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被宠日常》 第1章 娘娘活了 注:朝代架空,攻冷血自私阴翳霸道,前期将受当做自己所有物,控制欲强,有爱但不多,看起来很多的样子,但凡想要染指受的都要gg。 受是个财迷,胎穿,是个哭包。 男配会有点多,因为咱们受是万人迷哈。 单独介绍一下,受是胎穿,在遇到渣攻后被迫入宫当妃子,虐恋之中吧啦吧啦反正撞到了头,失去了穿越来的记忆,所以以为自己就是刚穿越来的,后期会恢复记忆的。 雷点!!!攻是渣皇所以我考虑实际,他不洁,不洁,不洁,还有孩子孩子孩子,(孩子全是伏笔不能砍啊哭死)(两个闺女不是亲生的,有一个被设计出现的亲儿子,孩子亲娘被赐死,后来交给受养了) 没想到番茄这么多宝子是接受不了不洁和有娃的,所以修改了部分内容(攻不洁,但是娃不是亲生的,后来爱受变得专一),如果不介意请继续看下去。 标签:双男主、穿越、帝王攻、宠妃受、生字 * 楼钟玉醒来只觉得头脑一阵撕裂之痛,他恍惚睁眼,身边哭哭啼啼的声音立马顿住,紧接着夹杂着欣喜的声音。 “活了活了,娘娘活了!” 门口等待的太医鱼贯而入,而在殿内的太监也悄悄退出去,叫院子里的小太监宫女们停止收拾器具。 被贴上封条的红木雕花大箱又被太监一把撕开,又怕被里面的人听见,小声的又带着点催促的吩咐:“去去去,还不快将东西都放回去,这些箱子都拖到后院烧了,不吉利!“ “一个个的把脸也洗洗,重新抹抹粉,匀称些。娘娘福大命大,有上天保佑,你们去将脸上的晦气洗掉,别折了娘娘的气运。” “嗻。” “是。” 太监宫女们排着两条长队去了洗房,出来时已是清爽沉稳的模样,高阶一些的太监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将器具拿出放回殿内,剩下的人则是抬着又厚又重的木箱子,去了后院。 处理完一切,长乐宫的管事太监文喜就迈着小步子进了内殿,三位太医挤在楼钟玉面前,又是掰眼又是把脉的,一个一个忙的像个陀螺,最后得出来个结论。 “玉妃娘娘好了,也傻了。” 楼钟玉惊的张嘴,虽然没摸清楚情况,但他也没忍住回骂:“你才傻了咳咳咳……” 另一位张太医悄悄推了一把刚才说话的孟太医,弯着腰语气恭敬:“玉妃娘娘息怒,您的身子才堪堪好,此时还虚弱不堪,切不能动怒。” 张太医心里也吐槽,怎么会有这么说话的,但念着是太医院一起共事的好友,然后忍不住找补:“孟太医初到宫中,还不懂规矩,他口中所说的傻了,实则,实则是因为娘娘头脑还未清醒,有神智没有开窍之意,绝没有冒犯娘娘之意,还请娘娘宽宏恕罪。” 楼钟玉抓到张太医话中的华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疑问:“我?娘娘?我是男的诶!” 楼钟玉不顾头上的疼痛,下床寻找镜子,光着脚丫在木质的地板留下一道道印子。 面前的缠枝葡萄纹镜所照射的人唇红齿白,一副娇柔绰约之相,正是楼钟玉,楼钟玉不自信的梗着脖子摸自己的脖子,在确认了什么之后,他才赫然松下气,小声喃喃:“还好,还是男的。” 楼钟玉可没有摇身一变成为女人的想法,虽然他的样貌女气了些,也喜欢男子,可是要是让他变成一个女子,他可接受不来。 娘娘? 楼钟玉环顾四周,只见所在之处雕梁画柱,精美非常,每一处都好像被精心打造,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加上面前一群太医太监和宫女,楼钟玉很快就发觉自己穿越了。 没想到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这些人叫他娘娘,他难道是皇上的妃子? 那这里是魏晋南北朝?汉代?明朝?宋朝还是商周啊? “娘娘,切不能下地,凉气入体生了病气可怎么好!” 文喜急匆匆的过去,把镜子面前的楼钟玉扶回床上,现在的娘娘与以前是判若两人…… 难道真如孟太医所说,娘娘……傻了? 许太医:“微臣去看看给娘娘煎的药。” 张太医:“呃微臣和孟太医去给娘娘开些调理身子的方子……” 文喜与临走前的张太医对视,看到对方摇头不禁冒着冷汗,原以为牢固的脑袋此刻又变得摇摇欲坠,他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本来阖宫上下就做好了给娘娘陪葬的准备,没想到娘娘死而复生,可性情大变,若是圣上出征回来瞧见了,说不定会把他们剁成肉泥喂狗也说不准。 “请问现在是什么年啊?” 文喜一愣,哭丧着脸,“回娘娘的话,现在是景熙五年。” 历史不好的楼钟玉绞尽脑汁才得出来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他这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 突然没了手机的楼钟玉坐在床上发呆,突然看见梳妆台子的匣子上一根金光闪闪的物件,楼钟玉双眼大放光芒,吩咐文喜:“那是什么,拿来给我瞧瞧!” 文喜诧异,顺着楼钟玉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圣上出征前上次的赏的玉镶红宝石簪子,娘娘不喜,甚至是厌恶,圣上就下令将这簪子这么放在梳妆台上放了两年,没想到这次娘娘性情大变之后,竟然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文喜感觉自己的脖子又坚固了一些。 文喜脚步匆匆,小心翼翼的拿着簪子过来,楼钟玉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就像孩童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模样。 邬乘御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楼钟玉这副模样,不禁顿下脚步,他总感觉面前的男子变了,变得跟他刚认识那样,活泼开朗,有生机。 不过看到楼钟玉额头上的纱布,他还是不禁黑了脸,身边的大太监德元屏住呼吸,等待着帝王震怒。 楼钟玉拿着手中的簪子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往头上比划,可惜他的头上包着纱布,否则一定美极了。 楼钟玉眨着大眼睛问:“文喜,我好看吗?” 文喜愣住,讨好的笑着回复:“好看,娘娘这般好看,就跟天上的仙子似的。” “不要、不要叫我娘娘……” 他是个男的,虽然喜欢这些东西,可是被叫娘娘还是很别扭。 楼钟玉被说的小脸一红,把簪子攥在手中一脸娇羞,从小他就因为长相像女孩喜欢女孩的东西被同学们孤立,长大之后女生见他长得阴柔不跟他玩,男生看着他带着淫邪的目光,恨不得将他从里到外一一看光,总之他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没有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也是因为这张脸,他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生,曾经痛恨的样子变成了他的利器,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男人都会被他迷住,也是因为如此,一个啤酒瓶就将他送来这里了…… 楼钟玉抚摸着簪子上的纹路,由衷道:“真美啊。” “你若喜欢,朕再送你一些便是。” 邬乘御说完这句,殿里所有人都跪下行礼,文喜更是颤抖着身子吓得直流汗。 邬乘御踢了文喜一脚,“狗东西,玉儿的头是怎么回事?” 楼钟玉也想问来着,只是没来的及问,不会也是酒瓶子砸的吧。 文喜支支吾吾,邬乘御眸中冷意渐明,加之刚打完仗,身上戾气未消,浑身上下充满杀伐之气,在场除了一直伺候邬乘御的德元,没人能承受的住他的施压。 楼钟玉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秒战火引到他身上,虽然面前这个皇帝是因为他的伤而动怒。 德元“嘿”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圣上问话,还不快答!” 文喜眼一闭,咬牙开口:“是娘娘他,娘娘他、他在柱子上寻了短见……” 第2章 囚禁 文喜说完便哆哆嗦嗦垂下头不敢再抬起,全场的气氛因为文喜的话而变得凝滞,邬乘御望向楼钟玉,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楼钟玉吓得脸面煞白,低头抖动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邬乘御眉头微皱,恰逢他身边的小太监进来禀告后,就去了颐华宫,那是太后的宫殿。 之后邬乘御再也没有踏足过长乐宫,楼钟玉才逐渐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他竟然真的是帝王的男妃! 这这这,这个朝代竟然如此开放? 帝王都能在后宫养男妃…… 楼钟玉忧心忡忡了几日,见没什么风波才渐渐放下心绪好好养伤,就这般过去了一个月。 每日滋补的汤药如同流水一般送来,楼钟玉摸着自己的伤口皱眉,“我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必在喝这些补药了吧。” 楼钟玉感觉自己早就好了,只是每日文喜雷打不动端来汤药变着法的让他喝,楼钟玉不好辜负文喜这才喝了,也想着巩固巩固身子,没想到喝了一个月还不停,这下他是真忍不住了。 文喜弯着腰将药端在手中,面露难色,小声劝解:“主子,这不能不喝啊,这是皇后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补药,孟太医看了也说是上等的良药,就是有些苦……但良药苦口,咱们可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心啊。” 楼钟玉不喜欢被人叫做娘娘,所以现在整个长乐宫都叫他玉主子,楼钟玉咬牙认了,总比天天被人叫“娘娘”好。 “皇后娘娘?” 楼钟玉扭头躲避汤药,有些震惊:“所以我这些日子喝的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补药?” “是……” 楼钟玉瞪大眼,“她是跟我有仇啊……” “主子,慎言!” 文喜吓得差点倒地上,但是手上的汤药还是撒出来些,这也不好给楼钟玉喝了,只能叫身边的小福子将药悄悄处理了。 楼钟玉一下子闭嘴,在这个宫中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文喜,所以楼钟玉格外听文喜的话,这让文喜受宠若惊。 文喜是个知进退的,知道主子爷异常宠爱玉妃娘娘,哪里敢做那欺上瞒下,只手遮天的刁奴,不过是更尽心伺候着罢了。 “主子哟,也不知道您这失忆是福是祸,从前您可不这样啊。” 楼钟玉生怕自己露馅,索性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我的伤也好了,你去柜子里把我那件带着荷花的衣裳拿过来,我要出去逛逛。” 还没见过后宫是什么样的呢,楼钟玉倒还真有些稀奇,是不是真的如同小说里所写的那样端庄大气,美人环绕。 文喜支支吾吾半晌不动,楼钟玉呦呵一声,坐在床上叉着腰,“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啊。” 楼钟玉捶着自己的肩膀道:“这几日我老感觉腰酸背痛,身子骨像散架了一样,就跟好几年没走动过那样,在待下去我该发霉了。” “主、主子,您身子不好,圣上出征前特令您在宫中修养,免了去颐华宫和鸾鸣宫的请安,圣上还说您玩心大,怕您不听话,在宫门口安排了几个侍卫看着……” 文喜越说声音越低,而楼钟玉听着更是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这不是把我关起来了吗?” “你不会要跟我讲他、我我已经两年没出过门了吧!” “是……” 文喜头垂的像杨柳,楼钟玉自己不信邪,穿着寝衣光着脚一阵小跑,跑了一小会才到宫门口,院子里的洒扫宫女太监们都回避视线,生怕冲撞到楼钟玉的玉体,只有文喜一个人提着衣服和鞋在后面追着,气喘如牛。 “主、主子,外头风大,穿上衣服和鞋吧。” 楼钟玉没理会,而是叫旁边的小太监打开禁闭的宫门,“去,把宫门打开。” 小太监看了眼文喜,文喜叹气,“打开吧。” 这些日子他也摸透了这位主子的脾性,那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开了宫门,楼钟玉披着外衣刚出去一步,就看见两个体格高大威猛的侍卫守在门口,伸出两把带着鞘的刀横在楼钟玉胸前,见到是楼钟玉本人后,才后退两步给楼钟玉行礼。 从小到大习惯看他人眼色的楼钟玉灵敏的捕捉到两个侍卫看他的眼神中带着轻蔑。 楼钟玉却有些没底气,说白了就是个窝里横,只能气冲冲的跑回里面去,只听到“啪嗒”一声,朱红色的宫门被合上,一丝缝隙也无。 楼钟玉气的砸枕头,文喜又让小福子端了盆热水给他洗脚。 “主子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圣上也是为您好,整个六宫谁人不知道咱们玉主子最得宠爱,个个眼巴巴瞧着主子身子呢,所以咱要好好的。” 楼钟玉的脚不似男子般大,也不像女子们那样小巧,骨肉纤薄适中,文喜捧在手中只感觉肌肤娇嫩润滑,左不过少年般大小,肌肤亦是不见沧桑。 楼钟玉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本就是停不住脚的人,让他枯待了一个月本就是难耐,没想到这个狗皇帝直接给他关起来了,还是整整两年! 虽然肉身没有体会过,但是楼钟玉一想到后面还会有无数个“一个月”就难受的想死,此时他的心中一黑一白正在博弈。 天使:主人你才来到这个时代才没几天,后宫风起云涌,皇上又那么可怕,不能出去找死呀! 恶魔:难道要一辈子困死在这个宫殿吗?那主人失去了自由,喜爱的珠宝首饰也不能带出去炫耀,那些东西岂不是白费了? 恶魔:更何况皇上宠爱主人,我们必须要好好把握时机,若是等到皇上不喜爱主子了,没吃的没喝的,连最喜爱的珠宝也没了,又没有自由,那才叫等死! 天使:主人你别听他的,不能出去,皇上都下令了!违抗皇命是死罪! 恶魔:怕什么,皇上就算是个冰山,在主人的火热攻势下也会化成柔情!有了皇上就什么都有了,温饱,财富,自由…… 恶魔的声音逐渐变得空虚,楼钟玉摇摇头,在心里把天使弹到一边。 恶魔说的对,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楼钟玉没擦脚直接上床,捂着心口在床上乱打滚,痛苦的哀嚎。 “哎呦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文喜,你去叫皇上来看看我,就跟他说我心口好痛……” 文喜吓得出门时还摔了一跤,楼钟玉没忍住笑出声。 第3章 好好做个替身 没过一会文喜回来了,楼钟玉捂着心口痛苦问道:“怎么样了,皇上来了吗?” 文喜用一只袖子擦拭着脑袋上的汗水,哭丧着脸,“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圣上和太医,主子您在忍耐一会,您可千万别出事啊,否则奴才的命就没了。” 楼钟玉一惊,原来电视剧里那些陪葬都是真的,怪不得他一醒来就看见文喜如赦大令的表情,原来是怕陪葬啊。 这皇上可真是残暴,死了一个妃子就要人陪葬,楼钟玉此时心底犯怵,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冰冷的宫殿里,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先到的是邬乘御,他似一阵风来到楼钟玉的身边,看着楼钟玉在床上打滚眸中墨色翻涌,楼钟玉害怕的要死,可还是硬着头皮演戏去。 这皇上怎么一点也不担心,难道他根本不爱“原主”? 原主也真是可怜,那难道他就不可怜了吗?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让他替原主活下去吧。 这皇上真渣啊。 身为皇上就可以肆意玩弄他人的感情了吗? 直到楼钟玉嚎累了,张太医才气喘吁吁的赶到,刚坐下还没休息片刻,就在帝王的视线下为最受宠爱的男妃诊脉。 “这……” 张太医欲言又止,只听邬乘御追问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忧。 “说下去。” “微臣无能,只诊断出玉妃娘娘近日火气太旺,有些积食……” 楼钟玉咬唇,死鸭子嘴硬:“就刚才痛了一会,现在不痛了。” 到后面他干脆在床上装死。 只听头顶上一道低沉的笑声,邬乘御坐在他的身边,摸着他的肚子,“也是,这昨日光是早上便用了不少,两块马蹄糕,四片雪片糕,一盘杏花酥,一碗甘豆汤,中午晚上更不要说了,怎能不积食?” 楼钟玉被说的脸越来越红,到后面才反应过来,瞪着大眼戒备:“你监视我?” “圣上恕罪!” 楼钟玉这话一出,几乎整个宫殿的人都下跪,德元更是恨不得脑袋钻地上,怎么这小祖宗刚安分几年就又故态复萌了,这失忆真真是折腾人! 邬乘御并不生气,见了三年死气沉沉的楼钟玉,现在充满生机活力的楼钟玉反而更让他向往喜爱。 手上的揉弄的动作不停,昔日平坦的小腹此刻微微鼓起,就跟后宫那些怀了孕的妃子一般,帝王眸色深沉,手上的动作倒是轻柔,生怕弄疼了他心爱的男妃。 楼钟玉被这场面吓到,又怂了,可怜兮兮的看着邬乘御。 感受到胃部的舒适,楼钟玉才逐渐大胆起来,拉着邬乘御的袍子轻轻摆了摆,像个撒娇的小宠。 “皇上,我……臣妾失忆了,臣妾好害怕……” 楼钟玉不敢挑战帝王的权威,就学着后宫剧里的样子自称“臣妾”,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邬乘御挥着袖子让众人退下,彼时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楼钟玉忐忑不安的望着邬乘御,又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腹部,试探道:“不舒服……” 邬乘御爽朗一笑,一扫这几日的不快,门口的德元舒口气,对着战战兢兢的文喜提醒道:“这可是圣上的贴心人好好伺候着。” “嗻。” 文喜是邬乘御出征期间新派过去伺候楼钟玉的,只听说过后宫传闻帝王最爱长乐宫的这位,却还没亲眼见过,如今瞧见了还真是开眼。 帝王揉了一会,楼钟玉就顺杆子往上爬,抬起身子环住帝王整条胳膊,目光纯良的看着他,楼钟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从邬乘御的角度,能从领口处看到大片春光。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又欲又纯的小红杏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撬开了墙角。 邬乘御顺着他的力躺在床上,楼钟玉滚进他的怀中,微微抬头看他刀削般的脸庞,精雕玉琢一样的五官,简直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楼钟玉面色红润,一想到面前这个长相帅气,高大威猛又身处权力中心的帅哥是他男人,心里就美的不行,感觉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邬乘御抚摸着楼钟玉额头上的伤疤,语气中带着心疼,“疼吗?” 楼钟玉讨好一笑,跟只小狸猫似的蹭他的掌心,秋水般的眸子望向邬乘御,眼里带着痴迷。 “不疼了,有皇上在一点都不疼了……” “皇上走了就疼。” 邬乘御眼底染上怀念,楼钟玉感觉皇上在透过他看别人的影子,他有些不满,可又无从开口,难道让他揪着将近一米九,肌肉结实的男人的领子问:“把爷当替身?!你透过我在看谁!” “不走,朕今天留下陪你可好?” 楼钟玉笑了起来,可没有刚才那么高兴,当替身的滋味不好受,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美事,知足常乐,楼钟玉不祈求那么多了,安安心心当个替身就好。 邬乘御陪着楼钟玉打扮,看他穿着碧荷暗纹花衣团花纹素锦的衣裳,带着自己两年前赏赐给他的玉镶红宝石簪子在铜镜面前跟只小蝴蝶似的翩翩起舞。 楼钟玉乐的很,还差些打翻德元端进来的汤药,汤药还冒着热气,若是翻在身上恐怕要有烫伤才是,邬乘御脸色微沉,训斥德元:“小心着点。” “奴才该死,见玉妃娘娘舞的好看,不忍打扰,这才惊扰了娘娘,请圣上恕罪。” 德元三十岁就开始伺候圣上,如今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早就摸透了这位主子爷的心,明明是圣上不让他出声打扰玉妃娘娘兴致,可他还是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能替主子分忧才是好奴才。 楼钟玉拉着邬乘御的胳膊自责道:“皇上你别怪他,是我,是臣妾不小心撞到他了。” 邬乘御抬首,此事就此揭过,楼钟玉松口气。 “启禀圣上,这是鸾鸣宫送来的山楂三星汤,有消积化滞的功效,张太医也说喝了对身体有益。” “那就喝罢。” 楼钟玉咬唇,这个皇后天天监视他不成,怎么他才刚被诊断出积食,这汤药就送了过来。 还真是多管闲事,难道她真的跟自己有仇? 楼钟玉喝了一个月的中药,现在闻着味儿就反胃,根本喝不下去,只能可怜兮兮的求邬乘御。 “皇上,能不能不让臣妾喝,臣妾保证以后不贪吃了,这就不喝了好不好?” 楼钟玉都这样撒娇了,邬乘御哪里还能不同意。 “跟皇后说她有心了,只是后宫诸事繁忙,叫她以后不必送汤药来长乐宫了。” 楼钟玉一乐,直接亲了一口邬乘御的侧脸,德元没眼看,端着汤药出去传话去了。 “多谢皇上。”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规矩。” 虽是训斥的话,可语气里并没有带着严肃,反而有几分笑意,楼钟玉机灵的捕捉到帝王并没有生气。 那他可就生气了。 扭过身子背对着邬乘御,双手抱胸嘟嘴:“臣妾都失忆了,皇上还老提以前干什么。” 第4章 眼红 邬乘御轻笑:“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楼钟玉胡搅蛮缠,“那怎么了,有谁规定了不能跟自己吃醋吗?” 邬乘御顺着他,很有意思都看着他:“并无。” “我要惩罚你!” 邬乘御失笑,总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下一秒楼钟玉就要跟他讨要东西了。 “如何惩罚?” 楼钟玉装作埋头苦想,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大眼睛骨碌一转又转过身去面对邬乘御。 “就罚你给我送一些首饰,要漂亮的值钱的那种。” 邬乘御挑眉,楼钟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又不吭声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看着邬乘御,小声问:“你、不皇上没生气吧?” “没生气,在无人的地方,你可以用你习惯的方式说话。” 这是邬乘御的放纵,任由自己的男妃站在自己的皇权之上,仅他一人。 “多谢皇上!” 楼钟玉立马笑颜常开。 楼钟玉一下午软磨硬泡还是没有获得通行证,他有些恼,邬乘御却顾不得他,回承明殿处理国事去了。 只是到了晚上德元就带着好些个礼物来长乐宫,引得宫人们纷纷侧目,伸个老长的脖子去看是哪宫娘娘如此得宠,成了圣上班师回朝后第一个宠爱的妃子,那是无上荣光啊。 不仅后宫盯着,就连朝堂上也是虎视眈眈,见风使舵,在得知是楼钟玉后,他们既放松又难受起来。 放松的是受宠的前朝余孽之子楼钟玉,一无后台,二无子嗣,对他们不是障碍,难受的是他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思送入后宫的女儿,各个如花似玉,容貌上乘,竟然抵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儿,怎能叫他们不难过! 后宫的女人们更是嫉妒眼红,只是长乐宫就如同铜墙铁壁,就连皇后娘娘都可以抵挡在外,她们这些虾兵蟹将又怎能入的了。 这是老实本分的妃子们的想法,但总有些不老实的妃子,想要的太多。 对于朝廷后宫的波涛汹涌,楼钟玉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趁着自己年轻还有点姿色的时候尽量讨好帝王,让帝王多送他一点礼物,不然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反正他只是一个替身,总会有比他更像的人,万一哪天突如其来一个更像白月光的人出现了,那他这个旧人可不就是哪凉快哪待着去么? 提前为自己打算好,总不会错。 “主子,圣上真是宠爱您啊,就连这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都送来了,这上面雕刻的可是圣上早年间的画,外头万金难求啊!” 文喜为主子受宠而高兴,同时也跟着沾光。 文喜想到自己一出门外面的太监宫女们都对他恭敬有加,就连曾经的死对头都不敢与他碰面,像一只灰溜溜的老鼠,他享受着水涨船高的地位,享受着他人的尊敬。 楼钟玉恨不得扑在那插屏上面双眼冒光,催促着小福子和小贵子将东西搬进去。 “德元公公,皇上可说什么时候来看我?他不让我出去,我整日里可就盼着他来了!” 楼钟玉此话说的不假,他真的闲出屎来了,万恶的封建王朝,竟然能随便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若不是给他送了这么多礼物,他早就受不了了。 德元经过几年的洗礼,完全接受了楼钟玉的做派,在文喜震惊的目光下淡定回复:“圣上说了,明个儿来看玉妃娘娘。” 得了回答楼钟玉终于消停了,一门心思扑在金光闪闪,价值不菲的礼物上,眼睛都盯直了,还不忘开口要求:“来的时候带点那什么橘子糕。” 文喜怕德元没听懂,连忙补上一句,“是桔红糕。” 德元笑的灿烂,一脸皱巴巴的褶子挤成一团,“巧了不是,圣上和娘娘真是心有灵犀,圣上知道桔红糕是以前娘娘最喜爱的糕点,吩咐御膳房做了些桔红糕,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德元甩一把拂尘,拍拍手,后面的宫女捧过来一个托盘,上面俨然放着一盘色泽均匀,大小一致的桔红糕,中心那一红点很是精致可爱。 文喜喜气洋洋的接过托盘,转身递给了长乐宫的大宫女红袖,“去,给主子放进锅子里温着,主子喜欢热的。” 楼钟玉情绪可见的低落下来,没想到原主也跟他一样喜欢吃热的糕点啊。 楼钟玉噘嘴,好家伙,原主是不知名白月光的替身,他是原主的替身,但是他现在又替原主又替白月光,一个人分饰两角多辛苦,得加钱啊…… “这玉妃娘娘,可是有哪里不妥?” 德元见楼钟玉情绪低落,又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小祖宗了,要是让圣上知道他办差扫了玉妃娘娘的兴致,那他这一个月的月钱可就没了,说不定碰上圣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挨板子呢! 他这老命还想活的久一些呢。 楼钟玉摇头,心不在焉,“没有,我就是有些困了,你让皇上处理完国事就早点休息,别忘了提醒他明天来看我。” “嗻。奴才一定如实转告,将娘娘对圣上的关心一一告知。” 德元顺利交差,带着十来个人离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承明殿复命,惹后宫诸多眼红。 楼钟玉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文喜唤了几声也没应,突然他又猛拍桌子吓了文喜一大跳,嘴里喃喃:“感情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钱才是自己的!” 当替身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白月光回来之后,他能功成身退,获得自由。 “红袖,我要吃桔红糕,去给我端过来。” “是主子。” 红袖把温着的桔红糕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放了他经常吃的花篮桂鱼,叫花鸡,醉排骨,佛跳墙之类的美食,虽然不多,但每一个看起来都色香味俱全。 因为长乐宫性质特殊,所以邬乘御给他单开了小厨房,这也方便了楼钟玉,要是让他知道每个宫的饮食都有自己的份额,一顿没几个菜还不能自己点,一定会生无可恋的。 楼钟玉泄愤的咬了一大块桔红糕,一旁伺候的文喜怕噎着他,连忙送过去一口清心去火的菊花茶。 楼钟玉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化悲愤为食欲,对桌上的美食发起猛烈进攻。 文喜看着揪心,小声劝阻,“主子少吃些,对身子不好。” 楼钟玉埋头苦吃,不理。 “您可是答应圣上的。” 楼钟玉手一顿,将挂着肉的骨头往桌子上一丢,发脾气道:“都撤下去。” “哎呦我的主子,这才对。” 楼钟玉出不去只能在院子里逛几圈消消食,可是没一会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身上好痒,掀开袖子一看长了好多红疹,一个胳膊密密麻麻全是,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惊的,肚子也开始痛起来。 “文喜,我身上好痒,肚子好痛!” 第5章 相克 楼钟玉的模样将文喜吓得魂飞魄散,险些脚一蹬,辫子一翘魂归九天去了。 文喜扯着尖嗓子嘶吼:“主子身体不适,小福子去传太医!小贵子去请圣上!” 文喜和红袖合力扶着楼钟玉睡在塌上,楼钟玉痒得不行,指甲划破胳膊,将上面的疹子抓的面目全非,可怖非常,最可怕都是就连他的脸蛋上也冒了几颗,楼钟玉刚想抓上去,就被文喜眼疾手快的制止。 “主子可不能抓到脸啊,您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 后宫的妃子大多以姿色或是家世博取帝王宠爱,他家主子的身份又……但主子的脸蛋那是绝无仅有,文喜敢打包票,在宫里这么些年,就没看见哪位娘娘能和主子一战的。 楼钟玉又痛又痒,跟只大蚕虫一样在床上翻滚,这次依旧是邬乘御先赶到。 “玉儿!” “呜呜我身上好痒,肚子好痛!”楼钟玉扑在邬乘御怀里哭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奴才也不知道,主子只是与平常一样在院子里散步,没一会就说身上又痒又痛的,奴才不敢耽搁,立马叫了太医,此时应该还在路上。” 楼钟玉小脸爬满泪珠,他又委屈又害怕,怕自己生了怪病,怕死。 “皇上,好难受,我好难受……” 邬乘御将手掌覆盖在楼钟玉的脸上,用大拇指为他擦去泪水,温声安慰:“乖,没事的,只是起了些疹子罢了,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邬乘御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安抚了楼钟玉忐忑害怕的心,他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老老实实躺在邬乘御怀里,撒娇似的喊了句:“肚子疼。” 邬乘御揉着楼钟玉鼓起的小肚子,面色凝重,他扭头看了眼德元,德元立马会意领着几个小太监去院子了。 楼钟玉哭的没劲了,鼻间淡淡的龙涎香让他彻底放空起来。 张太医匆匆赶来,“圣上——” “快来看看玉儿。” 张太医一顿,然后坐在床边为楼钟玉检查,挑起玉妃娘娘袖子的那一刻,张太医明显感受到帝王的视线,寒冷刺骨,好像吞噬人的深渊,一望不可及。 思虑再三,张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的盖在玉妃娘娘的手腕上,身上的视线才逐渐缓和,张太医喘口气,心里哀怨:真是屙屎撞狗口巧的紧,每次长乐宫的这位有事,都是他在当值,改天得让夫人去寺庙里给他拜拜才是。 洁白光滑的胳膊上此时覆满红点疹子,也许是腹部还痛,楼钟玉睡得并不安稳,张太医仔细打量,把了脉后一脸凝重的问文喜。 “请问文喜公公,玉妃娘娘晚膳都用了些什么?” 文喜想想,也没发觉什么可疑之处,但为了查清病因他还是仔仔细细全部说了一遍。 “主子晚上吃了一碟桔红糕,花篮桂鱼,叫花鸡,醉排骨,佛跳墙,过了会又用了一杯菊花茶,然后就在院子里消食,没一会就浑身长了疹子,还说肚子痛。” 张太医沉思片刻开口,“回禀圣上,玉妃娘娘乃是吃了相克之物,用了猪肉和菊花茶的人就会出现浑身长满红疹,皮肤瘙痒,腹部疼痛的症状,玉妃娘娘这是同时服用了猪肉和菊花才会如此。” 邬乘御横眉怒目对着文喜凌厉道:“尝膳太监呢?” 文喜扑通一跪地,干柴的身子抖入筛糠,语气断断续续,“回、回圣上,是、玉妃、玉妃娘娘说,他是一个男子,又、又出不去,没有人会害他,所以、所以打从醒来后就没用过尝膳太监了。” “奴才、奴才该死,没有尽心伺候玉妃娘娘,圣上恕罪!” “是该死。” 邬乘御的话好似结了冰霜,冻得文喜瑟瑟发抖,感觉周身的氧气都稀薄了。 “玉儿喜爱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领罚。” “嗻。” 文喜顿时松口气,挨罚总比打死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次可不能在纵着主子如此胡闹了。 德元端着煎好的药,神情耐人寻味。 “圣上,御膳房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菜,最出名的就是这醉排骨,长乐宫其余的菜品都是小厨房做的,只有这醉排骨是叫厨子做好了送去的,且长乐宫已经叫了三日醉排骨了,而这菊花茶,也是圣上昨日赐下的,只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邬乘御轻轻推醒楼钟玉,楼钟玉恍然睁眼,浑身乏力,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只能委屈的看着邬乘御。 邬乘御冷漠的对德元说一句,“去查。” 转身便柔情似水的对着楼钟玉说:“乖,起来喝药,等会再涂上玉肌膏,身上的疹子就不痒了。” 邬乘御把楼钟玉扶起来,一勺一勺喂着汤药,可怜的楼钟玉没“自由”几天呢,又开始喝上药了。 “苦……” “玉儿乖,忍忍,你现在脾胃虚弱,不可以吃难克化的食物,蜜饯就不吃了。” 楼钟玉身子不舒服听了邬乘御的话情绪激动,眼泪吧嗒吧嗒跟珠子似的掉在被子上,“可是苦……” 邬乘御看着他,并没有打算给他吃蜜饯,楼钟玉委屈。 苦啊,命苦。 楼钟玉认命的吞咽下去苦涩的汤药才想起来问:“我怎么了?” “无事,就是普通的风疹,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听明白了吗?” 楼钟玉哭丧着脸,“现在连院子都不让我出了吗?” 邬乘御出声安抚:“只是暂时的。” 楼钟玉得寸进尺,“那等我疹子好了就让门口那两个侍卫走。” 邬乘御没说话,楼钟玉一直看着他,有一种要是不答应就跟他耗死的感觉,邬乘御没办法,拧着眉应了。 “好。” 楼钟玉这才喜笑颜开,感觉身上都不疼不痒了。 等侍卫撤走了,他要好好逛逛皇宫,生在乡下的楼钟玉还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的呢! 他也想知道皇帝的后宫是不是真的如同电视剧里那样,燕环肥瘦,美女如云。 “我困了,想睡觉。” 楼钟玉又直挺挺的躺回床上,邬乘御把他拉起来,楼钟玉躺下,邬乘御拉起来,躺下,拉起,躺下,拉起,不厌其烦。 “皇上,臣妾要睡觉!” 楼钟玉被惹毛了。 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邬乘御笑了,摇摇手上用陶瓷罐子装着的玉肌膏。 “涂药。” 楼钟玉瞬间羞涩起来,“叫他们都下去。” 第6章 负心汉 酉时,承明宫。 邬乘御看着奏折,没一会儿德元进来打量完帝王的脸色后才道:“启禀圣上,玉妃娘娘的事有眉目了。” “讲。” 邬乘御将奏折丢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将胳膊抵在方桌上转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说是云台宫的玫贵人爱吃醉排骨,给厨子赏了不少东西,那厨子就天天做上一道醉排骨送去……” 德元抬眼看了一眼帝王,支支吾吾道:“御膳房会做事,也一模一样送去各宫主子那里,这长乐宫自然也在其中,玉妃娘娘一尝便胃口大开,连着叫了三日,有时还会点些别的菜品,奴才、奴才瞧着不是大事便没有呈给圣上,奴才该死!” 邬乘御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下,冰冷的眼眸洞察人心,仿佛能看清世间万物,不过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老人,用着顺手便不想再换,新人调教起来麻烦,邬乘御就敲打一番。 “罚俸禄半年,再有下次你便不要在朕身边伺候了。” “嗻。” 德元明晃晃松口气,古话说伴君如伴虎,虽然伺候圣上十五年,对于别的事情他都能猜到圣上的想法,可独独对于玉妃娘娘,德元依旧摸不清圣上是否将玉妃娘娘放在心上。 若是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抄了楼大人的府,将玉妃娘娘强掳入宫囚禁在这高台之中? 若是不放在心中,细数经年,有哪一位嫔妃让圣上如此焦心过? 曾经的玉妃娘娘没有给过圣上一个好脸色,现在的玉妃娘娘却变着花的讨圣上欢心,而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圣上的愉悦,即使什么也不做,光是搂着玉妃娘娘,那紧着一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德元不敢在自作主张,只知道以后有关玉妃娘娘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 “去云台宫。” …… 玫贵人是自打邬乘御回来之后,“宠幸”的第二个妃子,就连她本人都惊喜万分,在邬乘御来的前一秒还在涂脂抹粉呢。 玫贵人就跟她的封号一样,热情似火,穿着玫红色的褂子,像一朵热烈的玫瑰花一样盛开着,明艳张扬。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爱妃快起。” 邬乘御将玫贵人扶起来,玫贵人受宠若惊,把手搭在邬乘御胳膊上,两个人进了内殿,玫贵人一坐下眼睛就湿润了,拿着手帕捂着嘴哭。 “臣妾还以为皇上不会再来看臣妾了。” 邬乘御出征之前,除了玉妃,就数她和怡嫔最得宠,怡嫔母凭子贵,皇上走了一个月后被查出有身孕,皇上子嗣单薄,只要一子一女,太后娘娘极为重视这胎,亲自将人接去了颐华宫照顾,九月后诞下一个小公主,即使如此怡嫔也升了位份晋升为怡妃,算是四妃之首。 怡妃也就算了,可这玉妃是个什么东西,身为男儿身不报效国家,竟然恬不知耻的勾引皇上,雌伏在皇上身下,尽显浪荡本色! 玫贵人是邬乘御出征上一年新入宫的秀女,还没见这狐媚子的真容,只听其他姐姐们说这玉妃的模样,越听越觉得是个祸水。 满心欢喜的等待皇上回来,谁知道皇上早就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一入宫就奔着长乐宫去,就连颐华宫都是太后娘娘请去的! 这两个月更是独宠他,玫贵人怎能甘心,她只想解决掉玉妃,延续从前的荣宠。 如今见了皇上对她温柔备至,定是瞧见玉妃那张满是红疹的脸了! 玫贵人柔软的身子往邬乘御怀中一靠,顺势坐在他的腿上,邬乘御将玫贵人一整个抱在腿上,手指挑起她尖细的下巴,抬眸,“爱妃此话怎讲?” 玫贵人一脸娇羞,纯情的像未开花苞的花骨朵似的,但眼里满是哀怨。 “皇上回来两个月,不是处理国事就是去看玉妃娘娘,可还记得后宫之中还有个月儿日日盼着您。” “是朕委屈了你,爱妃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玫贵人面上喜色难掩,嘴角上扬,“臣妾不求别的,只求皇上今晚能留下来陪陪臣妾,臣妾跟张太医学了按摩的手艺,想给皇上疏解疲乏。” 邬乘御眸色发暗,应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楼钟玉从中午起床等到了晚上,却等来了邬乘御去了云台宫的消息,他两脚一蹬从秋千上下来,落地的时候有些头晕险些栽倒。 文喜在一旁轻轻扶着,嘴里哀求:“主子,您身上的疹子还没好,不宜见风,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楼钟玉失魂落魄的走到镜子面前,他戴着面纱,看不见脸上的疹子,可一旦摘下,他的脸就好丑。 楼钟玉难过的垂下眸子,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摆,没由来说一句:“他是不是嫌我变丑了?” “主子您可别多想,今个儿早上德元公公还来问您的身子呢,圣上可关心您呢!” “关心我他怎么不来找我?” 文喜被楼钟玉反问的哑口无言,但又不能刺激他,只能安慰:“说不准是圣上太忙了——” 这落差太大了,让楼钟玉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他知道,邬乘御是皇上,皇上都有很多妃子,很多很多,可是他只有邬乘御一个男人呀……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去睡觉了。” 楼钟玉捂着耳朵一阵小跑,然后跳上床榻,柔弱的金丝被覆盖在他的身体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坏男人,坏男人! 楼钟玉现在心情不好,文喜也跟着难受,张太医说了,心绪也跟病情有关,若是主子在这么郁郁寡欢起来,不仅会加重病情,而且还会失去圣心。 他站在门口,分别跟红袖和添香吩咐着。 没过一会,红袖和添香便端着两个托盘过来,文喜带着两个人轻轻的走进殿,看着楼钟玉四仰八叉的姿势抽了抽眉。 主子这是罕见的上床不睡觉啊,现如今只有两样东西能扭转乾坤了。 “主子,这是今早圣上赏的掐丝倒仙牡丹纹银钗,是内务府的尖子货,您瞧瞧多好看。” 楼钟玉一时间没忍住,坐起身子接过文喜手中的银钗,嘴里夸赞:“好漂亮……” 文喜乐呵一笑,顺着话说:“圣上还赏赐好多东西,都是您喜欢的。” 楼钟玉傲娇的抬起下巴,“哼。” “添香手里端的是什么?” 夜里视线昏暗,楼钟玉有些没看清,等着看清了心情更难受了。 “回主子的话,是桔红糕,奴婢特地温着,可好吃了。” 楼钟玉心情非常不美妙,将手里的银簪啪嗒丢回红袖的托盘上,扭头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坏人!” “渣男!” “负心汉!” 第7章 暗卫 几人一时之间没了对策,不知道主子为何突然崩溃大哭,文喜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体会不到其中关窍,红袖,添香从没尝过情爱滋味也说不出话,一时间内殿里只剩下楼钟玉的哭泣声。 楼钟玉哭着哭着觉得有些尴尬,悄悄扭头瞟了一眼文喜他们,真是的,楼钟玉啊楼钟玉,你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你不过是个替身啊…… 楼钟玉哭完气也顺了,男人嘛一开始图新鲜,到后面还不是要投入到娶妻生子的阶段,更何况邬乘御还是九五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 楼钟玉渐渐停止哭泣,慢慢坐起来,“饿死了,开饭开饭。” 文喜笑着,“早就备着了。” 他拍拍手掌,门口就进来太监宫女们,端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从中午睡醒到现在楼钟玉就吃了两块糕点,饿的前胸贴后背,看到这么多美食,他一下忘却所有烦恼,狼吞虎咽着。 “主子,德元公公来了。” 楼钟玉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叫他进来。” 好歹是御前伺候的大总管,楼钟玉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惹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啊,要是哪一天德元给他上眼药,皇上再也不来看他了怎么办。 “奴才参见玉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楼钟玉停下吃饭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德元,德元总感觉玉妃有些不对劲,这平日里哪一次见他不是嘻嘻哈哈笑容满面的,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德元笑着:“娘娘,皇上今晚有要事处理,不能来长乐宫,特地吩咐奴才从库房里取了些新奇的玩意儿给你掌掌眼。” “哦。” 楼钟玉心里冒酸水,有~要~事~处~理~ 楼钟玉心不在焉,撂下筷子饮了一口汤,“今日我累了,明天再看吧。” “这……” 德元有些为难,这玉妃娘娘不按套路出牌,让他怎么回去跟皇上交差。 德元身处后宫十几载,倒是颇为理解后宫妃子们的心理活动,左右逃不过“嫉妒”二字,没想到连玉妃娘娘也不能免俗。 若是让楼钟玉知晓德元这一番想法,恐怕能气的蹦跶到长乐宫的房顶上去。 “怎么了,必须要我看吗?文喜都给我端过来。” 楼钟玉垂眸,做妃子真难,还要给皇帝提供情绪价值,好吧,他现在励志要做一个只图财不图人的“商人”,收了钱,楼钟玉连卖身都愿意,小小的情绪价值不在话下。 “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楼钟玉翻开托盘,眼睛一亮,但他立马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叫德元察觉,颇有一种生气的小孩获得新玩具但又不好意思下台阶的别扭感觉。 德元是谁啊,宫里的老人了,任何人面上的情绪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圣上身边的人都是要为圣上排忧解难的,德元深觉自己也该如此。 “玉妃娘娘,这些都是圣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您可还喜欢?” “就这样吧。” 楼钟玉漫不经心的摸着托盘上一枚透亮碧绿的玉佩上的穗子,德元再不走他可就绷不住了。 德元知道玉妃一直是这个死出,比太后娘娘身边的狸猫还要傲气,若是他的身后有一条尾巴,恐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那玉妃娘娘可有话要对着圣上讲?” 楼钟玉思考一下,随后来了个大变脸,笑颜开怀,“多谢皇上赏赐。” 德元:…… “奴才告退。”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楼钟玉对着德元离去的方向噘嘴,小声嘟囔:“要我说好话,这是另外的价钱。” 突然檐上的瓦片发出声响,楼钟玉虎躯一震,倒是叫他忘了,邬乘御是不是还派人监视着他呢,连他每日吃的东西都一清二楚。 楼钟玉毛骨悚然,他看电视里知道皇宫都有很多暗卫,一想到整天在别人都视线下生活,楼钟玉的寒意从心头蔓延到脚底。 “那个文喜,把东西送去库房吧,我真的困了。” “嗻。” 楼钟玉不喜欢别人伺候在身边,红袖添香本来是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可到现在都没有碰到过楼钟玉的一根头发,全是文喜在打理,对于这个,邬乘御很满意。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楼钟玉把门关紧,乌溜溜的眼睛贼兮兮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没过一会就突然脸憋的通红,摸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 “呃!……” 楼钟玉在地上乱打滚,就在他真的要把自己掐死过去,眼前才出现一道黑影,那黑影低头想要探查楼钟玉的气息,此时本该昏迷的楼钟玉突然瞪大眼睛,两条玉藕一般的臂膀环住黑影的脖子。 惊喜道:“抓到你了!” 黑影有一瞬间的慌张,小小挣扎着又怕伤了他,心里正思索着要不要用手刀劈晕他,就听见楼钟玉威胁道:“你要是敢跑,我就跟皇上说你轻薄我。” 黑影顿时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吐出只字片语:“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那你答应我别跑,我就放开你。” “属下不会跑。” 楼钟玉一撒手,眼前就一阵晕黑,接着就昏了过去。 骗子……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可笑他一个帝王的妃子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冻成狗了。 “娘娘!”红袖将手上的铜盆撂下,紧张的去扶楼钟玉。 “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别叫,我咳、我没事,就是天太热了,我降降温。” 楼钟玉咬牙切齿。 红袖摸不着头脑,现在才初夏,哪里热了。 “您的脖子……” 楼钟玉皮肤嫩,只是轻轻碰一下都要起红痕的,更何况昨日那么剧烈的掐着。 “脖子痒痒,挠的。”楼钟玉说谎话不打草稿。 楼钟玉没跟女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小脸蛋红彤彤的,他赶快从红袖怀里爬出来,和她站的有些距离。 “今天怎么是你,文喜呢?” “文喜公公他……他病了,告假了。” 红袖欲言又止。 “病了?不可能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他在哪里快带我去看他!” 楼钟玉二话不说就要拉着红袖去找文喜,红袖跪在地上哭着:“文喜公公真的病了,昨日受了罚,烧的厉害,娘娘别去,小心过了病气。” “受罚?谁的罚?” 红袖支支吾吾,眼看着瞒不住了才道:“文喜公公犯了错,被圣上罚了梃杖,夜里就,就起热了。” 楼钟玉愣在原地,泪花夺眶而出,“快带我去看看!” 古代是起热可大可小,普通的一场风热都能夺去人的性命,更何况是因为受刑之后的起热。 那是会死人的! 第8章 恃宠而骄 文喜身为长乐宫的管事太监,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房,看起来不大,一张榻,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光景了。 受了刑的文喜脸色比平时抹了粉还白,两腮却红的可怕,明明是初夏,额头上就挂满汗珠子,此刻正趴在床上,气出的多进的少,毫无生机。 小福子给他擦完药,文喜却还不放心嘱咐着:“你……你别管杂家了,主子那里还需要你尽心伺候几日,主子嘴挑,你别自个儿瞎猜,不明白的就直接问,问红袖、添香,问杂家也成……” 小福子用袖子擦泪,“公公,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马上晌午了,快去把杂家昨日弄好的衣裳首饰送回去,否则主子又要闹脾气了。” 文喜说完就闭着眼趴在榻上不动,额头上的泪珠子却被人一一擦拭去,文喜不仅不高兴还训斥道:“怎么还不去照顾主子,杂家一把年纪能照顾好自己还死不了。” “文喜公公……” 旁边响起的是红袖的声音,文喜抬眼,却见伸过来的是一只雪白的手臂。 文喜嗫嚅着唇,似乎不可置信:“主、主子。” 楼钟玉都要哭成泪人儿了,收了手帕哭的不能自已,“呜呜文喜……” “主子……” 文喜想扭身,可是牵动了身后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楼钟玉赶快按住他,让他别动。 “文喜你受伤了,就别动了,你肯定很疼吧……” 楼钟玉自责:“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也不会受罚呜呜……” “是奴才的错、害得主子……” 文喜停住,他突然想起来圣上不打算让主子知道自己是服用了相克之物身上才起的疹子,而后他又改了口径,“是奴才不守规矩……” 透明圆润的泪珠子一颗一颗如雨落下,楼钟玉又摸摸文喜的额头,烧的滚烫,他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放在火炉上。 “好烫,红袖快叫张太医过来看看。” 红袖为难,文喜也开口劝阻:“主子,奴才身份卑贱,断不能劳烦太医——” “我不管,我就要太医来,我不要你发烧呜呜。” 楼钟玉干脆撒泼,蛮横的指使红袖去请太医。 “你就说是我病了,不管怎么样,赶快去请一个太医来。” 红袖感动的伏身:“是主子。” 文喜烧的浑身难受,可主子对他的关爱他又如何不感动? 文喜七岁入宫,因为没有钱疏通内务府的公公,他被派去了最辛苦的辛者库当最低贱的奴才,每日干着猪狗不如的工作,就这样苦熬着过去了十年,他终于攒够了钱出了辛者库。 做宫里最不入流的洒扫太监,那时候二十五岁了,可是新皇登基,太后娘娘成天礼佛不问后宫,皇后娘娘又是才执掌凤印,还……还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后宫的事情那么多,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小小太监到了年纪要出宫。 后来他就被调去了似冷宫一般的长乐宫,宫里加上他便只有四个太监,四个宫女,一个厨子,还有一个冰冷如霜的玉妃娘娘。 文喜也震惊,他早就听说过玉妃娘娘的大名,身为一个男子却委身媚上,雌伏在圣上身下做一个宫妃,玉妃娘娘对圣上冷淡,可偏偏圣上宠爱的紧,玉妃娘娘一时间风头无两,宠冠六宫独占圣上一年,后宫妃子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后来圣上就下旨,说玉妃娘娘患病不宜见人,将长乐宫的宫门关上,还派人把守着…… 那时候的玉妃娘娘周身充满死寂,可圣上说玉妃娘娘喜爱珠宝,每次临幸后都会赏赐许多财宝,玉妃娘娘有时间起不来床,就躺在榻上带着满身的痕迹让他们把东西收起来。 他想玉妃娘娘是得宠的,后来圣上去出征,他刚到长乐宫老是被其他小太监欺负,玉妃娘娘就将他带在身边做贴身太监,自此长乐宫所有人都尊奉他一声文喜公公。 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走了走换了换,他却一直留在玉妃娘娘身边。 文喜一直都知道主子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却也不曾想过主子能为他做这样的事。 他是阉人,是别人避之不及的太监,他是奴才,可是主子却把他当个人看,文喜在主子身边,才感觉自己像个人。 “主子,张太医不在,奴婢就请许太医来了。” 楼钟玉不管是张太医还是许太医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文喜,也不让许太医行礼,直接拉他过来给文喜看病。 许太医吓得跪地,敢碰天子的人,许太医怕他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立马离这个炸裂的玉妃娘娘七尺远。 “好好好我不碰你,快来看看文喜怎么样了,得赶紧让他退热啊。” 楼钟玉撇嘴往后退了几步给许太医留出来空间,许太医这才明白,原来病的不是玉妃,而是玉妃的奴才。 这玉妃真是恃宠而骄,他们太医院是专为圣上和士族宗亲医治的,怎么可以为如此卑贱的太监医治,这不是藐视皇恩了吗,这可是杀头的罪,许太医万万不敢答应。 心里也忍不住吐槽张太医,怪不得张太医推三阻四的不愿去长乐宫,一个人躲去茅房将他推了去,原来他早就知道玉妃娘娘是如此嚣张跋扈。 “既然不是玉妃娘娘生病,微臣便告退了。” “哎哎哎什么意思,不是我生病就不给看了?” 文喜在一旁说:“主子算了吧,奴才喝了药就好了。” “你闭嘴。” 文喜闭嘴了。 他家主子这火气要是起来了,就连受伤的他也得挨顿骂。 “玉妃娘娘,太医院只有伺候圣上及后宫娘娘的职责,若是要给他人看病,则需要圣上的圣旨或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懿旨方可。” “你——” 楼钟玉气死,指着许太医半晌说不出话,对着许太医冷哼一声,然后提着衣摆跑出去。 “嘶,红袖快去看着点主子。”文喜趴在榻上还有操不完的心。 “许太医,主子失忆了您也是知道的,时不时就脑子不清醒,还请许太医见谅,今日之事莫与他人分说,以免损坏主子清誉。” 许太医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那如此文喜公公便好生休息吧,若是玉妃娘娘求得旨意,本官才好为公公医治,还请公公谅解。” “嗐,这本就是主子随口的玩笑罢了,做不得数。” 文喜送走许太医,有些担忧的望着门口,也不知道主子现在怎么样了,身上的疹子还没好,可别又添新伤了。 某一种意义上看,文喜就是属乌鸦的。 第9章 翻宫墙 长乐宫里有一棵桂花树,楼钟玉听说它已经历经几代经久不衰,闲来无聊时还丈量过,一个人根本抱不住树身。 楼钟玉从小在乡下长大,父母没去世之前也是乡里闻名的泥猴子,下河摸鱼上房揭瓦样样精通,爬树对于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楼钟玉带着面纱,双手双脚抱着树攀爬上去,这个时节桂花早已凋落,楼钟玉把细小的枝干折断往下扔,底下闷头找的红袖被树枝砸的一抬头,险些吓得昏过去。 “主子!” 楼钟玉身形摇晃,最后抱住大树干在稳住,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红袖你小声一点,门口有人看着呢,皇上不让我出去,我悄悄出去!” 红袖左看右看,院子里的人都不在,她才敢小声喊:“主子您快下来,危险,要是摔下去可怎么办!” 楼钟玉拱嘴,警告红袖:“你别咒我啊,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睡觉了,谁也不见。” 红袖听见“咒”字就吓得瑟瑟发抖,直接双膝跪下,楼钟玉不想跟她多说,便伸着两只胳膊去摸宫墙,这时朱红色的大门赫然打开,德元率先进门,抖着拂尘问:“圣上驾——咦这院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红袖无法做主,一脸犹豫的时候德元已经找过来了,顺着红袖的方向看见树上趴着的玉妃。 “玉妃娘娘!” 此时楼钟玉也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直接纵身一跳双手扒着宫墙努力的想要翻过去,而邬乘御进门就看见他这副模样。 “下来!” 邬乘御不怒自威,楼钟玉听见他的声音就有些腿软,转身的时候脚踩空直接从墙上摔下来,还是邬乘御过去的及时,在底下接住楼钟玉,可是楼钟玉下落的太快,邬乘御只来得及护住他的上半身。 楼钟玉还是扭住了一只脚。 “啊啊好痛我的脚……” 德元如临深渊,帝王咬紧牙关,薄唇紧闭,这是发怒的征兆,他依稀记得帝王上一次发怒,是在边境屡屡挑衅下,挥师北上的那一次。 “小和子,快去传太医!” 说完德元就追随着邬乘御的步伐,进了内殿,楼钟玉被放在床榻上,帝王一脸阴翳的捏着他受伤的脚,吓得楼钟玉就是痛也不敢吱声,只能自己忍着。 泪水灌满眼眶,就像一只被主人训哭的小狗,此刻战战兢兢的看着主人,却因为主人在发怒而不敢靠近。 楼钟玉是冷白皮,他的脚不见日光更是白皙,上面带着的青筋不显狰狞,反而让脚看起来更加玉秀可爱,此刻他的脚踝正呈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周边的皮肤变得红肿,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不可见人的画面。 楼钟玉双手撑在身后看着自己的脚在邬乘御手中来回折腾,泪眼汪汪的伸出一只手去扯邬乘御的胳膊,畏畏缩缩的问:“皇上是不是生气了……” 邬乘御没理。 楼钟玉咬唇,因为疼痛哭的稀里哗啦,却不敢哭出声惹人厌烦,泪珠子一串串砸下去,终于融化了邬乘御冰冷的心。 “若是再不老实,你的脚就不必好了。” 邬乘御紧抿着唇,说完有些懊恼,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的是这话。 看了看他,果然人已经低着头耸动肩膀,看起来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呜……” “都怪你……” 邬乘御的手一顿,就连一旁的德元也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就成了圣上的错? “怎么怪朕?” “你……呜你罚了文喜,没有呜!没有太医给文喜看病,我才呜呜我才想要出去给文喜找太医的呜呜……” 楼钟玉说着一抽一抽的好像做错的是邬乘御一样,邬乘御被气笑了,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只是个奴才。” 楼钟玉梗着脖子底气不足问:若是、若是德元公公病了,皇上、皇上也不让太医给他瞧瞧?” 殃及池鱼的德元勉强笑着,“奴才身份卑微,自然不比主子们金贵,不过圣上体恤奴才年迈,每年都会让张太医瞧瞧。” 德元恭敬回复,之后话锋一转,“只是这挨了几板子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平常宫人熬一熬总会过去的,若是打了几板子也要看太医的话恐怕太医院都站不开。” 楼钟玉说不过他们,自己生闷气,这时哭丧着脸的张太医才匆匆而来。 “微臣参见圣上,玉妃娘娘。” “张太医可是身子不适?” “若是嫌累,朕可以将玉辇赐给张太医。” “微臣惶恐!”张太医伏地不起。 “我好痛,皇上你别吓唬他了好不好?”一旁的楼钟玉忍不住出声。 他真的太痛了,感觉骨头都裂开了。 邬乘御侧身让张太医察看,张太医膝行到床榻前,熟练的在楼钟玉脚上铺上一层帕子,抬起他的玉足端详。 “回禀圣上,玉妃娘娘的脚只是轻微扭伤,佐以断续膏,修养半个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半个月!” 楼钟玉心里哭唧唧,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邬乘御挥手让张太医下去,然后冷淡的看着楼钟玉,声线冰冷:“今日因为你的一时兴起,整个长乐宫的人都得受罚。” 楼钟玉咬牙,他决定仗义一次。 “皇上你别罚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罚就罚我吧,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邬乘御摇头,视线沉凝,帝王之威尽显。 “长乐宫宫人好逸恶劳,偷懒耍滑,导致玉妃脚伤,有看照不周之罪,每个人罚俸禄三月,梃杖五下。” “嗻。” 德元心里为长乐宫宫人插三根香,他能理解宫人们,这玉妃现在什么性子他最熟悉不过,古灵精怪鬼头鬼脑的,一肚子坏水儿,就算是一整日贴身照看,也防不住玉妃娘娘的玩乐的心。 “皇上!” 楼钟玉抖着唇,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作为却害了大家…… 楼钟玉也不生闷气了,挪着屁股靠在邬乘御怀里,小意温柔:“皇上您别生气了,玉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您饶了长乐宫的人好不好,求求您了。” 邬乘御没开口,楼钟玉忍着痛想要撑起身子坐到邬乘御怀里,邬乘御一把将他按住,冷声:“脚想废了是吗?” 楼钟玉被训得缩着脖子,他当然不想脚废了,可是长乐宫的宫人怎么办,文喜才打了十板子就下不来床了,那五板子也够红袖添香她们喝一壶的了。 院子里逐渐响起来棍棒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宫人们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楼钟玉捂住耳朵,内疚的冲着邬乘御喊:“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你罚我吧!” “十板子二十板子都行!” 邬乘御冷笑:“谁说我不罚你的了?” 楼钟玉咽着口水,只觉得面前的邬乘御好可怕,似乎真的把他当成宠物了。 第10章 玉妃妹妹 “好痛!” 楼钟玉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光洁的皮肤上还残留着玉肌膏的清香,邬乘御双手沾满油脂在楼钟玉的脚踝上按摩。 楼钟玉咬着下唇,泪水涟涟的看着邬乘御,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痛楚,楼钟玉嗷嗷叫了半天邬乘御也没搭理他,他看着男人丰神俊朗的脸庞眼里闪过迷恋,小声道:“你轻点,我好痛,要痛死过去了。” “不许说那个字。” 楼钟玉噘嘴,见邬乘御终于搭理自己了得寸进尺道:“我不说了,你别摸我的脚了,你摸摸我这儿。” 楼钟玉打个滚,露出白嫩挺翘的弧度。 邬乘御眸色越来越沉,就像夜晚被乌云笼罩住的月亮,逐渐晦暗深沉。 …… 第二日楼钟玉又是日上三竿才醒来,见红袖添香端着水站在旁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遮盖住身子隐去点点红痕,语气担忧:“红袖添香你们没事吧,你们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奴婢不敢。” 红袖添香哪里还敢听从主子的话,她们这个主子心是好的,纵的她们这群奴才也无法无天,心也跟着飘了去,忘了身为奴才的本分。 楼钟玉有些难过,低头向她们道歉:“对不起你们,都怪我昨天——” “主子别说这种话,我们只是奴婢,担不起主子的道歉,真是折煞奴婢们了。” 红袖带着添香跪在楼钟玉面前,楼钟玉看着她们泛白的唇不吭声了,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邬乘御的话,自己做的错事都会让长乐宫的人承担…… 那他就老实待着不连累大家了。 “红袖添香你们回去吧,我不起来了,我想在睡一会。” 红袖和添香对视一眼,“那让添香给您端来小食,奴婢给主子擦擦可好?” 楼钟玉想着昨日和邬乘御的疯狂,身上哪能见人,若是文喜还好,他习惯了,若是红袖添香,他可就害羞了。 “放着我自己擦。” 楼钟玉坚持,红袖也无可奈何,随着添香一起出去准备吃食了,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让楼钟玉本就愧疚的心更加沉重。 楼钟玉想想,除了金银财宝,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身份不是自己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宫人也不是自己的,只有钱最实在。 他把以前原主的赏赐的原封不动锁起来,这些他是不会动的,然后把内务府送来讨好他的宝贝送给大家。 文喜是白玉螭纹佩,红袖是紫玉芙蓉耳珰,添香是红玛瑙金鱼发钿,小福子、小贵子是青瓷冰纹盖碗,停云、落月是青玉紫竹灯,就连厨子阿吴都得了一个翠竹茶盏,这下大家都由危转喜,各个脸上挂着笑。 楼钟玉总算松口气,又向太医院讨要了药给众人分发下去,如此也算有个了结。 晌午楼钟玉自己爬起来悄悄跑进文喜的房里,文喜喝了药已经好了不少,此刻少有安静的躺在床上,楼钟玉给他捏捏被角刚想把东西放下离开就对上文喜那双悠悠的眼。 “主子——” 楼钟玉摇头,一屁股坐在文喜身边,文喜作势要起身,又被楼钟玉给按了回去,“别动,就这么趴着就行了。” “主子,咳咳奴才房里污秽,小心过了病气。” 楼钟玉不在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塞在文喜怀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打开看看。” 文喜打开,洁白的绢布里赫然躺着一只赤金绞丝手镯,“这,这奴才不能要。” 文喜知道这镯子是圣上赏赐,是主子极其喜爱的一只手镯,他又怎么能无功受禄接受主子的东西呢。 楼钟玉一脸无所谓,往他怀里一推,“哎呦你就拿着吧,给你了就是给你了,别不给我面子啊。” 随后机灵的眨眨眼,“文喜你可别跟别人讲哦,这是我单独给你的东西。” 其他人照顾他不过是因为身份,可楼钟玉能看出来文喜对他的真心,是实实在在的关爱之心,楼钟玉不想辜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补偿。 文喜颤抖着唇,感动不已:“好……” 楼钟玉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你要快点好,别人伺候我都不习惯,你好好吃药养身体早点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文喜连连点头,他这一辈子跟定主子了。 无论境况如何,楼钟玉就是他唯一的主子,叛者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日子一复一日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咸徽公主的五岁的生辰,咸徽名叫邬流屏,是邬乘御的长女,其生母乃是已故的穆庄皇贵妃,邬乘御尤爱其女,故此咸徽公主的生辰礼也办的尤为盛大热闹。 楼钟玉足足求了邬乘御一个月,邬乘御才松口让他出宫门,楼钟玉也不知道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个隆重盛大的宴会。 当楼钟玉知道自己要去参加邬乘御和别人生的女儿的生日会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带着淡淡的难过与忧伤。 可惜他是个男的,没办法为他男人繁衍子嗣,也不能拦着九五之尊独宠他一个男人吧,要是这样后宫一嘴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楼钟玉刚进门,殿里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在楼钟玉的身上,他终于亲眼看见皇帝的后宫,各色各样的美人,一眼望去他甚至没有看见一个风格重复的妃子。 但是这些妃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漂亮,像姹紫嫣红的花争奇斗艳,一个比一个娇艳美丽,风姿绰约。 楼钟玉下意识抬头看邬乘御,邬乘御坐在皇后身边,楼钟玉在德元和文喜紧张的目光下给帝皇请安。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行礼的那一刻,楼钟玉是羞耻的,他咬着唇眼睛湿润任由红袖扶到属于他的位置上,这一刻楼钟玉才清楚明白的体会到邬乘御不是他一个人的。 酸楚的泪水挤在眼眶里,楼钟玉偷偷看了眼邬乘御,他的目光冷淡,没有落在他身上一下,楼钟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就在他要哭的时候,送药达人皇后娘娘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 “玉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想到玉妃妹妹这一病就是两年,本宫虽不能探望但时刻不为妹妹担心,时时送去些滋补汤药才安心些。” 楼钟玉死咬着唇。 玉妃…… 妹妹? 第11章 两副面孔 楼钟玉脸上出现龟裂,事实上能惹他生气的人真的很少。 但是皇后娘娘说话他又不能不回,只能强撑着脸,咬着后槽牙说:“多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感觉身子好多了。” 皇后温柔笑着:“在宫里休养两年,玉妃妹妹倒是变得越发活泼了。” “臣妾来的晚还没见过玉妃姐姐芳容,只听其他姐姐们说玉妃姐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就是性子冷淡了些,没想到今日见了玉妃姐姐不似传闻中那般呢。” 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明艳极具攻击性的女子,红袖告诉楼钟玉,那是前几日除了他最受宠的妃子玫贵人。 楼钟玉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个笑里藏刀的女人,根本不屑搭理她,被下了面子的玫贵人脸色一僵,跟她不对付的几个妃子都在掩唇笑话她。 玫贵人笑的勉强,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倒是娇柔的看了一眼邬乘御,委屈的低着头。 哼,白莲花就会装可怜。 楼钟玉气呼呼的坐回位子,他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所以他极力隐忍着,早知道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要求着邬乘御要来参加这个宴会了。 最让他生气的不是皇后玫贵人,而是邬乘御的态度,好像一出了长乐宫,邬乘御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邬乘御,而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 楼钟玉苦闷的坐在位置上,算了不想了,在场唯一令他满意的就是席面上有很多菜,都是他不曾见过不曾吃过的,其中一道龙身凤尾虾入了他的眼,楼钟玉尝了一口就爱上了它的味道。 只可惜古代讲究摆盘,这席面上的每一道菜都只有一小份量,还不够胃口如饕餮的楼钟玉塞牙缝的,楼钟玉稍有不满,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要说什么。 “主子您这是在看什么?” “这个虾好好吃,就是分量太少了,有没有那个服务员不不传膳太监,让他在给我上两份这个虾。” 红袖思索着可不可行,她本是绣阁的绣娘,后来被调去长乐宫当差,她没有伺候过后宫任何一个妃子,所以她对于宴会上的事情也一知半解,甚至还没有看电视剧的楼钟玉知道的多。 