁青:“人呢?” 杨灼跪倒在萧黎面前:“启禀公主,那顾凌确实从这里跳了出来,我们合力刚刚将他拿下,三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直接把人劫走了。” 萧黎没办法不气。 都重伤落到手里了,还能被叼走。 简直岂有此理。 不愧是能当男三的人,还是有点儿运道在身上的。 “让巡防营的人加大力度找,谁找到了,赏黄金五百两。” 她还就不信了,她弄不死一个顾凌。 顾凌逃窜不敢露面,从侧面就已经证实了他是刺客。 皇帝让人发了通缉令,而平南侯直接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一家子流放曲州。 这地儿可是萧黎特意给那一家子选的,曲州现在是她的封地,正好把他们捏在手心。 前不久因为玄阳公主差点儿毁了一个陆家,现在又因为她直接端了一个侯府。 百姓议论纷纷,世族和官员心有戚戚,拿不准这是因为玄阳公主的原因,还是皇帝想要借玄阳公主的名义来除掉谁。 而陆家现在却没空管外面那些传闻,全都在担心陆衍之。 自从醉酒被公主打了抬回来,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正常吃喝、正常读书,可总是双眼无神,动不动就发呆,一股子行尸走肉的样子,看得一家子揪心。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不会是给打傻了吧?” 陆夫人看一次就心痛一次,偏生陆衍之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娘您别担心,我好着呢。” 好着吗? 看他说着说着话又开始发呆,陆夫人心疼得滴血,这哪儿好了? 真是造孽啊,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就遇到玄阳公主这么个祸害啊! 陆衍之不是丢魂,而是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老爷子看不惯他这样,把他叫了过去,祖孙二人下棋。 陆衍之明显心不在焉,下了几手之后就停下了,他迷茫的问道:“祖父,这些年我一直怨恨玄阳公主,是不是恨错人了?” 陆首辅眼眸眯起,犀利沉着:“你被她打成这样,居然还怀疑起自己来了?看来是我低估了她。” “之前她一心倾慕于你,所以才表现得柔顺可欺,可她一个丧母的公主能在太后手里活下来,必然心机深沉,善于蛰伏,你莫要被她骗了。” 陆衍之是知道公主坏,现在坏在明处,可之前那三年她不坏,他也真心喜欢过人,分辨得出真假。 不过陆衍之这点儿优柔寡断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柳雪茵流产了,就在萧黎去找她麻烦之后。 陆衍之手中的玉笔都被他狠狠捏碎,他居然对玄阳那样恶毒的女人心软,他在做什么? 萧黎:我恶毒我承认,但不背锅。 柳雪茵明显是被辰王折磨流产的,关她什么事儿? 在得知柳雪茵流产的事情萧黎扯了扯嘴角,这就是她为何讨厌柳雪茵和陆衍之等几个男配,但却唯独不恨男主辰王的原因了。 这特么太不是人了。 柳雪茵被他翻来覆去的虐待,虐身又虐心,每次都在鬼门关走。 萧黎是痛恨家暴男的,可想到最后柳雪茵还原谅了他,两人还成了恩爱夫妻。 怎么说呢,家暴男和白莲婊,绝配! 然而萧黎还在感叹呢,陆衍之搬着他的东西回来了。 “公主,驸马的人已经在搬东西了。” 萧黎瞬间像是喉咙飞了一只苍蝇一样,上次反悔不和离,只顾着膈应女主和陆衍之去了,现在想想,未来她跟这人还要当一段时间夫妻。 虽然只是明面上的,但也属实恶心人。 把人赶走吧,不行,毕竟皇帝那儿还要忽悠呢。 “让他搬。” 都被打了两次还不吃教训,那以后死她手里可就怪不得她了。 萧黎想着那书里狗血的剧情,看似复杂,实则简单,就是以女主柳雪茵为中心,讲的都是她跟几个男人之间的暧昧情仇。 所有的男反派都会被男主碾压解决,所有的女反派都会死在各种男配手里,然后男配为了女主选则拥护男主,把男主和女主推上至尊之位。 所以,是不是只要她杀了男女主和男配等人,就能从这个荒诞的世界离开? 萧黎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杀了他们,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她也就能离开了。 那双本该温婉柔情的眸子里满是兴奋和杀意。 那天只差一步却让顾凌跑了确实让人遗憾,但现在不是有人又乖乖的送上门来了么? 第十六章 看,卡壳儿了吧? 陆书和陆棋不情不愿的搬着东西,陆棋完全藏不住情绪,嘟嘟囔囔的抱怨:“公子,咱们好不容易才从这儿出去,为什么要回来啊?” “回来就算了,还把你最心爱的书和琴都搬来了,这难不成以后还真要把这儿当家啊?” 两人之前被萧黎赏了板子,尤其是陆棋被打了嘴,牙齿都掉了两颗,现在对萧黎不是怨,而是真切的恨。 可一边恨着一边还要跟着主子回来住,实在是太憋屈了。 陆衍之没有回答陆棋的话,但也没有呵斥或者制止他,显然此刻他的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昨夜他和祖父详谈,祖父告诉他,一切破局之法还是在公主身上。 公主本就痴恋于他,现在越是针对,越是证明公主对他放不下。 陆家世家大族,公主却只是寄养在太后名下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继续纠缠下去,真正受损的还是陆家。 和离不能,不闻不问也不行,所以他得回来。 他得放低公主的警惕,让她以为他回心转意,若是能让公主有孕,一切迎刃而解。 公主对他的爱和孩子,都是能拿捏公主的砝码。 陆衍之能感觉到祖父心里眼里的算计,可祖父缄口不言。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有成算,他确实需要拿捏住公主,不能让她再伤害雪茵。 他毁去的名声,被她殴打的痛苦,以及雪茵的孩儿,他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然后陆衍之主动出现在了萧黎的餐桌上。 萧黎挑眉,然后继续喝汤。 桌上只有萧黎一人的餐具,陆衍之坐下了,也没人给他上。 最后还是陆书赶紧给陆衍之上了餐具。 陆衍之低垂着眼眸,神情淡漠,一副很是顺从的态度,拿了筷子先给萧黎夹了一筷,然后才开始自己吃。 萧黎掀了掀眼皮,这算是...示好?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 萧黎的目光毫不遮掩的盯着陆衍之,眼神直勾勾的,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谁看了都觉得她对陆衍之喜欢得不得了。 萧黎放下了碗,结束用餐,陆衍之没吃几口,但也放下了筷子,他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吃饭。 目光扫了眼旁边的碟子,他嫁给萧黎的菜她没有吃。 “公主,你既不答应和离,那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以后我会学着好好待你的。” “呵!”萧黎晒笑一声:“这话说得有意思。” 要是原身听到,不得感动死? “我打你那些也算了?” 陆衍之一副宽容大度的神情:“都过去了。” 萧黎又问:“那我以后打你呢?” 陆衍之:“......” 看,卡壳儿了吧? “哈哈哈哈!”虚伪的嘴脸维持不了一刻钟就破了,萧黎毫不客气的嘲笑他:“别难为自己,也为难我的眼睛,你还是那副清高不屈的样子看着更有意思。” 陆棋实在忍不住上前,怒道:“公子被你打得那么惨,现在不计前嫌的找你和好,你不要太过分。” 都不用萧黎开口,钱嬷嬷立刻上前,一脸严肃的训斥:“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萧黎没有情绪的目光一扫,雪白纤长的指尖懒懒的敲了敲桌面:“一个随侍都敢对本公主大呼小叫,这就是驸马和好的诚意?还当我是之前的软柿子呢?” 陆衍之攥紧衣袖,低声呵斥:“陆棋,不得无礼。” 萧黎拍拍手,杨钧立刻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萧黎指着陆棋:“把他给我拉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陆衍之刚要说什么,萧黎表情一变,冷漠无情:“这里是公主府,踏入本公主的地盘还敢跟我叫嚣,我不杀他,都是仁慈,驸马要是管不好你身边的人,本公主帮你管。” 陆衍之终于忍不住直视萧黎,看着那双幽冷无情的眸子,心里的石头沉了又沉。 他在这里面看不到一丝往昔的仰慕和爱意,虽说由爱生恨,可萧黎眼里他也看不见恨,只有无尽的冷。 他选择回来这步棋真的对吗? ---- 萧黎想杀陆衍之,但陆衍之不能死在公主府。 不然陆家不饶她,皇帝也不会护她。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古人的态度,可自己不能沦落为过街老鼠,她可不想受罪。 所以,陆衍之得死在外面,最好是一个光明正大且根本怀疑不到她身上的死法。 脑瓜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办法不是没有,可......没有帮手。 不过这点儿小事儿难不倒她。 “去,叫驸马陪我出去逛街。” 至少在明面上,她是驯服了这个驸马,那还不赶紧拉出去炫耀炫耀? 陆衍之憋屈,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来了。 “公主要去哪里?” “逛街,当然是去街上啊。”萧黎漫不经心的转头看他一眼。 陆衍之今天穿了一身灰绿色素锦对襟长袍,这个颜色很少见,素色的衣服也最是考验人,可穿在他身上却让人眼前一亮。 玉冠束发,长身玉立,这身材如修竹,容色虽淡,却如秋霜、玉竹,不争不抢,独有韵味。 能当男二,还是女主白月光的存在,确实有几分姿色。 陆衍之抬眸,正好对上萧黎那双含笑的眸子,那笑意,是喜欢? 逛街要做的是什么?那当然是买买买。 古代的东西对萧黎没多大吸引力,就算是古董,她又带不走,都是虚的。 所以:“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本公主包起来,驸马给钱。” “这个、这个、那个,这三个太丑不要,驸马给钱。” “哇,这个不错,我要了,那个不错,包起来!” “驸马,还不来给钱?” 陆衍之:“......” 今日陆书带人跟着,他身上带的银子不多,两下就没了,剩下的都是记在驸马名下,送去之后才给钱。 陆书算了一下,就这一会儿,足足两万两银子了。 照公主这个逛法,要命啊。 “公子,你赶紧阻止一下。” 陆家就算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陆衍之上前:“公主逛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前面有间茶楼,我们过去歇歇脚。” 第十七章 下辈子注意点儿 陆衍之上前:“公主逛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前面有间茶楼,我们过去歇歇脚。” “可以啊。”萧黎答应得很爽快,然后随手一指:“掌柜的,把这些都包起来,本公主拿回去慢慢选。” 看着那一堆剔透莹润的白玉,陆书茶点吐血,这得多少钱啊。 将他们肉痛的表情尽收眼底,萧黎开心了。 带着目的回来,说跟她和好就和好,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总得付出点儿代价不是? 难受也给我憋着! 本来陆衍之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心情,可为了防止萧黎把陆家钱财扫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效果当然是极好的。 萧黎不但注意力被转移了,人都特么被转移走了。 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她已经做了防备,可对方功夫明显极高,她根本防不住,三两下被打晕失去了意识。 萧黎是被水泼醒的,意识回笼,猛然睁开眼,视线模糊看到自己似乎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身体被紧紧绑在一根柱子上,旁边有一口井,有人正慢悠悠的打水上来。 哪怕看到萧黎醒来,他也没有停手,而是直接又将一桶水对着她兜头淋下。 草!!!! 水幕褪去,萧黎终于能清醒的睁开眼,看着站在她面前满脸恶意的男子。 “顾凌!”萧黎咬牙。 顾凌对萧黎认出自己很满意:“公主可算醒来了,没想到你会落入我手里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记得,是顾某送你上的黄泉路。” 萧黎盯着他看半晌,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记得、一定记得,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她看起来是怕死的?有本事就让她死在这里。 顾凌脸色难看至极,狠狠的一把掐住萧黎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黎冷笑:“你都敢去刺杀我了,有什么不敢?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现在不过是我棋差一招输了而已。” “你倒是很有觉悟。”顾凌突然用力,恨不得掐死她:“刺杀你的是我,有本事你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欺负雪茵,还让她流产?你怎么这么恶毒?” 萧黎简直服了,忍住快要扭断喉咙的痛楚,继续嘲讽。 “顾凌,你个可怜虫,你喜欢柳雪茵,但却不敢表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辰王,被辰王折磨,哈......我让她流产,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她到底怎么流产的?” “辰王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强奸了一遍又一遍才让她流产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身上伤痕累累你是一点儿看不见,辰王次次虐待她、欺辱她,你特么是眼瞎吗?” “你喜欢她,爱慕她,为了她可以与世界为敌,那你为什么就不敢去刺杀辰王?” “辰王死了,柳雪茵不就解脱了,你不就能跟她双宿双栖了?” “可你不敢,辰王武功高强,权大势大,你特么欺软怕硬,只敢对女子挥刀,你个懦夫!” 真是受够这些渣渣男配了,说什么爱,简直神经。 顾凌气得手背青筋鼓起,捏住她的手都用力到颤抖。 “你找死!” 萧黎真觉得要死了,窒息到脑袋缺氧空白,完全呼吸不了,更发不出一个字。 然而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顾凌却放手了。 “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顾凌颤抖着手缓缓退后,愤恨的盯着她:“我该拔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断你四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黎会怕吗? 她笑着,撕裂沙哑的声音如山精鬼魅一般低魅惑人:“那你下手的时候可要弄得好看一点,因为我做鬼以后一定会去纠缠柳雪茵,可别吓到了你的心上人儿!” 顾凌觉得萧黎就是一个疯子。 她不怕死,似乎也不怕痛。 看着她的样子,你丝毫不会怀疑她死后一定会成为厉鬼纠缠。 顾凌缓缓后退,然后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他就不该跟萧黎多说什么,杀了她,一切就结束了。 萧黎看着他拿剑过来,眼眸微眯,神情没有害怕,似乎还挺愉悦,无比开心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以防我死了没人跟你解惑,我就提前告诉你了,曲州是我的封地,你的家人去到那里,会被山匪打劫,会沦为贱籍送去修筑城墙,永世不得翻身。” “当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你那渣爹一家,甚至还怨恨那个处处虐待你的亲娘,不过这不重要,我对付他们只是让你不可能再靠顾家翻身。” “而我还给皇兄和辰王兄留了信件,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知道辰王妃和你之间的渊源,爱恨情仇,一览无余,而你的心上人柳雪茵,她会知道你是多么残忍多么邪恶的杀人狂魔,你说她以后还会不会要你接近半分?” 顾凌双目欲裂,杀气磅礴:“萧玄阳,你该死!” 顾凌手中长剑泛着森寒的光芒,狠狠的刺向了萧黎。 而一直绑在柱子上的萧黎却在这一刻猛然倾身躲开了他的剑,同时扑向他的怀里。 顺势往地上一滚,躲开了顾凌抓下来的手掌,而顾凌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扎在自己心口的金簪。 直接刺入心口,没有分毫偏差。 人没死透,萧黎不敢靠近,出其不意能暗算顾凌,但若是他反扑,她可不是他的对手。 她缓缓后退安全距离,等待他的死亡,当然还不忘嘲讽两句。 “反派死于话多,下辈子注意点儿。” 顾凌不愧是难得的武功高手,金簪入心都没能立刻死亡,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又朝萧黎杀过来。 萧黎虽然装逼,但早就防着他呢。 这种能活到最后的男配可没那么好杀。 她本就已经后退了一段距离,现在也能反应过来,迅速后跑躲避。 突然她被人一把揪住后腰往旁边一扯,一把长刀挡住了顾凌的剑,然后一刀刺进了顾凌的心口。 这一刀,终于是要了顾凌的命。 “噗嗤!” 长刀抽出,鲜血飞溅。 顾凌长剑杵地,缓缓跪下,抬眼直勾勾的看着萧黎,最终抵不过生命流逝,砰的一声倒地。 第十八章 这下死透透了吧? 死了? 萧黎凑过去,想试探一下但又怕诈尸,只能怂怂的躲在来人身后。 “这下死透透了吧?” 楼魇收刀入鞘,低头看着紧紧抓着他腰带的手:“死透了,公主可以放手了。” 萧黎拍拍心口,一副后怕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可吓死本公主了,还好楼魇公公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死定了,咳咳......” 呀,差点儿都忘记自己嗓子疼了。 突然间被呛到,一汪口水吐出来,全是血沫。 但即便如此凄惨了,萧黎还不忘给楼魇夸赞:“楼魇公公诛杀刺客救本公主于水火之中,回去我一定告诉皇兄,让他给你记大功,咳咳.......” 楼魇那双半垂着的眸子看她一眼,情绪不明,也没有搭话。 顾凌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绑架她也不过是来到城中一处偏僻的宅子里。 离开的时候萧黎看见外面有两具尸体,那定然是顾凌的人。 顾凌被刺中心脏却没人去帮忙,证明在那之前这些人就死了。 那楼魇来了多久,又看了多少呢? 萧黎扶着门框缓缓离开那个院子,这位掌香大人有点儿意思。 楼魇跟人分开搜查的,为了找人,他用了轻功,别说马车了,马都没有。 萧黎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要自己走回去,不过也无妨,谁让她高兴呢。 本以为顾凌逃掉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上赶着回来找死,真是极好...... 想着想着,突然天旋地转,意识消失前她看到的是一双狭长邪气的墨色瞳眸。 冰冷摄人,幽深如渊。 啧,还挺勾人的。 楼魇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因为生死挣扎,衣衫不整,发丝也有些凌乱,裂开的衣襟可见雪白凝脂般的肌肤,同时那脖子上紫红色的手印也格外的刺眼醒目。 垂在一侧的手腕上也有被勒住的红肿淤痕,还有鲜血蜿蜒,是她为了挣脱绳索弄伤了自己。 他来的时候她还被绑在架子上,疯狂的戳着顾凌的痛脚,逼得顾凌发疯。 见此他没有立刻上前救人,一个无知猖狂的公主自取灭亡,不值得被救。 可不过顷刻之间,她绝地反杀,堪称惊艳。 一个自身都难保的公主是个废物,他看都不屑多看一眼,可一个又疯又狠的公主,简直绚烂夺目。 尤其是她此刻昏迷的样子,一身伤痕,破碎凌乱,成了他眼里能看到的最绚烂的色彩。 终于,他缓缓弯下劲韧的腰身,长而有力的手臂一伸,稳稳的将人抱了起来。 柔软的娇躯,没有多少份量,刚刚好够他抱个满怀。 两个牵马过来的下属看见那杀人魔王将公主稳稳的抱在怀里,相视一眼,这......真是奇了。 ----- 虽然杀了顾凌,但这一次萧黎确实遭了罪。 流血不多,但伤了喉咙,当时还能说话,可晕倒之后再醒来,嗓子仿佛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了。 萧黎:“......”这算是老天爷对她嘴毒的惩罚吗? 竟然不让她说话了。 萧黎嗓子不能说话不说,脖子还肿了,淤青一片,漆黑漆黑的,看着就吓人。 皇帝派了太医来,听太医形容之后又亲自来看一眼,那叫一个怒啊。 他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他的妹妹,所有兄弟姐妹之中,玄阳也算是跟他最亲近的了。 更重要的是玄阳也代表着他的面子,他是皇帝,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成这样,颜面何存? 顾家流放?呵,赐死,都给赐死! 萧黎眨了眨眼眸,这可不关她事哟。 蓝月正服侍萧黎喝药呢,丫鬟在门口通报:“公主,驸马来了。” 萧黎说不了话,但不妨碍她用手演示:叉出去! 她是要让陆衍之痛苦,而不是让他来看她痛苦。 陆衍之锲而不舍,一心想要见萧黎。 萧黎:“......”但凡本公主能说话,都不能让你这么烦我。 陆衍之终于还是进来了,然后给萧黎端茶:“公主喝茶。” 见萧黎半天没动,他放下茶杯:“公主喝药了吗?可觉得好点儿了?” 还是没得到回答,他看向萧黎:“公主怎么不说话,嗓子还疼?” 如果眼神能杀人,陆衍之已经被凌迟了。 她现在就想弄死他,立刻!马上! 蓝月递上纸笔,萧黎愤怒写字: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衍之看了,无视她愤怒的眼神:“我只是来探望公主。” 探望,看笑话吧。 萧黎恨恨的写下一个加粗的大字:滚! 萧黎的态度可以说很不好了,但因为她不能说话,杀伤力锐减,像是拔了牙的老虎,虚张声势一般。 陆衍之竟然觉得她这样子挺顺眼的。 “公主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要喝水吗?” 萧黎一把扯了被子,转头睡觉,懒得理人。 陆衍之望着被子里那一坨,这是这么多天来萧黎攻击力最弱的时候了。 不过那又如何,就算萧黎被绑架受伤了,也改变不了她恶毒的事实。 平南侯府削爵、流放、现在更是被赐死,一切的源头不过是顾凌说了两句对她不敬的话语而已。 刺杀?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导自演捏造的? 顾凌死了,平南侯一家灭门,还有雪茵腹中的孩儿,都因她而死。 如此嚣张跋扈、草菅人命,遭罪都是活该。 可到底公主是在跟他一起逛街的时候被绑架的,他要是不闻不问,皇帝怕是又要找陆家麻烦。 戏还得继续演,就得趁她虚弱,让她放下戒备。 得亏萧黎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高低得骂一句:想屁吃呢! 公主遇刺受伤,那不得有人送点礼慰问一下? 萧黎虽然不咋滴,但到底是记在太后名下和皇帝一脉的公主,而且皇帝现在看起来还挺在乎她的,那底下的人看碟下菜,也不敢轻慢了去。 大大小小各种礼物和药品送入公主府,说的都是各种关心和祝她早日康复的话语。 所以他们是不知道公主现在变得又疯又狠还打人吗?都知道,可人家是公主,皇帝还看重,他们就得抬着。 萧景奕送礼探望不奇怪,辰王让人送一份礼也不奇怪,但为什么辰王妃还亲自来送礼? 萧黎不说话,就冷笑一声写了一张纸条贴杨钧脸上:辰王妃敢进来一步,全部侍卫都给本宫滚蛋! 不用想她都知道柳雪茵为了顾凌的死而来。 一次一次跑上门挑衅,当她死的? 这公主府的大门要是谁都拦不住,那这些人可以都滚了! 第十九章 以身相许硬件不允许 萧黎下了死命令,公主府的门确实挡住了柳雪茵,但没挡住陆衍之那颗长了翅膀的心。 “公主,这是陆家厨娘特制的蜜糕,对嗓子极好,服药之后吃它也可以压苦味。” 陆衍之亲自端来蜜糕送到萧黎面前,那温和柔顺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和睦的夫妻。 萧黎端着药碗,苦涩的药一口一口入喉,难喝,药就没有不好喝的,但她眉头都不带皱的,更别说吃陆衍之送来的东西。 而陆衍之显然也知道萧黎是不会吃他给的,反正他就是温水煮青蛙,主要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就这么陪着萧黎坐一会儿,等她吃完药开始喝水了,这才继续开口。 “陛下下令把那顾凌的尸体吊在城外暴晒,这几日下来已经腐烂发臭了,进城的百姓看到了都吓得不轻,公主可否劝一劝陛下,将这尸体放下来处置了?” 萧黎终于分出一点儿目光给他,死了一条疯狗,现在又来一条忠心的狗。 柳雪茵是一个时辰前拦的,陆衍之是一个时辰后劝的。 顾凌死了,柳雪茵不可能不管,自己在乎的少年暴尸城楼,怎么能不让她痛心呢? 刚刚来找她,估计就是指责加求情,说什么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求她放过顾凌尸身。 结果没想到吃了一个闭门羹,然后陆衍之看不过心上人吃苦,这不就上赶着来帮忙了吗。 萧黎含了一块润喉的药糖入嘴,答应了:“好啊。” 这两天嗓子好了不少,勉强能说话了,不过声音还是有些哑,难听到她自己都嫌弃。 陆衍之有些诧异的望着她,是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萧黎:想去吧,懒得理你。 她有什么不答应的?她是想杀顾凌,但她不是喜欢鞭尸的变态。 人死债消,身后事儿她不管。 当然,这要是有人能把她气到鞭尸,那也确实是一种本事。 陆衍之正观察这萧黎呢,却见她突然眼前一亮,脸上绽开一个甜美的笑,一瞬间晃了他的眼。 “奴才见过公主。” 萧黎不管多少次看楼魇都会觉得惊艳,你说这都是一样的太监服,穿在他身上怎么那么好看呢? 这紫色的底,黑色的花纹,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宽肩窄腰,邪气盎然,性张力拉满,但......他是个太监!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哈哈...... 萧黎一个人心里yy,乐不可支,翘起的脚尖一抖一抖的。 “免礼,你来做什么?”心情愉悦了,嗓子都不那么疼了。 楼魇手里端着盒子,递上:“这是御膳房熬的八珍润肺膏,陛下命奴才送来。” 萧黎挑眉:“送个糕点,还劳动楼魇大人?” 楼魇低垂着眸,视线里只有那微微晃动的脚尖。 “公主抬举了,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萧黎不跟他打官腔:“你不来过两天我也要入宫去找你的。” 楼魇:“公主且吩咐。” 萧黎笑道:“你救本公主一命,本公主自该跟你道谢,那个......” 萧黎想叫人拿来,话到嘴巴突然一顿,起身狡黠道:“你跟我来。” 说完径直起身去了阁楼,楼魇停顿片刻,到底还是端着东西跟上了她的脚步。 陆衍之坐在原地,被忽视了一个彻底。 许是刚刚萧黎脸上的笑意太多灿烂夺目,让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原来她还能那样的笑啊,像是看到自己心悦的男子一般,曾经她是否这样看过自己,他已经不记得了,但这个笑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可那对象是楼魇,一个太监,是否有些太荒谬? --- 萧黎确实早给楼魇准备了礼物,不过她自己都不是很满意,毕竟是救命之恩呢,要好好报答。 楼魇是太监,以身相许硬件不允许,那只能物质上补够。 “哗啦啦!” 库房的锁链坠地,萧黎推开门,豪气道:“选吧,只要看上的,都可以给你。” 身为公主,萧黎手里不缺好东西,更别说最近她从皇帝那里薅了不少,又收了不少礼,两个库房堆得满满当当。 楼魇不为所动:“公主这是何意?” 萧黎微昂下巴,骄傲得很:“你救了本公主,这是赏赐。” 打开库房任君挑选,诚意满满。 楼魇眉锋微动:“救公主是奴才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萧黎直接打断,可以强调:“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哦~~~” 楼魇并无波澜:“多谢公主厚爱。” 真是一点儿都不给她面子。 楼魇不挑,萧黎只好把自己原先准备好的赏给他,这个楼魇倒是没有推辞。 萧黎叹气,这人不好搞啊。 武功高强、皇帝近侍,这足够让人费心拉拢了。 更别说他还长得好看,赏心悦目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太监,拉拢之后还不担心有感情上的纠纷,简直先天的呃......合伙人圣体? 有点儿不太好描述。 总之,萧黎觉得楼魇可以拉拢一下,要是他实在是太高冷不给拉拢,那也绝对要打好关系,至少不能让他把刀架她脖子上。 楼魇言行有度,恭敬但绝不谄媚,似乎就是来送点儿东西。 不过看在拿了一份不错的赏赐的份儿上,他提醒了萧黎一句:“陈家县主明日入宫。” 萧黎有点儿懵,陈家县主,哪位? 想了又想,总算找到这位配角了。 当今太后出自大族陈氏,陈家县主是太后的侄女,今年芳龄十六,这个时候来,想必就是准备入宫了。 这位后来一入宫就被封妃,只等有孕就封贵妃,陈家要用这个女儿来跟皇后打擂台,想着再生一个带着陈家血脉的皇帝。 当然,后来皇帝死了,辰王篡位,陈家的打算自然泡汤了。 值得一说的是陈家县主喜欢的不是皇帝,而是陆衍之。 后面的剧情里玄阳有孕发疯,没见过这位成了妃子的县主,但她却跟柳雪茵成了至交好友,因为柳雪茵支持她寻找自己的真爱。 甚至皇帝之所以会死,都有这位县主的一些功劳,而她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真爱陆衍之。 而她靠着跟柳雪茵的关系和做的那些事情,成功躲开了陈家的败落牵连,改头换面入了公主府,成了陆衍之身边唯一的侍女。 说什么只要能守着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 真是...好令人感动的爱情啊。 当然,这些都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楼魇不可能知道这些,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提醒她,那只能往前想一想。 对了,那陈县主年幼时经常来宫里陪太后,她讨厌原主,经常背地里嘲讽原主不说,还总是做一些坏事嫁祸在原主头上,还她被太后责罚。 可以说原主年少时在太后那里受的罪,一半都要归功于她。 这么说来,她是不能让这人好过了。 第二十章 特别美,也特别坏 第二天,太后果然派人传萧黎入宫,她早就备了宴席给侄女儿接风洗尘。 “要那件翡绿的牡丹服。”萧黎一眼就挑了最显眼的那件。 金枝玉钗,点缀红色宝石。 万绿丛中一点红,够俗够夸张,但绝对鲜艳又张扬。 画上精致的妆容,眉心和眼角点缀珍珠。 口脂鲜艳猩红,肌肤白皙胜雪,每一眼都是醒目惊艳的存在。 红月和蓝月两人给她梳了头发之后就插不上手,看她独自画完整个妆两人简直惊呆了。 还能这样画吗? 萧黎起身转了圈:“怎么,不好看?” 两人双目惊艳,傻傻摇头:“不是不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无法形容的好看。” 她们侍候公主,也是见过这天下顶级的贵人的,什么华贵惊艳的礼服都看到过,什么漂亮的妆容也见过,可这个不一样。 这绿色太鲜亮,红色太抢眼,还有这妆容也足够大胆。 有种各种鲜艳颜色堆起的俗,乍一看确实有点儿俗,但只看一眼就被吸引住了,且越看越觉得特别。 嗯,特别美,但似乎也特别坏,一看就不像善茬,攻击性太强了。 萧黎扶了扶鬓角:“好看就行。” 今日她这装扮自然是最亮眼的,亮到一席淡绿暗纹锦服的陆衍之在她旁边都黯然失色。 萧黎扫了一眼,不明白不理解,男人怎么会喜欢天天穿绿,尤其是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他这一身绿是穿了膈应她,还是提醒她得做点儿啥? “公主。” 陆衍之盯着萧黎看了两眼,略微不自在的转开眼眸。 萧黎不耐烦的睨他一眼:“有事?” 陆衍之轻咳一声:“公主要出门?” 萧黎都不想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这人天天在她眼前晃,烦死了。 ---- 太后不喜欢她,陈县主也是个坏的,明知道自己去的是虎狼窝,萧黎傻了才不会自己去。 “皇兄,你不去看看陈家妹妹?” 皇帝拿着折子,一脸严肃:“朕还有点儿急事没有处理完,你先过去,朕稍后来。” 萧黎怎么可能自己过去,她走到御案面前,半俯身:“皇兄,陈家妹妹这次来是要定亲吧?” 皇帝抬头看她一眼,只一眼,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绿得......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 萧黎叹气:“我也不想关心啊,可皇兄也知道我跟她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她要是嫁了个权大势大的丈夫,以后我可不得被她欺负死?” 皇帝感觉自己被刺了一下,因为他想到自己可能就是陈娉婷未来的丈夫。 “都是年少时的事情,现在你们都长大懂事了,她不会胡来。” 萧黎反驳:“那可不一定,就算以前少不更事,可我抢了她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折磨我呢。” 皇帝蹙眉:“什么叫你抢他心爱的男人?” 萧黎眨眨眼:“皇兄你不会不知道她喜欢陆衍之吧?” 萧黎冷呵一声:“三年前你赐婚之后,她恨不得吃了我,要不是当时她年纪小,怕是都要跟我争上一争,后来每次回来少不得阴阳我一顿,没少暗戳戳的向驸马献殷勤,现在回来,指不定是听到什么消息,以为我要跟陆衍之和离她好上位呢。” “皇兄要是不信等下你看她会不会为了陆衍之针对我就是了。” 看到皇帝脸色不对,萧黎就知道自己眼药上对了。 就算陈家是他外家,可不代表他能开心陈家把算盘打他身上。 碍于太后的颜面,他不得不收这个表妹当妃子,但如果这个表妹心里喜欢这其他人,而这个人还是他妹夫,他能不介意? 皇帝的通病,我可以不在乎你,但你不在乎朕还惦记着别人,那就是你的错了。 “皇上驾到!” “玄阳公主到!” 萧黎跟在皇帝后面,狐假虎威,感觉到是极好。 刚刚还能听到欢声笑语,现在都听了。 里面的人除了太后都起身迎接。 站在一侧的妇人是陈家大夫人,主位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紧紧挨着太后,正是陈家县主陈娉婷。 “免礼吧。” 陈家大夫人对皇帝一顿嘘寒问暖,端起长辈的姿态,真把皇帝当家中子侄对待。 皇帝表情还算客气,但其实也有些不悦了,可陈大夫人不觉得,太后也没察觉到,反而一个劲儿的夸陈娉婷,一口一个你表哥。 太后和陈夫人撮合之意明显,可惜皇帝不接话,而陈娉婷也不太愿意,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把矛头对准萧黎。 “玄阳表姐,你怎么一个人来啊,你的驸马呢?” 话语倒是听着一派天真,可那眼神里可没什么善意,找茬呢。 萧黎看了眼皇帝,见他蹙眉,这才很是嫌弃的回答:“看着烦,不想带他来。” 陈娉婷顿时嘲讽笑出声:“我看是驸马嫌弃你才不乐意来的吧?你看你穿这一身,绿不拉几的,看着就刺眼睛。” 刺眼睛就对了,为的就是让你不舒服。 “你这话说的,驸马嫌弃我不来,那要是我不来他来做什么,欢迎你吗?” “再说了,驸马最近可喜欢绿色了,越绿越喜欢!”都迫不及待自己往头上戴了呢,嗤...... “你......”陈娉婷被噎得慌,冷笑一声,视线如冷刀子射过去:“一年不见,姐姐这嘴皮子越发厉害了,妹妹都说不过你。” 萧黎回敬她一个虚伪的笑,轻蔑的垂眸:“见笑了,都是骂驸马练出来的。” “你还骂他?”陈娉婷一脸难以置信? 萧黎觉得她大惊小怪:“何止骂,打都打好几顿了,这不听话的男人就得打,不然他还以为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呢。” “住口!”太后冷着脸打断,一脸不赞同的呵斥萧黎:“胡言乱语什么,别教坏了娉婷。” 萧黎闭嘴了,但心里不服气,这陈娉婷本就是坏种,还用她教? 这玩意儿估计也只有遇上陆衍之的时候不带脑子。 果然,不提陆衍之了,她立刻换一副嘴脸,乖巧的挨在太后身边:“姑母,你看看表姐,她好凶啊,我就是问问,她还不乐意了,还打人。” 太后蹙着眉,不满的看着萧黎:“你给哀家收敛点儿,不然哀家重新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萧黎老实了,主要是跟太后争没意思,反正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第二十一章 想要供上高台,又想拽入黑暗 萧黎借口茶水喝多了更衣,正好出来透透气。 其实可以,她更想溜走。 躲到一处空旷的凉亭,刚坐下,没想到皇后来了。 皇后王氏温婉娴静,一身空谷幽兰的气质,一看着就让人觉得特别安宁。 不是特意装出来,她也不会特意穿素色衣服,哪怕是华丽的凤服穿在她身上,也让人觉得很祥和幽然。 她本人体弱多病,不喜喧闹,经常没什么存在感。 不管是在哪个故事里,她都不显眼,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皇帝死了,她一杯鸠毒与帝同葬。 “皇嫂。” 萧黎起身打招呼。 王皇后微微颔首:“玄阳,你怎么在这儿?” 萧黎直言:“出来透透气。” 王皇后嗯了一声,然后带着她的人就从面前走了,看方向是去太后宫里。 萧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大世家王家的嫡女,生来就是仅次于皇族的贵女,及笄后嫁给太子,而后太子成为皇子。 这样的人能心无波澜,不是什么心慈悲,而是生来就在终点,得到的足够过,所以无欲无求了。 她没有孩子,但家族在,皇帝和后宫没人敢轻视她;她不在乎皇帝纳谁,因为纳谁都动摇不了她的位置。 只要她不犯错,只要王家不造反,她的一生都是如此的尊贵朴实。 这样的身份,只要不生长出恋爱脑,简直无敌啊。 时辰差不多,萧黎走了回去,毕竟等下还要吃饭呢,虽然不是很想吃,但不能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萧黎遇到了楼魇,刚刚他没陪在皇帝说身边,现在才过来。 “公主。” 楼魇行礼。 萧黎点了点头准备走过去,然而走了两步退回来,狡黠的看着他:“楼魇,本公主今天好看不?” 楼魇抬眸看她,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也不说话。 萧黎顿觉无趣,她也是真的闲出鸟来了才在这里逗一个太监。 “公主当然是极美,举世无双。” 他的嗓音不似太监一般尖细,但也不是男子浑厚,而是一种特别的低沉又清冷的音色,很是悦耳。 他夸她? 萧黎诧异的看向他,却恰好对上那双幽沉的眼眸。 他五官清晰却透着阴柔,眼尾邪冷,本就看着不善,现在这般幽冷的样子,就像是一条黑色巨蟒,危险诡谲。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害怕,那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感觉没人能不心生恐惧。 萧黎心口也颤栗了一下,可她却不怕,而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果然她对他另眼相看不是有原因的。 虽然隔了时空、隔了性别,可他们是同类人。 低头看了眼手中不知何时摘的一片叶子,往他怀里一抛:“嘴甜,赏你了。” 在其他人眼里,楼魇一脸阴鸷,周身戾气,面对公主也不苟言笑。 却不知他一直等到那一片鲜艳的衣袂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低头去看手里的叶子。 公主今日自然是极美的,美得像蛇蝎,让人想要供上高台,又想拽入黑暗。 ---- 陈娉婷是个闲不住的,来了京城之后就到处溜达,结交人脉。 仗着太后侄女的身份,享受着别人的恭维和谄媚。 知道的她未来会当贵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陈家当家做主呢。 陈娉婷送了好几次帖子来,都是一群贵女的聚会,赏花、品茶、诗画什么的,萧黎可没闲功夫陪她过家家。 顾凌都只剩下骨头了,陆衍之的死也该提上日程才是。 “皇姐,打猎,去不去?” 萧景奕探头进来,萧黎正在练箭,箭尖刚好对准他,吓得他连忙举手。 “皇姐别这样啊,我就想找你出去玩儿......”罪不至死吧。 萧黎转身,一箭射到靶子上:“去哪儿打猎?” “南山猎场,有兔子和鹿,一群青年子弟和武将家的小姐去,大概十天,你要是腻了,随时能回来。” 萧黎对打猎并不是很有兴趣:“来回要多久?” 萧景奕:“马车一趟得一天,快马一趟两个时辰足够。” 萧黎猛然看向他,笑了:“去!” 萧黎让准备东西出门,陆衍之又来了。 “公主这是要出远门?” 萧黎真是受不了他,他讨厌她,之前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现在却总是来她面前晃。 “与你无关!” 陆衍之正要靠近,萧黎举起一支箭对准他,警告道:“我说过的,不和离只是皇兄不准,不代表我们能合好,别靠近我。” 陆衍之的容貌确实难得的俊美,可他做的那些事儿,注定她永远不会为他心软一分,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一具还能行走的尸体,他的死已经注定。 萧黎的冷漠和嫌弃没有丝毫的虚伪,陆衍之被钉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喜欢的是雪茵,为了报复萧黎才接近她的...... ----- 去南山打猎的人不少,不过大家出发的时间不同,也是等到了猎场,萧黎才看见辰王和柳雪茵也来了。 还有陈娉婷带着一群贵女。 萧黎:“......” 突然就不是很想打猎了。 萧景奕最会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有萧黎讨厌的人,赶紧解释:“皇姐,我没跟他们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来。” 萧黎也没计较这个:“没事,我们来得,他们也来得,自己玩儿自己的就是。” 萧黎没朋友,但萧景奕倒是有不少交好的世家公子,就是这质量嘛...... “赵元(钱瑜、孙不误、李游)见过玄阳公主!” 萧黎眼前黑了一下,这胖子赵元和瘦子李游不就是那天调戏柳雪茵然后被顾凌打得很惨的两个街溜子吗? “咳咳!”萧景奕也想起这茬,顿时觉得这好友有点儿上不得台面:“他们都是勋贵之家的子弟,吃喝玩乐最是在行,皇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吩咐他们,他们一定办到。” 那圆圆的胖子立刻拍胸脯:“公主尽管吩咐。” 瘦子笑着补充:“能为公主办事是我等的荣耀。” 萧黎无语了好半晌。 这四人集齐了高矮胖瘦,站在一起,那绝对是一条特别的风景线。 好在四人五官还算端正,至少看着不丑,还行吧。 第二十二章 绝交,回去就绝交! 萧黎换了身衣服,准备过去挑选马匹,还没走近呢,就听得前面吵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必然少不了女主的存在。 果然,人群中柳雪茵揽住一个粉衣女子,一脸怒容的与人对峙。 对面是急得跳脚的赵元,圆圆的身躯一抖一抖的,满头大汗的辩解:“我真没非礼她,是她自己往后退撞我身上的。” 柳雪茵疾言厉色的伸张正义:“你就是故意站她身后的,居心不良。” 瘦子李游站在赵元身后,皱着眉不吭声。 “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呵斥一声,一身骑装,俊美高大的辰王大步走来。 目光如炬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自己王妃身上:“怎么回事?” 柳雪茵有些抗拒辰王,可最后还是选择倚靠他:“王爷,这人非礼阿茹,还狡辩不认,请王爷为阿茹做主。” 赵元赶紧解释:“王爷明察,小的真的没有,真的是她自己往后退的。” 李游上前:“王爷,我等虽纨绔,也确实调戏过姑娘,但人活这么大,总还有几分眼色,若是大街之上衣着朴素的姑娘,或许会仗势欺人戏弄一番,可这位是刑部周侍郎家的千金,我等就是色胆包天,也断不敢造次,更别说这里大家都在选马,众目睽睽,且之前才因为王妃的事情被打过,我等总不至于为了调戏一个姑娘赔上一家子。” “刚刚我与赵元过来此处,一边聊天一边等人,周姑娘过来选马却被马儿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赵元身上,赵元伸手搀扶了一下,然后这位姑娘大声尖叫,王妃就过来对我们一顿怒骂,属实冤枉,还请王爷明察。” 站在不远处的萧黎本来漫不经心的看戏,但听他说完,倒是稍微侧目。 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这人看着有点儿东西。 赵元挨着李游,委屈的说道:“那天在回龙巷也是这样的,我们就从门口过,一个白衣女子急匆匆的从药店出来,直接就撞我们怀里了,我好心扶住她,还给她捡了吊在地上的药包,看她美貌虚弱,就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平南侯世子和柳家公子就冲过来对我们当街一顿打,差点儿就把我们打死了。” 柳雪茵气得瞪大双眼,气愤的抬手指着他们:“你们简直.....颠倒是非黑白,欺人太甚。” “我们说的是实话,你不能因为你是王妃就污蔑我们......”赵元毫不客气的顶了过去,李游赶紧一把拉住他,制止他说下去。 “我污蔑你?我一个女子用自己的清白来污蔑你?我......” “住口!” 辰王猛然呵斥住还想辩解的柳雪茵:“你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此时到此为止!” 辰王转身走人,留下柳雪茵一人呆愣在原地,满身都是受伤脆弱和委屈。 “阿姐。” 柳长歌过来,赶紧扶住她。 柳雪茵浑身无力的倒他怀里,泪水缓缓落下,破碎心伤:“长歌,王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柳长歌也气愤不已,但他的气不能对辰王如何,而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赵元和李游,目露狠意:“阿姐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然后柳长歌扶着柳雪茵走远,留下站在原地的粉衣姑娘傻傻看着,脸上的眼泪欲落不落,一脸懵。 周茹:所以呢?明明是她被非礼了,为什么柳雪茵哭得比她还惨? --- 萧黎在挑马,萧景奕还没过来,那四人倒是凑到了萧黎身边,但不知道忌惮什么,都不敢靠近,一个个手脚僵硬,浑身都不自在。 萧黎知道他们为何拘谨,大概是突然觉得自己名声不太好,怕被她这个公主嫌弃。 萧黎没把这四人看在眼里,倒也谈不上什么嫌弃。 这四人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她也不是好人,更不是法官,没资格去审判他们。 况且公主的身份对她来说也只是黄粱一梦,她没觉得当个公主尊贵到哪儿去,她是萧黎,靠自己手段活着的萧黎,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玄阳公主。 萧黎挑好了马儿一转头,陡然看到一脸痴笑,哈喇子都要掉下来那种。 察觉到萧黎的目光,其他三人才发现赵元痴痴的盯着萧黎,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瘦高个钱瑜站在人后,轻轻拍了拍矮子孙不误,孙不误几乎想都不想,跳起来就给赵元脑袋上狠狠一巴掌。 “嗷!” 赵元痛得惨叫一声,紧接着膝盖又挨一脚,直接跪倒在萧黎面前。 李游连忙道歉:“公主恕罪,赵元就是喜欢看美貌的女子,公主容貌倾国倾城,他一时间犯浑冒犯公主,但绝无恶意,求公主恕罪。” 虽然在道歉,但李游心里也捏了把汗,赵元这个混账总是闯祸,而且这祸还越闯越大,之前是王妃,现在是公主。 找死也别带上他,绝交,回去就绝交! 钱瑜一个眼神,孙不误一脚狠狠踹在赵元屁股上,赵元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求饶:“求公主恕罪,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景奕姗姗来迟,看着这战战兢兢的四人,走到萧黎身侧站着:“你们怎么得罪我皇姐了?” 李游欲要解释,萧黎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起来吧,下不为例。” 说完策马而去,马儿疾驰,英姿飒爽。 赵元人还跪在地上,然后又开始傻笑:“公主好厉害!” 李游反手又给他脑子狠狠一敲:“还来!” 活腻歪了是吧。 钱瑜早早站到萧景奕身边,简单明了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萧景奕听完烦恼的用扇子敲敲头:“你们可真是会给我惹事儿,后面小心点儿,不然本王可保不住你们。” “至于皇姐那儿你们不必担心,她心胸没那么狭窄。” 说完话,正好看到萧黎策马跑完一圈,姿态潇洒,肆意飞驰,脸上神情愉悦、目光坚定,她在享受纵马飞驰的畅快。 萧景奕笑意加深:现在的皇姐真是张扬夺目,让人移不开眼啊。 第二十三章 绝配两个字,她说腻了 萧黎跑马几圈,心情爽了,当然,灰也吃够了。 红月和蓝月端着水过来给她洗脸,陈娉婷骑马慢悠悠的来到她跟前,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萧黎白她一眼:“我要是半个人,不得吓死你?” 陈娉婷冷哼,鄙夷的看着她:“刚刚我都看见了,都成亲的人了,还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守妇道。” 萧黎傲然昂首:“陆衍之守夫道就行,他要敢勾三搭四,腿给他打断。” 陈娉婷难以置信:“你这说的像话吗?他是你丈夫,出嫁从夫懂不懂?你还打他,简直恶毒。” 萧黎邪恶一笑:“你继续骂,我立刻回去打他,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恶毒。” “你......”陈娉婷气得指着萧黎,但又想到陆衍之两次差点儿被萧黎打死,知道萧黎是真敢下手,一时间当真不敢骂了,但憋的那叫一个窝火啊。 “你真是......气死我了!” 陈娉婷勒紧缰绳,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看着她气愤的策马离去,萧黎冷冷的笑了一声:“同样的威胁,对两个女人管用,我的驸马可真是魅力非凡啊。” 红月和蓝月相视一眼,她们不傻,柳雪茵和陈娉婷的态度她们看得出来。 驸马真是太不守夫道了,该打! ----- 因为赶路太累,第一天都是跑跑马放松一下,晚上各自休息,打猎第二天才开始。 萧黎虽为公主,但人缘确实不咋滴,除了开始避不过来见礼之外,其余时候大家都走的老远,不乐意跟她一起。 唯一稀罕往她面前凑的也就只有陈娉婷和柳雪茵了。 “玄阳。” 柳雪茵站在走廊上,神情复杂的看着萧黎,一副‘我对你很失望’的表情:“你怎么能跟那些下流之辈混在一起?你可是公主。” 萧黎眉心皱得哟:“不是,柳雪茵,你是用什么身份来教训我的?” 柳雪茵:“我是辰王妃,我......” “打住!”萧黎连忙打断她:“你真的让我恶心,我的事儿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也没资格教训我,给我滚远点,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萧黎被恶心的不行,而柳雪茵还觉得委屈,握紧拳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是你不和离,可你又跟这些人鬼混,你把衍之哥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鬼混?”萧黎笑着向前两步,一把抓住柳雪茵的衣襟,然后狠狠的一巴掌扇下去。 “啪!” “啊!”柳雪茵惨叫捂住自己的脸,惊恐愤怒还没起来,萧黎又一巴掌扇在她另外一边脸上。 “啪!”声音清脆悦耳。 萧黎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摁在她嘴里堵住那刺耳的尖叫,靠近,低头,狞笑若妖邪:“柳雪茵,之前我就警告过你,别来我面前逼逼,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顾凌的死也治不好你这颗泛滥的圣母心,那陆衍之呢?” “嘭!” 萧黎把人重重摔在地上,不屑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拐角处,一身玄衣气质极冷的萧景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萧黎目不斜视的从他旁边走过去,幽幽的留下一句:“皇兄请管好你的王妃,陆衍之是我的驸马,她这么心疼,不太合适吧?” 柳雪茵那脑子进水的神经病,恐怕只有萧景钰这没脑子的缺德男可以治了。 绝配两个字,她说腻了。 萧黎两个巴掌让柳雪茵暂时退却了,但玄阳公主打辰王妃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飞出去。 萧黎那本就凶狠的名声更添恶毒,骂名累累。 第二天准备入林打猎,萧黎睡懒觉姗姗来迟,远远就看到了陈娉婷在安慰带着面纱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柳雪茵。 所以说,这个猎就非打不可? 陈娉婷倒是跟故事中一样,跟柳雪茵成了朋友,毕竟两人同样深爱着一个男人,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对萧黎这个邪恶公主也是同仇敌忾。 萧黎忍不住想,她要是把陈娉婷跟陆衍之撮合在一起,那这两人撕扯起来会不会更好玩儿? 可惜了,她才不会成全陈娉婷呢。 “皇姐,走吧!” 萧景奕带着人策马过来,除了几个侍卫就是那四个奇葩了。 萧黎也觉得神奇了:“世家子弟、王孙公子那么多,七弟你就没别的朋友?” 萧景奕的容貌是俊朗的,他年岁不大,出身尊贵不受苦,没多少硬气的男子气概,但也是俊美潇洒的少年郎。 不跟那些同样出色的天之骄子一堆,却带着四个人间奇葩,怎么看怎么别扭。 萧景奕眼眸微敛,低头摆弄自己的弓:“当然有,不过最近他们没时间,何况我这次主要是为了陪皇姐玩儿,找他们不合适。” 萧黎挑了挑眉,没有揭穿他言不由衷的话。 这位乐天爱玩的小王爷似乎也不是那么潇洒快活啊。 其实萧黎就是那么一问,要是问题太深奥了,那她可就不打听了。 萧黎对打猎一般,不会舍不得射杀猎物,但毫无威胁的兔子和鹿激不起她的杀欲。 萧景奕倒是兴致勃勃,一路射箭,虽然箭术不怎样,但还是有收获的,没一会就两只兔子一头鹿了。 说真的,萧黎怀疑这些都是养的,不然怎么能傻傻的就定在那里等着人射杀呢? 用手都抓得起来,就多余拿箭。 后面那四人玩儿得也是开心,到处放箭,兔子没动,他们骑在马上却不稳,射不中就不说,那赵元吓得向天放了一箭,然后那箭掉下来扎了孙不误的屁股,然后他被三人追着打。 萧黎看了全程,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可以有这么蠢这么滑稽的人? “哈哈哈......”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特别好笑,可配上这四个,那就是超级好笑。 萧景奕伸手扶住萧黎的后背,无奈道:“皇姐你快别笑了。” 看着人都要笑抽抽了,差点儿就掉地了。 萧黎笑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肚子趴在马背上,眼泪都笑出来也顾不上擦,肚子太痛了。 四人面面相觑,赵元面红耳赤,傻了吧唧的喃喃道:“公主笑起来也好听。” 钱瑜和李游瞪他一眼,孙不误捂着屁股也要踹他一脚。 “闭嘴!蠢货!” 那公主是漂亮,可那是他能爱慕的吗? 那气势、那眼神,那分明就是带毒的牡丹,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 凤胤(小公子出场) 打猎的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响午了,就算在林子里日头也很热。 玩玩闹闹,猎物倒也不少,一行人打道回去。 还没出林子呢,又听到了一群人吵闹。 赵元那身子圆,但速度却出奇的块,下马duangduang的跑过去,没一会儿又duangduang的跑回来,巴巴的看着萧黎:“启禀公主,是辰王妃和陈县主她们跟人吵架呢,好像是有人嘲笑辰王妃,陈郡主帮王妃教训那人。” 另外三人转头:这哈巴狗一样的东西,他们不认识。 萧黎倒是不意外,柳雪茵主打的就是圣母又柔弱,谁都想教育,但谁都骂不过,而别人一看她就想嘲讽她。 “走吧。” 远离她们,方得清静。 篝火、烤肉、烈酒、美食、舞乐。 要是工作太累了,这样的日子确实很放松惬意。 萧黎难得的喝了点儿酒,第二天早上起来头不舒服,萧景奕来找她的时候就没有去。 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才起身,洗漱用膳之后带着红月她们出去。 “你们去骑马玩会儿吧,我就在这儿吹吹风。” 红月她们也是想去玩儿的,赶紧给萧黎准备好了桌子和茶水点心,这才去前面骑马。 杨钧带着二十个护卫就在萧黎后方不远处守着,倒也不用担心萧黎的安危。 阳光很大,但萧黎在一颗树下,且这里还是风口位,躺在这里很是舒服。 “快停下!快停下!棠棠......棠棠......”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过来,萧黎转头看去,只见前面一个白色的身影死死抱住狂奔的马儿,后面一个女子带着四五人飞快追来。 这是演哪一出? 那女子看见这边有人,赶紧招手,喊得撕心裂肺:“求求大人帮忙拦一下,他的马儿失控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听清楚的萧黎连忙起身。 杨钧等人也听见了,连忙冲过来,手中长剑出鞘,那架势,不知道是想威逼马儿识趣的离开还是想等马儿过来直接跟它拼命。 发疯的马儿也是有意思,本来是朝另一个方向的,结果看到一群人在这里,突然转头就朝这边冲过来了。 一群人如临大敌:“戒备,绝对不能让它伤到公主!” “公主,你快躲到树后面去。” 萧黎自然是要躲的:“避开些,不要伤着马上的人。” 萧黎刚刚说完,那疯马就冲到眼前,这群人听了命令一下子不敢杀马,直接被马儿创飞出去。 萧黎:“......” 果然是古言世界炮灰的属下,主打的一个脆皮好杀。 萧黎正在心中吐槽呢,突然撇到马背上那少年神情紧绷一脸惨白的样子。 “公主!” 红月她们赶了过来,担心的朝萧黎身边聚拢。 萧黎顾不上跟他们说话,直接翻身上马,快速朝那匹疯马追了去。 那疯马跑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不断弹跳,似乎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后背的少年终于抓不住掉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而那疯马甩了人还不罢休,竟然调头冲过去想把人踩死。 萧黎眼眸一紧,猛的一甩马鞭,同时弯弓搭箭。 “咻!” “砰!” 长箭刺入疯马的后背,同时萧黎骑着马的马狠狠的撞了过去。 疯马还想起身,萧黎看它眼睛都血红一片,赶紧在它头上补了两箭,彻底结束了它的生命。 确定没有危险了,这才心有余悸的翻身下马。 摸了摸座下马儿的头,这马不错。 “棠棠、棠棠你没事吧?” 那群人远远的一边喊一边冲过来,萧黎这才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人。 白色锦衣染了灰尘,衣服凌乱,头发散落,脸颊受伤,有鲜血滴落。 明明看着哪儿哪儿都狼狈可怜,萧黎却没有第一时间想过去安慰人,而是感叹。 果然,她那匆匆一瞥没看错,是个漂亮的小公子,只是这模样也太奶气了吧? 白白嫩嫩的一张娃娃脸,表情冷冷的,似乎还有点儿惊魂未定。 萧黎有些手痒:想rua! 不过现在有点儿不合适。 “棠棠、棠棠......” 那个一路惊叫的女子终于冲过来,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冲到少年旁边,眼泪瞬间下来了:“棠棠你没事儿吧?伤到哪儿了?你别吓姐姐啊!” 见人不回答,女子立刻喊人:“快把他带回去,他肯定受伤了,赶紧把大夫找来。” 其他人也是一样紧张,但一群人七手八脚却又不敢去动那个少年,一个个看着干着急。 最后还是女子跟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把人扶起来。 眼看着就要上马了,那少年却像是终于回魂一般,空洞的眼睛终于有神了,轻轻挣开扶着他的手臂,一瘸一拐的朝萧黎这边走来。 萧黎就看着这个奶呼呼的小少年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还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动作标准的对她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小子凤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萧黎看着他还流着血的脸颊,眼皮挑了一下:“你不是叫棠棠?” 他姐姐似乎也终于注意到萧黎,看清之后连忙过来:“臣女竟然没有认出公主,公主恕罪。” “臣女风语见过公主,臣女祖父是凤渊,这是我阿弟,感谢公主救他一命,我们凤家都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那激动得情绪不似作假,看得出是真感谢。 萧黎唯一的疑问还是那个:“他叫棠棠?哪个tang?” 长得可爱就算了,名字怎么也这么甜? 凤语连忙道:“是海棠的棠,是他的小名。” 萧黎疑惑得到了解答,挥手道:“你快带他去看大夫吧。” 这呆呆的样子,不会摔傻了吧? 少年被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背,下人牵着马带着他走。 萧黎能感觉到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少年挺可爱啊。 她也不是没见过可爱的男生,但这张娃娃脸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 “公主,你的手......” 红月一声惊呼,萧黎才感觉到痛,低头一看,她的手掌被缰绳勒流血了。 萧黎:“......”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确实是个颜控。 然而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各有千秋,各种魅力,但她独独对长得可爱的男孩子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为了这癖好,不顾安危去救一个陌生少年,真是出息了! 第二十五章 陆衍之,我杀你,不冤! 凤家也算得上是大族世家,而且是少有的书香门第、清贵世家。 凤语的祖父凤渊是当朝太傅,不过太傅之名只因其教导皇帝和诸位皇子,并无实权,但其在读书人之中的威望倒是不小,比陆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家几代人,女儿不少,但男丁却每代只得一人。 凤语的父亲是太傅凤渊唯一的儿子,可惜十年前死于流寇之手,凤家第二代断层,只得第三代唯一男丁凤胤,这孩子现在就是整个凤家的眼珠子。 据说凤胤当初是他娘早产生下来的,又瘦又小,体弱多病,看着就像是养不活的。 还是凤老夫人去求了大师,大师批命,说这孩子命属阴,得当女孩子养才能养大。 所以老夫人给他起名凤棠棠,凤家也一直把他当女孩子养,直到他爹死去,为了给亲爹送葬才改回男孩儿的名上族谱。 问萧黎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答案就是面前的凤语姑娘巴拉巴拉倒豆子一样说的。 大夫给凤胤检查了,都是皮外伤,骨头扭到了,上药、治疗,然后就是修养。 等凤胤睡着了,凤语就赶紧跑来找萧黎,磕头行礼,千恩万谢。 都不用萧黎问,关于凤胤和身世她就已经巴拉巴拉的全部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了。 萧黎:......看得出来那小公子在家是真的很受重视了,就因为她救了人,这凤家姐姐对她是一点儿不设防,啥都往外说。 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知道了,萧黎难得好心提醒一下:“你知道那匹马儿为什么发疯吗?” 凤语想也不想立刻回道:“棠棠不善骑射,让他挑一匹温顺的母马他不乐意,非要挑那匹大公马,结果他不会骑,让马儿受到了惊吓,然后就发疯了。” 因为是脾气暴躁的公马,所以发疯是理所当然的吗? 看凤语这态度,竟然觉得一切是小公子的原因。 萧黎只得抬手:“去把人带来。” 很快,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 凤语不明所以:“公主,这......” 见她还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萧黎都觉得无语,看得出她很关心自己弟弟,但真的没点儿危机意识。 若不是因为那小公子长得太可爱,她真懒得管。 萧黎一个眼神过去,那男人被踢得跪倒在地。 杨钧直接抽刀压着他:“说!” 男人抖了一下,然后小声的开口叙说:“那匹公马是我们这里最烈的马,十天前就伤过人了,我们都不敢拿出来给贵人们骑,本来只是留着配种用的。” “三天前有个人找到了小的,让小的在今天把马牵出来,小的知道来的都是贵人,也怕伤人,可对方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还保证不会牵扯到小的。” “小的按照约定的暗号,在指定的时间把马儿牵出来,正好被一位小公子选中,然后那匹马就发疯了。” “谁!?”凤语气得额头青筋都鼓出来了,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要还我弟弟?” 马夫摇头:“小的没问对方名字,对方看着是下人打扮,我没见过他主子,后来也没见过这人。” 萧黎挥手:“人给你,自己带去解决吧。” 凤语气得颤抖,可看到萧黎又感动得不行:“多谢公主,若没公主提醒,我们怕是永远都被蒙在鼓里,等我解决了事情,再带棠棠来谢恩。” 萧黎巴不得她赶紧走呢。 换上一身黑色骑装,萧黎叫来红月和蓝月,一手一个揽住她们:“等下就交给你们了,别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懂吗?” 红月两人骤然被抱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奴婢懂了。” 萧黎摸摸两人的头:“乖。” 哪怕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还觉得脸颊发烫,公主竟然夸她乖耶。 萧黎换上不显眼的男装,打扮成一个侍卫模样,很轻易从这猎场离开。 解下一匹马儿,翻身而上,一路往京城的方向狂奔。 萧景奕说从南山回来快马需要两个时辰,可他却不知道这猎场里面有一条小道直通官道,可以节约小半个时辰。 缠满绷带的手捏紧缰绳,带上幂篱,萧黎眼里全是势在必得的亢奋和疯狂:“驾!” 京城附近山匪都不敢出现,这一路回去很是顺畅。 用别人的身份很快进了城,萧黎直奔自己的公主府。 她没直接回去,而是从暗道回了公主府。 暗道的尽头是人迹罕至的书房旁边的小隔间,萧黎快速闪身出来,打开早就放在那里的长条匣子。 哪怕打磨得很是细致了,但对萧黎来说,这也是粗制滥造,不过现在也够用了。 拿起那把超越时代的霰弹枪,把自制的子弹填装进去。 剧情里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奸污、有孕、堕胎不得、被迫生子。 清白被毁、碾碎尊严、人不人鬼不鬼,连好好活着都不能。 一切的源头,陆衍之,我杀你,不冤! ---- 院子里,陆衍之在看书,陆棋和陆书两人日常在侧。 今天天气好,两人把书都搬出来了,一一摊开晒在桌子上。 晒着阳光,闻着书香,再看走廊下认真看书的公子,陆棋感叹:“那公主不在的日子就是舒坦,要是她永远也回不来了就更好了。” 陆书皱眉:“你还没吃够教训呢?” 陆棋不忿:“她又听不到,反正我是永远都不会向她低头的,她根本就配不上公子,恶毒又虚伪,还言而无信,她也就能打我一顿威胁公子,虚张声势,有本事倒是打死我啊。” 已经瞄准陆衍之的萧黎闻言缓缓转动枪口,这样的要求她很难不满足啊。 “砰!” 一声枪响,陆书嚣张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血花绽开。 “陆棋!” 陆书惊恐的把人接住,看到陆棋胸口的血洞,惊慌的要呼喊陆衍之,却听得又一声炸响。 “砰!” 刚刚起身准备过来查看的陆衍之后背同样炸开血花,整个人猛然朝地上倒去。 陆书满眼惊恐,目眦欲裂,嘶吼:“公子!!” 第二十六章 就.....离谱! “来人,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陆书崩溃大喊。 陆衍之倒下的角度很是刁钻,刚好被柱子和花坛的边缘挡住,萧黎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补枪,因为根本打不到。 她快速从小道钻出去,与前来查看的下人错开。 藏好枪支,快速从暗道离开。 上马,快速出城。 城内不能纵马,萧黎尽量克制速度。 快到城门的时候,对面一队锦衣侍卫骑马迎面过来,当头的那人一身阴鸷,摄人夺目,不是楼魇又是谁。 萧黎不想让人认出自己,可楼魇那双眼睛跟装了定位一样,精准落在她脸上。 黝黑的眸子仿佛随时准备捕猎的鹰隼,幽亮森寒,被他锁定的猎物将无所遁形。 萧黎也不带心虚的,对他勾唇一笑,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错身而过,楼魇握住缰绳的手微微捏紧。 又是一个半时辰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傍晚前回到了猎场。 回到别庄门口,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吵什么。 “凤语和辰王妃又吵起来了,这凤语也真是胆子大,就不怕辰王降罪?” “呵,你怕是不知道吧,辰王也是太傅一手教导的,有师徒之恩,凤语跟辰王自幼相识,甚至差点儿就成了辰王妃,你说辰王会怪罪她吗?” 听到旁边人议论,萧黎挑眉,这凤语还跟辰王有这么一段渊源? 回想剧情,是了,好像确实有那么几个女配。 不同于萧黎这种执着男二的边缘女配,其他的正经女配都是喜欢男主的。 有幼时一起长大差点儿成亲的未婚妻,有对男主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女侍卫,有支持男主的官员膝下的骄纵千金,甚至还有异国公主对男主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这群人统一眼瞎看上那块冰疙瘩,统一无视道德伦常,人家都成亲了还要针对人家正室,非说柳雪茵配不上辰王,然后各种欺负柳雪茵。 知三当三,三观感人。 萧黎可没兴趣看女主和女配扯头花,悄无声息的从人后路过,径自回去。 红月和蓝月担心得不行,终于看到萧黎回来才终于放心,见她一脸疲惫,赶紧给她准备水洗漱休息。 来回奔波一天,萧黎一脸疲惫,两人看着都觉得心疼,一人给她擦头,一人给她上药,没等她们弄完呢,萧黎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然而萧黎没睡多久,报信的人来了。 “公主,出大事了,驸马被人刺杀,危在旦夕!” “什么?”萧黎一脸震惊,不是装的:“危在旦夕?” 他怎么没死呢? 报信的侍卫以为萧黎是担心驸马呢,还安慰道:“陆家把人接过去了,听说请了很多太医,陆家属下去不了,但公主放心,陆家一定不会让驸马有事的。” 闻言萧黎松了口气,她就说嘛,都是假消息。 说不定他根本没打听到,实际上陆衍之已经死了呢。 萧黎揉了揉被惊醒后有些胀痛的头,吩咐道:“收拾收拾东西,顺便通知魏王,告诉他驸马受伤了,我要回去。” 红月连忙道:“奴婢这就去收拾,不过现在已经块子时了,夜路危险,要走也得等明天早上,公主还是去休息吧,明天才有精神。” 她是一点没把驸马的事儿跟公主出去这么久联系在一起,但她知道公主现在很累,需要休息。 萧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就明天早上走。” 报信的侍卫:怎么感觉公主不是很紧张呢? 萧黎这边没有遮掩,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第二天一早,等她收拾好要走的时候,她不意外的看到了同样准备离开的陈娉婷。 没看见柳雪茵,但她肯定,收到消息的柳雪茵一定坐不住。 都回去吧,一起迎接陆衍之死亡的消息,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看她们悲痛欲绝的表情了。 凤语也听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公主这就要走?” 萧黎想到她对辰王一片痴情,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 凤语看着只以为她在担心,连忙安慰道:“公主不必太担心,驸马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倒也不必。 这听着像是诅咒。 陆衍之好起来了,心塞的就该是她了。 萧黎不欲多言,点点头上了马车。 快马加鞭回去是很快,但她干嘛要跑那么块?就算给陆衍之收尸,也不值得她委屈自己。 所以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等萧黎到达京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萧黎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了,结果就听到侍卫给她禀报了一个噩耗。 陆衍之没死!!!? “那刺客不知道用了什么暗器,在驸马身上开了大洞,骨头都碎了,太医等束手无策,眼看驸马要死了却回天乏力,却不想这时来了一个年轻的医者自荐,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药,竟然真的把驸马救回来了。” “听说他是什么神医的后人,恰好来此寻旧友,驸马真是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啊。” 侍卫显然也是认为公主依旧深爱驸马的,所以形容的时候眉飞色舞,情绪到位。 萧黎表情差点儿都绷不住了:......这特么也行? 噩耗,天大的噩耗! 她想过自己那枪粗制滥造,没有多补一枪,也许陆衍之没那么快死。 她是想过没有一次性打死她的,毕竟就算在高精尖武器的世界也不是中枪就一定会死。 可她没想过陆衍之是要死了,在太医都没办法的情况下,突然就冒出一个能救他命的神医。 怎么能这么扯呢?就.....离谱! “去陆家!” 萧黎不相信了,她非得亲眼去看看。 然后,陆家把她拒之门外。 理由是陆衍之现在生死未明,身上伤势太过可怖,万一吓到了公主,他们陆家担待不起。 阴阳怪气。 上次萧黎把人拒之门外,现在风水轮流转,她进不去陆家的门了。 萧黎气得笑了一下,打道回府。 不看就不看! 陆衍之要是死了,她永远都不用来陆家了,陆衍之要是不死,他自己会主动爬回公主府的。 第二十七章 素手纤纤,恍若无骨 因为着急去确认陆衍之的生死,萧黎是先去了陆家,回来才看见整个公主府被团团围住。 红月道:“公主,是大理寺的人!” 知道公主回来了,大理寺的人早早等在门口。 萧黎下地,连忙上前问候。 “大理寺少卿孟正,见过公主。” 萧黎看着这进进出出的人蹙眉:“你们这是要把我的府邸拆了吗?” 孟正一脸刚直:“启禀公主,微臣奉皇上之命,与掌香公公一起彻查驸马刺杀一案。” 孟正递上手谕,萧黎随便看了一眼:“楼魇也来了?” 正说着呢,只见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大步走来,深邃的眉眼入一汪深潭,锋锐邪冷的凝视着她,却又在走到近前是垂了下去。 “见过公主。” 萧黎突然觉得他这恭顺的样子有趣极了,像一头刻意收敛了爪子的狼。 她伸手,声调懒散道:“我累了,扶我进去。” 孟正眼皮一跳,惊讶的看着萧黎,这是对楼魇说的吧? 这玄阳公主这般张扬?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也敢使唤? 尤其这人还是以刑罚手段出名的楼魇,公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楼魇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命令,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将手肘伸了过去。 萧黎的手毫不客气的搭在他手臂。 楼魇一手撑着,一手负在后背,微微低着头,触目所及,满眼只有那雪白如玉、纤长葱白的手指。 素手纤纤,恍若无骨。 可就是这双手,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 这雪一般的白在染上那猩红的鲜血时,应该极美。 孟正就这么看着楼魇扶着萧黎进去,他倒是没有跟去,毕竟他的事儿已经完成了。 倒是这公主,果然跟传言差不多,愈发嚣张无知了。 孟正是陆首辅提拔上来的,他心里向着陆家,对这个公主也是颇有怨言,不过他倒也拎的清自己身份,并未想过要帮陆家公子出头什么的,他眼下要做的就是查清凶手,给陆家交代。 离开了孟正的视线,萧黎才问道:“查案是大理寺的事情,陛下怎么派你来了?” 楼魇:“驸马重伤,据说还是被前所未闻的暗器所伤,陛下极为重视,派奴才前来监督进展。” 萧黎:“哦,那你只是监督啊。” 楼魇掀起眸子看她一眼:“监督,也顺便捉拿凶手,这次的刺客极为强大,奴才干的就是跟亡命之徒打交道的活儿。” 这话听着好像别有深意呢。 萧黎笑了笑:“那你可真厉害。” 楼魇面无表情:“公主可知道驸马得罪了什么人?” 萧黎摇头:“不知道。” 她只知道陆衍之得罪了自己,至于其他人,那是真不知道。 楼魇又看她一眼:“那公主昨天在哪儿。” 萧黎张口就来:“受到惊吓了,休息呢,你都不知道,那匹疯马朝我冲过来,可把本公主吓惨了。” 楼魇一顿:“......奴才怎么听说公主飞马救人,英勇得很呢?” 萧黎得意扬眉:“那是,本公主骑术一流,可英勇了,可惜你没看到,不然一定会对我佩服不已的。” 楼魇:“......” 萧黎握住楼魇的手微微用力,脸上表情未变,眼尾微挑,笑意中多了两分妖娆冷媚:“就送到这儿吧,多谢楼魇公公。” 楼魇的脚步定在原地,而萧黎已经带着人大步往前,纤长高挑的背影笔直挺拔,仿佛不可摧毁,这个软弱的棋子公主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已然变成优秀的猎手。 楼魇看见了萧黎,但他没说。 萧黎知道他看见了自己,但不怕他说。 不过她觉得楼魇不会说的,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 大理寺还在查案,公主府这凶案现场一天他们得来三回,可惜萧黎还在逍遥,他们能查得出就怪了。 陆衍之的命是保住了,人也醒了过来,但伤势太严重,发烧、发炎、昏厥,感觉还在阎王殿门口盘旋。 萧黎这个正儿八经的妻子还没吭声呢,陈娉婷找上门了。 “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陈娉婷进来,张嘴就是质问,一脸怒容,仿佛萧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萧黎微微蹙眉,食欲瞬间就被这人毁了个七七八八。 “你来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陈娉婷大步过来,瞪眼质问:“驸马命悬一线,你不闻不问,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萧黎微微歪头,冷笑:“你还知道他是我驸马啊?你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夫君呢。” 陈娉婷脸色瞬间不自然,但她强撑住了:“胡说八道,你脑子有包吧,我现在说的是你。” 说完她傲气的昂起脖子:“我奉太后口谕,命你前去陆家探望驸马。” 紧接着一脸嫌恶:“驸马伤势那么重,你却不闻不问,如此冷血凉薄,简直恶毒至极,姑姑很是生气,我劝你立刻去陆家给驸马赔罪,否则姑姑决不饶你。” 萧黎:“不去!” 陈娉婷:“你敢抗旨?” 萧黎给个白眼给她:“陆家不让我进门。” 陈娉婷瞬间嘲笑:“活该!” 萧黎轻蔑的扫她一眼:“你要是能进陆家们,也不会非要拿着懿旨来找我了吧?” 陈娉婷不笑了,恨恨的瞪她一眼:“你现在立刻跟我去陆家!” “我才刚刚拿起筷子,没吃饱饭,不去。”在陈娉婷即将开口时,萧黎指着门口:“你出去等着,我吃饱了就去,你要再闹,我让你明天也见不到陆衍之。” “你......” 萧黎慢悠悠的给自己夹菜。 陈娉婷那叫一个气啊,要不是她的身份不好去陆家,她哪儿用得着来这儿受这鸟气! “你吃吧,最好撑死你!” 说完大步走出去,还顺便踢倒了旁边的凳子。 萧黎目光盯着她的背影,温度寸寸变冷。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女子呢? 明明知道那男的已经成亲了,还非要往上凑,凑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舞到正室面前。 恬不知耻。 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为何就非得看上别人的? 因为爱?如果爱是这样的,那爱也太可笑无耻了。 第二十八章 真是听着就令人心寒 陆家能阻止玄阳公主,但不敢违抗太后懿旨,终于是不情不愿的开门把人放进去了。 陆家萧黎没来过,原身倒是来过几次,都不是什么好记忆。 一路往陆衍之的住处走去,陈娉婷看起来比她这个妻子还熟悉。 萧黎四周扫了一眼,陆家这里里外外守了不少人,显然是害怕陆衍之再次被害。 其实这些守卫大可不必,毕竟她没有傻到跑来陆家杀人。 两人快要走到陆衍之住处的时候,陆母和陆家大嫂带着人过来了。 陆母看着就很憔悴,脸色苍白虚弱,显然这几天担惊受怕让她煎熬坏了。 陆母看到萧黎,那厌恶和恨意是根本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所以根本不搭理她,只跟陈娉婷说话。 “多谢太后关心,多谢县主前来探望,不过衍之现在身体很是虚弱,不宜见人,县主心意到了就行。” 陈娉婷眼神不断的看向那扇门,不断绞动的手帕显示她内心的焦急,但在心上人的母亲面前她又不想失了礼数,一直按耐着。 “陆伯母,我也不想打扰陆公子,但姑姑有令,我一定要亲自看一眼才能向姑姑交差,陆伯母通融通融。” 陈娉婷态度坚持,不看到人不罢休,陆母也没办法,最终只能把人带进去,让她隔着屏风看一眼。 前面两人进去了,一直没吭声的萧黎才抬步跟上,突然一只手拦到她面前。 是陆家大少夫人高岚。 高岚面色不善:“公主想必也不关心二弟,就不必进去看了吧。” 萧黎抬手,迅速敲下。 高岚痛得瞬间缩回手臂:“你怎么打人啊?” 萧黎睨着她:“我没打你脸都是对你客气了,陆衍之是陆家人,也是本公主的驸马,陆少夫人别管太宽了。” 萧黎一把将她甩开,大步走了进去。 先进去的陈娉婷站在屏风处,用帕子捂着嘴,似乎掉眼泪了。 萧黎:“......” 这人怪不得能跟女主柳雪茵成为朋友,这特么一样的路数啊! 都是脑子有坑的,要男人不要脑子。 萧黎走过去,陆母抬手就要阻止,红月立刻上前拦住,她直接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看到陆衍之果然还活着,怎么说呢,她心里不太得劲儿。 这要是活了,下次想办法杀他就得费点儿劲了。 陆衍之受伤在背后,现在是趴在床上的姿势,后背上了药,但没有缠绷带,而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药水从纱布渗透出来,看着也不吓人啊,不知道陈娉婷哭什么。 陆衍之是在昏睡中,脸色惨白如纸,连唇都没有一丁点儿血色,看着确实有点儿可怜。 陆母走过来,压抑着怒火低声道:“公主也看到了,请出去吧,让他好好养伤。” 萧黎倒是没坚持,反正她就看一眼确定他死活就行了。 陆母不满萧黎闯进来,就连陈娉婷也恨恨瞪她一眼。 萧黎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没三观的恋爱恼。 出了门,陆母就迫不及待的赶人,陈娉婷还要询问什么,萧黎倒是走得很爽快,陆家人不欢迎她,她也不想在这儿待。 才走出一个转角,对面两个年轻的男子并肩走来。 萧黎认得那一袭灰色衣衫的男人是陆家大少爷陆承之,旁边那人一袭白衣,头带竹簪,容貌不俗,腰间挂了葫芦和短笛,有一种潇洒随性的气质。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看到萧黎这才打住。 “见过公主。” 纵使不满,可陆承之还是行礼了。 萧黎目光落在旁边那人身上,等待验证猜测:“这位是?” 陆承之介绍:“这是神医传人岑岸岑大夫。” 岑岸带着温润的笑意,拱手:“草民岑岸,见过公主。” 萧黎脸上浮现一抹假笑:“岑大夫免礼,驸马的伤多亏有你,本公主要向你道谢才是。” 可不是要道谢么。 要不是他,陆衍之早死了!! 真是太‘感谢’他了。 岑岸感觉到一丝杀气,再看萧黎的表情,这......不应该吧? “公主客气了,草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是驸马福泽深厚。” 萧黎:“确实有福气。” 不然也不可能活下来。 “那驸马的伤要多久才能好呢?” 岑岸道:“驸马现在伤势已经稳定了,草民用了最好的药,不出十日伤口定能愈合,公主不必太担心。” 真是听着就令人心寒。 “那就麻烦岑大夫了。” 萧黎离开,都没等陈娉婷,主要是她心里难受啊,要是陈娉婷再蹦跶,说不定她真会忍不住揍人。 --- 萧黎回府,越想越气,愤怒的情绪不断上涌,很快整个人都被怒火填满。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对劲,被困在玄阳公主身体里被迫看着那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差点儿就把自己逼疯在里面了。 一是气自己巴掌扇不出去,二是自己被困这个鬼地方无法挣脱。 现在她终于能掌控了,只要杀了那些人,她也许就能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可差一点,只差一点陆衍之就死了。 排山倒海的情绪朝她扑来,愤怒、不甘、痛苦、挣扎、窒息...... 不过顷刻间,她就感觉到了自己快到崩溃的边缘,她要疯。 这不是她的情绪,可她控制不了,像是发作的毒ying。 “酒!” “给我拿最烈的酒来!” 红月被吓到了,想关心她,但被萧黎一个眼神定住,快速跑去拿酒。 很快一坛子酒拿来,红月要给她倒,萧黎直接扒开盖子,直接往嘴里倒。 烈酒穿喉,辛辣无比。 萧黎狠狠的灌了两大口,压不下那股疯狂,但两种难受对冲一下,让她稍微能缓一缓。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三层高楼,不让人跟着,自己拿着酒坛子上去了。 终于上到三楼,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些软绵无力。 这身子明显酒量不行。 不过也好,要是能醉过去,倒也是好事。 她狠狠的又灌了好几口酒,放任身子瘫倒在榻上。 身体没力了,连拿起酒坛都有些吃力,可人却偏生很清醒。 那种困兽无力挣扎的绝望感将她笼罩,像是被塑料罩子裹住头一般令人窒息。 她难受,喝酒救不了她。 第二十九章 是勾引,也是挑衅 她其实不是因为没能杀了陆衍之才崩溃,而是自己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离开。 即便是杀了陆衍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离开。 绝望吗?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被困在原身身体里那天开始就很绝望了。 可她不能,不能就这样被打败的。 她是萧黎,不是什么玄阳公主,曾经一次次绝境都没能将她压垮,她绝不会在这个鬼地方认输! 她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舌头刺痛,鲜血涌出。 她吞咽着自己的血,感受着那汹涌的浪潮褪去,终于,一切归为平静。 她可以是一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可她不能被迫成为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不明不白的败在这个鬼地方,她不甘心。 突然,窗户被推开,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进来。 萧黎缓缓转头,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放下了戒备。 浓郁的酒味很是刺鼻,旁边倾倒的酒坛还在滴着酒液。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酒坛放到一边,半蹲倾身:“公主这是伤心后悔了?” 去看陆衍之一趟之后回来就酗酒,很难不让人往这方向猜。 萧黎扯了扯唇角:“楼公公消息可真灵通。” 一张嘴,鲜血从唇角溢出,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到脖子。 楼魇眉锋微动,拿出一块帕子,轻轻将那鲜血擦去。 他这动作倒是让萧黎意外,这人的态度有点儿意思。 虚弱的手抬起,很缓慢的朝他脸伸去,她盯着他的表情,直到她的手落在他脸上,他也只是微微蹙眉,没有拒绝。 “温热的,看你一直冷着脸,我还以为是冰冷的呢。” 楼魇:“死人才是冷的。” 萧黎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别有深意道:“我喜欢死人,可惜差一点儿就得到了。” 在萧黎的手朝他眼睛摸去的时候,楼魇抬手握住放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背对着光,萧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犀利的似乎是想要把她看透。 “我想要做什么?”萧黎问自己,目光穿过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或许不是天空,而是这片天空外的另外一个世界。 “应该问我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干什么,那就先杀几个人玩玩儿呗。” 她突然笑了,鲜血再次从她嘴里涌出,但她毫不在意,笑意愈发灿烂,疯魔又诡异。 她说:“楼魇啊,你别看我,要是被我吸引了,你可就完了。” 说着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在看他,眉眼满是疯狂,笑意灿烂,疯魔中透着妩媚,致命的勾引。 她笑着:“掌香大人怎么不说话?莫不是真被我迷住了,要做我的裙下臣?” 是勾引,也是挑衅。 楼魇眸色深深的盯着她,在她笑得肆意之时,猛然低头凑了上去。 笑意戛然而止,萧黎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本就没什么力道的手掌被人一把抓住,大掌滑落掌心,与另外一只一般十指相扣。 楼魇只亲了一口,亲在唇角,离开时染了一嘴的血腥。 狭长邪佞的眸子里雾霭沉沉,此刻又染了更深的危险黑暗。 他轻舔去唇角的鲜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宛若嗜血妖邪。 “公主不该招惹奴才。” 萧黎盯着他片刻,突然一把拉过他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 ------------ 沐白和凌义是一路跟随楼魇爬上来的太监,两人对自己老大不说十分了解,但也至少八成熟,但今天的老大属实让他们有点儿看不懂了。 沐白:“老大受伤了。” 血腥味骗不过他们这些经常跟鲜血打交道的,而且他手腕处就算有袖子遮掩,却还是能看到一点儿白色手帕的痕迹,白色上面还能看到血渗出来。 凌义若有所思:“谁伤的老大?” 沐白摇头:“想不出来。” 不是说没人能伤楼魇,楼魇功夫再高,也没到天下独绝的地步,可那些比楼魇功夫高的一般不会轻易出手,若是那些人对楼魇出手,也不可能就伤他的手腕一点点。 两人相视一眼:有猫腻啊! 当然,就算察觉了,他们也不会傻傻跑去问,老大的手段他们可不想尝试。 沐白突然想到什么:“那个消息你有没有告诉老大?” 凌义不明所以:“什么消息?” 沐白瞪他一眼,大步追上去:“老大,我们找到一条密道,打开出去之后就是金锣街的一间成衣铺的后院,我们问过店里的伙计,有一人说那天看见一个女子从后门进去,后来又消失了,那女子虽然遮了面,但那伙计是给人量体裁衣的,只要让他看到对方的身材,一定能认出来。” 楼魇的脚步一顿,半晌才回头看他一眼:“这件事情不必告诉任何人,把那个伙计处理了。” 沐白瞬间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老大这是要包庇凶手啊,但他不会质疑,一切听命行事。 “属下立刻就去。” 伙计的性命无辜吗?不无辜,在他张口介入更高层的阴谋之时,就该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 案子没有进展,陆家急,皇帝也急,一方想要复仇,一方想要颜面,可平地消失的凶手,线索也没几个,查得出来就怪了。 大理寺的人怀疑是熟人作案,不然不可能如此丝滑的避开公主府所有的守卫,公主府除了萧黎身边几人,几乎全都被审问过了,一无所知。 最后那孟正实在是无法了,竟然把目光对准了萧黎,跑来问她有没有线索。 萧黎给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不过他们这一闹,倒是让她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办。 找皇帝要私兵。 她那公主府一次两次来刺客,那些个侍卫跟废物似的,她要增加人手。 公主府原本的护卫是一百人,现在她要增加到两百人,而且还要挑高手,不要那些虾兵蟹将。 这要求皇帝想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当即就答应了。 萧黎拿着手谕去选新侍卫,结果才走出来就遇见了准备出宫的陈娉婷。 直接撞上,想撤回都来不及。 晦气! 第三十章 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陈娉婷对萧黎那就不可能有好脸色:“你还有闲心入宫?还笑得出来?” 萧黎:“你管得可真宽,我笑不笑干你何事?” 陈娉婷咬牙:“真是牙尖嘴利。” 随即想到什么,立刻笑出声来:“玄阳,你不会是得不到陆公子的心,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吧?” “陆家人也很嫌弃你,连探望都不愿让你多看一眼,哈哈哈......”她眼唇嘲笑:“你可真是可怜啊。” 萧黎也笑,比她邪恶多了:“我要他心做什么,挖出来又不能煲汤,但他的身体是我的,我想打就打,想睡就睡,可惜有些人连条毛都捞不着,只能在旁边馋得流口水!呵~~~~” 轻蔑一笑,直接走人。 陈娉婷气得指甲都掐进掌心里:“玄阳!!!” 啊啊啊!太气人了。 这个贱人!! 她一定会让陆公子休了她,将她踩入泥泞,让她痛不欲生! 陈娉婷想着怎么对付萧黎,萧黎也没想放过她,要去兵营的脚步一转,先去一趟太后宫里-----告状! “太后,要不我还是跟驸马和离吧。” 太后蹙眉:“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萧黎叹气:“不是我要闹,儿臣这是为了太后着想啊。” 太后冷笑:“你给哀家安分点儿就可以了。” 萧黎慢悠悠的晃动杯盖:“太后可知道娉婷表妹有心上人了?” 太后表情一沉:“娉婷马上就要入宫为妃,你莫要胡言乱语,坏了她名声,哀家饶不了你。” 萧黎才不怕她:“太后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娉婷表妹要是入宫我可是巴不得呢,不然她一直为了驸马跟我做对,去探望驸马比我还积极,甚至在看到驸马受伤之后当着陆家夫人的面都哭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衍之是她的驸马呢,我这两天一直犹豫要怎么跟太后说。” “您知道的,驸马若是要纳妾,我也阻止不了,可陈家表妹怎么能给驸马当妾呢,我也是怕您为难,现在听你说表妹是要给我做嫂嫂的,那我就放心了。” 太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可萧黎说的话进退有度,她无从骂起,甚至还得夸她一句周全。 萧黎可不想太后夸她,给太后上完眼药就赶紧跑路。 不出意外,陈娉婷在成为后妃之前是不可能到处浪了。 但皇帝现在怕也不想收这么个妃子。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 皇帝本来是想直接拨一百人给萧黎的,但她坚持要自己选。 好在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皇帝答应了,但没让萧黎选择禁军,而是让她去兵马司选。 兵马司是整个京城的军备,而负责守卫皇宫禁军是兵马司层层挑选上来的精英。 等级掉的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萧黎本身也没想过要挑禁军。 笑话,那禁军不说全部,至少八成是忠于皇帝的,剩下的指不定是哪家安插进去的,她傻了才去给自己挑一堆地雷。 兵马司虽然没那么多精英,但地位低的士兵背景绝对干净,而那些普通士兵里从不缺蒙尘的明珠。 公主挑护卫,这也算是一个安逸的肥差,兵马司副指挥接到命令,早早就挑好一百人等着。 “公主你看这一百人都是卑职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军中勇士,绝对能护卫公主安全。” 萧黎一眼看过去,一百个士兵排排站着,一个个站得笔直,昂首挺胸,这精神还是不错的。 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有人抓痒,有人动脚,还有人站着都差点儿摔倒了。 萧黎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把刀,抽出刀丢在一边,只拿了刀鞘。 从那些人面前走过,还没动呢,那人只看到萧黎靠近,瞬间呼吸一滞,挺起的胸膛瞬间挎下来,咧嘴心虚一笑:“公主。” 萧黎刀鞘一拍:“你,站那边去!” 说完刀鞘往下一挥敲在下一个人脚下,瞬间把人敲得趴在了地上。 萧黎:......简直不忍直视。 士兵红着脸爬起来:“公主,我......” 萧黎只是睨他一眼:“要本公主请你?” 萧黎一路敲过去,一下比一下重,虽然没人再倒下了,但能站稳绷直的却没几人,都是一群浑天度日的软脚虾。 啪的丢了刀鞘。 “刘副将,这就是你给本公主选的人?” “本公主府上出了刺客,所以增加护卫,你挑这些,是等着本公主死了好收尸吗?” 刘副将大概也没想到公主竟然还会验货,顿时有点儿挂不住:“他们只是从未见过公主,一时有些失态,并不代表能力不行,卑职立刻让他们给公主展示一下功夫。” “不必了。” 摆明着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公主忽悠呢。 萧黎翻身上马,骑马往军营里走去。 说真的,军营这环境真不好,哪怕这里是京城的兵马司,那也只是勉强看得过去。 泥土夯实的地面,一个个散发着臭汗味的男人,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骑马来到这里,那跟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没区别,很快就引起一片骚动。 但杨钧带着的三十个护卫不是摆设,还有刘副将亲自陪着,他们不敢造次。 况且萧黎一身锦衣,金枝玉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队伍缓缓走过,各种目光落在萧黎身上,审视、疑惑、恶欲、散漫、麻木。 乌烟瘴气! 当今皇帝不尚武,但偏生边关将领给力,愣是没让外敌给内政造成太大压力。 安逸的日子过多了,人也就懒散了。 这兵马司几年不动一动筋骨,拿着刀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萧黎要的可不是这样的护卫。 “嘶!” 萧黎猛的一扯缰绳,马儿吃痛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的声音惊得所有人瞬间看过来。 马儿重重落下,萧黎策马转身去到一旁的高台,深深吐了口气,扬声道:“吾乃玄阳公主,今日挑选百名勇士为护卫,凡家世清白者,皆可参与,入选者,赏金十两、粮食十担、月俸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瞬间,死水活了。 “公主,选我,选我!” “公主,我力气超大。” “公主选我,我比他力气大,我能扛起两个人!” “我我我.....选我,我会刀法......” “谁还不会刀法了,我还会耍枪呢?公主选我!!” 第三十一章 那戎擎是个瘸子 刘副将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瞬间眉头紧蹙:“公主,卑职还是护送你回去吧,稍后卑职重新给你挑选一批人,一定让公主满意。” 萧黎漫不经心的斜了他一眼,没回他,而是朝杨钧伸手。 杨钧立刻递上弓箭。 萧黎弯弓搭箭:“可准备好了?” 杨钧攥紧缰绳,面色坚毅:“属下准备好了。” 萧黎:“以箭为令,参与者追着这匹马跑,跑到马儿停下还能到终点者为胜。” 身后的侍卫立刻将萧黎的话扬声喊出去,不能说多远,至少方圆百米范围内大家都听得到。 后面听不到的,前面传下去,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不得他们细想规则,萧黎就放了箭,杨钧骑马飞快冲了出去,很快一群人追着跑。 剩下的人看着前面的都跑了,或被吸引、或被推搡,不得不跟着跑。 人很多,好在这里地势宽阔,倒也不影响,但萧黎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被刷下来。 她掉转马头去了城墙,爬到城楼上去等着。 最开始杨钧的速度很快,这些人也跑得很快,但爆发力也就那么一会儿,很多人都坚持不到半刻钟就不行了。 这个时候杨钧就稍微放慢速度,保持在能让人看到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吊着他们。 兵马司一个屯兵所的兵是五千左右,演武场很是宽广,外围还有一些草地山坳,光是跑马一圈都需要一刻钟,更别说人跑了。 杨钧就围着这一片地形跑,一圈又一圈。 最开始一窝蜂的追着跑,第一圈没跑完就只剩千人不到了,第二圈更惨,只剩两百人左右,终于第三圈,剩下的寥寥无几。 刘副官看着皱眉:“公主,再这么跑下去就不剩什么了。” 萧黎不为所动,她要选的是真正有本事的,不是将就选一百人就算了。 杨钧一共跑了四圈,他放慢了步调等那些人,整整用了一个时辰。 杨钧快马来到城楼下,地面上已经有人画好了线,从现在起,爬过这条线的,一百名以内都是赢家。 前方一片空旷,所有人都让开在终点线之外,等着第一个胜利者到来。 很快一个年轻的士兵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身体高大,皮肤黝黑,虽然喘着气,但看起来还很轻松就跑了过来,成为了第一名。 旁边有人拿着本子:“报名!” “武家村,武猎。” 记下之后,第二名等了好一会儿才来:“报名。” “张家村,张有力。” 第三个:“槐树.....槐树村,刘二狗。” 第四个:“杜家庄......田.....田胜。” 第五个......第十个......第二十个.......第五十个......第五十五个...... 两刻钟后,等了好一会儿,没人能过来了。 而这人数距离一百人,差了将近一半。 萧黎转身:“够了。” 跑步只是考验体力和耐力,她不在乎跑多块,但一定要有耐力和恒心,就算爬过来,她也认。 可前面的道路上已经好一会儿没出现人了。 五十五人,再筛一下,可能还要淘汰一些。 不过精兵贵精不贵多。 萧黎下了城楼,五十五人已经独立分开站成了五排,有高有矮,身体也不一定都健壮,但眼神坚定。 杨钧地上本子,上面已经记录好了他们的来处,都是城外村庄的百姓。 真正穷苦人家出来的才会为了重赏拼命,但拼命也分等级,拼一下、尽全力、还有往死里拼。 “收拾东西跟上。” 萧黎翻身上马,折腾一下午,该回去了。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公主等一下!” 萧黎回头看去,却见他指着远处:“还有一个人。” 他指的是往终点来的方向。 萧黎坐得高,倒是轻易看到了那个黑点,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哪怕离得远,萧黎也能看出他身材高壮。 他脚似乎不好,跑得一瘸一拐的,但他很坚定的在往这边跑。 有人大喊:“是戎教头。” “公主,是戎教头,他还没放弃。” 这戎教头似乎人气还挺高,至少被选出来的五十五人里,大半的人都一脸紧张期待,想等着那戎教头过来。 刘副将骑马过来,皱着眉头道:“公主不用等了,那戎擎是个瘸子。” 萧黎:“他是个瘸子怎么还能当教头?” 底下有人立刻回答:“启禀公主,戎教头是常威将军戎耀的孙子,也是戎家刀法唯一的传人,现在负责教我们刀法。” 刘副将脸色难看的瞪了那人一眼:“公主别听他胡说,那戎擎伤了腿,根本不可能给公主当护卫,他坚持跑,不过是为了公主赏金而已。” 萧黎望着那边,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所有人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那边。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的说‘戎教头加把劲儿啊’,周围的人也被感染,很多人也跟着喊起来。 ‘戎教头加把劲儿,戎教头加把劲儿......’ 萧黎挑眉,甩了甩鞭子:“一个一个的,没吃饭吗,喊大声点儿!” 一众士兵瞬间来劲儿了:“戎教头,冲啊!” “戎教头,挺住!” 短短不过百米距离,很近,但似乎又很远。 那一瘸一拐的身躯高大魁梧,可却走得很是艰难,一个不稳重重倒下,却又坚持着爬起来,再倒下,再起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终于,他来到不到十米的距离,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他再次倒下,这一次倒下之后,却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 他的身躯倒在地上,剧烈的呼吸让肌肉贲张的背部极速起伏,是累的,但更多应该是痛。 “戎教头......”所有的呼喊声淡了下去,所有人拼住呼吸看着他,没有人吵他,都安静的等着他,期待着他振作起来,无声的鼓舞。 终于,他似乎是缓和过来了,缓缓抬起手,重重的往地上一扣,手指抓地,青筋暴起,然后缓缓爬了一下。 “咕噜。”是谁紧张得重重吞咽。 万众瞩目之下,他又抬起了一只手,‘啪’,扣地,往前爬。 他受伤的腿应该是完全用不上力了,只能拖在地上。 十米不远,大步几下就能走到,可现在对他来说却遥不可及。 只爬了五米,手掌出血,腿部也出血了。 第三十二章 这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戎擎那样子实在是太惨,士兵们不忍看,就连刘副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戎擎你放弃吧,你腿伤成那样根本不可能成为公主护卫,你为何非要为难自己也为难公主?” 旁边突然有人朝萧黎跪下,忍不住为戎擎求情:“公主,求你给戎教头一次机会吧。” 很快有人也跟着跪下:“求公主给戎教头一次机会。” “求公主给戎教头一次机会。” 萧黎不为所动:“我这不是正在给他机会吗?” 她翻身下马,迈步走到那条终点线前面对着戎擎,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痛苦挣扎的人:“戎擎,起来。” 趴在地上的人抖了抖,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张汗水和血水模糊的脸看着挺吓人,但能看出五官轮廓周正刚毅。 他一双眼睛充血赤红,额头青筋暴起,一路咬牙切齿坚持,已经咬得满嘴淌血。 萧黎没有往前,就在那里等着他。 公正不阿,很是残忍。 终于,他又一次挪动了,带血的手掌扣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朝她爬过来。 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心口紧紧揪了起来。 五米,不远,却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啪!” 手掌再一次垂落,终于摸到了那条终点线。 “好!” 所有人欢呼:“太好了,终于到了!” 萧黎蹲下身,俯视这个拼命爬过来的男人:“本公主会兑现我的诺言,可你能给我什么?” 戎擎艰难的抬头看着她,哪怕此刻一身狼狈、身体残缺,但他眼睛却极为坚定,带着血,一字一顿:“戎-擎--有刀法.....有一条命......誓死......忠城......” 萧黎满意了,抬手:“带他上马,请大夫。” 士兵们为戎擎欢呼,其他人得到了公主赏赐,他们可能会嫉妒,唯有戎擎,让他们心服口服。 刘副将看着杂乱的军营,厚重的叹了口气,呵斥了几句,转身骑马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刚进到自己的住处,却见杨钧去而复返:“刘将军。” 刘副将诧异:“杨侍卫,公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杨钧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这是公主给将军的赏赐,另外公主还让我转告将军一句话‘雄鹰不飞,等的是狂风,将军可愿做那待飞的鹰’?” 刘副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开杨钧给的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小金元宝。 突然觉得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跳‘咚咚’的声音。 ----------- 萧黎把人带回去就不管,自有杨钧安置,安置不好,他这侍卫长也不用做了。 戎擎目前是个麻烦,但他的意志力让萧黎接受了这个麻烦。 让人把他洗刷一遍,请了大夫,大夫直言治不了,萧黎就去请太医。 太医要是治不了,那不还有神医? 陆衍之块死了都能救回来,戎擎这样不是信手拈来? 至于岑岸会不会治,那可就由不得他了,他救活了陆衍之,坏了她的计划,这可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吗? 好在御医里还是有人有两把刷子的,而且这人竟然还是戎家故交,本来被萧黎请来给一个下人治病是不乐意的,可看到戎擎之后,恨不得把自己毕生医术都用出来。 萧黎疑惑了:“既然是故交,还都在京城,他怎么不去找你?” 太医一脸感慨:“老臣认识的是他爷爷常威将军,那时老将军还在驰骋沙场,而老臣才初出茅庐,幸得将军搭救,一生不敢忘,但这些事儿老将军怕是早都不记得了,他救的人太多太多,后来他一直戍边,老臣也没能找到机会报恩,真是命运弄人,曾经的将门戎家,竟然只剩这么个独苗苗了。” 萧黎才懒得听他感慨,她要的是治病。 不过这人明显把她当冤大头了。 “公主,戎擎这外伤不重,最严重的还是他的腿,他的腿骨没长好、后续没好好修养,这才导致瘸腿,若要治疗,需得切开皮肉,刮骨重生,其间要用多种药材辅助骨头与血肉生长。” 萧黎:“那就用啊。” 太医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启禀公主,这其中有两味药,一名雪龙脊,乃是生长在雪山之上的一位药材,有续骨生筋的奇效,但因为独特的条件,极为难得;另一味药名为五虎皮,这是一种海鱼的皮,加入药方中炼制筋骨散,可使其经脉续着之后更胜从前。” 萧黎眼皮跳动:“所以,你让我为了他上雪山、下东海?你怎么不上天呢?” 太医又抖了抖:“老臣不敢折腾公主,这雪龙脊宫中就有,但乃是极为珍贵的贡品,非帝王旨意,不得取用;这五虎皮京中大一点的药行是有的,但极为昂贵,一块皮就得五十两银子,他这伤势要好起来,至少得需要十块。” 萧黎明白了,就是把她当冤大头。 还非得盯着贡品用。 她抱着双臂,冷笑一声:“让你治个病,你却给我找事儿?” 太医躬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臣不敢,这寻常药材也使得,但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动起手来,至少得百天才能下地,养一年方见好,且终是不如从前。” “老臣要这两位药,不出一月,断骨重续,经脉通畅,保证没有后遗症。” “公主带他回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养一个残废瘸子,还有那威风凛凛的戎家刀法,公主难道不想见识见识?” 萧黎:“......” 这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骗她花钱。 “呵,呵呵......”萧黎连声冷笑:“你猜我信不信,你那么牛,怎么之前驸马就治不了?” 老太医半点儿不虚:“公主以为要不是老臣动手,那驸马能拖到所谓的神医传人进门?” “驸马那一身伤都是老臣动手清理的缝合的,那岑家小儿也就是手里多了一味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续命还魂丹而已,老臣要是有那些药,我也能让驸马活着。” !!? 他还很得意? 萧黎磨牙,目露凶光:好啊,感情坏她好事的竟然是眼前这糟老头子! 萧黎气极反笑,神情都‘温和’了:“说来我还没请问您老人家的名讳。” 老太医:“老臣姓宁,名嵩,字缓之,糟老头子一个,公主不必这么客气。” 呵!宁嵩!真是极好的名字,她记下了。 第三十三章 看着就是个乖娃娃 宁嵩这老头子想用好药,可以。 反正是从皇帝哪儿薅,萧黎一点儿不心疼,但她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半晌之后,宁太医掩面哭着从公主府出来。 公主太恶毒了,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萧黎丢掉剪刀,看到一地的花白胡子,笑得那叫一个恶劣。 糟老头子,让你坏我好事!你也别想好过! 红月、蓝月:“......”宁太医太惨了。 钱嬷嬷蹙着眉,劝说的话刚刚都说了,可也没能阻止公主行凶。 再看那一脸坏笑张扬无忌的公主,明明是熟悉的容貌,可她却越看越觉得陌生,再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 萧黎把带回来的护卫给了杨钧,让他先练着,其他的等戎擎好了再说。 不过这戎擎倒是懂事,虽然伤着不能出力,但他把自己的徒弟,也就是第一名武猎举荐给了萧黎。 武猎得戎擎指点,戎家刀法已经入门,目前来说,教导这些人是没问题的,先打基础,等戎擎好了再上强度。 而戎擎没有因为举荐人了就闲着,刮骨之后,他让人把自己抬出去,就算不能动,却也亲自监督,口头指挥。 看得出他是真的想回报她。 萧黎没阻止,她要得可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唯一让她心塞的就是宁嵩这个糟老头子,一边给戎擎治疗,一边给她甩脸子。 没了胡子看着还年轻很多呢,但这死老头子就是一天到晚怨念冲天,再好的脸色在跨进公主府时都能垮下去。 明目张胆的给她甩脸色,偏生他又尽责的治疗戎擎。 萧黎都给他整无语了,要不是她还有点儿原则,真想刀了他。 “一颗雪灵芝,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臭脸,否则我剐了它!” 萧黎一拍桌案,戾气满满。 宁嵩瞬间笑了,脸上褶子都多加两层:“多谢公主赏赐。” 萧黎服气,这老东西当什么太医啊,当太监多好。 ---- “公主,凤家人求见。” 凤家? 萧黎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哪个凤家:“不见。” 侍卫连忙要出去回,萧黎猛然想起什么:“等一下,来的是谁?” “凤夫人,凤小姐和凤公子。” 萧黎想到了那张甜度超标的脸蛋,这几天被宁嵩那张老脸给刺杀了,她需要来点儿救心丹。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一位美貌温婉的妇人带着凤家姐弟进来,进来就行大礼:“凤余氏携子女,拜谢公主对犬子的救命之恩。” 萧黎起身扶住她手:“凤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凤夫人顺势起来,轻轻握住萧黎的手,满眼感激:“公主的大恩大德,我们凤家无比感激,迟了这些日子才来道谢,还请公主宽恕。” 凤夫人说着心里还挺忐忑,他们其实早就想来了,可驸马遇刺,命悬一线,这个时候他们来感谢公主救凤胤的命,好像不太合适。 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也是等了这么多天,打听到驸马伤势好转了,这才赶紧过来,希望不会惹得公主不快。 萧黎早把陆衍之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只想一个想法。 凤胤长得真像他娘亲。 凤夫人恬静温婉,容貌是端庄的大家闺秀,不是娃娃脸,但凤胤的脸跟她有七分相似。 凤语应该是像她父亲,少了一分温婉,五官更立体,看起来强势一点。 念头一闪而过,回神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凤夫人坐下说。” 凤夫人说着客气的话坐下,凤语跟在母亲身后,最终只剩凤胤一人站在中间。 萧黎的目光这才光明正大的落在他身上,瞬间觉得眼睛都舒服了。 凤胤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服,提花云锦,刺绣包边,肩头穿了深蓝色的金丝云肩。 腰带玉环,玲珑配饰。 衣服很是华丽正式,就连发带都追了金珠和流苏,配上他那张无害却透着贵气的面容,一看就是世家贵族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那天在猎场他的样子太惨了些,今天萧黎才认真看他。 他还有一双漂亮得眼睛,澄澈清亮,湛然有神,眉如墨画、肌肤白皙、轮廓弧度完美,是再好的画师都描绘不出来的好看。 但他的好看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小孩子,而是少年俊逸、精致中透着男儿英气,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萧黎的惊艳维持了两秒不到,因为凤胤沉着一张娃娃脸,非常正式严肃的向她行了一个礼。 “凤胤拜见公主。” “承蒙公主相救才能活命,今日特来向公主道谢。” 一板一眼,文绉绉的,听得萧黎眉头都皱起来了,书香世家,这小子怎么看着那么像个小书呆子? 这张脸不该这么用的!! “咳......凤公子的谢意我收到了,请坐吧。” 凤家送来的礼物不少,古董字画、玉饰藏品、还有珍惜药材。 一点儿都不俗气,一看就是书香世家送来的东西。 萧黎倒是没客气,都收了,让人准备了宴席招待,凤家人推脱不过,只能留下来用膳。 凤夫人临走之际又给了萧黎一个盒子,盈盈一拜:“多谢公主款待,凤家大门永远为公主敞开,随时欢迎公主前来凤家做客,我等恭候公主大驾光临。” 萧黎:“凤夫人太客气了,慢走。” 凤胤走在最后面,抿着唇,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还是一丝不苟的行礼,然后离开。 目送人走远,萧黎笑了一下,这小公子,还挺礼貌的,看着就是个乖娃娃。 许久没应对这种人情世故,萧黎全身都不习惯,终于把人送走,像是卸了担子一般。 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想到自己受这罪只是为了看凤胤一眼,真是...... 目光扫到手边的盒子,随手打开,里面是一片翠蓝色的羽毛,鲜艳亮眼。 羽毛只有一根手指长,毛梗的部分包了一点儿金片,指甲盖大小一片,金片花纹镂空,中间是一个凤字。 这羽毛加金子本身不值几个钱,看着倒像是专属凤家的信物。 凤家唯一孙子辈的性命,无价之宝啊。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惜了...... 她将盒子关上:可惜了这种清白世家对她没什么用处。 第三十四章 愿为公主马前卒,死而后已 “药,嬷嬷,我的药呢?” “红月,我的药呢?” “唔......肚子,我的肚子,为什么又大了,我的肚子为什么又大了啊......” 痛苦、难受、崩溃。 萧黎发现自己又被困住了,她成了玄阳公主,但又不是她。 玄阳公主的身躯像是一个壳子,而她只是关在里面的一抹孤魂,没有掌控权,却共享了她的情绪。 玄阳公主没有好好养胎,哪怕五个月了,肚子也不是很大,整个人甚至有些浮肿偏胖,肚子更是不显,可她自己能感觉到肚子更大了,甚至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她要堕胎药,一碗一碗的喝,可没有用,孩子没有掉,他们说她疯了,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的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嬷嬷......嬷嬷......你帮帮我......我不要生孩子......” “红月、蓝月......我的肚子,我的肚子里有东西......给我弄出来......” 她崩溃的哀求着,绝望的感受着肚子里的生命成长,那不是孩子,是索命的魔鬼。 可为了防止她堕胎,陆衍之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换成了孔武有力的婆子,时时刻刻盯着她。 她不吃不喝,想要一死了之,他们终于舍得放一个她的人进来,可端来的却依旧是保胎药。 “啊......”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胎动,双手在肚子上拼命的抓,恨不得能把肚子撕裂开来,她要把里面得东西拿出来。 肚子上一条一条的血痕,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她撕抓着,捶打着。 看守的婆子赶紧过来,一人一边把她摁在床上,用棉布将她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不准她伤害自己。 那些婆子很是唾弃她:女人哪儿有不生孩子的?之前那么爱驸马,结果一生孩子就闹,真是丢人。 他们说:驸马这么爱公主,真不知道她在作什么妖,这孩子落她肚子里也是造孽了。 他们诅咒着:只要有我们在,你休想对孩子下手,这孩子遭了这么多罪还活着,老天爷都在保护他,你必须得把她生下来! 玄阳公主疯了,打人、打自己,甚至自杀。 太后和皇帝都派人来看过,那疯癫的玄阳公主像是恶鬼一样,可怖骇人。 皇帝和太后都不愿意管她,看着驸马对她倒是特别上心,反而还夸赞驸马重情义,把一切事宜都交给驸马打理。 等公主府全部在驸马的掌控之中,柳雪茵进入公主府就想跟自己家一样自在。 她来看玄阳公主,劝她:“孩子是无辜的,你再难受也不能伤害孩子啊。” 她说:“衍之哥没有嫌弃你,他都帮你保守秘密,以后会把孩子当亲生的教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说:“还有我,我愿意当他的小姨,我们都不会歧视他的。” 句句不提那个强奸犯,却句句都在提醒玄阳公主,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怀的是其他男人的孽种。 “滚!” 她嘶吼着,推到了柳雪茵。 陆衍之连忙上前把柳雪茵扶起,一脸关切心疼,转头看向玄阳公主的时候瞬间变脸,厌恶怒斥:“你疯够了没有,雪茵也是为了你好,她好声好气劝你,你别不识好歹。” 玄阳公主看到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 “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我要杀了你!” “都去死啊!” ----- “喝......”萧黎猛然坐起身,耳边是玄阳愤怒至极的嘶吼。 是噩梦? 不是...... 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不是未来,不是虚假。 萧黎起身,赤脚下地开门出去。 夜风吹来,满身的汗水瞬间冰凉,彻骨的寒冷。 “公主......” 守夜的蓝月起身过来,萧黎抬手:“别跟来。” 她往对面的阁楼走去,熄了灯的阁楼漆黑一片,但她不需要灯火,一步一步走到了阁楼之上。 桌案中摆着文房四宝,跟霰弹枪有关的一切都被她销毁了。 陆衍之没死,陆家进不去。 “柳雪茵......现在轮到你了。” 萧黎真后悔,当时只想着杀陆衍之可以有不在场证明,却忽略了在猎场杀柳雪茵也是绝佳的机会。 虽然因为辰王也在哪儿,成功率可能不高,但也比现在好。 她总不能潜入辰王府去杀柳雪茵,男主的府邸守卫森严,男主更是武功高强,她去了就是自掘坟墓。 得让柳雪茵自己出来。 陆衍之、柳长歌......柳家...... 萧黎脚步一转,随手扯了一盏灯笼,脚步不停的去西园,砰的一脚踹开了戎擎的门。 戎擎在睡梦中被惊醒,手都已经摸到旁边的刀了,却在看到是萧黎的瞬间散去了杀气。 惊讶又无措:“公主,您怎么来了?” 戎擎的腿才刮了骨,不能动弹,但他却没有躺着,而是坚持爬起身,努力让自己不失了礼节。 萧黎提着灯笼走到床边,伸手摁住他挣扎的肩膀,一脚踩在床沿,灯笼照着她死气沉沉的面容,整个人被阴郁笼罩。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戎擎,你现在已经对我奉上忠诚了吗?” 戎擎没有半分犹豫:“愿为公主马前卒,死而后已。” 戎擎五官刚毅,嗓音也是极为粗粝,一整个糙汉,男人味十足,说出来的话也颇令人心动。 萧黎满意的看着他。 “找个人,帮我把辰王妃的弟弟柳长歌腿打断,办得到吗?” 她一瞬不眨的盯着他,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反应。 哪知戎擎半点儿犹豫没有,点头:“遵命,小的一定完成。” 萧黎让他找人,意思就是这人要是出了问题,最后他还得背锅。 而她随便开口就是要打断别人的腿,身份还是王妃的弟弟,谁听了都得忌惮三分、犹豫一二,他却半点儿波澜也无。 是绝对忠诚,还是城府太深别有所图呢? 萧黎抬手,漫不经心的在他眉心一点:“本公主等你消息。” 戎擎是什么人无所谓,她只要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阵冷风吹来,戎擎打了一个寒颤,夜风吹散了那笼罩着他的馨香,一室温度散去,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唯有额头那一丁点的触感残留,仿佛烙印,久久不散。 ---- 第三十五章 那是我的猎物! 戎擎虽然是个瘸子,但办事的速度超乎她的想像。 事情她是昨晚半夜吩咐的,第二天她才用完早膳,柳家请大夫的消息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因为被睡好导致的身体不适都在这一瞬间消失,萧黎甚至笑出了声。 随手把红月薅过来:“走,咱们去逛街。” 萧黎对买东西没什么兴趣,给红月银子,让她随便买,带着人一路逛到了柳家旁边的街道上。 街边有一挡卖鱼皮混沌的小摊,萧黎闻着香味食欲大起,赶紧叫上一碗,一口下肚,鲜香满足。 “让开,快让开!” 一顶轿子急匆匆过去,径直去到柳家门前,一道白色身影快步出来,眨眼间就跑进了柳家大门。 周围百姓也看到了,顿时议论纷纷。 “刚刚过去的那是谁啊?莫非是辰王妃?” “看着像。” “那她急匆匆的来做什么?” “你们难道没听说,那柳家的公子招惹了街上的混混,被人拖到角落里把腿都打断了。” “这谁不知道啊,柳家人抬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血呼啦次的,看着可吓人了。” “这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上那群凶恶之徒的。”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不行,柳家好像去请神医了。” “那应该没问题了,驸马快死了都能让神医救活,这肯定手到擒来。” 萧黎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回去了。” ----- 柳雪茵在柳家没待多久,她在柳家哭晕了一回,人很虚弱,但是她更心疼弟弟。 她要回王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求王爷给她做主。 她目光坚定的上了轿子,催促这着轿夫快点儿送她回去。 然而此刻的天色已经昏暗,邪恶滋生。 于是...柳雪茵被人绑架了。 一直等待时机的萧黎枪都架好了,结果一群黑衣人出现,就在她眼前把人劫走了。 萧黎:“???!!!” 我请问呢? 那是我的猎物! 这群哪儿来的绑匪,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萧黎瞬间窝了一肚子火,追过去风险变大,但就这么放弃又实在是不甘心。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鱼。 半路打劫,简直罪大恶极! 萧黎把枪背在身后,拿出新制的弩箭跟上。 这群黑衣人挑了那个昏暗的转角劫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比他们更早守在那里,亲眼目睹之后还敢追过来。 他们劫了人进入一条巷子,等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寻常百姓装扮,一个穿着坎肩的汉子,看着憨厚老实,还跟路过的大爷打了招呼,然后才朝外面走去。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柳雪茵把柳雪茵拖进那间房子,萧黎都不会怀疑这人是绑匪。 萧黎的目光落在那栋房子里,柳雪茵就在里面。 刚刚六个人,各个看着武功不低,她不敢轻易动手,现在这里明显是他们的窝点,可能更危险。 但她不能退缩,不然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要是杀了柳雪茵,这六人就是最完美的替罪羊。 这一把,决定命运。 天色越来越黑,这里没什么灯火,等下怕是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刚刚那人出去,明显是联系其他人去了,她必须加快。 目光锁定阁楼的小窗户,她先爬到隔壁,再一跃过去,死死扒住窗户,确定没人这才往里爬。 阁楼是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面堆的东西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显然这个地方没人常住。 小心推门出去,阁楼门口隐约能看到楼下传来的灯光。 萧黎缓慢的摸索着下楼,不敢弄出一点儿响动。 终于摸到拐角处,她不远处站了一个绑匪,背对着她靠在墙边。 可能因为知道自己绑的是个王妃,这群绑匪都很是戒备,除了偶尔几句低声交谈,再无动静。 萧黎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探头,看到了被绑着丢在椅子上的柳雪茵,这些人对她用了药,她此刻人事不省。 柳雪茵的容貌自然是出色的,一袭白衣清冷,此刻昏迷的样子,仿佛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离她近的绑匪看了好几眼,实在没忍住偷偷朝她伸手,眼看着就要碰到柳雪茵的脸了,门口的方向突来传来一声呵斥。 “你做什么?” 好色的绑匪连忙收手,规规矩矩的站着,但很快他还是被不放心的头头喊了出去:“那是你可以动手动脚的?不想活了?” “嘿嘿,头儿,我没有,我就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像是仙女儿似的。” 头头没好气道:“那不废话,要是不好看能当王妃?行了,好好站着,别坏事儿。” 靠着墙壁的男人有些不舒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抬脚搭在凳子上。 六个人,除去离开那个,这里五个人,三个人在这里那还有两个人是在外面。 一打五,对方还都是会武功的。 萧黎深吸口气,额头大滴的汗水落下。 不能急! 她摸回了阁楼,打开窗户,从里面搬了一个箱子去到窗户那里,拿棍子支撑,将随身的绳子绑在棍子上。 屏住呼吸下去,弩箭对准躺在椅子上的那个绑匪,心中默数。 三、二......一! “砰!”“噗呲!” 椅子掉落的声音掩盖了弩箭射出的声音。 一箭命中那绑匪的太阳穴,他连惨叫都没有就毙命了。 “什么声音?” 门口立刻有人开门出去查看,萧黎已然快速上楼,从窗口探头,手中的霰弹枪对准,等那人出来看到匣子往上看的时候,扣动扳机。 “砰!” 一枪爆头,震耳欲聋。 在那人倒下去的瞬间,她脑海里的念头竟然是当时她打陆衍之的时候为什么不打他头? 虽然这把枪离得远准头不好,可万一呢? 万一要是打中了,现在陆衍之都头七了! 打了人,萧黎立刻关上窗户,借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往楼下摸。 绑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外面,往屋里看一眼,见刚刚那人还坐在那里守着就立刻跟着出去看情况。 萧黎赶紧来到柳雪茵旁边,毫不犹豫的掏出匕首就朝她脖子切了下去。 杀气腾腾,毫不手软。 然而就在此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她的刀切不下去。 第三十六章 这个世界在保护她 明明匕首都贴到柳雪茵的肌肤了,却愣是前进不了一点,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 一招不行,她立刻换了方向,一刀朝她心口刺去。 刀尖连衣服都刺穿了,可愣是进不去血肉分毫。 难以置信。 萧黎连挥几刀,脖子、咽喉、脸、手腕、无一例外,柳雪茵像是穿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刀枪不入,伤不了她分毫。 萧黎从最开始的震惊变得麻木,最后绝望。 她杀不了柳雪茵。 这个世界在保护她。 萧黎狠狠一刀刺下去,匕首深深扎入椅子,如此锋利,却刺不破那最娇嫩的血肉。 萧黎怒不可遏,反手一个耳光狠狠甩过去。 “啪!” 一巴掌,清脆悦耳,柳雪茵的脸上瞬间浮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萧黎都愣住了。 “你是谁?” 绑匪冲进来,拿刀对着萧黎。 萧黎一时间都没空理他。 “老刘!你杀了老刘?” 绑匪怒吼,不容易,终于发现这里面死人了。 萧黎抬手,又狠狠的给了柳雪茵一个耳光,两边对称。 她伸手试探,她能碰触到柳雪茵,温热的血肉,真实的触感,她能打她,能掐她。 放在脖子上的手狠狠用力,明明掐到了血肉,可她却感觉自己根本不可能就这样掐死她。 所以,她能打柳雪茵,能虐待她,但却不能杀她。 萧黎震惊,这是什么保护机制? 可以被虐待,只要不死就行? “......”真是哔了狗了。 可她根本不想虐待人,她要杀了她,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拿出霰弹枪,装了子弹,转身飞快给那个绑匪一枪。 “砰!” 果然粗制滥造的就是准头不好,只打中了脖子。 绑匪捂着脖子,震惊的缓缓倒下,鲜血汩汩,身体一抽一抽的。 萧黎重新装弹,直接对准柳雪茵。 子弹如约炸响,可柳雪茵身上只是衣服炸碎了一片。 看着滚落的铁珠,萧黎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外面的绑匪听到动静冲进来,看见死了人,毫不犹豫的举着刀朝她砍来,她面无表情的开枪。 “砰!砰!砰!” 一枪又一枪,打完了手里所有的子弹。 五个绑匪,都成了尸体,鲜血淌了一地,都快汇流成河了,而柳雪茵却毫发无伤,一身圣洁。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在嘲笑她。 你掌控了玄阳公主的身体又如何呢?你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来到了另外一个牢笼。 你离不开,你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你终将被困死在这个世界里,无路可逃。 那枪声如雷,震得周围的居民人心惶惶,有人大着胆子往这边看,但却没人敢进这个房子,直到巡逻的卫兵被吸引过来。 密集的脚步声急匆匆的从外面传来,萧黎正坐在房顶,看着火把将这条巷子都照亮了,她才一跃去了旁边的屋顶,沿着屋脊往另外一边去了。 去哪儿呢?萧黎不知道。 公主府?可她不是玄阳公主,她也不想当什么公主,她只想离开这里。 很明显,柳雪茵就是钥匙,杀了她就能走,可偏生她杀不了。 不是武功的问题、不是兵器的问题。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保护柳雪茵的命。 刀枪剑戟都不能伤她分毫,可讽刺的是耳光却很管用。 难不成她靠扇耳光打死柳雪茵? 很显然,不可能。 在那剧情里,柳雪茵被辰王各种虐待、流产两次都活得好好的,更别说后面还有掉落悬崖、中毒、中箭的循环套餐最后都没能要她的命。 这命够贱,但也足够硬。 活着,千万种折磨的活着,翻来覆去的被虐待和折磨,但就是死不了。 然而最后她还跟那个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和好,生儿育女,恩爱到老? 简直......这个世界好像折磨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只不过柳雪茵是心甘情愿而已。 不对,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牢笼,困的是她一人,柳雪茵就是个npc,她居然觉得一个npc可怜,真是脑子进水了。 突然脚下一个打滑,她直接从屋顶掉了下来。 “砰!” 背脊撞在了柱子上,痛得她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谁?谁在哪儿?” 恍惚中听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萧黎觉得疼痛都淡了些,这是幻听了? 她半晌起不来,索性席地而坐,靠在柱子上看过去。 对面的酒楼灯火通明,这巷子里也有了微光,不过那人背对着光亮,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就那个轮廓她也能知道是谁。 “公主?” 对方竟然先认出了她。 萧黎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恍惚竟然没带面巾。 做坏事被发现了啊? 难得,刚刚还阴郁的心情此刻竟然有些愉悦,她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人靠近,唇齿翕动,喊出了那甜腻的名字:“凤-棠-棠!” 凤小公子的脚步一顿,似是有些气:“公主,在下凤胤。” 萧黎抬手:“磕到了,能拉我一把吗?” 小公子犹豫了一下,克制的伸手:“冒犯了。” 他避开了她的手,握住衣服包裹的手臂,直挺挺的用力把她拉起来。 等萧黎站稳,他立刻收了手。 “天色不早了,公主快些回府吧,这街道上不安全。” 诚恳的规劝,一点儿都不好奇这么晚萧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萧黎看着他那乖乖的娃娃脸,他们之间到底谁更危险? 萧黎伸手,一把将他手握住,眼底是赤裸裸的捉弄:“我受伤了,不如你送我一程?” 凤胤触电般的往后一撤,却不想萧黎没站稳,一把被他扯了过去,直接撞到了他的肩膀。 “嘶!小公子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我......你你你......” 可怜的娃,吓得都结巴了。 看着他这呆样,萧黎想笑,结果一张嘴,‘哇’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怒火攻心,气血上涌。 好在她及时转了一个方向,没把那血吐在凤胤身上。 抬手抹了一把:“抱歉,吓到你了。” 凤胤瞳孔都在颤抖:“你别说话了,你吐血了.....我、大夫......我这就送你回去找大夫,公主的随从呢?” 萧黎晃了一下:“没有,就......我一人。” 一说话,又是一口血吐出来,然后直挺挺的朝前倒去。 昏迷前她恍惚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书香中混合了香甜,很是好闻。 第三十七章 真是太戏剧了 萧黎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是宁嵩那张老脸,他拿着银针就往她脸上扎,气得萧黎又想吐血了。 宁嵩眼疾手快,一针扎她脖子,硬生生把吐血的感觉给她压下去了。 “公主你可不能再吐了,心血损耗,伤及本元,想养回来就难了。” “你这养尊处优的,哪儿来那么大气性?怒火攻心,要是老夫来迟一点,你都的吐死了。” “老夫一把年纪了还半夜被薅过来给你施针,真是一点儿都不体谅老人家。” 萧黎一脸木然的看着房梁,生无可恋:“你大可一针扎死我。” 烦死了! 怎么有这么嘴碎的糟老头子? 虽然烦人,但这宁嵩确实有点儿本事,一套针法下来,萧黎就能起身了,就是人有些虚弱,全身没什么力不说,脑袋也晕得厉害,连床都不敢下。 宁嵩坐在旁边写好方子,红月想去接,他却躲开,而是把方子递给萧黎,巴巴的看着她:“公主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就是。” 萧黎心里冷哼,这死老头但凡给她一点儿好脸色,那就准没好事儿。” 接过一看,都是药名,她对这个没什么研究,直接问他:“又搞什么名堂?” 宁嵩故作高深想要捋一把胡子,却抓了一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胡子没了,一想到胡子是被面前的公主剪的,脸瞬间就臭了。 “这可是老夫压箱底的方子,老夫保证公主喝完药到病除、生龙活虎,不过要用上几位珍贵的药材,需要公主自己去找陛下讨要。” “老夫也不收公主诊金,这几味药材公主分老夫一份就可以了。” 萧黎:“......” 这是薅皇帝的羊毛薅上瘾了吧? 就他这态度,指不定盯着那些奇珍药材馋多久了。 她还就不想他如意了。 “不干。”她把方子塞回去:“反正我又死不了,这病不治也罢!” 宁嵩气得吹胡子瞪眼,哦,他现在没胡子:“你你个丫头骗子......我,老夫半夜三更来给你施针,尽心尽力、费心耗神,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简直太欺负老人家了。” 萧黎无语极了,她怎么不晕死过去,非得醒来受他折磨? “你别演了。”她看着脑壳痛。 宁嵩瞬间给她表演一个变脸:“多谢公主。” 萧黎:心力憔悴...... 她什么都没说,他直接就赖上来。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真想把他阉了送去当太监,太谄媚且不要脸了。 宁嵩离开,萧黎才想起凤胤。 “红月,我怎么回来的?” 红月:“回公主,是凤家公子送你回来的,凤公子用马车送你到门口,叫我们去把你接进来,他跟着进来守在前院,直到宁太医到来他才离开。” “奴婢着急进来没细看,但凤公子身上好多血,整个人也是呆呆的,像是被吓坏了。” 萧黎想到那张脸,被她吓到了可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去安慰他。 好消息,她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钥匙了。 坏消息,她杀不死柳雪茵。 哪怕她挣脱了玄阳公主这具身体的束缚,却依旧无法逃出生天。 难不成她要耗死在这个世界? ----- 萧黎都吐血了,皇帝自然是愿意用药的,不过当天下午就出现在她面前,蹙眉质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出去,还吐血恰好遇到凤胤?” 萧黎不是很想解释,她杀不了柳雪茵,她现在都想死了算了,她死了,这鬼地方应该就控制不了她了吧? 可想到凤胤......也许他也不过是这剧情里的一个npc,但总归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这些日子思想太重,我实在烦闷,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结果忘了时间,回来的时候晚了些,没想到竟然吐血了,恰好为他所救。” 皇帝似乎不相信,审视半晌,警告道:“凤家清贵世家,家风严谨、品节高尚,凤太傅对朕更有教导之恩,凤家独子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 萧黎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亲自来见她,感情是因为上次她说的面首一事,他以为她竟然想祸害凤胤? “哈哈哈哈.......皇兄你不会以为我想养他当面首吧?” 她是喜欢长得可爱的男孩子,但就跟养个宠物似的,看着赏心悦目,偶尔逗一逗开心一下。 她还没饥渴到对那种小少年下手,况且面首什么的她就是随口一说的。 她笑得不行:“皇兄放心,我对他没那意思,况且他救了我,我又岂会恩将仇报?” 皇帝沉着一张脸:“你知道就好,陆衍之身体好了很多,既然还是在乎他的,就过去低个头,跟他好好过日子。” 萧黎就笑笑不说话,皇帝误会她是因为陆衍之才伤心的,那就误会吧,难不成她还能解释自己是去杀人?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到处乱跑,昨晚袭击驸马的那个杀手又出现了,这次杀了五个人,很是惨烈。” 萧黎心塞不已,笑意淡了几分,皇帝又道:“那个杀手虽然杀了人,但却救了被绑架的辰王妃,等你身体好些,有空去辰王府上找辰王妃多聊聊天,问问她是否记得些蛛丝马迹。” 萧黎都震惊了:“你怀疑杀手跟她有关?” 皇帝不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想法。 萧黎觉得真是奇幻了,明明是她杀柳雪茵不成,现在却让人以为杀手是救柳雪茵而去。 真是太戏剧了。 皇帝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萧黎一眼:“你大可跟辰王妃交好,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萧黎第一时间以为他是冲杀手或者辰王去的,可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暗示呢。 皇帝显然是知道陆衍之和柳雪茵的关系的,让她跟柳雪茵打好关系,陆衍之对她的态度也许会有所改变,具体可参照陈娉婷的操作。 且不说这操作多么膈应,但他真这么好心? 不管是在所谓的剧情里还是原身的记忆里,这位皇帝都不是一个宽容仁德的帝王。 明面上看着是个面善的,实际上却心胸狭窄、刚腹自用、不择手段。 玄阳公主只是他手里的棋子,他对棋子的好也不过是为了让棋子更好的发挥作用而已。 第三十八章 忠仆还是帮凶? 一碗一碗的汤药下去,萧黎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腌入苦味了。 宁嵩那个死老头确定不是故意折磨她? 萧黎现在很是虚弱,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怒火攻心,把那几口血吐了,人虽然虚弱,但好歹没发病。 她可不想被那种难受又恶心的情绪缠上来。 不能亲手杀了柳雪茵确实让她难受,可这就想打倒她,让她绝望崩溃? 那还差点儿火候。 万事终有解法,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bug。 她不能杀了柳雪茵,旁人也不能吗? 女主角是一个故事的中心,那男主呢?男主也同样重要,而且辰王一直虐待柳雪茵,他能不能杀了女主? 萧黎坐在三层阁楼之上,她很喜欢独处,她本就是孑然一身,不想应对这个世界的npc,这样独自待着再舒服不过。 秋风习习,吹走夏末的烦闷,闭上眼,此刻天地间只有她自己,只有自己是真实。 “咚咚咚!”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直到三层的楼梯口也没有停,而是一路走了上来。 钱慧端着药上来,温柔关切道:“公主,该喝药了。” 萧黎半靠在迎枕,姿态懒散,闻言才缓缓转头,眸光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嬷嬷。 “我说过,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上来。” 钱慧脸色一僵,似是有些怨怪的看了萧黎一眼:“公主这是与我生分了吗?” 她把药碗放下,委屈又惆怅道:“当年我被分到公主身边的时候你才七岁呢,这么些年,我细心照料,一心为公主打算,我自认是最疼爱公主的人,我们本该最是亲近,可公主现在却总是疏远我,可是老奴做了什么事儿让公主厌恶了?” 萧黎沉默了,她根本不是原来的玄阳公主,所以谈不上厌恶疏远,不过是钱嬷嬷总是把自己当长辈,爱说教,她不想听她唠叨,所以很少理她而已。 就像现在,她也不想说,但钱嬷嬷就这么看着她,眼神控诉。 萧黎心里有些烦躁,但语气依旧平静:“嬷嬷这是怪我?” 钱慧表情一变,假意道:“我怎么舍得怪公主,盼望着你好还来不及呢。” 话语里还是有怪怨的意思。 萧黎盯着她,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钱慧不明所以,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她无端笑了一下,立刻转移话题。 “想来公主确实是被驸马气到了,前些日子陌生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驸马的。” “夫妻之间哪儿有不争不吵的?吵完了,闹完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驸马之前也回头讨好你了,证明是真心悔过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听说驸马的伤势已经好很多了,公主不如亲自去道个歉,把人接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温柔体贴、贤淑大方,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萧黎本来是心情烦躁,但听着听着差点儿窒息,不用怀疑,这钱嬷嬷以前一定就是这么劝原身的。 怪不得原身一直温柔体贴、各种讨好陆衍之。 不能说错,按照原身性格来说,倒也正常,是萧黎接受不了而已,她可以接受自己死无葬生之地,但绝不会卑微讨好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尤其是陆衍之。 不过这些想法她犯不着跟一个思想固话的嬷嬷说,目光落在药碗上,端起闻了一口,正准备喝的时候,突然间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在被困在玄阳公主身体的日子里,钱慧也是这样端药给原身,然后一脸心疼怜爱的看着原身,哭诉着说一定会想办法把原身救出去。 她有没有真正想办法帮原身另说,可原身喝的那些保胎药,似乎都是她一碗一碗的送进去的。 正因为是最亲近信任的嬷嬷,原身才一碗一碗的喝,本想打胎,却不想喝下的都是保胎药。 萧黎那时候完全共享了原身崩溃疯魔的情绪,被折磨得很是难受,一时间竟然没注意钱慧他们是否别有居心。 现在细想一下,为什么每次去见原身的都是钱慧? 陆衍之已经控制了公主身边所有人的人,却为何总会在一段时间放钱嬷嬷进去? 钱慧满口答应了帮公主弄堕胎药,却每次送的都是保胎药;钱慧每次都说自己一定能想办法救公主逃脱苦海,可每次来都是差不多的话术。 像是专门用来吊着玄阳公主,让她心存希望,减少寻死的次数。 所以,钱慧到底是忠仆,还是披着忠仆的皮,其实倒戈了陆衍之做了帮凶? 毕竟陆衍之和柳雪茵说的那些事情连他们自己都感动了。 柳雪茵说孩子无辜,陆衍之说会将之当作亲生孩子。 他们想方设法保全孩子,不离不弃照顾发疯的玄阳公主,作为知道那个孩子是孽种的钱慧会不会觉得陆衍之真大度?会不会感动于陆衍之的‘深情’,自以为是的帮他一起安抚那个‘糊涂’的疯子公主? 药,入了喉,苦涩依旧。 “红月。” 噔噔的脚步声走楼下上来,走到还有几步台阶就停下了:“奴婢在呢。” 萧黎此刻只能看见她头顶的一朵绢花。 相比钱慧,红月和蓝月两个倒是忠心得多,原身终于发现柳雪茵和陆衍之的奸情,她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等待时机终于联系上了她们两人。 两人拿着原身给的玉佩当了去请杀手,杀手失误了,两人又想毒杀柳雪茵,结果红月被当场打死,而蓝月被顾凌提到原身面前活剐了。 这两个丫鬟心眼子不够,但是真的忠心。 “你上来。” 听到命令,红月这才走上楼来,半蹲在萧黎面前,一双杏眼看她的目光带着乖巧讨好。 萧黎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拉过来,低声的耳语几句。 红月有些惊讶,但她没有反驳一句,而是一脸认真的回答:“奴婢遵命。” 见她这般,萧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真乖。” 红月瞬间羞红了脸,她不是小孩子,但公主这般宠溺的语调,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第三十九章 当不得掌香大人的侍候? 那夜几声枪响,震动了半个京城。 尤其是那被抬出来的尸体,血肉模糊,有的头都给打烂了,看着何止惨不忍睹,简直惨绝人寰。 当天亲眼看到的人都被吓惨了,晕了十几人,后面听说的也惊骇无比,闻之色变。 一时间,一个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杀手形象出现在人们心目中。 恶名昭彰,可止小儿夜啼。 公主府这边查了那么久也没能查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大理寺的人正头疼呢,凶手又作案了,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其余绑匪皆亡,唯有王妃完好无损,世人不会相信那是巧合。 那杀手藏得那么好,偏偏王妃被绑架得时候他出手了。 他连陆家公子、当朝驸马都敢杀,还不能杀一个被人绑走的王妃? 所以,不管是因为专门去救王妃,还是忌惮辰王,这人跟他们夫妇一定有关系! 这些日子辰王府都快被大理寺的人踏破了,再查不出凶手,他们这官位不保啊。 可辰王对此不知情,被泼了脏水之后,冰块脸都变得阴沉狠戾。 众人:这辰王看着不像是好人啊。 而柳雪茵当天在萧黎走后悠悠醒来,一脸的刺痛让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才哭了两声就看见自己被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围住,那画面,简直堪比地狱。 她当时就吓得尖叫着晕了过去,被救回去之后也是噩梦连连。 一个好觉没睡到,大理寺的人却天天上门问案,求她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 柳雪茵回忆了,说了,可他们不相信她从始至终昏迷,更不相信她没看到凶手的样子。 柳雪茵忍无可忍,抓起东西砸了过去。 众人:咦,恼羞成怒了,辰王妃肯定有问题。 真正的凶手萧黎深藏功与名:这发展,属实令人意想不到,抛却她没能杀死柳雪茵这个巨大缺点,简直完美。 “公主,楼公公求见。” 萧黎:不嘻嘻。 时隔多日再见楼魇,还是再一次被他惊艳。 萧黎喜欢凤胤,但只是觉得可爱,看着就喜欢,纯属欣赏,漂亮的生物,想rua。 可楼魇不同,那宽肩窄腰、修长的大腿,一身冷邪危险迷人,看着就想对他做点儿什么。 这危险的坏人简直完美的长在了她的xp上。 然后这人是个太监!!! 一个太监弄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这个世界对她真是饱含太大的恶意了,果然该毁灭才对! 楼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挺精神的萧黎萎靡了下去,一脸惨白明显虚弱的仰头靠在椅子上,双目空洞,生无可恋。 楼魇:“?” “见过公主。” 萧黎无力的摆摆手:“免礼,你来干嘛的?” 楼魇:“前来探望公主,同时结案。” 萧黎自觉忽略了前面那一句:“结案,结什么案?” 见萧黎目光终于又恢复了神采,楼魇敛眸:“陆家单方面撤案,驸马上书陛下,不想再追究凶手。” “奴才奉命协助查案,没能查到凶手是属下无能,现在陛下应了驸马所求,奴才特来告知公主。” 萧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衍之是为了柳雪茵撤的案,真是伟大的爱情,为了给心爱的人解围,差点儿杀死自己的凶手说不查就不查。 “陛下总不会真的不查了吧?” 楼魇:“自然要查,就算不为刺杀驸马这事,那刺客在京城肆意行凶,手法如此残忍,陛下也要清除这个隐患,否则人心不稳,动荡朝局。” 这......点她呢。 “哦。”萧黎眯眼假笑:“那楼公公可有得辛苦了。” 楼魇缓缓抬眸,手中多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双手呈上:“这是公主落下的东西,物归原主。” 盒子里躺着一支兰花金簪,很是眼熟。 萧黎杀顾凌的时候用的是金簪,虽然她没怎么注意看,但应该就是这支了。 萧黎没动,倏尔笑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狭长幽冷的黑眸凝视着她,薄唇微抿:“这是从顾凌的心口拔出来的,刺穿心脏。” “掌香大人什么意思?明明是你杀了顾凌救了本公主,怎么又冒出一支金簪来了?” 她用着无辜的语调,但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笑意,眼里更是盛满了揶揄玩味。 明明做了坏事被人抓住,她却一点儿害怕胆怯都没有,反而一派坦然,眸光潋滟,笑得又坏又美艳。 妖冶邪魅,蛊惑人心,宛如带毒的牡丹。 楼魇微眯眸子:“是奴才弄错了。” 说着就要把金簪收起,却不想萧黎抬手:“你来探病却不带礼品,就拿这个抵吧。” 楼魇以为她是想把金簪拿回去,下一刻萧黎却收了手,昂起下巴傲然的睨着他,眼含笑意:“帮本宫戴上。” 楼魇不动。 萧黎笑问:“我区区一个公主,当不得掌香大人的侍候?” “公主言重了,侍候公主是奴才的荣幸。” 楼魇拿起金簪,冷沉的一张脸看着毫无波动,上前两步来到萧黎身侧,目光扫过她如云的发髻,犹豫着将发簪戴在一侧。 正要撤回手,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微微垂眸,是她明亮的眸子,笑得蔫儿坏:“本公主的铺子有个伙计掉水缸里淹死了,两个跑腿的小厮无端失踪,可否劳烦掌香大人帮我查一查?” 楼魇喉头滚动,好一会儿才回答:“奴才.....遵命......” 萧黎的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脖子上,那微突的喉结滚动,性感极了。 下一刻楼魇后退,顺势挣开了她的手:“奴才告退。” 看似从容的步伐却比平常急促了些,这是逃了? 萧黎失笑:都当太监了,还这么不经逗,没切干净? 离了萧黎的视线,楼魇才停下脚步,绷直的背脊终于敢放松。 这公主比他想像的更警觉更聪明,知道他杀了那潜藏的隐患,也知道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不知道从何来的自信觉得他一定不会揭穿她,毫无顾忌的将她的邪恶、疯魔展示在他眼前。 淬了毒的花,致命危险,蛊惑人心。 指腹还残留着她发髻的余香,馥郁迷人。 楼魇缓缓握紧,大步离去。 第四十章 狠人狠起来自己都杀 萧黎把玩着楼魇送回来的金簪,这支簪子杀过人,但她一点儿不觉得忌讳。 染了顾凌的血,这金簪似乎都泛着血光,真是极美。 也亏得当时顾凌心高气傲、自信过头,没把她一个女子放在眼里,否则她还真杀不了他。 蓝月进来,给萧黎端来燕窝:“公主,驸马回来了。” 陆衍之? “他伤好了?” 在看到陆衍之自己走进公主府之后,萧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儿变化,那位神医传人确实有点儿东西。 从被刺杀到现在,不过半月,垂死的重伤,现在竟然能下地了。 陆衍之现在虽然看着清瘦,但精神还可以,脸色也不再是惨白,一点看不出之前差点儿要死了。 “公主。” 陆衍之微微施礼:“衍之身体已无大碍,这些日子劳烦公主挂心了。” 他哪儿看出来她挂心了? 哦,她挂心他死没死,这倒也没错。 “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不多养几天?” 陆衍之从容回答:“不敢让公主继续担忧,在公主府养伤也是一样的。” 听听,这温柔细腻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恩爱的夫妻,他多舍不得跟她分开似的。 可实际上他这么着急回来,只是因为他撤案为柳雪茵解围,怕皇帝有怨言,借此安抚皇帝呢。 她依旧只不过是中和他们的棋子。 一边是虚伪的亲人,一边是仇人般的丈夫,平衡权势有很多种办法,但他们偏偏选择用女人。 都特么是垃圾! “好啊,本公主也想驸马得紧,之前驸马的院子进了刺客,属实不吉利,既然回来了,那就跟我住一起去,本公主也好--亲-自-照顾驸马。” 萧黎刻意咬重那两个字,笑得阴恻恻的,任谁都看得出她不怀好意。 果然,陆衍之表情一僵:“公主,我伤势还未好全,每日用药极为熏人,伤口也难看,别吓到了公主,我还是住回原来的地方就是了。” 萧黎挑眉:“这有什么,我现在也每天喝药,都熏习惯了,况且我怎么会嫌弃你的伤难看呢?” 她亲自留下的,堪比艺术品,唯一遗憾的是不够深,再深一点,他也就不用活着站在她面前了。 “公主......” 陆衍之还想推辞,萧黎瞬间变脸,厉声道:“你要是不想回来就滚,推三阻四,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矫情什么?” “在陆家养伤那么多天都养得,怎么现在想着要回来了?你们又在打什么算盘自己清楚,要饭还嫌饭馊的,我堂堂公主是嫁不出去了,非要看你在这里演虚情假意?” “陆家高贵,本公主高攀不起,这公主府没有庙堂,供不了你这不可染指的清白之躯!” 萧黎骂完,门口一众人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陆衍之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大概也没想到萧黎竟然在大门口让他如此难堪。 “萧玄阳!” 跟在后面的陆夫人受不了儿子被如此羞辱,终是忍不住冲了进来,怒目圆瞪:“你堂堂公主怎可如此刻薄?衍之伤势才刚刚好就回来,你竟然在大门口就口出恶言、羞辱于他,身为公主你怎可如此粗鄙不堪?” “娘!您别说了。”陆衍之着急的想阻止陆夫人,陆夫人顾忌他的伤不敢有大动作,愤怒又心疼:“儿啊,你是为娘的心头肉,不是给她这么糟践的,你身体还那么虚弱,何苦来受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黎突兀的放声大笑,整个人笑歪在蓝月怀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话吗。 陆衍之有爹有娘,他是陆夫人的心头肉,可玄阳公主没爹没娘,活该被所有人欺负。 糟践,这个词她说得真好,可不就是糟践么? 不过是曾经陆衍之糟践了玄阳公主,她萧黎现在糟践回去而已。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本公主竟然不知驸马还是个未断奶的娃娃,你大可把他带回去继续宠着,又不是我非要让他回来的。” 她笑着,突然脸色骤变,笑意阴冷像是淬了毒:“不过我这公主府的刺客我是定要追查到底的,敢在我公主府伤人,我一定想方设法都要把凶手捉到,相关人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亲手捉住他们,将他们送进诏狱,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狠人狠起来自己都杀,但他们不知道啊。 陆夫人他们以为萧黎发疯了,突然间胡言乱语,但陆衍之知道萧黎意有所指。 他本是为了给雪茵解围才回公主府的,可不能把公主刺激到去给雪茵找麻烦。 “娘。”他紧紧拉住陆夫人,面露请求之色:“我与公主之间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求您回去吧。” 看着儿子苍白为难的脸,陆夫人气也没办法,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求着公公和丈夫阻止赐婚圣旨,害了自己儿子一生。 她低头抹了把眼泪,拍了拍陆衍之的手臂:“娘不让你为难,你一定要主意身体。” 她想要叮嘱一下陆书,可看到陆书那僵硬的脸色,一下子也说不出口了。 陆夫人心情沉重的离去,陆衍之缓缓上前:“请公主恕罪。” 这也忍得,这人属乌龟的吧? 萧黎扫了眼跟他来的人,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很显眼的身影。 “岑大夫也要跟着住进来?” 岑岸上前行礼:“回公主,陆夫人不放心驸马,特意让草民跟来看看。” “这样啊。”萧黎笑着,抬手招了一下:“杨钧。” 杨钧立刻带着一众护卫拥过来:“属下听令!” 萧黎素手一点,漫不经心道:“去,把岑大夫给我请去厢房好好照顾着,以后让他每日来给驸马治病,务必要把驸马治到一点儿病都没有。” 岑岸:“......”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陆衍之急道:“公主,岑大夫不是宫中大夫,他还是我的恩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萧黎理他才有鬼了,抬手:“带下去!” 岑岸救了陆衍之,坏了她的计划,本来就想找他麻烦,现在他还自己送上门,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四十一章 所以啊,都是贱的! 萧黎说要跟陆衍之住一起那也是为了膈应他,可不是真想跟他睡一床。 找了个相邻的厢房让他住进去,周围全都是她的人围住。 敢拿她作筏子,那就让他一刻不得安宁。 两人相互折磨,结果最开心的却成了钱慧,看到驸马住过来,她脸上笑开了花。 “夫妻之间就要这样,驸马愿意跟你亲近,公主你可要抓住机会,多体贴照顾驸马,夫妻感情就会越来越好,说不定明年就能生一个小公子出来,到时候咱们这府里可就热闹了。” 萧黎只是冷笑一声不说话,但这也不妨碍钱慧的热情,赶紧去御膳房招呼,说要给陆衍之炖补身体的药膳。 那一副做主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公主府的主人呢。 一心只想着讨好陆衍之,全然忘了之前陆衍之怎么冷落原身的。 跟着陆衍之的随从留下四人,除却陆书之外,另外三人都是生面孔,但从行走动作来看,都是练家子。 萧黎这才想起自己还打了一个陆棋,一问之下才知道,陆棋竟然死了。 陆衍之垂死,陆家全副身心都在陆衍之身上。 陆书带着陆棋跟去了陆家,也有大夫给陆棋治疗,但本事肯定不如太医。 陆衍之在太医手里都差点儿死了,给陆棋治疗的是寻常大夫,后果可想而知。 陆棋只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死了,送回陆家埋葬,现在头七都过了。 这才对嘛,不然她的枪总是打不死人,也很苦恼的。 傍晚,萧黎准备用膳,陆衍之施施然就来了。 很自觉的坐下,倒也没有要用膳的意思,而是拿了筷子给萧黎布菜。 当然,他夹的菜萧黎一口没吃。 钱慧急得扯了萧黎的袖子好几下:“公主,驸马给你夹菜呢。” “公主!” 萧黎不为所动,钱慧干着急,甚至怒其不争的瞪了萧黎一眼,驸马都给台阶了,公主还继续拿乔,也不怕惹恼了驸马,到时候有得后悔的。 陆衍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没说什么,似乎也不在乎萧黎吃不吃他夹的菜,只是做着自己认为需要做的事情。 等萧黎吃完了,他才说出自己的来意:“我的伤需要岑大夫换药,公主可否传岑大夫过来?” 这是要人来了。 萧黎点头:“可以。” “谢公主。” 萧黎失笑,陆衍之现在这态度虽然是装出来的,可原身曾经对他那么好,他却一身冷漠,连装都不愿装一下。 现在被她折腾了,知道她不好惹了,哪怕不甘愿,却也不得不放低身段求和。 所以啊,都是贱的! 岑岸来了,萧黎也没挡着陆衍之把岑岸带去他房间,至于是商议密谋还是把脉上药,这都不重要。 她让杨钧看着时间,两刻钟就进去请人,不动武力,但强势的把岑岸请走。 陆衍之一开始想不明白萧黎留下岑岸的原因,直到第二天柳雪茵来到公主府门口求岑岸给她弟弟治腿。 “公子,辰王妃在大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了。” 陆书一脸不忍:“柳公子的腿本来已经接回去了,但昨晚做噩梦,从床上摔了下来,又断了,骨头刺穿了皮,肉眼可见,很是吓人,辰王不帮请太医,王妃想请岑大夫过去看看。” 陆衍之自然是担心柳雪茵的,他也想让岑岸去帮忙,可现在公主把他们看得非常严实,就连雪茵到来的消息他竟然也是等了两个时辰才知道。 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昨天他不该那么着急回来的,哪怕再晚一天也好啊。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他攥紧袖口,犹豫片刻就做了决定:“我去求公主。” 陆书闻言面露心疼,他出尘高洁的公子何时低声下气求过人,玄阳公主欺人太甚! 然而陆衍之想求人,萧黎还不想被他求呢。 “驸马留步,公主正在午休,不得打扰。” 陆衍之看着面前持刀的侍卫,心口一跳,这似乎是个生面孔,拿刀的架势看着像是真要杀人的。 “劳烦通传一声,我有急事要见公主。” 陆衍之保持着自己的教养,说话客气谦逊,但侍卫早被吩咐过,不吃他这一套。 “再急也得等公主休息之后。” 陆衍之着急见人,可侍卫寸步不让,陆书都想伸手打人了,可一群侍卫出现,陆书气焰瞬间就下去了。 最终陆衍之只得自己回去,他让人去通知柳雪茵回去,他会求公主放岑岸出去的。 然而柳雪茵却突然犯了倔,直接跪在了公主府门前。 不管她跟辰王感情如何,到底她是辰王妃,是玄阳公主的皇嫂,她这是想用这嫂子的身份来逼迫公主呢。 可人家公主根本不知道她来了,还睡觉呢。 陆衍之心口一滞,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而更悲催的是这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点撒落,不到片刻就成了倾盆大雨,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陆衍之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在大雨中被淋得狼狈得柳雪茵。 他拿了伞就要过去,侍卫却拦住了他。 陆衍之猛然升起怒火:“我出门你们也敢拦?” 侍卫欠身:“不敢,不过公主让小的提醒驸马一句,你只要双脚踏出公主府,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 陆衍之的脚生生僵在原地,看着被雨幕淹没的柳雪茵,心痛如绞。 但他不能出去。 手中的伞狠狠捏紧,终于还是递了出去:“劳烦把这伞给王妃。” 侍卫不接:“小的只听公主号令。” 陆衍之都快要被气吐血了。 深深看了柳雪茵几眼,大步回去朝阳院。 站在拱门处就能看到公主的房门,离得那么进,却又那么远。 公主这是在拿捏他,她或许猜到了什么才故意这般折辱他们,可他却不得不被拿捏。 回想这两个多月,自那天他愤怒之下发了昏,一切天翻地覆。 一步错、步步错。 他站在门口沉思良久,身上愈合的伤口都还隐隐作痛,终于,他缓缓闭眼,掀起衣摆,在陆书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跪了下去。 “公子!!” 陆书想去扶他,陆衍之却坚决的跪到了地上,沉声道:“公主,臣陆衍之求见。” 陆书知道公子这是彻底向公主低头了,他心疼得滴血,可别无他法,只能跟着陆衍之一起跪下。 第四十二章 膝盖痛了,心里的杀心也起了 诚如陆衍之猜测的,萧黎就是故意的。 那天柳雪茵要是不被绑架,这神医传人恐怕早就被她请去柳家了。 萧黎本来是没想到这一茬的,可岑岸主动送到她面前,她要是不出手,那就是对不起自己受的窝囊气。 看看,控制住一个岑岸,就能让这一对情比金坚、情深似海的苦命鸳鸯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真是妙极。 反派女配?呵,她就是最大的反派。 萧黎是想折磨人,但不急于这一时。 萧黎让人给陆衍之送去一张单子,没多余客套的话,就是一张清单,宅子、铺子、银子。 问:柳家公子的腿有多值钱。 陆衍之看到了,虽然萧黎狮子大开口,但陆家拿得出来。 是的,他没打算告诉柳雪茵,而是自己掏钱。 一个时辰后,一堆契书和银票送到了萧黎面前。 岑岸被放出公主府。 陆衍之站在廊下亲眼看着柳雪茵把人带走,这才晃了晃,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为爱付出到这个地步,把萧黎都给看感动了。 所以为了他们‘可歌可泣’的伟大爱情,萧黎把清单给辰王府送去一份。 她的是她的,驸马的也是她的,所以王妃跑她这儿来请人,自然该辰王买单。 当然,只要辰王给钱,她可以求皇帝下令大理寺追查凶手的时候不再询问王妃。 萧黎不知道辰王经历了什么思想挣扎,但最后东西送来了。 一鱼两吃,萧黎和岑岸之间单方面的恩怨一笔勾销。 两个匣子,一个陆家一个辰王府,这里面的财富足够抵得上她整个公主府了。 可那又如何?都是虚假的。 萧黎的行为并没有多大张旗鼓,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被‘卖’了两次的岑岸:“......” 他深深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阁楼:“公主,厉害啊。” 空手套白狼,生生给自己敲诈出一笔横财来。 对于自己被公主拿来利用,岑岸接受良好,没生气不说,还主动凑了上去。 “草民听闻公主最近身体欠安,不知可否有幸为公主请脉?” 萧黎拿到了‘报酬’,现在对岑岸没怨气了,但也不会喜欢就是了。 头也不太:“不用,我身体好着呢。” 岑岸像是听不懂拒绝,还分析上了:“公主气血两虚、心脉浅弱,实乃忧思过重,心血亏虚之症。” 萧黎终于转头看他一眼,满眼不悦,一个大夫站你面前说你有病,你能开心? 虽然她身体确实不好,但她不稀罕。 “听闻江湖有句俗语叫‘道不送卦、医不叩门’,神医没有教你吗?” 岑岸一噎,随即告罪:“草民只是想要表现一二,一时失言,请公主恕罪。” 然后,岑岸被赶走了。 岑岸医术超群,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尊敬感激的,哪怕是如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在他救了陆衍之以后,一家子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偏生这公主,明晃晃的把讨厌他写在脸上。 明明自己病着,却讨厌医术高超的大夫,还是说单纯讨厌他?可他记得自己不曾得罪过公主才是。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萧黎敲诈的数额太大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然后她就被喊进宫去了。 皇帝还没说什么,萧黎先表明态度:“到我手里就是我的,皇兄富有四海,总不会跟我抢这点儿东西吧?” 皇帝未出口的话被对堵住,顿时无语:“......”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差你那点儿东西?” 萧黎得寸进尺,大方伸手:“那皇兄准备赏点儿什么好东西给我?” 要不是离得有段距离,皇帝都想给她一巴掌,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还敢跟朕要赏赐,你绑架那个大夫,威胁完陆家又勒索辰王,朕还没拿你是问呢!” “让你跟驸马好好过日子,你这又是囚禁又是勒索,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萧黎凑过去,随手拿了一本奏折翻了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又放了回去:“陆衍之为什么回来,皇兄比我清楚,你要是为他撑腰,那就下旨让我们和离呗,陆家肯定对你千恩万谢。” 问题是皇帝会吗? 因为她的作,现在陆家一退再退,甚至被皇帝找到机会蚕食了不少势力,还打压了陆家的威望,尝到了甜头,皇帝怎么舍得让萧黎跟陆衍之和离? 果然,皇帝闻言佯装怒斥:“又说胡话,堂堂公主,和离像什么样?你跟陆衍之怎么相处朕不管,但你也别太过分,陆家要是来告状,朕可保不住你。” 虚伪。 皇帝那儿好忽悠,太后那关就不好过了。 皇帝想着的是对付陆家,但太后单纯的就不爽萧黎的做法。 哪怕萧黎表明了皇帝已经不追究了,太后还是想教训她一顿,说她行为乖张,有失体统,罚她跪在廊下抄佛经。 萧黎:“......” 骂一顿她能忍了,但罚跪她忍不了。 被两个嬷嬷强硬的摁着跪下,萧黎的膝盖痛了,心里的杀心也起了。 萧黎是利己者,而且她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开,她甚至都没有把自己和原身当作一个人。 杀陆衍之和柳雪茵是因为他们是罪魁祸首,而且杀了他们才能离开世界。 杀顾凌是因为他自己撞上来。 萧黎对付任何人都是因为自己,不是为原身报仇,所以她并没有把在原身小时候虐待过她太后和陈娉婷放在死亡名单上。 那是原身的恩怨,不是她的。 她才不会主动接收原身的因果仇怨。 可她之前是懒得计较,现在他们把她当原身欺负,她可就忍不了了。 面前桌案摆好,一本佛经两指厚,跪着抄完,腿都得废,而且还让她抄三遍。 虽然原身抄过,但她抄不了一点。 一袭粉色宫装、花枝招展的陈娉婷摇着扇子施施然的走过来,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嘲讽道:“哟,这不是我们的玄阳公主吗?怎么跪地上了,就算看到本县主来了,也不必行此大礼啊。” 萧黎放下笔杆,笑得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陈娉婷,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娉婷又不瞎,那表情一看就透着算计,然而萧黎无声的说了三个字:陆-衍-之。 第四十三章 贴心的小公子 陈娉婷不想被她威胁,但就是忍不住啊。 犹豫着凑过去,还抬手让周围的人退后点儿,靠近,凶狠咬牙:“你别想再威胁我。” 萧黎只觉得好笑,不被威胁,那为何还是靠过来了。 一把伸手揪住陈娉婷的衣襟,毫不客气的一拉,让她被迫跟她一起跪着。 “你......嘶......”想要骂人,结果痛得脸都变形了,想要揉腿却被萧黎禁锢着动弹不得。 这个对话姿势才公平嘛。 “陆衍之被我软禁在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吃穿用度都被我死死拿捏着。” “今日我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回去我必将双倍奉还。” 陈娉婷气得牙龈都咬出血来:“你怎么这么恶毒?” 萧黎勾唇一笑,但笑意凉薄,眼神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我就是恶毒了,你奈我何?可怜的驸马落在我手里了,陆家人救不了他,陈县主要不要来当他的救世主啊?” 陈娉婷不甘心被拿捏,她很生气,恨死萧黎了,可她没办法。 一想到陆衍之那出尘谪仙般的人儿被萧黎折磨,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你这么恶毒迟早会有报应的,你给我等着!” 陈娉婷说着诅咒的话语,最后还是去找了太后,让太后免了她的跪罚,让萧黎带着佛经回去抄,原本三遍,回去抄十遍。 萧黎勉强接受,反正回去最后谁抄还不一定呢。 路过宫道的时候,她远远看到楼魇带着一行人走过,脚步匆匆,杀气腾腾。 帝王的鹰犬出行,气势逼人。 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楼魇杀顾凌的样子,冷血果决,宛如无情的兵器,鲜血飞溅,真是帅得人腿软。 她倒是想把楼魇从皇帝那儿薅过来,但目前来说不现实,真是令人伤心。 坐着轿子慢悠悠的晃回去,手里拿着那本佛经,陆衍之昨晚好像发烧了,岑岸医术那么好,这都大半天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喜欢安静又喜欢读书,抄十遍佛经应该很乐意,反正这事儿都是他惹的,就该他收尾。 萧黎满心算着怎么压榨陆衍之,轿子就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刚刚下地,就有人迎了上来。 “凤语见过公主。” 看到凤语等在门口,萧黎有些意外:“你来做什么?” 凤语把怀中被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盒子拿出来:“阿弟让我将这个亲手交给公主。” 萧黎看着那盒子,大概就明白了。 那天她被凤胤送了回来,但她身上的兵器都不见了,那小公子看着呆,其实聪明着呢。 看到那些东西,不知道是否猜到了什么。 若是猜到了,这么多天却一声没吭,怕是睡都睡不好了。 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歉意,扫了凤语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东西?” 凤语摇头:“我不知道,他说得神秘兮兮的,说什么都不让我看。” 萧黎听完弯了弯唇角,如此贴心的小公子,真是可爱。 “进来吧。” 萧黎不着急拿回那些东西,哪怕那东西落在别人手里轻易可以成为给她定罪的证据。 反倒是凤语牢记弟弟的叮嘱,紧紧抱着那个匣子,一定要亲手交给萧黎。 进屋之后上了茶,萧黎才让红月接了那盒子放下去。 “前几日多亏了凤小公子相救,不然我怕是会遇到危险,我也该向他道谢才是,就是怕他不太方便。” 凤语显然也是知道的,忙道:“公主言重了,你之前那么凶险的情况下救了他,他只是把公主送回来,那是给他报恩的机会,应该做的,哪儿需要公主道谢?” 萧黎垂眸,指尖捻起杯盖转了转:“那天可吓到他了?” 凤语:“他也是男子汉,哪儿那么容易吓到,倒是公主身体现在可好些了?” 萧黎:“好多了。” 凤语松口气:“那就好,公主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因着对凤胤的救命之恩,凤语的关心也是发自真心的。 萧黎不在乎这个世界,但也分得清好赖:“多谢关心。” 凤语哪儿当得起公主多谢啊,连忙转开这个话题:“说来那天能遇到公主也是阿弟的运气,不但帮到了公主,还避免了一场祸事。” “哦,怎么说?”萧黎挑眉问道。 凤语愤愤的叹口气:“都怪何长宇那个混人,竟然带着阿弟去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喝酒就算了,还点了姑娘作陪,要不是阿弟离开得早,怕是就被他们带坏了。” 说着还给萧黎解释一下:“何长宇是我的夫君,人倒是好的,就是狐朋狗友多,喝起酒来总干些气人的事儿。” 喝醉酒就点姑娘作陪,这不是气人,是想找死吧? 不过萧黎还是被震惊了一下:“你已经成婚了?” 凤语被萧黎震惊的表情逗笑了:“我比公主还大三岁呢,今年都二十一了,要是还不嫁人,那不得被人笑话是老姑娘?” 萧黎这才发现凤语的头是盘起来的,只是做得没那么夸张,看着跟少女发髻差不多,那天在猎场大家穿的都是骑装,扎的马尾,更是难以分辨。 萧黎不明白:“你都成婚了,那还针对柳雪茵做什么?” 没想到萧黎突然跳到柳雪茵那儿去了,但凤语还是立刻回答:“我跟她自小就不对付,针对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我成不成婚可没关系。” 本来只是回答萧黎的问题,但一说起来她就忍不住吐槽:“公主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不过跟现在也差不多,就那种怎么说呢......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忧愁,反正整天一副凄凉破碎的样子,以前小时候大家还一起玩儿得,可每次我打扮漂漂亮亮的出来,想着要惊艳众人呢,就她一身白衣像是奔丧似的,把所有的华丽色彩都衬得黯然失色。” “你说她要真的跟我争,那也就算了,可每次她都很清高的说自己穿白衣是不想抢风头,可结果就是所有风头都让她抢了。” “最开始我还信了,结果背地里大家都把她跟我对比,说她如莲花高洁,出淤泥不染,说我花枝招展,俗气不堪,最可气的是她还就在旁边坐着,一声不吭,默认那些人这么说,我气得去质问她,她就说自己活得端正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我当时气得啊,我就喜欢穿漂亮衣服,怎么就活得不端正了?” 看得出凤语真的很气,光是回想一下都快被气成河豚了。 萧黎:“外面说你对辰王情根深种,不甘心丢了王妃之位才针对她的。” 凤语大方承认:“是,哪个少女不怀春,我确实对辰王有过想法,但我家教严格,有想法还没敢行动就被母亲订了婚,我夫君虽然身份不显,但人挺不错,对我也好,我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平日里也没如何,但只要遇到她,我就控制不住,那些流言蜚语我也知道,我解释过,可大家不信,我也没办法。” 说起这个她挺无奈,只能长叹口气。 原来如此。 萧黎打量着凤语的眉眼,很英气,但不刻薄,是那种大方爽朗的人。 她也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如此,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只要不是非要追着男主啃的姑娘,都顺眼。 等凤语离开了,萧黎才回房间打开那个盒子。 霰弹枪被她拆了,现在被布包好整齐的放在盒子里,还有她的弩箭和匕首。 都是凶器。 也不知道那小公子打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 第四十四章 挨顿打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萧黎第一次踏足陆衍之住的厢房,岑岸还在这里。 利用够了,萧黎也没有再限制岑岸,他可以进出,但需要人跟着,只能去陆衍之这里。 没了时间限制,他看完病之后还会跟陆衍之下棋,两人下得有来有往,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萧黎的到来让两人立刻停手。 “公主。” 岑岸起身站到一边行礼,萧黎抬抬手表示知道了,目光落在陆衍之身上:“不愧是神医传人,驸马看起来好多了。” 岑岸还没回话,萧黎就把佛经丢过去了:“既然驸马都能起身下棋了,那抄佛经十遍想来是没问题了,好好抄,明天我让人来收。” 岑岸:“......”这公主身上看不出对驸马有一丁点儿的情意啊。 而驸马哪怕被这么对待,只是沉默的应下,像是认命了一般。 目送萧黎离开,岑岸忍不住疑惑问了句:“公主一直都是这么强势吗?” 公主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明媚的长相,精致妩媚的五官,锦衣玉器、金钗宝石装饰,更是华贵艳丽,可你看她第一眼的惊艳之后,似乎就很难再去主意她的美貌。 她的美本是明媚张扬的,可偏生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若无尽沉渊,没有温度,不管是嬉笑娇嗔,眼里都像是在看死人。 让人在惊艳之后看到她的眼眸,蓦然心生一悸。 也不是害怕,就是......绝非善类,敬而远之。 这样的人,当真是那个陆家大嫂口中对陆衍之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懦弱公主? 陆衍之没有回答岑岸得的话,看着面前的佛经,脑海中却不期然的想起柳雪茵跪在大雨中的画面。 手中棋子越攥越紧...... ------- “凤胤,人家姑娘只是倾慕于你,跑什么呢?” “就是,是个男人就不能怂,快过去。” “别害羞嘛,这种事情等你尝过了,定会欲罢不能。” “咦,这么没种,听说你小时候一直被当女孩儿养大,你不会以为自己真是个女的吧?” “嘿嘿,别说你这模样确实比姑娘看着都娇嫩......” 萧黎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凤家那小公子。 旁边几个人看起来也是世家公子,衣着不俗,年纪也二十来岁的样子,就是面容淫邪,着实丑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而现在这画面也很有意思。 乍一看,是凤胤跟这一群人混在一起,大家怂恿着他去调戏人家姑娘。 可实际上那被堵在一角的姑娘满脸羞怯和期待,完全顺从那些人的调侃,只等凤胤被推到她面前。 而被几个男人推搡着的凤胤倒更像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他红着脸拒绝:“你们别闹,实在是太失礼了。” “我只是来找姐夫的,他人呢?” “你们怎可拿人家姑娘的清白名节来开玩笑?这简直不可理喻。” “你住口......” 他从局促羞恼到生气,最后已经发怒了,可那些人看着他泛红的肌肤,还以为他是害羞了。 有个猥琐的甚至看直了眼睛,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然后邪恶的爪子朝凤胤的后腰下伸去。 萧黎都看不下去了,可怜的小呆子。 “啊!!!” 那邪恶的手被一把抓住毫不留情的弯折过去,瞬间惨叫。 “啊啊,放开我!你是谁,干什么?” 一行人也全都看过来,有个反应快的伸手救人,萧黎直接抬腿一脚把人踢出去。 “噗通!” 旁边有一个小鱼塘,半人深,淹不死人,正好把人踢进去醒醒脑。 一人指着萧黎,凶神恶煞:“你竟敢对我们动手,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便宜亲爹是先帝的萧黎能被这话威胁? 抬腿就是一脚。 “你......” 剩下的人都不给说话机会,一脚一个,全都送下去。 最后只剩目瞪口呆的凤胤,俊俏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公......公子你......” 也不怪凤胤结巴,他都没反应过来萧黎就把人全部踢出去了,而萧黎是做男子打扮。 公主两个字要出口觉得不对,可要是喊公子,萧黎就算做男装打扮也能一眼看出是姑娘,那眉眼柔美,胸前的弧度,只要不眼瞎都看得出来。 然后凤胤刚刚降温的脸瞬间又红了,他刚刚为什么要注意那个地方? “你竟敢打本少爷,我饶不了你。” “来人!来人啦!” 那四人嚷嚷着,一边叫人一边爬起来,还想一起朝萧黎扑过来,萧黎手都没动,直接几脚把人踢飞出去重重的摔在水里。 “啊,你怎么敢,啊......我要杀了你......” 几个废物躺在水里无能狂怒,萧黎随手抽了一根棍子,毫不犹豫就是一顿抽。 “啪啪啪!” “啊!啊!啊......”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凤胤眼皮狂跳,伸手想阻止萧黎:“公......公子,够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那几个头上都染血了。 旁边的姑娘此刻吓得瑟瑟发抖,萧黎棍子一甩,血点子落她身上,吓得她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宛如魔鬼般的萧黎。 萧黎手中的棍子狠狠一扬:“谁再叫一声,我打死他!” 四人痛得颤抖,继续鬼哭狼嚎,萧黎手中棍子重重落下,叫得最大声的男人直接倒地,瞬间安静。 另外三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染血的脸满是惊恐,哭都哭不出来。 这人真的会杀了他们的,他们的小厮为什么还没过来?为什么他们都叫得这么惨了也没人来救他们? 都安静了,萧黎才笑:“这才乖嘛,男子汉大丈夫,挨顿打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三人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全身上下都痛,但更害怕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魔鬼。 爹、娘,快来救救我啊!!! 铁甲撞击伴随着脚步声传来,一队巡逻的士兵过来了。 那三人看到了希望,一人踉跄着站起来,一脸带血,面目狰狞,趾高气昂的喝道:“我爹是董国文,刑部侍郎是我亲舅舅,你们把她给我杀了,竟然敢打我,我要杀了这个疯子!” 另外两人也搀扶着从水塘里站了起来,留着血的脸配上熊熊怒火,看起来很是可怖,像是要吃人。 “对,杀了她!” “该死,竟敢打本少爷,我要把她大卸八块!” 第四十五章 小公子说慌了哦 “对,杀了她!” “该死,竟敢打本少爷,我要把她大卸八块!” “这个臭婊子,下手这么狠,看我不把她剁成肉泥。” 看着那队士兵朝萧黎走去,他们脸上扬起得意猖狂的笑意,敢打他们,他们要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然而下一刻那士兵队长的反应却让他们震惊得瞪大了眼。 只见那队长站在那凶悍的女人面前,不但没有动手打他,还弯腰行礼:“见过玄阳公主!” 三人难以置信,刚刚那士兵喊她什么?公主?玄阳公主? 这人是公主?!? 还喊打喊杀的三人瞬间心都凉透了,后背也开始冒寒气。 身体疼痛,心有不甘,公主也不能随便打他们啊,可那是公主...... 什么怒火、杀意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只有惊慌和恐惧,完了...... 萧黎将染血的棍子往那士兵队长怀里一塞:“这四个人渣在这里调戏良家女子,我忍无可忍教训了他们一顿,你把人抓去大理寺关着,没有陛下口谕不得放人,他们家人要是有意见,来公主府找我。” 士兵队长握着那棍子,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公主这下手真是狠啊,棍子上都是血。 不过那几人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游手好闲、欺男霸女,仗着贵族出身没少干坏事儿,早就该打了。 “小的遵命。” 眼看着真要被抓了,那三人才猛然回神,其中嚷嚷着自己舅舅是刑部侍郎的那人噗通一下跪下了,痛哭流涕:“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主,求公主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 另外两人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错就被打了很委屈,可一想到对方是公主,还那么狠,不敢辩驳。 “求公主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萧黎能饶了他们就怪了。 “还不带走?” 三人连同地上昏迷那个一起被拖走,萧黎才有空搭理凤胤。 “小公子刚刚想说什么来着?”笑眯眯的样子,友好和善,哪儿还有半分狠戾。 可地上的血还红着呢。 凤胤眼神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公主,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动手打他们?” 萧黎靠近:“小公子聪慧,我以为你懂的。” 凤胤沉默片刻,拱手:“多谢公主解围。” 萧黎抬手,想捏他脸的,这张精雕细琢、过分漂亮得脸蛋,实在是让她看得手痒,很想捏一捏是什么手感。 但最后还是只拍了拍他的肩,敛尽了光华的眸子里带着打趣:“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凤胤那双湛然有神的眸子复杂中隐含着一丝灼热,解释道:“我跟他们并不熟,他们是姐夫的朋友,我不会做坏事。” 闻言,萧黎突然乐了,勾起一抹恶趣的笑,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公子说慌了哦,你看到我那些东西了,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小公子这么聪明,必然是能猜到的,可为什么不去告发我呢?” “包庇凶手,与凶手同罪,你现在可是我的共犯哦......” 那笑波光潋滟,妩媚明艳,却又深藏邪恶,似那蛊惑人心的魔鬼,仿佛有无形的锁链伸出,紧紧的勒住那一颗茫然剔透的心。 幽香馥郁,唇齿翕动...... “噗通!噗通!” 陌生的颤动,震耳欲聋。 “凤公子,凤公子!” “呜呜,怎么办啊,董公子他们都被抓走了,我该怎么办啊,凤公子救救我,呜呜呜......” 衣袖被晃动,凤胤才发现公主早已走远,而他还站在原地发呆。 一把扯回被抓住的袖子,连退两步,面容冰凉:“姑娘请自重。” 说完也不看她哭得凄惨的面容,大步离开。 他刚刚是被那四人缠住了,挣脱不得,可不代表他是傻的。 ---- 再过两天是中秋,同时也是太后的寿辰。 魏王奉皇帝的命令去接太后的寿礼,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跑来找萧黎。 萧黎对于他去做了什么不在意,他来不来找她也不重要,但萧景奕却对她热情不减,非要带她出去玩儿。 没曾想这才出来一会儿,萧黎就遇到了这事儿。 萧景奕也是看着那些人被拖走的,那满头鲜血,看着就吓人。 “皇姐你身体不好,何必亲自动手?” 别说,他也是被吓了一跳,本以为皇姐只会骂人,没想到打人也那么狠,真是下了死手的。 那几人都是有点儿家世的纨绔子弟,就算是他也不敢这么打,皇姐果然不是一般的勇。 萧黎笑了笑:“在家闷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萧景奕:“......”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厉害我的姐。 “那四人属于中层世家,单独看不值一提,可皇姐一下子打了四人,皇兄也不好全然顾着皇姐。” 萧黎:“谁要他顾了?” 折扇一打:“不是说请我吃美食,还不快走?” 萧景奕注视着萧黎的背影,笔直挺拔,自信从容,他都快忘记曾经的她是什么样子了,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如此肆意张扬。 “来了。” 萧黎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不贪念这古代的淳朴,但萧景奕诚恳邀请,她觉得都无所谓,最后还是选择出来了。 上了街,看到繁华的街市,吹到不一样的风,她突然觉得出来走走也好。 她虽然没有因为挣扎不开彻底绝望,可都怒火攻心到吐血了,不可能毫无影响。 尤其是这两日,没有找到破局之法,她这心里平静得几近荒芜。 她也不想被这样的情绪控制,可在玄阳公主身体里待那一段日子,终究是让她的生了心魔。 郁闷,无解。 然而所有的郁闷难受却在看到凤胤那一刻消失大半,直到把人打了一顿,心情彻底愉悦。 果然,痛苦需要转移,痛苦走了,开心自然就来了。 萧黎的好心情维持到她被皇帝喊进宫去。 萧景奕很够义气,哪怕知道是挨骂,也愿意跟着一起去。 萧黎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不错嘛,是个合格的弟弟。” 第四十六章 狗屁皇帝,我要鲨了你! 等两人慢悠悠的去到,御书房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看到萧黎进来,那些人目光唰的扫过来,一个个都铁青着脸,怨气四溢,显然是来问罪的。 萧黎像是没看到一般走过去:“皇兄,我来啦。” 皇帝打量了她的穿着,觉得不妥,但现在没心情管这个,板着脸斥责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萧黎轻笑:“我只是顺手教训了几个不入流的混混,用不着皇兄亲口夸我。” 皇帝瞪眼:“你哪儿听到朕实在夸你了?” 旁边的官员等不及,直接开口质问:“请问公主为何无故殴打我的外甥?” 萧黎转头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嗯,不认识。 萧景奕提醒:“刑部侍郎张德。” 哦,那个人的舅舅。 扫了其他人一眼,这人站在最前面,显然是那四人能找来的最高品级的话事人了。 “刑部侍郎啊,正好本公主也有问题想问你,贵族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算不算犯罪?辱骂公主,说要杀了我,把我大卸八块,又该当何罪?” 张德板着脸:“公主打人在先,他们当时不知公主身份才胡乱开口,不知者不罪。” 萧黎冷笑:“好一个不知者不罪,意思就是今日要不是本公主,他们就可以随便打杀了?” 另外一人怒道:“是公主先打人的!” 萧黎:“他们调戏人,我打他们又如何?” “够了!”皇帝呵斥。 张德压着怒火拱手:“陛下,臣问过了,外甥与那姑娘本就相识,大家只是遇到了说几句玩笑话,公主突然出手伤人,打了外甥等四人,但却没有动凤家小公子一根寒毛,臣不知公主到底是何居心。” 皇帝落在萧黎身上的目光立刻变了,虽然还没说话,但他肯定已经有了猜测。 萧黎:“......”当初她就口嗨一句说自己要找面首,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这回旋镖怎么能扎她一次又一次?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逗一逗凤胤,压根儿没有龌龊的心思,可是很显然,皇帝不相信她的清白,看那眼神,都快把她钉死了。 “你有何话说?” 萧黎很无语,但她不能不说话。 “那凤小公子只是去寻自己姐夫,他们想把小公子拉下水一起调戏姑娘,人家不断挣扎拒绝还拉着不放,我又不瞎,看到他是无辜的,我还打他做什么?” 就在这时,萧景奕施了一礼:“皇兄,臣弟要告御状。” “臣弟状告刑部侍郎张德品行不端,杀人夺妻。”一句话,石破天惊。 众人疑惑,众人震惊。 魏王你搞什么? 张德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强自镇定,大声呵斥:“魏王莫要为了给公主脱罪胡言乱语,臣好歹是朝廷命官,岂能让王爷随口污蔑?” 萧景奕表情都没变一下,胸有成竹道:“陛下,臣弟有证据的,张侍郎的小妾梅氏原本是西街屠夫的妻子,张侍郎他......” “陛下!”张德大声打断:“陛下,现在说的是公主打人,魏王东拉西扯,难到想包庇公主。” 所以,你一个刑部侍郎还真想给公主定罪? 萧黎:“皇兄,反正大家都在这里,让景奕把事儿说完,正好一起处理了,至于我打人的事儿,任凭皇兄责罚。” 她只是打人,又不是把人打死了,这些人告状又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打回来? 就算皇帝信了他们的话,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人告状而打自己妹妹,否则帝王威严何在? 萧黎本来还准备pua一下拿捏他,可魏王一开口,萧黎觉得这戏可以换一个唱法。 张德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他不能让魏王继续说下去。 就算不确定魏王是否有证据,可犯了罪的事情经不起查的。 “陛下,是小侄冲撞了公主,他被打也是活该,臣替外甥向公主赔罪。” 火烧到自己身上,他知道要退了,可惜,晚了。 求饶也没能阻止魏王告状,张德软瘫在地,最后被人拖死狗一样脱下去的。 当然,哪怕是他自己犯了罪,此刻他却恨上了萧黎,被拖着走的时候,怨恨的看着萧黎,目光像是要吃人。 萧黎看也没看随手抓了一个东西砸过去:“看什么看,又不是我逼着你抢人家老婆的,人渣!” 萧黎抓的是香炉的盖子,准头极好,砸在了张德的额头,没流血,但瞬间鼓了一个包,看得其他人都额头痛了一下。 “玄阳!” 皇帝拍桌,怒道:“堂堂公主,动不动就打人,成何体统?” “你立刻给我滚回府去,把清心咒给我抄一百遍,抄不完不准用膳。” 萧黎吐血,抄佛经,又是抄佛经,有没有点儿新意?她才不抄。 “皇兄,我没错,我那是路见不平、伸张正义,你该赏我。” 皇帝被她气笑了:“你还好意思找朕要赏赐?你看看你现在看有没有公主的样子?两百遍,朕派人监督你,一个字都不准少。” 萧黎握拳,狗屁皇帝,我要鲨了你! ---- 萧黎被赶走了,要她回去抄佛经,这次萧景奕都帮不了她,因为他还得给皇帝提供证据,审理张德杀人的案子呢。 虽然是帮她解了围,但萧黎一点儿不感谢他。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 他明显早就知道张德干的缺德事儿,但却一直没有动人家,现在这个点儿爆出来,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为了萧黎不得不拉张德下水。 看张德最后那个表情就知道了,他不恨爆出他罪证的魏王,偏偏记恨萧黎。 萧黎无形中帮萧景奕背了仇恨,明面上还得感谢他出手。 帝王家活下来的孩子,怎么会有蠢人呢? 然而萧黎才刚刚踏入家门,魏王的管家就上门了,带着足足一箱子的礼品。 “公主,这是王爷一路搜罗的特产,刚刚才到,着急忙慌的就让小的给公主送来,请公主笑纳。” 萧黎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盒鲜红如血的珊瑚珠,看色泽就知道质量上等。 萧黎捏了颗珠子把玩,良久才笑了一声:“行了,留下吧。” 第四十七章 掌香大人,本公主手好疼啊 萧黎回家就开心了半刻钟。 看看面前的经文,再看看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无奈的点了点眉心:“掌香大人不去查案,跑来监督本公主写字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站在对面的楼魇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严谨:“查案自有大理寺和刑部督查,奴才奉旨监督公主抄经书。” 说着让人把桌案搬来,纸张铺好,经书打开。 “公主,请。” 萧黎:“......” 这架势,这经书她是非抄不可是吧? “皇兄只说让我抄,没说什么时候抄完,不着急。” 楼魇:“陛下有令,公主没抄完之前,不得用膳,不得就寝、不得拖延。” 萧黎沉默片刻,终于是拿起了笔,她是不想抄,可现在是不得不抄。 皇帝在她一次次闹事儿中尝到了甜头,这才会对她轻拿轻放,但他是皇帝,他可以纵容你闹别人,但你不能挑衅他的威严。 这书,得抄。 “我在这儿抄书走不开,劳烦掌香大人帮我查个人。” 楼魇没说话,萧黎抬眸觑他一眼:“怎么,不能使唤你了?” 萧黎坐着,楼魇已经站直了身体,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狭长的黑眸幽深平静,然而那平静之下仿佛封印着可以将人吞噬的野兽,危险可怖,随时可以冲破桎梏。 他敛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公主想查谁?” “风语的丈夫,叫何什么的,查仔细点儿。” 她只是个公主,但皇帝的人她用起来也一点儿不客气。 楼魇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离开,显然是去办事儿了,而他则是回头,继续站在一侧,盯着萧黎抄书。 萧黎:已认命。 然而萧黎还是高估了自己,本想着抄书而已,有什么难的? 第一遍的时候完全没问题,三四遍也还好,五遍以后已经能抛开经书默写,十遍以后,倒背如流,但手也开始酸了。 忍着难受继续抄,越抄越难受,十五遍,手开始抖。 “啪!”她一把将笔丢开,握住那酸胀无比的手腕。 才十五遍而已,可她要抄两百遍!!!! 当时她都要走了,为什么多余顶一句嘴? 才十五遍手就抖了,两百遍,这手不得抄断了去? 不过萧黎也不是那种没毅力的人,揉了揉手腕,喝了口茶水,重新拿了笔,继续抄写。 忍着难受又抄了五遍,再一抬头,天都黑尽了。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室内点了数盏灯火,一室亮堂,而他明明在光能照到的地方,却感觉光无法落在他身上。 极致的浓稠黑暗,将光亮也一并吞噬。 萧黎很喜欢凤胤的容颜,也喜欢他身上那娇生矜贵的气质,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那就像是遇到一只可爱的狗狗、一个单纯的学弟,看着顺眼喜欢,随手逗一逗。 但楼魇不同,他身上没有阳光,只有散不去的黑暗阴沉。 他是在黑暗绝望里挣扎的囚徒,不认命,却争不开。 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 被同类的气息吸引,却又厌恶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请你们让我进去,公主该喝药了,她身体不好,这药断不得的。” 红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黎微微动眉,很快有个太监进来询问楼魇,得到楼魇点头之后才出去把红月放进来。 “公主。” 红月端着盘子进来,担忧的看向萧黎。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公主先吃点儿东西再用药,光是吃药会伤胃的。” 红月知道公主被罚不能用膳,所以她端来的是点心和燕窝羹,这不算正餐,垫垫肚子总是可以的吧? 萧黎确实饿了,她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先吃再说,反正她都抄书了,皇帝定不会计较她吃点儿东西。 若他真要计较,那就计较去。 肚子垫了五分饱,一碗苦涩的药下去,好了,全饱了。 红月将东西收好递出去又回来,跪在桌案前:“公主,奴婢给你研磨。” 等她把墨研好,萧黎重新坐回去,继续抄书。 从始至终楼魇没有开口说什么,像是跟他身后的柱子融为一体了一般。 萧黎这手是痛的,但也是神奇,越是痛越是写,渐渐的反而适应了。 这一写,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午夜。 守在旁边的红月明显精神萎靡,再看一旁的楼魇,姿势都没变过。 萧黎倒是精神了,对她而言,熬夜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是一定要守到我抄完?” 凉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 萧黎扫了眼旁边的凳子:“你可以坐下。” 楼魇不为所动:“奴才站着就好,公主无需关心。” 萧黎能感觉到他似乎在跟自己对峙,可又好像不是。 许是她想错了,而她现在状态也不是很好,没再多言。 下半夜之后,红月打了个瞌睡一下子撞在了桌子上,‘咚’的一声,很是响亮。 “公主恕罪,奴婢错了。” 萧黎抬手活动了一下胳膊:“你把这些收到旁边去,然后下去吧。” 红月急道:“奴婢已经醒了,可以继续陪公主。” 萧黎起身:“那就去换一壶茶来。” 萧黎停了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红月端来一壶茶,萧黎挥手让她再去弄份点心来。 萧黎多斟了一杯茶放到旁边:“要我请你吗?” 两息之后,楼魇过来,端起茶杯:“谢公主赐茶。” 萧黎端起茶想喝,但有些烫,准备放回去,手却在这时抽了一下,茶杯掉落,茶水洒了一身。 “公主!” 萧黎自己都还没反应,楼魇已经大步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拎起她的衣袖。 “公主可有烫到?” 看着很速度,但他的语气却很冷静,看不出激动。 萧黎注视着他这张冷峻的脸庞,突然想看看他露出其他神色是什么样子。 “只是打湿了衣服而已。” 她垂着眸,神情有些疲惫,左手轻轻指着头,酸胀的右手往前一伸:“掌香大人,本公主手好疼啊。” 第四十八章 你不该招惹奴才...... “掌香大人,本公主的手好疼啊。” 此刻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萧黎素来清丽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沙哑,语调疲惫慵懒,听着像是撒娇似的。 然而她那双眸子里却一如既往的幽冷,好整以暇的等着楼魇的反应。 楼魇盯着那双伸到面前的手,素手雪白,纤长如玉,那慵懒娇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觉。 他是太监,而眼前之人是公主。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处死的奴才,而她再如何,都是尊贵的公主。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无葬生之地。 内心波浪滔天,表情也越来越紧绷。 在萧黎觉得无趣收手垂下的时候,他终是伸手接住,肌肤柔软,触感如玉,指节纤纤,恍若无骨。 他的人是冷的,但手掌却干燥炙热,反倒是萧黎的手,因为夜深,触手冰凉。 他的力道不重不轻,按摩着酸痛的手腕,萧黎舒服得眯起了眼,一边享受,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嗯,表情没变,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能掏出刀子噶人,但手腕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可以感觉得到他是在认真按摩。 一直压制的困意袭来,她差点儿就要睡过去了。 强撑着眼皮,打了好几个哈欠。 摁了一会儿,楼魇倒是很适应了,抬眸看了萧黎一眼,她的疲惫他看在眼里,劝说的话在嘴里兜了一圈,最后又被咽了下去。 楼魇低头认真的按摩着手腕,完全像是一个单纯侍候她的奴才。 直到那双手突然挣脱了他的手,本以为是舒服了想收回去,不曾想却落在了他的脸上。 微凉的指尖柔软无力,却仿佛能掀起滔天巨浪。 指尖所过之处,留些难以忽视的触感,灼热一片。 指尖描绘着他的眉锋、眼尾,沿着脸颊往下,划过唇角,最后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 四目相对,一个黑眸幽深诡谲,一个却眼波迷离,眼尾波光潋滟。 楼魇全身上下都透着危险,可萧黎却恍若未觉,看着他这幅被她掌控的样子,眼里笑意徐徐荡开去。 “都没见你笑过,着实浪费了这堪称绝色的皮囊。” 喉头滚动,忍耐到青筋都浮现的手终于抬起,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 目光里幽深似海,像是危险的漩涡,被吸引进去就会万劫不复,而漩涡里有火焰燃烧,只要碰触,就能被烈火焚烧。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微哑,平静却又暗藏疯狂,终于,他似是向自己的理智低头,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的吻了上去。 叹息着:“你不该招惹奴才......” ----- 书继续抄,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 一天一夜。 红月和蓝月轮番过来侍候,期间萧黎只吃茶点、喝药。 终于,在又一个天黑之时,两百遍抄完。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一瞬间,萧黎眼前一黑,直接倒下。 “公主!” 陪在旁边的红月吓得惊叫,连忙扑过去查看:“公主......来人啦,公主晕倒了。” 一直站在旁边当柱子的楼魇也在第一时间动了,过来查看了一下,突然弯腰将人抱起。 红月傻眼:“你做什么?快放下公主。” 楼魇不耐的扫了她一眼:“大呼小叫做什么,公主累得睡着了,带路,送公主回去休息。” “啊?哦?啊......” 红月也没睡,脑袋有些迷糊,听到公主是睡着了,下意识就带着人往公主卧房去。 直到看到楼魇倾身把公主放在床上,红月的脑子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楼公公怎么能抱公主? 可楼公公是太监啊。 但这人看着好像也不像是太监。 在楼魇准备给公主盖被子的时候,红月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上手:“剩下的我来就好,麻烦公公了。” 楼魇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带着他的人,以及萧黎抄好的两百遍清心咒。 这一天萧黎抄书抄得天昏地暗,外面也很热闹,张德的案子可不仅仅是魏王所言的杀人夺妻那么简单。 细察之下,罪恶浮现,收受贿赂、倾吞粮产、杀人夺妻、送妾为妓。 爆出的罪行一个比一个散心病狂。 刑部侍郎,果然很刑。 眼看着就是中秋了,朝中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动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可皇帝查是查了,最后却压了下来,头一天发难,第二天就处置,最后只有张德被下了狱。 以至于京城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刑部侍郎入狱,反倒是玄阳公主无故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皇帝收到了那两百遍的清心咒,听说萧黎抄完就昏倒了,满意她的态度,还假意心疼了两句,但对于外面的揣测和流言蜚语,他却什么都没说。 任由发展,不予理会。 以至于萧黎一觉醒来就听说自己被全京城的人骂了...... 骂她凶残恶毒她认了,但说她因为对驸马求而不得所以得了失心疯才四处打人? 造谣可以离谱,但不能这么恶心人好吗? “公主,该梳妆了。” 萧黎很疲惫,她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可今日是中秋,还是太后寿辰,她不能不去。 目光扫过侍女们展示的衣服,一件件都很华丽,可她没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随手指了一件:“就它吧。” 没睡够,一点儿劲儿都提不起来,没精神就算了,手还特别的痛,抬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虽然扎了针敷了药,但没那么快好。 萧黎干脆闭着眼,任由她们打扮。 收拾好了终于能出门,这次跟她一起入宫的是钱慧。 萧黎本想带蓝月,但被钱慧阻止了,她说她是宫中的老人,为太后奉礼这样的事情交给蓝月这些年轻的丫头她不放心。 是不放心蓝月太年轻,还是想要得赏赐,只有她自己知道。 钱慧看到前方回廊下站了人,打趣道:“公主,驸马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 撮合她和陆衍之,钱慧也是不遗余力啊。 “公主。” 陆衍之主动喊人,萧黎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她现在难受着呢,没空跟陆衍之演戏。 第四十九章 顾凌的未婚夫 “皇姐、皇姐......” 萧黎刚刚从轿子下来,守在门口的萧景奕就大步过来。 “听闻皇姐累倒了,我可担心坏了,都不敢去打扰你休息,皇姐现在可好些了?” 萧黎半眯着眸子觑着他,这小子明显是利用了她,但态度良好,物质补偿也给了。 让她有种巴掌抬起来了却打不下去的感觉。 她一抬手,萧景奕连忙伸手,刚好能让萧黎的手落在他手腕上。 “皇姐你慢些。” 萧黎淡淡的哼了一声,没再跟他计较。 落后半步的陆衍之就这么看着魏王和公主一起离去,从始至终,不管是魏王还是公主都不曾回头看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 曾几何时,他眼里从来都看不见玄阳公主的存在,现在自己却成了被无视的那一个。 哪怕他并不喜欢公主,可这种滋味也并不好受。 “衍之哥......” 陆衍之回头,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去:“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 柳雪茵苦涩一笑,再看陆衍之,又觉得找到了安慰:“你不也一个人吗?” 玄阳公主恶毒、辰王冷血,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们同病相怜。 两人相视一眼,情绪涌动,正要说什么,陆陆续续有人到来,他们只得收敛情绪,装作不熟的往宫里走。 萧景奕眼尾向后瞥了一眼:“皇姐就这么把驸马丢下会不会不太好?” 萧黎眸光沉沉,睡不好的起床气至今散不去:“不是你先凑上来的吗?这个时候想起他来了?” 萧景奕轻笑:“我这不是因为太过担心皇姐,一时忘了嘛。” 萧黎抬手,用力。 “嘶!” 萧景奕瞬间表情狰狞:“疼疼疼......皇姐饶命......我错了......” 萧黎收回手:“给你长长记性。” 她不接受利用,有报酬也不行,可以接受调侃,但对象是陆衍之不行。 太后今年四十五,年纪不大,也不是整寿,所以只是小办一下。 不过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帝的生母,就算是小办,那动静也小不到哪儿去。 能接到宴贴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除了官员还有皇亲国戚,本身人数就不少,再加上家眷,那人数就更多了。 看着被一众诰命夫人围着的太后,萧黎直接把贺礼交给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她不想去献殷勤,太后恐怕也不在乎她的孝心。 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的陈娉婷看到了她,但没看到陆衍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不再看过来了。 “玄阳公主。” 萧黎回头,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 知道萧黎不认识她,自我介绍:“臣女江婉儿,三年前与顾凌定下婚约,今年八月,是我们的婚期。” 萧黎眉梢微挑:“所以.....你这是提醒我抄顾家的时候把你漏了?” 江婉儿脸色一变,看着萧黎那双笑起来都没温度的眸子,想起刚刚听到的关于公主凶残的故事,真的站到这位公主面前了,她才明白传言不假。 “不是的,臣女只是言明身份,同时求公主解惑。” 萧黎神情恹恹,半倚着柱子:“说来听听。” 江婉儿连忙道:“臣女想知道顾凌到底因何而死?” 萧黎抬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江婉儿,她这神情,愤怒不像是愤怒、仇恨也没有仇恨,有点儿意思。 “他刺杀本公主不成,绑架我,最后被皇兄的人诛杀,至于他为何刺杀我,你得问他。” 萧黎说的是所有人知道的消息,也是真相,至于那点儿外人不知道的,她也不屑提起。 江婉儿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动,看似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 “多谢公主告知。” 她行了一礼,却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公主。” 她再次抬头看着萧黎,神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臣女妹妹江玉儿一直痴恋顾凌,甚至一直想要从我这里拿走这份婚约,可没曾想顾凌却出事死了,她为此疯魔,且认定这其中一定有阴谋,一个月前她离家出走,我们一直寻找,却至今都没找到她,公主请务必小心。” 为爱复仇发疯的妹妹和江家满门的性命,孰轻孰重,不需要犹豫就能选择。 江婉儿不确定江玉儿是否真的有本事伤到公主,可他们一家不敢冒那丝风险。 将这个不确定因素告诉公主,是提醒,也是求情,希望江玉儿若是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公主能看在她提醒的份儿上,对江家宽容一些。 可不是江婉儿不顾姐妹之情,而是她那妹妹为了顾凌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她刚刚看到有个宫女的背影像极了江玉儿,此刻都还胆战心惊。 希望真是她看错了。 她的提醒萧黎收到了,别说,还挺意外。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为了顾凌不顾一切,不是说他除了柳雪茵之外都没人在乎他了吗? 说起来对于顾凌的死,柳雪茵表情的太平静了。 要知道柳雪茵虽然是个圣母,但她也有硬气的时候,比如为了几个男配硬钢男主,被虐死都不低头。 顾凌因她而死,萧黎又是最直接的仇人,没理由无动于衷啊。 难不成忘了? 萧黎身为公主,但凡遇到个人,对方就得行礼打招呼,不过一打完招呼就急匆匆的离去,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原身谨小慎微、不善交际,没人理她;现在萧黎大方明艳,但名声越来越凶,还是没人理她。 正当萧黎还在感慨的时候,一个太监过来,恭敬的递上一张纸条。 萧黎还疑惑,这宫里怎么还有人给自己递条子,打开一看,上书:驸马与辰王妃一起去了西花园。 萧黎:“......” 就很好奇到底是谁给她写的条子,这宫里她可没人脉。 楼魇?他不像是这么八卦的。 此刻周围的人不少,但一个个对她敬而远之,偶尔还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低头跟旁边人蛐蛐,想也知道是在说坏话。 比起去收拾几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千金小姐,还是去抓奸比较有意思。 不过,这种乐子一个人多无聊啊...... 第五十章 哟,有人快要碎掉了啊。 “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玄阳,你放手,放手!” 陈娉婷被萧黎拉着走,跟不上她的步伐,踉踉跄跄,气急败坏。 “你到底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看好戏啦。 萧黎拉着陈娉婷一路去到西花园,此刻所有人都在太后那边和御花园里,西花园靠近冷宫,平日里就没什么人来,现在宫女们都去凑热闹了,更是冷清。 可真是个幽会的好地方,好时机。 “萧......” 萧黎一把捂住陈娉婷的嘴:“别吵,带你看点儿有趣的事儿。” 陈娉婷挣扎,萧黎生拉硬拽。 陈娉婷翻白眼:“唔唔唔......”要死了,放开我,我透不过气了。 萧黎头也不回的拖着人走。 陈娉婷挣扎:真的要死了,我的脚,我的腰,我的脖子...... 萧黎冷静的搜寻目标。 陈娉婷:~~~~~~~好了,她死了。 “呜呜呜。”这不是陈娉婷的声音。 萧黎眼前一亮,找到了。 她放开手,陈娉婷也眼前一亮,眼冒金星,可算是......活过来了。 陈娉婷张大嘴透气,萧黎以为她又要大叫,直接用帕子给堵回去,然后把她拖走。 陈娉婷:...... 此刻她心里已经想到了关于萧黎的几十种死法,怒火升腾,怒不可遏,怒气冲天。 然后,她听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雪茵,让你受苦了。” 一瞬间,痛苦都消失了。 她连忙爬起,一把扯了嘴里的帕子,凑过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目眦欲裂。 陆衍之为什么跟柳雪茵抱在一起? 柳雪茵在哭,呜呜咽咽,像是受了委屈的猫儿:“衍之哥......我该怎么办啊......” “王爷对我冷淡无情我认了,可那些人为什么要伤害长歌,他还是个孩子却受那么大的罪,我好心疼啊。” “衍之哥受伤我却不能去陆家探望,现在你又为了我被公主囚禁,想见一面都难。” “衍之哥,命运为什么如此残忍,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这么痛苦?” 陆衍之啊,那位出尘淡漠、无欲无求的清冷贵公子,此刻温柔的安抚着怀中的骄人,声音更是柔得滴出水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你放心,一切有我在。” “相信我,不会太久的,你所受的委屈我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柳雪茵哭得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还有阿凌,他都已经失去家人了,公主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他的心脏都被刺穿,头都快掉下来了,呜呜呜......我好恨呐,我恨不得杀了玄阳,她怎么可以那么狠?” 陆衍之抚背的手一顿。 柳雪茵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陆衍之的衣襟,满眼泪痕,悲中带恨:“衍之哥,我要给阿凌报仇,让她血债血偿,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帮我杀了她!” 陆衍之眼里有些犹豫,可他如何舍得拒绝心爱之人痛苦中的请求,抬手捧住她的脸:“好。” 暗处的萧黎:“......”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来宫里哭?为什么杀人这样的事情要这般大声嚷嚷? 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还杀她?要不是老天爷作弊,他们两人现在都可以去地下当一对鬼鸳鸯了。 看了场戏,乐子没找到,却把自己膈应得不行。 萧黎早见过两人勾搭,这场面看着也不新鲜了,索然无味转身,结果却发现陈娉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伸手戳了戳她肩膀,陈娉婷缓缓回头,满眼泪痕,双目呆滞。 哟,有人快要碎掉了啊。 萧黎从没把陆衍之当自己丈夫,没感情,没想法,自然谈不上占有欲,更别说什么吃醋了。 看着陈娉婷这伤心破碎的样子,萧黎实在是‘不忍心’,于是决定帮她一把。 抬起一脚,直接把陈娉婷踹到了奸情现场,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啊。”“啊!” 两道惨叫声传来,看来她们很愉快的见面了。 萧黎愉悦的笑意在看到凤胤的时候更深了两分:“凤小公子,在等哪家小姑娘啊?” 猝不及防的调戏语调,让本就紧张的凤胤瞬间红了脸,不敢看她妩媚的笑意,低着头:“听闻公主被罚至晕厥,得知你已经入宫,所以想看看你可好些了。” 萧黎忍俊不禁的笑道:“原来是担心我啊,现在看到了,除了手很酸,人很困,一切都挺好的。” 凤胤目光扫过她那双手,雪白的皓腕上带着一支宽大的金镯子,镶嵌了华丽的血红色宝石,衬得她的手盈润发光。 再看她的容颜,芙蓉玉色、潋滟生辉,不等细细打量,触及那双满是揶揄笑意的眸子,惊得立刻低头,脸颊更烫几分。 “一切皆因我而起,却连累公主受罚,是我......” “好了!” 萧黎打断他,抬起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虽然我很喜欢你这小古板小呆瓜的性子,但迂腐过头就不可爱了。” “人是我打得,与你无关,别想太多,也别总是顶着这张脸在我面前晃。” “记得长个心眼子,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都是图谋不轨。” 凤胤呆住,因为被戳了脸颊,也因为这扑鼻的馨香,有淡淡的脂粉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 萧黎:“......”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用力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啧,果然手感极好。 占到了便宜的萧黎得意的扬长而去,留下小公子在原地怀疑人生。 公主总是笑盈盈的眸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捏他脸,还说图谋不轨...... 单纯的小公子要被吓傻了。 -------- 萧黎把人踹了出去,她肯定陈娉婷已经和那两人面对面了。 可直到寿宴开始也没什么消息闹出来。 陈娉婷乖乖的跟着太后出来一起去宴席,察觉到萧黎的视线看过来,却又连忙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按照她的尿性,萧黎敢肯定她一定是被那两人说服了,不但不生气,帮着隐瞒,说不定还会回头吭她一把。 她可没有把陈娉婷拉到她这边来的想法,这种恋爱脑,治好了都是流口水的。 现在她只好奇陈娉婷有没有把她的存在告诉陆衍之他们,那等下陆衍之见到她,又会是什么表情? 第五十一章 是谁被吓得心跳失衡 太后到场,寿宴开始。 今日既是太后寿辰,也是中秋,所以用的是十人的大圆桌,露天摆在康安殿大门前,一边宴饮,一边赏月。 萧黎他们这一桌子就很有意思,辰王和柳雪茵、魏王萧景奕、萧黎、陆衍之、陈娉婷、两个未嫁的小公主、以及不知道哪个王爷的一双儿女被安排了过来。 都是同辈,倒是不存在抢菜的问题,就是辰王冰块脸、柳雪茵红着眼、陆衍之神情恍惚,陈娉婷坐立不安,像是凳子上有钉子。 这气氛让人看着就难受,以至于那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公主左看看右看看,一堆美食摆在面前,愣是一口不敢吃。 另外那兄妹两稍微大一点,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跟大家都是不熟的样子,抿唇没说话。 萧景奕微微靠向萧黎:“那是端皇叔的儿女,皇婶生病没来,皇叔跟一群年纪大的坐一起,皇嫂就把这两个人安排过来了。” 萧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话间有人动了筷子,萧黎碗里多了一个鱼肉丸子,陆衍之夹过来的。 在萧黎看过去之后,他抿唇笑了笑:“公主,还是先用膳吧。” 那笑容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目光一转,再看陈娉婷,筷子都快把碗戳烂了。 这饭是吃不下去一点。 萧黎端起了碗,在陆衍之的注视下起身走向柳雪茵。 能感觉到有人吓得都不敢呼吸了,然后萧黎把碗放在辰王面前,唇角荡漾着渗人的笑意:“皇兄,请你吃鱼丸。” “噗通、噗通......”是谁被吓得心跳失衡。 辰王蹙眉:“你在闹什么?” 萧黎闻言噗嗤一笑:“皇兄,我可不是你的女人,别用这种听着就欠打的语调跟我说话,劝皇兄最好是吃了它,毕竟这可是我驸马敬你的。” 这话听着别有深意。 辰王还在酝酿冷气,陆衍之先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想去拿碗:“是我疏忽了,忘记公主不爱吃鱼丸,公主莫要生气了。” 萧黎错开了他的手,下一刻却顺手把鱼丸倒进了柳雪茵的碗中:“皇兄不吃,皇嫂吃也一样的。” 倾身靠近柳雪茵的耳边,笑着宛如毒蛇吐信子:“皇嫂一定不会拒绝驸马的好意,对吗?” 萧黎扣在柳雪茵肩头上的手用力捏着,满是威胁之意。 然后柳雪茵委委屈屈的,在众人面前夹起那个肉丸子吃了。 这一刻,桌子上微妙的气息降至冰点,哦,某位渣男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柳雪茵吃完之后落下一滴泪,陆衍之无力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陈娉婷手里筷子都扳断了。 唯有萧黎,施施然的坐回位置,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仿佛刚刚的插曲与她无关。 明月高悬,丝竹漫漫,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由端王带头,一群人起身祝寿,然后是某些特别的寿礼当众奉献。 奇珍异宝不少,更神奇的是其中还有活物,羽毛艳丽的孔雀,威武凶悍的狮子,毛绒绒的雪狐,看得一群人惊叹连连。 而就在宴会热情高涨的时候,意外突生。 关押狮子的铁笼竟然被狮子撞开了门,被关出火气的狮子几乎是瞬间跳出来。 有一瞬间,世界像是被暂停了一般,所有声音消失。 “吼!”一声兽吼,狮子朝人扑了过去。 乐极生悲就在这转瞬之间。 “啊啊啊......狮子出来了,快跑啊!” 原本美好的宴会,瞬间成混乱一片,所有人都惊恐的朝后跑去,连滚带爬。 “啊啊啊,它过来,它来了!” “啊!救命,救命啊......” 这群人刚刚用尽了威猛之词赞美那头狮子,现在真切体会到那狮子的凶猛,没一个人能笑得出来,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当然,萧黎也免不了害怕。 没枪在手,面对这顶级的掠食者,她威武不了一点。 低头看了眼袖子,刚刚狮子出来,萧景奕第一时间拉着她往台上跑,还挺有良心的。 “吼!” 禁军们冲了上来,虽然人多势众,可面对战斗力凶悍的雄狮有点儿束手无策,主要是那狮子已经冲到了人群中间,禁军的攻击被阻碍住了。 高台上,皇帝怒吼着, “快,围住它,就地格杀!” 狮子咬着人,有人看中机会,一刀砍下去。 “吼!”狮子受伤大吼一声,然后一口咬死了伤它的人。 月光和灯火将这里照得无比明亮,也清楚的照到了狮子那血红的眼睛,凶狠可怕。 士兵被吓到,就在他们怯懦的瞬间,狮子一个飞跃,再次扑了过来。 地上已经有人伤亡,到处都撒得是鲜血。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战场,紧张无比的期待着狮子被杀死。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格外刺耳。 原本站在高台一侧的柳雪茵不知道怎么突然间摔了出去,瞬间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包括那杀红眼的狮子。 “吼吼!” 狮子一口咬死面前的士兵,疯狂的朝这边冲过来,目标明显就是柳雪茵了。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萧黎却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柳雪茵刚刚站得位置后面,一个宫女得意的盯着这一幕。 虽然没见过,但萧黎很肯定,这人一定就是那个来为顾凌报仇的江玉儿。 江婉儿的担心不算多余,因为江玉儿确实准备搞事情,但她担心错了对象,江玉儿是冲着柳雪茵来的。 “王妃!” “雪茵!” 辰王和陆衍之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辰王顺手夺了一把刀,直接和雄狮战斗在了一起,而陆衍之则快速把柳雪茵拉回来。 柳雪茵被吓傻了,而陆衍之也是后怕不已,此刻两人都顾不上是否被人看见,陆衍之把柳雪茵紧紧拥住。 可怜的辰王,老婆都被别人抱了,他还在那儿拼命战斗呢。 辰王武功高强,一人独战雄狮,不出意外,这就是属于男主的高光时刻。 “噗呲.......”辰王挨了一爪子,血飚出老远,看着都疼。 嗯,正常,战损美,男主受伤,女主心疼,正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啊。 第五十二章 月光和灯火加诸其身,帅的一匹 萧黎还在看着好戏呢,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精准的射穿雄狮的头骨。 她猛然看向高台,手持长弓的赫然正是楼魇。 手挽长弓,姿势傲然,夜风吹动衣摆翻飞,月光和灯火加诸其身,帅的一匹。 一个太监抢什么男主的高光? “吼嗷!”狂怒的狮子发出最后的哀鸣,生命的最后的力量汇成一掌,直接把辰王拍飞了出去。 吐血,以刀杵地,姿势完美。 要不是场合不对,萧黎都想鼓掌了。 “嘭。”雄狮倒地,浑身血流不止,看着还没死去,但伤势太重,已然没有攻击力,一群禁军一拥而上补刀,彻底了结了它。 “太后!!” 高台上突然一声惊叫,原来是今天的寿星被吓得晕了过去。 “太医,传太医!” 太后被急急忙忙的抬走,皇帝和皇后又吵了几句什么,但这都不重要。 危险散去,有人劫后余生,庆幸欣喜,有人受伤,痛苦呜咽,还有人失去生命,亲人悲痛。 “你好,可以把你的刀借我一下吗?” 士兵看着突然靠近的玄阳公主,雪肤红唇,美丽绝艳,她笑着,眸子里盛满了璀璨的光芒,比周围的灯火更加明亮动人。 “可以......” 士兵晕乎乎的就把自己的刀递了出去,然后他看见那公主拿起刀颠了颠,转身就朝驸马和王妃砍了过去。 “啊!” 陈娉婷惊魂未定的站在不远处,目光空洞的看着这边,突然一阵刀光将她惊醒,然后看到的画面却吓得她差点儿魂飞魄散。 “公主!” “王妃小心。” “天哪!” 众人被吓得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再次紧绷。 谁都没想到玄阳公主突然提刀砍人,砍的还是她的驸马,哦,还有辰王妃。 “公主,住手,你在做什么?” 周围有官员质问着。 萧黎眼里却只有柳雪茵和陆衍之,她提着刀,姿势随意,但杀意却不减。 她笑着,明明有着一张瑰丽绝美的容颜,可她的笑却无端生出冷意,看着毛骨悚然。 “你们别躲啊,我砍着可费劲儿了。” 众人这是才发现驸马和辰王妃竟然还死死抱在一起。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微妙了。 怪不得公主发疯,这谁看了不得发疯? 可发疯也不能砍人啊? 陆衍之和柳雪茵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对方,连忙分开。 “公主,刚刚只是一时情急。”陆衍之着急的试图解释,还走过来想去握萧黎的手。 萧黎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将他踹倒:“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说完手中的刀再一次朝柳雪茵砍过去。 “啊!!” 柳雪茵尖叫着往后退,好不容易躲开了萧黎一刀,紧接着第二刀又来了。 “住手,你别过来,不要啊......” 柳雪茵慌乱的叫着那没用的话语,然后摔倒了。 这个姿势,最适合一刀砍头。 “铿!” 用力砍下的刀被另外一把刀挡下。 辰王面色惨白冷峻,目光威严阴戾,怒喝:“你在发什么疯?” 萧黎可不怕他的王霸之气,只觉得他这样子很是可笑:“怪不得皇兄喜欢穿黑的,因为只有黑才能压住你身上的绿啊。” 说完看到辰王表情裂开,她得意的笑了,然后再次朝他砍过去。 萧黎回些刀法,但她此刻完全就是再乱砍。 仗着辰王不敢杀她,拼命的给他捅刀子。 “噗呲。” 哎呀。 看着被砍中手臂的辰王,萧黎很是惊讶,她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能伤到男主。 辰王身上本来就有伤,被萧黎追着砍,伤势一直在加重,现在又被砍一刀,得亏身上穿的是黑色,不然此刻定然是一个血人。 “你闹够了吗?”哪怕受了伤,辰王也面不改色,只是看着萧黎的目光沉冷森寒,像是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萧黎得到答案,倒也没有继续动手,毕竟她也不能真的在这里杀了男主。 “哎呀哎呀,我就跟皇兄闹着玩儿,怎么还真砍到你了?皇兄疼不疼啊?” 那语调,仿佛只是嬉笑打闹一般,可她分明砍到了辰王手臂,血都飚出来了啊。 围观的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这公主也太可怕了,果然跟传闻一样凶残疯癫。 辰王冷漠转身,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 “王爷!” 柳雪茵终于想起来要心疼自己老公了,飞奔过去把人扶住。 “呜呜,王爷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众人:“......”所以你刚刚是瞎了吗? 柳雪茵扶住了人,不赶紧把人带走,还回头谴责萧黎:“刚刚驸马只是为了救我,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公主你怎么能如此凶残恶毒,现在还伤了王爷......” 萧黎才懒得跟她哔哔,她想都没想就提刀砍了过去,这次又被人接住了。 不是辰王,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楼魇。 他夺了她手中的刀往旁边一丢,躬身将手递上:“公主别伤了手,奴才送你回府。” 萧黎闹了这么半天,气是没有的,反而因为砍了男主一刀,心情极为畅快。 故作生气的冷哼一声,这才把手搭在他手肘上,在众人敬畏惊恐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没搭理脑子有坑的柳雪茵,也没回头看自己的驸马一眼。 发生了狮子伤人的事件,太后也晕倒了,这寿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能离开的人都收拾着赶紧离开,不过明明出来的人那么多,怎么走着走着就没人了? 瞥了眼旁边已经全然站直身子没有一点儿太监样子的某人。 “你要把我带哪儿去?” 楼魇回答:“自然是送公主回府。” 说话间他将萧黎手上的大金镯子取下,露出她那已经红肿的手腕。 “公主不想要这只手了吗?” 萧黎的手本就因为抄书伤到了,刚刚还跟辰王对砍那么多刀,伤害成倍增加,此刻好像又肿了两圈。 “嘶......你别摁,痛死了!” 萧黎痛得倒吸凉气,但楼魇却不让她抽手,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药膏,轻柔的给她涂上。 冰冰凉凉的药涂上去,瞬间舒服了不少。 萧黎以为他涂完就算了,没曾想在放手的瞬间,他的手猛然张开,直接把她的手掌握在了掌心。 第五十三章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啪!” 刚刚握住的手掌抽走,还被打了一下。 “以下犯上,不怕掉脑袋?” 斥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多生气。 手背被打,并不疼,只有微微酥麻的感觉,蔓延至心底,难以言喻。 “公主舍不得。” 不是问她是否舍得,而是笃定她舍不得。 楼魇从没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在这个时代人们更喜欢陆衍之那种俊美端正的外表,有着世家大族公子的贵气,还有饱读诗书的才气。 或者如辰王那般冷峻、帝王那般温和,总之不会是他这幅妖邪奸佞、看着就觉得是恶人的容貌。 有人怕他,说他面容可怖如厉鬼,有人恨他,说他手段残忍,毫无人性。 他是太监,奴才,他是帝王的刀,都算不得是人,也无需在意什么外表。 但他不止一次在萧黎眼里看见惊艳之色,她很喜欢他的这幅皮囊。 萧黎手痛得很,没心情跟他讨论舍不舍得的问题。 楼魇倒也没有继续动手,单手负在身后,放慢步调适应她的步伐。 楼魇送萧黎走出两道门就停下,招手让人抬来轿撵送萧黎出宫。 皇帝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吩咐,他不能离开太久。 萧黎说走就走了,钱慧只能跟着陆衍之一起回去。 “钱嬷嬷。” 陆衍之带着疲惫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公主今天很是生气,我该怎么哄她?” 钱慧闻言吃惊的看了眼轿子,帘子掀开了一半,借着月色和灯火能看到驸马弧线完美的下巴,抿着唇,似乎很是为难。 钱慧顿时心疼不已,驸马这么好,公主却不知道珍惜,今天还想杀驸马,真是不应该。 “驸马想要哄公主还不简单,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驸马多疼爱一下公主,你们的感情自然就会如胶似漆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都是因为驸马你,公主现在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可公主不是不爱驸马了,有爱才有恨,她只是之前太委屈了,驸马多哄哄她,等你们圆房了,公主自然就变回从前的样子。” 钱慧畅想着美好,陆衍之似乎也被说动了,可还是有些心虚。 “今日公主看见我揽住雪......王妃,很是生气......” 钱慧满不在乎:“驸马都说了是为了救人一时情急,是公主眼里揉不得沙子斤斤计较,驸马跟公主好好解释,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陆衍之沉默良久,叹息道:“可公主现在根本不让我靠近她,更别说进入卧房了。” 钱慧一听有戏,眼珠子一转,得意笑道:“这点儿事儿还不简单,只要驸马愿意,老身保管你们冰释前嫌,恩爱有加。” 陆衍之放下帘子:“那就......麻烦嬷嬷了。” ------- 钱慧回到来的时候萧黎正在沐浴,她进去看了一眼,几个丫鬟侍候着,倒是用不上她。 心思一转走了出去,两刻钟之后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公主,该喝药了。” 萧黎现在看到药就头疼,最近天天喝,人都快被腌入味了。 一看萧黎不想喝,钱慧苦口婆心的劝说:“公主昨日才累得晕倒,这药绝对断不得,太医又加了好几味补药,公主这身子必须得好好补补了。” 受不了她的碎碎念,萧黎端了药碗一饮而尽。 看她喝完,钱慧这才满意的笑了,临走还不忘叮嘱:“你们赶紧服侍公主起来,别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萧黎确实泡得有些久了,撑着浴桶起身,脚尖落地得瞬间有些虚软,她觉得自己这身体确实太虚了,过两日这武艺得继续练起来,不知道戎擎的伤势如何了。 今夜月明如白昼,她本想出去走走,但身体实在是有些疲倦,让红月给她手上了药,干脆就躺床上去了。 困倦感越来越深,她都快要陷入沉睡了,突然一股子燥热自腹部升起,缓缓向四肢蔓延。 好闷、好热、还好口渴。 “红月。” 她一脚踢开被子,想起床,却只起到一半就重重跌落,身体虚软得不行。 还有那一股一股的热浪,让她身体发烫,甚至冲击着理智。 “来人,红月、蓝月......” 萧黎意识到了不对,她身体就算生病也不该是这样来势汹汹。 她这样子更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钱慧端来的那碗药? 而这身体的感觉,怎么那么像是春药? “公主。”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来,掀开珠帘来到床边,正是陆衍之。 他看着床上面色潮红、衣衫凌乱的萧黎,眼里没有欲望,更多的是认命的麻木。 萧黎看到他出现,那还有什么不明白。 满眼厌恶:“你竟然让她给我下药。” 陆衍之握住衣襟的手一顿:“不是我吩咐的,钱嬷嬷只是为了公主好,想让我们夫妻圆房。” 他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缓缓坐向床榻,目光平静的看着萧黎:“我以后愿意跟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公主若是能早日生下一儿半女,我们一家子就更圆满了。” 真正的夫妻?一儿半女?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陆衍之,你的不要脸真是让我惊叹,感情跟柳雪茵一起商量着要杀死我的不是你啊?” 她果然听到了。 陆衍之抿唇:“王妃当时情绪激动,我答应只是安抚她,并非真的要对公主不利。” 他目光沉沉落在萧黎身上:“我与王妃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公主不必记恨她。” 萧黎满腔情绪翻涌,最后只汇聚成了两个字:“傻逼!” 他当她没脑子呢,这种蠢话也行? 更别说她亲自经历的那一次,可是亲眼见证了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 现在他就像那出轨被抓的渣男,能解释的就只有那人是妹妹,你听到的都是哄人的假话,你要是计较了,反而是你不够大度。 但凡换个对他有一点儿心思的女子,现在怕是都要被气炸了。 也就萧黎不把他当盘菜,才能无动于衷。 萧黎明明中了药却依旧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态度刺激到了陆衍之,斯文内敛的贵公子也是有气性的,倾身而下,目光染了火气:“我就不该跟公主说这么多。” 说完就想亲人。 萧黎酝酿所有的力气汇聚成一脚,奋力踹出去。 “滚!” 第五十四章 去死吧!禽兽! 在踹开陆衍之的瞬间,萧黎拔出金簪刺入手臂,用疼痛来压制药性。 “铿。” 金簪拔出丢在地上,上头还带着鲜血,她一把扯下床帘扑过去,她本想把陆衍之绑起来,但她现在身体力气不足,而陆衍之再文弱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力量悬殊,萧黎不但没能绑到人,还被反制住。 打斗间身体摩擦,便是没有喜欢,陆衍之也有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他直接把萧黎压在地板上,眼里是恼怒、是欲火:“公主以前求着我跟你圆房,现在我答应了,你又何必反抗?我们是夫妻,三年前就该圆房了。” 萧黎简直要被气吐了,她以为跟陆衍之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这打哪儿来的强奸戏码? 说好的为柳雪茵守身如玉、终身不近女色呢? “刺啦!” 萧黎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里面白底牡丹的真丝肚兜,丝绸的白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莹润,褪去了艳色,这纯白在她身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清纯妩媚。 肚兜半挂,酥肩雪白,这一幕是个男人看了都不能无动于衷。 陆衍之眼睛瞬间都红了,急不可耐的低头凑过去。 而就在陆衍之兽性大发的时候,萧黎抓到了自己刚刚丢下来的金簪,握紧,毫不犹豫的朝陆衍之的太阳穴刺过去。 “去死吧!禽兽!” “噗呲!”金簪刺入血肉。 “公主!”蓝月惊慌的呼喊声传来,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撞开。 蓝月看清了屋内的一幕,惊恐得血液逆流。 驸马半跪着身子压在公主身上,可这个姿势却没有半点儿暧昧旖旎,只因驸马双手捧着脸,鲜血从指缝中满溢而出。 鲜血染红了驸马的手掌和衣服,还滴滴答答往下落,落在了公主雪白的肌肤和肚兜上,宛若点点红梅,猩红刺目。 这一幕,看着就血腥可怕。 “公主。”蓝月声音都在颤抖。 血液回流,僵硬的身体终于能动,蓝月连忙过去想把两人分开。 而就在她身后,几个人扭打着进来,红月拼命往前跑,后面三个婆子死命去拉她,最后一起倒了进来,齐齐摔在地上。 四人不约而同的朝这边看了一眼,同样震惊,吓得魂飞魄散。 “驸马!” “公主!” 蓝月一把将陆衍之推开,赶紧去扶萧黎,触手就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温度。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红月,快去请太医。” 红月从钱慧手中扯回自己破碎的衣角,什么也没说就冲出去了。 “公主、驸马......”钱慧此刻也顾不上阻拦红月了,屋内的一幕已经让她傻眼了,不该是这样的。 公主吃了药,驸马也愿意,他们不应该成就好事,以后夫妻和睦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驸马!”钱慧连滚带爬的去扶陆衍之,见陆衍之捂着脸痛得颤抖,她也吓得白了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钱慧反而接受不了了。 她看见蓝月把萧黎往床上扶,她连忙爬过去,摸到萧黎滚烫的手,汗水混着鲜血滴落,再看她的脸,是隐忍和压抑的痛苦。 药起效了的,真的起效了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黎缓缓睁开眼,因为药性,眼里染了水雾,但眼底深处依旧是渗人的冷。 “钱慧,把解药拿来!” 钱慧紧张回道:“那是宫廷秘药,太后之前赏的,没有解药。” 蓝月气得狠狠推她一把,怒道:“你竟敢给公主下药,好歹毒的心肠,公主哪儿对不起你了?” 钱慧连连摇头:“不是的,那只是助兴的药,只要公主和驸马圆房就没有问题了。” 说着她还想劝说萧黎:“公主,这个药没有解药的,若是不解,对女子伤害极大,你总要为你的身体着想啊。” 萧黎没说话,蓝月听不下去了,一脚朝钱慧踢过去:“药是你给公主下的,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 “说什么疼爱公主,结果竟然对公主下药,你真是该死!” 萧黎扫了旁边一眼,而恰好陆衍之抬头看过来。 他流了很多血,但伤口绝对不深。 萧黎那一簪本来是冲着他太阳穴去的,可她身体虚弱,没什么准头,扎偏了,划过了他的脸颊。 死不了,但不出意外一定会毁容。 陆衍之是疼得,但疼到大汗如滚珠,脸色惨白,他也没有崩溃惨叫,甚至此刻萧黎看了过去,他还放开了手。 果然,那血糊糊的脸上,一条从眼角至鼻翼的伤痕清晰可见,皮肉翻飞,他那张俊美出尘的容颜此刻只有狰狞可怖。 他定定的看着萧黎,那眼神出奇的平静,透着让萧黎都看不透的冷。 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萧黎能怕他?只恨自己现在爬不起来,不然高低得打死他在这儿。 去他的陆家,去他的皇权,要不是药性没解,她今天非得光明正大杀了陆衍之不可。 药性发作愈发凶狠,热浪一股一股翻涌,萧黎忍得痛苦,全身暴汗如雨,很快连意识都有些不太清醒了。 她死死抓住床单,牙关咬到出血,不能失去意识,不能。 “把他给我赶出去!”明明是恨的,可说出口却软弱无力,这个时候随便来个人她都再无反抗之力。 真是窝囊啊。 蓝月听完立刻就要去执行,钱慧却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住。 “你干嘛?” 钱慧这个时候还不死心,期期艾艾道:“公主的药还没解,那药真的无解的,现在赶走了驸马,难道还要找别的男人?” 红月带着杨钧进来,怒道:“这里是公主府,公主不情愿,谁敢逼迫她?这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做主了?” 钱慧气得又要对红月动手:“你个小贱蹄子怎么跟我说话的?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害她不成?” 陆衍之没看吵起来的两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萧黎,往前走两步却被蓝月挡住。 他停下步子,一脸血迹却不在乎,眼里似乎只有萧黎了。 “公主......”他开口,声音沙哑。 “公主离了我,你还想去找谁?” 萧黎闭眼不说话,蓝月呵斥杨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人赶走?” 第五十五章 杖毙 陆衍之被赶了出去。 萧黎靠在枕头上,靠耐力抵抗着愈发浓郁的药性,汗水将她全身打湿,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红月和蓝月誓死守着,钱慧看着萧黎难受一脸心疼,她还是想劝萧黎答应驸马回来,再怎么也得把药效解了啊。 “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你们这是在害公主啊......” 倒打一耙,说的就是她。 红月抓起凳子就朝她砸过去:“到底谁害公主?你给公主下药难道不是害她?” 钱慧差点儿被砸到,气急败坏的指着两人:“我那是为公主好,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再看向萧黎,恨铁不成钢:“公主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难得驸马主动愿意和你圆房,你不好好把握还伤了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驸马要是真的不要你了,那可怎么办啊?” 蓝月让人打来了凉水,领了帕子给萧黎擦拭,看到萧黎身体不断的在颤抖,可把她心疼得不行。 听到钱慧还在那里吵吵,气得她一盆水就给她泼过去了。 “红月,把她赶出去,再去打水来!” 等到大夫来的时候,萧黎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 今晚中秋,本来当值的太医就不多,太后晕倒,宫中受伤无数,现在大部分太医都还在宫里,根本请不来。 出去的人转了一圈,最后把半路遇到的岑岸请来了。 岑岸来的时候先看到了站在廊下的陆衍之,那一张脸上都是鲜血,在月色下简直恐怖如厉鬼。 陆书站在一旁劝说,急得跳脚,看到岑岸之后连忙招呼:“岑大夫,快给我家公子看看,他伤得很厉害。” 不用岑岸回答,杨钧直接把他拽了进去。 时隔多日,岑岸终于还是给萧黎看病了,他属实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前几日还盛气凌人的玄阳公主,此刻一身湿透、面色痛苦,可怜脆弱极了。 被找来时侍卫已经告知情况,岑岸带来了需要用的药,先拿出两颗让侍女给丫鬟服下,一边快速展开自己的银针包。 “你们把公主放平,手脚和脖子露出来,她现在需要施针泻热,否则会伤及脏腑。” “她颤抖得厉害,你们得摁住她。” 红月和蓝月照做。 岑岸不愧是神医传人,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几针下去,萧黎明显没抖得那么厉害了,他徒手摁在萧黎头上,用力摁压几个穴位,猝不及防之下,萧黎痛得惨叫出声。 不过她此刻药性还没完全解,嗓子也被血糊得沙哑,便是惨叫听着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勾人意味。 饶是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的岑岸也差点儿分了神。 一刻钟之后,岑岸收了针,萧黎也缓缓挣开了眼,那双冷漠的眸子此刻氲满了雾气,眼角还有一滴泪悬挂,欲落不落。 破碎的美人,看着就令人心醉。 岑岸不敢多看:“在下将这药效从穴位散出,公主已经无碍,只需要好好休息就是,不过这虽然是助兴之药,可是药三分毒,总是伤身,尤其公主身子本就虚弱,怕是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说话间他刷刷写下一份方子递给蓝月。 “公主若是信得过在下,以前的药就不要吃了,用这个方子就好。” 萧黎听着他嗡嗡的说着,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药性还未完全消失,不过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燥热在褪去,理智一点点回笼。 终于,她想起了什么。 “杨钧。” “属下在。”杨钧隔着一道帘子站在那里。 萧黎目光空洞的看着床顶帐幔,手指动了动,平静的下达命令。 “把钱慧拉出去。” “杖毙。” 室内三人皆被惊了一下,但这一刻没人开口求情。 杨钧:“属下遵命。” 钱慧其实也在屋内,但蓝月和红月防着她,让她不能靠近床榻,只能在门口的位置站着。 见杨钧出来,她正想往里凑过去,却突然被杨钧一把扯住。 “唉唉唉......你拉我做什么?放开我!” “杨钧,你干什么?你给我放开。” “哎哟,你轻点儿,你想摔死我啊。” 钱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嚷嚷着,直到杨钧吩咐人把她摁住。 杖毙? 公主要杖毙她? 钱慧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公主怎么能杀我,我对公主忠心耿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啊。” 然而她说什么都没有,还是被人拉出去摁在了凳子上了。 “公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太后宫里的人,你们没权力打杀我。” “我要见公主,我要见公主!”