红袖回想起临走时文喜公公嘱咐她要带着主子谨言慎行四个字,最终还是摇头,但知道主子是个孩子脾性的,只能小声哄着:“不如等会奴婢去问问这是什么菜,到时候让阿吴做给您吃可好?” 阿吴是长乐宫里的厨子,他有一手好厨艺,几乎什么菜都会做,不会做的也会去学做来给楼钟玉吃。 但珠玉在前,就像醉排骨一样,他吃的是做的极好的御膳房郭大厨做的,相较之下阿吴做的就有些画虎类狗,不是滋味了。 要是让阿吴做,他肯定会做,可不一定烧的比这席面上的好吃,楼钟玉叹气,漫不经心的将筷子转向另一道葱拌豆腐,拨弄几下最后夹了根葱塞入口中。 “玉妃妹妹真是可爱。” 楼钟玉停住筷子一扭头,看见身边一个气质温柔端庄的女人笑着看他,言语间还带着一丝揶揄。 “你……” 楼钟玉叫不出名字,只能干愣着。 这时那温柔女子旁边的奴婢行了一礼开口:“玉妃娘娘,这是怡妃娘娘。” 宫里人都不知道他“失忆”这件事,楼钟玉只好尴尬的挠头解释:“对不起怡妃娘娘,臣妾、臣妾休养了两年许多人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不是故意的。” 怡妃抬眼,温柔的表皮下话里有话:“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好啊。” 楼钟玉一头雾水,总感觉怡妃知道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试探,怡妃的婢女丝萝就端来一道菜,楼钟玉一瞧,正是他想吃的那道虾。 “本宫近日脾胃不适,这虾不吃倒也浪费,本宫就借花献佛给玉妃吃吧。” 楼钟玉也不作假,笑吟吟道谢,自顾自吃着虾了。 怡妃看着旁边吃的兴高采烈完全不顾礼仪的楼钟玉,眼里闪过一丝探究,究竟是什么病,让曾经那个无欲无求,冷漠如霜的玉妃变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聪明。 一曲歌舞结束,这场宴席的主人公才姗姗来迟,咸徽公主长得冰雪可爱,由着嬷嬷牵着来到殿内,声音清脆纯真:“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屏儿快起来。” “殿下快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邬流屏的身旁是矮了一个头的大皇子邬瑾玄,他今年四岁,不知道怎么的连路都走不稳,刚被嬷嬷放下来走两步就摔个大跟斗,坐在地上嗷嗷哭。 邬乘御不是太喜欢这个儿子,一是因为他的生母下贱,一介婢子竟敢爬上龙床,那日刚好是先皇殡天,不宜见血,等过了丧期之后,那奴婢的肚子都大了起来,当时刚坐上凤座的皇后拿她立威,去母留子,将邬瑾玄落在了不得宠的锦答应身上,锦答应身份卑微,不在宴席之列。 二则邬瑾玄性子软弱,爱哭笨拙,没有男子气概罢了,就连他一岁的小妹都不如,这叫邬乘御如何喜欢的起来。 邬瑾玄还在哭嚎,邬乘御龙心不悦,身边的德元立马开口:“还不快将大皇子抱下去看看有没有伤到。” 嬷嬷抱着邬瑾玄就退下。 邬乘御一改之前的冷漠,俨然是一副父亲面对女儿的模样,将可爱的邬流屏抱在怀中,邬流屏甜甜一笑,嘴里喊着父皇母后。 皇后看起来很是欢心,亲自剥了颗葡萄给邬流屏吃,看起来是一副舐犊情深,承欢膝下的乐景。 目睹全过程的楼钟玉只能咋舌,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邬乘御不仅对待爱情渣,对待亲情也渣,而且更彻底。 楼钟玉瞬间感觉邬乘御也不是那么帅了,如果临幸其他宫妃是身为皇上的职责,即使心里再别扭难受他都能忍受,可是自从他踏进这个广德殿之后,邬乘御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一落千丈。 就好像一个演员,邬乘御有两副面孔。 邬乘御更加符合他心目中皇帝的样子,不过却不符合他找老公的标准,连找男朋友的标准都够不到,只能是金主标准,因为他对金主没什么要求。 现在楼钟玉卖屁股卖的心安理得,他想一见钟情果然就是见色起意,当他了解的越深才发现邬乘御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不过楼钟玉现在还是要讨好他,毕竟有钱的是大爷啊,等他赚够了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宫潇洒! 第12章 试探 楼钟玉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不光是妃子,就连宫女太监们都在悄悄的打量他,看他这个后宫唯一的男妃。 就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被人观赏,楼钟玉自然没有心情吃饭,他想退下也要看座上的帝后愿不愿意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了。 楼钟玉不断唾弃自己为什么沉沦在邬乘御温柔的怀抱之中。 他在男人一个一个糖衣炮弹下迷失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只图钱不图人的“商人”啊! 楼钟又在心里玉哀嚎:哪个小o面对这么一个帅的惨绝人寰的男人无动于衷呢! 这时他的心里又开始交战。 天使:主人及时止损是对的,皇宫深似海,这个渣渣皇上有这么多妃子,很快就要把您抛之脑后了! 恶魔:主人你甘心吗?这么帅又多金的优质男,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与其图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直接图脸图钱! 天使:主人,你别听恶魔瞎说,宫里人心险恶,勾心斗角,同时也失去了自由,依着今天这个情形,主人还不如一直待在长乐宫的好! 恶魔:一直蜗居在长乐宫那还有什么意思,主人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将皇上抓在手中了,不动情自然活的赛神仙! 天使:皇上是个双面派,主人玩不过他的。 这下还没等恶魔开口,楼钟玉自己先急眼了。 楼钟玉: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玩不过他????? 楼钟玉:恶魔说的对,我这大好年华不能空耗在长乐宫,只要我坚守本心不动情,略施小计拿下邬乘御,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我偏要玩玩他! 楼钟玉双瞳迸射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楼钟玉咕咚咕咚喝了半壶酒,顶着酡红的脸蛋站起来,红袖立马搀扶着,楼钟玉脚步虚空慢慢来到尊贵的帝后面前行礼。 “皇上,臣妾有些醉了,可否先行回长乐宫?” “醉了?” 邬乘御没让楼钟玉离开,反而问了一下他有没有醉。 楼钟玉蹩脚的演技就跟他的身子一样单薄脆弱,呆呆的点头,“醉了。” “过来让朕瞧瞧。” 邬乘御此话一出无疑是将他放在火堆上炙烤,全场的目光又聚焦在楼钟玉的身上,楼钟玉愤愤,踩着步履摇摇晃晃的上前。 邬乘御伸出手将他捞在怀中,楼钟玉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醉意上头,竟然一屁股跌坐在邬乘御的右腿上,而他旁边坐的正是长公主邬流屏! 邬流屏眨眨眼睛,也在嘲笑面前的哥哥,“哥哥羞羞。” 楼钟玉本就红润的脸更是爆红,这时候他才本性暴露,侧过脸附在邬乘御耳边咬牙发狠道:“你女儿还在呢,别太过分啊。” 邬乘御也侧过脸与他对视,轻笑一声:“刚才生气了?” “嗯。” 楼钟玉没反驳,确实有点气,不过他爱生气的毛病早就喝中药调理好了! 刚才一番自我安慰,自我调节,楼钟玉已经不生气了,但要是邬乘御还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出糗的话,他可能就是发疯了。 楼钟玉感觉自己坐的不是邬乘御的腿,而是扎屁股的钉子,一点也坐不住,如果把在场的人的视线比作利箭,那他此刻早就被射的千疮百孔了。 “你快放我回去,不然我真的发疯了。” 楼钟玉恶狠狠的警告在邬乘御看来就是一只装乖的小猫露出爪牙,但本质上还是一只小猫儿。 从楼钟玉刚进殿,邬乘御就在观察他的表现,他对于楼钟玉失忆之事一直将信将疑,可楼钟玉的伪装实在太好了,他根本找不出破绽,三年前是,现在亦是。 在楼钟玉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的时候,邬乘御确实有那么一分动容,可是这是唯一试探他的机会,邬乘御故作冷漠,见他笨蛋的用后妃礼仪给自己行礼,与后妃交谈,虽然听到妃子们叫他妹妹有所错愕,但能咬牙忍下来对于以前的他已经是莫大的退让了,他才知道楼钟玉是真真的失忆了,所有的一切,一丁点也不记得了。 邬乘御认识他六年,知道楼钟玉的底线在哪里,楼钟玉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如同女子一般在后宫与他的妃子们接触往来,所以他刻意的将楼钟玉圈进他精心打造好的温室,即使楼钟玉恨他,他亦不后悔。 楼钟玉失忆,难道连老天爷都在给他机会从头来过吗? 邬乘御心情极好,带着玉扳指的手摩挲楼钟玉的耳垂,在他即将发飙的时候撒手,轻咳一声:“是醉了,酒气熏天,德元,你送玉妃回宫。” “嗻。” 楼钟玉出了殿立马在外头狂跺脚,嘴里喊着气死我了,宫外看守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德元将他拉走小声嘱咐:“哎呦我的玉妃娘娘,出了长乐宫切不可这般言行无状,要守规矩。” 楼钟玉端起架子,“哦。” 德元有苦说不出,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这尊玉菩萨。 楼钟玉回到长乐宫如同鱼入海底,倦鸟归林,双脚一蹬将鞋子甩老远,刚好砸到要离开的德元的头。 “哎呦!” 幸好带了帽子,德元提着一只金丝皇菊的鞋又小跑着进殿,老父亲一般的文喜连忙接过“脏物”,小意奉承:“德元公公让奴才来吧,主子就是这样……洒脱,对洒脱,他并不是有意针对公公,还请公公见谅。” 德元哼一声,在玉妃面前唯唯诺诺可以,可是在他的奴才面前也挺不直腰板,岂不是丢了他御前大总管的面子? 德元甩起拂尘,摆起架子:“杂家知道,只是玉妃娘娘这乱丢鞋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性,砸到杂家不碍事,杂家皮糙肉厚,要是哪天伤到龙体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做奴才的时时刻刻得为主子们的安全着想。” “是是是,德元公公说的极是,奴才记下了,日后定当劝诫主子。” 文喜陪着笑脸一路送走德元,回来的还没休息一会,朱红色的大门又被打开了,是御膳房的管事的刘福海,文喜又笑着迎过去,对着一旁端着东西的太监发问:“刘公公,这是?” 刘公公谄媚道:“文喜公公,听闻玉妃娘娘喜欢这道龙身凤尾虾,咱们御膳房那是马不停蹄做了几道送过来,配上清新解腻的饮子可口极了,圣上还吩咐了一碗醒酒汤,说是让玉妃娘娘醒了酒在吃菜。” 御膳房的人将东西送进去,文喜掏出来一小包银子递给刘公公,“刘公公也辛苦了。” 刘公公笑的跟朵花似的,“不辛苦,能给玉妃娘娘做事,杂家高兴还来不及。” 文喜又笑着将刘公公送走,没歇一会朱红色的门又打开了,是承明殿的小顺子…… 文喜:…… “顺公公,眼下玉妃娘娘在歇息,圣上有什么吩咐,可要叫玉妃娘娘起身?” 小顺子连连摆手:“别别,圣上说今日宴会娘娘受委屈了,这不就着人挑了些好东西给娘娘,娘娘瞧见了也舒心些。” 文喜了然,真是打蛇打三寸,圣上果然了解娘娘,根据文喜这么些日子伺候着,主子还真就没有金银财宝哄不好的时候。 第13章 做妃子好憋屈 楼钟玉在床上打滚,滚着滚着他就饿了,朝外面大喊:“文喜,快上点菜,五脏庙饿了!” 文喜擦擦汗又跑进内殿,手里还提着一只鞋,“主子,小心伤了嗓子。” 文喜蹲下给楼钟玉穿鞋,边穿边说:“膳食已经准备好了,御膳房刘公公送来的龙身凤尾虾,圣上还让他们备了醒酒汤,主子等会喝了醒酒汤在用饭。” 坐在床上的楼钟玉一听见说邬乘御安排的,噘嘴小声吐槽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那什么狗屁宴会以后他是不会再去了,吃也吃不饱还要受气。 楼钟玉伸开双臂任由文喜为他整理,知道参加宴会,他还特地穿了一件暮云灰浮光锦袍子。 这是今年最时兴最昂贵的料子,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匹立马让绣坊赶制成衣裳,没想到还没美一会呢,心情就从云端跌落谷底了。 “可惜了这一身好衣裳。” 楼钟玉唉声叹气。 文喜知道楼钟玉在宴会上受了委屈,他也知道圣上不让主子出门是为了保护他,可偏偏他这主子就跟鸟儿一样,关的了一时,关的时间长了就抑郁寡欢起来。 也是,任谁被关了这么久都会受不住的。 可有时候失去自由远比死亡来的更好啊,起码人还活着,这点来说,文喜站在邬乘御这边,毕竟他从小摸爬滚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长大,在这宫里受宠是一种罪,不受宠也是罪。 “哪里可惜了,刚好承明殿送来一些赏赐,奴才瞧着里面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就与主子这身衣裳极配,主子要是戴上恐怕是天上的仙子也黯然失色了。” 楼钟玉被哄得眉开眼笑,听到承明殿送来赏赐,他高兴的也不想着吃饭了,提着衣摆快步走去外殿,就看见一排璀璨夺目的宝物放在长桌上。 楼钟玉拿起文喜所说的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在头上比划两下,文喜有些愣神,面前梳着男髻的楼钟玉配着步摇,当真比九重天上的仙女还好看,若是主子真是个女子那该多好。 这些日子邬乘御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养的楼钟玉嘴刁眼也刁,这些寻常的钗啊玉佩什么的,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不过这步摇做工精致,实在是打造在楼钟玉心里去了。 楼钟玉将步摇扔在托盘里,失落道:“哎好看又有什么用,又带不出去。” 本来身为男子之身在后宫就多有不便,若是在穿戴着妃子的东西反倒显得他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他再也不想发生像小时候那样的事情了,楼钟玉即使喜欢,也只敢在心里喜欢,不敢带出去,也不敢让除了长乐宫以外的人知道。 “主子……” 楼钟玉无所谓的笑笑,“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饿了,我要去吃虾。” 文喜让宫人将东西带去库房收着,自己扶着楼钟玉走到饭桌,桌上还是老几样,自从他食物中毒之后,文喜每日都会将楼钟玉的膳食告知太医院,在得知没有问题之后才敢让阿吴做,只不过这些都在暗中进行,毕竟圣上不想让主子知道,文喜也不想让单纯直率的主子变得战战兢兢,恐惧后宫。 “这么多虾!”楼钟玉兴奋不已,直接上手去抓,文喜眯着眼笑,看楼钟玉就像在看小孩。 “哎呦主子,让奴才给您剥,别伤了手。” 文喜担忧这虾头上的尖刺会伤到主子娇嫩的皮肤,直接走到楼钟玉身边接过虾,小心仔细的剥起来。 楼钟玉一脸期待的看着鲜香滑软的虾肉落在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口水。 楼钟玉直接用两根手指将虾肉捏起往口中丢去,边吃边赞:“唔真好吃!” “明日也让御膳房的人给我做。” 说话间,楼钟玉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醉排骨,入口间有些眉头紧皱。 将近一个月没有吃过醉排骨了,怎么御膳房的手艺倒退的跟阿吴做的一样了? 文喜剥虾的手一顿,面露难色,“主子,圣上吩咐,从今以后您的膳食都让阿吴一人负责。” 楼钟玉是听明白文喜的言下之意了,直接把筷子撂桌上,有些恼怒道:“这是剥夺我在御膳房点菜的权利了?都是后宫的妃子,我不仅不能出去,如今连吃个好吃的也不行了?” 怪不得今日的醉排骨不对味,原来就是阿吴做的! “主子您消消气,圣上也是为了您着想,这不听说您喜欢吃虾,立马让刘公公送来了。” 楼钟玉顿感口中无滋无味,没了吃饭的兴致。 “做妃子做到我这份上真是憋屈。” 楼钟玉不满道。 “主子慎言。”文喜示意房顶。 文喜听楼钟玉提了一嘴,说他们房顶上有个暗卫一直在监视,平时主子说些胡圣上宠着也就罢了,私底下指摘圣上可是杀头的大罪。 宠爱的时候说着也就罢了,若是哪日不宠爱了,这些都是催命符啊。 楼钟玉登时气从头上来,是了是了,房顶上还有一个“监控”呢,那个骗子暗卫没声没息的,搞得他老是忘记暗卫的存在,他能不憋屈吗?他就是憋屈。 反正现在殿里就他和文喜两人,楼钟玉索性发疯,拿起盛汤的斗彩莲花瓷碗就想砸下去,一想到它的价格就生生止住了手。 楼钟玉气闷,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筷子上,反正摔了一次又摔不坏,刚想砸就听到文喜说:“主子这是象牙雕花玉箸,价值百两。” 一双破筷子20万软妹币?! 如文喜所料,楼钟玉果然停了手,他擦了手按住楼钟玉的肩膀安抚起来躁动的主子:“主子,奴才可要说句公道话,咱们圣上对您可是真真的好,这后宫的妃子有谁像您一样,赏赐如同流水一般,就连一双筷子都价值百两。” 文喜悄悄附在楼钟玉耳边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皇后娘娘的月银也不过千两,圣上赏主子的一支步摇都超过不少了。” 房顶暗卫:…… 楼钟玉心情好些,但又不是那么好,嘴硬道:“哼,都是我用自由换来的。” “是是是,主子辛苦了,在用些饭吧,再生气也不能亏了自个儿。” 用完饭,楼钟玉在浴房里洗澡,突然想起来脑袋上的“监控”,又将身子往水中沉了些,只露出一颗圆润的小脑袋。 “骗子暗卫你在吗?” “你在偷看我洗澡吗?” 楼钟玉倒是不在乎自己是否被人看光,大澡堂子谁没去过,只是他一身痕迹实在不好看,所以只能藏起来。 一想到有可能他和邬乘御那啥也被骗子暗卫看见了,他还有些头皮发麻,得赶快把他揪出来说道说道,若是能策反就更好了。 “你快出来,上次骗我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再不出来,等皇上来了我就告你的状,让你挨板子。” 其实那次被骗子暗卫打昏醒来后,楼钟玉又叫了几次,再演戏假死都没有反应,又加上长乐宫宫人受罚,他的脚伤了之后,楼钟玉就没想这回事了。 不过每日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而且在知道有暗卫的存在后,他每次用饭都不敢吃太多,生怕暗卫先他一步告状,让皇上惩罚他。 “你再不出来我就站起来了,我要告诉皇上你把我看光了!” 第14章 嘴巴挂油瓶 “数到一我就站起来了!” “三。” “二——” 楼钟玉开始倒数,其实他的心中也有些忐忑,万一数到一骗子暗卫不出来怎么办? 到时间站起来没有台阶下怎么办? 幸好事情与他设想的不一样,就当他要开口喊到一的时候,房顶上终于有动静,下一秒他的窗就被轻轻顶开,暗卫的身影出现在精致的相思方纹楠木屏风后面还背对着楼钟玉。 楼钟玉听见声响立马扭头,就看见他的屏风后面站着一个高大都身影,穿着夜行服,蒙着脸看不清模样,楼钟玉小声试探:“骗子暗卫?” 过了半晌对方才开口:“嗯……” 楼钟玉麻利的从水里跳出来,擦好身子穿上衣服,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出来的时候正在拿着巾帕搓浓黑的发尾。 暗卫还在傻不愣登的背对着他站着。 楼钟玉觉得好笑:“好了回头吧。” 暗卫回头一瞧,立马跪下低头:“属下该死。” 楼钟玉把巾帕往屏风上一丢,带着玫瑰花清香的水渍顺着精美的屏风画流下。 楼钟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我穿衣服了啊?” 暗卫“监控”楼钟玉这么久,也稍微知道一些他洒脱不羁的性子,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发现天底下还有这样奇妙的人。 “寝衣亦是隐私之物。” 暗卫低着头,听着楼钟玉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一双白嫩的脚丫出现他的面前,暗卫心神骤停,即刻闭上双眼。 “还请娘娘放属下一马。” 暗卫冷声,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命指定不保了。 “哎呦我怎么你了?” 楼钟玉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让这个骗子暗卫反应这么大,这时一阵微风刮过,透过门窗缝隙吹动他月白色的丝绸寝衣,楼钟玉感到一丝冷意,他耸肩说:“回去说吧。” 暗卫没吭声,“唰”的一声从窗户逃了出去。 留下一个表情夸张的楼钟玉。 看起来好厉害的功夫。 刚出浴房,门口的文喜就给他披上一个厚披肩,嘴里督促着:“快快快,别吹到风了。” 楼钟玉只能跟着小跑起来,后面跟着两个掌灯的小福子小贵子。 “唔,文喜你出去吧,皇上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嗻。” 文喜点上熏香,满满退出去关上门,楼钟玉将披肩丢在凳子上,小声道:“骗子暗卫?好了你出来吧。” 楼钟玉喊半天没动静,思来想去还是把披肩披上身,又喊:“我穿好衣服了你快出来吧,别不给我面子嗷。” 楼钟玉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半个人影,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半沉,天边带着点点橘红色的余晖,吞噬一切的夜幕马上就要来临。 “难道是下班了?” 暗卫不是二十四小时的那种吗? “下班也不跟我说一声。啧。” 房顶上装死暗卫:…… 楼钟玉又把披肩甩在凳子上,经过这一闹腾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正喝着清凉饮子,他的门突然开了。 邬乘御带着酒气,步伐却很矫健,邬乘御两只脚刚踏进门槛德元就体贴的把门关上了,关的时候一脸蜜汁笑容。 正在心无旁骛喝水的楼钟玉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吓了一大跳。 “唔!咳咳!” 邬乘御皱眉,上前拍着他瘦弱的脊背。 “喝水都不安分?” 楼钟玉瞪眼,将茶杯重重一放,“什么啊,还不是怪你吓我!” 邬乘御意味深长:“你做什么事朕就吓到你了?” 楼钟玉难得心虚,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妃子吧,和侍卫接触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好,可自己是个男的,总不能男的女的都不能接触,只能和太监接触吧。 楼钟玉果断换个话题,行了一个比在宴会上还烂的礼:“臣妾参见皇上。” 邬乘御挑眉,他撑起楼钟玉的脸问道:“生气了?” 楼钟玉扭过来,死鸭子嘴硬:“我才没生气。” “是是是,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还没生气。” 邬乘御一句幽默的话打开气氛,楼钟玉冷哼一声跑到床上去了,直接掀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 “玉儿可是在邀请朕上床?” 被子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才不是,你今天不许不许不许上来。” 邬乘御坐在床边将大掌放在那一团蠕动的被褥上,楼钟玉就像被人摸到了死穴,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音,里面带着愤怒还有一丝羞怯:“皇上快点把手拿开,我真的要生气了!” 邬乘御轻笑,直接掀开被子,被褥里楼钟玉衣裳凌乱,露出胸口的朵朵红痕,如同冬日雪意盎然的梅园,点点红梅凌寒盛开。 他的眼神逐渐加深,直接欺身将楼钟玉压在身下,楼钟玉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着,此刻他也期待有一个唐僧能解救他。 “唔……” “圣上……” 两人干柴烈火之际,门外突然响起德元不合时宜的声音,德元本人亦是胆颤。 邬乘御从珍馐上抬头,享用的欲望被打断任谁也不会有好心情。 德元断断续续道:“圣上,听竹宫大宫女清麦来报,长公主哭闹不止,如今已经半个时辰有余了。” 邬乘御起伏的身子一顿,过了半晌才恢复声线:“进来。” “嗻……” 邬乘御抚摸楼钟玉香汗淋漓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歉意:“朕出去一趟再回来,嗯?” 楼钟玉装死。 邬乘御也不怪他,给楼钟玉盖好被褥之后,德元走过来服侍邬乘御穿衣,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殿里便没了声响。 楼钟玉压抑着哭出声。 吸着鼻子委屈巴巴的:“谁不会哭似的。”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跟小孩子争宠,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无法理智,楼钟玉都想传太医看看他是不是苦胆坏了。 否则为什么他的嘴里苦,心里苦,一颗心被灌满了苦水。 文喜一脸担忧的进来,正如他所担心都这样,主子可怜兮兮的趴在床头抹眼泪呢。 “哎呦主子,浴房备好水了,咱们去洗洗身子可好?” 楼钟玉起不来,看见文喜老父亲一样的担忧的神色,眼一酸嚎啕大哭起来:“呜呜我想爸爸妈妈了!” 第15章 讨厌玉妃娘娘 长公主丧母后,邬乘御便让与穆庄皇贵妃交好的明贵嫔养育长公主,为了长公主的颜面,邬乘御破格提了明贵嫔的位份,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年头了。 听竹宫的宫人早就大开宫门迎接圣上的到来,这些年只要是关于长公主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圣上都很关心,必须要看一眼长公主才放心,这次也不例外。 听竹宫的管事太监福节弓着身子给邬乘御行礼,“参见圣上,圣上您可算来了,殿下一直哭啼不止吵着要见您呢。” 邬乘御刚靠近内殿就听见邬流屏极近嘶哑的声音,登时冒火,一脚踹在福节身上,福节哎呦一声给邬乘御跪地求饶。 德元立马掀开门帘让邬乘御进去,听竹宫满地的玩具与吃食,但邬流屏只是哭闹,哭的双眼通红,明妃看见邬乘御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 匆匆行礼后道:“皇上,屏儿一直吵着要见您,无论臣妾怎么哄也无济于事,臣妾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邬乘御虚扶起她,对着嬷嬷抱着的邬流屏道:“屏儿这是怎么了,哭的这样伤心?” “呜呜父皇……” 邬流屏见到邬乘御就止住哭声,可小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没反应过来,只是张开双臂想要让邬乘御抱着她。 邬乘御接过邬流屏,抱着她坐在凳子上,明妃松口气:“还是皇上有法子。” “屏儿告诉父皇为何哭泣?” 邬流屏抽泣着,眼里带着厌恶:“都怪、都怪玉妃,父皇不爱屏儿了,屏儿讨厌玉妃!恨死他了!” 邬乘御脸色一下子暗沉下去,一旁的德元也面露惊异之色。 长公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邬流屏似乎哭累了,奶嬷嬷便将熟睡的邬流屏抱了下去,邬乘御沉声发问:“明妃,回听竹宫之前你和屏儿都去了哪里?” 明妃面露骇然之色,显然她也不知道邬流屏能说出这番话。 她不是傻子,眼下玉妃风头正盛,她怎么敢这个关头教导邬流屏这样的话,岂不是引火烧身。 “皇上恕罪,臣妾绝没有教导过屏儿污蔑玉妃妹妹,臣妾和屏儿回宫之前确实去了一趟鸾鸣宫,可当时许多姐妹们都在,臣妾实在不知……” 明妃试探:“往日宴会散去皇上总是要来听竹宫看看屏儿的,这今年与往年不同,怕是心中难过,又听到哪个狗奴才传的风言风语,才会一直哭闹不止,心里厌恶起玉妃妹妹。” 德元屏息凝神,这明妃娘娘说这话岂不是在旁敲侧击提醒圣上过于宠爱玉妃娘娘以至于忽略了长公主么? “你认为是朕的错还是玉妃的错?” “臣妾绝无此意。” 明妃下蹲行礼请罪,头上起了汗,许是天气温热,让她有些头脑发昏了,明知道皇上宠爱玉妃,还硬要拿长公主跟他争高低,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邬乘御没让她起身,站起身子理了理袖口就离开了,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让明妃心头战栗。 “你若心有无力,那朕便重新为屏儿寻一位母妃,寻一位更‘亲’的。” 明妃瞬间跌坐在地毯上,神情空洞。 更亲的…… 邬乘御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明妃站起时身子踉跄几步,幸好身边的婢女知意扶住了她。 明妃咬牙切齿:“去查,究竟是哪个狗东西跟长公主说这些风言风语的,本宫一定严惩不贷。” 明妃眸子发狠,长公主是她最后一张底牌,她绝不容许有人抢走她! 那个人既然当年不要,以后也休想夺走她的屏儿! 这些年凭着长公主母妃的名号,她这听竹宫才逐渐受人尊敬起来,皇上隔三差五也会留宿,若是没了长公主,她又要褪去华丽外衣,变成五年前那个在楼清鸢面前奴颜婢膝,伏低做小的婢女。 如今,她不再是楼清鸢的婢女兰儿,而是皇上妃子,宫里的明妃娘娘方辞兰。 休想让她过回曾经仰人鼻息才能存活的日子。 休想。 德元一进长乐宫便看见宫里的人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直到邬乘御进来,宫人们才略显狼狈的跪地行礼。 德元拧眉:“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宫里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 机灵的小福子生怕德元惩罚,见他问话立马哭丧着回道:“主子他……主子发了高热,圣上您还是快进去看看主子吧。” 邬乘御大步一跨进了内殿,文喜刚好端着一盆水出来,见到邬乘御来了一手“紧急刹车”,否则他这一盆子污水玷染龙体,不死也要脱层皮。 生不如死。 “参见圣上。” 邬乘御没搭理他,直接冲着床榻上的楼钟玉去,德元欲言又止想骂文喜又怕扰到玉妃休息,只好偃旗息鼓随着邬乘御来到楼钟玉身边。 床榻上的楼钟玉紧闭双眼,面色潮红,如同一只小病猫,蔫巴巴的,没有一点活力。 邬乘御坐在床边,抚摸他的额头,带着汗水的额头滚烫,邬乘御紧锁眉,冲着德元语气不善道:“去看看太医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嗻。” 德元知道,现在谁在圣上眼前晃悠,就算是路过的一只苍蝇都要挨两句骂。 “玉儿……玉儿,朕回来了。” 楼钟玉迷蒙间听到一直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玉儿……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楼钟玉睁开眼,见到邬乘御的那一刻有些恍惚,是了,他已经穿越了…… “爸爸妈妈……” 楼钟玉眼角溢出泪水。 “他们都欺负我。” “爸爸妈妈”好像是玉儿家乡的话,邬乘御知道那是父亲母亲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让玉儿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张太医姗姗来迟,一把老骨头都要颠簸散架,一进来果不其然面对着帝王沉如墨水的脸色,张太医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微臣、微臣参见圣上。” “德元,赐一把轿子给张太医。” 德元低头不敢回应。 张太医老泪纵横,几乎是爬到帝王脚边,却连帝王的靴子都不敢触碰,生怕玷污。 “圣上饶命啊圣上,微臣实在是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啊……” 他怎么敢坐轿子,后宫只有三种人可以坐轿子,一是圣上,二是太后娘娘,三是后宫各妃嫔。 他算是什么东西,恐怕第一天坐了轿子,当天就要人头落地了。 “还不快去看看玉儿。” 张太医紧忙为楼钟玉把脉。 “回禀圣上,玉妃娘娘乃是受了风寒所致,且体内龙麝馥郁,没有及时排出,这才引起高热。” 邬乘御眯眸看向文喜,文喜两腿发抖跪在地上:“圣上,不是奴才不尽心伺候,是主子他,他不让奴才们触碰这……” 文喜欲言又止。 毕竟是男子,文喜倒是有些理解楼钟玉的坚持。 邬乘御沉默,有时夜里叫水,邬乘御会顺便给楼钟玉也清洗,有时他没清理,那便都是他自己…… “文喜,将长乐宫收拾出一个偏殿,张太医以后就是长乐宫的太医。” 文喜一喜:“嗻。” 德元噎住:“圣上,这怕是不合规——” 德元还没说完,便叫帝王锐利威压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德元都不敢说话,张太医只好讪讪回去收拾东西,迁居。 第16章 虐待 楼钟玉的热总是反反复复折腾人,邬乘御一直陪到夜里,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德元心疼极了,皱巴着一张脸给邬乘御整理朝珠。 “老东西哭什么。” 邬乘御嗤笑。 德元“嗐”了一声:“老奴心疼圣上。” “玉妃娘娘病了宫里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更何况还有奴才在呢,圣上这一夜未睡,老奴看着真是难受的紧。” “无妨,朕的身子还没有凌弱的这种地步。” 邬乘御最后看了眼睡迷糊的楼钟玉,大步离开。 楼钟玉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文喜端着膳食着急的走进来,:主子您可醒来,这病了一夜不吃饭可怎么行,多少用些。” 楼钟玉乐了:“文喜,我才刚醒,最起码要等我洗漱好了再吃饭吧。” 文喜脸皮也红了起来,“是奴才的错。” 楼钟玉伸个懒腰,细薄的寝衣带子就崩开,他浑身没劲就嚷嚷着让文喜给他系起来,文喜让小贵子端着膳食,老父亲一般给楼钟玉系好衣裳,遮盖住覆满红痕的肚皮。 用完膳,楼钟玉闲来无事坐在园子里荡秋千,两只小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抵在地上,身后是站的笔直的文喜等人。 他了无生趣:“好无聊。” “我动不动就感染风寒一定是因为长时间没出去活动了。” 邬乘御明明答应过他疹子好了就把门口两个大汉侍卫撤走,然后那时候他又伤了脚,前几日已经好了,他决定等邬乘御来了就跟他说。 红袖说:“主子,不然咱们来踢毽子?” 楼钟玉摇头,“不玩,我都腻了。” 停云说:“下棋怎么样主子?” 楼钟玉还是摇头,“你们老是放水,一点也不好玩。” “算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太阳大,你们都在殿里,别站在院子里挨晒了。” 红袖和停云一脸欣喜,她们也觉得有些热,这些日子感觉皮肤都晒黑了,还是主子体贴,怕她们挨晒。 文喜瞧见两个丫头这么开心,一挥手让她们进去了,自己则是陪着楼钟玉。 “文喜,你也回去吧,我晒晒太阳补补钙。” 楼钟玉感觉自己的骨头脆脆的,身子也差,再不晒晒恐怕一点阳气都没有了。 “补补钙是何意?” “没什么没什么。” 楼钟玉无法跟文喜解释,索性不说了。 “主子奴才不热,奴才陪主子晒太阳也是好的。” 文喜可不敢让楼钟玉一个人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楼钟玉眼睛咕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那你去让阿吴切一些新鲜的水果过来,我要吃葡萄。” 见文喜还有些犹豫,楼钟玉急眼:“文喜你快去呀,我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那主子要是热了就去树下乘凉。” 楼钟玉笑眯眯的送走文喜,自己从秋千上扑通一声站在地上,瞬间扬起一小片尘土,望着那棵桂花树,楼钟玉又如同当初一样,双手双脚攀着树往上爬。 他坚信上一次是意外,都怪邬乘御突然出现,否则他早就出去了。 就逛一会…… 楼钟玉打定决心想要出去,他真的憋死了。 养条狗还得出去溜呢,邬乘御光干不溜就是虐待! 楼钟玉这次非常麻利的上树,抓着宫墙一下子就翻了过去,正当他憧憬美好生活的时候,“拦路虎”突然出现。 楼钟玉僵硬的笑了笑:“嘿我怎么忘记你这一号人了。” 楼钟玉厚着脸皮跟暗卫商量:“骗子暗卫你这次能不能当做没看见?给我个面子呗!” “玉妃娘娘请回吧。” 暗卫冷着脸,被黑布遮住的面容都挡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冷意,这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楼钟玉第一次在阳光下见他,绕着暗卫发出一声惊叹:“啧啧啧,身材可以啊,腰挺细。一身黑你不嫌热呀!” 暗卫没说话,执拗:“玉妃娘娘请回。” 楼钟玉撇嘴,垂头丧气:“好吧好吧,我回去就是了。” “咦你看那里,皇上来了!” 暗卫一惊连忙对着楼钟玉指的方向下跪行礼,半天不见声响他终是抬头,那里哪有圣上,完全是玉妃娘娘在诈他。 罪魁祸首早就跑出二里地了,暗卫朝着楼钟玉的背影追去,楼钟玉这小胳膊小腿哪里比得上常年练武的暗卫,暗卫很快就追上他了,但碍于身份不好动手,楼钟玉又不是那种说说就可以说动的人。 就这样暗卫越追越远,楼钟玉一路上开心极了,只觉得空气都清新舒畅,也没碰见他烦的那几个妃子。 “好大一棵枣树!” 楼钟玉叉着腰昂头看向高大的果树,太高大了他根本摸不着,只能扭头看着暗卫。 “骗子暗卫,帮帮忙。” “只要娘娘愿意回去。” “愿意愿意,你给我摘了我就回去。” 暗卫不再说话,一呼一吸之间便腾空而起,飞到枣树的树干上,用自己的衣摆摘枣,楼钟玉眼里充满崇拜,眯着眼笑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个洁净无尘的小仙子。 暗卫心愣了一瞬,随即摘了几颗枣就飞身下来,将一兜子的枣都给楼钟玉,楼钟玉心满意足,怕时间久了文喜他们担心,便吃着枣一路回了长乐宫。 暗卫将他放回院子里就消失了,这时长乐宫已经乱成一锅粥,楼钟玉不好意思的把枣子藏起来,大喊:“文喜我在这里!” “主子您去哪里了,奴才们都急死了,再找不到您就要禀告给圣上了。” 文喜手里还端着果盘,一头的汗,楼钟玉委屈巴巴的从怀里掏出一颗枣子凑过去:“文喜给你枣吃。” 文喜泄气。 楼钟玉用肩膀顶了一下文喜,“很甜的,你就尝一个吧,我以后再也不偷跑了行不?” 文喜接过枣子,这枣子又大又圆,文喜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御花园那棵枣树,“主子您跑去御花园了?” “原来那是御花园呀,怪不得里面有好多漂亮的花,不过还是枣子好吃些。” “若是主子出了危险,奴才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好了好了我们去洗枣子给大家分了吧。” 红袖、添香、停云、落月、小福子、小贵子:吓都吓死了,这小祖宗搞半天兜了一兜子枣回来了。 当晚暗卫就将所有的事情禀告给邬乘御,宫里各处都有圣上的眼线,他们今日的事情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直接坦白。 “属下有罪,还请主子责罚。” 邬乘御知道楼钟玉的德行,所以他不多苛责暗卫。 “若是不伤及自身,就由着他去吧,这些年确实憋坏了。” 邬乘御眼里浮现出痛惜的神色。 “不许让他接触任何人,更不许他踏进沉香亭一步。” “是。” 暗卫飞身离去,邬乘御心绪难平。 “圣上,两位公主和大皇子来请安了。” 第17章 初夏 微风灼热,蝉鸣声声,树木茂盛成荫,夏天已经来临。 才是初夏,楼钟玉就热的直吐舌头,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似的,邬乘御较有兴趣的看着楼钟玉的姿态,欣欣然喝着茶。 楼钟玉眉头打着结,跑到邬乘御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嘟囔:“皇上你不嫌热吗,我好热啊,要热s——热坏了。” 楼钟玉在邬乘御的目光下紧急刹车,这宫里就是规矩多,连说个“死”字都不行,他要是嘴巴这么厉害,以前那些亲戚早就被他骂死了。 他烦躁的扯着自己的衣领子,本来初夏不热,可是这古代人穿的也太多了吧,里三层外三层的,玉米都不带这么长的。 他当然热死了。 “内务府没有送冰来吗?” 文喜上前道:“回禀圣上,内务府一大早就送了冰来,只是大半都叫主子做吃食了。” 楼钟玉瞪了眼告状的文喜,扯着邬乘御的胳膊撒娇:“真的太热了,我就让他们做了冰沙,可好吃了,一不留神就全分完了,没有自己都吃完。” “是因为穿了好多衣裳,热……” 幸好他说的及时,不然楼钟玉敢打包票,下一秒邬乘御就要叫张太医过来看他了。 邬乘御笑,“那就把衣裳脱光。” 楼钟玉气的转身抱胸,生气了小一会邬乘御也没有来哄他,就赌气道:“好啊那我就脱,反正你也不让我出去,我就裸奔。” 楼钟玉一下子抽开自己的腰带,长乐宫里的人都吓得转过身去,楼钟玉还在继续脱,直到脱去外衣,开始解里面的寝衣时,邬乘御面容沉沉的制止了他。 “没有规矩,穿上。” 楼钟玉嘴巴瘪瘪,活脱脱就是一只受了委屈小鸭子,“好嘛不脱就不脱。” “德元,让内务府再送些冰来。” 楼钟玉一喜,一穿好衣服一屁股坐在邬乘御身上,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口,长乐宫的宫人都没眼看,楼钟玉才不管这些。 “么么皇上你对臣妾真好,臣妾好爱你哦。” 邬乘御将他的头扭过来,嘴对着嘴加深了这个吻,楼钟玉身子就软了起来,沉醉在邬乘御的怀里。 内务府一听说是圣上的吩咐,手脚麻利的很,送来的冰块几乎是长乐宫三倍的量,楼钟玉高兴坏了,推开邬乘御将脸凑到一大盆冰块面前,丝丝凉气瞬间将他脸上的热气驱赶。 红袖、添香两个人扇起扇子,将凉意送去坐在椅子上的邬乘御和楼钟玉身上,门口的小福子也时不时今天添茶倒水,送个果盘,蹭蹭冰。 楼钟玉可不是有福自己享的人,宫里人都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他不能光顾着自己享受呀。 在小福子第三次添茶倒水的时候,他楼钟玉终于叫住了他,小福子扑通一下跪地,倒是吓到楼钟玉。 楼钟玉将恐惧的小福子扶起来,笑着打趣:“还没到过年呢就着急拜年了呀。” 小福子被臊的脸通红,眼神转移不知道飘向何方,楼钟玉“咯咯”笑起来,“你过来,我吩咐你个事。” 小福子看着圣上在旁边,便膝行着来到楼钟玉面前梗着脖子听,楼钟玉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小福子虽然眼神迷茫,可还是去做了。 邬乘御一看楼钟玉那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小东西肚子里冒着坏水儿,顺势坐起来用书敲了敲他的头。 楼钟玉哎呦一声,一脸哀怨的看着邬乘御,“你打我干嘛,打笨了怎么办。” “现在还不够笨?” 邬乘御这句反问让楼钟玉气成一个气球,哼,等我把东西做出来了看你还怎么嘲笑我笨! 邬乘御一手将坐在旁边生闷气的楼钟玉捞到自己腿上,把他当小孩似的掂量掂量,语气带着宠溺:“不笨不笨,玉儿最聪慧了。” 楼钟玉傲娇的哼了一声,“文喜,我想吃冰皮绿豆糕。” “嗻,奴才这就去拿。” 邬乘御故作诧异的挑眉,“不是才刚用过午膳么?” 楼钟玉气急败坏,“你老是欺负我,我不跟你好了。” 邬乘御将手中的书往方桌上一丢,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你不跟我好跟谁好?你这辈子都属于我。” 楼钟玉星星眼:好霸道~ 长乐宫的小厨房从早到晚也没有跟休息的时候,因为他们家主子随时都会吃上一盘糕点或是水果,厨师阿吴索性一天备上那么几道主子爱吃的,剩下吃不完的可以分给其他宫人,正因为如此,长乐宫的宫人这些日子各个都胖了几斤。 文喜端着冰皮绿豆糕与赶来的小福子碰在一起,小福子非常有眼色的往后一退让文喜先过,文喜好奇的打量一眼小福子用布袋子包裹的东西。 “主子,冰皮绿豆糕好了。” 楼钟玉赶紧先提溜一块被白色冰皮包裹着的绿豆糕放入口中,软糯可口,质地绵密的就好像在他的嘴里化开,一口一个非常美味。 楼钟玉吃尽兴后又想着不能自己享受,用自己沾满口水的手也提溜起来一个放在邬乘御嘴巴,小意哄着:“尝尝可好吃了。” 德元看着都寒颤,在看到圣上面无表情的吃下去之后心底更是感动。 圣上太宠玉妃娘娘了! 就连玉妃娘娘那双脏兮兮的爪子都能忍受。 “嗯,不错。” 邬乘御接着看书,只是这内容怎么也进不了脑海,他想是面前都小妖精的错,刚想把人搂进内殿,就看见楼钟玉从他怀里起来,打开小福子的布袋瞧。 “对对对就是这这个,小福子你让小贵子将院子里的水缸打满,再准备一根长棍一个木桶。” 小福子不明就里:“嗻。” 邬乘御笑嗔:“又打什么鬼主意,怎么一天天的闲不下来,也不知道累。” 楼钟玉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笑了几声,语气里难得带着正经:“还不是被皇上你关久了,我要是再不找点事情做,就憋坏了。” 邬乘御收起笑容,德元文喜紧张的直冒汗。 楼钟玉此刻被邬乘御盯得发毛,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说了这些话,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就看邬乘御究竟想不想放他出去了。 楼钟玉不想当被关着的宠物,再多宠爱别人也看不见。 邬乘御没回答他,而是用温热都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楼钟玉的朱唇,楼钟玉紧张的吞咽几下口水,刚想认怂就听邬乘御意味深长的说:“朕怕你出去了就后悔了。” 第18章 开宫门 此时的楼钟玉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脸恳切:“不后悔不后悔!” “皇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好无聊,然后我就每天盼着你来长乐宫,我感觉我真的像女人。” 楼钟玉低头有些失落的旋转着两根食指。 邬乘御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楼钟玉失落的侧颜,曾经他也是这样,受不住玉儿的哀求,一时心软放他出了宫门,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那日若不是裴映寒来的及时,将吃了楼清鸢给的糕点,中毒的玉儿带去太医院,恐怕玉儿就会因毒而亡。 虽然救下了玉儿的命,可是楼清鸢也把他极力隐瞒的事情公之于众,玉儿一时间接受不了,几度寻死,从此对他失了笑颜,甚至恨他。 直到玉儿失忆,他才枯木逢春,像一具行尸走肉获得了血肉的滋养,重新活了过来。 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邬乘御心里有了打算,面上则是冷淡的应了一声,“既然如此,今日起就解了长乐宫的侍卫。” 邬乘御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走了。 楼钟玉怔住,总感觉心里很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但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人一直憋在屋子里真的会死,他现在不会死,不保证憋久了不会死。 如果邬乘御爱“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失去自由呢? 难道邬乘御一直把他当做宠物来养?毕竟他不能生养…… “主子,外头弄好了。” 楼钟玉摇摇头提起精神,勉强笑了笑对小福子说:“走,咱们做冰去!” “主子……” 文喜忧心不已,出了宫门就如同小白兔落入狼窝,主子他真能受得住吗? 楼钟玉整理好心情,命令小福子将一袋子刮好的墙霜倒在大水缸里搅拌,用木棍穿过小木桶卡在缸口,楼钟玉用放了些水中木头里,文喜不解:“主子,您这是做什么,为何把墙粉倒在水缸里?” 楼钟玉:“做冰啊,内务府的冰根本不够使的,咱们就自己做,想用多少用多少。” 文喜感到匪夷所思,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也不明白。 落月是个身材微胖的小姑娘,一到夏天就比常人热的多,她和停云都是年初新调过来的宫女,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想到她的主子竟然是个这般好的人。 除了有时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和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之外,都是极好的。 “主子咱们真的能做冰吗?” 楼钟玉有些得意的抬起头,“当然。” 长乐宫的大门被打开,外头的阳光也终于正大光明的落进来,楼钟玉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感受阳光,和久别重逢的自由。 “咱们先回屋里等着,估计下午就好了。” 遣退了大家,楼钟玉只留下一个年纪稍长的文喜在身边,他趴在床上摇晃着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 “文喜,你跟我说说后宫的妃子都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不管怎么样,楼钟玉就非常不喜欢玫贵人,言语里都是对他的敌意与挑衅,不就是得宠吗,说的跟谁没有似的。 楼钟玉撇撇嘴想着。 文喜:“圣上有一后三妃,还有大大小小的贵人贵嫔数不胜数。” “太后娘娘常年潜心礼佛吃斋,平日不出宫门,主子无须担心。”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端庄华贵,气质雍容,只要不犯宫规,基本上不会惩罚宫人或是妃子。” “明妃娘娘安富尊荣,喜好奢靡,养育长公主后更是风光无限,主子若是遇见明妃娘娘可得小心着些。” “怡妃娘娘为人温婉贤淑,宜心怡然,生养二公主邬杏疏,待人温和有礼,经常帮助一些宫人,菩萨心肠,有好名声在外。” “玫贵人是三年前选秀出来的,人如其名像一朵烈焰玫瑰热气似火,奴才也不甚了解玫贵人。” “还有一位就是锦答应,这位份虽然低了些,但养育了大皇子邬瑾玄,两人在宫里不得宠时常受到欺凌。” “剩下的都是些位份不高或是不得宠的妃子,主子您不必记,只管接受她们的请安就是。” 楼钟玉夸张的数着手指,嘴里喋喋不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数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十根手指不够数的,顿时有些吃味生气道:“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皇上竟然有这么多妃子!” 历史上记载康熙皇帝一生中拥有55名妻妾,没有名分的就高达200多名! 当时他还觉得夸张,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也成为了这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个。 楼钟玉又失落又难过,感觉心里堵堵的。 文喜:“主子的盛宠后宫无人能及,主子您就放安心吧,最主要的是规矩,后宫规矩甚多,稍不留神便是杀头的大罪,主子还是学了规矩再出去吧。” 楼钟玉气鼓鼓语气闷闷的:“不要。” “我自己逛自己的,遇见了打声招呼不就好了,还要学什么规矩,况且我一个大男人也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去啊,学什么规矩,扭扭捏捏。” 楼钟玉意见蛮大的,小时候因为性格爱好被同学孤立,女生们远离他对他指指点点,男生们直接嘲笑他对他动手动脚,还想要把他拉去厕所扒他的裤子。 那是楼钟玉很屈辱的一段时光,但是父母死了,他在亲戚们眼皮子底下度日,根本不敢说出来,他也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讨回公道。 所以他从小就学会保护自己,不跟女生玩,不跟男生玩,在外面长一层厚厚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文喜皱着眉:“不可啊主子,您这样奴才可不敢放心让您出去。” 楼钟玉翘嘴斜眼问:“嘿,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楼钟玉感觉嘴里少点什么,砸吧砸吧嘴喊:“骗子暗卫,我要吃枣。” “出来陪我去摘枣去!” 第19章 摘枣 楼钟玉叫唤几声都没有什么动静,加上心情不好,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一串泪珠子一个接着一个滚落,楼钟玉哭的伤心连眼圈都红了起来。 文喜小声安慰:“主子您可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楼钟玉变本加厉,就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哭声凄惨,直接嗷起来:“呜呜哇!我本来就很可怜了,现在……嗝,现在就连想摘枣都不行呜呜!” 楼钟玉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哭了有一会,房梁上才有了动静,没等文喜反应,门口就出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身材挺立萧条的站着,眉弓微微弯曲,似乎很是耐不住楼钟玉的哭声。 楼钟玉达到目的便停止哭泣,用昂贵的衣袖擦拭自己的脸蛋,兴致冲冲的跑到暗卫面前高兴道:“皇上放我出来了,你陪我去摘枣子吃吧!” 院子里还做着冰,楼钟玉美滋滋的想着,等摘完枣冰差不多就做好了,到时候可以请大家吃枣泥冰沙! 这个骗子暗卫帮他摘枣,他就大发慈悲也给他一碗冰沙吃吧! 暗卫后退一步,微微颔首,和楼钟玉保持距离,他知道,玉妃娘娘每一步靠近都是在他脖子上舞蹈,指不定哪天圣上心情不悦便手起刀落,他也就了无生息了。 文喜也察觉不妥,忌惮的看着暗卫小声跟楼钟玉道:“主子,这位爷是圣上的安排,若是让圣上知道那可如何是好?况且您是后妃,怎可与男子如此亲密?” 文喜想到楼钟玉如此熟练的找着这个冷面暗卫摘枣,莫不是上次便是他帮着主子逃出去摘枣的? 害得他们苦找,文喜想明白,看着暗卫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喜,生怕这冷面暗卫带坏了他家主子。 不提还好,一提到邬乘御,楼钟玉就像是点燃火线的炸药桶,一点就炸,“我管他做什么,我是个男的,又不是女的,他其他的妃子还姐姐妹妹的称呼着,我有个兄弟都不行?” 此话一出,文喜和暗卫皆是一震,随后屈膝下跪,文喜吓破了胆:“主子,切不可这般说话,若是叫人扣上秽乱后宫的名头该如何是好!” 暗卫冷声:“属下身份卑贱,妄不敢与娘娘称兄道弟,还请娘娘慎言。” 楼钟玉瞪大眼:“秽乱后宫?” “我交个兄弟就秽乱后宫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眼见楼钟玉还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文喜直接在地上叩首,身子都颤抖起来,如同凛风中一只惧怕死亡的鸟,恐惧的将头缩着。 楼钟玉止住嘴,没好气的拉着文喜起来,“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着,小心老了得老寒腿!” 文喜擦去额间虚汗,颤悠悠道:“只要主子不再吓唬奴才就好。” 楼钟玉又转头对着暗卫道:“走走走,我不信他不知道你以前跟我摘过枣,他不是默认了么,我就当他同意了,走吧走吧。” 楼钟玉催促着,暗卫终是应了声,跟着他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来到一棵高大都枣树面前,就算是几个楼钟玉叠起来都够不到的高度。 楼钟玉眨着星星眼,崇拜道:“你能不能带我上去摘枣,上次你那个武功真的好酷炫,能不能教教我?” 暗卫拒绝:“属下卑贱——” “别说别说,什么卑贱不卑贱的,在我这里不管用。” “玉妃娘娘身子弱,怕是不宜学习这些武功。” 楼钟玉听到意料之内的回答,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那你带我上去摘枣好不好,我从小到大还没上过这么高的树呢,比长乐宫里的桂花树还高!” “属下不敢。” 楼钟玉兴趣少了大半,噘嘴的后退几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布袋子丢给他,“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你去摘吧我在这里等你。” 暗卫接过袋子,身轻如燕,轻轻松松一跃便上了枝干,摘枣子的速度也是极快,像是干了许多次。 楼钟玉喊着:“你摘的这么快,以前经常干这事吧?” 暗卫手一顿,没回答。 楼钟玉冷哼:“你不说我也知道。” 楼钟玉带的袋子不大也不小,暗卫摘满下来点时候,人已经跑到不远处去摘小花了。 楼钟玉摘了几朵小雏菊抓在手心,看见暗卫手中满满一袋子枣子心情颇为愉悦:“回去吧,明天再出来玩儿~” 楼钟玉感到稀奇,以前出不去的时候他天天盼着出去逛逛,可是现在能出去了,他反倒是没了当初激动的心情,人啊还真是奇怪。 这次回去不是偷偷翻墙,而是正大光明的从长乐宫的大门进入,暗卫把枣递给早就等待的文喜,以为任务完成,刚想离开的时候又被楼钟玉拉住手臂。 暗卫一时间进退两难,进的话怕伤到玉妃娘娘,退的话也不能一直任由他拉着自己都手臂,勉强的人可是圣上的妃子,他身为男子与其接触,有心之人确实能给他们俩扣上一个秽乱后宫的名头。 楼钟玉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骗子暗卫先别走,屋顶上多热呀,快进来凉快凉快,你还有别的朋友在屋顶上吗?叫他们一块下来凉快吧。” 不过想了想他又说:“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吧,那么多人挤在屋顶上,那还不得塌了。” 暗卫沉声:“是,只有属下一人即可。” 楼钟玉好奇:“你是无时无刻都在吗?” 暗卫回:“是。” 楼钟玉刨根问底:“那我洗澡的时候你也能看到?” 暗卫沉默一会:“属下自会回避。” 楼钟玉继续追问,这次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润:“那我和皇上那个……你也能听见喽?” 暗卫哑然:玉妃娘娘每次叫的动静那么大,整个长乐宫谁听不到? 虽然心中腹诽,可是暗卫也懂得分寸:“属下不敢。” 楼钟玉看着人越来越沉默,自己抓着的手臂也越来越紧绷,好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行吗?总是叫你骗子暗卫骗子暗卫的也不好听对不?” 暗卫沉默半晌才开口:“映寒,属下名叫裴映寒。” 楼钟玉眼睛都发亮:“裴映寒!你名字可真好听啊!” 像小说里的男主角的名字,楼钟玉不禁联想起某个男人,心里冷哼,有的人的名字一听就是反派! 第20章 送冰沙 裴映寒不语,一旁的文喜赶紧将两人拆开,把楼钟玉拉进院子道:“主子你可来了,奴才刚才瞧了,水缸里真的结成冰了!大家都站在水缸面前凉快呢,您快去瞧瞧。” 果然,楼钟玉一听就转移了注意力,脸上带着得意之色,“裴映寒你别走,我叫阿吴给你做冰沙吃,可好吃了!” 裴映寒低头,夏季的冰价值千金,在后宫都供不应求,他自然无福消受,站在原地不动,文喜颇为有眼色道:“主子,许是裴大人不喜食冰,您就别勉强他了,若是真想答谢,奴才叫阿吴做些糕点给裴大人如何?” 楼钟玉想想觉得可行,“行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吃了记得跟我说哦,但是也不一定能剩。” 楼钟玉一眨眼,再看去裴映寒已经像阵风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楼钟玉不再想别的,兴致盎然的跑进水缸前,刚靠近他就感觉到阵阵凉意,在这炎炎夏日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舒爽感,长乐意的宫人们连连震惊,尤其是小福子,他如何也想不到墙霜这种东西怎么和冰联系在一起的。 “主子您可真厉害,连冰也做的出来,咱们就不怕热了。”小福子赶忙夸赞。 楼钟玉看着站着不动的众人,说道:“都愣着干啥,送去厨房做冰沙吃呀!” 满满一大缸的冰,楼钟玉只想跟邬乘御分享,告诉他,自己不是在想坏主意,而是在制作冰! “文喜,皇上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他。” 文喜看着太阳西落,估摸着道:“这个时辰,圣上应该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国事。” 楼钟玉哀叹:“啊那皇上可真可怜,这个时候了还不能休息,那我们去给他送吃的吧。” 他想古装剧里的妃子都是带着美食去御书房送糕点,他急着跟邬乘御分享,也想把枣泥冰沙送给邬乘御尝尝。 “是。” 文喜没想到主子这么上道,他先是一愣,连忙点头去厨房端出来一碗色泽鲜亮,清凉解暑的枣泥冰沙,被打成渣的冰沙混合着枣泥,上面点缀着晒干的茉莉花碎,配上鲜甜的牛奶变成一道非常美味的甜品,在楼钟玉眼里的地位仅次于绿豆冰皮糕。 文喜把满满一大碗冰沙放进食盒,楼钟玉皱眉,制止他:“别放,天气这么热,这样放肯定很快就化了。” 楼钟玉眼睛咕噜一转,继而转身跑去院子中抓了一大盆冰倒在食盒中,在铺满冰块的食盒里掏出一个洞,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放下那碗枣泥冰沙,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勾唇。 “大功告成,走吧。” 楼钟玉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后头的文喜提着沉重的食盒亦步亦趋都跟着,宫里人多眼杂,道上突然出现一位穿着华贵的美人,还是位男子,精明的人便知道他是宫中早有耳闻圣上最宠爱的那位玉妃娘娘。 百闻不如一见,听了几年玉妃响当当的名头,如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皓齿明眸,冰肌玉颜,水木清华,风华绝代! 奴才们不敢正眼打量,只敢悄悄的瞧着他,楼钟玉感觉自己身边有数不尽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条道上人好像也越来越多,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来看他的吧。 楼钟玉无语,弄这么大阵仗就跟他怎么了似的,楼钟玉非常不喜欢被人围观,步伐也越发快了起来,他一时不察便撞倒一个人。 楼钟玉揉着发红的脸颊,定睛一看,倒在地上的女子身着宫妃样式的袍子,看她的架势位份不大,还没等他开口,那妃子由着婢女扶起,向他行礼。 妃子看起来神色惴惴,好像他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坏人,与他打交道都要脱下一层皮似的。 “给玉妃娘娘请安,玉妃娘娘万福金安。臣妾有眼无珠,不小心撞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楼钟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你快起来。” 万恶的封建社会呀,明明是他不小心撞到这位妃子,可是因为身份,这位妃子不得不向他低头行礼,向他道歉。 那妃子还想继续道歉,可是楼钟玉已经等不及了,他怕再等下去冰沙就化了。 “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楼钟玉“嘶溜”一下跑的老远,后面的文喜追半天,两个人龟兔赛跑一样一前一后来到御书房前。 看到楼钟玉的时候,德元以为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天上下红雨了? 一阵小跑来到楼钟玉面前给他行礼,德元扶着帽子看着楼钟玉回话:“玉妃娘娘,圣上此刻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国事,还需一段时间,不如您先去御书房偏殿等着吧。” 楼钟玉一听邬乘御还没结束,加上一路上被打量跑的飞快,此刻夜有些累了,此刻他只想回他的狗窝里休息,便拒绝德元:“不了,既然皇上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枣泥冰沙,等皇上结束给他尝尝吧。” 德元瞪眼,这就要走? 还有没有一点宠妃的模样? “哎哎玉妃娘娘圣上马上就要结束,您还是去偏殿等一下吧。” 楼钟玉推脱不过,随着文喜来到御书房偏殿,偏殿没有床榻只有椅子,楼钟玉仰头在椅子上一闭眼睡着了,文喜认命的把桌子旁边的热茶撤走,生怕伤到这位小祖宗。 不知道等了多久,静谧的空间终于传来脚步声,微微震动,熟睡的楼钟玉并没有发觉,文喜想要将他叫醒,却被邬乘御伸手制止。 文喜恭敬的退回去,留出更多的空间给圣上和主子。 邬乘御走到睡熟的楼钟玉面前,面前的楼钟玉睡起来就像一只憨憨的小猪,张着嘴巴,嘴角还溢出淡绿色的口水,邬乘御有些好笑,用帕子擦拭着楼钟玉的嘴巴。 楼钟玉感觉自己嘴巴好痒,怎么挠也不解痒,急得清醒了过来,刚好对上邬乘御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楼钟玉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桌子上食盒盖子打开:“猜我给皇上带什么好吃的了,当当当~” 楼钟玉打开食盒,没有自己预料的那样,反而滴答着水汽,他伸头一看,食盒里早就化作大半水液,因着食盒做工精细才没有渗出。 但是里面的那碗枣泥冰沙也已经泡在冰水里,与它们融为一体,楼钟玉一瞬间的失落。 随即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小声低语:“没了……” 第21章 骄傲的狸猫 楼钟玉的魂儿也仿佛被抽走一般,失神的看着混作一团的冰沙,他咬唇眼里都泪珠欲落不落,反而生气的怪邬乘御。 楼钟玉把食盒盖子一丢,指责邬乘御:“都怪你这么晚才出来,我给你带来的好吃的都化了,明明放了这么多冰可还是化了。” 他像一只蔫巴的小猫咪,平时翘起的耳朵和尾巴“嗖”的一下缩回去,看起来失落极了,不禁让邬乘御联想到太后宫中的一只狸猫,也是这样被人宠溺的无法无天,娇蛮任性,但毛色样貌都是万里挑一,也不怪太后如此宠爱。 德元瞪大眼,那桌上不过两掌大小的食盒里面居然放的全是冰块? 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位玉妃娘娘也不知道后宫中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邬乘御先是拉着楼钟玉的手搓着哄了哄,随后稀奇不已:“爱妃真是爱朕,为了给朕送吃食,连最宝贵的冰也拿出来用了?只可惜朕今晚太过忙碌辜负了爱妃的美意,不如爱妃今晚就留在承明殿,朕好好向你道歉可好?” 楼钟玉被美男计哄得五迷三道,送个冰沙差点也把自己送出去,已经稀里糊涂的点头,楼钟玉也不扭捏,抬起下巴如同一只骄傲的狸猫,接收到信息的文喜抿唇说:“启禀圣上,这些冰都是主子自己做的,从冰沙的制作到放入食盒,每一步都是主子亲自掌眼瞧过的,虽然圣上没有亲口尝到,可是主子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捧着的。” 文喜稍微润色了一下,让这件事变得极为感人,楼钟玉都听的不好意思,抿着唇偷笑,邬乘御心下了然,跟哄孩子似的摸摸他柔软的发顶:“朕竟不知玉儿还有这样的手艺?” 楼钟玉自信心爆棚,挑眉炫耀:“现在我的长乐宫可凉快了,皇上跟我回长乐宫吧!” 楼钟玉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咋舌,佩服。 玉妃娘娘竟然还会做冰?还没有见过哪位妃嫔这般争宠的,但无论多么奇葩,帝王肯买账就是好手段。 邬乘御看着他臭屁的样子好笑应道:“好啊,就去长乐宫,朕还没有用晚膳,刚好可以尝尝玉儿做的冰沙。” 邬乘御被楼钟玉请回长乐宫,依照楼钟玉的吩咐,小福子小贵子两人又收集不少墙霜,如法炮制又做了一大缸的冰,但等了许久依然没有动静,此刻还是液体状,不知道是哪怕出了问题。 一见楼钟玉回来立马上前询问,从而忽略了身后的邬乘御,小福子小贵的吓得半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文喜有眼色的上前一人踢了一脚。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小福子小贵子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一秒自己的小命就留不住了。 德元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文喜,文喜绷紧身子,恭敬道:“晚膳已经备好,还请圣上和主子用膳。” 楼钟玉一进长乐宫就像小鱼入水,倦鸟归林一样,撒开的玩,也不顾忌什么,直接拉着邬乘御的胳膊来到那一个还剩一半冰的缸,此刻还冒着丝丝凉意。 楼钟玉得意的指着透明的冰块道:“皇上你看这就是我做的冰,等会给你做冰沙吃。” 邬乘御仔细瞧了瞧,楼钟玉所做的冰块与宫里冷库储存的冰块并无二致,甚至更加晶莹剔透,一旁的德元吃惊的看着半缸冰。 没想到玉妃娘娘真的做出了冰! 邬乘御认识楼钟玉六年,这六年里他已经逐渐接受了古灵精怪,具有奇思妙想的楼钟玉,起初他还会被楼钟玉的语出惊人打的措手不及,难以理解。 派人打听之后才了解,这位楼公子从小就是一个有名的小才子,三岁能背古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的时候一句“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而闻名。 曾一度被人追捧,只是后来肆意少年郎似是透支了才华,之后并没有再作出什么传世之作,这位少年才子的名气也逐渐没落。 相处之中他逐渐被少年身上特殊的气质所吸引,自那一刻起,邬乘御才发现自己竟然有龙阳之好。 与他相处的这六年中邬乘御发现,楼钟玉的脑子里有许多独具匠心,别具一格的想法,这些听起来怪诞不经的话,楼钟玉却都能完成的很好。 有了前几年的积累,邬乘御看到冰的那一刻很快就能接受。 邬乘御捏着楼钟玉柔软的脸蛋夸道:“做得好,以后朕还要仰仗玉儿了。” 得了夸奖,楼钟玉笑嘻嘻的拉着邬乘御进去用膳,桌上摆着的都是楼钟玉自己爱吃的,楼钟玉用沾满自己口水的筷子给邬乘御夹了一块肉。 “这是阿吴新学的菜式,皇上尝尝。” 从震惊到麻木,德元只需要一个玉妃娘娘即可,圣上都能接受玉妃娘娘的做派,他一个奴才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省的他布菜,舒服。 “巡州菜?” “皇上好厉害,这都能吃出来,就是巡州菜,是跟那位做醉排骨的郝御厨学的,他做的醉排骨那么好吃,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什么都不肯做了。” 楼钟玉很是可惜:“我给他好多钱他都不做,皇上你说,这天底下还有人不喜欢钱吗?” 德元讪讪:哪里是不爱钱,是怕死啊! 邬乘御放下筷子斜眼看着楼钟玉,“朕不知道天底下谁不喜欢钱,可朕知道天底下最爱钱的小财迷是谁。” 邬乘御说完,一旁的德元文喜,红袖,添香都乐的不行,捂着嘴憋笑,被笑话的楼钟玉吃着美食也不恼:“谁不喜欢钱啊,我就是喜欢钱,好多好多钱。” 楼钟玉啃着猪蹄,吃的一嘴油,正好阿吴做好了枣泥冰沙,楼钟玉就舀了一勺给邬乘御,在得到他的肯定后剩下的一碗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然后半夜光荣的闹肚子了,已经睡下的张太医苦逼的被叫起来,这次他来的飞快,生怕圣上再说出给他赏架轿子这样的类似于催命符般的话。 “玉妃娘娘上次积食脾虚还未养好,现在食用太多冰物所导致的腹痛,加之每餐荤腥油腻,长此以往恐对身体有恙。” 捂着肚子的楼钟玉听懂了张太医的言下之意,意思是:“就是不许他吃冰的,不许他吃油腻的! 这么热的天气不吃冰的还怎么活?不吃冰沙怎么活?不吃龙身凤尾虾怎么活?不吃猪蹄怎么活?不吃花篮桂鱼怎么活?不吃叫花鸡怎么活! 怎、么、活! 第22章 请安 在邬乘御的威逼利诱下,楼钟玉哭丧着脸答应他这段时间不能贪凉贪吃,注意饮食之类的禁锢枷锁,忙里抽闲还打了两个饱嗝,邬乘御皱着眉头,又吩咐德元去备一碗消食化积,理气健脾的汤药。 楼钟玉捧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小脸皱巴着好似要喝毒药似的,本以为自己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就会远离喝药,没想到他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又回到解放前那段不停喝中药的艰苦岁月。 他最后一次企图和邬乘御沟通,水汪汪的眼睛好似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带着焕丽的色彩。 “皇上,我一点也不撑,不信你摸摸,简直一马平川。” 说完他就要拉着邬乘御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摸去,一屋子的人根本没眼看,这玉妃娘娘真不把他们当外人,这么多人都在呢,竟然随意做出这些举动,叫他们好一阵胆颤。 邬乘御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楼钟玉,楼钟玉顿时如同泄气的气球,垂头丧气的捏着鼻子喝下去,伸着手讨要蜜饯,只可惜就连吃甜食的权利也被剥夺。 “甜腻之物亦不可多食,蜜饯你就不要吃了,喝些清水就好。” “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 楼钟玉不满的在床上打滚,活脱脱一个调皮玩闹的孩子,邬乘御眸色愈发晦暗,旁边的德元早已经窥探到帝心,扫了扫手让众人退下,还贴心的为两个关好房门。 屋内燃燃升起的香料似乎格外勾人,楼钟玉感觉身体有些热,紧接着一具充满热量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 楼钟玉喘不过气来,口中的苦涩被一一扫去,他泪眼迷离,即将迷失在男人蛊惑充满魅力的氛围之下的时候,出了岔子,偏偏是这种时刻。 德元带着必死的决心,颤巍巍开口:“圣上……” 邬乘御不悦皱眉,将一旁的茶盏向门口砸去,门外果然没了声音,邬乘御不理会,继续自己的动作。 上次因为屏儿,他只能离开楼钟玉,因此玉儿生了好大的气,这次邬乘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抒发两人感情,等到完毕之后叫了水,德元才有机会进来说话。 折腾到大半夜,楼钟玉自己昏昏欲睡,光裸的皮肤下用一张橘黄色的蚕丝被包裹,只露出一条纤细嫩白的胳膊在外侧。 而帝王心情甚好,散着墨发坐在床榻旁边,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静静的把玩楼钟玉凌乱的发丝,沉声问:“什么事?“ 德元自然知道是什么事,生怕帝王怪罪他的鲁莽,加上之前长公主那次,数罪并罚他后半辈子只能在辛者库干到死了。 但是太后娘娘的话他又不能不传,真是两头为难。 德元思忱,挑着重要的话回答:“刚到酉时桂嬷嬷来了,说太后娘娘请圣上移驾颐华宫用膳,奴才不得不传话,幸好没有扰了圣上的兴致,否则奴才万死难以其咎。” 邬乘御思索一番道:“明日回话,朕下朝就去颐华宫看母后。” 德元犹豫再三开口:“圣,圣上……” “说。” “听说未时时分,沈大人家的小女儿入宫看望太后娘娘。” 沈家就是当今太后的娘家,而沈大人就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他的女儿自然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正是二八年华,青春貌美之时。 此时请圣上过去,用屁股想也能想到太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邬乘御敛眉,神情是说不出的平静,侧过身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楼钟玉,吩咐德元:“明日瞒着点他,让他知晓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震天动地的大动静。” “嗻。” 德元神色怪异,他总感觉圣上变得太多,在这瞬息万变的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圣上更是后宫中人重点关注点对象,这圣上去了哪见了谁,怎么可能瞒得住? 若是以前玉妃娘娘在长乐宫待着不出去还好说,可是现在的玉妃娘娘解除禁锢如同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他正是兴头,今日去御花园摘枣,明日去畅音阁听曲,这可怎么能瞒得住他。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敢保证,但凡他说一个不字,今日是别想好好走出这长乐宫了,如今是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 德元躬身退下,邬乘御为自己和楼钟玉梳洗一番后才睡下,楼钟玉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和热源,很快又滚进邬乘御的怀中,睡到大天明。 楼钟玉身为后妃,“病”好了自然要向鸾鸣宫这个后宫之主请安,而且不是简单的一次两次,是日积月累风月无阻的无数次,上一次称病逃过几天,可今日要是再不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邬乘御刚走没一会,楼钟玉后脚就被文喜叫起来梳妆打扮。 坐在缠枝葡萄纹镜面前,楼钟玉拒绝文喜给他戴上奢华夸张的发饰,仅仅用一只白玉簪子作为装饰。 两只眼睛下乌青一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怨道:“这是人过得日子吗,昨天折腾到半夜,大清早还要起来给老公的其他女人请安,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文喜连忙打住他:“哎呦主子您可别说了,再慢些用完膳该晚了。” “这是您病后第一次正式向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落人口舌。” 楼钟玉努力睁大眼睛眼里的酸涩感让他有些想流眼泪,放大动作伸个懒腰后他快速站起来。 “不吃了不吃了好久没吃过早饭了。” 也是,平时一觉睡到大中午的楼钟玉还真是没有机会吃早饭。 文喜不赞同道:“若是娘娘饿了可怎么办好?” 楼钟玉无所谓道:“皇后娘娘又不是小气的人,她那桌子上肯定摆了茶点,我到时候凑合塞几块就成。” 楼钟玉还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他在鸾鸣宫站了许久,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 “玉妃妹妹,既然来了就快些进去吧。” 一道温婉如水的声音传来,楼钟玉扭头一瞧,是怡妃,此刻怡妃看着他笑的温柔。 楼钟玉回想起在长公主生辰宴上怡妃别有深意的话,还不知怎么开口,皇后娘娘的宫门便打开了,位份高的妃子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去了。 第23章 针对 红袖带着楼钟玉来到属于他的位置,在一群美丽曼妙的妃子之中,身穿月白锦衣的楼钟玉显得格外显眼,他不自在的落座,和一群自己男人的女人们相处,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他提着万分精神,以前戴口罩的时候他可是足足待在家里看了好多部宫斗剧,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是如深渊一样的后宫。 随着皇后娘娘由着婢女半夏扶着落座,楼钟玉有一样学一样跟着身边的怡妃学行礼,他这呆呆笨笨的动作逗笑了众妃嫔,纷纷掩唇发笑。 楼钟玉脸色微红又不好发火或是逃避,只好装作不知道这些妃子在笑话他,缓慢的落座,他提起精神不敢懈怠。 只是这请安好像不似他想的那样如同洪水猛兽,除了一开始皇后娘娘和极为高品阶的妃子问他的身体,其余的话题竟然没有从他身上环绕,楼钟玉微微放松,心想古装剧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放松警惕就觉得肚子很饿,见大家如火如荼的讨论着哪家胭脂最好,现下最流行什么衣料之类他听不懂的话,楼钟玉插不上话也不想说话,坐在一旁将心思打在桌上的茶点。 他眼睛一亮,是桔红糕! 只不过是凉的,饿着肚子的楼钟玉也不挑剔,直接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吃的时候还打量身边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突然有人笑了一声,那声音娇媚如火,是他一听就会讨厌的声音。 玫贵人拿着手帕遮掩住她的笑意,可是声音却毫不遮掩,“玉妃娘娘难道在宫里没有吃饱,跑鸾鸣宫打牙祭了?” 这话说的极为讽刺,但是玫贵人态度很好,任谁也挑不了她玩笑之语的错。 可是楼钟玉就是从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敌意。 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也是,明明他都没有见过这位玫贵人,可是玫贵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很讨厌,楼钟玉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凉嗖嗖道:“摆在桌子上不就是给人吃的,难不成当盆景光看着?” 玫贵人笑笑不把楼钟玉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吩咐身边的婢女:“柳儿,把本宫桌上的茶点一并端给玉妃娘娘吧,我怕玉妃娘娘不够吃。” 楼钟玉收敛笑意:“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时怡妃连忙打起圆场:“许是玉妃妹妹久病初愈还没有适应,这眼见这天越来越热,咱们姐妹却始终凑不齐,这不明妃姐姐也早早递了牌子,说是要请上十天半月的,也不知病是否严重?” 怡妃适宜的转移话题让楼钟玉不再尴尬,楼钟玉感激的看了眼怡妃,皇后将他们二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温柔笑笑:“真是巧了,本宫也正想去瞧瞧她呢,不如妹妹们随本宫一起如何?” 怡妃应承:“那真是太好了。” 被迫参加“团建”的楼钟玉一下子就丧失了力气,不光身体累心也跟着累,此时身下还在隐隐作痛,楼钟玉在心中骂了某个人许久才开口,笑的勉强道:“这,臣妾今日身子不适,就——” 怡妃讶异的看着楼钟玉,“玉妃你不去?” 楼钟玉尴尬的问:“我……该去吗?” 怡妃不说话了,只是脸上似乎讶异神情未退,皇后勾唇:“玉妃妹妹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好,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去歇着吧,以后总归是要见的。” 这意味深长的话如同一个哑谜在楼钟玉心中盘旋,可是他身边不是刚入宫的新人就是其他部门调过来的宫人,从没有伺候过宫妃,自然不清楚个中缘由。 出了鸾鸣宫的宫门,楼钟玉长舒一口气,这也太令人窒息了吧,一想到以后这样的“唇枪舌剑”是常态,他就感觉要昏厥,甚至有些怀念被关在长乐宫里的日子。 红袖也隐隐感觉到玫贵人对自家主子的敌意,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免抱怨几句:“主子,这玫贵人为何老是针对您,奴婢都看不下去了,您是哪里惹到她了?” 楼钟玉也纳闷,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整日跟个摄像头一样跟着我,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红袖震惊:“主子这这——” 楼钟玉看着红袖既震惊又不带不可置信的神情捧腹大笑起来:“哈哈我随便说的你还真信,傻瓜。” 红袖生闷气:“主子就会逗人,奴婢为您担心呀,玫贵人或是见您圣宠正浓生了妒意?” 楼钟玉开始觉得离谱后来越想越对:“说的对,可是该怪的不应该是皇上吗?” 明明是邬乘御三心二意,为什么这些人要恨他呢? 楼钟玉撇嘴:我也只是个替身而已…… 楼钟玉酸溜溜的想。 主仆二人越说越过分,跟着他们的裴映寒越听越不像样子,只好丢了枚石子打在楼钟玉脚边,楼钟玉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慌慌。 有人丢石头砸他? 这不是说明他们说的话都被人听见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出现可能是想在邬乘御或者玫贵人那里做文章? 楼钟玉越想脸色越凝重,旁边的红袖还在没心没肺的说着,楼钟玉叹气,心想以后还是带着心思更稳重的添香出来吧。 “缺心眼的丫头,咱们快走吧!” 楼钟玉不顾礼仪拉着红袖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裴映寒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去御书房给圣上复命。 长乐宫里鸾鸣宫不远,可是主仆俩一路上浪费不少时光,楼钟玉又自己吓唬自己惊出一身冷汗,等到了长乐宫两人已是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长乐宫现在不缺冰,楼钟玉吩咐让文喜给他冰葡萄吃,然后就小跑着躲回殿里休息,红袖则是拿了块冰用布料包裹着放在脸颊上轻轻贴着。 楼钟玉一边洗脚一边忧心忡忡的想着。 完蛋了完蛋了,刚才他们可还说了邬乘御的坏话,蔑视天子……他要去见他爹娘了呜呜…… 楼钟玉苦着一张脸,决定坦白从宽,提前告诉邬乘御这件事。 之后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楼钟玉一双玉脚都泡的发皱发白,还是端着糕点进来的文喜发现,否则楼钟玉的脚不知道泡成什么样子。 文喜把温热的桔红糕放在桌上,紧张兮兮的捧着他一双泡皱的脚,语气哀戚:“主子您这是做什么?红袖都跟奴才说了,玫贵人只是嫉妒之心,主子不喜大不了请圣上为您做主就是。” “这好好的一双脚,何必拿它撒气?” 楼钟玉回神:“什、什么!啊我没有,刚才走神了而已。” “文喜我们去御书房,我有事要跟皇上说。” “哎主子,圣上一下朝在太后娘娘的颐华宫用膳,此时候去恐怕不妥……” 文喜回想着德元一脸不怀好意都话,若是让主子知道圣上如今在做什么,恐怕他的小命就没了,不仅是他,阖宫上下没一个能跑得了,所以大家都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 楼钟玉自暴自弃的脱下外衣倒下,四肢大开的躺在床榻上:“哎,那我先睡一觉……” 第24章 迷路 楼钟玉因为昨日被邬乘御折腾的太晚,极度缺觉的他一觉睡到晚上,可以说他是饿醒的。 一整天就吃了几块糕点,楼钟玉感觉自己浑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虚弱的扶着肚子坐起身冲着门口喊道:“文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门口的文喜立马进来,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主子您可算是醒了,奴才叫了您好几次都没醒,现在已经酉时一刻了。” 文喜没说他还叫了张太医来看结果是因为主子睡得太熟,文喜尴尬的送走了张太医,怕主子饿,只能让厨房一直热的饭。 楼钟玉蹙眉,接过文喜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快开饭,我好饿啊。” 厨房一直备着饭,所以很快就开饭,坐上位子的楼钟玉如同饿虎扑食,一头扎进面前小山一样的菜面前。 文喜眼里带着担忧,瞧瞧主子被玫贵人欺负的,连饭也不吃了,现在饿的这么可怜。 半个时辰后楼钟玉摸着圆润的肚子背靠在椅背上打个饱嗝,一脸惬意,随后又想到什么眉头扭成小麻花。 “皇上呢?” 平时这个时间邬乘御早就处理完国事来陪他了,怎么今天都晚上了还没见他的人影,偏偏他还有事要和邬乘御说。 文喜有苦难言,“这,圣上差人来说,今日便不来看主子了。” 楼钟玉有些不开心,负面情绪成功的让他嘴边都笑容消失,之后撇着嘴道:“今日点的是哪位娘娘啊?” 楼钟玉的醋味能弥漫整个长乐宫,文喜也约摸着他的脾气,小心谨慎回答:“回主子,圣上他并没有传召哪位娘娘,而是在御花园赏花。” 楼钟玉诧异,“天都要黑了赏什么花?不行我要去找他,我有事跟他说。” 楼钟玉说完就干,提着裙摆一溜烟跑出门,整个长乐宫的人大惊失色,文喜百米冲刺拦在一只脚刚踏出宫门的楼钟玉面前,又把人拦了回去,叉着腰喘着粗气,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楼钟玉看着文喜保证道:“文喜你别担心,我是不会闯祸的,我保证跟皇上说几句话就走,绝对不闯祸。” 文喜外表微笑,内心骂娘的心都有了,这小祖宗每次都这么说,结果还不是总出问题,一出问题圣上就罚长乐宫的人,现在大家都跟惊弓之鸟似的,一点也不敢懈怠伺候主子。 文喜为难,打起苦情牌:“主子哟,现在都这么晚了,要是您哪里磕了碰了的奴才们该怎么和圣上交代,您不是要让奴才们受罚不是?” 一旁的红袖,添香,小福子,小贵子点头同意。 小福子和楼钟玉接触多了,因为主子随和的性子,说话也逐渐亲切起来:“是呀主子,奴才们可不想受罚,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们吧!” 几个人连连附和:“是啊是啊,主子就可怜可怜奴才们吧!” 楼钟玉扫视几人,几人被盯得发毛,胆小的落月缩缩脖子开口问:“主子您这是?” “不对。” 楼钟玉一副想出来的神情:“不对,事情不对劲,皇上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你们都拦着我不让我去见他,莫非是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 楼钟玉竖眉瞪眼,数落着自己的人:“好啊好啊,平时我待你们不薄,没想到你们竟然站在皇上那边是吧。” 楼钟玉好伤心。 文喜赶紧找补:“哪有,奴才们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哪里敢不听主子的,可是圣上是一国之君,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连主子您都是圣上的,奴才们自然随了主子听圣上的。” 楼钟玉仔细想想还真让他感觉有点道理,为了不被文喜蛊惑,他摇摇头将心中的犹豫驱散开,一脸坚决的抱着胸:“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我必须去看看皇上在干嘛,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皇上罚你们,我楼钟玉说到做到,做不到就——” “主子!” 文喜尖叫出声,尖细的声音快要冲破他的耳膜,楼钟玉捂着耳朵心虚:“不说就是了,用不着这么大反应……” “看那边有个好大的风筝!” 长乐宫几人的视线瞬间跟着楼钟玉的话扭头一齐看向天空。 红袖不解:“什么也没有啊……” 糟糕! 文喜一看,只能看到楼钟玉马不停蹄奔跑的腿。 “主子您等等我!你不认识路别走错了!” 文喜不顾礼仪大喊,可是楼钟玉跑的太远根本听不见,文喜在后面追着,追着追着就失去了目标,楼钟玉不知所踪。 文喜只好先到御花园等待,碰巧看见圣上带着一位女子赏花。 那女子时不时掩面发笑,开心的很。 文喜只好请求自家主子不要看见这刺激的一幕。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他的祈求,为了躲避文喜撒欢了的跑的,等他停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这是哪里,怎么一个人有人没有?”楼钟玉四处环顾,见真没有一个人影才叹气,他找寻这记忆里来时的路,刚想返回就听见不远处一座亭子里传来悠扬的琴音。 楼钟玉虽然不懂琴,可依旧听的如痴如醉,想见见这位大神,可是亭子四周都被薄纱遮盖,别说是脸了,楼钟玉就是一根发丝都看不见。 琴声似乎到了高潮,奏出来的乐曲紧密相连,一声接着一声。 一曲终,楼钟玉才悄咪咪的走过去,掀开薄纱的一刻,楼钟玉才感觉头疼欲裂的痛苦。 他要站不稳,踉跄几步靠在石柱上,同时也惊动了演奏者。 楼钟玉站在低头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弹琴的。” “树青?” 第25章 失望 楼钟玉连连摆手摇头否认:“不不不我不是树青,我是楼钟玉。” 他的头只是一瞬间的疼痛,没过一会就好了,楼钟玉也没有往深处想,见到抚琴之人认错人了否认着。 听到楼钟玉煞有其事的正经,那抚琴男子微微一笑,温和俊美的面容人楼钟玉犯了花痴,抚琴男子失神的眼里带着一丝怀念,他改了口径:“玉儿……” 楼钟玉收回莫须有的口水瞪大眼,“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什么还叫我树青?” “这么多年不见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皇兄与我说了你的事情,本王很担忧你却没什么理由去看你,看来玉儿真是失忆了,就连自己的小字也不识得了。” 楼钟玉抿唇,原来是熟人啊,可是他脑子里什么记忆也没有,正想混过去又听见那人自称本王,知道他失忆的事情,他就不再装了。 走到亭子里坐下,非常熟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敲敲头装作很苦恼:“我,我是真不记得了,皇上也没有跟我说过我的小字,你是皇上的弟弟吗?” 楼钟玉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面前抚琴的男子,一开始他痴迷于男子温润如玉气质和清新俊逸的面容,等坐的近了才发现不对劲,过了一会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掌在抚琴男子面前扫过,男子的眼睛丝毫未动。 “你和皇上……” 抚琴男子说到一半话便停住,随后自嘲的勾起唇角。 是了,树青失忆,对于皇兄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看样子皇兄把握的很好。 楼钟玉没听见男子这句话,他咬着唇,愧疚一下子涌上来,幸好身边没有人,否则他刚才的行为着实有些不礼貌了。 换个脾气爆的人说不定一巴掌给他拍去二里地远。 抚琴男子感受到面前一阵小风拂过,他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楼钟玉自觉冒犯,一脸愧疚的跟他认错。 “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你的眼睛……” 抚琴男子温和的笑了笑,眼里虽然无光但却出奇的亮,“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楼钟玉不喜欢别人提以前的事情,因为那都不是他,因此他的语气淡了很多,还隐隐的带着一丝失落:“我都、不记得了。” “本王叫邬乘宴,是玉儿曾经的好友。” 邬乘宴说到自己和楼钟玉之间的关系定位时稍微一顿,抚摸在琴弦上的手指加重,将琴绷得有些紧。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的眼睛不方便,为什么身边没有人照顾你啊?” 楼钟玉想,该不会这个王爷并没有权势,又因为眼睛有疾,身边都奴才就肆意虐待欺辱他吧? 邬乘宴并不知道楼钟玉在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脑袋瓜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受人欺凌食不饱穿不暖的角色,而他眼睛看不见,亦是不知道楼钟玉此刻的神情姿态如何。 邬乘宴很自然的拿起一旁的杯子喝茶,这如云流水的动作震惊了楼钟玉,若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人想要拿个杯子自然轻而易举,可是若是眼盲之人,能丝毫不差的摸到杯子,私底下一定吃了很大的苦头。 “此地清幽静谧,本王闲来无事便在这沉香亭抚琴,没想到玉儿也来了此地。” 邬乘宴语气里带着欣喜,楼钟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是迷了路,听到这琴声便想着过来看看,王爷你弹得真好听,我还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琴呢!” 楼钟玉心里佩服,果然琴棋书画还得古人来,现代那么多古典乐器大家演奏的技艺一点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古代人。 也是,古代娱乐乏味,说不定他们都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练琴,技艺精湛也是正常。 只是不知道他这眼睛是如何学的了琴,莫非也如同海伦·凯勒一样,有一位良师? 邬乘宴想要给楼钟玉抚上一曲,可是天色有些微沉,楼钟玉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婉拒邬乘宴后他问:“你知道怎么去御花园吗?我刚才明明在御花园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 邬乘宴开口唤了一声:“凛通,将玉儿送去御花园。” 楼钟玉还好奇邬乘宴怎么莫名其妙开口,没想到下一秒空地上就出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暗卫,楼钟玉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个暗卫,小声叫了几声没人搭理。 楼钟玉只好撇嘴跟着凛通走了。 这个不靠谱的裴映寒,平时跟着他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人就没影了。 下回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到了御花园楼钟玉想要向凛通道谢,谁知道那个人直接飞身离去,鸟都不鸟他。 楼钟玉:…… 切,难道做暗卫的第一准条就是“装”吗? 裴映寒是这样,这个凛通也是这样,一个个拽的跟二五八万的大爷似的,啧。 “哎呦喂主子您去哪里了,叫奴才好找!” 文喜一头热汗,看到楼钟玉完好如初的出现在面前,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才稍微缓和一下,要是主子再不出现,恐怕他也要跟着“英年早逝”了。 即使不是自己死,圣上也决计不会放过他,甚至自己死还是解脱! “嘘!” “我不小心迷路了,幸亏有个好心人把我送回来,皇上呢你看见了吗?” 文喜神情一紧,“没有!奴才没有看见圣上。” 楼钟玉微眯着眼,狭长的眼缝紧盯着文喜,盯得文喜发愣,随后他立马开口:“快问快答,御花园里什么花开的最好看的人最多!” 文喜大脑没转换过来,“月季……花。” 楼钟玉打了个响指,随便拉了一个洒扫的小婢女问道:“小姐姐哪里有月季花啊?” “玉妃娘娘!” 小婢女放下笤帚向他行礼。 “回玉妃娘娘的话,往前走数米便能看见了。” 楼钟玉兴奋的跑过去,文喜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在后面追,楼钟玉跑了五十米就看见一大丛月季花,一朵朵粉色的月季缀在期间,浓郁的花香扑鼻,他好似把花香当成水,用手掬了一把花香在鼻尖轻嗅。 “这花不错,回头摘几朵放宫里。”楼钟玉拨弄着话,在看到月季花里藏着小虫子后,他吞咽下口水,果断收回了那句话。 “不要了。” 接着他又走了十几米,他看见十几个小太监整齐排列,硕大的华盖遮挡着余晖,楼钟玉认出了那道明黄的身影。 是邬乘御。 刚想开口,他又看见邬乘御身边笑颜如花的女人,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楼钟玉呼吸一滞,在看见两人举止亲密无间后,杏眼里带着失望离去。 第26章 君若无情我便休 楼钟玉自打回去就闷闷不乐,他穿着一身丝绸织就的寝衣,单手支撑着下巴趴在床榻上,这个时候了邬乘御是不会再来了,而文喜一直惴惴不安,陪着楼钟玉。 等楼钟玉回过神,身旁还站着文喜的身影,他勉强一笑,望着文喜的杏眸失去了以往水润的光泽:“这么晚了皇上不会来了,文喜你去休息吧。” 文喜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半晌才半蹲着在楼钟玉床榻前,嗫嚅道:“奴才不是有意要瞒着主子,主子伤心奴才也跟着难过起来。” 可是这是后宫,从没有独宠这一说,即使主子盛宠不衰,可圣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会时不时翻几个妃子的牌子,这些都是在瞒着主子进行的,现在主子每日按时去鸾鸣宫请安,这些恐怕是瞒不住了。 毕竟这后宫里眼红主子的人不少,即使不能伤害主子分毫,令他心中不舒服还是能做到的。 楼钟玉笑了一下,文喜怎么看怎么辛酸,楼钟玉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撩开散落在两颊的发丝,“文喜你别这么同情的看着我好吧,我楼钟玉的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物质我也追求呀!只不过爱情和物质能从一个人身上汲取,所以看起来我很爱他,其实没有那么多,试问天下谁人能忍受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左右寻欢?” “君若无情我便休,谁离不开谁呀,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好好去休息吧,你站在这里我还睡不着呢,你想我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请安吗?” 文喜踌躇一会,伺候楼钟玉喝了杯茶才退下,楼钟玉怕黑,即使到夜晚宫里也会留下几盏灯,文喜红袖他们想要给他守夜可都被他拒绝了过去。 他根本无法忍受有人看着自己睡觉,无论是旁边还是外面,总感觉发毛,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除非能做到裴映寒那样悄无声息没有存在感,楼钟玉时常忘记暗处还有一个暗卫在无时无刻观察他,可是他迷路那会确实没有裴映寒的踪迹。 莫不是与皇上汇报工作去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楼钟玉好奇的睡不着,翻个身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床上绑着的是楼钟玉最喜欢的蓝色薄纱窗幔,一层一层叠加着变成忧郁的颜色。 他突然不喜欢蓝色了。 “裴映寒?” “骗子暗卫??” “你在不在?” 楼钟玉乐此不疲,换着各种各样的称谓来刺激裴映寒,裴映寒稳如老狗呸稳如老僧入定,丝毫没有被他干扰,悠哉悠哉的躺在房檐瓦片上。 也不低头去看,裴映寒知道这玉妃娘娘的脾性,夜里也不老实穿衣裳,就连仅有的寝衣不是被圣上撕去就是自己不好好穿,总之裴映寒为了自己的小命从不敢偷看。 就连玉妃娘娘侍寝,他也会躲远些,在一个既能保护玉妃娘娘都位置,又不会过于听到那些暧昧的声音和轻浮的话语,反正他比德元和长乐宫的宫人们好多了。 裴映寒好奇,为什么这玉妃娘娘平时声音大大咧咧,没有丝毫异常,一到了晚上就化身为一只黄鹂鸟,说的叫的都是那般动听悦耳,裴映寒听着耳朵都酥麻起来,恨不得跑走几里地才好,圣上更不必说了。 楼钟玉漫无目的看着床幔挂着的一个安神驱蚊香囊,明艳的黄色是御用之物,悠悠转转的穗子让楼钟玉很是心烦,扑通起身抓过香囊往地上一丢。 同时眼神犀利恶狠狠道,但是并不显得狠辣,反而有一种无助感。 “裴映寒你若是再不出来我明天就跟皇上说你没有保护好我你亵渎职责!” 房顶上的裴映寒一愣,他似乎没有料到他仅有的一次逃避会被楼钟玉抓到,毕竟除了去御花园摘枣,楼钟玉是不会想到叫他的。 因此裴映寒俊逸的眉头微皱,心中有一种既轻松又惆怅的感觉。 “在。” 楼钟玉仅仅听到房顶上传来的一道声音,心情便舒坦了些。 好像转移话题一样,楼钟玉追问着裴映寒今日晚上去了哪里,为何不见踪影。 “属下、有事。” 裴映寒钝感十足回道,楼钟玉又不是傻瓜,哪能这么轻易的信了,不过他懒得追问下去,只阴阳说:“哼平时不想让你跟着你倒是跟的勤,偶尔需要你的时候好家伙人没影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在裴映寒想好了说辞,但在嘴里仅仅只剩下一句保证都话语:“下次不会了。” 楼钟玉噘嘴:“哼但愿吧。” 不过他倒是没有怪裴映寒的意思,毕竟若是裴映寒在,那他哪里有机会认识邬乘宴呢! 回想起白纱遮掩的亭子里俊秀挺拔的身影,那丝竹环绕不绝的飘逸琴音,以及王爷温润尔雅的和风细雨的健谈都让他没有产生排斥感。 树青树青,哼自打他穿越而来,还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字呢。 因此楼钟玉第一次对这具身体的亲人感到好奇,但是他却从没有听到身边的人提过一个字有关于他亲人的话。 这让楼钟玉不知所措。 渐渐的房顶上没了声音,楼钟玉也陷入梦乡之中,睡梦中他感觉有个火热的胸膛包裹着他,将他四面紧紧裹着,像一只落入圈套里面的羔羊,动弹不得。 楼钟玉睡眼惺忪,眨着因被吵醒而带着水雾的眼睛,语气不快的推开身上像山一样的男人。 “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头发还是湿的,冷死了。” 邬乘御轻笑一声,用自己冰冷的发丝撩拨楼钟玉的鼻尖,即将睡着的楼钟玉脸上发痒,没有睡好的他暴躁的翻个身背对着邬乘御,嘴里嘟囔:“烦死了。” “一股子难闻的味。” 闻言邬乘御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仅仅是他习惯用的沉木香味,楼钟玉还说过好闻,究竟是什么味道? 不过他习惯性的宠着楼钟玉,几乎是他说什么只要不出格,都会满足他。 “好,朕明日便让德元将熏香换了。” 楼钟玉咬唇背对着邬乘御,隐忍着想哭的欲望,强制让自己闭上眼睛,这时邬乘御从背后靠在楼钟玉,将他搂在怀里也睡了过去。 既然邬乘御来了,长乐宫的灯火便可熄灭,有邬乘御在,即使没有光亮,楼钟玉也不畏惧黑暗。 第二日他便光荣迟到了。 第27章 沈娘子豆蔻年华 楼钟玉迟到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等他到的时候鸾鸣宫那么些妃子都在等着他一个人,楼钟玉有些难为情的由着添香扶着给皇后娘娘行礼。 微微屈膝:“对不起皇后娘娘,臣妾迟了。” 皇后娘娘温柔一笑,让他起身:“快坐吧,皇上昨个儿翻了玉妃的牌子,在座的姐妹们哪里不知道个中缘由。” 楼钟玉抿唇:“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上可真是宠爱玉妃娘娘,这前脚刚从颐华宫出来,后脚就去了长乐宫,可叫妹妹心生羡慕极了。” 说话的这位是玫贵人的好姐妹珠贵人,妃子们的眼睛恨不得长在邬乘御的身上,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在知道邬乘御陪着太后娘娘的侄女的时候,她是既生气又开心,生气的是皇上陪着沈娘子赏花用膳,开心的是原来皇上并非表面上那样喜欢玉妃,这个男狐媚子也不是无人能敌。 这不是稍有些姿色的女子一出现,立马就黯然失色,不得圣心了不是。 她和玫贵人背地里好嘲笑了许久,就连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咧着的,没想到早上竟然得知,圣上都半夜了竟然没有留在沈娘子那,而是去了长乐宫,珠贵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亲手撕了这个狐狸精。 只不过心里再恨,表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表现得极为亲切热络才行,每次回去珠贵人都感觉自己的脸颊笑的僵硬,快要麻木似的。 可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宠爱,她甘之如饴。 楼钟玉还沉浸在伤心之中,珠贵人此话一出在座大多妃子都望着他,多半是羡慕掺杂着一丝恨意,楼钟玉看的真切,勉强的笑笑推说:“哪有珠贵人说的这样夸张,只不过是圣上觉得长乐宫的熏香好闻,圣上特地来取是了。” 珠贵人眼睛一转,迸射出兴奋的光芒:“什么熏香?” 楼钟玉随口说:“好像叫苏合香云吧,臣妾也不是很清楚。” 珠贵人被楼钟玉表面上是介绍实则炫耀的行为打击到,心中破防,这苏合香云极其昂贵,是其他国家进贡而来的熏香,仅仅只要一小勺便能花去她半年份例了。 皇上可真是偏心,就连这么昂贵的熏香都给了这个狐狸精,他一个男子能吃得了细糠吗? 珠贵人笑容凝固在嘴角,后来她就不说话了坐在旁边尴尬的喝茶。 玫贵人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珠贵人,心里不屑: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就这么点子苏合香云都叫她吓痴了眼。 “听说玉妃娘娘喜欢桂香,妹妹宫里刚好得了些金桂飘雪,姐姐若是喜欢便拿去用吧。” 楼钟玉咬唇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被叫姐姐很别扭,也不知道这玫贵人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自己不喜欢与姐妹相称,都默默改了口,偏偏这个不知眼色的玫贵人若无其事的一直叫他姐姐。 每一次被叫姐姐楼钟玉都感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觉得玫贵人对他有些敌意,不过没事,反正他也不喜欢玫贵人。 现在更让他生气的是,玫贵人要给他什劳子“金桂飘雪”,什么叫宫里得了些,瞧她得意的嘴脸就差没贴脸告诉他,这是皇上赏的。 听~说~玉~妃~娘~娘~喜~欢~桂~香~ 妹~妹~宫~里~刚~得~了~些~金~桂~飘~雪~ 姐~姐~若~是~喜~欢~便~拿~去~用~吧~ 哼! 他也是有骨气的,院子里那么大一棵桂花树不够他闻的吗,偏偏要你这破熏香! 虽然现在只是棵光秃秃没穿衣服的桂花树…… 楼钟玉惆怅不已,玫贵人认为自己赢了一棋,得意洋洋的对着珠贵人抬起下巴,嘚瑟的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她那翘上天的孔雀尾巴。 怡妃非常适时的转移话题,楼钟玉再一次感激的看着怡妃,仿佛救世主。 怡妃微微颔首 ,开口:“若是没记错的话沈娘子今年二九年华,正是好时候吧?” 宣嫔:“不错,沈大人之女沈林苏豆蔻年华,至今还未说亲,皇后娘娘您说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属意这沈娘子入宫侍奉皇上?” 皇后笑而不语,在座的妃子们心下了然于胸,不过一个个都是笑面狐狸,表面什么一个比以后会装,看起来都是为皇上得一佳人表示欣喜。 只有楼钟玉事不关己,神情淡淡,他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来找他,宣嫔语气夸张:“玉妃娘娘时时刻刻侍奉在皇上身前,知道的肯定比我等多些吧,不如分享一些与臣妾?” “我不知道。” 楼钟玉胸口发闷极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呼一吸都格外沉重费力,此刻他只想要好好睡一觉。 玫贵人勾唇附和:“姐姐可不要吝啬呀,姐姐入宫时间长,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恐怕姐姐一定知晓,还请姐姐告知这沈娘子究竟是不是皇上喜爱的类型?” “这……我不知道。” 楼钟玉说真不知道,入宫那么多年又不是他,他不过是个外来的替身,楼钟玉心里难过又多了几分。 “姐姐怎么一问三不知啊,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妹妹们?” 妃嫔们都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的话,楼钟玉想:像邬乘御那样的男人,肯定是喜欢一个人才会陪着她,带他去赏花吧。 好难过,邬乘御那个大坏人还没跟他一起赏过花…… 楼钟玉点头,回想着昨日御花园见到的一幕:“算是吧,沈娘子娇俏可爱,钟灵毓秀,举止大方,皇上该是喜欢的。” 恐怕连楼钟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醋味多浓,楼钟玉不自在的取了桌上荷花酥咬了一口,酥皮娇嫩,咬上一口就如同破败的水泥墙皮纷纷落下,落在他的衣领上。 “这么说来咱们后宫很快就要迎来一位身份尊贵的妹妹了?” 第28章 昏倒 楼钟玉吃味极了,面上却不肯表露半分,将剩下的荷花酥囫囵吞枣的全塞在腹中,在场的妃子们都诡异的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楼钟玉兴致缺缺,身旁的添香适时递来一方手帕,楼钟玉擦拭自己的嘴,也不知道这请安何事才能结束。 身子真的好疲乏,好累好困,想要…… 想要休息…… 楼钟玉忽然闭上眼睛昏了过去,场面一时间慌乱起来,添香一个人的力气不足以将地上的楼钟玉扶起来,即使楼钟玉身体消瘦,可他毕竟是男子。 妃子们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皇后娘娘不愧为中宫,叫了自己宫中的两个小太监将楼钟玉搀扶到偏殿。 知道圣上对玉妃娘娘的重视程度,周太医片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来,坐下时额间浮出一层薄薄的汗。 在纤细的腕子上覆盖一层薄纱,仔细诊断。 皇后娘娘开口问:“周太医,玉妃可有什么大碍?” 片刻后他捋一捋胡子,得出诊断:“回禀皇后娘娘,玉妃娘娘乃是食多少眠,精气不足,肾气不固所致,待微臣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按时服用便可。” 除了皇后娘娘,在座的嫔妃神色各异,这周太医的言下之意不就是玉妃承欢过多伤了身子吗? 瞧瞧,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的独守空房,有的纵欲过度。 老天爷何其不公! 皇后的嘴角有一瞬间的僵硬,这种事情在哪里发生不好,偏偏在她这鸾鸣宫发生,她知道,不出须臾玉妃的事情便能传遍整个后宫,每一次都散布背景板皆是鸾鸣宫。 明明丢脸的是玉妃,为什么她会觉得难堪? 玫贵人吃味:“原来玉妃姐姐是……”剩下的话她难以启齿。 玫贵人看着躺在床上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男子,暗骂一声狐狸精。 在场大部分妃子知道原由后看楼钟玉的目光里多了恨意。 最后皇后娘娘让各宫嫔妃散去,将昏迷的楼钟玉留在偏殿,清晨的钟声响起,不出片刻她这鸾鸣宫便迎来了至高无上的主人。 婢女半夏扶着皇后娘娘迎接,皇后刚屈膝,邬乘御便如同疾风一般从她的身边掠过,鸾鸣宫一瞬间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皇后笑容不变,只是眼里多了冷意,宫里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头不敢有所动作,在皇后娘娘进殿的时候他们才有一丝喘息。 邬乘御匆匆赶来,见到床榻之上的人儿睡得正熟,这才放下脚步,德元有眼力见的赶忙问添香:“玉妃娘娘如何了?” 添香将周太医说的事无巨细禀告给邬乘御,说这话的时候她脸颊微红,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确实这种事情即使热情大胆的玫贵人都不能随口而出,一是污秽后宫,二是女儿家的教养不允许她说这种话。 邬乘御薄唇微抿,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不算什么,最多不过是那些言官上折子劝诫他雨露均沾不可贪恋男色云云。 不过他能想到等着楼钟玉醒了会是如何,该是扭头不去看他,嘴里怨他,恼他,神情羞赧,到后面扑在他怀中撒娇讨要安慰,或是亲吻或是抚摸,埋怨他。 邬乘御想到楼钟玉的骄横姿态不自觉笑了,正巧皇后端着一碗茶水过来,茶叶的清香也不及帝王一笑。 她有片刻恍惚,随后极力稳住心神,不出两秒她的神情就由错愕转变为平时的温柔端庄。 邬乘御确是心急,一下朝连口水也没喝,他接过茶盏轻啜几口,茶叶的清香微微放松他的精神,滋润肺腑。 “皇上刚下早朝便来了,快喝些水,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皇后看着帝王着急到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能猜想到一向冷面冷心的帝王在得知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昏倒时的急切,刚下朝就迫不及待的往鸾鸣宫赶来。 皇后知道,她这宫里是除了重要日子或是节日之外皇上鲜少踏足的地方,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这么急切万分,无所顾忌的来到鸾鸣宫。 邬乘御恢复了冷漠帝王的模样,抬着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带着光泽,“不必了,这些小事让德元做就行了。” 德元点头哈腰:“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退后一步,让出位置,吩咐身边的半夏去准备皇上的衣物。 德元弯腰伸手恭敬道:“皇上您请。” 邬乘御侧过身看了眼还在睡觉之中的楼钟玉,“不必了,就在这里更衣吧。” 德元虽吃惊但他并不会质疑圣上所做的决定,嗻了一声跟着半夏去取衣服了。 邬乘御坐在床榻边上,皇后站在一旁,这情形颇有一番诡异,好在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楼钟玉微微鼓动眼球,下一秒睁开了双眼。 他扶着头想要起身,邬乘御大手放在他的脖颈后抬着他坐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楼钟玉的记忆还停留在昏倒前。 皇后屈膝:“宫里诸事繁多,臣妾便先退下了。” 邬乘御应了声,这个皇后是先皇亲自为他选的,端庄宽容,温润有礼,知进退,懂分寸,确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但也仅仅如此。 “你醒了,可有感到不舒服?” 邬乘御捏着楼钟玉的肩膀问。 楼钟玉细润的舌尖舔舐一下干燥的唇面,随后感受到自己身子并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摇头。 “我究竟是怎么了?”楼钟玉看向邬乘御,邬乘御与他沉默相对。 楼钟玉只好把视线转移到添香的身上,添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邬乘御,楼钟玉生气,胸口不断起伏着。 “你看他干什么,我才是你的主子,快说。” 添香在邬乘御点头后,再一次羞意满满的告诉当事人事情的始末,楼钟玉听完一张脸红的不像样子,后面果然如邬乘御所想那般,扭头生气,嘴里埋怨,扑在他身上撒娇求安慰。 邬乘御摸着他的秀发,湿漉漉的,是被汗水所浸湿的。 “别气了可好?朕送玉儿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何?” 楼钟玉眼睛一下子闪亮:“好!” 邬乘御宠溺的刮了刮楼钟玉的鼻头,笑道:“你啊你啊,真是个小财迷。” 楼钟玉噘嘴,心里却在苦笑:人和钱总要有一个吧! 第29章 新宠 楼钟玉对那颗夜明珠爱不释手,仅仅是放着便散发着淡淡的清晖吸引着他的目光。 楼钟玉将它代替了烛火,在没有邬乘御陪伴的日子,这颗夜明珠便填补了一段空缺。 今日不同寻常,是各宫嫔妃要去拜见太后娘娘的日子,文喜提前半个时辰就把楼钟玉叫起来,楼钟玉迷迷茫茫的随着文喜的伺候起身。 他伸个懒腰任由文喜给他摆弄发型,文喜这边手不停嘴巴上也喋喋不休,生怕自家主子吃了亏,得罪了太后娘娘。 “主子,太后娘娘常年拜佛,不喜奢华、吵闹、杀戮血腥,您一定不要在太后娘娘面前失了仪态。” “二公主殿下是在颐华宫长大,太后娘娘尤为喜爱,故有了喜爱捉弄人的喜好,今日说不定二公主也在,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您可要忍住脾气跟圣上说才是。” 楼钟玉摸上一只五凤朝阳挂珠钗,五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朝向着一颗明亮圆润的珍珠,珍珠是由像头发丝那么细的金丝绑着,远远看去真的如同一个白色的朝阳,楼钟玉近期极为喜爱这只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戴上。 文喜欲言又止,楼钟玉大笑:“哈哈文喜你觉得我戴这个很夸张?我只是摸摸而已。” 楼钟玉嘟嘴故作思考的将一根手指顶在额角,另一只手用食指指腹划过桌面上星罗棋布,整齐划一的首饰上来回拨弄,最后停在一支端庄大气,低调朴素的吉祥如意簪上。 “就这支吧。” 文喜接在手上:“主子眼光真好,这支簪子很配今日的衣裳呢。” 楼钟玉每日被文喜这样夸夸,是真是假他早已分不清楚,可是他非常喜欢听到文喜夸他,不讨好,不谄媚,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评价夸赞。 圣上重孝,后宫嫔妃们为了讨好邬乘御,变着花的讨好太后,可是太后毕竟是上一届宫斗冠军,这些宫妃的小心思她心中门儿清,她拒绝所有宫妃的示好,这么多年来一直坚如磐石。 可是再硬的石头经过经年的挖掘也会出现裂缝,这个开口就是怡妃,她是二公主邬杏疏的生母,邬杏疏从小被太后娘娘一手抚养长大,祖孙感情深厚,这么些年除了皇后,太后娘娘也只对怡妃这一位妃子态度和颜悦色起来。 颐华宫朱红色的大门还未开启,门口就站满了要请安的妃子们,妃子们恭敬的站在门口,没有丝毫逾越的行为,一个个动作精准都好像机器人。 楼钟玉来到门口,下意识站在怡妃身后打量情况,果然如文喜所说,太后娘娘不喜奢华,在场的妃子们一个个俭朴的不像妃子,楼钟玉咋舌,心有余悸的摸摸头上的簪子。 原来他戴吉祥如意簪都算奢华了,早知道状况那么惨烈,他还不如只别着一根木簪算了。 楼钟玉和转过身的怡妃对视,怡妃冲他一笑,这时一直禁闭大门被打开,怡妃温声:“咱们进去吧。” “好。” 楼钟玉后脚跟着怡妃进了颐华宫,颐华宫的模样跟他想象的差不多,院子中央放着一口大缸,里面养着许多的荷花,缸下面有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的狸猫在遮凉,此刻正百聊无赖的舔着自己的手背。 走的深些能闻到熏香味,一定是经常拜佛的太后娘娘,这整个颐华宫都腌入味了。 楼钟玉位份高,所以站在前排,请安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视线,煎熬,恐惧占据他的心,但又没有攻击性,楼钟玉稍微放松身子,下一秒他的精神便紧绷起来。 “玉妃在何处?” 楼钟玉翻白眼:刚才你看了那么多眼,现在又问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楼钟玉刚坐下椅子还没去热乎,站起来来到太后娘娘面前,楼钟玉磕磕绊绊给太后请安。 “这么些年不见倒是长进了些。” 楼钟玉抿唇,太后又意有所指问旁边的婢女:“知微,后院的栀子花为何枯萎了?” 婢女恭敬回:“回禀太后娘娘,是奴婢的不好,知道太后娘娘喜爱荷花,便对荷花尽了心,这才粗心大意导致栀子花枯萎。” “土地上汲汲营生的植物数不胜数,天上边下的雨可不会‘独宠’那一小草,都是雨露均沾才能滋养一片森林。” “一棵树上绝不能留下比主干还粗壮的分支,它这是在汲取整棵树的营养,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殃及池鱼,危及整棵树,若是分支懂得自己的身份地位,才能取得一线生机。” 楼钟玉怔住,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把他铲除了? 楼钟玉叹气,这不是在点他呢么,可是皇上来了他也不能把人家往外面赶吧,他可真为难。 “是。” 楼钟玉被敲打过后老实的坐在自己位子上,听着妃子们一个紧着一个开口逗太后笑,那画面不要太美丽。 楼钟玉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通常这个点,皇后娘娘早就放他们离去了,怎么这个太后这么烦。 嘴里说着俭朴,请个安的排场都这么大,幸好每三个月只要拜见太后一次,否则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忍受下去。 其他早已经熟悉太后的妃子们面露好奇之色,很显然她们也不知道今日太后是发了什么癔症,将她们留下来这么久,不过她们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一席明黄龙袍与一道水蓝色的身影交织,沈林苏的手挎着邬乘御的手臂,邬乘御神情看不出是喜是忧,不过在楼钟玉心中,只要不拒绝就是喜欢的。 怪不得这些日子邬乘御总是说没空,原来是有了新宠啊…… 第30章 沈林苏 楼钟玉抿唇,在此期间邬乘御没有和他对视过一分一秒,他心底的希冀逐渐消散,他咬紧牙关假装自己不在意。 沈林苏自始至终没有在意这个瞩目的男妃,只见她松开抓着邬乘御的手臂,微微躬身行礼,太后满意的点头,给沈林苏赐座。 沈林苏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德元安排座位的时候结合着皇上的态度和太后的面子,给沈林苏安排了个仅次皇后娘娘之后的位置,又抬眼看了两位主子的神情,见没有不悦之色才松口气退下。 “母后,儿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就先回去了。” 沈林苏想跟着,就听邬乘御又说:“表妹就留在颐华宫陪母后说说话吧。” 沈林苏低头羞怯:“表哥我听你的。” 太后很是欣慰,“皇儿快去吧,国事要紧,林苏就在哀家这边,你可放心吧。” 邬乘御没说什么就走了,楼钟玉垂眸将失落隐匿,接下来一直失魂落魄的,可是众人的目光早已转移到沈林苏身上,竟没有人发觉他的失意。 在座妃子面色如常,可私底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太后见众人神色各异,达到了她的目的便开口。 “好了我这宫里可供不起这么多的茶水糕点,都退下吧。” “母后说笑了,儿臣这就带着妹妹们退下了。” 皇后带着众妃子起身告退,楼钟玉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着大部队出了,刚跨过门槛,身后就被狠狠一撞,楼钟玉没有回过神就已经摔倒在地,两只掌心擦破了皮,疼的他直流着泪水。 “疏儿!不得无礼!” 怡妃大声训斥,然后紧张的扶起楼钟玉,楼钟玉脑子没转过来弯,回头一看,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岁大小的女童抱着一只占据她大半个身子大小的狸猫,笑吟吟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怡妃的训斥而感到难过或是胆怯。 “玉妃你没事吧。” 楼钟玉张了张口,怡妃对他不错,他自然也不好怪罪二公主,况且二公主身后有太后娘娘做靠山,他想怪罪他没那个本事呢。 楼钟玉把手藏在袖子里,吸吸鼻子,“我没事,我先走了。” 怡妃皱眉,走到邬杏疏的面前斥责:“为什么让如意撞玉妃?” “母妃,儿臣可不是有意的,谁让如意就是想往他身上撞呢?” 邬杏疏梳理着如意的毛,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打量着下一个攻击的目标,玫贵人首当其冲走了出去,无他,她最怕猫了! 要是让她被猫撞一下,她可能比男狐狸精哭的还惨! 珠贵人紧随其后,妃子们人人自危跑的比兔子都快,皇后不紧不慢的来到邬杏疏面前。 “疏儿,皇祖母想你了,快进去吧别让皇祖母等急了。” 邬杏疏嗯了一声,抱着猫跑了回去,怡妃见女儿听皇后的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疏儿太莽撞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疏儿让猫撞皇上的宠妃,妃子们也对疏儿避如蛇蝎,怡妃心里苦涩难当,当初如若不是疏儿,恐怕她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受宠仰仗明妃鼻息得以生存的怡嫔。 当年幸得太后庇佑才能安全生产,虽然只是个女孩,不过能生下来已经是万幸,怡妃不敢大意,为了女儿的前程着想,只能以伤了身子为由,恳求太后抚养疏儿,杏疏二字正是太后所赐,无上荣光。 只是疏儿被太后宠惯,养了一身的刁蛮脾性,就连她这个生身母妃的话也听不进去,怡妃蹙眉,莫不是皇后私下做了什么,才让疏儿如此听她的话? 皇后笑容得体,疏解着怡妃,“母后待疏儿的好,后宫无人不知,疏儿确实娇纵了些,可却不失孩童的率真与可爱,妹妹不必担忧,只是刚才瞧着玉妃脸色不太好,妹妹可要好好维护姐妹们之间的情谊才好。” 怡妃回以微笑,“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知晓。” 皇后主仆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走入拐角看不见人影,怡妃维持的笑容瞬间崩塌,眼里泛着冷意,如同冰雪寒潭。 “娘娘,我们现在回宫吗?” 怡妃冷笑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明妃姐姐的身子好了没有,咱们去听竹宫探望一二,另外吩咐玉露送些醒神开窍的药去长乐宫。” 丝萝应声:“是。” …… “主子,主子您慢些,等等奴婢。” 添香吃力的跟着楼钟玉,无论怎么叫楼钟玉都没有反应,添香知道今日主子受得刺激不小,但她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步一步跟着。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来到御花园,添香劝说:“主子,这御花园日头太晒,咱们回宫里去吧,文喜公公肯定堆了一大盆冰等着您呢!” 楼钟玉心里难过,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兜兜转转来到了御花园,一簇簇醒目的月季花刺痛他的眼睛,心里好像有如针扎般刺痛。 楼钟玉向着月季花的反方向走着,直到能在不远处看见一座亭子,纱布被收起,桌上也没有琴和茶水,很显然今日亭子里没有人。 添香一开始摸不着头脑的跟着楼钟玉走,在看见沉香亭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要乱了一拍。 “主子!” 脑子还没有转动,嘴巴却因为小命开了口,添香拦在楼钟玉面前,“主子咱们快回去吧,文喜公公他们该等急了。” 楼钟玉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伤心的他并没有追根究底,亭子里没有人,他只好打道回府。 果不其然,文喜在门口张望着,在看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才赫然松口气,德元拿着拂尘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子,德元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楼钟玉用手掌扇风:“快让我先进去,好热啊。” 被忽略的德元也不恼,反而撑着笑脸来到楼钟玉身边,恭敬道:“玉妃娘娘,内务府刚得了一个缠枝牡丹翠叶薰炉,圣上知道娘娘最是喜爱这样的摆件,这不叫奴才马不停蹄给您送过来了,奴才刚才看了一眼,那叫一个精致啊!” 德元掀开给楼钟玉看,确实很精美很华贵,他很喜欢,不过楼钟玉兴致乏乏,现在提不起什么精气神。 “文喜收下吧,好热我想睡觉了。” 德元连忙又道:“玉妃娘娘,圣上说今个儿晚上来陪您用膳。” 楼钟玉回:“知道了。” “本宫一定沐浴焚香,洗干洗净等着皇上。” 第31章 玩点不一样的 德元被楼钟玉噎住,只觉得玉妃娘娘今个儿忒冲了吧,不过他倒也能理解,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宠爱变幻莫测,圣心如渊,揣测不得。 玉妃娘娘独宠这些日子,德元也跟着受煎熬,无论到哪里,各宫奴才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冲他扑来,德元不是傻子,那些位高权重的妃子给他使些银钱,他便透露一些可以让她们知道的事情。 至于位份低些的,则是手段频出,今日在御花园跳个舞,明日在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放风筝之类,瞧多了圣上烦心,也怕一起同行的玉妃娘娘生气,每次都是他先快上几步,为这对不省心的璧人扫清障碍。 德元到底是圣上的身边人,知道玉妃娘娘在圣上心中的重量几何,如今他生气了只能变着花的捡些好听的话说,想他御前红人,圣上身边最贴身的公公,别人对他哪一个不是百般讨好,毕恭毕敬,偏偏这小祖宗不把他放在眼里,变着花的折腾他。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哎呦瞧娘娘说的什么话,圣上对娘娘的心意娘娘还不知道吗?那不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累了不是,时间不早了奴才得回去了,玉妃娘娘好生歇着,奴才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楼钟玉拔腿就往宫里跑,文喜急急的跟着后面跑,刚才从添香那里得的消息,他们这位主子今日可是受了大委屈,怨不得德元公公带着礼物来的,原来是圣上在和主子赔不是。 文喜贴心,不管楼钟玉有没去回宫,这长乐宫的冰块从没断过,面前摆着晶莹剔透的冰块散发着寒气,红袖为他打扇,阵阵清凉之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他的热意。 停云端来一碗清爽解渴的水果冰沙,颗粒晶莹的透明冰沙上点缀着山堆一样的水果,色彩缤纷,跟个调色盘似的,在淋上厨子阿吴特制的果酱和糖浆,味道好极了。 楼钟玉本来就热的半死不活,直接捧着冰沙喝了大半,身子一仰,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舒服的长叹一声。 文喜怕楼钟玉吃多了坏肚子,就给身旁的停云一个眼色,停云点头将半碗冰沙悄悄撤了下去,半眯着眼睛的楼钟玉没有发现,只是自嘲的开口,眼里带着湿润吩咐:“让浴房烧些水来,圣驾来临,我可得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楼钟玉心里骂着邬乘御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骂多了他也累了,怪他当初头脑简单,以为掌管着整个国家的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真的看不出他那些小花花肠子。 现在一想,说不定人家就乐意看他撒娇讨好的模样,享受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把他当做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等他玩腻了,就又会移情别恋他人,也许邬乘御对他并没有情,毕竟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楼钟玉劝自己心大些,仅仅是一个沈林苏他就受不住了,万一哪天白月光突然现身,他岂不是更难堪? 有一种现任永远比不过初恋的感觉。 楼钟玉想的头乱如麻,千丝万缕的思绪绕的他头疼,他不想再想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即使哪一天被邬乘御冷落了,起码还有小半个房间的宝物陪着他嘿嘿。 一想到这半年来他积攒的小宝库,楼钟玉就乐了,直接笑出声。 “文喜,皇上刚才不是送来一个香炉吗,快给我换上,以前那个给我擦干净送到库房去,别弄坏了!” 楼钟玉千叮咛万嘱咐,文喜也不负众望换了香炉,这时楼钟玉心里又浮起“金桂飘雪”,勒令文喜投香料的手道:“换个别的香!” 楼钟玉默默补一句:“不要皇上赏赐的香料,就普通的香料就好。” 文喜虽然不理解但是照做了,楼钟玉漫无目的的躺在椅子上,直到普通的熏香传到鼻尖,他才微不可闻的皱着眉,疲累的睡过去了。 文喜之后联合一旁的红袖将睡去的楼钟玉小心翼翼的抬去卧房,楼钟玉还不安分的乱扭动,一会东倒一会西歪,等把人送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身上出了不少的汗水。 很快就到了晚上,楼钟玉迷糊的睁开眼,此刻还不到熄灯的时候,许多盏烛火燃起在薄纸糊起来的灯笼罩子晃动着身影,投在上面像极了皮影戏,使得屋子即使在黑天也依旧亮堂的很。 文喜将迷糊的人扶起来,小声叮咛:“主子该用膳了。” 楼钟玉摸摸眼睛,不满的咂嘴:“不吃了,我困。” 文喜犹犹豫豫,拉着楼钟玉的手臂没松,又在他的身后加了一个枕头,待到楼钟玉眼神清明才开口:“圣上已经到了。” 楼钟玉蹙眉:“怎么不叫我?” 怎么能让金主大人受这样的委屈! 楼钟玉想了想自己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做到梳妆台上,在印着牡丹纹的妆匣里拿出两个簪子在头上比划。 “这两根哪个好看?” 不知道何时身后没了动静,楼钟玉迷惑的转身,就不小心扑到一个人的怀里,淡淡的龙涎香很让他安心,楼钟玉有私心的趴在邬乘御的怀里不愿意出去,狗狗鼻子绕着邬乘御打着圈的闻。 邬乘御轻笑,在楼钟玉耳边十分明显,他羞恼的想要从邬乘御怀里撒开,男人有力结实的臂膀死死环着楼钟玉往自己怀中带。 楼钟玉挣扎几番见没有作用也就罢了,省了他等会没力气。 “怎么还没去洗的干干净净?” 邬乘御打趣,楼钟玉扭头不搭理他。 后背贴着胸膛,这个姿势让楼钟玉感到羞涩,小幅度的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松开我!” 邬乘御直接横抱起楼钟玉,大步流星的赶去浴房,唇边勾笑:“今天玩点不一样的,算是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楼钟玉恼羞成怒。 “这不是你的福利吗!” 第32章 玉妃娘娘吉祥 只怪怀中的楼钟玉太过诱人,邬乘御刚把人放进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就忍不住解了自己的腰带。 邬乘御眸色愈发晦暗,楼钟玉感受到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表现的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两只手掌扑打着水面,荡漾起一个环着一个的圆晕,水面上的花瓣被蹭蹭叠起的波浪推开,露出里面看不清却雪白的肌肤。 墨发雪肤的楼钟玉用着掐丝倒仙牡丹纹银钗将发丝束起,简单的银饰衬的人越发娇媚可人,邬乘御喉结不禁滚动着。 今日他就要将单纯如同小白兔一般的楼钟玉吃了。 吃干抹净。 期间换了两次水,楼钟玉虚软着身子任由邬乘御将他抱在怀里,柔软的被褥还带着花香,楼钟玉脸蛋带着鲜艳的酡红被抱进卧房。 这边文喜早就准备好了寝衣,上等的锦缎所制成的寝衣滑溜溜的,一点也不难受,还带着丝丝凉意,楼钟玉穿好寝衣倒在床榻上,邬乘御坐在旁边看书。 楼钟玉急眼,他以为邬乘御是来哄他的,没想到把他吃干抹净之后就给他扔在床上不管不问了? “文喜,熄灯我要睡觉了!” 门外站着的文喜看了眼德元,只见他神色悠哉,抬起手掌示意文喜不必进去,文喜低头又退回原地。 德元身为承明宫的总管太监,在后宫浸淫多年,身居高位,听他的准没错。 楼钟玉见文喜也不听他的,直接气的在床上乱打滚,像一只无理取闹的小猫,嘴里嘟囔着:“熄灯熄灯熄灯……” 邬乘御合上书,手中这本《资治通鉴》他是一页也没有看进去,见床榻上的人精力十足,他合上书忍不住道:“不累?” 楼钟玉仿佛被定身,像条死鱼一动不动,只可惜他早已被猛兽盯住,插翅难逃。 结果就是楼钟玉被按在榻上又被狠狠教训了一番,他呼气都不顺畅,缓了好久才抹着泪水哭道:“皇上都佳人在侧了,就别折腾我了。” 楼钟玉醋意十足,装模作样的在邬乘御怀里挣扎,邬乘御抓紧他的腰,楼钟玉就老实的待在他的身边不动弹了。 邬乘御墨色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没了往日的威严精致,此刻的他多了一份平易近人,刀剑雕琢的五官都在烛光下变得柔和起来。 邬乘御搂紧楼钟玉的腰肢,纤细的像河边的柳条,柔软的任他摆弄,比他任何一个妃子都要玲珑有致 ,邬乘御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刚好挠到楼钟玉的痒痒肉,楼钟玉瞬间绷不住了,本来难过的情绪外泄也泄了,乱扭着咯咯颤笑起来。 “朕与沈林苏就是逢场作戏,演给母后看的。” 邬乘御本来不打算解释的,但是看见楼钟玉跟他闹别扭,他是又好笑又心疼,身为天子,巩固朝廷,繁衍后嗣也是他的责任,他以为楼钟玉都明白,事实上楼钟玉是明白。 所以懂事的没问过,就连吃醋也是这样小意的,可人的撒娇,邬乘御感觉自己都心变得柔软,只要有关楼钟玉的事情,他就没有底线似的,就连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邬乘御也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楼钟玉越懂事邬乘御心里就越愧疚,所以破天荒的开口解释,不想让楼钟玉误会,果然怀里的猫儿听完他的解释立马就雨过天晴,高兴起来。 邬乘御并没有发现楼钟玉的笑不达意,只觉得怀里的人懂分寸知进退的很。 邬乘御龙心大悦,不介意给自己的小猫儿一些甜头。 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的撩拨着楼钟玉凌乱的发,“你上次嚷嚷着要养宠物,朕让德元寻来一只鹦鹉逗你开心可好?” 楼钟玉眼睛一亮,“真的吗?” 楼钟玉老早之前就想养个宠物了,本来这等小事邬乘御是不会管的,只是看到他宠爱的小妃子拿着锤子要亲自给宠物搭窝之后,邬乘御怕楼钟玉再整些幺蛾子,他便不同意楼钟玉养宠物了。 无论怎么求邬乘御也不松口,楼钟玉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没想到邬乘御会旧事重提,楼钟玉自然高兴,他还挺喜欢鹦鹉的,也不麻烦,每天喂喂食就行了。 楼钟玉抬头亲了亲邬乘御的下巴,姿态娇憨,“谢谢皇上~” 邬乘御很是受用,紧绷一天的神经就在长乐宫才能放松下来,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都让他累心不已,只有这长乐宫才是一方净土,让他获得短暂的放松。 次日,云淡风轻,楼钟玉摸了一上午的鱼,回到长乐宫满怀期待看着文喜端着的一个托盘,隔着红色的绸布他能看到笼子的雏形,楼钟玉掀开布料往石桌上一丢,下一秒整个长乐宫的宫人们都发出惊呼。 小福子奉承:“主子,这鹦鹉长的端正,毛色鲜亮,奴才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精致的鸟呢。” 小贵子、停云也点头附和:“是啊,圣上可真宠爱您。” 楼钟玉拿着狗尾巴草逗弄笼子里的鸟,他被夸的飘飘欲仙,恨不得飞上天去,文喜暂时打断他的美梦,看着托盘里出现一坨鸟屎,捂着嘴好笑:“这鹦鹉还真不怕生,大庭广众之下就出恭了。” 这下连一向端庄稳重的添香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长乐宫乐成一团。 楼钟玉高兴的很,这时红袖提议:“主子,给这小鹦鹉取个名字吧,不然奴才们都不知道叫它什么好了。” 楼钟玉不通文墨,肯定不如那些文人墨客取的风雅,“都说贱名好养活,我看他看起来呆的很,就叫呆呆吧。” 楼钟玉越看越觉得这鹦鹉傻得可以,有一种很智慧的眼神,谁知道下一秒呆呆就扑棱着翅膀开口:“玉妃娘娘吉祥!” “玉妃娘娘吉祥!” “玉妃娘娘吉祥!” 第33章 学画 “身体康健!” “万事如意!” “大吉大利!” 楼钟玉生怕这鹦鹉下一秒脱口而出一句“今晚吃鸡”,靠近笼子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抚摸鹦鹉的羽毛。 “还怪聪明的。” 文喜打趣:“呆呆跟主子一样活泼。” 虽然鸟不需要搭窝,但是这个天气楼钟玉还是怕热坏了它,叫小贵子在笼子上搭上一把小伞,看起来有点单调。 “红袖,去库房里把那个琉璃风铃拿出来挂着。” 红袖为难:“那风铃可是御赐之物。” 楼钟玉拍拍胸脯:“给你主子的就是咱们的了,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天塌了还有我顶着怕什么,快去。” 文喜心里笑主子天真,整个皇城的东西都归圣上所有,后宫里赏赐的金银珠宝各种财宝,圣上高兴了就是你的,不高兴便一道旨意打发了去,曾经赏赐的宝物那是分文不能动的,都是要一一清点入库的。 哪像是主子口中所说,给了他的就是他的,不过圣上乐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好扫主子的兴致。 “去吧。” 文喜点头,红袖有了主心骨就去库房取风铃,她真是怕了,上次的责罚就让她好几日下不来床,若是再惹怒了圣上,红袖不认为自己能这么好运的躲开。 红袖取来风铃,这风铃是上好的琉璃所制,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看起来华贵非常,风铃的主石被雕刻成一朵不规则的云朵状,下面接连着一串串水滴形珠子,随风而舞,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动听的声响。 