钱慧歇斯底里的叫着。 “啊......好痛,啊......公主......公主饶命啊......”此刻她终于觉得错了,也后悔了,可一切都晚了。 岑岸被抓去给陆衍之看伤,刚刚才把周围的血给擦干净,突然就听得外面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哪怕不知道真相岑岸也明白这是那公主在惩罚人呢。 一醒来就动刑,可见有多愤怒。 说来也是奇怪,公主身上没外伤,但那屋子里满是血腥味。 而陆衍之伤得这么重却还站在那门口守着。 这两人今晚闹得有点儿狠啊。 岑岸烤了针:“你这伤口太深,必须缝合。” 这肉都翻出来了,他却不吭一声,没看出来这也是一个狠人。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显然是受刺激了啊。 在岑岸准备下针前,陆衍之开口了:“公主......怎样了?” 岑岸:“已经没有大碍,药效泄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修养就行。” 闻言,陆衍之没在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外面的惨叫声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岑岸缝合完最后一针,上药包扎。 陆书冷着脸进来:“钱嬷嬷被杖毙了。” 不是惩罚,而是直接打死。 陆书想到自己路过看到钱嬷嬷被拖走的那一幕就不寒而栗,那腰上骨头都被打断了,血流了一地。 “公主也太狠了,那钱嬷嬷可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素来最疼她了,她竟然也下得去手。” 陆衍之抬手摸了摸裹了自己大半张脸的纱布,神情恍惚:“背主的奴才,死不足惜。” 陆书惊讶的看着自家公子,他刚刚这是在向着公主说话? 第五十六章 杀不死,总不能饿不死吧? 萧黎因为药性睡了过去,但也只是堪堪睡了两个时辰。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起身想要下地,结果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全身也都是软绵无力。 “公主......” 蓝月和红月一起守在这里,蓝月警醒些,一下子就发现了萧黎起来了。 萧黎朝她摆了摆手:“睡吧,我出去走走。” 蓝月起身拿了外裳给萧黎披上:“夜露寒凉,公主身体虚弱,别着凉了。” 仍由她给自己穿上,萧黎捏了捏她脸蛋:“行了,我没事,不用跟来。” 推门出去,外面一片明亮,圆圆的月亮还挂在天边一角闪耀余晖。 到了现在,萧黎才终于好好赏一赏这中秋的月亮,果然是又亮又圆。 不需要灯火,她都能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一切,沿着回廊过去,一路上到三层的阁楼。 点了烛火,从暗阁里拿出那把霰弹枪。 之前制作的子弹全都打完了,后来也没着急补,现在这只有一把空枪。 没有子弹的枪就是废铁,是她懈怠了。 因为知道杀不死柳雪茵,一时间又找不到破解之法,所以懈怠了。 真是太不应该了。 尤其是她因为一时的懈怠,差点儿被陆衍之给强了,简直是耻辱。 身体还是很虚弱,手上的力气都没多少,尤其是那药效还没退干净,这身体格外敏感,随便用力都又痛又痒。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打磨子弹。 填装火药,放入铁珠,压实,合拢。 装弹。 抬枪标准楼下,那个方向,是陆衍之现在住的地方。 可惜了,她这不是狙击枪。 不过快了,她很快就能打造出来。 不知道是岑岸给她吃得药的原因还是什么,现在她虽然想杀陆衍之,但心里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点儿情绪起伏,杀他是必然的,跟喝水一样必然,但不值得她有什么情绪。 萧黎突然发现,这才是她自己啊。 那些不甘、怨恨、疯癫的情绪,都是被困原身之时感染给她的。 而她自己......早就是心如死水之人,无悲无喜。 明明刚刚才经历了那么令人愤怒的事情,可萧黎的头脑此刻却出奇的冷静。 她杀不了柳雪茵,但棋盘之上,孤帅必死。 她杀不死柳雪茵,但总能削弱她。 她对公主这个身份没什么感觉,但有这个身份,在这个注重尊卑的世界行事方便很多。 所以她必须在维持住身份的情况下,清缴掉柳雪茵身边的所有人,然后......把她抓起来。 对啊,杀不死,总不能饿不死吧? 不吃不喝能活,那是神仙,现在柳雪茵不是。 “哈哈......” 萧黎忍不住笑了一声,她倒是想知道,那护着柳雪茵的鬼东西怎么办。 不过现在柳雪茵那边不急,要把人藏住,她还得找地方呢,不然她那些个爱慕者那么有本事,靠着冥冥中的命运指引把人救走了,那她的计划可就白费了。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弄走她身边的人。 这第一个,当然就是陆衍之了。 陆衍之死容易,现在她跑去嘣他一枪,他就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杀了他之后,陆家一定会要她偿命。 哪怕不是她亲手杀的陆衍之,让陆衍之在外面死了,陆家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皇权、世家,看似君臣,实则制衡。 皇帝怕那些世家,也怕陆家。 ---- 中秋第二天本来是沐休,但因为昨晚的事情,皇帝才睡了一会儿就早早起来。 他才把衣服穿上呢,太监来报:“陛下,玄阳公主求见。” 皇帝诧异的看了看天:“这么早?” 太监:“宫门一开公主就来了。” “让她进来。” 皇帝洗了脸去前殿,心里还在思索萧黎这么早入宫的原因。 萧黎一身红衣,做公子哥儿装扮,头发用发冠束起,身材纤细高挑,腰带一束,一手拿着折扇蒲动,俨然一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做派。 不等皇帝质疑她这一身穿着,她先展露一个灿烂的笑颜,声音清朗。 “皇兄,我要帮你一个忙。” 皇帝表情瞬间怀疑:“你说错了吧,是你要找朕帮忙?” 萧黎摇头:“非也,是我要帮皇兄一个忙。” 一大早听了这么个笑话,让皇帝都精神了不少。 “好,你说说你能帮朕做什么?” 萧黎折扇唰的一展,姿势很帅,但却快步移到皇帝面前,用折扇挡着,悄悄的跟他说:“我帮你除了陆家。” 皇帝:......这个笑话比上一个冷,一点儿都不好笑。 “别胡闹,赶紧出去,朕还有事儿呢。” 萧黎叹气:“我就知道皇兄不会信我的。”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你胡言乱语,朕信什么?” 萧黎抬眸,笑盈盈的看着他:“那皇兄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皇帝蹙眉,有些恼怒了。 萧黎折扇轻抵着他肩头:“皇兄恼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一个月......嗯,有点儿短,两个月之内,我让陆家从朝堂上消失,皇兄以为如何?” “皇兄只需要在我行事的时候给予些许方便,其他的我搞定,至于报酬,我要一张金龙玉轴的休夫圣旨。” 金龙玉轴,最顶级的圣旨,需要张榜昭告天下的。 “皇兄觉得这买卖可划算?” 皇帝和公主靠得极近,大殿又太过空旷,就算是离得最近的太监也不知道皇帝和公主说了什么。 只知道玄阳公主离开的时候是笑着走的,还拿走了皇帝的一块金令。 “来人!” “奴才在。” 皇帝:“昨天晚上玄阳和驸马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监稍微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不知道。 “启禀陛下,昨晚辰王妃不甚跌倒,狮子朝她冲了过去,辰王去抵挡狮子了,驸马救人心切,把辰王妃拉回去却一直抱着忘了分开,狂狮被诛杀后,公主拿刀就砍,直到砍伤了辰王才罢休。” 皇帝蹙眉,紧紧是因为嫉妒吃醋? 可萧黎那表情不像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样子。 反倒是他,被她忽悠了几句,竟然就这么答应她了。 皇帝有些后悔,可萧黎说得信誓旦旦。 两个月,他就给她两个月,看她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来。 第五十七章 这牛皮好像有点儿吹大了啊 “皇姐,你怎么来了?” 大清早的看到萧黎上门,实在是令人感到惊讶。 萧黎的神色不似宫里那般精神,身体的疲惫来袭,让她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但不妨碍她拷问萧景奕。 “有个事情,想请魏王解惑。” 萧景奕:“......” 还以为萧黎不计较这事儿了,结果大清早的追到他家里来,至于吗? 最后萧景奕还是把人请了进来,上了早膳,边吃边说。 萧景奕针对张德确实不是心血来潮,不然他哪儿来那么多准备充分的证据? 而他跟张德的恩怨得从他外公一家说起。 萧景奕的外公是上一届刑部侍郎,若不是出了意外,此刻他应该还位列朝堂,因为其刚直不阿的性格,得罪了很多人,但却是少有的被百姓称赞的清官。 可他却在办案的路上被歹徒一刀刺死,随后家里进贼,家财被洗劫一空,舅舅被杀,舅母被辱,外祖母吓到重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家中年幼的孩子被吓到痴傻,一家子就此废了。 而张德就是后来的刑部侍郎,虽然当时的证据都跟他没有关系,可张德却有绝对的作案动机。 张德是个克妻的鳏夫,那时他一连克死了两个妻子,且膝下无子。 当年他想求娶的第三任妻子正是萧景奕的母亲,在街上一见钟情,而后死缠烂打,逼得萧景奕的外公只能赶紧把人送入宫去避祸。 后来张德又娶了两个妻子,依旧很快死去,很多人只记得调侃他克妻,没人还想得起他当初对萧景奕的母亲起过念头。 萧景奕本来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四年前他生母重病将逝,在临死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希望他将来长大了,能替外公一家报仇。 从那之后,萧景奕就一直盯着张德,迄今为止他依旧没有查到张德害死他外公的罪证,但他手里却握住了关于他的其他罪证,这张德就是一个人渣,从他的各种手段来看,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当初是他害死了外公。 那天并非是他有心利用萧黎,而是刚好萧黎打得人是张德极为重视的外甥,刚好张德咄咄逼人到皇帝面前告状。 状告张德,以此为萧黎解围,同时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机会就在眼前,他无法不抓住。 他无法用外公的案子来给张德定罪,但只要把张德大落尘埃,他总会知道真相,反正只要最后张德死了,也算是殊途同归。 萧景奕那张满是少年气的脸上难得透露出深沉哀伤,也许有演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真情实感。 萧黎想到了在所谓的剧情里,这位魏王一直都是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纨绔形象。 他藏得极好,也活得极好,萧景允在位时他是闲散王爷,辰王萧景钰上位之后,他依旧是个混天度日的闲散王爷。 不过依照他现在展露出来的真实本性,哪怕他不成大器,却一定能完成心中念想,为亲人报仇。 原身也是死了生母,没了外家的,可原身从未想过给生母报仇,也没想过自己要做点儿什么,反而是恋爱脑只有一个陆衍之,结果太没有自我,陆衍之一个念头就毁了她。 “那你要的真相得到了?” 萧景奕摇头:“没有,张德现在被关押在天牢里,罪名还在审核中,我也不能随意进入天牢,更别说问询他。” 萧黎随手把那块金令放在桌子上:“这个,能随便进去吗?” 萧景奕看到令牌,瞬间眼睛都直了,却被萧黎摁住,不怀好意的笑看着他:“魏王,想要本公主帮你,得先帮我个小忙。” 魏王震惊、错愕、失笑...... “皇姐请说,小弟知无不言。”这句话发自肺腑的诚恳。 萧黎其实不关心魏王和张德的事情,之所以问,只是想试探一下萧景奕这个人,或者说他的本事,现在她知道了。 萧黎想要对付陆家,必然要先了解,可她是外来者,剧情里对陆家描写不多,所以现在是两眼一抹黑,需要一个能帮她解释清楚陆家的利害关系,最好能知道陆家缺点的人。 其他人她也不认识,魏王就成了最好的人选了。 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力,萧黎提起陆家,萧景奕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当朝世家林立,能排得上名号得世家有一百多家,而这些在天下人眼中最高等的贵族世家之中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三流世家只是世家大族,人多、财产多,跟富商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曾经祖上有人当官,出过勋贵,以读书人自居。 二流世家多是皇亲国戚发展出来的家族,有点儿特殊身份,子嗣也还算争气,在朝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一流世家便是陆家那种,族中子弟为官者众多,财富、权势、威望累积于一身,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能直接威胁到皇权。 一流世家霸行朝堂,二流世家游荡着想往上爬,三流世家依附一流世家。 所以陆家庞大也不仅仅是陆家,它还有附庸的姻亲家族。 高家、刘家、庞家、孟家、李家,柳家 譬如陆老夫人就出自庞家,陆夫人出自刘家,陆承之的妻子高岚出自高家。 陆家是大树,其他家族也不差,成为它的粗壮枝干,形成参天大树,庞然且不可撼动。 之前因为萧黎闹事儿,皇帝从陆家身上刮下来的,那就是毛毛雨,连皮都没伤到。 想要扳倒陆家,简直天方夜谭。 萧黎听完有些震撼,但也不是特别震撼,这种大家族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死而复生,周而复始。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扳倒陆家这个庞然大物,这牛皮好像有点儿吹大了啊。 所以,皇帝为什么会答应把金令给她? 是被她忽悠瘸了,还是他也没脑子? 不过也是,之前皇帝打压陆家得到点儿利益就高兴得不行,可见他的脑子也就那样。 若不是他是太后所出,先帝留下遗诏传位与他,这皇位他能不能坐稳还另说。 当然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做成。 第五十八章 拉仇恨 大家族虽然庞大,可树木大了,病灶也多,想要连根拔起不容易,可若是内部已经拂袖,那只需要一把火,它能自己为薪柴把自己烧死。 而这把火,萧黎显然是点不了的。 三流世家众多,二流世家不少,但一流世家那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陆家算其一,而后是王、上官、薛、秦、凤六大家族。 是的,凤小公子的凤家也是一流世家。 小公子是独子,但凤家只是嫡脉凋零单薄,旁支可不少,凤太傅更是门生无数,加上家族底蕴富裕且庞大,吊车尾成为一流世家不意外。 而凤小公子就是未来的凤家家主。 想想他那张娃娃脸居然要当一家之主,突然觉得有趣又好笑。 咳,扯远了。 萧黎了解这些世家是要从中筛选能扳倒陆家,且跟陆家有仇的。 仔细算下来,还真没有跟陆家结下死仇的,毕竟陆家以第一文人世家自居,最注重名声,爱惜羽毛,各大世家之间为了争夺资源都有摩擦,要说不死不休的仇恨,那还真没有。 不过萧黎也不气馁,只要有争夺有摩擦,那就有可利用的空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没有仇家也可以制造仇家,结亲不容易,结仇还不容易吗? ------ 方家老爷子最近很烦,因为他不成器的儿孙。 方家是二流世家,祖上也是开国功勋,方家显赫一时,但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到他这里,像是气数将近,儿孙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大儿子忠厚老实还算听话,在他的帮扶下混了个四品礼部郎中的官职,虽然礼部权力不大,但好歹是个体面的官职。 二儿子游手好闲,七品编修的位置都是他用了人情才勉强塞进去。 第二代不行,第三代的大孙子和二孙子那成绩看着也悬。 许是祖宗都看不下去,第三个孙子倒是有些慧根,读书聪明,人也机敏,从小就狡猾狡猾的。 他觉得终于看到方家崛起的希望了,可没想到三孙子跑去跟人打赌,他耍点儿小聪明赢了对方,却不想被人识破,然后遭人打断了腿。 对方家里赔了钱财,可这事儿却在先生那里记了名,那先生是凤家二老爷,太傅的族弟,太学院的院副,掌控着世家子弟的考评,以后这些世家子弟能不能入朝为官,看的就是这一份考评。 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最聪慧的孙子送到对方门下当学生,现在闹出这事儿,留下个心机、耍小聪明的印象,以后怕是难以得到先生的看重。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方孝霖还在为自己不成器的孙子发愁,却不知更大的烦恼已经来在的路上了。 “老爷,不好了......” 老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一脸凝重:“大爷被革职了。” 方孝霖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他大儿子是方家家主的继承人,礼部的官职是他的门面,他还想着以后能升个侍郎什么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被革职了? 老管家道:“中秋宴会上送出去狮子出了笼子伤了人,陛下要拿礼部试问,这问来问去,最后罪名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大爷头上,说他玩忽职守,疏于检查,暂时革职查办。” “这还不止,我打听到风声,说这狮子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是对付陛下和太后,这罪名要是真被大爷背了,恐怕不是革职这么简单,还要落下一个勾结奸人犯上谋逆的罪名啊。” 勾结奸人、犯上谋逆 轰! 方孝霖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脑袋里一片嗡鸣。 刚刚他还在忧心孙子的未来,结果一转头天都要塌了。 谋逆之罪,抄家灭族,家族都要亡了,还谈什么未来? “再去打听,任何消息都不要遗漏。” 方孝霖不敢颓废,这个时候他这个主心骨可不能倒下,必须想办法救自己大儿子,否则方家就完了。 方孝霖一连走访多为好友,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显然大家都收到了消息,谋逆之罪,谁敢沾惹。 而就在他一筹不展的时候,有人匿名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件。 上面说中秋宴会的事故是陆家对皇帝的警告,因为他们最出色的二少爷被公主折磨,差点儿死了却至今没找到凶手,所以那狮子跑出来,却也不会伤到皇帝可太后,这是都是他们计算好的,为的就是破坏寿宴,对皇帝示威。 这明显是挑拨之言,方孝霖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了这来路不明的消息,尤其是这后面的内容让他越看越觉得像是骗子。 这人说他跟陆家有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告诉他消息不过见不得有人给陆家背锅,而陆家人却逍遥法外。 同时这人表示,他可以让他儿子从中脱身,官复原职不说,甚至可能往上升一级,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能得到什么得看他们能付出什么。 “胡言乱语、空口白话、挑拨离间、阴谋诡计、其心可诛......” 方孝霖拍着桌子恨恨的骂人。 “爹!” 他的二儿子方潮生白着一张脸回来:“爹,大哥被关进天牢了,刑部的官差朝咱们家来了。” 方孝霖痛苦的闭上眼,然而痛苦还在继续。 张德被查之后,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叫李行,不巧,把方孝霖的小孙子的腿打断的就是这李行的亲侄子。 那孩子跟李行亲,有很强的刑侦天赋,所以他那小聪明的孙子才栽了跟头。 他孙子的腿还没好呢,他儿子又落李家人手里头。 简直欺人太甚! 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哪怕知道可能是骗局,也一定会想要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 “潮生,你跟我来。” 方孝霖带着儿子进入室内,拿出那封意外来信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方潮生接过,看完之后断言:“这就是骗子,肯定有阴谋。” 方孝霖何尝不知?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现在我们要救的不仅仅是你大哥,这本是污蔑之罪,可要是坐实了谋逆,那方家就是灭顶之灾。” “死马当活马医,若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咬死陆家,或许是一线生机。” 礼部侍郎陆烨是陆首辅儿子,礼部尚书薛恒是薛家主的弟弟,明明礼部的负责人是他们,凭什么让他儿子顶缸? 就因为陆家和薛家是一等世家,所以就让他方家祭天? 凭什么!? 第五十九章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流言,大家都在说陆家是在警告皇帝,为的就是给驸马陆衍之出气。 陆家本就不满一个生母寒微的公主嫁给他们最疼爱的二公子,现在陆衍之在公主府处处受委屈,受了重伤差点儿没命,好不容易养回来又得回去公主府,据说陆母心疼得都想打公主了。 而后陆衍之脸上受伤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说公主因为太后受到经吓的事情打了陆衍之,直接划伤了陆衍之的脸,还有之前公主直接拿刀砍驸马。 不分事情先后,反正陆衍之就是受委屈了,陆家有权有势,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儿子撑腰? 于是,综上所述,陆家有绝对的动机做这件事情,尤其是陆衍之的父亲还是礼部侍郎,他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事儿给办了,顺便找个替死鬼,然后就能置身事外。 礼部郎中方文甫显然就是那个替死鬼,没看到方家到处喊冤么。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就算这事儿本来是假的,可大家都这么说,还有那么点儿似是而非的‘真相’,那到最后,假的也成真的,哪怕是庞大如陆家,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中秋宴会上一共死去了三个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人,受到的惊吓更是多去了。 宴会虽然是皇帝主办的,可皇帝也受到了惊吓,太后都吓晕了,这些人不可能怨皇帝,只能怨幕后黑手。 之前不知道是谁干的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那怨气可不得全冲陆家去。 陆家说自己是无辜的?可现在谁信啊?况且就算无辜又如何,他们的怨恨总得需要一个承受的对象,现在陆家被人推出来了,他们还不能发泄一下怨念了? 尤其是那死了人的三家,能去参加宴会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的更是家中出色的后辈,就这么死在这场意外里,那可是三条血亲的人命啊,血海深仇,如何能罢休? 重伤的三人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后续如何还不好说,岂能不恨? 所有怨念冲着陆家去,可这还不够。 力量有了,还得有武器。 因为宴会是皇后主持操办的,出了这样的篓子,皇后也有责任,皇帝跟皇后大吵了一架,罚皇后抄经书为太后祈福,而后皇帝连着两晚宠幸一直跟皇后做对的淑妃,这淑妃还是诞下皇长子的人。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恨,但自己的失败却成就了对手,那简直就是锥心之痛啊。 身为皇后却无子,皇后不在意,但王家人却无法不痛心,现在皇后被罚,皇长子的母亲却受宠,甚至淑妃还协理后宫,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贵妃。 眼看着皇后越来地位被威胁,王家怎么还能坐得住? 王家其实有些瞧不上皇帝,可皇帝怎么说也是王家女婿。 陆家那老匹夫怎么敢如此? 陆家:“......” 陆家冤枉,陆家无辜,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们干的,但陆家不说。 大家族的傲慢让他们无视蝼蚁之言,读书人的高傲让他们不屑做口舌之争。 所以,当朝堂上有人把矛头指向他们的时候,陆首辅也只是冷傲的表示这都是污蔑之言 陆家坚信清者自清,这本就是污蔑,皇帝不可能有证据,也不可能把陆家如何,而后就把战场交给自己的附庸家族,让他们去冲锋陷阵。 王家一派本来比陆家也差不到哪儿去,现在又多了一些恨陆家的人支持,直接跟陆家撕破脸皮。 陆家害得皇后被罚,王家颜面扫地,这事儿绝不可能这么算了。 况且这第一世家的位置也该他们王家来坐一坐了。 朝堂上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中立派一声不吭看戏,皇帝听着头疼,但又乐见其成。 这朝堂上可是难得一见的......生机勃勃。 不得不说他那皇妹还真有点儿本事,要知道这才第五天,若是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也许真能让陆家消失也不奇怪。 他还好奇皇妹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公主如何能扳倒陆家,没想到是借力打力,把所有仇恨都拉到陆家身上去。 这个时候那狮子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事儿一定得是陆家干的。 迄今为止,萧黎所做的一切皇帝是赞成的,可接下来的一步就很为难他。 她要他这个皇帝对王家示弱,堂堂皇帝在一个臣子面前装可怜,他帝王威严何在? 萧黎:压根儿没考虑那玩意儿。 就问你想不想赢得这一局吧? 皇帝想赢,透过萧黎的分析,他已经逐渐有种自己能彻底掌控朝堂的感觉。 他是皇帝,朝堂本该在他掌控之中,可之前他做任何事情都得先跟内阁五位大臣商议,陆首辅要是不点头,他的想法和政令都推行不下去,哪怕那些官员犯罪了,他想要抄家还是斩首,都得看这些阁老是否要捞那人,憋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现在他终于有种坐山观虎斗,万事尽在掌控中的感觉了,他想要继续掌控下去。 萧黎面不改色的忽悠:“这不是示弱,也是不装可怜,而是把自己的困境告诉臣子,帝王真诚相待,换一个家族为帝王冲锋陷阵、死而后已,这是帝王的恩赐,是王家的荣幸。” 皇帝想一想,是真诚,不是示弱,不是装可怜,是他对臣子的看重和恩赐,然后他答应了。 皇帝叫了皇后的兄长入宫,先安抚一番,说自己冷落皇后不是真的怪罪,而是太后受到惊吓,皇后需要给太后和天下人一个交代。 抄佛经不是罚,而是皇后对太后的孝道。 解释了这一些,然后再说自己的难处,说陆衍之和公主的婚礼导致陆家心有怨念,而后陆衍之受伤,陆家怀恨在心,又说所有朝臣都得看陆首辅的脸色等等。 总是,给陆家上眼药,倒点儿苦水诉说帝王的不易,当然最后还要给王家一点儿甜头。 不是直接许诺利润,而是表示自己也想要一个嫡出的太子。 鱼饵不用很大,只要刚好是鱼儿喜欢的,贪婪的鱼一定会咬钩。 第六十章 犹如枝上白雪,不坠凡尘 满西楼是一间很偏僻的茶楼,装潢雅致,格调清冷,是那种看着就不太想进去的地方。 那东家似乎也不在乎有没有客人,一直开着门,店小二也不热情,但偏偏里面的茶质量顶级,茶点也是特别的精致,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属于那种看着不怎样,但进去了以后一定会被惊艳的地方。 不过就现在的人数来看,显然被惊艳到的人不多。 然而店小二这两天特别精神,端着托盘还要哼哼曲子,谁都看得出他的愉悦。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小二一蹦一跳的脚步消失在二楼转角。 来人一袭烟色青衣,巷子里的风吹来,衣袂飘渺浮动,更显身姿单薄。 “子越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秋风的凉意,宛若潺潺沁人的泉水,柔和微凉。 柜台后的掌柜闻言抬头:“少东家来了。” “你说子越啊。”掌柜笑道:“楼上雅间来了一位娇客,一连来了三日,出手大方,拿金叶子请子越给她讲故事,那娇客美貌惊人,听故事认真,听得开心了就赏金叶子,那小子可来劲儿了,这两日搜肠刮肚,嘴里说起泡了都不在乎。” 少东家失笑:“感情那小子平日里对我爱答不理,是因为钱不到位啊。” 掌柜放下算盘出来:“少东家先坐会儿,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心。” 少东家点了点头,在堂中站了一会儿,慢慢往楼上走去。 二楼很是宽敞,但全都被做成了单独的雅间,没有门,而是用竹帘隔开,通风透气,茶香袅袅。 少东家扫了一圈,最后在最靠近东边的雅间里看到了自己的店小二。 还没走进就能听到他那异于平常的欢笑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当时我一个翻身,一把将少东家捞起,扛着就跑,一口气跑出十里地,这才让他免遭女土匪的毒手......” 少东家脸都黑了:“......”这聊的是什么? “咳咳。” 屋内,子越说得神情激动,眉飞色舞:“姑娘是不知道啊,那女土匪五大三俗,牛高马大,站着都有两个少东家那么大了,那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一个少东家,那血盆大口,一口一个小娃娃......” “咳咳。” 子越:“也就是我,也只有我,聪明机警,胆大包天,随机应变,武艺超群,这才能解救手无缚鸡之力的少东家于水火之中,不然,他现在还在给那凶神恶煞的女土匪当压寨夫君呢。” 萧黎把玩着金叶子,那嘴角就一直没有压下来过,怎么有这么有趣的人。 屈指一弹,金叶子从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落到子越的托盘里。 目光扫过门口隐约透出来的身影:“那位是不是就是差点儿给人当了压寨夫君的少东家?” 清秀的少年小二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摆手:“就是他,不过不重要了,我还有故事可以继续讲。” 少东家有金子重要吗? 少东家也不能耽误他赚金叶子!!! 这几天他赚了他当店小二一辈子都赚不了的金子,少东家是什么?他压根儿不认识! 帘子后的人无奈掀开帘子,一脸歉意的看向坐在窗边的女子,触目所及,一瞬间惊艳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听掌柜说楼上的娇客美貌惊人时他不以为意,没想到竟然真是一位难得的绝色佳人。 她做男儿打扮,锦衣玉饰,华丽贵气。 但再华丽的衣衫饰品都只是陪衬,不及那容颜明艳。 肌肤白皙,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却也依旧眉眼如画。 临窗而坐,窗外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泽,她盈盈含笑,潋滟生辉,凉风浮动,更添几分惬意懒散。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姑娘,不知道是哪家金枝玉叶的贵人。 “子越。” 他先喊住自己那恨不得化身狗腿子的店小二,这才向那姑娘施礼:“在下是这满西楼的少东家,子越年少,大家都惯着他,让姑娘见笑了。” 萧黎看到来人的时候也忍不住挑眉,眼尾笑意更深两分。 “赤忱少年,朝气蓬勃,何谈失礼。” “况且他也没欺骗我,少东家确实容色过人、令人见之忘俗。” 不同于陆衍之那一身贵气却刻意装作清冷出尘,这位是真的仙儿。 他身姿单薄,白皙的肌肤透着病态羸弱,但他站姿笔直,目光清正。 一袭飘逸的青衣,不带一丝的装饰,头发也只是用一根玉簪子固定。 这一身穿着单调不起眼,却因为他那张出色的容颜变得仙气飘飘。 他的容貌俊朗,但并不华丽,五官明朗,恰到好处,一双瑞凤眸略微深邃但不带攻击性,有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没有刻意营造那种高不可攀的谪仙姿态,而是很淡然随性的。 可哪怕他就是笑着,也带着温和的疏离。 犹如枝上白雪,不坠凡尘。 萧黎那满眼欣赏不掩饰,但只是欣赏,像是看到了什么赏心悦目的事物,忍不住赞叹一声。 虽然带着三分调侃,却不会令人不适。 少东家没少听人惊叹他的容貌,但被眼前这般的女子如此直白的称赞,还是让他有些不自然。 “姑娘莫要听他胡说八道,听说姑娘一连三日都来此喝茶,可是在等人?” 赶紧绕过容貌这个问题。 萧黎:“我没等人,我在等风。” 子越看了眼窗口:“现在就有风啊。” 萧黎笑道:“我等的不是这个风。” ---- 少东家坐在自己专门的厢房里喝茶,很巧,就在刚刚萧黎坐的那一间旁边。 掌柜的送了点心上来,被少东家邀请着一起坐下。 子越抱着自己的钱罐子上来,里面的金叶子哗哗作响,他一脸疑惑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姜叔,现在明明有风,为什么那位姑娘还要等风呢?” 掌柜的闻言没说话,而是看向对面的少东家。 少东家缓缓放下茶杯,轻声道:“满西楼,待东风。” 子越:?? 不懂,秋天吹的不是西风吗?秋天能吹东风? 哗啦啦的将里面的金叶子倒出来,足足有三十枚,他不厌其烦的数了一次又一次。 啊,美人姐姐离开的第一个时辰,想她。 都怪少东家,不然今天他一定能多赚几片金叶子的。 第六十一章 也许,她还需要一点儿刺激 “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你怎么能因为嫉妒就把他毁容,怎么能这么恶毒?明明你也是爱他的,怎么舍得如此伤他......” 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 萧黎出门多了,容易遇到神经病。 她这才出门几天?明明低调行事,也没带随从,旁人都认不出她是谁,偏偏遇到了柳雪茵。 谴责的目光,痛心疾首的语气,妄图让她愧疚自责,忏悔己过。 “所以说,你已经见过他了,在哪儿见的?” 公主府的大门都挡不住这对被人生生拆分的苦命鸳鸯? 柳雪茵听萧黎的语气,以为她要发难,面上有些心虚:“我只是去陆家探望一下陆奶奶。” 明日是陆老夫人寿辰,以往陆家都会小办一场,但今年太后的寿宴出了问题,所以陆家也不办,她早就备好生辰礼,想着明天不好登门就提前一天送过去,没想到恰好遇到了陆衍之。 陆衍之脸上戴了遮盖的薄纱面具,她一听说他伤了脸就坚持要看看,想到自己亲眼所及的伤痕她此刻还心痛如绞。 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占据了半张脸,看着就可怕。 “你真是太狠了,你伤了他的脸就是毁了他一辈子啊!” 心痛占据了心虚,对这个得到自己心爱之人却不好好珍惜的女人,她怨念深深。 萧黎很心累。 柳雪茵这样的存在对她来说连对手都称不上,她的世界只有男女之情。 本身没有一点儿的杀伤力,就算对付情敌,也是靠男人来完成。 而她只是在背后说几句不知所谓的好话,然后男人们就会感叹她真是善良又美好。 在那所谓的剧情里,她没杀过任何一个人,都是那些反派欺负她,然后被男主或者男配看到,最后自取灭亡。 就连原主玄阳公主一次又一次想置她于死地,等原主生下那个孽种长大后,她也告诉对方,你娘亲是个很美丽很善良的人。 谁看了不感叹她美好得好像仙女娘娘呢。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多善良多温柔的一个女子啊,站在当事人角度看,这就跟踩了屎一般,杀伤力不足,纯恶心人。 就比如当初原身所经历的。 原身是遭遇奸污怀了孩子,本来就是孽种,不管她是决定生下来还是打掉都是她的权力,轮不到柳雪茵这个外人来做决定。 而陆衍之更是人渣,他放了人进去强奸了自己妻子,杀了那个强奸犯,最后却因为情人的心软逼着自己妻子生下强奸犯的孩子。 为了所谓善良,所谓的生命,简直可笑。 说真的,要是他们真的厌恶原身的存在,两人合谋直接弄死原身,萧黎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原身就算死,却也死得干脆,不至于受那么多的折磨,萧黎也不会被迫感受她那么多的痛苦。 对付人的本事无数种,偏偏他们选择了最恶心的那种。 读者看了称赞女主的善良美好,称赞男二的深情坚贞,称赞那个孽种是天才宝贝,懂得感恩女主。 真是荒谬啊。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是单纯的想教训我一顿,还是想从我手里解救他?或者想让我成全你们?” 萧黎看着她,或许是知道自己杀不了眼前人,她那澎湃的恨意逐渐沉寂,再看她,就跟看一直上跳下窜的猴子没区别。 柳雪茵根本不值得她恨,她只需要徐徐图之,打造一个坚固的牢笼,然后静静的等待她的死亡。 柳雪茵没想到萧黎说得这么直白,眼神躲闪,不敢看她,但她那拙劣的隐藏下又透露着她的真是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惊喜,但她知道自己的期待不会成真,所以神情黯然,透着淡淡的遗憾和委屈。 也许在读者眼里,这该叫做释然。 “你没必要如此试探,我跟他只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从未有非分之想,我只是希望你们夫妻和睦,莫要因为误会伤害彼此。” 闻言,萧黎只有满脸毫不掩饰的嘲讽:“所以在西花园里抱着哭的不是你们,说要杀我的也不是你?” 真是虚伪。 柳雪茵的脸色骤然一白,显然她刚刚忘记了萧黎和陈娉婷一起偷听的事儿了。 “我......那只是一时的气话......”她心虚。 “所以,说气话要抱着?” “我......我......我没有......”她气短。 解释不出来。 萧黎抬手扣住她后脑勺,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第一个杀的是顾凌,但这只是开始,陆衍之、萧景钰、陆家、柳家,还有未来才出现的对你极好的男人,有一个我杀一个。” “在我杀你之前,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死在你眼前。” “就好像陆衍之的脸一样,他是因为你才毁的,以后你身边亲近之人每死一个,那一定都是出自我之手,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和噩梦之中,生不如死。” 萧黎轻声细语,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却极冷,像是淬了毒,看得人全身骨节都在发冷,身体不自主的颤栗。 这一瞬间,无法怀疑她话的真假,她好像真的可以做到那么恶毒。 柳雪茵瞳孔不自然的缩放,震惊恐惧,她不敢想像那样的未来。 见柳雪茵只是被吓到了,萧黎感叹,真是‘善良’的女主,这样了都不黑化,真是一点儿意思没有。 也许,她还需要一点儿刺激。 萧黎抬眸看向柳雪茵身后的丫鬟,这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她,自以为隐晦,实际却掩饰不了一点。 萧黎本来是没认出来的,但恨她却没有维护被她为难的柳雪茵,这特质很容易分辨,剧情里一个还算有分量的女配之一,素锦。 一个爱慕辰王的女子。 素锦是辰王奶娘的女儿,她父亲是王府管家,母亲在宫中就因为辰王而死,所以她在王府的地位很特殊,地位比大丫鬟都高,虽然不是女主子,但辰王待她明显是不同的。 她被辰王安排到柳雪茵身边当大丫鬟,名为侍奉,实则是为了掌控和当眼线。 辰王总是宠幸柳雪茵,她没少因为嫉妒欺负柳雪茵,在两人之间作怪,害柳雪茵无端遭受了很多伤害。 但在男主追妻火葬场准备清算她的时候,柳雪茵却选择原谅,于是被柳雪茵的善良所折服,成为她在宫中对付后来妃嫔的一把刀,对女主的忠心甚至都超过了男主。 前期忠心男主,后期忠心女主,现在估计是因为辰王受伤所以恨上了她。 这种只在男女主之间横跳的小角色,萧黎都懒得浪费力气去对付她。 转身欲走,面前却横了一条手臂。 “公主伤了王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黎抬手将她挥开:“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素锦反手一把抓住萧黎的手腕,怒道:“王爷的伤现在还没好,你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王爷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兄长,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恨意浓郁,让她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指甲深深掐入萧黎的手腕。 萧黎低头看了一眼,她最恨别人伤自己。 眼底闪过幽暗的光芒:“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素锦自认理直气壮:“你去给王爷道歉。” 萧黎平静的反问:“那要下跪磕头吗?” 素锦:“道歉当然要下跪啊。” “真是......狂妄。” 没人看见萧黎什么时候拔出的匕首,只见她抬手一挥,干脆利落的划过素锦的咽喉。 素锦惊愕的表情定格在脸上,随即直挺挺的倒向了地面。 鲜血喷洒了一地,也溅了柳雪茵的眼。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倒地的丫鬟,然后两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了。 萧黎:“......” 身为女主,真是一点儿都不经事儿。 本来没打算杀人的,但素锦非要上前找死,她自然要成全她,就当拿她祭旗了。 死她一个,刺激刺激女主,也拉点儿男主的仇恨,看看他们能作何反应。 棋局都摆上了,没有对手可就不好玩儿了。 第六十二章 顶着这么一张丑脸想勾引我? “是你在操控,你想对付陆家?” 萧黎才刚刚回家,陆衍之就在门口守着了,很显然,某位王妃醒了,且马不停蹄的去通风报信。 萧黎突然很好奇:“柳雪茵没被吓到吗?” 不应该啊,明明都晕了。 陆衍之注视着她,雪茵当然被吓到了,一身是血的去找他,脸都是惨白惨白的,还把萧黎杀了她丫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也再一次见识了萧黎的恨毒。 不过一个丫鬟的死,不值得他拿来质问萧黎。 “将寿宴上的事情栽赃给陆家,再散播一些流言,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陆家了吗?” 他那种仿佛看跳梁小丑的表情,成功让萧黎冒火了。 “所以呢,你有何高见?” 敌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好事,敌人越轻敌,你就越容易找到破绽将他击杀。 可这个过程不代表不生气。 陆衍之叹气:“我今日回家是为了解释脸上受伤的事情,是我逼迫你,我不怪你。” 说着抬手把脸上的面罩拿了下来,露出那条又长又丑的疤痕。 “你都把我伤成这样了还不解气吗?”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眼里不见丝毫怨气,反而有了从未有过的柔色,那双清冷不染尘埃的眸子,第一次真真切切有了萧黎的身影。 “以卵击石,并非明智之举。” 这是笃定她会输呢。 萧黎就看着他,不说话,别说,这张脸上有了这条疤,感觉顺眼多了。 也不知道陆衍之从她眼里看到了什么,竟然靠近两步:“闹也闹够了,收手吧,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 萧黎:“......” 感觉遭受到了渣男语录的暴击。 “你......顶着这么一张丑脸想勾引我?” 陆衍之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公子,公子?” 陆书忍不住过来喊他,而陆衍之听到呼喊之后才清醒过来,拿起面罩想往脸上戴,下一刻又狠狠抛开。 “去请岑大夫来。” 压力给到岑岸。 岑岸叹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伤口太深,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如初,要等伤口完全愈合了才用药祛疤,再好的药也得三四个月才能见效。”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陆衍之瞬间泄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被阴霾笼罩。 岑岸看向陆书:“你家公子怎么了?” 陆书僵硬的摇了摇头。 他猜到了,但觉得难以置信。 公子对那个恶毒的公主转变态度就够奇怪了,今天还帮公主在陆家面前说好话,现在甚至因为恶毒公主一句话,竟然在乎起了自己的容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公子吗? 莫不是中邪了?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厢房的床上躺着的人原本安静的睡着,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呼吸变得急促。 胸膛不正常的极速起伏,全身紧绷,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衫。 黑夜里,他的唇不断开合,断断续续的溢出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喘息,压抑的气声只呼喊着一个称呼。 “公主......公主......公主......” “哗!” 床上的人骤然坐起,带着伤疤的脸颊在夜色里狰狞可怖,然而他的脸色却比那伤疤更可怕。 一把掀开被子,感受到那异样的濡湿,痛苦又羞耻的捂住脸颊。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禁欲,除非没有开启那道神奇的闸门。 欲望是毒药,一旦沾染,如洪水倾泄,势不可挡。 尤其是这些欲望有了确切的对象,便是高冷禁欲的谪仙,也会滋生妄念和贪婪。 第二天一早来收拾屋子的的陆书在拿到脏衣服的那一刻,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绝望。 这都第几次了? 以往公子不是这样的,那恶毒公主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啊? -------------- 萧黎向柳雪茵自曝是蠢?错了,这一招叫示敌以弱。 一个是身份不明操控各大世家对付陆家的幕后黑手,一个是他们知根知底,确定她无权无势,只会发癫和散播谣言的恶毒公主,哪个威胁性大? 只要确定谣言是萧黎散的,他们就笃定这只是她低劣的报复手段。 王家等人只是趁机落井下石,然后他们只会应付眼前的局面,不会深思,更不会把萧黎和王家以及那些对付他们的家族联系起来。 因为他们笃定,萧黎办不到,那些世家更不可能被萧黎操控。 因为自信傲慢,所以更会放松警惕,比如现在,他们甚至还派人来请萧黎过去,说今晚家宴聚一聚。 萧黎人都没见,她才不会犯贱去陆家看人脸色,只有等到陆家倒台的时候,她才会亲临现场,看他们绝望的表情。 伸手接过一份名册,扯了两下,没扯动。 懒懒的掀起眸子看着面前之人:“掌香大人这是何意?” 见她终于看自己,楼魇才终于放了手,自然的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 萧黎翻看着名册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楼魇就站在那里陪着,就连垂下的目光都没有移动过。 直到萧黎看完了将册子合上,他才宛若鬼魅般开口:“公主想要什么奴才都能给你拿来,可奴才如此听话,总要图点儿什么吧。” 萧黎挑眉,这是想索要报酬了! “我的库房你知道的,看上什么自己拿。” 楼魇目光幽沉,攻击性十足:“公主知道奴才想要的不是那些。” 萧黎将手中的名册卷起,轻轻的抵在他越发靠近的胸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掌香大人想要什么?要了又能如何?” 这就相当于明晃晃的说:你是个太监,你不行。 对有缺陷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楼魇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没觉得是羞辱,反而当成了挑衅,一把攥住萧黎的手,倾身靠近,目光幽暗,危险诡谲:“公主笃定奴才不能如何,可知奴才擅长刑罚,最会调教人,能让人求生不得,也能让人-欲-罢-不-能。” 这......咳,颜色有点儿重啊。 尤其是这人顶着这张又邪又禁欲的脸,再行那恶劣之事...... 萧黎抿唇抬手,不轻不重的给他一耳光:“滚!” 楼魇抬手摸了下脸,看着萧黎走远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六十三章 杀了董常瑞,有赏 “公主,陛下有请。” 小太监来到公主府,恭恭敬敬的请萧黎入宫。 以往这些太监可不是这个态度,但现在皇帝看重公主,事事询问,这群人见风使舵,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 皇帝早早等着萧黎,一见面,萧黎假模假式的礼还没行完,他就急着过来质问。 “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不能给陆家定罪,想要扳倒更是空谈,再过几日,这事儿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 眼看着鸭子都要熟了,这要是飞了,如何接受? 萧黎想想,剧情里是怎么形容皇帝来着? 无能、平庸,刚腹自用、心胸狭隘,多疑、不容人。 也算是没形容错,当然,除此之外还得加一个,没耐心。 “今日才第十天,皇兄急什么?” 皇帝当然急,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下次想要打击陆家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见皇帝实在是坐立难安,萧黎给他支个招:“这案子现在是刑部和大理寺在查,这里面的人不是陆家的就是其他世家的,他们之间在制衡拉扯,没有证据的事儿自然不敢乱来,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皇兄大可把大理寺卿的位置拿来当奖赏,先骂一顿他的无能,再下令,若是他查不出来,就罢免他,谁查出来了谁就能胜任。” 刑部尚书的职位太高了,皇帝不可轻易撼动,而大理寺卿这个四品的实权官位就极好。 正好是皇帝能随便任免的,也正好是那些世家大族想要的。 太后受到惊吓,他们查不出凶手,罪责决不可免。 不管是这个想要保住位置的大理寺卿,还是想要夺取位置的后来者,他们此刻都需要明白一件事情,皇帝让查案到底想要查出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只有让皇帝满意了,这位置才能得到。 这可不是鱼饵,而是肥肉,就算虎狼不屑,那还有豺狼呢。 任何世界都不缺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人,是忠是奸,端看上位者怎么利用。 说真的,萧景允这个皇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摇摇欲坠,至少在萧黎看来,他拿的是一把好牌。 边疆宁静、朝堂稳固,唯一的烦恼就是朝中世家林立,暗里腐朽,皇帝权力式微。 可坐山观虎斗的不一定要比老虎厉害,驱虎吞狼,再杀掉重伤的老虎,坐收渔翁之利,轻轻松松就能把朝堂洗一遍。 可惜,萧景允这皇位来得太容易了。 皇后嫡子,太子之尊,皇帝临死前直接传位,先帝把路全都给他铺好了,没有经历黑暗的朝堂争斗,没有亲手斩杀一位血脉至亲,自然也就不会有成长。 所以一年后他就被辰王杀了取而代之,辰王利用柳雪茵拿捏住陆衍之,而后借由陆家之手,倾覆了王家,从此掌控朝堂。 诺大的王家,最后都成了这个无能帝王的陪葬。 萧黎叹气,好想把皇帝扯开自己来当。 垃圾玩意儿。 “公主。” 萧黎手把手教皇帝做局,离开的时候心累无比,刚踏出御书房不远就被一道尖细的声音喊住。 董常瑞,掌印太监董公公。 他身体微胖,脸上擦着白色的脂粉,拿着浮尘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你,就像是冥界的纸扎人,尤其那双眼睛,满是阴鸷森冷,看得人心里发毛。 想想楼魇,都是太监,怎么差那么远呢? “董公公。” 董常瑞上前,笑得很是温和:“公主聪慧,先帝看了一定很欣慰,可朝堂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不是公主所想得那般简单,更不是公主殿下该过问的。” “陛下言行自有太傅、学士等人教导监督,公主不要带坏了陛下,最后恐会酿成大祸,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语重心长,像是对晚辈淳淳教诲的长辈。 可配上他那张被粉图得惨白的脸,感觉不到一点儿慈祥,只有恶寒。 “董公公言重了,江山社稷我可不懂,只是那陆家欺人太甚,我想让皇兄给我出出气,想必父皇要是在世,也绝不会看着我被陆家人欺负。” 不就是扯先帝当大旗吗,谁不会呢。 当今四大太监,除了掌香太监楼魇是自己杀上来的,其他三人都是先帝在世时的老人。 可不能因为他们侍奉过先帝,就能对皇子公主以长辈自居。 董常瑞笑意微沉:“老奴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以前公主可没这般伶牙俐齿。” 萧黎:“公公都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了,那为何我被欺负你却不帮我呢?” 董常瑞一时语塞,公主是懂打蛇上棍的。 “据我所知,陆家对公主是一让再让,反倒是公主咄咄相逼,得理不饶人。” 萧黎:“我是皇帝亲妹妹,就是没理我都敢闹上三分,得理了我又为何要饶人?” “我父皇当皇帝是为了让女儿受气?我皇兄当皇帝是为了让妹妹受气?从来都是皇权天威不可冒犯,皇室血脉天下至尊,怎么听董公公的语气,我这个公主还得对陆家低头,是不是等下董公公还要告诉我,嫁为人妻当贤惠淑德,嫁为人媳当侍奉公婆?” 萧黎越说笑意越深,但眸光也越来越冷:“且不说本公主会不会做,那陆家受得起吗?” “还是说董公公受父皇和皇兄器重,拿着皇家俸禄,心却向着陆家人呢?” “公主!” 董常瑞脸色骤变,然而还不等他反驳,萧黎已经大步离去了。 恰巧,才走过一个转角就和刚刚回来的楼魇迎面相遇。 “掌香大人。” 萧黎抬手拦住他,目光看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听说掌香大人是一路杀上来的,谁挡在你前面你就杀谁,那我觉得掌香可没有掌印听着威武。” 屈肘,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最后轻轻的摁在他的唇角:“杀了董常瑞,有赏。” 一个倚老卖老的死太监,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在宫中摆谱,与陆首辅关系匪浅,最后改投辰王,卖主求荣。 要不是他自己蹦跶出来,萧黎都想不起这么个人。 可不能让人妨碍她的计划,那就只能让他去死一死了。 第六十四章 欲望为饵,贪婪者上勾 萧黎入宫三四回了,但都没去看太后。 孝道是没有一点,但想到自己还要利用皇帝,那这点儿虚假的亲情还是需要维系一下的。 不出意外,一见面就被太后骂了。 “这么多天都不见身影,你怎么不等哀家死了再来?” 萧黎摁住她生气打人的手,满眼深情:“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祈祷着母后长命百岁呢,您可一定要身体康健,不然我跟皇兄得多可怜啊。” “这几日皇兄忙着追查害您受惊的凶手,我也想帮忙,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抓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我都没有颜面来见母后,今日实在是担心,就过来看看,看到母后已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当萧黎想要哄好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没有哄不了的人,端看她愿不愿意。 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太后对萧黎没什么感情,但没有不喜欢好话,最后也只是表情冷一点,到底没再说难听的话。 “玄阳!” 陈娉婷追出来叫住萧黎,萧黎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她急得跑步追上来,一把拉着萧黎朝旁边去:“我有话跟你说,你跑什么?” 萧黎一把挥开她的手:“别挨着我,我不跟傻子说话。” 陈娉婷气急:“你说谁是傻子呢?” 萧黎就扫她一眼。 陈娉婷瞬间感觉到了羞辱:“你......你敢说我是傻子......” 想骂人,但不知想到什么,最后放弃做这口舌之争。 “你真的把驸马的脸毁了?” 萧黎冷笑:“消息很灵通嘛。” 陈娉婷瞬间激动得眼里泛着泪花:“你怎么能这样?他......就算他跟柳雪茵不清不楚,可他们是不可能的,他还是你的驸马,你骂他一顿,打他一顿出气都行,怎么能毁了他的脸?” 萧黎表情木然,所以说她才不想跟傻子说话啊。 觊觎人家丈夫,还干涉人家夫妻感情,这三观是长在胎盘上了吧? 陈娉婷擦着眼泪,继续道:“我还听说你散播谣言,说那狮子是陆家故意放出来吓姑母的,你怎么能污蔑他,你这是要害死陆家啊。” 要不说她和柳雪茵能是朋友呢,这脑回路都差不多。 不过她有一点儿好,她居然相信萧黎能害死陆家,还算有点眼光。 “哭什么,我以为你该高兴呢。”萧黎抱着手臂,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越是闹,陆衍之越是讨厌我,陆家也越恨我,说不定我们两个很快就和离了,然后你不就有机会了?” “你难道不想嫁给陆衍之?” “听说太后一直想让你入宫为妃,要不是中秋那天出事,你都成后妃了,谁能想到居然出了那样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你和他还有缘分吗?” 萧黎笑得像是邪恶的魔鬼,徐徐诱惑:“你可要想好哦,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店,等你成了后妃,这辈子都跟他没可能了。” 陈娉婷眼泪都忘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萧黎:“你真要做到这么绝?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了吗?” 萧黎:“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陈娉婷:“我不信,明明之前你还那么喜欢他的。” 哟,还有点儿脑子,可惜也是废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机会给你了,爱信不信。” 陈娉婷看着萧黎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这人真是越看越可恶,以前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人,现在竟然敢反过来拿捏她。 陈娉婷不觉得萧黎是好心,可不否认萧黎说的是事实。 她要是不消停的继续闹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和离。 她不想入宫为妃,如果有机会嫁给陆衍之为妻,她不想错过,不然一定会悔恨一辈子的。 不行,她得出宫去跟母亲商量一下。 还是那句话:欲望为饵,贪婪者上勾。 -------- “戎擎拜见公主。” “多谢公主相救,公主大恩戎擎终身铭记,愿为公主效命,奉上忠诚,万死不辞!” 宁崇那小老头没有骗萧黎,用了好药,真的治好了戎擎。 看着站在自己人高马大的男子,萧黎满意极了。 这块头,看着就威武。 这肌肉,一块一块都是力量。 他的容貌称不上俊美,五官硬朗,看着就粗糙,但不难看,是那种一看就勇猛且男人味十足的长相。 像极了萧黎以前的保镖,安全感满满。 “腿完全好了?” 戎擎回道:“已经好了七成,剩下的需要下地锻炼,让筋骨适应。” 他站得笔直,身姿威武,简直难以把他和当初那个狼狈绝望的在地上爬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不再瘸腿,身子站直了,眼睛里也有了光,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他的坚毅。 萧黎越看越满意,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大刀上,真的是大刀,刀柄长一米有余,加上刀身足足两米,萧黎得抬头看它。 “这就是戎家刀?” 戎擎点头:“是,戎家是先锋军,这是军刀,也名斩马刀,为骑兵对抗之用。” “我能拿一下吗?” 这刀看着就威武霸气,不是陈列在橱窗里的古董,而是被它主人细心打磨,锋芒毕露,看着就杀气凛冽的真杀器。 哪怕是自己最心爱的祖传兵器,戎擎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刀向前递给萧黎。 “公主请小心,此刀乃钨铁铸造,重十三斤六两,刀口锋利,容易伤人。” 萧黎摸了一下,毫不掩饰的喜欢:“是好兵器。” “现在你配得上它了。” 闻言,一直沉稳着的戎擎竟是激动得红了眼,又一次跪地:“多谢公主。” 戎擎做梦都想重新拿起这把刀,可瘸着腿,他挥动艰难,只能一次一次将它擦亮磨光。 而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虽然治疗好他是宁崇的医术,但是公主给了他机会被她选中,是她不嫌弃他的残缺将他带回来,请太医,拿来他根本得不到的珍贵药材。 一切都因为她,他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也终于能重新拿起自己的兵器。 他发自内心的感激萧黎,奉上的忠诚也没有丝毫虚假,他赌上灵魂发誓,愿效忠萧黎,死而无悔。 第六十五章 有人是刀,有人是盾 素锦的死对柳雪茵有什么影响暂且不知道,但辰王倒是因此生气了。 而他生气的方式也很果断,直接派人来杀她。 萧黎这两日总是出门,想找杀她的机会还真不是难事,在看到杀手的时候,萧黎还挺兴奋的。 她并不害怕死亡,她还很想知道自己死了会怎样。 她杀不死柳雪茵,那要是她死了呢,是不是能离开? 如果确定死了就能离开这个时候,萧黎可以放下所有仇怨,当场抹脖子离开。 可没人给她一个确切答案。 怕就怕她死了不但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反而再次被困住,然后再次经历那令人崩溃的剧情。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公主小心!” 杨钧持剑把她护在身后,而前方人高马大的戎擎大杀四方。 萧黎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压根儿不需要她出手,甚至血都溅不过来。 看着戎擎几刀就解决一人,萧黎总算直观感受到他这个大杀器的威力。 “戎擎,留活口。” 这可是男主送上来的把柄,都死了可本就不好玩儿了。 戎擎闻言,刀锋一转,直接刀背划过,也见了血,但留了性命。 萧黎忍不住称赞:“果然好刀法。” 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了杨钧,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已经阴沉了不少了。 萧黎走出包围圈与他并肩,闻着那刺鼻的腥风。 “他很强。” 杨钧回神,侧眸看她一眼,点头:“对。” 萧黎接着道:“你也不差。” 杨钧再次看向她,眼里有微微的诧异。 萧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有人是开疆拓土的刀,有人是固守城墙的盾,你跟他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用不着嫉妒他,也不必暗自伤神,你该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也祈祷我身边有更多如他这般神勇的将士,否则未来风雨骤起,你只有给我陪葬的份儿。” 杨钧的小心思被直白的刨出来不免有些不自然,可萧黎话中的深意又让他止不住心惊。 按照他这位主子目前搞事情的情况来看,未来是什么样子还真说不准。 就好像眼前这些杀手,他不一定对付不了,可一定做不到如戎擎这般碾压式的胜利,何况打斗的时候还要护着公主。 这才十人不到,若是更多呢? 一个被打倒的杀手躺在地上还不认输,手肘对准萧黎,三支袖剑连发。 杨钧一把将萧黎挡回去,同时出剑格挡,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在前面跟最后一人厮杀的戎擎根本没办法顾及这里。 杨钧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跟戎擎是一样的,也是不同的。 有人是刀,有人是盾。 “公主,属下明白了。” 活下来的五个杀手被用绳子捆了起来,卸了四肢和下巴,这一次想暗算也暗算不了,想死也是不行。 杨钧:“公主,这人是属下带回去拷问,还是送去大理寺?” 萧黎问他:“你会拷问吗?” 杨钧点头:“会一点。” “那一点儿可不够用。”况且这是男主的死士,诏狱里走一遭都不会出卖主子的存在。 “用不着审问,也用不着虐待他们,主要是关着别让人把他们救走就行,当然,你要是实在是手痒,那就把他们阉了,一天给辰王送一个蛋过去。” 在场的所有护卫皆是身躯一抖,地上的五个杀手也惊恐的瞪大眼,可惜下巴被卸了,说不了话,只能乱流口水。 杨钧:“......”他并不是很手痒。 同为男人,切蛋的痛实在是太恐惧。 不过公主都说出口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一天一个蛋确实太过恶毒,而且辰王被挑衅了,容易伤人。 之前素锦不是质问她为何没有去探望辰王吗?萧黎决定带上特制的‘大补’药酒去探望这位皇兄。 礼物当然不需要萧黎亲自拿,萧黎把它给了杨钧,杨钧一脸痛苦的递给了戎擎。 戎擎倒是面不改色的拿着,仿佛里面是什么对他都不重要。 杨钧忍不住侧目:......这都没感觉吗?佩服,真汉子啊! “公主请回吧,我们王府不欢迎你!!” 王府的护卫把人拦住,甚至直接拔刀。 都不用萧黎开口,杨钧就带着人出手了。 这就是萧黎带他们来的目的,上次陆家她吃过一次闭门羹,以后任何人都不能给她吃这个。 “住手!” 辰王的两个护卫统领南隐和北封并肩走来,两人看到躺了一地的护卫,明显带着怒气,但最后压下。 “公主,王爷有请。” 萧黎还是被请了进去,但她身后带了足足五十名护卫。 不像是来探病,更像是来抄家的。 知道内情的两人忍不住抽了抽眼皮,这公主真是把怕死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 “皇兄,我来看你啦。” 欢快中带着一丝俏皮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一个跟兄长关系极好的妹妹。 萧景钰冷眼看着带着笑容进来的萧黎,眼里有审视,有杀意,还有忌惮。 “你为何要杀素锦?” 萧黎笑意微敛:“皇兄这话问得......我杀她自然是她该杀啊,王妃难道没告诉你素锦对我做了什么吗?” 萧黎拉开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雪白的手腕上指甲掐出来的淤青还未消退:“那丫鬟可真是对你爱得深沉呢,辰王妃跑去质问我为何要毁了陆衍之的脸,那丫鬟却只记挂着王爷,质问我为何伤你,非要拉着我来给你磕头道歉,我这手都给她掐成了这样。” “我实在是太痛了,这才逼不得已杀了她。” 萧黎笑着坐到萧景钰对面:“皇兄应该感谢我才是,对公主不敬,伤害公主,按照律法她得被刑罚生生折磨死,我给她一个痛快,她也少受罪。” 萧景钰将手中的茶杯生生捏碎:“萧玄阳,那是我的人!你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 男主发威,多可怕啊。 萧黎冷笑一声,抓起旁边的茶壶就朝他砸了过去,茶壶从他头边擦过去,落在地上瞬间碎成渣。 “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把你放眼里?” 第六十六章 你难道不是已经变态了吗? “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把你放眼里?”萧黎可不是那些痴念男主的女配,才不惯着这个人渣猪蹄子。 “保护柳雪茵的时候多威风啊,既然选择了出手,那你就该心甘情愿承受后果,调教不好自己的女人,让她来我面前挑衅,我还不能出手了?当我是泥捏的?” 弱者挑衅强者,被杀了却怪强者出手太快没给她还手的机会,听着就可笑。 萧景钰一脸阴沉冷戾:“我没有让她去找你。” 萧黎:“可她来了,那她就该承受后果,我不是观音菩萨,没那么宽容大度。” 萧景钰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杀意:“做了就该承受后果,那你是准备好承受后果了?” 哦豁,这是准备玩儿真的了? 萧黎顿时来了兴趣,抬手,戎擎立刻将那个酒坛子递上,她的表情瞬间从凌厉变回了刚进来时的温和无害。 “我当然会承受自己造成的后果,所以我这不是给皇兄带礼物来了吗?” “大补之物,对皇兄受伤虚弱的身体极好。” “妹妹的一点儿小心意,请皇兄笑纳。” 萧黎说完,潇洒的带着人离开,路过回廊的时候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子差点儿撞上来,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吓得赶紧往回撤。 萧黎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大步离开,走到大门口,一个背脊佝偻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目光阴冷如蛇,带着浓烈的恨意。 这表情,不用问都猜得出是素锦那个管家父亲。 不过比起素锦,这管家明显沉得住气一切,明明恨不得杀了她,却恭恭敬敬的弯腰:“恭送玄阳公主。” 萧黎挑眉,这才对嘛,她是大反派,这些人该恨她,恨不得杀了她,而不是一个个为了男人来恶心她。 萧黎停下脚步:“若我没记错,管家是姓孙名善对吗?” 孙善低着头:“回公主,正是小人。” 萧黎勾唇:“孙善,我允许你来杀我。” 杀了她,那就是又一轮游戏的开始,他的女儿也就会重新回来。 不过那个时候,她可就不奉陪了。 孙善抬头看着萧黎离开的背影,恨亦未退,疑惑丛生。 杨钧比他还疑惑且难受:“公主,你为什么要对那个管家说那样的话?他有什么资格杀你,不对,我绝对不允许他伤到公主分毫!” 公主怎么能被一个看起来都不会武功的管家杀了,当他们是死的? 戎擎沉默着点头表示赞同。 萧黎:“我允许他来杀我,但能不能杀我得看他的本事,又不是真的等着死他手里。” 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那管家就算想杀她怕是都排不上号呢。 “至于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你们就当我心情好胡说吧。” 她难道要说自己是因为被恶心多了,很欣赏孙善那纯粹的恨意?听着就很变态啊。 要是知道萧黎的想法,杨钧和戎擎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t-t.....你难道不是已经变态了吗? 萧黎走后,她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女子端着东西来到萧景钰面前,想要将托盘放下,却发现小桌子上放了东西。 “王爷,这是什么啊?” 萧景钰瞥了一眼:“拿去丢了。” 女子看他神色不似作假,‘哦’了一声,转手想把东西先那到旁边,等下再丢。 结果那坛子又重又光滑,她一个没拿稳,坛子吊在了地上,‘哐啷’一声碎了一地,瞬间酒香夹杂着腥味肆意,里面几颗肉球状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啊......”女子吓了一跳,故意娇呼一声:“原来是酒,咦,里面还有几颗东西,这是什么啊?” 北封和南隐立刻上前,看清了那东西,一时间没认出来,两人赶紧收拾,然后拿下去辨认。 片刻之后,只有北封一人回来,面如菜色。 “王爷,那酒坛里面泡的是......是男人的外肾......”蛋的正式名字。 “哗!”萧景钰一把掀了茶杯:“她简直无法无天!” 竟敢把这种东西泡酒送他,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北封又道:“昨夜从夜部派去了十二人,死了七人,还有五人应该是被俘虏了,而那酒坛子里,刚好十个......” 不仅仅是羞辱,还是警告。 萧景钰面色阴云密布,北封吓得都不敢说话了,不是被自家王爷,而是被那公主吓的。 士可杀不辱如,死士也是如此。 北封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他们是死士,也是男人,想到自己可能被俘虏阉了泡酒...... 伤害极大,侮辱也极强。 玄阳公主,恐怖如斯! 北封是萧景钰最亲近的心腹,他想什么萧景钰如何不知,不说北封了,就是他自己想到派人杀萧黎最后收到这么一坛子酒,他也受不了。 头可断血可流,但当太监,这个真忍不了......这消息很快会传下去,而以后他再派人去,恐怕那些人还没动手就先怯懦三分。 萧景钰没想到自己遇到的大敌不是皇帝,而是萧黎这个公主......她比皇帝以权压人还可怕。 沉默良久,缓缓闭上眼:“暂时不动她,她身边多出来那个男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去查一查。” 这个北封不用出去都能回答:“王爷没认出来吗?那是戎家的后人,戎擎。” 萧景钰再次震惊:“那个一刀腰斩狄努王的戎擎?” 北封点头:“正是他,之前他在战场受了腿伤,回来之后卖了家产送走寡嫂,后来就消失无踪,也不知道玄阳公主从哪儿把他找出来,还把他的腿治好了。” “你忘了,之前玄阳公主遇刺后去兵马司选护卫,其中就有一个瘸腿的教头。”南隐从门口进来回答道。 “玄阳公主入宫要了很多顶级药材,还请了宁太医过府,治好腿伤应该不难。” 北封感叹:“兵马司就是一废物堆,没想到还让她找到宝了。” 戎擎,将门之后,得戎家刀法真传,一刀腰斩过狄努王,这样的猛将在最绝望的时候被她所救,必然忠心不二。 有这样的大杀器,怪不了夜部十二个杀手都没能杀得了她。 人变态,身边还是高手,跟这样的人为敌,真是想想都可怕。 第六十七章 陆衍之......他又来了 中秋第二天辰王府里多出来了一个叫玉儿的姑娘,据说是辰王身边南护卫的远亲,走投无路来投靠南隐。 玉儿入府之后就被安排在辰王身边做着大丫鬟的活,可那玉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更胜素锦一筹。 王府的人都在私底下拿她们比较,看谁最后能成为辰王的女人。 不过还没比出个结果,素锦却被玄阳公主杀了,现在玉儿虽然还没成为辰王的人,但大家觉得都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之前辰王待素锦再不同,却也没有让素锦贴身伺候,而是把她打发给了王妃,要知道辰王从来都看不上王妃的,这么一对比,高低立现。 萧黎只在中秋那晚模糊的看过江玉儿一眼,大概有个轮廓,并没看清,在辰王府遇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只觉得眼熟,结合手里这些消息,她可以笃定,那就是江玉儿。 怪不得中秋之后所有人都找不到那个接近过狮子笼的可疑宫女,原来她混到了辰王府去了。 要不说辰王和柳雪茵是男女主呢,两人都喜欢藏通缉犯。 辰王这算是主动将把柄送到了萧黎手里,按理说她该像对待顾凌那样,乘胜追击,拿捏辰王。 可她对那江玉儿没杀心,相反,还挺欣赏的。 所以萧黎决定暂时不抓她,而且心血来潮,还给她写了封信。 接到送信命令的杨钧:“......” 那是辰王府,不是寻常人家,而且公主才刚刚给人送了那种‘大补’的酒,现在又去撩人家的丫鬟,这属实有点儿欺负人啊。 当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下属,他学会了将工作分配给可靠的人。 戎擎:“......” 杨钧真不是欺负戎擎:“公主要求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她的身份,我确实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你想想办法。” 戎擎接了,不到一个时辰,信经过辰王府一个去辰王府做活的泥瓦匠之手送到了江玉儿手里。 “江姑娘,有个公子托我捎一封信给你。” 江姑娘三个字出来,本来视这泥瓦匠如无物的江玉儿心头一跳,连忙夺过了信。 “信我收了,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泥瓦匠嘿嘿一笑:“放心,小的懂。” 江玉儿总觉得他这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懂什么。 警惕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这才急匆匆回房,关上门窗点了灯火准备看信。 她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知道她身份给她写信来,难道是家里人? 那人做事还很警惕,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打开密封的油蜡,你们有两张信纸,有一张肉眼可见是一幅画。 江玉儿好奇的打开,只看一眼,心跳都差点儿停止了。 这画......没有一点儿画工,一个圆和五根棍子组成的大概就是人了,画不忍直视,但内容却一目了然。 画的是中秋那晚,她伸手推辰王妃的时候,那人就在她侧方,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她赶紧展开信。 亲爱的江姑娘,冒昧打扰实属不该,但请放心我并无恶意,时间仓促没画好,下次一定补上。qvq 来信的原因是觉得姑娘那又坏又恶毒的样子属实可爱,得知姑娘去了王府,越想越喜欢,忍不住写了这封信。 我知道姑娘是为了对付辰王妃,若有需要,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黎 江玉儿震惊的看完,怎么会有人觉得她又坏又恶毒还可爱? 还越想越喜欢? 这人是什么变态吗? 她震惊、难以置信,把信捏紧又展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为何,好像每看一遍都不一样。 莫了一把自己的脸,烫得惊人。 这变态真是......怎么能写出这么羞人的信来? 而且她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他的联系方式,怎么提供帮助?他又如何知道她需要帮助? “一定是骗子!” 她气愤的把信折了丢掉一边去,莫名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莫名的捡了回来。 “肯定是骗子!” 萧黎只是心血来潮写了那封信,因为觉得江玉儿坏得可爱,所以不自觉按照原世界的语调写的。 亲爱的、可爱、喜欢在她看来是女生间表达亲近和喜欢的词语,却想不到这直白的话对一个纯古代人来说又多大的冲击力。 以至于不经意间撩拨一个姑娘的心,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 陆家不愧是第一大世家,众多家族联合讨伐,还有王家这样大族下场,最终也没能把他如何。 没有直接的证据,栽赃陷害也被陆家一一化解。 最终这事儿随着朝堂上其他的杂事出现,热度消退,皇帝也像是恼羞成怒,最后迁怒陆烨,直接把他的官职罢免,留中待用。 陆家似乎想要息事宁人,对于皇帝的任性也没有再反抗。 而这一行为竟然意外的让不少人开始同情陆家,赞叹陆首辅格局大,对皇帝的无理取闹也如此包容。 至于萧黎,在他们看来,她就是一个得不到丈夫疼爱,因为嫉妒所以对陆家落井下石的愚蠢公主。 “我说过,你赢不了的。” 陆衍之......他又来了。 上次被萧黎说丑,陆衍之这次特意换了一个银质的雕花面具,花纹镂空,刚好遮盖住伤口,清冷不失华贵,看起来不丑,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俊美。 这是他亲自绘制了花纹,让工匠连夜赶工打造出来的。 然而他自以为拿出了最好看的样子,萧黎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台上的戏子。 萧黎心血来潮,花钱请了最出名的戏班子,请全府上下的人看戏。 此刻那男扮女装的戏子正唱着一曲肝肠寸断的离人泪。 “那男旦一直看着公主,那深情的样子,好像公主是那个负心人似的。” “你可别乱说,人家唱戏就这样的。” “哎呀,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你是没看见,这男旦一见到公主就被迷得走不动道,唱戏之前还不停的往公主面前凑,公主还捏着他下巴端详,那乖得哟,像是公主养的小宠似的......” 第六十八章 再也不是心如止水 公主府的人都明白公主是有驸马的,可他们更明白公主和驸马感情不好,而现在还是公主对驸马不屑一顾,甚至都算得上是半囚禁状态了,因此说话也不会顾忌,只要不是说公主坏话都可以。 陆衍之听得心口的怒火和脸上的伤口一样火辣辣的,他才是公主的夫君,这些下人简直当他不存在一样。 “公主。” “公主~~~~~”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一个冷淡压抑着怒火,一个百转千回,幽幽怨怨里暗含勾引。 陆衍之看过去,这才发现那男旦已经唱完了,顶着一张画得妩媚妖娆得脸来到公主面前,眉目含情,满满的都是勾引,对旁边这个驸马也是视若无睹。 而萧黎似乎很吃他这一套,眉眼都是愉悦的浅笑,伸手拿了几片金叶子递过去:“唱得好,赏你。” 男旦欢喜的接过金叶子,如获至宝般仔细的放在心口,然后小心翼翼含着期盼的看着她:“下一场戏不用奴家上场,奴家可以站在公主身侧吗?” 这男旦的心思不要太明显,萧黎看得分明,但她心情好,没扫兴。 让人给他搬了张凳子:“坐吧。” “谢公主赐坐。” 直到那男旦欢欢喜喜的坐下,从始至终没有往陆衍之这边看一眼,萧黎也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 他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看不见,只是不想理他而已。 想喊人,但唇瓣动了又动,最终把那一声喊咽了下去。 他知道公主这是没看到陆家遭殃心情不好给他甩脸子呢。 现在的公主总是这般喜怒行于色,好懂,却不听劝告。 戏一场一场的过,丫鬟们热情不减,萧黎却有些疲累了,起身欲走,换好装扮的男旦急匆匆的出来拉住她的衣袖,满眼的欲语还休:“公主,小生准备了一支舞蹈,求公主看完再走。” 萧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幽幽笑道:“好啊。” “多谢公主。” 男旦欢喜的去准备,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此刻的扮相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将军,没一会儿鼓乐声起,他拿着剑出来,非常利落的来了一场剑舞。 他的身子比一般男子柔韧,既有男子的力量,也有女子的飒气,杀伤力不大,但很具有观赏性,尤其是配合着他悦耳的唱腔,视觉和听觉双享受。 半刻钟之后,舞跳完了,萧黎也起身了。 男旦借着几个舞到动作来到萧黎面前,双膝跪地,祈求的仰望着萧黎:“小生已经用公主赏赐的金子为自己赎了身,公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愿为奴为婢侍奉公主左右,求公主成全。” 陆衍之的怒火彻底被激发:“公主,他一个戏子......” “好啊。”萧黎毫不犹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陆衍之想说的话。 他震惊的看着萧黎,这戏子分明就是图谋不轨,那么拙劣的演技,公主难道看不出来? 男旦也很惊讶公主竟然如此轻易答应了,感激的话正要出口,却听得萧黎笑道又道:“红月,给陆夫人备一份厚礼,就说她送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萧黎丢下一个惊雷大步离去,留下一群听到的人呆立在原地。 陆衍之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男旦,想质问他真的是他娘派来的?可看到男旦那脂粉都掩饰不住的惨白脸色和震惊心虚的眼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怎么可以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踉跄两步,愤然离开。 陆家 陆衍之径直去到自己母亲的住处,心如烈火灼烧,但他却没忘自己的修养和对母亲的尊敬,压抑着怒火,等着母亲出来见他。 陆夫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脸上带着未退的笑意,看到陆衍之的时候笑得更灿烂。 “衍之,你怎么来了,用膳了没?” “娘。” 陆衍之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陆夫人吓坏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那个公主又折磨你了?” 陆衍之艰涩的开口:“娘,是你让那个戏子接近公主的?” 陆夫人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立刻摇头:“我没有,什么戏子,你从哪儿道听途说的?” 陆衍之闭眼,有些事情不需要承认,就她刚刚的反应,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娘,公主要是真的与那戏子有了什么,我亦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陆夫人抿唇不说话了。 “公主那里我自有想法,娘莫要因为担心而做了错事。” 陆衍之没有说一句重话,最后还行礼才离开,可陆夫人却好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摇摇欲坠差点儿站不稳。 “第二次......他第二次为那个恶毒的公主说话了......” 知子莫若母。 陆衍之已经不复之前的冷淡,再也不是心如止水。 陆夫人那叫一个心痛啊,比儿子忤逆她更心痛,他怎么能对那个恶毒的玄阳公主动了心思? 可偏生她不敢骂,她怕这只是一个萌芽,而她开口却点醒了他。 不行,她不能放任发展下去,必须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 陆衍之急匆匆去了一趟陆家回来,却得知戏班子已经离开,而霜寒却留了下来。 霜寒就是那个男旦,他不但被留下来了,还住到了萧黎的旁边。 陆衍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对红月道:“我要见公主,烦请红月姑娘通报一声。” 红月抱着毯子,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公主入宫去了。” 陆衍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现在他就是想立刻见到公主,转身就想入宫去,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端着盆子进来。 虽然怎么看都是一个女子,可这人分明就是那个男旦。 陆衍之一把将他拉住:“你跟我出来!” “我给你钱,你立刻离开公主府。” 霜寒平静的看着他:“这公主府驸马能做主吗?” 见陆衍之迟疑了,他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驸马不会以为公主是看上我才把我留下的吧?呵,恰恰相反,她从始至终都没看上我,同样的,也看不上驸马。” 第六十九章 这人......脑子有病吧? 萧黎是一点儿都不想去见皇帝,成大事者怎么能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总是催催催! 这才第二十天,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着急早干嘛去了? 还没到御书房呢,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董常瑞。 “公主。” 董常瑞端着他那熟悉的咪咪笑过来了,脸还是那么惨白惨白,笑还是那么渗人又虚伪。 “董公公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 董常瑞皮笑肉不笑:“得知公主要入宫,老奴特地在此恭候。” “陛下忧思厚重,情绪不定,安抚陛下本该是皇后和后妃的责任,怎么能一直劳累公主呢?” 萧黎也学着他假笑:“公公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明白。” 董常瑞:“只要公主不给陛下乱出主意,陛下自然就淡然无忧。” 这是又想教训她啊。 萧黎特想一巴掌给他呼过去,但又怕糊了一手的粉,凭白恶心自己。 忍住怒火踏入御书房,萧景允在批奏章,似乎很是忙,都没空起身,只是对萧黎不断招手。 “你过来,快过来。” 萧黎一走过去,他就赶紧把一堆奏折推过来,气愤道:“你看看这个,都是骂朕的,都在骂朕!” 萧黎打开看了两本:“哪儿骂你了,只是给陆家说好话而已。” 萧景允拍桌,激动得脖子都红了:“给陆家说好话,难道不是骂朕?他们只差没有指着朕的鼻子说我昏庸了。” “说陆家对江山社稷有多大多大功劳,多么清廉、多么大义宽容,知道的是他们拍马屁,不知道的还以为本朝要出一个圣人呢!” “写这么多奏折夸他,那不就是拐着弯儿的骂朕有眼无珠?要不朕这个皇帝给他陆苍做算了。” 陆苍,陆首辅,身兼吏部尚书,文臣之首,天下文人之首,陆衍之的祖父。 萧黎又翻了几本,确实,站在皇帝的角度,越看越气,越想越气。 但这不是他一着急就死命催促她的理由。 “皇兄要是觉得闹心,不看就是,左右不过一个月,皇兄忍一忍就好。” 皇帝冷哼一声,要不是想着一个月,他就不是在这里发牢骚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就不能跟朕透个底?现在陆家已经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以后可再难找到机会对付他们了。” 尤其是陆家被打压之后,反弹回来的威望让他这个皇帝胆战心惊,早朝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龙椅在摇摇欲坠。 他也后悔,也许最开始就不该听萧黎的胡来,她一个公主能懂什么? 可萧黎说得信誓旦旦,又曾帮他拿到好处,他又忍不住想试试,结果现在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身为皇帝,他总不能向世家低头,这次开了先河,届时天下怕只知陆家,不知帝王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跟萧黎一条道走到黑,可萧黎什么都不跟他说,让他空等,他如何不急? 萧黎无奈,就是他这性子,所以才不跟他说的嘛。 “两个月,我言而有信,皇兄别催了,那董公公都已经指着我鼻子骂了。” 皇帝往门口看一眼:“这干他何事?” 萧黎轻笑一声,靠近皇帝轻声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旧人好用,可就怕这旧时的奴才还操着旧时的心,把陛下当孩子对待呢。” 皇帝目光凌厉看向她,萧黎笑而不语。 临走之际,萧黎扫过桌上的点心:“这点心皇兄不爱吃也别浪费,不如赏给陈娉婷吧。” 皇帝听得一头雾水,盯着那点心好一会儿,想不明白,但最后还是让人把点心送出去了。 不管萧黎有什么深意,左右不过是一叠点心而已。 突然收到点心的陈娉婷qaq:......完了,表兄不会真准备让她当后妃了吧? 完了完了! -------- 萧黎从宫中回来,陆衍之在门口堵她。 萧黎无视他准备直接过去,陆衍之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公主如何才愿意送走那个戏子?” 萧黎不说话,陆衍之态度软下来:“我已经回去劝说母亲了,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公主若有怨气大可冲我来。” 萧黎不想理他,不过陆衍之现在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她盯着陆衍之的脸看,想透过他的皮囊看看他现在打的什么主意。 陆衍之以为萧黎在看他的面具,想到面具后的伤口曾被她说丑,他难为情的转开:“这伤口会好的,只是需要一点儿事情。” 萧黎似是确定了什么,表情有点儿难以置信,然后语出惊人。 “陆衍之,你不会对我动心思了吧?” 陆衍之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但却没有逃避,他说:“我们是夫妻,感情和睦,天经地义。” 他鼓起勇气看向萧黎,却被她眼里的震惊和嘲讽刺痛。 陆衍之也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萧黎了,但心里的想法他控制不了,这种陌生的感觉对柳雪茵不一样,不是包容和照顾,而是煎熬难受,还有难以遏制的欲。 可悲的是曾经公主一往情深他不珍惜,现在他动心了,她却不屑一顾。 “公主为何这般眼神,我以往只是不懂,但我也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对公主动心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萧黎:“......” 事情太过惊悚,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陆衍之不是对柳雪茵情根深种吗? 为了柳雪茵做任何事情都不求回报,只希望柳雪茵安好,甚至终身都守身如玉。 如此痴情的绝世男二,竟然说对她动心了? 这哪儿出问题了? 萧黎扪心自问,她打了陆衍之、差点儿杀了陆衍之,骂他更是不少,也从未给他一个好脸色,甚至还毁了他的脸。 这一桩一桩的事情都是伤害他,陆衍之应该恨她入骨,不惜不休才对,竟然还对她动心了? 这人......脑子有病吧? 被虐待还喜欢上了施虐者,这不就是虐文女主的思想吗? 恋爱脑莫非还能传染? 萧黎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怪恶心的。” 陆衍之脸上浮现痛苦,公主现在对他的冷漠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他不能急。 “求公主送走那个戏子。” 萧黎干脆拒绝:“不要,你娘眼光比你好,这戏子比那个侍卫好看多了。” 轰隆! 陆衍之仿佛遭了雷击。 过去的那一刀,终于刺到了他自己身上。 第七十章 他们在吃人 因为礼部侍郎陆烨被逼退了下来,原本用来被黑锅的方文甫保住了,人也从刑部放了出来。 进去二十天,出来瘦了一大圈,可把老爷子方孝霖心疼惨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差点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可能会抄家灭族的危机中活下来,方孝霖现在满是庆幸,至于大儿子能不能继续当那个四品官,他都不那么在意了。 可他却忘了,事情不是他喊停就能停的。 方文甫虽然出来了,但职位能否恢复另说,只要有人动动手指,他还可以再入诏狱。 棋局开始了,没有一颗棋子能中途从棋局上下来。 除非死了。 又是一封信送到了方孝霖手里,方家之前只是在外散播一下谣言,借口咬死陆家而已,现在才是他们真正付出代价的开始。 方孝霖看着上面那人安排他一家子要做的事情,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看的他心惊肉跳,这单单一个都是要脑袋搬家的啊。 而这些事情表面上杂乱无章,可他很笃定,这些一定都有关联,直至汇成一个巨大的阴谋,对付陆家的阴谋。 方家和陆家比,那必然是以卵击石,在二十天前,方孝霖做梦都不敢想和陆家为敌,可现在他没得选。 他如果当缩头乌龟求安稳,那方家的下场只有落败,尤其是他之前还散播谣言咬死陆家,陆家不可能不知道。 他就算收手了,陆家那边报复过来,他失去牙齿,死得更惨。 这幕后之人是在利用他,可这也是他唯一能走的路,往后退是死,他只有拼一把了。 是成为别人的刀,还是成为敌人刀下的鱼肉,这根本不需要选。 ----- 好人总需要有用确凿的证据去证明别人犯罪,坏人从来都是在自己想要什么罪名,就能有什么罪名。 不过萧黎这一次不准备跟他们上太脏的手段,因为这个世界的腐朽比她的手段脏多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恶事,只需要将世界的一角微微掀起,里面的黑暗腐朽就能将无数人吞没。 一个一个的鱼饵已经撒下去,她要做的就是等,等发酵,等酝酿足够,然后爆发。 九月初九,重阳节,本是一个非常灿烂的晴天。 然而天才刚刚亮,惨叫声划破了黎明。 京城里一座藏在城西菜市后面的青楼里死了人,死了很多人。 惨叫声惊动了巡防营的士兵,他们进去查看,一个个都震惊不已。 死的人很多,死状也很惨烈,但这都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真正震惊的是这些人的身份。 都是一等二等家族的男子,而且好几个还在朝中身居要职。 现在这些矜贵的世家老爷们死在了他们巡逻的区域,巡防营的士兵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很快赶过来,一具一具尸体抬出来,可以看得出最致命的伤口是脖子上那个大窟窿,然而他们身上的伤却不止一处,胸口被刀捅得像是马蜂窝,十指被削掉,膝盖骨被挖出来,尤其是腿间那个位置,仵作掀开一看,被活生生砸成了肉泥。 仵作断言,他们脖子上的伤口不会让他们立刻死去,而是在被割了脖子之后又被虐待了一段时间才死去,所以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的惊恐,眼睛怎么都合不上。 死因很好找,凶手也很好找,楼里的妓子。 楼里的老鸨查了一遍,所有伺候这些人的妓子都凭空消失了,不但人消失了,还带走了金银细软,一看就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谋杀。 大理寺还在问案,各家都来人领尸体。 大多都是二等世家的人,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人竟然是陆烨的堂弟,陆家人也死在了这场谋杀中。 案子没结,尸体按理是不能带走的,但这些家族大理寺卿也惹不起,最后只能让大多数带回去了,留下几个不那么重要的作为证据。 “大人,大人出事了!” 衙役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大人你看这个。” 大理寺卿秦暮接过,发现这竟然是那长春楼里的妓子联名所写。 长春楼是一间看起来很廉价的青楼,藏在最贫穷的西街,贩夫走卒都能入内寻欢作乐。 可实际上长春楼的后院却别有洞天,那里是专门为世家大族有特殊癖好的贵族提供服务的场所。 她们这些妓子就是长春楼后面服侍人的,她们有的是被买来的,有得是在路上被虏来的,有的是被哄骗来的。 有的是平头百姓,有的甚至是富家千金,有女孩,也有男孩。 他们最大的不过十四五,最小的才六岁,因为没有人能从这里活过一年。 那些官老爷们偷偷的来,然后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残忍欲望,打骂都是最轻的,有人喜欢一边施暴一边用刀子划开皮肤割肉。 虐待,侵犯,剥皮、剔骨取乐,活生生把人折磨至死后,烹而食之。 是的,他们还吃人。 做成佳肴,佐以美酒,纵情享受。 长春楼后面的一口枯井一直被巨石压着,说是怕人掉进去,实际上那里面是用来丢弃尸骨的,熬煮过后的白骨在里面堆成了山,一旦打开,恶臭熏天。 秦暮看完一把将纸张攥紧,面容阴暗:“你这从何而来,还有谁看到?” 他是大理寺卿,更是秦家嫡脉,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查案。 衙役丝毫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到临头,老老实实回答:“外面到处都传得是,好多人都看见了。” “啪!” 秦暮骤然起身,大步出门去,果然看见好多人都在看同样的纸张,一个个看得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牵马来。” 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衙役很是恭敬的去把马牵了过来:“大人,马来了。” 等秦暮带着人去到长春楼,发现整个长春楼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而后面那个枯井已经被打开,现场就如那张纸上写的,恶臭熏天。 有胆子大的往下面放了桶,随便鼓捣几下,慢慢一桶白骨被提了上来。 “真的是白骨,那上面写的是真的!” “长春楼吃人,他们在吃人!” 第七十一章 人间惨剧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想控制局面,可那铺天盖地的告示已经将这里的所有信息都透露了出去,无数愤怒的百姓蜂拥而来。 他们自发的挖起了井里的白骨,冲入厨房找到了烹饪剩下的尸块,还有各种珍藏的人骨酒具。 这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可以接受人有三六九等,可以接受穷困辛劳、被世族压榨,因为那是他们生在了穷困之家,这是他们的命。 可这些人压榨他们还不够,还要吃他们孩子的血肉,他们是人,不是世族圈养食用的牲畜。 这长春楼开了十几年,吃掉的孩子数不胜数,而为了‘进货’方便,他们把地址选在普通百姓聚集的边缘菜市后面,也许最开始是从其他地方买孩子来,可周围百姓的孩子就在眼前蹦跶,总会有不想舍近求远的时候。 这些年周围人家丢过孩子的比比皆是。 以前只以为是被人贩子捉走了,伤心痛苦,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现在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孩子根本没被带出京城,就在这一墙之隔,被那些世家贵族的人折磨至死,然后活生生给吃了。 “我的芳儿,我的闺女啊......” “我的宝珠,我的儿啊......” “铁娃,铁娃......” 悲痛的哭泣声绵延不断,听得人肝肠寸断。 官兵们也于心不忍,但命令已经下来,他们只能赶人。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请速速离开!” “刑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受害的是这些百姓的孩子,然而官兵现在却对他们拔刀相向。 百姓中的汉子愤怒不已冲上前理论:“你们办案,办的什么案?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什么都没查到,现在凶手出现了,你们知道来了,谁知道你们是来查案的还是为了遮掩事实,为那些人渣脱罪的?” “说什么捉拿凶手,你们不会还想捉拿那些替天行道的孩子吧?” “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的命是命,我们百姓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官兵立刻上前制止:“你住口,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汉子压根儿不怕:“你倒是不客气给老子看看啊,凶手抓不到,只会对老百姓抖威风。” 官兵气得就要动手,汉子立刻高声叫嚷:“大家快看啊,官兵要杀人灭口了,他们包庇那些禽兽,还想继续追杀我们的孩子啊......” 汉子一嚷嚷,本就愤怒的百姓更加激动,一群人不怕死的朝官兵涌去。 “大人!” 大理寺少卿孟正走到秦暮身边:“这明显是有人推波助澜,这事儿怕是按不住了啊。” 秦暮阴沉着一张脸:“按不住也得按,一群贱民难道想反了天不成?” “加派人手,把那几个闹事的抓起来打一顿,以儆效尤。” 秦家和孟家都是陆家的附属,这次死得人中还有陆家人,而且这长春楼后面还有高家的影子,高家嫡女还是陆大少的妻子,这事儿陆家牵连太深,他们必须控制住,否则要出大事儿啊。 孟正还是有点儿良知的,可权衡之下,他还是得先保全自己。 “来人......” 大理寺调来了跟多的人,直接去抓领头的百姓,而百姓们死死护住那几个敢说的领头人,眼看着更大的冲突将起,一道洪亮的声音如雷贯耳。 “圣旨到!”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看到刑部侍郎带着大理寺一行人过来跪下,百姓也犹犹豫豫的跟着跪下。 且听一听帝王有何分辨。 一大队的禁军冲过来将中间所有的官员团团围住,一袭朝服的魏王带着一袭紫衣的掌香太监楼魇到来。 楼魇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内容大概就是皇帝表达了对这件事情的震惊和悲痛,没想到在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干出这么骇人听闻、惨无人道的事情,帝王决不饶恕,坚决彻查到底。 同时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玩忽职守、包庇犯罪、视人命如儿戏,罪不容赦,赐,斩立决! 斩立决? 秦暮难以置信的抬头,下一刻只听得咚的一身,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从脖颈处喷溅的鲜血入注,而那身上的衣服他无比的眼熟,正是他最心爱的大理寺卿官服。 以杀出名的掌香大人出手,顷刻间人头落地,而另一边京兆府尹也被斩首。 说杀就杀,不给辩驳申冤的机会。 刑部侍郎李行难以置信的看着旁边倒下的无头尸,再抬头看魏王和那妖邪冷血的掌香太监,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百姓也没想到突然就杀人了,片刻的死寂之后,所有人激动不已。 “陛下要为咱们老百姓做主了,陛下要为咱们老百姓做主了!!!” “苍天有眼啊!” 李行上前来到魏王面前,还没说什么,魏王就直截了当说道:“陛下有令,这个案子由本王和辰王接手,掌香公公和刑部协助,凡是反抗者,本王可先斩后奏。” 李行没话了,深深一拜:“臣,遵旨!” 萧景奕抬手,禁军立刻抬出厚厚的一卷白绸,将所有的白绸铺在院中的地上,等位置摆好了,萧景奕才转身,对着百姓们一礼。 “从即刻起,这件事情由本王负责,本王在此许诺,一定给诸位一个公道,现在,若是有愿意的,皆可随本王一起去请这些往死的孩子们一起重见天日!” “我愿意!” “我也愿意!” “王爷,我孩子在里面,我要去把她带回家。” “王爷,我孩子也在里面......” 不用劝说,一呼百应。 萧景奕让钦天监的人设坛,一边作法一边让人去打骨头上来。 而光是弄这些骨头,就从中午弄到了晚上。 所有的骨头被挖了出来,有带着血肉的新鲜骨头,有腐烂发黑发黄的,也有彻底成了白骨的。 一桶一桶被人打出来摆在白布上面,骨头被剁烂分不清,但头骨大多完好,头骨一排一排的摆在前面。 而旁边有一堆新鲜的,从人头还能分辨出模样,几家人围着那人头哭得悲天跄地,有个母亲甚至当场吐血而亡。 看着这一幕幕的人间惨剧,再看旁边被雕琢打磨成器具还镶嵌了金玉宝石的华丽骨气,实在是太过讽刺。 第七十二章 世家的傀儡,还是百姓的帝王 满地白骨,哭声震天,悲恸欲绝,惨绝人寰。 萧景奕深吸口气:皇姐啊皇姐,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儿。 他出生至今,只有今日最震撼,灵魂都在发抖。 虽然说今日他出面能收获一个好名声,可对比起来,他更愿意跟辰王换一换。 这人间惨剧,实在是太让人痛苦了,他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觉到灵魂在被煎熬。 他知道某些人在行禽兽之事,可他却不知道这些人能如此的丧心病狂,这还是人吗? 魏王分到的是监督此案,而辰王分到的是去抄家。 抄高家! 这长春楼是高家一个旁支搞出来的,还记在那个旁支的小舅子名下。 真要说起来,这也可以说和高家没有关系。 可谁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借口。 那么多权贵来这里享受变态癖好,没有高家做担保,他们怎么会放心来此? 而且昨晚死去的人当中,高家子弟就占了三人。 在昨夜之前,这里的账本也被送了出去,上面明显显示,这里产生的肮脏的巨额财富,最后尽数流到了高家家主手里。 高家,该死! 辰王接了命令就带人去高家,高家还在收拾房子准备给那死去的三人搭灵堂呢,结果下一刻就被抄家,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抓了压到了刑台。 一般来说杀这些罪犯都是秋后问斩,巧了,现在就是秋后! 皇帝从未有今日这般硬气过,一连三道圣旨,都是杀!杀!杀! 高家的家产还没抄完,但所有人都押到刑台开砍了。 按照律令,八岁以下孩童是要留下来充入奴籍的,虽然失去了高贵的身份,但是好歹留一条命,但这次皇帝没有留手,哪怕两岁的孩子,一并斩杀。 此等畜生的后代,绝不能活在世上,而且还是先从孩子砍起,让高家那些人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被人砍死是什么感觉。 皇帝下达的命令是如此的残忍,可在这一刻百姓们却狠狠的感动了。 明君啊,这才是真正为百姓做主的明君啊! 高家人最开始还在喊冤枉,还在辩解自己是清白的,可看到孩子一个个被杀死,他们开始哭诉帝王残暴,哭诉帝王冤枉好人。 终于,有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儿子被杀,彻底疯了。 “报应,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疯狂的挣脱官兵的压制,癫狂的朝自己丈夫扑过去,一口咬在对方耳朵上,直接把他耳朵生生给咬了下来,然后在这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咀嚼吞咽下去。 “哈哈,原来人肉是这样的味道,怪不得你心心念念着要吃那一口。” “你们这一家子畜生,坏事做尽,活该遭报应,可怜我的羽儿,他才四岁啊,为什么你们做的孽要他来承受?我的羽儿啊......” 她直接扑向自己儿子的方向,撞死在了官兵的刀口。 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看着确实令人动容。 可从她的语言里不难听出,她对这些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她知道自己丈夫吃人肉,知道自己丈夫在做这种邪恶的事情,她什么都知道。 她和她的儿子死也不无辜。 高家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 当一幕幕人间惨剧落到自己身上,这些恶魔才会知道什么叫痛。 一代又一代看着自己孩子死在面前,死到最后,高家那些老骨头磕头忏悔,一心求死。 然后,辰王没杀他们。 百姓不乐意了。 “为什么放过他们?他们才是主谋,他们才最该死!” 一群禁军抬来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高家剩余的六人都被关了进去。 高老太爷颤巍巍的抓住柱子:“辰王,为什么不杀了我们?求求你了,把我们都杀了吧。” 辰王冷着一张脸不吭声,显然他对接下来的事情不赞成,但一旁的小太监可不管。 拂尘一挥,立刻有人去从高家人身上割了一块肉过来,旁边有人架了锅,当场切片烹饪,然后端到高老太爷面前。 小太监笑眯眯的过去:“听说高老太爷年纪大了怕死,每日都要食一碟‘神仙肉’以求长生,今日高老太爷应该还没来得及吃吧,尝尝我们这厨子的手艺可合你的胃口?” 刚刚那肉是从高老太爷的孙子身上割下来的。 高老太爷看着那肉,整个人都惊恐的颤抖,最后直接被吓死了。 而他哪怕死了,小太监也不放过他,让人进去,挨个儿给这些老不死的喂肉,死了也塞一口进去。 从今日起,高家人的食物就是他们儿子的血肉,什么时候吃够了,什么时候上路。 百姓们大呼痛快,这种吃人肉的畜生就该如此对待。 ------ 御书房前,首辅陆苍带着一众人想要劝说皇帝不要实行暴政。 可皇帝禁闭房门不见他们,外面的消息倒是一个有一个的传来。 听到高家人从小到大被砍完,最后几个老东西还要吃自己的儿孙,所有人都面露惊骇,皇帝怎么可以如此残暴? 有些个也吃了所谓‘神仙肉’的官员此刻心里满是惶恐,生怕查到自己身上,要是让他们也吃自己儿孙的肉,想想都生不如死啊。 次辅王昌文从未觉得自己腰杆子挺得这么直过,瞥了眼陆苍那张长满褶子的老脸,阴阳怪气道:“高家和陆家是姻亲,素来关系亲厚,想来应该也有向陆大人献过神仙肉吧,这神仙肉可好吃啊?” 然而陆苍丝毫不管王昌文的挑衅,目光直至的看着御书房那道紧闭的门。 从未有这一刻让他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皇帝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御书房内,皇帝很慌,也很平静。 慌是害怕这些大家族反扑,毕竟他自己写的圣旨有多得罪人他也是知道的。 平静是因为该杀的人都杀了,案子到了这个地步,陆苍就算权势滔天也无法压下去,以后陆家不可能再有好名声,而陆家要是反了,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他终于想明白了萧黎问的那一句:你要做世家的傀儡,还是百姓的帝王? 他向着世家,只会被世家裹挟压制,处处掣肘。 而他向着百姓,百姓会为他吞噬了世家。 第七十三章 东风猛烈,才刚刚开始 高家的死给所有人敲了一个震撼,让百姓看到了皇帝的公平公正,也让世家意识到皇帝的决心。 尤其是那些才把惨死的尸体带回去准备搭灵堂的,一个个都顾不得悲伤,匆匆把人安排下葬。 此刻哪儿还顾得上去找凶手啊,生怕被人知道自家有人去过长春楼吃了人肉,只想把自己彻底撇清出去。 哪怕那些世家都是二等家族,此刻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挺直腰杆说自己没错。 杀人吃肉,天理难容,就算是世家也不敢硬钢。 一群人都当了缩头的鹌鹑,但有一人不是,她坚决认定这里面有阴谋。 柳雪茵想方设法终于见到了陆衍之,此刻她一身素稿,披麻戴孝,哭得双眼通红,好不可怜。 “衍之哥,我爹是被陷害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 “衍之哥,这一定是公主干的,这是她的报复,她说要杀了我所有亲近之人,这一定是她的报复,衍之哥你帮帮我,我爹死得好惨啊!” 柳雪茵哭得几欲晕厥,依恋的看着眼前的竹马,期待着他像以往一般安慰自己,为她解决一切困难。 然而,陆衍之却缓缓扯开了她的手,用一种晦涩冷漠的眼神看着她:“雪茵你许是忘了,多年前,你爹醉酒,说这世上最美味的下酒菜还得是神仙肉,吃了一口,快活似神仙,你听了之后闹着说想吃神仙肉,然后被你娘打了,你为此找我哭了一顿。” 那时年少不知,现在往回想,细思极恐。 吃人的魔鬼一直就在身边。 柳雪茵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没有说过,不可能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衍之突然发现,再看这位一直让他怜惜的青梅,好似变了模样。 “那你要我如何帮你?” 柳雪茵没察觉到他的变化,一如既往的信任依赖他,毫不掩饰心中的仇恨:“我要杀了她给我爹报仇。” 陆衍之:“案子还在查,你的猜测并无依据。” 柳雪茵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反驳自己的男人:“你不相信我?” “我爹都死了,你竟然不相信我?” “是她亲口说要杀了我身边所有的人,素锦,她当着我的面杀了素锦你知不知道?” 陆衍之疲惫的蹙着眉心:“柳叔叔没了你伤心我理解,但你不能用这种理由给公主定罪,她是公主,岂能说杀就杀?” 柳雪茵歇斯底里:“那我爹呢?我爹她怎么能说杀就杀?” 陆衍之不欲与她争论,柳雪茵伤心绝望的后退:“我知道了,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陆衍之,我讨厌你!” 下一刻,一阵风吹过,雨点紧跟着落下。 陆衍之站在屋檐下,而柳雪茵却顷刻被大雨淋湿,但她却倔强的往前走,没回头看一眼。 拐角处马车上的萧黎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她都拿一血了,这两人还在这儿演偶像剧呢。 柳父的死,说真的,不算是误伤,萧黎在发现那个窝点准备布置的时候,就准备大杀一场。 柳父那天本是不准备去的,但萧黎让那些姑娘们用了诱饵,那天晚上几乎上把常去的‘老客’聚集了一大半,柳父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就该死! 说来也是可笑,原剧情里讲的是柳雪茵和辰王萧景钰的爱恨纠葛,柳家人在其中都是心疼女儿和心疼妹妹的存在。 辰王因为被皇帝处处打压针对,皇帝昏庸,几次想要他命,然后他随随便便造个反就成了新帝。 辰王当了皇帝之后,世家还是世家,天下还是天下,而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追妻火葬场,以帝王之尊,不顾颜面,不顾朝政,以天下为聘,只为让柳雪茵重新再爱上他。 那些庞大根深虬结到威胁到皇权的世家不重要,那些世家下面的腐朽黑暗也不重要。 好像辰王换个身份当皇帝,为的就是用皇帝的身份去宠爱柳雪茵,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然后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最终两人生儿育女,成为天下人都羡慕的恩爱夫妻。 萧黎怀疑自己跟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 ---------- 满月楼 子越跑出去一趟又一趟,回来之后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掌柜姜叔的正在打算盘呢,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劝他:“不忍心就别去看了。” 满月楼和长春楼相隔不到两条街,直线距离不到百米,子越跟周围好些孩子都混得熟,失踪的孩子里也有他认识的。 他怎么没想到自己那些玩伴失踪后竟然遭遇了那样的事情,而且还是那么进的地方。 他想去看一眼有没有自己认识的,可那堆积成山的白骨啊,他都不敢去细看。 他不是怕白骨,而是怕真的从里面看到自己熟悉的脸。 今日那些白骨已经被收走了,因为很多难以分辨,所以全部收去城外一起立一个坟冢,还请了高僧来诵往生咒。 子越刚刚是去送他们最后一程的。 他心情很滴落,没回答掌柜的话,突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香。 “姜叔,谁在咱们这儿喝酒啊?” 他们这儿是茶楼,可没有酒,一般也不会让人把酒带到这儿来的。 姜叔指指楼上:“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少东家陪她一起喝呢。” 子越惊讶:“美人姐姐?少东家能喝酒吗?” 萧黎也很在想这个问题:“你要是不能喝就别逞强。” 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结果因为一杯酒呛得不断咳嗽,面红耳赤的,这让她很有罪恶感啊。 “咳咳......”少东家摆手:“抱歉,我这破身子,浪费了姑娘的佳酿。” 萧黎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才回答:“我不是心疼酒,而是你这身体看着都费劲,什么病,治不好?” 少东家喝着茶水润利润嗓子:“老毛病了,不要命,死不了,但治不好。” 他看着萧黎一杯又一杯的喝:“姑娘今日看起来兴致颇高,可是你等的东风到了?” 萧黎举杯的手一顿,随即又是一口喝完:“到了,东风猛烈,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四章 也许,她就是他等的黎明 见萧黎一口一杯酒,那叫一个潇洒利落,少东家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 萧黎看过来,他连忙道:“在下宋君湛,若有唐突之处,姑娘见谅。” “萧黎,黎明的黎。” 宋君湛神情微动:“萧姑娘。” 萧黎放下酒杯,微微歪头看着他:“我等的东风到了,那你呢?” “少东家看着也不是寻常人等,守着这没什么生意的茶楼,你又在等什么?” 宋君湛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窗外:“姑娘听说过科举吗?” 萧黎挑眉,这世界不是世家举荐制度吗?怎么还有科举? 宋君湛一看她就是不知道,解释道:“科举是前朝的制度,为的是选拔有才学的治国之才,不论出身,只要是家世清白的读书人都可以参与。” “但我朝开国之后,太祖皇帝大封侯爵世家,之后朝中官员皆出自世家大族,而后再无寒门子弟能爬上高位,世家把控朝政,架空皇权,打压寒门,掐断了寒门子弟施展抱负的机会不说,甚至随意奴役他们,折磨至死也无处申冤。” “十年前,先帝有意复兴科举,联合了多为臣子想要改革,但却被世家洞察了意图,所有参与的臣子皆被冠以各种罪名下狱流放,没几年先帝也病逝,从此再无人提起科举。” “我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寒门子弟,空有一身学问,却无处施展,只能窝在这小茶楼,等待时机。” 萧黎半晌没说话,主要是不好接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没有的,你问就是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可我要是真正有的,你问我愿不愿意给你,那我可能就要犹豫了,因为可能真得给啊。 宋君湛所说的科举,她知道对古代制度来说有多好,而她也有能力帮他实现。 那这话可就不能随便接了。 她现在就是想杀人,一路杀杀杀,虽然杀的都是世家,但科举改变的是朝堂格局,她又不是要给皇帝治理国家,这事儿她不想插手的。 这就是一个剧本,困住她的牢笼,她要的是杀穿剧本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可不是在这里搞什么革新基建的。 “你相信你一定能等到?” 这话明显就是随口敷衍,宋君湛也不在意:“事在人为,天总会变的。” 萧黎走了,子越鬼鬼祟祟的摸进去,紧张的看着还在喝茶的宋君湛:“少东家,你怎么把科举的事情都告诉美人姐姐啊,你不想活啦?” 宋君湛反问他:“你不是那么喜欢她吗?” 子越坐下,忧心忡忡:“喜欢是喜欢,但这不是一回事儿,美人姐姐一看就是世家贵族的金枝玉叶,你告诉她,万一她回去跟她家人说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宋君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她就算不会帮我们,也一定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子越对少东家的话很是信服:“为什么啊?” 宋君湛没有回答,只在心里想到:因为她姓萧。 萧乃是国姓。 黎明为朝阳,他或许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了。 也许,她就是他等的黎明。 想到此,宋君湛轻击了一下桌面,似是坐下了某种决定:“子越,去把姜叔请上来。” ------------- 萧黎又入宫了,因为那个又怂又无能的皇帝被世家堵在御书房,连寝殿都回不去。 皇帝下旨给魏王和楼魇,让他们彻查长春楼一事,可这事儿不能继续查。 按照皇帝斩杀高家的速度来看,一查下去,那得死好多个世家。 高家已经被抄了,这件事情就该到此为止。 他们堵着,说什么劝导商议,实际上就是让皇帝不能再发他们掌控不住的圣旨,他们这是在逼迫帝王。 而这一回,便是王家等其他世家,看似和陆家在较劲,实际上也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都是一个泥潭里的,谁又能比谁干净? 那长春楼里死的可不仅仅是跟陆家有关系的人,更别说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那些参与过的还没死的。 长春楼的老鸨说他们的名单也丢了,那一份名单是绝对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否则真的会无法收场的。 他们的态度也很简单,长春楼那些逃跑的妓子他们不再追查,那关于长春楼的案子也不必再查了。 大理寺卿被斩首,高家被抄满门,也算是给百姓交代了,事情到此为止。 御书房里,萧景允不吃不喝一天了。 也许他本来没这么坚定的,可眼看着世家步步紧逼,他也被逼出血性来了。 他是帝王,这些世家根本没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他绝不低头,他非要跟他们死磕,让他们都去死。 董常瑞拿着浮尘站在旁边,耐心劝说:“老奴知道陛下有爱民之心,可江山社稷不是儿戏,陛下当以大局为重啊。” “陛下若是细查下去,必将天下大乱,江山不稳啊,陛下......” 董常瑞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有萧黎之前的话,皇帝此刻很是怀疑他就是帮着外面那些人说话。 看他这个皇帝年轻,一个个都想来说教一番。 怎么当皇帝他能不知道?非得一群人来指指点点? 外面一群人明明做错了事情还逼迫他,这死太监明明是他身边的掌印,结果却也向着外人说话。 这些人压根儿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忍无可忍,正要发火,外面传来了萧黎的声音。 “哟,诸位都在呢。” 那听着欠欠儿的声音对皇帝来说简直如闻仙乐。 完全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快步去到门口,但没开门,巴巴的从缝隙里往外面看。 今日来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头头,当朝品级最高的官,大部分是先帝那一辈,诸如陆苍和王昌文,那是先帝的先帝那一辈,一眼望去,全是老头子。 野心不会随着年纪而衰退,这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都快入土了还死死握住权利不放,那浑浊的眼里满是精明算计,野心不减。 “玄阳公主。” 哪怕不情愿,这群老头子还是得打个招呼,让人,象征性的喊一句,行礼是别想了,不让萧黎给他们行礼就不错了。 第七十五章 道理讲不通,那就发疯呗 萧黎其实不想来面对这群老不死的,不是她怯场,而是这群人掌握着连皇帝都忌惮的权力,她一个议政资格都没有的公主,根本硬钢不了一点。 她喜欢做蛰伏在暗处的猎人,设置陷阱等待时机,然后一击必杀。 现在就是她收获猎物的时候,不过出了点儿小意外。 谁能想到堂堂皇帝能怂到不敢面对自己的臣子,这群人是进不去了,可她的消息也送不进来,接下来就继续不下去。 这个面,她是不得不露了。 带不动的猪队友,垃圾玩意儿! 陆苍目光森冷的落在萧黎身上,威严肃冷:“我等正和陛下商议要事,这里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直接开口赶人。 也许在他眼里,萧黎都不是个公主,而是他们家不承认的、上不得台面的孙媳妇。 搁这儿给她摆谱呢? 萧黎并不在乎他轻视的态度,对手嘛,态度不好是正常的,谁要是想杀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陆首辅,久仰。” “听说高家被抄斩了,倒是忘了,高家嫡女还在你们陆家,陆首辅这是来求情的吗?” “你们放心,皇兄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对陆首辅,总会有几分情面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那另外的诸位大人呢?你们也是来求情的?” “你们想要陛下息事宁人,想要为那些禽兽不如的畜生掩盖罪恶,就靠你们的厚脸皮吗?” “多大脸啊!” “诸位老大人年纪也不小了,确定不为自己积点儿阴德?也是,你们这么多人,死后阴司十八层,也不缺伴儿。” “玄阳公主!”有人历喝:“公主慎言,我等乃是......” 萧黎打断他骄傲的自白:“我知道,薛大人嘛,薛家的大文豪,然后呢?你不是该痛批那些畜生禽兽、以示你清高孤傲、不同流合污的高贵气节吗?怎么站在这儿不吭声?” “玄阳!”陆苍阴冷怒喝:“你住口!” 萧黎转头骂回去:“闭嘴吧你,老匹夫!” “我是公主,先帝血脉,轮得到你在这儿吆五喝六,君臣尊卑你懂不懂?” 众人震惊:这公主是真勇啊,竟然敢这么对陆首辅说话。 “你......”陆苍被气得不轻,喝骂道:“毫无教养,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不敬长辈,你简直不堪为人。” 还不堪为人,他们这些禽兽就堪为人了?那她还是不跟他们一个品种好了。 萧黎直接笑了:“那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她反手抽过禁军的刀丢在他面前:“陆苍,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公主啊?” 见他只是愤怒不动,萧黎又抽了一把刀,大步过去将把手塞他手里:“来啊,正好我也不想做人了,你动手试一试!” “杀了我这个公主,下次你杀皇兄的时候就顺手了,正好这皇位换成你们陆家来做,那你想教训人就教训人,想抖威风就抖威风,多好啊。” 萧黎不可能跟这群老奸贼讲道理,道理讲不通,那就发疯呗。 陆苍哪怕权势再大,此刻也被萧黎气得连连后退。 其他人都被惊呆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怎么突然见就又要杀公主又要杀皇帝了? 王昌文虽然乐意看到陆苍吃瘪,但眼看局势不受控制,还是赶紧站出来拦住萧黎。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老臣知道你是因为外面发生的事情气愤,可我们这不是来找陛下商议一下事情的解决办法嘛。” “杀人解决不了事情,总要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公主不如劝劝陛下。” 萧黎收了刀,轻蔑的扫过所有人:“你们都劝不动,我如何劝?这又不关我事儿。” 萧黎说完,转身大步朝御书房去,然后一脚把门给踹开,就这么大刺刺的走了进去。 萧景允赶紧让人把门关上,回头崇拜的看着萧黎:“皇妹你真是太厉害了,陆苍那老匹夫都被你气得脸都绿了。” 萧黎没有先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董常瑞:“能麻烦董公公去请王阁老进来一趟吗?