停云抬头看笼子上的风铃,在日光下散发着亮眼的光泽,这么好的东西即使不放在库房好好收藏,也应该放在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屋檐下欣赏,而不是挂在鸟笼子上做装饰品,心里暗道可惜,不过主子想做什么,她身为奴才哪能置喙。 鹦鹉呆呆被挂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似是新奇,一点也不感觉疲累,叽叽喳喳的乱蹦乱跳,时而蹦出几句吉祥话,长乐宫里的人围着逗了许久,到了午时日头正烈,专门伺候鹦鹉的小贵子也就提着鸟笼进了屋。 楼钟玉安生下来就要吃喝,一如往常,两只脚互相一蹬,花纹云头鞋两只散落的距离老远,只穿着袜子在地上行走。 文喜劝了几回,邬乘御也说了楼钟玉,可他什么毛病都好改,唯独这个喜欢脱鞋的毛病改不了。 邬乘御训斥几回见没什么用,怕楼钟玉着凉,就让宫人们在寝宫里铺满柔软的地毯,这样即使楼钟玉喜欢脱鞋,也不会着凉生病。 文喜在后头像个老妈子任劳任怨的将一只散落在天涯,一只散落在海角的两只鞋子捧在手中放好。 又把前几日主子吩咐的菜谱捧了过来:“主子这是您要的菜谱。” 楼钟玉新奇的双腿盘坐在椅子上,捧着这本菜谱点头:“不错不错,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非常好,文喜你是这个。” 楼钟玉伸出大拇指夸赞,这本菜谱按照他的要求,分为荤菜,素素菜,甜品等,有名有图,有食材有做法,主要是这图画的惟妙惟肖,楼钟玉每每翻开一页看到菜式就疯狂流口水。 “这是谁画的,看的我每一道都好想尝尝。” “咱们长乐宫哪有这样的人物,不过是奴才宫里以前的好哥们儿罢了,进了宫拜了师父,就在绘珍阁留下来当一个学徒,这本册子对于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楼钟玉点头:“原来如此。” 楼钟玉噘嘴扭头看看,以前看电视剧里奴才要是讨得主子高兴了,主子们就会给他们赏赐,什么金豆子金瓜子啊,再不济也得是糕点。 可是目测了一下他这个屋子里,摆放的物件都是他喜欢的,一件也不舍的给别人。 “文喜,可不可以让你这个朋友教我画画啊?我肯定会给他丰厚的报酬的。” 文喜喜上眉梢,就跟他自己有了什么好事一样。 “相信他不会拒绝的,主子您什么时候想学,奴才好叫他来。” 楼钟玉翻了翻菜谱,兴高采烈道:“吃完饭吧,刚好不想午休。” 楼钟玉看着菜谱飞速的报了几个菜名,文喜就跟现代的服务员一样,记着客人点的菜然后退下,楼钟玉蜻蜓点水般踩着地毯上床。 四肢大开的躺在床榻上,寝宫四角都放着冰,楼钟玉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只是累的在床榻上发呆。 用完饭,文喜带着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五六的青年来到长乐宫,楼钟玉让添香准备好所需要的工具,摆在他的小书桌上静静等待着师傅的到来。 见了师傅楼钟玉首先是感慨年轻:“哇你这么年轻,我以为你跟文喜一般大呢。” 文喜哀怨:说的好像奴才很老似的。 那人先是一愣,幸好来的路上文喜已经跟他打好招呼,说玉妃娘娘不注重凡俗礼节,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如今一看…… 正是如此…… “微臣李扶砚拜见玉妃娘娘,玉妃娘娘金安。” 楼钟玉让他起来,指着自己搬来的物件道:“师傅我想画这个。” 李扶砚顺着楼钟玉的手望过去,是一只通体鲜艳斑斓的鹦鹉,此刻正叽叽喳喳乱奔乱跳,李扶砚抿唇想着措辞,“玉妃娘娘若是从未接触过丹青,微臣建议娘娘先从控笔开始,先练习线条,再从静物到活物。” 楼钟玉知道自己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就坐在书桌前拿着毛笔,这是他照着以前邬乘御批奏折的握笔姿势,依葫芦画瓢照模样学过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玉妃娘娘这个姿势很标准,想必对丹青有一些了解,相信不假时日娘娘便能出师了。” 楼钟玉有一种他获得的荣誉是偷来的感觉,不好意思一笑,“是、是吗?” 楼钟玉从开始的兴高采烈兴致冲冲到现在的萎靡不振,打着瞌睡只花了一个时辰,他趴在桌上睡了,李扶砚便跟文喜打招呼告辞。 文喜想要在外人面前为自家主子辩解,谁知道李扶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苦了你了。 宫里对于玉妃娘娘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不是传闻里那么嚣张跋扈,对待宫人非打即骂。 不过有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主子,文喜不疯都是心理素质强大才对。 文喜:? 第34章 裴映寒走了 楼钟玉美美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旁边书桌上那个高大的身影,邬乘御穿着月白色的锦衣批改奏折,楼钟玉透过笔架看到那一张令他痴迷的俊脸。 楼钟玉太过赤裸的目光引得邬乘御的注意,邬乘御放下奏折,起身走到床前,楼钟玉坐起身抱着邬乘御的腰,将半张脸都靠在男人的身上。 语气娇嗔:“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醒我。” 邬乘御笑着挑眉,点了点楼钟玉挺翘的鼻尖,“玉儿睡得跟小猪一样,朕怎么叫的醒。” 楼钟玉拱拱鼻子学着小猪哼唧出声,邬乘御低笑着把他像小孩一样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楼钟玉又软若无骨的靠在邬乘御怀中,手指划拉着邬乘御的胸膛。 “皇上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邬乘御不想在这放松的环境说事,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说了一半,“不过是朝堂上一个嚣张跋扈的臣子罢了。” “哦哦。”楼钟玉对于国事一窍不通,只能应着,摇着邬乘御的胳膊笑颜吟吟跟他分享自己的日常。 “皇上你别生气啦,臣妾带您去看呆呆,对了呆呆就是你送我的那只鹦鹉,可好看了。” 邬乘御放着政务没有处理,反而被楼钟玉拉出来看鹦鹉,到了下午阳光不是那么猛烈,小贵子又把呆呆挂在树上,起风时鸟笼子上的风铃便会随风舞动,好看极了。 楼钟玉兴奋的冲着邬乘御说:“呆呆会说好多话,臣妾还没瞧见过这么讨喜的鸟呢!” 邬乘御听到名字后一愣,德元也是。 只是他们两个都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没有让楼钟玉察觉。 邬乘御斜眼看着一旁的德元,轻声道:“回去领赏。” 德元笑的灿烂,紧接着拍马屁道:“奴才不过小小调教一番,想必这鹦鹉是见了玉妃娘娘有感而发罢了!奴才可不敢居功。” 楼钟玉歪嘴,怪不得人家是御前总管呢,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水准,不管真假,但心里听着舒服啊! “德元公公就别谦虚啦,公公这差事办的不错,皇上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你说是吧皇上。” 楼钟玉说完还朝邬乘御抛媚眼,邬乘御看着他古灵精怪,颇觉得有趣,顺着他的话道:“是该好好赏赐。” 德元隐忍着喜意退到身后,楼钟玉显摆完宠物又要显摆自己新得的菜谱,扯着邬乘御进殿,献宝似的捧过去。 邬乘御倒是没想过菜谱还可以这么做,有兴趣的翻了几页,底下还有楼钟玉打的星星,其中红烧排骨已经获得了满星。 “看来玉儿这几日颇为喜欢红烧排骨。” 楼钟玉腼腆的嘟嘴:“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啦。” 邬乘御耐心的听着楼钟玉叽叽喳喳比外头的鸟还欢快的讲着,等到怀中的人儿讲累了,他递过去一杯清凉饮子,楼钟玉拿着杯子咕嘟咕嘟灌进去,畅快道:“爽啊。” 邬乘御听他粗俗的话,额角出现三条下滑的黑线,这小家伙还真是语出惊人死不休。 这时小和子恭恭敬敬的来到德元身边禀告,德元附耳过去听,之后脸色便不太好看,不得已打断你侬我侬甜蜜的两人。 德元一脸难色来到邬乘御面前小声禀告,楼钟玉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邬乘御听完后,脸上的笑意全无,甚至带着几分凝重。 “温楼弃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德元悄咪咪打量楼钟玉一眼,又问:“圣上,不若……” 德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楼钟玉吓得肝颤。 老天爷他不过是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事! 邬乘御警告般扫了一眼德元,德元噤若寒蝉站在旁边不动,邬乘御一下一下抚摸着楼钟玉的头,语气里带着挑弄:“吓到你了?” 楼钟玉承认是有一点,不过这些他早就能预料到,身为帝王手里不可能是干净的,只是他不知道,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德元公公狠起来也是叛若两人,更惶恐一直宠爱自己的邬乘御的真实面目。 一定比德元更加狠厉吧。 若是哪天做了让邬乘御不高兴的事情,楼钟玉一想就脖子凉嗖嗖的,就好像邬乘御不高兴一次,刽子手的大刀就离他更进一步。 楼钟玉不服气:“不怕不怕,皇上杀得都是坏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怕?” 邬乘御和德元主仆俩看破不说破,只一旁的文喜忧心的不行,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他家主子胆子实在是小! 白日碰到珠贵人养的爱犬被犬吠几声追着跑了几步,晚上都不老实的翻身来回滚动。 动物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呢! 楼钟玉心有余悸,咳了几声强装镇定:“不过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让我知道了,一天要死很多很多人,我、我嫌烦你们都不要跟我说这些。” 德元配合楼钟玉的表演,“嗻,奴才遵旨。” 楼钟玉颇为受用,尾巴翘起来很是高傲。 …… 裴映寒走了,楼钟玉得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隐约听到邬乘御和德元的谈话,意思是裴映寒武功高强,被调去什么温什么楼的臣子身边。 楼钟玉先是高兴,后面则是心底涌出淡淡的忧愁,怎么说裴映寒也算是陪了他这么久,楼钟玉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朋友了,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就在邬乘御要再派个暗卫来的时候,楼钟玉气鼓鼓的冲进去,叉着腰站在书桌旁边做着抗争:“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要有人监视我了!” 德元有眼色的退下,出去的时候还关上了门,邬乘御沉默片刻放下朱砂笔,待到红墨半干的时候合上奏折。 楼钟玉不想偷看这些东西,只是跟邬乘御争取自己的权益,楼钟玉挤在邬乘御腿上,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撒娇:“求你了皇上,臣妾不想让人看着,一点都不自在,臣妾都这么乖了你就别在臣妾身边派人了监视了嘛……” 楼钟玉觉得“监视”一词有些不太妥当,立马改了口径:“不是监视,是照看,照看。” 邬乘御微挑眉,眼里却一片寒凉,若是他一步一步放松警惕,等待他的说不定又是曾经的惨烈,而他再也不能失去玉儿一次了。 “那就看爱妃的表现了。” 邬乘御这话楼钟玉明白的很,每一次他有所求,男人都会高高在上的端起架子。 楼钟玉讨好的吻了吻邬乘御的手背,伸出一截小舌头在上面来回扫荡。 第35章 意动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自从有了沈林苏,后宫的妃子便不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这叫楼钟玉轻松起来。 只是夜晚每次对着空荡荡的床,楼钟玉心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只不过他掩饰的极好,叫人丝毫察觉不到。 楼钟玉知道邬乘御下了旨意,对他封锁消息,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楼钟玉常在后宫游走如何不知道邬乘御有时留宿沈林苏的曲欢宫呢。 凭着太后侄女的身份,沈林苏很快就成了昭仪,成为曲欢宫的主位,虽说身份只是一个正三品昭仪,可是后宫嫔妃各个忌惮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林苏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的炮火,让楼钟玉可以安心的混吃等死摸鱼到天荒地老。 平日里不是逗呆呆,就是和李扶砚学画画。 这是楼钟玉这十几年来最有兴趣的一件事,就是学习画画,从一开始的歪七八扭,像蚯蚓在爬,到如今可以顺畅的画静物,这期间……少不了李扶砚另辟蹊径的教导。 “师傅,你看看我这个颜色好不好看?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楼钟玉咬着毛笔尾部,幸好他所持的笔身乃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所制,不会像木头一样出现咬痕,配上狼毫做的笔头,是一支不可多得的佳品,只不过拿着楼钟玉手里属实大材小用了。 李扶砚看着这一支出自大师之手的绝世佳笔竟然用来画葡萄,还是这么“狂放不羁”的葡萄,心底惋惜不已。 李扶砚本着让毛笔发挥它最大用处的原则,尽心竭力的教导楼钟玉。 上前一看,只见勾勒出的葡萄的黑色线条被一抹深紫所掩盖,晕成一团有些发黑,眼看着楼钟玉还在疯狂涂抹,李扶砚眼角一抽。 “玉妃娘娘,这颜色太过于深,加些乳白色的颜料看起来会好很多,另外这画池里太干了,需要加些清水化开颜料。否则就会这般粘在纸上。” 楼钟玉恍然大悟,看着被自己毁了一大半的画作噘嘴埋怨:“怎么不早说。” 李扶砚勉强维持着笑意,“若娘娘不嫌弃,可否让微臣添几笔?” 楼钟玉伸手一推,把涂的乱七八糟的画作推到李扶砚面前,李扶砚也不坐,弯着腰作画,只是寥寥几笔就将刚才不能直视的画扭转乾坤,变得优美自然起来。 楼钟玉惊奇夸赞:“好厉害,师傅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李扶砚擦擦额间虚汗,“不敢不敢。” 这时文喜端来茶水点心:“主子累了吧,用些茶水点心休息一下吧。” 楼钟玉走到红袖面前擦洗手上的残墨,今日做的是绿云糕和牛乳茶,楼钟玉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充斥他的味蕾,配上这一杯甜蜜的牛乳茶,两者相辅相成美味极了。 “好次!” “主子您慢些,小心噎着。” 楼钟玉腮帮子鼓鼓的,口中的好没有吞下去又要拿一个塞进嘴里,文喜怕楼钟玉噎着,死活要等着他吞下去才让他拿下一块。 楼钟玉气乎乎的像只被主人发现藏食的小仓鼠,就着牛乳茶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文喜这才把糕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阿吴新学的糕点,名叫绿云糕,清香的味道配上香甜的牛乳,味道很是不错。” 楼钟玉点头同意,“不错不错,给阿吴十颗金瓜子吧。” “嗻。” 楼钟玉又道:“也给师傅十颗,师傅辛苦啦!”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接收到楼钟玉视线的李扶砚心猛的一顿,他慌张的错开视线,玉妃娘娘天真烂漫,容貌殊丽,不为世俗宫规所束缚,为人十分热情,李扶砚面对他如此欣喜的笑颜,不自觉吞咽下口水。 楼钟玉很巧合的看见李扶砚滚动的喉结,以为李扶砚也想吃,就端着一盘子还剩下三四块的绿云糕来到李扶砚身边:“师傅你也吃。” 失了分寸的李扶砚只能默默的吃了块绿云糕,而楼钟玉迫切都想要分享阿吴研究的最新吃法,将自己用过的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牛乳递给他。 “师傅你尝尝,可好吃了!” 李扶砚慌张低头,“这不合规矩。” 文喜也琢磨着不对劲,“主子,咱们长乐宫又不缺这一个两个杯子的,奴才去拿一个便是。” 楼钟玉以为李扶砚嫌弃他,讪讪收回手,好吧是他唐突了。 “哦哦。” 李扶砚用了一块绿云糕便不再动了,楼钟玉吃了个半饱也不吃了,想要把肚子留出来吃晚饭。 “文喜把我的菜谱拿过来。” 文喜很快就取来菜谱,同时带来一只装满牛乳的瓷杯,楼钟玉把菜谱给李扶砚,将糕点和牛乳放在一起摆好道:“师傅你帮我把这个画下来吧,这是新搭配,我要给四颗星。” 李扶砚点头,稳定住心神开始作画,楼钟玉又觉得他弯着腰不好画,非要把人按在自己的椅子上,“师傅你坐啊客气什么,我刚好吃饱了消消食,你就安心坐着画吧。” 李扶砚如坐针毡,偏偏楼钟玉就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画画,李扶砚手有些颤抖,楼钟玉又拿出一根毛笔放在他旁边。 “师傅你用这根吧新的。” 楼钟玉熟练的给李扶砚开笔,李扶砚想说什么嗫嚅着唇最终还是没开口,一旁的文喜终于察觉些不对劲,当下眉头紧皱。 楼钟玉给他磨墨,文喜觉得不妥当思索着刚要开口,便看到门口出现一抹明黄衣角。 “圣、圣上万安。” 楼钟玉看到是邬乘御喜笑颜开,登时撒开手里的墨条,扑到邬乘御怀里,脸蛋眷恋的蹭蹭。 “皇上今天来的好早。” 李扶砚吓得跪地,笔墨掉在身上也不为所动。 他的动静太大,吸引了楼钟玉的目光,楼钟玉不明所以:“师傅?” 邬乘御答非所问,冷冽的目光看着李扶砚抖如糠筛的身子,“玉儿刚才在做什么?” 第36章 必死的结局 楼钟玉表现的得意洋洋,拿出那幅改好的画大言不惭道:“皇上你看,这是我画的葡萄,好不好看?” 帝王不置可否,眼眉微挑,作画何以郎情妾意,一人执笔作画一人研墨添香,还有这画师眼神,未免太露骨了些,让邬乘御感受到一丝所有物被觊觎之感。 他刚要发作,想要将这胆大妄为,色胆包天的东西打发了去,就听见楼钟玉带着不悦的催促:“皇上你说呀,难道臣妾画的不好看嘛?” 帝王自然捧场:“珠圆玉润,颗颗饱满,不错。” 得了夸奖楼钟玉更是尾巴翘到天上去,邬乘御并无动作却威仪十足,跪地的李扶砚感觉到磅礴的惧意,不禁双腿颤抖不敢直视龙颜。 楼钟玉一屁股坐在邬乘御腿上,不解开口:“师傅你还跪着做什么,衣服上都粘上墨了。” 李扶砚身着深紫色官服,本来不易看出,奈何那墨前脚刚被加过乳白色的颜料,此刻在他深色的官服上印出一片淡紫色,边缘带着白色,就像是雷雨之际出现的乌云一般。 楼钟玉自然也看到了,他自然而然的把问题放在邬乘御身上,摇摇他的手臂:“皇上你别吓他了,好吧这幅画是师傅改的,我画的一开始有一点点不同,就一点点,你看在他画技高超的份上叫他起来吧。” 楼钟玉想着他男人是发了什么毛病,是没看见不在意,还是有意为之?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一个帝王为何针对一个画师,只好归咎于帝王眼皮浅,目中无人。 是了,天子圣明威严,不容侵犯,师傅与之相较,渺小如蚂蚁的卑贱之人自然入不得他的眼。 邬乘御抬手,李扶砚才颤悠悠起身,好在身旁的文喜扶了一把,否则御前失仪,定少不了一顿责罚,更有甚者贬官逐出宫去。 李扶砚家境贫寒,幸得入宫拜了曾画师为师,从一个小小学徒认真钻研刻苦练习画技,多年经营才在绘珍阁有了一席之地,在熬个几年等到师傅告老还乡,他则接手师傅的职位,此生也算是圆满,此时被贬谪那是大大不值得。 德元很机巧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意,心知圣心愠怒,偏偏此刻还在眼前晃悠,是嫌自己死的太晚不成,德元一脸嫌弃的对着文喜道:“还不快带着人下去。” “嗻。” 文喜连忙带着李扶砚下去。 文喜深知自己好心办坏事,原想着都是同乡,在深宫帮衬一二也无可厚非,岂料惹了圣上不快,若是圣上将李兄弟当个屁放了此事也算是有个了结,可刚才圣上的目光泛着冷芒,文喜不敢细想。 这李兄弟何尝不糊涂! “李兄弟,你刚才是大大的不该!” 李扶砚像是刚找回魂魄,目光空洞道:“文兄,这玉妃娘娘莫不是妖精变幻的不成,也许是山野间勾人的狐狸,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荡漾,整个人都惶然起来,不知所措!” 李扶砚从不知自己好龙阳之色,甚至家中已给他相看妻子,他欣然接受,只是今日玉妃娘娘对他那一笑,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动,似乎要破壳而出! 文喜瞪大眼睛,似是不知道他这同乡如此胆肥,非议后宫嫔妃,不要命了不成! “噤声!你怕是不要命了!” “听杂家一句,圣上眼里揉不得沙子,李兄弟还是尽早出宫离去吧,说到底这事是杂家对不住你,银钱这方面你就不要忧心了,等你出宫杂家一并寄去你母亲家。” 文喜叹息,李扶砚家中只有一年迈母亲带着个不足十岁的小妹,他知道这同乡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银钱全部寄出去供养母亲姊妹,这才于心不忍给他找了这个活计,没想到是害了他啊! 外头忽然狂风大作,小贵子飞身出去,如同离弦之箭,快速的将鸟笼放在屋檐之下。 “李兄弟你快些离去吧!” 文喜将人推出去,一脸忧愁。 “圣上驾临,公公为何一脸愁容?”小贵子不解问道。 “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文喜惆怅,恰好看见红袖端着绿云糕和牛乳,又是一叹,连忙叫住:“主子喝多了牛乳有些腻,去换些酸甜解腻的橘红糕来。” “是。” 红袖刚放好桔红糕,楼钟玉就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刚好解腻,红袖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红袖不敢居功,“主子,这些都是文喜公公吩咐的,奴婢不敢居功。” “那给文喜二十颗金瓜子!” “是。” 邬乘御听后既好笑又感慨:“玉儿越发聪慧了。” 楼钟玉不明白,怎么赏几颗金瓜子跟聪慧扯上什么关系了,况且他本来就很聪慧! “皇上你先坐着休息,我去收拾收拾书桌。” 这里本来是一个会客厅,只是楼钟玉想让邬乘御多陪陪他,立马将这从不使用的会客厅改成一个书房,放些他爱看的话本子或是邬乘御常看的一些书籍。 只要邬乘御来长乐宫,都会在这小书房里批改奏折,有时晚了则是在楼钟玉的寝宫批改,周而复始倒也成了习惯。 德元上前讨好,看了眼自己两个不争气的徒弟小和子和小顺子,接过楼钟玉手里的画,“奴才收拾便好,别脏了主子的手。” 有人帮着干活,楼钟玉干脆当起甩手掌柜,坐在邬乘御旁边指挥着:“德元公公,麻烦你帮我把画送去绘珍阁裱起来,这是我第一幅能看的画作,我想纪念一下。” 邬乘御嗤笑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小和子和小顺子也偷笑着,陪笑的德元暗自咬牙,决意等会就收拾他这两个没眼色不争气的东西! 不知是嘲讽还是夸奖,楼钟玉不高兴的噘嘴恰好听见外头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红袖,把呆呆带进来,我要跟呆呆玩。” 德元面露难色:“娘娘这……” 邬乘御拂手,“无妨。” 圣上都开了尊口,德元只得闭嘴,罢了,已经数不清圣上为玉妃娘娘破了多少次例,若不是他私下遮掩,恐怕光是后宫娘娘们的嫉妒都能淹死这位小祖宗。 楼钟玉背对着邬乘御坐着,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孔雀羽毛逗弄呆呆,那鸟儿似乎感受到天子的气息,老实的不复刚才在外头蹦蹦跳跳的模样。 “呆呆,你说皇上吉祥!” “你说皇上吉祥!” 楼钟玉哄了好久这鸟就是不开口,时间长了他不免气馁,将孔雀羽毛随手丢在一旁的案几上小声嘟囔:“有鸟生没鸟养的坏鸟,教你的你不学,随口一说的你倒是记了个十足。” “师傅!” “师傅!” 呆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德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此刻他看向圣颜,圣上瞧不出喜怒,后来则是冷笑出声。 德元只道大事不妙。 本来那画师的僭越便已经是黄土埋半截,此刻呆呆的一句“师傅”,则是奠定了他必死的结局! 第37章 离心 楼钟玉眯眼质问呆呆,仿佛它是什么负心汉指着它道:“师傅究竟给你喂什么迷魂汤了,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你不叫,师傅给你画幅像你就只认他了?” 德元等人听完双腿一软,双手伸出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大喊:“圣上息怒!” 楼钟玉满脸问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错话,可这种情形楼钟玉也知道不是自己倔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沉默的邬乘御。 “臣妾说错什么话了吗?” 伏地的德元咬紧牙关,真是小祖宗,这鸟是圣上御赐之物,它的主人自然是圣上,玉妃娘娘将那卑贱的画师称为这鸟的主人,简直大逆不道! 这可是抄九族的大罪! 虽说玉妃娘娘并无九族可抄……不不,还有一人,可那人却是抄不得! 今个儿玉妃娘娘多次惹怒圣上不自知,德元只得祈祷帝心宽宥不与脑袋里装着浆糊的玉妃娘娘计较! 邬乘御答非所问:“玉儿与那画师关系很好?” 楼钟玉头摇成拨浪鼓,连连否认:“不好不好,只是一般情谊,李画师教臣妾画画算是臣妾的师傅,对于师傅臣妾更多的是尊敬,并没有其他的。” 难道他是吃醋了? 楼钟玉仔细回想自己和师傅并没有越矩的行为,莫不是上呆呆叫了两声“师傅”,而不是“皇上”? 那该是怪鸟才对,怪他作甚。 不过目前形势比人强,楼钟玉御男较有心德,知道男人不可忤逆,尤其是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男人,弯弯腰顺着皇上,自己也好过些不是吗? 楼钟玉装模作样的踢了几下鸟笼,惊的呆呆扑棱着翅膀胡乱飞舞,“你这吃里扒外的坏东西,皇上和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一心想着一些小恩小惠,真是让我寒心!我罚你、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此刻呆呆好像听懂了楼钟玉的话,真以为自己药无饭可吃,急得开口忙道:“皇上吉祥!” “皇上吉祥!” 楼钟玉神情一喜,见男人冰冷面容 有了缓和之色,一不做二不休,牵着邬乘御的手撒娇:“皇上你别生气了,呆呆知错了,他只是一个畜生皇上别跟它一般见识好不好?” 邬乘御神情冷淡,拿开楼钟玉的胳膊,“朕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走了。” 德元扶着帽子起身,刚才跪地动作大,帽子也跟着往后仰,只是刚才气氛焦灼德元万不敢触天子霉头,一直忍着,直到圣上离去他才有一丝喘息之机。 德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楼钟玉。 “玉妃娘娘,奴才们告退。” 楼钟玉望着那抹明黄,欲言又止,等到文喜收拾妥当进来,只看见自家主人守在鸟笼面前哀戚。 目睹所有事情经过的红袖将一切事无巨细告诉文喜,文喜先是一愣随后跪趴在楼钟玉面前,一听音调已是泣音! “奴才对不住主子,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若是断了主子无上恩宠,文喜深知自己难辞其咎,虽死不枉! 楼钟玉起身将文喜扶起来,可他倔的很,似驴! 楼钟玉根本捞不起来只能再问:“文喜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一个大……” 楼钟玉本来想说的是:你好歹是一个大男人,随后一想连止住口,文喜是太监,这么说太伤他的心,继而思索一番又开口。 “你好歹是长乐宫的大总管,哭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管教其他人?” 文喜声泪俱下,“都是奴才的不是,推荐了自己的同乡的小兄弟,害得圣上与娘娘离心,若是坏了娘娘机遇,奴才就是死一万次也难逃罪责!” 楼钟玉结合了文喜的话才琢磨出味来,原是邬乘御不喜他与男人接触。 怪不得一进来便对着李画师发难,后来听见呆呆叫“师傅”二字,许是误会,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才会甩袖离去。 一想刚才邬乘御离去的情景心情不大好过,可他却清楚此事与文喜没有多大瓜葛。 是他想学画,文喜才推荐了李画师。 若他是女子还好说,他一个爷们儿(自认为),难道和男人说几句话的权利都没有? 楼钟玉心里也有些气,不过谁叫人家是大爷,是金主,是天下之主,生杀大权在握,是主宰他的人呢? 楼钟玉想明白了,宽慰文喜一二,自己就抱着邬乘御没有带走的《帝学》追了出去。 院子里的小福子机灵,跟条小尾巴似的跟上楼钟玉,看着自家主子跑的一脸汗水却还在跑的样子,小福子不免担忧:“主子慢些,不若您在这里等着,奴才去寻一台轿子去。” 楼钟玉不拘小节,用身上的绸缎擦汗,另一只手死死护着那本书:“不用不用。男人不都不喜欢这一副可怜模样么。” 没头没脑一句小福子也不懂,不过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是了。 长乐宫离御书房稍远些,需要绕过四个宫四五条道才能到达,所以往日楼钟玉并不常去御书房,一开始还会送去几碗冰沙,后来嫌累不愿去了,邬乘御也并未怪罪他。 楼钟玉这副模样过于惹眼,不出片刻各宫嫔妃都知道玉妃举止不端,在宫中肆意横行。 更有甚者传出玉妃娘娘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这样的传言。 事关掌管六宫之权,中宫之主再也坐不住,差了几个太监将半路上的楼钟玉带去鸾鸣宫听训。 此时满是是汗的楼钟玉无人心疼,他跪在地上,有地毯隔着,可远不及他寝宫的柔软,只是跪一会他的膝盖就已经泛疼发酸了。 皇后坐在凤位皱眉看着楼钟玉因疼痛而不端的跪姿:“玉妃,本宫待你情如姐妹,没想到你竟没把本宫放在眼里,真是寒了本宫的心。” 楼钟玉咬唇:“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生气。” 皇后刚想发难见楼钟玉这般诚恳也稍微缓和语气,执掌后宫几载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把她这个后宫之主放在眼里的嫔妃。 皇后顾忌着楼钟玉的圣宠,生怕罚过了惹皇上不悦,罚轻了又无法统领六宫以儆效尤,正在思量,就听到贴身宫女半夏弯腰轻声传消息来。 皇后眼神一动,看着楼钟玉似乎带上了悲悯之色。 “玉妃你行为不端,身为宫妃却没有为后宫做好表率,心绪浮躁,该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皇上已下旨撤了你的绿头牌,这些日子你便誊抄《佛经》静思己过吧。” 第38章 做戏 楼钟玉失神落魄的回去,宫人们纷纷对他侧目,得宠的时候谁也遇不到,失宠的时候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对面的玫贵人身穿一身艳丽的绯色海棠花样衣裳,头戴银凤镂花长簪,面上喜气洋洋好像遇到什么喜事,瞅见楼钟玉立马凑了上来,眉眼弯弯,笑意更盛。 “臣妾参见玉妃娘娘,玉妃娘娘金安。” 楼钟玉提着一口精神气,叫玫贵人起身,不欲与她纠缠,刚想离开便被玫贵人叫住:“玉妃姐姐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呀,身边连个使唤的奴才都没有,难不成长乐宫门庭冷落到如此了不成?” 楼钟玉心里冷笑,这玫贵人也忒着急了些,他不过被撤了绿头牌,这些看人下菜碟的人就上赶着来找存在感,他一个人大男人不跟女子计较就是了。 “是挺冷落,不如把你宫里人借我使使?” 楼钟玉挑眉看了眼玫贵人身边的婢女采雨一眼。 玫贵人一时噎住,似乎没有料到楼钟玉这般回复,勉强笑着:“姐姐说笑了,采雨这丫头笨手笨脚,姐姐身子金贵怕伺候不好,要是哪里伺候的不舒心,别人反倒要怪妹妹宫里人没有规矩本事。” 楼钟玉哼了一声,心想等他哄好了皇上,这狗眼看人低的玫贵人脸色该是如何! “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休息了,你自便吧。” 楼钟玉头也不回的离去,步伐潇洒。 回到宫里,长乐宫一片愁云惨淡,一向吵闹的宫里只剩下呆呆一只鸟傻叫。 “皇上吉祥!” “皇上吉祥!” 落月嘟嘴生闷气:“都怪这鸟,把主子害得这么惨,我们不要喂它吃饭,真饿它一天吧!” 小贵子骂她傻:“傻瓜,这是御赐之物,生病了都能治咱们一个照看不周的罪名,若是饿死了只怕咱们小命不保!” 不怪小贵子吓唬她,这年头人命不值钱,竟还比不过一只彩毛畜生金贵,主子爷赏的,主子娘娘喜欢,可得好生伺候着。 红袖眼睛一亮:“主子您回来了!” 楼钟玉浑身卸了劲,坐在石凳上,接过红袖倒的茶一饮而尽:“小福子还没有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楼钟玉刚提完小福子,小福子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方才被皇后娘娘叫过去,楼钟玉并没有叫小福子一同去,而是叫他捧着《帝学》在御书房等候着。 小福子认为自己有负信任,很是愧疚,当即跪下响叮当磕了个头。 楼钟玉叫他起身,他也倔不起,楼钟玉怀疑他这个长乐宫都宫人一个两个都跟倔驴一样,一根筋死心眼。 “东西呢?” 楼钟玉指的是书。 “书被小顺子公公拿走了,走的时候说路途遥远让娘娘以后都不必来御书房了!都是奴才的错。” 楼钟玉皱眉,没想到事情严峻到这种地步,这金主也忒小气了吧! 楼钟玉也气起来,可是他没胆量气,他还想给玫贵人一点眼色瞧瞧呢。 楼钟玉大眼睛微微一转,鬼点子就想出来了。 突然抱着自己的心口道难受! 然后头一扭,两手一撒,两腿一蹬,僵硬的昏了过去,把长乐宫的人吓得半死。 文喜慌张的让一旁发呆的停云将张太医请过来,所幸张太医被调到长乐宫,自从上次被帝王敲打过后,濒临死亡的压迫感让他脚上如同踩了风火轮,提着药箱一路行色匆匆。 “人都散开,把窗子开开透气,烧盆热水来!” 文喜吩咐一通,几人作鸟兽散,各司其职。 文喜三魂丢了七魄,吓得泪水都出来了却偶然看见床榻之上主子眼皮底下乱动的眼珠子,那人还趁着没人对他扮个鬼脸。 文喜又气又笑,“主子您下次别再吓唬奴才了,奴才胆子小,经不起吓。” 楼钟玉怕别人发现,下一秒就闭上眼睛板着个脸,嘴巴开了个小口道:“文喜你去把我重病昏倒的事情传出去,说的越严重越好。” 文喜似乎知道自家主子打的是什么算盘,照着他的吩咐将他病重昏迷的事情传了出去。 后宫人多口杂,众说纷纭,其中最可信的一条传言竟是:皇后娘娘派人看着玉妃娘娘抄写佛经一下午不吃不喝累病了! 皇后气急,头一次忍不住大动肝火的做了一回桌面清理大师,将桌子上的茶盏带着果盘糕点一扫而空。 “本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这贱人竟如此有心计!” 认识三载,皇后第一次看走眼,头一次被人算计成这样,脸黑如锅底,恨不得将造谣的人全部杖杀,以保她贤后清誉。 “娘娘息怒,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妃犯不上,他失了宠还如此诬陷中宫,皇后娘娘执掌凤印是后宫之主,任他再如何,还不是任咱们捏圆搓瘪。” 半夏人如其名,带着剧毒,只见她眼神狠厉:“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皇后气息平稳下来,“断不能着了那贱人的道,你去太医院找曹院判去瞧瞧,有了病就好、好、治。” 皇后眼神晦暗不明,似藏着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长乐宫外头沸沸扬扬,而里头的楼钟玉正岁月静好的靠在邬乘御怀中,眼里淌着泪,叫人我见犹怜,可怜的紧。 “皇上你一走,臣妾的心口就好痛,似乎有刀子在里面搅弄。” 楼钟玉胡诌着,为了真实他还特地在脸上扑了一层薄粉,羸弱苍白,显得弱柳扶风,病的严重。 邬乘御俊脸沉着向张太医施压:“看了许久玉儿究竟是什么病,为何心口疼痛难忍?” 张太医心里苦笑,跪在地上求饶:“微臣、微臣医术不精,玉妃娘娘身子并无不妥之处。” 邬乘御扭头看楼钟玉,楼钟玉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轻薄脆弱。 “好痛……” 邬乘御发怒一脚踹翻张太医:“没用的东西,再去宣太医!” 楼钟玉心里发甜,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果然皇上还是在意他的。 同时对张太医表示歉意,寻思着晚些给他一些好宝贝安抚他受伤的身体加心灵。 德元速步进来:“启禀圣上,皇后娘娘听说玉妃娘娘晕倒,担忧不已,便叫曹院判来为玉妃娘娘诊治。” 曹曹曹院判! 第39章 作女妆 这下楼钟玉坐不住了,脸上差点绷不住表情,此刻他倚靠在邬乘御怀中,声音弱的跟猫儿似的,细小的似猫爪在挠。 “皇上,臣妾感觉身子好多了,就不劳烦曹院判费心了。” 楼钟玉心里祈求着邬乘御能同意,同时一旁的文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细不可闻的颤抖。 邬乘御还未开口,一旁的曹院判开口劝道:“微臣看玉妃娘娘脸色过于苍白,切不可讳疾忌医啊娘娘,一切应以身子为重。” 楼钟玉皮笑肉不笑,心里后悔的要死,这下好了若是他的谎言被戳穿,恐怕这坏男人更生气了,万一真的不理他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 楼钟玉瞪着一双含情的大眼睛看着邬乘御,湿漉漉的如同小鹿一样清澈。 楼钟玉咬唇,背地里扯了扯邬乘御的衣角,“皇上。” 邬乘御并无动作只淡淡扫他一眼,楼钟玉顿时感到浑身战栗,只这一眼他就明白邬乘御已经知道他装病的事了,看着他的目光不免带上祈求之色。 曹院判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若是知道他是装病还不知道怎么罚他呢! 此刻楼钟玉对于外头的传言浑然不知,这长乐宫如同铜墙铁壁,里头的消息走不出去,外头的传言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殊不知皇后早已恨他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清誉毁于一旦,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解她心头之恨。 就当曹院判即为他盖好薄布想要诊脉的时候,楼钟玉已经面露灰败之色,就像一朵开的鲜艳的小花儿,经过风雨洗礼后变得无精打采,蔫巴巴的。 “下去吧。” 邬乘御终是没能狠下心来,大手一挥让曹院判退下。 对于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发妻,邬乘御知道,这女子外表端庄贤淑,内里实则是一个颇有心机手腕的女子。 褚嫦丹很适合这个位子,邬乘御对于她做皇后还是很满意,说是他最衬手的一把刀也不为过,省去了他烦心。 他厌恶楼清鸢,楼清鸢就多受迫害,不过楼清鸢是罪有应得,邬乘御内心毫无波澜,可楼钟玉并不是。 邬乘御甚至心中有些欢喜。 玉儿为了让他来,使些手段又有何妨,一切不过因他而已。 曹院判犹豫,想到鸾鸣宫的吩咐,最后咬牙搬出中宫,“皇后娘娘吩咐微臣一定要尽心照看,微臣——” 帝王一冷眼扫去,曹院判顿时噤声,高度紧张让他出了一身热汗,面前帝王九五之尊,傲睨万物,杀人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帝王出征二年,叫他忘了这个天下是跟谁姓的。 何况帝王少年便领兵出征,率领军队厮杀了大大小小百余场,身上带着杀伐果断的气势,阴翳的好像一头兽,张牙舞爪不过片刻就能将人吞吃的一干二净,寻常人不敢直视更不敢与之相处。 “朕竟不知皇后何时成了太医院的主人,还是太医院根本不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一心效忠的是中宫背后的褚家?” 曹院判顿时汗如雨下:“微臣不敢!太医院忠心于圣上,还请圣上明查,饶过微臣不当之语!” “微臣该死!” 邬乘御淡淡一挥手,其中便有搅弄风云的气势,“太医院院判曹枫,学术有余而其心不正,贬为九品医士,其院使张聪御下不严,特罚奉三月,以儆效尤。” 曹枫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如此,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爬到院判之位,没想到现在都变成了笑话! 此刻他悔不当初,不应该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投靠中宫! “圣上恕罪啊圣上!” 邬乘御揉着眉心烦心:“拖下去。” 德元恭敬:“嗻。” 目睹天威的楼钟玉此刻不敢动弹,刚才的邬乘御气压太强,叫他后怕。 楼钟玉自知犯错,老老实实的从邬乘御怀里爬出来,跪坐在床榻之上。 “臣妾知错了。” 旁边的张太医见到玉妃又奇迹般的起身,看起来身体康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心知里面大有乾坤,生怕步曹院判的后尘,连忙退出去煎药了。 管他什么病,随便煎一剂消食和胃的汤药准没错! 邬乘御恢复了从前对待楼钟玉宠爱的模样,好似刚才战尘郁郁杀气腾腾要把曹院判当做敌人杀意四起的人不是他,楼钟玉吞咽口水不敢轻浮。 邬乘御伸出一指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面前这张敷粉的脸蛋,“上妆了?” 楼钟玉欲哭无泪,“皇上……” “玉儿莫怕,朕只是突然忆起当年第一次见玉儿这般的模样,正是涂脂抹粉的女儿装扮,就如现在,涂上口脂,雌雄莫辨,娇嫩的宛如花骨朵一般。” 邬乘御眼里的兴趣意味太浓,楼钟玉想忽略都不行,不过为了讨坏男人开心,他做就做了! 似是下定决心,楼钟玉苦闷着小脸下榻,对着邬乘御微微屈膝行礼:“臣妾去去就来。” 楼钟玉没有女装,只好红着脸叫问红袖借了一套衣裳,红袖出身绣坊,闲暇无事就会绣些衣裳,故她的衣裳总是与其他宫女有些细微的区别。 有时是袖口多一根挺拔的玉竹,有时是衣摆加了几朵秀丽的桂花,总之花样多的很,楼钟玉喜欢的紧,也叫红袖赶制了几个花样,他拿到手中开心不已穿着衣裳跟花蝴蝶似的在御花园飞来飞去。 红着脸让红袖和添香给他打扮了一下,红袖看着镜里出水芙蓉一样的楼钟玉笑着夸赞:“主子真是天生丽质,美得雌雄莫辨,就跟天上的仙子一样,把奴婢都看痴了。” 添香将口脂晕开在指腹,一点一点擦在楼钟玉唇上,鲜艳的颜色衬得肌肤莹白如雪,楼钟玉往后躲躲抗拒道:“少涂一点,跟个妖怪似的。” 重金属超标警告! 楼钟玉心里发闷:若不是要讨那狗男人欢心,他才不拿小命冒险呢!古代这些化妆品和汤药都重金属超标,怪不得各个短命,一直生活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还不注意养生,能活过四十都是命长了! 添香不以为意,“若是妖怪也该是最美的那一只。” 将盖好珐琅金海棠口脂盒放在梳妆台上,又挑了一支掐丝倒仙牡丹纹银钗插入楼钟玉墨发之中,这是楼钟玉很喜欢的一支。 镜中之人穿着最常见不过的宫女服,可那张脸蛋宛若天仙下凡,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里面含着秋水般的情,琼鼻小巧挺翘,弧度优美,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涂上些许口脂,说是绝代佳人也不为过。 他的美貌在后宫便是独一份,令人艳羡的存在,若不是因着他是个男子不能生育,恐怕宫妃们对他的陷害比潮水还多。 添香在心里感慨:若是主子是个女儿身便好了。 梳洗打扮好的楼钟玉穿上添香的衣裳,他虽然身材清瘦,相比男子有些女气,但他终究是个男人,骨架子比红袖大上许多,穿她的衣裳有些紧的慌,勒的楼钟玉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将里衣脱掉,如此算算堪堪合身。 楼钟玉戴上面纱,迈着莲步,一副娇羞模样打开寝宫的门。 第40章 貌美女娇娥 邬乘御坐在榻上,单手支起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在明晃晃的烛火下拿着那本《帝学》。 和熙的烛火下邬乘御看起来整个人被光包着,显得很是柔和。 《帝学》共有八卷,前几日邬乘御读了两卷,只是这第三卷今日是迟迟看不进去,邬乘御停在这一页许久,思绪飘忽。 德元笑眯眯端去一杯茶,笑的就跟深山修炼的老狐狸,机敏又狡黠。 “圣上,玉妃娘娘梳洗打扮的时间可真够久的,马上这书都要看完,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讨好圣心。” 此刻圣心安悦,德元说话恰到好处,不易察觉的抚平了帝王的焦躁,惹得帝王轻笑一声。 “老东西。” 邬乘御将书一扔,抬着茶斋饮了一口,随即有些不耐的将盖子按在杯子上。 楼钟玉长舒一口气,由着文喜扶着,进来时刚好与邬乘御对上视线,楼钟玉眼神闪躲,德元见帝王表情变幻,由不耐转为兴奋,招着手将寝宫里的侍从叫了出去。 照顾圣上几十载,德元头一次发觉圣上还是个闷葫芦,明明里头坏的出儿水,表面上还是那么正经,让人丝毫察觉不到端倪。 楼钟玉咬唇,微微伏身行了一辑,夹着嗓子开口,声音弯弯绕绕,柔媚不已,“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邬乘御只觉身子火热,好想将面前一身奶皮子的小妃子推到床榻上,狠狠要了他。 帝王喉咙微涩,压着嗓音道:“爱妃请起。” 楼钟玉娇羞的站在邬乘御旁边,薄薄的一层粉掩盖不了脸蛋的红润,楼钟玉一脸谄媚的捏着邬乘御的肩膀,话说以前为了讨好大伯,他特地照着手机学了些按摩之术,虽达不到精通,但应对普通人应该够了。 只是天子毕竟是天子,寻常人不能比,邬乘御十六岁便能领兵出战,在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一身腱子肉又厚又结实,都是领兵实战出来货真价实的肌肉,楼钟玉根本捏不动。 捏到最后他的面目都有些扭曲,废了老大劲,手中如同捏着石头似的。 楼钟玉泄了气又看见男人刀削斧凿般精心雕琢的俊颜,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这才知道被帝王戏耍。 楼钟玉愤愤的对着邬乘御的肩头拍了一下,侧过身哼唧道:“不理你了。” 邬乘御又是呵的一声笑,笑声低沉,带着点愉悦。 楼钟玉想走,邬乘御一伸胳膊将楼钟玉掳到自己腿上,像是山寨王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压寨夫人,爱不释手的把玩。 邬乘御抚摸他的衣裳,衣领上绣着一支小桂花,衣裳也散发着皂角的味,就是这么普通的宫女服制穿在楼钟玉身上都别有一番风情。 邬乘御从喉咙里挤出笑,似乎在忍耐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女娇娥这般貌美?” “改日朕叫绣坊给爱妃赶制几身漂亮的衣裳可好?” 楼钟玉自然知道邬乘御打的什么主意,这怎么可能,穿着红袖的衣裳在宫里玩一玩无妨,若是惊动了后宫,那些女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他还哪有脸出门。 不禁让楼钟玉想到高中那一段黑暗的时光,那些有背景的男生肆无忌惮的欺负他,欺负他这个父母双亡,被亲戚们像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他。 逼迫他穿裙子,给他画口红,一群人将他堵在充满骚臭味的厕所,不知道是谁一脚将他踹倒,要掀他的裙子,他只能拼命的阻止,他们两个耳光将他扇得晕头转向,拿着手机对他拍照,将他的丑态一一记录下来。 他也许是真的贱,女装穿多了他竟然习惯了这种日子,甚至羡慕起来女同学能光明正大的化妆,戴发卡,喷香水。 楼钟玉慢慢抚摸上自己的额头,刘海下面有一条小疤,是送他来到这里的一条疤,说来楼钟玉也好奇,这么一条小疤原主竟然死了,真是老天不佑,命该如此。 祝愿原主早登极乐,往生净土吧。 楼钟玉这么想着,浑身都应激的发抖起来,邬乘御感觉不对劲,还以为自己的话伤到楼钟玉,不过他没想着道歉,而是想要补偿他。 在他眼中,现在的楼钟玉只需要金银财宝就能哄好,若是没有,一顿狠淦也能让人连连求饶,玄铁变为绕指柔。 “不喜欢?那玉儿可有看上什么宝物,只要朕有都给你可好?” “不要。” 楼钟玉靠在邬乘御怀里,柔顺乖巧的像一只小猫,额头蹭了蹭男人的胸膛语气委屈:“臣妾自是喜欢的,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别人知道了会欺负我的。” 邬乘御眼神晦暗起来,他知晓玉儿肯定遇到了什么,瞧他这副可怜模样邬乘御心中不免起了怜惜之意,大掌抚摸他的发,柔声安抚:“有朕为玉儿撑腰,谁敢欺负玉儿?” 若是没有撤绿头牌这一出,楼钟玉或许会信,只是他知道帝王心易变,自然不敢将全部信任押注在虚无缥缈的帝王宠爱中。 楼钟玉噘嘴,旁敲侧击的指责埋怨:“不知道是谁撤了我的绿头牌,还不让我去御书房,最会欺负我的就是皇上了。” “皇上都不知道,我在鸾鸣宫跪了好久,膝盖都红了,你还不愿意见我,我好伤心的。” 邬乘御看他气恼可怜的样子就觉得有趣,炸毛小猫尤为娇憨,他顺着小猫儿的毛,“受伤了?朕瞧瞧。” 说罢掀开楼钟玉的衣裳下摆,却见光裸的双腿,全无寝衣踪迹。 楼钟玉不好意思的并拢双腿,垂眼:“别看呀,我……这衣裳不合身,只能把寝衣脱了才能穿得下。我我还是去把衣裳换了吧。” 楼钟玉想要逃离,邬乘御双瞳中却散发着绿色的幽光,饿狼一般抱着人去床榻上,屋里传来楼钟玉惊呼,夹杂着衣服撕裂之声。 “别撕,这不是我的衣裳啊……啊!” 门口站着的红袖脸上通红,眼神闪躲,听着里面传来的布料撕裂都声音,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文喜呵呵一笑:“回头杂家再给你买几身衣裳如何?” 红袖摇头,“能帮得上主子是红袖的福分。” 德元听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料想到整个事情经过,原以为这次玉妃娘娘一定会吃尽苦头,没想到主子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玉妃娘娘,可见其受宠颇深。 德元的职位高得多,见两人想法未免太过于小气,一想到以后几人要一同在主子爷眼皮子底下共事,避免麻烦随便指点警醒几句:“瞧瞧尔等的小家子气,圣上龙颜大悦明日定有尔等的赏赐,何故争论区区一件衣裳,有意思极了。” “给杂家记住,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干活计都紧着点皮,稍不留神便是杀头大祸。” 文喜、红袖躬身:“德元公公所言极是,小的们谨记。” 德元似是想到什么,意有所指对着文喜阴恻恻道:“嗬,杂家倒是小瞧你这奴才牵线搭桥的本事,那色胆包天的贼人已经处决,若不是玉妃娘娘喜爱你,狗奴才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第41章 帝心甚悦 纵使早有准备,可猛然听见这消息,文喜的心还是忍不住重重一跌。 是他害了李兄弟。 李兄弟本前途无量,可是因为他的举荐,丢了性命,寡母寡妹无人照料赡养,文喜心中有悔,登时一张覆粉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红袖一惊,但人在难过难堪的时候总不想被人看着,红袖抿唇,心思活络的退下,只留下德元和他一众徒弟,御前伺候更是机灵,此刻也很是自觉的退开几步。 德元瞧人哭的悲怜,不免放软语气:“杂家瞧你将这长乐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应是能力不错,李扶砚以下犯上,心有妄想本就该死,若是放任不管等他铸成大错,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听杂家一句劝,后宫里腌臜手段数不胜数,要想活命,就顾不得那些情分,稍有不慎便是深渊,杂家倒是稀奇,你看着也有二十八九,怎的如此天真,真是仆随主子了。” 德元笑笑,一想到文喜的主子是散漫不羁,鬼马灵精的玉妃娘娘,倒也不是那么震惊了。 文喜用袖口抹泪:“嗻,小的知晓,从今以后好好照顾主子便是奴才唯一要做的事。” 德元满意点头:“这就对了。” “玉妃娘娘喜热闹,定要看顾好玉妃娘娘,以承恩宠,不负圣恩。” “嗻。小的定不负德元公公期望。” 德元欣慰,站在门口继续为帝妃恩爱保驾护航。 听着里面闹腾的声音,虽说不是第一次,可还是让德元恨不得拿两团棉花将耳眼塞的严严实实,听不到一丝一毫的音来才好。 德元身为御前总管,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公公,自然见过三年前清冷如雪的玉妃,在得知家中覆灭后神灵具灭,抑郁寡欢,痛恨帝王,久病沉疴,但天恩深重,日日滋补的药品如流水一般送去长乐宫,即使出征也不例外,吩咐皇后娘娘日复一日的送去。 直到班师回朝,长乐宫天翻地覆变化个彻底,得知玉妃娘娘失忆后圣上似乎很是高兴,立马就颁下圣旨,有关楼家和玉妃娘娘的一切都不能提及,否则三族难保,一时之间后宫人人自危,嘴巴严实的像蚌壳,严丝合缝。 帝心甚悦。 玉妃娘娘也从从前的冷若冰霜变成现在这副可爱讨喜的模样,虽有些闹腾了些,可德元知道,圣上比曾经开怀。 这就够了。 为主子喜所喜,为主子忧所忧,便是他们身为奴才一生最大的本分。 可他不知道的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才是楼钟玉的本色。 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臊的门口的十来号人抬不起头,洗房的灯一直亮着,时间久了,面色不改的德元也有些急了,穿着蟒袍褂子脚踩锦纹布靴一来一回的踱步。 德元问:“什么时候了?” 福源低头答:“回公公,已是丑时。(北京时间1:00-2:59)” 小和子将忧心写在脸上小声道:“师傅这该如何是好啊,再这样下去恐伤了龙体啊。” 德元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一巴掌扇在小和子的帽子上,要不是小和子系好绳,恐怕这力道重的得把他的头帽分离。 “给杂家闭嘴小畜生。” “嗻。” 小和子讪讪退下,引得好兄弟小顺子的歪头嘲笑,后者低着头有些不服气。 下一秒德元便敲响了门,控制着声量道:“圣上,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 里头的人没发声,但德元听到玉妃娘娘小声的怨怼,紧接着一个枕头带着劲风横扫过来,刚好砸中德元贴着的那块门板上,给人砸的一激灵。 笑声四起,德元神色自若:“一个个都想挨罚是吧。” 德元此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只是还能看见有个别几个小太监微微耸动着肩膀,德元不予理会,此刻他担心的唯有主子爷的身体。 圣上并不重欲,或者说圣上的欲都给玉妃娘娘一人,平日宠幸妃子龙心舒悦时不过一个时辰,不悦时为半个时辰。 可换在玉妃娘娘那里就都不做了数,没有准确的时间,可每一次德元都感觉主子爷是冲着天荒地老去的。 今日更甚,都丑时了圣上竟然还没叫水。 俗话说的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德元担心圣上的身子,只好冒死上前。 幸好玉妃娘娘有分寸,只听着一声:“邬乘御我、我受不住了,你再做我便要死了!” 一时间空间静谧的可怕,德元阴恻恻看着众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个儿可掂量清楚?” “若是让杂家得知圣上闺房之乐传到别人耳中,尔等皆万死难救,可听清了?” “嗻,小的们谨记在心。” “是,奴婢们谨记在心。” 如此,房里停了动静,叫水了。 洗房候着的太监奴婢鱼贯而入。 第二日,帝王过分宠爱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楼钟玉又成了众矢之的,后宫嫉恨的存在。 只恨皇后娘娘罚了玉妃在宫中抄写佛经,现下是连人都见不着,怎叫她们不恼不怒不嫉不恨? 帝王精力无限好,由着奴仆梳洗便去上了早朝,床榻上的楼钟玉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胳膊,上面便充满可怖的青紫红痕,一觉睡到中午。 楼钟玉伸个懒腰:“唔……” “哎呦!” 他是被疼醒的,身上酸痛像是被当成沙包被揍了一天一夜似的,一动弹浑身酸痛,文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楼钟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睡眼惺忪带着几分傻气。 “主子您醒了,可要用膳?” 楼钟玉昨晚被折腾到半夜,体力能量早就消耗殆尽,文喜一提,他就感觉自己饥肠辘辘,一口气能吃一个大肘子。 楼钟玉眯眼,各式各样的菜单仿佛刻在脑子里,脱口而出:“清炖金钩翅,清汤龙须菜,水晶肘子,香酥鸭子,火腿鲜笋汤。就这些吧。” “嗻,奴才这就吩咐厨房。” 文喜要走,楼钟玉又道:“皇上不喜欢我跟着师傅学画,文喜你跟师傅说,让他不用教我画了,你回头捡一些好东西给师傅送去吧!” 文喜顿顿,脸色苍白,随后抿唇一惨笑,只不过是强撑着:“嗻,奴才这就去准备。” 文喜一清早便打听了李扶砚,只听旁人说是昨个儿给长公主作画的时候,不小心将颜料撒在公主的衣裳上,被处死了。 文喜苦笑。 第42章 失言 楼钟玉身子难受,文喜看着心疼,就向张太医学了几招按摩的手法,此刻主仆两人一个穿着单薄的寝衣平躺在床榻上,一个坐在及膝高的凳子上为床榻之上的人按摩。 楼钟玉舒服的连脚趾都卷起来,半眯着眼一脸餍足,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楼钟玉叫停住文喜。 “师傅那边东西可送去了?” 文喜点头,声音平静,可仔细听着便能感觉到其中的颤动,只可惜楼钟玉没有察觉。 “今日去了绘珍阁才知道李画师已经出宫,奴才只好把主子赏赐的物件托人送去宫外。” 楼钟玉没什么反应:“这样啊,宫外是什么样子的?” 楼钟玉眼里展现出憧憬,文喜回想着,他自小进宫,当太监的时候不过七岁,记忆中只能依稀记得街上的热闹。 “街上热闹,街道两侧都是商贩,卖饼子,卖糖葫芦,人流如川,还记得入宫前的时候娘亲给奴才买了一串糖葫芦,那是奴才第一次吃,奴才从没吃过那样甜那样好吃的东西。” 文喜声音哽住,就是因为这串糖葫芦,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净身房里,成为无根之人,成为这皇城里最下贱卑微的存在。 那串糖葫芦或许是一个母亲与自己孩子斩断亲缘的最后补偿。 楼钟玉能体会到文喜的感受,与亲人分离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寄人篱下总是少了几分骨气的,文喜比他更惨,身上还残缺了些,不过文喜比他坚强,若是互换位置,楼钟玉知道自己根本活不过长大。 楼钟玉侧过身撑着后脑勺安慰:“文喜你已经很厉害了,若是我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肯定活不下去的,你很坚强。” “不像我每次被人欺负了之后,只会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鼻子。” 大伯家里小,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他没地方住,只能睡沙发上,每次等着所有人回房睡觉,他把茶几上的茶水倒了,沙发上乱丢的毛巾玩偶收拾起来,才能睡觉,早上还要起的比大伯一家人早,否则大伯伯母妹妹起床没地方坐,还可能收获伯母一个白眼。 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没人管他,他不敢在客厅哭,就躲在厕所里小声的哭,可是厕所是一个承载他最多不好回忆的地方,可悲的是那一刻只有厕所是他仅有的私密空间。 文喜一愣,据他所知主子是前朝楼尚书的幼子,在楼府没有被抄家的时候,可谓是受尽宠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怎么会有人欺负主子? 难道楼大人爱子的表现皆是表演给外人看的? 不过文喜不敢发问,只因圣上圣旨,提及楼家便是祸及三族的大罪,虽然和家中断了联系,可文喜依旧不想惹祸上身。 况且主子现在的性子开朗活泼,也更好些。 “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主子有圣上庇佑,没有人再敢欺负主子了。” 楼钟玉吸吸鼻子:“谁说的,那个玫贵人就老喜欢欺负我,还有皇后——” “主子!” 眼看着楼钟玉嘴巴越来越没有把,文喜只能大声打断。 “主子慎言,说说玫贵人也就算了,可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后果不可设想!” 楼钟玉被文喜说的表情讪讪:“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说到皇后娘娘,我想起来还有佛经没抄写,话说皇上有没有把我的绿头牌挂起来?” 文喜摇头:“奴才不知。” 楼钟玉冷哼一声:“走,咱们去御书房,看他还让不让我去了!” “您的身子……” “没事!” 长乐宫离御书房是真的远,此时帝王应该是御书房与大臣议事,楼钟玉由着文喜搀扶到门口之后,只见德元在训手下的小太监。 昨夜挨打今日又挨打的小和子委屈巴巴,站着低头就像被家长教训的小孩一样。 旁边三三两两的太监各司其职,实则一个个眼睛都盯着好戏,还有一个小太监差点打翻了花瓶,吓得他不敢走神,神情紧张。 这边德元教训小和子:“宴王爷爱喝贡眉,你却泡的龙井,你这小畜生十次有九次侍茶都出问题,要不是宴王爷心善,你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小和子抱怨:“师傅,小的可不是故意的,都怪刘忠,库房里的贡眉都发霉了,小的只好泡挑不出错的龙井,小的也没料到宴王爷不能饮用龙井啊,小的冤枉。” 说来也巧,邬乘宴因为眼疾常常喝汤药,多是滋补益目的汤药,最忌讳喝绿茶,偏偏小和子泡的龙井,要是换个大红袍也不至于被训斥。 德元眯着眼,抖落拂尘放狠话:“杂家眼里可容不下惰精儿,一个两个都跑不掉,今日当值的通通罚奉两个月,以儆效尤。” 楼钟玉嫌太阳大,可还是有耐心都等德元教训完手下的小太监才开口玩笑道:“德元公公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德元如同京剧变脸即刻变了脸色,笑着上前给楼钟玉打扇:“什么风把娘娘吹过来了?圣上正在议事,还请娘娘移驾偏殿休息片刻。” 楼钟玉最不喜欢的就是等待,天气炎热的很,他只能用手帕擦汗:“什么时候才好?” “这,奴才不知啊。” 德元也很为难,这主子的事他们做奴才的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更何况他不是神仙,怎么能算计出准确的时间。 “算了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吧。”楼钟玉不耐热的往里面靠了靠,没一会儿又问:“宴王爷是邬乘宴吗?” 楼钟玉想起那日在御花园里的男人,可惜了,要是眼睛好好的得迷倒多少少女少男呀。 楼钟玉这么一问让德元措手不及,他骇然的看着楼钟玉,似乎没有想明白两个没有交集的人为何玉妃娘娘会知道宴王爷的名讳! 德元侧目看了眼一旁的文喜,文喜也同样一脸震惊,他小幅度的摇头告诉德元他并不知晓,德元只好努力稳住表情,不叫玉妃娘娘发现端倪,他不知道的是,从小谨小慎微善于观察他人脸色的楼钟玉将两人之间的举动收入眼底。 这两个人肯定有事瞒着他,还是有关邬乘宴的。 “这。” 德元刚想回答,这边御书房便从里开了门,出来的正是被书童搀扶着出来的邬乘宴。 邬乘宴似乎听到楼钟玉的声音,表情有些喜悦:“远远便听见玉儿的声音,原来真的是玉儿,玉儿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楼钟玉虽然热,但人家堂堂王爷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叫苦,“安好安好。” 这时御书房又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邬乘御,只见邬乘御面色冷淡,阴冷的目光开始扫视在楼钟玉和邬乘宴身上。 线条流利的下颚一动,“多日不见?” “阿宴何时与玉儿见过?” 邬乘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许是眼睛看不到邬乘御阴暗的目光,他声线平淡道:“回皇兄的话,臣弟不过是在沉香亭抚琴,与玉妃娘娘见面是巧合罢了。” 楼钟玉打量着邬乘御有些生气的面庞,在旁边小声附和:“是啊,就是凑巧遇到。” “玉儿?” “就、朋友之间的称呼……” 邬乘宴似乎感受到楼钟玉逐渐没底气的声音,白纱上的眉毛微蹙,开口避嫌:“臣弟失言,若是冒犯到玉妃娘娘还请包涵。” 楼钟玉眉心一抽,没想到邬乘御连这点小事也会紧抓着不放。 第43章 撒娇终极大法 他现在是知道狗男人醋劲大的很,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他难道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吗?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 邬乘御沉声:“玉儿入宫后不比宫外,一言一行都应该德行有度,阿宴便不要再这般唤玉儿,以免惹人非议。” “更何况外人皆传阿宴与发妻恩爱两不疑,若是叫王妃知道也是不美。” 邬乘宴轻“嗯”了一声,“是,臣弟遵旨。” 原来王爷已经成亲了! 楼钟玉不免叹息:果然优质男就是受欢迎。 邬乘御看到楼钟玉沮丧的神色,眼神又冷了一个度。 楼钟玉嫌热,不想在站在外头,只好委婉的逐客令道:“那个王爷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快些回去吧,王妃还在府里等你,天气太热了,你可别中暑了。” 邬乘宴笑意收敛,对着邬乘御和楼钟玉行了一礼:“多谢玉妃娘娘关心,臣弟告退。” 楼钟玉看着邬乘宴渐远的身影,啧啧几声,邬乘御声音凛冽:“怎么,舍不得?” 楼钟玉打个哆嗦,“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他呀,我舍不得你,瞧瞧我冒着大太阳来找你了,还不快让我进去。” 德元笑着侧身:“是是是,娘娘辛苦了,快进来歇息奴才已经叫刘忠备了您爱吃的茶点。” 邬乘御颔首,算是同意。 楼钟玉刚迈出一步又慢慢收回,靠近邬乘御,下一秒邬乘御就收获一张放大几倍的脸。 楼钟玉个头不及邬乘御,堪堪到邬乘御的下巴,此刻踮起脚尖昂头看着他,面目委屈:“还是不进去了吧,我记得有人说长乐宫离御书房太远了,不让我去来着,哎呀我这脑子,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娘娘,这……” 德元皮笑肉不笑,真是折腾人,玉妃娘娘偏偏要和圣上争个高低,若是失去宠爱只怕比落入阿鼻地狱还要恐怖。 邬乘御退后一步与楼钟玉拉开距离,随后冷笑一声,接着转身朝里面走去,撂下一句话:“不想进便不进。” 楼钟玉笑容僵固在嘴边,似乎不可置信的看着邬乘御就这么走了。 文喜扶着楼钟玉,侧目担忧的看着他。 德元叹息,得了给自己作死。 殊不知圣上天威不容践踏,平时再怎么宠爱纵容不过在闺房里,只是出了床榻之上,还剩下几分真情呢? 若是有情,怎抵过玉妃娘娘这般小性子。 消磨消磨也就尽了。 楼钟玉被甩面子也有些下不来台,可是他知道此刻自己若是气冲冲回去,指不定后面被欺负成什么样,更何况不生气的邬乘御他还是很喜欢的。 床上那么卖力。 还那么有钱。 楼钟玉想了想问题还是出在邬乘宴身上,这狗男人真够可以的,他明明已经很避嫌了,没想到狗男人还是往心里去了。 他楼钟玉吃相再难看也不至于惦记有妇之夫吧……! 撤回撤回! 楼钟玉忘记自己他喵的还只是个妾呢! 反正他就是吃邬乘宴的颜,想跟他交个朋友,别无法想! 无奈之下他只能使出撒娇终极大法——哭! 这招他百试不爽,每一任男朋友都逃不过这一招,甚至他刚掉两颗泪珠子,男朋友就开始给他转账了。 楼钟玉站在原地静静的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就开始哭了,但是没有声音,给人一种很委屈很可怜的感觉。 文喜想要给主子擦眼泪,手还没碰到主子的脸,就被主子拦截了下来,只听楼钟玉咬牙开口:“别动。” 文喜默默收回手帕,站在楼钟玉身后。 德元感受到一道可怜的视线,立马躬身进里面,得了,工具人也是叫他当上了。 推开门,邬乘御正在看书,见进来的人是德元,只是一眼就将视线移到手中的书上。 德元思考一下措辞,趁着主子爷翻页的空档上前禀告:“圣上,玉妃娘娘还在门口。” 邬乘御翻页的速度一顿,随后神情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嗯了一声, 德元仔细揣摩了一下帝王的神情,见他没有丝毫不悦才继续道:“玉妃娘娘在门口哭的可怜,真真叫人我见犹怜,圣上不去瞧瞧?” “哭了?” 德元见有眉头,立马添油加醋:“可不是,玉妃娘娘似乎已经知错,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在外头站着,外头太阳这般大,奴才看娘娘额头上都是汗,若是中暑就不好了。” 邬乘御听了只是微微蹙眉:“打发他走。” “玉妃娘娘不肯走,奴才想娘娘一定上想跟圣上亲口道歉。” 果然邬乘御松了口:“叫那蠢东西进来,免得中暑,又要说朕苛待宫妃了。” “嗻。” 德元一喜连忙下去请人。 然后就收获了一个做工精致,分量不轻的大金镯子,德元放在手中摩挲几下,用手帕包着宝贝的放在胸口。 楼钟玉委屈的进去,行了礼后见人光看书不理他,楼钟玉撇嘴,然后慢慢的从底下钻到邬乘御怀里,邬乘御没阻止,楼钟玉知道他是默认,心中暗骂一句闷骚,继而继续爬着,然后小屁股试探的坐上他的腿。 “皇上……” 声音蔫蔫的,引人怜惜的。 邬乘御按住乱动的他,将手中的书一卷敲了一下楼钟玉的头:“知错了?” “知错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见王爷了。” 邬乘御问:“你何时见过阿宴的?” “就,就是皇上和沈昭仪逛御花园的时候呗,臣妾就迷路了。” “听着琴音,误打误撞就走到一个亭子面前,就见到王爷了。” 楼钟玉再三保证:“臣妾跟王爷绝对清清白白,跟小葱拌豆腐一样。” 邬乘御被他这形容逗笑了,一旁的德元也忍不住笑。 要他说玉妃娘娘还真是有几把刷子,光是这嘴巴就比后宫佳丽会说都不是一星半点。 “若有下次必罚。” 楼钟玉笑眯眯摇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臣妾以后交朋友都跟皇上报告,皇上同意了臣妾才跟他们玩好不好?” 邬乘御被顺了毛,愉悦的嗯了一声。 其实楼钟玉打不打报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王掌控之内,除了他与邬乘宴见面的事情,邬乘御眸色发暗,若不是有事需要裴映寒办,邬乘御定要重罚! 德元又在一旁想:您这哪是交朋友,简直是生死簿啊,要不是王爷身份贵重,又是我朝肱骨,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楼钟玉哄好了邬乘御又开始撒娇:“那臣妾以后还能不能来御书房?” 邬乘御挑起书看,淡笑一声:“玉儿要是想来合该是谁也拦不住。” 楼钟玉哼唧几声,在邬乘御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一窝就是一下午,醒来的时候邬乘御还在看书,只不过从《帝学》换成了《治国方略》。 楼钟玉不免咋舌,要不说邬乘御是天生当皇上的料呢,竟然能看一下午的书,你不当皇上谁当。 “醒了?” 楼钟玉头顶传来微微低沉的声音,他微微点头从邬乘御怀里出来伸个懒腰,德元简直不忍直视,玉妃娘娘果真……果真豪迈。 这时小顺子来到德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德元禀告道:“圣上,玫贵人来了。” 邬乘御抬手本想打发了她,没想到一旁的楼钟玉很是兴奋,邬乘御突然想起来暗卫禀告玉妃娘娘和玫贵人不和的话,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轻笑一声改口。 “宣。” 第44章 玫贵人气晕了 玫贵人今日穿着一席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材纤细,腰若细柳,头戴一只碧玉玲珑簪,垂下的流苏落到肩头,每一步都摇曳多姿,美丽动人。 玫贵人由着婢女搀扶着向邬乘御行礼,一抬头却看见楼钟玉坐在皇上怀里,当即面目有些扭曲,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笑容满面的对着楼钟玉行礼。 “参见玉妃姐姐,姐姐万安。” 楼钟玉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平淡:“嗯起来吧。” 楼钟玉左顾右盼,思考着:“你坐……你坐……文喜搬一个凳子过来,咱们玫贵人没地方坐。” 玫贵人太阳穴抽抽的,强撑着笑容:“皇上,臣妾亲自做了些糕点,恰巧姐姐也在这里,素闻姐姐喜食糕点,不如就一起尝尝吧。” 楼钟玉抬头:“好呀,刚好让本宫尝尝玫贵人的手艺。” 玫贵人的婢女采雨小心翼翼的端上来一盘糕点,看起来卖相不错,闻着也还可以,只是一想到是玫贵人做的楼钟玉不仅不想吃,反而还犯起恶心。 楼钟玉拿起来尝了一小口,吃惯了阿吴和御膳房做的山珍海味,玫贵人这盘糕点还真不对他的味,不过楼钟玉还是伸着大拇指夸赞道:“玫贵人的手艺比御厨做的还好,本宫都想聘请玫贵人给我当厨子了,顺道也能让长乐宫的人饱饱口福。” 玫贵人笑不出来,被这贱人和御厨做比较,她还怎么笑的出来,不过皇上在此她也不能做出有损形象之事,下一秒装的楚楚可怜,只希望皇上能发现玉妃丑恶嘴脸。 到时候她再痛打落水狗! 玫贵人低头装的委屈,泪水在眼眶打转,“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可以早点起来,常做些送去长乐宫,妹妹也是乐意的。” 楼钟玉心里翻个白眼。 虚伪! 装什么白莲花啊! 楼钟玉斜眼悄悄打量了一眼邬乘御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很是耐人寻味,楼钟玉觉得邬乘御是站在他这边的,玉指纤纤直接将刚才自己用的那块糕点喂给邬乘御。 “皇上尝尝玫贵人的手艺。” 邬乘御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口点头,玫贵人喜出望外,“皇上喜欢就多吃些,臣妾还做了许多。” 紧接着邬乘御下一句话将玫贵人从天堂打入地狱,“确实比厨子做的别有一番滋味。” 玫贵人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若不是怕御前失仪,恐怕能一口吐楼钟玉头上。 玫贵人这次委屈的眼眶鼻头都红了,看起来要真哭了,她知道皇上在迁就玉妃,再留下来只不过自讨欺辱,玫贵人用帕子擦泪:“既然玉妃娘娘在这里,臣妾就先告退了。” 楼钟玉不依:“慢着。” 玫贵人停住脚步转身,不知道楼钟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不过她马上就知道了。 只见楼钟玉魅惑的跟妲己似的,坐在邬乘御怀里还环着他的一条胳膊,声音娇柔:“皇上,玫贵人做的这么好是不是该打赏啊,啊不,是赏赐。” 楼钟玉觉得自己失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连个响都没有,一脸歉意:“对不住,打赏宫人习惯了,玫贵人不要介意啊。” 玫贵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姐姐不是有意的,臣妾当然不介意。” “至于赏赐——”玫贵人刚想拒绝,就被邬乘御的手势止住。 邬乘御:“玉儿觉得赐什么物件好?” 楼钟玉掩唇一笑,笑的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狡黠道:“什么的赏赐都是虚的,只有钱是真的,依臣妾看就赏赐些银两吧。” 玫贵人气的发抖,可怜兮兮的看着邬乘御,仿佛在向他诉说委屈。 只听邬乘御大手一挥,吩咐德元:“赐白银百两。” “嗻。” 德元在心底佩服,玉妃娘娘这招杀人于无形啊,而且还是用最钝的刀子捅进玫贵人的心窝子。 哎也不知道玫贵人哪里招惹到这个小祖宗了,德元在心里默默同情几秒玫贵人。 玫贵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可还是咬牙接受,“臣妾领赏,多谢皇上,玉妃娘娘赏赐。” 楼钟玉满意点头,学着邬乘御平日里都手势,轻飘飘一句,侮辱性极强,“没事了玫贵人回去吧,回头本宫一定跟大家宣传一下玫贵人手艺。” 玫贵人脸色极差,走的时候踉跄几步,采雨端着那盘赏银没有多余的手去扶玫贵人,刚出门,玫贵人就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贵人!” 眼见自家主子晕倒,可是采雨端着御赐之物,不能单手拿,不能放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无奈她只能惊慌大叫。 “玫贵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御书房里来了两个小太监将昏迷不醒的玫贵人挪走了,采雨只好急促的跟着,主仆俩模样好不狼狈。 楼钟玉看着戏剧性的一幕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自己心中的气都解了,“这玫贵人也太不经逗了吧!” 邬乘御眸中含笑的看着他,德元汗颜:他想若是他被玉妃娘娘这般作弄,说不定昏的比玫贵人还早! 老脸挂不住! 邬乘御见他笑意平息,不急不慢的送过去一杯果茶,淡淡的果香清甜可口,楼钟玉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舒吟。 “可解气了?” 楼钟玉哼唧一声:“算是解了吧。” 楼钟玉狐疑都看着邬乘御:“不过皇上是怎么知道玫贵人惹了我的?” “朕猜的。” “好吧。” 楼钟玉坐到邬乘御旁边,吩咐文喜:“给我上一碟牛乳糕来。” 邬乘御摆手:“不用,太医说你不可食多,糕点最难克化,不想胃疼还是忌着嘴吧。” 楼钟玉哀怨,与邬乘御讨价还价:“就几个行吗,真的求求了,只有御书房的牛乳糕最好吃了。” 邬乘御拧着楼钟玉的小脸,眼神看着德元,德元会意领旨。 不过一会一盘精致小巧的牛乳糕被端了上来,不是名义上的是实际上的“精致小巧”。 楼钟玉捏着还没有两指大的糕点愤愤:“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哼皇上您可真小气。” 邬乘御挑眉,逗他:“不喜欢?” “德元,把东西撤下去。” 楼钟玉连忙伸手护住,像护食的小猫咪,喵喵叫:“哎哎不要,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这时御书房安静下来,邬乘御继续看书,楼钟玉吃着糕点看着话本子,时不时乐呵一声,德元文喜实在没眼看,只好忽略这神经大条的主子娘娘。 又过了一会,小和子上前禀告:“启禀圣上,温总督求见。” 邬乘御眼神蓦然幽深。 第45章 闻风丧胆温楼弃 商议国事楼钟玉也不喜欢听,在听见邬乘御要处理国事之后他立马跟邬乘御告辞。 “既然皇上要忙那臣妾先告退了。” 邬乘御抬眼看着小肚子滚圆的楼钟玉,对着文喜吩咐:“回宫给你主子煎些消食化滞的汤药。” 文喜点头:“嗻。” 楼钟玉捂紧肚子气呼呼的,他才不喝,他怕重金属喝多了一命呜呼,只是他不敢跟邬乘御叫板,暗暗和文喜挤眉弄眼,文喜没眼看,所幸扭过头不去看他。 两人的举动自然逃不过邬乘御,邬乘御轻笑一声,语气轻快:“德元一起去瞧着。” 楼钟玉立马不可置信的转身看邬乘御,眼睛圆溜溜湿漉漉的叫人想要欺负,只是邬乘御马上要处理国事,还是温楼弃那个棘手的权臣,实在马虎不得,只好挥挥手叫人走。 德元憋笑应了一声:“嗻,奴才一定亲眼看着玉妃娘娘喝完药再回来复命 ” 楼钟玉撇嘴。 小顺子:“总督里面请。” 刚踏出门,就看见身边一阵风似的,有人走了过去。 楼钟玉只能看见那人一角暗红色的衣裳,不过他也没有介意,此刻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该怎么逃过德元的火眼金睛。 长乐宫。 楼钟玉看着面前一碗褐色冒着热气的汤药,一脸深恶痛绝,光是看看就让他想起了以前被皇后送药的日子。 德元笑眯眯的伸手:“娘娘请吧。” 楼钟玉琢磨着德元的话有点不是味,总感觉像电视剧里被赐死的冷宫妃子,御前公公先礼后兵,要是顽固抵抗,下一秒就进来两个小太监按住他,御前公公端着药,长指甲嵌在碗里,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嘴,咕噜咕噜给他灌进去。 楼钟玉摇头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开,跟德元商量道:“德元公公,咱们这关系,走个后门呗。” 德元不卑不亢:“奴才是圣上的奴才,圣上吩咐奴才不敢不从,只是些消食汤药,娘娘喝了对大家都好,奴才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心里却咯噔一下:什么关系?暗卫还在呢,回头把你这话一字不落上报天听,杂家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说出去,他不要九族了不成? 虽说他也没几个亲人,可总归是对他名声有碍,伺候了圣上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么点情啊名啊的,别临了临了,得了个背主的名声。 楼钟玉吐槽:“油盐不进。” 说完自己抱着汤药,咕噜咕噜一下子喝光,紧接着文喜往他嘴里塞进去一块果脯,楼钟玉含着在嘴里转了几圈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德元满意点头:“那奴才就回去交差了。” 楼钟玉哦了一声。 德元又道:“玉妃娘娘,圣上还有吩咐,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让您抄的佛经不用抄了,绿头牌已经挂上,明日您便恢复去鸾鸣宫的请安了。” 楼钟玉神情恹恹,又哦了一声。 德元完成任务便回去了,只是御书房的气氛不似平日里那般,反而多了几分沉重的气氛,德元刚进去,就听见圣上砸杯子的声响。 好巧不巧砸到他的脚前,染湿了些他的鞋面,德元低头躬身来到圣上身边站着。 却见造成这样剑拔弩张气氛的温总督似没事人一般,如青竹笔挺站着,一双狐狸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淡笑着。 只不过德元每次见这位只手便能翻云覆雨的权臣,被众多小太监所崇拜的宦官,第一印象就是可惜了温总督这副身材样貌,长相带着点女气,俊秀邪魅,一双狐狸眼精明狡黠,身高八尺,一点儿不像去了势的太监,反带着有点翩翩桃花公子的气质。 邬乘御沉声,将德元从想象中分割出来:“方伯奇身为县令无忠无德,假公济私,在位期间贪墨几十万两,与其弟方浩岩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恶事做尽,德不配位,着令下狱收监。” 邬乘御看向温楼弃,仿佛很信任般:“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定要给朕查个明明白白水落石出。” 温楼弃躬身一辑:“是,微臣遵旨,定不负圣上期望。” 等温楼弃离开,邬乘御脸上是愤怒之色全然不见,德元连忙吩咐小顺子,“收拾下去。” 邬乘御淡淡的喝了口新端上来的茶:“宣方其正。” 德元一愣,他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温总督会自断羽翼,弹劾自己的党羽方家,也没有想明白圣上突然转变态度,不过他身为奴才,唯主子爷命令马首是瞻才是,随后立马回复:“嗻。” …… 温楼弃雷厉风行,风驰电掣,一出宫便带着天子手书,跑死了两匹快马来到邦县,抄了方家,方家所有人通通下狱,百姓闻讯对着温楼弃磕头,称他是再世活菩萨。 前朝后宫密不可分,这方家便是仅靠着明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惹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伤亡无数。 如今下狱,百姓们载歌载舞,普天同庆,一时间喜气洋洋洋溢着整个邦县。 温楼弃带着方家兄弟归京,这边其父方其正便已经从御书房出来,向听竹宫递了牌子。 彼时明妃正在逗弄长公主,长公主张着小手玩,听到父亲所言,两兄皆已经入京下狱,一时间惶然不已,失手抓伤了长公主,邬流屏雪白的臂膀被明妃的护甲所抓伤。 长公主啼哭不止,若是平时明妃早就抱着哄了,只是今日实在无心,吩咐奶娘将长公主抱下去了。 “两个哥哥究竟做了什么,竟惊动了那位!” 明妃有些胆颤,温楼弃在京城素有“恶官”之名,有止孩童啼哭之效,整个京城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打不服的人,审不出的事! 诸多官员对他闻风丧胆,还没入东厂的门,就吓得屎尿横流昏了过去。 听闻有一贪官入了诏狱,进去的时候是个身材高大健硕的模样,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没有几两肉,不是瘦的,而是用刀子刮的,一片一片刮下却给人灌下参汤留着一口气,直到吐出所知道的机密,然后便一把骨头丢到路边,任野狗啃食,当天那条街都环绕着着贪官的惨叫,吓的众人不敢言,第二天就只剩下一副骨架,腥臭之味久不散去! 方其正神色惴惴:“不过是贪墨了些银子,做了些……做了些举止轻浮之事。” 明妃震惊,后又嘲讽:“真是罪孽!还有什么全部告诉本宫!” 第46章 格格不入 方家之事惹了民怨,百官弹劾,口诛笔伐,纷纷呈上折子让帝王严惩,邬乘御全部留着不发,一时间百官也摸不清这位帝王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边温楼弃得了令,正对着方家兄弟严刑拷问,邦县县令方伯奇嘴硬如铁,硬生生扛了两道大刑都没吐出一句,只是其弟方浩岩实在不堪受苦,只是翘了十五片指甲就惨叫不绝,全部招供。 温楼弃带着一张按着手印的认罪书进宫呈上,邬乘御面如墨色,沉声:“暂且收押,秋后问斩。” 温楼弃眯眼,他不解这板上钉钉的罪状,为何要留到秋后,眼前正是离秋后,满打满算还有五月,难道其中会有什么变故? 温楼弃微微一辑:“微臣领旨。” 温楼弃还想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就听小顺子迈着小步伐前来禀告:“圣上,玉妃娘娘来了。” 温楼弃眉眼一挑,他如何不知道玉妃这号人物,乃是前朝后宫最痛恨第二人,至于为什么是第二人,还不是他这个“恶官”在前面顶着。 获得圣上独宠的玉妃娘娘,若不是男子之身,恐怕获得此宠孩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这不得像猪下崽一样一个一个的。 温楼弃想瞧瞧这位传闻中的榜二玉妃,只是圣上好像不喜,挥手让他退下,这更挑起了他的兴趣。 藏的如此宝贝,难道真的有过人之处? 温楼弃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跃然在脸上。 邬乘御目光锐利,温楼弃把握有度,在圣上即将发怒之时退下。 邬乘御手背青筋凸起,眼中闪烁着诡异锋芒,楼钟玉来时就看见阴沉脸色的邬乘御。 他停下轻快的步伐,一时间变得踌躇起来,慢慢来到邬乘御身边握着他的手,“皇上你不高兴吗?” 邬乘御收敛神色:“政事烦扰,不必担忧。” 楼钟玉又哦了一声,跑到邬乘御身后讨好是给他按肩,然后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邬乘御嗯了一声。 楼钟玉一点没有被敷衍的不满,自顾自说道:“皇上,您说臣妾待您还不好?” 邬乘御忍不住失笑,嗯了一声。 楼钟玉不满,摇着他的肩膀:“说呀好不好。” 邬乘御轻咳一下:“好。” 楼钟玉谄媚的笑:“臣妾能不能不去鸾鸣宫请安了。” 邬乘御嘴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虚无:“为何?” 楼钟玉说来也好笑,一是他起不来,一大清早去鸾鸣宫请安,听邬乘御那些后宫莺莺燕燕说一下有的没的,时不时被叫出来“拷打”一番,真的应付到心累。二是他是一个男的,整天和这些女人一起相处,楼钟玉都感觉自己变得不男不女,像个怪物似的。 而且有些人的目光对他非常不友好,轻蔑看不起还是小事,主要是那些妃子身边的太监一个个目光淫邪,从他们身上楼钟玉就能猜想到那些表面和他很友好,实际私底下看不清嘲讽他,背刺他的妃子们对他是多么深恶痛绝。 他也不自在,真当他是个傻子啊。 最主要的是,有的时候邬乘御做的狠了,他第二天下不来床,次日就会被这些妃子的目光洗礼,有咬牙切齿,有嫉妒暗恨,有强颜欢笑的,总之,大家都是心思各异,但中心都会围绕在他身上。 直到有了沈林苏才好些。 只不过他心里先是开心再是难过,一点都比不得他被关着的日子,睡眠质量都持续减少。 所以说,去鸾鸣宫请安这件事,百害而无一利。 但这些楼钟玉都说不出口,太那个了。 “就,就不想嘛,求你了,我是个男人嘛,本来就融入不进去,他们都不喜欢我。” 邬乘御问:“谁不喜欢朕的爱妃?” 楼钟玉抱胸噘嘴:“没人喜欢我行了吧,也就怡妃娘娘对我态度好点,皇后娘娘中规中矩,其他人都孤立我。” 反正他也不想去,赏花啊,听戏啊什么的他都不喜欢,还不如在自己宫里睡大觉呢。 邬乘御抚摸几下楼钟玉柔软的发,安抚道:“谁不喜欢你孤立你就告诉朕,朕会替你敲打她们,像玫贵人那样让你解气可好?” 如此回复便是不应了? 楼钟玉摇头嘴角一抽:“那倒也不必。” 楼钟玉狐疑问:“皇上,玫贵人也是你的妃子,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德元文喜脸色白的跟唱戏的一样,玉妃娘娘可真是“人中龙凤”、“奇才”一个啊。 两人都悄悄打量天子的身上,邬乘御很镇定,绿色的翡翠扳指浓绿幽深,看起来神秘不已。 “后宫有太多女子,若是朕见一个爱一个,如何管理好国家,如何成为一个好君主?” 楼钟玉心头一震,大脑一片混乱:“这么说皇上你一个也不爱?那我呢?” 楼钟玉脱口而出,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之后他连连摆手,眼神闪躲,不敢直视邬乘御,“别说别说,我随便问的,不想知道回答,你别说话。” 邬乘御低沉的尾音上扬,“嗯?” 楼钟玉率先破防:“文喜我饿了,咱们回长乐宫用膳。” 邬乘御起身,理了理绣着五爪金龙的黑袍上的褶皱:“刚好朕也饿了,就去爱妃宫里用膳吧。” 楼钟玉还有点不好意思,就没答话。 德元既有眼色扯着嗓子喊:“摆驾长乐宫~~” 楼钟玉也算是享受一回,坐着由16名宫人抬着的龙辇,里面还放着冰块冒着丝丝凉意,还有一个几丈高又大的华盖遮阳,楼钟玉舒服的靠在邬乘御怀里,发出舒叹。 “皇上你也太会享受了吧,这么几步路还有人抬着,好凉快好舒服。” 邬乘御挑眉:“朕不记得宫中何时缩减用度缩减了妃子的轿辇。” 楼钟玉总感觉他一个男的坐那些花里胡哨的轿子很不好看,要坐他就坐龙辇啊,又大气又舒服。 “我不喜欢那些嘛,不然皇上跟我换换?” 一旁跟着走的德元险些绊倒,瞪了一眼旁边的文喜,文喜苦笑,他也管不着主子说这些啊。 “恐怕今日给你,明日弹劾你的折子就要铺天盖地了。” 楼钟玉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什么朝廷大臣,弹劾我做什么。” 第47章 明妃来访 邬乘御摇摇头,不与他多做口舌,和楼钟玉说国事就像跟榆木脑袋说话,不开花。 很快就到了长乐宫,轿辇却不同以往,停在了离宫门外的几丈远,楼钟玉掀开遮阳纱布不解发问:“文喜,还没到门口那,怎么停下来了,快进去呀,我好饿。” 文喜上前解释:“主子,明妃娘娘在门口,奴才们这才停了下来。” 楼钟玉听着明妃这个称呼有些生疏,只是知道每次请安一直有一位宫妃生病,最开始还组织去看她,不过楼钟玉称病没去,之后对于这位明妃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没想到第一次碰面竟然是在自己宫门口,楼钟玉不想树敌,只好蹦下轿子将人往宫里请。 “那个明妃娘娘,快请进。” 明妃狐疑的看了一眼楼钟玉。 楼钟玉不喜她,她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没想到玉妃见她这么热情,仿佛以前那个对他冷眼对她冷漠的玉妃是个假的。 不过她也不喜欢玉妃,她喜欢的是在楼府肆意潇洒,纵酒长歌,风度翩翩的楼公子楼钟玉! 称病在听竹宫这些日子,明妃也私下打听了楼钟玉不少,但得到的消息让她匪夷所思,甚至是觉得现在的楼钟玉和以前的楼钟玉判若两人,简直是彻头彻尾不同的两人! 不过再见他的时候,明妃才明白,才知道,他们是一个人,只不过楼钟玉变成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被娇生惯养细心呵护的楼府幺子,眼神变得纯澈,布满水意,湿漉漉的如同林间小鹿一般对世界充满善意。 而这样的楼钟玉,是她在进入宫之后从未见过的,转眼间过去了两年,什么事情都被掩埋在过去,物是人非。 明妃微微愣神,就连此行的目的也抛之脑后,失神的跟着楼钟玉进入长乐宫。 德元见两人走进去,无奈的吩咐人把轿子抬到宫门口,见到邬乘御下轿明妃突然变得很惶恐。 邬乘御轻飘飘睨了一眼,明妃感觉自己如坠深渊,冰川之中,森然冷冽,叫她不敢开口不敢言语。 明妃顿住脚步,楼钟玉困惑,“明妃娘娘怎么不走了?” 明妃笑的勉强:“本宫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如何,到时候玉妃娘娘可不要嫌弃本宫。” 楼钟玉被她这一顿迷之操作整无语了,但也不能撂脸子,只好假笑着又把人送走。 楼钟玉来到邬乘御身边,在他耳边说:“是不是皇上把她吓走了?” 德元哎呦一声:“玉妃娘娘这叫什么话,圣上九五之尊,天子之躯,龙气护体——” 德元还没夸完,楼钟玉直接伸手打断:“哎哎哎!住口!” 可别夸了。 都夸上天了。 大部分男人的一生都是被夸着长大的,所以一个个出了社会自信又普通,出来造孽社会,稍微有点钱的就更了不得了。 像邬乘御这般地位的,夸他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长时间可不行。 楼钟玉不能让这种不良风气在长乐宫漫延,双标的楼钟玉好像忘记了以前长乐宫的人是怎么追着他夸的。 两人在长乐宫用了膳,邬乘御因为天热用得不多,楼钟玉嘴里塞着两块红烧肉,还用油腻腻的筷子给邬乘御夹了一块排骨。 说话囫囵吞枣,听的不太真切:“皇桑你也次,好次,多次。” “玉妃娘娘,不可劝膳,这是规矩。” “森么规矩……” 德元不忍直视,只好拿着公筷给楼钟玉夹了一只虾,楼钟玉果然开始自己吃起来,德元又布了些凉菜放在邬乘御面前的斗彩莲花瓷碟上。 邬乘御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在楼钟玉还想再吃一块粉蒸肉的时候,邬乘御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一脸无奈:“不许多吃,太医的嘱咐全然忘记了不成?” 楼钟玉打了个饱嗝,放下那筷子肉,刚好吃饱了,他揉揉撑得像气球一样的腹部,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咀嚼完口中剩下的食物才悠悠开口认错:“不吃了,嗝~” “臣妾不吃了皇上,臣妾听话。” 楼钟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让邬乘御忍不住手掌在他的头发上乱揉,楼钟玉拍来他的手,“哎呀别弄,好不容易梳的,别给我弄乱了。” 他这身体的原主头发老长,又是夏天天热,每天洗头湿哒哒的难受的很,偏偏条件落后还没有吹风机,总之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在古代待久了才会知道,洗头不干只是最平常的事情,主要还是无聊的很。 楼钟玉拍拍面前乱绕的苍蝇,厌烦:“讨厌,好多蚊子苍蝇,嗡嗡的吵人烦!” 德元赶紧叫人收拾残局,少了食物的吸引,苍蝇蚊子倒是少了些,不过大多数还是像刺客一样,没过一会皮肤雪白的楼钟玉就被叮了几个大包。 他想挠,邬乘御不让,楼钟玉痒得难受偷偷挠,邬乘御把他带到寝宫,扒了他的外衣嫌弃道:“一身汗臭味,蚊虫自然叮咬你。” 楼钟玉抬起两袖放在鼻尖闻,“没有啊,哪有啊,人家明明天天都有洗香香啊。” 楼钟玉还有些过分的想要一旁站岗的德元闻,幸亏德元机灵躲闪的快,否则他这一把老骨头也别想活命了。 德元退避三舍,最后还觉得不够似的退出寝宫,还贴心的关上门,给两人留了发展暧昧的空间。 邬乘御玩味:“哦?让朕闻闻是不是真的香……” 楼钟玉缩着脖子一直躲:“好痒,你胡子没刮。” 楼钟玉被刺挠的不行,最后自己躲到床榻上裹成一个球,不让邬乘御靠近。 然后他默默摸上自己的下巴,下巴上光洁的很,连青色的胡茬印子也没有,他不禁好奇的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我怎么没有胡子?” “你天生体毛就少,自然不长胡须。” 第48章 做牛做马 “皇上怎么知道?” 邬乘御沉默一会:“以前太医给你瞧过,只是天生体毛较少,于身体无碍。” 楼钟玉不喜欢提以前,因为那都是他从未拥有的记忆,他陌生,他惶然,他怕邬乘御更喜欢原来的“他”。 “原来是这样。” 楼钟玉心里嘟囔:体毛少,看来是天生吃这碗饭的,真稀奇。 在穿越之前楼钟玉也只有十八岁而已,虽然身体上的毛发很淡,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身体光滑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点毛也没有。 啧啧啧,真是天生小受圣体。 邬乘御薄唇微翘,目光柔和:“朕帮爱妃沐浴如何?” 楼钟玉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 在邬乘御面前沐浴不等于羊入虎口吗,他才不要大白天就成为某人的盘中餐,这也,这也太臭不要脸了。 “好困,皇上上来睡觉吧,您也累了。” 楼钟玉用手捂住嘴打个哈欠,四肢爬行来到床边伸手努力勾着邬乘御的衣角,邬乘御看他小脸涨红的模样,语气里带着不可察觉的宠溺:“懒猫。” 邬乘御自己上了榻,看着滚到床榻里面的楼钟玉暗自失笑,自己脱了外衣和靴子。 试问宫中哪个妃子如此胆大,不顾帝王,哪一个不是巴巴的上赶着侍候,脱衣褪靴,伺候周到。 而像楼钟玉这样自己酣睡在榻,只唯他一人罢了。 睡了半个时辰,邬乘御便起身回御书房处理政事,楼钟玉还没醒,一醒来太阳已经西沉,只带着和煦的余晖。 见他醒了文喜才敢禀报:“主子,明妃娘娘在圣上走后便又来了,现下已是等候多时。” 楼钟玉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what? “又来了?” 楼钟玉瓮声瓮气,脸上还带着朦胧睡意,“你不是说她不好惹吗,怎么看起来跟你形容的不一样啊?” 跟楼钟玉想象里嚣张跋扈宠妃一点都不一样。 文喜也纳闷:“主子,奴才七岁便入宫了,明妃娘娘什么性子后宫皆知,您打听打听便知道奴才说的是不是真话,只是明妃娘娘她确实行为诡异,奴才怕其中有龃龉。” 文喜非常自然的隐藏一段宫中秘闻,反正主子没问,他也不算欺主瞒上。 楼钟玉:“明妃此行目的为何,一探便知。” 楼钟玉出去待客,平时他这长乐宫没有什么妃子来,大多都是嫌他是个男的,与他避嫌,只有怡妃娘娘偶尔给他送几样新鲜玩意儿,让他讨趣,没想到他这长乐宫迎来了第二位妃子。 明妃正在逗弄院子里挂着的呆呆。 “明妃娘娘实在对不住,我刚醒。” 明妃没有觉得楼钟玉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停住了逗弄鹦鹉的行为。 “这鸟儿真是冰雪聪明,长得也漂亮,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呆呆。” 明妃听见这名字身子一软,眼底带着恐惧的看着楼钟玉,随后强撑着身子重复问:“呆呆?” “对呀有什么不对吗?” 明妃看上楼钟玉明晃晃的笑容脸上失了颜色,她苍白着唇语气里带着恳求,“可否……可否让宫人们都退下?” 楼钟玉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哑谜,只是看她样子好像病不得不轻,他扭头对着文喜吩咐:“让他们都下去吧。” 长乐宫所有宫人退避三舍,文喜不放心,自己留了下来,明妃下一秒咬牙跪在楼钟玉面前,声泪俱下:“少爷,求少爷原谅阿兰吧少爷!” 文喜眼皮子突突跳,拦在发愣的楼钟玉面前,“明妃娘娘这是做什么,主子今天身体不适,还请明妃娘娘回去吧。” 明妃从前苦力活干多了,一膀子给文喜抡到一边,文喜踉跄摔了一下,楼钟玉想要去扶,下一秒被明妃抱住一条腿,楼钟玉头皮发麻,“这这这明妃娘娘有话好好说,放开我,文喜救我啊……” 文喜身份敏感,不好过多触碰娘娘玉体,只好连滚带爬的跑到宫门,刚好看见停云就将她拉过来,停云就这样赶鸭子上架的去拉架。 “明妃娘娘,您快松手啊放开我家主子。” 要是以前的停云说不定拉不住明妃,现在的停云在长乐宫吃好喝好重了一二十斤,一天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她潜意识认为自家主子更得宠,拉明妃的手劲老大,一把就给这几年娇生惯养的明妃拉开。 明妃跌坐在地上也不生气,拿着手帕哭:“公子是不愿意原谅阿兰吗,阿兰已经知错,求公子既往不咎原谅阿兰。” 明妃哭的声泪俱下,楼钟玉不好意思让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只好让停云把她拉起来到了正殿,明妃入座,还在隐隐抽泣着。 文喜小声:“主子,明妃娘娘情绪不稳定,不若先让人把她送回听竹宫?” 楼钟玉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文喜:“文喜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和明妃娘娘接触啊,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她要叫我楼公子,他是不是认识我?” 文喜摇头:“奴才不知。” 如果忽略他额角的虚汗,也许会更逼真一些。 楼钟玉眯眼,大圆眼微微眯着像个椭圆的杏仁,玻璃珠似的黑眼珠带着水润的光泽,看向文喜的目光既灵动又像蒙着薄纱一样蛊惑。 楼钟玉拉长疑问的尾音:“文喜你真不知道?” 文喜咬牙:“奴才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楼钟玉冷哼一声:“好,你不说自然有别人说,我去问明妃。” 楼钟玉说完就似阵风似的跑走,殷切的给给她斟茶,明妃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接过,小声喝了一口道谢:“多谢玉妃娘娘。” 她恢复了一些神智,见楼钟玉没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阿兰知道呆呆的死少爷很难过,但阿兰也只是奉命行事,小姐吩咐阿兰不敢不从啊,还请少爷看着从前阿兰照顾您的份下救救阿兰的哥哥吧!” 呆呆的死? 他的呆呆好的很哪里死了? 小姐少爷? 楼钟玉听明白了一点,原来这个明妃以前是原主家伺候的仆人不成?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楼钟玉真相了。 不过除了邬乘御太医和长乐宫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楼钟玉失忆的事,听明妃的意思原主似乎对她心有怨怼,楼钟玉决定将原主的行为贯彻到底,否则怎么不算ooc呢。 至于事情经过。 楼钟玉阴恻恻的看了眼旁边冷汗直流的文喜,当然是从他嘴巴里知道喽。 楼钟玉套话道:“呆呆怎么会死?它犯了什么错?” 明妃突然沉默起来,继而又跪在楼钟玉面前:“总之千般万般都是阿兰的错,要是玉妃娘娘能施以援手救下哥哥,要阿兰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第49章 清麦上吊 “你哥哥犯了什么错?” 明妃哭的有一瞬间僵硬:“大哥哥身为邦县县令为人忠良,二哥哥更是一片赤胆!” “公子可还记得有一年您生病了,就想吃野山桃,大哥哥和二哥哥背着竹筐走了两日,给您背来的桃,二哥哥更是摔了一身伤,如今大哥哥和二哥哥遭奸人陷害,秋后斩首,还请公子看在以前的份上向皇上进言,饶了大哥哥和二哥哥吧!” 楼钟玉对明妃打的温情牌不是很感动,原主都能请得起仆人,想必身份地位不差,缺不了几个钱,想吃野山桃去买就是了,大街上不可能没人卖啊!即使没有人卖,他大可让仆人去买,现在也不会被携情要回报了。 再说了明妃的哥哥们虽然千山万水替他摘了桃,心意可贵,他不信原主没有赏赐过他们,即使没有,那也不能凭着摘几个桃的情分让他去求皇上免死罪吧! 楼钟玉有几分了解邬乘御,这男人公私分明,实际是现实中那种笑面虎顶头上司,这种让楼钟玉一点也不想认识,若不是他长得有几分帅气,实力雄厚的话,楼钟玉更愿意喜欢温润如玉的王爷邬乘宴。 不过木已成舟,邬乘御对他还不错,算是一个极好的金主了,他也不能追求太多,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可得不偿失。 楼钟玉不想帮忙,委婉拒绝:“明妃娘娘,这朝廷之事皆是皇上断言,我只是一个与你同品阶的妃子,实在无能为力说不上话。” 酸柠檬精楼钟玉:“娘娘若是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与皇上夫妻一体,亲密无间,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况且若是明妃你的哥哥们内有冤情,你应该找皇上啊,皇上为政严明定会查的水落石出还令兄一个清白的。” 对啊,若是有冤情肯定去找皇上了,肯定不会这样死缠烂打求他说情,况且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一定的认知,说不定在皇上心里还不如皇后呢。 虽然他是个男的,但也听说过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 明妃何时被这么驳过面子,一时脸上愠红,看着楼钟玉的眼神带着几分恨意,不过被她掩饰的很好,楼钟玉并没有发觉。 目睹一切的文喜却暗自心惊起来。 明妃抹泪又跪下:“公子不答应阿兰就不起来。” 楼钟玉哭脸:“这,我实在说不上话啊。” 明妃抬头,目光犀利:“能的,公子这么受宠,只要稍微吹一下枕头风,皇上定然会念及旧情,饶了哥哥们的。” 楼钟玉听完红温了。 “你他爹的怎么不去吹枕头风,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 明妃这话不就是在说他以色侍人吗?这么说也就罢了,后宫谁不是以色侍人。 只是让他靠身体去让皇上饶了明妃的哥哥,那他成了什么人了??? 我嘞个倒反天罡,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明妃一愣。 楼钟玉继而又输出道:“我没这个能力,你要是自己有这个能力自己上吧,皇上肯定喜欢你吹枕头风的样子。” “不是,公子阿兰说错话了,公子——” “文喜,送客!” 楼钟玉一声令下,文喜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百米冲刺般伸手送明妃。 “明妃娘娘请。” “公子我说错话了,公子——” “明妃娘娘请。” 明妃还想一胳膊把文喜抡开,文喜吃一堑长一智,尖细的嗓子划破耳膜:“小福子,小贵子,红袖,添香,停云,落月,阿吴,张太医,过来送客~~” 乌泱泱一群人站在长乐宫,明妃忌惮了看了眼文喜,气的咬牙,由自己的婢女清麦扶着走出了长乐宫。 楼钟玉乐的直打滚,给文喜竖个大拇指:“好样的。” 文喜抬头,骄傲的像一只大公鸡:“主子真是好脾气,明妃娘娘欺人太甚,主子回头一定要跟皇上告状。” 小福子也附和,做着摩拳擦掌的动作:“是呀主子,明妃娘娘说话太过分了,听的小福子我都想冲进来大展身手了!” “小贵子也是!” 小贵子揪心:“主子您可不知道,明妃娘娘一进来看见呆呆眼睛就直了,奴才还以为她是来跟主子讨要呆呆的,奴才心里可不是滋味。” 楼钟玉感觉身边有好多谜团,身边的人好像都知情,但没有人会告诉他。 楼钟玉叹气,揉揉眉心:“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文喜则是留在楼钟玉身边侍候,有时候红袖添香还打趣,说文喜公公抢了她们的活计。 “主子,可要再睡一会了?” “文喜,你告诉我吧。” 楼钟玉眼珠直溜溜盯着文喜:“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文喜登时闪开视线,一开始开始牵扯几句,后来则是自己良心不安,扑通一声跪趴在楼钟玉面前。 “奴才不敢说!” …… 被赶走的主仆俩,明妃气的一人疾行在前,清麦在后面追:“娘娘,这玉妃娘娘也忒不识好歹了,不过是个没有子嗣的男妃,靠着美色蛊惑皇上,等他哪一天——” “啪——” 明妃扇得掌心发麻气极道:“现在就会说了,刚才在长乐宫怎么就跟个趴儿狗似的一声不吭,长乐宫那贱人都有人护着,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娘娘息怒,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清麦半张脸被扇得红肿,不断给明妃磕头,泪眼哗啦的淌满脸。 主仆俩动静不小,已经引来不少宫人侧目,明妃不满的板着脸:“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不知道以为本宫苛待你了。” 清麦哽咽:“是。” 主仆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回宫。 半夜清麦就顶着红肿的一张脸上吊了。 明妃吓的浑身发抖,最后脚一蹬眼一闭,吓倒了。 听竹宫乱成一团。 第50章 共侍一夫 观潮宫是一个极为规整的宫殿,楼钟玉一开始前去拜访时的候被这宫人阵仗吓到,因为二公主邬杏疏的原因,观潮宫里还多了一个三十几岁的乳母。 楼钟玉站着有一会,怡妃就由着侍女丝萝扶着过来,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喜事,脸上带着喜色。 “让你久等了玉妃,快进来坐,刚好父亲送来了些市井小道卖的甜食,快来尝尝鲜。” 一听到有好吃的楼钟玉眼睛一亮:“好呀怡妃姐姐。” 怡妃瞧着塞满嘴的楼钟玉掩唇笑着,似乎是被他这副憨态的模样触动了。 怡妃又贴心的送上去一杯牛乳茶,“喝些牛乳,别噎着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丝萝也附和:“是呀娘娘,奴婢还从没见过像玉妃娘娘这般的人,为人宽和,待下人们也好。” 楼钟玉被夸的脸蛋通红,加速口中咀嚼的速度后飞速咽下糕点,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怡妃:“怡妃姐姐,我一些事情不明白。” 怡妃好奇:“何事?告诉姐姐,姐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楼钟玉坏笑:“等的就是姐姐这句话。” 他擦擦袖子,眼里带着好奇与期待:“还记得长公主生辰宴上姐姐说的那半句话,说我不记得是好事,我想知道我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话告诉姐姐,我是因为伤到了头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姐姐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 怡妃不动声色攥紧手中的手帕。 怡妃没料到他竟然失忆了,无奈之下只能装作心有余而力不足道,“不是姐姐不告诉你,而是这件事,皇上下令谁也不能提,否则三族尽灭。” “更何况姐姐只知道一些大概,实际情况一概不知,恐怕也帮不了你。” 楼钟玉抿唇,当他听到如果偷偷告诉他事情真相之后会被灭三族,楼钟玉也有些后怕,幸亏文喜没说,怡妃姐姐没说。 否则他不就成为大罪人了。 不过这些也让他越来越好奇以前的记忆,随着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他失忆的事情也更多机会被暴露,万一被大家知道他是自戕未遂,恐怕皇上也保不了他了。 楼钟玉还年轻还不想死。 在留下来不过是徒增烦恼,楼钟玉食不知味,很快就告辞了,望着楼钟玉有些失意的背影,怡精致的眉眼团在一起,像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嘴里喃喃:“竟是如此……” 她厌烦的将手中的糕点丢回精致的盘子中,丝萝很快就将东西处理了去。 “娘娘内务府那边已经打理好了。”丝萝恭敬回复。 怡妃颔首:“没叫人瞧出异样吧。” “奴婢办事,娘娘只管放心。”丝萝眼里闪过阴狠,面上笑的恬静,不知道她的人还真以为她人如其名,娴静温婉。 怡妃满意:“好了,本宫也乏了,去小憩一会儿,期间任何人都不见。” 丝萝扶着怡妃起身:“奴婢明白。” 申时。 邬乘御在楼钟玉赶来之前就已经知晓了一切,底下蒙面暗卫恭敬行礼,邬乘御黑眸中闪过一丝精明。 带着薄茧的手中拿着一串墨绿珠串,清脆通透,随着他的拇指一颗一颗往后轮回。 每一声都叫人莫名发怵,令人心生畏惧。 “朕知道了。” “有关裴映寒之事,经查明他确实多有隐瞒,等到他任务结束即可召回受罚。” “立即召回裴映寒。” 暗卫犹豫:“这,裴映寒正在执行任务……” 裴映寒是暗阁里的精英,最是擅长追踪潜伏,目前已经成功进入温府,正是紧要关头,立即召回损失不可预估啊! 邬乘御仅是一瞥,暗卫立马闭嘴。 “是。” 邬乘御薄唇轻启:“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朕重复第二遍。” “是,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办。” 邬乘御叫住他:“这事交给别人去办,你接着留在宫中,做你该做的事。” “是。” 说完,暗卫匆匆一闪,行踪皆无,下一秒小和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圣上,玉妃娘娘来了。” “宣。” 楼钟玉漫不经心行了个礼,然后非常自觉的往邬乘御大腿一坐,浓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朔迷离,接近着便如同发懒的猫儿一般躲在邬乘御怀中。 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演练了千百遍,邬乘御将手中珠串丢在书几上,两只臂膀钳制住楼钟玉的腰。 楼钟玉顺势扭头亲了邬乘御那帅的惨绝人寰的侧脸,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皇上,臣妾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邬乘御装作不知道,陪着楼钟玉演戏:“为何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问问嘛,今天明妃娘娘来找我,说了很多我不记得的事情了,人家好奇嘛,皇上你就满足臣妾这颗好奇的心吧!” 德元皱眉,这明妃娘娘不愧是奴隶出身,说聪明尽是一些下作手段,说不聪明脑子也实在蠢得厉害。 她明明知晓圣上忌讳在玉妃娘娘面前提及旧事,却还是一意孤行,她难道不知道这不仅是揭开了玉妃娘娘的记忆,更是揭开了圣上最想隐藏也最不堪的面具! 邬乘御沉声:“有什么你去问德元便是。” 德元差点没站稳,帝王犀利带着警告的眼神让他说话都费劲,德元吞咽着口水,正当生死之际。 楼钟玉将心中疑问问出:“明妃娘娘跟我的关系是?” 德元笑不出来,索性正经起来,板着的五官好像阴森的布娃娃,声音嘶哑又颤抖:“玉妃娘娘是明妃娘娘以前的旧主。” 楼钟玉小声:“还真叫我猜对了。” “明妃娘娘口中的小姐是谁,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德元心里咯噔一声,继而看向邬乘御,只见男人没有丝毫表情或是指示,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小姐是已故去的庄穆皇贵妃楼清鸢,正是玉妃娘娘的一母同胞的亲姐,明妃娘娘则是皇贵妃娘娘的侍女。” 皇贵妃娘娘??? 他的姐姐就是邬流屏的娘??? 难道他们也像史书上的苻坚,慕容冲和清河公主那样姐弟共侍一夫?! 楼钟玉感觉自己的三观变得稀碎,他突然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要自杀了,这这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楼钟玉突然有些犯恶心,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就连看着邬乘御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只不过他还想要知道的更多,所以便一直隐忍不发,等到德元像挤牙膏一样一字一句挤出来之后,楼钟玉哗啦啦吐个彻底,皆是在观潮宫所用的糕点及牛乳。 第51章 以身相许 惠和四十九年。 京城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那就是当朝太子邬乘御剿匪之中不幸跌落山崖现在已经失踪,惠和帝勃然大怒,命令侍卫大肆搜寻,二皇子邬乘宴主动请缨,寻找邬乘御。 太子一党纷纷不满,跪地朝堂:“圣上三思!太子失踪一事非同小可,说不定便是某些人一手策划啊圣上!” “是啊圣上,三思啊!” 邬乘宴抿唇,在高堂大殿似乎不怯,扬声道:“我与太子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太子从小待我如兄如父,我在心中敬仰他,尊重他,早就把他当成我的同胞亲生哥哥一样了!” 惠和帝称赞:“好,朕就派你调集兵马去寻找太子,寻不到朕便治你的罪!” 邬乘宴领旨谢恩:“是,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托,平安带回兄长!” 彼时的邬乘宴不过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就连沉重严肃的朝服,穿在身上都比别人多了几分矜贵。 邬乘宴带着几队兵马,来到邬乘御失踪的那个山崖,山崖边缘都是打斗的痕迹,而不远处正是土匪横行的狼牙山。 崖底。 “少爷,听说这边有土匪,咱们还是快走吧。” 楼钟玉的书童阿华躲在自家主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拉着楼钟玉的衣袖劝道。 这时的楼钟玉不过才17岁,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头发被镶嵌宝石的羊脂玉发冠束起,其余墨发垂在肩头,穿着一身白地撒朱红碎花的小褂子,腰间挂上一只碧玉翡翠龙凤佩,金黄色的挂穗在腰间肆意摇摆,活脱脱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公子。 楼钟玉不顾地上的脏污蹲下,拿着一根小树枝捣在雨后松软的泥土上,原本平坦的突然被掏出两个大洞,不一会就钻出来一根小拇指般粗细的蚯蚓。 书童阿华吓得往后退几步,楼钟玉却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嘲笑阿华,然后伸手将那软绵绵湿漉漉的蚯蚓捏在手上吓唬阿华。 阿华被吓得激灵,一屁股坐在碎石子上,痛的在地上乱打滚,没过一会身上就脏兮兮的不忍直视了。 楼钟玉丢了蚯蚓捧腹大笑起来:“你以前不是庄稼人嘛,怎么会怕蚯蚓!” 阿华委屈:“怎么还不允许人家有怕的东西了,少爷好坏。” 楼钟玉见人不高兴了,连忙将人拉起来,哥俩好的抱住阿华的肩膀,语气软糯:“好啦阿华别生气啦,我逗你玩的。” 阿华脸蛋红彤彤的,少爷一哄他,他就思绪停顿,魂也飘了,“没、没生气。” “那少爷咱们快回去吧,老爷小姐还在等着您呢!” 楼钟玉转身蹲下,揪着几根野草“残忍分尸”,“我不回去,爹爹要把我卖了,我才不要嫁给什老子皇子。” 阿华也蹲下来陪着少爷一块揪野菜,“阿华知道少爷接受不了,可是咱们大铭民风如此啊,乡绅富豪,皇室官员,哪一个不是私底下养着个小宠儿,就连咱们当今圣上,九五之尊不也是力排众议,纳了一个男妃?” “今上如此百姓亦是如此,老爷也是为了您好,更何况少爷不是不喜欢女子么,老爷这安排有何不妥?” 楼钟玉不满:“没什么不对,可我就不喜欢包办婚姻,我喜欢什么就去自己追求,用不着爹爹乱点鸳鸯谱瞎操心。” 阿华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楼钟玉闷头跑了:“哼要走你自己走,要嫁你自己嫁,那个什么皇子的行为粗鄙,丑陋不堪,我才不要嫁给他!” 阿华一跑屁股就痛,等他爬起来想要找楼钟玉的时候,人早就没影儿了。 阿华四处张望,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人,一想到这附近都是土匪,阿华吓得小脸惨白,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找不远处在寺庙祈福的楼家父女。 这般楼钟玉跑着跑着发现身后没了人,奔跑的脚步停在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坑前,他孤零零的蹲在地上,一阵寒风刮过,林中树叶涌动发出簌簌之声,楼钟玉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他突然想起来阿华刚才说这里全是土匪的话,一想到自己绝色的美貌会被抓去做压寨夫人,面对长相磕碜还不如皇子的土匪,他宁愿嫁个皇子! 呜呜呜爹爹我错了…… 楼钟玉缩缩脖子,站起身来想往回走,刚走一步脚上就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拉着他一样,迫使他跌入那个望不见底的深渊。 “啊——” 一抹红色在山坡之中尤为显眼,楼钟玉不知道滚了多久,只知道停下的时候他昏了过去,没有知觉了。 楼钟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天边只剩下一轮西沉的红日和淡淡的光辉,缠绕在周围像一层梦幻的纱。 可他身处的地界着实不梦幻,反而有些恐怖,从树林里滚出来之后掉入这个山坡,到处都是石头和杂草,杂草都有一人多高,根本看不到路,楼钟玉迷迷糊糊走了几圈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了。 一时间害怕的哭了出来。 楼钟玉边哭边走,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远,久到他的双腿没了力气,肚子也饥肠辘辘,他终于鼓起勇气大喊起来,与其死亡还不如嫁给土匪当压寨夫人呢。 楼钟玉两个手掌围成喇叭状,大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有没有让在这里!快来救救我啊!” 楼钟玉才喊了第二声,一人高的杂草中就赫然被拨开,从中伸出一只大手非常迅速的捂住他的口鼻。 楼钟玉被吓得瞬间瘫软,软成面条子挂在那人身上,眼泪扑簌簌的流,小身板抖的跟快板似的。 那人在他耳边似乎也没想到一个男子能胆小成这样,只能在他耳边沉声道:“闭嘴别出声听到没有。” 楼钟玉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重获空气的楼钟玉感觉自己干瘪的肺部重新鼓起,他失力的往地上一坐,毫无刚才大家公子的模样。 他停止呼喊,那人便转身找了一个地方休息,楼钟玉休息够了他才打量起来那捂住他口鼻的人,是一个长相非常俊美帅气的男人,楼钟玉眼睛发直,就差流口水了。 楼钟玉非常自来熟的爬过去跟男人搭话,却看见男人身上全是淋淋的伤口,腿上的伤尤为严重,几乎一整个裤腿都被鲜血浸染,异常醒目。 楼钟玉整个感官都被刺激到了,又连滚带爬的滚回了自己的位置,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楼钟玉又睡着了,他是被冻醒的,天已经黑了,没有半丝光亮,楼钟玉绝望的四肢大开躺在地上,心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没过一刻钟他就改主意了,颤颤巍巍的向男人的方向爬,男人好像睡了,楼钟玉小声试探:“hello,你好?” “我实在太冷了,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觉得我占你便宜了,等你醒了我就以身相许哈。” 楼钟玉抬起男人一条胳膊,钻进男人的怀里,热乎乎暖洋洋的,跟个火炉子似的,真阳刚嘿嘿。 楼钟玉安心的闭眼睡了。 后来楼钟玉才知道男人是发烧了。 第52章 救命恩人 楼钟玉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大清早,他蛄蛹着从男人怀里钻出来,意识不清楚,坐起来伸个懒腰喊道:“阿华,我要嘘嘘!” 等了半天没有人,楼钟玉猛然睁眼,看到周围的环境才想起来他已经迷路了,回不了家了。 一想到回不了家,见不到爱他的爹,娘,姐姐,阿华,吴叔,李婶,王妈还有好多好多人,他就难过的掉眼泪。 不过他没一会就止住了,因为他要去尿尿。 楼钟玉双手撑地撅起屁股起身,害怕有危险只敢随便跑几步就解开裤子方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方便完之后,楼钟玉肚子有些饿,可怜巴巴跑回男人那里,男人还没醒,他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吐槽:“真能睡啊,跟猪一样。” 楼钟玉手上的劲更大了些,怎么摇都摇不醒,他有点慌张的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呼还好没事……” 楼钟玉摸摸那人的头,滚烫滚烫的,怪不得那么暖和,原来是发烧了! 楼钟玉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悠,在满是稻草的脑袋里终于想到了要先包扎伤口。 他有点害羞,跪坐在男人身边,小心谨慎的掀开男人身上的衣服,入眼的便是触目心惊的伤口,已经化脓发炎,看起来伤的有些时候了。 楼钟玉左翻翻右翻翻才找到自己的小香囊,里面有一个褐色的小瓷瓶,这就是金疮药,此刻楼钟玉无比庆幸他从小就喜欢调皮捣蛋经常受伤,所以姐姐特地给他备着这个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 好爱你哦姐姐。 楼钟玉在心里抽空隔空表白了一下姐姐,下一秒又庆幸自己真是有福气,从那么高的山坡滚下来啥事没有,真是福大命大嘿嘿。 楼钟玉将自己干净的里衣撕成布条,涂好金疮药之后给男人包扎,等到伤包扎好了,楼钟玉的里衣也不剩几片了,只剩下一个红褂子在外头御寒。 幸好只是秋天。 楼钟玉冻得直哆嗦,又听见沉睡的男人有些动静,好像在说些什么,楼钟玉大半个身子都压在男人身上侧耳去听。 “水……水……” 原来是渴了。 楼钟玉自己也有点渴,但该去哪里找水源呢,附近全是枯黄的野草,只有一点点绿色。 一点点绿色? 楼钟玉踮着脚尖往绿色的方向走去,说不定那边就有水源,越往里面泥巴越湿越软,楼钟玉乐极生悲,一脚踩进稀泥里,“咯噔”一声摔倒在地。 “嘶啊——” 楼钟玉抱着脚痛出泪花了,他费力的把脚拔出来,试着在地上走,可是疼痛让他直不起身上,楼钟玉又哭了一会。 他感觉今天把这辈子的泪都哭完了。 一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危在旦夕,楼钟玉只好咬牙坚持,坚持十几米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是一条小溪。 楼钟玉用手掬了一把水喝,等自己喝够了才捧着一小窝水回去。 可是他的手就像是沙漏,水一点一点从他的手里流走,还没走几步手里就只剩下晶亮的水痕了。 楼钟玉试了好几回,偏偏脚还不争气,越来越痛,无奈他只好将水含在自己口中,像个生气包子一样回去。 男人脸色好了些,楼钟玉做好心理准备,捏着男人的下颚吻了上去,将口中的生命源泉渡过去。 男人好像感应到他,嘴唇大口的吮吸,霸道的掠夺楼钟玉口中的津液,楼钟玉被吸得浑身无力,趴在男人身上缓了好久。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嘴巴都肿了。 楼钟玉生气,躲出去好几米远,脚好痛肚子好饿,他捂着肚子,扭头想看看杂草能不能吃,薅了一把放在口中嚼了几口,锋利的叶片能把他的舌头划烂。 “呸呸呸!咳咳!” 楼钟玉实在崩溃了,嘤嘤直哭。 “闭嘴。” 突然被吼了一声,楼钟玉吓蒙了,见到是那个男人之后他高兴的爬过去:“你醒了。” 醒来的邬乘御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睡梦中湿软的嘴唇原来不是他的幻想。 楼钟玉被盯得发毛,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瞪他。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邬乘御轻笑一声,听着耳边明显的“咕咕”声,沉寂的心情变得愉悦:“饿了?” 楼钟玉凶巴巴的:“当然饿了,伺候你这个大爷一天一夜,铁打的人也都散架了!” 邬乘御站起来开始挖土,楼钟玉有点担心:“哎再饿也不能吃土啊,你身上还有伤,别起来啊。” 邬乘御没说话,不一会儿就挖出来一个包裹,包裹里散发着香气,楼钟玉一闻就知道是他爱吃的牛肉干。 “是牛肉干!” 邬乘御勾唇,这小东西鼻子还怪灵。 楼钟玉连忙爬过去乖乖的坐在邬乘御面前伸手,跟小狗讨食似的。 邬乘御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这包肉干是他们目前仅有的食物,若是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管面前这小东西,不过看在他为自己上药照顾的他的份上,邬乘御非常大方的给他一块肉干。 楼钟玉也不嫌弃,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 邬乘御也撕了一块肉干补充体力,他还没吃完,那小家伙就已经眼巴巴看着他了。 邬乘御太阳穴抽抽的,把包裹系紧放在身边,楼钟玉的目光瞬间变得可怜兮兮,噘着嘴卖萌。 邬乘御感觉自己手上的肉干有千斤重,随手丢在楼钟玉怀里。 “再多就没有了。” 楼钟玉开心极了,“呜呜呜谢谢……” 第53章 小未婚夫 楼钟玉吃完毫不做作的吮吸着手指,看见男人正在闭目养神,他手脚并用爬到男人身边,这个姿势衬得他都腰肢越发纤细,他小声问:“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邬乘御滚动眼珠,没睁眼:“恩人?” 楼钟玉脸蛋发红:“那个,我昨天太冷了就跟你睡在一块了,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干,要不是有你我可能就冻死了,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邬乘御尾音上挑,睁开眼看着一脸天真的楼钟玉,此时他突然想要逗一下他:“那你现在还冷不冷了?” 楼钟玉脸蛋一下子爆红,色眯眯打量邬乘御这张俊脸,慢悠悠挪着屁股过去,靠在邬乘御身边,见男人没有反抗他又把头靠在邬乘御胳膊上。 他不好意思的撩拨着额前的碎发,“现在不冷了。” 邬乘御也没有料到这小东西竟然如此不知羞,胳膊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可话已经说出口,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只好忍耐着心底的痒意,在一旁运气疗伤。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恩人?” 打坐的邬乘御眼皮一抽,此刻他非常想把面前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脖子扭了,只不过他现在受着伤,这个小家伙还有些利用价值。 邬乘御不答,楼钟玉也不强求,只是在一旁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呗,搞得我很想知道似的,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装,死装。” “滚。” 邬乘御终于忍不住对身边这个聒噪的人物出手了,胳膊轻轻使力,楼钟玉就如同玩偶娃娃似的飞了老远,摔个狗啃泥。 “哎呦!” “呜呜呜呜呜好痛。” 楼钟玉自从穿越过来也是被千娇百宠的,此刻被人这样对待,他难过的流泪,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两只眼睛直冒水花,伤心的不能自已。 他使出自己的撒娇大法,只可惜男人不解风情,只顾着疗伤打坐,一眼也不看他,楼钟玉无计可施,老实的抱着膝盖坐着,稍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很快太阳又要西沉,寒风凛冽,楼钟玉少了里衣,这次被冻得直打喷嚏,他又故技重施,胆小的凑过去问:“你睡了吗恩人?” 果然没有人回答,楼钟玉悬着的心放下,又试探的打开男人的胳膊往男人怀里钻。 其实在楼钟玉想要靠近他的时候,邬乘御就已经感受到了,只是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没想到这人竟然得寸进尺的往他怀里钻。 邬乘御刚想把人丢出去,就看见一颗小脑袋从自己胸口移出去。 “呕——” 楼钟玉干呕起来,这男人身上太腥太味了! “呕——” 楼钟玉呕的生理泪水都出来了,邬乘御脸色阴云密布,漆黑如墨,他咬紧后槽牙,真的很想把这个小东西弄死。 楼钟玉看到男人虽然禁闭双眼,但太阳穴的青筋都凸起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跟邬乘御道歉,语气软软:“对不起恩人,我不是故意嫌弃你的,只是你身上实在是太味了,人家忍不住,不过你放心我这才一定忍住,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回,别让我冻死好不?” 邬乘御喉咙干涩,冷声道:“去给我弄些水来。” “好好好,只要恩人你让我取暖,我这就去办。” 楼钟玉忍着脚上的伤口起身。 “慢着。” 楼钟玉停住脚步回头,邬乘御已经睁开双眼露出漆黑的眼眸,宛若深渊,让他看不透猜不透。 “坐过来。” 楼钟玉照着他的话做。 “脚伸过来。” “啊?” 楼钟玉纳闷,还是把脚伸过去,只见男人用手将他的脚包裹住,慢条斯理的拆开鞋袜,就好像在拆礼物一样。 楼钟玉有点害怕都想缩回去,邬乘御抓着他的脚腕禁锢在手里,楼钟玉咬唇,忍不住说骚话:“你看了我的脚你得对我负责。” 邬乘御手一顿,眼里带着冷芒,“蠢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个大坏蛋。” 邬乘御冷哼一声,检查嗻手里的玉足,比女子大些,皮肤细腻,关节带着粉意,只是脚踝处有点发肿,是脚踝错位了,邬乘御三两下一转一扭,随着楼钟玉嗷叫一声,他的脚就好了。 楼钟玉稀奇的伸着脚,在邬乘御掌心里乱转,“诶我的脚好了!” “蠢。” 楼钟玉没有生气,“我这就去给你弄水。” 楼钟玉麻利的穿上鞋袜,一阵小跑着去了溪边,来到溪边他有些犯难,究竟要不要使白天的方法?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楼钟玉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飞速冲回去,他跪坐在邬乘御面前,用手指着自己鼓起的两颊,“唔嗯!” 邬乘御眼里的冰霜似乎有一条裂缝,下一秒就钳制住楼钟玉的下巴,吻住那张粉嫩带着水光的唇肉。 “呜呜~” 楼钟玉眨眨眼,邬乘御不满的用另一只手盖住他的眼,过了一会,楼钟玉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虚软的躺倒在邬乘御怀里,邬乘御看见楼钟玉领子里光裸的肌肤,很反常的没有推开他。 就这样楼钟玉又睡了一觉。 时间来到第五天,楼钟玉悠闲的在邬乘御怀里醒来,他们的干粮所剩无几,邬乘御迫不得已带着伤去小溪边捕鱼,楼钟玉就在一旁对着他加油打气。 只是鱼还没有捕到,就远远听见一大群人的赶过来的声音。 “兄长!兄长!” “玉儿!我的乖儿啊!” 楼钟玉高兴的跳起来挥手,“爹爹我在这里!爹爹!” 一群人听到楼钟玉的声音大喜过望,楼大人豁出去一条老命,不顾众人的劝阻跑过来,经历重重险阻,终于见到他的好大儿了。 父子俩激动的拥抱着。 “我的乖乖哟!” “爹爹呜呜呜爹爹……” 楼钟玉哭的声泪俱下,哭诉完之后他才想起来身后的人,只是他一回头,身后捕鱼的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柄被削尖的木棍。 楼钟玉有点怅然若失,有点生气。 楼大人一瞧自己儿子饿的开始捕鱼了,登时老泪纵横,心疼自责涌上心头,抓着乖儿的手不松。 “楼大人,此地不安全,既然已经找到了令郎,还是早些带回去休养吧。” 一位气质上佳,风度翩翩的男子开口。 楼大人抬手:“此事多谢二公子了。” 邬乘宴眼波流转,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夫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楼大人不必言谢,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来不及寒暄,楼大人带着家仆把爱子抬了回去。 等到楼府人影散去,邬乘宴对着一个方向道:“皇兄快出来吧。”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的眼前,众侍卫下跪行礼:“参见太子!” 第54章 见过小郎君 楼钟玉回府之后就闷闷不乐,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大家都很震惊生存能力几乎为零的少爷是怎么在荒郊野岭存活五天的,这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楼清鸢极其宠爱胞弟,从小到大都是呵护在掌心里,虽说她只比楼钟玉大了一岁,可是行为举止却远胜楼钟玉。 楼钟玉自回来之后,赖床的坏毛病又加重了,楼清鸢坐在他的床边,给他整理被褥,又取来跌打损伤的药涂抹在楼钟玉受伤的脚踝。 楼钟玉疼的缩回脚,娇声娇气:“疼姐姐。” 楼清鸢收回手低头对着爱弟的脚轻轻吹了几下,惆怅道:“小玉比女子还娇气,以后离家可怎么过活哟。” 楼钟玉抱着枕头坐起身,圆眼跟猫似的带着不耐烦:“姐姐我不要嫁人。” “总归会有这一遭的,父亲没有逼你娶女子已经是万幸,二皇子温润尔雅,气度不凡,不知道有多少人芳心暗许,小玉你可算是捡到大便宜,以后你便知晓了。” 此刻楼钟玉心里眼里满脑子都是那个临阵脱逃将他抛弃负心汉,哪里还想得起来去探索别人的美好品质。 况且坊间传闻,二皇子粗鄙不堪,是个肌肉男武夫,楼钟玉自认为自己无福消受。 跟那负心汉在一起的几日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没做。 反正楼钟玉真的很不爽他这几日跟个管家婆似的照顾他,没想到临了临了他却丢下他走了,连个p也不放一声,真是风和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不要,我拒绝包办婚姻。” 楼钟玉言辞拒绝,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楼清鸢好说歹说,都说不过这个倔驴子脾气,无奈的给他掖了掖被角,刚要离去,床上的楼钟玉就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 楼钟玉试探:“姐姐,这京城里有没有跟我一样失踪的人啊?而且还是个有钱人。” 楼钟玉回想着那男人穿的,粗布麻衣,看起来很穷,可是他的剑穗是出自聚珍宝,相当于现在的香什么儿,宝什么丽,迪什么奥的,都是一些有钱人才会买的东西。 楼钟玉一向对这些名牌非常敏锐,加上男人周身萦绕的上位者的气势,楼钟玉敢打包票,他一定是个有钱人。 楼清鸢又坐回去,想了想才道:“倒是有不少,后来都被二皇子殿下解救了出来,甚至还有当朝太子。” “大家都以为二皇子会暗中阻挠太子殿下回朝,没想到二皇子是正人君子,大臣们对他诸多赞赏。” 楼钟玉嘟嘴:“他有那么好吗?” 当时他只顾着生气了,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男人,只是寥寥一瞥,印象迷糊之中大脑也自动给他判定成帅哥。 坊间流传果然不可信,说不定就是二皇子的竞争对手太子散布的谣言。 楼清鸢:“好与不好都不是听说来的,而是相处来的,父亲费尽心思为你说的这门亲事,你一定不要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楼清鸢没说出口的是,若不是母亲和二皇子的母亲有些交情,恐怕这门好亲事还轮不到自家弟弟呢,不过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否则这个家又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楼钟玉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姐姐,我饿了。” 楼清鸢哑然失笑:“兰儿,你伺候少爷梳洗吧。” 不出片刻,房门被推开,兰儿带着几个侍女鱼贯而入。 楼清鸢好笑的捏捏楼钟玉的脸蛋,然后离去。 楼钟玉老实的被侍女们摆弄,他伸着胳膊任由兰儿为他穿衣。 楼钟玉笑嘻嘻道:“阿兰姐姐你今天又变漂亮了。” 兰儿摸着自己的脸问:“是吗?” “是呀,今天的阿兰姐姐比昨天漂亮,明天的阿兰姐姐比今天漂亮,总之阿兰姐姐一日比一日漂亮耶。” 几个侍女都打趣:“少爷就喜欢夸兰儿,那奴婢们呢?” 楼钟玉连连找补:“其他几个姐姐也漂亮,不过最漂亮的还是阿兰姐姐啦。” 兰儿抿唇,脸上藏不住的笑。 不过他对兰儿的审美有些不敢苟同。 “阿兰姐姐,这套太繁琐了,去给我换那件珍珠白锦袍,搭一双祥云纹白靴子就好了。” 兰儿抬头看着少爷如玉雕琢的面容,不小心红了脸,小声应了句:“是,少爷。” 楼钟玉每次的作息时间都和其他人完美错过,是以他有自己的小厨房,喜欢吃什么就点菜,每天跟大爷似的逍遥自在赛神仙。 只不过这次他老爹好像在特地等着他一样。 “爹爹,你怎么来我这里吃饭了,这么油腻您能吃的下去嘛?” 楼父笑骂一声:“你这混小子一天天不着调,等你入了二皇子府可有的时间消磨你。” 楼钟玉一听放下勺子,跟爹爹抗议:“爹爹我不要嫁给二皇子,我其实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真的,就是在狼牙山下,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一个人能在那里生存吗,其实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 楼父一听就信了,他对儿子的能力了如指掌,当时勘察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不属于玉儿的痕迹。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结合这些日子儿子的失魂落魄,他早就在脑海里想象一出吃抹干净负心汉转头就走的戏码,只见他捋着胡子,故意开口:“哦,既然如此你叫他过来,来我楼府一叙,让为父好好考察一番。” 楼钟玉顿时跟吃了哑炮似的没动静了。 他面目扭曲的搅弄着碗里的海鲜粥,恶狠狠道:“我要是能找到他,第一个把他大卸八块!” “由此可见玉儿你所托并非良人,还是听爹爹的话,二皇子绰约多姿,林下风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为人谦和有礼,玉儿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楼钟玉不满嘟囔:“二皇子才是你儿子吧。” 他这话当然一字不落传到楼父耳朵里,当即指着他痛骂:“你这嘴巴还是吃饭的时候用处最大!” 楼钟玉瞪眼委屈:“爹爹你这么说我!我去告诉娘呜呜呜!” 楼父瞬间慌了神,尔康手道:“别去别去啊!” 楼钟玉去如疾风,刚推开母亲的门,就看到面前床前坐着一个绰约多姿,林下风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说话谦和有礼的男人。 莫不是…… 楼钟玉吞咽起口水。 真他妈的帅啊…… “树青不得无礼,殿下莫怪,小儿从小便仰慕相貌端正,气质不凡的男子。” 男人一声轻笑如同甘泉凛冽,“在下邬乘宴,见过小郎君。” “见过见过……” 楼钟玉被迷的五迷三道的,一对眼珠子紧紧粘在人家身上下不来了。 第55章 七窍流血 楼母对于这样犯花痴的儿子别无他法,甚至是有些丢人起来,脸上火辣辣的。 “树青,这位是二皇子,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婿。” 楼母见儿子这模样就知道这亲事没跑了,她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讨人喜欢,唯有这不喜欢女子一事叫他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无论怎么罚怎么骂都改不掉,想他楼家就这一根独苗苗,一朝成了他人妻,也叫他们难受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不,为儿子求来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楼钟玉对着邬乘宴行礼,头一次见这么对他胃口的男人,楼钟玉激动到结巴:“二、二皇子你好,我是楼钟玉。” 邬乘宴面带微笑,一举一动都充满温柔,简直是小零天菜! “树青是你的小字吧,我可以这么唤你么?” 楼钟玉登的脸蛋爆红,“当然可以。” 树青是他的小字,小时候他身体不好,这小字是一位算命先生为他请的,取自小树长青之意,保佑他身体康健,茁壮长青。 全家只有娘这样唤他,楼钟玉对于这两个字有异样的羞耻感,平时娘叫着还没发觉,突然从邬乘宴口中听到,有些酥麻,有些难以言喻。 就好像有一根羽毛在骚动他的心,痒痒的,麻麻的。 