他们这么堵着陛下也不是事儿,事情总要解决。” 董常瑞看向皇帝,萧景允现在对萧黎很是信服,连忙挥手:“你快去请人。” 说完就拉着萧黎去到桌案后面,两人小声说悄悄话,生怕别人听到。 不过就看皇帝那表情,不难猜出他是在倒苦水。 一个皇帝活成他这窝囊样,萧黎想把他拎走自己来的心更加强烈了。 两人才说了一会儿话,王昌文就进来了,看到的局面是萧黎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翻着奏折玩儿,而皇帝坐在御案后,一脸沉思。 “陛下。” 皇帝抬手:“外祖,你且过来,朕有话对你说。” 一声外祖,喊得王昌文心情瞬间就升起一丝不可言说的优越感。 连忙迈着步子过去,声音慈祥:“陛下请讲。” 皇帝按照萧黎给他出的主意对王昌文说了一遍。 这事儿皇帝也知道不可能继续查下去,一下子杀那么多世家不现实,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做到。 说句现实的,如果不是萧黎让他先写了圣旨藏起来,恐怕连高家他都处置不了。 各大世家虽然争斗严重,可唇亡齿寒,若是皇帝疯狂打压,他们定会摈弃前嫌共同抵抗,比如现在。 所以事情必须要打住,可他不能说算就算,还是萧黎有主意,给钱。 但凡被点名的世家,就那些死了人的,每家上交百万两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否则就这么拉扯吧,让天下人看看这些世家丑恶的嘴脸。 百万两银子对有些世家来说不难,可对有些世家来说,那也是不容易的。 可皇帝就是这么个态度,必须得给。 但给钱是一回事儿,皇帝又悄悄向王昌文暗示,这次陆家派系的人死了不少,余下来的位置,就看大家的态度了。 这不就差明晃晃的告诉他,干脆交钱的世家有肉吃吗? 王昌文立刻出去拉走了跟自己关系好的,然后一群人凑钱去了。 王家派系一走,皇帝又把其他两个大族的人叫了进去,如法炮制,逐个击破。 第七十六章 现在后悔......晚了 眼看着一个个领头人被喊进去,出来就讳莫如深的带走了自己派系所有人。 最终只剩跟陆家有关系的官员留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皇帝的召见,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阁老,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怎么所有人都进去了,皇上却不理咱们?” “皇上还生我们的气?” “这......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连陆阁老都不见啊?” 殿外一群人嘀嘀咕咕,殿内董常瑞也心急如焚。 “陛下,现在是不是该喊首辅大人进来了?” 皇帝摆手:“朕今天不想见他们,让他们走吧。” “陛下......”董常瑞惊得深吸口气,竟然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陛下三思啊!” “陆阁老是三朝元老,是先帝亲自为陛下挑选的首辅大臣,陛下若是跟他离了心,恐会动荡江山社稷啊。” “其他人都愿意交银子赎罪,他们想必也是愿意的,求陛下莫要赌气,将这事儿给了吧。” 乍一听,这人好似是一个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的奴才。 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为陆苍说话,将皇帝放在后辈的位置。 萧景允确实不是个好帝王,也确实需要能臣,可能臣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 高家所做的事情陆苍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吧,那他为何还要揭过这件事儿? 他只是想阻止皇帝查下去,却完全不管这事儿到底有多恶劣多残忍,那些百姓的怨念有多重。 他维护的是江山社稷吗?他维护的是世家的体面和权力。 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正邪善恶之分。 然而董常瑞太懂拿捏帝心了,苦苦哀求,淳淳劝诫,哪怕萧黎一再摇头,皇帝还是被董常瑞说动了。 也许不是被说动了,而是他害怕了。 他想起这些年朝堂的安稳全靠陆苍镇着,他一想要是真的惹怒了陆苍,万一朝堂大乱,他可能收拾不了那个局面。 给钱也好,让他们多给一点,到时候他拿出一部分去补偿那些受害的家庭,也算两全其美。 “那就......让他进来吧......” 皇帝开了口,底气不足,没敢看萧黎。 董常瑞激动得连忙出去喊人,可惜,晚了。 陆苍已经意识到皇帝要做什么,等了片刻之后拂袖离开,其他人也跟着他走了。 董常瑞没看到人,急得跳脚:“陛下,陆阁老带着人走了!!” 他说完之后一甩拂尘:“奴才这就去追,马上去追!” 董常瑞带着两个太监着急忙慌的追上去,萧黎也放下奏折起身:“许久没去看太后了,我去看看她。” 皇帝干笑两声:“呵呵,是啊,母后也很想你,你快去吧。” 现在他只想快点儿把萧黎给打发了。 萧黎也没有多言,起身离开。 对于皇帝会半路后悔,萧黎一点儿不意外,皇帝就这德性,不能说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生来就是尊贵的皇子,太后保护他、先帝保护他,他一生没吃过什么苦,也吃不了苦。 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当皇帝的模式,傀儡又不完全傀儡,有抉择权但这抉择权不大。 也许他也有些不甘心,想要挣脱束缚,当一个一言九鼎的帝王,可他的不甘心就像是无能的怒吼,不足以支撑他屠杀所有世家,更别说让这个朝堂天翻地覆的改革了。 什么百姓的帝王?那就是一时热血上头飙升的妄言,都是假的。 他能走到这一步全靠萧黎怂恿推动,现在被董常瑞一劝,突然意识到前面是万丈悬崖,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瞬间失去了勇气。 他只是失去勇气,而不是责怪萧黎把他推到这里,勉强还算有点儿良心。 可惜他不知道,这万丈悬崖不止有萧黎在后面推,陆苍等人也会想办法将他拽入深渊。 不论剧情里的前世还是今生。 现在后悔......晚了。 萧黎离开避开了主干道,但远远看到了董常瑞追上了陆苍等人,他躬着身苦口婆心的劝说,最终还真把陆苍劝了回去。 当一个愤怒的人突然低头,不是他意识到错误要道歉,而是......他准备进攻了。 ----- 萧黎的目的很简单,反正陆家最终会和辰王一起谋反,那她就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提前反,这样大家都省事儿。 意外发现长春楼的事情,用这个来当导火索,正好杀一堆人渣祭旗。 萧黎算计好了一切,倾尽所有布了局。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皇帝突然反悔退缩,不过不重要,在陆家以老夫人身体不适为借口把陆衍之请回去之后,萧黎就知道事情成了。 “陆烨去见了辰王,兵部尚书连夜出了城。” 楼魇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暗紫色锦衣上的暗纹随着灯火光芒浮动,闪烁着妖冶的光芒,如同他那双目光灼灼的眸子。 萧黎抬眸看着他:“这消息你该去告诉陛下,跟我说有什么用呢?” 萧黎确实有利用楼魇,但她只是把他算计在行动内,让他做他作为帝王的刀刃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为她所用。 虽然她也会知道陆家的消息,但不该是楼魇带来给她的。 楼魇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目光一瞬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你的目标是陆家还是辰王?或者,是陆衍之还是柳雪茵?” 还真是敏锐。 “你想知道?” 楼魇摇头:“都不重要。”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里面暗含着无数翻涌的情绪,缓缓抬手碰触她的脸颊,目光随着手一点点挪动,最终轻轻印在她的唇角。 满身的倾略性拉满,却又死死克制在了边缘。 “先帝临终前将自己亲卫暗鳞卫的指挥权给了董常瑞,暗鳞卫个个武功高强,都是暗杀精英,那支队伍现在只听他的调遣,寻常便是我也极少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按理说董常瑞是不会背叛皇帝的,可今晚他调动了大半的暗鳞卫替换了禁军,怕是已经生了异心。” “今夜怕是不太平,公主请务必小心。” “董常瑞的命奴才会取,公主莫要忘记了你的诺言。” 脸颊的温度还在,人影却早就消失无踪。 萧黎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她竟然被一个太监撩到了。 第七十七章 晚了一步,就注定输了 陆苍掌控半个朝堂,兵部尚书都是他能指挥动的人,若再加上一个帝王身边的掌印大太监。 他想要谋反,简直易如反掌。 可这个世界上总有例外,比如预算到他会造反的人,比如其他所有世家联合起来一起陪他下这一局。 萧黎不可能再出面,她把所有的消息都递到了方家,让方家父子三人来当这个中间人。 富贵险中求,梯子她递过去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们自己了。 远远看到公主府被火光吞没,萧黎笑着离开。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先机,晚了一步,就注定输了。 陆家连杀她都晚一步,还想赢她? 离长春楼不到五十米的房子里,一眼看得到头的宅子,两个房间一个堂屋,柴房和厨房都搭在边角,看着就是很普通的百姓房子。 有人敲了暗号,立刻有人来开门,是一个纤瘦的女孩子,仰头看着来人,欲言又止,最后躬身把她迎了进去。 里面探出一双双眼睛,带着惊疑和好奇的看着这个来到这里的陌生人。 大门关上,屋内点燃两盏灯火。 只够摆一张桌子的房间里挤满了十七个孩子,以及......一个奶娃娃。 看着那还在吃手指的孩子,来人蹙眉,但没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递给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子。 “这是长春楼所有客人的名单。” “主子让我转告你们,抄斩高家已经是极限了,其他的仇得靠你们自己报。” 他又拿出一个袋子:“你们从长春楼带走的东西现在不能拿出去换钱,这里面是十八份银子,有银票有碎银,一袋一百两,拿了之后,你们知道自己家的可以直接回去,想离开的离开,若是无处可去,这宅子的地契也在这里,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 等他说完,开门那个女孩子才鼓足勇气问道:“我们......可以知道恩公名讳吗?” 所有人的目光唰唰的看向那人。 她急切的解释道:“我们只是想知道是谁救了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那人看着一屋子的孩子,最大是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其余的都在十二三岁的样子,可本该天真的年纪,一个个却眼里一片麻木无光,不过在说到恩公的时候,他们的眼里骤然闪现期待的光华。 想到他们的遭遇,他也是心里难受。 “不能,主子不需要你们的报答,不过......” 他看向年纪最大那个孩子,那双燃着仅剩一点儿光芒的眼眸,终是不忍看它熄灭。 “主子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她欣赏自强坚毅的人,她的名字里有朝阳,你们好好活着,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那......”那个女孩子忐忑的问道:“恩公......会嫌弃我们吗?” 他轻叹:“在我心里,她是不会嫌弃你们的,相反,她对你们很是怜惜,但至于答案如何,有一天你们自己走到她面前去问她。” “好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所有人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大门关上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 “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耐烦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杨钧拉下斗篷,仰头看着坐在栏杆边缘喝酒的萧黎。 她一手提着酒壶吊在栏杆外面,衣袖上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哪怕在夜色里也白得很是醒目。 “那群孩子闹着见公主,属下哄了几句。” 萧黎垂眸看着他:“你还会哄孩子?” 杨钧身材不似戎擎那般高大壮硕,但习武之人瘦不到哪儿去,平日里也就在萧黎面前看着温顺,其余时候不苟言笑,像是谁欠他钱不还似的。 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人哄孩子是什么样子。 杨钧上了楼才回答:“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属下也不能真的转头就走。” 萧黎没再问什么,而是让红月给杨钧也温了一杯酒。 今夜北风至,格外的寒冷。 “多谢公主赏赐。” 杨钧接过酒喝下,这一杯热酒让他身心都暖了起来,许是刚刚看完那群孩子,他话也忍不住多了些。 “其实公主可以去见一见他们,那些孩子对你感激不已,若是稍加训练,一定能为公主所用,世家大族训练死士都是挑他们这种孩子。” 萧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多话。” 杨钧被骂也不在乎,经过这次的事情他算是发现了,主子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看一眼萧黎又看一眼夜空,今晚不太平,戎擎被派去兵马司了,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护公主周全。 寅时三刻,一支令箭飞向天际,绚烂夺目,这是战役打响的信号。 不是陆家刚刚准备夺权,而是陆家发现悄悄动手没用,比如帝王重病、暴毙然后留下遗诏传位辰王之类的。 文臣的手段总是文雅些,不喜欢舞刀弄枪,想要抢你东西,还得先让面子过得去。 但是他们发现杀不了皇帝,而阴谋已经暴露,那就只能图穷匕见,开始亮刀子了。 萧黎的马车缓缓来到宫门口,诺大宫门此刻连守卫都没了,马车长驱直入。 此刻霜寒露重,夜色漆黑,但整个皇宫却灯火通明,月色照映下,宛如白昼。 地面上的血腥不多,证明今晚的厮杀不是很惨烈。 不过越是往里走,明显死的人多了,而剩下的士兵全都聚集在了二门内,割据两边,暂时休战。 萧黎没有上前,而是爬到一处高一点儿的宫墙上,靠着柱子往下看。 今夜宫里的人不少,除却士兵,几乎满朝文武都来了。 七成的人站在一边,守护着皇帝,而三成人跟着陆苍,他们的前头是一身铠甲的辰王。 两方对峙,明显陆苍那边的人更少,可气势却不减,尤其是那几个身着铠甲的将军,一看就是手上沾了无数人命的,凶神恶煞,气势逼人。 这样一看,皇帝身后这些人都像是乌合之众了。 陆家和辰王不愧是未来造反成功的主角团,虽然时间提前了,人数也少了些,可看这架势,今晚怕是依旧会成功。 萧黎对萧景允不放心,所以才来看一眼,现在证明果然很有必要啊。 她将一直提着的盒子放在地上打开,借着微弱的光快速将几个零件组装。 整体组装完成,赫然是一把栓动狙击步枪,这可是她在短时间内能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了。 装上子弹,再装上倍镜。 琉璃的镜片打磨再打磨,可到底不是标准的镜片,存在着偏差,而且没那么清晰。 不过她已经练习过十几发了,大概能掌握偏差。 枪管架在墙墩子上,瞄准陆苍的头。 真想一枪爆头,但准头不允许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瞄准心口往左一点的空位,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 第七十八章 一群废物玩意儿 陆苍也知道突然逼宫有些仓促,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替换一个帝王不过他抬抬手的事儿。 他陆家永远不会当谋逆的反贼,但这皇位上坐的帝王是谁,一定是他陆苍说了算。 兵部调动兵马司镇住城门,同时控制住其他世家进宫救驾的可能,董常瑞控制住帝王,他只需要带点儿人入宫,足矣让皇帝乖乖写下传位圣旨。 他今天没准备杀帝王,有玄阳公主那一番风言风语,帝王要是真死了,恐怕就要坐实他谋逆的污名了,所以他没打算让萧景允死,而是想让他写下诏书传位辰王,然后去守皇陵。 只要萧景允不是死在宫里,谁还会在意一个废帝在皇陵的死活? 然而一动手,陆苍就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兵马司的一个副将拿着帝王金令,将指挥使和邵万丰(兵部尚书)斩杀,兵马司全程未动。 董常瑞带着暗鳞卫策应,可皇帝早就被人替换出去了,反倒是董常瑞被擒住,暗鳞卫只认令牌,没了令牌,暗鳞卫一个都没动。 而后就是王家等人带着帝王出现,直接跟他金殿前对峙。 现在他成了乱臣贼子,对面一群人骂得群情激昂,唾沫横飞。 直到此刻,陆苍依旧没有慌乱。 他承认今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超脱了他的掌控,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是他还有着最大的底牌,只要他拿出来,都不需要他动手,萧景允自己都得乖乖从皇位上滚下来。 出生就是嫡皇子,皇帝也当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位了。 “陛下。”陆苍依旧端着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一个无情的审判者:“只要你此时写下诏书退位,老臣可以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给你一个体面。” 明知道陆苍的援军一个没来,而自己现在占据上风,萧景允会受他几句威胁就写诏书? 简直天方夜谭。 “陆苍,只要你立刻跪下投降,朕可以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不知道陆苍还握着他命门的萧景允无比嚣张的还了回去。 被陆苍打压这么多年,他从未觉得如此扬眉吐气过,以后他再也不受陆苍的鸟气了。 陆苍目光沉沉,看着一个无知的狂徒,仁至义尽之后,终于下达了他的审判:“当年太后产下一女......” “砰!” 一声炸响,惊得所有人心疼一跳。 茫然四顾,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啊,陆阁老你怎么了?” “陆阁老受伤了!” 陆苍随着那一身炸响倒下,心口涌出一片鲜血。 武将瞬间辨别声音来的方向,指着一边的墙头:“刺客在那里!” “砰!” 又是一声,这一枪比上一枪准多了,直接爆了一个武将的头。 “砰砰砰!” 五颗子弹,都不奢求瞄准,只对准的是陆苍身边,随机挑选幸运儿。 子弹打完,萧黎都顾不上拆卸,扛着枪就走。 等后面的武将追来,她已经窜到了早就找好的藏身之地。 此刻跟在她身边的只有杨钧一人,在萧黎开第一枪的时候杨钧就傻眼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么激烈的炸响,这种前所未见的暗器让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驸马遇刺的事情。 刺杀驸马的人莫非是公主? 不等他想清楚,萧黎已经打完带着他跑了。 此刻两人藏在一处暗门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比外面的脚步声响亮。 他的心卡在嗓子眼儿,整个人神经紧绷,都不敢大喘气儿。 而在如此紧张的时候,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很小声,但能听出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他很熟悉,刚刚在宫墙上,公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组装就是这个声音。 “啪嗒。” 盒子盖上了,公主应该是拆完放好了。 杨钧的心随着那个声音也渐渐平稳下来,公主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怎么有如此厉害的杀器? 不过作为合格的下属,公主不说,他就不能问。 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似乎没脚步声了。 他没有立刻开口,警惕的听着,直到确定外面真的没人了,他才小心的打开一条缝隙出去,四处巡视一番。 “公主,现在没人。” 萧黎把枪丢在那个暗门里,大摇大摆的带着杨钧出去。 陆苍重伤,他带来的人两死两伤,皇帝立刻抓住机会反扑过去,这才终于拿下胜利。 萧黎要的只是陆苍和辰王失败的结果,只要他们失败了,后续就不关她的事儿了,不过她还是得去见一眼皇帝。 金殿之前还在打扫战场,皇帝带着臣子在里面,一群人在商议对辰王和陆苍的处罚。 陆苍重伤却没死,皇帝赢了也只是把他们所有人关押到天牢而已。 明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把人斩杀,皇帝却还在这里跟一群人商量怎么给陆苍他们定罪。 萧黎:“......”这一群带不动的猪队友,就该让他们都死在陆苍手里。 一群废物玩意儿。 萧黎先看了眼门口,董常瑞不在,楼魇也不在,站在门口的依旧是个老太监,看衣着是四大太监之一,但到底是哪位,萧黎不认识。 萧黎迈步就要进去,对方抬手拦她:“公主,这金銮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能不能来是陛下决定的,请公公帮忙通报一声。” 对方掀起垂落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最后当真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出来,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陛下让公主进去。” 萧黎一进去,整个大殿的人都看着她,惊讶她一个公主竟然踏进这一处金銮殿。 不过陆苍造反的事情还没平息,此刻关于公主进入金銮殿的事情好像不值得他们激烈批判。 萧黎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到皇帝面前:“陛下,我来拿样东西。” 萧景允惊讶又无奈:“你就这一会儿也等不得?” 萧黎看着他:“陛下接下来怕是会很忙,我不好来打扰。” 萧景允信她这客套话就怪了。 “东西放在御书房,你自己去拿。” 此刻萧景允心情有些累,但也是难得的愉悦,很是好说话,而知道萧黎在背后出了大力,对她也很是信任。 尤其是现在陆苍成了叛贼,萧黎和陆衍之的婚事也是赶紧解了好。 萧黎道谢离开,没再停留。 王昌文想知道皇帝和公主直接打什么哑谜,但皇帝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他觉得反正公主也不怎么重要,还是先处理陆苍吧。 一鲸落而万物生。 陆家这庞然大物一倒台,怎么分割才是重中之重。 陆家的财产大概率是充公的,他也不眼馋,真正让他们眼馋的是陆家派系那些官员空出来的官位,尤其是首辅的位置,他势在必得。 第七十九章 圣旨休夫 萧黎拿着圣旨出宫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亮了。 她每走一步天就亮一点。 她坐马车回到自己的公主府的时候太阳正好升起,今日是个好天,朝阳万丈,可惜她住的朝阳阁已经被大火烧了。 陆苍想换了皇帝,同时也想解开自己孙子身上的枷锁,所以他派人来杀了萧黎。 这把火是萧黎自己点的,是对陆苍的嘲讽。 那老匹夫算不过她,也杀不了她。 公主府的住处不少,烧了一个她换一个便是。 “公主,已经备好了。” 红月和蓝月捧着衣服过来,他们为萧黎准备好热水沐浴更衣。 一夜的疲惫,萧黎确实需要好好洗洗。 她将圣旨放在旁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 直到洗完换了身衣服,都顾不上吃早膳,迫不及待的就出去了。 陆苍自负,以为胜劵在握,他虽然喊回了陆衍之,但却并未安排亲眷逃跑,只是将自己家中守卫多添了两倍。 皇帝那儿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所以现在陆家被禁军团团围住,陆家人除了陆苍、陆烨等参与逼宫的被送到了天牢里关押起来,陆家的女眷和小辈都被围在府上,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并未受到什么限制。 身为帝王,面对逼自己退位的乱臣贼子都做不到杀伐果断,萧黎对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而且她有直觉,也许等皇帝商议完,陆家可能都不用死人。 真是个文明的朝代,造反都这么文明。 这倒是方便了萧黎,人多才好,不然她的圣旨读给谁听? 戎擎已经回来了,和杨钧一起跟在萧黎左右,带着一百府兵,浩浩荡荡来到陆家。 萧黎手里拿着圣旨,看守的禁军立刻让人开门,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陆家那根被称为文昌笔的巨大石雕。 天下第一文臣,多荣耀的名称啊。 萧黎想砸了这根柱子,不过皇帝那样子,她多余废那力气。 陆家的守卫也一并被困在了府里,看到萧黎带人进来立刻去通知,没有命令他们不敢对公主动手,但也尽力阻拦,最终所有人把她拦在了大堂之外。 其实是萧黎停下了脚步,陆家其他地方她不想去,宣旨自然要在大堂最中间的地方才是。 最先出来的是陆衍之那一身熟悉的衣袂,脚步略微有一丝急切,倒是不似往昔那般淡漠。 他脸上带着面具,为他整个人添了一分神秘,看到萧黎的时候,眼里有一丝克制的笑意。 萧黎一袭红色锦衣如血,身姿潇洒飒气,看到陆衍之的瞬间展露出一个比朝阳还灿烂的笑颜。 “别来无恙啊,我的驸马。” 她说过的,等陆家倒台,她一定会亲自登门,见他们最后一面。 “公主......” 陆衍之看到萧黎到来有些恍惚,又想到陆家现在的处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黎拿出圣旨递到他眼前,满是笑意的眉梢眼尾都是邪佞:“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圣旨陆衍之自然认得,金龙玉轴,帝王亲笔书写的圣旨。 “请公主明示。” 这一刻他其实还有些期待的,也许公主是拿了免罪的圣旨来威胁他,以陆家人的性命为筹码,要他从此以后对她唯命是从。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他会答应,只要陆家人都平安无事,往后余生他给公主做牛做马都可以。 萧黎可不明白他那诡异又恶心的心思,想要将圣旨展开,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圣旨怎么能站着听呢?” “戎擎,让他跪下!” 戎擎不等陆衍之反应,直接给他膝盖一脚,让他噗通一声跪在萧黎面前。 陆家府兵想阻拦的,但陆衍之自己走到了前面,戎擎下手又快,等陆衍之被踹倒,他们再出手,其他人也抽刀,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萧黎才不管那些,看着陆衍之吃痛又屈辱的表情,萧黎这才满意。 缓缓将圣旨展开,笑意期待。 “驸马饱读诗书,想必自己能看懂的吧?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陆衍之目光落在圣旨上,一字一句看过去,在看到‘休弃’两个字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的颤抖。 直到最后:从此解除玄阳公主与陆衍之婚契,男女婚嫁,再无干系。 陆衍之不愿相信:“公主......公主你......要休了我......” 休夫之事不算稀奇,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女子也干过休夫的事情,但都是凤毛麟角。 而公主休夫,从未听闻。 他确实不喜欢自己这段婚姻,预料过无数种结局,从未想过自己是被休的那一个。 圣旨休夫。 萧黎是想拿圣旨羞辱他的,但陆衍之这幅痛心疾首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谁特么能想到,这痴情的男二还能对她移情别恋,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无情的渣女似的。 真是膈应。 “陆衍之,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她将圣旨收起,同时拿来的还有两人的婚书,当场点燃,这些都不作数了。 其实她杀了陆衍之就可以了,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萧黎心里有执念,剧情里原身被他们欺负死了,最后陆衍之还拿原身立深情人设当挡箭牌。 这婚事她必须要结束,让他们从此都没有关系。 陆衍之死了,也不能叩上一个亡夫的头衔。 死,就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婚书还没烧完,陆家其他人姗姗来迟。 陆老夫人,陆夫人、陆承之夫妇,整整齐齐。 他们没把萧黎看在眼里,就算听到她来了,也不愿意来见她,但听说陆衍之出来了,自然要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陆衍之跪在萧黎面前,陆夫人当场就炸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一看到我陆家失势就迫不及待来羞辱我儿,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明明知道陆家造反失败了,可看她这架势,一点儿没受影响呢。 皇帝那个废物。 陆承之上前想拉起自己的弟弟:“衍之你起来。” 陆衍之丢了魂儿一般一动不动,他又看向萧黎:“公主和衍之终归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第八十章 陆衍之,陆家因你而亡 陆承之老好人般的发言听得萧黎想笑,还没言语,陆夫人上前来,怒瞪道:“咱们陆家可高攀不起公主,现在我陆家是阶下囚,可不敢再跟公主有什么瓜葛。” “来人,去拿纸笔来,今天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萧黎蹙眉,满眼厌恶:“聒噪。” 戎擎的大刀‘唰’的架在了陆夫人的脖子上,昨晚才沾染的血腥气还没消散,森寒渗人。 陆承之连忙道:“公主住手。” 陆夫人吓得脸色一白,但丝毫不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陆家不会再要你这样的媳妇。” 戎擎一刀过去,直接将陆夫人的发髻削落在地。 陆夫人愣了一瞬,下一刻捂住头:“啊!!!!” 萧黎:“......”世家大族的夫人,这点儿打击都承受不了。 “公主!”陆老夫人怒喝,手中的拐杖敲得砰砰响:“陛下还未判决,陆家容不得你放肆。” 高岚扶住陆夫人,怒视萧黎:“士可杀不可辱,陆家就算有罪,也不是给公主羞辱的。” 萧黎听着他们的呵斥,不生气,反而很愉悦,曾经陆衍之是施加者,原身只能怒骂,各种痛苦的骂,可无力反抗。 而现在,她是施暴者,理应允许陆家无能狂怒。 萧黎看着高岚:“差点儿忘了高家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 萧黎只是抬抬手,一支箭直接射入高岚心口,她愤怒的表情瞬间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黎。 “阿岚,阿岚......” 陆承之一把抱住高岚,目光愤恨的看向萧黎:“你竟敢出手伤人。” 萧黎无语翻个白眼:“我不是伤人,我是要杀了她,当年她嫁进你们陆家,十里红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那上面可都是沾血的。高家死了,她也不能豁免。现在下去,正好跟高家人团圆。” 高岚中箭并没有致命,痛苦之后听到她的话,想到家人全部死了,瞬间发疯一般的怒吼:“萧玄阳你不得好死,暴君杀我高家满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黎冷笑嘲讽:“你活着都不能把我如何,死了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陆承之看着高岚身上不断涌出的血,眼睛都红了:“太医,快去请太医!” 小厮立刻要去请人,可走了两步才想起:“大公子,现在咱们出不去。” 陆承之猛然看向萧黎,恨意还没消散,求人的话说不出口。 陆衍之看着抱着脑袋崩溃的母亲,再看受伤的嫂子,他满目沧然:“公主......已经休了我了,何必伤及无辜?” 萧黎没说话,陆衍之跪正了身子:“求公主绕嫂子一命,请个太医进来。” 萧黎叹气:“陆衍之,你永远都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就是要杀她,又怎么会因为你求情给她请太医呢。” 陆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萧黎:“你怎可如此恶毒?” 萧黎回给陆老夫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她就是这么恶毒,多谢夸奖。 嗯,她还可以再恶毒一点。 “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萧黎把圣旨递到陆衍之面前:“你把这圣旨念出来,我听得满意了,我就饶她一命。” 陆衍之僵硬的起身,看着那道圣旨,眼瞳都在颤抖。 陆承之看着高岚快要支持不住了,连忙催促:“衍之,快念啊。” 下人拿来了吊命的药给高岚服下,昂贵的金疮药不要钱的往高岚的伤口上洒。 高岚现在是死不了,可这伤多拖一分都是危险。 陆承之着急妻子性命,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陆衍之在他的催促下终于还是接过了圣旨,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氏衍之,玄阳公主驸马,不侍公主,不守夫道,无才无德,不堪为良配,今朕特许玄阳公主休弃之,从此解除玄阳公主与陆衍之婚契,男女婚嫁,再无干系,钦此!” 陆衍之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周围的人听清。 那一字一句落下,所有人看陆衍之的目光仿佛将他的尊严凌迟。 本来因为妻子紧张不已的陆承之都震惊的看过来,那圣旨......怎么是写的这个...... 看着陆衍之的背影,陆承之瞬间心痛不已,这可是他的亲弟弟,陆家骄傲矜贵的二公子,竟然被圣旨休弃。 “你怎么......这么羞辱人?” 其他人目光也是一样,二公子真是太惨了。 陆老夫人踉跄着差点儿晕倒,陆夫人从痛苦中回神,突然就朝萧黎冲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娘,不要!” 陆承之惊声惨叫,因为他看到了杨钧动了。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陆衍之突然暴起,直接挡在了陆夫人面前。 “噗呲!” 杨钧的剑砍在了陆衍之的肩头,鲜血如注。 陆衍之痛苦着跪了下去,而他身后的陆夫人已经吓傻。 “儿啊!” 陆衍之没有理快要发疯的陆夫人,眸光悲痛又复杂的看着萧黎,缓缓开口:“就算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曾伤你半分。” 萧黎:“......”这拿的又是什么剧本? 萧黎不回答,陆衍之却像是点开了什么开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计的?从中秋那晚开始,你一直算计着,你到底在这其中做了什么?你就那么恨我,恨到非要我陆家灭亡才罢休?” 闻言,萧黎挑眉:“你到底是聪明了一回。” 陆衍之的表情更加灰白,这就是承认了?真的是她做的。 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萧黎:“从你打发人试图羞辱本公主的时候,就注定我与你陆家不死不休。” “陆衍之,陆家因你而亡。” 陆衍之崩溃,伤口的痛让他青筋毕现,可他心口更痛:“我只是一时糊涂,但你不是没受到任何伤害吗?人都死了,我也被你折磨了这么久,为何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萧黎叹气,你一个男二,拿什么虐文女主的剧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你不会奢望我的仁慈吧?” 陆衍之双目赤红含恨的凝视着萧黎,所有复杂情绪融合,哪怕他对萧黎动了真心,可看到陆家这个样子,现在一切不可挽回,就只剩下恨了。 “你太狠了,世上怎么有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 第八十一章 她真是个小聪明 “你太狠了,世上怎么有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 陆衍之居然骂她狠?萧黎听了只觉得好笑:“我觉得自己不够狠,要是够恨,我应该把你们陆家人拉到你面前一个一个的杀,让他们的鲜血泡在你身上,活生生把你淹死。” 被困在原身的身体里她体会了足足七个月的绝望,最后还跟着体验了一回生子之痛。 原身被生子之痛折磨得几乎没了命,最后血崩,鲜血如水一般流淌,最后是流尽了全身的血死的。 原身的一切痛苦都是陆衍之带给她的,而陆衍之敢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陆家的公子。 有陆苍给他做后盾,所以他可以在天子脚下活生生虐待死一个公主。 陆家人都讨厌公主,他们不会觉得陆衍之做错了事情,相反,他们只会觉得公主活该。 觉得公主怀了野种他们的陆公子还让她生下来,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陆家该死,陆衍之更该死。 说什么‘我只是一时糊涂,但你不是没受到任何伤害吗’,他怎么知道她没受到伤害? 他打发男人去公主房间,那是一个会功夫的护卫,而公主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会发生什么他能不知道? 只是因为她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所以才避免了被强奸,不代表一切没有发生。 哪怕他们都不知道,可她却真真切切的已经体会过一场了。 这一次如果她没能挣脱束缚,不过是曾经的剧情再次重演,一切都不会改变。 所以不可能原谅,绝不原谅! 陆衍之瞳孔颤抖着,是痛、是恨、是震惊:“我竟是不知......我竟然对这样的你......有过心动......” 萧黎表情那叫一个难看:“你知道吗,你对我的喜欢是让我最恶心的事情,没有之一。” 他的喜欢让她的复仇都变得脏了,他该一心爱着柳雪茵,亦如前世一般痴心不二,然后看着一切毁灭,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然后他也许会让他活久一点,至少让他亲眼看到柳雪茵死在他面前。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喜欢上她,临死了还在她这里演什么苦情戏码。 陆承之愤恨的看着萧黎,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衍之都卑微到了尘埃里了,这女人怎么还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衍之哪儿就值得她恨到如此地步了? 萧黎才不屑跟陆承之解释,这是她跟陆衍之之间的恩怨。 后面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应该是宫里终于有了决定了。 萧黎看了看天:“陆衍之,该结束了。” 她迅速抬起手臂,三支袖箭其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全部射在陆衍之的心口。 “不要!!!”陆夫人惊声尖叫。 陆承之大喝:“破风!” “铿!” 三个武功极高的人朝萧黎杀了过来,戎擎立刻提刀抵挡,其中一人绕过戎擎朝萧黎杀过来,看架势是要取她的命。 萧黎笑着往后一退,杨钧出现在她面前挡下攻击。 陆夫人抱着已经气绝的陆衍之,哭得撕心裂肺:“衍之......” 陆承之也恨得红了眼:“所有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萧玄阳!” 杨钧大喝:“保护公主!” 陆家所有护卫都杀了过来,人不少,可萧黎这里不仅仅有她带来的一百人,后面还有禁军上千。 陆家伤不了她,但她却能血洗陆家。 别人伤害了她,她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她就是个疯子,谁让陆家惹了她,所以活该有这个下场。 都安心的去把,下个轮回再也不见。 萧黎带着人离开陆家,陆衍之死了,陆家其他人都不重要了。 至于陆家是否还有报复手段她也不在乎,因为......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 陆苍带着辰王谋反,虽然动荡不大,可也算不得安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宫中和陆家,很多地方就顾不上了,比如空荡的王府后院。 萧黎很忙,忙着帮人抢皇位,忙着休夫,忙着报仇,还得忙着杀女主。 因为没人想得到她要做这些、她能做这些,掌权者的傲慢让他们看不起一个无能的公主,最终她的一切计划都得到了顺利进行。 公主府的暗室一共三道门,萧黎从外面进来,一道一道的锁紧,这是她特意为女主打造的牢笼。 所有的门都是精铁所制,而且钥匙只有一把,现在她从里面锁了门,还拿了所有钥匙,不可能有人进来妨碍她。 进到最里面,柳雪茵就被绑着丢在地上,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刻惊醒。 “呜呜呜......”柳雪茵被堵住了嘴,只能不断呜咽,但从她那张脸上不难看出她有多惊恐愤怒。 萧黎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怎么看着这样的画面还挺兴奋的呢? “现在,咱们完最后的游戏。” 萧黎从怀中拿出一个装满毒药的小瓷瓶,弯腰掐着柳雪茵的脖子,一把将她嘴上的布扯下来。 柳雪茵的嘴巴僵硬,脖子又被掐住,看得出她很想骂人,但一时间骂不出来。 萧黎转动着小瓷瓶,声音那叫一个温和:“我放开你,你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柳雪茵艰难点头,萧黎一点点儿放开手。 “如果一个女人被她丈夫喊人来强奸了,你觉得这个丈夫该死吗?” 柳雪茵又痛苦又迷惑,声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黎冷声:“现在,回答问题。” 柳雪茵深吸口气,忍住身体的痛苦回答:“该死。” 萧黎赞同:“你说得对,所以他死了,那第二个问题。” “这个女人被强奸后怀孕了,这个孽种该不该打掉?” 柳雪茵瞳孔一缩:“她丈夫已经死了,她为什么还要打掉这个孩子?” 萧黎冷笑一声:“那孩子是一个孽种,难道还要生下来?” 柳雪茵摇头,哪怕此刻明显被胁迫,她依然坚持着她的善良。 “那孩子毕竟是一条生命,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他背负大人们的恩怨?” 萧黎嘲讽的笑了,真不愧是善良的女主啊。 她猛然一把掐住柳雪茵的脖子:“柳雪茵,就冲你这个回答,你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柳雪茵痛苦的张口要说话,萧黎直接将毒药给她灌了进去。 饿死要等太久了。 既然杀不死,毒死总行了吧。 她真是个小聪明。 第八十二章 老子...不玩儿了...... 常人只需要一口就能毒死的鹤顶红,萧黎灌了一瓶进去。 强迫柳雪茵吞了,还拿水给她冲一冲。 等她吞完一脸痛苦,萧黎脸上的笑意近乎疯魔。 “你活啊,我看你怎么活!” “咳咳......”柳雪茵剧烈的咳嗽,痛苦的想要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萧黎死死掐着她脖子,让她想呕吐都不行。 “额......唔......” 柳雪茵痛苦着,死死的瞪着疯癫的萧黎,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砰!” 柳雪茵重重跌在地上,脸色是骇然的青紫一片,鼻间已然没了呼吸。 死了啊......萧黎靠着墙壁缓缓坐下。 她不想听柳雪茵再说那些脑残的言论,下手很果决,柳雪茵死得也很迅速。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竟然真的杀了柳雪茵?! 她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有些不现实,她忍不住爬过去再次试探。 呼吸没了、脉搏没了、心跳没了,已经死了。 她拿起匕首试了一下,曾经那阻碍她的神奇力量也没了。 陆衍之死了,柳雪茵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所以,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萧黎坐在那里,傻傻的看着柳雪茵的尸体,满眼的茫然。 她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她可以确定柳雪茵不可能再活过来,久到她的身体都跟柳雪茵尸体一样僵硬了,可她还是没能离开。 依旧是这个地牢,依旧是铁门、匕首、毒药、尸体。 “哈......”她嘲讽的轻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杀了女主并不能离开,她杀了谁都不能离开,她根本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哈哈哈......” 她疯狂的笑着,拿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一刀狠狠刺入心口:“老子...不玩儿了......” 痛苦自心脏开始瞬间蔓延全身,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 死了,也罢了,这疯癫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而就在她快要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屏障里有一个像人的虚影。 直觉告诉她,这也许就是她想要找的东西。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朝那边扑过去,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萧黎是一个货物。 萧家夫妇是顶级的富豪,他们非常恩爱,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女儿不是她。 萧家的小公主生来尊贵,得到了父母家人所有的疼爱,得到了常人难以得到的一切。 老天爷也许觉得给予她的幸运太多了,所以收回了她的健康,她在三岁那年诱发了白血病和再生障碍性贫血。 萧家小公主需要骨髓移植,数不清的财富让这对寻常人来说很困难的事情变得很简单。 萧家人不想牺牲自己金贵的身体,所以他们开始筛选对象。 除了年纪不能比小公主大太多,还要长得好看,父母优秀,最好还是个女孩儿。 萧黎的母亲是萧家旗下子公司的高管,意外得知了这个事情,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跟前任分手之后脑子一抽生下来就丢回老家的女儿。 她和前任虽然没结婚,但彼此都是行业精英,两人的容貌都是中上,而她生的那个女儿,她不止一次听自己父母夸赞,说那丫头特别会长,全挑着好看的遗传了。 她想要升任总公司很久了,她恨不得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虽然骨髓匹配这事儿不可能那么巧,可万一呢? 况且就算不成功,她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在老板面前露脸,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大有用处。 她迫不及待去老家把四年没见的女儿接了来,看着被她父母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她非常开心。 不是因为见到女儿开心,而是这个健康漂亮的孩子能换得一个好价钱。 生下孩子不到两个月就去城里上班,一去四年都不曾回来,哪儿还有什么母女之情? 她以为带着孩子就能见到大老板,可像她这样想用孩子搭天梯的太多了,她谁都没见到,只被安排带着孩子去萧家的私立医院做检查。 她本来很丧气,以为没戏了,却不想她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了这一刻。 她的女儿匹配上了,是最完美的匹配。 萧家的掌权人见了她,张口就是她想要的一切,钱、职位、资产。 要求只有一个,买断这个孩子。 她在泼天的富贵和女儿之间只犹豫了十分钟,最后答应了。 萧家买走了那个孩子,重新给了她名字,萧黎,黎明的黎,是希望她给萧家小公主萧绾带来驱散黑暗的黎明。 她成了萧家一个很尴尬的存在,说她是佣人,可她有萧这个姓氏,萧家夫妇给予她几乎等同于萧绾小公主的资源。 吃穿住行一样,学习内容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跟小公主一起进医院的时候,需要从她身体里抽取骨髓配给萧绾。 她被人称作货物,独属于萧家小姐的货物。 最开始的时候萧黎反抗过,她就算年幼,也不会接受自己突然成为别人家的人,还要被那些人抓着打针抽血,她也知道疼。 可太过年幼反抗无效,一切行为被镇压。 当她知道自己的反抗都是徒劳之后,她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学习、活着,给萧绾当移动供体。 萧绾是个阳光开朗的孩子,哪怕生着病,却也从不会阴郁,反而会用自己的笑容温暖每一个人。 但萧黎不同,萧黎的黎代表朝阳初升,可她身上没有丝毫的阳光。 萧家的顶级教育让她出落得异于常人的优秀,容貌也是出乎意料的美貌惊人,但同时她也很孤僻,总是喜欢安静的一个人带着,极少主动跟人说话。 她这个样子别人看着总觉得太过冷淡,可萧家夫妇却极为满意,因为他们要的就是萧黎安分守己。 一个比他们女儿还优秀还美貌的孩子要是还开朗明媚的四处结交贵族,他们怕是得怀疑她是否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萧黎活成了萧绾的影子。 萧黎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离开萧家,成为自己。 第八十三章 自由?她现在就很自由 萧家夫妇对萧黎不差,钱和资源方面从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曾虐待过她,只要她乖乖配合萧绾的治疗。 萧绾喜欢所有亲人,也喜欢她这个影子。 最开始萧绾还排斥她的,可在亲眼看到萧黎抽骨髓给她之后,她对萧黎就共情了,因为她知道那种痛。 她比萧黎小半岁,总是会甜甜的喊她姐姐。 她喜欢的东西总是会准备双份,一份给萧黎。 她会手拉手带着萧黎一起逛街,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哪怕萧黎不说话,她也不消停。 明明那么多人愿意陪她这个小公主玩儿,可她就是最喜欢萧黎,到哪儿都带着她。 萧黎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那时她也是个孩子,她也拒绝不了同龄的玩伴,尤其是对方还对她那么亲热,她也跟萧绾当过一段时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随着萧绾的病情一次一次复发,萧黎一次又一次被推上手术台,萧黎就明白了,她跟萧绾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以命换命。 萧绾被病情折磨,整个人越来越消瘦,但越来越完善的技术,以及萧黎的无限供给,萧绾终于在十六岁那年摆脱了病痛的折磨。 她好了,萧黎却去了大半条命。 过度的药物和骨髓抽取,让她看起来比萧绾还虚弱。 萧绾十八岁那年,萧夫人给她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 宴会后萧夫人抱着萧黎,无限感激,感激她救了自己的女儿。 萧黎趁机问她,能不能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萧夫人想都没想就说好,还说别说一个了,十个要求她都答应。 萧黎不贪心,她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离开离开萧家。” 萧夫人脸色变了,她不明白他们对萧黎那么好,为什么她会想要离开? 萧夫人觉得萧黎不知好歹,她现在拥有的是别人几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财富、地位、资源,而她只是付出一点儿血作为代价。 只要她以后对萧绾忠心,她甚至愿意把萧黎当作自己半个女儿,以后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结果她想要离开,简直就是白眼狼。 萧夫人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还让人把她关起来反省。 萧黎知道自己想离开没那么容易,所以她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一份财产转移合同的复印件,一份亲子鉴定,她从萧先生那里得到了自由。 她将自己的户口独立出去,拿着自己该得的钱财远走高飞。 至于她走后萧家如何,那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不看新闻,不联系旧人,一个人去爬了雪山、去潜了海沟、去了南极、去了神秘的古国。 她得到了一年多的自由,她迷念着那种滋味,直到萧夫人再次找到她。 重新再见,萧夫人憔悴了很多。 原来萧先生的情妇带着孩子找上门了,不止一个情妇,也不止一个孩子,而这些孩子里面足足有三个男孩儿。 顶级豪门怎么可能不重视男丁? 多年恩爱,只疼女儿,都是萧先生的谎言。 萧先生的私生子非常优秀,不但优秀,且够狠,萧夫人跟萧先生撕扯,而萧绾这个被保护得极好的小公主根本不是那些私生子得对手。 萧绾需要帮手,一个知根知底且能在萧先生那里说得上话的帮手,唯有萧黎,她是影子,自然该回到主人身边。 萧黎好不容易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自然不愿再回去给人当什么影子。 但她太天真了。 萧夫人对付不了萧家,但拿捏她,轻而易举。 她被萧夫人绑了回去,囚禁、断食、殴打、水浸,在权威被挑衅之后,萧夫人有无数种手段让她屈服。 在她眼里,萧黎是她养的狗,想要离开就是背叛,白眼狼。 背叛者,活该受罚。 终于,她罚得满意了,萧黎屈服了。 一纸长达五十年的合约,让她彻底成了萧绾的影子,不对,这次是狗,必须忠心护着萧绾的狗。 萧绾觉得萧黎背叛了她们的感情,曾经阳光开朗的小公主也学会了发脾气,对象自然是萧黎。 见识到社会的残忍,唔得社会的规则。 萧黎在二十岁那年,彻底长成了大人。 她终于明白自己曾经执着于摆脱萧家有多可笑,弱者才会觉得离开了控制自己的规则是得到了自由,强者凌驾于众人之上,我既是规则,我既是自由。 她帮着萧夫人和萧绾对付萧先生,冲锋陷阵抗伤害,阴谋诡计染血腥。 过程是惨烈的,但成果很喜人。 她从萧夫人那里得到了惊人的财富,属于她自己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夫人生了病,为了给萧绾撑腰,她把自己的股份转了一半给萧黎,让她坐上了世界第三财团的董事席位。 她以为只要握住萧黎签下的卖身合同,萧黎就必须给她卖命,也绝不可能背叛她。 却不知萧黎压根儿就没把那合同看在眼里,当甲方全部消失,合同?一张废纸而已。 想他们死的人太多了,萧黎都不需要脏了手就能重获自由。 危机解除了,萧先生迎娶这场逼宫之战的胜利者,带着他优秀的继承人来到她面前。 他说:“萧黎,你辛苦了,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自由?他在说什么笑话。 “萧先生,有句古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一次你们掌控我的命运,我太年幼,无法反抗;第二次是我太天真,以为离开就是自由,可你们再一次把我卷进来;事不过三,是你们欺人太甚,现在...游戏是否结束,可不是你说了算。” 她不但有着萧家财团的股权,还有数不清的财富。 自由?她现在就很自由。 萧先生觉得她只是一个外人,以为想要铲除她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毕竟萧黎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他身后是诺大的豪门世家。 可他却估错了一点,萧黎从未想过自己跟他斗。 她只要拿手中的股份做饵,萧先生其他的私生子和萧家其他人都会前赴后继的成为她的棋子,新的棋局,她才是执棋者。 第八十四章 总归最后害怕的不是她 萧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萧玄阳的身体里了,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做噩梦了。 那应该是原身被玷污后的几天,她情绪很不对,总是洗澡洗澡,拼命的搓身体,把身体都抓出血来都还不罢休。 她大概明白了什么,她觉得原身不该如此糟践自己,狗屁的清白哪儿有自己重要? 可她说不了话,原身也感受不到她。 相反,她能感受到原身的情绪,甚至身体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无法欺骗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也许自己遇到了无法掌控的灵异事件。 最开始她只是漠然的看着一切,虽然同情原身,但原身的做法她真的很嫌弃。 她本来的情绪真的很冷淡,曾经无法反抗的痛苦一切让她患上了情感障碍,她没有爱过谁,除了自己,她谁也不爱,她也没有恨过人。 萧家她也不恨,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萧夫人惨死,没有恨,也没觉得多痛快。 哪怕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困在别人身体里这种惊悚的事情,她更多的也是好奇,连害怕都不多。 可偏生她能感受到来自原身的那些不属于她的感受。 厌恶、恐慌、恶心、害怕、痛苦,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 她的情感障碍在这一刻像是被打破了壁垒, 最开始她还能靠着意志力抵抗,可那感觉像是附着在了灵魂上,根本无法驱赶拔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往不可挽回的地步而去。 她开始和原身一样痛苦、一样难受、一样绝望,最后一起疯魔。 明明她无法控制身体,可她却已经分不清那些绝望痛苦是属于原身还是属于自己了。 终于,她们彻底疯了,最后也死了。 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可没想到一切从头,一切竟然窥探到世界的一角,这竟然是故事剧情。 她终于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心机,不顾一切想要杀死主角。 主角死亡,剧情就该消失,她也该能离开了才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为什么会被带来这个地方。 她不是好人,可就算要遭报应,那也轮不到她。 她也不知道什么力量把她带来这个诡异的地方,但她肯定那一定是财力、武器都必能比拟的力量。 杀了陆衍之和柳雪茵都不能离开,那还要杀了谁?辰王?还是皇帝?还是得杀尽这个世界所有的人? 萧黎觉得自己都快成杀人魔了。 这到底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还是非要将她逼疯成为魔鬼? 她不想再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所以......她不玩儿了。 若是一生注定被人操控,吾宁死! 她......不玩儿了...... 死了没所谓,若是死了能回去,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死了又被困回原身的身体,她也没办法了......大不了疯魔,最后彻底变成疯子。 一个自杀怎么都死不了且还有能力大杀四方的疯子,总归最后害怕的不是她。 ------------ “公主小心。” 红月急匆匆的上前拉住公主,面上担忧,心里也是无比惆怅。 一个月前公主突然拿圣旨休了驸马又杀了驸马之后,回来就昏迷了。 足足昏睡了一个月,太医们束手无策,神医传人岑岸也无计可施。 本以为公主得了什么怪病,没想到三天前她自己又醒了过来。 虽然看起来身体没什么大碍,但却总之走神。 所有人都说公主这是被驸马的死刺激到了,说她是爱惨了驸马却被驸马背叛,虽然狠心杀了驸马,可到底还是爱过。 红月觉得这说法不太靠得住,毕竟她是真没感觉到公主对驸马还有什么爱意,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来,只能管束下人别乱说话,自己和蓝月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摔了。 “皇姐......” 一个青年的嗓音传来,红月回头:“魏王殿下。” 萧景奕来到萧黎旁边,先观察了一下她,又问红月:“她又发呆了?” 红月点了点头。 萧景奕:“太医今天来了没?” 红月:“来了,又开了新方子,但公主不喝。” 萧景奕蹙眉:“不喝药怎么行?” 萧黎回神:“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当着我面讨论呢?” 两人惊喜看过来:“公主(皇姐)你醒啦?” 萧黎:“......”她只是出神,不是睡着了。 瞥了眼萧景奕:“你来做什么?” 萧景奕:“就是想来看看你,皇兄刚刚还问你来着。” 萧黎抓了把鱼食丢进旁边的水池里,一群肥硕的鱼儿游过来强食。 “那你现在看完了。” 萧景奕一点儿察觉不到被赶了,巴巴的挨着她坐下:“我现在有空了,皇姐想不想出去玩儿?打猎、爬山还是看戏,都可以。” 萧黎才没兴趣,这个世界拥有的都是她玩儿过剩下的。 见这个话题萧黎不感兴趣,萧景奕立刻换一个。 “高岚死了。” 皇帝不出意料的脑子发昏,对陆家施展他身为君王的仁德,只判了陆家流放。 除了陆苍重伤死亡、陆衍之死在萧黎手里,其他人都是活着离开的。 高岚虽然得到了大夫的救治,但流放奔波,伤势恶化,最终没能抗过来。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来说废话,那就可以滚了。” 她关心高岚的死活吗?陆家死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萧景奕无奈,这天都要被皇姐聊死了。 不提陆家人,不关心宫里,也不想出去走走,就这么发呆,这算怎么回事啊? 之前那个精明算计,生机勃勃的皇姐呢?随着陆衍之的死也消失了? 真就那么爱陆衍之? 当然,这个问题他不敢问,直觉告诉他,问了会无。 “公主。” 一道清瘦的身影端着药碗靠近,恭谨的低着头:“公主该喝药了。” 那声音雌雄莫辨,听着格外悦耳,萧景奕不由得看过去,认出来人之后惊讶不已。 “你还留着他呢?” 这赫然是之前那个戏子霜寒,现在也做戏子打扮,看起来还干着侍女的活儿。 萧黎眼眸都不曾抬一下,红月就无奈赶人了:“公主不喝,拿下去吧。” 萧景奕想劝说两句,但最后识趣的选择了闭嘴,好吧,他压根儿就劝不动。 第八十五章 跃跃欲试,磨刀霍霍 萧黎醒来那天第一时间去了地牢,地牢还在,三道牢门反锁,证明她确确实实进去过,她让人强行拆了才进去,里面还保留着痕迹,但柳雪茵的尸体不见了,她自杀时洒了一地的血也没了。 柳雪茵凭空消失,而她明明把自己和柳雪茵一起反锁在里面,可却出现在了外面。 在红月他们眼里,她从陆家回来就突然昏迷,等她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一切尘埃落定。 陆衍之匆匆下葬陆家族地,陆家被流放。 皇帝欲流放辰王,但辰王越狱了,辰王妃紧跟着失踪,所有人都怀疑是辰王把人带走了。 没有人知道柳雪茵死在萧黎手里,就连帮萧黎把柳雪茵抓来的两个人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也许她根本没死,毕竟萧黎自己都能死而复生。 经过这一次,萧黎更加肯定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虚构的事情,这死去的人都能死而复生,跟复活的npc一样,怎么可能是真的世界? 游戏?人工智能?脑电波? 催眠、药物、声波? 玄学、鬼怪、鬼打墙、符咒? 是谁在对付她?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她是被人背叛了? 那她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态?昏迷,还是已经死了? 前面那两个是这个世界暂时触及不到的壁垒,就算她自己鼓捣,且不说她搞不出来,就算她当真是天才做出来了,虚假的世界里的东西能打破世界的壁垒? 玄学倒是有点儿靠谱的样子,这个世界有道观,那些得到高人不知道有没有窥探到天机。 不过本就是此间世界的人,就算有本事,又不是飞升成仙,那估计也没多大用。 所以她是不是还得去找男女主,上次杀了柳雪茵不成,那下次杀男主辰王试一试?再不济她还可以多自杀几次,总能找到原因。 萧黎跃跃欲试,萧黎磨刀霍霍。 毕竟试过自杀都死不了,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许是终于意识到招惹来了一个魔鬼活阎王,萧黎在睡梦中被拉入了一个玄妙的世界。 入目所及是淡金色的一片,抬头是空旷一望无垠的天际,金光散射,恍若仙境,脚下是剔透的水面,脚踩在上面会浮现波纹,但却不会沉下去。 这个世界除了淡金色的天和水面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知道这里有些奇怪,但萧黎还是忍不住好奇和惊艳,明明是最简单的色调,但她却觉得很是神奇和玄妙,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让人心灵都仿佛被滋养。 “这是世界本源。” 一道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随即一倒淡金色的虚影缓缓浮现在萧黎不远处。 祂勉强看得出一个人形,但没有实体,看着都是透明的。 萧黎在死前见到的那个影子,不是错觉。 “你是什么?神还是仙?” 对方回答:“吾乃世界意识。” 这声音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老少,就很玄妙,恍若仙音,让萧黎听得心平气和,一点儿火气都冒不出来。 世界意识四个字不难理解,这就是她要找到的人。 “你是来送我离开的?”她只关心这个。 祂没有五官,但萧黎却能感觉到祂的凝视,然后祂微微的摇了摇头。 “吾现在太过虚弱,无法送你离开。” 萧黎:“因为我杀了柳雪茵?” “是为了救你。” 萧黎无语,谁稀罕祂救? 对方似是能读到她的意识,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始解释:“这个世界和你所在的世界一样都是真实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世界,他们有的才诞生,有的却已经走向了毁灭。” “世界意识在快要灭亡的时候为了自救,只能掠夺其他世界的力量,而你是被意外卷过来的,因为曾经被世界意识包裹,所以你窥探到了天机。” 萧黎难以置信:“所以我经历过的那些折磨只是天机?” 祂点点头:“是的,那只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萧黎不相信:“那男女主的故事呢?” 祂道:“那是另外的世界意识选择的对象,祂试图通过那一对男女作为媒介,获得气运和力量,你看到的是祂未来要做的事情。” 萧黎更觉得荒谬:“那原身呢?” 祂反问:“你不就是她吗?” “平行世界,命运轮回,你是她,她也是你,不过时空不同,命运不同,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你们就已经融合。” 萧黎不是很愿意接受,她绝不可能是原身那个为了男人要生要死的傻子,而且自己还跟她融合了,感觉更奇怪了。 “我还能回去自己的世界吗?” 祂点头:“可以,但不是现在。” 萧黎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为什么要救我?” 祂:“你是两世魂的融合,死后会被其他世界利用,对吾以及你自己的世界都是威胁。” 果然,一切皆有原因。 “所以陆衍之和柳雪茵也没死,对吗?” 祂:“吾现在查探不到。” 萧黎现在心情有点儿复杂,主要是这超出自己常识的信息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冲击:“那我要在这个世界待到什么时候?” 祂迟疑了片刻:“不知。” 说完就一挥手,萧黎醒了。 猛然从床上坐起,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床,她沉默良久,忽而气笑了。 世界意识?平行世界?两个世界打架她成了倒霉蛋? 这简直太扯了。 那些痛苦她历历在目,结果居然只是窥探到了未来? 萧黎可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什么所谓的世界意识。 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有多痛自己知道。 说过往痛苦只是窥探到天机,谁知祂是不是为了让她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戾气? 说可以让她离开却又不说具体的世界和方法,这不就是开一个空头支票,吊着她让她等? 祂纡尊降贵来见她,还‘好心’的解答了她所有的疑惑,其实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待在这个牢笼里。 祂到底是敌是友还不见得呢。 要说这里面唯一让她相信的,大概就只有一点,可能她死了,对祂不利,所以祂才会出力救她。 第八十六章 公主狠毒 萧黎不相信那什么世界意识的鬼话,但是不管陆衍之和柳雪茵死没死,她已经杀了他们一次,一切恩怨算是清了,她这心里的戾气确实消了不少。 那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至于还要不要杀一杀男女主什么的,得再次遇到他们再说。 世界意识:劝不动,根本就劝不动。 “公主,凤姑娘来了。” 凤语是来探病的,虽然外面都在传公主杀夫,多么恶毒多么冷血无情,可公主到底对她陆家有恩,听说公主昏睡一个月后终于醒来,于情于理凤家都该来看看。 凤夫人代表这凤家立场不好出面,凤语来一趟就不那么显眼了。 凤语看着明显瘦了不少的萧黎,心里忍不住叹息。 外面那些人把公主传得凶恶残忍,可公主这样子看着都令人心疼。 “参见公主。” 萧黎回神看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谢公主。” 凤语坐下,温柔的笑道:“一直都想来探望公主,可又怕打扰你养病,今日公主这气色看着不错,想必已经好很多了。” 萧黎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些自己遗忘的事情:“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凤语:“多谢公主关心,一切都好。” 见凤语没有丝毫苦闷的表情,萧黎沉默了一下。 “你丈夫对你好吗?” 凤语想都不想的点头:“当然,长宇别的不说,但对我是极好的。” 突然想起面前的公主跟驸马闹翻,还杀夫了,凤语话头连忙打住,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也没那么好。” “他人长得一般般,看着憨厚老实,在一众青年才俊中他连尾巴都排不上,我啊也就图个安稳。” “他其实很笨的,总是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总是被他们欺骗还傻乎乎的帮他们数钱,不过他笨也有笨的好,跟他们玩儿还没被带坏,祖父都说他这品质难能可贵。” “他睡觉打呼噜、吃饭吃得特别多、还......” “好了,别说了。”难为她了,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拼命找自己丈夫的坏处。 凤语闭嘴,不敢多言,一是怕触到公主伤心处,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她丈夫虽然毛病多,但在她心里都是好的,这一下子让她在外人面前说丈夫坏话,确实有点儿为难她。 萧黎虽然不讨厌凤语,但她也不是那种可以跟人挽手热聊八卦的人,她不开口,凤语就不自在,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借口休息让她离开了。 萧黎不会无缘无故问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她让楼魇帮忙查过这何长宇,资料早就送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她当时忙着搞事情去了,把这事儿给搁置了。 这人要是没问题,她也不会问。 可看凤语的态度,她明显过得很幸福,她要是说了,也许凤语还以为她恶毒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她跟凤家的关系,也犯不着去多管闲事。 ---- 京城里最近很热闹,各种令人震惊的新鲜事应接不暇,长春楼吃人、陆家谋反、高家灭门等,要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自然还是玄阳公主杀夫这件事情。 “我听说啊,那天陆家的场景可吓人了,公主先伤了陆少夫人,又差点儿砍了陆夫人,最后逼得驸马当众念休夫圣旨,最后还把他给杀了。” “陆家人对公主恨之入骨,愤怒之下不顾一切想杀了公主为陆二公子报仇,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愣是连公主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说来也是这陆二公子自己作的,当初公主对他极好他不屑一顾,三年晾着人家不圆房,还跟辰王妃不清不楚,据说在宫宴上当众抱在一起不愿分开,这换谁也受不了,也不怪公主杀他了。”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要我说公主还是太残忍了些,她都已经拿圣旨休了陆二公子,何至于赶尽杀绝?” “再说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又是杀人又是羞辱,未免太过分了。” “那陆家可是反贼,死有余辜。”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楼上传来:“可笑,陆家谋反自有陛下定夺,她那是滥用私刑!陆二公子都认错求饶了,她还是下了毒手,根本就是毫无人性!” 楼下的人抬头看了一眼,是个蒙着面的女子,听着情绪很激动,不难看出,这人应该是陆二公子的爱慕者。 陆二公子才情斐然、容貌出众,爱慕者众多,现在他死了,他的爱慕者接受不了倒也正常。 “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公主休夫就算了,杀夫确实太凶残些,那陆二公子顶多是不理她,又不曾害她,又是毁容又是杀人,属实恨毒。” ...... 茶楼里聊得热火朝天,一道身影自其中穿梭,突然看到什么,惊喜不已:“美人姐姐。” 萧黎坐在一个角落里喝茶,这里正好能看到对面开口的女子,陈娉婷。 听着她那尖锐含恨的话,不意外她会当众为陆衍之鸣不平。 毕竟这位可是宁愿抛弃一切当陆衍之侍女的恋爱脑,现在陆衍之死了,不知道多恨她呢。 听到熟悉的少年嗓音,萧黎转头,子越已经巴巴的坐到她旁边了,满眼都是惊喜:“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姐姐,我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看着子越那张赤忱热烈的笑颜,萧黎想到祂说的话,这是平行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抿唇微微一笑:“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工作了?” 子越嘿嘿一笑:“少东家和掌柜的忙,店里暂时关了,他们又不愿意带我,我就自己出来玩儿了。” 萧黎把点心碟子往他面前推:“吃吧。” 子越开心的拿起点心,正要感谢,却见萧黎正认真的听着楼下讨论。 这群人最开始还争论公主应不应该杀陆二公子,后来所有人都觉得不该杀,然后变成了讨论公主的恶毒程度。 有人觉得她情有可原,有人觉得她过于狠毒,杀夫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恶劣。 一群人纯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也就是当今皇帝不够狠,不然这些议论皇室还口出狂言的,早就抓去砍头了。 第八十七章 莫名有点儿诱人的风情 茶水喝完,萧黎离开,子越亦步亦趋的跟着。 “美人姐姐,你要回家吗?你要不要再逛一会儿,我可以跟着你吗?” 他眼里满是单纯直白的喜欢,嗓音还带着少年稚气,便是碎碎念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萧黎也不急着回去,便道:“随便逛逛,要不你给我带带路?” 子越顿时眉开眼笑:“好耶。” 他对这一带明显很熟悉,走街串巷很是顺溜,哪家的面好吃,那里的酒最香,那里的包子最多肉,他如数家珍。 萧黎知道他是小财迷,所以拿了钱袋准备请他吃东西,没想到却被他拒绝了,还主动掏钱请萧黎。 “姐姐给了我很多赏钱,今天我也可以请姐姐一次。” 萧黎忍不住打趣他:“你不是要攒钱娶媳妇儿?” “嘿嘿。”他憨笑着抓了抓头发,笑得腼腆道:“我还小,有的是时间攒钱,还有就是......之前我骗了你,少东家对我很好的,他给了我很多钱的,只是不让我乱花,他还让我读书,说我以后出人头地了花钱的地方不少。” 萧黎轻笑:“他对你真好。” 这哪儿是小厮,这是当孩子养的吧? 子越也是心里也是明白的:“少东家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家。” 这发言,果真是个孩子。 两人一路聊天,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来到了满西楼,正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姜掌柜先出来,然后转身去扶里面的宋君湛。 “少东家......”子越眼前一亮,赶紧就跑了过去。 两人看过来,看到了子越,也看到了缓缓走过来的萧黎。 “咳咳......” 少东家又是几声咳,然后跟萧黎打招呼:“萧姑娘。” “少东家。” 萧黎打着招呼走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因为剧烈咳嗽而发红的眼尾,清澈的眸子里氤氲了水汽,谪仙的人儿露出这幅模样,莫名有点儿诱人的风情。 姜掌柜邀请道:“姑娘来了,不如进去一起喝杯茶。” 萧黎赶紧甩掉那点儿被勾得奇奇怪怪得感觉,点头:“那就打扰了。” 今日茶楼歇业,本就不多客人的茶楼,现在只有他们四人。 姜掌柜拉着子越去准备茶点,只有萧黎和少东家一起上楼。 “咳咳.....” 那压抑的咳嗽听得人心里难受,萧黎不是多话的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这咳嗽到底是什么病?你看着也不是缺钱的人,没找好的大夫看吗? 宋君湛用帕子捂了嘴,好不容易把咳嗽压下去才回道:“之前落水太久,救起来之后虽然保了命,但伤了肺,找过大夫了,但都说温养,别无他法。” 萧黎:“之前不是来了个什么神医传人,太医院救不了的将死之人他都能救回来,你没去找他试试?” 闻言,宋君湛看了她一眼:“咳,想过,但还没来得及。” 安静了一会儿,他才道:“倒是姑娘看着清瘦了许多。” 玄阳公主昏睡一个月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这醒来好像也才没几天。 萧黎也知道自己瘦了,不过无妨,反正不是病:“前段时间没什么胃口,现在没事儿了,养养就好。” 宋君湛心里明白,不再多言。 子越端了茶水上来,宋君湛也不怕烫,喝了好几口才把咳意压下去。 子越看他辛苦,还贴心的给他拍背,气呼呼道:“少东家今天肯定是跟人动气了。” 萧黎看着宋君湛,想像不到他这样的仙儿动气是什么样子。 萧黎不问,宋君湛却意外的开口:“今天去见了几位叔伯,想让他们帮帮忙,但被拒绝了,就吵了几句。” 子越气愤:“那些世家大族的就没个好人。” 萧黎挑眉:“你想当官?” 宋君湛点头又摇头:“我想当官,但也不仅仅是为了当官,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科举吗?” “现在陛下强势清除陆家,世家大族发生变革,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有人力荐,必能重新推开科举的大门。” 萧黎沉默了。 宋君湛看着瘦弱,但他眼神却很坚定,他是很执着的想要做成这件事情。 “也许.....不见得是好时机,当今陛下或许并没有你要的勇气和智慧。” 萧景允什么德行,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说好的搞陆家,事到临头他都差点儿缩回去了,好不容易搞倒了陆家,呵,特么的装逼把人给放了。 陆苍是她杀的,陆衍之是她杀的,陆家那几个将领也是她杀的。 要不是她出手,陆家绝对毫发无损,别说流放陆家了,指不定现在皇帝都换人了。 就这么个蠢货,指望他复兴科举? 他没那远见,也没那智慧,更没那种果决的勇气和毅力,这事儿绝对成不了。 宋君湛顿了顿,似是没想到,也似是不那么意外。 “当年我父辈多人为此丢了性命,我只是替前人做他们没完成的事情,就算希望渺茫也总得试一试,为父辈,为天下寒门学子,也为自己。” 萧黎:“不怕步了先辈后尘?” 宋君湛:“人固有一死,若是为此而死,亦无憾。” 萧黎端着茶杯,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黎的世界,科举延续千年,虽然改变规则,但没改变核心,一直承担着文化传承和选取人才必不可少的桥梁。 她知道科举的好,但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 而宋君湛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或许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改变世界,可他判断出这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且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萧黎突然就觉得面前这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子很是高大了。 这是大义,是真正的智慧。 正是因为历史上有无数人做出了大义举动才改变了历史,让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文化传承,国家强大,最需要这样的人。 “少东家看着仙气飘飘,其实很狡猾呢。” 世家大族抵制科举,先帝身为帝王带着一般人变革最后都被逼得自断双臂,最后没几年就死了,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连帝王都讳莫如深的事情,他却对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全盘托出,而她的装扮和衣着,怎么看也该是世家出来的。 他就一点儿不怕她回去透露一下,给他招来灭顶之灾? 是太信任她,还是因为她姓萧?或者他已经猜出她的身份,把她当成希望? “我很欣赏少东家的气节,但可惜,我不是你这样的人。” “我不喜名利,做什么要么全凭喜好,若没有我心动的筹码,我可不会多管闲事。 宋君湛笑问:“那什么才是萧姑娘喜欢的筹码?” 萧黎摇头笑道:“谁知道呢?” 她现在除了离开这个执念,没什么是想要的。 第八十八章 让她心动的筹码 “少东家。”萧黎一走,姜掌柜就赶紧上楼:“那位怎么说?”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那位是公主,少东家四处碰壁,只有公主这里还算一个机会。 外面关于公主杀夫的事情议论纷纷,都说那玄阳公主是一个丧心病的蛇蝎公主,可如果公主真的就是他们见到的这个人,那谣言现在就是不可信的。 一定另有隐情,只是不知为何公主和皇族那边都没人解释。 宋君湛微微蹙眉:“她要筹码,让她心动的筹码。” “除了钱财,我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而她身为公主不缺这些。” 他是想说动公主,关于科举的事情他不需要腹稿都能说出一堆来,他相信公主这般有见识的女子一定会明白他所说的意义,可她却不提那些,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仔细一想,科举再好,跟公主也没关系,他明知道这条路凶险,却想拉公主一起,只凭一腔热血和空话,属实有些冒昧了。 可他又确实需要她帮忙,而且直觉告诉他,她一定能帮这个忙。 所以,什么才是能让她心动的? 姜掌柜也觉得苦恼,人家是公主,什么没有?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在门口时萧姑娘看他少东家的表情,怎么说呢,乍一看只是浅浅的笑,可仔细想,总觉得她那笑里带着点儿说不出的意味。 掌柜面色古怪的看着少东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谁说没有筹码......” 他少东家也是有一副好颜色,不少姑娘家看了都羞红脸。 宋君湛:“你在说什么?” 姜掌柜猛摇头:“什么都没有。” 虽然少东家做的事情很重要,但绝对不能让少东家牺牲自己色相。 这等有损气节的事情,绝对不行。 嗯,虽然那玄阳公主确实美,真要说起来,少东家一点儿不吃亏。 嘶......不行,越想越不对劲,他脑子有问题了。 ------ 萧黎都醒来好几天了,皇帝终于想起她了,特意喊她入宫去。 这一次皇帝倒是稳重,没有着急的跑来迎接,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等她行礼。 此刻的皇帝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自己彻底掌权的滋味想来特别令人着迷,听说最近还纳了两个妃子。 这一个月萧黎昏迷,他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玄阳你来啦,身体好了?” 他笑着关心问道。 萧黎点头:“已无大碍。” 皇帝点头:“如此就好,你突然昏迷那么久,把朕都吓得不轻。” 萧黎:看不出来。 皇帝朝她招手:“你过来。” 萧黎疑惑的走过去,皇帝拿出一旨诏书:“你看看这个。” 萧黎打开,里面竟然是对她的封赏,她是公主,名号没得封了,他就把她原本封地旁边两个州也给她。 都在边疆,两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好大方呢。 也许他也觉得确实穷了点儿,所以除此之外还给了金银赏赐、以及一个温泉山庄。 “皇兄怎么突然给我这些?” 皇帝笑道:“这次你是功臣,朕绝不会亏待了自己妹妹。” 萧黎笑着接下:“多谢陛下。” 皇帝不知道是憋坏了还是怎么的,非要拉着萧黎聊天,其实就是听他吹牛。 他说自己放过陆家是出于仁义的考量,他要做一个以德报怨的仁德君王。 说朝堂现在尽在掌握,他说一不二,令行禁止。 说天下太平,他不负先帝教导。 萧黎:“......” 她犯了什么罪,非得要在这里听这个傻缺吹牛? 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在他停下喝茶的时候,萧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皇兄怎么看待科举?” 刚刚还一脸愉悦的皇帝瞬间冷脸:“你提这个做什么?” 这态度有点儿奇怪啊? 萧黎:“我偶然翻书,看到前朝皇帝开创过科举,天下所有学子皆能参加,我就想问问,怎么这事儿不能提?” 皇帝面色缓和了一些:“你跟朕说就算了,可别出去嚷嚷前朝旧事。” “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就有一群前朝余孽想要复兴科举,父皇为此发了好大的火,还杀了很多人。” 萧黎:“可选取有能力的寒门子弟,对皇帝来说不是好事吗?” 皇帝温怒呵斥道:“你不懂朝政,休要胡言,否则别怪皇兄不讲情面。” 萧黎闭嘴了,是她犯蠢了,竟然试图跟他说这些事儿。 皇帝像是那刚刚打开牢笼的兽,觉得天都都是自己的,此刻自己对朝局的掌控已经达到了顶峰,压根儿不想再做改变。 或许他也是瞧不起那些寒门世家的。 傲慢且刚愎自用,他的见识决定了他永远看不到世家门阀当权下的弊端。 ------------ 萧黎终于从御书房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天知道她这两个时辰遭遇了多少冲击,人都憔悴了。 目光扫过门口的紫袍太监,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掌香公公?” 那中年太监抬头看一眼,有些惊讶:“启禀公主,奴才正是掌香公公。” 萧黎沉默了一下:“我问的是楼魇。” 那人似乎这才想起这位公主昏睡一个月,对宫中的事情不了解。 “回公主,楼公公现在是掌印大监,至于他在做什么,奴才也不知道。” 楼魇做了掌印大监? 萧黎挑眉,还真让他做到了。 太监询问:“可要奴才传个话?” 萧黎摇头:“不用,就是随口一问。” 萧黎当真就是随口一问,但这皇帝身边多的是楼魇的耳目,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慎刑司。 报信的人还没进去,浓郁的血腥味就差点儿把他熏吐了,低头一看,脚下已经踩到了黏腻发黑的血,这一个月慎刑司都血流成河了。 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果断选择了楼公公,否则他怕是也得从这里面躺着出去了。 避开血塘走进去,里面昏暗一片,并排的架子上都挂着血肉模糊的人,看得人胆战心惊,汗毛倒立。 他强忍着恐惧走到最里面,只看到一身熟悉的暗色衣袂,提花暗纹闪耀着血腥的光泽。 “大人,玄阳公主入宫陪了陛下两个时辰,刚刚离开的时候询问起大人。” 阳光永远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眸子缓缓睁开。 第八十九章 就把他挖出来看看 “萧玄阳。” 公主府门前,萧黎刚刚下轿就被人喊住,那含着怒火的声音,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抬头看过去,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纯白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真的够白,连头上的幂篱都是白的。 萧黎一瞬间差点儿没认出来。 “陈娉婷?” 看她这衣服和头饰,萧黎眼皮一抽,这人不会在给陆衍之戴孝吧? 别说,这绝对是陈娉婷干得出来的事情。 陈娉婷双眼愤怒得冒火,恨意汹涌,大步朝萧黎走来,离得只有三步远的时候,突然表情狠戾,一把掏出一个匕首就朝她刺过来,嘶吼道。 “萧玄阳你去死吧!” 萧黎哪儿能让她给伤了,都不用她出手,杨钧一把打掉陈娉婷的匕首,同时剑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陈娉婷见一击不成也没再动手,只是崩溃愤恨的瞪着萧黎,一副无所谓机的表情:“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萧黎真是无语:“你在发什么疯?” “你还好意思问我?” 陈娉婷双眼瞪得像是要掉出来,咬牙切齿似是要吃了她:“你都休了他了,你都休了他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陈娉婷嘶吼着,眼泪也跟着落下,看起来格外绝望痛苦。 萧黎真是没眼看,神经病。 “我杀他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算哪根葱跑来质问我?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因为你喜欢他想嫁给他,所以留他一命成全你们吧?” 陈娉婷泪如雨下,怒声质问:“我只是喜欢他,我有什么错?” “......” 萧黎真是怕了这种恋爱脑发言,听得她全身不适,因为喜欢,所以做什么都可以?哪门子道理? “那我就是想杀他,我有什么错?” 陈娉婷表情都愣住,难以置信:“你杀人还没错?” 萧黎挑眉:“那你觊觎别人丈夫就光荣了?” 陈娉婷气得面目狰狞:“你根本就不爱他,他也不爱你,难道还不允许我喜欢他?”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那么喜欢他,知道跟他没有可能,我就想偶尔能看看他也好,可你得到了他却不珍惜,还把他给杀了,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她愤怒的发着狠话:“萧玄阳,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让你给他陪葬,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萧黎毫不客气的嘲讽:“这人间的事情你都无能为力,还想插手地府?” “萧玄阳!!!!” 她破防怒吼。 萧黎一脚踹过去,直接将她踹飞一丈远。 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倒在地的陈娉婷:“你想杀我,随时可以来,但我只饶你这一次,下一次我不介意做件好事送你去见他。” “哐当。” 杀人的匕首被踢到面前,旋转中还划伤了她的手。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她的无能。 陈娉婷看着滴血的手,再看向公主府的大门,眼里是恨意翻涌,心中暗暗发誓:萧玄阳,你且嚣张吧,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钮钴禄.娉婷下定决心,含着恨意入宫,一袭奔丧的衣服吓得太后差点儿没断气,但陈娉婷下一句话却又把她拉了回来。 “姑母,我要嫁给表哥。” 她要当妃子,当贵妃,未来要当太后,她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将萧黎永远的踩在脚下。 陈娉婷野心勃勃,为自己定下了宏伟的目标。 可惜萧黎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说一句,神经病。 ----- 科举的事情萧黎知道成不了,自然就不会再多管闲事,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陆衍之和柳雪茵。 杀过一回了,她这恨意都消了,自然不会再追着两人报仇,但她就想知道这两人死没死。 柳雪茵失踪,现在不知道去哪儿找,陆衍之倒是下葬了,额.....要不要考虑去刨个坟? 辰王她倒是没杀过。 之前辰王没得罪她,所以她一直没把辰王放在死亡小本本上,但现在辰王是逃犯,她倒是可以用皇帝的名义杀一杀,不知道杀了辰王又会如何。 跃跃欲试中...... 萧黎没有通天手段,暂时找不到柳雪茵和辰王,算来算去,还是刨坟最实际。 “杨钧,去查一查这陆衍之埋哪儿了?” 杨钧不用查都能回答:“陆家人把他送回东陵祖籍葬入祖坟了。” 萧黎:“东陵啊......从这儿去要几天?” 杨钧:“快马五天,马车半月。” 见萧黎还在认真思考,杨钧不知道想到什么,试探开口劝道:“公主,东陵是陆家祖籍,那是陆家的天下,因为陆苍的死,他们怕是恨极了皇室,而且陆衍之还是公主亲手杀了,若是你前去祭奠,怕是会被刁难。” 说刁难都是委婉的,该直接说陆家族人会弄死她这个公主才是。 可萧黎才不怕。 “谁说我是去祭奠?咱们去挖坟,不宜大张旗鼓,最好偷偷的......” 杨钧脑子差点儿没转过来:“啊?” 挖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但看萧黎不怀好意的表情,好像...大概...可能他没听错...... “公主......不至于吧......”杨钧摸了把自己的良心:“人死债消,陆公子已经死了,犯不着挖坟鞭尸。” “谁说我要挖坟鞭尸了?” 萧黎奇怪看他一眼:“我是那种残忍变态的人吗?” 她笑道:“我只是觉得好歹三年夫妻,我都没能亲自给他送葬,属实有些遗憾,就把他挖出来看看,打个招呼而已,没别的意思。” 杨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不要听一听你在说什么? 表情复杂到难以言喻:所以,把死人挖出来打个招呼就不变态吗? 杨钧从屋里走出来,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一般,变得憔悴又沧桑。 正好戎擎过来,他感慨的拍一拍戎擎的肩头,再一次感谢公主给他多找个好兄弟分担伤害。 这越来越诡异的公主,他一个人可承受不了。 戎擎:“???” 这人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总是拍他肩膀,还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他,让人心里毛毛的。 虽然不明原因,但戎擎还是稍稍避开,心里决定以后离他远点儿。 第九十章 现在......请公主赏赐! 萧黎闲暇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狗血穿越剧的,那时当作打发时间,看就看了,啥也没记住,但轮到自己了,说真的,她很佩服那些‘既来之则安之’的穿越女。 她是公主,身份够尊贵吧?家里够豪华吧? 可这日子她过着都还是觉得难受。 衣服繁琐,一层又一层,一套又一套,出门想要好看,还得戴各种饰品。 要知道萧黎之前可是短发、西装冷漠寡言的酷姐。 这一身衣服穿得她有多难受就不说了。 出门有轿子、马车、步撵、马,可这些用来玩玩儿还可以,却没一个能比得上她心爱的豪车。 夏天没有空调,热死!放冰,不均匀。 冬天没有暖气,冷死!放炭,烤局部,还干。 最重要的是再好的配置它也颠簸,跑不了长途不说,还有马屎马尿......简直要疯。 也就吃的和住的她不挑剔了,但洗澡这事儿也难受。 洗澡要人一桶一桶的打水,然后又一桶一桶的提出去。 若是不想泡,只能一勺一勺的浇。 没有车、没有网络、没有电子设备,甚至没有淋浴...... 怨气深重,怨念滔天,这日子越过越堵心。 洗个澡越洗越气,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索性穿了衣服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就是那最高的阁楼。 桌子上还堆着不少木头和纸张,这是萧黎之前弄狙击枪剩下的。 那两把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暗器此刻就藏在这旁边的暗格里。 一把霰弹枪、一把狙击枪,就武器来说,这绝对超前太多了。 萧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鼓捣什么,电子设备依赖卫星和芯片,她总不能现在开始研究发射卫星吧?她可没那本事。 搞点儿小发明改变生活?笑死,她又不是真想在这个世界过日子。 烦呐! 必须想办法再见一见那个什么世界意识。 恍惚间萧黎拿起了自己雕刻用的尖刀在自己脖子和心口比划,衡量着从哪儿下手死得比较干脆。 突然一道身影从窗户窜进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快速的将刀夺走。 “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怒的声音拉回了萧黎的神智,意识到来人是谁,正要抬头看去,楼下脚步声快速奔来。 “公主!” 是戎擎,显然他察觉到楼魇的出现了。 萧黎连忙喊住他:“没事,是熟人。” 戎擎的脚步声停下,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属下在二楼守着,公主有事就喊一声。” “知道了。” 回答了戎擎,萧黎转头看向楼魇,却发现他整个人躲到了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去了,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腰身和衣摆。 “你躲那儿做什么?” 明明光芒照不到,可他的目光却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公主还没回答奴才的问题。” 萧黎回想了一下,再看被他丢得远远的尖刀,不禁失笑:“你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我就是发呆,比划比划。” 楼魇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她,想从她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 “公主可是后悔杀了陆衍之?” 后悔? “我只怕自己没能杀死他。” 她现在总觉得陆衍之能诈尸。 她已经杀死他一次了,倒也不至于多恨他了,可一想到陆衍之死前那表情,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前夫这种玩意儿,还是死彻底比较好。 一边想着,顺手从旁边的柜子拿出一坛子酒,拿了两个酒杯斟满,将其中一杯推到旁边的位置。 “来了正好陪我喝一杯。” 然而萧黎都把自己的酒喝完了,楼魇还是没过来。 “奴才该回宫了。” 萧黎放下酒杯:“你在躲我?” “为什么?” 看楼魇一直站在那个角落,萧黎不禁狐疑,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起身朝他走过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觉到那身躯在僵硬。 呵? 萧黎觉得更有意思了。 猛的一把扯开帘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那人站到她背后去了。 萧黎无语笑了:“这当了掌印大人,怎么还变怂了?”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然后转身。 触目所及,一下子没绷住。 “哈哈哈哈......” “你弄个面具做什么?好丑啊!” 她还以为楼魇藏着什么呢,原来脸上带了一个可怕的恶鬼面具。 倒是不吓人,就是看着好丑。 楼魇僵硬着身子,但还是伸手扶住,生怕她笑得摔倒。 “董常瑞武功不高,但暗鳞卫统领武功在我之上,一时不慎被他伤了脸......” 萧黎明白了,因为脸受伤了,不想让她看到,所以才戴了面具。 “可这面具真的好丑。” 她走到旁边坐下,又倒了一杯酒:“就不能把它摘下来吗?” 楼魇终于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看着萧黎斟给他的那杯酒,声音微沉:“怕吓到公主。” 萧黎可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这掌印大人明显是欲迎还拒啊。 看了他两眼,突然抬手勾了勾手指:“过来。” 楼魇微微倾身,萧黎的手掌轻易的落在了他的面具上,只需要微微一用力就能拿下来。 萧黎可不是那种犹豫不定的人,直接就拿了。 还是熟悉的容颜,不过他的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一指长,但已经完全好了的,只剩下一条淡粉色的疤痕。 这明显是用了极好的药治疗过的,一点儿都不狰狞,何谈吓到? 就是他这张本就阴沉邪佞的面容多了这道伤疤,看着更像坏人了,特别有味道的那种坏。 楼魇紧紧盯着萧黎的表情,没看到一丝的厌恶,反而微微迷离。 显然她还是很喜欢他这张脸。 微凉的指尖落在脸颊,指腹轻轻拂过疤痕,所有被碰触过的地方瞬间开始发烫,点燃他眸中的火焰。 萧黎笑道:“楼公公在耍小心机呢。” 楼魇不承认:“之前陆衍之伤了脸,公主很厌恶他。” 萧黎的原话是:你顶着这么一张丑脸想勾引我? 没想到他在乎的就是这个。 萧黎笑意更深:“所以,你躲着我的原因是你想勾引我?” 楼魇握住那作乱的手掌,目光灼灼,里面火焰跃动,带着危险的攻击性,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猎物撕裂吞噬,可却偏偏死死忍住,只余满眼的渴望。 “公主说过,只要杀了董常瑞便给奴才奖赏,现在......请公主赏赐!” 第九十一章 玉露琼浆,醉人心魂 萧黎看着楼魇,他这张略显阴柔的脸又邪又冷,怎么看都是坏人。 武功高强、阴鸷邪冷,满身血腥,攻击性十足。 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此刻却微仰着头,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求她恩赐。 真是......意外的诱人。 萧黎挣开了他的手,指尖划过他的下巴,指腹微勾,像是逗弄宠物一般摸了两下。 明显能看到他喉头急切的滚动,眼里也是快要崩塌的欲念。 这是一头可以撕裂她的狼,可偏生又克制着,乖顺的等待她的命令。 征服和被征服的感觉同时出现,令人无法不上头。 萧黎端起旁边的酒杯,将他一直没喝的酒喝进嘴里含住,在他期待又死死克制的眼神中,缓缓低头吻了上去。 只是碰触的一瞬间他便差点失控了,青筋暴起的手掌扶上她的后脑,想要用力,最后却也只是控制着力量轻轻放在上面。 唇瓣微开,温热的酒水带着惑人的馨香,玉露琼浆,醉人心魂。 他喉结不断滚动吞咽,直到舌尖擦过唇瓣,这带着酒香的一吻,浅尝即止,却又仿佛渗入灵魂,让他愉悦得颤栗,眼尾泛红。 在公主昏迷期间他来过几次,那么乖巧的躺在床上,他哪怕肆意亵玩她也不会有反应,可他不愿。 他还是喜欢她鲜活肆意的样子,就如此刻,施舍般的,恩赐于他。 只是浅浅一吻,却让他血液沸腾。 他要得不是自己取的,而是她给予的。 萧黎的指尖拂过他的眼尾,啧啧,这就激动得不行了? 她坐回去端了酒杯,喝得有点儿没滋味,刚刚那一吻感觉还不赖。 真是堕落了,她竟然被一个阴郁太监给蛊惑了。 楼魇回过神来,看向萧黎的目光更是灼热,像是能将她给化掉了似的。 “咳......奴才要回去当值了......公主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等萧黎回答就离开,还顺便卷走了刚刚那个酒杯。 萧黎:“......”怪不得跑那么快。 这看起来性张力爆棚的掌印大监是不是太纯情了? 说起来,她应该是第一个吻他的女子吧? 而且太监没那个......他那欲火焚身怎么搞? 突然间脑子就被一些废料填满,萧黎蹙揉眉心,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荒唐。 慎刑司的惨叫持续了一整晚,掌印大人亲手用刑,鲜血躺了一地。 饶是跟在楼魇身边最久的沐白和凌义两人都忍不住深吸口气,胆战心惊。 沐白:“老大这出去一趟回来就下狠手,现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老大?” 凌义:“不像是被得罪了,倒像是受到啥刺激了,亢奋过头。” 沐白:“哈?” 啥玩意儿?他怎么听不懂呢? 凌义也不懂,烦躁的挥手:“别说话,小心等下老大把你也挂上去。” 沐白闭嘴了,虽然老大把他们挂上去不会用刑,但一想到背后架子死了多少人,再看看老大站在面前的压迫感,那滋味也好收不到哪儿去。 ------------ 萧黎出个门,被刺杀了。 巷子有些狭窄,戎擎的大刀挥舞受到限制,只能拉着她往大街上退。 “公主恕罪!” 戎擎说完,一把扣住萧黎的腰肢,直接将她架在肩头,一边后退一边抵挡刺客进攻。 萧黎:“......”怎么说呢,这姿势......忒丢人了。 好在不过几步距离,退到巷口戎擎就将她放下,一人一刀守着那狭窄的口子,来一个杀一个。 真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其余护卫也涌过来将她护住,萧黎这里勉强安全。 然而不到片刻,又一队人马从旁边杀过来,领头的人萧黎竟然还认识。 破风,她记得陆承之喊的是这个名字,陆家的护卫统领。 这是来找她报仇来了啊。 萧黎的护卫不敌破风带来的这些人,接连陨落,尤其是那破风,一路杀到萧黎面前来了。 萧黎本身会武功,但她绝对比不上这些自小练武的高手,她出门不带枪,身上只有袖箭,可破风见过她用袖箭杀陆衍之,定会有所防备。 戎擎被牵制在巷口没有回援,必然是里面人太多,他不敢让开。 杨钧一人抵挡破风有些吃力,更别说破风带来的人武功都不低。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破风就已经杀到萧黎面前,杨钧手臂重伤抬不起来,只能以身躯挡在萧黎面前。 破风的眼睛从始至终都锁定她,带着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她的决心,杨钧退后的一瞬他就紧跟着杀了过来。 一点儿没有要打开杨钧的意思,那一刀像是要洞穿杨钧再杀了她。 萧黎瞬间抬起袖箭射出,然后一把夺过杨钧的剑刺了出去。 杨钧吓得魂儿都飞了:“公主!” 这一剑自然是伤不了破风的,但破风却没有躲,直接迎上她的剑,拼着受伤也要杀了她。 “铿!” 萧黎挡下了那一剑,但这身躯太弱了,手臂瞬间被震得发麻,整个人也往后倒去。 而同时戎擎也杀了过来,一刀将破风击退。 “姐姐。” 萧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被子越接住的。 下一刻她就被这个小少年打横抱了起来,几个纵跃上了墙,萧黎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被丢进了一个马车里。 “驾!” 萧黎站都没站稳马车突然跑起来,身体猛然往前扑过去,栽进一个带着清香的怀抱。 “唔,咳咳咳......” 萧黎连忙扶住对方肩头,抬头就看到咳得脸色都白了的宋君湛,这谪仙一副快要破碎的样子,看得萧黎罪恶深重。 真是作孽! “对不起。” 宋君湛红着眼摇头:“没事。” 萧黎赶紧收回扶在他肩头的手,抓住车窗勉强让自己坐稳。 然而这马车跑了一段距离,突然不知道进了个什么地方,整个车厢猛然一癫。 萧黎被癫得腾飞起来,在落下去的瞬间怀里就多了个人。 这下换成宋君湛撞过来了。 不重,但这姿势...... “姐姐!” 子越兴奋的掀开帘子,然后看到他家少东家双手撑在萧黎腿上正要起身。 满眼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黎扶了宋君湛一把,扫过他粉色的脸和快要滴血的耳垂,忍俊不禁,小仙男羞得快要无地自容了。 第九十二章 温润微凉,和善疏离 萧黎一边扶起宋君湛,一边回答子越:“你这驾车技术太厉害了,差点儿把你少东家送走了。” 未免宋君湛不自在,萧黎先下了地,这才看见子越竟然把马车驶进了一个院子。 姜掌柜正在关门,不难猜测,刚刚颠簸那一下就是马车从门口进来。 “多谢少东家和子越出手相救。” 宋君湛:“在下可没那么本事,是子越先看见了你。” 子越昂着下巴很是得意:“我一眼就看到姐姐了,得亏我轻功卓绝,眼疾手快,英雄救美。” 萧黎莞尔,然后故作庄重的拱手行礼:“多谢少侠相救,少侠英勇无畏、武功高强,简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子越瞬间涨红了脸:“那个......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姜掌柜看着脸色异常红润的少东家和害羞得扭捏的子越,不禁失笑,这萧姑娘的魅力真是大啊。 “你们别站着了,快请萧姑娘进屋。” 这事儿子越非常乐意:“姐姐快进来。” 很显然,这是他们住的地方。 萧黎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不知少东家可有马匹借我一下?” 宋君湛:“姑娘是担心那些人找上来?” 显而易见。 萧黎:“你们救我一命,我不能害了你们。” “无妨。”冷静下来的宋君湛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姑娘现在一个人出去很危险,不妨在此等待接应之人,至于那些刺客,他们来不了这里。” 说完对萧黎浅浅一笑,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现在的宋君湛没有咳嗽,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虚弱,那浅浅一笑间,有种大局在握的沉稳自信,仿佛瞬间有了力量感。 这人...... 不等萧黎深想,子越就拉着她往前。 “姐姐快走快走,阿嬷炖了鸡汤,可好喝了,我都闻到味儿了,等下一定要多喝两碗。” 姜掌柜呵斥:“子越,不得无礼。” 子越完全不听,一个劲儿的带着萧黎往前走。 然后萧黎就坐上了餐桌。 为了以示尊重,宋君湛还执意让她坐在主位。 现在她右边是子越,左边是宋君湛,面前是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 子越说的鸡汤里面炖了蘑菇,闻着味儿都鲜香无比。 萧黎:“......” 一刻钟......顶多也就一刻钟多一点儿,她还在被刺杀,差点儿丢了命,这一转头就坐在桌子上喝鸡汤了。 唔,鸡汤真好喝。 感觉刺杀都像是幻觉了。 子越倾情推荐,萧黎非常给面子,愣是吃了两碗饭,肚子差点儿都撑了。 宋君湛带她去后院喝茶消食,一进去看到的就是满目的金黄。 他这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此刻叶子全部黄了,风一吹,铺了一地。 冠幅不高,但那巨大的树干得两人合抱。 “这树得有三四百年吧?” 宋君湛接住一片吹落的叶子,随手放到一边:“四百七十年,是宋家先祖种的,后来这院子卖给别人,辗转一百多年又被宋家人买了回来,发现这颗银杏还在,就一直留到现在。” 院子里已经煮好了茶,宋君湛亲自冲茶递给萧黎,然后将一叠糕点也推过来。 “这是银杏果仁做的糕点,味道还可以,尝一尝。” 萧黎吃不下,但还是给面子尝了一块,意外的好吃,不过这回真的有点儿撑。 子越趴在假山后面看着这一幕,不禁捧着脸蛋感慨:“姐姐要是成了少夫人就好了。” 姜掌柜的伸手一把将他提走:“想屁吃呢,快点儿去干活。” 萧黎现在是被人救了,还吃了人的东西,这人情欠得可不小。 杯中茶香四溢,闻着就沁人心脾,这味道赫然是她慌乱中在宋君湛身上问道的味道。 不过他身上不仅仅是茶香,还有一点点药香,混合在一起,不浓郁,非常好闻,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温润微凉,和善疏离。 “科举是一件好事,不仅仅是对寒门学子有帮助,选贤举能,利国利民。” 她主动挑起话题,淡淡的看了宋君湛一眼:“但我不建议你做。” 宋君湛:“愿闻其详。” 萧黎:“良臣不遇明君,你的热血会白流。” 萧景允不是明君,他配不上宋君湛这等好臣子。 “陛下视所有想要复兴科举的人为前朝余孽,他一直认为上一次先帝杀那些人是为了诛杀叛逆,对此讳莫如深,你不用白费功夫,因为敢开口的人都得死。” 宋君湛的脸瞬间白了不少。 他知道萧黎身份,她这般说,定然是试探的问过皇帝了,这就是皇帝的态度。 只要有人提起科举,不但世家会打压,皇帝也不认可,等待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君湛,你把科举想得太简单了,这事儿成不了。’ 这是所有长辈对他说的话,他们知道科举,他们曾经也参与过,只是比较幸运,最后免于一死。 宋君湛以为是他们看过了那一场血雨腥风,所以再无崛起的勇气。 却没想过,也许他们说的就是事实。 皇帝并非明主,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只是让更多的人去死。 宋君湛脑海中突然浮现七年前的画面,他看见父亲在书房疯狂的撕毁书籍,打翻了烛台点燃了书房,大火里他疯狂大喊‘苍天无眼、陛下昏聩、苍天无眼啊......’ 后来禁军就冲入家门,抄了宋家,然后父亲和爷爷被斩首,其余人被流放。 流放之路受尽折磨不说,还有人不死心想要灭了他们宋家,一路追杀过去。 若不是姜叔带着他跳河逃过一劫,他怕是也死在了那一场刺杀里。 天牢里的时候爷爷死死抓住他的手,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想复兴科举的就是陛下,可陛下斗不过世家,他们成了牺牲者。 爷爷让他不要恨陛下,若是能活下来,比起报仇,更重要的还是复兴科举这件事情。 这是关乎天下所有学子的头等大事,比报仇更重要。 他一直记着,一直为此努力着,哪怕处处碰壁。 “陛下......听不进去所有人的劝说......”他艰涩的开口:“那玄阳公主呢?” 第九十三章 她这算是调戏吧...... “陛下......听不进去所有人的劝说......”他艰涩的开口:“那玄阳公主呢?” 宋君湛还是不想这么放弃,不然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父辈的死、全族受的罪又算什么? 萧黎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没说话。 宋君湛又问:“姑娘说要有足够心动的筹码,那宋某身上可有让姑娘看得上的,宋某甘愿奉上。” 萧黎抬手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这么倔呢?” “看着有个聪明的脑袋,却爱钻这牛角尖。”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口气道:“与其拼命的让一个工具趁手,那不如换一个趁手的工具,何必跟南墙比头铁?” 这话乍一听奇怪,可明白其中深意之后,简直大逆不道。 她是皇帝妹妹,这话却从她嘴里说出来。 萧黎抬手支着头:“曲州、梁州、通州,你喜欢哪个?” 宋君湛:“这三个都是北部边塞城池,战乱不断。” 萧黎接了一句:“还都是流放之地。” “科举全国推行需要帝王首肯,这必须有一个非常开明睿智的帝王,且最重要的是还要过世家那一关,其中难度你最清楚不过,可小范围的推行却不难,劲儿不能胡乱使,更不能为了执念盲目,你需要权力和势力,未来才有足够和世家叫板的底气。” “这三个州很是贫瘠,但不缺流放的世家后人,就看有没有人能凝聚它,在边塞黄沙中种出一颗参天大树。” 宋君湛怔怔的看着萧黎,恍若醍醐灌顶。 这确实是他没想过的路,当然,也不是他能想到的,毕竟他的力量不足以掌控几个大州还不被皇帝诛杀。 知道萧黎的身份之后他专门了解过,曲州似乎是她的封地,那梁州和通州,既然她说出来了,想必也收入囊中了。 当朝除了开国皇帝的嫡亲妹妹有过封地,其他公主都没有。 而她这封地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便是曲州那块封地,她拥有也不过半年。 半年前正是她跟驸马闹翻的时候,而半年后,是陆家倒台,举家流放。 外面的流言里,公主跟陆家的牵扯似乎只有她落井下石趁机休了驸马,然后又杀了他。 可他哪怕不知道全部内容,隐约也能猜到些,在陆家这件事情里,公主做的比外人看到的多得多,陆家倒台怕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然她怎么得到的休夫圣旨,那内容如此羞辱人,皇帝不可能会毫无缘由纵容她,更不可能让她带人去当面杀了陆衍之。 而此刻他也更明白,萧黎比他认为的更有胸襟和胆魄,也更有......野心。 他猛然站起身,想要说点儿什么。 萧黎却先开口了:“接我的人来了,多谢款待,告辞。”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略带揶揄的看着宋君湛:“我啊,是个俗人,少东家身上确实有我能看得上的,比如这副容貌,举世无双。” 宋君湛想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淡淡的粉色自脖子蔓延而上,瞬间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她这算是调戏吧...... ----- 来接萧黎的是戎擎,带着剩下的护卫,没有靠近,而是离远一点儿放了信号,等萧黎出去。 戎擎身上染着浓郁的血腥味,有他的,也有旁人的,他身上裹了不少纱布,伤口应该不少,但不深。 “杨钧如何?” 戎擎:“重伤手臂和腰腹,大夫已经给他包扎了。” 不用萧黎问,他继续道:“所有被伤的刺客都服毒自尽,最后破风带着五人离开,属下没能将他诛杀,请公主责罚。” 萧黎哪儿会罚他,若不是他,她早死了。 虽然她现在不在乎自己活还是死,但她自杀是一回事,死别人手里可不行,咽不下这口气的。 “破风武功高强,你留不下他正常,短时间应该不会再重来。” “对了,破风没让人来追我?” 戎擎:“叫了,有五人追过来,等我们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躺着五具尸体。” 萧黎挑眉,这少东家真不是夸海口啊。 --- 封地的事情萧黎是突然想起的,说真的,那三州的封地她压根儿没当回事儿,也就跟少东家说着话,脑子突然一抽。 萧景允不可能复兴科举,宋君湛的所有努力最后一定会白费。 在萧黎看来,真正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换一个皇帝,要么自己当皇帝。 她那三块封地很偏僻,但加在一起也不小,若是有人能把那里发展起来,找个机会自立为王,再往旁边发展一下,一个新的国度就能建立起来。 边塞人野蛮,不缺能征善战的将士,再加上科举选贤举能,发展起来绝对不成问题。 虽然那封地是她的,可她压根儿就没把这当回事儿,反正她一旦找到这个机会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不可能去治理封地,也不在乎那点儿税收。 左右是没用的东西,不妨送给宋君湛去管理。 然而说出口一会儿之后她就有点儿后悔了。 有的人天生的君王,有的人天生的臣子,宋君湛显然是后者。 若是得遇明君,他定然是贤德坚毅的能臣,可显然他缺点儿运气。 而她若是真把那三块封地给他,那等苦寒之地,恐怕不等他奋斗出一个国家,他的小命就没了。 虽然现在知道宋君湛手里有势力,比她想像的可能还要强大一些,可身体是硬伤。 命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思来想去,还是别干扰他的命运了。 至于调戏那一句,权当是给他放松心情,不然看他表情快要哭出来似的。 --- “公主。” 萧黎刚进府门,红月和蓝月等在那里,两人满眼担忧欲上前,却被一旁的人抢了先。 霜寒一下子就窜到萧黎面前,担忧的上下打量她:“听闻公主遇刺,奴担心坏了,公主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红月和蓝月两人脸都黑了,这人抢她们的话。 不过霜寒是公主下令留下的人,公主自会定夺。 萧黎只是轻飘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然的点点头,然后走向了红月他们。 完全把霜寒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奴婢准备了热水,快快沐浴更衣,区区晦气。” 红月亲昵的跟上萧黎,期间还不忘回头看霜寒一眼,毫不掩饰的嘲笑。 自从公主醒来后,这霜寒就不断的往公主面前凑,各种刷存在感。 他不会以为公主留下他是真的被他勾引到了吧? 觉得驸马死了他又有机会了? 简直不知所谓。 公主的千金之躯也是他能妄想的? 萧黎对他们之间的官司一无所知,她现在只想洗个澡入宫告状去。 让那傻缺仁慈,他是仁德之君了,所有杀手都冲她来了,不给她补偿说不过去。 第九十四章 应该......不是吧? 等萧黎入宫的时候,皇帝早就知道刺杀的事情了,毕竟死那么多人,还刺杀的是公主,巡防营和兵马司的人要说没看见,那真是找死。 萧黎气势汹汹入宫质问皇帝,还没走到御书房倒是先遇到了楼魇。 一袭绛紫色大太监的服侍,宽肩窄腰大长腿。 明明是同样的衣服,穿在其他太监身上就显得臃肿且脏,可穿在楼魇身上,莫名的多了帅气和贵气,只看这身材就能感觉到蓬勃的性张力,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个太监。 他没戴那个丑面具,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但在看到萧黎的时候,眼神明显多了关切。 “公主。” “听闻公主遇刺,可有受伤?” 冰凉的语气,好像没什么情绪起伏,若不是眼里的神情,怕是只当他在客套。 “没事,没伤到我。” 萧黎走过去,楼魇按礼弯腰恭送,等她从身侧走过,带起一阵香风,衣袂拂过他的手掌,他好像感觉自己尾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心跳瞬间失衡,再抬头去,她的背影已经消失。 萧黎进了御书房,里面不止有皇帝,还多了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臣见过公主。” 对方见礼,态度很是亲和。 萧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凤太傅。” 中秋那天见过一面的,凤胤的祖父。 “皇兄和太傅在商量要事,那我出去等一等?” 凤太傅摆手:“老臣已经说完了,这就告退。” 等人走了,皇帝才打量萧黎:“没受伤?” 萧黎:“差点儿死了。” 皇帝气道:“这些刺客实在是太猖獗了,朕绝不轻饶。” “破风。” 皇帝:“什么?” 萧黎定定看着他:“破风,陆家护卫统领,我杀陆衍之那天他出手了,但没能阻止。” 皇帝沉默了。 萧黎嗤笑:“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一听是陆家的就不吭声。” 皇帝无奈:“你休了陆衍之就算了,当众辱他还杀他,属实有点儿过分。” 萧景允真是一次都没让她失望,从来都拎不清自己该站哪边。 “皇兄的意思是我活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皇帝果断摇头:“那不是,这事儿还是得查,刺杀公主罪不容赦,朕的意思是你以后做事莫要做得太绝。” “你已经休了陆衍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非要赌一口气杀了他,现在又被报复......” 他叹了口气:“你杀了他自己又受不了,足足昏迷了一个月,何必呢?” 她昏迷那一个月真不是因为杀了陆衍之而伤心,算了......根本解释不清楚。 “陆家差点儿就夺了你的皇位,皇兄竟然还帮他们说话,真是大度。” 皇帝:“你懂什么,这是帝王术,以仁德治天下,方能长治久安,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真是个好仁德的帝王。 “听说皇兄在查那天杀死陆苍的人,他也算是间接帮了你,皇兄准备诏安吗?” 皇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朕可不需要来路不明的人帮忙,那人杀人如麻,视皇权禁律如无物,这次能杀了陆苍,下一次保不齐就会杀了朕,这等凶恶之徒必须杀无赦。” 萧黎:“......” 怎么说呢,虽然皇帝有点儿不讲道理,人家帮了他还想杀人,但他有一点儿还真说对了,萧黎了解自己,未来说不定真能杀了皇帝。 皇帝这聪明得属实让人惊讶。 见萧黎沉默不语,皇帝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萧黎抿唇,假意叹气:“我还以为皇兄会把那人诏安,想见一见这神秘人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听皇兄这么一说,还是算了吧。” 皇帝冷哼一声:“你啊,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回去吧,朕安排三百禁军守着公主府,他绝对不敢再来。” 萧黎就这么被打发了,皇帝甚至都没有提一句要对陆家如何。 陆家被流放了就流放了,她被刺杀了就刺杀了,就没有然后了。 这人能当皇帝这么多年,简直奇迹。 萧黎满心郁闷的从御书房出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凤太傅,皇帝很尊敬凤太傅,这人是他的恩师。 凤太傅究竟怎么教皇帝的? “公主。” 萧黎的步伐被挡住,是久候多时的楼魇。 周围没有旁人,楼魇一丝不苟的见礼,看不出丝毫的不妥。 萧黎正好一肚子疑惑,走过去:“掌印大人可知道凤太傅今日入宫为何?” 楼魇没有立刻答,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公主问话,奴才知无不言,若是公主满意了,可有赏赐?” 萧黎:“......你先说。” 楼魇也不执着于她当场承诺,缓步走到她身侧。 “陆家流放之后,王大人成了首辅,但次辅的人选一直没定下来,陛下想听听太傅的意见,其实他就是想让太傅出任,但太傅一直拒绝,这是太傅第三次入宫了。” 人各有志,凤太傅拒绝也不奇怪,凤家书香门第,教书育人,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权欲之心。 萧黎有此一问,也只是觉得凤太傅把皇帝教得也太傻了,哪儿有皇帝只有仁德却没有雷霆手段的? 不过想想凤家风格,只教仁德好像也正常。 萧黎问完就要走,但某人的目光如影随形,萧黎当作没看见,摆了摆手,无情的离开。 男人不能惯着。 ---- 这一场刺杀,萧黎的护卫损失严重,她赔了巨款,但那是人命。 她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真是太弱了。 单凭冷兵器,就算赢了,损失也是巨大的。 会挨打,一切原因只是太弱了。 功夫提升只能靠练,太慢了,还得是兵器。 萧黎研究兵器,废寝忘食,一连三天都没出门过,直到一封帖子送到她面前。 在萧黎这杀夫的名声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居然有人敢给她送帖子,真是很有胆量。 打开一看,王家的宴贴,那正常了。 王家斗倒了陆家,现在是第一首辅,而且王家女还是皇后,简直春风得意,自然也就不怕一个坏名声的公主。 “不去。” 萧黎拒绝得干脆,看都没再多看一眼,但王家却铁了心要请她一般,不仅重发了帖子,还是王夫人亲自送上门来。 言语间满是亲昵,笑得像是一朵儿花儿似的。 萧黎总觉得这神情有些眼熟,等把人送走了才反应过来,她那神情好像要撮合人的媒婆。 应该......不是吧? 第九十五章 美貌瞬间都具有了杀伤力 萧黎是不想去王家的,尤其是知道王家还不怀好意的情况下,她脑子缺了才巴巴上去被人算计。 她好歹是公主,臣子邀请她不想去,他们能咋滴? 可最后萧黎还是决定去,因为红月说:“公主要是不去,外面的流言蜚语怕是永远都不消停,以为公主还在为死去的陆公子伤心呢。” 一句话,精准拿捏萧黎的死穴。 现在比离开这个世界还让萧黎在乎的,也就陆衍之这个死去的前夫了。 