楼母见两人相处的这般好,担忧的心放下不少,她咳嗽几声,面露疲态,楼钟玉连忙接过婢女送来的水为娘服下,眼里的担忧做不得假:“娘,您怎么又咳嗽了,是不是怕苦又没有吃药?” 楼母掩唇发笑:“小东西还质问起娘来了,娘吃药了,只是刚才高兴一时间多吸了口凉气,这才咳嗽起来。” “好了娘也要休息了,你们小年轻出去自个儿玩吧。” 楼钟低头看着脚尖,头一次这么听话:“好吧。” 之后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望向邬乘宴,总是感觉这张温润如水的面容有点熟悉,但是楼钟玉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好不了了之。 “听说树青喜好美食,正巧我在送福楼订了席位,如果不嫌弃的话,树青可愿意同在下一同品鉴?” 楼钟玉一听是超级难订的送福楼,连连点头,那激动的模样就好像是猫儿见了爱吃的鱼,邬乘宴不免失笑,还从未见过如此贪吃的小公子呢。 也不知道皇子府那点微薄的俸禄养这只小馋猫够不够。 两个人一开始还肩并肩的在楼府后花园逛着,楼钟玉喜欢花,但不会养花,所以这整个后花园的花都是其姐楼清鸢打理,都是一些楼钟玉喜欢的花。 “这后花园的花似乎开的格外茂盛?” 邬乘宴精通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兵书兵法,但术业有专攻,对于养花这件事,他可谓是一窍不通。 楼钟玉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问:“哪里不同呀?” 他这模样就差直接告诉众人快问我了,邬乘宴也不是什么扫兴之人,便眼含笑意的顺着他的话道:“这花开的似乎比别处艳丽,枝叶也更绿些,楼府果然卧虎藏龙,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花匠都跟别人不同。” 这时旁边的花匠摆手:“这些都是小少爷的功劳,小少爷教了我们许多方法,我们照做,不出几月这些花就开的又艳又绿。” “小姐闲来无事便在后花园请些小姐妹游玩,得来的全是称赞之语那,都是小少爷的功劳,咱们可不敢居功。” 楼钟玉腼腆一笑,眼睛瞟一眼邬乘宴,与男人对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闪躲:“没有啦,多亏了姐姐和丁叔穆叔精心打理,否则才不会这么好看呢!” 邬乘宴看见楼钟玉的小动作,采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茶花插在楼钟玉的耳边,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脸上的一抹红与之相称,显得人更加娇俏了些。 楼钟玉摸着耳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人家帅哥都这么主动了,他也得发起进攻呀。 楼钟玉藏在袖子下的手慢慢移到邬乘宴身边,自小习武的邬乘宴自然看见了楼钟玉的动作,只是他装着没有发现,直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 邬乘宴看着笑吟吟的一张小脸,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收到的是更加羞涩的一张脸。 楼钟玉轻咳几声结巴道:“走吧,咱们去送福楼,我有点饿了。” 邬乘宴回以一个温柔的目光。 楼钟玉就这么沉醉在温柔乡里,逐渐将早上还惦记的负心汉抛之脑后。 送福楼。 邬乘宴订下一个包间,送福楼不愧是京城名楼,包装布局都恰到好处,淡雅的装潢不显寒酸,有格调的乐曲将氛围烘托上另一个高潮。 楼钟玉四处张望,他还没来过送福楼呢,只听说这里的烤鸭一绝,他可要好好尝尝。 入了座,背后是画着剑兰的木雕屏风,楼钟玉打量起桌子上精致的餐具,他的碗是莲纹青花,邬乘宴的碗是青瓷冰纹,楼钟玉喜欢邬乘宴的餐具,只是跟别人提出换餐具有些不太礼貌,是以一直隐忍不说。 邬乘宴仿佛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只是轻轻一扫,便已经知道楼钟玉心中所思所想,这点小事为何不能顺着? 邬乘宴十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碗都那么好看精致,他两手一转,两人面前的小碗便换了位置,楼钟玉抿唇只是捧着那只小碗傻笑,邬乘宴也不再多言,招呼小二点菜。 他十分绅士的让楼钟玉点,楼钟玉也不客气,好不容易来送福楼一趟,看着菜单把能点的都点了去,惊的小二都咋舌发问:“二位可是还有客人?” 问的楼钟玉非常不好意思,邬乘宴适时解围,将一锭银子放在小二面前,“劳烦小二了。” 那小二立马转移了话题:“多谢客官,小的马上去催菜。” 楼钟玉松下一口气,随后小心的扫一眼表情没有变化的邬乘宴。 “我是不是点的太多了?” “这有何妨,我亦是想尝尝送福楼的菜,树青点的这几道本就是我想吃的,别看我看起来瘦,胃口可是不小。” 楼钟玉何尝听不出邬乘宴的安慰之语,心里暖洋洋的,他想要是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夫倒也不错。 很快菜就上齐了,一张大圆桌子堪堪放得下,楼钟玉看见美食就忘乎所以,急忙忙给邬乘宴夹了一块烤鸭,之后就投身于吃饭之中。 “尝尝这道,后厨煨了一个时辰,肉质软烂,鲜香可口。” 楼钟玉伸碗去接,他来者不拒,一口就吃了邬乘宴夹来的肉,还抽出空称赞一句:“好次!” 两个人相处的意外的和谐,邬乘宴夹菜,楼钟玉吃,折腾下来楼钟玉肚子浑圆,邬乘宴倒是没吃多少。 只是这美好的时光没有维持很久,不过一会,楼钟玉就开始冷汗淋漓,唇色乌黑,眼角开始渗出血珠,这是中毒之兆。 下一秒就赫然吐出一口乌血,白色瓷盘被染红,如同雪中惊梅,艳红夺目。 “树青!” 邬乘宴搂着昏迷的楼钟玉,不顾行人瞩目,打开窗子抱着楼钟玉飞身而去。 不假思索来到一座巍峨府邸前。 “劳烦皇兄快请苗医者为树青医治!” 正在看兵书的邬乘御手一顿,此刻楼钟玉五官七窍都溢出鲜血,实在难看出来长相如何,邬乘御只知道是邬乘宴的未婚夫,既然都是一家人,自然可以请苗医者一看。 “随我去后院吧。” 第56章 五感尽失 身为太子总是会陷入无限的危机之中,所以邬乘御防范于未然,在民间请来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自己的弟媳倒是抢先一步用上了。 楼钟玉还有些意识,当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张床上之后,他很慌张,他竭尽一切的去触碰身边所有能碰到的东西。 他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声音嘶哑,可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别走呜呜我不想死……” 这把邬乘宴心疼的,邬乘宴坐在楼钟玉身边,用手给予他安慰,楼钟玉知道这手的主人来自于谁,有人安慰便变得娇气起来:“好痛呜呜我疼……” “乖树青,你再忍一会,马上就不痛了。” 邬乘宴抚摸着楼钟玉带血的脸蛋,丝毫不嫌弃。 邬乘御简直没眼看,他从没想过自己这洁身自好的弟弟一旦产生情爱就变得这般黏腻。 没过一会苗医者便来了,他对于小厮描述的情况很是感兴趣,邬乘宴见人来了立马让位,又具体的描述:“吃了饭菜没过就浑身发冷汗,嘴唇乌紫,七窍流血,苗医者还烦请您看看。” 苗医者给楼钟玉把脉,没过一会就神情严肃起来,邬乘宴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此毒峻烈,且异常折磨,中毒之人最开始是七窍流血,到后来则是五感尽失,直至变成与废人无异后五脏具烈而亡。” 邬乘御起先不注意,只是越听描述越心惊,究竟是何人能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公子下如此毒手。 兄弟二人对视,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事情的不同寻常。 邬乘宴对苗医者躬身行礼:“还请苗医者竭力医救,乘宴必定回报!” 苗医者摆手眯眼,“二殿下不必如此,虽然这毒寻常医者难救,不过老夫还是有些把握的。” 邬乘宴带上喜色,“多谢苗医者,改日必定重谢。” 邬乘宴如此紧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楼钟玉的身份,其父是当朝太傅,是太子启蒙之师,承蒙圣恩连续几届都是春闱主考,桃李满天下,朝中有不少大臣是其学生,身份实在德高望重! 且楼钟玉是楼太傅独子,一家人多有爱护,若是在他手里出了事,自己无法交代。 更何况这件事或许是冲着他来的。 苗医者把楼钟玉的手腕放回被褥之中,又叫药童去熬些催吐的药,楼钟玉出事之时,邬乘宴的暗卫就已经把送福楼团团围住,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只是送福楼不少达官显贵,不好折了他们的颜面,是以邬乘宴只好将楼钟玉托付给最信任的兄长,而他则是尽快查明真凶,还楼钟玉一个公道。 邬乘御坐在一旁看书,这边汤药灌下开始催吐,楼钟玉哇哇吐了好些,听的邬乘御心烦意乱,继而放下手中书籍,待到药童处理好一切,邬乘御踱步到床前。 苗医者已经将被褥掀开,脱了楼钟玉的上衣,此刻光裸肌肤尽显,莹白的雪肉上插满银针,邬乘御在圆润的肩头看到一颗熟悉的小痣时微微诧异的抬头,楼钟玉的脸上已经被收拾干净。 正是熟悉的那一张面孔。 本以为不再有交际,没想到再见面,这小东西竟成了他的弟媳。 将近过了半个时辰,苗医者才收针,楼钟玉又吐了几口鲜血,床榻和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但此刻房中无人,也不能叫年过半百的苗医者将人抬走。 这个重担只好落在邬乘御肩头,抱着近乎光裸的身子,邬乘御发现几日没见这小东西又胖了些,身上的肉也更软,楼钟玉似乎探寻到熟悉的怀抱,很自然的靠在邬乘御身上睡去。 罢了算是上辈子欠的。 府里的下人很是麻利,不过一会就又收拾出来一个完整的厢房,邬乘御尽可能放轻动作,将楼钟玉放在床榻上,苗医者打趣:“殿下真是铁血柔情。” 邬乘御面色一僵,避嫌似的给楼钟玉盖好被褥,“苗医者别打趣孤,这是阿宴的未婚夫。” 苗医者听后神情怪异,心想着你俩刚才那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东西也忒诡异了吧。 之后苗医者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强烈的谴责。 邬乘御:…… 邬乘御轻咳一声,询问:“这毒可算是解了?” 苗医者摇头,他展开针灸包,里面的银针赫然变为黑色,他将针灸包卷好放回药箱,捋了捋胡子道:“没这么容易,毒素侵入肺腑,这位小公子此刻已是五感尽失。” 邬乘御不自然的攥紧拳头:“苗医者可有把握将人治好。” “自然有,只是还需一些时日,具体老夫就不知道了。” 邬乘御赫然松口气,“那便好。” 楼钟玉身份特殊,若是出事,恐怕要掀起一阵波澜。 在得知邬乘御和楼钟玉之间“龌龊”的关系之后,苗医者防邬乘御就像防狼似的,只要他一踏进房间,前者就立马站在他的身边,眼神谴责意味深长。 弄得邬乘御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毕竟受弟弟所托,前尘往事不可追,坠落山崖那些日子邬乘御本就存着逗弄的心思,所以才会等着楼钟玉的父母来寻后匆匆离去,当时他着急养伤剿匪,还真就把这小东西抛之脑后去了。 床上传来的痛苦呻吟打破他的思绪,只见楼钟玉痛苦的挥手,因为五感尽失显得极其没有安全感,只能“啊啊”乱叫。 听的苗医者也是于心不忍起来。 “二殿下何时才能来。” 邬乘御也不清楚,只道:“事态严重,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苗医者叹息:“五感尽失之人会陷入恐惧之中,若是情绪激动毒素可能入侵的更甚,此刻急需亲近之人在旁照顾。不知殿下可否将这小公子的家人请来。” “不可。” 邬乘御冷然拒绝。 “啊啊啊……啊啊……” 苗医者不忍看到这一幕,叹息道:“那你去。” “孤?” “方才小公子对殿下的依恋并不是假的,若是想要小公子减轻痛苦,殿下未尝不可。” 邬乘御沉默一会,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楼钟玉过多接触,犹豫许久最后床上那人带着哭腔音哑嘶吼,他才缓和态度。 大步来到楼钟玉面前,他的脸上已是血泪铺面了。 第57章 楼清鸢 邬乘御只当自己欠他的,还了“一水恩情”便罢。 楼钟玉中毒之事,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很多事情邬乘御只能亲力亲为,比如为他擦拭脸上污血。 邬乘御自小习武,十几岁便跟随师父去边陲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残肢断臂,血肉模糊,通常是黄沙裹尸,一把火尽数消亡。 他麻利的蘸湿布巾,拧干水分后小心擦拭在楼钟玉的眼上,楼钟玉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但并不是不能挣脱的地步,邬乘御没有管,而且抽另一只手臂继续刚才的动作。 只是楼钟玉抱住手后恐惧未减,紧闭的双眼不断涌出血珠子来,刚刚擦拭干净的脸蛋下一秒又爬满血色。 苗医者眉头紧皱背手而立,神情严肃的摇头:“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大罗神仙难救。” 邬乘御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上阵杀敌他在行,儿女私情他是一点也不行。 床榻之上的人儿脆弱敏感,身子不禁颤抖起来,眼看着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邬乘御只好俯身轻拍楼钟玉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楼钟玉。 事实上楼钟玉也真如同孩子一样,他的哭泣因抚慰而停止,此刻他的五感尽失,只有嘴巴还能说话,只是嘶哑难听,没有当初的清悦。 “害……怕……” “疼……” “娘……爹……呜姐姐……” 楼钟玉悲惨的模样让苗医者不禁眼眶湿润,他抬起袖子轻轻擦拭,没了泪水眼眶也是红的,“老夫去煎药,殿下留在这里陪着小公子吧。” 他也不管什么人伦礼仪了,此刻生命最重要,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空谈一场罢了。 邬乘御缺少哄人经验,楼钟玉这副孱弱姿态让他自然而然想起了母后那一只衔蝶奴,全身雪白,唯有嘴巴处带有花纹。 平日里娇憨卖怜,姿态优雅,舔着手掌引得人想要将它抱在手中把玩抚弄一般。 邬乘御把楼钟玉想象成母后的那一只衔蝶奴后心中才好受些,犹豫着还是将楼钟玉抱在怀里,娇人臀部放在他的大腿上,邬乘御将手从他的腿弯处穿过,像抱一个孩子。 另一只手小心点拍打楼钟玉的后背,楼钟玉“啊啊”叫着,后来是小声的嘤泣,邬乘御给他擦干净眼泪后捏住他的一边脸惩罚似的摇晃几下。 楼钟玉就乖乖的收声,最后老实的在他怀里睡着,这时邬乘御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原来这世界上竟还有比领兵打仗还困难上百倍的事情。 沐浴完邬乘御也不能停歇,楼府小公子无缘无故失踪,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况且楼钟玉现在已经是阿宴的未婚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颜面,邬乘御作为太子,有必要维护皇家颜面。 他让人请来楼家大小姐,也就是楼清鸢,楼清鸢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仅出口成章有一身才情,而且心地善良,经常在一些发灾城镇设粥铺赈灾。 她的身份她的名声都注定了楼清鸢是各家子弟争夺的对象,而且楼清鸢与楼钟玉关系要好,有了她的遮掩,想必才能逃过楼大人的法眼。 邬乘御的府邸离楼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在得知有关胞弟的消息,楼清鸢毅然决然的来赴约,见到邬乘御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让她很快掩饰过去。 邬乘御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有世家才女的风范。 “小女子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邬乘御抬起手臂免礼,看到进退有度,有规有矩的楼清鸢,他不禁好奇楼母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生出两个截然不同性格的子女。 楼清鸢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楼钟玉却跟个石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不得安生,邬乘御敢打包票,若是坠落山崖之时楼钟玉都脚没有受伤,恐怕漫山遍野都会有他的足迹。 楼清鸢拒绝太子送来的一杯热茶,她不禁在脑海里思索自己的胞弟是何时与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有所牵扯。 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太子,见男人崩于泰山而临危不惧的沉稳,投以深思的眼光。 “不知道家弟所在何处,今个儿听到玉儿与二殿下相约送福楼,玉儿虽然贪玩但从未有这般失去联系的时候,若是哪里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小女子替弟弟为殿下赔罪。” 邬乘御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楼清鸢:“如何赔罪?” 楼清鸢心神慌乱,太子殿下这般问定是玉儿得罪了他,素闻太子殿下冷毅孤傲,铁血手段,心中所思所想无人能猜透,而她是个闺阁女儿家,又怎么知道太多关于太子殿下的事迹。 “小女子身无长物,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可以移驾楼府一叙,想要如何赔罪都听您的意思便是。” “玉儿胆小从小未吃过苦,还请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玉儿一马,整个楼府都会铭记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条理有序,言辞犀利,不愧为楼家女。” 邬乘御从不吝啬夸赞,可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夸赞,今日他夸奖楼清鸢,定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听邬乘御语气有所缓和,楼清鸢松口气,恭敬道:“还请殿下让小女子带顽弟离去。” 邬乘御没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转动手上的扳指,此刻他眯着双眸,神情漠然到了极点。 “怕是不能如楼小姐的愿了。” 楼清鸢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当她看到床榻上虚弱至极,眼角还挂着血珠的胞弟时,几乎是站也站不住。 楼清鸢咬唇,眸中泪水一闪而过,她连忙跑到床榻旁,无论怎么说话,楼钟玉都没有一点反应。 “你把玉儿怎么了!” 带着质问的话掷地有声,底气十足,楼清鸢此刻目光发狠,就好像一头凶猛的母狮子保护自己的幼崽不受他人欺负,嘶吼着要喝退他。 邬乘御不语。 楼清鸢一下子收住了情绪,随着邬乘御行礼:“对不起太子殿下,是小女子失态了。” 说完转过身走到邬乘御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迅速从头发上拔下一根发簪就向邬乘御刺过去。 只可惜楼清鸢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小打小闹,邬乘御完全没放在眼里,不过他倒是有点敬佩这女子的胆气魄力了。 邬乘御三两下就缴了楼清鸢手中的发簪,将女子勒在自己的臂弯中不得动弹。 只听他音色沉沉。 “你可知行刺太子是何等大罪?” 第58章 撩人不自知 楼清鸢的嗓音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哽咽:“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国之重器者,不应恃强凌弱,身为皇室子弟,更应该做一个榜样,而不是虐待百姓!” 邬乘御用略微戏谑的眼光打量着楼清鸢,过了半晌才道:“有意思。” “他中毒了。” 邬乘御一简而过,“送福楼,阿宴和令弟被投毒,只是这小馋猫多吃了不少,偏偏倒霉中了毒,涉嫌毒杀皇室中人及朝臣家眷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孤便封锁了消息。” “楼小公子是阿宴的未婚夫,孤照顾多有不便,楼小姐机智聪颖,相信可以兼顾好令弟和父母,对否?” 楼清鸢眼睛干涩,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维护的都是皇家的颜面,即使是他们把玉儿变成这样,楼清鸢也被邬乘御无懈可击的话术挡的一干二净。 玉儿,都是姐姐没用…… 楼清鸢尽力稳住心神,只是微微发抖的肩和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好,我会告知父母这些时日带着玉儿出城设粥棚救济穷苦百姓了。” 邬乘御无所谓的挑眉,“如你所愿。” 紧接着楼清鸢就来到楼钟玉身边,起初陌生人的触感让楼钟玉害怕的直哭,楼清鸢鼻头酸涩,顺着他的脊背哄道:“不害怕小玉,是姐姐。” 只是身边之人全然没有动静,楼清鸢诧异都抬眸望向邬乘御,得来一句:“毒入肺腑造成的五感具失。”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楼清鸢眼前发黑,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或是她这个姐姐替弟弟承受这无妄之灾啊! 同时她也在心里下定决心,此生绝不让弟弟接触到帝王之家,曾经她拍手叫好的亲事,如今她不同意了。 楼钟玉躁动不安的乱动,双手不小心拍到楼清鸢的胸脯,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是个女子,他登的不敢伸手,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跟个木板似的。 见此景邬乘御嘴角上扬,“还挺守规矩。” 楼清鸢不满道:“还请殿下不要在一旁说风凉话,追根究底此事是殿下们的责任,害得弟弟无辜受累,若是弟弟好不了,还请殿下们等着弹劾的奏折吧!” 邬乘御不跟女子计较,坐在旁边拿着本书看了起来,楼清鸢不再管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放在楼钟玉身上。 她将颈间的一枚碧玉流云蝶舞佩放在楼钟玉手中让他摸,这块玉佩与楼钟玉的碧玉翡翠龙凤佩是一对,他们自小就戴在身边,对彼此的玉佩都很熟悉。 果然躁动的楼钟玉一下子被安抚,不可置信但确信问道:“姐姐……是姐姐。 楼清鸢泪如雨下,心疼不已。 就这样过去了三日,在苗医者和楼清鸢的竭力照顾下,楼钟玉五感已经恢复四感,现下只有一双眼睛还不能视物,不过相较于之前现在已是万幸。 楼钟玉老老实实的窝在姐姐怀里听姐姐给他读话本子,正听到趣处,声音戛然而止,楼钟玉纳闷:“怎么不接着说了?” “因为你该睡觉了小懒猪。” 楼钟玉捂嘴笑起来,因为是亲人,还是一母同胞,所以他们格外亲切,楼钟玉非常自然的撒娇:“不嘛我还要听,听完这一个就睡。” “真拿你没办法。”楼清鸢宠溺的刮了刮楼钟玉的鼻头,楼钟玉回他一个微笑。 这边说姐弟之间的温情时刻,那边便是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 几乎是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好的邬乘宴一脸苍白,满眼血丝,此刻他提着曾经一心敬畏的兄长的衣领,低沉的嗓音爆发出愤怒的吼音:“你是不是都知道!” 邬乘御平静摇头:“我不知道。”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是我最敬重敬佩的哥哥,我也不想相信,只是你敢说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 “此事孤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邬乘御也没有想到本该在礼佛的母亲是如何计划这一切的,还不惜连同肱骨大臣之子一并除掉。 邬乘宴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邬乘御沉沉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此事我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你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由我来接手。” 邬乘宴按了按眉心,“不了,我去看看树青。” 邬乘宴愧疚难当,这么些日子为了追查真凶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懈怠,这些时日他没有来看楼钟玉,可整颗心都牵挂着,牵挂他的小未婚夫。 邬乘御拦住他:“起码先去洗漱一番,瞧瞧你什么样子。” 邬乘宴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羞赧,他却有三日没有洗漱换过衣裳了。 梳洗过后邬乘宴来到楼钟玉的房间,此刻的他恢复都很好,脸蛋红润有光泽,睡觉的时候还打着轻鼾,看起来睡得很香。 邬乘宴愧疚之色涌上心头,坐在床榻边抚摸着楼钟玉的脸,他的眼皮周围还带着青紫,想必就是哥哥口中所说的,唯有一感没解了。 摩挲了几下楼钟玉的眼尾,邬乘宴刚想撤手,手背上就覆上来一只冰凉的小手,楼钟玉问:“殿下是你吗?” 邬乘宴心里防线赫然崩塌,几乎是要落下泪来,只是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楼钟玉面前。 “嗯,叫我阿宴吧。” 楼钟玉有点不好意思:“阿、阿宴,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好感动,我感觉我更喜欢你了。” 邬乘宴刚想解释的嘴又闭了上去,楼钟玉是他的未婚夫,和皇兄牵扯在一起总归不好。 “嗯,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楼钟玉摇头,一双大眼睛似是蒙了一层灰雾,失神但诡魅。 “没有,我一整天不是睡就是吃,你看我的肚子,都胖了一圈了。” 楼钟玉掀开被子捏捏肚子上的肉,只不过他掀的太过,还露出一双光溜溜的大腿根,邬乘宴心神不宁,连忙给人盖了回去,整得楼钟玉一头雾水。 邬乘宴嗓音干哑,“树青还真是撩人不自知啊。” 第59章 姐姐和太子要成亲了 楼钟玉身子痊愈那日,楼清鸢、邬乘宴,苗医者和阿兰都在一旁看着,揭开洁白的纱布,楼钟玉眼珠滚动着,在众人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睁开双眼。 楼清鸢挥手在楼钟玉眼前挥舞,长时间没有睁眼的楼钟玉此刻眼睛干涩酸楚,一连眨了许久才适应光明的视线。 下一秒笑意绽放在脸上,楼钟玉语气兴奋,与众人分享喜悦:“好了,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也不疼了!” 楼清鸢和阿兰激动的涌出泪水,邬乘宴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楼钟玉还是眼尖的看到男人微微发抖的手臂。 正是那条手臂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在他害怕的日子里带给他希望。 苗医者满意的捋着胡须,似乎在欣赏自己杰出的作品。 楼钟玉来到苗医者面前道谢:“苗爷爷,你果真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慈眉善目的,一看就能长命百岁发大财!” 苗医者开怀大笑起来,“好好,那就借小公子吉言,让老夫长命百岁发大财。” 心里却想:原来这个这么标致的人物儿,怪不得会让兄弟两个这么着迷呢。 “树青,这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我都承受。” 楼钟玉为难:“这也不能怪你……” 楼钟玉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邬乘宴,恨不得立马借给他跟人家回家才好,就连现在还要给他找借口。 楼清鸢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种自己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心凉之感,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楼钟玉远离皇室喧嚣,自然不想看见两个人过分的亲密之举。 打断正在交谈的两人,楼清鸢冷淡道:“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我们也该回楼府,不能让父亲母亲太过担心。” 楼钟玉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邬乘宴,然后跟着雷厉风行的姐姐走了。 邬乘宴想说话,但留给他的是姐弟俩离去的尾气。 见此情形苗医者不禁感慨,看来兄弟两个都不太讨大姨姐的喜欢啊。 邬乘宴对苗医者鞠躬:“有劳苗医者了,乘宴定会重金酬谢。” 苗医者傲气:“举手之劳。” …… 姐弟俩来到楼府,就看见府中里热热闹闹的好像有什么喜事,楼钟玉刚刚经历了这一遭,正是孤独寂寞爆棚的时候,此刻他立马来口问:“吴叔,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啊。” “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啊,皇上贤明,为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下一桩良缘,从此同心和好,百年偕老。” 不仅楼钟玉诧异,楼清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成亲了,一头雾水,王妈看见楼清鸢之后兴致冲冲。 “小姐您在这里,老爷夫人正等着您呐!” 阖府上下,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喜色,除了楼家姐弟之外,似乎谁都祝福这段姻缘。 楼钟玉拧巴眉头:“这叫什么事,爹爹和娘为什么总是喜欢自己挑女婿,难道自己挑的香吗?” “还是一家兄弟,咱们楼家是跟皇家对上了吗?” 楼清鸢不赞同的看了眼楼钟玉,楼钟玉既委屈又气愤,当下扯着姐姐的手就要找二老讨回公道。 “走姐姐,咱们去问爹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楼家姐弟来到楼父楼母面前才知道原由。 原是邬乘御帮她掩护,她借口在城外开设粥棚救济百姓,那只是搪塞父母之语,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真的让人这般做了,而且做的这样好,这样风光,救济了无数灾民。 一时之间楼清鸢的名字传遍整个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赞扬这位在世女菩萨,加上她之前所做的救济百姓的一切,楼清鸢的身价竟然水涨船高到与公主同等。 惠和帝知道此事龙颜大悦,当天就将楼父宣进宫夸赞,并赐下婚约。 楼钟玉心里发苦,拉着楼清鸢的衣角难受道:“姐姐可见过太子,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长得如何,性格怎么样,对待下人好不好?” 他气的跺脚:“为什么一高兴就要赐婚,能不能给点实际的!” “住口!” 楼父眉心狠抽,这小儿子叫他惯的无法无天,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如果不罚恐怕后患无穷! “去祠堂罚跪,不跪满三炷香的时间不许起来!” 楼钟玉梗着脖子和楼父犟嘴:“就算是跪到死这门亲事我也不同意!” 楼父气的踉跄几步,楼钟玉立马就闭嘴了,小声的恳求:“爹爹,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楼清鸢镇静:“玉儿不要任性。” “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正人君子,品行高洁,姐姐没有什么不满的,反而欢喜,你听话快回去休息吧。” 楼钟玉苦涩的往后一退,刚好的眼睛里都是泪花闪烁,他不能接受姐姐即将嫁人的消息,而且还是只见过几面从不了解的人! 姐姐刚才那模样根本不是欢喜,而是顺从!是无奈! 楼钟玉都看在眼里,他决定要帮姐姐退亲! 直到后面,楼钟玉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竟然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威胁到皇权。 楼钟玉是京城里很会玩的公子哥,平时花钱没有拘束,早就跟消息灵通的茶馆里的人混熟了。 他咬牙将自己最宝贝的翡翠玉如意掏了出来,丢给茶馆说书的“百晓通”。 人如其名,百事晓通。 百晓通眼都直了,一把抱起怀里的这柄玉如意,非常上道:“不知公子要打听何事?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太子现在在哪里?” 百晓通眉头紧蹙,有些没听清或是不敢听清,他口吃道:“什什什什么?太!” 他迅速的把后一个字吞咽回肚子里去,然后左右张望,见没有人关注到他们,百晓通才把人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买卖我可不敢做,这可是……大罪啊。” 百晓通做了一个刀砍脖子的手势,因为是说书的,所以表演的极为夸张,翻着白眼吐舌头,还把难得正经的楼钟玉逗破功了。 “又不是去杀他你怕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姐和他的婚约。” 百晓通想了想:“知道啊,满大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这事。” 楼钟玉打个响指,“那就对了,我就是想提前看看未来姐夫是什么模样的,什么也不做。” “我也是相信你的能力呀 你就放心吧,等太子成为我姐夫了,我就让他把你这茶馆改成皇家茶馆,多气派!” 百晓生被说的心动了,这么些年了他也了解楼钟玉的为人,就一傻白甜公子哥,爹妈姐宠,全家捧着的心肝肉,料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他还是动心了:“这个我还真是知道。” 楼钟玉眼睛一亮,附耳过去听着,越听眼睛越亮。 “荒山野岭的他去那里干什么,肯定有猫腻!” 说不定是去私会什么小情人,哼等着吧,要是让他抓住了,这婚事肯定就吹了! 第60章 被困丈冰山 丈冰山。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此时的楼钟玉突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 太子殿下哪里是他想象中的私会情人,根本就是在杀人放火啊! 丈冰山离京城有一百里远,现在就算是跑也跑不掉了。 楼钟玉躲在不远处,因为天色已晚,视线昏暗他也看的不真切,只是隐隐看见有两个人影,一个看起来上主导者身份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本人,还有一个是穿着夜行衣的男人,看起来是个刺客。 因为夜行衣很轻便修身,所以完美的包裹住身体四肢,楼钟玉的目光稍微往下移,思绪逐渐银荡起来。 嘿嘿身材蛮好的,还挺翘。 若是太子殿下穿该是怎么样的呢? 楼钟玉不免yy起来,幸好他知道事情紧急没有笑出声,否则估计会被当场击杀,血溅三尺。 思绪里蓦地出现一道身材高大,胸肌蓬勃,腹肌明显,宽肩公狗腰的一具身体,楼钟玉摇晃脑子想要把这个想法搅乱。 这始乱终弃的骗子,最好饿死在狼牙山里! 继续将视线放在两人的动作上,此时他们已经进行到毁尸灭迹这一部分了,只见那黑衣刺客熟练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对着尸体的面目狠狠划拉几百下,直到血腥味弥漫的楼钟玉都闻到了。 他受不住的捂住鼻子,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就当他要吐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从哪里又多出来一队黑衣人,冲着毁尸二人组厮杀过去,场面瞬间如同下锅的元宵沸腾起来。 就当楼钟玉以为他们大铭朝储君要惨遭毒手的时候,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用动手,只身边一个刺客不,暗卫,一人一剑,招式犀利迅猛,没过一会这二十来号人就嗝屁了。 暗卫杀完人还不忘自己的初衷,抓着那具无脸男尸丢下深不见底山崖。 主仆二人刚行一步,前面就出现一支疾行箭矢,暗卫抵挡及时,将箭矢一分为二,“啪叽”一声散落在脚边。 这时楼钟玉听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去处理。老地方汇合。” “是。” 还没等他多加思索,那暗卫就如同离弦的箭,冲出楼钟玉视线所及之处。 后来也轮不到他思索了,因为他发现身后持续涌出一大堆人马,乌泱泱的都看不清路,这时他不跑也不行了。 因为他喵的这些人埋伏的在他后面,想要去找太子要先经过他藏的地方,那么一大队让肯定有眼不瞎的,那杀他不是顺手的事吗,随便一捅他就死了,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时楼钟玉站起身大喊:“快跑啊,有人要杀你!” 楼钟玉一嗓子喊完也开始跑起来,邬乘御自然听到了楼钟玉所说的话,正狐疑着这蠢货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他确实看见了一大群人向他涌来。 此时敌多我少,不宜正面交锋,邬乘御刀剑出鞘杀出一个口子,边撤退边防御,后来就没人管楼钟玉了。 幸好他今天脑子灵光穿了一身黑衣,藏在草丛里也不是很显眼,楼钟玉默默躲在草丛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他抱着头瑟瑟发抖。 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楼钟玉一股反胃上头,弯腰吐了起来,却因为没吃多少,吐出来的多数是酸水,而他的后衣领子却被赫然提起。 “呃……” 一道阴冷又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找到你了。” 楼钟玉比较要面子,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收拾了一下,然后才慌张起来:“好汉饶命呜呜呜!” “闭嘴。” 又是一句熟悉的斥责,楼钟玉老老实实闭嘴。 邬乘御提着楼钟玉躲藏,外面全是刺客,这时天不随人愿,竟然汇集起乌云,隐隐有要下雨的趋势。 然而下一秒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就那么无声无息的下了,两人都因为这场雨而变得狼狈起来。 楼钟玉被提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 扑通一声,楼钟玉被男人甩落在地,他累的坐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白光闪烁,邬乘御已经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了。 楼钟玉吓得连连后退,那剑就跟着他的脖子走,他害怕极了,哭的梨花带雨,比外头的雨还凄惨。 “太子殿下饶命啊我只是路过,求太子殿下饶命啊!” 楼钟玉见人无动于衷,只好在强权压迫下改变口径:“姐夫,姐夫饶命。” 谁知道那人的剑又狠了几分,已经压到他的颈肉了! 楼钟玉吓得两串子泪珠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生怕再不跑出来下一秒就永远流不出来了。 “恩人,恩人……” 求饶叫的跟杀猪似的。 邬乘御收回剑,他不是喜欢“恩人”这个称呼,而是这蠢货前两个称呼都让他不喜,只这个能听罢了。 刀剑收回的那一刻他立马像软了骨头的病人,双手靠在身后支撑着大喘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楼钟玉仿佛确定了什么,恩人恩人的叫着。 邬乘御沉声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不不不,我就是来看看你,恩人,呜呜呜我就是想知道太子殿下长什么样子……” 看到邬乘御又要提剑,他吓得立马就将“路过”二字吞下肚子,只是又不敢说他是来“捉奸”的,只好模棱两可哭着糊弄。 好在邬乘御根本不关心真假,因为他认定了楼钟玉有问题。 狼牙山,丈冰山,这一桩桩一件件未免太巧合了些。 邬乘御眸色发狠,心想要不要一刀了结了他。 他这种阴翳凶狠的目光吓到楼钟玉,楼钟玉怕他灭口,直接抱着他的大腿求饶,“恩人别杀我,我很乖的。” “哦?” 邬乘御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确实一副美人胚子。 “听话?” “是是是听话。” “笑一个。” 楼钟玉犯难的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蠢货。” 邬乘御将人踢开。 楼钟玉委屈的抱着膝盖。 没想到他就是太子殿下……那更不能让姐姐嫁给他了! 他男童诶!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楼钟玉,虽然是个男童,不过他从来不会欺骗善良的女孩子,只不过他们那个圈子乱,有好多骗婚骗娃的,害了人家一辈子。 这种行为楼钟玉是唾弃的,谩骂的,痛恨的! “给我金疮药。” 邬乘御自然道。 楼钟玉这才发现,邬乘御另一只手一直捂着腹部,而他的布满茧子的大掌上已经渗出血迹,染湿了他深灰色的衣袍。 啧啧啧死要面子活受罪,要药就要药呗,前摇那么长干嘛真不怕死。 第61章 我可是你弟媳啊哥哥 邬乘御咬紧牙关掀开自己的衣裳,只见他的腹部中了一刀,约摸半个指节长度,此刻冒着鲜红的血,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泊。 楼钟玉颤颤巍巍的打开荷包,这次里面放的不是药瓶,而是纸包,是大大小小的纸包。 姐姐塞的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哪包是金疮药,干脆一股脑全部倒出来,幸好他的荷包布料细密,做工精良,那滂沱的大雨完全没有打湿药包。 在一众药包中楼钟玉终于找到金疮药,小心挪过去,按理说他该避嫌的。 可是他打心里根本不把邬乘御当自己姐夫,二是邬乘御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再不过去恐怕大铭朝还是要换储君。 邬乘御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此刻颓废的靠在山洞墙壁上,楼钟玉慢吞吞挪过去,带着他的药包和撕好的碎布,手脚麻利的给他处理伤口。 邬乘御在看到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好后终于挺不住昏过去了。 此刻两个人浑身湿透,邬乘御又身受重伤,他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邬乘御剥的精光。 面对这么精壮的身躯,楼钟玉起初不敢看,后来就看的心安理得了。 事从轻重缓急,况且都是男的,谁没去过澡堂子啊。 他身材那么好,去澡堂子该害羞的都是他才对。 那自己也不能穿脏衣服啊,楼钟玉三下五除二又把自己的衣裳脱了。 现在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找了两根木棍插在地里,然后用自己和邬乘御的腰带制作成一个简易的晾衣架,还能当屏风遮羞,他俩谁也不见谁,多好啊。 不过身为人类他始终无法适应裸露身躯行走,只好也找个角落抱膝睡着了。 洞外的风雨更甚,幸好有几条藤蔓遮挡,不过无形的风还是会从丝丝缕缕渗入。 楼钟玉冻得直发抖,细腻的皮肤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畏畏缩缩的站起身,摸着衣服还是冰冷刺骨的,这玩意儿盖在身上堪比睡冰块上了。 无奈他又把主意打到邬乘御身上,四肢并用小心的爬过去,地上湿漉漉的全是有些发软的泥巴,楼钟玉爬过去的时候关节处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泥巴。 “恩人,对不起我实在太冷了,就靠一会儿。” 楼钟玉哆哆嗦嗦又往邬乘御怀里钻,邬乘御身体火热的像个炉子,这次楼钟玉可没有傻到认为这是他正常的体温。 邬乘御发烧了。 又发烧了。 困极了的楼钟玉心里天人交战,是不管了继续睡呢,还是管管呢。 心中的天使恶魔纠缠了许久,最终天使获胜。 楼钟玉认命爬起来,被迫远离温暖的港湾,借着月光依稀辨认出哪一包是风寒散。 身上的火折子都湿了,现在条件艰苦,楼钟玉用荷包接水,然后将风寒散倒进去搅拌,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全怼邬乘御嘴里。 可是这男人死活不张嘴。 “沃日要不要这么戏剧!” 楼钟玉都无语了,他觉得老天爷在作弄他,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抓马的场面! 心一横,眼一闭,楼钟玉一口吞了剩下的风寒散,以唇贴唇,将口中的汤药渡过去。 在受个风寒就能死亡的古代,邬乘御上次在狼牙山能活下来已经很有实力了。 希望佛祖再保佑你一次。 邬乘御还是没动静,楼钟玉重新窝在他怀里,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夜。 一缕阳光透过藤蔓渗透进来,照射在楼钟玉睡得香甜的脸上。 下一秒楼钟玉是痛醒的。 因为邬乘御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开。 楼钟玉烦躁的揉着摔痛的屁股,大声嘟囔:“你什么人啊,昨天照顾你那么久,要不是我你就挂了,你还推我,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知道么!” “什么态度。” 邬乘御只是一脸漆黑,他站起身麻利的将衣裳穿好,然后站在摔了个屁股墩的楼钟玉面前,高大的身体就连地上的影子也能将小小的楼钟玉覆盖。 楼钟玉难得害羞,还是因为被邬乘御审视的目光瞧得,自己没穿衣服和穿了衣服的人对视,总感觉脸上热热的。 他猛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印子,窸窸窣窣将自己的衣裳穿好。 楼钟玉被盯得发毛,自己开始解释:“你别不识好人心,你昨天发烧了身上冰凉,一直喊着冷,要不是我给你喂了风寒散,用自己的体温给你供暖,你现在早就见阎王爷了。”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邬乘御反问,语气里带着阴森。 楼钟玉缩缩脖子:“感谢的话不必说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 感觉更冷了这么回事。 楼钟玉刚想探身离开,又被一只大手猛然拽回来,他一个脚没站住栽倒在邬乘御怀里,又那么巧合的撞到他的伤口。 邬乘御痛的皱眉,但没有将人推倒,而是让他站直身体后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 楼钟玉欲哭无泪,为什么一遇到邬乘御他就这么倒霉啊! 难道他们俩命中不合? 一开始他是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的,只是当他穿越来的那一刻起,楼钟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现在他才是最信这些的人。 邬乘御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次他们没有干粮,只能为了等待救援只能保存体力。 “昨日你都看到了什么?” 楼钟玉见他没发火,才来到邬乘御面前,一脸讨好。 “额那个恩人,我要是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你肯定不信,但事实上我离你们有点距离,天又那么暗,只隐约瞧见你和一个男人把一只猪推下了山崖。” “那头猪不会生病了吧,您为了不让仆人吃到感染的猪肉,竟然带着小厮,深夜将猪处理了,呜呜呜感动,太子做到您这个份上真是绝了。” 邬乘御血淋淋揭开楼钟玉的伪装,嗤笑,“那是人,你怎么看成猪呢?” 阴恻恻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楼钟玉头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在邬乘御面前。 “我是看见你杀人了,但是杀的又不是我亲人朋友,我管不着你啊,我又不会报官你至于这样逼问吗,你下一秒是不是还要对我上刑啊!” “我踏马的受不了了,要杀要剐随你,你别这么折磨我!” 邬乘御平静拔刀:“如你所愿。” 楼钟玉瞬间怂了,弹射起身再次抱住邬乘御的大腿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您就看在小的两次为您上药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我可是你弟媳啊,哥哥。” 第62章 降为良娣? 邬乘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抱胸闭目养神,楼钟玉也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待在一旁,时不时打个喷嚏扰清净。 大约到了午时,楼钟玉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当他即将饿昏过去的时候,洞门口终于有动静了。 闭目养神的邬乘御手握着刀柄,楼钟玉也麻利的跑到邬乘御身边屏息以待。 不过万幸是自己人。 楼钟玉松口气。 是几名蒙面黑衣人,黑色的衣裳看不见血迹,可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楼钟玉反胃。 其中一个人出来禀告:“门口刺客皆已诛杀,让主子受惊了。” 邬乘御抬手让他们起身,语气平淡,平淡的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刺杀这一回事。 “去查查都是哪里养的刺客,这次的规模不小,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剩下的人随我回京城。” “是!” 很快就有两个黑衣人出列,其余黑衣人护送邬乘御和楼钟玉回京城。 楼府早就天翻地覆,楼钟玉一回家就被团团围住,姐姐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见他衣衫褴褛的还以为他遭遇了不测。 就连缠绵病榻的娘亲都起来寻他,楼钟玉自责愧疚,但他嘴巴严严实实,无论家里人如何问他,他就是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楼父开口,楼母和楼清鸢才停止询问。 楼父担忧的看了眼楼钟玉,然后把他叫去了书房,站在书房正中间,楼钟玉内心忐忑不安,两只手的食指打着圈圈,直到楼父开口,他的心哗的凉了。 “说你和太子殿下究竟是这么回事?” 楼钟玉不可置信的抬眼,似乎在询问为何爹爹会知道这件事! 楼父恨铁不成钢,“据家丁通报,你是从太子车驾中下来的,如此明目张胆想不知道都难。” 楼钟玉只好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楼父听,只是隐藏了邬乘御主仆毁尸灭迹喝洞中的春情。 楼父闻言叹气:“太子此人不皦不昧,喜怒无常,更是一位天生的帝王之才,你还是少接近他为妙。” “可是姐姐就要嫁给他了啊,我怎么能不跟他接触,万一他欺负姐姐怎么办?” 说道邬乘御和楼清鸢的婚事楼父更是沉沉叹息。 楼钟玉再追问,爹爹也不回他的话了,只是背手而立,望着书房背后的一幅字画沉思。 后来楼钟玉才知道,原本姐姐和邬乘御的婚约半路杀了个程咬金,被风头正盛的褚家女横插一脚,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原本是太子妃的姐姐挤成了良娣?! 把楼钟玉气的一个月没吃好饭,整个都瘦了一圈! 不过这次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楼钟玉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济于事。 为了图方便,邬乘御一次性娶两个妃子,一个是正妃褚嫦丹,一个是良娣?楼清鸢。 偷摸溜进婚房中的楼钟玉咬牙切齿,听着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的场面,楼钟玉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姐姐鸣不平! 卧房里的装潢不是正室用的大红色,而是艳丽的水红,婚服也是偏紫色,跟姐姐一点也不搭。 “为了图省事一次性娶两个老婆,怎么不把这辈子所有的老婆都一次性娶了。” 楼钟玉不满。 楼清鸢轻轻摇头,她是侧室也不需要拜堂盖盖头,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身为楼家女,她也有自己的使命,只要玉儿能无忧无虑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玉儿不可胡言,本就是规矩。” 楼清鸢侧身在楼钟玉耳边俏皮道:“反正姐姐也不喜欢他,谁爱跟他拜堂就拜堂,不是我更好。” 楼钟玉赞同:“是,他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姐姐你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心,不要被他给骗了!” 楼清鸢点头,没想到真香时刻来的这么迅速,自成亲以后,邬乘御就对她多有关照,他沉稳内敛,从容淡定,又对她那么好。 楼清鸢沦陷的很快,兰儿也没想到平时小姐那么精明聪慧,一切都运筹帷幄的样子,嫁给太子后就变成了……恋爱脑! 就是少爷口中所说的恋爱脑,一旦爱上一个人,理智思绪全都抛之脑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如果没有那个到处找事的正妃会更好。 褚正妃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像是水做的人一样,实际上处处针对楼清鸢,偏偏她深谙后宅之术,就好像是专门培养着当皇后的女人。 楼清鸢丝毫不是对手。 明明她无意起争端,可麻烦就像是狗皮膏药黏在她身上了,褚嫦丹时常发难,可在外人看来就是楼清鸢的错,时间长了她的名声便不大好听起来。 这本来瞒不过消息灵通的楼钟玉,只是自从一个月前见了百晓通一面得知了邬乘御的消息后,百晓通就跑了。 也许是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太害怕了,就带着所有财产跑了! 总之,楼钟玉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即使后来他回来了,也不见百晓通回来。 这就导致他失去了消息来的最快的途径,不过楼钟玉还是靠着和兰儿的书信得知。 楼钟玉暴跳如雷,决定要在千秋宴当日替姐姐反击! 千秋宴就是皇后娘娘的诞辰,到时候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 哼,这个褚嫦丹不是污蔑姐姐跟别人有染吗,那他也要让这个恶毒女人尝尝被别人污蔑的滋味儿! 看了那么多年宫斗剧,随便一两下不就给她玩死了。 自信的楼钟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惨遭滑铁卢。 以至于毁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第63章 下药 千秋宴当天。 惠和帝在迎庆殿设宴,宴会上足足摆了两百多颗夜明珠,配合着无数盏宫灯,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宫女太监有条不紊的上菜,舞女扭动着曼妙着身姿,歌姬展现动人的歌喉,大臣们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拉开了宴会的帷幕。 主位上的帝后看起来恩爱有加,不过楼钟玉却对惠和帝身旁另一个位子表示好奇。 惠和帝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精致的衣裳,不施粉黛却比帝王所有的妃子看起来还要漂亮。 这就是传说中盛宠无人能及的容妃娘娘吧。 传闻容妃娘娘名叫宛容,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农家子,只是家道中落深陷青楼,本朝宦官当道,九千岁温不凡身为东厂总督手段威震天下,大臣百姓无不臣服,温不凡就将这如花一般的美人献给惠和帝。 惠和帝龙颜大悦,赐为容嫔,没过多久宛容就凭借他在青楼学来的一身技术将惠和帝牢牢抓在手心,没过一年就成了容妃。 幸有太子和二殿下从中牵制,否则奸臣宠妃祸乱主上,朝廷社稷危矣。 这么想容妃娘娘也挺惨,惠和帝怎么看都像是当他爹的年纪,跟一个老头子那啥,楼钟玉想想就寒毛耸立。 楼钟玉赤裸的目光很快就得到回应,坐在帝王旁边的容妃娘娘与他对视,笑意吟吟。 楼钟玉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闪躲视线后才看见邬乘御和褚正妃。 姐姐是侧室,来不了这样的宴会。 曾经姐姐是大家趋之若鹜的对象,如今…… 楼钟玉眼里带着恨意,然后握着手里的一包药,暗自下决心。 用完饭后,帝后回宫休息,大臣们可以随意下位攀谈,场面有些混乱,褚正妃身为太子妃变成了宴会的中心,楼钟玉找了许久的机会都没能接近,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他突然看见了阿兰姐姐。 阿兰姐姐在褚正妃最后方,像是跟着褚正妃来了,莫非姐姐也来到了现场? 楼钟玉穿过人潮,经过万般险阻才来到兰儿身边。 而兰儿一看见楼钟玉就眼眶湿润,面露委屈之色。 “阿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姐姐也来了吗?” “小姐她没来,褚正妃非说奴婢没有规矩,就将奴婢扣在身边学规矩,已经好几日了,小姐院里全是一些刁奴恶仆,她们会欺负小姐的!” “公子你可来了,我们真的要被欺负死了……” “褚正妃还污蔑小姐清誉,现在府里对小姐的传言越来越难听了!” “那太子殿下怎么说的。” 兰儿更委屈:“太子殿下说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让小姐自行处理。” 楼钟玉瞬间炸毛:“什么人啊。” “而且奴婢这几天听到褚正妃的婢女半夏说,要把什么东西给小姐吃,奴婢去他房里偷到了一包——” “兰儿你还真是没有规矩,你现在已经是东宫的人了,还那么吃里扒外。”朱砂完全不给面子道。 兰儿脸色苍白认错:“是奴婢的错。”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随我回去,要是正妃娘娘生气了,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朱砂趾高气扬,像一只狗仗人势的孔雀精。 “是是是。”兰儿没有机会跟楼钟玉说话,攥紧手里那包药,决定要让褚正妃出丑。 楼钟玉失魂落魄,心里替姐姐难过。 这时他身边出现一道温和如春风的声音,“你喜欢那名侍女?” 楼钟玉先是摇头否认,后来才侧身转过去,竟是容妃娘娘。 “参见容妃娘娘。” 宛容让他起来,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兄弟,都是那么美丽夺目,风华正茂。 如果说褚正妃是一个中心,那么容妃就是第二个中心,他不仅拥有无上盛宠,更主要的是他干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温不凡,大铭朝赫赫有名的九千岁! 此刻容妃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子站在一起,那小公子看起来比容妃娘娘还年轻几岁,又长的那么俊俏,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楼父腿都跑断了才来的楼钟玉面前,“容妃娘娘见怪,犬子无状,若是哪里冒犯娘娘还请恕罪。” 容妃虽没有楼钟玉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更有韵味,典雅华贵,根本看不出他之前只是一个农家子。 “竟是楼大人家的公子?本宫看这公子极为合眼缘,希望日后楼大人能让他时不时来陪陪本宫。” “那是自然,能合娘娘眼缘是犬子的荣幸。” 楼父带着楼钟玉离开,狠狠瞪了他一眼,继而开口骂道:“你这个招摇撞市的小畜生,你要把爹气死才好!” “我看那容妃娘娘挺好相处的,老爹你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 楼父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看着楼钟玉:“容妃身份特殊,他背靠的是九千岁!他能跟你玩过家家?” “就你这模样,恐怕去了几次宫里就永远出不来了。” “爹你是说……” 楼钟玉震惊,一想到自己要是被惠和帝那个老头子看上,也成了妃子,他就胃里翻涌的要吐:“不去了不去了,我再也不会跟容妃娘娘接触了。” 楼父负手而立:“哼,我看今后宫里的宴会你都不必去了。” 楼钟玉苦着脸求道:“我不跟容妃娘娘接触都不行吗?” “我才第一次参加您就不让来了,您好过分啊。” 楼父不容拒绝:“你若是想进宫享福,爹也不拦着你,只是二殿下那边看你如何收场。“ 楼钟玉非常识时务道:“不参加了。” “那您以后参加宴会能不能给我带点好吃的,就像今晚的凤尾酥,您走了给我带几块回去。” 楼父无语,他还有事要处理,只能嘱咐小儿子:“宫中危险重重,稍不留神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给我老实些,宴会结束在门口等着我。” 楼钟玉抿唇没说话,多亏了爹爹点醒他,风险太大了。 看来是他想的简单了,以为古代没有监控就能随意做小动作。 楼钟玉攥紧那包药,趁着没人悄悄打开,撒在草丛上了。 还是找别的机会教训褚正妃吧,况且他本来就有点犯怯。 姐姐那么聪明都斗不过褚正妃,楼钟玉觉得自己确实糊涂了。 这时有个小太监来到楼钟玉身边:“楼公子,容妃娘娘有请。” 人都在面前请了楼钟玉不得不从,只好跟着小太监走,只是这走了许久来到一间房间面前,刚打开门,楼钟玉就被推了进去。 门被迅速关上。 楼钟玉来不及想,自己就被扑倒在地上。 第64章 木已成舟 男人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楼钟玉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在绝对的力量下,楼钟玉动弹不得承受着男人野兽一般的行径。 “恩人!” 对上猩红的目光,楼钟玉又诧异又震惊。 邬乘御眯眼,身体热的仿佛置身于蒸炉,他看清楚身下的人,却没有要停下的念头。 “是你?” “算你倒霉。” 楼钟玉想要叫,却被邬乘御死死按住嘴巴,男人暧昧的热气扑打在他的耳朵上,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让楼钟玉如坠冰窟。 “如果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爬上了姐夫的床的话,那就尽管喊吧。” 楼钟玉惊恐的闭上眼,眼角流过泪珠。 …… 事实上邬乘御并不喜欢男子,可楼钟玉的滋味却是意外的美妙。 楼钟玉在床榻上哭哭唧唧,“你这个畜生,我是你弟媳,你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邬乘御精神愉悦,难得好心情的给楼钟玉递衣裳,毕竟是亲密过的关系。 邬乘御语气都不一样了,若是从前早就一脚给他踢开,现在却带着哄孩子的意味。 “这次算是孤欠你一个人情,孤一定抓到罪魁祸首,将他碎尸万段。” 在自己家被人暗算,他如何不气。 楼钟玉气哭,边穿衣服边埋怨:“什么叫欠我一个人情,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阿宴,你这个畜生呜呜呜……” 名义上他是邬乘宴的未婚夫,如今却稀里糊涂的跟邬乘御在一起,这叫什么回事,虽然很舒服吧,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跟邬乘御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在一块啊! 他也是有德道有羞耻心的! 邬乘御语气难得放缓,还破天荒给他扯了扯没整理好的发冠:“好了,孤会补偿你,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你和阿宴还是从前那对恩爱两不疑的未婚伴侣可好?” 楼钟玉悲惨的发现,自己除了接受这个结果之外,别无他选,邬乘御是太子,是以后坐上金銮殿那把龙椅的储君。 他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若是惹怒了他,说不定以后他当了皇上第一个就拿他楼家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姐姐还是他的良娣?,相当于是个人质啊…… 爹爹说了他是个危险的人物,一开始他还不信,随着越来越深都相处,楼钟玉现在对邬乘御是避而远之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在狼牙山里的春心荡漾的心思了。 “是有个小太监骗我来这里的,你一定要查到幕后主使把他千刀万剐了!” 小东西还挺狠。 别人哄着,楼钟玉就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但不敢跟邬乘御发难,只好自己哭着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呜呜,我爹还在宫门口等着我呢... ...” 邬乘御给他抹泪,“乖,孤跟楼大人说,就说你去了阿宴的府邸可好?” 楼钟玉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热,吓得往后一闪,咬着唇道:“你别把哄妃子的手段使在我身上,我还是更适应你以前的样子。” 邬乘御脸蓦地一冷,甩开袖子,“蠢货。” 楼钟玉瞬时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的你舒服。” 邬乘御被整无语了,这小东西就是受不得好。 “跟孤走。” 邬乘御把楼钟玉带出宫,但并没有送回楼府,也没有送去邬乘宴的府中,而是带去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因为邬乘宴出征在即,邬乘御不想让楼钟玉这个不省心的打扰他的状态。 “啊好熟悉啊这地方。” 楼钟玉总感觉自己来过这个地方,但是想不起来了,只是到后院见到苗医者他才恍然想起。 “这不是我解毒的院子吗?” “这是你家?” 邬乘御不置可否,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楼钟玉自顾自惊讶。 正在后院晒药材的苗医者眯着眼打量他俩:“小公子怎么又被拐来了?” 楼钟玉以为苗医者在开玩笑,一蹦一跳的凑到他跟前:“苗爷爷您想我了没……” 苗医者被缠的没办法,只好答:“想了想了。”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苗医者虽然人老,但还没有眼花的看错这小公子脖颈间的红痕。 啧,世风日下啊。 “我……我想您了还不能来看看您了,苗爷爷难道不欢迎我?” 苗医者看看楼钟玉又看看邬乘御理不清这糊涂账,干脆不管了。 …… 楼钟玉一连住了两天,期间邬乘御没有来过一次,他就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虽然人手不多,但也让楼钟玉体验了一把当家做主的感觉,他有点爽的不想走了。 不过不走等爹爹来抓他恐怕迎接他的就是一顿“竹笋炒肉”了,到时候他屁股开花还是轻的。 不过这两天他的屁股也没少受罪,哎不说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和苗医者告别,楼钟玉提着从邬乘御府邸顺来的银票大摇大摆去了酒楼,打算补偿一下这两天跟他受罪的嘴巴。 “小二,把你家招牌菜都上了,小爷我有的是钱。” “好嘞客官,您等好!” 那小二见钱眼开,才不像送福楼的那样的小二询问原由,这也省去了楼钟玉动嘴解释。 楼钟玉吃饱之后,还带拿着一个他最爱吃的烤鸭腿,打算路上回去慢慢吃。 就这样走着,在离他家不远处的巷子里,他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躺在里面。 他走过去一瞧,是个乞丐,还是个生了病的。 他虽然心有怜悯,但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无奈叹息一声,刚要离去,那只带着鲜血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坑邬乘御买的靴子弄脏了。 “救……我……” 楼钟玉抿唇,并没有被弄脏鞋子的愤怒,反而是一脸同情都蹲下来看着他那张黑漆漆的脸道:“对不起我能力有限,如果你不嫌弃我吃了一口的话,这个鸭腿就送给你了。” 楼钟玉没有嫌弃他脏,反而是打开他的手,把鸭腿放在他的手里。 楼钟玉看着他那双迷离的狐狸眼,就好像一只落入猎人陷阱受伤的小狐狸,可怜又无助。 最终还是不忍心,又在他的衣领子里塞了一张银票。 “好好活下去吧。” 楼钟玉殊不知自己一时的不忍,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轨迹。 躺在地上的男人看着模糊的背影,费尽全部力气才道:“谢……谢……你……” 第65章 你继续跟孤做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很快就到了邬乘宴出征的日子,本来是应该邬乘御带领军队,只是他最近接二连三的受伤又刚刚娶妻,圣上体恤,便换了邬乘宴当这次的主帅。 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就连她最心爱的猫咪都摔在地上,一向娇养的猫儿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不满的嘶吼,就是这么一声,叫皇后气上加气。 “把这小畜生给本宫处死。” 皇后身边的奴婢玉红抱着衔蝶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在气头上说的气话,若是真的处死,事后皇后娘娘找她算账该如何? 皇后娘娘眼神凌冽:“怎么,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这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巧蓝从玉红怀里把猫儿抱出去,玉红叶跟着出去了。 这时邬乘御才冷淡开口:“何必与畜生置气,母后这几年的火气未免太大了些。” 皇后娘娘一心为儿子,结果得来了这种结果,叫她如何不心寒。 “本宫火气大?老二都快踩在你头上了,叫本宫如何不急,这几年你父皇越发器重老二,等他这次出征回来定名声大噪,到时候叫你如何自处?” “我和阿宴从小感情深厚,但太子之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至于是我稳坐钓鱼台还是阿宴后来者居上,相信我们兄弟二人都能成就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话。” 邬乘御话锋一转,目光沉稳却带着隐约的锋芒:“还请母后不要过多插手。” 皇后冷哼:“这么些年若不是本宫压制着他,你这太子之位坐的稳吗?你厌恶本宫使手段,可历来历代哪一个储君不是满手鲜血的登上那权力的巅峰?” 邬乘御下颌锋利流畅,他一只手撑着头,对于母后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使投毒那样的下作手段他是做不出来的。 “阿宴已经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了,这次儿子替您掩盖了过去,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若是哪天阿宴告到父皇那里去,别怪儿子没有提醒您。” 皇后娘娘大怒,又失手打破一盏滚烫的茶水,保养得当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毫无疑问的事刚才倒茶的宫女要遭殃了。 “给本宫将刚才倒水的宫女乱棍打死。” 邬乘御叹息,在外雷厉风行,可对于如此嗜杀的母亲,他是无奈的,是一个出自儿子的无奈,“还请母后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皇后娘娘扶额,气的浑身发抖:“本宫这样还不是你和容妃那个狐媚子给气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做成人皮鼓。” 邬乘御抿唇:“母后何故与一个不能生养的男子计较。” 皇后说起容妃眼里的火星子就突突突的往外蹦。 自己的丈夫宠爱一个男子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可皇后这个身份禁锢了她,在外她只能是那个温柔大方,端庄有礼的皇后。 长久的积压让她无处宣泄自己的不满,久而久之让她养成了这样暴怒的性子。 “哼,你们父子二人都是一样,别以为本宫不知晓你跟那小妖精的事。” 皇后意有所指,“没想到你这个儿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是同老二情同手足么,他的未婚夫享用起来可还舒坦?” “意外罢了。” 邬乘御挑眉,心不在焉的转动茶盏的盖子,瓷器一下一下摩擦的声响尤为刺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也不知道这次是说的容妃还是楼钟玉,“不过是一个不能生育的男子罢了。” 皇后冷笑:“希望你别载了。” 邬乘御改变话题:“比起儿子的遭遇刺杀,母后好像更关注儿子的后宅。” 果然皇后拧眉发问:“刺杀的事有眉目了?” “是四皇叔,四皇叔和温不凡交往过密,恐怕那些刺杀我的刺客就是温不凡放进城的。” 皇后冷笑,“原来是他们,本宫这就去禀告皇上。” “母后稍安勿躁,别忘了温不凡是容妃的干爹,父皇如今被男色所迷,若是走漏风声让四皇叔提前得知消息,恐怕有变。” 皇后闭目养神:“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做,若有需要可以找沈家。” 邬乘御敛眉,“是。” 邬乘御回了东宫,暗卫办事麻利,书房里已经出现那日千秋宴的所有始末,他拿起纸张仔细端详,最后冷笑出声。 侍女兰儿投药在褚嫦丹的酒水里,没想到被当成敬给了他,而给他引路去寻衣裳小太监是容妃的暗线,引诱楼钟玉去他所在的房里也是容妃的手笔。 其实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难猜测,为的就是令他和阿宴反目,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天宴会刚刚开始,阿宴就领旨回复准备出征事宜,根本不在现场。 其实他大可与阿宴坦白,这一切皆不是他所愿,只是他答应了楼钟玉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若是现在为了手足情谊说出,并非君子所为。 现在只有见招拆招了。 不过当下,他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侍女兰儿。 但巧合的事,今日楼钟玉刚好在东宫探望楼清鸢,一切事情就这么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两个侍卫直接冲进楼清鸢的宫殿捉拿兰儿,楼清鸢伸出手拦着不让侍卫带走她。 “你们要带兰儿去哪里?” “良娣?,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太子殿下要见她。” 楼钟玉结合之前兰儿未说完的话,就想明白了,原来邬乘御的药是阿兰姐姐下的! 阿兰姐姐是怎么想的,她难道不知道给当朝储君投毒是何等罪名吗,搞不好还要牵连整个楼家! 也是他的疏忽,竟然事后没有去找阿兰姐姐问清楚。 “是太子……” “少爷救我,少爷……” “阿兰姐姐你别急,我跟你一块去。” 情况紧急也没有办法跟姐姐解释,他直接跟着两个侍卫走了。 楼清鸢眼里闪过确信,玉儿和自己的侍女一定做了什么让太子殿下生气的事情。 楼清鸢放心不下,只能悄悄跟着,没想到会听见那么骇人听闻的事。 “这事该怪褚正妃啊,要不是她要害姐姐,阿兰姐姐也不会要报复褚正妃,你也就不会中药了。” “况且受伤的是我,我不追究了还不好,就当是我心甘情愿跟你那啥的行不?” 邬乘御凝神,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么,他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漠的看着下面一主一仆慌张的模样。 邬乘御拉长尾音,语气带着戏谑:“心甘情愿?” 楼钟玉涨红了脸,“嗯。” “行了吧,放过阿兰姐姐吧。” 邬乘御抖抖腿上不存在的灰尘,继续道:“要孤放了她也行。” 主仆俩眼里都闪烁着希冀。 下一秒却跌入谷底。 “你继续跟孤做。” 第66章 大局已定 楼钟玉:??? 他直接破口大骂:“拜托你是我姐的丈夫啊?你想什么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么?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比比皆是。” 楼钟玉被他无耻到了,但是兰儿的命掌握在他的手里,这是大罪啊,他只好委婉的恳求:“能不能换个别的要求?我真的会死的,你让我跟我姐姐的丈夫在一起是要我老命么?” 邬乘御没有心情跟他迂回:“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不然我就依你那日所言,千刀万剐了她。” 兰儿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撑着地毯浑身发抖,千刀万剐…… 比她想象的任何一个刑罚都要酷烈。 楼钟玉湿润了眼,被逼的无可奈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邬乘御只是挥挥手,眼里确实势在必得:“去吧。” 楼钟玉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邬乘御的手下将兰儿拖下去,听完全程的心腹邵澜站在邬乘御身边,咬紧牙关:“主子切不可沉迷男色,重现今日之局面!” 邬乘御平静的喝了口茶,没有回答邵澜的话,“去把孤爱恋楼钟玉的消息放给他。” 邵澜知道邬乘御口中“他”的指代,是辛王安插在东宫的眼线。 直到邬乘御说了这句话,邵澜才知道主子这么做的用意,并非是主子一定要楼公子,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迷惑辛王和温不凡,让他们以为主子和二殿下决裂。 看来主子是要和辛王正面交锋了。 而楼家姐弟,会是这场权力斗赛场上的牺牲品。 一直以来,所有的一切不解此刻全部清晰明了,为何吩咐他们为楼小姐造势,为何圣上赐下婚约候主子又去求去褚家女将楼小姐降为良娣?,又为何故意中药和楼公子…… 此刻邵澜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帝王之术。 楼大人说的没错。 主子,确实是帝王之才,运筹在握,也冷酷无情。 若他想的没错,今晚二殿下出征,主子会和二殿下见面。 …… 当晚京城里就传出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不和的消息,两个人在府邸大吵一架。 而可怜的二殿下第二日早晨还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出征让百姓们担心不已,纷纷责怪太子殿下的行为举动,触犯到他们大铭朝最真实的利益! 而当天晚上东宫的楼良娣就动身去万朝寺为大军祈福,扬言道:“军中铁马金戈,我心拜鬼求神,军队一日不归,吾一日不回。” 万朝寺是京城最有威望的寺庙,无数能人在寺庙里清修,楼良娣这一行为滚热了百姓们的心,无数人赞叹她的大爱之心。 楼清鸢默认了,因为她也不想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受千刀万剐之刑罚,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与自己共侍一夫的弟弟,只能选择逃避。 而楼钟玉在见了兰儿的惨状之后,搁着牢门难受直掉眼泪。 “阿兰姐姐你没事吧?” “求少爷救救兰儿,兰儿真的受不了了……”兰儿身上伤痕无数,此刻她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断的向楼钟玉求救。 “兰儿若是死了,还请少爷照顾好父母兄弟,哥哥们为了少爷吃桃能摔得浑身是伤,兰儿也能为了少爷承受……千刀万剐之刑……” 这几个字说的极为沉重惨烈,兰儿说完之后去打量楼钟玉的神色,见他哭的伤心才稍稍放心些。 “阿兰姐姐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楼钟玉出了刑房,就看见门口站着身材颀长的男人,望着他一双眼眸深不见底,但他能站在这里是吃准了他一定会答应。 楼钟玉愤恨的冲过去,抱着邬乘御的脖子吻了过去,邬乘御按着他的头回吻,狂风骤雨一般猛烈的攻势。 第二日整个皇宫都知道太子殿下幸了一个身材清瘦,长相可人的小太监,只有辛王和温不凡知道,那人正是令兄弟二人决裂的楼钟玉了。 躺着床上休养的兰儿一想到自己暗恋许久的少爷为了救她此刻躺在别人身边,她又难过又犯恶心。 她一边哭一边呕吐,“呕……呕……” 这边楼钟玉被折腾的不行,拿着枕头砸他,邬乘御本来有些恼怒,只是看着窗外时不时略过的黑影,只能忍下脾气。 大掌抚摸他光滑的肩膀,“就依你。” “听说你喜欢珠宝,孤准你去私库挑些喜欢的可好?” 楼钟玉无力的睡在什么床上紧闭双眼:“我只想你走。” 邬乘御没说话,穿着衣服走了,待他走后楼钟玉气的捶床板子,他总感觉姐姐知道了什么才会马不停蹄的去寺庙。 太难堪了。 太羞耻了。 反正就这一次…… 第二日楼钟玉就跑了,跑到了万水千山之外,他跟爹娘说的是去散心,可收拾的包裹足以护他半生无忧了,这叫楼大人如何不担心,连夜去镖局雇了一个高手保护他。 楼钟玉看到高手的脸的时候,有一些失神,那其实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可那双眼睛却极为像邬乘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情绪却不同。 如果说邬乘宴是如沐春风,滋润大地的雨,那么这个名为阿寒的高手就是人如其名,凛冽到了极点。 是冬日的霜。 两人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度过了春夏秋冬,四季更迭,爹娘的家书越来越多,直到他收到必须回去的一封家书。 看完楼钟玉魔幻了。 邬乘御继位了。 爹娘让他参加登基大典,还特地嘱咐他必须去。 楼钟玉感觉邬乘御是要找他算账,直呼小命不保,哪敢回去连夜收拾包裹打算逃去更远的地方。 “阿寒,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阿寒抱着剑没说话,冷眼看着楼钟玉收拾包裹。 楼钟玉“啧”了一声,“我不管,你武功这么高超,就应该保护弱小,现在有人要宰我,咱们快逃吧!逃去天涯海角!” 之后他感觉颈间一痛,只听到阿寒没有情绪的声音。 “对不起了,兄弟。” “你是邬乘御的……”人…… 第67章 回京 赶回京的路途遥远,楼钟玉半路上就被颠簸醒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着,马车内没有一个人,他被捆成粽子,动弹不得,只能用喉咙发出点声响。 “唔嗯!唔唔唔!” 外头随着马匹的嘶鸣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马儿在路边吃草的咀嚼声。 车帘子被掀开,露出阿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楼钟玉情绪更加激烈,瞪着眼看他,仿佛要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唔!唔唔!” 阿寒拿下楼钟玉口里的布条,并很迅速的捂住耳朵,果然如他所料,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责怪。 “阿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真的把你当兄弟,你这样背刺我!!” 楼钟玉尖叫着仿佛要把阿寒的耳膜刺破,阿寒眼里闪过无奈,随手点了他的哑穴:“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若是少爷再叫,那属下再点穴。” 楼钟玉被阿寒冷硬的态度所吓到,虽然阿寒面冷心也不热,可从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 他把阿寒当兄弟,阿寒却私底下背刺他,楼钟玉伤心欲绝,一想到回到京城铁定没他好果子吃,楼钟玉杏眼里积满泪水,很快就热泪盈眶。 晶亮眼泪划过红润的脸蛋,楼钟玉哭的可怜,虽然没有声音,可那一抖一抖的肩膀做不得假。 相信再冷血冷硬的人见到这样的楼钟玉也会于心不忍。 阿寒和楼钟玉相处一年对他已经大概了解,知道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好半蹲在车板上放缓语气,“只要少爷不吵闹,我就把穴道解开。” 楼钟玉眨眨眼,算是同意。 阿寒点了他几个穴道,楼钟玉就发现之前说不出的话能说出来了,他不敢再吵闹,只是恳求阿寒。 “阿寒,我这个姿势好难受,手脚都麻了,你能不能给我松开,我保证不乱跑,就算你让我回去受罚我也认了。” 阿寒这次没有心软,“少爷不要为难属下。” 他没有告诉楼钟玉,这次回去不是受罚,而是…… 总之他奉旨行事,圣上让他将人带回去,他就只能带着楼钟玉回去,即使那段悠闲自在的时光很美好。 美梦破碎一切终成泡影。 楼钟玉拱拱鼻子委屈的直掉眼泪:“你就没有把我当朋友吗?” 阿寒没说话,这默认一般的行径让楼钟玉哭的更伤心了,他不想回去,真的不想,不想面对那糟糕的一切。 阿寒用手帕给楼钟玉擦泪,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珍宝,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楼钟玉最爱吃的糕点。 他拿着一小块桔红糕放在楼钟玉嘴里,语气僵硬:“条件简陋,还请少爷见谅。”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楼钟玉知道自己不吃,阿寒可能真的就不喂他了,阿寒的心特别狠,他知道的。 不然怎么会送他去受罚,说不定邬乘御那个大坏蛋要把他宰了喂狗呜呜。 他张嘴像一个被投喂的小动物,边哭边吃糕点,直到他打了声嗝,阿寒又给他奉上一杯牛乳,有点凉,但是他最喜欢喝的那家的牛乳,楼钟玉又很给面子的喝完了。 “我想上厕所。” 楼钟玉夹着腿看起来很紧急,阿寒眼眸微动,出去半天随后丢给楼钟玉一个小罐子,还带着丝丝牛乳味。 楼钟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寒:“你让我用这个?” 阿寒没说话,这又是默认的意思。 楼钟玉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当即撒泼打滚起来。 马车内空间狭小,只够楼钟玉转一圈,所以为了表示他的抗议,楼钟玉就左一圈右一圈的乱转嘴里嘟囔:“让我用这个除非我去死!” 阿寒不吃这套,解了楼钟玉身上的绳子,随后就出去,留下一人一罐面面相觑。 楼钟玉暴跳如雷,一脚将罐子踢出马车,陶瓷罐子“咕咚”一下滚到地上,碎成几瓣。 “让我憋死呜呜,爹爹娘亲姐姐玉儿好想你们,但是玉儿要死了呜呜……” 阿寒:…… “少爷,外面天黑,您确定要在外面如厕?” 楼钟玉停止哭泣,掀开马车旁的帘子一看,夜幕漆黑,树影婆娑,鸟虫鸣叫,阴风嗖嗖。 “我……我敢。” 反正他是不会在马车里解决的。 楼钟玉四肢发软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绑的血液不流通,还是下马车被吓得。 楼钟玉一下马车就联想到恐怖的画面,他靠在阿寒身边,虽然阿寒身上也散着冷气,但他早就习惯了。 “为,为什么停在这里?” 阿寒敛眉:“如果少爷不耽搁此时已经到城镇了。” 楼钟玉艰难的吞咽口水:“我我就在后面上厕所,你别走。” 阿寒现在很放心,因为楼钟玉再想逃跑也不会选在此刻,很快不需要他催,楼钟玉自己就脚底冒烟的跑上马车,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似的。 “阿寒,我们现在还能走吗?” “夜里太黑了,马儿也看不清路。” 意思是不能。 “那你能不能在马车里睡?我害、害怕……” 阿寒犹豫一会就进去了,马车里只燃了一根蜡烛,他的光不足以照亮整个车厢,楼钟玉害怕也情有可原。 阿寒就这样坐在一旁,抱着剑闭目养神,楼钟玉也不说话,有安全感十足的阿寒在他身边,他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阿寒就驾车启程,一路上将楼钟玉看的严防死守,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主仆俩很快就赶到了京城。 刚巧是邬乘御登基大典的当日。 楼钟玉哀怨的看了一眼阿寒,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有意的。 回到楼府,楼父楼母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楼母还哭的眼眶通红,楼钟玉以为是邬乘御下旨要赐死他,虽然心里难受,可他还是选择先安慰父母。 “娘你别难过了,以后我不在了您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楼钟玉还想对他爹说几句煽情的话,谁知道一面对楼父,脸上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楼钟玉整张脸侧过去,不消片刻就出现一道通红的手掌印。 “孽子,造孽啊!” 第68章 封他为妃 楼钟玉捂着脸伤痛的看着楼父:“爹爹你为什么要打我?” 楼父亦是红着眼眶,看着楼钟玉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仁不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骂完他又像是浑身被抽去了力气,跌坐在一旁看起来气得不轻,楼母在旁边小心的安慰,楼钟玉被整糊涂了。 “爹爹娘亲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我,你们以前最疼我了你们都忘了吗?” “你还有脸说,二殿下在前线失踪,你就不迫不及待想要跟他解除婚约,我们楼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忠不义的孩子!” 楼钟玉先是皱眉,“阿宴失踪了?”然后委屈着脸,“我没有提解除婚约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楼父审视着自己的儿子,想要看看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从心底里他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是这样的人,可是摆在面前的证据让他不得不信。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楼钟玉,“这退婚书上是不是你的笔迹,底下还带着你玉佩的龙凤纹,你如何狡辩。” 楼钟玉看了看,“这不是我写的,印记……” 楼钟玉很自然的去寻腰间的玉佩,手却摸了个空,“我的玉佩去哪了,肯定是阿寒,不,是邬乘御!” “爹爹是邬乘御拿了我的玉佩做的,他想杀我,不想让我当他弟媳!” 楼钟玉因为自己的糊涂事,是真的想跟邬乘宴解除婚约,但也不可能是他打仗的时候,战场上瞬息万变,他怎么会用这个去扰乱阿宴的心! 肯定是邬乘御! 他自己当了皇帝还有铲除异己,所以让阿寒偷了他的龙凤佩假冒他的字迹去扰乱阿宴的心! 楼父气的发抖指着楼钟玉,“为父真是太放纵你了!做错了事不仅不思悔改,还一错到底,攀扯天子,直言天子名讳!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作!” “真的不是我的做的爹爹,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就是邬、就是皇上啊!” 楼父气的要挥臂再抽楼钟玉一巴掌,楼钟玉委屈的闭眼等待,这次掌风走到一半就止住,楼钟玉等了许久没迎接到巴掌,又张开眼悄咪咪的偷看。 没想到是邬乘御攥住楼父的手。 楼钟玉护爹道:“放开我爹的手!” 楼父大骇,扯着哭的楼母给邬乘御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邬乘御斜眼看了一眼又吃胖的楼钟玉,心里好笑,然后弯腰扶起楼父:“老师快起,还未登基算不得皇上。” 楼父古板,因为是太子曾经的老师,所以不免端着尊长的架子,“不知太子殿下为何来此,今日可是您的登基大典的日子,怎可随意出宫?” 邬乘御解释来意,“老师不必忧心,这退婚书确是孤的手笔。” 楼父觉得此事不简单,连忙让楼钟玉带着楼母离开,楼钟玉本想留下来一起听着,在遭受自家爹爹一记狠瞪之后,立马扶着楼母走了。 邬乘御沉沉低笑:“真是俏皮可爱。” 楼父心里咯噔一下子,不敢继续深思下去,只能转移话题严肃道:“还请太子殿下告诉微臣本末。” “阿宴没有失踪,而是中了敌军的毒药,此毒是天下至毒,药性峻烈,只有一味名叫樊仙草的草药能救,只是它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在极寒之地,百年开花,千年结果,万年才能长成一株樊仙草。” “此草药珍贵,孤几经寻找才找到一株,便是巡州首富柴敬鸣家中,这草药是柴家传世之宝,怎可轻易示人,孤问他要什么,柴敬鸣便说。” 柴敬鸣:“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家中无子无缘高官,无缘厚禄,只有一个女儿还待在闺中,若是想要这株草药也简单,便是迎娶我的女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许她十里红妆,许她一世未来。” 听到这里楼父心中明了,心中万般感慨:“终究是缘分不够。” “事关皇家颜面,孤只能委屈令郎了,老师能想得开最好。” 楼父叹气:“想得开又如何想不开又如何,大不了我楼府养他一辈子就是了。” 如今这般名声,想嫁想娶都难了。 邬乘御勾唇,动作轻飘,“老师不必担忧,小公子这般聪慧过人,孤心甚喜,决意封他为妃,这般令郎也是有了归宿。” 楼父刚放下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这次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如养在楼府! “殿下不可!小儿顽劣不堪又是男儿之身,去了后宫也不懂生存之道,况且鸢儿已经入宫……” 楼父悲怆:“怎有姐弟共侍一夫的道理!” “已经侍了。” 邬乘御起身不欲多费口舌,其实今日本该是德元来,但一是念在楼大人是朝廷肱骨,万臣之师,二是他也想看看楼钟玉,这么多日子不见人越发圆润,倒显得有几分俏皮。 邬乘御继续道:“老师可知父皇临终遗愿?” “便是与容妃娘娘合棺葬在一起。” 瞧瞧,自私自利的父皇,为了自己不孤单,到死还要拉着最爱的人陪葬,邬乘御不屑不耻,但他不介意拿这事敲打楼父。 “父皇有一男妃宠之爱之,孤有何不可。” 邬乘御意味深长:“也许将来生同衾死同穴也说不定。” “孤只给老师半个时辰的时间,登基大典开始之前孤要见到他。” 邬乘御走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纳楼钟玉为男妃,或许是他和阿宴再无可能,或许是日子无聊,他想找些趣味罢了。 邬乘御前脚一走,楼父后脚就气昏了。 最终还是楼母眼含热泪,亲手给儿子送上宫里来的轿子。 德元笑眯眯的奉承:“楼家真是好事成双哟。” 轿子走后,楼母也气昏了。 第69章 不仁不义 楼钟玉入宫便没有出过宫门,只有姐姐能来探望他。 此时已经是景熙元年,初春。 楼钟玉穿着单薄的寝衣,光裸着双足,抱膝坐在床榻上,周围染着地龙炭盆,长乐宫温暖如春。 楼清鸢已经是贤妃,身后的奴仆也由一开始的两位位增多至八位。 不过她来长乐宫除了带兰儿,其余人一并不带,楼钟玉抬起眼皮看了看才哑声道 “姐姐……” “阿兰姐姐。” 兰儿闪躲着眼神,在外人看来是愧疚难受的模样。 他将自己的身子缩起来,努力不让姐姐看见上面不堪的痕迹,可楼清鸢不是傻子,只听声音就能知道差不多了,更何况皇上日日留宿长乐宫…… 想不知道也难。 为此她多受磨难,太后,皇后。 楼钟玉瞧着姐姐的脸色也不好,眼下乌青极其严重,便让她也回去休息:“姐姐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快回去休息吧。” 楼清鸢抿唇,语气淡淡:“好,姐姐就回宫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楼清鸢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委屈难过的声音,慌张的叫她姐姐。 “姐姐……” 楼清鸢刚转身就看见楼钟玉满胸膛的痕迹,或轻或重,层层叠加,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这刺痛了楼清鸢的眼睛。 她沉息着又坐到楼钟玉身边,楼钟玉就往她怀里扑,哭的好大声:“姐姐我不想在宫里,我想爹爹娘亲,想吴叔王妈,想楼府里的每个人,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一时间楼清鸢五味杂陈,回想起曾经在楼府的日子她还是有所触动的:“姐姐帮你想办法,你乖乖吃饭,看你最近又瘦了。” 楼钟玉流泪:“我想吃姐姐做的馄饨。” “姐姐这就给你做。” 楼清鸢知道长乐宫有小厨房,身为妃子,即使是男妃,楼钟玉应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少,甚至说别人有的他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 楼清鸢带着围裙卷起袖子,兰儿在一旁打下手,然后为楼钟玉包了一碗馄饨,楼钟玉抱着碗,狼吞虎咽就像饿了很久,吃饱了他又难受的眨眨眼,眼里流转着湿意,在楼清鸢的注视下很快就睡着了。 楼清鸢眼神复杂的看着楼钟玉的睡颜,或许只要把楼钟玉送出宫,一切就能恢复如常了。 出了长乐宫,兰儿就自动走在队伍的后面,原因无他,只是她现在再也不是楼清鸢身边的贴身侍女了。 自从她的伤养好后,小姐虽然对她多有关心,可是对她已经大不如前,等她养好伤后,小姐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侍女,还是一个新进府的小宫女。 兰儿不甘心就这样沦为边缘,经常做一些曾经在楼府里的糕点送给她,可是结果却不如她意,小姐全部赏给了下人。 她不知道自己越是这样的举动,就越让楼清鸢心里恨她,恨她自作主张毁了她的一切。 兰儿想进寝宫照顾楼清鸢,却被两个宫女拦住。 一个是在东宫楼清鸢新选的贴身宫女凡初,一个是宫里新分配的宫女白素。 “有的人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就是一条被主子厌弃的狗罢了!” “凡初姐姐说的是,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这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吗?要是觉得没活干就把大家的衣裳都洗洗,省的整天想着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邀恩。” 兰儿被他们气的跺脚,本欲和他们争辩,就听见里面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凡初和白素掩唇嘲笑兰儿,然后动作小心的进殿了。 兰儿不甘心的攥着拳头,目光带着恨意。 既然小姐你不仁就别怪奴婢不义了。 …… 隔了几日,兰儿趁着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楼清鸢不在宫里,就借着楼清鸢的名义,来到长乐宫,长乐宫里的宫人都很尊敬她,因为知道他是自家娘娘的“娘家人”。 只有在长乐宫她才能体会到被人尊敬的感觉,兰儿带着食盒来到楼钟玉身边,楼钟玉睡得迷迷糊糊。 兰儿看着他的样貌心中荡漾波澜,只是看到他满身痕迹之后,心里的抗拒比楼清鸢还甚。 恶心。 她想吐。 “少爷,少爷……” 楼钟玉悠悠转醒,却看见兰儿。 “阿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小姐怕少爷不好好吃饭,特令奴婢给少爷包了碗馄饨送过来。” 楼钟玉眼睛一亮:“果然是姐姐了解我。” 兰儿来的时机非常“凑巧”,刚好是皇上下朝的时候,邬乘御刚进门就看见楼钟玉吃的欢快。 一旁的德元眉头一挑,以为玉妃娘娘吃的是什么美食珍馐,凑过去一看竟是一碗平平无奇的馄饨。 心中大失所望,不过看起来圣上心情不错。 “怎的就吃这个?” 兰儿故作惊吓,摸了摸头,特意将人的视线引到自己簪花的头上。 “参见皇上。” 德元心中了然,这在场的谁不知晓呢?德元抬眼看邬乘御,却见这位主子爷竟是看也没看一眼,将人当空气了。 嗬,真是笑死人。 楼钟玉停了手,自己将馄饨放在桌子上,又听邬乘御语气发冷:“阖宫上下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德元立马开口:“仁顺何在~” 仁顺是长乐宫的总管太监,此刻正在后院打盹,听到德元这一嗓子吓得的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 四肢冰凉的跑进内殿,气喘吁吁道:“奴才在!” 邬乘御冷眼一扫,仁顺就四肢瘫软,紧接着便听:“长乐宫众人偷懒耍滑,目无尊卑,全部发配至辛者库为奴。” “嗻。” 德元大太监架势极足,领着跪了一院子满口求饶的宫女太监走了。 内务府更是像在长乐宫安插眼线似的,人一走,内务府总管太监刘公公立马带着人浩浩荡荡往长乐宫里赶。 长乐宫很快就归于平静。 楼钟玉垂眼低落道:“你把他们赶走,我又要重新认识人了。” “一群刁奴,要来何用。” 邬乘御将他抱在怀里,端着馄饨亲手喂他,楼钟玉不给面子的扭头,但他不敢说忤逆的话只好道:“我吃饱了。” 邬乘御没有逼迫他,只是用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怎么越发清瘦了。” “这碗馄饨是谁做的?” 兰儿一喜,连忙膝行上前:“回皇上的话,是奴婢。” 邬乘御眯眼,很显然他认出兰儿了。 楼钟玉怕邬乘御看见兰儿就想起以前的事生气又要将人千刀万剐了,只好说自己不喜欢吃馄饨,让兰儿离开。 兰儿眼底藏着哀怨,却无计可施。 邬乘御给德元一个眼神,德元将她带走了。 晚上楼钟玉死活不让邬乘御留下,邬乘御也不生气,回御书房处理国事去了。 就见德元怪异的在邬乘御耳边小声说些什么。 邬乘御听完冷笑一声:“将她带上来。” 上来的人正是兰儿。 “你说的可是真的?” 兰儿咬牙坚持,“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假就让兰儿不得好死。” “小姐去沉香亭找了宴王爷,要把少爷送出宫去!” 第70章 反目成仇 兰儿还怕邬乘御不相信,跪着来到他的面前:“就定在五日后,清晨的最早一班水车,宴王爷在水车里动手脚,少爷躲在车里就出去了!千真万确,若是您不相信可以带人去查。” 邬乘御舒展眉头,他不介意给点甜头让她继续为自己做事。 若是楼钟玉知道自己救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辈,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但后悔已经晚了。 吃到嘴里的肉断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邬乘御漆黑的眼眸沉甸甸的看着她,嘴角轻勾:“兰儿是吧。” 兰儿一喜:“是,奴婢是兰儿。” “做得好。” 兰儿欣喜万分:“多谢皇上赏识,奴婢以后只做您最忠实的狗。” 邬乘御神情意味不明,兰儿却喜不自胜,欢欣雀跃到了极点,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人上人的日子。 只见她膝行到邬乘御腿前,略微颤抖的将头趴在邬乘御膝上,带着勾引意味,“若是有皇上怜惜,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德元目光讥讽的看着兰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菜,像她这样的清粥小菜,就连御前宫女都不如,更何况还是个这样背主的。 邬乘御合上手中的奏折,抬起奏折一角提起兰儿的下巴:“若是你做的好,朕不介意抬举抬举你。” 德元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憋闷。 这这这,圣上的眼光何时这般……奇特? 兰儿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全身心的扑在了邬乘御身上,丝毫不记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是面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给予。 “奴婢一定不负众望。”兰儿心满意足的退下。 邬乘御将手中还未看完的奏折往德元怀里一丢,颇为嫌弃的擦拭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德元赫然松下一口气,还好圣上的审美正常。 德元伺候邬乘御多年,有些了解他这位难以捉摸的主子爷,主子爷自小睿智过人,有自己的心绪考量,冷心冷情,不近女色,身边的女子不是家世能为他提供助力,便是哪里有值利用的地方。 说不上真心,但也没有亏待不是。 唯一的变故就是这长乐宫的娘娘,哎呦那可不得了,见了主子爷对这位主宠爱的模样,德元就知道不得了了,原来是遗传先皇好龙阳! 怪不得后宫那么多女子,圣上只对玉妃娘娘青睐有加。 “读。” 德元应声:“嗻。” 只是他看了几眼,便肌肉紧绷浑身发硬,喉咙发不出声,为难的看了眼邬乘御。 邬乘御玩笑:“怎么的不识字?” 德元讪讪,边说边打量圣上的身上:“这是弹劾沈家的奏折。” 德元瞥了眼落款,是楼太傅的折子,心道着楼太傅还真是不怕死,难道不知道沈家是太后娘娘的母族? “接着读。” 德元接着道:“楼太傅弹劾沈大人助纣为虐,纵容旗下党羽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还……还弹劾太后娘娘纵容母族作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之举……” 德元读完感觉自己浑身都发软,头晕乎乎的。 邬乘御先愣了下,随即歪着头轻笑几声:“留着不发。” 留着不发的意思就是不批阅这本奏折,只要圣上不批这本,楼大人就无法再上弹劾,德元一愣随后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母族,为圣上铲除辛王和温不凡出了极大的力,虽……虽是猖狂,有点功高盖世的意思,但只要圣上不介意那就无妨。 “嗻。” 邬乘御闭上眼,德元就接着拿起本奏折读,越看越心惊肉跳,换一本内容也是大差不差,此刻他多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圣上,这些全是弹劾沈家的。” 是了,楼太傅为百官之师,他一弹劾大多有骨气的臣子都会跟着上奏,确实起了一个带头的作用。 德元试探道:“这些全部留着不发?” 邬乘御睁眼看了看小山般高的奏折,摇头道:“看来沈家所犯之罪罪无可恕,惹了众怒,就算把这些奏折留着不发,明日朝堂也定会是腥风血雨。” “留与不留意义不大了。” 邬乘御靠在案几上闭目养神,德元将奏折端走,来到邬乘御身后给他按摩,邬乘御发出舒叹。 “玉妃那边情况如何?” 德元回:“据暗卫所说,玉妃娘娘整日郁郁寡欢,这几日胃口不佳,只用了几块绿豆糕,滴水未尝,一整日不曾如厕了。” “但玉妃娘娘甚是喜欢吃贤妃娘娘包的馄饨,每一次都干干净净,一个不落。” 邬乘御口中呢喃:“馄饨……” “好些日子没去看贤妃了,今晚上就去她那吧。” 德元了然,派小和子去知会咸福宫的人一声。 咸福宫。 在得知圣上要驾临后,楼清鸢表现的很欣喜,让凡初为她护肤,沐浴增香,挑首饰、衣裳款式,就连要给邬乘御奉什么的茶都犹豫不决。 就这样一直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到了晚上,御辇如约而至。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邬乘御虚扶起楼清鸢,楼清鸢姿态优雅,两人来到桌子前,上面摆了不少菜肴,看的出来备菜之人的精心。 这是德元开口:“贤妃娘娘这菜肴虽好,可圣上近些日子脾胃不和,太医叮嘱要吃些清淡之物,怕是吃不了这些。” 楼清鸢很是焦心:“皇上为何会脾胃不和,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邬乘御坐在凳子上抬手:“听说贤妃做的馄饨一绝,不知道朕可有幸尝尝。” 楼清鸢立时道:“皇上自然可有,臣妾这就去做。” 陷入爱情漩涡的楼清鸢此时还没有察觉不对劲,心心念念为自己所爱之人做馄饨,一碗馄饨她用了十分的心思,从调馅料到盛到碗里都是她一个人所做。 端上桌后邬乘御仅仅是看了一眼,端起来尝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恩,味道不错。” 楼清鸢笑颜如花:“皇上喜欢就多吃些。” “若是臣妾做的馄饨能让皇上愉悦,臣妾愿意天天做给皇上吃。” 邬乘御用手帕擦了擦嘴,婉拒楼清鸢送过来的馄饨,轻咳几声道:“听说玉妃自小就是吃这手艺长大的。” 楼清鸢的笑容僵固在脸上,尽管心里难受,可她还是必须用笑颜面对,只能强撑着笑容道:“皇上说的是,弟弟自小挑嘴,有时候生了病就爱吃臣妾做的馄饨。” 聪慧如她,楼清鸢已经明白邬乘御的来意,原来是为了让她给楼钟玉做吃食。 楼清鸢内心嘲讽:难得圣上还费这心思,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弟弟。 为了维护帝王尊严,楼清鸢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臣妾恐怕不能天天做给皇上吃了。” 邬乘御看着楼清鸢问:“为何?” 楼清鸢低眉顺眼答:“这几日弟弟食欲不佳,臣妾想要每日做些好吃的送去给弟弟,恐怕不能为皇上做馄饨了。” 邬乘御帝心悦:“无碍。” “德元,赏。” 德元看着贤妃娘娘笑着比哭还难看的模样,心里觉得圣上忒坏,这不是摆明了想看姐弟反目成仇的戏码么? 第71章 宴王爷情深义重 第二日楼清鸢请完安,就带着做好的食物去了长乐宫。 楼钟玉的气色好了不少,此刻正在桂花树下荡秋千,旁边几个宫人在看护,生怕他稍不留神摔倒。 楼钟玉看到楼清鸢高兴的很,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想你。” 楼清鸢抚摸楼钟玉的发丝,“都分叉了,吃的这样少,就连头发都没营养了。” 要看一个人身体好不好,除了脸上的气色外就是头发了,有的人气血足,身体健康,她的头发一定乌黑亮丽,身体虚气血不足的人,反而头发稀稀拉拉,看起来很干枯。 楼钟玉无所谓笑笑,只是拉着姐姐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真的可以出宫了?” 楼清鸢嗯了一声:“多亏有宴王爷帮忙。” 楼钟玉眼神一亮,随后失魂落魄的坐在秋千上,一摇一摇的没有刚才的活力:“他还愿意帮我。” 两个人之间的结束太仓促了,楼钟玉只是知道邬乘宴在战场上中毒重伤,养完伤之后认识了一位新的女子,和他解除婚约后,就和这个女子订婚了。 虽然听起来邬乘宴好像无缝衔接,实际是楼钟玉明白,自己才是过错方。 和邬乘御做了那种事之后,楼钟玉就不再幻想自己和邬乘宴之间有什么了,他觉得对不起邬乘宴。 “宴王爷情深义重,玉儿你是该报答他。” 楼清鸢这话说的意味太明显,只是楼钟玉沉浸在即将恢复自由的美好幻想中没有发觉。 “姐姐,要不要你跟我一起走?” 楼清鸢皱眉,伸手让所有人退下,“身处皇宫切不可胡言乱语。” “那现在总行了吧。”楼钟玉撒娇。 在他的印象里姐姐是不喜欢邬乘御的,不然当他和邬乘御发生意外的那一次,楼钟玉就应该跪在姐姐面前求原谅了。 “姐姐你不是不喜欢皇上吗,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去天涯海角不回来了,等着爹爹娘亲老了,咱们就把他们一起接走好不好?” 楼钟玉自从知道自己要出宫之后,他对未来充满无限想象,只是他没有关注到楼清鸢怪异的表情。 “玉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只要自己能安全,姐姐就放心了,至于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楼清鸢不会告诉楼钟玉她喜欢邬乘御,那样太难堪了。 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丈夫竟然喜欢她的弟弟,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太可笑了,楼清鸢都感觉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 楼钟玉抓着楼清鸢的手:“姐姐,皇上虽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酷,可追根究底他是个帝王,对你再好能好几年,咱们应该趁着年轻早点脱离苦海。” 楼钟玉害怕姐姐爱上邬乘御,因为他知道邬乘御的魅力有多大,只要他想要一个女人迷恋他,这是非常简单的。 楼钟玉自己就有好几次迷失,全凭着心里的恨意在支撑着,没有自由没有平等的感情就是一片废墟,更何况他和邬乘御还隔着那么多。 虽然他知道自己所求的很难,几乎很少有男人能做到,可是阿宴就能做到,只是他们两个终归是有缘无分。 楼钟玉还是很难过自己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不过邬乘宴就要成亲了,楼钟玉不会破坏人家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甚至不敢跟有妇之夫过多交谈,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被一个骗婚的男童的老婆一啤酒瓶送过来的。 他真的很可怜! 被骗不说,还要挨揍,在酒吧里给他揍得头破血流,死相凄惨,真是白瞎他这张脸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收尸。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让他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父母疼爱,姐弟相亲,家境富裕,无忧无虑。 这几乎是楼钟玉上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幸福人生,这一世他全部拥有了,他也很庆幸自己能有重新开启生活的一天。 没有父母双亡,没有寄人篱下,没有校园霸凌。 楼清鸢垂眸:“再说吧。” 很显然楼清鸢不想谈这件事,楼钟玉就闭嘴了,因为他感觉姐姐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楼钟玉小心翼翼:“姐姐,那我不说了。” 姐弟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冷,楼钟玉只好强硬的转变话题,拉着楼清鸢的手来到一个笼子面前。 “姐姐快看,它叫呆呆,可漂亮了。” 楼清鸢失神的看着笼子里那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问:“这是圣上赐给你的?” 楼钟玉摇头:“是内务府送过来的。” “我看它可爱就留下来了,姐姐若是喜欢你就拿走吧,我也不会喂这种东西……” 楼钟玉看姐姐脸色不好,就噤了声,楼清鸢勉强一笑:“前些日子偶然看见了这只鹦鹉,还以为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没想到是给弟弟的。” 楼钟玉抿唇,没有说话。 算了他还是乖乖吃饭吧。 坐在外面的石桌上,楼钟玉打开食盒,只看见他从小最喜欢吃姐姐做的三道菜赫然摆在其中。 “也不知道你入宫口味变没变,姐姐做的都是些你小时候爱吃的菜,玉带虾仁,炒鸡蕈,翡翠鸡片,还有一碗米饭。” “爱吃!” 楼钟玉吃着吃着眼睛湿润起来,水雾一般的雾气含在眼眶里,看起来楚楚可怜,楼清鸢心情微妙,刚想安慰楼钟玉,就听见德元的声音:“圣上驾到。” 楼清鸢伸出的手又收回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玉儿,不得无礼。” 楼清鸢示意楼钟玉也行礼。 就听邬乘御说:“不必了,他从不在乎这些虚礼。” “是。” 长乐宫的宫人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像石雕似的看顾楼钟玉,看着面前摆的三道小菜,虽没有御膳精致,却带着生活气息。 楼钟玉也动了小半碗饭,邬乘御这才满意的点头,摸摸他的脑袋,“多吃些。” “哦。” 楼钟玉怕邬乘御对他做些什么,在他眼皮子底下猛扒饭,吃了一脸米。 楼钟玉身边的婢女想要给他擦脸,楼钟玉连连摆手:“我自己擦就好。” 楼钟玉看见邬乘御伸过来的手,尖叫道:“我擦干净了!” 第72章 计划败露 邬乘御看见楼钟玉花容失色的闪躲模样,此刻恶趣味横生,偏偏要用带着玉扳指的手捏楼钟玉下巴,楼钟玉头摇的像拨浪鼓也没躲开结实的大掌。 被钳制住下巴的楼钟玉气呼呼的像只小河豚,用手挥开邬乘御的手,所幸邬乘御没有要跟他玩到底的架势,很快就松开手。 “泥别捏我下巴,好痛。” 楼钟玉在姐姐面前是一个极其要强的性子,和以前在邬乘御面前表现的判若两人,邬乘御觉得有趣便说:“贤妃以后可得常来。” 楼清鸢感觉自己肩膀上担子更重了些,不过只需要坚持四天,就能把玉儿送走,到时候她相信两个人的关系又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是,臣妾遵旨。” 邬乘御这话楼钟玉也表示赞同,所以破天荒没有和他呛声,三个人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坐着,楼钟玉吃的头皮发麻,很快就停嘴了,不过用的还是比以前多了不少。 邬乘御很满意,这时候旁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声,邬乘御皱眉,他觉得厌烦。 楼钟玉确是似火箭一般弹射起来,跑到桂花树前看鸟,用小羽毛抖鸟,鹦鹉在笼子里乱跳。 “呆呆你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楼钟玉耐心教了几遍,鹦鹉终于学会了,很快就复刻出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德元连忙恭维:“玉妃娘娘还真是厉害,就连这鸟儿也教会了。” 楼钟玉摆手:“呆呆聪明。” 邬乘御见他开心了,越发觉得德元出的主意好,扭头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德元恭敬受着,只是想着回去肯定有奖赏,脸上又笑开了花。 楼清鸢蕙质兰心,早已经把现在的局面看清,她攥紧手帕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劝说着。 还有四日。 还有四日。 四日的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楼钟玉就这么怀揣着期待被邬乘宴的侍卫凛通送上水车。 那是特制的水车,圆滚滚的大桶底部是隔层,容量大的足以容纳一个蜷缩着的人。 “委屈公子了。”凛通声音冷冽。 “啊没事我——” 楼钟玉话还没说完凛通就把桶放好了,蜷缩在桶里面的楼钟玉委屈巴巴的撇嘴,好吧,凛通已经不待见他了呜呜。 马蹄之声渐渐响起,车子缓慢行驶起来,楼钟玉抱着胸前的珠宝,心里已经畅想着该如何花了。 只是时间越来越长,楼钟玉都犯起困来,抱着包袱在里面睡了一觉,醒来感觉四肢都散架了。 怎么还没出宫么? 外面没什么动静,就连车轮滚动的声音都没了,楼钟玉还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办,要不要出去看看,可是还没等他细想。 他所在的空间就被井水占了三分之一,不断有水液涌来,空气越来越稀薄,楼钟玉眼睛里闪射出恐惧,生死面前,他顾不得那么多。 疯狂的拍击着水桶,逼仄的环境让他恐惧,窒息感涌上心头,楼钟玉的脸都憋红了,听着外头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声音,他如何不知道事情败露。 井水已经漫延到他的脖子,此刻他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缺氧的状态,求生的意念让他疯狂拍击桶身,大喊:“救命!!” “救命啊!” 楼钟玉喊了许久都没有人,直到他喊出那一句“皇上我错了”,上方沉重的水桶才被抬走。 楼钟玉从水里滚出来,胸前包裹里的珠宝淅淅沥沥松散一地,他剧烈的咳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咳咳!” “咳!咳咳!” 楼钟玉狼狈的抬头,看见前方坐着一席明黄色龙袍,那个看起来品貌不凡,雅人深致实则眼神阴翳的想要将他淹死的男人! “怎么是玉妃,朕还以为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呢。” 邬乘御声音像浸过寒潭水一般冷冽瘆人,眼神更是漆黑中带着残忍。 楼钟玉好不容易平息好身子,然后抱着自己胳膊四肢弯曲的坐在地上。 虽是初春天气,可还带着冬日过后的寒冷,楼钟玉又刚刚浸泡过井水,此刻冻得瑟瑟发抖。 就连德元都于心不忍起来,向邬乘御求情:“圣上,玉妃娘娘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可怎么受得了。” 邬乘御仅是淡淡一眼,德元求情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多言。 邬乘御走到楼钟玉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刚好看见那双倔强不屈的眼神,他轻笑,“是谁帮你策划的一切?” 楼钟玉慌张起来,他低着头不与邬乘御对视,可是邬乘御却强制着将他的头抬起,狠厉道:“楼清鸢被朕禁足,阿宴的眼睛不好,朕不会跟他计较,但是以后,谁要是敢妄想带走你,朕一个也不会放过,懂吗?” 楼钟玉被吓得愣神,他的眼里闪过绝望之色,手掌在地上随意拿了一根金簪子就对着自己的脖子刺过去。 可惜他的力量太小,速度太慢,邬乘御轻易的就将簪子丢了,还捏伤了他的手。 “若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你可以想想你的家人,朋友。” 楼钟玉哭的伤心:“你是魔鬼吗!”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邬乘御吻了一下他的唇,冰凉咸涩。 “因为朕喜欢。” “朕不允许任何人帮助你逃离。” “你是朕的。” 楼钟玉激动的晕了过去,邬乘御才将人横抱起来,对着一旁的德元吩咐:“传太医。” 德元一身冷汗跟着帝王脚步匆匆,来到长乐宫。 夜里楼钟玉便起了高热,邬乘御就像曾经在狼牙山和丈冰山那样,搂着楼钟玉睡觉,楼钟玉冷的直往他怀里钻。 邬乘御眼里闪过一丝柔和,轻轻刮着他小巧的鼻头:“要是你一直有这么乖就好了。” 第73章 毒杀楼钟玉 自那以后楼钟玉变得沉默寡言,每天见不到姐姐,有的只是一只鹦鹉与他作伴,然后在某一天鹦鹉死了,楼钟玉失神的看着鸟儿的尸体。 心里难受的哭了。 太医说是被毒死的,楼钟玉不知道谁这么坏,但是很好猜。 这些日子里只有阿兰姐姐一个人来长乐宫陪他。 可是阿兰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哪里做错了吗? 回到宫殿,楼钟玉难受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自己的腿间很久都不动。 久到他上方出现一抹沉沉的叹息,楼钟玉知道是邬乘御来了,他没动,祈求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 邬乘御抬起他两只胳膊,像抱孩童一般将他抱在怀里,用手帕为他擦拭眼泪,语气带着哄意:“朕将那宫女杀了可好?” 楼钟玉哭着摇头,眼泪涌的更起劲了。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楼钟玉的嘴唇有些干裂,声音里带着颗粒感,德元奉上一杯果汁,邬乘御喂给他喝下去。 德元拧巴着脸退下,哎呦这是什么事,他何时见过帝王如此宠爱一个妃子的,可是人家偏偏不愿意,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这些日子邬乘御看他被吓坏了,一直没有碰他,今日也是如此,他刚想转身离开,楼钟玉却拉住他的袖口。 “可不可以解开姐姐的禁足?” 他不是没有邬乘宴考虑过,只是邬乘御会顾念手足亲情,却不一定会顾念他的手足,思索再三楼钟玉还是开口。 为了帮他离宫,大家都付出了代价,楼钟玉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结果。 邬乘御坐在床榻上,殿里燃起的炭盆让他浑身燥热,此刻他急需清凉解渴的东西。 “那朕可有什么回报?” 楼钟玉小脸一沉,他就这样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自顾自解开自己的衣裳,德元登的闭眼招呼着几个小太监出去,关好门后像侍卫似的守在门口。 一抹莹白如雪的肌肤展露眼前,邬乘御眼眸昏暗不明,只不过他却不是楼钟玉心中所想的那样狼性大发。 而是贴心的帮他披好衣裳,像包粽子似的将他拢成一团。 “嗬,朕有说让你用身体报答?” 楼钟玉眉眼低垂不解到:“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邬乘御有一瞬间的恍惚,可仅仅是一瞬间,他认为今日自己的恻隐之心够多了,这足以让他燃起活着的希望。 “朕要你一直乖乖的。” 楼钟玉一愣,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报答。 “嗯。” 之后的时光静谧又带着相安无事,楼钟玉饿了,就下榻到桌子上拿糕点吃,还是温温热热的,长乐宫这批下人还不错。 正吃的欢愉,下一秒楼钟玉突然腾空起来,紧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穿鞋袜?” 邬乘御抱着他坐到凳子上,看着他冷白色的脚,只有关节处才会带着红润,生的有几分色气。 “习惯了。” 楼钟玉也没说着要在他怀里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等吃饱了男人又给他倒了一杯牛乳茶,甜滋滋的很好喝。 楼钟玉突然脑子一抽,味蕾开始回味起肉的味道,嘴巴没把门就这么说了出去。 “我想吃牛肉干。” 邬乘御下巴卡在楼钟玉的肩颈处,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脖子周围,嗓音低沉蛊惑。 “就像在狼牙山那样吃的牛肉干么?” 楼钟玉缩缩脖子“嗯”了一声。 邬乘御不知怎么的好像心情很好,对着外头说了一声:“德元,玉妃好像很喜欢你做的肉干。” 德元喜气洋洋:“能让娘娘喜欢是奴才的福气,娘娘现在想吃,奴才这就去做。” 只是这肉干,楼钟玉终是没有尝到。 邬乘御又陪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想睡觉,邬乘御才离开去处理国事。 楼钟玉一觉睡到下午,期间噩梦连连,有七窍流血惨死的呆呆,也有和呆呆死状一样的阿兰姐姐,一人一鸟争先找他索命。 “不是我,不是我……” “少爷?少爷你醒醒。” 似乎有人在叫他,楼钟玉努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兰儿极为接近的一张脸,他惨叫一声:“不要过来!” 兰儿跪在地上被吓到了。 “奴婢该死。” 楼钟玉坐起来猛的喘息,直到眼前一片清明他才意识道刚才的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阿兰姐姐你起来吧,我刚才是做噩梦了。” 兰儿讪讪,“是。” “少爷,娘娘禁足解了,现下想找你一叙。” 楼钟玉先是高兴,后来又低落下去。 “我,出不去。” 邬乘御不让他出去了。 兰儿一想,就明白了,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当然不想让少爷知道,她这个傻少爷实在是太傻了。 “皇上那么宠爱少爷,少爷只需要像往常一样撒娇,保证皇上被迷的找不到北。” 兰儿说的话让他有一些不适,所以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我会去说的,你先离开吧。” 事实上楼钟玉确实靠着撒娇让邬乘御松口,他有了出宫门的机会就马不停蹄的奔到咸福宫。 “姐姐!” 只见楼清鸢穿着单薄的白衣,坐在石桌上眼眶通红,看见楼钟玉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姐姐你没事吧。” 楼清鸢擦去眼角泪水,“没事瞧你累的,吃块糕点吧。” 楼钟玉因为刚吃过没多久还不是很饿,只是姐姐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和阿宴。” 楼清鸢淡笑:“这事不怪你,只是咱们身边养了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兰儿心跳如擂鼓,低着头不敢看楼清鸢。 楼钟玉一头雾水,可是楼清鸢不再提了,等他吃完那块糕点,楼清鸢才开口,字字泣血:“玉儿,咱们没家了。” 楼钟玉不明白,但看姐姐的模样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姐姐,你说什么?” “玉儿,我的好夫君哦不,是你的好夫君,对你千宠万爱的男人,杀了我们全家,整个楼府,一百余口人,除了我们姐弟俩全死了。” “我们俩为什么这么没用?玉儿你先去黄泉路上等着姐姐,等姐姐杀了那个男人,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楼钟玉想哭都哭不出来,他已经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楼府里的记忆一一闪过,严肃却宽容他的爹爹,病弱却慈善的娘亲,活泼机灵的阿华,嘴硬心软的王妈,乐于助人的穆叔…… “噗——” 楼钟玉一口鲜血吐出来,昏迷前他的眼里还是姐姐一副凄惨的面容。 他伸手想触摸自己的姐姐,却再也碰不到了。 “姐姐……” 兰儿虎躯一震,她没有想过楼清鸢的心这么狠,竟然真的毒杀了少爷。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院子里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的目光如同冰锥,冷的彻骨。 他抱起楼钟玉,快速的用手点了楼钟玉几道大穴,然后抱着嘴角衔血的楼钟玉飞身向太医院去。 兰儿也像是撇清关系似的,跑去御书房通风报信。 第74章 回忆完 邬乘御面对堆成山的折子,头一次感觉焦头烂额起来,只是他一件事没处理好,另一件事立马冒出来,就好像他是那不眠不休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楼钟玉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几乎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邬乘御还觉得不够,又派邵澜快马加鞭去宫外请苗医者。 太医院院首为楼钟玉把脉,“娘娘这是中了毒,幸好食用不多,微臣开一张催吐的方子,然后娘娘在吃些解毒丸即可。” 邬乘御放下心,他劳累的揉着眉心,德元看了眼昏睡着楼钟玉上前劝着:“圣上,您已经一日未合眼了,还是快去休息吧。” 邬乘御抬手,让德元不必多说,最后问了一遍院首楼钟玉无事,他便转身回御书房处理国事。 “皇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朝臣。”邬乘宴眼神无光,神情严肃。 邬乘御叹息:“母后为保沈氏一族犯了如此重罪,作为儿子朕心尤痛。” “只是沈家树大根深,旁支众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连根拔起必遭反噬。” 邬乘御眼里闪过一丝哀痛,楼太傅不仅是楼钟玉的父亲,更是朝堂中流砥柱,最忠心的朝臣,如今他却蒙冤受死,怎叫他不惋惜哀叹。 但一国太后更是国家根本,若是让世人知道他们天子的母亲是如此自私自利,残忍弑杀之人,恐怕会危及根基。 母后也是算定了这点,邬乘御拿她无法,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假传圣旨,将残杀朝中重臣这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邬乘御气急,却无可奈何。 邬乘宴闻言诧异,沈氏不仅是太后的母族,更是邬乘御最坚实的后盾,没想到皇兄竟然存着将沈氏连根拔起的念头。 但首先是安抚楼太傅的学生们,他们大多都是些文官,但也有不少武将受过楼太傅的教导,现在因为楼府被抄家,百官口诛笔伐,群臣激愤,若是不及时压制下去恐江山社稷危矣。 “若想不牵涉太后娘娘,还请皇兄即刻立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以平息民怨。” 邬乘御紧绷着脸,此刻他下颚紧咬,眸中闪过狠戾之色,滚热的茶水被挥开,热气还未散完就被小太监们撤了下去。 很快一盏新茶就被端了上来,邬乘御的心境却不似茶水那般平静。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若是可以,他也想做嗜杀之人,管他皇亲国戚,一国重臣,一杀了之。 邬乘御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并破格为楼太傅修建太庙,洗清冤屈,这才堵住悠悠众口。 太后娘娘得知邬乘御此举,气的摔了不少珍贵宝物,邬乘御来到颐华宫之时,奴仆宫人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已没有立足之地。 “你这是在打哀家的脸还是沈家的脸?处处和哀家作对,配享太庙?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如今你为了那狐狸精亲疏不分?你也如同你父皇,被男人迷惑了心智?!” 太后面目狰狞,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如同市井泼妇,破口大骂,教养全无。 邬乘御厉声发问:“母后,您真是太让儿子失望了,原以为您当了太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是朕错了,为了沈家您什么都能做,若是有朝一日沈家位及龙椅之上,不知道您会站在哪一边?” 邬乘御来到发愣的太后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生他养他,为了他费尽心血,邬乘御合该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她一次又一次伤害他身边之人,打着为他好的幌子为沈家牟利。 其实在她心里沈家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不过是助沈家登上权力巅峰的一颗棋子罢了。 邬乘御弯腰,在太后耳边轻声道:“您会弑君吗?” 太后往后退了几步,恐惧的看着她的儿子,这个儿子她永远猜不透看不透,冷心冷情,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理智,他是个天生的帝王料子。 太后精心保养的手指指着邬乘御,好似被气的不行,若不是身边有侍女扶住了她,太后就要昏过去了。 邬乘御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残忍无情的说着令人胆颤的话:“母后您的双手鲜血无数,为了不影响我朝国运,还请母后诚心礼佛,为我大铭朝祈福 闲来无事便不要出宫门了。” 这次太后是真的要被气的吐血了,她语气颤抖还带着不可置信:“你,你想软禁哀家?” 邬乘御冷漠的看着她:“是母后做的太过了。” “假传圣旨,是要灭九族的。” 是警告是威胁亦是帝王最后的容忍,邬乘御最后这一句话让太后的心理防线彻底溃不成军,跌坐在地,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直到邬乘御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还能听到太后声嘶力竭的嘶吼咒骂以及摔打东西的声音。 德元听着里面惊心动魄的声音,再看了看帝王愠怒的神色,心道不妙,没想到帝王下一秒就镇定开口,“今日颐华宫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秘密处死。” 德元骇然,声线都带着细不可闻的颤音:“嗻……” 百姓朝臣有了交代,楼家姐弟那里,邬乘御找不到任何借口,他心里甚至有些恼怒楼清鸢撕开真相,将他和楼钟玉之间维系好的关系再一次切断。 邬乘御头疼欲裂,这是后宫之事,所以他交给中宫来办。 中宫也不负众望,交出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 “楼氏之女,承蒙圣恩,特在万朝寺供奉长明灯,孝期一年,以全父严母慈之恩,即刻出宫。” “玉妃遇刺,侍女兰儿救驾有功,念其忠心,帝欣慰,特封嫔,封号为明。” 景熙二年。 贤妃在万朝寺诞下一女,帝王悦,取名流屏二字,赐封咸徽。 景熙二年,六月初九。 贤妃薨,帝王深感悲伤,追封贤妃为皇贵妃,谥号庄穆。 念其女年幼,明嫔可堪大任,升明妃入主听竹宫,为长公主养母,身份贵重。 景熙三年。 选秀大典,后宫充盈。 怡嫔,玫贵人恩宠颇盛。 景熙三年二月初六。 边境来扰,帝王出征,玉妃得知噩耗病倒在床,帝心甚忧,封锁宫门,精心照料。 次年,怡嫔诞下一女,晋升为妃,其女抚养在太后膝下。 至此,后宫风平浪静,闲暇时度日。 第75章 真相 瞧见玉妃娘娘大吐特吐起来。 小和子立马端来了漱口的茶水,小顺子也指使两个小宫女打扫宫殿,重新换了地毯,还放进来一盆清香的月季花。 德元瞧见楼钟玉的反应这么大,帝王明显不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赶忙找补:“玉妃别误会,圣上和皇贵妃娘娘乃是先皇赐婚,之间并无情爱,这些年一直相敬如宾,宛若友人!” 德元说的头皮发麻,他感受自己再胡说八道下去,早晚有一天得烂舌头。 楼钟玉咋可能相信:相敬如宾宛若友人,难道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只不过他没有开口,要是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总不可能叫一个拥有三千佳丽的皇上为他保守贞操吧,这太不切实际了。 就说是现代,想找一个感情专一又有钱的大帅哥真嘟很难好哇! 太挑剔的人到最后往往一无所有好吧。 “那明妃娘娘说有件关于我的事,说了就会被连灭三族,那是什么事怎么会这么严重?”楼钟玉打心里不喜欢明妃,所以心安理得的将帽子扣在了明妃头上。 德元咕咚一声吞咽下口水,心紧张的在嗓子眼里扑通扑通跳着,他哭丧着脸看着帝王,帝王若有若无的眼神扫过他,无声的让他感受到一种“如果他回答不好就要砍头”的死亡感觉。 明妃娘娘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跟玉妃娘娘说,难道她不知道说了之后方家人死得更快吗? 德元硬着头皮,用尽毕生所看的话本子在脑子里编织一段尽可能不太离谱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听完的楼钟玉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恶心感再次复苏,他光是听听就觉得心里难受,胃里翻涌。 “你是说我以前接受不了和姐姐和曾经的婢女一同侍候皇上的事实,几次三番寻死,皇上知道我失忆后怕我知道了又寻死,便下旨禁止所有人讨论关于我的事情?” 楼钟玉懊恼不已,他恨不得今天从来没来过这里,此刻他内心无以复加的痛苦:他现在也接受不了啊!早知道就不问了,又想死了。 楼钟玉身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死感,怪不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那么怪异,合着他这么炸裂。 德元顶着一脑袋汗水,为自家主子爷说好话:“这实在是造化弄人,皇贵妃娘娘生下长公主不久后便因病故去,后宫妃子众多,能真心实意照顾长公主的没有几个,只有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兰儿能当此大任。” “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照顾长公主殿下,圣上只好将她封为妃子,可是圣上从未碰过明妃娘娘一根手指。” 楼钟玉狐疑的看着德元,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心中的恶心才渐渐消了下去,好吧,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那么那么炸裂。 但是也挺炸裂。 他不能接受不能认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楼钟玉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埋藏起来,刻意的去淡忘这件事,不然他根本无法劝说自己继续和邬乘御发展下去了。 这让他比“被小三”还难受憋屈,是真嘟想去死,不是假嘟。 楼钟玉强迫自己忘却这件事,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好吧,确实不应该告诉我,我现在有一点点难以接受。” 德元赫然松口气,在这个天气他能将一身衣服用汗水浸湿也是奇才,为了不污了圣上的眼,德元匆匆下去换身衣裳。 换好后就看见玉妃娘娘喜滋滋的坐在圣上怀里,一点也没有刚才的震惊及难以接受。 圣上究竟使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快就哄好了玉妃娘娘,不捎片刻,德元心里夜泛起淡淡的愧疚之感。 因为他知道,真相远比现在来的更加残酷猛烈。 如果玉妃娘娘连他编撰过的“事实”都接受不了,那当他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德元敢打包票,玉妃娘娘一定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宁死不屈。 很显然圣上也想到了这一件事,所以当天晚上连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旨意是将原本祸及三族的罪过升到九族。 现下宫里人嘴巴紧的像上了锁,严丝合缝绝对不会泄露出任何消息,况且当年知道事情的人大多都叫圣上处决了去,玉妃娘娘即使想知道也无从得知。 第二道旨意是将本该秋后处斩的方家兄弟刑期提到三日后,三日后便带去邦县处斩。 听说明妃娘娘为此大病一场,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每次楼钟玉都被明妃盯得发毛,和她对视之后,迎接他的又是叫他觉得恶心做作的眼神,楼钟玉犯恶心,请完安后都早早离开,明妃就是想跟他说话都凑不上嘴。 还是远离这个女人吧,楼钟玉瞧着她也不是真心想跟他交好的,这种无用的社交,楼钟玉毅然决然的舍弃。 这几天他的心情实在愉悦,因为皇上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都快要把他的库房填满了,楼钟玉心情美妙,一边哼着歌,一边数这库房里的奇珍异宝。 