也不是在乎,就是想撇清关系撇不掉,因为那一个月的昏迷,所有人都说她对陆衍之又爱又恨。 恨是必然,但她爱不了一点,可所有人都认定她因为杀了陆衍之伤心欲绝昏迷,她就是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 不就是宴会嘛,她去就是了。 不但得去,还得非常高调的去。 说她因为陆衍之的死伤心欲绝?那就让他们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伤心。 终于能大展身手,红月和蓝月可激动了,赶紧把刚刚赶制出来的美丽华服拿出来。 一套浅紫色的烟云华服,里面是齐胸襦裙,外面是深紫色绣牡丹外袍。 华丽中是柔情娇媚,风情万种,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女人味十足。 萧黎眼皮跳了几下,到底还是穿上了。 头上梳了个仙云髻,点缀金钗玉梳,流苏垂落,摇曳风情。 画上一个艳丽的妆容,更是将萧黎本就出色的容貌发挥到极致。 最后涂上红眼的口脂,恍若点睛之笔,美貌瞬间都具有了杀伤力。 红月和蓝月相视一眼,激动得不行。 啊啊啊,公主就是最美的!!! 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公主!! “公主,属......” 杨钧伤好了些来汇报,只开了一个头,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个款款而来的紫衣仙女。 他跟在公主身边多年,从前根本没注意到公主有多美,那个木讷谨慎的公主,哪怕再华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会让人觉得黯淡无光。 后来公主反抗驸马,人也渐渐鲜活起来,仿佛拂去尘埃的明珠,终于绽放自己的光华。 可公主手段太狠,戾气太重,让人不敢直视。 唯有今日,那一袭紫衣柔美,加上这一身妆容,将她属于女子的妩媚风情发挥到了极致,只一眼,心跳失衡。 “噗通、噗通......”心在嗓子眼儿快要跳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宛若九天玄女的身姿朝他走来,高傲又轻蔑的睨了他一眼,不屑的离去。 “杨大哥......杨大哥......” 杨钧如梦初醒:“啊,红月姑娘,你叫我?” 红月笑着后退,指了指他的鼻子:“你流鼻血了。” 杨钧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血,一瞬间耳朵一阵嗡鸣,完了,丢人丢大发了,怪不得刚刚公主用那个眼神看着他。 然而那个眼神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鼻血流得更欢快了。 杨钧只能崩溃的捂着鼻子落荒而逃。 不过杨钧只是今日的第一个受害者。 护送萧黎出行的戎擎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公主都坐到轿子里了他才回过神在,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看得失神了,正有些不自在,结果抬头一看,周围的人都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一个个眼神飘忽,兴奋得脸都红了。 轿子才走出两条街就遇到了特意等在那里的魏王,打了声招呼之后,魏王让她先行,最后一起到达王家。 他们来得算迟的,该进去的客人都进去了,门口倒是空旷。 魏王等着萧黎一起,当看到萧黎从轿子里出来那一刻,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笑叹道: “皇姐这是不想给女眷们留活路了啊?” ---- 王家,王昌文才得知自己儿子和儿媳的打算。 “胡闹,你们怎么能纵容麒儿胡来呢?” 王世麒是王昌文次子所生的孙子,小时候因为嘴甜乖巧,最受王老夫人疼爱,他娘也总是惯着他,结果养出了个混世魔王。 不爱读书,打架斗殴,惹事闯祸一把好手。 今年都二十了,说了好几家姑娘,结果都没成。 他娘正着急上火呢,他跑来说自己看上了公主。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见过公主,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本来也不敢吭声,但现在公主休夫,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一个劲儿的撺掇祖母和母亲帮他说亲。 劝他说公主嫁过人。 他说陆衍之不中用,公主还是完璧之身。 说公主杀夫。 他说陆家本来就是反贼,该死,何况那陆衍之跟辰王妃不清不楚,不自爱的男人,该死。 说公主才死了丈夫两个月。 他说必须抓紧机会,迟了公主就嫁给别人了。 总之就是,他铁了心要当驸马,死活都要当,不能娶到公主,他就不吃不喝不活了。 王家人:“......” 王二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生了这么个‘痴情’的儿子。 说不过他,犟不过他。 无奈只能想办法把公主请来看看,也许还有转机呢。 “行了,就看看,又不是真的让他娶公主,我听说那公主其实还深爱着原来的驸马,这事儿成不了。” 王老夫人劝说道,语气里全是被孙子烦透了不堪其扰的妥协和无奈。 她压根儿就没想让孙子娶公主,完全就是受不了他纠缠,这才想办法把公主请来让他看看,指望着他能消停几天。 明白了王老夫人的意思,王昌文倒是冷静下来了,然后他竟然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陆苍的孙子是前驸马,他的孙子要是当了后驸马,怎么都感觉低了一等。 可公主据说是没跟先驸马圆房的,若是他儿子娶了公主,两人圆房很快生下一个孩子,那不恰好证明陆衍之废物? 陆苍的首辅之位他拿到了,让孙子娶个公主踩一下陆苍的孙子,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对那个公主并无恶意,甚至之前公主当众羞辱陆苍让他下不来台哦,他还挺欣赏她的。 孙子若是真的很喜欢公主,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察觉到他意图的王老夫人:“......”怎么又糊涂一个了? 第九十六章 感觉自己被创了 王家筹办的是茶会,不是那么隆重,门口只安排了年轻一辈的男子和管家迎接。 “恭迎公主、魏王殿下。” 萧黎负责美,萧景奕抬手:“免礼。” 年轻的男子自然就是王世麒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黎,笑得见牙不见眼。 管家扯了两把没扯动,没眼看了,只能笑着躬身:“二位快里面请,就等着二位贵客呢。” 萧黎被那洁白的两排牙齿晃了眼睛,脚下一个不注意踢到王家的门槛,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公主小心!” 刚刚那白牙齿没了,换了一个满眼关切的青年男子。 “我家这门槛怎么长的,怎么能踢到公主呢?管家,等下把它给我丢了。” 管家:“......” 萧黎、魏王:“......” “没事。”萧黎控制住眼皮,她穿的这么美,可不能抽了眼皮,那看着多破坏美感啊。 王世麒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直接屈起手臂,无比殷勤:“公主真是人美心善又大度,为表歉意,请让我扶着你。”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王世麒那明晃晃的心思。 萧景奕看了看王世麒,再看看萧黎,心里笃定:没戏! 王世麒也就家世能看,自己长得只能算是端正,而且人就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比陆衍之差太远了,皇姐绝不可能看上的。 萧黎心有猜测,再看面前这个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知阁下是?” 管家连忙介绍:“启禀公主,这是咱们府上的三少爷,王世麒,世代的世,麒麟的麒。” 王世麒立刻端起样子行礼:“世麒见过公主。” 见完礼还不忘再次把手臂屈起,坚定的想扶着萧黎。 管家都没眼看:你是王家公子,不是太监啊。 虽然公主很是尊贵、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狗腿谄媚吧。 然后,他看到那美人公主缓缓将纤纤玉手搭在了王世麒的手肘上:“那就劳烦王公子了。” 王世麒面颊泛红,笑得嘴角都快到耳后根了:“应该的,应该的,公主小心脚下。” 管家:“......” 萧景奕笑着感慨:“你家公子很有前途啊。” 管家闷声赔笑,不敢问是当驸马的前途还是当太监的前途。 王家和陆家是旗鼓相当的大世家,府邸自然不小,不过陆家的装潢注重意境,主打一个低调清冷;王家则是不同,满眼望去,色彩鲜艳,奢华明亮。 现在是冬天,外面都下过一场雪了,四处连绿叶子都不多见,王家竟然还在家中摆了花。 连廊用纱层层封起来,阻挡寒风,两边每隔一丈摆上一盆不同颜色的花。 有菊花,也有秋海棠,甚至转角处还有开得正灿烂的桂花,香甜的气息闻得人都饿了。 别看都是些寻常的花卉,能从它本来的季节保存到十二月中还盛开,这里面废的功夫比它本身都值钱。 萧景奕这个穷鬼看得惊叹:“王家可真是大手笔。” 他可舍不得拿那么多银子去养花,银子不是这么花的,暴殄天物啊。 管家找准时机刷好感:“我家夫人素来爱花,这些都是她亲手养护的,这次得知贵客登门,她全都给拿出来了,叮嘱我们,绝不能怠慢了贵客。”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虽然有点儿被迫相亲的感觉,但王家这态度比陆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萧黎心情还算不错。 当然,她是不可能再把自己嫁出去的。 “公主、魏王,二位可算来了。” 王家两位夫人并肩走来,看了眼王世麒扶着萧黎的手,眼睛都亮了。 哟,这都牵上手了,有戏啊。 (那明明只是搭了一下手肘,怎么是牵手?瞎啊!) 两人上前浅浅见了一礼:“这外面冷,快快里边儿请。” 王家宴会安排在最大的百花园里,那里正是王大夫人养花的地方。 四栋两层的阁楼连同,阁楼里面摆了酒水桌椅,点了银霜炭火,很是暖和。 连廊里也点了炭,不至于那么冷。 而楼下的院子里,地面还铺了暖气管道,在楼下这个小花园里,哪怕露天也不会觉得特别冷。 不说其他,端看这配置,妥妥的大手笔啊。 王家两位夫人对萧黎亲切的嘘寒问暖,热情得不像话,最后管家只能和王世麒一起领着魏王去隔壁男宾所在的阁楼。 一离开萧黎的存在,刚刚那个笑得非常不值钱的王三公子瞬间就端起了世家公子的仪态和气度:“王爷,请!” 萧景奕:......这脸变得也太突然了,像是直接换了个人似的。 看得人莫名想要打击他:“王公子刚刚对皇姐装得太过殷勤,本王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装的? 王世麒可听不得这个话。 “一听王爷就没遇到过心仪的姑娘,心之所向、行之所为、自然跟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萧景奕感觉自己被创了,他就不该问。 不过这王世麒态度虽然奇怪,他会喜欢萧黎这一点萧景奕倒是没觉得不对,萧黎那容貌越来越盛,现在他都快想不起一年前她长什么样子了。 那般出尘绝艳的容貌,没个狂蜂浪蝶,那才叫奇怪。 他的皇姐啊...... ------ 萧黎愿意来,是不想让人继续说她为了陆衍之的死黯然伤神,但踏入这里之后她就后悔了。 触目所及,都是陌生的世家千金,花团锦簇,很是养眼,但一个个都是带刺的玫瑰。 脸上带着假笑,可目光却不是那么友善。 显然,她们并不欢迎这个恶名昭昭的公主,不过是因为公主的身份和王家的面子,不得不虚与委蛇。 这种场面萧黎见过不少,也不是应付不来,只是她当年是作为萧绾的影子被迫处理这样的关系,现在在异世界,实在不愿受这份罪。 萧黎从不厌女,相反,比起男人,她更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但喜欢也是有选择的,她喜欢要么是真正的傻白甜,那种不长脑子但不讨厌的;要么是心机女,有心机有能力,坏得带劲儿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之前的江玉儿。 但现在......堵心呐。 第九十七章 简直就是阴间笑话 “见过玄阳公主。”不管是否情愿,礼还是得行的。 “免礼。” 室内暖洋洋的,红月和蓝月上前为萧黎解下狐裘,一瞬间,满室光华尽敛起身。 有一瞬间一室安静得针落地亦可闻。 “公主仙姿佚貌、国色天香,我等都黯然失色了。” “早就听闻玄阳公主大名,今日得见,臣女三生有幸。” “公主这身衣服实在是惊艳,不过衣服再惊艳也不及公主容貌夺目。” “......” 不管是否违心,但得先夸着。 他们难受,萧黎也不舒服,可出门在外都是人情世故,况且人家只是夸得有点儿假,又不是得罪了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甩脸子。 来都来了,且忍一忍。 “王老夫人。” 萧黎对主位的王老夫人见礼,王皇后是这位老夫人生的幺女,萧黎喊皇后一声皇嫂,对她的母亲自然也要敬三分。 王老夫人起身相迎,笑眯眯道:“公主是贵客,快请坐。” 萧黎坐在王老夫人身侧,另一边是王二夫人,其余姑娘离她有些距离,但就这氛围,属实让人有点儿窒息。 萧黎勉强寒暄了几句就不愿多言,打定主意要装高冷了。 按理说王家打着算计请她来,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宴请的客人也该打点过,不至于给她找不自在让王家下不来台,但没想到还是有人忍不住不忿出声。 “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公主因驸马之死伤心欲绝,人形憔悴,今日一见,公主倒是光彩照人,容光焕发啊。” 这话听着都是阴阳怪气,明显来者不善,却不想正中萧黎下怀。 你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休夫圣旨已经下了,本公主可没有驸马。” “伤心倒是不至于,一个不中用的男人,死了就死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掩唇失笑,自以为很幽默:“我们懂,公主这叫口是心非。” 所以什么样的人才会口是心非到先杀了自己前夫然后再去伤心? 简直就是阴间笑话。 王大夫人连忙打圆场:“今日的点心用的都是鲜花制作,公主尝尝,大家也尝尝。” 虽说是冬日的宴会,但也不会让人这么干坐着聊天。 地龙温度烧得足够了,帘子拉开也不觉得冷,可以看到对面阁楼上男宾的身影。 中间的阁楼个楼下花园里设了牌九、投壶、掷令箭等游戏,喜欢的可以参与,还设了彩头。 文雅的还有击鼓传花、飞花令、曲酒流觞,总之不会让人觉得无趣。 许是跟萧黎这个杀夫公主坐在一起太过窒息,一群人纷纷出去参与游戏,最后只剩王家老夫人和二夫人陪着。 王二夫人有些忐忑,生怕萧黎觉得尴尬,只能拉着她没话找话。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二夫人实在找不到话说了,竟然脑子一抽问萧黎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虽然已经知道王家的打算了,但她能问出来,也是很有胆量了。 王家看着不像是不疼爱王世麒的,怎么知道她杀夫还敢帮他撮合?还是说另有所图? “暂时不考虑。” 便是敷衍,她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愿意再嫁人,这个可不能开玩笑。 王二夫人悻悻道:“这女子总归还是得有个倚靠的好......” 王老夫人用眼神打断了她的话头,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的声音,笑着劝道:“公主不妨出去看看,你们年轻人才能玩儿到一起,陪我这老太婆可就太浪费了。” 王二夫人赶紧喊来大房的侄女儿:“婉清,你可要好好陪着公主,不得怠慢。” 王婉清是个清冷的姑娘,一身书卷气,冷淡不爱说话,刚刚站那里那么久,愣是没怎么主意到她。 此刻得了呼喊上前来,中规中矩的行礼:“公主请跟我来。” 萧黎倒也没拒绝,起身跟了出去。 往左的连廊里,一群年轻姑娘正在玩儿投壶,中间几人对决激烈,玩儿得热火朝天。 没能玩上的人站在边缘看,同时跟亲密的伙伴挽手聊天,聊得激动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一个黄衫女子昂着下巴,声音刻薄:“呵,她有什么可高傲的,一个杀夫的蛇蝎毒女,陆公子那么好,她不知道珍惜,还动手把人杀了,简直罪大恶极。” “说什么不中用、死了就死了,我看就是死鸭子嘴硬,不然怎么昏迷一个月?” “不过我看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这陆公子才死多久啊,她就穿得那么妖艳,不知道要勾搭谁呢。” 旁边的人推了推她:“你小声点儿,别被人听到了。” 黄衫女子满不在乎的冷哼:“听到又如何,这还有谁不知道吗?不过因为她是公主大家才不得不奉承,你看这儿有谁瞧得上她的?” 黄衫女子说得越来越自信,仿佛已经握住了审判的铁锤,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便是王婉清再清冷,此刻也知道事情不对,急切的想要上前喝止,但被萧黎抬手拦住了。 萧黎抬手放在唇间,邪气一笑:“嘘,不急。” 王婉清心口一跳,玄阳公主这表情看着实在是有些危险,让她心魂颤动,一下子住了动作。 低头抚了一下心口,一时间弄不清楚那中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抬头朝公主看去,她正盯着前方两人听得认真,侧脸的弧度也是非常优美流畅,唇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虽然都说公主恶毒,但公主这美貌却让人不可置喙。 前面那两人越说越过分,什么疯子、寡妇、残忍冷血,用这些词语来形容一个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然后,萧黎突然上前,那张艳丽风情的容颜凑到那人面前:“说什么呢,本公主能不能听一听?” “啊啊......”猝不及防,那黄衫女子吓得失声尖叫。 旁边的人也不逞多让,人都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公......公主......” 投壶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萧黎也没做什么,只是勾起那黄衫女子的下巴,嫣然一笑:“下次说人坏话的时候嘴别张这么大,牙齿上的菜叶子都露出来了。”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面带笑意,温和宠溺,语调像是哄一只不听话的小狗。 说完转身走人,身姿绰约,行走间带动一阵香风。 一众人都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再去看黄衫女子,目光都聚集在她嘴上,似是想掰开看看是不是真有菜叶子。 “呜呜......”黄衫女子捂着嘴羞愤的跑走了。 “噗嗤。”王婉清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还以为公主会盛气凌人的训斥,没想到四两拨千斤,明明一句不好的话没说,还笑得那么美,却杀伤力十足,让那孟家姑娘脸都丢尽了。 第九十八章 这马屁拍得,到位! 王家这宴会更像是游园会,喝茶、赏花、游戏、展示才艺,几乎都是年轻人。 比起宴会,更像是相亲会。 对面所有的青年才俊都下了楼来,有小厮急忙把桌案备齐,看那架势似乎是准备比试什么。 萧黎原本兴致缺缺,但却不想在人群中看到了凤家小公子。 这一群人年纪都不大,可凤胤的脸在其中却显得格外小,像是大学生里混进去一个高一的。 下面的丫鬟上来传信,说他们准备斗酒作诗,一个字,十首诗,一路传下去,谁写不出来谁就喝酒,直到十首诗作完再换题。 男人出风头,自然是给美人欣赏的。 在场所有女子手上会有一朵写上名牌的花,等下若是觉得谁写的诗最好,就可以把花送出去。 最后以得到花最多的诗为魁首,作诗者可以得到王家准备的彩头。 彩头价值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证明自己真才实学的机会。 怕萧黎觉得自己怠慢了,王婉清主动询问:“公主可有看好谁?” 萧黎拿起一支箭把玩,听了她这话觉得好笑:“这都还没作诗呢,我哪儿知道好坏?” 王婉清道:“这些世家公子都在太学院就读,谁有几斤几两彼此都清楚,若没那真本事的,绝对不敢出来献丑。” 萧黎扫了眼底下那群人:“这些世家公子你都认识?” 王婉清默了一下,点头:“大部分都认识。” “巧了。”萧黎笑着抬手,手中的箭正中贯耳壶:“我大部分都不认识。” 王婉清:“......”公主这话,还真不好接。 于是接下来底下有谁开口作诗,王婉清就跟萧黎介绍那是谁谁谁,哪家的公子,才学如何,有过什么着作,获得过什么称号。 一个个如数家珍。 萧黎对底下的人反而不关注了,上下打量着王婉清,若有所思。 王婉清被她看得不自在,立刻打住话头:“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萧黎摇摇头,问:“你怎么对这些人如此了解?” 王婉清:“回公主,之前我曾在太学读过三年书,跟这些人算是半个同窗。” 萧黎:“你只了解男子?” 王婉清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摆手:“自然不是,太学所有师长,各位世家贵女,还有各家府上往来,家中亲戚,还有府上小厮,我都知道。” 说完还强调一句:“臣女没那么不知羞,只关注男子。” 萧黎看她吓得这样子,忍俊不禁:“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你只关注男子,而是欣赏你这善于观察和整理信息的能力,可惜了......你要不是王家千金,我都想拐你回去做家令。” “不对,做家令可太埋没你了。”萧黎是真的欣赏她:“你该有更广大的空间,可惜这个时代注定要将你埋没了。” 王婉清这性格、这能力简直就是首席秘书的配置,在这个时代若她是个男子,进入官场绝对如鱼得水,有王家相助再熬上些年岁,不说远了,六部绝对有她一席之地。 可惜,男权制度下,女子想入朝为官几乎不可能,就算是王家,怕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家姑娘入朝为官。 楼下传来欢呼声,原来是终于有人认输喝酒了。 萧黎被吸引得看了下去,全然没注意到王婉清那张脸上交替复杂的情绪。 底下做出什么诗,谁又认输喝酒了,她通通都不在乎了。 此刻她心里怦怦直跳,因为眼前的公主那真诚的感叹。 她是真的欣赏她,认可她的能力,觉得她不输男儿,只是时不待她。 王家人都知道王婉清过目不忘、思路条理清晰,他们赞她冰雪聪明、说她未来一定是当家的一把好手,说谁娶到她一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的一切聪明本事似乎都需要靠以后嫁一个男人才能实现。 她对诗词一道不擅长,只是记忆力好些,其实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耳濡目染的,也觉得自己似乎只适合以后做个当家夫人。 玄阳公主却没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好夫人,而是直接肯定她擅长观察和整理信息的能力,肯定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成亲以后做了谁的妻子、哪家的主母之后才优秀。 真诚的夸奖往往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才更动人心弦。 王婉清现在思绪有些乱,心跳失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等她好不容易回神,咦,公主呢?那么大个公主呢!? 转角处,萧黎靠在柱子上目光往下探去。 她看的可不是楼下那群男子,而是那个一闪而过的丫鬟。 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但直觉却很敏锐,那丫鬟......似曾相识。 柳雪茵?感觉不像是。 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不过只要不是柳雪茵,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 “皇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景奕走上来,一眼就看到了那紫色的衣袂,只需半个背影,他就知道是萧黎。 萧黎收回目光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上来了?” 萧景奕失笑:“皇姐莫不是还想看我大展文采?虽然我很愿意展现一番给皇姐看,但又怕输的太惨,连累皇姐跟我一起丢脸。” 啧。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萧景奕叹气:“皇姐没比我大多少。” 萧黎:“大一天也是大,乖乖听训。” 萧景奕无奈行礼:“是,谨遵皇姐教诲。” 贫完嘴,两人一起并肩往下看。 此刻两人的目光同时被一人吸引,正是大出风头的王三公子。 萧景奕:“皇姐觉得这王世麒如何?” 萧黎:“不如何。” 萧景奕笑了:“我就知道皇姐看不上他。” 听着还挺得意。 “我这二婚都有人排上日程了,你呢,什么时候娶王妃?” 萧景奕闭嘴,不嘻嘻。 “公主。”王婉清走过来,乖乖的站到萧黎旁边:“他们把诗词送上来了,公主可要品鉴一番?” 旁边的丫鬟端着托盘,里面赫然是一支金牡丹,下面挂了刻着‘玄阳’两个字的木牌。 这金牡丹显然是独一份儿的,因为刚刚那些贵女手中的分明是鲜花。 一看就是别有心机的安排。 这独一无二的金牡丹一拿出去,必然是最引人瞩目的。 萧黎要是给了其他男子,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若她想要避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牡丹递给王家公子。 就当是给主家面子。 可这个行为要是再配合王世麒的行为,到时候一扭曲,怕是会让人以为她看上了王世麒,这金牡丹估计得成定情信物。 此刻她不知道王家到底想做什么,但她很笃定,只要她敢给王世麒,后面绝对有坑。 萧黎拿过那朵牡丹问王婉清:“这金牡丹任我处置,对吗?” 王婉清点头:“自然,但凭公主处置。” 萧黎拿起那牡丹颠了颠,纯金的,值钱的呢,王家也是真舍得下本,以为她一个公主不好意思拿他们的金牡丹,最后一定会还给王家? 那他们还真是估错了。 她看向萧景奕:“刚刚不说愿意展现文采给我看,那现在做首诗夸夸我。” 萧景奕愣了一下:“皇姐你认真的?” 萧黎把金牡丹晃了晃:“跟金子一样真。” 萧黎托着金牡丹,与她面容形成对比,可哪怕金子那般耀眼,却也夺不去她的盛华容貌半分光彩。 萧景奕抿了抿唇,眸子微闪:“我不会作诗,但我曾听过一首诗,此刻最配皇姐。”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萧黎失笑,这马屁拍得,到位! 抬手一抛:“赏你了。” 萧景奕赶紧接住那朵金牡丹,同时掌心紧紧攥住那块名牌。 王婉清:“......”三哥的算计看来是要落空了。 她抬头看了眼萧黎,感觉公主像是知道了三哥的打算,不顺着走,也不拆穿,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像是......压根儿不看在眼里。 第九十九章 要离坏女人远点儿 王世麒见自己的诗上面没有押那一朵金牡丹,脸色微变,但他扫过所有人,发现根本没出现金牡丹。 他赶紧去问,正好遇到王婉清:“怎么回事,公主的金牡丹呢?” 王婉清:“公主让魏王作诗夸她,魏王背了一首诗,她就把牡丹给魏王了。” 王世麒难以置信:“她怎么能这么随便把金牡丹给魏王?” 还懂不懂做客的礼节了? 王婉清虽然最开始也挺震惊,但现在完全冷静,而且觉得公主做得没错,明知道被算计还妥协,那才是傻。 “既然给了公主,自然任凭她处置,难不成还去要回来?” 王世麒深吸口气:“那公主呢?她现在在哪儿?” 他要去见她。 王婉清:“公主已经跟祖母告辞离开了。” 说完瞥了眼另外一边的连廊:“魏王殿下还在。” 拿着你心心念念的金牡丹。 王世麒哪儿还管什么牡丹什么魏王? “你一直跟在公主身边,有没有跟她提起我,她说什么了?” 王婉清:“提了,但公主没搭话。” 王世麒蹙眉:“她什么意思,难不成看不上我?” 王婉清很想点头说是。 虽然这是自己亲堂哥,公主还是二婚,甚至还杀过驸马,可凭心而论,她觉得三哥配公主差点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眼光,都差点儿,但看着明显神色不对的三哥,她不敢说。 王世麒不满的瞪了王婉清一眼:“明知道我的想法,你却人都留不住,真是没用。” 王婉清瞬间恼火:“三哥你什么意思?那是公主,她要走我能怎么办?难道抱着她腿不让她走?” “我懒得跟你说。” 王世麒大步往外,似乎还想追上萧黎。 而萧黎遇到了一个小麻烦,一个......可爱的麻烦。 萧黎出门上马车的时候被人缠上了,来人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凤胤。 他今日穿了一身低调的灰蓝云锦,装饰不多,看着不太华丽,但这也难掩他那张容颜对萧黎的吸引,尤其是此刻这脸颊到耳垂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淡淡的酒香飘散,很显然他喝酒了。 “公主......”他巴巴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张脸,配上这个表情......看着就让人蠢蠢欲动。 萧黎不想跟一个小醉猫在王家门口拉扯,上了轿子:“进来。” 她这轿撵宽大,八人抬,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凤胤当真乖乖的跟了进来,坐在对面就这么看着她。 萧黎忍不住笑了,这明显是醉了。 喝醉了跑来找她,真是好玩儿。 两人就玩儿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谁也没说话,但一点儿不尴尬,都挺开心的。 走出不远,有人急匆匆的追来。 “公主,公主!” 王世麒追到轿子外面,喘着粗气道:“可是招待不周,公主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萧黎看着凤胤,眼睛都没眨一下回答:“本公主乏了,回去休息。” 王世麒:“我家府上也备有小憩的厢房,绝对不会怠慢公主,今日还请了戏班子,稍后还有杂耍,世麒精心筹备多日,只想让公主展颜,公主......” 萧黎敲了敲轿子,外面戎擎立刻拦下王世麒:“王公子,公主身体虚弱,不宜久待,她要回去休息了,请莫要纠缠。” 王世麒不甘心,可现在他也无计可施。 “世麒考虑不周,劳累公主了,改日再登门探望。” 没人再回应他,只有越来越远的队伍。 王世麒死死攥紧衣袖,目光盯着即将消失在转角的队伍,眼神变得阴沉。 萧玄阳,我们来日方长。 萧黎可没空管他,因为一直沉默的呆瓜终于有反应了。 凤胤抿唇:“王世麒......图谋不轨......公主要小......心......” 明明舌头都大了,却坚持把话说完。 萧黎看着就笑得不行:“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 喝醉了跑来就为了提醒她这个? “行了,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了,然后呢?你难道觉得我是好人?” 她突然表情一变,目光危险的盯着面前的小点心。 之前她是一直想搞事情没心思,但她现在很有闲心。 这唇红齿白的小脸蛋儿,看着就想欺负。 她微微倾身,伸手过去,纤长细嫩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就碰触到了他滚烫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让他瑟缩的往后退了一下,但就一下,然后就继续看着他,简直太乖了。 萧黎捏捏他脸蛋:“凤棠棠,认得我是谁不?” 凤胤盯着她,沉默好一会儿:“公主。” 萧黎指尖来到他耳垂,捏了捏,滚烫的耳垂手感柔软,而且他竟然还打了耳洞,萧黎脑海中已经闪过几个他带着耳饰的画面,一定很好看。 思绪拉回:“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这问题似乎有些复杂,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最后竟然转开头,避而不答。 很好,醉酒了还知道不能骗人。 “知道我不是好人还敢来,你家大人有没有教过你,好孩子......要离坏女人远点儿?” 她笑得邪恶又蛊惑,像是美艳至极的蛇蝎,盯着眼前的猎物,只等拆吃入腹。 “嗯~~~?” 凤胤哪儿扛得住这般,立刻就要落荒而逃,好在萧黎一把抓住他,才没让他直接从轿子掉出去。 “好了。” 萧黎把他拉回来,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回去之后长长记性,我可不是每次都会放过你,下次肯定把你欺负到哭出来。” 说完让人停轿:“戎擎,派两个人送他回去。” 戎擎:“是。” 指派了两人送凤胤,戎擎的目光在凤胤脸上多看了两眼。 公主喜欢这样的? 是不是也太嫩了? 萧黎是真喜欢这种可爱的生物,但并没有太多男女的欲望,更多的是喜欢欺负他,逗着玩儿,看着就心情好。 萧黎往府里走,远远就看到自己三楼之上的秘密基地的窗户竟然打开了。 第一反应是生气:“你们谁上去过?” 一众人连忙摇头:“我们都不曾上去。” 萧黎不太相信他们,大步朝楼上走去,不曾想上去一看,她经常坐的位置上多了一道紫色身影。 第一百章 是极美,然后被狗啃了 萧黎觉得楼魇真是太会找时机了,她因凤胤心情正好,还有点儿能看不能吃的遗憾。 也许对凤胤的兴趣是三成,可楼魇恰好出现,情绪转移,瞬间拔高到七成。 “过来。” 她都没走过去,就轻倚在扶手旁边。 坐在椅子上的楼魇眸光微凉落在她身上,复杂得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可在她喊了那一瞬之后,他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他比萧黎高大半个头,站在她面前,离得近了,几乎能将她全部笼罩。 “许久不曾见公主如此这般盛装,紫色......很适合你。” 他经常穿紫色,这个颜色都因为他染上了冷肃和煞气,从不知这个颜色竟然可以如此轻柔妩媚。 萧黎叫他过来了不是听他说这些的,抬手揪住他领子,迫使他低头,然后仰头吻了上去。 楼魇身子僵了一下,旋即猛然将她抱住,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肆意妄为的加深了这个吻。 尝过之后,煎熬数日,再也不会是上次那般浅尝即止。 食髓知味,她已然成了他午夜梦回里心心念念的毒,明知不该,却甘愿沉沦。 温热的舌尖带着侵略却又克制的力量,放肆的掠夺馨香甘甜。 素来冷沉无情的皮囊下藏着的放肆与热烈只让她一人知道。 亲到萧黎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楼魇才给予她喘息的机会,两人呼吸凌乱的抱在一起。 狭长的墨眸里是波涛汹涌的狂乱。 不能继续下去。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抹猩红吸引。 那是萧黎攀在他肩头的手臂,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肘,雪肤之上,一点朱砂红赫然在目。 守宫砂啊。 楼魇一把握住那截手臂,细细的吻落下,爱不释手。 “痒......” 萧黎声音微哑的抽回手,但没能成功。 楼魇不轻不重的握着,唇依旧落在上面,微微抬头看向萧黎:“公主......” 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得蛊惑至极。 “奴才要做些什么,你会愿意把它赏赐给奴才?” 萧黎嗤笑,骂他:“贪心。” 她往后靠在柱子上,腰肢依旧掌控在他手中,大掌宽大,牢牢护住,倒也不难受。 “你是几岁入宫的?” 楼魇眉眼微抬,眸子划过一丝笑意:“公主这是想了解奴才?” 萧黎推他一把,目光往下:“我是怀疑你没切干净。” 明明是轻飘飘一眼,却差点儿要了楼魇的命,他呼吸一滞,一个用力将人揽回来,指尖暧昧的在她脊背摩挲。 “公主这是嫌弃奴才是个太监了?” 他危险的吻落在她耳垂,不轻不重的咬着。 “奴才说过的,奴才有千万般的手段让公主欲罢不能,公主何须执着于此。” 萧黎真是怕他了,这架势,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欲罢不能。 “我就还好,就怕你,越憋越变态。” 楼魇是不是变态不重要,可他倒是最后变态到往她身上使手段,那可不行。 楼魇微微放开她,旋即一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椅子旁边将萧黎放上去。 这次他没做什么,而是帮萧黎把衣衫整理好,最后抬头看向萧黎,指腹擦去她仅存的一点口脂。 做完这些,他似乎终于冷静了,再次抬眸看向萧黎,目光也有了分寸,可依旧攻击性十足。 “公主在招惹奴才之前难道不知道奴才不是什么好人?奴还以为公主早有觉悟。” 萧黎无奈,所以说还是凤胤那种小呆子好玩儿,你一逗他就害羞,你一欺负他就哭,全是开心,没一点儿攻击性。 而楼魇这种本身就有点儿变态的,一兴奋起来,那是超级变态,根本招架不住啊。 萧黎没好气的踹他一脚:“我这公主府你如入无人之境似的,今天为何而来?” 楼魇做回旁边,面色冷峻,但拉着萧黎的手却没放开。 “听说公主今日去了王家,打扮得极美。” 这语调,怎么像是吃醋似的? 他弄清自己什么身份了吗?这醋吃得明白不? 萧黎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眼神蔫蔫儿的,斜睨他一眼:“是极美,然后被狗啃了。” 被骂是狗,楼魇没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还挺得意。 “那王世麒之前有个心爱的姑娘,叫江玉儿......” 楼魇还没说完,萧黎惊讶的睁开眼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我就说今天那个丫鬟很熟悉,没想到竟然是江玉儿。” 她对江玉儿的容貌记得不太清,毕竟只见过两次,但见过的人,而且有过关注,自然感觉是不同的。 楼魇:“公主认识江玉儿?” 萧黎:“不算认识,只知道她痴恋顾凌,之前为了给顾凌报仇,中秋宴那事就是她弄出来的,还推了柳雪茵,后来躲到了辰王府。” “辰王出事了,她竟然又躲到王家去,啧......真是够狡猾的。” 听语气还挺欣赏的? 楼魇捏了捏她指节,爱不释手的把玩:“想必公主也知道王世麒为什么对你献殷勤了吧?” 萧黎自然明白,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王世麒喜欢江玉儿,江玉儿想报复我,这两人给我挖坑呢。” 上次江婉儿来提醒她,说江玉儿是个疯子,不惜一切要为顾凌报仇。 本以为会找上萧黎,结果她先找了柳雪茵。 还以为她只报复柳雪茵呢,现在柳雪茵失踪,她就把目标对准萧黎了。 王世麒的喜欢太过谄媚刻意,虚假得一眼就看穿,也就他自己觉得演得够深情。 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他故作深情就能骗到她,拿他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她面前舞。 是不是觉得她一个杀夫的公主,名声不好,还是二婚,他王家公主深情追求,她就该感恩戴德,然后心甘情愿的跳入他准备好的陷阱? 他清高,拿她的命来讨江玉儿芳心。 萧黎看了眼被抓住不放的手,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你找人盯着,我很好奇他们接下来的手段。” 楼魇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从下至下,缓缓落在她唇上。 那里的口脂都没了,可却愈发娇艳红润。 萧黎噗嗤一笑,忽而眼尾上扬,风情妩媚带着勾子,然后徒然变脸,一脚朝他踹过去。 冷声道:“滚!” 第101章 好想笑,但又怕他不继续演下去 王世麒不但自信过头,还没有耐心。 第二天一早就拿着礼物上门了,还带着王婉清。 王世麒本来是不乐意带王婉清的,哪儿有人追求姑娘带着妹妹的? 但王婉清说公主亲口邀请她去玩儿,于是她获得了跟来的机会。 其实萧黎压根儿没说,是她自己想来,而且她觉得自己三哥好像有点儿奇奇怪怪的,所以想跟来看看。 萧黎赖床还没起呢,不过听到是这两人来拜见,她还是爬了起来。 懒洋洋的梳妆,随意穿了身衣裳,头发也只是让红月用根发绳绑一绑就是。 比起昨日的盛装华美,今日那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这天气冷的,人都想冬眠了,她都懒得打扮。 也不知道那王世麒哪儿来那么大的热情。 “公主可要先用一碗热汤?” 红月已经布好膳食了。 “不用。”萧黎接过狐裘裹在身上,不紧不慢的开门出去。 一阵雪风灌来,寒冷刺骨,偶尔有白色的飘絮夹在里面,原来是下雪了。 萧黎缓步走出去,来到正堂,那两兄妹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萧黎进来,王婉清立刻起身,笑道:“公主。” 王世麒看愣了一会儿,倒也起身行礼:“公主。” 萧黎抬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王世麒连忙送上礼物,表明来意:“昨日招待不周,今日特来赔罪,请公主勿怪。” 萧黎犹豫了一下,收了,然后看他继续表演。 “公主昨天没能好好赏花,世麒心里实在难安,正巧我姨丈家有一座梅园,他养了许多颜色的梅花,此刻霜雪落下,梅花盛放,是难得一见的景色,世麒诚心邀请公主同游赏梅,求公主给世麒一个弥补的机会。” 萧黎:......好想笑,但又怕他不继续演下去。 目光瞥向王婉清:“你也去?” 并不知道自己三哥打算的王婉清qoq:她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王世麒犹豫了一下,回答:“婉清自然作陪,也好照顾公主。” 萧黎故作迟疑的想了一下:“即是二位盛情相邀,那便去看看吧。” 王世麒立刻展颜,笑得好像得到了什么什么宝贝一般,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对萧黎喜欢得不得了。 萧黎让人拉出自己刚刚做好的豪华马车,加厚加固,保暖实用,外观也不差,勉强还算过得去。 王世麒很想跟着上马车,但萧黎只是带上了王婉清。 他一个男子上她的马车,多不合适啊。 王婉清进去就被暖到了,车内宽敞,莫说坐人了,这两边的榻上躺两个人都可以,王家也有极好的马车,但好像没这个这么大。 她正感叹这马车豪华舒适呢,却见公主的丫鬟将餐食一样一样端出来摆在小桌子上,旁边的小炉子里还温了药膳。 她拘谨的坐下,有些懊恼:“我们给公主添麻烦了。” 萧黎让红月给王婉清递了一副碗筷:“要一起吃点吗?” 王婉清端着碗,更加局促,这怎么还吃上了? 见萧黎吃得香,她也忍不住喝了口汤,唔,这汤不知道怎么熬的,真好喝,喝完后身子还暖暖的,舒服极了。 吃饭的时候萧黎没说话,不过吃完了,面前出现一碗药的时候,她是蹙眉盯着,然后不想再多看一眼。 苦味掩盖了香味,王婉清闻着都觉得苦,没人不怕喝药。 “公主身体不好......”她想起前不久公主还昏迷了足足一个月,昏睡这么久才醒来,身体自然不好。 可她三哥为了自己的想法,昨天想方设法让公主赴宴,今天又拉着她去冰天雪地赏梅,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 小姑娘脸上藏不住事儿,满是说不出口的懊恼和怜惜。 萧黎只觉得好笑,这姑娘看着怎么比她三哥还怜香惜玉? 而且他们昨天才认识,也没说什么话,这王婉清看着对她好像很有好感,还不像是演的,真是奇怪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获得了人家姑娘好感的萧黎满肚子疑惑。 王世麒邀请萧黎出门,那他这姨丈家必然也不远,虽然要出城,但马车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公主小心。” 红月看着抢自己活儿的王婉清,气得瞪眼。 这姑娘在马车上看公主的眼神就不对,现在还抢着亲近公主,肯定不怀好意,别有居心。 她拉了拉蓝月,对她示意。 蓝月也紧紧蹙眉:“等下盯紧点儿。” 一心只想照顾一下萧黎弥补愧疚的王婉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丫鬟视为敌军,需要严防死守了。 “公主,这就是我姨丈的庄园,我已经以前布置好了,公主可以尽情赏梅,绝对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 走到梅园门口,王世麒挤走王婉清,伸手想要扶萧黎:“公主慢些。” 那一副担心谨慎的姿态,像是极为在乎她。 不过这一次萧黎的手没落在他手肘上,而是拎起衣摆款款走了上去。 还没进去,梅香扑鼻。 王世麒不算骗她。 梅园入门就是一颗大白梅,此刻开得很是灿烂。 此刻院中杂草全部枯萎,唯有一棵接一棵的梅树竞相开放。 白色、粉色、红色、黄色,一看这院子的主人就爱极了梅花,种得多,且种得好。 王世麒殷勤的跟在萧黎身边给她介绍各种梅花的品种,说那些树木的年份。 萧黎对此了解不多,他说他的,她看她的。 逛了半圈,王世麒贴心道:“公主可是累了?前面有一个水榭,里面煮了花茶,正好暖暖身子。” 萧黎从善如流,毫无防备的就跟着他过去了。 而她身后,红月和蓝月被拦在了入口处,就连王婉清也没能上前。 拦住的人给的理由很暧昧:“我家公子有话对公主说,咱们就别过去打扰了,两位姑娘觉得呢?” 我觉得你个头啊? 看着他那暧昧油腻的表情,红月和蓝月都想一左一右抽他了。 要不是公主提前打过招呼,她们能被他拦住? 就王世麒那别有居心的男人,给公主提鞋都不配,还敢用这种膈应人的手段算计公主,简直该死。 她们是不能追上去怼王世麒,回头一看旁边的王婉清,同时拉脸,哼,王家兄妹都不是好东西。 王婉清:“......?” 第102章 单纯的......想请皇兄去死一死 走过七拐八拐的木桥才来到湖中水榭,水榭里有人在煮茶,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外面的护栏处站着两个黑衣的侍卫,两人的身影大半被柱子挡住。 王世麒引着萧黎坐下,却见萧黎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煮茶的人,他面色微顿,只能笑着介绍:“公主看她作甚,她只是我王家的一个煮茶丫鬟......” 那女子年岁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并不夺目,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清秀,看着我见犹怜。 萧黎抬眸:“江玉儿。” 屋内两人同时惊讶的看向她,似是都没想到她会认识江玉儿。 王世麒还想掩饰:“公主说什么,什么江玉儿?” 江玉儿也继续斟茶,但心神不宁被茶水烫到了。 江玉儿把茶水端上桌,低垂着眉眼后退,似乎想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像一个丫鬟。 王世麒赶紧示意萧黎:“公主快尝尝这茶合不合胃口,还有梅花糕。” 萧黎抬手捻起杯盖滑动几下:“茶是好茶,可加了不该加的东西,那就不美了。” 江玉儿知道萧黎是不会喝这茶了,顿时也不再装,抬起头,双眼充满仇恨的盯着萧黎。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玄阳公主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连一杯茶都不敢喝?” 萧黎敲敲茶杯:“我可不怕鬼。” 就怕你们这群恋爱脑。 淡定的萧黎,不再遮掩的江玉儿,最后无措的变成了王世麒。 说好的不是这样的,怎么直接摊牌了? 江玉儿拔出了匕首,愤恨控诉:“你杀了我的夫君,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却杀了他!” 萧黎纠正:“那似乎是江婉儿的未婚夫君,算起来是你姐夫。” 江玉儿怒道:“你胡说,他就是我的夫君!” 萧黎无语:“就算是抢,你好像都还没把人抢到手,这就夫君夫君的喊上了,不知羞!” “你找死!” 江玉儿破防,拿着匕首就朝萧黎刺过去。 萧黎早有防备,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朝她砸过去。 “玉儿!” “啊!” 江玉儿被泼了个正着,王世麒连忙起身。 江玉儿只是停顿了一下,再次举起匕首朝萧黎杀过去,今天她一定要为顾哥哥报仇! 萧黎起身,一脚将凳子踢了过去,漫不经心的退到柱子旁边。 “皇兄既然来了,一直躲着做什么?看我们两个姑娘打架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一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江玉儿停下了动作,王世麒看着那黑衣男子,难以置信:“辰王?” “玉儿......”他看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他怎么是辰王?” 这语气明显是见过,但没认出来。 江玉儿现在哪儿还有心情搭理舔狗,目光死死盯着萧黎,像是在等待将她击杀的机会。 王世麒看着心爱的姑娘满脸杀气,整个人都愣怔住了。 萧景钰见被认出来了,扯下了面巾,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凉,眼神也是要掉冰渣子似的,好像没有别的表情。 “雪茵在哪里?” 萧黎无语,她还以为辰王是来找她报仇的,结果竟然是为了柳雪茵。 “皇兄这话问得真好笑,你自己的王妃你来问我?怎么,大难临头各自飞,逃跑的时候忘记把她捎上,现在又想起来找了?” 萧景钰对她的挑衅不为所动:“你不用胡搅蛮缠,立刻把她交出来。” 萧黎嗤笑:“那我也要交得出来啊,她又没在我手里,我拿什么交?” 想到什么她又笑了声:“要是她真在我手里,皇兄这个时候找来,她早就成白骨了。” “我杀了陆衍之,又怎么会放过她?早在两个多月前我就送她跟陆衍之一起下地狱了。” 说话嘛,半真半假。 萧景钰审视着她的表情,想看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最后他半信半疑:“你最好真没动她,否则我决不饶你。” 真是好笑,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 他收了剑,冷酷道:“看在父皇的份儿上我不会杀你,但你自己做的孽,我也绝不帮你。还有,萧景允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你帮着他除了陆家,一定会后悔的。” 萧黎冷笑:“我做的孽?” 她目光移向江玉儿,她都懒得跟这种恋爱脑疯子掰扯她跟顾凌之间谁先杀的谁了。 “陛下确实心胸狭隘、愚蠢傻缺,可辰王你难道又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谁当皇帝,江山社稷如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来皇兄不找我,我也一直很想找皇兄呢。” 萧景钰蹙眉:“你找我做什么?帮萧景允?” 萧黎笑着摇头:“跟他没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想请皇兄去死一死!” 前一刻笑得温柔无害,下一刻抬手。 “砰!砰!砰!” “王爷!”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震惊了。 萧景钰武功高强,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就躲闪,可他只来得及躲开第一发子弹,后面两发命中,打得他直接掉了出去,哗啦落进了水塘里。 薄薄一层的冰面被砸穿,水花捡起,瞬间血染。 守在旁边的北封惊呼着跳进去捞人。 “咔咔!” 萧黎给手枪换弹,黑乎乎的枪口指着江玉儿,笑得亦如刚刚那般和熙:“江姑娘,要尝尝吗?” 江玉儿被吓到了,辰王武功那么高强都败在萧黎手里,她想杀萧黎根本不可能。 王世麒不愧是真爱,此刻还不忘舍身挡在江玉儿面前:“求公主饶她一命。” 萧黎都被他逗笑了:“王世麒你是不是忘了,你跟她一起把我算计过来,目的是为了杀我。” “她该死,你难道就无辜?”都是算计她的人,有什么资格给别人求情? 话落毫不犹豫的开枪。 “砰!” 王世麒心口洞开了血花。 “砰砰砰!” 又是三枪,两枪让王世麒跪下,第三枪打在了江玉儿的肩膀。 萧黎笑着叹息了一声:“江玉儿,我其实很喜欢你,尤其是你对付柳雪茵时的那一股很劲儿,可惜你是个恋爱脑,是非不分,非要来杀我,那就很遗憾了。” 临死前,江玉儿猛然想到了什么,那封信......竟然是她写的。 “公子?公主!” 水榭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冲了过来,萧黎走去另一边,水面还有血迹,但水底没了动静,北封显然是已经把人救走了。 早知道就不处理江玉儿了,直接补枪杀辰王才是正事儿。 不过也没关系,他逃不掉。 现在她的麻烦是里面躺着两个,自己却毫发无损,刚刚下手倒是爽了,但这下有点儿不好收场啊。 目光撇到一旁柱子上的血迹,抬手摸了一把抹在脖子上,然后脑袋一歪......晕了。 第103章 用什么来等,骨灰吗? 萧黎本来是假装昏迷,可在有人靠近之后,她变成了彻底昏迷,怎么都喊不醒的那种。 而萧黎又一次出现在了那个玄妙的空间。 果然,对主角下手是有用的,总不能次次都自杀,虽然不怕死,但也疼啊。 这空间感觉比上次小了不少,而且这次没有那道自称世界意识的身影,只有面前的一张棋盘。 金色的棋盘上摆满了白玉的棋子,可其中独独又一个黑色棋子,刺眼醒目。 虽然棋盘上有黑白棋子,可这个摆法,看得强迫症的人非常难受,就像是故意引诱她去抠似的。 萧黎动手了,黑子被她拿起,眨眼间消失在手中,然而低头一看,棋盘上又出现了一颗黑子,虽然不在原来的地方,但一样的看着难受。 萧黎又拿走了,黑子依旧消失,而棋盘上出现了两颗黑子。 “......” 萧黎转而去动白子,却发现白子根本碰触不了,而她拿走两颗黑子,黑子变成三颗。 拿走。 四颗。 再拿走。 五颗。 萧黎气笑了:“您这是要表达什么呢?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后只会变得越来越遭吗?” 黑色棋子闪了闪,算是回答。 萧黎又问:“所以我该做什么,放了辰王,放任事情发展,然后等你给我一个结果吗?” 白色棋子变化,形成一个‘对’字。 萧黎扯了扯唇角:“那时间呢?我要等多久?” 这一次,空气沉默了许久。 要不是萧黎还在这个空间,她怕是都以为对方离开了。 终于,似乎是演算结束,棋盘上浮现了三个字:三百年。 萧黎:“......”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笑。 “我一个凡人,你让我等三百年,用什么来等,骨灰吗?” 她抬手,一把打散了棋子,声音冷戾:“我这人最讨厌任人摆布,哪怕你让我活着,我也不会甘愿坐三百年的牢。” “你要是阻止我,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送我离开,要么杀了我。” “你若是做不到,那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所谓的世界意识之间的争斗我管不了,但我活在这个世界,怎么活、杀谁或者被谁杀,那都是我的事情。” 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意识太强,竟然主动挣脱了这个世界。 金色的空间抖了抖,一道虚影缓缓浮现,祂并没有五官的脸上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神情复杂的看着萧黎消失的地方。 她越是插手这个世界的事情,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就越深,以后就更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真是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萧黎要是能打到祂,绝对反手给他两巴掌:特么的那是三百年,三百年!!!不是三百天。 就算世界意识让她活,三百年,她活成老妖怪,东躲西藏的活着,最后等时机到了扛着棺材板回去? 萧黎本身并没有到希望自己永生不死的年纪,况且她至今都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游戏世界。 在游戏世界里虚假的活三百年,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至于会跟这个世界联系越来越深,呵,跟三百年一比,不值一提。 ----- “萧景钰呢?” 萧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 红月不知道,但红月立刻去找知道的人过来。 蓝月给萧黎端了水,同时给萧黎讲解她昏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公主昏迷了两天,陛下带着御医来看过,确定公主跟上次一样昏睡并无大碍就回去了。” “王世麒的尸体停在王家,王家人来过几次,问公主醒来没,应该是想让公主说出凶手给王世麒报仇。” “另外那个叫江玉儿的姑娘,江家拒绝给她收尸,尸体暂时在王家一起停着。” 说到这里,蓝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萧黎的脸色,生气的说道:“王二夫人丧子,心痛欲绝,几次来找公主都没醒,她竟然责怪上了公主,对外说公主克夫,克死了王世麒。” 萧黎:“......他王世麒算哪门子的夫?” 一个算计她的恋爱脑,说追求者都是膈应她,还夫? “公主。” 戎擎进来,隔着一道珠帘行礼:“公主终于醒来,真是吉人天相。” 萧黎招招手:“你过来。” 戎擎犹豫了一下,随即掀开帘子进去,萧黎坐在床上,只着了寝衣,他扫到一眼,赶紧低下头。 萧黎问:“人呢?可别跟我说跑了。” 上次顾凌没堵住,这次辰王别也给他跑了。 戎擎回答:“人在地牢,杨钧亲自看守。” 萧黎连忙起身。 红月吓一跳:“公主,鞋。” 萧黎耐着性子穿上衣服和披风,片刻不带停顿的朝地牢走去。 依旧是那三道门,上一次里面关的是柳雪茵,这一次关的是萧景钰,他们夫妇也算是团圆了。 见到人之前萧黎总觉得人会凭空消失,还想这两人要是在用一个地方消失,那萧景钰是不是就会出现在柳雪茵身边? “公主。” 杨钧打开最后一道门,萧景钰此刻虚弱的躺在地上,地面垫了干草,他衣服扯开,隐约能看到胸部缠了绷带。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眼看过来。 萧黎感叹,不愧是男主,打了两枪,还掉冰窟窿里,这样都死不了。 “萧-玄-阳!”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那冰山的表情终于还是裂开,冰凉无情的眸子里盛满了怒火。 萧黎挑眉,笑了:“皇兄这个样子,看着可顺眼多了。” 之前那冰块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看得人想抽他。 萧景钰眼里冒着火:“我与你无冤无仇,从未伤你半分,你却屡次与我为敌,甚至想取我性命。” 他要这样说,萧黎可就要跟他掰扯掰扯了。 “我就宫宴伤伤了你,可那是因为你护着柳雪茵,她该死,而你要护她,受伤了,那是你活该。” “至于你现在......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萧景钰怒道:“我只是找人,并未伤你。” 萧黎顿时满眼嘲讽:“你明知道江玉儿为了给顾凌报仇一心要杀我,把我留给她杀,难道不是你们的交易吗?说得好像你不亲手杀我还要感恩戴德似的。” 真是脑子有坑。 第104章 恭喜你,获得一次复活的机会 萧景钰愤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质问:“你用什么暗器伤我的?” 萧黎不说话。 萧景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当初伤陆衍之的人是你,那天在皇宫里杀了陆苍的人也是你,对吗?” 至于为什么不提救了柳雪茵那一次,因为他觉得萧黎不可能救柳雪茵,要真是她,那天柳雪茵绝对不可能活着。 萧黎哪怕不认,萧景钰也认定是她。 他深吸口气:“萧玄阳,你是疯子吗?就因为陆衍之和雪茵之间那点儿误会,你就闹这么大,你要杀多少人才罢休?” 就因为陆衍之和雪茵之间那点儿误会?! 萧黎感叹,不愧是当了皇帝还能允许陆衍之和柳雪茵来往的人,这觉悟一般人真比不上啊。 可不对啊,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这是演到哪一集了? 萧黎努力在脑子里回想剧情,可现实乱成了一套,实在是对不上号。 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其实也很讨厌柳雪茵的,对她爱答不理,现在为何却那么执着想要找到她?” 萧景钰高冷霸气宣言道:“她是我的王妃,生死都是。” 萧黎眼皮抽了抽,好神经的发言。 不过这样一来剧情就对上了。 高冷王爷爱而不自知,直到失去了才发现其实他心里其实很在意那个让他一直厌烦的王妃。 接下来的剧情该是寻找、误会、吃醋、继续虐恋,顺便登个基。 离追妻火葬场还有一段距离呢。 弄明白之后,萧黎都想说一声佩服。 她都快把剧情杀穿了,男主还在这儿兢兢业业走他的感情历程呢。 真是敬业啊。 “皇兄对王妃的感情可真是......太令人动容了......” 萧黎想笑,越说笑意越深。 “既然你们感情如此深厚,已经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我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 她的笑意灿烂,在这狭窄的地牢里显得很是诡异,而她明明笑着,眼眸里却没有温度,只有森冷又疯魔的杀意。 像是无恶不作的魔鬼。 她声音幽幽带着笑意徐徐道来:“皇兄也许不知道,在你跟着陆苍准备造反的那天,你的王妃就在这里。” “我杀了陆衍之后怕他一人黄泉路上孤单,就赶紧跑回来杀她了。” “我给她灌了一整瓶的鹤顶红,没一会儿就毒发死了?” 萧景钰震惊又愤怒的瞪着她:“你真的杀了她?” “当然啊。”萧黎笑眯眯道:“皇兄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怎么会让江玉儿去哄骗王世麒把我骗出去杀呢?” 她拿出前不久才伤了萧景钰的手枪:“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兄才是。” “虽然一直想杀一杀你,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恰当的理由,现在你先动手,那我可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你......” 萧景钰看到那黑乎乎的东西,立刻就意识到了是什么,不等他开口说话,萧黎已经开枪。 “砰!” 萧景钰想逃,可他本身就中了两枪,难以动弹,拼尽全力也只是滚了一圈。 子弹擦过,在他手臂流下一条血痕。 “萧玄阳......” 他惊恐的怒喝一声。 死亡前的悲悯听着都让人动容,萧黎动容不了一点,但她突然想起,萧景钰克柳雪茵,而柳雪茵或许没有死。 棋盘上只有一个黑子,拿掉一个黑子会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她手中的枪再一次对准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她突然开口:“恭喜你,获得一次复活的机会。” 萧景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就算听到自己能活,他也不敢松懈。 身上几处伤口都在提醒着他,萧黎杀他易如反掌,而且她是真的会杀他。 “铿铿铿。” 暗牢门口传来械斗的声音,显然是萧景钰的人来营救他了。 萧黎走出去,戎擎刚好一刀将南隐打退。 他们这两天显然一直监视着公主府,跟着她一起来了暗牢,听到枪声以为她把萧景钰杀了,再也按耐不住杀了出来。 “玄阳公主!” 南隐死死盯着萧黎,满眼仇恨,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萧黎可不怕他:“你家主子还没死,赶紧进去带他离开。” 拖着伤跟来的北封一把拉住南隐,警惕的盯着萧黎:“小心有诈。” 萧黎才懒得跟他解释:“戎擎。” 戎擎和杨钧退守她旁边,然后把入口让了出来。 不管他们信不信,萧黎转身离开,临走时补了一句:“转告他一句,我只饶他这一次,之后他要是选择与我为敌,大可试试......” 萧黎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也没留人守着。 南隐和北封始终觉得有诈,可又不能不去。 “我进去。” 南隐带着一个人一起进去,北封带人守着门口。 不到片刻,南隐背着重伤的萧景钰出来。 “走!” 所有人快速离开,直到回到他们的落脚处,几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玄阳公主竟然真的放他们离开了,不过现在他们也没空多想,最重要的是先保住王爷的命。 王爷重伤两天熬到现在,就算玄阳公主不杀,他离死也不远了。 --------- 萧景钰前脚被放走,王家的人后脚就来叩门了。 萧黎扫了眼自己诺大的府邸,杀人都镇不住那些吃里扒外的墙头草。 “不见。” 王世麒算计她、想杀她,王家凭什么来质问她? “告诉王家人,杀人的是辰王,辰王出现是为了寻找失踪的辰王妃。” “还有,为什么王世麒约我却是去见辰王,这得让王家人给我一个解释。” 她都饶了萧景钰一条命,浅浅背个锅,便宜他了。 王世麒是因为追求萧黎才去的梅园,都是一起遇险,王世麒死得那么惨,玄阳公主只是被人打晕,这对比自然让王家人迁怒萧黎,甚至觉得就是因为她,王世麒才会丧命,心里都怀着怒火和恨意。 然而戎擎拿着大刀往门口一站,王家人不敢越过一步。 反正萧黎已经给出解释了,王家爱信不信,倒是王世麒算计她的事情,她还要好好跟王家算算呢。 王家人:都说这公主是个恶毒的,王世麒为什么非要沾惹她? 第105章 遮羞布,谁都别想盖! 萧黎紧闭公主府大门,不见任何人,还给王家甩脸子。 王家一气之下就去宫里告状,不到一个时辰,宫里来人,宣她入宫。 萧黎懒洋洋的起身,不紧不慢的披上披风。 “红月,去把本公主的剑拿来。” 所有人惊讶的看向她,红月乖乖去拿剑了。 一把黑色的长剑,剑柄镶嵌猩红的宝石,还有金片点缀,看起来低调又贵气。 “公主。” 红月将长剑奉上,萧黎抬手拿了,起身:“走吧。” 小太监看着萧黎的装扮,就一身居家的衣服,穿了见绯色狐裘,头发只用一根头绳绑着。 “公主......不梳妆吗?” 哪儿有女子出门这般随意,连珠钗都没一支,而且这还是面见天子。 萧黎对他笑了笑:“不用,梳妆不方便。” 小太监迷惑,为什么梳妆不方便? 萧黎走了,他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走,直到萧黎入了宫,还没见到皇帝却先见到了王家人。 王昌文和自己两个儿子都在,身边还跟着新的大理寺卿,他们的人。 他们见公主,主要就是为了查清王世麒的死,玄阳公主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但她却避而不见,简直过分。 此刻他们都带着愤怒站在这里,心里想着等下公主来了,势必要让她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玄阳公主到。” 小太监一声喊,王家人立刻转头看过来,然而人还没看清,剑锋却先到了。 小太监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玄阳公主拔剑了,那一刻吓得他心跳都停止了。 然后玄阳公主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剑朝王家人杀了过去。 “啊啊......快,快拦住公主,快拦住她啊!!!!” 萧黎手中的剑是开了刃的,一剑虽然没刺中,但也伤到了人,瞬间就见血了。 王家三人惊慌失措,他们都是文人,没有一点儿武力,甚至还手无寸铁,哪儿是萧黎的对手。 “来人啊,快来人啊!” 萧黎冷笑着,杀意凛凛:“你们王家宴会我已经拒绝了,王二夫人千方百计邀请我,王世麒别有居心,我当作没看见走了,还不放过我,第二天就追来,非要带我去赏什么梅。” “本公主给你们王家面子,想着有王家姑娘作陪,就去看看无妨,也好让他死了心,结果呢?” “我给你们王家脸,让你们给我摆鸿门宴呢?” “我就算休了驸马,那也是堂堂公主,容得你们王家算计,想杀就杀?” “我不吭声,你们还咄咄相逼,以为我好欺负?” 侍卫都围了过来,可对着萧黎这个公主不敢出手,只能勉强帮王家人抗一下伤害,让他们逃出远一点。 皇帝听到消息急匆匆跑出来,看到这场景头都大了,怒喝:“玄阳,住手!你给朕住手!” 眼看萧黎当作没听到,他赶紧呵斥旁边的楼魇:“愣着干什么,快把她给我拿下!” 楼魇终于出手,两个飞跃落在萧黎面前,抬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怕伤到她都不敢太用力。 “公主,奴才得罪了。” 说完卸了萧黎手中的剑,扣住她的手也没松。 众人心里松了口气,还得是掌印大人,发疯的玄阳公主他都轻轻松松拿下。 危机解除,皇帝急忙走过来,一脸怒容:“玄阳,你真是......大逆不道,拿着剑来朕面前砍人,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萧黎抬头,笑容冰冷的看着皇帝:“他们都让皇兄拿着剑砍我了,我还不能砍回去?” 皇帝:“朕什么时候要砍你了?” 萧黎:“我都说了杀人的是辰王,他们不信,皇兄帮着他们喊我来,难道不是帮着他们审我?” 她看向王家几人,满眼冷意:“王世麒身边那个女的,叫江玉儿是吧。” “她说她是顾凌的未婚妻,要为顾凌报仇。” “王世麒千方百计把我哄过去,那江玉儿伪装成丫鬟给我煮茶,我察觉到茶里下了东西不喝,江玉儿图穷匕见,竟然要动手杀我。” “辰王不知为何出现在那里,危及关头救了我,王世麒本来不用死的,可他非要挡在那江玉儿面前,呵......真是痴情呢。” 她想要朝王家人扑过去,却又被楼魇拉回,只能靠在他身侧。 她怒道:“你们王家还敢来找本公主要真相,难道你们敢说王世麒做的一切你们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知道王世麒追求萧黎,前天才知道王世麒其实偷偷养了一个江玉儿可能目的不纯的王家人:....... 他们也不能说不知情,可这个知情没用啊,那些阴谋诡计压根儿想都想不到。 “公主......”王昌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上前:“若真如公主所言,这确实是他咎由自取,我们之所以想见公主,也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并无冒犯之意。” 萧黎冷笑:“冒犯?多客气啊,你们是想我给王世麒偿命才对吧?他死了我还活着,所以我还成为你们的仇人了?” “听说你们家还传我克夫,呵,他算哪门子的夫?算计我,想杀我,死了还赖我,你们王家跟陆家一样,都不要脸是吧?” 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骂得恨,说得大声。 他们只敢小声蛐蛐,她当面骂给他听,看你们敢不敢认。 知道理亏了就想说好话粉饰太平,当她是软柿子呢? 遮羞布,谁都别想盖! 敢算计她,就要又被创飞的觉悟!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出了一身毛汗,这玄阳公主......招惹不得。 骂得毫无顾忌,啥都敢骂出来,打人毫不手软,杀人......也毫不手软。 惹不起,惹不起。 皇帝都被骂得莫名有些理亏了,好像皇妹确实受委屈了哈。 萧景奕紧赶慢赶终于到来,看着面前这场景不由挑眉,皇姐出手,果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皇姐。” 他走过去,理所当然的站在萧黎另一侧,眼睛都不眨的颠倒黑白:“皇兄,皇姐才刚刚醒来,你怎么能让这么多人来欺负她呢?” 狼狈不堪的众人痛心疾首:魏王,但凡你用眼睛看看,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底谁欺负谁啊? 第106章 公主的杀伤力持续输出中 萧黎无差别的攻击,皇帝愧疚了,王家理亏了。 最后皇帝还是送上不少赏赐,才换得询问萧黎的机会。 萧黎还是给皇帝两分面子,他问,她答。 反正人是辰王杀的,辰王为什么出现她不知道,但辰王似乎在找王妃,出面就问了她一句王妃在哪儿。 辰王为什么杀了他们却不杀她? 这不废话吗,他们是兄妹,她又没有得罪辰王,他为什么无端端要杀她? 真真假假,至于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反正辰王现在生死不知,总不能冒着被抓的风险爬出来指认她。 萧黎是唯一活下来的人,王家总是对她的话有两分怀疑。 可王世麒确实收留了别有居心的江玉儿,也是王世麒千方百计想邀请公主,甚至在水榭那里也是王世麒让人拦下公主身边所有人。 从头到尾,都是王世麒自己心怀不轨,难道就因为公主活着且有过杀人前科,所以怀疑她杀人? 王家人自己都知道这是牵强的迁怒。 如果说杀人的是辰王,似乎能解释得清。 萧景钰:这锅背得那叫一个实在。 眼看着事情就要落下定论了,大理寺卿发现了盲点:“不对啊,王三少是被那种不知名的暗器所伤,之前那个带着暗器的杀手杀了陆苍等人,坏了辰王的算计,辰王跟他应该是仇人才对,怎么会帮着辰王?” 众人看向萧黎,萧黎看他们像白痴。 “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该去问辰王?看着我,我脸上有答案?大理寺不去查案,跑来质问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是怎么当上大理寺卿的?靠着你头上装饰用的脑袋吗?” 好犀利好有道理的反问。 众人:“......”公主的杀伤力持续输出中。 萧景奕帮腔:“皇姐都说了,是辰王出手杀人,不过一件暗器,别人用得,辰王用不得?你们就算不相信,现在难道不是该想办法把辰王抓来,等人抓到了,一切真相不就明了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辰王哪儿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萧黎不想继续搭理他们,甩了袖子就走。 临走前给了萧景奕一个眼神,目光瞥了王家人一眼,无声道:帮我宰他们,分你一半。 萧景奕眼神发光:收到。 皇帝现在看到萧黎就觉得头疼,以前萧黎闹着折腾陆家人,他看热闹很开心。 现在萧黎折腾王家人,他很心累。 所以,都怪王世麒,为什么非要招惹萧黎? “来人,送公主回去。” 一群人躬着身,一时间竟然没人站出来,皇帝知道他们是被吓到了,只能抬手一指:“楼魇,你去送。” 楼魇面无表情,躬身:“奴才遵命。” 长长的宫道上,萧黎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似乎是身体有些虚弱,走得有些累,掌印大人连忙将手臂递上,微微弯腰搀扶着。 鉴于玄阳公主持剑砍人的英勇事迹,此刻她使唤皇帝身边第一大太监,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实际上,借由披风遮掩,掌印大人的手翻转向上,紧紧握住公主的手,指腹摩挲把玩,爱不释手。 有些人看着冷着一张脸,阴鸷狠戾,生人勿进,实则心潮澎湃,呼吸都不稳了。 也不知道握个手有什么好激动得,然而他不到片刻就不满足了,张开五指穿插进她的手掌,光明正大的与她十指相扣。 萧黎扯了一下,没扯动。 没好气的笑了声,由他去了。 楼魇一直送萧黎到轿子上,又一路护送她回府。 后面还有一群人跟着,他实在不好跟公主单独相处做点儿什么,只能遗憾的离开了。 回到宫门口,刚好看见出来的王家人。 楼魇微微眯眼,周身阴郁的气息更加浓郁。 肖想公主,想杀公主,现在还责怪公主...... 楼魇转身入宫,而王家人回去的时候,王昌文轿子的抬杆骤然断裂,他猝不及防被甩出来,摔在地上的时候磕断了手臂。 ----- 经过萧景奕旁敲侧击的提点,王家不得不‘主动’赔偿玄阳公主精神损失费。 王家死了个三少爷,还被公主杀一顿、训一顿,现在还要赔偿。 前几日还因为斗倒了陆家意气风发,现在就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赔礼送到公主府,萧黎看都没看,直接让人划拉一半送给萧景奕。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也毫不掩饰。 萧景奕:“......”皇姐这是生怕给他拉不了仇恨啊。 不过财富共享,仇恨共享,这很公平。 他当作不知道王家的仇恨,非常乐意的收下这辛苦费,当然,还不忘再准备一份心意送到皇姐哪儿去。 礼尚往来,方得长久,下次有这种好事皇姐才会想到他嘛。 萧黎可没空搭理他那小九九,现在她遇到了点儿小麻烦。 天气冷,萧黎不乐意动弹,就喜欢窝在榻上看看书,看累了就睡。 反正柳雪茵还没找到,她也不知道干嘛,这日子属实有点儿颓废。 看书正看的起劲儿呢,楼魇无声无息出现。 这里可是萧黎的卧室。 自从萧黎给戎擎他们打了招呼之后,楼魇是毫无顾忌,一点儿都不怕被人发现了。 萧黎躺在榻上看书,知道他来也不动,楼魇也没吵她,只是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因为发热伸出去的脚,放入怀中。 萧黎翻动着书本,他就坐着,宛如雕塑。 直到萧黎看完了,动了动脚想要抽回,被他一把抓住不放,指腹还把玩摩挲。 萧黎故意冷脸睨着他:“以下犯上,该罚。” 楼魇掀起邪冷的眸子,眼中荡漾过危险的笑意,求之不得:“但凭公主责罚。” 萧黎没好气的抬起脚尖在他心口一踩,想要把他踹开,却不想被他一把抓住,然后低头一吻。 “变态啊你。”萧黎瞬间感觉自己脚背酥麻滚烫,整个人都不对了。 楼魇没说话,但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萧黎无奈:“你可别勾搭我了,能看不能吃,也不知道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楼魇眸光微敛:“公主若是愿意,奴才绝对尽心伺候,绝不会让公主失望。” 萧黎听他说过两次,现在已经很淡定了,还能好奇反问:“你去哪儿学的?” 亲一下就差点儿自燃了,却一副老司机的口吻,谁给他的自信? 楼魇诚恳发问:“宫中多秘术书籍,奴才自学,公主可要试一试?” 萧黎:她是不是还该夸他一句聪明? 楼魇俯身要亲,萧黎嫌弃他亲过脚,一下子别开头,他的吻就落在她脖子上。 楼魇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雪白细嫩的脖颈,带着温度和体香。 馥郁芳香,一样让他迷醉,欲罢不能。 第107章 先帝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吧 没有旁人打扰,萧黎闭门不出,潜心研究自己的武器。 然而也就两三天,再次被人找上门来想薅她出门。 “......” 她看起来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 一问什么事儿,才知道皇帝又开始干蠢事了。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主动把南齐王和燕平王招回来过年。 先帝七子,四女。 长子萧景荣是现在的南齐王,次子萧景昭是燕平王,当今皇帝排第三,辰王第四,萧景奕第五,六皇子五岁早夭,七皇子三年前落水而亡。 所以活着的实际就五个皇子。 要不萧黎总说先帝真的很溺爱萧景允呢。 先帝知道自己要死,早早立下遗诏传位给太子萧景允,而长子和次子都给他一张圣旨打发去了边疆。 封王封地,驻守国门。 辰王和魏王年纪小,且母族不显,皇帝把他们留在京城,有帮扶萧景允的意思。 南齐王、燕平王,辰王、魏王,仅仅从封号就能区分党派。 先帝为了让太子能坐稳皇位,也是费尽了心机。 只要萧景允坐稳皇位,那时南齐王和燕平王就算有异心,他也有能力镇压,更别说还有跟在他身边的辰王和魏王帮忙。 可萧黎的记忆里,在辰王夺位登基之前,这两位王爷根本没出现过,不出意外,两人会在筹谋好一切之后成为辰王萧景钰的敌人。 可现在皇帝竟然一道圣旨把两人给招回来了。 萧黎:“......”真是能作死啊。 萧景允就不能好生坐在他的龙椅上吗?非得给自己找事儿。 萧景允要是被人换了,萧黎这个跟他捆绑在一起的妹妹定然没有好下场。 而她虽然很嫌弃萧景允,可这人好歹还是她能掌控的,对她也挺容忍,所以......她难不成还得继续帮忙保住他的皇位? 搞笑。 她要做的是杀穿剧本,不是皇位保卫战。 这皇位他能坐就坐,不能坐就拉倒! 哪怕皇帝派人喊了几次,那两个王爷也派去上门,萧黎依旧谁也不见。 一群不怀好意的豺狼,她才懒得去跟他们虚与委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武器、武器! 也就是现在天气冷,外面风雪重,不然她早就离开京城了。 枪之类的小武器她在府里还能搞,可若是想要杀伤力大,那动静可就瞒不住了。 她都已经让人着手准备她要用的东西,等一切就绪,她立刻搬过去。 皇帝那边见喊不动萧黎,就把魏王给打发过来。 “今天要是不能把她喊来,朕唯你是问。” 魏王:“......”这不欺负人吗? 自己喊不动皇姐,为难他算什么本事。 然,君命不可违,萧景奕巴巴的来了公主府,让人帮忙通传一声,然后乖乖的在门口等。 说来也神奇,萧景允是兄长,还是皇帝,可萧景奕并不觉得他可怕,反倒是萧黎这个比他没大几天的皇姐,让他越来越敬畏,不敢造次。 之前来传唤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口,,萧景奕心里也没底,也许皇兄觉得皇姐对他挺好的,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皇姐那里真没什么分量。 要不是他主动上前体现自己价值,皇姐压根儿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皇姐的冷淡都那么明显了,甚至还毫不掩饰她的危险性,他却偏生就是觉得她好,想亲近她。 公主府大门打开的时候,萧景奕都不敢相信。 “皇姐愿意见我?” 看到侍卫点头,萧景奕喜出望外,一路进去的脚步都是无比的轻快。 “皇姐,皇姐。” 他此刻倒是像一个十九岁不到的少年,情绪外露,朝气蓬勃。 他一路来到萧黎书房,进去之后赶紧凑到火盆边烤火,嘴里抱怨:“皇姐,外面可冷了,我都差点儿冻成冰棍,这个天出门,简直要命。” 萧黎把玩着一堆瓶瓶罐罐,抽空抬眼瞅了瞅他:“那你来干什么,不会想让我出门吧?” 萧景奕一点儿没被点的尴尬,随手拿了烧得滚烫的水壶,自己给自己冲茶,端着茶杯坐到萧黎旁边去。 “皇兄非要我来,我拒绝不得,总要跑一趟做做样子,等下才好交差。” 他就是来走过场,压根儿没想真把萧黎请出去。 “当然,我也是好几日没见皇姐,想来探望一二。” 说完就看向萧黎面前的一堆罐子,不免好奇:“皇姐这是在做什么,闻着好像是药?” 萧黎:“这是金疮药,我让人试一试哪些好用,给侍卫们都备一些。” 之前萧黎被刺杀,侍卫损伤严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备药也不奇怪。 萧景奕蹙眉:“大理寺那些废物,到现在也没抓到破风,他要是被吓跑了还好,就怕他还潜藏在京城里头,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萧黎:“他能做什么,不过就是刺杀我而已,我还怕他不来呢。” 破风不是她的目标,但不妨碍她顺手除了他,毕竟一条蛇一直蛰伏在暗处等着咬死你,这感觉也不舒服。 萧景奕一点儿不怀疑皇姐的杀伤力,最近京城死的人,大部分都跟皇姐有关。 想杀她的不少,可能杀她的,暂时还找不到。 不提那些,萧景奕说起新回来的两个兄长。 “腊月二十五是秦太妃的五十大寿,从年初南齐王就上折子说要回来,陛下一直没允,直到上个月才答应,说是南齐王和太妃母子分离多年,让他们团聚一下,朝堂上都夸陛下仁德呢。” 萧黎不语,不想评价一个脑子有坑的帝王,被夸几句仁德,这就找不到北了,这皇位迟早玩完儿。 萧景奕继续道:“有人提议,既然陛下都允许南齐王回来了,何不让燕平王也回来与慧太妃团聚?正好明年开春是先帝忌日,想必先帝也愿意看到自己子女和睦,恭兄友弟,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所以皇兄大手一挥,让人把燕平王和珈若公主一起招了回来。” 果然,蠢人只有蠢和更蠢。 皇帝这是生怕不出乱子啊,还先帝安心?先帝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吧。 燕平王和珈若公主是同母所生的兄妹。 珈若公主比萧黎小半年,几年前她跟随兄长去了封地,好像至今未嫁。 在记忆里,这珈若好像跟原身有些过节,主要是珈若欺负原身,对此萧黎不甚在意,她没把自己当原身,也没那闲心帮她报复谁。 萧景奕见说不动她,神秘兮兮的凑近:“皇姐,燕平王没带家眷回来,倒是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蒙着脸,神秘兮兮的,我看了两次,总觉得她有点儿熟悉,有点儿像四皇嫂......” 萧黎半垂的眼眸缓缓睁开,眼尾的波光像是一副雕像活了过来。 她唇角微扬:“下次说话......先说重点。” 第108章 但给皇姐背锅怎么能算是背锅呢 年关将近,京城很是热闹,哪怕是大雪纷飞,也盖不住人们期待着过年的热情。 各路年货往京城送,来往客商的队伍挤满了城门口,百姓们都开始忙着买东西准备年货。 酒楼、戏楼更是热闹非凡。 珈若公主小时候一直住在宫里,长大后跟随兄长离开,至今都没有感受过京城的热闹,现在长大回来,总算能好好畅玩一番,这几天拉着人到处逛,兴致高昂。 “雪芝,你快来啊,这个好好看,我喜欢这个......” “哇,这个也不错,你带着一定很好看。” 珈若公主去封地多年,没那么多规矩的管束,性格开朗大方,随性洒脱,她身后跟着的女子一袭白衣,脸上带着面纱,她有着极好的身材,气质婉柔,虽然看不到脸,但露出来的眉眼也很好看,让人觉得那神秘面纱下一定是个大美人。 珈若见旁边人面露愁容,不免关心:“雪芝你怎么不开心,是那里不舒服吗?” 被称为雪芝的女子摇摇头,温柔道:“我没事,只是这里人太多太嘈杂了。” 珈若立刻明白了:“那正好前面有个茶楼,我们去哪儿坐坐。” 雪芝温柔的点点头:“好。” 二楼之上,两道身影坐在窗边,漫不经心的看着一行人从下面走过去。 萧景奕:“皇姐,你觉得她是不是四皇嫂?” 萧黎把玩着酒杯:“面纱摘下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底下,早有人跟上了那两人,趁着人多假装被挤过去,迅速撤掉了遮盖的面纱。 “啊!!!” 一张布满青紫色花纹的脸骤然暴露在空气中,把迎面走来的路人吓得尖叫出来。 旁人的人立刻看过去,顿时哗然:“天啊,这人脸怎么这样?” “还以为是个大美人呢,居然是个丑八怪。” “闭嘴!滚开!”珈若怒气冲冲的抽出鞭子朝那些人甩过去:“谁干的,出来,给我滚出来!” 雪芝捂着脸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珈若拿着鞭子发疯的抽打路人泄愤:“看什么看,小心我把眼珠子给你们挖出来!” 一个锦衣的男子带着人过来,看都没看珈若,大步朝那雪芝走去,低头心疼的哄道:“别怕,我在这儿呢。” 他温柔的将人抱起,贴心的把雪芝的头摁在怀里不让人看见,再抬头一脸寒霜冷戾:“让开!” 侍卫开路,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人离开。 路人甲:“这人好强的气势,谁啊?” 路人乙:“你不认识也不奇怪,那是燕平王,去封地好几年了,才刚回来。” “哇,燕平王,那是他王妃吗?没听说燕平王妃是个丑八怪啊?” “闭嘴,没看到那燕平王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吗,小心祸从口出。” ---------- 侍卫上楼汇报:“公主,确定就是失踪的辰王妃,但她毁容了,鼻翼之下是一片青紫色宛如蛛网一般的印记,看着很是骇人。” 其实萧黎大概能确定那就是柳雪茵了,彻底被证实之后,心里是尘埃落地的平静。 果然真的还活着。 因为早有预感,所以不震惊,不意外,只觉得操蛋。 她亲手杀的柳雪茵,整整一瓶鹤顶红,分量足够毒死十头牛了,甚至亲眼看到人死了,可柳雪茵凭空消失,现在还活了。 感觉像是买到了假药一般。 所以,柳雪茵活了,那陆衍之呢? 要是陆衍之也活了,那她真的会崩溃。 这跟打不死的蟑螂有什么区别? 自杀死不了,主角也杀不死,也离开不了,这坐牢的感觉真是时时刻刻都要把人逼疯啊。 萧黎抬手让侍卫退下,那侍卫刚要关上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条长鞭带着浓烈的杀气从门缝呼啸而来。 戎擎挥刀斩下却还是慢了一步。 “啪!” 那鞭子实实在在的抽在了萧景奕的胸膛,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那一声听着都痛。 戎擎和对方战在一起,萧黎抬手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萧景奕,扫了一眼他的心口。 萧景奕咧嘴一笑:“皇姐我没事,一点点儿痛而已。” 萧黎没回他,转头看向门口。 跟戎擎打在一起的赫然是刚刚在楼下的珈若。 戎擎可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对他的主子出手,全力以赴打就是了。 珈若在看到萧景奕的瞬间就认出他来,可戎擎招招狠戾,打得她节节败退。 直到侍卫上来挡住,她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五皇兄,我是珈若,你让他住手。” 萧景奕不吭声,他心口火辣辣的疼,才不会帮她。 珈若气急败坏,只能对着戎擎怒喝:“我是珈若公主,燕平王的妹妹,你敢伤我,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戎擎充耳不闻,大刀带着罡风斩下,直接斩断了珈若的鞭子。 珈若都没来得及心疼自己最心爱的鞭子,下一刻长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那森寒的刀锋刚刚染了侍卫的血,此刻更加锃亮。 血腥味扑鼻,森寒渗人,刀锋已经紧紧贴在她皮肤,只需用一点点力就能要了她的命,珈若真切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五......五皇兄......” 她不想死。 若是冷静的时候,她必然可以笃定萧景奕不敢杀自己,可现在她冷静不了。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侍卫开道,燕平王萧景昭到来。 一双阴沉的眸子看到被大刀架着脖子的珈若,表情更是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放开她!” 戎擎一动不动,旁边的其他侍卫也半步没退。 一人告诉了萧景昭里面是谁之后,萧景昭怒喝一声:“萧景奕,给我滚出来!” 萧景奕怕怕:皇姐救命!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大步走了出去,皇姐不吭声,那就只能他出面了,虽然这事儿并不是他干的,但给皇姐背锅怎么能算是背锅呢。 他挤出一张假笑脸走出去:“二皇兄,你怎么来了?” “哟,皇妹,你怎么在这儿?” 这场面......不好搞啊,实力不够,背锅都困难。 萧景昭看看戎擎,再看看萧景奕,目光落在他身后,阴沉道:“你以为躲着就行了,萧玄阳!” 第10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原身虽为公主,命运并没有给她太多眷顾。 母亲许昭仪身份低微,性格温婉、善良,宠爱心机是没有,但她至少爱自己的女儿。 那个时候虽然日子清冷些,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想来也是有过幸福的。 可惜玄阳那时太过年幼,记得的温暖并不多,甚至在日夜的折磨里,她都忘记自己母亲的模样了。 许昭仪是意外死亡,没有病痛,就突然死了。 而她的死,让皇帝给了她女儿唯一的一次偏爱。 为她赐名玄阳,将她过继到皇后名下成为嫡公主。 可这一份偏爱是荣耀,也是剧毒。 皇后并不想多养一个别人生的孩子,她最疼爱的是自己生的太子,最喜欢的姑娘是娘家的侄女陈娉婷,玄阳的出现只会让她想起那个被皇帝不止一次夸过品德高洁的许昭仪。 陈娉婷总是欺负玄阳,可陈娉婷再坏,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子,心机能坏到哪儿去? 不过是皇后故意偏帮,借机发泄自己的不满。 皇后身边的人把她的态度看在眼里,主子什么态度,下人自然也就什么态度。 什么公主?那就是个比她们多个身份的丫头片子,皇后不待见,她连宫女都不如。 玄阳在皇后那里受搓磨,有苦难言,可外人却觉得她享福了,譬如珈若公主。 她比玄阳小半岁,可她的生母是备受宠爱的慧妃,父皇也很是疼爱她。 她压根儿没有把其他公主放在眼里,觉得自己就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公主。 可那个处处不如她的姐姐却突然成了皇后的女儿,还成了嫡出公主,比她风光多了,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们年纪相仿,一起去太学读书,珈若带着自己的伴读和宫女一起捉弄玄阳,最开始还只是把墨水打翻,或者藏起她的笔,让她没办法好好学习。 后来变成了捉虫子丢在她身上,往她饭菜里倒泥土。 玄阳苦不堪言,像先生告状,先生罚了珈若三个手板。 珈若立刻哭着去告诉自己哥哥,萧景昭看着妹妹红彤彤的手,以为是玄阳打的,当即就冲过来,一脚将玄阳踢在地上,而后更是拿起棍子将她狠狠一顿打。 因为打得太惨了,事情闹到了先帝面前。 慧妃跑去求情,皇后不以为意,先帝也并不看重一个女儿,最终只是教训一顿,然后罚了萧景昭兄妹抄书而已。 两人受了罚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把一切都怪在玄阳身上,觉得都是她小题大做才害他们受罚。 后来珈若还是欺负玄阳,但手法高明了很多,至少不会明晃晃的被抓到把柄,甚至有时候她还能睁眼说瞎话倒打一耙,让玄阳受罚,明显受人指点过。 那几年,对玄阳来说,简直就是在人间地狱。 直到先帝要死了,他把萧景昭封了燕平王,这对兄妹离开,玄阳才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后来萧景允登基,他依照先帝遗照,把陆衍之招来给玄阳当了驸马,玄阳得以离开皇宫住进公主府,那时候她才算过上稍微舒坦点的日子。 虽然身边的人都是太后和皇帝的眼线,虽然驸马对她爱答不理,可至少没有人随便欺负她,她能在属于自己的府邸、属于自己的房间安稳的睡到天亮。 萧黎被困这个世界,她恨陆衍之、恨男女主,甚至恨这个世界。 但原身......哪怕她感受的一切痛苦都来源于原身,她并不恨原身。 在这样的条件下,她能活着,已经是很坚韧勇敢了。 她唯一的错,大概就是错在把陆衍之当做真正的丈夫来对待,付出一颗真心,最后万劫不复。 萧黎不承认自己和原身是同一个人,也不去接受她的痛苦和恩怨,她永远是萧黎,绝不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的萧玄阳。 可她的决心是一回事,若是那些人还把她当作原身来欺负,那她并不介意帮原身解决一下这些旧怨。 “你以为躲着就行了,萧玄阳!” 啧,多么难听的狗吠。 萧黎从里面缓缓出来,深紫色的披风,狐裘滚边包裹她白皙的容颜,五官精致,明眸皓齿。 哪怕不施粉黛,不带珠钗,却也有种雍容华贵的美感,眼神睥睨,高不可攀。 萧景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差点儿不敢认,这是萧玄阳? 珈若也一样惊讶,但眼里瞬间升起怨毒:“萧玄阳,你还不赶紧让他赶紧滚开,谋杀公主是要诛九族的。” 萧黎转头看过去,珈若现在很是狼狈,还算端正的五官因为怨恨狰狞扭曲,她想走开,可戎擎步步紧逼,她不敢乱动,生怕真被砍了。 原身的记忆告诉她,这兄妹二人就是天生坏种。 他们可以欺负别人,以此为乐,但别人稍微还手,他们就会动怒,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然后加倍报复。 对付这种人不能示弱,不然就会沦为他们肆意踩踏的玩物,不能反抗太弱,因为根本伤不到他们,反而将他们惹恼,然后更加疯狂的欺凌。 正确的办法就是:以恶制恶,以暴制暴,不死不休。 “戎擎。”萧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淡然。 “杀了她!” 那一声,宛若惊雷炸响。 珈若傻眼,戎擎动手了,旁边的护卫不要命的扑了过去,萧景昭怒喝:“你找死?” 下一刻,是被直接斩首的护卫,鲜血飞溅,直冲天花板,死里逃生瘫坐在地的珈若被血雨淋头,全身上下都血红一片。 萧景昭眼中闪过阴狠,瞬间抽出剑朝萧黎杀了过去。 萧景奕想拉着萧黎后退,可她却纹丝不动。 一个护卫挡住萧景昭一击,戎擎立刻回防,根本不需要萧黎后退半步。 珈若在血雨中嘶声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帮我哥?” 两边护卫加入,不大的酒楼瞬间成了战场。 这两兄妹都不是能讲道理的人,巧了,萧黎也不喜欢跟人讲道理。 既然是他们主动招惹上来的,她哪儿有不还手的道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110章 要不,你跪一个我看看? 萧景昭他们带的人不多,但萧黎现在出门,除却明面上的几人护着,暗地里还跟了四五十人。 他们武功再高,能高过戎擎的有几人? 况且除了戎擎之外,跟在萧黎身边的人也都不弱。 一个人头被踢到珈若面前,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血淋湿了:“啊......该死,杀了她,哥你杀了她。” 下一刻,一把剑夹在了珈若的脖子上:“燕平王要是不住手,那你的妹妹可就真的没了。” 珈若感觉到脖子被割开,吓得尖叫:“哥,哥......” 发疯的萧景昭不得不停下,看到再次被挟持的珈若,一脸阴沉狠戾,压抑着骇人的风暴。 眼眶森冷的盯着萧玄阳,恨不得将她就地凌迟一般:“多年不见,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萧黎回以一个满含杀意的目光:“多年不见,你们两兄妹还是坏得让本公主厌恶啊。” 珈若被剑架着脖子还不老实,对萧黎的厌恶都战胜了恐惧:“你得意什么,忘了当初跪在地上对我摇尾乞怜的样子了?” 萧景昭:“放了珈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黎嗤笑:“你还能对我如何不客气?” 说完抬手,手中袖箭飞出,瞬间刺入珈若的大腿。 “啊......你......” 珈若痛得惨叫,想要弯腰捂着自己的腿,却忘了脖子上的剑,脖子划过剑锋,瞬间痛得她汗水落下来。 主要是怕的,再深一点,就要命了。 “萧玄阳,你别太过分!” 萧景昭死死握住手中的剑,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妹妹如此凄惨,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被伤害。 “你要是杀了珈若,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萧景昭继续放着狠话,萧黎却听得想笑。 看,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脚一脚踩下去的。 最开始他只是让放开珈若,后来变成不能伤害珈若,现在人已经伤了,底线就一退再退,成为不能杀了珈若。 “真是好可怕的威胁呢,我是不是要跪地求饶才对呢?” 萧黎再次抬起袖箭,眼神幽冷,但却笑得乖张邪气:“我还没看过燕平王下跪呢,要不,你跪一个我看看?” 嚯! 萧景昭抬头,目光比刚才更加狠戾:“萧玄阳,你不要太猖狂!” 萧黎手中的袖箭射出,这一次,是珈若的另一条腿。 “啊,哥,我好痛啊......” 珈若双膝跪地,好在她跪下那一刻杨钧把剑移开了一点,否则她当场毙命。 萧景昭眼里阴云密布、戾气骇人:“萧玄阳,你弑杀兄妹,皇帝和宗亲都不会饶了你。” 萧黎无比淡定:“这都是你们死之后的事情了,不劳费心,因为你也看不见。” 珈若瘫坐在地,看着两条腿上的短箭,想拔又不敢拔,痛得大汗淋漓,几欲晕厥。 “哥,救我,我好痛啊,救我......” 萧黎一个眼神,杨钧一把将珈若提起,让她跪好。 “啊......”她痛得疯狂惨叫,声音穿透整栋楼。 外面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巡逻的护卫到了。 萧黎好整以暇的看着萧景昭,她知道萧景昭在等援兵,可今天就是他把玉皇大帝搬来了,也得跪着走。 “燕平王既然不想跪,我也不好勉强。” 她从旁边接过一把刀,缓缓朝珈若走去:“你们欺负我那么多年,我没找你们报仇,你们就该在燕平州那个地方像是老鼠一样好好躲着才是。” “谁给你们的错觉,让你们觉得时隔多年我还能任人欺凌?” 她举起刀,似乎真要一刀斩了珈若。 萧景昭死死盯着她,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发难,直接朝萧黎杀过去。 然而戎擎早就防着他,一刀打去他的剑,同时刀柄一扫。 “噗通!” 萧景昭结结实实的跪在了萧黎面前。 同时萧黎的刀也落下,没杀珈若,但是她把珈若的头发削了。 珈若看着掉地的头发,明明痛得快要晕厥,此刻却因为震惊无比的清醒。 她的头发,这是她的头发.......气血上涌,怒火攻心,直接一口血吐出来,偏偏身体素质好,想晕都晕不过去。 真真的生不如死。 萧黎满意的看着她的新造型:“当初你剪秃我一片头发,现在我还你。” “放心,我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杀你,我会将你之前对我做的,一样...一样的还给你。”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萧景昭:“说起来,珈若欺负我的很多手段应该都是燕平王教的吧,不急,我很公平,她做的还她,你做的还你,一个不落。” 萧景昭此刻已经愤怒到眼睛充血,他已经听不进去她说什么了,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杀意,他一定一定要杀了萧玄阳。 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萧黎让人把他们兄妹丢了出去,教训一顿就算了,要是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解决起来太过麻烦。 萧景奕老早就已经跪了。 你管这是教训一顿?你都快把人弄死了,还怕什么麻烦? 萧景奕知道萧黎有些狠还有些疯,陆家、高家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更别说她还亲手杀了陆衍之。 细细数来,她干的事情都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惊世骇俗了。 可他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燕平王兄妹俩就变得这么凄惨。 珈若她说打就打,说伤就伤,还让燕平王下跪...... 若说玄阳是珈若欺凌的对象,那萧景奕在萧景昭那里过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两兄妹如出一辙的恶毒,而且珈若很多手段还是萧景昭教的,萧景昭实施的对象自然不全是萧景奕,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萧景昭绝对是他的童年噩梦。 这几日他能躲则躲,实在是躲不过了,才被迫见面。 好在萧景昭现在也不玩小时候的手段了,他才能免遭毒手。 哪儿曾想萧景昭只在皇姐面前露个面的功夫,瞬间被完虐。 看到他发疯却无能为力,看到他被迫跪在地上,这一刻,萧景奕只觉得一束灿烂的阳光照进童年的心里阴霾,整个人无比的畅快。 皇姐伤人不顾后果,这两兄妹不同旁人,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陛下也不可能再放任不管。 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敢闹,他就敢背锅。 人是他杀的,是他打的,头发也是他削的,有本事冲他来,休想伤到皇姐。 第111章 至此,绝杀! “回陛下,我等并未看见玄阳公主出现在福运楼。”这是巡防营兵卒的回答。 “回陛下,玄阳公主身体不适,在府中修养,太医才从公主府出来。”这是太医署的回答。 “回陛下,玄阳公主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公主府。”这是皇帝派去保护萧黎的禁军领队的回答。 皇帝蹙眉,旋即冷酷的目光落在萧景昭身上:“你说是谁打了珈若?” 萧景昭本来就憋着一口怒火,此刻更是被气得快要吐血一般。 “这群人睁眼说瞎话,他们都在帮玄阳做伪证,请陛下明察。” 萧景昭最大的愚蠢,大概就是奢望皇帝能明察了。 皇帝很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禁军、相信太医、相信自己的巡防营。 虽然萧黎确实干得出打人的事儿,但他笃定这些人不敢欺骗帝王。 萧景昭胡搅蛮缠,他只能无奈质问:“玄阳为何要殴打珈若?” 萧景昭一时语塞,他抱着雪芝离开,发现有个人行踪奇怪,就让珈若回去看一下,然后就打起来了。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可雪芝的身份不能暴露。 皇帝‘了然’,这是借口还没想好呢。 “玄阳身体不适,几度昏睡不醒,南齐王和你回来这么多天,朕几次派人去,她都不愿出来,怎么可能跑去那什么福运楼,还偏偏让你们给撞见?” 萧景昭郁闷:他哪儿知道那么巧? 皇帝:“几年不见,朕都差点儿认不出珈若了,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萧景昭愤怒:是她先对雪芝动手的。 皇帝叹气:“你们见面了,总有说点儿什么吧,她对你说什么了?” 萧景昭憋屈:她字字句句羞辱,骂人,他说不出来。 皇帝看破一切的‘睿智’眼神:“你这个当哥的在场,她打珈若你没拦着?” 萧景昭嘴里溢出鲜血:他拦了,然后被打得跪下了。 皇帝:“朕知道玄阳和珈若不合,可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珈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她被人欺负了,好好说出来,朕不可能不给她做主,何必撒谎栽赃玄阳。” 萧景昭不甘:“臣身边的护卫都能证实,还有魏王,他当时也在那里。” 皇帝看萧景昭的眼神更奇怪了:“你知道朕派魏王去请玄阳,竟然连他都一起栽赃?” 至此,绝杀! 萧景昭从御书房出来,走到半道就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扶着墙站稳,坚持不让自己跪地倒下,满眼阴翳暴戾:“萧景允,萧玄阳......真是欺人太甚!!!” 在他身后不远,一道暗紫色的衣袂停驻片刻,看他踉踉跄跄远去,这才转身消失。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这燕平王和珈若为什么非要栽赃玄阳呢?这前几天他们虽然也提及玄阳,可没这么恨啊?” 皇帝不怀疑自己的人,就是想不通,索性一挥手:“来人,去把魏王喊来。” 萧景奕是从公主府出去的,板着一张脸,那叫一个人模狗样。 “噗呲!” 他连忙抬手捂住嘴,不行,不能笑出来,不然等下皇兄那里不好糊弄。 可是皇姐真是太厉害了。 把燕平王和珈若公主从楼上丢下去,巡防营先去查看两人,而她身边所有人化整为零消失,她则是轻装从简上了马车从后门出去,等巡防营找到后门的时候影子都没了。 她回公主府也没走正门,直接从暗道回去,公主府里里外外的人都以为她还在家里呢。 而太医就更好解释了,那些太医被拉去研制各种药去了,就去的时候见到萧黎,走的时候又见一面。 这中间......也没人问啊。 在他还在想着怎么背锅的时候,皇姐就已经笃定的断言,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告她,陛下也不会相信。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皇姐真是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就好像从出门开始就已经把一切都想到了一般...... 萧景奕的笑意淡了些,看着轿子外飘着雪花的天空。 皇姐啊...... ---- “臣弟拜见陛下。” “免礼。” 皇帝坐在棋盘边,对萧景奕招手:“过来陪朕手谈一局。” 萧景奕面色为难,苦恼道:“皇兄知道我最怕下棋了。” 皇帝笑道:“朕让你两颗子。” 萧景奕只能拱手:“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 萧景奕刚刚才摸到棋子,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你今天去见到玄阳,她身体如何?” 萧景奕漫不经心的落子:“皇姐并无大碍,休养调理就好。” 皇帝佯怒:“那朕怎么喊她都不来?” 萧景奕轻笑:“她是体虚怕冷,不乐意出门,皇兄是没见到,她那房间里又是地暖又是炭盆,热得只穿单衣都行,丫鬟都说她几天没出过房门了。” 萧黎之前昏迷足足一个月,前几天又昏迷,人都瘦了几圈,身体虚弱扛不住严寒是自然的 皇帝:“朕让你劝她出来跟南齐王他们聚聚,你怎么一去几个时辰都不出来?” 萧景奕自然接道:“皇姐拉了太医给她的护卫调制药品,臣弟好奇,留下观摩一番,顺便咳......” 他没说完,皇帝立刻明了,定然是顺手牵羊去了。 皇帝满眼揶揄,同时感叹:“你跟她倒是感情好,不像是燕平王和珈若,无端端的,非说玄阳去什么福运楼打他。” 他说得随意,实际目光却一直盯着萧景奕表情,想看他是何反应。 却不想萧景奕眼前一亮:“皇姐打谁,二皇兄还是珈若?” 没有半点儿心虚,也没在乎什么福运楼,而是很惊喜有人被打了。 皇帝蹙眉:“他们挨打,你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啊......”萧景奕笑着,可那笑里带着些许悲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 “皇兄怕是没看出来,其实我很怕燕平王......” 棋子一颗一颗落在棋盘上,清脆悦耳,伴着萧景奕平静的叙述声,让皇帝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注意到的过往。 萧景昭恶劣欺人,虐待兄弟,珈若因为玄阳成了嫡公主,放肆折磨,兄妹联手,手段高超,以至于旁人有苦难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等萧景奕说得差不多,棋也快下完了。 萧景奕苦中作乐道:“以前我跟皇姐反抗不了,但现在的皇姐可凶了,她说不定还真会动手打他们。” 皇帝眉心紧皱,不知道是因为萧景奕说的过往,还是说萧黎会打人。 “你们今天一直在公主府?” “皇兄问这个......”萧景奕抬眸,一瞬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淡然一笑:“皇兄叫公主府的人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皇帝此刻已经全然认定燕平王和珈若他们是故意的了,就像萧景奕说的故事里,两兄妹最擅长的就是栽赃嫁祸、无中生有,就算珈若真的受伤了,恐怕也是因为别的事,然后恰好想起玄阳,就顺手把这事儿栽赃过去。 真是恶劣至极,不知悔改。 萧景奕落下最后一子,平静的说道:“陛下,臣弟赢了。” 皇帝心不在焉,不在乎输赢,他赢了,可也并没觉得多高兴,把心抛开给别人看的过程并不愉悦。 萧景奕起身告退,临走之际犹豫的说道:“有件事臣弟不太确定,一直不敢跟陛下说,陛下应该听说燕平王同行带了一个女子,臣弟见过几次,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好像是四皇嫂......” 第112章 囚禁 “好痛啊......呜呜......好痛......” “太医呢,我好痛啊......” 珈若大腿上的箭已经把拔出来了,太医已经上了药,可麻沸散的药效过去之后,痛感蔓延,珈若痛得在床上哀嚎。 偏偏她两条腿都受伤了,想转身都动弹不得。 侍女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安抚:“公主,药马上好了,喝了药就没那么痛了。” 珈若痛得脸上都出汗了,尤其是想到这伤是萧黎给她的,她更是忍不了一点。 “来人,去找我哥。” 侍女:“王爷入宫去了。” 珈若:“蠢货,不会去看看他回来了没吗?” 一个侍女领命去了,另外一个拧了毛巾给珈若擦脸。 没一会儿侍女跑了回来:“公主,王爷回来了,但去了落雪阁。” 落雪阁,顾名思义就是雪芝住的地方。 “你没说我找他吗?” 侍女低头:“奴婢说了,但雪芝姑娘发病,王爷听了就急匆匆过去了。” 珈若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雪芝,雪芝...... 这个雪芝是两个多月前被她哥捡到的,身体病弱,差点儿就死了,脸上的疤痕据说是被人残害中毒了。 明明看着那么丑,可偏生她哥着了魔似的,对她无比的好,各种关心照顾,像是心肝宝贝似的。 珈若跟燕平王妃关系不好,兄长冷落了王妃却去宠爱一个丑女,让她感觉狠狠打脸了嫂子,她就乐意看她倒霉吃瘪的样子。 雪芝胆小善良,对她很是包容,还会帮兄长面前维护她,除了丑点儿,几乎没什么缺点。 而且她的遭遇实在是太令人同情了,失忆、中毒毁容、流落荒野,珈若都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 一路走来,她跟雪芝好得好像是亲姐妹似的。 但她们关系再好,她也不能接受自己因为雪芝被伤了双腿,遭遇这种痛苦已经够难受了,现在雪芝还跟她抢皇兄! 落雪阁里,萧景昭紧紧抱着雪芝,失忆后的她格外脆弱,受不得一点儿刺激。 察觉到她软在自己怀中,萧景昭知道她睡着了。 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指尖轻抚,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看着她睡着了还紧蹙的眉头,他无比心疼。 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竟然被人折磨至此。 雪芝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有人碰触,不自觉的靠近,不安的呢喃:“衍之哥......衍之哥......” 萧景昭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一双毒蛇一般阴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雪芝的面容,眼中尽是暴虐。 “陆衍之那个废物根本保护不了你,甚至连自己都死在女人手里,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 “他该庆幸已经死了,否则本王绝饶不了他。” 想到陆衍之也是死在玄阳手中,想到今日那个气势逼人的萧玄阳,萧景昭不免猜测:“莫非你也是被她害的?” 皇帝的种种质问在脑海中回响,不怪皇帝想不通,他也想不通。 明明玄阳一直躲着不愿意见他们,为什么偏偏今天出去了? 而且她仅仅只是让人扯了雪芝的面纱,仿佛就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 结合这两日听到的各种流言,说玄阳公主因为嫉妒,拿刀追砍王妃之类的,萧景昭可以笃定,她就是冲着雪芝来的,那雪芝的遭遇和身上的毒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多年不见,她竟然恶毒至此。 眼里酝酿着狂风暴雨,低头看向雪芝的瞬间又柔化成了心疼和坚定。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你报仇。” 珈若已经痛到快要昏睡过去,萧景昭姗姗而来。 “珈若,我去见了皇帝,他偏心玄阳,不会帮你主持公道。” 见珈若脸色难看,他道:“萧景允不是父皇,他不会再偏心我们。” 想起自己被封王贬至边关,父皇好像从未偏心过他们。 “我们的仇只能自己报,现在的玄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呆子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你先好好养伤,等我安排。” 珈若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妹妹啊?” 萧景昭一听就知道她是因为雪芝生气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谁都越不过你去,她的病你也知道,懂事点,别让哥为难。” 决口不提雪芝的身份以及他的猜测,辰王现在是反贼身份但到底还没死,辰王妃还是他的妻子,所以雪芝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他妹妹,他也信不过。 珈若又哼了两声,倒也没有继续纠缠:“那玄阳那里怎么办?我现在痛死了,恨不得立刻将她给剁了!” “以前在我面前唯唯诺诺、跪地求饶,现在竟然也学会咬人了,我必须狠狠教训教训她!” 珈若很依赖萧景昭,她这哥哥向来足智多谋,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不喜欢动脑子,都是按照哥哥的想法去执行,效果当然是非常完美的。 萧景昭比她更想对付萧黎,可今日这个见面让他吃了大亏,他不得不重新估算对方的实力。 那个拿大刀的侍卫武功高强,其余侍卫也不弱,更重要的是皇帝和魏王都站在她那边。 现在这局面,萧黎像极了地头蛇,他们这外来的想对付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此事得从长计议,你让我好好想想。” ----- 突然多给自己招惹了两个敌人,萧黎后悔吗? 悔个屁啊,是他们自己主动找上来的,何况她正愁自己没对手呢。 话说这燕平王也是男配吗?男四?剧情里好像没出现过啊。 不过暂且不提他,萧黎想着柳雪茵脸上的痕迹,该不会是鹤顶红留下的后遗症吧? 虽然她吐槽那鹤顶红是假药杀不死人,可她知道自己拿的是真毒药,柳雪茵不死完全是因为那什么入侵的世界意识。 不过这入侵者看起来有些虚弱啊,虽然救回了柳雪茵,却让她脸上留了痕迹。 突然,萧黎想起剧情里柳雪茵确实有失踪毁容这么一段,那接下来是...... 神医! “阿嚏!” 玄阳公主的别庄里,被层层看守的岑岸生无可恋的鼓捣着药粉。 话说这玄阳公主为什么总是囚禁他一个医者? 来京城这一趟,被同一个人囚禁两次,他还不知道原因,真是倒霉透了。 第113章 狼崽魔降 “吧嗒。” 纤长的素手轻轻打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里面是一卷羊皮卷,伸手拿过,徐徐展开。 宛如脉络般的线条清晰的呈现其上,四通八达的路线,起伏的丘陵,蜿蜒的河流。 这是一副舆图,绘制的是龙盛国的千里江山。 按照现在的律令,拥有这幅图,满门抄斩。 葱白的指尖划过上面起伏的脉络,自京城而出,一路往东,最终落在一处繁华的州城里-----东陵。 陆家的大本营。 陆衍之就埋在这里。 陆家很强大,在东陵可不仅仅是一个陆家,而是陆氏家族,东陵上下官员几乎都出自陆家,在那里,陆家就跟土皇帝差不多。 那里但凡出现个生面孔都能被人察觉,更别说陆家祖坟,绝对严防死守。 便是萧黎,她也不敢托大,尤其是陆家人现在恨死她的情况,她要是被认出来,她就是有通天本事怕也难以逃出来。 若是不幸落入陆家人手里,不用想,下场一定很惨。 所以她没有着急,而是尽量准备武器和人手,一切齐全,然后再去跟她的前夫打招呼。 不过现在嘛,似乎是用不上了。 以前她找不到柳雪茵,只能去找躺在那里不能跑的陆衍之,可现在柳雪茵自动送上门了,陆衍之的生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休了陆衍之,杀他一次,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现在她最感兴趣的只有护着柳雪茵的力量,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当然,前提是陆衍之真的死了,永远不来她面前蹦跶,不然她不介意再杀他一次。 “叩叩!” 房门被敲响,是红月:“公主,宫里来人了。” 萧黎不紧不慢的将舆图卷起收好,裹了大氅走出去,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禁眉梢微扬:“什么事儿这么重要,竟然劳动掌印大人亲自来一趟?” 屋子正中间,依旧一袭紫衣的楼魇多穿了一身黑色大氅,头上的发冠换成了帽子,看起来更显高大魁梧,但这丝毫掩饰不住他身上的阴鸷肃杀,尤其是他那双眼神,妖异邪气,仿佛才杀了人过来一般。 听到萧黎调侃,他转头看过来,旋即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萧黎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起吧。” 楼魇独身一人进来,红月和蓝月得了萧黎的示意,走到门口去守着。 屋内只剩两人,楼魇这才摘了帽子,解下大氅,大步朝萧黎走去。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递上。 狭长阴沉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暖意,眼神期待:“奴才从雪中捡到一只小狼崽,不知公主可愿养一养?” 萧黎并不是很喜欢养宠物,她自己活着都需要精心算计、步步为营,没有更多的心思分给其它生物。 不过:“这是狼?” 楼魇把狼崽的头抬起来:“是狼崽,母狼冻死了,它就在母狼旁边。” 萧黎来了点儿兴趣:“我不喜欢养宠物,但狼可以,就是小了点儿。” 她喜欢威风凛凛的狼王,可不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断奶的小崽子。 她目光看向楼魇:“你养吧,我有空去看看。” 楼魇闻言,犹豫了一下,点头:“奴才遵命。” 说完随手把小狼崽放在一旁的垫子上,不再多看一眼。 一路被护在怀里的小狼崽:嗯?这就.......没爱了? 楼魇拿帕子擦了手,单膝跪到萧黎面前,自然的伸手执起萧黎的玉手,低头亲吻了一下。 “近些日子没能来探望公主,是奴才的错,求公主恕罪。” 那沙哑的,含着不明情绪的声音,听着可不像是求恕罪的。 萧黎已经不会因为他一个亲吻就承受不住,指尖一转,反手捏住他下巴,垂眸睨着他,满眼戏谑:“我怎么觉得,掌印大人想送本公主的不是那小狼崽呢?” 楼魇不但没退,反而把下巴往她手里送了送,任凭她掌控,微微抬眸看着她,眼里是想放肆却又不得不克制的欲念。 “那公主可愿垂怜?” 楼魇的表情很凶,常年面无表情,让他的面部肌肉似乎都忘记了该怎么笑,但他眉梢和嘴角的弧度无不展示着他的愉悦。 萧黎觉得这人真是有些变态,让她总是有种想打他的欲望,可打下去又怕他舔手。 “楼魇,大白天呢,发什么骚?” “呵......”楼魇轻嗤一声,像是在嘲笑她没胆量。 明明她是喜欢他的,可他都这般撩拨了,她却不敢解他的衣裳,当然,也不让他解她的。 低头将脸埋在她手中。 “公主想杀燕平王?” 萧黎并没有想杀谁:“他非要招惹我,那也没办法,顺手的事儿。” 如果不考虑影响,萧黎现在想杀谁真的是轻而易举。 热武器对冷兵器的降维打击可不是说说而已,况且要论冷兵器,她身边也不缺人。 楼魇倒是一点儿不怀疑公主的本事,皇帝相信证据,觉得是燕平王在胡扯,可他却觉得那一定是公主做的。 她有那嚣张的胆量,也有全身而退的本事,简直坏得令人着迷。 他叹息:“公主好像都用不上奴才,这样显得奴才很没用啊。” 连个讨赏的机会都不给他,真是无情。 萧黎微微抬起一个指头,抵住他想要得寸进尺的脑袋,另一只手屈肘支着头,无奈的看着这个变态,往哪儿凑呢?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隔几天才能见她一次,他什么都想做。 “想见公主,给公主送狼崽。”顺便传个旨:“太后设宴,需要公主出席。 轻重缓急,自有分明。 萧黎失笑,这人那颗当奸臣的心真是半点儿都不掩饰呢。 不过这样才令她喜欢呢。 “知道了,你该走了,掌印大人。” 楼魇不舍,但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起身后退,伸手拎起那个小狼崽:“公主给它起个名儿吧。” 萧黎看了看那可怜巴巴的狼崽,又看了看楼魇,明明是不同物种,莫名让她有种父子的即视感。 想起当初楼魇的自我介绍:厌人如鬼,九魔一魇。 “就叫它魔降吧,一听就是威风凛凛的狼王。” 小魔降在楼魇手里‘嗷呜呜’的惨叫着,显得那叫一个弱小可怜。 楼魇重新裹上大氅和帽子,没人看得出来他怀里抱着个活物。 他没着急回宫,而是去了自己置办的宅子,将小狼崽拿出来,同时拿出一块手帕给它:“记住这个味道,她才是你的主人。” 小魔降闻了两下想要凑近,楼魇一把将帕子收回塞进心口,一脸冷酷无情:“你要是记不住,我就炖了你,总归你也不讨她喜欢,就算换了一只,她也不在意。” 小魔降:“?” 虽然我听不懂,但你真的很狗! 第114章 说话的杀伤力比刀子更大,诛心呐! 太后设宴,那定然是所有人都会去,那些不常见的太妃怕是也会请出来,她要是再不出门,皇帝和太后不会继续忍她。 大冷天的......各自在家里猫冬不好吗? 生活不易,恶女叹气。 她难得出门一次,燕平王两兄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报仇。 有楼魇在,宫人归他管,定不会让那两人对她下毒手,毕竟他还想着来找她讨赏呢。 至于明面上的勾心斗角,那到时候谁哭还不一定呢。 现在她唯一的烦恼是,怎么想办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柳雪茵绑过来。 搞事情嘛,当然要悄悄滴进行啦。 尤其是对付女主,总得防着她身边的各种疯狗男配,一个一个倒是好对付,就怕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那真是灾难。 有钱能使鬼推磨,萧景昭身边都是他从燕平封地带来的人,想收买不容易,但打听一下却不难。 结果没想到,这连珈若拔丫鬟头发给自己制作假发都打听出来了,对那雪芝的消息却分毫不漏。 可见萧景昭对她有多看重。 没办法让柳雪茵出来,又没办法进去抓人。 萧景昭身边的可不是酒囊饭袋,那天在福运楼之所以那么惨,是因为对方人不多,且珈若在她手里,这要是敞开了打,单凭功夫,谁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她直接杀进去抓人,这要闹开了,皇帝也不会就这么看着。 萧黎无奈叹气:“急不得。” 只要知道人在哪儿,倒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时机嘛,总是要等待的。 然而她都放弃这打算了,入宫后却看到了以侧妃身份坐在萧景昭身边的柳雪茵。 萧黎:“......” 这样显得她很想一个笑话。 不是,这宴席就非出席不可吗? 他们是不是把其他人都当瞎子?一个经常出现在宫中的辰王妃,现在带个面纱,一群人就不认识了? 那面纱是什么修仙法器吗? 萧景奕对她挤眉弄眼:“皇姐,你可算来了。” 皇帝面露警告:“玄阳,还不快来坐下。” 萧黎失笑,这还有两个明白人。 太后一辈的人还没来,萧黎目光扫过,坐在皇位左侧的一对夫妇年纪更为成熟,显然就是南齐王夫妇了,后面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是南齐王的侧妃和他的一双儿女。 南齐王下首就是萧景昭和他的侧妃雪芝,往下是萧景奕。 右边的位置空着,但萧黎的位置排在第三,显然前面是两个太妃的位置,而她后面还有两个小公主,大一点的被她生母带着一起坐,小一点儿的显然已经没了母亲,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桌子上。 见萧黎的目光看过去,她们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皇姐。” 倒是没看到珈若的身影,怕是跟她生母在一起。 萧黎走到自己座位,正要坐下,对面萧景昭开口了:“玄阳,多年不见,怎么都不跟兄长打声招呼?” 萧黎自若的坐下,整理好了衣襟,姿态都摆好了,然后抬头,似乎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很是诧异:“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萧景昭满眼阴狠,脸上挤出一抹虚伪的笑:“不然呢?本王的妹妹不多,还不至于认不得。” 萧黎笑道:“那是,像我这么绝色倾城的妹妹,你一定不会忘记,倒是二皇兄比之前沧桑了很多,看着眼角都长皱纹了,我倒是一时间没能认出来,二皇兄莫怪。” 萧景奕攥紧酒杯遮住上扬的唇角,好戏开场了。 萧景昭没想到萧黎不要脸夸自己就算了,还攻击他的容貌,然而萧黎的杀招还没完。 她看向旁边的雪芝:“这位姑娘怎么蒙着脸,见不得人?” “看起来倒是很年轻,难道是二皇兄的女儿?”旋即感慨:“真是一别多年,物是人非,二皇兄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有些时候,说话的杀伤力比刀子更大,诛心呐! 年龄,不仅仅是女人的硬伤,那些恋爱脑的男人同样也听不得。 见萧黎装傻充嫩胡言乱语,萧景昭杀她的心更是浓郁,但现在只能忍住。 “玄阳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侧妃雪芝。” 萧黎啧啧摇头:“二皇兄老牛吃嫩草,不害臊。” “啪!” 萧景昭怒得一掌排在桌子上,痛觉让他暂时忍住了冲动,他看向皇帝:“陛下就不管管她吗?” “咳咳......”皇帝回神,努力压下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角,故作威严:“那什么......玄阳,你别乱说,看把二哥给气得。” 萧黎微微向后靠在扶手上,懒洋洋的举起酒杯:“我这人就是嘴笨,二皇兄莫要生气啦,这杯酒当作赔罪。” 说完一饮而尽,旋即酒杯朝下。 那样子看不出丝毫敬意,反而是满满的挑衅。 萧景昭手中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但发作不得,他还感觉到身旁的雪芝瑟瑟发抖,现在是害怕对面的萧黎,他不得不压下怒火,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 看完了这两人的剑拔弩张、火光四射,南齐王萧景荣才开口:“多年不见,皇妹真是让大哥刮目相看。” 南齐王妃立刻圆话:“人长得越来越美,我跟你大哥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萧景昭和珈若遇到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真假且不说,现在的萧黎一看就不是善茬,皇帝和魏王都挺护她,他们和善点总是好的。 尤其是她说话指着人痛处扎刀子,没看老二现在都吃瘪了,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人敬我,我敬人。 原身跟这夫妇倒是没什么龃龉,萧黎也不是疯狗见人就咬。 “皇兄,皇嫂。” 喊了人,打声招呼,没再多言。 眼看着气氛有点儿奇怪,太监通报:“太后娘娘到。” 来的自然不仅仅是太后,后面跟着两个太妃,还有皇后和几个妃嫔,当然还少不了珈若。 所有人起身见礼,萧黎目光自然的落在珈若头上,她那丫鬟倒是手巧,假发接上去都看不出来痕迹,像是压根儿没被削一样。 珈若也在看她,那眼里的怒火噌的就冒起来了。 “都坐吧。” 太后坐下,所有人依次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太后在最中间,皇帝和皇后安置两边,而皇后这边下手第一位是秦太妃,南齐王的生母,第二位是慧太妃,燕平王兄妹的生母,此刻珈若挨着自己母亲坐。 原来该排在萧黎后面,此刻却排在了前面,得意的扫了萧黎一眼,眼神轻蔑。 萧黎:一个位置而已,这就得意了? 还有一道怨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萧黎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就是陈娉婷了。 陈娉婷还是入了后宫,在太后力保之下被封了静妃,位在四妃之下,据说已经侍寝,最近和其他几个妃子斗得火热。 果然,年轻就是有干劲儿。 ---- 第115章 好家伙,这才是硬菜啊 今日的主题是家宴,就是一家子吃顿饭,聊聊家常。 虽然这各自为营的一家子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但不妨碍他们相互问候,端着客套的假笑,看着像是无比和睦的一家子。 太后夸孩子,太妃奉承太后,皇帝和皇后主持一下,场子还算和谐。 乐师弹奏的声音不大,悠扬舒缓,让背景不那么空洞,却也不会掩盖说话的声音。 萧黎身上没有主角光环,对于这一屋子人,萧黎的存在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萧黎得空瞥了眼站在皇帝旁边的楼魇,然后思维就有些奇怪。 此刻的楼魇跟往日不同,他拿了浮尘。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拿浮尘,这倒是有点儿像一个太监了,但他那张脸,看着属实不像个正经的太监。 哪儿有太监站得那么直的? 脸倒是不说,他的容貌不是这个世界正常人会喜欢的俊美,倒像是游戏里的建模脸,阴柔邪气,凤眼妖异,一看就是反派,那肩宽倒三角,那腰,那大长腿...... 这要是放到萧黎的世界去,那不得把一群色女迷成智障啊。 尤其是那一身暗紫穿在他身上,压抑的气息、邪佞的容貌、冰冷的眼神、完美禁欲的身材,啧,s一m的天菜! 萧黎难得脑子不想阴谋诡计,装了满满的黄色废料,但有人却非要来找不自在。 珈若生怕别人听不到,大声道:“我倒是不着急,玄阳皇姐不也还没嫁吗?” 所有人目光看过来,萧黎:“?” 她一看就是在发呆,对面萧景奕救场:“咳,皇姐现在应该不着急嫁人。” 萧黎明白了,这是聊到嫁人了。 珈若冷笑道:“五皇兄这话可就错了,皇姐因为驸马不与她圆房,恨到把人都给杀了,她哪儿是不着急,她不知道多缺男人呢。” 正常女子这个时候早就生气,萧黎气不了一点儿,毕竟她可是放了豪言壮语要面首三千的女人:“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这话说得也没错。” 她缺男人,又不是偷别人的男人,何须羞耻? 珈若面容扭曲了一下:“你可真不要脸。” 慧太妃拉住珈若,目光看向萧黎:“景昭太宠珈若,把她惯坏了,玄阳莫要跟妹妹计较,她怕是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跟着胡言,你别往心里去。” 萧黎挑眉,慧太妃以前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啊,以前后宫里就数她最得宠最跋扈。 年纪大了,修养倒是上来了,说话都艺术了。 看着似是道歉,可这分明就是点她呢,说她闹得外面到处都知道她怨恨驸马不跟她圆房了。 往深点说,就是她自己不知廉耻,别怪珈若说实话。 “慧太妃这话说得,我都羞愧了,珈若连是非都辨不明白,我怎么会跟一个无知的人计较呢。” 珈若喝道:“你说谁无知?” 萧黎:“谁接话我说谁。” 委婉?萧黎不懂什么叫委婉。 先撩者贱,他们敢把矛头指向她,她还有什么不敢回的? 遮遮掩掩、阴阳怪气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正面开撕。 看着母女二人变了脸色,她把矛头转向萧景昭:“说来我今天还挺震惊的,二皇兄这位侧妃的名字取得让我很是惊艳,陆衍之、柳雪茵,她叫雪芝,我听着还以为那对苦命鸳鸯找回来了呢。” 萧景昭感受到心爱之人身体一颤又一颤,心疼不已,面上满是阴翳:“别拿你那点儿破事出来说道。” 萧黎叹气道:“二皇兄这话就不对了,我跟四皇兄可是受害者,事儿是破,可破的不是我,也就是我下手太快,要是换成四皇兄,他一定会把那‘奸夫’大卸八块。” 刻意咬重奸夫两个字,意有所指,心虚的人自觉对号入座。 此刻,萧景昭的脸黑沉如水,满眼阴狠杀意。 萧黎知道雪芝就是柳雪茵,这就是故意点他,偏生雪茵的身份就是他的七寸,让他都不敢理直气壮的怼回去。 “玄阳。”太后的怒斥,虽迟但到:“你杀人还有理了?哀家没罚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滚回去......” 太后张口就要罚人,萧景奕猛然站起身:“陛下,该开宴了吧,臣弟都饿了。” 皇帝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该制止这一场闹剧,故作打趣道:“你这小子,一天就知道吃,行了,上菜吧。” 太后的话被打断,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倒也没有继续,但还是用力的挖了萧黎几眼。 这人真是越大越碍眼! 萧黎看着萧景奕,对上他安抚的浅笑,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萧景奕这不知道帮的是她还是太后。 萧黎不动太后,是因为她欺负的是原身,不是她,可今天太后要是又罚她,事不过三,她就得跟太后算算欺负她的仇了。 没想到太后话都到嘴边了,却被萧景奕给打断了。 这样一来,她这反而不好下手了。 还没怎么动的瓜果撤到一边,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上菜的小宫女蹲下的时候悄悄往萧黎手里放了一张纸条。 萧黎打开一看,好家伙,这才是硬菜啊!! 纸条是楼魇写的,萧黎的菜里被人下了药,还不止一份。 楼魇一直派人盯着,所以查个幕后主使轻而易举。 陈娉婷派人下的是宫中秘药,跟萧黎之前中的那种差不多,反正就是催情的春药,但药效更加猛烈,属于吃了之后人畜不分的那种。 啧啧,这也忒坏了。 珈若下的是毒药,毒不死人,但会让人全身毛发掉光。 这是报仇呢,可仅仅是掉头发,是不是有点儿小儿科?这么多年,折磨人的手段都不带长进的。 再看萧景昭下的,七绝散,吃下之后,直接要人命。 这才有点儿像样嘛。 后面楼魇写了,她的饭菜是他让人单独做的,可以放心吃,而那些下了毒的,除却七绝散,另外两个随机分散去了其他桌,至于谁吃到,那就全看缘分了。 啧啧,这人真是太坏了,坏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知道了真相,萧黎专挑楼魇点出来的那三样东西吃。 三道目光从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的逐渐火热,然而两刻钟过去了,萧黎安稳的坐在那里,他们慌了。 不是,萧黎怎么没事儿,他们下的药呢? 旁边宫女惊呼:“慧太妃,你怎么了?” 第116章 吃到一口大瓜的萧黎 “慧太妃,你怎么了?” 宫女一声不小的惊呼,所有人看过去,这才看见慧太妃竟然在扒自己衣服,外裳都脱到腰间了,她现在在拉扯里衣。 幸亏天冷穿得厚,不然现在都没眼看了。 珈若刚刚只顾着盯着萧黎去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妃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慧太妃意识迷离,面色潮红,不停的扒拉自己衣服,宫女阻止她,她竟然抱着那宫女就贴了过去,甚至还去啃对方的脸。 萧黎惊得眼睛都圆了,这药人畜不分,原来不是说说而已啊! 萧景昭看到不对噌的起身:“来人,快去请太医。” 他大步朝慧太妃走过去,焦急间还不忘看一眼萧黎,正好对上萧黎那瞪得圆溜的双眼...... “快,摁住母妃,把她带走。” 萧景昭到底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了不对劲,立刻招呼宫人制止慧太妃,这情况就算要医治还是得先带走。 等慧太妃被带走了,珈若好像才反应过来,倒不是她纯白如纸,而是她根本没办法把这种污秽的事情跟自己母妃联系在一起。 突然,她猛的转头,死死盯着萧黎:“是不是你?” 萧黎一脸吃瓜:“哈?” 珈若恶狠狠道:“要是我查出是你干的,你就死定了。” 许是事情太过丢人,珈若都不敢说让太后和皇帝做主,一瘸一拐的追着自己母妃去了。 除了吃到一口大瓜的萧黎,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走了? 太后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离得近的秦太妃把慧太妃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想要回答,却又觉得难以启齿,只能隐晦道:“她怕是吃错东西了。” 慧太妃桌上的事物还在,皇帝一挥手:“来人,让太医过来查验。” 楼魇躬身:“遵命。’ 萧景奕一直关注着萧黎,见她眼里满是惊叹和看戏的兴味,立刻笃定她怕是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事儿应该不是她做的。 此刻,在后妃位置上的陈娉婷慌得一匹。 不是,她不是叫人把药下在玄阳的菜里吗?怎么送到慧太妃那儿去了? 直到此刻,她都不曾怀疑自己的计划败露了,尤其是慧太妃紧挨着萧黎,说不定是宫人一不小心拿错了。 见萧黎高兴得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口菜,陈娉婷那叫一个恨啊,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明明算计好的,让她今日身败名裂,凭什么她这么好运躲过去了? 真是苍天无眼。 陆公子死得凄惨,身化白骨埋黄土,这恶毒冷血的女人凭什么活得这么逍遥自在? 太医很快被找来,对着饭菜查验一番,最终将目标定在一道八珍翡翠鱼丸酿上面,细细分辨之后,终于得出答案,可他不敢说。 刚好瞥到旁边暗紫色的衣角,灵关一闪凑过去:“楼公公......” 太医巴拉巴拉说完,楼魇抖了抖拂尘走向帝王身侧,俯在他耳边转达。 太医:楼公公,这里面应当下了催情之药,吃了会让人浑身燥热,意识不清。 楼魇:陛下,太医说那里面下的是宫中禁药‘醉合欢’。 “大胆!”皇帝愤怒拍桌。 醉合欢是太祖皇帝后宫一位民间妃嫔带入宫的,原本是给畜生配种的药,被改良之后成了最烈性的春药,她拿这药给太祖皇帝吃,试图以此怀上龙胎,结果药效没把握好,差点儿让开国的太祖皇帝死于马上疯。 太祖皇帝醒来后勃然大怒,将这药灌给那妃子,亲眼看着她热血逆流,七窍流血而死,从此这药就被列为禁药,任何人不得碰。 皇帝目露威严看向太医。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楼魇摆了一道的太医遥遥拱手:嗯,就是这样没错了。 皇帝怒道:“查,立刻给朕查!” 太后蹙眉:“陛下,到底怎么了?” 皇帝沉着脸:“儿臣稍后再告诉您。” 宴会本就进行得差不多了,况且现在出事了,皇帝没了继续吃喝的心情,随便说了两句就起身走人,太后很是担忧,可皇帝不说,她也没办法,只能忧心忡忡的走了。 现在唯一还能吃得下的,也就一个萧黎了。 她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实在是好奇啊,那掉毛的毒药到底谁喝了? 这盲盒都到手了却不给拆的感觉,简直憋死个人。 难受的时候她就只能看孤零零坐在那里不敢动的雪芝。 啧啧,这萧景昭不是那么宝贝她吗?怎么现在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独自面对呢? 这年头恋爱脑还能掺水吗? ---- 于此同时,萧景昭兄妹也得知自己母妃的情况了,中药了,还是春药。 萧黎! 他们第一个想到能干出这种恶毒事儿的就是萧黎。 萧景昭沉思:“可能不是她。” 萧黎那错愕的表情不像是演的。 珈若咬牙切齿:“除了她还有谁?难不成是萧景奕?” 萧景昭自负道:“他没那胆子。” 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无奈道:“王爷,下官学艺不精,太妃这情况若是直接用药解的话,恐会伤及身体。” 萧景昭阴沉着一张脸:“不用药解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 太妃是先帝的妃子,他难道还能给自己母亲找个男人,给自己父亲戴绿帽子? 太医岂能不知,可他这不是得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嘛,不然这药解了,太妃身体垮了,他还得背一个罪名。 “那下官这就去。” 太医带着人进去给太妃施针喂药去了。 萧景昭是男子,不好进去,珈若不忍心看那狼狈模样的母亲,兄妹二人都在屏风外面等。 两人都担心母亲的情况,同时在心里把萧黎千刀万剐。 珈若死死握拳:“这事儿肯定跟玄阳脱不了关系,哥你一定要给母妃报仇。” 萧景昭眼里阴冷:“如果是她做的,我绝不会放过她。” 珈若最欣慰的就是自己兄长永远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而且现在兄长连雪芝都抛之脑后了,他最看重的果然还是亲人。 然而就在她抬头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兄长的发冠歪了。 肯定是兄长太担心母妃了,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哥,你发冠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帮他扶正,然而她才刚刚碰到,发冠突然就掉了下来,带着那扎好的一大把头发...... 第117章 盲盒原来在这儿啊 萧黎很少有好奇心,但她实在是想知道那掉毛的药谁吃了。 这盲盒不开,今晚她绝对睡不着。 然而所有人都走了,她继续留着啥也看不到,最后无奈只能离开。 宫道很长,落了厚厚一层雪,燃烧的火盆噼里啪啦炸响,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公主小心脚下。”今日入宫萧黎带了蓝月,她比红月少话,但沉稳心细。 “没事。” 萧黎拒绝她的搀扶,她还没到走个路还需要人扶着的地步。 宫道上人不少,每隔五步就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侍卫,但他们一动不动的站着,宛如木桩,看着肃冷压抑,死气沉沉。 尤其是风雪飘过那种雾蒙蒙的景象,看着非常不真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戎擎带着人侯在宫门边,比常人更高大魁梧的身躯像是屹立在风雪中的磐石。 “公主。” 戎擎开口,粗旷的嗓音沙哑成熟,给人一种非常强大的安全感。 萧黎微微点头,走上了车撵。 车撵里一直烧着炭火,她一进来,风雪被隔绝,瞬间暖得整个人都回魂了。 马儿缓缓前行,萧黎喝着热茶,想着今天这出还没落幕的精彩曲目。 有楼魇在,燕平王一定能查到那药是陈娉婷下的,至于她原本是想下给萧黎的,此刻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慧太妃是最终受害者,没理由越过她这个始作俑者去找萧黎这个原本的被害人问罪,当然,迁怒肯定是有的,可萧黎怕他们那点儿怒火? 陈娉婷是太后的侄女,现在又是皇帝的妃子。 燕平王势必会为自己母亲讨公道,但皇帝和太后也绝对不会把陈娉婷交给他们处置。 然而不管最后拉扯出个什么结果,这两方的脸面一定不会继续那么和睦了。 当然,他们之间的事情在萧黎看来无关痛痒,顶多就是看看戏,而且可能也精彩不到哪儿去。 皇帝脑子有坑,有刀不知道杀人;燕平王倒是野心勃勃,可现在明显能力不足,还属于阴暗爬行的阶段。 所以......那掉头发的毒药到底谁吃了? “铿铿铿!” 细微的撞击声传来,萧黎思绪一顿。 戎擎已经靠近车撵:“公主,前方的队伍遇到刺客了。” 萧黎‘嗯’了一声没动,直到去查看的侍卫回来:“启禀公主,是燕平王的队伍遇到了刺客,双方打得很是激烈。” 嗯? 萧黎一把撩开帘子,同时拿出自己自制的单筒望远镜。 光芒太过昏暗,只看得到两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空中都是刀剑撞出的火星子,具体情况不知。 萧黎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儿,可这情况她必须掺合一脚。 慧太妃这会儿的情况肯定不妙,按理说萧景昭应该守在她身边才是,这个时候能让他出宫的理由,自然只有送柳雪茵回府了。 刚刚柳雪茵被宫女喊走,她还以为会留在宫里,但燕平王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柳雪茵一定在。 送上门的机会,不捡漏就太可惜了。 萧黎立刻裹了披风下地,猛然被雪风一灌她都不觉冷,只感觉精神抖擞,兴奋异常。 拿了弓箭做武器,让戎擎在前面开路,一群人踩着屋檐的阴影悄咪咪的凑过去。 萧黎有言在先:咱们就去偷个人,偷完就走。 偷人就算了,对方还是个女的。 戎擎和众侍卫:...... 公主的兴趣,他们不好评价。 他们原本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走过去也不远,离得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下大概都能看清楚了。 一队黑衣人不断的朝马车杀过去,显然他们的目标就在马车里。 两方人马虽然杀得上头,但马车在正中间,不好偷啊。 得想个办法,至少得让马车的人先出来。 萧黎的想法刚起,突然一支带火的箭矢落在了马车上,那箭上绑的是一个火油罐子,碎裂之后瞬间火焰蔓延。 “哐哐!” 又是两支带着火油罐子的箭射了过来,其中一支还从窗口射了进去。 马车的车门终于打开,里面的人狼狈的跑出来,不出意外正是萧景昭和柳雪茵。 火油烧到了衣服,两人边走边灭火,一个不慎还从车辕上掉了下来。 就很巧妙的,柳雪茵惊呼一声往前扑去,萧景昭连忙回身抱着她,以自己为垫背,两人一起摔下了马车。 萧黎看得无语,正想吐槽这狗血的意外暧昧,突然看见一个光溜溜的鸡蛋站了起来......嗯???? 萧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圆溜溜的,在火光照应下比雪还亮眼的东西是什么? 鸡蛋成精了? 下一刻那鸡蛋精可能觉得有点儿冷,赶紧扯了大氅的帽兜盖在头上。 圆润亮眼的鸡蛋没了,再看那张脸,那不是她的二皇兄嘛。 刚刚在宫里他可不是这样的,没了头发她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没了头发,哈哈哈...... 盲盒原来在这儿啊!!! 萧黎无助的抱紧自己,实在是太好笑了,可憋笑真是太难受了。 哈哈哈哈...... 珈若下的毒被她亲哥吃了,而且药效极佳,毛掉得一根不剩,哈哈哈哈!!! 戎擎无语的反手扣住萧黎的手腕:“公主,请不要用弓一直敲属下的头。” 萧黎一边憋笑一边发抖,她想辩解一下,她真没拿弓敲戎擎的头,只是自己控制不住抖得太厉害,可一张口就是控制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没人明白她此刻有多愉悦,真是太好玩儿了。 “哈哈哈哈......” 萧黎无法掩饰的笑声穿透整条街道,戎擎等人无语了,前面打得火热的两帮人马都被吸引看过来。 马车被点燃,成了这场深夜‘聚会’的篝火,此刻萧黎的位置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她笑着朝那两方人马招手:“巧啊,鸡蛋成精的二皇兄,还有四皇兄。” 为首的黑衣人身躯一僵,萧景昭都顾不上萧黎的调侃,猛然转头朝那人看去。 “景钰?” 被点破了身份,萧景钰也不装了,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冰凉的目光看着萧景昭,又看看被萧景昭护在怀里的柳雪茵:“二皇兄,请把我的王妃还给我。” 第118章 你怎么把头发剃了,不冷吗? “二皇兄,请把我的王妃还给我。” 来了来了,男主和男配之间的修罗场出现了。 萧黎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偷人,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精神,‘好心’提醒:“四皇兄,你搞错了,那是二皇兄的侧妃雪芝姑娘,可不是你的王妃。”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踢了踢旁边的小侍卫,压低声音道:“快去把巡防营的人找来。” 这都打得火热了,巡逻的士兵是死了吗? 辰王现在可还顶着谋逆的罪名呢,送上门的功劳都不知道抓住。 萧景钰死死盯着柳雪茵,冰凉的眸子压抑着怒火:“我自己的王妃绝不会认错。” 柳雪茵仰头看他一眼,有些害怕,有些迷惑:“我不认识你。” 萧景钰破防,萧景钰愤怒:“你装也没用,没本王的允许,你就是死也是辰王妃!” 真是好霸道的宣言哦。 萧景昭如梦初醒,一把将柳雪茵扯到自己身后挡住:“景钰你胡闹什么?你要找王妃关我什么事,这是我的侧妃!” 倒打一耙,一副被冒犯了的怒容。 萧黎端过蓝月递来的茶水,一口下肚,身体暖洋洋的,人都变得‘和善’了。 “四皇兄你听到没,那不是你王妃,燕平王绝对不会把你的王妃藏起来给自己当侧妃的。” 萧景昭怒喝:“你住嘴!” 萧景钰握紧长剑:“二皇兄敢做不敢当,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完直接朝萧景昭杀过去。 萧景昭立刻抽剑去挡,两人你来我往厮杀起来。 萧黎还想喝茶,却发现茶水结冰了,无奈只能递给蓝月。 这两兄弟顾着打架,没下命令,其他护卫竟然就不厮杀了,而是退开两边,把中间的位置留出来让他们好发挥。 萧黎兴致盎然,重新拿起长弓,搭箭,弯弓。 “辰王,我要代表陛下消灭你!” 说完箭支飞射出去。 “噗呲!” 精准的射中萧景昭的手臂,让他痛得一颤,差点儿被萧景钰砍了。 他滚地狼狈的躲过,同时帽兜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 “哈哈哈哈......”再次看到那发光的脑袋,萧黎依旧觉得好笑,尤其是想到这毒药是珈若下的,她更想笑,这两兄妹真是太好玩儿了。 萧景昭一把砍断箭尾,痛得怒喝:“玄阳,你在干什么?” 萧黎懒洋洋的搭着箭,仗着戎擎护在身侧,肆无忌惮的嚣张。 “我在捉拿叛贼辰王啊,没想到误伤了燕平王,真是抱歉,这天儿太冻了,影响发挥,不过燕平王你怎么把头发剃了,不冷吗?” 这贱兮兮的语气,真是听得人想揍她。 萧景昭对萧黎恨得牙痒痒,可他现在连骂她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萧景钰朝雪芝奔过去,他立刻提剑阻挡。 “景钰,你别太过分!” 萧景钰目光坚定,冰凉摄人:“她要不是我的王妃,只需要扯下面纱让我看一眼就是,燕平王严防死守,心虚什么?” 嗯,是这个道理。 可萧景昭就是心虚啊,咬死也不敢认:“她是我的侧妃,你执意看她的容貌,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上来就又打又杀,现在讲道理,迟了!” 兄弟两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谁也不愿让步,那就只能武力解决了。 这边萧黎举起箭,瞄准那最亮的鸡蛋,抖抖抖......好想一箭爆头啊。 戎擎无奈,拿自己肩膀给她当倚靠的柱子。 “公主小心,刀剑无眼。” 别太浪,等下两队人马一起杀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这么说,戎擎握住大刀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全身戒备。 有个爱搞事情的主子能怎么办?当然是拿命护啊。 萧黎松手,一箭送出。 “噗呲。” 这次命中了萧景钰的手臂,眼看着快要被打败的萧景昭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萧景钰捂着手臂退后,眼神凌厉的看向这边,怒斥:“玄阳,你给我适可而止。” 萧黎再次搭箭,这次瞄准萧景钰的脑袋,毫不犹豫松手。 萧景钰察觉到危机,连忙躲开,而萧黎三支箭快速追来,气势汹汹,一副要置他于死地架势。 萧景钰无处可逃,只能格挡,但还是被一支箭划破了脸颊,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萧黎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景钰,我说过的,别拿你拿拽得二五八万的语调跟我说话,既是手下败将,至少该学会什么叫尊敬和谦卑,若是这点儿都做不到,我不介意亲自教你。” 身为男主,萧景钰又拽又傲,可前不久他还躺在萧黎的地下室半死不活。 萧黎是有本事杀他的。 道歉和软话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选择沉默,同时再次把矛头指向萧景昭。 在萧黎的干预下,一对一显然不行,他眼含肃杀,冷酷道:“动手!” 蓄势待发的两方人马再次打斗在一起。 萧黎再次感叹:巡防营的人是死了吗?这都闹半天了,愣是没人过来制止一下。 这可是皇城里,离皇宫不到一刻钟的距离,这么大规模的械斗都没有巡逻的士兵过来,这皇权,迟早要完。 萧景钰和萧景昭怎么打萧黎不管,她目光盯紧柳雪茵,势在必得。 “烟雾弹带了吗?” 戎擎立刻摸出来:“带了。” 看到柳雪茵被逼得后退,萧景昭还在对敌顾不上,萧黎果断道:“丢!” 她搭箭弯弓,三箭其发,射中谁都不重要了。 烟雾弹丸丢下,嘭的一声,瞬间蔓延出浓烟,护卫抓紧时机抢人。 “啊......” 柳雪茵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打晕了过去。 “嘭嘭......” 又是一堆烟雾弹下去,里面的人视线受阻,一顿乱杀。 等他们冲出烟雾,却见萧黎的人跟一群人厮杀在一起。 “破风!” 萧黎真是服了,眼看着人都到手了,竟然杀出个陈咬金来。 你一个陆家的死士,要杀她就杀呗,干嘛来抢人? 破风的武功偏向灵活和速度,箭支很难追上他的身影,可萧黎又不想那么快把自己的枪暴露在这些人眼前。 转头瞥到一同出现的萧景钰和萧景昭:“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第119章 下一个,该谁了? 萧黎以为,萧景昭和萧景钰要从破风手里把人抢回来。 她已经准备好退后一步让他们发挥了,结果两人却把剑对准了她。 萧景昭顶着那大光头,阴着一张脸:“你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绝不会让她落在你手里。” 萧景昭如冰山屹立,酷哥不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萧黎:“......” 果然,女主没危险,男主和男配不顾女主死活的抢,女主有危险,他们就一致对外,联手灭掉敌人。 现在萧黎成为了那个敌方。 所以,因为破风是陆衍之的人,陆衍之死了,他一个死士上桌了? 敌强我弱,不太妙啊,萧黎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辰王是叛贼、破风是通缉犯,燕平王跟他们站在一起,可想好怎么跟陛下解释了?” 燕平王还插着断箭的手臂隐隐作痛,看向萧黎的眼神满是杀意:“那也得陛下知道才行。” 萧景钰没动,但破风把柳雪茵安置在一角,让人看着,同时持刀面向萧黎,显然,此刻他愿意成为燕平王的同谋。 戎擎心中此刻一片平静: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公主的粮饷虽然格外豪华,但没有一口是能白吃的。 高大的身躯将萧黎挡在身后,大刀一转,气势磅礴。 虽然无言,但全身上下的气势都表达着他的态度:想杀公主,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萧景昭蹙眉,哦,他现在没有眉毛,只有两条褶子挤在一起:“戎家后人,你戎家也是开国名将,立下赫赫战功,你不为了戎家的荣耀奋战沙场,竟然当她一个蛇蝎毒妇的看门狗,简直给你们戎家蒙羞!” 戎擎还没反应,萧黎三箭其发,都不管有没有瞄准,直接开射。 萧景昭狼狈躲过,怒斥:“玄阳,你发什么疯?” 萧黎站到戎擎身侧,手中长弓满弦,对准萧景昭的额头:“我这不是看有一只狗在乱吠,想让他安静一点儿吗?” “萧景昭,打架可以,想杀我大可放马过来,但嘴巴放干净一点儿。” “戎擎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金子,他是否给戎家蒙羞不是你这恶臭的嘴一张一合就能判定的,戎家满门的荣耀也论不着你来操心。” “你另外说一句,你这光溜溜的样子,真的丑得好恶心!” 话落,箭出:“戎擎!” 戎擎手中长刀做矛,背身狠狠投掷出去。 萧景昭慌忙躲开萧黎致命一箭,却没想到戎擎长刀紧随而来,一刀刺在他脚上,直接将他盯在原地。 戎擎身躯随着大刀而去,在萧景昭惨叫的瞬间,一把将刀抽了出来,同时朝身边的萧景钰杀过去。 破风在一旁蓄势待发,戎擎身体离开的瞬间他如猎豹捕食般迅猛的扑过来,萧黎几乎是瞬间掏出早已上膛的枪来。 “砰砰砰!” 瞬间打完一梭子五颗子弹,破风反应极快躲开了三颗,但后面的两颗打中了他,一颗打在他肩头,一颗正中眉心。 “噗通!” 破风的身躯跌落在地,死不瞑目。 萧黎满眼冷漠的看着他还在抽搐的尸体。 “几次杀不死我,是你的无能,让你杀我三次还不死,那就是我的无能了。” 破风带来的死士有十几人,他们之中破风武功最高,可他不过在瞬息之间就死在了那公主手里,准确的说是公主手中的暗器手里。 他们第一反应是想上前,可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哪怕不识那暗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杀伤力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萧黎冷淡的语调带着一丝从容懒散:“下一个,该谁了?” 一群死士被镇住,不敢往前,而破风的尸体就在前面,他们想带走,也不敢往后。 突然,一人高声喊道:“公主,我们来啦!” “唰!” 成百上千的火把噌的一下举起,整条街道宛如白昼。 只见萧黎派去找巡防营的侍卫带着巡防营半个城的将士将这里团团围住。 萧黎:“......”她武器都掏出来准备大杀四方了,你给我来这个? 那侍卫年纪不大,举着刀,英勇热血的冲到萧黎面前。 萧黎眉心突突跳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压下给他一梭子的冲动,这哪儿来的傻缺? “戎擎,回来。” 巡防营的人到了,那她就不能继续动手了。 戎擎撤回萧黎身边,护着她撤离。 萧黎往那被打得凄惨的两兄弟旁边走了几步,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惧意,萧黎满意了,知道害怕才对嘛,不然一个个大猪蹄子都不拿她当回事儿,谁上来都敢朝她招呼,她也会很烦的。 “柳雪茵我就带走了,今日的事情你们乱说一个字,我就赏她一刀。” “说话之前请想清楚,她经不得经得起千刀万剐!” 萧黎上了车撵,柳雪茵被蓝月捞上来丢在角落,此刻还昏迷着。 马车缓缓离开,巡防营的人井然有序的让开一条道。 巡防营的人极少有人亲眼见过这位玄阳公主,但这不妨碍他们了解这位公主的传说。 杀夫虽然最为人津津乐道,可她令人震惊的了不止这一件事。 最近大半年,这皇城死了不少人,可这些人的死十有八九都有这位公主的身影。 各种袭击刺杀也好像都围绕着她,但从来只有旁人死,这位公主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京城贵女无数,文采、美貌各有千秋,唯独玄阳公主,美貌华丽,死神相伴,被戏称为开在黄泉的牡丹。 此刻这场景极具冲击对比,燃烧的马车、鲜血、尸体,一群挂彩的不明人士,各有各的狼狈凄惨,唯独玄阳公主优雅从容的坐上自己华丽的马车,缓缓离去,无人敢拦。 再看玄阳公主那些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身着加厚的护甲,骑着膘肥体壮的马儿,威武不凡,将他们巡防营的士兵衬托得凄惨可怜。 此刻所有人都是满眼羡慕,听说只要被选中成为玄阳公主的护卫就有十两金子,再看他们这配置,这一身都不止十两金了,还有那马儿,那是汗血马吧? 他们这些巡防营的士兵,一辈子到头都弄不上这身行头。 就在这时,车撵缓缓停下,里面传来一道慵懒幽冷的女声:“你们要是把那边所有人都抓了,本公主亲自找陛下给你们讨赏,若是把他们放走了,呵......” 这不经意的嘲讽,谁敢说自己不行啊? 巡防营的统领立刻接话:“卑职等绝不会让公主失望!” 说完一挥手:“把他们全部拿下,反抗者,就地格杀!” 萧景钰想跑,但无路可退。 萧景昭表明身份:“本王是燕平王。” 统领被晃了一下眼,定睛一看,这人头发都没有,他就算再没见识,也没听说燕平王是个秃子。 “全部拿下!” 第120章 玄阳就路过? 准备开大却被泼了冷水,萧黎心里有点儿憋闷,不过看到躺在那里的柳雪茵,突然觉得值了。 兜兜转转,这女主还是落她手里了。 “唔......” 柳雪茵缓缓醒来,茫然的看了一眼马车,在看到萧黎的时候身子剧烈一颤,瞬间缩成一团。 萧黎懒散的靠在迎枕上,喝着蓝月冲的杀,享受蓝月的捏手服务。 察觉到柳雪茵醒来,她抬眸看过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的笑意幽冷诡谲:“柳雪茵,别来无恙啊~~~” 雪芝蜷缩着自己,但还是坚强的反驳她:“我叫雪芝,不是什么柳雪茵,公主认错了。” 萧黎勾唇:“那你抖什么?” 萧黎拍了拍蓝月让她走开,随手拔出别在一边的短刀朝雪芝走过去,二话不说一刀下去,刀尖在即将刺破柳雪茵肌肤的瞬间受阻。 萧黎没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啧啧,就是这种感觉,化成灰我认得出来。” 她用刀尖点了点柳雪茵的心口。 “你是柳雪茵还是雪芝都不重要,你记不记得我也没关心,只要我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就可以了。” 她缓缓起身:“放心,这一次我不杀你。” 若是杀一次,柳雪茵就消失一次,那她找起来多麻烦啊,而且杀了柳雪茵并不能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索性把她困住,慢慢研究脱困之法。 反正她已经杀她一次了,气消了一半,此刻对她还是有点儿容忍度的。 ---- 宫里,皇帝终于查到陈娉婷下药的事情,震惊之后是苦恼,陈娉婷肯定要罚的,这事儿简直太过分了。 可他也知道太后一定会护着陈娉婷,但慧太妃遇到的事情太荒唐,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 正想着该怎么善后呢,宫外传来消息,燕平王和辰王当街厮杀,两败俱伤,通缉犯破风死在那里,玄阳公主路过。 不是......什么玩意儿? 燕平王和辰王厮杀? 皇帝想到那雪芝是辰王妃,之前玄阳也说过辰王在找他的王妃,那两人要是打起来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今天燕平王都说那雪芝是他侧妃了,夺妻之仇,该打。 可通缉犯破风怎么死的?谁打死的? 还有那玄阳公主路过? 玄阳怎么路过的? 按照她那德性,这路过真的是路过? “查!给朕查清楚!” 虽然有些曲折,但燕平王的身份到底还是被确认了,跟辰王反贼的身份不同,燕平王身上没罪名,而且还被辰王袭击了,巡防营禀报到宫里,皇帝立刻召见了他。 燕平王带着帽子进来的,但他实在是太特别了,眉毛都消失不见,脖子后面更是光滑得很,皇帝第一眼没看出问题所在,但总觉得不对。 “燕平王你这......你是燕平王?” 萧景昭的表情堪称屈辱,但还得自己解释:“臣一时吃错了东西,导致毛发掉光......” 说着他拿下了自己的帽子。 皇帝感觉自己眼睛受到了攻击。 “噗......哈哈哈......燕平王你这......怎么这样啊?” 萧景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皇帝尴尬的咳了两声,忍住笑意:“咳咳,那......朕让太医给你看看,这得好好治治。” “没事,你还年轻,头发能长出来的。” 萧景昭那脑袋实在是太亮堂太好笑了,以至于皇帝的怒火和郁气都笑没了,耐心的听他说今晚的事儿。 萧景昭绝口不提雪芝的身份,就说自己回府途中,辰王无缘无故袭击他,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然后玄阳路过哪儿,破风刺杀玄阳,后来巡防营的人来了,他们就被抓了。 皇帝知道他想掩藏雪芝的身份,倒也没有追问到底,但他很好奇一点。 “玄阳就路过?” 萧景昭抬头:“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表情狐疑:“朕的意思是她就看看,什么都没干?” 萧景昭:......皇帝还挺了解那个蛇蝎的。 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作痛,想到玄阳干的那些事儿,萧景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恶毒真面目,可雪芝在她手上。 就算他说出真相,皇帝不一定惩罚她,可那个恶毒的女人一定会对雪芝下手。 “她凑近看戏,说了很多风凉话,然后被破风袭击了......” 就算掩饰过,也能体现出萧黎的缺德。 皇帝眼角抽了抽,怎么说呢,这皇妹遇到的事情都很精彩啊。 把男主和男配丢给皇帝去处理,萧黎一点儿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们捅出来,心情极佳的带着女主去了庄园。 路不好走,颠了三个时辰才到。 萧黎下车的时候身上骨头都僵硬了。 所以说,就古代这交通,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景泰山庄,萧黎从皇帝手里薅来的羊毛,不过里面已经被她里里外外清了两次,日常维护的人也是重新找的,至少目前应该不会有人把手伸到这里。 毕竟都两个多月了,皇帝都没发现自己在这里藏了男人。 而那个幸运的被萧黎‘金屋藏娇’的男人,此刻蓬头垢面,一脸虚弱。 岑岸是神医传人,喜欢治病,喜欢药材,但是他更喜欢自由啊! 前一个月还好,他虽然被关着,但日子也过得很悠闲,要什么有什么。 结果前一个月休息好了,后一个月就开启地狱模式,陆陆续续,各种病人送来,闭着眼睛抬进来,闭着眼睛抬出去,他负责看病、开药、治疗。 然后就是批量的药材进来,让他研制各种药物,主要都是刀剑外伤和各种致命伤所需的麻醉药和金疮药。 怕他累着,还给他配了十名助手,有男有女,学得特别起劲儿。 治病、磨药、制药,他被囚禁在这里却愣是干出了一种药铺作坊的感觉。 奴役、压榨,根本不给他离开这栋药房一步,简直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岑岸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萧黎抓他过来的时候给他撂了一句话:岑岸,我不会伤你性命,也不会关你太久,可要是在我放你离开之前你逃了,再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岑岸不知道他救陆衍之坏了萧黎的事,也不知道萧黎忌惮着他的医术可能会成为女主的金手指,但他能从萧黎那平静的话语中听出认真和笃定,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而她笃定自己一定能杀了他。 岑岸早慧,于医术一道有着极高的天赋,十五岁之后,经常独自出入山林雪地采集各种奇花异草,对危险有着超强的警觉,而那位公主,他见她的每一眼都觉得是危险。 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与她为敌。 然而这一妥协,差点儿没把他给干废了。 恍惚中听到外面有人喊公主,岑岸抬头,麻木空洞的眼神激动得快哭了,这是要解放了吗? 第121章 这毒真可怕 “公~~~~主~~~~~” 一个双眼青黑无神,面色惨白、眼里泛红的人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来。 萧黎差点儿以为自己看到了丧尸,这已经死去好久的状态,看着属实吓人,不过那张脸勉强还能认出是岑岸。 “你这怎么了?” 岑岸空洞的目光对准萧黎,怨气十足:“公主......觉得呢?” 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儿数吗? 萧黎还真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恶事,她不过就是把岑岸关在这里,让他给将士们看看病,顺便给她研究点儿比较好的药方而已,除此之外,吃穿用度都没有亏待他。 他这样子......该不会有人背着她虐待他了吧? 然后萧黎翻看了记录本,看见岑岸每天的生活记录,早上起床就去查看病人,施针、备药、处理伤口,后来准备药材,研制、调方、制药、一天要做三百瓶药,看着不多,可很多药材为了药效需要特别加工处理,有的处理起来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完成。 若只是相同的药,他第一天教会助手之后,第二天就能稍微轻松些,可偏偏萧黎送来的单子,每隔两天一换。 要他加强方子,把药效发挥到极致,他不得不亲力亲为处理,然后还得去病人身上看前几天药实验得怎么样。 终于,萧黎看到了足足十大箱子,近五千瓶的药。 呃......突然良心痛了那么一下,就一下,多的没有了。 萧黎问那十个人:“记清楚了?学会了?” 十人点头:“我们记清楚了,都学会了。” 开药方需要大夫,研究一个药方需要不停的实验调整,可已经完善的方子,只需要受过培训的人按照流程制作就可以达到量产。 岑岸作为神医传人,医术自然是不用多说,可萧黎也不贪心,只是让他针对内外伤势轻重调制十几种药物,为的是关键时候给护卫们救命用。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 萧黎再次出来,岑岸已经梳洗一番,看起来总算有个人样,就是那双眼睛依旧青黑泛红。 “我记得岑大夫前来京城是为寻找旧友,现在可找到了?” 岑岸奇怪萧黎怎么会问这个:“还没。” 萧黎端着茶杯,随意道:“我能知道你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吗?若是可以,愿助岑大夫一臂之力。” 岑岸压根儿就不相信萧黎有这么好心,不过他找的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要找的人是旧友也是病人,他是我跟师父从河里捞起来的,当时他快气绝,师父废了好大力气才救下他。” “他年纪小小,但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心怀抱负,我与他很是聊得来,引为知己,他因为呛水伤了肺,有损寿元,我为了治疗他,翻遍古籍,尝试新药,没曾想等我寻药回来,他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京城,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他。” 萧黎听到从河里捞起来就有点儿奇怪了,后面更是越听越不对,这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你要找的人,不会叫君湛吧?” 萧黎刻意隐去了一个姓氏,岑岸眼前一亮:“公主认识他?” 萧黎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千防万防,万万没有想到岑岸找的人竟然是宋君湛,还是专门来给宋君湛治疗肺疾的。 之前她还问送过宋君湛,为什么不找神医传人试一试。 他怎么回答来着?想过,但还没来得及。 也是,岑岸来到之后就去了陆家扬名,估计就是想让宋君湛知道自己来了主动找他。 可岑岸先是在陆家忙活救陆衍之,后来又去柳家救柳长歌,然后就被萧黎囚禁了,第一次囚禁才放出去,他又是这边救人那边救人,然后萧黎搞事情,又把他囚禁了。 貌似萧黎问宋君湛的时候,岑岸已经被她关这儿了...... 岑岸看萧黎神情复杂,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公主不说话是何意?君湛情况不好?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能让这位都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得多严重啊? 君湛的肺疾虽然不好根治,可只要一直用药养着,应该也出不了大问题才是啊。 萧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都是因为我囚禁了你,所以让你们错过了? 可追根溯源,是因为岑岸挑了陆衍之作为跳板,自己撞到枪口上,怪不得谁。 “我让人给他送个信,他要是愿意见你,自会过来。” 岑岸惊喜:“多谢公主。”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好友了,岑岸整个人满月复活:“那在下就不打扰公主了,继续去制作药丸。” “不用。” 萧黎喊住了他,蓝月把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岑岸疑惑的接过,展开一看,最前面是一个数额,黄金五千两,后面是十几种珍贵的药材,天南地北都有,这些药材不是说珍贵到得不到,可想要集齐却要耗费大量的财力人力。 “公主这是何意?” “报酬。”萧黎微微抬手:“你自由了。” 被奴役多日,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还能收到报酬的岑岸:“......” 难以置信qoq!! 明明自己是被强制囚禁的,明明自己被迫制药也是不情愿的,可现在......莫名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该感谢这绑匪还挺有良心吗? “公主真的愿意放岑某离开?” 萧黎难得好心的解释一番:“当时留下岑大夫是迫不得已,现在一切解决完自然放你自由,你愿意医治重伤的护卫、研制药方,我很感激。” “我知道这些报酬或许不够,所以可以允你一个诺言,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能做得到,绝不推辞。” 岑岸:......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威胁他那气势,只差没拿刀子捅他了。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会来事儿的人,他一路走南闯北寻找药材,路上遇到很多行商的人,有男有女,说话漂亮、办事漂亮,让你心服口服、心生敬佩。 但眼前这位玄阳公主,是他一生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了。 尊贵、美貌,但又狠又冷,手段果决,可这样的人偏偏说话还很礼貌,并不会随时给你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感觉,然而当她露出兵刃的时候,她比那冰刃还锋利三分。 很多人都说她是疯子,她确实疯,又疯又狠,且意志力惊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她那惊人的美貌,让她疯批狠辣中染上了一种带毒的魅力,如醉人的曼陀罗,迷惑人心,却致命危险。 也怪不得陆衍之哪怕被她毁了容还着魔一般的在乎她,结果性命都葬送在她手里。 就连他这百毒不侵的医者,此刻也险些中招。 定了定心神:“多谢公主。” 被囚禁、被奴役,最后还得道谢,这毒真可怕。 第122章 这兄弟有情况啊...... 岑岸自由了,可他还要在这里等君湛,所以还得停留两日。 这突然闲下来也不是个事儿,昨天泡的药今天还没弄呢,那药泡久了可会影响效果,还是赶紧去捞起来再说吧。 然而捞着捞着,岑岸突然发现了问题,不是,他明明可以问一下君湛的地址自己找过去,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继续忙活? 公主明明可以告诉他一个消息就算了,却选择帮他去把君湛找来,这哪儿是帮他啊,分明是算准了他不会离开,好继续奴役他。 淦!他就知道这公主没那么好心。 这黑工怕是还得打两天呢! 好吧,也不算完全黑工。 看着已经捞到一半的药材,眼睛一闭一睁,算了,都到这个地步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 “咳咳!” 一辆马车停在满西楼门口,一道清瘦的身影从车里走出来,哪怕被披风包裹却显得有些单薄。 顶着风雪下了马车,快步进到里面,姜掌柜正在和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说话。 对方一脸冷漠,不善言谈的样子。 看到来人,姜掌柜连忙起身:“壮士,少东家来了。” 侍卫起身拱手:“宋公子。” 宋君湛连忙回礼:“这位壮士客气了,不知萧姑娘有何吩咐?” 这几日愈发的冷,宋君湛多数都在府邸,这人说是萧姑娘派来有事找他,宋君湛这才急急忙忙出门。 侍卫一板一眼传话:“之前的那个神医传人岑岸在寻找少东家,我家主人让我来询问少东家是否要见。” 姜掌柜惊讶:“岑岸,他在哪儿?” 侍卫:“正在我家主子的别庄上。” 别庄,那就是皇城之外。 “咳咳......”宋君湛又是猛咳了两声,姜掌柜连忙递上一杯热茶,他喝完之后压下喉间的痒意:“岑岸是吾之故交,自然是要见的,不知萧姑娘是让他过来找我,还是需要我亲自去接一趟?” 侍卫想了一下,公主似乎没有明确说阻止这少东家过去。 “一切全凭少东家意愿。” 宋君湛心口猛的跳了一下,呼吸都不稳了。 这是什么意思?萧姑娘要以公主的身份见他吗? 只是犹豫了一下,宋君湛便下了决定:“烦请壮士带路。”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要见一见的,不是见萧姑娘,而是那位金尊玉贵的玄阳公主。 萧黎之所以没直接把岑岸往宋君湛那里送,只是让宋君湛来决定要不要见这个人。 不然她好心办坏事,万一人家不想见,这直接怼过去,多冒昧啊。 至于宋君湛来这里会知道她的身份,那更是不在乎了。 这不过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见一面改变不了什么,况且她只是让他来见岑岸,顺便把人接走,并没打算自己出去见她。 宋君湛来的比萧黎想像的更快。 她以为怎么着也要明天,结果当天晚上冒着风雪就来了。 这山庄里有一处汤泉,像个小游泳池那么大,四面有八个龙头循环注水,可以把水温控制在一个非常舒服的温度。 大冬天的泡温泉,萧黎对此简直不要太满意,然后一不小心就泡得久了一点。 红月劝了好几次她才起身。 正慢悠悠的擦身,侍女来报,有个自称姓宋的公子来了,被侍卫直接带去见了岑大夫。 萧黎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和地上莹白的雪,吩咐道:“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不用汇报。” “奴婢明白了。” 远离皇城,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这一晚萧黎睡得极好。 而另外一边,岑岸和宋君湛相见,两人除了感动,更多是感慨,一人喝茶一人喝药,慢慢叙旧。 岑岸:“没想到你竟然认识公主。” 宋君湛:“之前找过你,但一直没找到,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这里为公主效力。” 岑岸:“咳,不说这个。”说多了都是泪。 两人都察觉到对方跟公主之间有点儿不可言说的故事,默契的选择掠过,然后聊起分别这几年的事情。 岑岸四处寻找药材,见识的都是风土人情,经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聊起来有说不完的故事。 反倒是宋君湛,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最后只剩沉默,让重逢的气氛都变得沉重了。 “罢了,你的事情我也不多问,反正我就是来给你治病的,不管你想要折腾什么,总得先把病医好。” 千言万语,宋君湛都只有一句:“多谢。” 岑岸没好气的哼了声:“我缺你一声道谢?” 宋君湛只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乖乖吃药就是他的态度了。 ---- 天气太冷,萧黎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刚洗漱好出来,岑岸来了,还带着宋君湛。 岑岸是可以不用通报就能来见萧黎,以至于他就这么大刺刺的把宋君湛带到了萧黎面前。 萧黎自然还是那个萧黎,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就变了模样,而且穿着比出去的时候更随意简单些。 看到这样的萧黎,宋君湛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似乎都有点儿多余,她比他坦然多了。 整理衣袖,端正上前,拱手行礼:“草民宋君湛,拜见玄阳公主。” 岑岸愣了一下,啊这,他都忘了要行礼了。 “拜见公主。” 萧黎目光掠过岑岸落在宋君湛身上,他身着加厚的棉衣,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臃肿,脸比之上次似乎更瘦了,门口白雪映着他的轮廓,更是仙气十足,像是随时都能羽化而去一般。 有着最羸弱的身躯,却有着一颗坚韧的治世之心,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免礼。” 她没有多跟宋君湛叙旧,而是问岑岸:“你们是来辞行的?” 岑岸没回答,而是看向宋君湛。 他倒是想立刻离开这个‘魔窟’,但他还没说要辞行离开,宋君湛就先提要来拜见公主,他不知道宋君湛是个什么想法。 宋君湛从容接话:“我要带岑岸回府,只是外面风雪太大,行路艰难,不知公主何时回城,可否允许我们同路?” 岑岸眯眼,这兄弟有情况啊...... 看看宋君湛,再看看萧黎,前不久他还在为玄阳公主的驸马治病,这......不能吧? 第123章 招惹她,后果很严重 风雪天同行回城并不是什么大事,萧黎自然是答应。 不过她才刚刚到来,不可能第二天就回去,至少也要后天,也就是年二十九那天才回城。 她不可能将就他们打乱自己的计划,要想同路,只能他们在这里停留到那天。 宋君湛从善如流:“那就打扰公主了。” 岑岸心里暗吸了口气:不是,兄弟你这...... 等从主屋那儿出来,岑岸都等不及回到住处,拉着宋君湛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开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玄阳公主,她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你怎么还往上凑呢?” 宋君湛知道他误会了,淡定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有求于公主。” 岑岸:“当真?” 宋君湛:“我何须骗你?” 岑岸将信将疑:“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为了自己兄弟,岑岸决定不再隐瞒,必须对兄弟揭穿公主那可怕的真实面目。 岑岸拉着宋君湛回住处,准备把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大吐特吐。 一时走得太快没注意,直接跟人撞上了。 那人被他直接撞倒在地也没吭声,倒是把他吓得不轻。 “你没事吧,可伤到了?” 被岑岸撞到的是个女子,还蒙着面纱,被撞倒之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起来,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唉,你......” 眼睁睁看着那倒身影消失在转角,岑岸狐疑:“这人感觉有些熟悉,公主身边的人为什么要蒙着脸?” 想不通就不想了,还是诉苦比较重要。 一杯茶没喝完,岑岸的苦水吐了一大堆。 他被囚禁两次的憋屈,他被威胁的憋屈,他被迫治疗病人还日夜不停的制药的憋屈。 明明没犯罪,愣是让他体验了一把坐牢的滋味。 简直没天理,没人性! 当然,萧黎给他的报酬他绝口不提,主要是提了怕兄弟以为自己收了报酬,感受不到玄阳公主的可恶。 然而就算他已经刻意黑化了公主,对兄弟的影响好像也微乎其微。 他说得口若悬河,情绪激动,宋君湛听得一脸淡然,不为所动。 “照你所言,公主只是限制你自由,并未虐待你,制药辛苦些,但应当也称不上虐待。” “公主留你怕是有别的原因,也从未有伤害你的意思,况且你还在她地盘上,这般控诉抹黑,怕是已经传到公主耳朵里了。” 岑岸:“......” “你不该同情我吗?为何还向着她说话?”你到底哪边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倒是不害怕自己说的话传到公主耳朵里,直觉告诉他,公主都懒得跟他计较。 这么一想,公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不对,他要想公主的坏,不能被蛊惑了。 宋君湛不说话,岑岸说得都没趣了。 “你别不当回事儿,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公主绝非善类,你要是想招惹她,后果很严重,而且你最好只是有事想求她,若是有别的想法,陆衍之就是前车之鉴。” 宋君湛叹气:“要是你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仔细这么一想,若能得公主青睐,似乎也不错。” 岑岸感觉脖子瞬间被卡住,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他是警告宋君湛,想劝退他的,不是让他反思自己内心情感的!!! “闭嘴把你,气死我了!” 岑岸都不想搭理他了,气得起身出去吹吹雪风给脑子降温。 突然看到一群侍卫急匆匆过去,他拉住旁边的奴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回道:“公主的小宠物丢了,大家正在搜查呢。” “什么小宠物?” 奴仆摇头:“小的也不知道。” 岑岸以为小宠物就是养的小猫小狗之类的,所以转身回去看到自己屋子黎多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只是有些惊讶:“你怎么进来的?来我房间做什么?” 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岑岸,眼神带着哀求:“求你救救我。” 女子正是雪芝,她惊恐的蜷缩抱着自己,眼里是小鹿般的惊恐和无辜。 “公子,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她会杀了我的。” “啊?”岑岸一头雾水:“你不是公主的人吗?谁敢杀你?” 雪芝听到‘公主’二字,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看起来脆弱可怜极了。 “叩叩。” 有人敲响了门:“岑大夫,我们正在寻找公主的小宠物,现在准备进来了。” 岑岸没来得及拒绝,门就被推开了,他眼前一花,那蒙面的女子直接躲进了他的床帘。 岑岸:“......”就没人在乎一下他的感受吗? 两个侍卫进来,目光对着他简单空旷的屋子一通扫射,还试图去翻他的衣柜。 岑岸无语:“我并没看到什么小动物进来。” 侍卫摇头:“是小宠物,不是小动物。” 岑岸:“?”有什么区别吗? “啊!放开我!” 躲在帘子后的女子被侍卫拉了出来,她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放开!” 侍卫面无表情的拖着人走,完全不把她那点儿挣扎放在眼里。 岑岸全程一脸懵,然后一把被雪芝抓住衣角:“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她真的会杀了我的,救救我......” 她那样子实在是凄惨,岑岸于心不忍,问道:“你们不是在找公主的小宠物吗,为什么要抓她?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然而侍卫的回答让岑岸沉默了:“这就是公主的小宠物。” 小宠物,不是动物,而是人? 雪芝被强硬的拖走了,岑岸不由得跟着出去看看,正好旁边的门打开,裹着大氅的宋君湛也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眼,跟着侍卫过去。 雪芝被拖过去,啪的一下丢在萧黎脚边。 看到悠然散漫的萧黎,她不叫了,也不敢动了,只是小幅度的缩小身子,瑟瑟发抖。 萧黎轻嘲:“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这整个庄园都是她的人,她能往哪儿逃? 况且外面冰天雪地一片,这个时候逃跑出去怕是比在她手里都死得快。 雪芝匍匐在地,满眼屈辱和恨意:“我没有得罪你,也没有犯罪,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囚禁人。” 萧黎才不跟她讲道理:“押下去,再让她跑出来可就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连个人都看不住的侍卫,趁早滚蛋。 雪芝被拉下去,路过走廊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宋君湛和岑岸,她看着面露不忍却一直没有伸出援手的岑岸,眼里有哀怨,有绝望,但却倔强的没有再求饶,只是默默的被拉走,好像已经认命一般。 岑岸神情复杂:“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宋君湛平静的看着,不予置评。 第124章 没有人能阻止我 萧黎杀过柳雪茵一次,现在已经不执着与要柳雪茵的命,她想要的是跟柳雪茵有关联的那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意识。 她是被它带来的,总有办法送她回去。 本来她是打算留着柳雪茵在身边好好研究,带她来这里是因为她之前以为岑岸要找的人是柳雪茵,想看看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事,却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个乌龙。 既然没办法试探,那就只能进行下一步了。 毕竟女主可是个麻烦体质,就这么关着,除了吸引其他人来救柳雪茵,好像也没别的用处,根本就是在浪费精力。 所以,萧黎谨慎思考之后,给柳雪茵准备了一个套餐。 鹤顶红、七绝散、砒霜、蛇冷,各种名贵毒药,足足十瓶,都是出了名的见效快。 这可不是她又想杀柳雪茵了,而是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办法。 “挑个你喜欢的喝吧,你要是不挑,我可以亲自喂你。” 虽然柳雪茵消失了她找起来很麻烦,可她不相信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救她性命不需要代价。 消耗战嘛,她又不是打不起,反正现在她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而且她这一次不自杀,她想亲眼看看,对方是怎么把柳雪茵带走的。 雪芝死死抓住衣袖,掌心都掐出血来了。 “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 萧黎反问:“我在你眼里是好人吗?” 雪芝不吭声,可那表情明显写着:你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所以:“我不是好人,杀你还需要理由?” 萧黎穿着狐绒镶边的披风,雪白的毛衬得她的脸更加明媚绝美,她浅笑着,看着高贵又美丽,可那双眼里却幽冷如渊,没有一丝看活人的温度。 她是真的要杀她。 雪芝逃脱无门,痛苦不堪,歇斯底里:“你要杀我,总有原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萧黎拿起一瓶鹤顶红丢给她:“喝了,你就知道原因了。” 雪芝没喝,但她看着那瓶鹤顶红,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惊恐得变了脸色人,然后晕了过去。 萧黎本来想弄醒她的,晕倒在她这儿可不管用。 可眼角余光瞥到那一瓶药,她突然不动了,也许,会有惊喜呢。 萧黎坐在窗边喝茶,屋外的雪停了,今天甚至还难得的出了太阳。 屋内也不阴暗,炭火上水壶烧得沸腾,茶香袅袅,好不惬意。 萧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这么坐了足足半个时辰。 “唔......” 一道细微的呻吟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萧黎转头看去,不意外的对上一双满含恨意的眼眸。 雪芝,不对,现在她是柳雪茵,彻底恢复记忆的柳雪茵。 她痛心疾首、恨意滔天,情绪激动得眼里不受控制的掉落。 “萧玄阳,你杀了衍之,你杀真的杀了他......” 萧黎:“......” 突然想回到半个时辰前抽自己一巴掌。 只想着让柳雪茵恢复记忆,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却忘了这人那令人吐血的恋爱脑尿性。 因为看到鹤顶红的瓶子觉醒记忆,那她的记忆里最痛苦的必然是上一次萧黎杀她,她最恨的应该也是萧黎杀她才是,可她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陆衍之。 又是被恋爱脑创到的一天。 萧黎一句话没答,直接起身,一把抓起药瓶,一手掐住柳雪茵的脖子。 这一幕,历史重演。 柳雪茵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死了,但中毒痛苦的记忆实在是令她恐惧。 她拼命挣扎着,可她那点儿力气对萧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萧黎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张嘴,就在即将把药灌进去的瞬间,一支箭从外面射来,精准的对着萧黎手中的瓷瓶。 “噗呲!” 箭尖扎穿了手掌,但萧黎手中的药也倒进了柳雪茵的嘴里。 满手鲜血她也不顾,强迫柳雪茵把药咽下去,这才抬手折断箭羽,带着笑意的将箭生生从掌心拔出来。 鲜血溅了她一脸,她却笑着,像是一个不知道痛的魔鬼,嗜血残忍,不择手段。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我。” “什么剧情,什么主角,能奈我何?” 柳雪茵身体不断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毒药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可怕的疯子。 窗外,杨钧带着人跟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为首的黑衣人武功高强,不管不顾要朝这边冲过来,杨钧一下子没防住,竟然真让他冲了过来。 黑衣人看到趴在地上吐血的柳雪茵,目眦欲裂:“姐姐!” 目光看向萧黎:“我要杀了你!” 萧黎眸光微动,这人莫不是柳长歌? 柳长歌疯狂的朝萧黎杀过来,但一把长刀横空而来,带着凌冽的杀意,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戎擎挡在萧黎面前,像是一尊守门神。 痛苦不已的柳雪茵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哀求的伸出手:“长歌,救我......长歌......” 她不想死啊。 萧黎扯了一个凳子,随意的坐在柳雪茵的身边,染血的手垂下也不管,任凭鲜血滴落。 她那双幽深的眸子此刻没有丝毫的温度,看着拼命冲过来的柳长歌,毫无波澜的平静下是血色翻涌的疯狂。 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她又要死了,你应该能感应到吧。”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送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一次又一次的杀她,我烦,对你也不好对吧?” 萧黎是很有诚意的跟对方谈判,虽然她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更像是疯了。 空气中没有任何反应,好像那所谓入侵的世界意识根本不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窗外,戎擎一刀贯穿柳长歌的腹部,抽刀之后,鲜血飞溅,柳长歌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下,好在被手下接住,然后一把背起撤退。 屋内,柳雪茵已经没了气息,死死盯着柳长歌的方向,死不瞑目。 杨钧去搜寻去了,戎擎跪倒萧黎面前请罪:“属下失职,求公主责罚。” 他们这么多人守着,竟然让刺客杀到公主面前,还伤了她,不用她生气,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 第125章 愿以性命相许,为公主执笔! 刺杀这么大动静,岑岸他们自然察觉到了,听戎擎说公主受伤,他赶紧去抓药箱。 “快快快,快走!” 岑岸被带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从回廊上缓缓走来的萧黎。 人站着,看着像是没事儿,可她身上的狐裘染了血,地上还在滴。 岑岸连忙上去:“公主伤哪儿了?要是伤到身体可不能再走了,躺下让人抬你进屋治疗。” 萧黎眼眸都没有动一下,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岑岸不敢动她,只能转头看戎擎。 难得,那人高马大的威武汉子,此刻眉心紧皱,一脸紧绷,焦急不已却又小心卑微的不敢上前。 岑岸急道:“公主到底伤哪儿了?” 戎擎目光往下:“手,她的手掌被箭支贯穿。” 手掌,那不致命,可这要是医治不及时,那也会出大问题的。 “公主。” 红月和蓝月赶来,两人想上前扶,可又怕弄到她伤口,只能小心的跟着,只求公主往住处走,这样就能看大夫了。 宋君湛身体虚弱来得迟了些,迎面与萧黎相遇,一看她这状态不对,想说什么都没说,只是退去一边,把路让开。 所有人都等着萧黎继续往前走,赶紧去屋里看大夫,可她却在宋君湛的旁边停下了。 她微微抬头,目光空洞没有目标,眼里幽冷无光。 “有一子,四面合围,欲活子破局,当如何?” 宋君湛回答:“蛰伏蓄力,以待时机。” 萧黎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你说的是你吧?” 宋君湛直勾勾的看着她,眸光坚定:“棋局不过是死物,看的是执棋者的智慧和胆识,若受困者一方在公主手里,时机一到,必将冲破桎梏,直上九霄,宋某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你。” 他比她还自信呢。 萧黎不自觉的笑了一声,抬手朝他伸过去。 那遍布鲜血的手,血肉翻飞,狰狞可怖。 宋君湛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一缩,但没有躲。 带血的指尖碰触到他的脸颊,微微一划,留下一道血痕。 她突然勾起一抹浅笑,幽冷诡谲,透着莫名的危险:“靠近我,会死的?” 宋君湛突然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目光颤动但坚决:“宋君湛身体羸弱,不能护卫公主,但尚有一腔学问,一颗忠心,若蒙公主不弃,愿以性命相许,为公主执笔!” 他身上那股坚韧的劲儿又出来了。 明明弱得不行,明明一张出尘浊世的脸,可他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一股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倔强。 萧黎更喜欢武者,因为她要做的就是杀人搞事情,如戎擎这般的人最好,多多益善。 文人于她,堪比鸡肋。 可宋君湛......像是这个朝代文人里蒙尘的明珠,哪怕明知道他对自己没用,却也不忍他彻底埋没尘土。 失血过多让她有些眩晕,但理智却无比清醒。 “你不是一心复兴科举,跟着我作甚?” 宋君湛说出自己想了多日的答案:“那日公主所言,醍醐灌顶,君湛日思夜想,终于找到了答案,与其用鲜血浇灌注定不会开的花,不如择明主,另开盛世。” 另开盛世,好大的口气,这比复兴科举还野心勃勃呢。 而他选的是萧黎。 女子的身份,在绝对的敬佩和实力面前,根本不是问题。 强者为尊是因为强大,而不是因为那是一个男人。 萧黎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没有允诺,而他也没有着急,静静的等待她的审判。 尤其他脸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像是谪仙入局的印记。 终于,她缓缓开口:“猎杀者的队伍里不需要弱者,我等你证明你自己。” 对于宋君湛她还是有信心的,只是不知道他会做到那一步,希望别让她失望。 若只是之前那般,她欣赏宋君湛,看他的容貌也顺眼,心情好的时候随口帮他问一问皇帝、告诉他一下真相,都不算事儿。 但将他收入麾下却不同。 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容貌只是锦上添花,能力才是第一选项,她留一个男人当属下,绝不能因为好色和怜惜。 说完,将完好的手搭在红月手上,现在她需要一点儿支持不让自己倒下。 宋君湛对着萧黎深深一拜:“属下遵命。” 岑岸都傻眼了。 不是,这发生什么了,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自己兄弟就成公主属下了? “君湛,你在干什么啊?” 岑岸想叫醒自己这个糊涂的兄弟,但下一刻被戎擎一把揪住拎走,给公主治伤要紧。 萧黎的伤势不轻,手掌贯穿,伤了骨头,而且还失血过多,整条手臂都失去只觉了。 岑岸:“......”本来没那么严重的,都是她自己拖延时间导致更严重了。 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认真医治。 不说这公主恶毒蛇蝎,他治不好跑不掉,就是为了自己那兄弟,这也得治好啊。 僵硬微笑:倒霉催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玄乎得他看不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后打黑工的机会绝对少不了。 岑岸的医术自是不用多言,止血缝合,上药,他可以绝对保证以后不留疤。 不过这失血过多,只能慢慢补,神医也不能直接回血。 等他治完公主那边,急匆匆的回去准备找兄弟质问,却见人家早已经备好茶等他了。 “咳哼!” 岑岸装模作样的板着脸,走过去坐下:“说吧。” 他等着宋君湛老实交代,宋君湛开口就是:“我这咳疾要如何才能治好?” 岑岸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需要的药材我都找好了,找个时间,施针排淤,而后用药,具体效果得看恢复情况,如果情况好的话,最少一个月就能见到效果。” 宋君湛这属于旧疾,就算有好药,也需要时间。 “好,就一个月。”这语气明显带着急切。 岑岸哪儿能不知道他突然着急治疗是为什么,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你就没有别的对我说?我早上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全当耳边风了是吧?” 宋君湛看着他,平静且认真:“岑岸,她就是我一直等的人,现在你可能无法理解,以后你就知道了。” “遇见她,是我毕生之幸!” 第126章 篡改记忆 (贴心提醒:接下来,请看恐惧片) 萧黎发现自己穿越了,穿成了龙盛国的公主。 虽然是太后和皇帝的棋子,可她嫁了一个非常出色的丈夫。 驸马陆衍之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然而他品行高洁,不慕权势,平时最爱的就是看书弹琴,养花作画。 他们成婚之前是陌生人,最开始相处有些生疏,可成婚之后相互磨合,渐生情絮。 陆衍之会带着她一起作画、一起品茶,他们赏花、赏景,享受安逸闲适的人生。 她会偷偷学做女红,为他做一双袜子,虽然做工很差,但他一点儿不嫌弃,还很开心的拿去穿了。 他们出双入对,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辰王妃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但她总是被辰王欺负冷淡,陆衍之与她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可因为身份阻隔,却也不好插手别人夫妻间的事情。 萧黎将驸马的苦恼看在眼里,不想心爱的丈夫为难,她主动去探望辰王妃,得知辰王妃被辰王虐待,身上伤害累累,她自己也忍不住同情怜惜她。 有萧黎京城探望,辰王对辰王妃终于下手不那么狠了,而萧黎和辰王妃柳雪茵也成为了亲如姐妹的手帕交。 后来萧黎有了身孕,夫妻二人都很开心,尤其是驸马,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萧黎怀孕到一个月之后害喜很厉害,把自己折磨得人都憔悴了。 驸马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代之,甚至都说出了宁可不要孩子也不想让她受罪这样的话。 萧黎哪儿舍得丈夫失望,说什么也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 柳雪茵听闻后赶来安慰陪伴,甚至亲手给孩子做了小衣裳。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萧黎受了很大的罪,可幸运的是有心爱的丈夫和亲密的姐妹陪伴,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很欣慰,她的苦没算白受,她一定要为心爱的丈夫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可身体不是她能控制的,怀孕八个月不到,她意外早产了。 门外是丈夫和好友的呼喊声,她坚持再坚持,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眼前的昏暗,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 “公主,你受累了。” 她的驸马不顾一切冲了进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泛着激动的泪花。 她最好的姐妹抱着包裹好的孩子,为她欢喜,为她感动:“玄阳,是个健康的小子,以后我可是他亲舅妈了。” 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幸福,觉得自己所受的罪都值了。 然而就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厄运降临,产后身体突然大出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太医来了几个,灌了药,施了针,可都束手无策,只能无情的宣告她的生命即将终结。 在丈夫的一声声呼喊和孩子的啼哭之中,她回观返照,突然有了精神。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无法改变。 可看着痛苦不已的丈夫,还有像是感觉到母亲要离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她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夫君,能与你做一回夫妻,我已经无憾了,只可惜我命薄,不能再陪伴你身边,更不能看着孩儿长大。” “夫君,你要好好活着,照顾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驸马陆衍之抱着她,眼里含泪,声音哽咽,一字一句的发誓:“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育孩儿,公主......” 她死了,可她却在死去的那一瞬看到了未来,看到驸马为了她萎靡不振,发誓终身不娶。 驸马独自一人抚养孩子,而柳雪茵也非常爱这个孩子,补足了孩子缺失的母爱。 他们会一遍一遍的告诉孩子,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 后来皇帝和辰王闹翻,辰王被逼夺位,柳雪茵成了皇后,可她依旧爱着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看到这一幕,她安心的闭上了眼。 她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她拥有心爱的丈夫,亲如姐妹的挚友,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儿,她圆满了。 虽然遗憾没能养育孩子长大,但看到他健康长大,幸福安康,那点儿遗憾也不重要了。 ----(恐怖故事完) 雕花大床上,萧黎一把掀开被子,扑到床边:“呕~~~~” “呕~~~~” 接连干呕好几下,可惜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膈应恶心至极。 她满脸阴霾,嫌恶至极:“你有本事大可直接杀了我,何必要这般恶心人?” 萧黎从未想到还有如此令人恶心的噩梦,跟陆衍之恩爱,与柳雪茵成为姐妹,还满怀期待的生下那个孩子,甚至死的时候都是带着幸福去死的,简直太可怕了!!! 不对,应该不是噩梦,这前后连贯,犹如身临其境,这是在篡改她的记忆。 让她不要再记得那些仇恨,让她相信自己深爱着陆衍之,和柳雪茵是挚友。 这特么......何不杀了她算了? “真是太恶心人了。” “公主。”红月推门进来,快速来到床前:“公主可是伤口疼?” 萧黎没说话,脑袋里两个不同的记忆在打架纠缠,让她痛得快要炸了一般。 岑岸很快被请来,看到痛得眉心紧皱的萧黎,把脉查看,然后唰唰下针,不到片刻就把萧黎扎成了刺猬。 红月和蓝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扎针可以这么扎的吗? 好在片刻之后萧黎放松下来,眉头也舒缓开。 看到萧黎缓缓睁开眼,岑岸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抹了一把汗水,谨慎的把针收起来。 “公主这是魇着了,现在没事了,我回去给公主熬一碗安神汤,喝了就好了。” 红月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岑大夫。” 岑岸摆摆手,问萧黎:“公主感觉如何?” 萧黎看着他片刻,缓缓说了两个字:“多谢。” 岑岸这医术确实没得说。 岑岸摸了摸鼻子,这公主本就美貌,此刻她面色惨白虚弱,看着少了攻击性,容貌的吸引力愈发强盛,还直直的看着他道谢,这简直就是在动摇他身为黑粉的决心。 “应该的,公主无需言谢,我这就去熬药,公主好生歇息。” 第127章 有了筹码,才有谈判的资格 萧黎睡不了一点,一想到自己昏睡之后差点被篡改记忆,她现在都不敢闭眼。 而这个世界也没准备让她安睡。 走了一个柳长歌,又来了一批不知道是谁的死士,目标还是柳雪茵。 戎擎隔着屏风汇报:“公主,他们带走了柳雪茵的尸体。” 萧黎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一次,那个力量没有带走柳雪茵,而是放任她变成一具尸体躺在那里。 估计是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萧黎身上,所以想篡改她的记忆来解决她。 只要萧黎认可了篡改后的一切,那虚假的记忆就会覆盖真实,然后萧黎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像。 可它太低估萧黎了。 哪怕没有那些记忆,萧黎也从来不是以夫为天、因为一个男人给点儿甜头就舍弃了自我的人。 况且穿越这事儿本来就很荒唐。 乍然穿越到别人身上,好好的人换了个肉体,这难道不是很惊悚吗? 人家原来的身体有丈夫,你霸占人家身体就算了,还跟人家的丈夫相爱了? 披着原身的皮,你就不是小三了?跟人家丈夫相亲相爱,这难道还是真爱了? 尤其是那副团团围着陆衍之转,满心满意都是这个男人的小女人姿态。 抛开曾经那些黑暗的记忆不谈,就算是没有那些记忆,在她萧黎的人生里也不可能一穿越就接受自己有个丈夫,且全心全意到整个世界只装的下一个男人。 虽然她意志里坚决不认可,没有被篡改记忆,可那些画面却无比清晰的刻印在她脑海里,仿佛真的就是她的记忆一般。 每时每刻都在恶心她。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比让她灰飞烟灭都有杀伤力。 关于柳雪茵的尸体,萧黎是算到有人来抢,所以故意让戎擎放松警戒等人夺走。 她没有变态的癖好,非要留着尸体每天观看。 她对柳雪茵没恨了,不至于挫骨扬灰,但也懒得安葬,索性就让想要的人带走。 至于柳雪茵之后会不会复活,在萧黎踏出那个房间的那一刹那,都不重要了,真要看不顺眼,再杀她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而坐在柳雪茵身边看着她咽气的那短短的时间,萧黎知道自己可能也无法倚靠那个入侵者离开,突然间就想通了一件事情。 不管是世界意识还是那个入侵者,他们能力强大了不知道多少个维度,可最后却要通过男女主的存在来一决胜负。 那就是说,男女主身上一定有他们想要争夺的东西,或者说决定着至关重要的钥匙。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杀柳雪茵,还要把那个关键点找出来,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筹码,才有谈判的资格。 祈求别人帮忙,永远都是下乘。 等待不是她的性格,祈求更是让人憋屈。 她萧黎,要做自己的神明。 ---- 雪夜里,火光冲天,寒风夹着雪也不能把那大火扑灭。 那群人不讲武德,萧黎都让他们把人劫走了,居然还放火烧她的别庄。 杨钧没能护好主子,自觉带着人去灭火,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 萧黎裹着大氅站在背风处看着那一片火海,火光在她眸中跳跃,她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笑得无比的灿烂,唯有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比那黑夜更浓稠。 烧吧,这把火烧得越大越好。 第二天一早,萧黎准备回城,比原来打算的早了一天。 岑岸做的药拿到了,柳雪茵也解决了,还顺便收了一个宋君湛,现在,她得回去看戏了。 萧黎的手伤得严重,哪怕用了药也不可能那么快好,可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右手有伤就用左手,吃饭喝茶,姿态自若,完全看不出丝毫不方便的样子。 明明她看着很平静很正常,却总会让人觉得强大冷静到有些可怕。 遇到刺杀面不改色,手上洞穿,差点儿流血而死了,她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谁都知道此刻她手上伤口还没愈合,可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就该是这样。 这种人,哪怕了解不深,单凭这一点就能让人敬畏。 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队伍整理好就等着萧黎出发,她面色微微有些惨白,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精神,大步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岑岸防狼一样防着萧黎,可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他兄弟一眼。 他跟宋君湛上了马车,紧紧跟在萧黎的马车后面,公主那马车宽大豪华可以当双人床,看着就知道肯定很舒服。 狠人,但也挺会享受的。 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将队伍团团围住,那些护卫从头到脚都全副武装,连马儿都穿上了甲胄。 队伍走起来,脚步整齐划一,带着不可招惹的气势。 岑岸感叹:“上次公主身边的人还不是这样的,那时他们就是正常的侍卫装扮,现在看看,这装备精良得怕是比皇帝的禁军也不逞多让。” 宋君湛不说话,岑岸转头看去:“你没什么想说的?” 宋君湛平静的看着他:“我没见过公主以前的样子,也没见过禁军,能说什么?” 岑岸:“......“ 好吧,这个话题聊不下去。 他抱着手臂靠在车壁上:“昨天之后,公主好像就没跟你说话了吧?依我看,她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你。” 宋君湛一本正经的反驳:“一,她受伤了;二,我现在还没正式成为她的从属,她为何搭理我?” 岑岸气得磨牙:“你这榆木脑袋,非要往火坑里跳是吧?” 岑岸气啊,他被囚禁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解放了,他以为自己终于能逃离那个魔鬼公主,结果兄弟一头栽进去了。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要给兄弟治病,以后会跟着宋君湛,而宋君湛跟着魔鬼公主,那他不也能经常见到魔鬼公主? 见人是其次了,最怕被抓去打黑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昨天公主用带着鲜血的手摸宋君湛脸那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公主居高临下,睥睨无情,而宋君湛却仰着头,满眼虔诚期待,献祭一般将自己的脖子送上去。 那画面,暧昧得他差点儿以为两人要亲一起了。 说什么只是从属效忠,他一点儿都不信!!! 第128章 没有一点儿世俗的欲望 今日风雪骤停,甚至还出了太阳,速度也比来时块了些。 走了将近一半路程,车外杨钧汇报道:“公主,前方有一辆马车坏了,看挂着的灯笼,好像是凤家的车。” 要是别人,杨钧肯定不说了,可自家公主不止一次逗凤家小公子,这还是得询问一下。 果然,车内沉默片刻后传来公主的声音:“去看看是谁。” 杨钧已经打发人过去看了,现在正好回来:“启禀公主,马车上坐的是凤夫人和凤小公子,他们的车辕断了。” 萧黎躺在车里,虽然马车已经是极为豪华结实了,但还是颠得她有些不舒服,头疼欲裂,昏昏欲睡睡不着。 闻言懒懒的睁开眼眸。 凤小公子。 人难受,手疼,心疲惫,萧黎现在就像那硬不起来的男人,没有一点儿世俗的欲望,哪怕凤小公子再可爱,此刻她也不太想搭理。 没有听到公主的命令,马车也就没停下的意思,缓缓的从旁边过去。 突然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马车里可是玄阳公主?” 没得到回答,他又道:“凤胤求见公主。” 萧黎微微抬手,马车停下了。 车帘掀开,看见站在雪地里的俊俏小公子。 红白相间的披风裹着他,脖子上一圈白色皮毛簇拥着他的脸蛋,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块雪绵豆沙,看着就甜而不腻。 见萧黎露脸,凤胤克制着激动上前两步:“见过公主。” “公主,娘亲与我去寺庙为父亲点灯,没曾想车辕却断在了此处,小厮已经回去报信求援,但我娘亲刚刚伤到了腿,不宜在这雪地多待,可否求公主将我娘亲捎回城里,凤胤感激不尽。” 萧黎觉得人这东西真是奇怪,明明她觉得自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也不想见他,可真看见了,说话了,心情突然间又好了。 她这么大的队伍,别说带个人,他这上上下下加上仆人才七人,全都能带上。 萧黎对杨钧示意了一下,杨钧立刻去后面请岑岸:“公主请岑大夫为凤夫人看看伤。” 岑岸臭脸:他就知道! 虽然很不情愿被压榨,但公主开口他总是要动的,然而他只动了一下,突然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岑岸诧异的看着拉他的人:“君湛,你做什么?” 宋君湛那张素来平静淡然的脸此刻染了冷霜,眸子带着惊人的寒意。 “你不用去。” 说完他径自下了地。 岑岸傻眼,不是,这什么意思?看病不要他,你个病秧子去有什么用? “咳咳,公主......” 宋君湛走到马车前,平静了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凤胤,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仰头看向马车,正好跟萧黎垂下对上。 “公主,属下不想让岑岸过来,求公主降罪。” 他缓缓退后,深深一拜。 萧黎眉头微抬,眸中透着思量:“你回去吧。” 宋君湛知道她答应了:“多谢公主。” 唯一的大夫不愿出手,萧黎也不强求,对凤胤道:“让凤夫人来我这马车,一起走。” 宋君湛的背影微微一顿,随即自然的回了马车。 凤胤终于露出一个浅笑:“多谢公主。” 凤胤赶紧吩咐丫鬟去把凤夫人扶出来,凤夫人的腿根本不能站立,但她忍着痛先对萧黎行礼这才上马车:“多谢公主相助。” 萧黎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她的话。 萧黎的马车宽大,就算凤夫人把腿伸直了,也并不影响萧黎。 凤夫人的丫鬟只能在外面坐着,红月和蓝月在萧黎的示意下给凤夫人盖了毯子、递上热茶。 凤夫人知道萧黎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搅而生气,但萧黎不太说话还是有些奇怪,之前见面公主可不是这么沉默的人,仔细一看,她看到了萧黎裹着纱布的手。 再看萧黎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只是刚刚被帘子阴影挡住了,一时没有看清楚。 公主受伤了,怪不得。 她回眸,对上红月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没有多言,生怕打人了公主休息。 然而不到两息,外面传来凤胤的声音:“公主出城可是去游玩?” 凤夫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声音有点儿烦。 小心的看了萧黎,见她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凤夫人以为她没听到凤胤的话,心里松了口气,没吵到就好。 她了解自己儿子,他不是个多话的,公主不说话,他肯定就不会再主动开口了。 “公主可是生我的气了?”凤胤忐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凤夫人:“......” 等下,为什么公主要生他的气?这臭小子干什么了? 凤夫人正想掀开帘子让凤胤别吵了,却听得萧黎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凤夫人抬头,萧黎已经睁开眼了,清幽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她,看得凤夫人心口一颤。 这玄阳公主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可凤夫人从第一眼见她开始,就能感觉到她的气场强大,绝非寻常贵女可以比拟。 想到外面那吵人的是自己儿子,凤夫人歉意的笑了笑。 外面,凤胤很别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前公主见到他都会逗他,可今天他主动搭话求公主,从始至终她就说了一句话,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这就不免让他想起自己足足一个月都没睡好的原因。 上次他醉酒纠缠,唐突了公主,说了胡话,而且他记得公主好像还摸了他的脸。 他那天是真的喝醉了,后来他做梦里,公主不但摸他脸,还摸他耳朵,还说要把他欺负到哭出来。 刚刚他是因为担心娘亲,这才有勇气像公主求助。 现在一想到自己做那些荒唐的梦亵渎了公主,他就心虚得不行。 他是想知道公主是否生气,可公主反问回来,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尤其是自己娘亲还在里面。 他哪儿敢让娘亲知道这些。 凤夫人掀开帘子看了儿子一眼,道:“公主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你莫要打搅。” 凤胤乖乖点头答应,但凤夫人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让他心更慌了。 第129章 这辈子都只能是弟弟 后面的马车里,岑岸坐立难安,心急如焚、心如猫抓、心......好吧,他就是想知道宋君湛为什么阻止他去治人。 要知道那可是公主开口让他医治。 宋君湛那么看重公主,才刚刚拜入公主门下,怎么敢拒绝公主? 然而宋君湛回来之后就闭眼靠在枕头上,冰凉得像是已经死了一会儿似的。 这情绪一看就不对,因为那凤家人? 莫非是仇人? 任凭岑岸猜测,宋君湛都没再看他一眼。 回去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路,萧黎压根儿没睡着,躺了一会儿还起来喝了一碗药。 浓郁的药味让凤夫人睁开眼,她看向萧黎,见她面无表情的喝药漱口。 她没开口打扰,倒是萧黎喝完了,对她道:“夫人还要忍一段路程,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吩咐红月。” 凤夫人:“多谢公主关照,我还好,就是打扰公主了。” 萧黎靠着枕头,浅笑了声:“小事。” 凤夫人见萧黎精神似乎好了些,这才继续搭话:“不知阿胤做了何事惹得公主生气?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萧黎:“我可没生气,怕是他自己胡思乱想。” 凤夫人眼眸闪了闪,惆怅的叹道:“我家这小子啊,也不知道随了谁,闷葫芦似的,以前小时候还挺可爱,现在越大越不爱说话,她姐为了让他多出去走走可是操碎了心,可他就是谁都不愿搭理,眼看着就要及冠了,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萧黎挑眉:“他明年及冠?” 凤夫人:“明年四月十八的生辰。” 萧黎原来的身体已经快二十五了,但现在的身体明年正月才十九。 她赶紧把十九这个数字忘掉,凤胤那样子,这辈子都只能是弟弟,绝对不能比她大。 凤夫人不动声色的想要试探点儿什么,主动找话题,但她说得隐晦,萧黎答得随便,从始至终并未有太多别的情绪。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然很快来到了城门口。 凤家人带着马车出来接人,凤夫人几次向萧黎道谢,这才让人搀扶着去了自家马车。 凤胤母亲交给可靠的人,连忙过来马车前:“公主......” 萧黎靠着床边,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嗯?” 凤胤想了一路,还是没能做到面无表情,憋了半天,也只是把脸上的绯红转移到了耳朵,红得快要熟了似的。 “多谢公主相助,明日我再来拜见感谢公主。” 说完拱手一礼,又急匆匆的走了。 萧黎啧了一声:“你们觉得他像不像只兔子?” 红月和蓝月相视一眼:兔子?? 萧黎自问自答:“越看越像。” 不禁逗,可你要是不搭理他吧,他又按耐不住好奇,自己凑上来,然后看一眼,自己把自己吓跑了。 ---- 马车缓缓入城,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护卫,宽大豪华的马车,辨识度极强,让人看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公主府的人。 玄阳公主,虽说她杀了丈夫,现在名声不好,但不可否认她的地位,她现在是唯一一个拥有自己的府邸、封地和护卫的公主。 府邸奢华,封地偏僻但也有三个州,护卫更是一个个身强体壮,看着就威严强大。 这公主的配置,是京中留下的那几个王爷都比不了的,哪怕再唾弃她杀夫的恶毒,却也不敢造次。 金楼之上,王婉清陪着母亲采买,听到楼下议论探头出去,刚好看到那宽大的马车从底下过去。 是公主。 王婉清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现在她都不敢明着跟公主打招呼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三哥脑子有病,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敢算计公主,甚至想杀公主,为什么他们还敢怪公主? 她高高兴兴的去见公主,以为能跟公主再聊聊天,却都被三哥给毁了。 王世麒的死给王家蒙上了一层阴影,只要提起玄阳公主,二婶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只准别人说坏话,讲理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 连她明明是被公主喜欢的,却也不敢再去拜访。 她知道,牵扯到人命的事情,没有帮理不帮亲这么一说,她是王家人,天然的立场。 尤其是失去儿子的二婶,你跟她讲道理,那错的就是你了。 可她真的不想跟公主成为仇人。 转头看去,她娘跟掌柜的聊得很是起劲。 这金楼是娘亲的嫁妆,她来视察,同时让人打造几样嫁女儿要用的金器。 因为王世麒的事情,王家到现在都处于一种悲痛愤怒之中。 可这一大家子还得过日子啊。 王大夫人早就给王婉清选好了一门亲事,过了年,等年节的气氛冲散了家里的阴霾,王婉清的亲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王婉清知道自己明年三月可能就要订婚,最迟年底就能出嫁,可从娘亲提起婚事到现在,她没有升起哪怕一丝的期待,只有一颗心越沉越深。 娘亲为她挑选的是一个世袭罔替侯府的世子,对方是被三代人宠着长大的金贵嫡长子。 娘亲千挑万选,选的是对方家世雄厚,选的是他长子世子的身份,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 娘亲说她以后生了儿子,那侯府就是她儿子继承。 世子夫人、侯夫人、侯府太夫人,她的一生都仿佛都是那么的美好顺遂。 可这个前提是她得侍奉侯府四位老人,侍候自己丈夫,而后她还要生孩子,然后照顾孩子长大,这过程哪儿是一句话能概括的? 她那定亲的对象看着是个五官端正、风度翩翩的公子,来王家的时候,在爹娘面前还像模像样。 可她让人打听过了,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在外面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府中还有两个通房。 他的母亲见面拉着她的手,叮嘱的都是日后该如何照顾他侍候他,她还没过门呢,都想提前给她立规矩了。 偏生她把这些告诉父母,他们却说那不务正业的是大器晚成,说他爱玩儿,成亲就收心了。 那两个通房更是不重要,只要她嫁过去,随便就能拿捏了。 她说不喜欢不愿嫁,爹娘还气恼她,说她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跟那个人共度一生。 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公主一次。 第130章 仅此一次 “恭迎公主回府。” 萧黎下车往府里走,门口的侍卫整齐排列两旁。 她都走进去了,突然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青衣男子,他容貌清秀,五官细致,眉眼有型,这幅容貌不能说多俊美,但也很有特色,可她记得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人。 没见过,但又有些熟悉。 “霜寒?” 青衣正是霜寒,惊讶于公主突然喊自己,愣了一下之后露出一个笑意:“公主请吩咐。” 萧黎上下打量他:“这身儿你穿着还挺像样的,会管理吗?” 萧黎突然想起自己这公主府缺了个总管事,她这人吧,看重能力,但也看重外貌,霜寒这容貌和这身打扮,倒是很符合她对总管事的想像。 霜寒摇头:“奴不会。” “不会,那就学,我这公主府里不养废物。” 说完就抬手一指,让一个老管事过来:“以后你负责教霜寒管理府中事物,倾囊相授,尽快教会他。” 老管事连忙答应:“奴才遵旨。” 萧黎手里可是很富裕的,不说封地,就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物,还有庄子、铺子,都需要人手打理。 原本的嫁妆里面就有上百户奴仆,之前原身的时候不少人欺负她不管事,可没少阳奉阴违、贪墨私吞。 然而就这半年,萧黎闲来无事看了看账本,把贪得最凶狠的两人杀了,让杨钧提着人头去转了一圈。 都不需要说什么,那些贪墨的人拼命的往外吐。 之后人员调动一番,再加上萧黎一路杀疯的战绩,现在凡是所属公主府的奴仆管事,没一人敢动歪心思。 别人家怎么处置奴仆他们不知道,但公主这位主儿,有罪她是真的杀啊。 是兢兢业业拿着双倍的俸禄养活一家子,还是一时贪心,三代埋一个坑,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老管事就是非常识时务的那一批人,加上确实有本事,这才被提到公主府来当管事。 现在公主让教就教呗,教得好有了交代,说不定还有个赏,玩儿歪心思,那下场可就不知道了。 老管家对霜寒道:“你小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公主这一看就是要重用你。” 霜寒不答,只是失神的看着公主衣袂消失的方向。 他可不是为了当管事才留在公主府的。 明明公主是喜欢他的,初见时的欣赏和惊艳不是作假。 可自从得知他的来处把他留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认真看他一眼了。 都说戏子卑贱,可他从五岁被卖进戏楼,学的就是登台唱戏。 他吃了那么多苦才终成角儿,他怎舍得脱下那一身戏服? 他想为公主唱戏,他站在台上,为她一人起舞,她坐在台下,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而不是去学做什么管事...... ----- 萧黎派人盯着辰王和燕平王,此刻消息也送了上来。 燕平王在四处求医解毒,这两日似乎没离开过京城。 辰王原本被关在天牢,可在皇帝提审他的时候,半路被人劫走了。 而辰王被劫走之前,王家人去过了天牢。 所以,带走柳雪茵的很可能是辰王,而且王家知道王世麒是死在她手里了。 但......那又如何呢? 王世麒想帮着江玉儿杀她是事实,而江玉儿和辰王是一伙儿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哦,王世麒也是他们害死的。 不管从哪方面说,她都不觉得自己杀一个想害自己的人有错。 至于王家的报复,她何曾惧怕过报复? 要是不信邪的,大可放马过来。 “公主,宋公子求见。” 萧黎:“他怎么来了?” 宋君湛带着岑岸去他的住处了,这才多久。 不过萧黎大概能猜到他为何而来,平静的放下药碗:“让他进来吧。” 宋君湛第一次来公主府。 陌生的府邸,高大奢华,守卫森严,寻常人踏入这样的地方都需要不少勇气,不过因为那里面住着的是他认定的那个人,他的心才能做到平稳。 “宋君湛拜见公主。” “今日之事,是属下冒昧,特来向公主请罪,希望公主能听一听属下的解释。” 萧黎点了点眉头:“你别属下属下的,像平常一般好好说话吧。” 宋君湛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好。” 萧黎让红月等人退下,指了个位置让宋君湛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推过去:“说吧。” 宋君湛深深呼吸了一口,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然后语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当年复兴科举的领头者一共三人,除了我祖父和万爷爷,另外一人......是凤太傅。” “太傅的祖父是前朝最后一场科举的榜眼,凤家是最清楚科举意义的人,太傅带着两位好友至交一起说动先帝发动了这一场变革,可在最后关头,他倒戈了先帝,成了背叛者。” “宋家和万家被抄家流放,祖父等人斩首示众,唯有凤家,安然至今,依旧荣华富贵、备受尊崇。” 宋君湛起身,深深一拜:“这是君湛私仇,与公主无关,今日失态,冒然开口僭越,特来向公主赔罪。” 他对凤家的仇恨是他自己的事,不能因为他的仇恨去干扰公主,他是效忠公主,让公主反过来照顾他的情绪甚至去恨他的仇人,那真是以下犯上,倒反天纲了。 萧黎是能看出宋君湛对凤家的排斥,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背叛者,不容饶恕。 宋家因此灭亡,仅剩他一人,他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 “仅此一次。” 情有可原,她不计较他的一次越界,但没有下次。 她收一个属下是来襄助自己,而不是左右她的决定,甚至掌控她的。 他有这个觉悟很好,若是拎不清,那也不配站在她面前。 “谢公主。” 宋君湛告辞离开,萧黎想起她在太傅和皇帝那儿感觉到的违和感,原本她都不在乎凤家了,现在看来,很有查一查的必要。 这老太傅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正想着呢,杨钧进来:“公主,那个戏子......霜寒,他穿着戏服跳池塘里去了。” 萧黎:“?” 第131章 刚好踹在他心口 大冬天的,池塘里都结冰了,专门挖了个冰窟窿跳进去。 这是脑子有多少个坑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啊? 萧黎大为惊奇,所以让人把他拎过来看看。 霜寒被带过来的时候,一脸惨白,双唇乌紫,衣服看着是换了,可哪怕裹着毯子过来,人还是在不停的发抖,头上的水被擦干,直接冻成了冰雕。 这鬼样子,哪儿还有之前在门口看到的精气神? “你想死,为什么?” 这才多久,好好的一个人跑回去寻死了。 “公主~~~~”霜寒声音颤抖着,看向萧黎的目光里满是灰败:“公主,奴家......奴家自幼入梨园,学的是各种唱戏的技法......奴家吃了好多的苦才......才学得这一身本事......奴家想唱给公主听......公主若是不要......那奴家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完落下泪来,哀求的看着她:“公主......奴家虽然是受人指使来得,可奴家对公主一片真心......”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震惊:闹半天,这是苦肉计啊,想让公主心疼呢。 转头看去,公主端坐主位,神情凉薄,似笑非笑:“你闹这一出是因为我让你去学管事?” 霜寒不敢直面她的视线,低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奴家愚笨,学不来那么复杂的事情,只想常伴公主身侧。” 说白了,他就想当一个唱唱戏、逗逗趣,被公主疼爱的小宠。 萧黎当初是为什么让他留下的呢?想一想,好像主要就是为了膈应陆衍之。 那天霜寒一直画着妆容,浓墨重彩,萧黎在答应他留下来之前,压根儿就没见过他的真容,不过勉强能看出是个俊俏的就是了。 留下他,让他扮女装在门外侍候,一切不过是为了恶心陆衍之。 而这一些只是最开始那一会儿的念头,后来她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也是今日,刚好看到,突然念头一起,觉得让他学点儿东西,日后当个门面,也算是有用,不曾想这一转头就给她耍上心机,竟然跳池塘演苦肉计。 这不是那些心机女专用的争宠戏码吗? 也罢,人各有志。 萧黎明白了,抬手:“杨钧,送他出府,日后我不想再见到他。” 杨钧就知道这小子入不了公主的眼:“遵命。” 霜寒傻眼了,慌乱的看向萧黎:“公主,为何要送奴家离开?” 杨钧去拉人,他奋力挣扎:“公主,奴家只是想求您一分怜惜,奴家对你是真心的啊。” 萧黎一脸冷漠,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杨钧跟旁边的护卫一起架着他,轻轻松松就把他瘦弱的身体提走。 送出府,以后都不想再见到。 霜寒慌了,后悔了:“奴家错了......公主,奴家错了,奴家愿意学,奴家一定好好跟何管事学,求公主再给奴家一次机会,公主......”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拖出垂花门外,后面的动静自然更是听不到了。 萧黎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感受到茶水缓缓落入胃中,人也暖了起来,起身回里间,对霜寒的事没再多说一个字。 说什么? 一个答应陆夫人的收买来勾引她犯错毁她的人,她懒得跟他计较,把他留下了,没虐待、没欺负,甚至看的顺眼还想提拔一把,她这善良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破天荒的发一回善心,现在人家不领情,她还留着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得尊重他的兴趣爱好,让他将戏曲在公主府发扬光大,然后再让他爬个床? 她可没那么饥不择食。 至于他那点儿心机,她都多余出手教训他,放他自由,爱干嘛去干嘛去。 -------- 天色渐晚,萧黎也累了,准备洗漱休息。 有人开门进来,萧黎以为是红月打水来了,但脚步声不对,抬头看去,一道玄色身影端着水盆走进来。 帘子遮挡让萧黎看不到他的脸,但这身材这腰,除了楼魇,没人会这么欲了。 果然,下一刻那张妖冶邪冷的面容出现在她视线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幽暗的眸子倒影着灯火,有种危险的吸引力。 “公主。” 他将水盆放下,单膝跪地,高大的身躯让他屈膝跪地也几乎平视坐着的萧黎:“奴才侍候公主洗漱。” 萧黎给红月他们打了招呼,楼魇可以直接来找她,毕竟这厮也不能总是光明正大的来,通报什么的也不好,倒是给他放肆的机会了,她这房间他进得那叫一个顺畅。 萧黎瞅他一眼,懒得问他怎么来了,放下手中的书本,让他伺候。 楼魇扫过萧黎包扎好的手腕,眸光微闪,弯腰拧了毛巾,轻柔的给萧黎擦了脸。 他手掌宽大有力,但落在萧黎脸上却恰到好处,温柔细心,像是在擦拭易碎的珍宝。 擦完了换毛巾擦拭手,手掌摊开,一根一根的指尖擦完。 当然,只能擦一只手,萧黎受伤那只手他没多看,低头端着水出去,就在门口换了大一点的木盆过来。 “公主,洗脚。” 他低着头,抬起萧黎的脚,褪去鞋袜,轻置于水中。 他身材高大修长,背脊笔挺,五官也是看着就绝非善类,可此刻他弯腰侍候人的姿态却很娴熟细心。 他今日少言,萧黎更是不太想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细心的给她搓脚。 怎么说呢,这么一个长在自己性癖上的熟男帅哥给她洗脚,极大程度愉悦了她的心情。 连带今日的郁闷都渐渐散去。 直到楼魇捧着他刚刚擦干净的脚低头亲了一口,萧黎终于破功,没好气的踹他一脚:“变态。” 不轻不重的一脚,刚好踹在他心口。 楼魇的身形都不曾晃一下,从善如流的把她的脚捂在怀里,然后去擦另一只。 擦完,又重新给她穿好干净的鞋袜,这才仰头再次看向她:“可否告诉奴才,是谁伤了你?” 萧黎:“你莫不是要帮我报仇?” 楼魇靠近,低沉清冷的声音染上微哑的蛊惑:“公主有令,莫敢不从。” 萧黎还没回答呢,他又递上一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奴才偶然得知辰王的去处,正要回禀陛下,特来让公主过目。” 萧黎:“......” 这厮倒是会拿捏她,这是交换呢。 第132章 伤公主者,杀无赦! 辰王谋反,辰王妃失踪,柳家作为辰王妃的母家却并未受多大的牵连。 当然,主要原因皆因皇帝他......善! 不过柳父死了,柳长歌还少年,柳家的话事人换了,那孤儿寡母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柳母特别害怕再失去至亲,现在全心全意都关心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当她看到自己儿子从外面进来,赶紧让人去准备饭菜和热水。 “长歌,这么冷的天儿你又去哪儿了?还一去几天都不回来,真是担心死为娘了。” “你这腿才好没多久,不能冻着......” “你这身上怎么一股药味?受伤了,你又去哪儿了,练武的事情急不得,再说你练那么厉害做什么,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柳母絮絮叨叨的念着,恨不得把这几天的担忧全都说给他听。 柳长歌冷着一张脸沉默着,直到柳母说够了,他才冰凉的开口:“姐姐死了。” 柳母表情一僵。 柳长歌目光犀利的盯着她:“姐姐在我的眼前被人杀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柳母眼神慌乱,僵硬的想扯出一个笑,嘴角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完成。 “长歌你再说什么呢?娘怎么听不懂?” “你姐......雪茵她......她被谁杀了?”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你不会骗娘的吧?她......娘可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我......” “够了!”柳长歌冷喝:“你何必再自欺欺人?” “你早知道姐姐不是你的女儿了,对吗?” 柳母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啊,长歌!” 柳长歌面色冰凉,看着自己生母也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个仇人:“你生姐姐的时候难产,爹选择了保你,又怕你伤心,所以将路边捡来的女婴替换了死婴成为了姐姐。” “爹只是怕你伤心,可你不知怎么知道了姐姐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一直疏远她,冷待她,你见不得我跟她太亲近,害怕我们之间有不该有的感情,于是你撺掇着父亲把她嫁给了辰王,害她一直被虐待被折磨。” “你恨她,可她又何其无辜?” 柳母踉跄着站不稳,差点儿就摔了,痛心的看着柳长歌:“长歌,阿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爹告诉你的?还是那个死丫头告诉你的?” 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假女儿的厌恨,一脸愤怒。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怪不得把你们父子都蛊惑了,她这是在报复我啊。” 柳长歌看她冥顽不宁、不知悔改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温度也跟着消失了。 “是爹偶然喝醉酒后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姐姐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一直把你当亲娘对待,你对她那么差,从没有过一个好脸色,可她都只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听话,才惹得你不开心。” “她是那么的善良,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你怎么就那么容不下她呢?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抵不过所谓的亲生?” “她喊了你二十多年的娘,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母亲?” 柳母怔怔的看着他,震惊到哑口无言,唯有眼泪不断滚落。 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生儿子说出来的话。 她那么疼爱他,满心满意都是他,全心全意照顾他长大,他却骂她恶毒! 她只是不喜那个占了自己女儿身份的孩子,她只是无法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只是冷漠一点。 可她又何曾虐待过她? 吃的穿的用的,哪样缺了?柳雪茵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被逼着学习,学琴的时候弹到手指流血,仅此而已。 除了她这个当娘的没有多疼爱,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富贵窝里长大的。 她怎么就恶毒了? 丈夫抱了别人的孩子来搪塞她,儿子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竟然记恨上了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要她也像这父子俩一样围着那个假女儿团团转,鬼迷心窍的掏心掏肺吗? 柳母失魂落魄的坐在厅堂中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柳长歌拎着一个大包袱出来。 柳母慌了神:“长歌,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吓娘亲啊......” 柳长歌被拉住衣袖,他毫不犹豫绝情的把她推开:“我去找姐姐,她已经死了,不能连尸体都被侮辱。” 他冰凉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全是失望:“你放心,我不会把她带回来打搅你的。” 说完就绝情离去,任凭柳母如何呼唤都不曾回头。 “长歌......” “我的儿啊......” 柳母追出门去,却只能看到柳长歌消失的背影,她悲痛的瘫倒在地,崩溃大哭:“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柳母哭晕在雪地里,被下人抬了回去。 这边柳长歌骑马离开,想要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出城。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公主回来了,他沉浸在姐姐死去的悲痛里,满心都是带着他和姐姐姐最珍视的东西去见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尸体带出来。 他没想自己能活着,他要安葬姐姐,还要让那个恶毒公主偿命! 马儿走过一段空旷的巷子,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往前,在原地躁动不安。 柳长歌看向前面漆黑的巷子,他也感觉到了危险。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出来!” 他抽出长剑,全身戒备。 细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是兵器划过地面的声音,很轻,但带着危险的震慑力。 终于,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来人没有做任何掩饰,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就这么出现在柳长歌的视线里,哪怕光线昏暗,却也能一眼认出。 柳长歌心口咯噔一声,他武功不俗,与顾凌哥相差不远,自认鲜少有敌手,但这位算是一个劲敌。 楼魇出手杀人的次数不多,但他的狠戾且武功高强的印象深入人心。 “你......”有何贵干? 他的话都没问出口,那人却已经杀了过来,只是一刀就将他从马背上打了下去。 “铿铿铿!” 柳长歌腰上有伤,戎擎那一刀要了他半条命,他现在本就是靠恨意强撑着,哪儿是楼魇的对手。 抵抗三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三招结束,楼魇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柳长歌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 他不甘心,怎么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去找姐姐,姐姐还在等他。 “公公饶命,只要公公放过我,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公公饶命。” 他不曾参与谋逆,甚至许久不曾入宫,柳家也败落了,何至于让皇帝身边的第一太监亲自来杀他? 但他不敢多问,此刻只想求饶保命,为了姐姐,他没什么不能忍的。 楼魇那妖异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刀,轻而易举的结束了柳长歌的性命。 伤公主者,杀无赦! 第133章 玩不起的渣滓! “公主,凤小公子求见。” 凤胤说过会来,萧黎不意外,不过:“就他一个人?” 红月点头:“就一人。” 萧黎忍不住轻笑了声。 红月难得好奇:“公主这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萧黎不答,只道:“你让他进来吧。” 不管男女,在被对方明确调戏过还愿意独身上门的,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她相信凤胤是白纸一张的乖宝宝,但再乖是个快二十的男子,好多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当爹了。 “公主。”凤胤亲自捧着谢礼进来,一板一眼道:“多谢公主昨日相助,凤胤代替娘亲特来感谢。” 他今日穿了身金紫色镶嵌白边的袍子,看着比平时饱满些,倒是更配那一张唇红齿白的脸蛋了。 萧黎表情淡淡:“小事一桩,凤夫人客气了。” 凤胤把东西交给红月,这才敢把目光落在萧黎手上。 “昨日不知公主受伤,还吵到公主休息,请公主恕罪。”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单独的盒子,神情瞬间变得紧绷,动作有些僵硬的呈上。 萧黎挑眉,单独送的啊。 “拿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凤胤缓慢的上前两步,将盒子递到萧黎能拿到的距离。 萧黎伸手过去,但却不是去拿盒子,而是朝着他手的方向,眼看着那雪白的指尖就要落在他手掌上,却在还有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突然偏转,一把拿走他手里的盒子。 凤胤猛的抬头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失望。 “吧嗒。”盒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墨玉牡丹。 黑得纯粹,却又带着玉的通透莹润,雕工卓越,纹理清晰,花朵栩栩如生。 这簪子看着可价值不菲,极品的墨玉。 “你......送我簪子?” 萧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凤胤绷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像是被冰雪冻住一般,但看他红得滴血得耳朵,可见内心里多么的炙热激烈。 定情信物,荷包、手绢、玉佩,要是再亲密一点,那就是梳子和簪子。 挽青丝,共白头。 青丝也是情丝。 她都懂,这个土生土长的小古板能不懂? 凤胤有些‘绝望’的闭上眼,低头不敢看她:“我偶然遇到,觉得这支簪子极配公主,并无......并无他意。” 偶然遇到,觉得配她就买下了,也就是说他买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找到机会送她而已。 萧黎笑了笑合上了盖子,递给红月拿去放好。 逗这小古板要适度才好玩儿,等下逗过了,纯情小子上真格的,她可招架不住。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坐下喝茶。” 凤胤‘挣扎’了一下,拒绝了:“公主好好休养,凤胤就不叨扰了,他日再上门拜访。”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架势。 真是个懂事的小木头。 红月和蓝月相视一眼,这...... 楼魇公公是太监,凤小公子倒是男子,可看公主逗弄这态度,好像也不是那么个意思。 她们都看糊涂了。 不过这种事儿,她们可不敢乱问。 -------- 大年三十,团年饭,萧黎是不想去的,还准备拿受伤做借口,但皇帝听说她只是伤了手,下令她必须去。 萧黎:“......”倒霉玩意儿! 这几天萧黎过得充实,还受了伤,但这宫里也没消停。 慧太妃中药的事儿在楼魇故意下,燕平王比皇帝都先知道,兄妹二人为给母妃报仇,把先帝搬出来给皇帝和太后施压。 慧太妃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妃子,陈娉婷一个儿媳都算不上的妃子,竟敢对太妃下如此肮脏龌龊的药,这不是在羞辱他们,而是在羞辱先帝。 他们要求严惩陈娉婷,太后虽然也气陈娉婷干的事儿,但该保还是得保。 太后提出愿意赔偿,以弥补慧太妃受到的伤害,燕平王不接受,他只要求处置陈娉婷,还说要把慧太妃带出宫去。 皇帝那儿难得清醒一次,没答应他这个要求。 陈娉婷如何且不说,要是慧太妃出宫了,那秦太妃是不是也得出宫? 要是没了太妃在宫里,这两人怕是再无忌惮了。 萧黎现在不管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争斗,受着伤呢,别惹她,一切好说。 马车才入宫,步撵就已经等着了。 领着步撵的是沐白,萧黎不认识他,但他认识萧黎就够了。 老大亲自叮嘱让他过来侍候的,这可怠慢不得。 “公主慢些。” 掀开帘子等着萧黎坐上去,确定她坐稳了,这才让人抬起来。 萧黎来的时候已经算是晚了,步撵一直抬到设宴的地方。 红月刚要伸手去扶萧黎,沐白上前道:“公主,奴才扶您吧,奴才身子结实,走得稳。” 红月:怎么太监还抢她活儿? 连忙看向萧黎,等她示意。 萧黎看了他一眼,这小太监没有恶意,还有着别样的恭敬。 她并不需要搀扶,但他的目的似乎也并不是搀扶,抬手虚放置在他手肘:“有劳。” 沐白连连笑道:“公主折煞奴才了。” 大年三十是团圆饭,但跟上一次不一样,这次不仅仅是几个兄弟和高位妃子参加,而是后宫所有妃嫔都能出来参与,除此之外,还有平常不容易见到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在。 当然,身为帝王,年夜饭自然还得恩赏王公大臣。 几位老王爷都带着家眷来,还有公侯勋爵,以及朝堂众臣。 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自然是要好好办才能彰显皇家威严、皇恩浩荡。 宴会的地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宫人们来去匆匆,为宴会做着准备。 沐白微微前倾半个身子,虽然宫人们不敢对公主不敬,但还是得防着万一有那么个不长眼的呢。 “玄阳!” 不长眼的这不就来了。 珈若提着裙子,气势汹汹的就来了,眼里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母妃和哥哥?” 陈娉婷说那药是下给玄阳的,可最后却被她母妃吃到了,而她下给玄阳的药却给她哥吃了。 为什么大家对付的都是玄阳,最后遭罪的却是她的母亲和兄长? 她不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一定是玄阳察觉到了,故意报复。 萧黎眯眼:所以,明明是他们先作恶才被报复,为什么报应还到他们身上,还有脸去质问原来的受害者? 玩不起的渣滓! 第134章 这位是真佛系啊 珈若气势汹汹,沐白挡在萧黎身前一步:“珈若公主。” 珈若视线被挡,气愤的瞪着沐白:“你这个蠢奴才,给我让开。” 沐白低着头,不为所动。 珈若伸手就想把他推开,结果没推动,她气得扬起手就给沐白一耳光:“狗奴才,滚开!” 沐白:“公主恕罪。” 没有情绪起伏的说着这句话,身体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萧黎看了沐白一眼,再看不远处过来的人,似乎明白他的意图了。 倒也没虚弱到需要他拿身体抗伤害给她拖延时间等人救援。 轻蔑的目光看向珈若,满眼嘲讽:“你现在废物得只剩对奴才发脾气的本事了。” 珈若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玄阳,你有本事,那你倒是承认啊?” 萧黎嗤笑:“我承认,都是我害的,然后呢?” 她轻轻拍了拍沐白的肩膀,沐白微微让开。 萧黎走上前来。 “你能拿我问罪吗?那药是从哪儿来的,又是如何下到菜黎的,你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珈若:“你有证据吗?” 萧黎笑她愚蠢又可笑:“合着你污蔑我就凭一张嘴,我说你就要证据了?为人处事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恶心? 头顶秃一块的珈若最听不得这个词。 她恶狠狠的瞪着萧黎:“你别太得意,我不会让你嚣张太久的,我一定会让你像畜生一样跪在地上求我!” 似是想起小时候原身被她欺负的惨样,她眼里透着得意和挑衅。 萧黎像是看着小丑一般,被欺负的是原身又不是她,愤怒不了一点儿,不过她都挑衅到自己面前来了,她总不能无动于衷。 “珈若啊,呵。” 她笑了声:“你似乎还没弄明白现在的局面呢。” 她笑意加深,幽冷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透着渐渐呼之欲出的疯狂:“我啊,没有生母,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孤身一人,就剩一身的不怕死和一肚子的报复。” “这次不是你欺负我,而是我玩弄你,你有什么招数尽可用上,我一样一样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的母亲和兄长,当然,作为利息,我还回去的时候可能会变成十倍百倍。”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儿~~~~~你可一定要保持今天的气势,要是玩不起逃了,我会嘲笑你的。” 直视了萧黎眼里的黑暗浓稠,珈若全身僵硬,脖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 萧黎轻而易举的抬手揪住珈若的衣领,像是丢抹布一样把她甩到地上去。 “好狗不挡道!” 看着摔在地上的珈若公主,沐白愣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般大步的跟了上去。 面上紧绷,心里却翻了天了。 我勒个老天爷耶! 这玄阳公主哪儿需要他啊,这大杀四方的杀伤力,谁与争锋? 怪不得老大帮着这位公主,就她这邪恶又霸气的劲儿,就该是他们追随的主儿才是!! 心情激动,面泛红光,至于刚刚被打的那一巴掌,不重要不重要啦。 红月看到这人眼睛泛着凶光,像是要吃人似的,警惕得赶紧往公主旁边跑。 沐白察觉到了,转头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我叫沐白,红月姑娘,幸会。” 这种刻意挤出来为了表现温柔的笑,实际上看起来温柔不了一点,反而诡异极了。 红月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太监......好恶心啊!!! 沐白心叹:红月姑娘跟他不熟,不理他正常,不过他态度这么和善,相信红月姑娘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被吓到的红月:...... 萧黎入宫自然要拜见太后,但今日太后身边诸多命妇,压根儿没空搭理她,萧黎见了礼,她头也不抬的摆手,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把她看在眼里。 那些命妇看到这态度,自然也就不会搭理她。 萧黎本就不是太后亲生,现在杀夫名声不好,这些自诩尊贵的老王妃和命妇们可不怕她,只会嫌她恶毒又晦气。 萧黎才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个老王妃的声音。 “太后仁德高尚、品行高洁,却也教不好这玄阳公主,我看啊就是她天性如此,随了她那上不得台面的生母。” 萧黎脚步都没停的走出去。 这种老妇人的蛐蛐儿,只要没有物理伤害,那就当没听到。 骂是不尊老、打也是不尊老、杀...不至于。 与其争辩还手最后惹一身腥臭,还不如就当狗吠,听不懂就算了。 不过鲁王妃嘛,她记下了。 她对老王妃都这么尊重了,那以后她找鲁王的儿子和孙子玩一玩儿,她一定不会有意见的,对吧! “玄阳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一个宫女来到萧黎面前,态度恭敬,看着客气,但眉眼间能透露出一丝丝不善和轻视。 萧黎想到那个低调得几乎毫无存在感的皇后,显然她这些宫女并没学到她的淡然无求。 “皇后。” 萧黎并不觉得自己有跟她见面的必要,皇后现在见她,大概要说的就是王家的事情了。 萧黎本不想再提王家的事情,不过皇后这人吧,她其实还挺有兴趣的。 这可是皇后第一次单独见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宫女瞥了眼萧黎,见她带着笑,似乎心情还挺愉悦的。 “?” 皇后此刻就在偏殿,今日来的都是老太妃,都是来朝拜太后的,她在那边待了一会儿,此刻过来歇歇脚。 萧黎进去,屋内只有皇后和两个宫人。 皇后一袭明黄正装端坐,一身雍容华贵,但她的神情总是淡淡,让这一身奢华都显得不那么亮眼了。 “皇嫂。” 萧黎走进去,浅浅行了一个礼。 “免礼。” 皇后抬手:“坐。” 宫女奉上茶,萧黎没动,只是看着皇后。 皇后也平静的看着她,斟酌之后开口:“有些事情本不该在今日来说,但留到新年之后更不好,王家一直传信本宫,扰得本宫不得安宁,所以不得不不跟你说一说。” 萧黎:“皇嫂请说。” 皇后:“世麒试图伤害你,但最后他也填了一条命进去,不过他是被那江家女蛊惑,王家其他人并不知情,在他说对你一片真心之时,母亲就来找过我,想让本宫做主帮忙撮合,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哪怕死得那人是她亲侄儿,皇后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有一种能活就活、爱死不死的淡然。 萧黎真是对她越看越好奇:“这中间已经隔了一条人命,现在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总不能让她还感动一下王家的真情吧?多扯! 皇后:“本宫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王家一直拿这事儿来找我,想让我出手教训你,不过你放心,我不参与王家恩怨,找你来就是例行公事请你来说一说。” 萧黎:“......”这不是装,这位是真佛系啊。 皇后似乎也觉得说了一些废话,沉默了一下道:“王家一定会报复你,你自己小心。” 萧黎沉默,萧黎无语,然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皇嫂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皇后迷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萧黎脸上笑意不减:“皇嫂放心,王家是王家,你是你,我跟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绝不会波及皇嫂。” 皇后眉眼微微舒展,似乎很是满意她这个答案。 引着萧黎过来的宫女表情有点儿难以言喻:这算什么? 第135章 她岂能被他欺负了去! 走过一条不长的回廊,前面大殿就是宴席的地方。 宽大的大殿足足摆了一百张双人桌子。 因为今日来的都是德高望重的皇亲国戚,然后萧黎被分到了后面,跟最小的公主坐一起。 跟小孩儿一桌的萧黎:......不开玩笑,感觉这一刻被羞辱到了!!! “皇姐。” 年纪最小还没了生母的文善公主怯生生的看着萧黎,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萧黎认真打量她一眼,突然发现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 虽然容貌稚嫩,但五官清晰精致透着英气,不难看出长得以后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你多大了?” 文善公主道:“十一。” “哦!” 萧黎应了一声,然后不再看她,没了下文。 帝后和太后先后到来,礼官宣旨,夸今年风调雨顺,说皇帝仁德,大赦天下之类的。 刻意拉长的语调悠扬,很有太平盛世的氛围。 之后就是皇帝举杯,说一些场面话。 萧黎一边听,一边目光去找楼魇,这个时候楼魇居然没陪在皇帝身边。 视线往下,看到了燕平王,头上带着帽子,脸上画了眉毛,这样一看,倒是跟正常没什么区别,但这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个鸡蛋精的事实。 萧黎永远也忘不了他在火光里站起来,锃光瓦亮的那一眼。 终于开席,萧黎没一点儿胃口,不想吃饭菜,可有伤又不能喝酒,抱着茶喝吧,又怕涨肚子。 烦! 就在她盯着一桌子满眼烦躁的时候,一双筷子夹着一个丸子放到了她碗里。 文善怯生生却含着期待的看着她:“皇姐,这个好吃。” 她的衣服似乎有些短,伸过来的时候露出半截手臂,同时也把那淤紫的伤痕露出来了一点儿。 察觉到萧黎的视线,她连忙捂住。 “皇姐......” 欲言又止,似乎在等她继续问。 萧黎就这么看着她,看到她心里都发慌了,这才淡淡的开口:“怎么弄的?” 文善:“学规矩,嬷嬷打的。” 萧黎表示知道了:“哦。” 文善表情一僵,哦是什么意思? 她小心的看了萧黎两眼,见她一点儿往下问的意思都没有,心口一堵,片刻后伸手小心的扯了扯萧黎的袖子。 “皇姐......我能不能去你府上住两天?” 萧黎:“不能。” 文善攥紧袖子,下一刻隐忍的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皇姐,他们虐待我,我快要被打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 她哀求着,无助极了。 萧黎还是那个态度:“你找错人了。” 她见谁怼谁,谁惹杀谁,名声又臭又凶,找她求救,多半是脑子进水了。 萧黎拒绝得太干脆,文善都被噎着了。 失落的手缓缓垂下,想拿起筷子吃东西,伤心得两次都没拿起来。 后来两刻钟,萧黎啥也没吃啥也没干,全听旁边之人小声抽噎去了。 文善低着头掉金豆子,一抽一抽的,又不敢哭出来,像个小猫儿似的。 萧黎越听越烦躁,终于,酒过三巡,前方歌舞跳得热闹,有人离席更衣,萧黎直接起身走了。 让人给皇帝递个信儿,就说她身体不适走了。 她都受伤了总不能强制让她守岁吧?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宴会上,外面倒是空旷。 跟在萧黎身边的还是沐白,一路小心护着,比入宫时更仔细。 萧黎上了步撵,刚刚开走,不远处烟花炸开,光芒绚烂,璀璨夺目。 步撵走到宫门,萧黎下地换乘马车,刚准备进去她就察觉到了异样,但还是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红月进去之后看清里面吓了一跳,但她什么没说,默默关上车撵的门,同时把隔间的门也关上了。 马车缓缓出宫,走出好远,萧黎才开口:“掌印大人今晚不用侍候在陛下身边?” 萧黎旁边坐着一极具存在感的高大身躯,正是楼魇。 他身上带着些许外面的寒气,可见他也是才进来不久。 楼魇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一边拿一边回答萧黎的问题:“送公主出宫,稍后回去继续当值。” 一共三样吃食,人参鸡汤、红烧丸子,五色酿圆子,都是热气腾腾,看着才刚出锅不久。 “刚刚公主没吃东西,可愿尝尝奴才的手艺?” 萧黎还真被惊讶到了:“你还会这个?” 楼魇云淡风轻回答:“曾经在御膳房待过一年,学了皮毛,请公主赏脸。” 别人不说,楼魇的面子萧黎还是要给的。 萧黎伸手要去接他的碗,他微微往下躲开,执意把勺子抵到萧黎唇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公主手不方便,奴才侍候便成。” 萧黎:“......” 见萧黎不愿张口,楼魇往回收一点,别有深意的说道:“公主不愿这般侍候,奴才换个方法也行。” 突然明悟他话中的意思,萧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喝掉勺子里的鸡汤。 她现在是病号,可受不得刺激。 见她吃了,楼魇也没有继续勾引,只是认真的喂她吃东西。 也不多,每样小半碗,让她都吃点儿。 今天是大年夜,他亲手做的饭菜,亲手喂给自己认定的人,这一刻的意义没人能体会,便是他的公主也不会知道他有多满足。 看着楼魇又勺了半碗鸡汤,萧黎蹙眉:“我吃不下了。” 平日倒是能再吃点儿,可现在在马车上,再吃等下吐了就不好了。 楼魇坚定的勺了满满一勺低到她嘴边:“最后一口。” 萧黎无奈张口喝了,下一刻,楼魇倾身过来,从下而上仰头吻上去。 还没咽下的汤尽数被他夺了去还不满足,一手轻轻扣住她的头加深掠夺,以卑微的姿态,强势的向上索取,同时还不忘把手里的汤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萧黎心口像是被捏了一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完好的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狠狠的吻了回去。 她岂能被他欺负了去!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萧黎该下车了。 车里,她平复着难以言喻的躁动,真的,她不是男的,但继续这么撩这么煎熬,迟早报废。 抬手一巴掌将楼魇的脸推旁边去,气恼道:“滚回宫去。” 她起身准备下地,快要出车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了一句:“让人看一看文善公主,若是有人打她,杀了就是。” 虐待公主,死不足惜。 萧黎不是善人,没那么多同情心,她不认可自己玄阳的身份,更不可能在乎什么姐妹。 她对自己的身份和德行很清楚,知道她是恶人还靠过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目的不纯。 别以为孩子就是善良的,那文善公主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在深宫活到现在的,绝对单纯不到哪儿去。 若文善只是单纯的求救,那萧黎也不可能明面上护她。 不然以后别人知道她对文善生了恻隐之心,岂不是会当成软肋来拿捏她? 到时候把刀架在文善脖子上逼她就范,她是应还是不应? 所以,对彼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点儿关系都别扯上。 不过看在那文善还是个十一岁孩子的份儿上,萧黎可以帮她一次,解决了那虐待她的人,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她的命。 萧黎回府,走得干脆利落,那叫一个无情。 一片黑暗的马车里,楼魇深吸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眼里压抑着疯狂的欲念,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公主~~~~”带着欲望的音色暗哑惑人,寻常的称呼在唇间咀嚼,暧昧亲昵又压抑着试图占有侵略的危险:“奴才遵命!” 第136章 骂不过、杀不死 太平殿 太平殿住着现在年纪最小的两位公主,正殿住的是大一点文德公主的生母良太婕妤,偏殿住的是文善公主。 虽然两个公主年纪相差不大,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可有娘和没娘还是有区别的。 良太婕妤本身不是什么强势的女人,母家也没多厉害。 皇帝不管这些太妃,太后对这些太妃从来都是厌恶,宫人们惯是会捧高踩低,良太婕妤只是让自己和女儿安稳活着就已经废很大力气了。 也亏的她是个仁善的,文善公主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不过良太婕妤不能时常把文善公主带在身边,尤其是太后派人过来管教之后,她更是不敢吭声,生怕太后给她那儿也派个人来,她和女儿可就有得苦吃了。 守岁完回到太平殿已经是丑时了。 良太婕妤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两人都很疲惫,困得眼睛直打架,她让宫女扶着点儿,别新年第一天给摔了。 “咳哼!” 倚在殿门口的老嬷嬷故意发出声响,吊着一双凶恶的眼睛,蹙眉不善的看着他们。 本来还有困意的文善公主听到声音瞬间惊醒,吓得脸色发白,再无丝毫困意。 “辛苦太婕妤了。” 老嬷嬷装模作样的对良太婕妤说了声谢,然后伸手毫不客气的就把文善公主薅了过去。 那两母女还没走远就听到文善公主压抑的惨叫。 文德公主身子抖了抖,不断回头看去,却被她母亲直接拉着回去了。 不是良太婕妤无情,而是她反抗不了太后,她只能保全自己和女儿。 那老嬷嬷知道他们会选择沉默,对文善公主下手更是毫无顾忌。 文善公主的哭泣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外面打更了,那边才安静下来。 把人狠狠折磨一顿,老嬷嬷心满意足的去补觉了,不过她也不能睡太久,一会儿还得去太后那里拜年领赏钱呢。 被楼魇打发过来的沐白悄悄进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公主出气多进气少,已然陷入了昏迷。 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发烧了。 跟着楼魇一路杀上来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宫里不能乱发善心。 昨晚他一直跟着玄阳公主,也是亲眼看见这文善公主向她求救。 老大是不可能管这毫无存在感的公主,这一定是玄阳公主的意思。 她既然管了,那文善公主就不能死。 沐白低头,随手将人捞起,本想放回床上,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带走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全宫上下都能领到赏赐,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欢乐的气氛中。 至于文善公主昏倒在路边被人送去太医院,根本算不算什么大事,她身边的教养嬷嬷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淹死了,更是提都不能提。 大年初一,没人会拿这些晦气的事儿去触太后的霉头。 况且那老嬷嬷只是仗着太后指派所以在文善公主那里耀武扬威,要真是太后心腹,才不会被指去教养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 ------ 大年初二,按照规矩,她得入宫拜年。 萧黎:“......”并不是很想去拜年,干啥非要受这折磨?她受着伤,伤员懂不懂!? “玄阳!你站住!” 萧黎跟打卡一样,给太后拜了年就想走,陈娉婷没在里面,反而在外面等着她。 听到她喊,萧黎头都不带回的走了,就在刚刚她才知道太后为什么全力保陈娉婷,连处罚她一下都舍不得,因为陈娉婷怀孕了。 深宫的套路,怀着孩子的女人,不是被人害,就是拿孩子来害人。 就陈娉婷对她的恨,萧黎估计自己多看一眼,那孩子都得流产。 从未想到自己也有被陈娉婷吓跑的一天,真是窝囊。 一想到这窝囊气是因为陈娉婷怀孕,萧黎实在是没法不迁怒皇帝。 不是不喜欢?不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还不是怀上孩子了! 萧黎憋着一肚子火过去,结果皇帝还没见到,倒是先跟珈若兄妹遇上了。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他们。 珈若一看到萧黎,瞬间就火冒三丈,但今天她却没立刻冲过来,而是站在萧景昭身边鄙视厌恶的看着她,颇有点儿狐假虎威的意思。 “玄阳,见到兄长都不会见礼了吗?”萧景昭阴冷的声音响起,那森寒的目光像是毒蛇锁定猎物一般渗人。 “兄长?”萧黎冷笑一声,悦耳的声音却像是淬了毒一般:“谁?你?我见礼你承受得起吗?倒是燕平王反正也跪过了,要不再拜一下,我绝对受得起。” 萧景昭脑海中不可控制的闪过自己被逼下跪的画面,屈辱至极。 “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玄阳,你尽可嚣张,我等着你自取灭亡的那一天!” 萧黎嗤笑,看着他像是看傻子:“没本事,打不过,就只能寄希望于报应了对吧?” “燕平王放心,我就算遭报应,你也没机会看到了。” 她把玩着手里那块暖玉,懒洋洋的说道:“上次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药,见血封喉,毒性极佳,我喜欢得不得了。” “我特别喜欢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我正愁呢,这是直接还给对方比较好,还是还给他最在乎的人,看他痛不欲生才更有意思。” 萧景昭瞳孔一缩,眼里闪过恐惧,但他愣是什么都没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黎轻蔑的睨他一眼然后嚣张的离去。 珈若察觉兄长的不对,疑惑不解:“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萧景昭眼里各种情绪翻涌,最后落在珈若脸上:“你以后警惕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那萧玄阳就是个疯子,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偏生她还拥有那么厉害的护卫。 骂不过、杀不死,简直太可怕了。 萧景昭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本来计算得好好的,可因为一个玄阳,全都乱套了。 珈若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萧景昭又道:“你最近就在宫里陪着母妃,暂时别去招惹玄阳。” 他不能因为玄阳坏了自己的计划,暂且忍她一忍,等到大计功成,区区一个玄阳,还不是他随手碾死的事儿? 第137章 差点儿把自己刀了 萧黎本来是想找皇帝撒气的,但骂了萧景昭一顿,再看到皇帝,都懒得想理由找事儿了。 反正皇帝没什么能薅的,懒得浪费口水。 例行公事拜年,拜完就走,不带一丝留念,反正她受伤了,总不能欺负伤员。 萧黎回去之后,立刻让人把大门关了,拜年的一律不见、心怀不轨的更是不见。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社交和祝福。 关了门,隔绝了一切烟火,萧黎总算得了安静,然后开始盘点。 手枪她已经组装了十五把,霰弹枪三十把,比起狙击枪,这两样最好上手。 条件有限,枪不多,子弹也不多,但只要不是战争,五百人以内的争斗,热武器加上戎擎等人的功夫,绝对碾压。 上等伤药和几种特别救命药萧黎已经从岑岸那里压榨出来,后续完全可以批量生产。 次一等的流通出去售卖,钱流回来之后继续买药材生产,药物方面完全不用担心,甚至还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倒是宁崇那边,外科手术得多找几个人过去让他培训一下,打打杀杀总能用到,有备无患。 一把年纪的宁太医:......大过年的,谁想害我? 兵器有了,药有了,钱有了,萧黎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人。 虽然她想要招人一定能招到,毕竟公主府护卫的待遇现在绝对是整个国家护卫的天花板,可正因为待遇好,她不能是个人都要。 她的护卫,必须是精锐。 她不要求个个都像戎擎那般威武强大,但至少有一处专长,能为她所用。 戎擎他们穿的铠甲是萧黎重新设计,用提纯之后的精钢片打造,面对冷兵器刀枪不入,面对热武器,就她手里的这个,对他们也造不出多大伤害。 铠甲、钢刀、马匹、单是这三样,一人都得上千两黄金,至于特制的吃食和饷银,那简直不值一提。 如此重金打造的配置,没有本事怎么配得上? 武将贵精不贵多,虽然求贤若渴,但宁缺毋滥。 至于门客文人,目前就一个正在考核阶段的宋君湛。 眼下她用文人的地方几乎没有,但有备无患。 萧黎一边想着,一边研究炸药的方子。 这个时代有把火药用在战场上,但威力并不是很大,就算是放烟花,那高度也高不到哪儿去。 火药可是大杀器,威力足够大了,那绝对可以大杀四方。 萧黎一边研究一边感叹,她现在好像在玩儿一种结合了权谋和基建的全息游戏。 厉害的装备都得自己做,做完了再培养势力去跟人去斗,最后争夺冠军。 虽然不想玩儿,但已经身在局中,想要不被人打,就必须得把自己强大起来。 南齐王目前不确定,但总归不是无害的、魏王暂且不计。 燕平王明显野心勃勃、别有图谋,辰王是男主,别看他现在被打得狼狈逃窜,可男主总会有机缘翻身,他是一定会打回来的。 更别说还有记恨上她的王家,之前没死绝的陆家等。 满屏都是敌人,她都开始犯火力不足恐惧症了。 所以,还是继续研究吧。 而萧黎这埋头苦干,直接从初三搞到了十三。 一个人鼓捣东西不能量产,能弄出来就不错了,但萧黎看看桌子上还在冒着恐怖泡泡的化学药剂。 额,这东西好像太超前了! 不到片刻,她那金丝楠木的桌子都被腐蚀出一个大坑,要不是药剂不够,估计能直接烧穿。 金丝楠木都扛不住,这腐蚀力,简直毁尸灭迹的不二之选。 不过就是太臭了。 呕~~~~ 萧黎被臭吐了,吐得天昏地暗。 所以,时隔多日,她打开府门第一个见的是岑岸。 敌人没杀到,差点儿把自己毒死了。 岑岸:“......”这位公主总是能让他震惊又震惊,每次见她都是意想不到的情况,怎么,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祸害别人了,连自己也不放过? 萧黎躺在床上,看着睁着眼,实则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本以为憋了个大招,结果敌人毫发无损,差点儿把自己刀了。 真是......丢人呐! 好在这毒不是很严重,两碗药下去就缓解过来了。 岑岸拉着一张脸过来给她把脉:“已经没事了,再喝两碗药就行。” 萧黎一直在喝药,现在每天两碗,天天不断,她权当提神咖啡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倒是看着岑岸,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岑大夫,你们在野外采药怎么分辨毒草和药材的?” 岑岸奇怪她怎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先辈留有药经和毒经,熟读各种药材的外观和特性之后,见到了自然能分辨。” 萧黎又问:“那你遇到毒草会采吗?” 岑岸:“自然会采,毒草和药材并不分家,是药三分毒,端看怎么用,用得好了,毒草也是药材。” “哦!”萧黎点头:“所以,你会做毒药吗?” 岑岸噌的抬头,满眼警惕:“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萧黎笑得不怀好意,岑岸全身戒备:“你莫不是想让我给你制毒?你想都别想,我是医者,所学皆为救死扶伤,绝对不可能用药去害人的。” 他那激烈抗拒的样子,仿佛一个即将被流氓玷污清白的良家汉子,誓死守卫自己的清白。 流氓萧黎:“......”她都没说要什么毒药呢,至于吗? “滚!” 他不乐意做毒药,她难道就找不到愿意的吗? 倒是她疏忽了,这药也是一种极好的武器,用得好,事半功倍。 看萧黎那表情就知道她没打消这念头,岑岸好气,但又没有立场阻止她。 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凤胤求见公主,烦请帮忙通报一声。” 岑岸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特别好听的声音,忍不住看一眼,是那天那个少年。 恶毒公主对他挺好的,而君湛跟他似乎有什么恩怨。 岑岸还没离开,护卫出来通知凤胤可以进去了。 那刚刚还安静的少年瞬间展露了一个欢喜的笑容,从仆人手中拿过立刻,亲自拿着大步走了进去。 这态度......明显不一般啊。 第138章 亲了公主就答应邀请吗? 萧黎看着拜在自己面前的凤小公子,难得有那么一丝错愕。 凤胤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礼盒,盒子上面压了一个信封,面颊绯红,不敢直视她,第一次做这样胡事情,很是难为情,但他也没有退缩,而是坚定的把礼物和信奉上。 “凤胤诚邀公主同游元宵,求公主成全。” 这小古板读的书一定很多,但对他的脸皮却一点儿帮助没有,情绪一眼能看透。 盒子里的礼物且不说,上面这封信,看他那表情也能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慕艾,一目了然。 萧黎深吸了口气,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你以玩笑的调调逗一个大学生,本来是看他傻乎乎的可爱,单纯逗着玩儿,结果他一个直拳打你心上。 ‘姐姐,我想跟你谈恋爱,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男人的感情不长久,但清纯男大的热情,是所有女人都招架不住的火热。 男人爱十八的,女人也爱十八的。 萧黎:......她就逗着玩儿,没想动真格。 不过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凤-棠-棠!” 她缓缓的咀嚼着他的名字,带着笑意微微倾身,眼里泛着恶劣邪气的光芒。 “我记得我有劝过你,离坏女人远点儿。” 凤胤目光坚定:“公主不坏。” 真是单纯愚蠢,纯白炙热,令人无法不喜欢啊。 萧黎双手展开,笑得勾人又邪恶:“小公子,我这公主府不需要驸马,我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谈婚论嫁。” “你这模样确实得我欢心,所以我容忍你靠近,但我的底线就在这里,你要是再靠近,可就怪不得我了。” 凤胤整个人红得像是一直熟透的虾,表情为难至极,却又带着羞涩,身子在微微颤抖,脸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意。 他是年少单纯,但不傻。 萧黎话说得很明白,她是喜欢他的,可不会嫁给他。 她很坏,很勾人,漂亮得像是书中蛊惑人心的妖魅,美人皮下是蛇蝎枯骨,只等那无知的书生沉迷其中,然后连魂魄都吃掉。 凤胤内心在煎熬,不是挣扎,而是煎熬,因为第一次心悦一个姑娘,第一次尝试表明心迹,可面对的是萧黎这样心性成熟且恶劣的对象,是拒绝,却又是更深的诱惑。 他有些招架不住,但并不怕她,坚定的认为她不是坏人,甚至觉得她就算伤害自己都没事,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执着的举着那个盒子和那封信,只想让她收下这份心意。 终于,萧黎的手伸了过来,但却不是接住,而是将他往回推:“走吧,小屁孩儿!” 勾人妩媚不在,只有丝丝嘲笑和打趣,像是强大的山精魑魅遇到一个无知的孩子,嘲笑他的天真,然后大发慈悲的放他离开。 可是,明明他比她大。 “公主!” 凤胤一把抓住萧黎的手臂,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把他吓了一跳,确定不是萧黎受伤的手,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我今年及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承担的起后果,我......” 他想表面自己的决心,奈何脸皮薄,说不出太多肉麻的话。 萧黎看了眼抓住她的手,缓缓往上,是已经熟透的某人。 她不想谈感情,或者说在她这里没有感情可言。 因为对他那点儿肤浅的喜欢,她才愿意给他忠告。 她想要的是离开这个世界,没必要祸害这个世界的好男儿,他该结婚生子,过自己的人生。 可她劝已经劝了,也拒绝了,他要是执意这么凑上来纠缠不休,那可就是他的错了。 “亲我一口。” 凤胤震惊,瞳孔都在颤抖:“什么?” 萧黎嗤笑:“这都不敢,我可......” “亲了公主就答应邀请吗?” 凤胤打断她的话,眼睛骤然发亮,不等萧黎回答,猛然上前,一口亲在萧黎脸颊,激动道:“多谢公主成全,后日巳时,我来接公主。” 说完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差点儿跟门口的侍卫撞上,狼狈躲开之后,继续奔跑。 那背影看着是落荒而逃,可又带着肉眼可见的欢欣雀跃。 萧黎低头看了眼被塞在怀里的东西,信封上写着端正的楷书:玄阳公主亲启。 她先打开了下面的盒子,里面是一块平安玉扣。 萧黎拿起那个玉扣看了看,随手把信跟它一起放了进去。 红月接过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公主不看信吗?” 萧黎抬手捏捏她的脸蛋:“这可不兴看。” 没有感情的人,不要轻易面对赤忱的真心,不然顽石生出血肉,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萧黎没多在乎凤胤,她忙着把事情分配下去,虽然护卫不够,但也要做好准备,药材,原料,矿石,多多益善,有备无患。 搞事情是首位,男人嘛,逗一逗就好了。 元宵节那天,凤胤准时到来,但比魏王晚了一步。 魏王望着那看起来比自己还年少的凤小公子,意外中透着一丝不情愿:“这就是皇姐说的有约?” 他也是来约萧黎出去逛元宵的,本以为皇姐在家闷了十多天,想带她出去散散心,结果皇姐说她有约了。 有约就算了,还是男子。 萧景奕知道自己迟早会有新姐夫,可这是不是也太小了? 不是指年龄,而是那张脸。 看着那娃娃脸,他实在是叫不出一声姐夫。 只可惜萧黎不知道他心里想法,不然肯定得给他一个白眼。 姐夫?想太多了。 “公主,王爷。” 凤胤上前见礼,容貌俊俏,但行为却透着规矩古板,感觉有点儿违和。 萧景奕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萧黎:皇姐喜欢这样的? 萧黎才懒得搭理他,看着又端正起来的凤胤只觉得好笑。 前天红着脸落荒而逃,回去两天做心理准备,这是憋着,还是满血复活了? 感觉到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凤胤不敢抬头,只道:“我已经备好一切,公主请。” 萧黎见色忘弟,起身:“走吧。” 萧景奕握紧拳头,好想跟去,但又怕扰了皇姐兴致,真气人。 第139章 年前才升到四品 元宵节很是热闹,可在萧黎眼里,没有新意,也没有多少吸引力。 凤胤看出她兴致缺缺,立刻带她去了茶楼。 凤家的茶楼,今日生意最好,却专门把最好的那一层空出来。 看得出是用心布置过的,多余的桌子清空,只留了视线最好的那一张。 周围打扫干净,空旷的位置摆了各种瓷器雕花作为装饰,地面还铺上了一层羊绒地毯。 桌子铺上了上等的绸缎,炭火上茶水沸腾,烘烤的各类干果散发着独特的香味,银质餐具、点心一一摆上,还有这个时节难得见到的鲜果。 旁边还垂掉了两盏非常漂亮的花灯作为点缀。 这用心程度成熟得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这都是你准备的?” 凤胤不好意思道:“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公主要是不喜欢请直言,下次我改。” 萧黎:“......”还真是看不出来,追女孩子天赋型选手? 这茶楼位置极好,楼下有人摆卖花灯,对面是杂耍台子,坐在楼上,以最全面的视角看各种杂耍,而且还能听楼下那些人猜灯谜,不过天色尚早,前来买灯的人还不多。 萧黎看了一圈,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与其看外面那些,还不如看眼前这个小呆子有意思。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坐着,之前都因为各种原因遇到,正经的话没说几句。 萧黎的目光都把人盯得快要无地自容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凤胤立刻回答:“读书写字,偶尔出门会友。” 这个年纪读书才正常。 “你在家读,还是去太学?” 凤胤:“偶尔去太学读,顺便为小皇子和诸位小学子讲两节课。” 萧黎真有些惊讶了:“你去讲课?” 凤胤:“也不是经常去,每隔四天去一次,平时我都在都林苑修撰书籍。” 都林苑是专门修书的府衙,专门负责各类书籍的编撰修整,都林苑最中间的阁楼就是皇家藏书楼,据说藏书三万卷,是天下文人墨客的圣地。 萧黎沉默了一下:“参与修书,那得是官员。” 凤胤腼腆一笑:“我十五岁就入了都林苑做了六品编修,现在已经快五年了,年前才升到四品当了主事,让公主笑话了。” 萧黎:“......” 她不是不懂贵族子弟在官场通达的规则,三品以上皆为世家,不是说他们生来就是三品,而是这些世家子弟很小就被送入官场磨砺,等到年纪差不多了,替换父辈官职,甚至还能往上爬一爬,因为资源绝对倾斜,所以三品以上皆为世家之人。 但凤胤......顶着这张娃娃脸,还有那单纯腼腆的性格,二十岁不到四品官。 萧黎喝了口茶定了定。 “厉害!” 他爷爷厉害,一家子厉害,而他也厉害。 且不说他的官位有他爷爷的威望和凤家做依托把他送上去,就算他是被送上去的,他能坐得住,也是本事。 若说之前萧黎还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爱少年、小甜豆的话,这一刻,彻底改观。 也怪她之前没把他放眼里,根本不曾查过他,这才导致此刻的震惊。 以貌取人,大忌啊! 萧黎眼里的欣赏没有掩饰,凤胤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被她看在眼里。 萧黎的兴致被挑起,认真对待这个少年,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 这个叫凤胤的少年在她的意识里逐渐变得立体起来。 凤胤出生文官泰斗世家,太傅爷爷启蒙,自己爱读书,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因为小时候当姑娘养,几乎没怎么出门,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读书。 他几次被骗,只是因为他人际交往简单,且对方是他姐夫,所以才格外信任。 可若是在都林苑,他是负责审查的。 因为一目十行,记忆超群,所以任何一点儿错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负责审查编撰好的书籍,纠察错字,核对目录,重新校对。 也怪不得他身上有种严肃又古板的气质。 直到外面灯火通明,萧黎才发现天都黑了。 而她竟然就坐在这里跟他聊了将近两个时辰。 “公主可愿下去走走?” 凤胤眼里含着期待。 萧黎动了动身,肚子痛得让她蹙眉:“你......先让我解决个小问题。” 等萧黎离开,凤胤才明白过来,顿时脸燥得不行。 解决了三急出来,萧黎被夜风吹得一个机灵。 她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红月紧紧跟在她身边,戎擎和杨钧站在不远处护着,这茶楼周围,伪装成百姓的护卫都不下五十人。 除了萧黎的护卫,凤胤也安排了人手。 虽然看着有点儿夸张,可要是不夸张一点儿,那些想杀萧黎的人怕是早就动手了。 难得心情还算不错,可不能让人破坏了。 萧黎回去的时候路过走廊,本来只是随意的往下看了一眼,突然人群中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她。 那人头发雪白,身材修长挺拔,只看得见一个背影,可萧黎莫名心口一跳。 这人很奇怪,她应该认识? 可她从未见过白发之人,而且这人似乎还很年轻。 “杨钧,跟上他!” 直觉告诉萧黎,她得知道这人是谁。 杨钧急匆匆下去,凤胤跟他错身而过:“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到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萧黎收回视线:“没事,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凤胤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倒也没问,他今天在乎的人只有她一个:“那公主还下去吗?” 萧黎想了想:“走吧。” 灯会人很多,接踵擦肩、热闹非凡,不过戎擎人高马大,还拿着大刀,百姓看到了,自会让开一段距离。 凤胤想陪萧黎慢慢逛,但萧黎脚下却无意识朝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那人是谁了,那人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 “公主。”眼看着她就要进巷子了,凤胤终于伸手拉住了她:“公主,那边不是灯会,放河灯在另外一边。” “哦。” 萧黎整个人一机灵,如梦初醒,转身准备跟他离开,却在这时,她看到那个白发的身影就站在巷子的另一头,看不清,但能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阴森渗人。 第140章 哭起来更好看了 “公主、公主......” 凤胤呼喊了好几声,萧黎才从愣怔中回神。 “公主这是怎么了?” 凤胤注意力在公主身上,并没有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见萧黎对着空旷的巷子发呆,忍不住出声喊她。 萧黎正心绪不宁,这种极少出现在她身上的感觉让她很是讨厌,她不惧怕明晃晃的危险,但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看着这张很得她喜爱得脸凑得极近。 突然一把将凤胤拉过摁在墙壁。 他比她还高半个头,可此刻却完全被萧黎掌控,可怜极了。 萧黎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从上往下扫过,因为震惊无辜圆瞪的眼睛,圆润挺拔的鼻子,饱满漂亮的唇瓣。 “公主~~” 凤胤僵硬的抬着手,不知道是想拥住还是拒绝,可都不敢碰触她。 “呵!” 萧黎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然后一口吻了上去。 带着发泄的意味,没有丝毫的怜惜。 凤胤微微推拒的手被她一把捏住扣在头顶,被迫承受着她霸道的吻。 等萧黎亲够了,心情舒服了,这才放开他。 乖孩子估计这辈子没被这么欺负过,眼里泛着泪花,眼泪在眼角欲落不落,一脸的震惊和羞涩,看着更好欺负了。 萧黎捏捏他脸:“啧,哭起来更好看了。” 凤胤的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他不讨厌她对她做的事情,就是太过刺激了,有点儿承受不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萧黎神情自若的走在前头,凤胤像是个小媳妇一般迈着小步子跟在后面。 守在巷口的红月和戎擎一个站得比一个僵硬,啊这......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凤胤虽然被亲傻了,但还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带着萧黎去最大的灯楼里面,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多是文人雅士,为的是那一盏最华丽精致的灯王。 今年的灯王是八宝君子琉璃灯,绘制梅兰竹菊,上面有名家题词,琉璃为骨,真丝做屏风,缀以珠玉流苏,华丽不失雅致。 这一看做工就很昂贵,但却不能用钱财来买。 想要参与灯王争夺的,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开始报名,拿到题目之后,写出文章交于负责人,由专门的人审核,学问得到肯定的才能在今日来到这楼里现场答题,角逐灯王。 萧黎抬头看去,灯王旁边还挂了四盏灯,白鹤、锦鲤、墨兰、金蛇,这分别代表凤家、王家、薛家、上官家。 证明这次是由这四家举办。 而那些文人才子争夺的也不仅仅是灯王,而是官场资源。 萧黎问凤胤:“你是哪一年的魁首?” 凤胤:“前年。” 果然。 这栋建筑呈圆形合围,高四层,四层一共六个房间,有单独的楼梯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的主厅带两个厢房两个隔间,面积堪比百姓家的小宅子。 推开窗户,围栏正对的就是灯王所挂的位置,从这里低头看去,地下人头攒动,渺小如蝼蚁。 圆形建筑中空的地面是一个一百来平的台子,前面高一米多,站起来能看到二楼,而后面那一层却高出两米有余,站在上面与二楼齐平。 所有参与者都是在第一层先比,获胜者上后面那一层,上面那一层的人还得再比一次,最后决出胜负。 四楼的房间里不仅仅看得清楚听得清楚,还有专门的人誊抄文章送上来。 今晚谁是魁首,最终是由这四家评定的。 桌子上面有名单,萧黎翻看了一眼,这些人她都不怎么认识,但名字还多数都听过,是在王家的时候王世麒拉了一群人作秀,王婉清如数家珍的给她介绍,她才听说过这其中的一些名字。 这名单很是详细,名字、年纪、家世、文采,甚至还有样貌。 可以说很是严谨了。 萧黎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角逐,虽然文言文听起来有点儿费劲,但细细咀嚼,倒也有些意思。 然而旁边的凤胤却有些坐不住,他带萧黎来可不是为了让她看楼下比赛的。 不过见她兴致不错,却也不好打扰。 萧黎目光扫过楼下,此处灯火通明更胜白昼,就是隔得有些远,看得不太清楚。 “红月,把我的望远镜拿来。” “好的。” 门卫护卫手里提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萧黎出门要带的东西。 红月快速找到一个长筒状的物品拿进去:“公主。” 凤胤好奇:“这就是望远镜?” 萧黎放在眼睛上对准下方,果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 左边三楼坐着魏王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楼下往上走的是燕平王,身边跟着两个中年男人。 南齐王倒是没看见,但萧黎看到了王婉清,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男人跟后面的人谈笑风生,王婉清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很嫌弃,不耐烦却也只能忍着。 萧黎看了两眼后转开,再次搜寻,不过这次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了。 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到一脸好奇的凤胤,随手递过去:“拿去玩儿吧。” 凤胤:......怎么好像是逗小孩子似的。 但这东西实在是太让他好奇了,没有反驳,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去看,瞬间惊奇不已。 “竟然能看这么远,果然名副其实。” 看到那张紧绷严肃的脸上露出新奇震惊的样子,萧黎不禁失笑,还是这张脸看着有意思。 凤胤看楼下的人,萧黎盯着他看,倒是无比和谐。 “公子。” 跟着凤胤的小厮进来:“公子,大小姐和姑爷过来了,他们想要进来。” 红月站在萧黎一侧,显然要说的也是这个事儿。 “他们来做什么?” 凤胤蹙眉,随机起身:“公主稍作,我去去就来。” “让他们进来吧。”萧黎开口。 凤胤不想别人打扰:“公主不必将就,我跟姐姐说一声就是了。” 哪儿看出她将就了? “我许久没见你姐姐,倒是想跟她说说话。” 其实她是想见一见那何长宇,没别的意思,纯属好奇,想看看那将凤语乃至整个凤家都骗得团团转的是何许人也。 第141章 仿佛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很快,风语和一个不算高大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萧黎的目光在风语身上扫了一眼就落在了那容貌平平的男人身上。 虽然没见过面,但她了解得可不少。 何长宇,二十六岁,三流世家何家的嫡子,眼下在户部任职,四品司务。 十年前凤胤的父亲死于流寇之手,是何家老爷和其嫡子何长宇发现,父子二人将凤父的尸体送回来,自此何家与凤家结缘。 为报何家收敛尸体的恩情,凤老爷子把年仅十一岁的凤语许给了何长宇,在风语十六岁之后,两人成婚。 何长宇容貌普通,但看着憨厚老实,本分,对妻子好,对凤家尊敬,虽然不是多出色的人中龙凤,但做事踏实稳重,在官场也是能吃苦耐劳,从不抱怨。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很讨喜的特点,选择性嘴甜,在外人面前不爱言语,可要是提到他妻子,他就很多话说,满眼都是对妻子的爱意,各种夸凤语,各种维护赞赏,不管谁只要提到他,都说他是一个爱妻的好男人。 旁人夸他是好男人,凤语爱他这个好丈夫,凤家上下更是对他满意得不行。 哪怕他跟那群狐朋狗友混,凤家也觉得是那些人带坏何长宇,而何长宇跟他们混还没有被带坏,品质难能可贵。 这人除了容貌之外,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是挺完美的,但大概没想到萧黎这个跟他毫无交集的人会去查他,用的还是宫中的掌印太监楼魇的人。 “凤语见过玄阳公主。” “臣何长宇见过公主。” 萧黎思索间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行礼,她回神,微微抬手:“免礼,坐。” 凤语看看凤胤,再看看萧黎,后知后觉道:“我们是不是打扰了?” 凤胤板着脸,都不想回答她了。 萧黎倒是不以为意:“不算,人多才热闹嘛。” 凤语准备坐到萧黎旁边的位置,何长宇没有直接去对面,而是轻揽着她过去,等她坐下了才去自己位置。 萧黎挑眉:“这么紧张,莫不是有喜事了?” 凤语闻言神情顿时黯然,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有,是夫君太紧张我,让公主见笑了。” 何长宇立刻哄她:“元元别着急,我们很快就有的。” 元元是凤语的小名,但萧黎记得这个时代还没开放到在刚见面的外人面前叫妻子闺名的吧? 这是爱的深沉,还是不够尊重? 萧黎玩味的挑了一下眉梢,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成婚都五年了吧?” 凤语点头:“五年多了,但一直都没信儿,药也吃了不少,都没用。” 何长宇立刻无奈道:“缘分未到,急不来的。” 这一副宠溺、心疼又无奈的样子,谁看了不觉得他爱惨了自己妻子? 可到底是缘分未到不着急,还是已经在外面有了情况,所以心里不慌? 何长宇这表演型人格,也就骗骗这古代人了,在萧黎眼里,尤其是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多看一眼都难受。 转头看向凤胤准备洗洗眼睛,却见他低着头,鼓着脸,气得堪比河豚。 萧黎顿时笑出声来,当朝四品大员,就这? “公主怎么会和阿弟在一起?” 问话的是何长宇,萧黎看都不曾看他,只是慢悠悠的端起果茶喝了一口,等到喝完了放下杯子,这才斜睨他一眼:“你在问本公主?” 那幽冷的目光毫无温度,轻蔑的一眼,仿佛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何长宇神情一僵,那满身的威仪凌冽终于让他意识到眼前之人是个公主,连忙起身:“臣失言,公主恕罪。” 凤语连忙起身:“公主恕罪。” 萧黎摆摆手:“坐下,别挡着视线。” 两人相视一眼坐下,见萧黎认真的听着底下的声音,都不敢吭声。 凤语偷偷看着萧黎,觉得现在的公主好陌生,以前她见到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她夫君嘴笨把人得罪了?可她夫君也没说什么啊? 她看向自家阿弟,眼神示意他:公主怎么了? 凤胤哪儿知道?他现在心情也不好呢。 刚刚这里只要萧黎和凤胤两人,偶尔搭一句话,气氛不热闹,但也和谐,现在四个人却直接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黎突然开口:“我累了,回去了。” 她起身离开,凤语两眼茫然,只有凤胤赶紧跟过去:“我送公主回去。” 萧黎走到门口时抬手阻止凤胤跟着,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倾身靠近,看着他耳边瞬间红了,然后羞涩的闭上了眼。 “......”想什么呢? “南街金鱼巷第三十二户,让人去查查,有惊喜。” 凤胤睁开眼就看到萧黎走远了,想到自己刚刚还闭眼期待什么,顿时脸颊爆红。 凤语走过来:“棠棠,公主到底怎么了?你姐夫也没说什么,怎么公主就生气了?” 何长宇过来皱着眉:“你为什么跟公主在一起?这孤男寡女的,叫人知道了可不好。” 凤胤脸上的温度尽数消失,变成了萧黎熟悉的小古板模样,没什么表情道:“年前我们马车坏了,多亏了公主,娘亲才能尽快回城,我今日陪公主同游是为感激,有什么问题吗?” 凤语觉得没问题,但何长宇不赞同:“那公主名声不好,还是杀夫的寡妇,你可是凤家的公子,跟她混在一起像什么样?” “我不准你这么说公主。” 凤胤冷着脸,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反驳自己姐夫:“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凤胤追逐者下楼去了,留下何长宇僵直的站在那里。 凤语连忙劝道:“夫君别生气,阿弟说的是气话,别跟他一般计较。” 何长宇眼里闪过阴霾,但也只是平静的低头,满眼柔情的看着心爱的妻子,语气担忧:“我怎么会跟他生气?你的弟弟就是我的亲弟,我只是担心他,怕他误入歧途,他可是凤家唯一的希望。” 凤语笑道:“你啊,就是太爱操心了,你第一次见公主不了解,公主其实人很好的,她帮了阿弟很多次,不会害他的。“ 何长宇闻言稍微松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就好。” 第142章 心痛无法反抗的自己 登云楼里比赛进入到最后阶段,无数文人在为精彩的文章喝彩狂欢。 三楼厢房里,一群纨绔子弟喝了不少酒,玩闹得无法无天。 “贺乘风,你还说她是你未婚妻,怎么亲都不让你亲一口?假的吧。” “就是,她一拒绝,你就不敢动了,咋滴,我们风流不羁、桀骜不驯的贺世子这是遇到克星了?” “现在还是未婚妻就管得这么严,要是以后成婚了,你不得被她吃得死死的?” “咦!贺乘风是妻管严,窝囊啊!” 一群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一起吃喝嫖赌,今日在这文雅之地不能带妓子,他们就带着各自的未婚妻出来。 把未婚妻当作妓子一般揽着跟别人调笑,开着玩笑就当众亲一口。 喝酒之后更是放肆,有的人甚至已经把手伸到未婚妻衣襟里去了。 肉眼可见,一群人已经歪歪倒倒腻在一起,行为动作简直不忍直视。 而其中滴酒不沾坐得端正的王婉清是那么的碍眼。 贺乘风是宣平侯世子,他虽然浪荡,但还记得王家是现在第一等的大家族,当今皇后都是王家的人,他第一次带王婉清出来,不能太过荒唐。 然而这群人都是狐朋狗友,都知道贺乘风平日玩儿得多刺激,今天突然转性了,他们可不得好好刺激刺激他。 大家是什么货色自己都心知肚明,见不得贺乘风装正经,还有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越是闹起来才有好戏看嘛。 尤其是那些世家姑娘,自己都被占够了便宜,现在还被王婉清看在眼里,羞耻心和嫉妒心让她们无法接受自己在淤泥里,而王婉清却是那不染污垢的莲花。 既然都坐在这里了,谁又比谁高贵,端着架子假清高做什么。 一人娇嗔的挂在贺乘风一边肩头,动作亲昵,妖娆妩媚,但话却是对王婉清说的:“王姑娘跟世子爷马上就要成婚了,给他亲一口又能如何?别放不开,我们又不会笑话你,况且都出来玩儿了,你这般冷着脸,咱们世子爷的脸往哪儿搁啊?” 旁边的女子酸里酸气道:“牡丹姐姐你可别劝了,人家是王家姑娘,清高着呢。” 叫牡丹的女子妖艳笑着,行为动作堪比青楼妓子,她暧昧的抚摸着贺乘风的脖子和胸膛:“世子爷这般丰神俊朗,多少姑娘想求得他的青睐都排不上好,王姑娘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说着竟是直接吻在了贺乘风的脖子上,还暧昧的舔了舔。 王婉清已经碎裂的三观还是忍不住又抖了抖。 这牡丹姑娘真名叫姜璇,是姜家的二小姐,更是旁边那位鲁王孙子萧长生的妻子。 是的,这两人已经成婚了,可姜璇却当着她丈夫的面亲吻了贺乘风。 看贺乘风那坦然的姿态,再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表情,这显然不是第一次,或者说也许他们更风流的事情都做过了。 王婉清心已经冷到凝结成冰,寒到心痛。 不是心痛贺乘风跟别人胡来,而是心痛无法反抗这段婚事的自己。 她明确说了不愿意,可祖父和父亲还是坚持定下了这门婚事,今日她没打算出门,可母亲却说要跟贺乘风培养感情,非让她和他出来逛花灯。 她以为只是逛花灯,这登云楼也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总该没什么问题,不曾想狗改不了吃屎。 就算是文人圣地,他们也依旧能肆无忌惮、放浪形骸、毫无羞耻之心。 “唰!” 她猛然起身:“我要回去了。” 王婉清想走,但这群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一个女子得到旁边男人的示意连忙过去阻拦,其他女子也相继靠过去。 “王姑娘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咱们才刚刚开始呢。” 坐在一旁的男人们立刻起哄:“要走也要亲一口再走啊,不然多不合适啊。” “乘风,你就看着她给你甩脸子?这也太不把你当回事儿了,还没成亲就这样,以后还如何得了?” 贺乘风喝了些酒,但他酒量极佳,还有七成清醒,之前被他们起哄拱火已经去了三成,现在王婉清要走,再被刺激一下,热血冲昏了头,直接开口:“王婉清,给我滚回来。” 明知道是狼窝,王婉清傻了才会回去。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女子朝门口跑去,此刻她满心惶恐,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跑出去,不然就完了。 “抓住她!” 贺乘风一开口,屋内的侍女和小厮都朝王婉清扑了过去。 “啊!”王婉清吓得尖叫,抓起旁边的东西就砸。 贺乘风脸都黑了,怒喝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不是非娶你不可,你要是不乖乖过来,老子明天就去退婚。” 姜璇本来是抱着贺乘风的,此刻完全坐到了他的怀里,暧昧的亲吻着他,甚至吻到了嘴角。 她这挑衅的行为王婉清看都不曾看一眼,一心只想着逃出去,离那个渣滓远远的。 “滚开!滚开啊!” 王家是文官世家,王婉清自幼爱好读书,看不起那些舞刀弄枪的,此刻她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读了一肚子的书,此刻毫无用处。 “滚开啊!” 她尖叫着,拼命反抗。 但双全难敌四手,还是被人捉住了。 她手脚并用,甚至发疯去咬人,只听得‘刺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扯烂了。 屋内暖和,大家都脱了披风,只穿着加厚的外裳。 此刻外裳被一群人生生扯破,中衣也从肩膀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哦豁!” 一群人纨绔子弟欢呼,嘴里说着各种浪荡下流的话语。 王婉清屈辱得心都在滴血,可她更知道自己不能留下。 牙齿咬到出血,蓄力将手中一块瓷片朝阻挡她的人刺过去。 那人被刺伤后退,王婉清一把拉开门,不顾一切的往外跑。 楼下是魁首被宣布出来的欢呼,整天的呼喊却掩盖不了背后追逐的脚步声。 贺乘风慌了,在王婉清逃出门那一刻,他终于又想起她是王家女、是皇后侄女。 若是在那屋内,他们怎么闹都没事,他笃定王婉清心里羞耻,不会自己说出去,毕竟其他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王婉清衣衫不整拼命往外逃,这被外面的人看见了,事情可就掩盖不过去了。 第143章 别动,不然丢你下去。 “你站住!我让你站住!” 王婉清拼命的逃,贺乘风一下子愣是追不上,不过庆幸的是她也知道丢人,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而是去了后面的独立楼梯。 那里今天也有人,但不多,此刻大家都看着摘灯王,没空注意后面。 贺乘风带着人快速的追过去,后院里灯火不够亮,王婉清慌忙之下踢到花坛一角,整个人直接摔扑出去,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摔得一下子都起不来了。 贺乘风得意了:“让你跑,你能跑到哪儿去?” “让你乖乖听话不好,非要给老子甩脸子,现在跑出来丢人现眼就满意了?” 贺乘风有着一张风流俊朗的脸,是个女子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一点儿痞一点儿坏,最能撩拨人心。 而他虽然风流,但在长辈面前惯会装乖,甜言蜜语一哄,所有人都觉得他讨喜。 真该让人看看他此刻的嘴脸,嚣张得意,满脸狞笑,可恨至极。 他说完了也没见王婉清回头看让他一眼,甚至挣扎着起来还想逃。 贺乘风的表情彻底扭曲,本性暴怒:“你还有没有点儿廉耻之心,你他娘的都裸了,还想跑哪儿去?你想丢脸别带上我,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你订婚!” 他暴躁的大步走过去,没有怜香惜玉,而是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扬手就想打她。 王婉清一把抓住他的手,愤恨的一口咬了上去。 含恨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血。 都是这个男人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现在竟然还敢骂她不知廉耻,她好恨,恨自己没本事,不然一定杀了她。 “啊!” 贺乘风吃痛甩手,甩不开直接狠狠一脚踹过去,踹得王婉清滚出去好远。 王婉清的脚肿了,此刻又遭遇重击,痛得根本动弹不得,想逃都站不起来。 看着一脸狰狞的贺乘风朝自己走来,王婉清满心绝望,强撑着想往外爬。 贺乘风一把抓住了她的腿,如地狱深渊吃人的恶鬼:“本来还尊重你两分,但你给脸不要脸,还敢伤我,今天老子就教教你我贺家的规矩?” 王婉清痛得脸色惨白,拼命的挣扎,但力量悬殊,无济于事。 眼看着就要被拖走了,突然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戎擎!” 一道罡风呼啸而过,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脚上的桎梏没了,王婉清猛然回头一看,贺乘风被人压着打,随机立马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三丈外的走廊上站着一袭红衣的玄阳公主。 “公......公主......” 她难以置信,没想到在这一刻竟然能遇见萧黎。 她还没缓过神来,萧黎大步朝她走来,走到她身前一步的地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将抬手将披风撑开:“还不过来?” 王婉清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去的,明明只有一步的距离,她好像走了好久,也好像只有一瞬。 她钻了进去,半跪着身子紧紧贴着萧黎一侧大腿,快要极地的披风将她完全笼罩在里面,带着体温瞬间将她包裹,顷刻间将所有的寒风隔绝。 她什么都看不见,而任何人也看不见她。 “啊啊啊......老子可是宣平侯世子,你竟敢打我,住手啊......” “啊,啊......救命啊......来人啊.....” 那是贺乘风被打的声音。 “砰砰砰!”这是她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心跳。 “住手!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处打人。” “那可是宣平侯世子,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动静太大,吸引一群人围了过来,有贺乘风的狐朋狗友,也有不明所以的路人。 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不乏权贵子弟,很快有人认出了萧黎:“玄阳公主,她怎么在这里?” “她竟然让人殴打贺世子,真是凶残。” “她什么时候不凶残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王婉清都听得清楚,她恨不得立刻出去解释,可那么多人,她衣衫不整。 她的羞耻之心让她不敢见人,可她的良心不允许公主因她而被人污蔑。 就在她鼓足勇气准备掀开披风诉说贺乘风恶行的时候,一只手摁在她头顶,冷漠的语气呵斥:“乖乖待着。” “呜呜呜......” 刚刚那么可怕她都没哭,此刻却崩溃得大哭出来。 萧黎嫌弃的轻轻踢了她一脚:“别把眼里鼻涕弄我衣服上。” 杨钧带着周围的护卫将萧黎围在中间,戎擎一人单打贺乘风,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等到他把人提过来的时候,贺乘风已经软得像是一滩烂泥,但独独没有打脸,看着像是没受伤害似的。 萧黎没管别人的议论,只是冷着脸吩咐了一句:“把他送到宣平侯府去。” 戎擎立刻把人交给旁边的两个护卫,同时接过自己的大刀。 戎擎的体格和大刀都很有辨识度,刚刚他打人那么狠,现在还拿了刀,那简直不要太吓人。 萧黎懒得废口舌,抬手解了披风,直接往下一放就把王婉清裹住,帽兜将她的头也完全盖了进去,谁也看不到她的样子。 红月早已经拿着披风在旁边等候,见此立刻给萧黎披上。 “走吧。” 红月去扶地上的王婉清,用了点儿力才把人扶起来。 看王婉清一瘸一拐的走着,萧黎这才注意到她鞋袜都跑丢了,一双赤脚踩在地上,右脚红肿得像是馒头一样,拇指尖还淌着血。 “戎擎你......” 萧黎想让戎擎把她抱着走,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到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 她不在乎,戎擎不在乎,但王婉清这种贵女怕是接受不了。 “真是烦人!” 眼看着王婉清一走一个血脚印,萧黎烦躁的解开披风往红月怀里一塞,然后一把将王婉清打横抱起。 “啊!” 王婉清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就想挣扎。 “别动,不然丢你下去。” 听到是萧黎的声音,哪怕那语气烦躁很嫌弃,可王婉清却立刻乖乖不动了。 明明是女子,可萧黎抱着她却走得很稳,手臂很有力量,呼吸都不曾乱,是她从未得到过的安全感。 “公主......”王婉清又哭了,但除了委屈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涩。 心口燃起一把火焰,暖流向四肢百骸蔓延。 萧黎把她往上颠了颠:“自己扯住帽兜。” 王婉清赶紧一手扯着帽兜,一手犹豫着轻轻勾住萧黎的脖子,身子贴在她的身上,闻着那独属于她的香味。 腰上痛如针刺、脚上还在流血,但此刻她都觉察不到了。 公主真好,好香、好暖啊。 追逐着萧黎下来的凤胤就慢了一步,眼看着戎擎出手,眼看着护卫将其他人包括他都隔绝开来,眼看着公主抱着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离开。 他就知道公主是好人,可.....公主竟然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别人...... 第144章 嫂嫂,你看皇兄,他凶我 王婉清被抱上了萧黎的马车,萧黎坐在一侧不说话,表情看着很是冷,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也不敢说话。 红月拿了药出来,准备处理一下王婉清受伤的脚。 萧黎这才开口:“别动,放着。” 红月惊讶,但还是听从的把药放了回去。 王婉清有些难受,以为自己惹萧黎生气了。 “公主,对不起。” 公主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可哪怕公主心情不好却还是救了她,她给公主添麻烦了。 萧黎淡淡的看她一眼,懒得解释。 马车一直往前走,王婉清也不敢问要去哪儿,她相信公主不会害她。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王婉清被扶了下来,这才发现马车竟然入宫了。 两架步撵已经准备好,王婉清被扶着上了其中一个,然后一路被抬到了皇后的凤祥宫。 今日元宵,此刻凤翔宫的宫门还没关,而且皇帝也在这里。 守门的太监禀报一声,很快萧黎就能进去了,带着王婉清。 皇帝和皇后端坐在位置上,看起来正在喝茶说话。 “皇兄,皇嫂。” 萧黎进去打招呼,皇后摆摆手免了她的礼,皇帝却脸不好看:“你还知道入宫来啊?” 大年初二回去就闭门,谁也不见,皇帝派人去她都找话推脱,现在看到她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萧黎权当不知道皇帝的怨气。 “我来给皇嫂送个人。” 王婉清被扶着走进来,皇后看到她那样子,连忙放下杯子:“你怎么成这样了?” 王婉清先行礼,这才回答皇后的话:“启禀皇后娘娘,臣女......” 她是想诉说自己遭遇了什么,可好一下都没能说出来,最终双膝一跪,眼泪横流,悲怆道:“求陛下、姑姑为臣女做主。” 王婉清哭着诉说自己不情愿的亲事,说自己今晚的遭遇。 萧黎摸到皇帝旁边,还很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皇帝瞪她。 她顿了顿,主动给他加茶,笑得谄媚:皇兄,喝茶! “哼!” 皇帝高傲的冷哼一声,不接受她的讨好,因为眼下有其他事情,暂时不跟她算账。 王婉清说完了,皇后也是震惊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她不管王家的事情,但家里已经荒唐成这样了? “快,宣太医。” 皇后让人把王婉清扶去里面坐着,这才对萧黎道:“今夜真是多亏玄阳了。” 萧黎坐在这儿就是等她这句话呢:“皇嫂可别嘴上谢谢,我喜欢实际的。” 皇帝瞪她:“朕赏给你的还少了,你来找你皇嫂?” 萧黎表情一本正经,眼神却满是狡黠:“一码归一码,这可是我应得的,皇兄要是再给点儿,我也会很感激的。” 皇帝都不想看她。 皇后平静的看着兄妹二人,等他们说完才道:“玄阳帮了大忙,本宫自当好生感谢。” 萧黎:“还有那个宣平侯的世子,我让人打了给送回去了,现在宣平侯应该准备入宫了。” 皇帝:“......”他就知道她入宫准没好事儿。 “打成什么样了?”本是随口一问,但皇帝突然想起萧黎的德性,这不会下重手吧?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就是路见不平,不至于吧。 萧黎表情很从容:“没事,就随便揍了一顿,脸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皇帝放心了。 然后,宣平侯抬着儿子入宫了。 担架上,贺乘风已经被治疗过了。 是,就跟萧黎说的一样,脸上一点儿伤都没有,但脖子一下,全身都是淤青。 骨头都断了两根,差点儿就打死了,凶残程度,令人发指。 皇帝:“这就是你说的随便揍一顿?” 萧黎毫不客气的往皇后身后一躲,故意娇声道:“嫂嫂,你看皇兄,他凶我。” 皇后:“......” 皇帝看了更想打她了,哪儿有姑娘家这么能惹祸的? 宣平侯微胖,挺着大肚子,说话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陛下,玄阳公主无故殴打我儿,让他差点儿没命,求陛下做主。” “宣平侯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勋爵,我贺家数位男儿为国战死,就算是公主,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殴打功臣之后!” 皇帝本来是气萧黎的,但听完之后倒是平静了,反问宣平侯:“无故?宣平侯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 宣平侯一副真理尽在我手的表情:“启禀陛下,我问过了,他们说我儿跟他的未婚妻王家姑娘吵了几句,我儿说话太耿直,把王家丫头气走了,他本来是追上去道歉的,因为太心急,可能遇到玄阳公主没顾得上打招呼,就被公主抓住打了一顿。” 宣平侯说完还假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陛下,我儿固然失礼,可那地方昏暗,他一时情急没注意到也情有可原,玄阳公主就算要教训他,她是公主,我们也认了,可何至于下此毒手,她这是要生生将我儿打死啊......求陛下为我儿做主。” 皇帝:“......” 这个时候,萧黎先把王婉清带着入宫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先机,先入为主很多时候决定着一件事情的成败。 如果没有抢占先机,那明明是你有理,可等别人发难你再去辩驳,你已经输了一半了。 萧黎第一时间带着王婉清入宫,让王婉清亲口说自己遭遇了什么,没什么比苦主带着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告状更有说服力了。 萧黎不给王婉清包扎是冷血?错了,正是因为想帮她,才故意不给她包扎。 鲜血、伤口才是最好的状纸,要是包扎了,可就没那效果。 当然,主要是那伤口迟一点儿包扎又死不了。 皇帝亲眼所见、听她亲口诉说,这个时候皇帝就算再气萧黎打人,也会觉得她是见义勇为、情有可原。 他先一步知道了真相,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判断,那再听宣平侯这番言论,只会更加觉得萧黎做得对。 皇帝沉吟着,没有立刻下决断,然后之前通知的王家父子已经入宫来了。 “陛下,两位王大人在外等候。” 皇帝:“宣!” 他倒想看看,今晚的事情还能多精彩。 第145章 这皇后嫂嫂竟然也是有脾气的 “参见陛下。” 两人行礼,皇帝抬手:“王国丈,朕这里有两份诉状,一份是宣平侯状告玄阳公主偶尔他的儿子,一份是你的孙女状告宣平侯儿子贺乘风试图玷污、虐待她,你怎么看?” 王昌文还没说话,王婉清的父亲王之翰先开口:“婉清怎么会状告乘风?” 他看向一旁的皇后:“皇后娘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先看了眼皇帝,见他没有表现,知道是默许了,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 听说自己女儿差点儿被玷污、还被伤了腿,王之翰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然后摇头否定:“这一定是弄错了,乘风这孩子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虽然年轻爱玩儿,但绝对不会胡来,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说完还急着补充道:“陛下、娘娘有所不知,婉清她一直不想嫁给乘风,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今夜元宵乘风邀请她同游,她很是不情愿,估计是又闹脾气呢。” 皇后冷笑一声:“闹脾气?你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如何笃定她是闹脾气?” 萧黎挑眉,稀奇啊,这皇后嫂嫂竟然也是有脾气的。 宣平侯和王昌文相视一眼,王昌文上前:“陛下、娘娘,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不知道婉清何在。” 皇后回答:“婉清受了伤,太医正在医治。” 王昌文蹙眉:“不知伤在何处?很严重吗?” 说话间他瞥了眼担架上的贺乘风,眼神示意:有这个严重? 皇后看着他这样子,竟是笑了:“她就在偏殿,父亲自己去看看就是。” “姑姑。” 殿门口传来王婉清的声音,所有人回头看去,她轻轻推开了扶着她的宫女,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她的手和脚都包扎过,脸上还有些淤青,擦了药看起来更是明显。 王婉清坚强的走进来,准备行礼,被皇帝免了之后堪堪站直:“多谢陛下。” 王之翰皱眉:“婉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这种可笑的问题,她都懒得回答。 “祖父。”她看向王昌文,目光坚毅决然:“您要听孙女亲口诉说今晚的遭遇吗?” 一直躺在担架上不动的贺乘风回光返照一般抽搐起来,宣平侯意识到什么,对王昌文道:“昌文叔,这婉清看着伤得挺严重的,让她回去好好养伤吧,乘风若是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等乘风能下地了,我亲自带着她登门道歉,到时候婉清侄女要打要骂,我绝不干涉。” 这三两句话就想把事情归位两人之间的私事。 王昌文之前听皇后说完就知道事情严重性,是自家孙女吃亏了,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有损的还是家族颜面。 他也气贺乘风竟然如此不懂规矩,这马上就成婚了,何必急于一时。 但现在再气也只能把事情压下来,先保住两家颜面,同时他还能拿捏贺家一番。 不过两个呼吸之间,老狐狸八百个心眼子都转了一遍。 “宣平侯说得对,乘风和婉清有婚约,小两口闹矛盾,这种小事儿也惊动陛下和娘娘,属实不该。” 王之翰立刻上前去扯王婉清,冷脸呵斥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爹和你祖父还能不帮你做主?大半夜的来打扰陛下,真是胆大包天。” 这么多人还看着呢,王家竟然就威胁上苦主了。 王婉清看了眼帝后,目光落在站在一侧的萧黎身上。 萧黎并没有躲避她,就是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她,没有任何意味,平静得毫无波澜。 王婉清想向她求救的,可她没有立场,之前王家害过公主一次,今日公主还救她,公主已经帮她够多了,她得学会自己坚强。 “陛下......” 王婉清跪倒在地,坚决的一叩到底:“婉清愿剃度出家,终生不嫁,求陛下恩赐!” 她知道自己的路,要是回了家,她必然会被逼着妥协,最后还是改变不了嫁给贺乘风的命运,有了今日的事情,以后她嫁过去恐怕更是凄惨。 她还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出家。 她不想死,她要活,哪怕此后一生青灯古佛,她亦无悔。 王之翰瞬间变脸呵斥:“婉清,你说什么胡话?” “立刻给我回家去!” 王之翰连忙道:“陛下,这孽女赌气说胡话呢,求陛下恕罪。” 王家自己乱成一团,宣平侯反倒是站在一旁看好戏了,他先等着王家处理,只要王家这边没问题了,他才好给自己儿子讨公道。 “肃静!” 太监一声高喝,让他们瞬间停了下来。 皇帝黑着一张脸,眼里都是怒火,这群人,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既然状告到御前,那就让人三司会审,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来人,把他们都押下去!” 押的自然是王婉清和贺家父子。 王家父子惊了:“陛下?” 这怎么还真当成案子来办了? 宣平侯看着皇帝,一时也把握不准,这要是真入狱了,那可就不妙了。 “陛下三思。” 皇帝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朕思什么?不是你要状告公主吗?既然告公主,人证物证都得有,朕难道仅凭你一句话就降罪公主?三司会审,水落石出,朕必然给你一个公道,要是污蔑公主,歪曲事实,朕绝不轻饶!” 萧黎站在皇后侧边,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给皇帝竖了一个大拇指。、 用口型夸道:皇兄威武! “陛下喜怒!”王昌文行礼上前,一副为皇帝分忧的样子:“这等小事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说到底这是两个小辈闹出来的,是家事,闹到陛下面前实在是不该。” “不如此事都交给老臣来办,臣绝对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朝着萧黎方向一拜:“多谢玄阳公主救了婉清。” 然后对宣平侯道:“乘风的治疗王家亦应承担,还请贤侄给老夫一个薄面。” 这是当和事佬,三方都想安抚,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宣平侯不情愿,可事情现在对他也不利,总不能真跟儿子去牢房待着吧。 “昌文叔说了算。” 萧黎对皇帝挑了个眉,悄声拱火道:“皇兄,你说话没人家王大人管用呢。” 皇帝的怒火噌的就要起来了,皇后突然对王婉清道:“婉清,你既有削发出家的决心,可愿入宫做本宫的女官?” 王婉清震惊的看着皇后,然后立刻激动磕头:“臣女愿意!” 王昌文意识到什么:“皇后娘娘......” 皇后看向他:“王婉清和贺乘风的婚事就此作罢,她即刻起入宫为女官备选,王大人有何异议?” 王昌文想说什么,可面对皇后,又无力的泄了气。 皇后看向王之翰:“你可有意见?” 王之翰看看父亲,再看看妹妹:“臣谨遵懿旨。” 剩下是宣平侯,皇后扫了眼地上的贺乘风:“今日之事,本宫感谢玄阳公主出手相助,宣平侯要问罪,本宫正好也要问一问,宣平侯府当本宫这个皇后是死的吗?” 皇后是王家女,但她更大的身份是皇后,平时不用不代表没有用。 宣平侯想辩解,皇后只道:“婉清不会说谎,当时必然还有人证,宣平侯大可颠倒黑白,那就把所有人抓来审问一遍,若是真如王婉清所言,这贺乘风必须以死谢罪!” 第146章 这该死的压迫感! 王家是不敢置喙皇后的,她先是皇后,再是王家女儿,如果他们自己都不敬重皇后,那王家女儿当皇后的荣耀他们就无法享受。 皇后的威严,他们王家必须维护,所以此刻只能闭嘴。 而宣平侯:......儿子只是重伤,不至于送命。 况且他又不是真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不过是仗着玄阳公主名声不好,想借此机会从皇帝这儿讨点儿好处。 按照算计,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没想到王家女儿脸都不要了也要告他儿子,现在局势不利,他也不傻,再闹下去可就真出事儿了。 “臣看见犬子重伤,一时心急上头,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求陛下、娘娘恕罪!” 宣平侯到底还是跪了下去,低下去的时候用力瞪了一眼已经清醒过来却动弹不得的儿子。 逆子! 两家这都退了一步,事情就好解决了。 刚刚还非常强势威严的皇后娘娘躬身对皇帝行礼:“臣妾僭越,请陛下降罪。” 神情瞬间平和冷淡,好像刚刚那个有情绪拨动的人不是她一般。 皇帝抬手:“你说得很对,何罪之有?” 说完宣布了自己的决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宣平侯罚奉一年,贺乘风世子封号暂且保留以观后效,王婉清赐女官身,一切交由皇后安排。” 萧黎微微倾身:“皇兄,还有我呢,我这么大个人呢!” 皇帝斜她一眼:“你想干嘛?” 萧黎一脸正义:“皇兄这话问得,你知道我多委屈吗?我难得干一件光荣、伟大、路见不平的正义之事,却被他如此污蔑,还妄图让皇兄责罚我,我不委屈吗?不可怜吗?这就没点儿表示吗?” 皇帝:是,这是好事儿,可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何污蔑你,那还不是因为你从前没干过一件好事儿吗? “所以你想做什么?”皇帝是挺嫌弃这个妹妹的,但又有种明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又不怎么想阻止的无奈。 萧黎转头看向宣平侯,眯眼笑得像是准备偷腥的狐狸,满脸明晃晃的写着不怀好意:“我这人很好说话的,虽然宣平侯污蔑了本公主的名声、伤害了我那一颗向善的心灵,但只要宣平侯愿意拿出十万两银子安慰一下,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我可以大发慈悲饶恕他的罪行。” 皇帝:我就知道! 众人:你真敢说! 宣平侯气得脸红:“十万两,你不如去抢?” 萧黎笑得妖娆邪气,眸光幽幽泛着冷光:“这不是正在抢吗?” 说完瞬间一把躲过旁边小太监的浮尘,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往宣平侯身上招呼。 “啊!” 宣平侯被浮尘狠狠扇了脸,痛得惨叫,还没回过神下一招又招呼上来。 “啊啊啊......” 宣平侯是会武功的,但多年养尊处优,加上身体发福,武功不是那么灵活。 而萧黎的功夫走的就是速度灵活,且招招往他脸上打,他被抽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一手捂着脸,一手胡乱挥拳。 “啊,陛下......陛下救命......”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傻眼了。 等皇帝想起要喝止的时候,萧黎一浮尘把宣平侯抽得倒地,好巧不巧直接摔在他儿子的腿上。 躺在地上‘昏迷’的贺乘风瞬间原地诈尸:“啊!!!爹啊!!” 那一声惊天惨叫、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皇帝张着嘴,愣了一下,忘记要说什么了。 王家父子齐齐后退,面色紧绷,这该死的压迫感! 上次公主拿剑砍他们,这次拿浮尘打宣平侯。 感觉不是那么意外呢! 就说刚刚一直觉得哪儿有问题,原来是玄阳公主被人状告还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简直太诡异了。 现在这样子才对味儿嘛。 要说皇帝和玄阳公主之间谁最可怕,那绝对是玄阳公主。 皇帝要稳定皇位,要做一个明君,少不得依仗臣子,做事总要顾及几分颜面,权衡利弊。 但玄阳公主不一样啊,谁得罪她,她是真下狠手啊。 没有亲生母亲,没有丈夫,没有儿女。 孤身一人,也不在乎生死,上来就是干。 虽然玄阳公主权势不如他们,但她武力值高,够狠,那刀剑棍子一下一下招呼在身上,那是真的疼啊。 玄阳公主唯一听的就是皇帝的话,可他们总不能拿皇帝的安危生死去威胁一个公主吧? 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纲,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也是在这一瞬间,一把年纪的王首辅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这位玄阳公主看似发疯,实则是真聪明啊。 然后,他觉得拥有无上智慧的玄阳公主对着贺家父子破空大骂。 “让你给点儿钱,那是本公主仁慈,你以为本公主稀罕你那点儿破烂?” “自己儿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要不是他撞到我手里,本公主莫说打他,看他一眼都嫌脏了我的眼睛!” “有其子必有其父,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事情没查清楚就敢告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看我名声不好容易欺负是吧?” “老娘名声再不好,那也是公主,是皇帝的最疼爱、最宠爱、最在乎的亲妹妹,你诬告之前撒两泡尿好好洗洗脑子!” 皇帝:骂得好狠,而且这里面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咳、玄阳,够了!” 萧黎抬手做出一个拒绝的姿势,然后义愤填膺、忿忿不平道:“皇兄,我知道你仁慈,尊敬那些开国功勋,对他们的后代子孙诸多包容,但!这不是他们仗着先祖的功劳就敢对陛下不敬、甚至出言不逊、咄咄相逼的理由。” 皇帝:突然感觉血都热起来了呢! 皇妹说得好有道理啊。 萧黎继续道:“陛下是要做明君,做天下百姓爱戴的君王,日理万机、身负重任,时间精力都是无比宝贵,要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来陛下面前告黑状,妄图挑衅皇权天威,那岂不是耽误了陛下的宏图大志,耽误了我龙盛国的江山社稷,未来的千秋基业?” “这样的蛀虫就该千刀万剐、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宣平侯本来还有愤怒的,但此刻忘记愤怒只剩恐惧了,他甚至都顾不得去思考这里面的夸大和不合理,那一顶顶看似荒唐又透着点儿合理的帽子扣下来,他一个靠着祖上蒙阴的大老粗哪儿能扛得住啊,双膝跪地:“陛下饶命,微臣知罪,微臣不敢了!” 王家父子听得都额头冒冷汗了,连忙求情:“陛下恕罪,公主息怒,宣平侯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此啊!”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 皇后眼皮是抽了又抽,实在是控制不住,只能用手捂着眼睛。 王婉清震惊得眼眸睁得大大的,那单纯清澈的眼睛里满满是见到新世界的惊奇和崇拜。 一众宫女太监:......玄阳公主,恐怖如斯! 第147章 皇兄你不能贪心 萧黎是被皇帝拎走的,虽然很热血,大概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丢人! 不过萧黎要的十万两银子是得到了。 宣平侯给七万,王家贴三万。 王家:......凭什么??? 萧黎:凭你们帮忙说好话,见者有份嘛。 王家父子:“......” “皇兄你不陪皇嫂,拉我干嘛?” 皇帝:“你皇嫂要照顾她侄女,朕留下做什么?” 还挺有自知之明,但这不是你祸害我的理由。 “皇兄,宫门快要关了,我得赶紧回去。” 皇帝:“皇宫也是你家,今晚住下。” 感觉没好事儿。 萧黎想了一下:“皇兄你生气了?大不了十万两我分你一半。” 皇帝不语,萧黎叹气:“皇兄你不能贪心,一半不能再多了,我已经很大方了。” 皇帝快被她气死:“朕缺那五万两银子?” 萧黎不赞同他这个说法:“皇兄富有天下,当然不缺五万两银子,但自己的银子,和从别人兜里掏出来的银子,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皇兄不缺馅饼,可要是天上掉的馅饼,那吃着绝对是不同的滋味儿。” 皇帝想了想,还差点儿被她说服了,旋即黑脸:“闭嘴!还有没有点儿公主样子了?” 皇帝虽然把萧黎拉走了,但也没有真把她如何,想来想去,把她关宫里睡一晚上。 萧黎:“......”毛病啊! 萧黎偷摸就想跑,皇帝一看,气得拍桌:“来人!楼魇呢?” 一袭紫衣的楼魇从门外进来,微微躬身:“陛下。” 皇帝指着萧黎,气得颤抖:“你给朕看着她,不准踏出这个寝殿半步。” 楼魇不曾抬头看一眼:“奴才遵旨。” 皇帝气哼哼的甩袖离去。 萧黎靠着柱子打了个哈欠,这皇帝虽然缺点儿帝王魄力,但也不是真的坏。 目前来说,还是值得她出手保一保的。 萧黎瞥了眼楼魇,他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装得还挺像,转身进入寝殿:“还不来人侍候本公主更衣?” 一水儿的宫女端着托盘用具进来,侍候洗漱,替换衣服。 萧黎以为楼魇会进来的,不过等她躺到床上了,也没见到他的身影,扯了被子往身上一盖,不来算了,睡觉! 确定自己不会有危险,萧黎大被同眠睡得舒坦。 一觉醒来,皇帝早朝都下了。 “玄阳!” 萧黎正夹着一个虾饺准备吃呢,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她饺子都掉了。 好在是掉在碗里,还能吃。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进来,站着就质问她:“你昨天晚上跟谁同游元宵?” 萧黎夹起饺子:“凤胤啊,怎么了?” 饺子入口,鲜香滑嫩,好吃! 皇帝看着她这样子,那叫一个气:“你不是答应朕不招惹那凤家小子吗?” 萧黎:“我是没招惹他啊,之前他家马车烂了,伤了他娘亲,恰好遇见我回程,我捎了他们一路,他想报答我,请我出去玩儿,不可以吗?” 皇帝黑着一张脸:“他请你就答应?孤男寡女,同游元宵,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黎就看看他,不说话。 皇帝坐下,严厉道:“你以后离那凤家小子远一点儿,就算他找你,你也不准搭理他,知道吗?” 萧黎夹起一个蛋饺,慢悠悠的吃完,在皇帝的怒火中淡淡的回道:“好啊。” 她这平淡的样子,皇帝一时间怒火不知道往哪儿发了:“你记得就好。” 萧黎轻笑一声:“我知道皇兄尊敬太傅,想着凤家三代单传,不能被我祸害了。” 她笑着:“可是明明我才是公主,是皇兄的亲妹妹,怎么在皇兄眼里就那么上不得台面呢?我虽然嫁过陆衍之,可至今完璧,那段婚姻里做错事情的也不是我,怎么皇兄觉得我连一个太傅的孙子都配不上了?” “我就算真要了那凤胤给我当驸马,那也该是他凤家的荣耀,要嫌弃,也是我嫌弃他才是。” 她若是歇斯底里,也许皇帝还要骂上几句,可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皇兄可以放心,我没想过再要驸马,更不会阻碍凤家传宗接代。” 皇帝面色复杂的离开,走了好久心情都平复不了。 他好像确实有点儿不把妹妹当回事儿了。 玄阳是他的亲妹妹,尊贵的当朝公主,有什么男人是她配不上的? 凤家小子,嗯,要不问问太傅的意思? ----- 萧黎才吃完早膳准备出宫,皇后派人来请她去吃午饭。 “......”她只想出宫。 不过想到皇后答应给她的谢礼,嗯,再吃一点儿也没问题。 然而皇后这顿饭萧黎还是没吃上,她被太后的人半路拦走了。 萧黎是想直接走的,可太后身边这位总管太监带着四个小太监把离开的路挡着。 在宫里对太后的亲信动手,皇帝也帮不了她。 “跪下!” 太后一见面就两个字,冷着一张脸,眼神犀利厌恶,像是跟萧黎有血海深仇似的。 萧黎不愿屈膝:“玄阳不知何处惹得太后动怒了?” 太后拍桌,盛气凌人:“哀家为何动怒,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旁边的太监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公主就算与珈若公主有龃龉,也不能给慧太妃下那肮脏龌龊的药,还把这事儿嫁祸到静妃娘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萧黎心口一哽:突然想问候诸位令慈! 况且这不是年前的事情了吗?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皇帝亲自查的案子,太后都给太妃赔偿了,怎么还能翻到她身上来?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下什么药了?我怎么不知道?请太后明察!” 太后抬手,拿着一串佛珠转动,但眼里的刻薄戾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哀家罚你,自然是各种人证物证都齐了,因为顾忌皇家颜面才没有声张,但你如此恶毒、触犯宫中戒规,哀家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 见萧黎不动,太后眼里怒火升腾,冷喝一声:“来人,把她给哀家拿下!” 第148章 那就奉上尔等性命来!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四个明显有功夫底子的太监一起朝萧黎聚拢过来。 这明显是知道萧黎的杀伤力,特意安排的人。 准备充分的鸿门宴啊。 太后端坐高位,冷脸看着。 一席宫装的陈娉婷从侧门进来,看着被逼得节节后退的萧黎,满眼都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得意。 萧黎还有什么不明白。 之前证据齐全,陈娉婷也认了,太后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是陈娉婷做的? 为什么突然要对她下手,不过是因为太后知道陈娉婷那药不是下给太妃而是下给她的。 因为她没有乖乖被害,或者知道后自己咽下这个真相,而是把药转手送到慧太妃那里,害得陈娉婷被问罪,害得太后没脸。 这哪儿是问罪啊,这是迁怒,是报复! 自初二之后,萧黎闭府不出,任何人都不见,太后也忙着过年的事情没空处置她。 现在元宵过了,手里闲下来了,又恰好她入宫来了,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她不后悔昨晚救了王婉清,毕竟那贺乘风是真人渣,她若是没看见那就算了,看见了不可能不管。 她从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 况且太后要对她动手是必然的,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与其后悔过去,不如想办法解决这个局面。 也是她没能早早洞察太后的打算,不然她就算打伤那几个太监也绝对不会来见太后。 萧黎不能对太后动手,更不能在此刻杀太后的人,否则就是完全站在太后的对面,今日怕是连这宫门都出不去了。 对付太后,她唯一能用的就是皇帝,她不能明面上伤害太后把皇帝往太后那边推,那她可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萧黎的后背贴到了柱子上,无路可退。 “公主乖乖就擒,你也少受些罪。”嬷嬷狞笑着,仿佛要吃人似的。 几人上手压着她的手臂,一个强拧,狠狠的将她压制跪下。 萧黎没有反抗他们的力量,而是在跪下的瞬间突然翻身一脚踢开看起来最弱的那人,就地一滚,直接从包围圈冲出去。 得到空隙,她毫不停留,直接朝门口冲出去。 太后惊得一把攥住佛珠:“抓住她!” “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并没有把这个一直被她打压长大的女儿放在眼里,哪怕外面传萧黎多恶毒多凶狠,太后都没想过萧黎会有胆子敢反抗她。 多准备几个人只是怕萧黎挣扎不好惩罚,完全没想过萧黎竟然敢跑,所以宫殿的大门都没有关。 “抓住她!抓住玄阳公主!” “那边,拦住她,别让她出去!” 一时间,太后宫里所有人都开启了捉拿玄阳公主模式,尤其是那几个会武功的太监,直接用轻功飞过来,一把将即将逃出门的萧黎扯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萧黎就地一滚卸了力量,痛也不敢停顿,快速躲开攻击,再次朝门口冲去。 至少得出了这道门,否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陈娉婷扒着栏杆,急得不行:“快抓住她,上啊!真是废物,这都抓不住!” 她急得跳脚,旁边的宫女拉着她提醒:“娘娘,小心您腹中还有胎儿呢。” 陈娉婷烦躁的一把推开她:“别烦我!” 她才不要什么孩子,她要玄阳死! “关门!快把门关上!” 厚重的宫门被两个太监推着,眼看着就要关上了。 萧黎想要冲过去却被那会功夫的太监阻扰,只能一边打一边冲。 突然,她看准机会,以生生受一掌为代价,直接被打得倒飞出去,在门口的人想要阻止她的时候,一个倾身,直接从那只有一人宽的门缝里滚出来。 背痛、肩膀痛,但她却不能停。 太后宫里的奴才穷追不舍,但宫里的禁军没得到命令,倒是没人拦她。 萧黎拼命的跑,她不能落在太后手里,死可以,但受折磨不行。 这样一想,突然不难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她一把抽出禁军的大刀,刀尖向着地面,她跑得快,刀尖在地上划过,拉出金色的火花。 终于,一个太监追到她身后,伸手朝她攻过来,萧黎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刀。 “啊!” 一只手腕断在地上,鲜血入注,瞬间震慑住了后面的人。 鲜血溅在萧黎脸上,她却绽放了无比灿烂的笑颜:“想捉拿我,那就奉上尔等性命来!” 她提着刀、一身染血的样子镇住了想追上来的人。 疯子,这玄阳公主果然是个疯子! 直到她重新往前走,他们才再次追上去,但却没刚刚那么狠了。 萧黎往前走,禁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拦,前面跑的是公主,后面追的是太后的人。 有个禁军统领适当的阻止了一下:“公主,你不能在宫中持刀!” 萧黎直接把刀丢给他:“拿着。” 说完侧身跑过去。 “公主!” 收到消息赶来的楼魇看到脸上和身上都溅了血的萧黎都惊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萧黎一身染血的样子,可这里是皇宫。 萧黎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带着那一身的血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 皇帝也已经听到禀报,很快从里面出来,看到萧黎这个样子都吓到了,连忙走过来:“玄阳,你这是怎么回事?伤哪儿了?” 这个时候的他,倒像是一个正常的兄长了。 萧黎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的麻木:“皇兄......太后要杀我......” 皇帝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她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太后说我给慧太妃下肮脏的药,说要我触犯宫规,派了一群人摁住我要打死我。”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皇兄明鉴......” 慧太妃那事儿皇帝能不清楚吗? 那不是陈娉婷干的? 陈娉婷确实说过她下药想对付的是萧黎,可最后是被上菜的宫人弄错了才送到相邻的慧太妃手里,这能怪萧黎? 皇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不用问都知道这事儿跟那陈娉婷有关,太后为了袒护她做的糊涂事儿不是一件两件了。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皇兄给你做主!” 萧黎虚弱的笑了笑:“多谢皇兄。” 然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她受的伤不至于晕倒,但这个时候嘛,晕一晕才更能显得她是受害者啊。 第149章 任何人都不见 如果不是皇帝非要让她在宫里住一晚,她也不会毫无准备就被太后逮了。 所以,让皇帝去对付太后,理所当然。 虽然皇帝和太后母子关系还算和睦,可萧黎觉得至少这件事情皇帝不会站在太后那边。 太后逼他纳了陈娉婷,还强硬的要了一个妃位,而后又让他宠幸陈娉婷,直至让她有孕。 他是帝王,碍于那是他的生母,他只能一次次退让,可不代表他真的是没有脾气的傀儡。 药就是陈娉婷下的,现在太后却又在陈娉婷的怂恿下要重责玄阳,皇帝自然不会放任。 不是他有多在乎萧黎,而是他本身已经积累了不少对太后和陈娉婷的不满。 当然,他不一定能为萧黎做什么主,顶多表明态度,劝太后消停一下。 闭眼都能猜到的结果,萧黎都没心情留下看后续,被太医治醒之后,看到红月回来了,立刻就带着她出宫了。 红月眼泪汪汪:“公主,都是奴婢没用,不能护卫公主。” 萧黎给过红月命令,一旦出现什么事情,红月的第一任务是保住自己的命,保命的同时别让人抓住,因为她武功低微,且又是萧黎在乎的贴身心腹,若是被人抓住用来威胁萧黎,那就是给她添麻烦。 萧黎可不希望上演什么奴才为主子死,或者主子为了救奴才束手就擒的蠢事。 所以,在看到萧黎被太后的人围着的时候,红月拼命缩减自己的存在,趁着没人注意先跑出去躲着了。 红月是相信自家公主一定有脱身之法,自己不能留下给她当累赘,她逃出来本想去找皇帝求救,可还没跑多远呢,公主就被人追着逃出来了。 她没想到太后那么狠,竟然让那么多人对付公主,打伤公主还不罢休,竟然一路追杀出去。 萧黎身上溅血,但并无外伤,可剥去衣衫,肋骨之下,足足一拳的红到开始发紫的淤青,再重一点,骨头都得断了。 萧黎没说话,而红月也只哭了两声就忍住了。 公主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哭多了,公主就讨厌她了。 戎擎带着马车在宫门等候,宫里的事情还没传出来,但看萧黎惨白的脸和红月泛红的眼睛就知道怕是出事了。 “公主?” 萧黎轻轻摆摆手:“回去再说。” 萧黎慢悠悠的回去,洗漱的功夫,宫里来人了。 先是皇后派人送来赏赐,主要是关心一下萧黎身体。 萧黎现在没心情跟他们讲究什么客套,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把人打发回去了。 刚躺床上呢,皇帝的人来了。 “公主,陛下派人来了。” 萧黎眼睛都没睁开:“不见。” 蓝月犹豫了一下:“公主,是掌印楼公公。” 楼公公和别的太监可是不一样的。 萧黎并无情绪波澜:“本公主身体不适,任何人都不见。” 蓝月明白了,转身出去回话。 “大人,公主说她不见任何人。” 楼魇微微蹙眉,公主受伤不见人不奇怪,可公主满脸鲜血从他面前走过却视他如无物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那一刻到现在,他的心一寸寸沉到谷底,现在她还不见他,让他莫名心慌。 “劳烦蓝月姑娘转告公主,陛下已经劝说了太后,太后不会再以此事为难公主,公主伤愈之前无需入宫。” 他递上一本清单:“这是陛下赏赐的珍宝和药材,请姑娘一并转交。” ----- 萧黎回府后,宫里的事情从各世家的眼线传了出来。 昨晚到今天,两件事情,各有各的精彩。 公主救了王家女,差点儿打死了宣平侯的儿子,不但没被惩罚,还让皇后出面维护,最后王家和宣平侯一起赔偿十万两银子。 据说宣平侯还被打了一顿,当着帝后和王家人的面儿打的。 众人:“......” 还是这熟悉的荒唐感。 堂堂王家,次次在公主手里吃瘪,真是太没用了。 之前陆家、辰王夫妇,后来的燕平王、珈若公主、然后是王家公子,现在这受害者名单上又多了宣平侯父子。 玄阳公主一出手,都是高端局啊。 然而这口瓜还没吃明白,就听说太后要打死玄阳公主,玄阳公主一身是血的逃出来,陛下都吓到了。 又听说是玄阳公主提刀发疯,把一个太监的手都给砍了。 真相尚不明确,但这......好像不管哪一个,都令人叹为观止啊。 玄阳公主半月不出现,一出现就连着干了两件大事儿。 相比之下,王家女儿差点儿被自己未婚夫非礼,最后退婚入宫成了女官,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也只有王大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婉清糊涂啊!她怎么能当女官?她是不要我这个娘了吗?” 女官,带了一个官字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皇后的从属,比宫女高一等,负责协助皇后处理宫中事务。 宫里的掌事嬷嬷就属于年纪大的女官。 这些女官出身清白,在宫中拥有一定权力,但因为她们要协助皇后,不可能很年轻就出宫嫁人相夫教子。 一般都是三十岁以后才被皇后指婚,匆匆嫁人生子之后又回宫继续当差,多数人一辈子都在宫里度过,直到年纪大得动不了,才会被恩赐回家荣养。 皇后是王家的女儿,她的女儿也是王家的女儿,凭什么她的女儿要给皇后为奴为婢? “她不就是不满意贺乘风吗?我们不嫁就是了。” 王大夫人激动的拉住王之翰的手:“他爹,我们去把婉清接回来,我重新给她选一门亲事,一定让她满意好不好?” 王之翰沉着脸:“你别乱来,陛下开了金口,那就是圣旨,这事儿现在没有回转的余地。” 王大夫人难以置信:“那就眼睁睁看着婉清一辈子葬送在宫里吗?” 王之翰:“我说的是现在没有回转的余地,不代表以后都没有,你先冷静下来,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入宫去求皇后,让她给婉清指婚,那也是一样的。” 王大夫人勉强信了,但还是不安心:“不行,我要入宫,我要去看看她!” 第150章 本宫跟她是不一样的 王大夫人是疼爱自己女儿的,她生了四个孩子,唯有王婉清一个闺女,从小就是贴心的小棉袄,最会体谅她的不易。 而且王婉清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每次其他夫人提起,都是给她长脸。 但她的爱也只是她以为的爱。 皇后的冷淡是真的冷淡,昨夜只是被萧黎架起来了,为了王家颜面不得不管这件事情。 现在事情过了,她也没闲心跟自己嫂子打交道。 见了王大夫人,第一时间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本宫知道嫂子焦急,但这事儿已成定局,总不能公然抗旨,本宫不差这么一个女官,等一年后本宫会给陛下求情放她归家成婚。” 王大夫人虽然觉得一年太久,可能回去那就没问题。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不想看她的虚伪,打发她去见女儿。 王大夫人满腔急切的去见女儿,刚见面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 “婉清,娘的婉清,真是苦了你的。” 王婉清坐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王大夫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娘都快被你吓死了。” “都怪娘没能查清楚那贺乘风的品行,害得你委屈了。” 王婉清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我跟娘说过的,你不信。” 王大夫人表情僵了一下,旋即道:“那也不能怪娘啊,都怪他装得太好了。” 她摸着王婉清的头,怜爱道:“你好好在皇后这里养伤,虽然当女官这事儿改不了,但皇后答应一年后放你出宫,娘这次一定好好给你挑选,等你出宫归家,再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王婉清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娘,我不想嫁......” 王大夫人没好气的拍她一掌:“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姑娘家不想嫁人想干什么?真准备在宫里变成老嬷嬷?你娘脸往哪儿搁?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来给别人当奴才的?” 王婉清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赶紧制止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次的事情有损名节,我就算嫁人怕也日子不好过。” 王大夫人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可是堂堂王家女儿,皇后的侄女,总能找到心甘情愿求娶你的人家,娘会给你好好挑选的。” 说着就叹气:“说起来也怪那玄阳公主,帮你就帮你吧,把你送回家不就好了,非要闹到宫里来,害你丢了婚事又丢了名节,还要被困在这宫里,你说她安的是什么心啊?” “娘!!”王婉清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娘,玄阳公主救了我!” 王大夫人语重心长:“我知道她救了你,可也不能是这么个救法啊,这是救你还是毁你?” “她救你都是别有居心,还敲诈了咱们家三万两银子呢。” “婉清啊,你可别被她骗了,她那种人,心毒着呢......” 王婉清想反驳自己娘亲,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深深的无力感淹没。 她了解自己的娘亲,她再怎么辩解,娘亲也只会觉得她被蒙蔽了心智胡言乱语,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扭转娘亲的想法的。 昨夜公主让宣平侯赔偿十万两,她的祖父为了息事宁人,甚至愿意帮忙出三万两。 可......明明是她被贺乘风欺负了,她都被贺乘风那样羞辱了,为什么王家还要帮贺家? 这一刻,王婉清突然就明白了公主为什么一言不发将她往宫里送了。 如果不来宫里,如果不闹这么一次,她必然会被强行嫁给贺乘风,哪怕家人都知道他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也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顶多让他道歉了事。 只有闹出来,她才有机会。 而皇后姑姑开口让她当女官,也是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让她留在宫里躲开这一劫。 她们早就把所有人都看透了。 “姑姑。” 送走了自己娘亲,王婉清被扶着一瘸一拐的去见皇后,郑重的给皇后磕了一个头。 “婉清多谢姑姑出手相救。” 皇后表情淡淡:“你不怨恨本宫就好。” 王婉清用力摇头:“婉清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姑姑和公主都是为了我好,婉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请姑姑不吝啬赐教,我想成为您和公主这样的人。” 玄阳公主? 皇后想起中午备好了却没人来吃的午膳,此刻外面还沸沸扬扬的传着玄阳公主从太后宫里出来杀得一路是血。 还有昨晚当众抽打宣平侯,看似疯狂,却处处拿捏。 玄阳公主做的每一件事,但凡换个人,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可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是以最张扬肆意的姿态活着。 “本宫跟她是不一样的。” 从嫁给皇帝的那一刻起,她看人生都是虚幻,唯有玄阳让她觉得自己还有血肉。 ------ 夜里,一道玄色身影熟练的来到公主府的围墙边,轻轻一跃落入院墙内。 本想如往日一般去到自己的目的地,却不想早有人等候在那里。 戎擎一人一刀挡在路口,手里还提着一壶酒,看着是等候多时了。 “阁下请回吧,擅闯公主府,再往前一步,我可就要动手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楼魇素来邪冷不善的面容都浮现了一丝破碎:“请戎将军通融,我只想见公主一面。” 戎擎其实也挺无语的,这面前但凡换个正常男人,他都没这么别扭。 一个太监搞得对公主情根深种,现在他还要来当阻止他的恶人。 他把酒壶一放,长刀打横:“职责所在,除非杀了我,否则此路不通。” 楼魇没有跟戎擎打,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敢打。 戎擎是公主最忠心的护卫,代表的就是公主的态度,他跟戎擎打,那就是站在公主的敌对面。 哪怕赢了去到公主面前,他也等同于输了。 白天明着不见,晚上暗着也不见。 明明没有言语,可楼魇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她好像......不要他了...... 白天他还心存侥幸,以为公主只是被追杀顾不上看他一眼,现在想来,那时就已经是公主的态度了。 第151章 事必成,行必果 岑岸对玄阳公主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佩服来形容了。 这公主要么闭门不出,十天半月悄无声息,要么一出门就搞事儿,还没一件小事儿,全都是让人听了都能瞠目结舌的存在。 他是不想去见公主的,但宋君湛要去,非要拉着他去给公主复诊。 子越那小子也异常热情,直接把他架着跑。 萧黎说了谁也不见,那就是谁来都没用,三人被拦在了门口。 “公主有令,不见任何人。” 岑岸本来是不见的,但现在逆反心理上来了:“我是大夫,给公主复诊的。” 你不见,我非要见。 门房斜他一眼,高傲冷酷:“不见任何人。” 就算你是神医传人,那也没有特权。 岑岸气得磨牙,对另外两人道:“走吧,公主不见你们。” 子越瞪他一眼:“闭嘴,别吵。” 宋君湛上前递上早就写好的信:“麻烦将这封信转交给公主,顺便转达一句,在下就在这门口等候传召。” 门房看了看岑岸,又看了看宋君湛,点头:“稍候。” 萧黎正在跟自己下棋,其实压根儿没看棋盘,下得乱七八糟,想事情想得正出神呢。 门房递上信来,说是宋君湛写的。 萧黎缓缓回神,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拿过来。” 不紧不慢的展开信件,等看到里面的内容,漫不经心的眼神一定,淡漠的眼神缓缓有了神采,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还真是及时雨啊。” 门房见萧黎露出笑意,这才把宋君湛让带的话补上:“宋公子正在门口等候公主传召,还有岑大夫和一位小公子。” 萧黎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等门房离开,萧黎对蓝月道:“准备茶点,把干果蜜饯多拿点儿。” 蓝月:“奴婢这就去。” 萧黎让人把他们带到书房来,烧着地暖,摆满点心。 岑岸看了一眼都被震惊了,嚯,这待遇,前所未见啊! “君湛拜见公主。” 宋君湛走在最前面,率先行礼,岑岸哪怕再不喜欢,但也不会失礼:“草民拜见公主。” 子越跟着岑岸一起,在看到熟悉的容颜那一瞬间笑意就咧到了耳后根,但生生忍着没有乱喊。 萧黎:“坐吧。” “谢公主。” 三人分别坐下,宋君湛询问萧黎身体和伤势,岑岸低头喝茶,第一次有种成为公主府贵客的感觉,真新鲜。 结果一回头,凭什么子越面前的点心比他还丰盛? 尤其是那九宫格盒子,明显就是特意、单独给他的。 凭什么? 子越鬼灵精,看到岑岸的表情就知道他破防了。 该!谁让他乱说美人姐姐坏话,被美人姐姐讨厌了吧! 萧黎将目光从子越身上收回来,纤长的指尖夹着那封信。 宋君湛也真是会抓住时机,她打宣平侯是前天晚上的事儿,人是昨天才回府的,他今天就把宣平侯和王家的事情送到她面前来。 虽然她不在意,但恰巧解了她的困惑。 王婉清想不明白祖父和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嫁给贺乘风,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被欺负了,祖父还要出三万两帮宣平侯。 宋君湛给萧黎的就是答案。 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尤其是这些大世家,能让他们坚定选择的绝不是感情,而是有利可图。 王婉清的大哥王世耀在定川当知州,挪用公款挥霍,造成了几百万两的亏空、还捅出了一个不小的篓子,王家是可以填这份银子,但这案子被人先递到了户部。 户部尚书汪成运是一个一丝不苟、顽固不化的硬骨头,完全不给王家面子。 而这汪成运是宣平侯的连襟。 王世耀若是能安稳从定川回来,必然是王家又一大助力,王家自然要保他。 贺乘风本来就在王大夫人给女儿择婿的人选里面,又恰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婚姻是最快拉近两家关系的方式,那他就成了不二的人选。 而宣平侯的爵位虽然是世袭罔替,但两代之内没出什么将领,侯府也有些没落了。 能搭上王家,宣平侯求之不得。 王家要的是平账、捞人,顺便觊觎一下宣平侯的爵位。 这就是为什么在闹到没有回转余地了,王家父子还要帮宣平侯,甚至主动出钱的原因。 王世耀的事儿还没完全安定,他们不能跟宣平侯交恶。 这场亲事,王婉清从始至终都是棋子,一无所知的棋子。 哪怕是唯一且最疼爱的女儿,在儿子和家族前程面前,不值一提。 萧黎问宋君湛:“给你个机会,你有几成把握。” 宋君湛从容浅笑:“事必成,行必果。” “好。”她笑了:“就让我看看少东家的本事。” 说完把信件丢到火盆上烧了,没再多提一个字,好像对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在意。 至于要不要告诉王婉清,她没那么闲,那是人家的家事,怎么利用都是他们的事儿,用不着她去伸张正义、挑拨离间。 她喝了口茶,对子越招招手:“过来。” 子越连忙过去:“美人......公主......” 他下意识的想喊美人姐姐,突然意识到对面之人身份尊贵,赶紧改口,腼腆一笑。 萧黎忍俊不禁:“美人公主,你是第一个这么喊我的,有眼光。” 子越羞涩的挠挠头:“公主,小的之前不知您身份尊贵,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说完还像模像样的行礼告罪。 这耍宝的样子让萧黎忍不住逗他:“那本公主要是真要降罪于你呢?” 子越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就请公主罚小的给您当马前卒,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哈哈哈......” 子越也没说什么,但就是把萧黎逗得乐不可支。 她看向宋君湛:“少东家,不如把你这小伙计借给本宫几天,如何?” 子越眼睛锃亮:“公主,小的立刻辞去店小二的伙计,立马就可以上任。” 宋君湛一脸无奈:“公主莫要嫌他闹腾就好。” 子越闻言,立刻走到萧黎旁边站定,一副‘我已经是公主府的人’的高傲姿态,对曾经的东家看都不曾看一眼。 他可是打听过的,美人姐姐家的护卫上任就有十两金子,还有那威风凛凛的战马和铠甲,他说什么也要穿一回! 第152章 皇后嫂嫂,好人呐! 三个人去的公主府,最后两个人出来的。 岑岸:“......你真的就这么把子越留公主府了?” 宋君湛:“公主喜欢子越,把他当小孩子宠呢。” 那凶名在外、蛇蝎恶毒的玄阳公主,其实是一个很聪慧且善良的人,是的,善良,这个听起来跟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却是她切切实实所拥有的。 初识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公主,也正因为不知道身份,摈弃了外面那些流言才能真切的去了解她这个人。 她对谁都是淡淡的,不是冷淡,而是哪怕她笑着跟你说话,当你直视她眼眸时,你会发现那里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什么都没看在眼里,什么都仿佛激不起她的情绪。 但她对子越不一样,她听着子越胡扯吹牛,看他眉飞色舞的讲述,看他为了金子两眼放光,那个时候她眼里透出来的丝丝笑意是愉悦且真切的。 那是即将被深渊淹没的人对赤忱、干净的向往和守护。 别人或许理解不了,可同样纵容着子越的他再理解不过。 子越身上最可贵的就是那一颗不曾被仇恨和食宿污染的赤子之心。 “那臭小子,一听说能留下,瞬间就变了一副嘴脸,简直看着就可气!” “那公主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巴巴的往前凑?” “等他被关小黑屋吊起来打,就知道老实了......” 岑岸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宋君湛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他不能让公主失望,这件事情必须办成。 而他想要让公主满意,那就不能用他自己惯用的温水煮青蛙的手段。 细细分辨公主以前的手段,她更喜欢干脆果决,且招招见血。 杀王家人,他还差点儿,那就......拿那个人渣开刀吧。 -------- 萧黎有一丢丢的苦恼,就一丢丢。 为了这一丢丢的苦恼,她都少吃了半碗饭。 然后:“公主,皇后娘娘送来了之前答应的酬谢,还有一封信。” 皇后替王家给的酬谢,华丽的珠宝首饰、金银玉器,这数量和质量都让人没话说。 萧黎随便看了看就让人收起来了,倒是那封信,一张纸,短短四个字却让萧黎瞬间心情明媚。 静妃假孕。 哈? 那陈娉婷闹半天,竟然是假的。 真是白瞎她纠结了。 萧黎杀人,手段也狠,但骨子里的信仰让她不可能对一个孕妇下手。 她再狠,那也是跟别人较量的时候狠,而不是滥杀嗜血的禽兽。 她一直纠结的就是怎么给陈娉婷一个教训,又不伤她的肚子,可既然她是假孕,那她可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陈娉婷给她下药不成,现在还想用太后来教训她,正好,新老旧账一起算! 她笑着将信封丢进火里:皇后嫂嫂,好人呐! 正月二十,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静妃和太后出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静妃没站稳摔倒,控制不住身子撞到了太后。 太后掉下去的时候反射性抓住她,两人双双坠入还有薄冰的湖水中。 等太监把两人捞起来,太后直接被冻晕过去,好一顿折腾才救回来。 静妃也发起高烧意识昏迷,太医诊断之后开了药,但提笔之后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静妃......并无身孕! 陈娉婷人还在发烧没醒呢,她假孕的事情就在宫里传开了。 皇帝黑着脸问了一遍,确定陈娉婷从来没怀孕,当即就把她给贬为答应。 太后醒来得知,这次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她知道陈娉婷是脚滑才推她的,可她无法原谅。 她是宠爱陈娉婷这个侄女,也不在乎她对玄阳如何。 可现在刀子落到自己身上了,她也知道疼,而且陈娉婷还假孕骗她。 太后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种罪,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更别说还有心灵上的打击。 眼看着好了一点儿,半天后又烧了回去。 后来又是吐又是拉,身上被烧得起了一身的疹子,太医们跪在长春宫门口,求爷爷告奶奶,想尽办法才终于止住。 全宫上下都跟着紧张不已,皇帝心急如焚,皇后亲自侍疾。 就连朝野上下都跟着捏了一把汗,太后这病得有点儿凶啊,不会就这么去了吧? 皇帝每次去看一眼太后,对陈娉婷的恨就多一分,都是这个祸害! 所有人都知道陈娉婷推太后下水,而太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太后要是真的死了,那陈娉婷必然要陪葬。 照顾陈娉婷的宫人个个脚底抹油,想方设法都把自己调走了,哪怕去别宫吃苦也好过留在这里陪葬啊。 最后只剩陈娉婷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无处可逃,不得不继续守在她身边。 太医署所有的太医都在太后那里,没人记得陈娉婷也在生病,只有最开始的太医来给她开了一次药,那药效果明显不够,根本好不了,不过她到底是年轻,没太后那么吓人。 “水......给我水......” 陈娉婷虚弱得连床都下不来,喉咙里像是有火烧,嘶哑疼痛,说话像是被刀子割一样。 她的贴身丫鬟正在外面洗她刚刚吃药吐脏的衣服,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唤。 丫鬟一边洗还一边哭,哭自己命苦。 听说太后娘娘今天又昏过去了,太医都被陛下拉出去杖责,所有人都觉得太后要死了,时刻准备着哭丧。 太后死了,她家主子肯定也活不了,害死太后,那是诛九族的罪啊。 主子死了,她这个小奴才还能活吗? 呜呜,越想越气,她都快要被主子连累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罪用冰水洗衣服! “啊啊......” 她气得一脚踢翻了木盆,把衣服狠狠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都不够泄愤。 然而发完脾气之后冷静下来,又不得不把衣服捡回来继续洗。 她沉浸在难受憋屈的消极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陈娉婷卧室的门。 “水......来人......我要喝水......” “来人啊......水......” 察觉到有人进来,陈娉婷立刻拍打床铺边缘呼喊。 她听到来人走到桌边,听到倒水的声音,感觉到那人走了过来,然后掀开帘子,在那人面容露出来的瞬间,她吓得眼睛瞪大,满眼惊恐。 “你......你......” 第153章 被掌印大人抓住了啊 “你......怎么在......这儿......” 陈娉婷讨厌萧黎,恨不得亲眼看到她去死,可不代表在自己病得快要死得时候她还想看见她。 她看到萧黎端着一杯水递过来,眼看着就要递到她嘴边,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喝敌人的水,对方却一杯子全都灌进了她的衣襟里面,冰冷的水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萧黎不是来看她的,她是来折磨她的,说不定还会杀了她! 玄阳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敢......我......可是太后侄女,是皇妃......”她嘶声威胁道。 “太后侄女儿?”萧黎满眼嘲笑:“太后自身都难保,怕是保不住你了,至于皇兄,杀母之仇,何止是你,恐怕你们整个陈家,都会陪你一起下地狱。” 陈娉婷瞳孔颤抖,突然聪明了一回:“是你!......是你害我!” 萧黎幽冷一笑:“猜对了,可惜没奖。” 她抓住陈娉婷挥过来的手,冰凉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陈娉婷,我本来都懒得对你出手的,杀你这样的蠢货我都嫌浪费力气,可你非要上蹿下跳,宴席上给我下脏药不成,又想怂恿太后折磨我。” “你不是对陆衍之一往情深么?我亲自送你一程,让你跟他好好团聚。” 如果别人说要杀人,陈娉婷还能会骂两句,可若是萧黎,她绝对做得出来。 陈娉婷眼里浮现了恐惧。 她是喜欢陆衍之,想杀了萧黎给陆衍之报仇,但不代表她愿意死了去陪陆衍之。 她要的是活着和陆衍之厮守,她从未想过死...... “你不能杀我,陈家不会放过你的!”她费力挤出这句话。 萧黎笑得像是吃人的恶鬼:“他们不放过我,正好送她去陪你,顺手的事儿。” 眼看着萧黎抬起手,陈娉婷全身颤抖,满眼惊恐:“不,你不能杀我......我以后不对付你了......我错了......求你......” 萧黎的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现在知错,晚了!” 她不想杀一个人的时候,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可当她决定杀一个人,她决不手软。 ------------ 黄昏降临,皇宫里还没开始点灯,一眼望去,一片灰蒙蒙的。 一个宫女的身影缓缓的走在宫道上,一路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站住,哪个宫的?” 禁军拦住她。 宫女递上牌子:“大人,奴婢是春熙宫的,奉娘娘的命令去宫门口拿一样东西,马上就回来。” 禁军看了牌子,确认无误后还给她:“去吧。” 沐白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楼魇突然站住不动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个宫女在长长的宫道上渐行渐远,不到一会儿进入转角,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人都走没了,老大还盯着那边看。 “老大?那宫女有问题?” “不是。”楼魇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然而才走不到片刻,他又停了下来。 “你先过去,我有点事儿稍后过来。” 看着楼魇快速消失在楼梯,沐白一脸疑惑,老大这是怎么了?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的。 楼魇仗着自己对宫里的熟悉,快速躲开巡防往宫门而去。 鬼魅般的身影来到一处甬道等着,终于,那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 瞬间出手,一把将人拉过抵在墙上,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头,低头直面她的容颜,在看清的那一瞬,冰凉的眼眸里徐徐绽开绚烂的光华。 “公主,果然是你。” 哪怕她刻意画了妆容让自己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点了好两个雀斑。 可别人认不得,他怎么会认不得? 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他魂不守舍。 萧黎没有挣扎也没有惊讶,只是平静的道:“被掌印大人抓住了啊。” 她抬手,簪子抵在楼魇的胸膛。 楼魇震惊,忽而笑出来,几分惊讶、几分嘲笑,倒是不觉生气:“你要杀奴才?” 萧黎没动,他却挺身,将胸膛往她手里送。 “你要杀奴才可以,但请让奴才死个明白。” “明明是公主先招惹我的,为什么突然又不理奴才了?” 他低头,目光不容拒绝的直视她的眸子,他也希望能看到什么,哪怕一丝丝的动摇和笑意也好,可什么都没有。 冰凉的簪子从他胸膛滑到咽喉,最后来到脸颊。 萧黎平静的回答他:“元宵那晚,你站在门口一夜,想了什么?” 明明是楼魇先问的,最后却是他先败下阵来。 手臂青筋鼓动,却不敢对她用力。 “公主的心七窍玲珑,应当知道我想了什么。” 萧黎想拂开他的手离开,楼魇却一把将她扣进怀里。 “公主喜欢那个毛头小子,所以要舍了奴才?” “还是说因为奴才是个残缺之人,连嫉妒生气都不配?” 幽冷的声音,逐渐收拢的力量,像是毒蛇将她紧紧缠绕。 萧黎手中的簪子抵在他的太阳穴:“松手!” 楼魇不松,反而得寸进尺的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整个人卡在她纤长的双腿间,侵略性十足。 “噗呲!” 簪子刺破了他的肩头,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楼魇吃痛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愉悦的笑了出来,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公主到底还是心疼奴才的,这样羞恼了都只舍得刺我的肩头。” “不对,奴才该说,多谢公主赏赐!” 这个神经病! 萧黎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 微微仰头:“滚开,否则下一招就是你的太阳穴。” 楼魇顿了顿,终究还是放开了她。 “啪!” 一个耳光狠狠的甩了过去。 楼魇表情一僵,单膝跪地:“公主恕罪!” 萧黎平静的整理自己的衣摆:“我不喜欢哄男人,你要是因为吃醋嫉妒对我甩脸子,那直接走,我不会挽留。” “另外,我喜欢强大的男人,但不喜欢靠着力气比我大冒犯我的男人。” “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我可以陪你玩玩儿,但别动感情,我不需要别人的感情,我对别人也没那东西,别拿你的情绪来左右我。” “看在你合我心意的份儿上,我饶你这一次,若是拎不清自己的分量,下一次,我可以请掌印大人试一试我的手段。” 第154章 这个公主,大大滴坏! 直到萧黎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楼魇才缓缓起身。 肩头痛、脸痛,心口也像是破了洞,呼呼往里面灌冷风。 他知道玄阳公主无情,但她比他想像的还要无情。 他忘了自己身份,而她始终站在最清醒的地方,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起身,离开,庆幸夜色渐深,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红印。 公主以宫女的身份在宫中行走畅通无阻,而他却一无所知。 显然有其他人为公主效忠,甚至能做到让他也无法察觉。 本以为公主接近他是因为要利用他,现在看来,她说的合心意或许才是真相。 这么一想,或许她也不是那么无情。 可还有别的奴才对公主有用,也许还有别人合她心意...... 他原来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 当天晚上,陈娉婷的死讯传了出来,据说是没有好好治疗,因风寒加重而亡。 消息一出,整个宫里的人更紧张了。 陈娉婷那么年轻都死了,太后怕是更扛不住啊。 太后将死的消息甚嚣尘上,皇帝甚至都让礼部做准备了。 萧黎再不情愿,但还是收拾收拾入宫去。 皇帝才对太医们发了一通怒火,脸色很是难看。 陈家几人进宫守着,一个个像是鹌鹑一样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陈娉婷死了,他们都不敢提过去看一看。 皇后侍候在病床前,人看着都憔悴了一圈。 萧黎先进去看了一眼,短短几日,太后被折磨得块没了人样,快速瘦了一大圈,面色惨白,唇白如纸,一群太医围着施针,但她却连眼睛都睁不开,看着真是命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萧黎走到皇帝面前:“皇兄可还记得神医传人岑岸?” 皇帝猛然抬头。 萧黎:“我已经让人找到他了,他说可以来看一看,但有两个请求。” 皇帝激动无比,连忙道:“什么请求,快说!” 萧黎:“他是神医传人,并非是神医,所以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陛下不能为难他。” 现在太后都要死了,死马当活马医,皇帝自然答应:“朕绝不为难。” 萧黎:“第二个请求,奇病用奇药,陛下先恕不敬之罪。” 皇帝现在只想救太后,敬与不敬都是后话,点头:“朕答应。” 萧黎让人拿来纸笔,等皇帝亲笔写下承诺,这才让人去把岑岸请来。 萧黎都没亲自去见岑岸,她知道岑岸一定不乐意,但她有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岑岸:“......”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个邪恶的公主了。 他被迫入宫给太后看病,最开始他也糊涂,这就是个落水风寒、邪气入体的症状,怎么救治了五六天还越来越厉害呢?太医这么没用? 他细细看了药案,又仔细看了看太后的病症,一时间他也没办法。 眼看着这事儿要砸他手里了,他紧张的看向萧黎,这要是搞不定,坏公主能不能帮他兜底啊?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萧黎也看着他,满是趣味的眼神,唇瓣翕合,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别人不懂,岑岸懂了。 萧黎说的是一个药的名字,曾经她问过他行走天下四处采药,可会采些毒草什么的,那时她就对毒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她说的就是一种产于遥远他国的毒草。 不是什么剧毒,就是吃了会让人呕吐,还会减缓药效。 而且这种草龙盛国几乎没有记载。 所以,太后这病根本不是太医们治不好,而是有人不让他们治好。 真是......太坏了! 不过想到前段时间太后想要杀公主的传闻,呃......好吧,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人。 罢了,不关他的事,不能瞎掺合。 岑岸板着一张脸,重新抬手拟方子。 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找到那么稀奇不起眼的草药,而且下到太后的药还没被人察觉出来。 药方写好,岑岸递上:“陛下,此乃家师留下的方子,对应太后的症状,草民做了些许调整,应该有效。” 太医们这两天一个个都说学术不精,皇帝总算听到一句好听的话了。 “快,按方抓药!” 不到一个时辰,药熬好了,一碗药下去,没过多久,太后就没动静了。 吓得一群人以为太后归西了,结果试探之下,只是睡着了。 岑岸:“太后病了多日,身体虚弱,草民开了安神的药在其中,她只要睡一觉醒来再用药,必然就会缓和不少。” 果然,太后一觉醒来,继续喝药,不到一个时辰,竟然能开口说话,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 众人大赞岑岸,说他不愧是神医传人。 岑岸汗颜,谦虚说都是他师傅的功劳。 总之,太后看着好了,后续的事情交给太医也没问题了。 太后和皇帝都想把岑岸留在宫里,不等岑岸拒绝,萧黎拦在了他面前:“我请岑大夫来之前有言在先,全力护他周全,之后重金酬谢,绝不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转头深深看了太后一眼:“玄阳自幼失母,得太后庇佑才能长到今日,不管太后如何对我,这份恩情玄阳铭记在心,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后被病痛折磨。” 说着行礼:“玄阳知道太后不喜,就不在这里打扰您养病了,祝您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转身之时对皇帝抿唇笑了笑,然后带着还在发呆的岑岸离开。 太后死里逃生,知道是萧黎找人救她,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一看,这妹妹明知道被太后讨厌还是因为恩情救她,多好的孩子啊。 平日里也许不着调,可懂得感恩、孝顺,不愧是他的妹妹。 众人:公主虽然对外人坏,但是非分明,还有感恩之心,本性不坏。 唯一知道真相的岑岸:啊啊啊!你们不要被骗了,这个公主,大大滴坏! 明明是她做的坏事儿,结果还让她捞了个好名声。 还有她刚刚站在他面前护着他的劲儿,要不是知道她是演的,他差点儿就被感动了。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邪恶,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知道还不敢说,说了也没人信,这感觉,迟早他得被憋疯! 第155章 yue~~~~差点儿把自己说吐了 萧黎带着岑岸往外走,岑岸憋了一肚子话,直到周围没人了才忍不住开口。 “公主,你......” 话才出口,迎面走来两人,正是燕平王和珈若。 岑岸立刻闭嘴,他可不敢乱说话害了公主,不然自己一定会很惨。 两人一看到萧黎也瞬间变了表情,现在对萧黎的厌恶已经完全不用掩饰了。 他们是听到太后被救了才入宫的,珈若嘲讽冷笑:“咱们的玄阳公主真是孝顺得感天动地,前不久还差点儿死太后手里,这一转头就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真是大善人呐!” 萧黎停下脚步:“太后没死,听起来你很失望?” 珈若噎住,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这话可不能接。 燕平王出声:“我们当然都盼望太后康健,只是没想到最后救太后的竟然是你。” 可以说所有人都没料到萧黎会想办法救人,而且还真让她救到了。 珈若立刻找回气势,鄙夷的看着萧黎:“你这人素来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太后那么欺负你,你不怀恨在心,还以德报怨,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岑岸:厉害,全给说中了。 萧黎一派大义凛然::“太后非我生母,待我差些情理之中,可皇兄待我不薄,我们非同母,但也是血脉兄妹,我的那点儿委屈怎及皇兄丧母之痛?” yue~~~~差点儿把自己说吐了。 她忍! “况且恶毒......”她微微歪头,笑得邪恶:“我就是恶毒啊,你们是不是巴不得太后死?可我就是要救她,太后不死,慧太妃永远都得跪拜,看着你们难受,我才开心啊,哈哈哈!” 这就是萧黎救太后的原因,她想弄死太后很简单,但不能给这些人做嫁衣。 此次之后,太后已无威胁,她还要等太后和慧太妃撕一撕,给这两人添堵呢。 正月十六那天,他们看了她的好戏,听说珈若高兴得跳舞庆祝。 看她好戏,总要付出代价的。 那天是她难受,现在也该轮到他们了。 当然,太后跟慧太妃之间那点儿事情并没什么杀伤力,可自己母亲被别人压着,不疼不伤,但憋屈啊。 那两兄妹也是太聪明了,瞬间就明白了萧黎的意图,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眼里都是杀气。 岑岸:......这公主真不怕被打死啊! 果然,下一刻珈若就朝萧黎挥巴掌了。 燕平王吓得刚要阻止,‘啪’的一声脆响,清脆悦耳。 在珈若巴掌挥过去的瞬间,萧黎一把接住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狠狠甩过去。 一巴掌没完,还一脚踹出去,直接把珈若公主踹得飞~~~出去。 岑岸:0.0 “啊!”珈若痛得蜷缩在地。 “玄阳!”燕平王怒吼:“你别太嚣张!” 萧黎拿出帕子慢悠悠的擦着手掌:“长者为尊,她对我出言不逊还试图动手不敬,我这个当姐姐的只能代替慧太妃好好教教她规矩。” “怎么?燕平王想打我?” 燕平王是想动手的,但他不敢惹这个疯子。 珈若被扶起身,痛得龇牙咧嘴,眼里满是火花:“玄阳,你给我等着。” 萧黎:“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好意思,你的报应就是我,不过我的报应嘛,你一定是没办法亲眼看到的!” 萧黎大步离开,岑岸提着药箱跟在后面,这一刻感觉他成了她卑微的小跟班似的。 他一直都知道萧黎是坏人,但今天对她的坏又有了一层认知。 坏得嚣张、坏得杀伤力十足,还坏得有脑子。 越是接触得多,他甚至觉得萧黎这坏得还挺带劲儿的,就连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觉得不全是她的错。 明明是黑粉,却不自觉的开始认可她的作风。 简直有毒!! ---- 慎刑司 皇帝并不完全相信那是意外,所以太后落湖那天所有在场的宫人都被抓到了这里拷问。 原本是用不着掌印大太监亲自出手的,但楼魇把所有人都控制在自己人手里。 现在太后痊愈,慎刑司抬出去五六具尸体,都是受不住刑罚而死的。 楼魇将供词整合,确认无误之后才收起来。 出门之前正好看到底下的人抬着最后一具尸体出去,幽冷的眸子晦暗深沉。 只有死人,才永远没有翻供的意外。 “陛下,这是所有宫人的供词。” “一切起因是陈答应觉得屋里闷,提议太后一起去花园走走。” “当时花园已经清扫过了,并无异物,也无水渍,更没人推陈答应。” “奴才亲自去看过了,他们所站那块石头极为平整,可能因为天冷,又靠近结冰的湖面,被冻得起了霜,这才导致陈答应没有站稳。” 皇帝蹙眉:“一切都是意外?” 楼魇低着头:“目前来说,只有这个结果。” “其实里面还差一份供词,奴才之前本想询问陈答应,但她一直处于病重,烧得迷糊,话都说不清,前日更是直接病故,若是能询问到她,此事就没有疑义。” 皇帝听完摆手:“罢了,到此为止吧。” 楼魇又道:“陈家人还守在太后那里,请求处理陈答应的后事。” 皇帝立刻冷脸:“把陈娉婷的尸体给他们,朕还不稀罕呢,别脏了朕的皇陵。” 说完越想越气,立刻下旨,陈家外祖和舅父的官位全都往下撸一撸,让他们长长教训。 楼魇将所有事情都吩咐下去,回头又来到皇帝面前:“陛下,可要赏赐岑大夫?” 皇帝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赏,你去朕的库房里挑选几样上好的药材,还有玉器,另外再加黄金千两,一并送去。” 楼魇点头:“奴才遵旨,不过奴才不知这岑大夫现住何处,怕是得先去一趟玄阳公主府上。” “玄阳啊......”皇帝想起这个妹妹,是感动又感慨:“她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有这样的妹妹,朕很欣慰。” “朕记得年前滨州那边进贡了一斛东珠,朕还没来得及赏赐呢,你都给她拿去,让她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楼魇:“奴才遵旨。” 第156章 公主,要赐死奴才吗? 凤胤再次来公主府,娃娃脸都小了一圈。 萧黎说的那个地方,凤胤去查了,最开始只看到母子三人,他还没有明白。 可他相信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告诉他这个地址,这三人肯定有问题。 所以他亲自蹲守了两日,终于让他看到了公主想告诉他的东西。 何长宇提着酒肉和点心过来,敲门之后两个孩子来开门,高兴的喊他爹爹。 门缓缓关上,从越来越小的门缝黎,他看见那个温柔的女子迎了上来亲密的挽着何长宇的手。 他姐夫在那里待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出门当值去。 凤胤去问姐姐昨晚姐夫为什么不在家,她却说何长宇出城办事去了。 细细询问之下才得知,何长宇不着家不是一天两天,几乎每隔十天就会出去一次,有时候一去还是好几天,凤语都习惯了。 凤胤打听到那个女子叫吴秀云,那宅子是她父亲留下的,她家就她一个女儿,她的丈夫叫李长顺,因为李长顺是入赘,所以他们生的一儿一女都是跟着吴秀云姓的。 在周围人眼里,李长顺是在城外给皇亲国戚当管事,每隔十来天才能回程一次。 但他对妻子很好,夫妻恩爱,一双儿女也很聪慧。 李长顺每次回来都会买好多好吃的,那母子三人吃穿都极好,所有人都说李长顺是一个有本事且顾家的男人。 凤胤越查越觉得难以置信。 李长顺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那他姐夫又是谁? 他姐姐几年生不了孩子,为此愧疚不已,何长宇总说不急,缘分未到。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体谅凤语,可谁能想到,也许他本来已经有儿女了,并不在乎凤语生不生呢? 凤家觉得他是好女婿,外人觉得他是好男人,姐姐说他是好丈夫。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竟然在外面用别的名字拥有一个家,还有一双儿女,大的那一个都六岁了。 六岁! 六年前他还没娶他姐姐呢! 凤胤读了无数的书本,但没有一本书教他该怎么处理这种荒唐的事情。 萧黎看着他那憔悴的样子,真是好笑又心疼。 “可怜的小公子,这就怀疑人生了?” 萧黎靠在榻上支着头:“你要是不敢戳破真相,那就不用管,反正你姐什么都不知道,活得也挺开心的。” 凤胤正色道:“这是欺骗,我姐不能被骗一辈子。” 萧黎:“那你就解决事情呗。” 萧黎翘起脚尖想了想:“那李长顺不是说自己在皇亲国戚家里当管事吗?你就叫人打扮贵气点儿过去,说是李长顺的朋友,李长顺出事了,被人打断了腿,需要家属过去领人。“ “带走那个女人,剩下两个孩子要是缠着,那就一并带走。” “你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把那母子三人找个地方关起来,等他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你就看他还能不能用李长顺的身份把人捞出来。” “你要是不想让你姐知道,那就把那三人送得远远的,何长宇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你姐也不必知道这件事。” 凤胤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儿,绑架人属实有点儿为难他,他心里天人交战,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很凝重的样子。 明明是很严肃的表情,可他这张脸做出来,莫名就觉得好玩。 萧黎随手从花瓶里摘了一支孔雀的羽毛,拿着戳他脸蛋。 凤胤痒得不行,一把抓住,无奈又好气的看她一眼,嗔到:“公主,莫闹。”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萧黎唇上,那红艳的色泽烫得他连忙转开,羞得手足无措。 楼魇就是这时来的,远远就听到笑声,绕过回廊就看见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公主,以及坐在旁边矮凳上害羞的小公子。 两人眉眼含笑,气氛欢快,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副美好的画卷。 明亮美好,刺得人眼睛生疼。 蓝月:“公主,楼公公来了。” 萧黎手里还拿着那根孔雀毛,微微晃了晃,掀开眸子看过去。 楼魇一本正经的行礼:“奴才奉陛下命令,给公主送来一斛东珠,以及给岑大夫的赏赐。” 乖宝宝凤胤起身:“公主,那我先行告退。” 萧黎拿着羽毛摆了摆手:“去吧。” 凤胤脸上还有没退下去的羞涩,想跟公主说点儿什么,可碍于旁人在场,只能离开。 等人走了,楼魇才询问:“不知岑大夫何在?” 萧黎不可能让宫里的人去宋君湛那里,只道:“东西留下,等下自有人给他送去。” 楼魇表示懂了,然后让其他人跟着蓝月一起去把东西放好,而他却单膝跪在了萧黎榻边。 皇帝赏赐的珍珠被他随意放在一边,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以及一块紫色的水晶吊牌。 “这是奴才在宫中的心腹,任凭公主调遣。” “靠近太后和陈娉婷的宫人都被奴才处置了,还有那些可能知道公主入宫的人,奴才一个没放过。” “陈娉婷的尸体发还陈家,不得厚葬,陈家官爵全部降了两级,皇帝也彻底相信那一场意外。” 公主不缺宝物,也不要真情,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和这张脸。 他缓缓伸手,试探的抓住萧黎捏着羽毛的那只手,将她的手轻轻的朝自己这边拉过来,然后放在脖子上。 仰头,看着她,幽冷的眸子里此刻微微颤抖,薄唇抿起,下颚绷直,仿佛那压抑的疯狂即将喷涌而出。 “现在,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奴才。” “公主,要赐死奴才吗?” 萧黎说过,楼魇和她很像,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灵魂能达到高度的共鸣。 但也有一点儿不同。 萧黎是疯狂的掌控者,她可以接受死、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屈居人下被人掌控。 而楼魇很强,杀人如麻,他拼命的往上爬,看似没有感情,实际上是因为没有值得在乎的。 一旦遇到了另他心动的,所有感情倾泄而出,必定浓烈到令人窒息。 而且他在宫中多年,身上不免沾染了些许太监的奴性。 比起掌控别人,他更享受被掌控。 看看他这样子,明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她,自己却兴奋得快晕厥了。 像个抖m变态似的! 她现在要是拿起鞭子抽他一顿,那不得让他爽死? 萧黎不想奖励他,可他实在是太撩人。 羽毛尖尖自下而上,划过胸膛、脖子来到下巴,毫无力量,却能让他跟着仰头,将自己最脆弱的命脉奉上,一副被完全掌控的样子。 萧黎放开羽毛,换手捏住他的下巴:“掌印大人,好乖呀。” 话落,一把将他拉过来,重重落下一吻。 第157章 稍微有点儿......不好形容 楼魇以为,公主愿意亲他,他们就算和好了。 然而当他夜里再次来爬公主府的墙,发现墙上多了不少钉子。 好不容易翻进去了,竟然又看到戎擎拿着刀坐在那里。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戎将军,公主这是何意?” 戎擎:你跟公主之间的事情问我一个护卫做什么? “公主有令,戎某便守在这里,至于为何,得问公主。” 楼魇:“还是不能放我过去?” 戎擎:“不能。” 楼魇:“......”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想方设法出来的时候有多期待,回去的时候就有多落寞。 萧黎会心疼? 心疼不了一点。 男人啊,都一个尿性,永远追求得不到的东西。 得不到的白月光、得不到的朱砂痣。 因为得不到,所以兴致盎然,因为想要得到,所以千方百计。 你不能让他轻易得到,顶多给他点儿甜头,让他保持热情,心痒难耐又欲罢不能。 你要是轻易让他得寸进尺,那你就失去了神秘感,也失去了掌控权。 那样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显得自己廉价。 她是要掌控人,而不是被男人掌控。 况且欲望不是放纵,有克制、有距离、有煎熬,那才最撩拨人心。 她的床可不是那么好爬的,掌印大人这点儿火候可还不够。 此刻,备受煎熬的掌印大人正走在空荡荡的宫道上,大步朝慎刑司的方向而去。 漫漫长夜,总要做点儿什么。 那一身阴暗血煞的气息蔓延,偶尔路过的小太监吓得赶紧躲到一边瑟瑟发抖,今夜谁又招惹这位煞神了? 而就是他这幅人人避之不及的样子,却有人主动迎了上去。 “楼公公。” 两个宫人带着文善公主路过,两人吓得行礼不敢出声,哪儿知道面前的小公主竟然提着灯笼就走上去了。 楼魇的脚步被拦下,表情未变。 文善虽然有被吓到,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意:“文善刚刚才得知,原来是楼公公派人救了我。” 说完行了一个礼:“多谢楼公公救命之恩,文善铭记在心,他日必定报答。” 楼魇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文善公主,他什么时候救过她了? 好像之前公主要求,他确实派人去看了看,但他的命令是杀那个虐待公主的嬷嬷,并无救她之意。 打量、绕过、离开。 他跟公主的关系不能让旁人知道,所以不能解释,他也无意再跟其他公主扯上关系,所以无视。 等人离开,年纪稍微大的嬷嬷走上来,手心一把冷汗,心有余悸:“公主,你怎么敢的,那可是楼公公,得罪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善笑了笑:“他救过我,他是好人,我可不怕他。” 嬷嬷和宫女面面相觑,杀人如麻的掌印公公是好人?就刚刚那态度,哪儿看出是好人了? 她们还要不要继续跟着这个看起来脑子有问题的公主?别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文善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她们一定不会认可她的话,毕竟才被调来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身边几天,养不熟也是正常的。 可她也没指望她们对她忠心,她早就明白了,这皇宫里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不管楼魇为什么救她,是利用还是别有居心,但她一定会死死抓住,利用他给自己谋一门好亲事,等她从皇宫嫁出去了,她就自由了。 她抬头看向宫门的方向,眼里坚定执着,她一定会出去的。 想想自己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丝毫的怜悯,她绝对不要再那么低贱求人,她要活得比玄阳更好! ----- 宋君湛交给萧黎的答卷,稍微有点儿......不好形容。 那贺乘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哪怕肋骨断了,也阻挡不了他出去浪荡的心。 才十几天,身体刚刚好点儿,他立刻就去找那一群狐朋狗友鬼混,还是那种荤素不忌成人间的鬼混。 结果有几人突然狂性大发,到处撕咬,不少人都受了重伤。 其中有两个男人非常不幸,被一口咬掉了作案工具,血洒当场,痛得昏厥过去,不巧,这其中一人就是贺乘风。 咦~~~~~~ 渣男该死,但过程有点儿不忍直视。 而宋君湛那个仙男用这样的手段,多多少少有点儿损耗他的仙气儿啊。 可实际上这还真不是宋君湛的本来目的。 贺乘风他们弄了船去湖中间玩,玩得过分的时候会吃一些比较特殊的药物助兴。 他们吃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少人已经成瘾,不用都觉得不畅快。 这群人渣,宋君湛都不需要怎么用手段对付,只是让人加了点儿药量就能让他们疯狂,然后自取灭亡。 他的目的本来是让他们发疯力竭,同时凿穿船底,让这群人没力自救,直接沉湖,而且湖水冰凉,等岸边的人过去相救,他们全都能冻死在里面了。 结果,计划出现难以想象的偏差。 宋君湛虽然不至于如凤胤那般单纯干净,但好歹也是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市井中不缺各种荤段子,可也没有荤段子这么令人瞠目结舌。 消息不是宋君湛送来的,他没脸送这种消息来。 “哈哈哈......” 这不挺好吗? 萧黎一高兴:“来人,去买个送子观音给宣平侯送去,儿子变太监可不是小事,得趁早再生一个。” 众人:...... 杨钧委婉提醒:“公主,这是否太过招人恨了些?” 萧黎挑眉:“我不送他就不恨我了?我送了,他恨我又能如何?” 况且她要不吭声,宣平侯指不定还会把这事儿赖在她头上呢,既然仇恨避免不了,那还是让他们不好过吧。 果然,杨钧去送东西的时候差点儿就被打了。 宣平侯狠狠的砸了那送子观音,气得跳脚。 “玄阳公主,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是恨萧黎看笑话、落井下石,然而就是萧黎这恶意太明显坦荡了,他反而没怎么怀疑这事儿跟萧黎有关。 外面关于他们一群人用那种药助兴最后却被阉了的消息甚嚣尘上,这种消息可比恶毒公主更令人津津乐道。 很快,当时参与的都有谁,又是谁咬的谁,大家都弄得门儿清。 大街上随处可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得面红耳赤又热火朝天,可旁人一过去,他们立刻就住嘴,等人走了才继续热聊,第一次知道说人是非还把自己给说不好意思了。 第158章 是筹码,是铺路石 宋君湛办砸了这事儿,觉得自己没脸见萧黎,于是立刻调转方向证明自己。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王世耀的事情被户部尚书汪成运亲自送到了皇帝手里。 挪用公款、强抢民女、谋杀官员,甚至私藏银矿,桩桩罪名,证据确凿。 这几项罪名,就是王昌文把脑袋摘下来也保不住他的儿子。 皇帝难得发一通大火,直接下令让人捉拿王世耀,而王昌文教导无方,隐瞒不报,直接夺去首辅之位,禁足家中,留中待用。 王大夫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丈夫和公爹执意要把王婉清嫁给贺乘风。 得知儿子不但丢官,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她气得入宫狠狠扇了王婉清一耳光,流着泪道:“你这是要害死你大哥啊!” “你乖乖嫁人不就好了,现在你祖父丢官,你大哥快死了,你满意了?” 王婉清捂着脸难以置信:“娘,做错的不是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大夫人恨恨的盯着她:“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你祖父和你父兄他们挣来的?你以后成婚了不还得靠他们撑腰?” “家族荣耀,父兄性命,哪样不比你重要?你忍一忍,你忍一忍都不行吗?” “现在你自由了,我们王家却完了,你满意了?” 王大夫人劈头盖脸一通骂,她骂得歇斯底里,王婉清听得心如死灰。 为什么这也能怪她? 兄长杀人、贪污、强抢民女,这些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错事,为什么娘不怪兄长,却怪她没有牺牲自己去换取别人包庇兄长? 而且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原因就放任一个人渣侵犯自己,那她成什么了? 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能那么作践自己啊。 她是王家的女儿,是享受了一切荣华富贵,可享受得更多的不是父兄吗?难道其他人就没享受吗? 为什么独独选择作践她?她没有像一个妓子一样被贺乘风侮辱还成了她的错了? “王夫人!” 两个粗使嬷嬷上前一把架住王大夫人,直接把她扯了出去。 门口,皇后冷冷的看着她:“本宫这宫里什么时候成了你放肆的地方了,又打又骂,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王大夫人恨皇后,如果不是她插手,哪儿有现在的事情,可她想到自己儿子,又不得不哀求她:“皇后娘娘,世耀可是你的大侄子,你看着长大的,他最孝顺你这个姑姑了,求求你帮帮他向皇上求求情吧。” 皇后垂眸看着她,想来空荡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怨念:“当年...本宫也曾这般求过你们......” 王大夫人表情一僵,皇后抬手:“拉出去,今日之后,王家人本宫一个都不见。” 王大夫人被拖走,嘴里还说着什么话,但很快被嬷嬷捂住嘴拖走。 皇后走进去,一眼看到瘫坐在地的王婉清,满眼麻木痛苦,显然被打击得不轻。 脸上掌印泛着血丝,可见王大夫人有多用力。 皇后看在眼里,难得浮现一丝怜悯。 弯腰,伸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这一巴掌,可足够将你打清醒?” 王婉清抬头看着她,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姑姑......为什么会这样......她是我娘亲,她那么疼爱我......” “做错事的是哥哥......我从小最听话的......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 皇后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起身走到旁边坐下,目光看向门口,眼里带上一丝悲凉和恨意。 “为什么.....父母对儿子寄予厚望,因为他们注定要继承家里的一切,光宗耀祖,他们对女儿的付出总是索求,认为女儿注定是别人家的人,那在她身上付出的就必须得到回报,否则就是对不起养育之恩,女儿是棋子,是筹码,是父兄的铺路石。” 王婉清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那凄凉淡漠的眼神,王婉清以前不懂,这一瞬间好像就懂了。 姑姑是十二年前嫁给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当太子妃。 王婉清那时才不过五六岁,记忆不太清楚,可她隐约记得姑姑是不愿意的,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反正姑姑是嫁了,但对家里一直不亲近。 “姑姑......”王婉清起身上前蹲在皇后面前,握住她的手:“姑姑。” 她呼喊着她,此刻她们两代王家女儿仿佛成了彼此唯一可以倚靠的人。 今天的事情勾起了皇后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藏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若是每时每刻都想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到今日。 她平静的开口:“当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你祖父亲自定下的挚友之子,我们自幼相识,从孩提到及笄,从竹马绕青梅到以信寄相思,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是要嫁给他的,我等着他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可就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家里获罪被抄家,走投无路之时来王家求助却被我父兄关在门外。” “我就在一门之隔,看着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额头都磕烂了,而我父兄无动于衷,甚至让人把他打走。” “我求过父兄,可他们说无能为力,我带了自己的金银首饰想送出去给他渡过难关,也被父兄拦下。” “你知道当时他家是什么罪名吗?贪墨,就是你大哥现在的罪名,甚至还没那么过分。” 皇后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恍然,带着笑意,可那笑意里却满是悲凉:“他被赶走的第二天,我的庚帖却被送到了宫里,成为太子妃的备选。” “不到三日,我就被选上成为太子妃,宫中开始筹备婚仪,婚期定在半年后。”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傻了......我怎么就成了太子妃?” “我闹过,但父兄给我分析利弊,说我当太子妃对家里有多大多大的好处,能为王家挣来多大多大的荣耀。” “我逃过,我天真的以为自己能逃掉,我在丫鬟的帮忙下逃了出去,我见到了他,我的未婚夫,结果你猜我知道什么......哈哈......” 皇后笑着,明明没有一滴泪,可却觉得她在悲痛大哭。 “我心爱的未婚夫愤恨的告诉我,原来他家贪墨的事情是我父亲让人举报的,为的就是解决掉他,好将我的名帖送上去,博那太子妃的荣华。” “后来啊,我都忘记自己怎么被抓回来的,我只记得半年后我出嫁了,太子妃啊,十里红妆、无限风光......” “可就是在那天,他在喜轿的必经之路上自刎而亡,鲜血比那嫁衣还要鲜红刺眼。” “他恨我......我也恨我......可我还是做了十多年的皇后,而王家......还是十多年前的王家。” 第159章 大大的冤种啊 皇帝忙得焦头烂额,萧黎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听外面的八卦,除了污耳朵一点儿,实际上很炸裂很吸引人,特别下饭的那一种。 比如说那位鲁王孙子的妻子姜璇无故晕倒,一查之下,原来是有了身孕。 鲁王府还没说什么呢,宣平侯先急了。 这姜璇怀的很可能是贺乘风的孩子,他的亲孙子! 可这姜璇是鲁王府的孙媳妇,也不好把人要过来。 本来这种事儿只要不说出来,谁能知道你怀了个啥? 可坏就坏在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把那群人的底裤都给扒出来了,尤其是姜璇这个唯一成婚还当着丈夫面跟贺乘风搞在一起的,那可被流言蜚语重点照顾,一群人说得像是自己亲眼趴人家床底听的一样。 总是,所有人都知道姜璇和贺乘风有一腿,而贺乘风成太监了,现在姜璇有孕。 一瞬间,整个鲁王府都绿云罩顶,而两家人见无法遮掩,只能选择闭门不出,先躲着想办法。 打死姜璇吧,宣平侯不答应,毕竟那可是他儿子唯一的血脉。 让姜璇把孩子生下来吧,鲁王府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丢人呐! 若是把姜璇送到宣平侯府吧,这不就坐实了被绿吗? 两家人扯皮了好几天,最终不知道宣平侯付出了什么代价,终于是让鲁王孙子萧长生写了休书,让宣平侯把姜璇带回了家,但没有名分。 然而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衰鬼幽幽来了一句:那万一这孩子是萧长生或者其他人的,贺乘风不是成了太监还养别人孩子? 这话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那叫一个沸腾啊。 这次所有人不看鲁王府笑话了,专盯着宣平侯府研究那姜璇到底生的是谁的孩子。 要真生一个别人的种,那宣平侯府的笑话可就大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大的冤种啊。 宣平侯听到之后气得怒火攻心,直接吐血。 贺乘风躺在床上,无能狂怒。 热闹,真是热闹啊! 萧黎为了看热闹,还特地带上子越出来茶楼。 楼下说书的都不说将军戏子的故事了,都在分析两家的热闹,说得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唾沫横飞,底下的人听得激动,铜板哗啦啦的往上面丢,捡铜板的小伙计被砸得龇牙咧嘴,但完全不耽误快速捡钱。 子越看得那叫一个嫉妒啊,不服气道:“我说得比他好多了,我也想被钱砸死!” 萧黎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钱都想赚。” 也亏得子越混迹市井,什么事儿都听过,不然萧黎都不能带他来,这八卦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炸裂了。 正想着要不要带他离开,宋君湛上来了,脸色有点儿不好看:“公主,岑岸被人抓走了。” “咳咳咳......” 看他说完差点儿喘不过气儿,萧黎给他斟了杯茶:“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子越懂事的赶紧给他拍背,宋君湛缓和了一下,连忙道:“刚刚岑岸跟我一起出来,本来是想寻公主的,路过一个摊子,见有人卖药材他就过去瞅瞅,我就慢了他几步,眼看着他被人拉近巷子,最后拖上了一辆马车带走了。” “姜叔已经去追了,那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并无明显标识,但它去的不是城门的方向。” 也就是说,要抓岑岸的人在城中。 追上去的不止是姜叔,很快有人回来传消息:马车去了城西。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叔回来了。 “公主,少东家,岑岸被带到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带岑岸去,那总不能是给宣平侯看吐血。 该不会让岑岸去接那啥吧?! 萧黎:“......” 岑岸即将成为这场闹剧唯一的无辜受害者。 宋君湛:“这显然是要岑岸出手治病,那他必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已经能淡定冲茶的宋君湛,显然,少东家有点儿担心岑岸,但也不多。 子越思考了一下:“那咱们还救吗?” 宋君湛看他一眼:“你说呢。 子越看看少东家,又看向萧黎,兴致盎然:“公主,咱们怎么救啊?是不是带着护卫,铲平宣平侯府?” 子越想想就兴奋异常,他从公主那儿得了一套铠甲,自己在家穿了好几天了,爱不释手,还没穿出门过呢。 宋君湛按住他:“只是宣平侯府,倒也无需公主费力,在下试一试,若是不能,再请公主出手不迟。” 萧黎微微挑眉:只是宣平侯府? “好,我等你消息。” 岑岸被萧黎带去给太后看病,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岑岸是萧黎的人,宣平侯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人请来,所以才让人直接去绑。 他的手下确实把人绑到了,但岑岸走南闯北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坏人。 第一时间没有强烈反抗,等到了目的地,那些人一松懈,他快速甩出迷药,轻松从那还没关好的后门逃了出来。 其实这才是宋君湛说那句话的意思,他了解岑岸,知道他的本事,同时也了解宣平侯府,甚至还埋藏了眼线,所以只是让岑岸离开宣平侯府,轻而易举。 但意外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而至。 岑岸走在街上,一想到自己是因为萧黎才被人盯上,心里就一股子怨气。 他被人绑了,还被拉去治疗贺乘风,那坏公主指不定还会嘲笑他一顿。 越想越气,干脆不去找他们了,岑岸脚步一转,直接回了住处。 却不想早有人在那里等候,五六个黑衣人上来就直接亮刀子,岑岸被逼得后退,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接把他打包带走。 萧黎前脚才回府,立马就收到消息,岑岸被抓走了。 她差点儿以为自己幻听,岑岸之前不就是被抓走了吗?宋君湛没去救人? 来人仔细解释,萧黎这才听明白,岑岸从宣平侯府离开,然后又被绑架了。 啧,这岑岸还成香饽饽了? 不过这明知道岑岸是她的人还一批又一批的来绑架,明显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杨钧,通知巡防营帮忙找人。” “戎擎,让人做好准备,大家伙儿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160章 这公主......有病吧? 通知巡防营,不是真指望巡防营帮忙找人,而是用这个举动,让所有人知道岑岸被绑架了。 岑岸是玄阳公主找来的,还治好了太后。 那现在岑岸被绑架了,玄阳公主为了救这个治好太后的功臣,出动自己的护卫大肆搜查,然后再闯个宅子抓个人什么的,那不就是理所当然了? 我先通知你们了,那等下要是不小心得罪谁,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皇帝显然是想不到萧黎这意思的,还以为她单纯因为岑岸丢了所以让巡防营出动呢。 “找,都给朕去找!” 刚刚治好太后的神医传人居然被绑走了,简直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必须找到。 为了找一个岑岸,出动了不少人。 萧黎不可能亲自带着人去找,但自己待着很无聊,那就得找点儿事情做,于是她把宣平侯抓了。 宣平侯震惊、宣平侯愤怒:“不是,岑岸被绑了,你抓我做什么?” 萧黎:“就是你绑了他,交人!” 宣平侯确实绑了人,底气不足:“本侯是想请他给我儿子看病,可他才刚刚进门就迷晕了管家和护卫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萧黎油盐不进:“反正本公主就知道你绑了他,谁知道你是不是把人藏起来了。” 宣平侯百口莫辩:“他真的离开了,本侯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萧黎一锤定音:“本公主不相信你这个老奸巨猾的渣渣!” 宣平侯气得又想吐血了:“你无事生非、无理取闹!我好歹是当朝侯爷,岂是你随随便便说绑就绑的。” 萧黎笑眯眯:“侯爷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本公主这叫请,难道不是吗?” 他说绑岑岸是请,那她这也是请啊,他要说她这是绑,那他就是绑了岑岸的贼人,必须交人。 宣平侯:“......”好特么憋屈啊,他是侯爷!侯爷! 萧黎慢悠悠的抽出了一把宝剑,锃光瓦亮,剑锋森寒,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好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飞快! 要是别人,谁敢杀当朝侯爷? 宣平侯府再落魄,那也是太祖皇帝封的侯爵,世袭罔替,荣耀无比。 但别人不敢,这位公主可不一定了...... 不是说杀了他这位公主不会受罚,而是这位公主哪怕知道后果,那也一定敢杀了他! 这特么就是个疯子! 宣平侯很识相,人是交不出来的,这公主要请他就请呗,量她也不能扣他几天。 宣平侯被人看在一个不大的房间,很快宣平侯府就有人来要人了。 人是没要走,反而是来的人被扣下了。 一个时辰没看到消息,宣平侯府又派人来了。 侯府管家、侯府护卫、小厮...... 随着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大家还震惊、慌乱一下,可当看见半个宣平侯府的人都在这儿了,突然就......淡定了! 宣平侯甚至还出来跟门口的护卫商量了一下:“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大一点儿的房间?或者把人分出去一点儿也可以。” 他从未觉得自己府上的人如此拥挤。 护卫不为所动,并且把门关上了。 宣平侯气得脸都红了,欺人太甚! 萧黎抓人的时候没有掩饰,不少人都知道她抓了宣平侯,旁人不敢管,但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也还是要管一管的。 然后,皇帝派来的小太监也被关了。 主打一个来者不拒,有来无回! 宣平侯看到皇帝的人都被关进来,彻底没话了。 这公主......有病吧? 久等没得到人来回消息的皇帝:“????” “不是,她不会连朕的人都敢扣吧?” 楼魇抿唇:“可要奴才去看看?” 皇帝连忙道:“对,你去,替朕提醒她,别玩太过分了。” 用了玩这个字眼,足见皇帝现在对萧黎的包容度了。 楼魇微不可见的勾唇,声音平静:“奴才遵命。” 楼魇并没有直接去公主府,而是先回自己的宅子。 开门声刚刚响起,院子里一道灰黑的影子飞快窜过来。 乍一看是一只讨喜的狗崽子,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细微差别,那眼神和尾巴,分明就是一匹狼崽。 这正是当初楼魇送给萧黎却被拒绝的那只狼崽---魔降。 这狼被他养得极好,才短短两个月,肉眼可见的大了两倍。 他花费了许多心思驯养,这狼现在已经很懂事了,几乎能完全听懂他的指令,还会安静的陪着他,明明很活泼,但在陪着他的时候却从不吵闹。 与其说懂事,不如说灵性。 楼魇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仔细打量:“还是有点儿小,但这是让她留下你的机会。” 他轻柔的抚摸着魔降的后背:“事不过三,你没有第三次机会。” 魔降像是听懂了一般,突然抖擞了一下圆乎乎的身子,仰头‘嗷呜’了两声,像是在向他保证。 楼魇满意了,这才将它用黑袋子装了带走。 --- “太后、燕平王、辰王、柳雪茵、王家、还是陆家?” 萧黎抓了一把玉石棋子,一颗一颗的往鱼塘里抛,就为听入水那一声响儿。 她这仇人,不多也不少,主要是麻烦。 岑岸被抓肯定是死不了,顶多吃点儿苦头。 但这人被抓了,她要是十天半月救不回来,会显得她很废物啊。 虽然现在才过了一天而已。 “嗷呜......” 一声动物的叫声打乱了她的思绪,不等她转头,一个灰黑的小胖墩儿来到了她的面前。 “嗷呜嗷呜!” 看得出来它挺兴奋的,但只是克制的蹲在她脚边,仰头看她好一会儿,确定她不讨厌才试探的靠近,低头闻了闻她的脚尖。 “嗷呜、嗷呜!” 萧黎挑眉:“魔降?” 小狼崽欢乐的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继续蹲在她脚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一道紫色的身影从回廊处慢慢走来,素来阴沉的容颜,此刻看着也平和很多,狭长的凤眼微敛,透出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缱绻柔光。 “魔降愿助公主一臂之力,请公主给它个机会。” 萧黎微微抬脚,不费力就踢翻了那个小崽子:“就它?” 楼魇点头:“就是它,公主不妨一试。” 萧黎还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正坐着也就坐着,逗一逗狼崽子也无妨。 “去,把岑岸的东西取来。” 第161章 燕平王的头发长出来了吗? 犬类是靠嗅觉追踪,虽然很有效,但比较直接,类似于贴脸开大,不过这都不是事儿。 魔降不用牵绳子,贴着萧黎半步走,目不斜视,明明不大一只,却愣是走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来。 这难道就是天生血脉? 萧黎骑马带着它出去的,第一站就去了燕平王府。 王府的护卫想拦的:“公主止步,没有王爷允许,您这是擅闯。” 说完还赶紧弯腰行礼:“请公主莫要为难小的。” 对玄阳公主亮兵器?不好意思,他们不敢,因为已经有人亮过了,死得很安详。 萧黎拿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晃了晃,几人吓得连忙跪下。 “这次,我能进去了?” 一众护卫赶紧让开。 帝王金令,他们王爷看了都得跪,他们还能阻拦? 珈若知道萧黎来了,但她没想到萧黎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你干什么?这是我哥的王府,谁让你进来的?” 萧黎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片刻才开口:“刚刚离得远我没听清,不如你再说一遍?” 珈若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气焰瞬间灭了大半,尤其是看着那气势汹汹的护卫,想到几次被萧黎打,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她还真的很萧黎,绝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认怂:“玄阳,这是我哥的王府,不是你嚣张的地方!” “是么?” 萧黎手中马鞭挑起她的下巴,眸子微凉,笑意轻蔑:“那我就是嚣张了,你又能如何呢?” 马鞭敲了敲珈若的脸蛋,侮辱性十足:“皇宫我都来去自如,区区王府能耐我何?” 珈若受不得一点儿屈辱,抬手就朝萧黎攻过来。 萧黎眼睛都不眨,瞬间接招,同时抬手一马鞭就抽过去了。 “啪!” 一鞭子抽在她手臂上,痛得珈若龇牙咧嘴,眸中怒火燃烧,脸色都红温了:“玄阳!你简直欺人太甚!” 王府的护卫迅速赶来,直接将珈若和萧黎隔开。 其中一个护卫情急之下想要抽刀,一道紫色身影踏出,一脚将刀踢了回去。 高大的身影从容中透着凌厉,那一身大太监的制服无比显眼。 “想造反吗?” 阴沉冷冽的嗓音,一身暴戾摄人的气势,吓得所有护卫都后退两步,没人再敢碰手中兵器。 皇帝身边的掌印大太监都来了,谁敢出手? 珈若怒吼:“你们简直不讲道理,是她先闯进来的。” 楼魇:“陛下有令,巡防营等协助公主寻找岑岸大夫,所有人等,不得阻碍。” 珈若愤恨:“要你说,有你个阉人什么事儿?她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别想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阉人这两个字侮辱性极强,不过身旁这位半点儿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一般,心性强大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历喝,是萧景昭回来了。 萧黎转身:“燕平王回来了,正好,本公主怀疑你绑架了岑岸,现在,交人。” 萧景昭一愣,倏尔冷笑:“荒唐,你找不到人来本王这里发什么疯?本王绑他做什么?” 萧黎看着他带着帽子的脑袋。 “这都春天了,外面的草都开始冒头了,燕平王的头发长出来了吗?” 毒性太强,就算解毒也一时长不出头发的萧景昭......瞬间表情就扭曲了。 “玄阳,胡闹也要适可而止,本王不屑跟你计较,但别以为本王是怕你,做人多少要给自己留点儿余地!”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压沉了音调,像是威胁,又像是宣示。 萧黎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落下,狼崽子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就坐在那儿看着萧黎。 因为狼崽子太小,且没有展现出攻击性,萧景昭根本没当回事儿。 萧黎见此笑了声:“燕平王这句话说得我很赞同,做人是得给自己留点儿余地,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萧黎伸手,小狼崽起身过来,她一把抱起就离开了。 看着一群人哗啦啦的退出去,珈若疑惑了:“她就这么走了?” 萧景昭也觉得奇怪,但他的自负把那点儿疑窦压下:“她就是找不到人发疯,不用管她。” 珈若气道:“她打我,都肿了!” 萧景昭蹙眉:“她现在正得势,你别招惹她。” 珈若差点儿没气晕过去:“我惹她?我在府里,门都没出去,她闯进来打我,她......” 萧景昭一个眼神过去,珈若话语一顿,深吸口气:“行,我忍,总有一天她会落我手里,我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景昭进屋,珈若捂着手臂跟了进去:“哥,你说那岑岸到底被谁捉走了啊?我本来还想抓他来给你看病的,还没下手呢就被人先下手了。” 萧景昭没说话,珈若坐下自言自语:“那岑岸说什么神医传人,可本身也就是个赤脚大夫,玄阳那么紧张,全城寻找还不够,竟然还打上门来了,这么重视,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着嘲讽笑出声:“也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缺男人,人陆衍之看不上她就被她杀了,她也只配跟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厮混,真令人恶心!” 萧景昭叹气:“你少说两句,手不疼了?” 手当然疼,但珈若更气。 她不想萧黎好过,突然就想到一个点子。 “皇兄,要不咱们也找人吧,她不是那么在乎那个岑岸么?要是我们先她一步把人找到,然后把那岑岸杀了给她丢个头回去,哈哈,绝对气到她吐血!” 想想就解气! 萧景昭‘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一脸阴沉:“你就不能消停点?” 珈若懵了:“哥,你今天怎么总是骂我啊?我哪儿不消停了?” 萧景昭警告道:“岑岸这事儿你最好别沾染,不然我饶不了你!” 珈若气得跺脚:“我就说一说,你凭什么凶我?我才是你妹妹!” 萧景昭一脸怒容,瞪着珈若片刻,猛然拂袖而去:“这段时间你哪儿都别去。” 珈若气得愣住,随后发疯的原地跺脚:“啊!气死我了!玄阳,都是你!我饶不了你!” 第162章 请君入瓮 萧黎刚刚走出燕平王府,护卫来报:“公主,燕平王刚刚从城外回来。” 萧黎摸着魔降的软毛毛:“我知道了。” 楼魇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一丝不苟的朝萧黎伸手,意思是要护送她上马。 萧黎抱着魔降确实不方便,伸手过去搭在他手臂上,借着他的力量上了马。 楼魇也上了后面的马儿来到萧黎身边:“公主要出城?” 萧黎:“大概。” 这小狼崽还是有点儿本事,那萧景昭从城外回来,却见过岑岸,这要找起来就容易了。 楼魇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眸中透着意味不明的微光:“奴才还要回宫复命,怕是不能随公主同去,不过若是公主有令,奴才自然要遵从。” 言外之意:请公主务必命令奴才跟你一起去! 萧黎偏过头看他一眼,轻笑:“城外凶险,掌印大人武功高强,不如陪本公主同去?” 楼魇狭长的眸子微敛,唇角上扬明显的弧度:“奴才遵命!” 萧黎还没到城门,宋君湛的人来报信,他们找到岑岸的所在了。 萧黎甩了甩鞭子:“走!” 岑岸并没有带走多远,就在京城外不到三十里地的山坳里。 两山夹一沟,中间建了一座宅院,依山而建,不大,但看着很有特色,飞檐斗拱,精心设计,独具匠心。 只是那黑色的柱子青色的瓦,看着很是暗沉压抑。 萧黎去到的时候,宋君湛的人已经跟人打起来了。 宋君湛武功不行,站在远一点的树下观望,他身着一身月牙白,脸色也白,为了找岑岸,他可是出尽全力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折腾就蔫儿了。 也亏他长得好看的,头上用蓝色丝带绑了头发,耳边坠了一缕流苏,让他看起来还有一丝仙气儿。 看到萧黎到来,他上前:“公主,岑岸就在里面。” 萧黎都不用抬手,微微偏个头,戎擎已经带着人杀过去了。 子越穿着一身特意为他修改了尺寸的铠甲,看起来格外精神,眼看着戎擎动手了,自己也要跟着其他人冲锋,却被宋君湛一把拦了下来。 “少东家,你拦我作甚?” 宋君湛一把将他摁回去:“杀人还轮不到你。” 宋君湛的人和院子里的黑衣护卫打得难分胜负,但戎擎带着人一加入,局势就往一边倒。 一群人直接往宅门压过去,几刀下去,再踹一脚,大门轰然倒塌。 宅子前门很快被公主府的人占领,那些黑衣护卫也越来越少。 宋君湛站在萧黎另一侧,表情有些凝重:“公主小心些,我总觉得这个过程太过顺利了。” “我们的人搜寻到这里,恰好就遇到撞见那些人路过的挑夫,我并未打算现在就动手,可对方却从外面突然过来一队人马,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绑匪劫持了人质,谁不是藏着掖着怕被人找到?现在这却很奇怪,虽然行为是绑匪,但又处处留着余地,好像就是刻意等人找过来。 萧黎抬头看着那山行,三面怀抱,唯有前面开口。 “请君入瓮。” 萧黎笑了声准备上前,宋君湛抬手拦住她,眼里透着担忧:“公主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跟燕平王有关,还玩什么请君入瓮,请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是针对萧黎的陷阱。 看着那一片暗沉像是要吃人的山庄,萧黎嗤笑了声:“装神弄鬼。” “既然有人搭了戏台子,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正巧,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想去重新投胎。 说完大步走向门口,而她刚刚踏进门口,数十支箭从上面射过来。 “公主小心!” 周围的护卫瞬间回防,以身为盾,直接把所有的箭支都挡住。 这个时候装备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公主府这些护卫都不需要盾牌,穿着铠甲,就是盾牌,当面砍都不一定能砍破,远程箭支的杀伤力更是不够看。 离得进的两个护卫手里没拿剑,而是一根手臂粗的铁伞,就在箭支射来的瞬间,快速一撑,两把泛着银光的铁散左右合拢,将头顶遮得密不透风,加上那些铠甲护卫,根本伤不了萧黎分毫。 楼魇手都抬起来了,见萧黎眼睛都不眨站在原地,她的眼里,从无畏惧,甚至还在笑。 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终于遇到了可以大开杀戒机会。 楼魇眉梢上挑,脸上的神情是无法掩饰的迷恋,这才是她最吸引他的样子。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在伞顶上,除了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磨出点儿火花之外,没有丝毫的伤害力。 楼魇微微躬身:“公主小心,奴才去去就来。” 话落身影跃上围墙,快速朝上面飞跃而去。 宋君湛看着那道身影,眸色微深,他没入宫去过,认不得楼魇,但他知道那衣服的制式,那是大太监。 而这个衣服、这个年纪、这个身手,还有那一身阴沉血煞的气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皇帝身边那位以凶煞邪气出名的掌印大太监。 再回头看院墙内步步往里走的萧黎。 她的背影纤细高挑,是女子的优美窈窕,她背挺得笔直,脚下步子却悠然,闲庭信步,并未把这腥风血雨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玄阳公主重金给自己的护卫装备最精良得铠甲,但没有亲眼所见,都无法有直观的感受。 刀枪不入,箭伤不了分毫。 防护严密,而且并不影响护卫攻击,虽然是因为那些护卫个个身体强壮,可军队里并不缺强壮的男人。 子越说那铠甲还是公主自己设计的,铸造方式和材料至今无人得知。 在这等堪称神兵的装备面前,价格昂贵和需要匹配强壮的士兵都成为次要的了。 他没有看错人,玄阳公主就是这个朝中最璀璨耀眼且不可摧毁的明珠。 至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对她言听计从、为她冲锋陷阵,并不难以理解。 姜掌柜在玄阳公主的人到了之后就退下来护卫在宋君湛身边,跟他一起看着里面那一幕。 震惊之余忍不住感慨道:“也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玄阳公主嚣张又凶残了,这阵仗,谁看了不瑟瑟发抖啊。” 子越身穿同样铠甲,与有荣焉,只是不能上前跟着一起对敌,实在是太郁闷了。 第163章 给他立一块镶金的碑 一直不断的箭雨没有让萧黎后退一步,反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毫发未伤的走到箭支所不及的屋檐下。 以身为盾的护卫瞬间散开,立刻转化为向外攻击的兵器。 弓箭手所在的地方已经展开了厮杀,一具一具的尸体被丢了下来。 眼看着战局快到尾声,突然,楼魇被直接从上方掀了下来,脚尖在地上一点,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带着浓烈的煞气凌空朝萧黎攻过来。 “叮!” 他的短刀刺在了金属上碰撞出金色的火花,但不是萧黎的侍卫,而是一只带着金属手套的手臂。 楼魇就是被这人掀下来的,而对方跟着下来去不来杀他,反而将目标转移到屋檐下萧黎的身上。 楼魇将他逼开,两道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招招致命。 萧黎在看清那到身影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是他。 她在元宵灯会那晚看到的白发男人。 白发、面具,看不到容貌。 他身上穿着灰色衣衫,脖子被绷带完全缠绕看不见皮肤,手上带着金刚手套,他没有兵器,直接赤手空拳的接楼魇的招数。 看到楼魇的短刀在他脖子人饶了一圈,割开了绷带露出里面的铁圈。 萧黎震惊,脖子上套铁圈? 楼魇接下来的招法每一招都是命门,可最后都只是破开对方一点儿衣服,全被里面的护具挡住。 萧黎给护卫们装备的是铠甲,可这人却把所有护具贴身佩戴,不说难不难受,那武装起来不怕伤到自己吗?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她发现了奇怪的点。 这人武功明显是不如楼魇的,就楼魇那些招数,正常来说都能杀他几十回了。 就算他有护具挡着,也不可能一点儿伤害都没有。 可这多少招下去了,除了衣衫破了点儿,他的行为丝毫不受影响。 他功夫不够高,但防御强大,完全是不怕死的拿身体抗招。 还有一点,他的动作不算慢,和姿势或多或少有点儿不正常的僵硬,像是......机器人? 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机器人的,就算还有别的穿越者带来那些跨时代的科技知识,可也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和仪器制作出这么高精尖的格斗机器人。 可眼前这个......是人吗? 仔细看,这人身形有些熟悉,想到元宵那一次她看到这人时那种心惊烦闷的感觉,她笃定这人她一定见过。 “楼魇,面具!” 萧黎话落,楼魇立刻执行,攻击向灰衣人的面部。 突然,一阵急促的笛声响起,灰衣人躲过楼魇一击,转头就跑。 楼魇杀过去,一群同样带着面具的灰衣人竟然从地面的机关窜出来挡在中间。 等那白发灰衣人离开,他们也快速后撤,完全不念战,甚至感觉不到他们身上活人的气息。 是了,不是机器人,而是像极了死人。 能活动的死人? 戎擎和楼魇合力拦住一人,楼魇控制,戎擎大刀抡圆,狠狠一刀从肩膀劈下去。 把刀都砍出火星子了,但他靠着蛮力,愣是把对方半个身子砍了下来。 沉重的身躯倒在地上,没有惨叫,也没有血流出来。 萧黎走过去一看,肉眼能分辨是人的肉体,这角度都能看到肺了,肉和内脏都是人,但那血却近乎墨色,看着就不是活人该有的。 “竟然真的是尸体?” 虽然有了猜测,可当真被证实,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尸体、死人,怎么还能动,还能伤人? 萧黎还疑惑着呢,楼魇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往后一跃。 “啊啊啊......” 萧黎听到了护卫的惨叫声,连忙回头,这才看见地上的尸体的头直接炸开,里面飞出三只通体血红的虫子,一个护卫不甚被其中一只咬到了脸,痛得惨叫。 “这是尸傀。” 宋君湛站到萧黎旁边,面色凝重:“这是南域的产物,那边多毒虫,有巫师善驱蛊虫为己所用,以蛊驱尸是其中一种技法。” “这些尸傀都是用刚死的人炼制,用毒虫赋予生机,但不是真的活,而是成为行尸走肉、杀人傀儡。” 宋君湛又道:“尸傀也不是所有人巫师都能炼制,数量不多,可一旦出现,证明这里不仅仅有尸傀,还有一个本事极高的巫师。” 说完他立刻指挥人点火,虫子畏惧火焰,要是这到处藏满了虫子,后果不堪设想。 萧黎:“......” 就不能好好的较量吗? 拳脚不行、阴谋诡计也成啊,再不济单挑群殴也可以选的,为什么是虫子? 萧黎并不怕虫子,但不怕不代表不恶心。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对手强大,但不能接受对手恶心,而且还得跟这些尸体交手。 “一半人撤退出去,一半人寻找岑岸,所有人打起精神,注意小虫子!” 自从那白发人听到笛声跑了之后,这山庄里所有的人都跟着消失了。 他们既然想方设法把她引来,总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退才是。 指不定在暗处等待着给她致命一击。 尸傀出现的地道被撬开,里面不出意外什么都没了,但萧黎没让人进去。 这狭小的地方,万一里面有个尸傀藏着,下去必死;而且这通道一看就极为适合虫子生存。 岑岸要是真在地下跟虫子和尸傀一起...... 为表遗憾,她给他立一块镶金的碑。 岑岸:......我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出到院外,萧黎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个什么。 “魔降呢?” 宋君湛:“什么?” 萧黎:“我带来的狼崽子。” 宋君湛:“......”好像是有看到个跟狗很像的,但当时没怎么注意。 一群人连忙四处看,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看到了正在奋斗的小崽子。 哼哧哼哧的刨土,看着玩儿得不亦乐乎。 楼魇:“公主不妨让人帮它一把,看看它到底再挖什么。” 萧黎看他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没叫人,而是拿了一把刀亲自过去帮挖。 然而萧黎正准备动手呢,突然一只手从土里伸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萧黎都被吓了一跳,而魔降反应极快,嗷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啊啊啊......” 第164章 实在是安慰不了一点 萧黎抱着狼崽子抚摸,稀罕无比。 旁边一坨灰溜溜、还带点儿土黄的玩意儿举着一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欲哭无泪,愤恨不平,痛心疾首。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刨啊刨啊,终于把土刨开了,我刚一把手伸出来,就一下.......它嗷一口就咬上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怎么过的?我是心惊胆战、提心吊胆,刚刚那一下,我差点儿命都没了。” 他一边说,手还一边抖,情绪激动,久久难平,可见确实被吓到了。 呃...... 宋君湛很想安慰一下这一......坨?很像好友岑岸的生物,可他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满头的黄土,手臂上也是黄泥,脸上站满了灰,身上也是一块块的不明灰尘,靠近一点儿还有种诡异的臭味,像是腐烂的味道。 宋君湛抬手抚额,无奈道:“岑岸,要不先去村里洗洗咱们再说?” 这样子,实在是安慰不了一点。 终于有人理他,岑岸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表情复杂的宋君湛,看到满脸嫌弃的子越,再低头看看自己。 眼泪从下巴流下来,滴在手背上缓缓滑落,留下一条非常明显的水痕。 ....... 有的人看着还在这儿,可其实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整栋宅子都被烧了,没看见活人,尸傀也没出现,至于那难得能让萧黎忌惮的虫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岑岸找到了,宅子也烧了,至于那幕后之人,也不急这一会儿,总会有再交手的机会。 隔岸半山腰的树林里,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灰色衣衫的白发面具人笔直的站着,身形僵直,胸膛不见丝毫起伏,像是一具雕塑一般。 一侧烟绿色锦衣华服的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支玉质的骨笛,狭长的眸子盯着山下撤离的队伍。 准确的说,是被队伍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女人。 “玄阳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男子的声音散漫中透着点儿轻浮的语调,阴郁玩味,兴致高昂。 “要是轻易就让她死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最好是征服她,玩弄她,然后......彻底撕碎她,哈哈哈哈......” 他笑着,倏尔回头看到旁边的人,表情骤然一收,满脸冷漠嘲讽:“连女人都拿捏不住的废物,活该!” 不过想到什么他又笑开了:“不过这样才好,若不是你太无能了,怎么能轮到我来主导这场好戏呢?” 林间只有他一人自言语自,又是笑又是板脸,状若癫狂。 “嘭!” 一声炸响,惊了林间飞鸟。 岑岸擦脸的手停下,一张花得更加均匀服帖的脸抬起:“这什么声音?” 萧黎摸着小狼崽的牙齿,看它伸出爪子想要抵抗,却又不敢咬的样子,唇角笑意更深。 只会卖萌的小崽子她不喜欢,但非常有用还会卖萌的,那就没法不喜欢了。 听到岑岸的疑问,萧黎大发慈悲的放过小狼崽,奖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谁知道呢。” 岑岸转头看过去,他很肯定萧黎知道,直觉告诉他,她一定知道,但她绝对不会说。 萧黎撇到他的脸,眼睛瞬间被攻击,一下子没绷住,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岑岸,我真该带一面镜子给你,哈哈哈......” ---- 山林里,绿衣男子狼狈的靠在树上,一手捂着肩头,血从指缝间渗出。 刚刚,不知道什么暗器,只听得一声炸响,直接打到他的肩上。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暗器前来的方向竟然是对面山林。 这么远的距离,怎么看到他打到他的??? “萧玄阳?”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肯定跟她有关。 他舔了舔染血的唇:“我还真不能小瞧了你。” 岑岸在农家借了水,把自己彻彻底底洗干净,换好衣服出来,恰好看见杨钧提着一个盒子跪在萧黎面前,还满脸愧疚。 他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高壮如山的戎擎。 “戎大哥,他这是怎么了?” 戎擎摸着自己的长刀,心疼上面出现的那一道划痕。 “没能完成公主的命令,请罪呢。” 岑岸:“哦.......” 然后没了下文,至于什么任务,他觉得自己不该问。 “起来吧。”萧黎抬手:“回去多练练。” 杨钧低着头:“属下遵命。” 说完起身,提着那个盒子走了。 岑岸:“那盒子里是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杨钧是公主身边第一护卫,从来都是拿剑的,今天没拿剑,也没穿铠甲,还提着这个奇怪的巷子,真是太奇怪了。 不止岑岸疑惑,其他不少人也不知道杨钧提的是什么,但杨钧不会说,也没人敢去问萧黎。 唯有楼魇盯着那个盒子,若有所思。 -- 洗干净了,岑岸终于能说说自己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也是今天才被带过来的,那天绑匪绑了他就出城,但不在这个位置,而是在一个更偏僻的小村庄。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被人转移到这里来,而他从始至终都没见过绑走他的人。 只能从两个看守他的绑匪那里勉强得知,有人打断了他们主子原本的计划,让那人决定把他给送出去了。 岑岸被绑着送到了这里,那幕后之人压根儿就没有要见他的意思,直接把他丢到了地下室,让他跟两具尸体关在一起。 他都快被臭死了,拼命挣脱绳索,想办法逃生,靠着以前走南闯北的本事,还当真让他找到了地下室隐藏的路线,一路摸黑走到尽头,虽然是死路,但靠着地基石砖判断自己已经来到了墙脚,用身上的银簪挖去石缝里的沙土将石砖卸下来,然后一路往上挖。 后面的大家都知道了,他在里面奋斗,魔降察觉到动静在外面哼哧哼哧的刨。 他终于挖通一把将手伸出来,魔降给他一口,把他魂儿都快吓没了。 综上所述,绑走岑岸的大概率是燕平王,目的不明。 而在他把人绑出来,且萧黎大肆寻找的时候,有人跟他做了交易,让他把岑岸转手给了后面的人。 后面这人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要杀萧黎。 第165章 眸子里好像有星星闪烁 萧黎把岑岸救回来,同时给了他两个选项。 一、他跟着宋君湛,就跟之前一样。 二、他住进公主府,她派人贴身护着他。 他现在必然是被盯上了,未达目的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萧黎不能每次都想方设法的去救他。 他必须做一个选择,也决定着日后萧黎对他的态度。 救人这种事情,她不希望有下次。 倒不是萧黎冷血,而是她明明有可以保证他安全的能力,为什么要等他被绑走了再去救?她不喜欢被动。 岑岸当然是想选兄弟,公主府他还不知道吗? 说什么保护他,等他进了公主府,还不得被她往死里压榨? 进去容易出来难,他好不容易才逃脱公主的魔掌,这才过多久,怎么可能自己往里跳?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选,而是忐忑的看了眼萧黎,他总觉得自己要是选了‘一’会挨打。 毕竟公主废了那么大力气,还亲自带人来救他,而且还说要保护他,他要是坚定的拒绝,良心多少有点儿痛。 萧黎奇怪的瞥他一眼:“你眼睛抽了?” 岑岸扭捏道:“我知道公主是想保护我,但我再给君湛治疗一下之后就要离开了,就不麻烦公主了。” 他这拒绝得够委婉了吧? 萧黎点头:“行。” 岑岸离开也好,只会医术不用毒术的小废物,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黎回答得干脆,岑岸听着那冷漠的声音以为她生气了,整个人都绷紧,不敢吭声。 队伍才到城门,楼魇就先离开了,临走之时看了眼萧黎怀里的魔降。 小狼崽得了青睐,被萧黎亲自抱了一路,被顺毛顺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突然,小狼崽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楼魇离开的背影。 “嗷呜?” 岑岸和宋君湛则是一起跟着萧黎回公主府。 队伍走过长街,那威风凛凛的护卫,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银光森寒的铁甲,没人看了能不胆颤心惊。 尤其是那不少铁甲上似乎还泛着血光,煞气凛然,胆子小的根本不敢直视。 皇城里不缺军队,尤其禁军,那更是军中精良,可哪怕是禁军,感觉都没有玄阳公主这些护卫来得凶煞可怕。 等队伍走过,所有人才敢大口呼吸,关于玄阳公主凶残的名声又厚重了一分。 萧黎:? 她做什么了? 公主府的门口停了一顶轿子,在队伍过去的时候,轿帘掀开,一身粉蓝的王婉清从里面走出来,满脸笑意的看着队伍中的萧黎:“公主!” 不同于其他人先看到的是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也没看到那人高马大看起来就吓人的戎擎。 王婉清目光一扫,眼里只有萧黎,至于什么煞气什么吓人,不存在的。 萧黎下了马,顺手把小狼崽拎了丢在地上。 王婉清急忙过来,激动得不行却又克制着停在三步远的地方行礼:“婉清见过公主。” 萧黎神情淡淡:“你怎么来了?” 王婉清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这些日子我都在跟姑姑学习管事,姑姑说我学得好,特别奖励我出宫见公主一次。” 拿见她来当奖励?皇嫂是会奖励人的。 萧黎往府里走,王婉清落后两步跟着,甚至提着裙摆给急着追上去的小狼崽让路。 “公主,这是你养的狗吗?好可爱啊。” 萧黎:“那是狼。” 王婉清:“好可爱的狼。” 宋君湛和子越准备往里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岑岸还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子越上前拉他:“你发什么呆,还不下来?” 岑岸如梦初醒:“啊?哦!” 前厅里,红月先给萧黎准备热水洗了把脸,蓝月带着人给大家上茶。 所有人都坐下了,萧黎看了眼,嗯? 转头看向身侧,王婉清站姿端正的站在她旁边本来该是红月站的位置,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萧黎的侍从。 “你站着做什么?坐啊。” 王婉清惊讶:“多谢公主赐坐,不过我站在这里就好了。” 她现在不是王家小姐,而是宫人王婉清,而且她很想离公主近一点儿。 “咳咳......”岑岸喝茶呛了一口,连忙忍住,察觉到萧黎看过来,他故作自然的问道:“公主,这位姑娘是?” 王婉清看他一眼,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您就是岑大夫吧,久仰大名,我叫王婉清。” 王婉清微微屈膝行礼,岑岸连忙起身拱手:“王姑娘客气,岑岸就是一个大夫而已。” 王家的事儿岑岸还是知道的,前不久公主就是因为王家的姑娘在宫里威武了一回。 她就是那位被公主从禽兽手里救下来的王家姑娘...... 王婉清点了点头,然后满眼笑意的看向萧黎:“公主真是厉害,亲自去把岑大夫救回来。” 那璀璨明亮的眸子里好像有星星闪烁。 宋君湛有话跟萧黎说,但看了眼那王家姑娘,决定起身告辞,他们本来就只是送公主回来而已。 起身离开,子越今天也跟着回去,还顺手捞走了魂不守舍的岑岸。 岑岸走得很慢,磨磨唧唧的出了门,好一会儿也没走出多远。 隐约能听到王婉清跟萧黎说话,然而才说了几句,突然就传出痛苦呜咽的声音。 岑岸猛然转身回去,只见王婉清趴在萧黎怀里哭得颤抖。 萧黎端着茶杯的手顿住,没理怀里的人,而是先喝一口,主要是真口渴了。 岑岸将这些看在眼里,眼睛都瞪出来了。 人王姑娘哭得都那么惨了,她竟然这么冷漠?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黎抬眸向他看来。 岑岸气鼓鼓瞪她一眼,然后握着拳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说话,最后只能憋屈的转身离开。 萧黎:? 发什么神经? 王婉清其实没想哭的,她现在是宫人身份,不能随便出宫,今天能出来是她特意向皇后求的。 自从公主救她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公主,甚至都不曾好好对她道谢。 她是来道谢的,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就想哭。 满腹的委屈瞬间开了闸门,怎么止都止不住。 第166章 看着脑子像是被哭坏了 “呜呜呜,公主,我......呜呜......” 一边哭一边说,一个字没说完,哭得都快喘不过气儿了。 萧黎揉了揉眉心:“你先哭,哭完了再说。” 别把自己给呛着了。 王婉清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才缓和过来,缓慢抽噎着平复情绪,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到了萧黎怀里。 一下子哭都忘了,整个人脸颊爆红。 “公......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我......” 王婉清吓得蹦起身,又羞又急,整个人都结巴了。 萧黎倒是很平静:“我抱你上来的,不用紧张。” 王婉清哭起来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一直往下拽着她的衣服,萧黎扯了几下愣是没扯出来,为了不让自己被扒掉,只能把她捞起来抱怀里。 抱着没什么分量,但眼泪却不少,哭得她衣襟都湿了。 “哭完了?” 王婉清点头:“哭完了。” 萧黎淡然道:“哭完就回去吧,我要去沐浴。” 她对王婉清感觉还算不错,长得好看,性格安静,还有点儿本事,所以对她有些包容,也能容忍她在自己怀里哭一回。 但萧黎没那么多怜爱之心,也做不来开解别人的知心姐姐。 就王婉清受的那点儿苦,在萧黎看来,不值一提。 锦衣玉食长大,最大的苦恼也不过是父母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爱自己。 说什么苦难,不过是到了年纪,终于要面对这个社会的现实而已。 人心是偏的,手背和手心的肉不一样厚,再好的感情最终也有寡淡的那一天, 而不论什么关系、多么深厚的感情,最终能维系下去的原因一定是对方对自己有用,这才是社会的本质。 她不需要闺蜜,也不需要小迷妹,做什么事情全凭心情。 王婉清虽然经历了些许磨难,但并未真的脱胎换骨到可以与她同行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王婉清难以理解,为什么萧黎明明对她那么温柔,救她、帮她、还愿意抱着哄她,可态度却永远如此凉薄,甚至都吝啬给予她一个笑意。 然而就算是理解不了,却也不会影响她认定萧黎的那颗心。 因为公主从来如此,而她也不需要刻意展现,用心的人一定能知道她的好。 “我就是来感谢公主救命之恩的。” 她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说着就要跪下,萧黎抬脚托住她的膝盖:“你的感谢我收到了,下跪就不必,回去吧。” 又被赶了,王婉清有些小委屈,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很矫情,公主对她已经够好了。 本来她想向公主诉说委屈的,现在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她还被那么温柔的抱着,那些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些是她的家人,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公主是她最喜欢最感激的人,还那么温柔的哄她包容她,她怎么能把那些破事儿拿来烦她耳朵? 她无法斩断跟家里的血缘,也不能对家人做什么,诉说给公主听毫无意义。 而能来见见她,在她怀里哭一回,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那点儿小委屈,她一定努力想办法,争取下一次不被公主赶走。 “那我就回去了,公主好好保重身体,有空我会再来看公主的。” 萧黎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拿了个帕子递过去:“你要是想哭就别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只许你哭这一次。” 王婉清接过帕子,乖乖点头:“不哭,以后看见公主都不哭。” 萧黎觉得她这样子还挺可爱:“自己的未来自己去争取,皇后给了你机会,好好珍惜。” 王婉清眼里泛着光,不断点头:“嗯嗯!” 点完头又赶紧捂眼睛,快速把眼泪抹掉,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我没有哭的。” 萧黎:“......”完了,这王家姑娘看着脑子像是被哭坏了。 红月把王婉清送了出去,萧黎转身进去沐浴。 刚泡到桶里没一会儿,红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这些是王姑娘留下的,说是她亲手给公主绣的。” 她打开递过来,萧黎瞥了一眼,护膝、护腕、还有鞋垫,看着还挺精致,那紧密的针脚完全不输上等绣娘的手艺。 这东西不贵重,但心意无价。 是个懂得感恩的小丫头。 “放起来吧。” 折腾一天,萧黎也累了,沐浴之后饭都没吃就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正慢悠悠用膳呢,杨钧来报:“公主,宣平侯夫人求见。” 宣平侯夫人? 萧黎这才想起还有那么个人。 “宣平侯......还关着呢?” 这一听就是把人忘得彻底。 杨钧:“正是。” 萧黎想说放了吧,可想到什么,勾唇笑了一声:“你把他们所有人都拉到燕平王府门口,宣平侯骂萧景昭一顿放一个人,不骂,那就一人一万两,拿银子赎人。” 杨钧嘴角一抽,还得是公主。 “属下遵命。” 萧黎抓了宣平侯府十七个人,那就得十七万两银子。 宣平侯怎么可能舍得出那么多钱赎奴才?可骂燕平王那多招恨啊。 骂不了,也给不了钱。 正好萧景昭和珈若听到消息出来,宣平侯立刻求救:“王爷,求你管管玄阳公主吧!她这是指着我欺负啊。” “她要我出十七万两银子赎人,我去哪儿弄那么多银子来哦,上次她才让我给了十万两,这还有三万两是王大人帮忙出的呢,现在又要这么多,她这是要我命啊!” 珈若怒斥:“她这不是抢劫吗?” 宣平侯脑海中闪过萧黎上次说那句话‘这不是正在抢吗?’。 不行,他不能再被她抢劫了,绝不能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王爷,公主说我不拿钱就得骂你一顿才放人,我怎么能骂王爷呢,求王爷帮忙劝劝,让公主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萧景昭皱眉:“她又在闹什么?” 杨钧先一步帮宣平侯解释:“宣平侯派人绑架了岑大夫......” 他还没说完,宣平侯急道:“本侯说了,岑岸刚到我府上就迷晕下人跑了,他不在我手里。” 萧景昭脸色微变,顿时明白玄阳为什么把人送来了。 第167章 明着解释、暗着拱火 宣平侯急切的想解释自己真没绑架岑岸,不对,而是曾经绑过,但人跑了,他真不知道岑岸在哪儿。 萧景昭抬手打断了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杨钧:“本王记得昨天下午公主就已经把岑大夫救回来了吧?” 杨钧不卑不亢:“能把岑大夫救回来是公主的本事,但不代表绑匪就没有罪了。” 萧景昭:“宣平侯好歹是侯爷,她一次又一次的敲诈勒索,还有没有王法了?” 杨钧:“宣平侯亲口承认自己绑架救了太后娘娘的大夫,按照王法,不知该作何判决?” 宣平侯仿佛看到自己的爵位摇摇欲坠,慌忙道:“使不得啊,使不得,本侯只是请岑大夫去帮犬子看看病而已,误会,都是误会。” 珈若趾高气昂的呵斥杨钧:“没听到宣平侯说吗,都是误会,那岑岸就是个大夫,玄阳能请了给太后治病,宣平侯就不能请?她怎么这么霸道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岑岸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关系呢。” 杨钧脸色骤然凌冽,目光如刃:“请珈若公主注意言辞。” 珈若立刻冒火,满眼轻蔑:“本公主说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指摘!” 杨钧丝毫不惧,掷地有声:“小人确实只是一个侍卫,不敢指摘公主,但珈若公主所言小人必将一字不漏转告我家公主。” 珈若瞪眼:“你威胁我?真是反了天了,你不过玄阳身边的一条狗,谁给你的胆子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珈若说着就想找鞭子,萧景昭连忙呵斥:“珈若,你闹够了没?” 珈若气愤不已:“哥,他对我不敬,我还不能教训他了?” 萧景昭:“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忘了我警告你的?” 珈若气得跺脚:“行,我不惹事,我回去行了吧?” 转身进门,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杨钧一眼:“狗腿子,迟早炖了你。” 被人当面骂狗,杨钧气定神闲。 要是以前,他也许还觉得羞辱,可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人都在忌惮他的主子,不敢跟主子正面刚,只能骂他两句解解气了。 他是玄阳公主身边的狗,可那又如何? 只要公主越来越强大,莫说只是骂他是狗,就算公主养了真的狗,他们也得敬着! 萧景昭被宣平侯缠着,无奈只能答应他去找皇帝,让皇帝劝说一下玄阳。 他自己亲自去劝说玄阳?绝不可能。 且不说根本劝不动,指不定还会被削一顿,他没那么蠢。 然而等萧景昭入宫去了,杨钧就告诉宣平侯,公主为什么要把他带来燕平王府。 因为岑岸从宣平侯府离开就是被燕平王绑走了,公主把人救回来,但没证据证明是燕平王干的,所以只能折磨宣平侯。 宣平侯:“......” “凭什么?凭什么他燕平王干的事儿要算来本侯头上?” 杨钧故意皱眉:“是啊,你说这人绑架的机会也选得那么巧,怎么刚好侯爷把人绑了,后脚他们就把人劫走呢?” 宣平侯瞬间怒火窜上来:“他这是想让老子给他背黑锅!” 杨钧却不赞同:“应该不是,燕平王与侯爷并无交集,也无仇怨,怎么会害侯爷呢?” 宣平侯不是傻,哪儿能看不出杨钧明着解释、暗着拱火呢。 这是巴不得他跟燕平王闹呢。 可玄阳公主虽然讨厌,但那是明晃晃的讨厌,不像是会冤枉人的。 她要他拿钱赎人就算了,却非要让他来骂燕平王,这其中绝对不是没有原因。 若说她救了人却没拿到燕平王的罪证报复他,那她这么闹明显就合理了。 他现在有两条路,要么给钱,破财挡灾,要么咬一口燕平王,让玄阳公主满意了,说不定就不用给钱了。 宣平侯还在这里纠结呢,那边燕平王倒是真帮他去找皇帝求情了。 皇帝也难,他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斤斤计较,而且动不动就打劫人。 之前打劫他,打劫皇后,打劫陆家、王家,现在又打劫宣平侯,还不止一次了...... 虽然都有理有据,但这行为属实土匪了些。 他让人把宣平侯传入宫来。 传旨太监去到燕平王府传令,宣平侯下意识的看向杨钧,此刻他甚至都不太相信皇帝能救他。 因为上次玄阳公主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打他的,皇帝最后不但没罚玄阳,还帮着她抢他钱。 然而杨钧在看到皇帝身边太监之后,立刻挥手让手下全部撤回,宣平侯府的人都放了。 宣平侯愣住:“杨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钧看了眼传旨太监,笑道:“公主有言在先,她只针对绑走岑大夫的人,绝不会让陛下为难,劳烦于公公替公主传达一句话给陛下:龙溪沟里风景挺好,公主想在那里建一座庄子,请陛下应允。” 龙溪沟就是昨天救岑岸那个地方,虽然事情不美好,但那个地方很清幽,让萧黎看上了。 传旨太监于文笑着接话:“咱家必定带到。” 宣平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人被放了,迷迷糊糊被人带着入宫。 一时间他实在是想不通,甚至脑子一热询问传旨太监。 “于公公,那公主就这么放过我了?” 他被关了足足两天两夜,看公主那架势像是要剐了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于文奇怪的看他一眼:“怎的侯爷觉得公主放过你还不好?” 宣平侯摇头:“当然没有,只是她突然这么好说话,本侯心里不踏实。” 于文笑了笑:“侯爷这话说得,公主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公主虽然有时候凶狠,但哪次不是别人先犯到她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公主一般都是谁惹她,她动谁,且从来不殃及无辜,外头都说公主名声不好、性格不好,可她从未为难过无辜之人,对太后孝顺,对皇帝敬重,是难得的明白人儿啊。” 世人愚钝,人云亦云,可世人也有眼睛,当亲眼看过之后,自会有自己的判断。 尤其是宫里的奴才,谁不是被奴役压榨,主子随手就能赐死,什么阴谋诡计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活得艰难却无从反抗,只能低着头,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佝偻的活着。 他们这些年纪大的几乎是看着玄阳公主长大,看过她被欺负,看过她受罪。 当玄阳公主被欺负到极致后爆发,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嚣张跋扈。 虽然不是自己,但看着那张扬明媚的玄阳公主,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长长的出了口气。 贵人们的官司他们不懂,可人好人坏,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宣平侯可不知道这太监心里怎么想,他就听懂了两句话。 玄阳公主从不殃及无辜、冤有头,债有主。 宣平侯气愤咬牙,他的罪不能白受! 燕平王说动帝王之后松了口气,甚至已经想着借着这个人情把宣平侯拉拢过来。 这宣平侯虽然无能,但好歹是个侯爷,而且他的连襟汪成运可是户部尚书,谁都想拉拢,可那硬骨头不好啃。 燕平王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知萧黎早就斩断了他利用宣平侯的可能,帮他把仇恨拉得死死的。 就算他帮着宣平侯求了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得到丝毫的感激。 第168章 看,装不下去了吧! 子越吃完一碗饭准备再添一碗,却见旁边的岑岸端着一碗米饭,筷子夹了两粒,半天都没能送进嘴里。 那样子看着要多傻有多傻。 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也不见反应。 子越看向宋君湛:“他这是被吓傻了?” 姜叔神秘一笑:“他这是生病了,神药难医。” 子越一听生病还很紧张,可岑岸生病了,姜叔为什么要笑? “少东家,他生的什么病啊?” 面对子越天真的发问,宋君湛轻咳了一声:“你不懂,快去盛饭,等下菜都冷了。” 子越一头雾水的去装饭,回来就看见岑岸正常在吃饭了。 这么快就好了? 吃完饭,宋君湛去后院喝茶,岑岸亲自熬了药过来,宋君湛端起正要喝,还没入口,一股子糊味就先冲上来了。 他尝了一口,实在是喝不下,无奈叹道:“你就见了人姑娘一面,至于吗?” 岑岸回神,眼神闪躲:“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想王姑娘。” 宋君湛:“......” 都不打自招了,还说没想。 岑岸自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之前公主都愿意救人家,昨天人家来拜访,她干嘛凶人家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把人凶哭了。” 宋君湛抬眸:“白眼狼说的就是你吧,公主昨天亲自去救你,现在你只关心她凶了王姑娘。” 岑岸顿时有些不自然:“我当然也感谢公主的,我就是好奇......” 宋君湛都无语:“公主是那王姑娘的救命恩人,就算公主真的凶她,那又如何?” 岑岸哑口无言。 宋君湛又道:“王姑娘是王家女,现在又入了宫去当女官,你莫说追求了,想见她一面都难。” 王家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大夫的。 这句话太现实太伤人,看在兄弟的份儿上,宋君湛没说出来打击岑岸。 岑岸抓了一把头发,神情落寞。 现实摆在这里,宋君湛以为他会想明白,但他太低估一见钟情的份量了。 “我要去当太医!” 岑岸发出这豪言壮志,把宋君湛给吓了一跳:“咳咳咳,你闹什么?” 岑岸一改昨日的颓靡,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我要当太医,她不能出来,我入宫去见她。” 宋君湛扶额:“首先,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当了太医,没有皇后传召,你根本见不到她身边的人。” “其次,当太医不是去玩玩儿,要面对的是满宫的主子,太医虽然名头好听,可在他们眼里也是奴才。” 岑岸点头,神情坚定:“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去,我想见她。” 宋君湛:“......”真是没救了。 就因为见过一面的姑娘就决定了自己一辈子? 岑岸甚至还试图说服宋君湛:“你不理解我正常,就好像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认定了玄阳公主一般,但你一定明白那种心情的。” 宋君湛麻木了,他理解不了一点。 他选择玄阳公主不是因为情爱,而是因为见识到公主的气魄、能耐、胆识,在得知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不通,深思熟虑之后给自己选的主公。 他是追随玄阳公主,通过效忠她,最终达到自己一直想要完成的目的。 虽然公主绝美,足以让他心动,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非常坚定自己的目标,并无任何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岑岸这就见人家姑娘一面,拢共说了两句话,然后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栽,他能理解才怪了。 虽然很无语,但宋君湛也不得不帮他出谋划策:“我明日要去一趟公主府,你随我一起去吧。” “问一问王姑娘为什么会哭,还有关于你要当太医这件事情,总得先跟公主说一声。” 他是劝不动的,看看公主有没有什么办法。 再不济问一问人王姑娘的意思,让他死心了就不闹了。 一天时间,岑岸还是能等的。 其实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行了,其他人没权利阻止,不过到底跟公主关系还不错,以后当太医了还会有往来,且公主还救过王姑娘,那跟公主说一声还是有必要的。 去公主府,最高兴的必然是子越,老早就收拾好了,头发都梳了三遍。 见公主他很开心,但他见了之后一头扎进公主府的演武场,他最喜欢的还是公主府的兵器和装备,爱不释手。 而且还可以和公主府的侍卫大哥们切磋,放开拳脚的打,可尽兴了。 宋君湛是来给萧黎送东西的,他整理了不少寒门学子的资料,其中不少可以招揽成为公主府的门客。 公主府的武力不低,但在文的方面却几乎没有,尤其是朝中无权,一旦发生变故,对公主很不利。 科举现在不能复兴,但可以通过公主府把这些有本事的寒门学子送入朝中,等待时机。 宋君湛写得很详细,后面还带了他的见解,萧黎认真挑选,倒是岑岸一直坐立不安。 没等岑岸说明来意,宫里来人了,还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崔嬷嬷。 “老奴见过公主。” 太后身边的宫人何时用得着向玄阳公主行礼啊,这态度简直前所未有的好。 萧黎淡淡看她一眼:“太后有何旨意?” 崔嬷嬷摇了摇头,递上一份名帖:“太后亲自从京中适龄青年才俊里挑出了五位才貌家世都能配得上公主的人选,请公主过目。” 萧黎眉头一跳,差点儿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崔嬷嬷很有耐心准备再说一遍,萧黎抬手阻止:“不用,我并无成婚的打算,拿回去,替我谢过太后好意。” 崔嬷嬷蹙眉:“公主这是还在跟太后赌气?” 她叹道:“太后知道曾经对公主关怀不够,她现在知道公主是个好孩子,所以想为公主做点儿什么。” “公主遇到那陆驸马被冷落,可不代表世间男儿皆如此。这些人都是太后反复甄选的好儿郎,公主可以亲自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说着还语重心长的劝说:“这女子啊总归还是要嫁人的,这诺大的公主府没个男主人,看着都不像样子。” 什么玩意?她的府邸,为什么一定要男主人? 萧黎纤长的指节微微区起,轻轻的敲了敲两下扶手,眸中嘲讽带笑:“崔嬷嬷知道钱慧怎么死的吗?” 崔嬷嬷皱眉,她当然知道钱慧是被公主打死的。 旋即冷脸:“公主莫不是要杖毙老奴不成?我可是太后的人,公主可莫要太猖狂。” 看,装不下去了吧! 萧黎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睥睨,眸光幽冷深暗:“本公主只是提醒嬷嬷,你只是替太后传令的,按照我说的话去回复就行,莫要倚老卖老在这里自以为是的说教。” “这里是公主府,这公主府有且只有本公主一个主人!” 第169章 你从来不是她不可或缺的选择对象 “我要入宫当太医。” 岑岸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萧黎正想着太后突然要给她选驸马这事儿呢,闻言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眸:“哦。” 岑岸:“你就这反应?” 萧黎一脸寡淡:“不然呢?你当太医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岑岸瞪大眼:“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当太医吗?” 萧黎嗤笑:“我为什么要问?” 他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没那么闲,啥都问一问。 岑岸气死,可又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宋君湛倒是能明了,开口帮他解释道:“他对王姑娘一见倾心,想入宫去见她。” 萧黎点头:“嗯,知道了。” 岑岸觉得更气了。 宋君湛看着他这样子,只能再替他说一句:“他想问一问公主有何建议。” 不关自己的事情,萧黎不想有任何建议,尤其是情情爱爱,她不想点评。 不过他都这么问了,萧黎还是想了想:“太医不一定能见到王婉清,而且在宫里,宫女和太医私相授受,女的会被贬为最低等的宫女,男的阉割,你要是当太医可以,不过你以这个为目的,最后害了人家姑娘,呵......” 一声嘲讽,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离开,一路上岑岸表情都很臭。 宋君湛看在眼里,等走了好一会儿了,他才开口:“你是气不能当太医入宫去见王姑娘,还是气公主不在乎你?” 岑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气公主是否在乎我?” 宋君湛表情看穿一切的了然:“如果刚刚公主全力阻止你,告诉你当太医不好,让你别去当太医,还开出各种条件想让你留下给她当府医,你会答应吗?” 岑岸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是绝对不会去公主府被她奴役的。” 宋君湛:“那这样说你心里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别扭了?” 岑岸不明所以:“什么?” 宋君湛看了他一眼,微微敛下眸子:“你总说公主坏且恶毒,可你何曾惧怕过她?她虽然囚禁过你,压榨你帮她做事,但不曾虐待你、伤害你,甚至你当着面说她坏话,她也不曾降罪与你,以至于给了你一种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可以成为朋友的错觉。” “刚刚公主不以为意的时候,你的郁闷和难受都写在脸上了,你希望她像是一个在乎你的挚友一般为你考虑、劝说你,但现在发现她并没有把你当回事,所以你失落了。” 宋君湛说完,平静的看着他:“岑岸,那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而且她的能力、魄力和野心都不输皇子,以她的能力,她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医术超群的大夫,你从来不是她不可或缺的选择对象。” “迄今为止,你一直都说她坏,也不曾低头效忠,对她来说,你与外面的大夫没什么区别,而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在乎你?” 宋君湛的话音很平静,但内容却很无情直白。 岑岸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无言以对。 岑岸自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贫穷百姓,也有达官显贵。 因为他师傅医术高超,那些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等岑岸自己可以游走四方了,虽然也遇到过不好的人,可多数人都会在求医之后对他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所以岑岸并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凌驾于人之上的傲慢。 他见识过公主的凶残,知道她不是好人,可公主对他的纵容确实让他觉得自己跟她平等,且有一定的分量。 宋君湛的话几乎将他那些隐藏的心里全部剖开出来,无所遁形。 后面的路程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回到住处。 岑岸先下了马车,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背影肉眼可见的颓丧。 “他这怎么了,被谁打击了?” 子越在外面赶马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君湛抬手拍了拍子越的头:“他犯糊涂了,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伴君如伴虎,虽然玄阳公主不是君王,可她的凉薄狠戾与君王无异。 不是说玄阳公主不好,作为追随者,她无疑是最好的老大,冷静理智、手段狠辣但有原则,不杀无辜、不欺弱小,这样强大的人格魅力会让人忽略她的性别去追随她。 但她不适合做朋友,尤其是你还怀着满腔的不真诚,那更是不配为友。 岑岸若是一直拎不清,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当太医这回事儿,有公主那番话,他暂时应该是不会想了。 ------ 萧黎拒绝了太后给她选夫的‘好意’,崔嬷嬷被怼之后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可把太后气得不轻。 哪怕因为萧黎找人救了太后,让她对萧黎有所改观,可那点儿好感在多年累积的厌恶面前不值一提。 太后现在不好直接惩罚萧黎,干脆把皇后喊来,让她这个当嫂子的给萧黎派两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她身为女子的三从四德,学学该怎么相夫教子。 皇后:......你想折磨人家自己去啊,拉别人当枪算什么本事? “臣妾遵命。” 不应是不行的,她懒得跟太后辩解,不过应了之后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儿了。 得知皇后要派人去公主府,王婉清第一个跪在皇后面前,自告奋勇:“请娘娘恩准婉清前去。” 皇后:“太后要本宫赐的是教养嬷嬷,你有什么资格去教导公主?” 王婉清当然不敢教导公主,但这不重要。 “姑姑可以赐一个特别有本事的嬷嬷,婉清拜她为师,一起去学习。” 皇后无语,看把她机灵得。 不过王婉清愿意去,她也不拦着,就是这人选,她需要好好挑一挑。 她不能把自己的心腹送去,但又要挑一个能让太后和皇帝都认可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人还不能对玄阳公主有敌意。 她可不想跟那人结仇。 皇后正挑着呢,皇帝又找来了。 太后把挑选的名册给皇帝送了过去,要求皇帝给萧黎赐婚。 理由很充分:一个公主单独住在外面不像话,玄阳性格变得乖张是因为之前陆衍之冷落她,那现在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夫妻和睦,早日生下一个孩子,等当了母亲,她自然就懂得收敛了。 还有就是玄阳现在名声不好,连累皇帝的名望,早点儿让她成婚,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皇后一言难尽的看了皇帝一眼。 他真觉得给玄阳找个驸马就能管住她了? 显然,皇帝就是这么想得,但仅有的一点儿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有点儿踌躇,所以他来找玄阳似乎很喜欢的皇后,让她试探一下玄阳的想法。 皇后:呵...... 第170章 公主名声恶毒,但实在富有 皇后挑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嬷嬷,她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萧锦屏。 萧嬷嬷的本家是萧家还没成为皇族时的宗亲,关系很是疏远,称不上皇族。 她十三岁时家道中落,被送来宫中当宫女,二十岁去到御前伺候,二十五岁的时候先帝登基,她被留下继续侍候先帝,三十岁成为先帝面前的掌事女官之一,一直侍候先帝到他去世。 先帝驾崩,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萧景允没有留下她继续当值,但他很敬重这些侍候过先帝的女官,所以把萧锦屏在内的五位女官移到了岁宁宫,按照五品太妃的规格奉养。 这几年五位嬷嬷先后死了四位,如今就剩她一人活着。 侍候过两代帝王的嬷嬷,又被新帝奉养,这比任何人都适合教导玄阳公主。 她跟玄阳没有仇怨,而玄阳看在先帝的份上,应该也不会为难锦屏嬷嬷。 皇后倒是不担心萧黎会受委屈,她只怕萧黎把人给弄没了。 她亲自去见了锦屏嬷嬷,说明情况之后,锦屏嬷嬷答应出宫,带着王婉清。 于是,萧黎看着面前的两人,眉心微蹙,眸色深冷:“所以,嬷嬷想教本公主什么?” 侍候先帝的女官?先帝的面子?谁在乎? 她不需要任何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她也不需要谁来教她什么狗屁的女子规矩! 王婉清一看就知道萧黎生气了,立刻解释:“公主,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皇后特意选了锦屏嬷嬷,并......” 锦屏嬷嬷上前一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让她看起来干净利落,虽然头发花白、面带皱纹,但举手投足间从容沉稳,很有气质。 她打断了王婉清的话:“老身不敢托大说自己能教公主什么,但老身服侍过两代帝王,也有点儿技艺压身,若公主不弃,为公主教一教身边的小丫头也是可以的。” 这是要自降身份留下来? 萧黎疑惑:“嬷嬷被陛下荣养,在宫中享福,何苦来我这公主府受累?” 锦屏嬷嬷躬身,沉沉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悠长厚重:“老身自十三岁入宫,而今已至花甲,宫中岁月,四十七个春秋......” 她抬眸看着萧黎,眼里是不可明言的无奈凄凉。 “老身愿服侍公主,毕生所学若能为公主所用,当竭尽全力,绝不推辞,只求公主给口饭吃,得闲时允老身上街走一走。” 说着竟是要给萧黎跪下。 “唉......”红月和蓝月连忙扶住她:“嬷嬷,你可不能如此威胁公主啊。” 王婉清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巴巴的看着萧黎:“公主......” 萧黎明白这嬷嬷的想法,她被困宫中大半辈子,她想离开那个吞噬了她人生的地方。 “我尊敬老人,但没心善到跟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养老,就算你是先帝的人也一样。” 锦屏嬷嬷眼神瞬间昏暗,一颗心往下沉,但又听得萧黎道:“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证明你自己有本事为我所用。” 锦屏嬷嬷瞬间眼泪落下,笑道:“老身多谢公主。” 王婉清也笑了:“多谢公主。” 萧黎对红月两人道:“嬷嬷是御前女官,见多识广,你们好好跟她学,不能让我亏本。” 两人自然点头:“奴婢遵命。” 锦屏嬷嬷道:“老身一定竭尽全力把会的都教给她们。” 萧黎冷着脸,威严慑人:“教导是一回事,还有一点,我身边的人必须忠心,在我这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得对外多言,嬷嬷是先帝身边的旧人,应当是明白这些道理的。” 锦屏嬷嬷认真答应:“老身谨记在心。” 于是,锦屏嬷嬷留了下来,而王婉清...... “公主,你不要赶我走。”王婉清哀求:“我会整理、会女红、会数算、会很多事情,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萧黎指着门口:“你今天留下,明天王夫人就能上门。” 说白了,王婉清就是个麻烦。 王婉清都想不管不顾的抱着萧黎哭一顿了,可她答应了公主不能哭的。 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确定自己无法留下,只能把皇后交代的正事儿办了。 “这是陛下让姑姑转交给公主的,想让你从中选出一人做驸马。” 她期待的眨眨眼:“公主,我对这些人还算了解,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萧黎没什么想知道的,她压根儿就不会给自己选驸马。 不过太后撺掇着皇帝把这名册送来,那选夫这事儿怕是不容易推脱。 她要是不选驸马,他们就会一直烦她。 那就选呗,好好的选。 萧黎微微敛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黎决定办个才子宴,不限身份,但限制年龄、容貌和才能,类似于之前登云楼的灯王比赛,但又有所不同。 他们不仅仅要比试文学,还要比试数算、谋略、武艺、乐器,有点儿类似于考试,最后看综合分数和偏科天才。 萧黎把外面宣传的事情交给宋君湛,她的主要目标是那些寒门子弟。 至于府中的布置,红月和蓝月到底还是太年轻,也没办过正式的宴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何下手,反倒是锦屏嬷嬷,萧黎说了自己的要求,她立刻就把场地选好,还说出需要准备哪些物品,甚至连客人从哪儿进从哪儿出都想好了。 果真是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萧黎:“那就按嬷嬷说的做。” 锦屏嬷嬷不卑不亢的应答:“是。” 说完转身出去,六十岁的步伐走得又稳又快,背脊挺直,精神抖擞,比起来的那一日,这锦屏嬷嬷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跟吃了回春丹似的。 玄阳公主府上准备办宴席,而且还宴请的都是年轻才俊,紧接着太后有意给玄阳公主选夫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觉得玄阳公主办的就是选夫宴。 玄阳公主杀夫的事情才过去不到半年,谁敢给她当驸马?那不是找死吗? 然而明面上都是这么说,暗地里却都在合计家里有没有不那么优秀又还看得过去的,看看能不能送去选上驸马。 玄阳公主虽然凶残恶毒,可她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身份尊贵,有封地有财产,娶到她,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至于她凶狠,那都是陆衍之冷落她,所以现在的驸马只要娶了她好好疼爱她不就行了? 她再跋扈,那也是个女人,总得听男人的话。 整个京城都因为玄阳公主选夫的事情心思活络起来,有人贪图美人财富,有人贪图权势地位,还有人觊觎玄阳公主手中那一支精锐护卫。 总之,玄阳公主名声恶毒,但实在是太过富有。 虽然当她驸马有丧命的风险,但只要能征服她、得到她的一切,那点儿风险又算什么? 而且只要跟她圆房,让她生了孩子,那她还不是随便拿捏? 第171章 不要,腻了 选夫宴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不赞同,太张扬了,堂堂公主,选夫怎么这么儿戏。 于是他把萧黎叫进宫,严厉道:“你怎么能不经过朕的允许就办什么选夫宴?” 萧黎想说这不是选夫宴,但解释不清楚,索性就当它是选夫宴吧。 “太后和皇兄不是都希望我找男人么,那我自然要找自己喜欢的啊。” 皇帝蹙眉:“那你选就选,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像什么样?” 萧黎懒洋洋的靠着扶手:“皇兄不懂,这叫广泛撒网,重点捕捞,要是不找多点儿人,我哪儿能选出最合心意的呢?” 皇帝看着她就头疼:“你立刻把这事儿停下来,朕会让人重新整理一份名册给你,一定让你满意。” 萧黎:“我就要自己选,选个端庄大方的管事、选个知情知趣的陪伴、选个小家碧玉的陪玩儿、再选个妖媚勾人的......” 皇帝震惊:“你还想选几个?” 萧黎一本正经:“皇兄后宫那么多妃嫔,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不能多选几个面首?” 皇帝瞳孔颤抖:“那怎么能一样,还有你不是选夫吗?” 萧黎摆手:“我才不要选个男人管着我呢,我要选够三千面首,一天一个,腻了就丢。” 皇帝气得差点儿一口气上不了:“荒唐,荒唐!你堂堂公主,怎么能如此荒淫?” 萧黎给他一个白眼:“我还一个都没睡到,怎么就荒淫了?” 皇帝:“......” 一口气卡住,理智回笼,好像还可以抢救一下。 “你不是喜欢凤家那小子吗?朕立刻找凤太傅商量,让他给你当驸马好不好?” 萧黎仰头,一副欠扁的语气:“不要,腻了。” 皇帝心梗:“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萧黎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什么样的都想要一个,我就这点儿要求,皇兄都不满足吗?” 皇帝要被她气死:“你是公主,怎么可以如此胡来?皇家颜面何存,朕的颜面何存?” 萧黎两手一摊:“那不如皇兄把我杀了吧,反正我不嫁人,只要面首。” “你......”皇帝抬手指着她,气得手都在颤抖,语无伦次:“你别以为朕不会罚你,你别太过分,朕决不允许你胡来。” 萧黎都懒得辩解,直接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唰的就朝心口扎。 一只手挡在她心口,簪子几乎将手掌扎穿,可见她是真的用力了的。 萧黎低头看见了一截紫色的衣袖,抬头望去,只看到楼魇冷峻紧绷的下颚。 鲜血溢出,顺着金簪滴落。 楼魇抬手捂着退后,没让血滴在萧黎身上,全程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两人很淡定,皇帝却吓傻了。 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你至于吗?” 萧黎:她心口有血包,有护心镜,她就是懒得听皇帝吵吵,想吓一吓他,现在皇帝是吓到了,但事情好像有点儿歪了。 懒得跟皇帝解释,只道:“皇兄要阻止,下令让人把我那公主府封了就行,至于驸马,皇兄随便选一个吧,反正结局都一样。” 什么结局,跟陆衍之一样的结局吗? 萧黎连自己都杀,那她再杀个驸马,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真是怕了她了,就不能好好选个丈夫过日子吗? “你......你真是要死气朕......行,你选,朕倒要看看你能选出个什么样来。” 萧黎:“多谢皇兄。” 说完起身走人。 等萧黎出去了,一侧低头的楼魇这才对皇帝道:“奴才先行告退。” 皇帝看了看他的手,想到萧黎那一下差点儿把他扎穿了,立刻挥手:“赶紧去找太医上药。” 楼魇:“是。” 人走了,皇帝气得跺脚:“真是个......混账!” 最终皇帝还是没有阻止,选夫宴继续,但他把太后那个名帖拿来,挑出自己认可的两个人选。 他不阻止,但也绝不能由着玄阳胡来。 他下令让这两人必须去公主府的宴会,若是有人被选中得了公主芳心,好处少不了他们的。 思索片刻,又派人去把凤太傅请来。 虽然玄阳说腻了,但他觉得凤家那小子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 公主府难得忙起来,下人们来来回回搬运东西,看似杂乱,但乱中有序。 锦屏嬷嬷虽然是新来的,可管理人很有一套,她也不仗着年纪和身份压人,而是用道理和本事让人心服口服,这才几日,府中上下都被她调动起来,井井有条。 当然,这主要也是萧黎放权,而府中的人没有不忌惮这个主子的,萧黎决定的事情,全府上下没人敢怠慢。 萧黎没有写请柬,只要附和她的要求,都能来参与,但参与而已,可不是谁都能见到她。 宴会从门口开始关卡,一共七道关卡,只有全部通关证明自己本事的才能见到她。 然而见到她了,才是真正考试的开始。 萧黎叫了宋君湛来,一起写了各种考题。 萧黎对这个世界的文学并不是那么了解,所以她负责提条件,宋君湛负责写内容。 两张案几,宋君湛坐在对面奋笔疾书,萧黎坐在这头,一壶酒一桌下酒菜,吃得有滋有味。 看着旁边厚厚的一摞试卷,这才发现他已经写了好一会儿了,突然良心发现,问宋君湛:“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过来喝一杯?” 宋君湛停笔抬头,看了看她:“公主稍等。” 他低头把后面的一段话写完,这才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擦了手过去坐下。 萧黎喝的是煮过的酒,温热,也并没有那么浓烈,宋君湛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喝一点儿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不常喝酒,不太适应那味道,喝得表情都变了。 萧黎莞尔:“不会喝,那还是别勉强。” 红月立刻将茶端过来。 宋君湛也没有硬撑,赶紧喝了口茶压下酒意。 “公主见笑了。” 萧黎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吃完才道:“你这病算是完全好了?” 宋君湛:“目前算是,现在几乎都不咳了,不过还是经常要喝药调养。” 说着见萧黎一杯一杯喝得畅快,宋君湛微微蹙眉:“公主可是有烦心事?” 萧黎:“并无。” 宋君湛看向她的面容,平静、淡然,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她酒量应该是不错,喝了这么多脸上也不见有丝毫痕迹。 目光微微垂落,情绪莫名有些沉闷:“外面都说公主办的是选夫宴,公主都不解释吗?” 萧黎:“我跟谁解释?谁值得我去解释?” 宋君湛失笑,这回答真不愧是玄阳公主。 “听说太后和陛下都想让公主选一个驸马,不知公主可有人选?” 萧黎将酒杯斟满,抬眸看向他:“没有驸马,永远都不会有。” 宋君湛愣怔的看了她一眼,一时间心情复杂得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第172章 被套在这个完美的壳子里 萧黎起身离开,独留宋君湛一人在书阁。 外面春光明媚,为了宴会搬来的鲜花摆满院子,触目所及是繁花盛开的春日胜景,而宋君湛脑海中想起的却是那日在宋家宅邸的银杏树下她的回眸一笑。 她说:‘我啊,是个俗人,少东家身上确实有我能看得上的,比如这副容貌,举世无双。’ 她看上的是他的容貌,最后要的却是他这一身的本事。 自那日之后,他心绪难宁,时不时因她出神,知道能再见她,他心里的雀跃欢喜难以抑制。 此刻他能平静的看着对王姑娘一见钟情的岑岸被相思折磨,可当时,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心中执念太重,让他万般心动都被压在心底。 她说‘靠近我,会死的’。 可追随她而死,又有何妨? 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真的不善饮酒,可这味道浓烈炙热,就像她一般。 闻之甘醇,饮之辛辣,明明痛苦,却余味回甘,万般滋味尽付其中。 他并无娶妻之心,也知道自己不该痴心妄想,而她说她永远都不会有驸马。 明明只是她的决定,明明她根本不知他的妄念,可仅仅一句话就让他兵荒马乱。 再次斟满,拿起酒杯,抬手送到嘴边,却又在最后一刻停止,缓缓将酒杯放下,起身走到旁边桌前,提笔继续书写试卷。 他没有贪杯的资格,至少......现在没有。 --- “哗~~” 萧黎从浴桶中起来,接过毛巾自己擦拭身体,缓缓披上寝衣时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十九岁的身体,最是娇嫩,纤腰长腿、肌肤白皙,前后饱满的弧度也恰到好处。 萧黎现在的容貌跟自己原来一样,可这身体还是有所不同。 虽然也受过伤,但几乎没有留疤。 她原来的身体受过几次枪伤,留下了五六个非常狰狞的疤痕,医生说能消除,可她却执意留下,那是她死里逃生的印记。 还有她的手臂上和膝盖上因为用药和穿刺取髓留下了很多针孔的痕迹,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但她每一个都记得清楚。 因为过多的药物和手术,她的胸部发育并不丰满。 她最爱一头利落的短发,穿上西装,雌雄莫辨。 而现在的身体完好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器娃娃,突然套上了一层完美的外壳。 长发及腰、前凸后翘,浑身上下都透着女子的娇柔妩媚。 多美,多好看啊。 可这不是她!不是她自己! 那身体再破也是她的,那一世再艰难,也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那都是她萧黎的人生! 她不需要别人在乎,也不需要谁爱自己,因为她萧黎就是最爱自己的人。 不管痛苦还是残缺,那都是她自己。 而不是来到这个鬼地方,被套在这个完美的壳子里! 许久没有出现的负面情绪毫无征兆的死灰复燃,摧枯拉朽般瞬间将她吞没。 “砰!” 萧黎一把将旁边的东西掀飞。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公主息怒。” 红月和蓝月被吓到了,两人想上前去看萧黎,却都被萧黎打开。 “滚开!” 愤怒的情绪无法控制,只要一想打自己还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她就控制不住的觉得痛苦窒息。 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疯掉。 “公主......” 两人上前,萧黎却转身去卧室:“谁也不准进来。” 隔间的门被关上,红月和蓝月急得冒火。 “公主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公主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想到刚刚那场景,两人都是心有余悸,脸都白了。 红月强迫自己冷静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找杨钧哥想想办法。” 蓝月点头:“那你快去。” 红月着急忙慌的出去才想起今晚守夜的是戎擎,正想着戎擎不知道能不能帮忙,突然看到戎擎正和一人对峙。 眼看着两人都要动手了,红月赶紧冲过去:“别打,公主出事了。” 目送那人进去,戎擎看了眼红月:“你这是违背公主命令。” 还拉上了他。 红月死死攥住袖子,担忧的望着里面,紧张得嘴唇都发白了:“我知道,可公主刚刚情绪不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我都不管,难道放任公主被折磨吗?” 公主刚刚是突然发火,可她觉得公主不是对他们发火,更像是被什么折磨,发魔怔一般。 戎擎:“那你如何肯定那人过去了就有用?” 红月摇头:“我不知道,可他对公主来说是不一样的,他也不会伤害公主。” 回头对戎擎深深一礼:“今晚的事情多谢戎大哥,公主责罚,红月一力承担,若最后还是连累了戎大哥,红月一定会偿还。” 说完就赶紧跑回去了,她要去守着公主。 看着红月跑远,戎擎手中长刀的柄在地上重重一杵了一下。 这都什么事儿啊? ---- 萧黎不是疯子。 可这排山倒海的绝望和窒息感让她几近崩溃。 无法挣扎、无处可逃! 她还有理智,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发疯,可身体的感觉不受灵魂控制。 她厌恶这具身体,厌恶这幅模样,她恨不得一刀一刀把这一身血肉剐下来。 若是死了,就好了...... 死...... “公主!” 暗紫色的身影急切的推门而入,耳边伴随的是蓝月惊恐的呼喊。 入目所及是笑得诡异疯魔得萧黎,她一手拿着匕首在空中划过,血滴飞溅。 而她白色的寝衣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楼魇瞳孔极速颤动,快速上前去夺她的匕首。 萧黎倒也没有抗拒,任凭他把匕首拿走,整个人平静得像是刚刚那个疯魔的人不是她一般。 蓝月刚刚吓得瘫坐在地,此刻想爬起来都没力气,她哭喊着:“拿药,红月,拿药!” 听到惊呼冲进来被吓到的红月猛然回神,赶紧去找药箱。 萧黎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任凭他们给自己包扎。 死?她可以死,但不会因为情绪崩溃而死,她绝不允许自己疯。 既然身体太完美,那就让它不完美,见了血,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