他在里面翻了翻,将所有银票全都弄在一起包着,其余的银两,楼钟玉又叫文喜去内务府给他换成银票,内务府知道是玉妃娘娘的事,二话不说立马就办好了,片刻也不需要多等。 “主子,你不是最喜欢看着成箱成箱的银子不是么,怎么把银两全换成银票了?” 楼钟玉表情有些不自然,随后理所当然道:“文喜你没看见库房都要堆不下了么,我这叫减少储存空间,缩小银钱的占地面积,以后才能放更多东西。” 文喜虽然不明白,可主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在他心里主子就是最聪明最好的主子。 楼钟玉宝贝似的将一大包银票塞在一个箱子里包好,美滋滋的上锁,那锁是他随身携带,楼钟玉放心的很。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等他悠哉走后,他严防死守的库房门,就那么轻飘飘的被人打开了。 第76章 身体不舒服就去找太医 玫贵人自被气到昏倒之后整个人就颓废了不少,艳丽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如同雨后被霜打了的玫瑰花,少了些盎然张扬。 采雨知道这几日主子的心情不好,小心的上了些茶点之后劝说:“娘娘可别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玫贵人现在一看见糕点就头疼,又念及自己在御书房出了那么多丑,成为宫中笑柄,她哪里还能吃得下饭。 一胳膊将桌子上的糕点都扫倒在地,精致的糕点哗啦啦四散滚落,采玉面露难色。 这可是她们今日的份例,就叫娘娘这么轻而易举的扫倒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看着就头疼,赶快弄走。” “是。” 这时一旁没有说话的珠贵人开了口,她跟玫贵人互称姐妹,只是两人之间存在阶级差异,虽然同位贵人,可是两人家世不同,而玫贵人也比她多了一个封号,所以大多数都是她以玫贵人为中心。 “姐姐何必如此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玉妃仗着得宠横行霸道,不把咱们当姐妹,那姐姐也不必谦让,再将这宠夺回来就是了。” 珠贵人松开打着扇的手,捏了一颗圆润多汁的葡萄在手中,一点一点的剥开皮,递给玫贵人。 “瞧瞧这颗果子,外表瞧着精致,剥开皮之后也不过如此。” 玫贵人将葡萄丢在果盘里,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这时在御书房的邬乘御就听到德元禀报:“圣上,云台宫的采雨前来禀报,说玫贵人最近……” 德元瞥了一眼在旁边兴致冲冲的玉妃,见他坏笑就知道这主子又有坏主意了。 “身体不适,想您过去瞧一瞧。” 楼钟玉莫名感觉这个画面有些熟悉,故而他特地盯着邬乘御,期待他下面说的话。 邬乘御被盯得诡异,放下批改的奏折不悦道:“身体不舒服就去传太医,朕又不会医术。” 蛙趣! 果然皇帝都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楼钟玉坏笑,一屁股坐他腿上,双手环住邬乘御的脖子:“那臣妾心口疼,皇上看不看?” 德元啧了一声没眼看,立马退下回复采雨圣意,邬乘御喉咙里发出古怪的一声笑:“心口疼?” “让朕摸摸就不疼了。” 说完邬乘御的大手就像一只灵活游走的大蛇,从楼钟玉的衣摆处钻进去,丝滑摸到楼钟玉的一整个胸部。 楼钟玉弯着腰躲避:“这是在御书房,光天化日之下,皇上你可别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啊。” 邬乘御胸膛微微震动,楼钟玉抬头就看见男人笑的不能自已,好像是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 楼钟玉龇牙咧嘴:“小人做派哼。” 邬乘御凤眸淡淡扫过楼钟玉的姿势,回怼道:“勾栏做派。” 楼钟玉要气死了,炸毛道:“哼,臣妾勾栏做派您就是买春客,谁比谁高贵。” 邬乘御瞧着怀中面容娇憨,身段较好的男妃,眼眸散出饿狼一般的幽光,他抽出自己手,抬着楼钟玉的屁股给他放在一旁,放下狠话。 “晚上再收拾你。” “现在给朕老实坐着。” 说完邬乘御便将目光投放在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折上。 楼钟玉瞧着专心致志,时而发笑,时而面目冷峻的男人,自己支着个下巴简单欣赏。 虽说性子冷淡,还花心多情,可是这身材样貌地位,哪一个不是佼佼者,楼钟玉只要自己保持一分清醒,将来能及时抽身就行了。 哎,宴王爷人就不错,看起来如沐春风,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专一不滥情的绝世好男人。 好男人有点残缺怎么了,不就是眼睛看不见嘛,他也可以当拐杖一心一意的照顾他。 只不过好男人都不流通的,一问一个名草有主,听说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妻子,那得是多么专情的男人啊。 不比他这坏男人好多了,此时楼钟玉只能小小的羡慕一下那个得到邬乘宴的女人了。 楼钟玉小声嘟囔:“老实就老实。” 楼钟玉也在一旁看着话本子,最近上新了新的话本子,讲的是风流狐妖和纯情书生的故事,楼钟玉看到一个劲爆之处就发出惊呼。 扰的邬乘御实在无心批改奏折,只想抓着捣蛋的小坏蛋按在腿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花前月色下书生心上荡漾,看到那花丛中伸出一双修长美腿,好似一对莹白玉着,将书生整颗心也夹了去。之后便是衣衫飞舞,两人在花丛中……” 邬乘御看的一头黑线,他将楼钟玉手中的话本子夺过来丢在地上,冷然:“什么三流话本也让你看的津津有味。” 楼钟玉极为不满,一对拳头锤在邬乘御胳膊上:“你好好批改奏折管我干嘛,我看的好好的,你把我的书扔了干嘛。” 邬乘御绷着脸:“朕看这些酸朽文人确实无事可做,撰写这些艳色话本,不是误人子弟,毁国家基业!这些话本子是谁给你找来的,朕还要好好治他的罪。” 门口站着的德元扑通一跪,冷汗直滚。 他想他大抵是要病了。 楼钟玉笑哈哈打着圆场,下了座去把两股颤颤的德元扶起来,语气有些责怪:“皇上你干嘛这么上纲上线,德元公公也是按照我的吩咐去找的话本子,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又不是什么要考取功名的书生文人,人家是勾栏做派的小倌嘛。” 楼钟玉说完还抛个媚眼,邬乘御忍不了了直接将人按在怀里一顿猛亲,楼钟玉给德元打一个眼色,示意让他离开。 德元感激的看了眼以身饲龙的玉妃娘娘,激动的将御书房的门关上了。 小和子一脸不解:“师傅,这天气这么好关门干啥?” 小顺子没好气道:“小和子你还是这么笨,不知道玉妃娘娘在里头么?” 德元大掌一挥,在两个小太监头上挨个扇了巴掌。 “多做事,少编排主子的私事可知道了?” 小和子小顺子道:“嗻,奴才们谨记了。” 里头传来玉妃娘娘咯咯笑声,御书房的宫人们都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钻进洞里去。 第77章 妖妃当道 等待许久的玫贵人最后只得来皇上的一句“身体不舒服就去请太医,朕又不会医术”这样的话。 气的她又是摔碗摔杯子,又是咒骂楼钟玉。 “还不是怪这个贱蹄子一直蛊惑皇上,皇上对我那么好,从没有这样同我说过话……” 玫贵人暗自神伤,珠贵人只能在一旁安慰:“皇上只是一时被蛊惑了,总有那贱人下马的时候。” “玉妃如今风头正盛,有的是人看不惯他,咱们不妨好好看着。” 玫贵人冷哼,“好,就让我瞧瞧这贱人的下场。” …… 楼钟玉的宠爱确实后宫独一份,皇上连日来只召见男妃,不仅后宫有怨言,就连前朝都颇有微词。 其中以沈行承沈大人的反对之声为首,沈行承是沈家族长,当朝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沈林苏的父亲。 此刻他在大殿叩首,请求邬乘御处死妖妃楼钟玉,他身后的党羽几乎倾巢而出,誓要将楼钟玉赶尽杀绝。 而曾经受过楼太傅恩惠的官员,这些年死的死贬的贬,如今也不剩下几个,邬乘宴念其忠孝,将他们收归于门下,庇护其中。 但他们微薄的反抗之声在朝堂上顷刻间被淹没,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所以朝堂上处于压倒式的偏向,只不过沈行承及其党羽的枪林弹雨,邬乘御并不在意。 帝王的气势炽烈如火,?犹如烈阳当空,?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端坐龙椅,?眉宇间透露出凛然正气,?令人无法直视,?心生敬畏,?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需俯首称臣。? 邬乘御没有说话,放在龙椅把上的手轻轻一动,德元立马大声开口。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沈行承不甘:“陛下难道就任妖妃当道,罔顾伦常,先皇要是知道了,也会痛心!” 邬乘御冷漠:“先皇如何?朕不同于先皇,谁要是想念先皇,朕可以送尔等去见他,在父皇面前尽尽忠。” 邬乘御此话一声,朝堂顿时鸦雀无声,静谧的就连一根绣花针落下都能听见,沈行承脸色难看,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藐视皇威,再继续和皇上对着干了。 只能沉沉叹息,似忠臣却不受信任的模样,脊背弯曲,如果不是知道沈行承的为人,恐怕就连邬乘御都要被骗了去。 这时朝堂上一道极为清越的声音响起,温楼弃身穿一件仙鹤贯穿这云水的补子,寓意着长寿和奏对天子,袖口与领边都带着精细的绣纹,使得一身衣裳看起来庄重又典雅。 只见他眉眼弯弯,衬得狐狸眼更加包藏诡计,任谁看了都道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既滑手又难以驯服。 “沈大人所言差异,先皇有一男妃,宠之爱之,最后竟到了生同衾死同穴地步,若是要追究起来,先皇可比陛下更……罔顾伦常?” “温楼弃!你你大逆不道!” 沈行承被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幸好有他儿子在后面兜着他,否则肯定摔一个狗吃屎。 “听闻沈大人之女入宫了,莫不是自家女儿不得宠,你这老爹替女儿争宠吧?” 此话一出沈行承气的要去打温楼弃,还是他儿子在身后劝说:“万万不可啊父亲,断不可与温楼弃为敌啊!” 沈俊华开解了好一会,沈行承才恶狠狠瞪了一眼温楼弃回列。 温楼弃风度翩翩的整理衣袖,回了自己的列位。 邬乘御很满意这样的局面,德元接着扬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在长乐宫睡午觉的楼钟玉浑然不知外头已经因为他吵开了花,不过帝王之术又有谁能看得透,刚下朝邬乘御就晋升了沈林苏的位份。 从昭仪晋升为嫔,封号为娴。 楼钟玉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闷闷的,难受又不难受的,但他一天还是没事人儿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主子,您要的青梅酥。” 楼钟玉哦了一声,拿起来吃了一口,“好酸啊。” 文喜一愣,他拿了一块尝尝,发现确实很酸,他连忙拿走,给楼钟玉送杯茶水。 “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做糕点的师傅多放了些青梅。” 楼钟玉酸的面目扭曲:“这也太酸了吧。” 邬乘御刚进门就看见楼钟玉皱成一团的脸蛋,好笑道:“这是怎么的,看见朕不高兴?” 楼钟玉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才勉强压制住酸性,不过他没有开口说是御膳房的问题,他怕邬乘御惩罚别人。 “没事没事,偶尔尝尝新的口味,还是接受不了,文喜你端下去吧。” 文喜“嗻”了一声,迈着小碎步退下。 自从那日在御书房看了话本子被邬乘御训斥之后,楼钟玉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只能趁着邬乘御上朝的时候偷摸翻几页看。 可是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东西,他一共就两本,还被邬乘御收了一本,现下这一本还是看了好几遍,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的一本子。 没有消磨时间的法子,楼钟玉就把今早受得委屈通通告状。 “皇上,臣妾真的不想去鸾鸣宫请安了,每天早上起的早不说,那些妃子还不待见我,玫贵人每次跟我说话夹枪带棍的谁受得了。” “还有明妃,天天让我去她宫里看长公主……” 楼钟玉对于那个炸裂的四角恋有阴影,他根本不想看见长公主,即使对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邬乘御沉默一会才开口:“若是你不去鸾鸣宫请安也行。” 楼钟玉眼睛一亮,“真的?” “那便是像最初那样,身体抱恙,紧闭宫门。” 邬乘御的话如同冰冷的蛇攀附在他的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战栗,“必须是这样吗?” 邬乘御声线里没有情绪:“这是规矩。” 楼钟玉回想起以前不能出去的日子,比杀了他还难受,只能摇头:“我不要,我还是去请安吧。” 邬乘御挑眉表示认同。 第78章 破开肚子看猫崽 有了邬乘御的保护,前朝的胳膊伸不到后宫,可是后宫的妃子们就不一样了,她们像一条条阴毒的毒蛇,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楼钟玉,等待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只不过很快就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在表面平静的湖泊上砸向惊天骇浪的巨石,一圈圈的涟漪无差别扫射众人。 原是这几日,不光是楼钟玉吃到御膳房送的极酸的食物,很多妃子们都或多或少吃到,一个人吃到是误会,那么多人都吃到肯定就不简单了。 异常敏锐的皇后娘娘很快就察觉不对劲,派人去查果然查出了门道,这些极酸的食物竟然都是娴嫔吩咐做的,由于食物都差不多,御膳房也很容易搞错,这就无缘无故送去了各宫。 娴嫔就是沈林苏,她是皇上表妹,太后亲侄女,就这身份,在宫里即使没有位份,也是大家争先恐后谄媚的对象。 在御膳房里点菜当然也不在话下,有宠或是有财之人点菜,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皇后面容在笑,可眼神却是冷的,手中捏着那一盘酸食,仅是尝了一口,味蕾感官都好像放大数倍,根本就不是常人能下咽的食物。 “最近极爱吃酸?” 皇后眼神冷冽:“去查查是不是有了。” 半夏面容严肃,脚步匆匆的离去,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半夏才脸色难看的进来,发现皇后娘娘还是她离去的那个姿势。 “据曲欢宫的舜秋说,这几日娴嫔极其爱吃酸食,看了太医没有查出什么,到了月底娴嫔的月事没来,太医这才确定下来,已经有、有小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后听后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模样,半夏试探问:“娘娘,咱们要不要……”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很明显,语气里杀气腾腾,打胎小队长想要给娴嫔打胎,已经迫不及待了。 皇后抬手,眼神里带着暗潮:“不用脏了手,将娴嫔爱吃酸食透露出去,自会有人收拾她,看她们狗咬狗,咱们就坐山观虎斗。” 半夏了然,将自己所得的消息私底下散布给各宫眼线,很快后宫妃嫔就知道娴嫔有蹊跷这回事。 沈林苏眼看着瞒不下去了,仗着自己背后有太后皇上撑腰,直接承认了自己怀有身孕,就像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终是扰了安宁。 偏偏主人公心大,认为自己有太后和皇上庇佑,无人敢伤害她。 太后也是不赞同的看着沈林苏:“胎还没坐稳,苏儿何必这么着急。” 宫中妃子有孕,除非是意外发现,否则都是等三个月胎坐稳了再向外公布喜讯,这样比较稳妥,被算计了也不至于立马流产。 沈林苏伏低做小,哄得太后眉开眼笑:“有姑母和表哥照拂,后宫谁敢伤害表哥的孩子,难道他们都不想活了?” “我早就看不惯玉妃了,若不是他不能有孕,恐怕表哥这些日子的专宠足够他生下龙嗣了。” 太后对于儿子这个男妃是又痛又恨,偏偏儿子跟个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叫她下不了手,太后为了母子情分也只能任由他放纵。 左右不过是个玩宠,生不了子嗣,上不得台面。 “你也大度些,不过是个男妃罢了,不能有孕当个摆设也是好的,皇帝喜欢就叫他喜欢去,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 沈林苏点头,“苏儿听姑母的。” 太后满意一笑,摸着她的手在自己掌心一下一下抚摸:“眼下最重要的是叫皇帝疼你,皇帝有三子,长公主其生母在万朝寺守孝祈福时生她。” “二公主杏疏,乃是皇帝出征后所生,一出生便放在哀家膝下长大,倒是乖巧可爱。” “大皇子邬瑾玄,乃是贱婢爬床所生,其生母粗鄙卑贱,一杯毒酒去了,现下将是一名小小答应照看这邬瑾玄,倒是省心。” “此三子出生皇帝皆不在身侧,无法感受身为人父的惊喜之感,你这胎怀的恰到好处,若是个男胎那便再好不过,在皇帝陪伴下诞生定是感情深厚,以后封为太子也说不定。” 沈林苏似乎沉浸在太后所描绘的美好蓝图之中,幻想着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而她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母,至尊无上的皇后,受万人敬仰朝拜。 沈林苏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还请姑母教导。” 只是听了太后的话,越听神色越古怪,便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 “姑母是想让我去学那妖妃的做派吸引表哥的视线?” 沈林苏不耻与楼钟玉这样的男子为伍,只不过太后又劝:“这男人可不就是喜欢新鲜感,这楼钟玉身为男子却能委身于下,满足男人的征服欲望,又时而撒娇卖欢讨得皇帝开心,心计深沉不说,他那手段也是了得。” “你该是学一学,一个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姑娘,竟然还不如男人,哀家也不知道你母亲是如何调教你的。” 这话说着有些怪罪的意味,沈林苏连忙不迭的半跪着认错:“是苏儿学而不精,比不过玉妃,苏儿定会听姑母教导,用心教习。” 太后满意点头,打一巴掌还要给一个甜枣,然后将人扶起来坐着,“怀着身孕可要仔细着些,别动不动就下跪,小心伤了身子。” 太后给身边的婢女一个眼色,那婢女就带来一个老嬷嬷,“这是陈嬷嬷,她是以前长乐宫里的老嬷嬷了,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她。” 沈林苏难为情的点头,“是,苏儿知道了。” 这时她们面前突然闯进来一个抱着猫儿的活泼少女:“皇祖母您看,如意怀崽了。” 太后附和着看看,那猫儿确实腹部和乳腺都变大,看着确实有怀孕的征兆。 “是啊,如意被杏疏照顾的很好,现在肚子里都有猫崽子了。” 邬杏疏睁眼好奇:“什么猫崽子,我想看!” 沈林苏解释道:“猫崽就是小猫,刚出生的小猫。” 邬杏疏若有所思。 太后又道:“杏疏表现的很好,皇祖母给你奖励好不好?” 邬杏疏开心:“好啊皇祖母,长姐有一个绣花球,杏疏也想要,杏疏想要一个更大更香更好看的绣花球!” “好好,哀家这就叫人给你做,做几个都成。” 邬杏疏高兴的抱着猫咪跳动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性子和顺的猫咪此刻发了狂。 “喵呜”一声便挖到邬杏疏的脸蛋,瞬间一张冰雪可爱的脸蛋覆盖上三道醒目的抓痕。 邬杏疏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呼哭叫,那猫还在乱撞,太后愤怒:“将这孽畜给哀家扒皮抽筋!” “啊啊不要皇祖母。” 邬杏疏在地上打着滚还要为猫求情,就当沈林苏觉得他是一个乖巧善良的孩子的时候,下一秒就打碎了她的滤镜。 “把她的肚子破开,我要看猫崽!” 第79章 假孕 幸好前日才给这猫儿剪了指甲,邬杏疏的脸蛋上划痕不是很深,上了药就由太医包扎好伤口。 眼看着发狂的猫儿被小太监钳制住,血腥的一幕就要发生在眼前,沈林苏再也看不下去了,带着婢女碧荷和陈嬷嬷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出宫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猫儿凄厉的惨叫声,沈林苏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一阵子小跑回宫。 邬杏疏坐在太后怀里,看着被开膛破肚的猫咪,好像完全不害怕如此血腥的一幕,只听她好奇道:“皇祖母,猫崽子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猫崽子?” 太后皱眉,吩咐小太监动:“仔细翻找一下,猫崽子在哪里?” 此刻她丑恶的嘴脸与身后慈悲为怀的佛像形成两个鲜明的极端,满殿的佛香都好似成了云烟,飘出窗外。 小太监拿着那把行凶的匕首,左翻右翻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回太后娘娘,这猫是假孕。” 邬杏疏好奇的问太后:“皇祖母,假孕是什么?” “假孕就是肚子里没有宝宝,它没有怀猫崽子。” 邬杏疏皱眉:“不管,疏儿现在就要看,疏儿要看猫崽子!” 邬杏疏闹得厉害,太后只好先把人哄好:“好好好,哀家这就让小竹子他们去给你找怀猫崽子的母猫好不好?” 邬杏疏这才安静下来,之后又是哭又是闹,说脸痛。 太后心疼孙女,看着一团乱的地毯,糟心不已,挥挥手道:“快连同地毯一起丢出去。” 这事闹得不大,一个皇宫里一天就不知道死多少人,死一只猫并不能引起波澜,更何况还是太后宫的猫,更无人敢置喙了。 不过只有一个人观察颐华宫的动向,那就是二公主邬杏疏的亲生母亲怡妃。 怡妃听到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的血腥残暴,痛心的哭了起来,婢女丝萝小声劝慰:“娘娘别伤心了,等您成了皇后,就能亲自抚养公主了,到时候这些坏毛病再改掉就是了。” 怡妃眼眶通红:“当初若不是褚嫦丹在我的保胎药里下毒,我也不至于为求庇护将孩子拱手送给那个老毒妇去养。” “疏儿变成现在这副不服管教的模样,我这个做亲生母亲的也难辞其咎。” 怡妃恨的牙痒痒,平时娴静美好的面容一瞬间变得陌生扭曲,恨意吞噬了她的一切,将她同化成一个只能隐藏在黑夜的怪物。 “娘娘,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怡妃冷哼一声:“沈林苏这胎恐怕是她最不想要生下来的,那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本宫一定要让沈林苏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 楼钟玉在得知沈林苏怀孕的那一刻,吐的天昏地暗,直到肚子里什么也没有,楼钟玉吐出最后一口酸水,吐无可吐的停下。 心里直犯恶心。 文喜担忧的送上一杯清水:“来主子,快喝一些水压压。” 楼钟玉喝完水果然感觉舒服许多,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么,沉默了许久最后莫名其妙大喊道:“就这么办了!” 红袖发愣:“主子在说什么?” 楼钟玉摇头。 他可不敢跟别人讲。 这时候文喜又端上来一盘糕点,那糕点看起来珠圆玉润,是一颗颗透明雪白的团子,里面包裹着粉色的馅料,看起来可爱又好吃。 只不过楼钟玉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食欲,即使强迫自己吃,他估计等会还会吐,还不如就这么饿着好。 今晚邬乘御没来,因为那个娴嫔病了。 他只是给长乐宫打赏了许多宝物,楼钟玉逐一过目后只吩咐文喜将银两换成银票,其余的全部放在库房里搁着。 他拍拍屁股回去睡觉去了。 哼,不来我照样睡,等我逃出宫去,以后你都抱不着了! 这边沈林苏是吓病的,听说还挺严重,邬乘御也不好放着人就这样病着,就来永延宫看看。 “表哥你来了。” 沈林苏穿着寝衣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看起来吓得不轻。 邬乘御早些时候去颐华宫瞧了瞧,二女儿的脸上受了些伤,除此之外他还听说了颐华宫见血,又结合沈林苏吓成这样,便知道事情前后。 “瞧你眼下的乌青,是否是没休息好?” 沈林苏摸摸自己的眼下,怕邬乘御嫌弃就扭过头,眼含泪水:“表哥还是别看了,苏儿现在丑陋不堪。” “怎会。” 邬乘御抬手叫德元将香点上:“将朕赐予你的香料点上,那香料有安定心神,调养身子的功效,这些日子你便用着,专心安胎。” 沈林苏笑容甜蜜:“知道了表哥。” 邬乘御将人安抚了一会,便离开了,知道长乐宫已经关闭宫门后,邬乘御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回承明宫吧。” 德元心疼主子爷,试探着问:“要不然奴才去敲敲门,这个时候玉妃娘娘应该还没安歇才是。” 邬乘御摇头:“罢了,明日去内务府挑些好的物件给他送去。” 德元很想说的是,玉妃娘娘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用赏赐就能哄好的人了,这几次他去送东西,玉妃娘娘态度极其敷衍,看见喜欢的也只是摸了几下,丝毫没有曾经的热切。 “圣上,玉妃娘娘这几次领赏,奴才瞧着脸色不大对劲……” 德元思来想后还是开口:“似是敷衍了事……” 邬乘御一愣,“去敲门。” 小和子小顺子敲敲门,很快被楼钟玉睡得温暖的被窝里就挤进来一个微凉的身体,楼钟玉嫌冷下意识转个身躲开。 邬乘御不依,抓住他的两个臂膀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楼钟玉发出不满的哼声,像小猪似的。 邬乘御看了看他,最后吹灭楼钟玉好久没有燃起的蜡烛,搂着人睡了。 殊不知等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熟睡之中的人却猛然睁开双眼,楼钟玉无神的看着邬乘御模糊的脸庞,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再没心没肺,也是人,也有情绪,也会伤感。 难道相处了那么久,邬乘御就一直把他当替身吗? 第80章 想逃 楼钟玉一日无眠,第二日醒来时邬乘御还没醒,他仔细瞧着男人精致的五官,冷峻的面目此刻有些柔和,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邬乘御的五官,鼻子很挺,唇很薄,嘴巴很坏…… 就当他还想摸摸的时候,邬乘御毫无预料的将他的手攥住,刚睡醒的眼里恢复一丝清明,他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楼钟玉皱眉。 “今日醒的这么早?” 楼钟玉嗯了一声:“昨天睡多了,今天就醒得早,是我把你摸醒了是么?” 楼钟玉语气淡淡的,邬乘御抚摸他的脸蛋:“有什么心事?” 其实他大概也猜出来些楼钟玉心里的想法,无非是沈林苏怀孕一事,只不过他现在无法跟他解释什么,因为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总有他保护疏漏的时候。 邬乘御此刻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交织,曾经的楼钟玉胆小爱哭怕死,现在的楼钟玉虽然也是这样,但多了几分灵动气,他是喜欢这时候的楼钟玉的,比后宫所有妃子都要喜欢。 也许是他没有心机,没有与朝廷的联系,安分守己,每日的生活不是吃喝玩乐就是他了,这让邬乘御内心腾升起责任感。 邬乘御感觉他是一个需要娇养的猫儿,而他身为主人需要做的是好好照顾他,让他不受到伤害。 这不难,也难。 若是他真是一只猫就不难,邬乘御绝对不会让他被开膛破肚,血染佛堂。 可惜他不是,他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他所喜爱的男妃,被后宫女子嫉妒的男妃,他不适合在这里生存,所以要把他圈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一辈子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楼钟玉突然想哭,明明说着不要喜欢邬乘御的,还可是逐渐陷入他的温柔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金钱已经完全比不上邬乘御了。 他不想让邬乘御看见他哭的模样,所以将头猛的扎在他怀里。 此时他的内心又在交织着黑白两道身影。 天使:主人,人类之所以是高级动物,是因为他们具有丰满的感情,懂得利用工具为自己提供便利,所以喜欢上一个人很正常。 恶魔:emmm这个我支持他的想法,相处久了难免被他虚伪的伪装所诱惑,抛开现象看本质。 恶魔:邬乘御就是一个渣男。 天使:但他是皇上,皇上本来就是三宫六院,妃子无数。 恶魔:管他的,对于主人来说就是渣男。 天使:好吧,我没有反驳你的话。 恶魔:主人之所以对金钱没有欲望其实是对这个男人的金钱没欲望了,所以你现在要换个男人继续赚钱。 楼钟玉:真嘟假嘟? 恶魔:真嘟,主人你喜不喜欢钱? 楼钟玉老实点头:喜欢。 恶魔:那不就对了,主人喜欢钱,却抗拒皇上赏赐给你的礼物是因为什么,因为主人从他身上获取的物质饱和了,所以想要感情。 楼钟玉:可是他很帅很有钱对我也不错…… 恶魔:这是你的择偶的最低标准,不是他具有这个你就要爱上他。主人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 楼钟玉犹犹豫豫。 恶魔:难道你想看着他妻妾成群啊不已经成群了,想看他儿女双全啊不已经双全了,你想要看着他跟别人恩恩爱爱共同孕育子嗣么? 楼钟玉:不想。 天使\/恶魔:那就开逃吧! 楼钟玉左右摇摆的心逐渐坚定起来:逃! 他早就想逃了,恶魔说的对,也许他是赚邬乘御的钱赚够了。 楼钟玉在心里默默想着:下一次纯骗钱,不卖身。 邬乘御安抚着楼钟玉的后脑勺,殊不知楼钟玉在想着怎么逃离他。 这时德元打破了两人间的温存:“圣上,该起身了。” 邬乘御将他的头挪到枕头上,看见楼钟玉已经睡着了。 “没心没肺的小猪。” 德元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愣住。 “今日给他免去鸾鸣宫的请安,让他好好休息一阵。” “嗻。” 德元看着帝王没动表情好笑,又顺着帝王的视线看床榻上,表情乐的乱飞舞的玉妃,不禁失笑。 其实玉妃娘娘失忆倒也挺好。 因为圣上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楼钟玉真的是一个藏不住喜色的人,听到明显的一声嘲笑,他忍不住睁眼坐起来,埋怨着:“笑什么笑嘛,走走走,快去上朝,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要睡到自然醒。” “那朕走了。” “嗯嗯。” 楼钟玉又安心的躺回去,那边德元已经吩咐众人不要再去打扰玉妃娘娘休息,文喜等人就在门口候着,等时间差不多了才端了碗鸡丝粥过去。 “主子用点粥,你昨晚吐的这样厉害,张太医说伤了脾胃,只能吃些粥养养了。” 楼钟玉“哦”了一声,文喜不说他还不觉得饿呢,丝毫不嫌弃自己还没洗漱,端着碗“咕咚咕咚”一口闷了。 文喜开口:“银两都换成银票了,就在最角落的箱子里搁着。” 楼钟玉一愣:“文喜……” 文喜别过头,看起来眼眶湿润,楼钟玉要哭了:“来文喜,话不多说要抱抱。” 文喜赶快退后几步,他还不想死。 楼钟玉被他嫌弃的模样逗笑了,破涕而笑。 用完饭楼钟玉又在床上躺了半天,到了中午他闲着没事就打算出去逛逛,文喜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楼钟玉坐在石凳上,吩咐文喜:“文喜,去给我取一杯水喝,好渴。” 文喜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我保证就在这里等着你,哪里也不不去行不行?” 文喜认命的去取水,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看着,楼钟玉伸出胳膊摇摆着,文喜又小跑着跑了。 楼钟玉在石凳上乐了。 却听到池塘边有打闹的声音。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摘莲藕给娘吃,你们放开我!” 是一道幼稚的男声。 “莲藕是观赏的,谁准你吃的?” 是一道稚嫩的女声。 楼钟玉好像挺熟悉这个声音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男孩有些不服气:“莲藕在池塘里面,又观赏不到为什么不让我吃?”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父皇的,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那也是我父皇……” 女孩哈哈大笑:“母妃说你亲娘是一个爬床的贱婢,现在的娘也是一个人老珠黄不得宠爱的贱婢,你配吗?” “够了流屏,怎么可以这么说弟弟,快道歉。” 楼钟玉听到明妃惺惺作态的声音就恶心的慌。 “我不道歉!” 邬流屏生气的将一旁的邬瑾玄推入池塘,眼看着小男孩在池塘里挣扎求救,可明妃一群人没有一个施以援手。 邬流屏还拿小石子砸他。 眼看着小男孩体力不支,楼钟玉再也坐不住了。 “住手!” 第81章 救邬瑾玄 或许是自己曾经饱受欺凌,所以楼钟玉非常看不得别人被欺凌。 不过他也非常识时务,能出手帮的就出手帮一把,帮不了就去报警,总之他是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 眼下看着这个小男孩被欺负成这样,楼钟玉真的看不下去了。 明妃皱眉看着楼钟玉,不动声色的将邬流屏拉在身后,“玉妃你怎么来了?” 楼钟玉很敏锐的捕捉到明妃的动作,横眉冷对:“你不是老想让我去看看这孩子吗,今天我就来了,你让她出来给我看看。” 邬流屏看见这样的楼钟玉有些害怕,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变得跟着小兔子一样乖顺。 楼钟玉身边没跟下人,他自己又不会游泳,只能对着明妃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道:“你们瞎了啊还不快去救人?” 听竹宫的太监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自家主子没发话便不敢动弹。 听竹宫的总管太监福节更是坏的一批:“你们会水吗?会水的赶快去救大皇子,不会的还是别添乱了。” 听竹宫太监宫女纷纷摇头回复。 “奴才们不会水!” “奴婢们不会水!” 楼钟玉气的半死,这个池塘看起来不深,只是对于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来说足以致命。 正当他想要跳下池塘的时候,腰间突然被推了一下,力道不大,可他就是没站稳摔了下去。 楼钟玉被推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池塘水还挺深,都到他脖子处了,胸口堵的不能呼吸,他赶忙转身去找邬瑾玄。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邬瑾玄抱起来,可是这样他自身的重量就会加重,双手也犹如套上枷锁,楼钟玉便一直往下沉。 “玉娘娘您别管我了,您松手吧。” 邬瑾玄很感动,可是他不能让玉娘娘为了他受到伤害。 楼钟玉倔脾气也上来了,“我不放,今天我咕噜咕噜我要是死了,呼,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跑咕噜咕噜跑不了!” 明妃犯难,这时她旁边的侍女道:“娘娘,您不是一直想玉妃娘娘死吗,现下就是个好机会啊……” 清麦死后,内务府就给她送来一个新的婢女,名叫桑冬,这个桑冬非常聪慧,很快就顶替了另一个宫女的职位,成为了明妃身边的得力助手。 很多事情都能为明妃出谋划策,现在是明妃身边的红人。 正当明妃在思索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直接落入水中将体力不支的楼钟玉和邬瑾玄救上岸。 楼钟玉的脸色有些青紫,赶回来的文喜看到这一刻天都塌了。 不是说要喝水么,怎么跑到池塘子里喝去了。 “主子!” 文喜手中的果汁“啪嗒”翻倒在地,狗爬似的跑到楼钟玉身边将他扶起。 那黑衣人已经消失,可在场所有人都瞧见了。 这时候桑冬眼咕噜一转,坏点子就来了:“这个男人是谁,玉妃娘娘怕是……” 明妃像是被点醒了一样,恍然大悟:“好你个玉妃,你竟然与人通奸!” 楼钟玉觉得太可笑了,只是现在他浑身没有力气,他听到明妃的话觉得她是一个宇宙无敌大唇珠啊! “通你个鸡头!” 楼钟玉翻个白眼就昏倒了,文喜愤恨的回怼:“还请明妃娘娘管好自己!”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文喜喊破嗓子才叫过来巡逻的侍卫,那侍卫看见情况不妙,立刻横抱起楼钟玉去了太医院,邬瑾玄眼泪巴巴的小跑跟着,可还是落后一大截。 文喜嫌弃他跑的慢,拼了老命将这不算重的小娃子抱起来追。 明妃还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沾沾自喜:“在场这么多人都瞧见了,那个黑衣男人和这个玉妃明显有私情,本宫要去禀告皇上!” 明妃以为自己能为兄弟报仇,顺便将这个有可能将她好女儿夺走的敌人除掉。 明妃蹲下来整理邬流屏的衣领子:“刚才流屏表现的非常好,就是他想要将你从母妃身边夺走,他是坏人。” 邬流屏本来还因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害怕,听到母妃犹如强心剂一般的鼓励,她要瞬间觉得这个玉妃活该。 现在的邬流屏与那日在生辰宴上瞧见的女童大相径庭,真是令人惋惜。 明妃高兴的回宫,殊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说来真是太凑巧了,张太医研究方子的时候发现一味药缺了,便去太医院去取,但只看见院里闹哄哄的,走进人群一看。 他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文喜眼尖的瞧见张太医,便嘶声喊道:“张太医快来看看主子!” 张太医双腿绵软,就这么一瞬间他连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昏迷的楼钟玉诊治,诊断完他赫然松气:“只是累昏了。”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松口气。 刚才还不敢医治的周太医瞬间开口:“我去给玉妃娘娘煎些药。” 楼钟玉很快就醒了,自己已经身处在长乐宫,身边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声嘶力竭。 吵的他头疼。 “再哭就要把我送走了。” 楼钟玉撑着身体坐起来,文喜过来就问东问西,楼钟玉意识逐渐回神,皇上还没下朝,他已经存了一肚子状要告了。 “玉娘娘谢谢您。” 邬瑾玄眼睛红红的,那张酷似邬乘御的脸没有父亲的冷峻分明,多了一些奶味,简直是一个缩小版邬乘御。 楼钟玉觉得还挺好玩的,就高兴的捏了捏他的脸蛋,还把小娃子给整害羞了。 “没事,他们一直都这么欺负你吗?“ 邬瑾玄咬唇没说话,楼钟玉感觉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好了好了不想了,文喜快端一些饭菜糕点上来,你该饿了吧。” 邬瑾玄摇头,可是饥饿的肚子“咕咕”的唱着空城计,下一秒他的脸蛋酡红,好似喝了醉酒。 楼钟玉也不拆穿:“那我饿了,你陪我吃一点好不好?” 邬瑾玄点头。 文喜怕楼钟玉难受,特地将床桌搬了上来,在上面放了饭菜,邬瑾玄脱了小鞋子坐在一旁,起初还不怎么动筷子。 还是楼钟玉一直不厌其烦的劝说,给他夹菜,邬瑾玄才敢吃。 一大一小在床上吃的欢快,邬乘御自带冷气的气息就随之而来。 “圣上驾到!” 第82章 失宠 来的时候暗卫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邬乘御紧抿着下唇,在进去的一瞬间还是不高兴的,因为楼钟玉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他不会水,若是那是一池深水,又该如何? 楼钟玉一见他来就跟见了主心骨似的,抱着邬乘御的腰“呜呜”哭着,嘴上还没擦干净的油脂就这么水灵灵的蹭到邬乘御的衣裳上。 “朕又没怪罪你,哭的这般伤心作何?” 楼钟玉不满的抬头:“你的妃子要伤害我,她见死不救,她还想把你儿子淹死。” 邬乘御视线移到旁边的小团子身上,邬瑾玄似乎很怕邬乘御,这时候跪在床上身子颤抖。 “父皇……” 邬乘御根本不想见这个儿子,只见他神色疏离,垂着眼睑道:“你怎么来了?” 邬瑾玄身子更颤抖了几分:“儿臣……儿臣……” 这时候楼钟玉出来解围:“哎呀你怪罪一个小孩子干嘛,他是受害者,今天要不是有我,他就要淹死了你知道吗?” “怎么,还要朕夸你做得好?”邬乘御太阳穴隐隐抽动。 楼钟玉不以为然:“难道不该夸吗?” “你自己不会水,除了添麻烦还能做什么,当时应该去找侍卫来救,省的现在侍卫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 ” 楼钟玉委屈巴巴,觉得邬乘御不站在他那边,不夸他,心情有些不美妙,从邬乘御身上抽离开后又坐回原位,张着嘴小声辩解:“当时我在想要不要跳下去救人,然后就有人替我做这个决定了……” “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是明妃的人!” “你不是在我身边放了暗卫吗,他肯定看见了!” 说起来这个楼钟玉就来气,是怕他偷人还是什么,天天放个摄像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真的很bt好吗。 邬乘御眸色昏暗不明,坐在楼钟玉的身边道:“明妃那边朕会处理,你这些日子就给我待在长乐宫好好休息。” 被自动忽略后半句的楼钟玉心情更是跌宕到谷底。 “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暗卫的事……” 德元非常有眼力见的屏退众人,顺便抱走了不敢动弹的大皇子。 邬乘御沉默半晌,想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却被拍开,“朕是为了你的安全。” “若是今日没有暗卫,你该如何?” 楼钟玉生气扭头,眼神落在吃空了的碟子上,瞪圆:“该如何就如何,我不喜欢你骗我!” “那朕将他撤走。” 楼钟玉心灰意冷:“我不相信你了,撤走了再换人,再换……” 邬乘御眼神深沉,叫人捉摸不透:“他们都是朕的暗卫,朕的左右手,他们能保护你,若是不跟在你身边了,说明朕对你也没有别的情分了,你确实要将他们撤走?” 楼钟玉眼眶红的似白兔,身子颤颤巍巍,他终于做了自己的决定:“确定。” 邬乘御的脸色沉了沉,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起来,被几次三番驳了面子的邬乘御直接起身,黑眸盯了楼钟玉半会儿:“希望你别后悔。” 楼钟玉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他要失宠了。 不过没关系。 因为他不想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就像一个对于主人来说稍微有点价值的宝物或是宠物,看管的方法总是要投入几分精力的,若是有管家就会让管家维护保养,邬乘御有暗卫就让暗卫维护保养。 太难受了。 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邬乘御没等到回应也失去了耐心,直接离开了,德元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圣上离去的背影。 “将玉妃的绿头牌撤了。” “啊?嗻……” 这个小祖宗又在搞什么鬼,明明圣上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担忧,怎的走的时候生了这样大的气。 邬乘御也罚明妃了,但远不如楼钟玉想象中的严厉,只是降位份为夫人,禁足三月。 太轻了。 楼钟玉气的半死。 张太医也被调回太医院,导致他染了风寒都没人敢治。 “阿嚏阿嚏!” 只见楼钟玉围成一个球,脸色发红,一直在打喷嚏。 文喜着急:“主子您烧的太重了,太医院那群看菜下饭碟的人都不敢来为您医治,不然您就向圣上服个软吧。” 楼钟玉咬牙:“不服,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这么狠心,我永远不要见他了。” “没事多喝点热水排排毒就好了,文喜你别担心。” 这点小烧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以前好几次被人丢水里,晚上发烧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有时候表姐会给他买退烧药,其余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了。 文喜眼睛湿润:“奴才怎么能不担心,主子您就是脾气太倔了,这后宫之中,谁不是顺着圣上讨好圣上,偏偏您不。” 这时红袖表情难看的来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平日里主子就请的假最多,如今也不知道主子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说只给请一日假……” 文喜见状气急:“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她们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楼钟玉想了想平日里他请的是挺频繁,人家是在看他得宠的情况下才多加忍让,现在则不行了。 没想到平时最娇气的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没事儿不就是请个安吗,我早都习惯了,平时吃了那么多的饭 身体嘎嘎棒,说不定明天就好了,这才多长时间啊,我能行的。” 楼钟玉这样说着,没想到第二天根本爬不起来,只是话都说出口了他只能咬牙起床。 还破天荒涂了口脂,否则气色太难看会叫人嘲讽的。 楼钟玉刚到,就听见玫贵人说:“臣妾就说嘛,玉妃姐姐身体那么好,不可能生病,皇后娘娘这下错怪臣妾了吧。” 皇后娘娘点头,不过没有与玫贵人多说,而是对着楼钟玉温柔笑着:“玉妃若是你身子不适尽可告假,只是时间长了姐妹们难免有怨言,今日才会将你请来。” 楼钟玉心里恨死玫贵人了,想着还是教训的轻了,这玫贵人还敢来招惹他,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本就不是大病,是宫里人夸大了。” 皇后娘娘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楼钟玉落座就老实坐着,连吃糕点的力气都没有。 “怡妃?看你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皇后问。 怡妃被点了名才回神,她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比楼钟玉更差,眼圈黑的都能加入加勒比海盗了。 “臣妾无事,只是没睡好罢了。” 皇后意味深长:“原是如此。” 怡妃袖口下的手指攥紧,指甲都嵌在肉里她却不觉得疼痛。 总有一日要把皇后这个笑面虎的面具撕开。 第83章 坏男人要气死他 “怎么娴嫔也没来?”怡妃故意提起娴嫔。 果然皇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这时她身边的宁贵嫔插嘴道:“娴嫔第一胎坐的不太稳,这些日子老是闹梦魇,太后娘娘怜惜她,便给她请了两个月的假,等着胎稳了便在请安。” 玫贵人用着嫉妒的口吻:“果然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当年怡妃姐姐哪有这样的待遇啊。” 怡妃娘娘皮笑肉不笑,“本宫身子强健,自是不用担心,但是听说妹妹前几日被气昏了过去,可要注意身子啊。” 玫贵人在御书房门口被气昏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宫,恼的她多日不敢出宫门。 此刻被怡妃公开处刑,每个人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玫贵人愤恨的瞪了眼心不在焉的楼钟玉,见他没发觉心里的火焰更甚。 玫贵人脸色发绿,奈何在宫中位份就是脸面,妃位自然比她这个贵人有脸面多了,自己即使被下了面子,也得陪笑,这就是规矩。 “怡妃姐姐说的是。” 怡妃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喝着茶,心里想着娴嫔那个蠢货究竟能不能把胎坐稳,别还没等皇后出手,孩子就自己吓唬掉了。 皇后又例行公事挨个询问了几圈,然后说了说娴嫔的事。 “下个月便是沈大人的寿辰,幸太后皇上垂爱,特许娴嫔带着厚礼回娘家省亲,妹妹们若是肚子争些气,日后也定是如此荣宠。” 皇后默默给沈林苏拉了一波仇恨,见几个妃子面露嫉妒之色,才安心的喝着茶。 今日请安算是结束了,楼钟玉忍了好久,终于能从满是胭脂香薰味的女人丛中逃离,他第一个出鸾鸣宫,大口大口着呼吸。 头也会蒙蒙的,添香扶着楼钟玉刚要走,就被玫贵人撞了一下肩膀,楼钟玉眼前浑浊差点摔倒。 “哎呀玉妃姐姐也当心点呀,这来来往往的,万一不小心碰到您了该怎么办。” 玫贵人说的极大声,许多刚出门的妃子们就在旁边议论着,楼钟玉本就心烦,“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就你碰到我了。” 玫贵人捂着嘴笑:“对不起姐姐,皇上昨个儿翻了臣妾的牌子,臣妾身子不舒服不小心碰到您了,相信姐姐不会与我计较的是不是。” “啊对不住姐姐,我忘记姐姐已经被撤了绿头牌,妹妹刚才说的话您就当做没听见吧,省的伤心。” 楼钟玉脑子突突的,想揍她。 事实上他也动手了,直接一巴掌给人甩一边去:“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幸亏采雨及时扶着,否则玫贵人定要被扇倒,她捂着脸恶狠狠的看着他:“你凭什么打我,你嫉妒我?” 楼钟玉觉得好笑:“我嫉妒你什么?一个小小的贵人我会把你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尊卑有序,本宫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楼钟玉揉揉发麻的掌心:“这一巴掌算是给你警个醒,要是换成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打你呢。” 楼钟玉说完就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翩然离去,只是到了无人的拐角处才松懈身子,踉跄的靠在墙上喘着气:“他妈的气死我了。” 添香有些担忧:“主子……” 楼钟玉咬牙挺起身子:“走,咱们回宫。” 楼钟玉一身汗的走回长乐宫,就看见门口有两个人,一大一小,那小的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邬瑾玄。 楼钟玉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啊?” 邬瑾玄被女人带着给楼钟玉请安:“玉娘娘您安,听说您生病了,儿臣来看看您。” 楼钟玉笑的灿烂摸摸他的头:“真懂事。” 这不禁让楼钟玉回想起那日邬流屏都生辰宴,邬瑾玄的表现很是耐人寻味啊。 “这位是?” 楼钟玉看着面前穿着打扮朴素的女人。 “臣妾是飞鸿宫锦答应,多谢玉妃娘娘救了玄儿,玄儿还不快谢谢玉妃娘娘。” 邬瑾玄给楼钟玉鞠躬:“多谢玉娘娘救命之恩,儿臣以后会对玉娘娘好,报答玉娘娘。” 也许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邬瑾玄和锦答应额头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许汗珠。 楼钟玉赶忙将人拉起来:“愣着干什么,快进宫。” “玉娘娘宫里好凉快!” 邬瑾玄仿佛入了新天地一般,前日只顾着玉娘娘的安危了,还没发现这长乐宫里这么多冰盆。 楼钟玉笑眯眯的牵着邬瑾玄的手:“等你们走了也带些冰走好不好?” 锦答应万万不敢答应:“玉妃娘娘这冰实在是太贵重了,臣妾不能要,您对臣妾和玄儿恩重如山,臣妾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了。” 锦答应想带着邬瑾玄给楼钟玉下跪,被楼钟玉拦住:“这是干嘛,别客气。” “您为了玄儿和皇上离心,臣妾真的……真的……” 锦答应看起来很慌张很害怕,楼钟玉安抚道:“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楼钟玉咳嗽几声:“今日我头昏脑涨,身子不舒服,就不能多款待你们了,你们留下来用完饭再走吧。” 锦答应摇头,“那娘娘好生休息,臣妾就不打扰了,若是需要千君,尽管吩咐。” 锦答应和邬瑾玄走后,楼钟玉连饭也没吃,倒头就睡,睡了个天荒地老,等楼钟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主子,饭菜备好了,起来吃点吧。” 楼钟玉不怎么饿,倒是有点嘴馋,想吃糕点了:“我想吃桔红糕。” 文喜神色惴惴,犹豫开口:“娘娘,厨房没有糯米粉了,内务府说过几日才能送过来,恐怕这几日都吃不上桔红糕了。” 红袖不服:“陈公公可真不是东西,平时跟个哈巴狗似的讨好咱们长乐宫,如今是处处怠慢,真是狗眼看人低。” 楼钟玉垂眸,想吃糕点的欲望也消退了:“那就有什么上什么吧,左右我不挑嘴。” 文喜心疼不已:“娘娘,奴才去御膳房给你弄一些桔红糕来。” 楼钟玉摇头:“不用了文喜,不用麻烦,我头有点昏,还想睡。” 文喜上去摸他的额头,惊喜道:“退烧了。” “主子!”小和子的声音乍然响起。 文喜责怪的看着他:“什么事这么惊慌,别打扰主子休息。” “今日圣上下旨,晋升玫贵人为玫贵姬。” 楼钟玉蹙眉,这邬乘御什么意思,他前脚刚贬低过玫贵人的位份,邬乘御就跟他作对似的提了位份。 文喜小心翼翼开口道:“左右不过六品,主子无需放在心上。” 妃位是庶一品,而贵姬充其量就是正六品,两者之间搁着万水千山,楼钟玉自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跟他作对的邬乘御。 这个坏男人,要气死他。 第84章 邬乘御白月光 楼钟玉气的头脑发胀,眼前发黑,随便吃了几块糕点就又睡了过去。 梦里的他梦见邬乘御抱着玫贵人,玫贵人嚣张至极,要他跪下来给她擦鞋,楼钟玉自然不愿意。 谁知道下一秒就被邬乘御关进黑漆漆的大牢里,牢房里都是老鼠蟑螂,吓得他不敢睡觉,只能蜷缩在干草角落上,抱着膝盖哭。 楼钟玉做的太真实了,等他惊醒的时候还能摸到眼角的泪水,他擦去泪水,起身坐起来伸个懒腰。 文喜听见动静醒了,来到楼钟玉的床前小声问:“主子可是饿了?奴才给您端些饭来?” 楼钟玉噘嘴拒绝:“什么时候了?” “时候还早着,主子您在睡一会吧。” 楼钟玉睡不着,那个梦做的太真实了,真实到他醒来都感觉到一阵后怕。 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楼钟玉想跑又没有法子跑。 这深宫大院,宫墙几人高,就算是他会飞檐走壁,走这么高的墙也能脚滑摔成几瓣。 但他不想叫文喜担心,就答应:“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不必在外头看着。” 文喜退出去,楼钟玉知道他肯定还在外面候着,他没办法只能漫无目的看着床幔。 该怎么跑呢? 他谁也不认识,就连求救的让都没有,天要亡他楼钟玉啊! 楼钟玉颓废的想,双手撑在后脑勺上,两只白嫩的脚交缠在一起磨来磨去,磨得皮肤都热了他才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果不其然,玫贵人哦不玫贵姬立刻打扮的跟只花孔雀似的在他面前炫耀:“哼,某人昨天不还是嘲笑我位份低么,皇上立马升里我的位份,看谁还敢多嘴。” 这话明显是对着楼钟玉说的,楼钟玉抠抠耳朵,不屑道:“芝麻大的位份值得你这样炫耀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了贵妃呢。” 玫贵姬脸青一阵红一阵,冷哼一声:“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虽然是妃位,可是你失宠了,你止步于此,而我前途无量。” 楼钟玉额头滑下三根黑线,小人得志。 “你再叭叭我还抽你。” 玫贵姬应激的捂着脸,“你这个失宠的妒夫,就是嫉妒我得宠,天天往我脸上打主意,殊不知皇上他高风亮节,不会搭理你这个下作手段。” “啪——” 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楼钟玉今日身子好了不少,手劲大的立马将玫贵姬脸上扇出一道红巴掌印,给人扇懵逼了都。 他活动活动关节:“刚才哪里有蚊子嗡嗡的吵死了。” 玫贵姬气死,咬牙切齿的放狠话:“你等着。” 楼钟玉掏掏耳洞,无所谓道:“好啊我等着。” 然后当晚玫贵姬就升为玫芳仪。 楼钟玉得知又气的半夜睡不着。 第二日玫月看他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殷切,好像还想挨打。 楼钟玉叹息:“你咋这么贱,老想别人打你,你是想让我把你打成皇贵妃吗?” 玫月撇嘴,最近她心情实在是好,不想跟这个失宠的男人多说话,不过如果玉妃能再打她一巴掌,说不定还真能把她打上皇贵妃呢。 要是楼钟玉知道玫月脑子里想的是这些,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死。 “你就是嫉妒。” 楼钟玉懒得搭理她,最近他气的浑身都疼,饭也吃不下去,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只有天天晚上骂邬乘御骂的狗血淋头才能睡着。 “啧。” 撒比。 两个人之间的事逐渐变得戏剧性,所以每次请安完后都有不少人关注他们,见两个人没打起来都有些可惜,就连玫月本人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楼钟玉习惯性的御花园那个石凳上晒太阳,就看见当初邬流屏欺负邬瑾玄的那个池塘边,被临时搭建起一个小凉亭,楼钟玉踮着脚看。 看见那个他连睡梦中都在骂的狗男人此刻正和沈林苏在一起聊天谈心。 邬乘御的举动也很是温柔,给她倒牛乳喝。 “够了表哥,再喝肚子就没空用饭了。” 沈林苏接过邬乘御递过来的杯子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然后婢女为她端过来几盘糕点:“娘娘,这些都是刚刚温热好的糕点,您尝尝。” 沈林苏笑着夹了一块软糯的糕点:“这么多年,还是宫里的桔红糕最好吃,温温热热入口即化。” 邬乘御古井无波的眸子潋滟着冷意,可语气却温柔到了极致:“你喜欢便好。” 沈林苏笑着依偎在邬乘御怀里:“表哥你对我真好,还让我回去为父亲庆寿。” 后面的话楼钟玉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原来邬乘御的白月光是她。 是沈林苏。 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沈林苏是邬乘御的白月光一点也不突兀,沈林苏也喜欢吃温热的糕点,喜欢喝牛乳…… 原来他是沈林苏的替身,怪不得沈林苏进宫后,邬乘御就变得这样若即若离,时好时坏…… 也许以前的宠爱也都是假的,邬乘御是想让他吸引后宫视线,好让沈林苏能怀孕…… 楼钟玉心口发闷,难受的很。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宫,吐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呕……” 文喜担忧的凑过去拍拍他的背:“主子这是在外头吃坏东西了?” 楼钟玉咳嗽几声,喝了口红袖端来的水,才将心里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没事,就是跑岔气了想吐而已。” 楼钟玉回想起池塘边宛若一对璧人的身影,就想吐,可腹中早已经吐无可吐。 此刻又翻涌着酸水,楼钟玉只好狂喝水将这股恶心感又压下去。 文喜犹犹豫豫:“主子何不去沉香亭找宴王爷?” 楼钟玉抬眼看着文喜又立马垂下:“文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文喜叹气。 楼钟玉不是没有想过找邬乘宴,可是他们只是朋友而已,而帮他出宫可是大罪,楼钟玉不能连累他。 他自己想办法,到时候即使失败,也是他一个人的错。 邬乘御只需要惩罚他一个人就好。 第85章 半路截胡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下去,期间邬乘御没有再来过长乐宫一次,后宫众人都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失宠了。 楼钟玉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恨自己没有及早脱身,导致弄成现在这样半干不尬的情形。 自从撞见邬乘御和沈林苏在御花园里之后,楼钟玉也不爱出去溜达了,闲来无事就和呆呆说说话,有时候锦答应和邬瑾玄会来看望。 楼钟玉见他们娘俩过得不好,尽可能的去帮衬他们,会送邬瑾玄一些小玩意儿,会留他们母子吃饭。 不过他的长乐宫也不比从前了,很多菜都因为食材短缺做不出来,不过厨子阿吴会尽可能的用现有的食材为他做美味的菜。 因此楼钟玉倒是口头上没缺过什么,唯一那桔红糕,他是如何也不愿意吃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请安喜欢跟他对着干的玫月脸色苍白如纸,像褪了色的玫瑰,失去了艳丽的底色。 楼钟玉好奇的问添香:“这玫芳仪的脸色怎么跟死了亲戚一样,这么难看。” 添香小声在他耳边说:“昨个儿玫芳仪冒犯了娴嫔,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掌掴了一巴掌。” “虽不重,但后宫哪位娘娘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被当众掌掴,任谁也受不住,玫芳仪这算是好的了。” 楼钟玉撇嘴,太后可真铁手无情啊。 啧,要是邬乘御知道玫月冒犯他的白月光,恐怕能把人打入冷宫去。 楼钟玉还是决定离这个沈林苏远一些,只不过好巧不巧,就是那么巧。 楼钟玉在院子里逗呆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叫路过都沈林苏听见了,不光她自己来了,身后竟然还有邬乘御。 “玉妃娘娘不会觉得臣妾叨扰吧?” 楼钟玉在心里翻白眼:知道你还问。 不过现在这个沈林苏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楼钟玉哪敢跟她硬碰硬,到时候太后也赏他几个巴掌就老实了。 更何况邬乘御还在这,楼钟玉偷偷打量了一眼邬乘御。 啧,表情还没有德元的丰富。 德元当然丰富了,此刻他的心是揪着的,新欢旧爱碰到一起,也就主子爷无所谓的态度了。 “不打扰,你们来做什么?” 沈林苏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院子中的圆石凳上,看着桂花树下叽叽喳喳的鹦鹉,稀奇道:“好生漂亮的鹦鹉。” “玉妃娘娘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楼钟玉不好意思说是邬乘御赏的,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沈林苏也不逼问,事实上她心里门儿清,只不过就想说出来膈应他而已。 “玉妃娘娘不想说便罢了,是叫呆呆对么,臣妾想逗逗它可好?” 楼钟玉无语,你都这样讲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以。” 沈林苏起身在鹦鹉前看着,这鹦鹉似乎想要在陌生人眼前卖弄自己的学问一样,一句两句吉祥话往外蹦,跟不要钱似的。 “皇上吉祥!” “万事顺意!” “大吉大利!” “今晚吃鸡!” 沈林苏被逗得哈哈大笑,楼钟玉私底下瞪死呆呆了,这傻鸟就那么爱显摆,是友是敌分清楚了么就开始大献殷勤,无语。 她想伸手摸摸鹦鹉,却被邬乘御制止:“这东西脏,若是你喜欢朕再叫人找上几只予你。” 沈林苏淡笑:“可是臣妾想着无论哪只鸟,都比不得玉妃娘娘宫里这只鹦鹉来的聪明讨人喜欢呢。” 楼钟玉心中涌起危机感,这他喵的说的什么话,喜欢就自己养去啊,这么喜欢半路截别人的东西吗? “你若喜欢便是在畜生的福分,朕将它赠与你。” 沈林苏先是惊喜,后面又有些犹豫想看了眼楼钟玉又看了眼鸟:“这恐怕不妥,玉妃娘娘应该很喜爱它才对,臣妾怎么能横刀夺爱,令他们分开呢?” 楼钟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很难想象邬乘御螚说出这种话,太过分了吧。 但邬乘御似乎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德元冷汗直流,从中调节:“这样的鹦鹉稀少,可不是没有,玉妃娘娘这只虽聪慧,可毛色稍逊,娴嫔娘娘若是喜欢,不如奴才再寻来一只更漂亮聪慧的给您?” 楼钟玉点头:“是啊,它其实很不听话,半夜吵的人头疼,整天呆呆傻傻的,也就是今天才说几句话。” “德元公公你再去寻几只漂亮的给娴嫔娘娘吧。” 邬乘御却动也不动,淡漠道:“平日不说话,见了苏儿却开口说话,说明与苏儿有缘分。” “况且苏儿不是那种人,即使毛色稍逊,照样细心照料,朕就做主把这鹦鹉赠与你。” 沈林苏高兴道:“多谢表哥。” 楼钟玉颤抖着唇,最后抱有期待的看着邬乘御,可结果并没有什么两样,男人泛着冷意的眼眸是对他最好的回答。 楼钟玉沉默了。 “那你就带走吧。” 反正他也想走了,正愁没人照顾呆呆呢。 德元心道一声作孽,至此他也管不了了。 邬乘御似乎很满意楼钟玉的态度:“赏。” “嗻……” 楼钟玉却不要,给邬乘御行了一礼:“呆呆能得娴嫔的眼是它的福分,人择良木而栖,鹦鹉也是如此。臣妾不过是顺水推舟,不需要皇上的赏赐。” “臣妾身体不适,有点想吐,就去休息了。” 楼钟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下泪来。 邬乘御真的太过分了。 楼钟玉吐了半天,吐完倒头就睡,至于院子里那一堆男女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也不在乎了。 可是嘴里说着不在乎,枕头却湿的可怜。 楼钟玉在心里安慰自己:正常正常,感情嘛不就那么一回事。 不都说时间就是良药吗,自从他穿越过来后,几个前男友愣是一下也没想过。 不想去御花园,没有鸟能逗,楼钟玉无聊又干起了老本行画画。 楼钟玉坐在书桌前撑着脸埋怨道:“文喜,师傅他怎么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他不是说我是他的得意门生嘛,真是的。” 文喜苦笑,尽量不让主子发发现自己的异样,“宫里都是有章程的,若是没有必要,李画师都不会来了。” 楼钟玉泄了气:“我就想让他教我画画……” 文喜再也不敢说出要给主子找一个画师的事情了,他害怕悲剧重演。 “以前有皇上管着,师傅来不来,现在皇上不管着了,师傅也来不了。” 楼钟玉垂头丧气,在书桌上来来回回几笔,已经是一个初具形状的葡萄了。 第86章 呆呆死了 转眼间到了秋日,长乐宫里金桂飘香,零零洒洒落了一地黄色小花,落月打扫的有些不耐烦。 “这桂花一直掉,怎么也扫不干净。” 自从呆呆被圣上转送给娴嫔之后,比楼钟玉还难过的人出现了,那就是一直精心饲养它的小贵子,小贵子闲的没事干,坐在桂花树底下发呆。 落月用扫把拍拍他的腿:“过去一点,挡着我扫地了。” 小贵子无精打采的挪了挪屁股,又占了落月下一块要扫的地方,落月叉着腰,生气:“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这时候老好人红袖出现,“哎呦你俩干啥呢,主子在分好东西呢,就差你俩了。” 落月和小贵子皆是一喜:“啥好东西?” 红袖卖个关子:“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眼下长乐宫的人就到齐了,楼钟玉将自己攒的宝贝一个一个拿出来,挑些不错的分给众人。 落月瞪大眼睛:“今天是有什么大喜的日子么?” 楼钟玉乐呵呵:“没啥事就不能给你们东西了?” 楼钟玉挑的都是一些好变卖的物件,反正这些他以后也带不走,不如全给长乐宫的人吧,钱没有了还能再赚,感情可是一辈子的事。 红袖眼睛红红的,“总感觉主子有事瞒着我们似的。” 小和子捧着个小金碗,用胳膊肘碰了碰红袖的胳膊:“说的什么话呀。” 楼钟玉眨巴眨巴眼睛让她们回去:“好吧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东西可要放好,别丢了。” 文喜没走,他留在主子身边照看,这时楼钟玉对他招手,“文喜,你过来一下。” 文喜犹豫着走过去,又见楼钟玉塞了一个玉镯子给他。 仿佛一个烫手的山芋,文喜可不敢接:“这太贵重了,奴才不能收。” 楼钟玉态度强硬的塞到文喜手里,“跟我客气什么,文喜你照顾我这么久,还没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呢,这个镯子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他刻意放低声音:“这是我偷偷给你的,别让他们知道,不然又该说我偏心了。” 文喜眼睛红红的,只感觉离主子要离去了,此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着他的手。 楼钟玉悄悄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总感觉时机快到了,要是哪一天我不见了你别去找我,谁问你你都说不知道。” “也不要私底下说,因为皇上根本就没有撤暗卫。” 文喜露出些许讶异,楼钟玉只是叹息:“虽然我不了解暗卫,但我了解邬乘御。” “既然主子知道暗卫不会走,那为何还要与圣上决裂?” 楼钟玉没说话。 文喜也没有开口去问。 主仆俩沉默着,外头就传来添香急匆匆的声音:“主子,曲欢宫的宫女来报,说呆呆被太后娘娘的猫儿吃了!” “什么!” 楼钟玉瞬间坐不住,跟个弹簧似的弹力起身,跌跌撞撞跑到颐华宫,看到的只有一片血淋淋的羽毛,而罪魁祸首正乖乖的趴在二公主的怀里,嘴角还带着血色。 沈林苏微微福身,饱含歉意:“实在对不住了玉妃娘娘,虽然表哥已经将呆呆赠与我,可臣妾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楼钟玉第一次发火,瞪着沈林苏:“你是故意的?” 沈林苏好像被他吓到一般,稍微退后几步,险些栽倒,太后怎么能忍:“玉妃莫要放肆!” “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想欺负苏儿,可见平时你多有亏待苏儿。” 楼钟玉冷笑:“硬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没办法,清者自清。” 太后看着他那上脸蛋,就不由自主联想到夺走自己夫君的贱人,就连合棺之人都是他! 太后越发痛恨这样的嘴脸:“且不说你是否苛待苏儿,你现在此举可是来找哀家兴师问罪的?” 楼钟玉忍着脾气:“臣妾不敢。” 太后冷哼,一双眼睛斜蔑着楼钟玉,仿佛他是什么畜生一样。 “你不敢,哀家看你敢的很,区区一只鸟,哀家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 楼钟玉扫眼看了看在场的人,面目狰狞的太后,对他抱有恶意的二公主,表面上很愧疚实则暗爽的沈林苏,一个个虚伪至极。 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深色的痕迹,残缺的羽毛像是泥土上腐败的花瓣,也许这是呆呆的解脱。 楼钟玉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语气泛冷:“太后娘娘是后宫之首自然是杀得了,臣妾没有异议,不过是只鸟罢了,若不是娴嫔将臣妾叫来,臣妾才不会来看一只鸟的死活。” 太后笑的瘆人,拜佛这么些年似乎只是为她的名声铺了一层圣光而已,这才是真正残忍残暴的太后,“好啊好啊,既然如此这里就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楼钟玉麻木行礼:“是,臣妾告退。” 楼钟玉走的很平静,表情也没有露出丝毫悲伤,这让本就担心的文喜更加难受,“主子……” 楼钟玉摇头,“我没事。” “文喜,去把我的包裹取来,记得别让别人看见。” 文喜一愣,然后跑着去取包裹,包裹紧紧的贴在怀里,文喜气喘吁吁的来到楼钟玉身边。 楼钟玉失魂落魄的走着,被身边的人撞了也没有知觉似的,文喜刚要骂,就听见那人极其嚣张:“是谁啊走路不长眼,要是碰坏了娴嫔娘娘为沈大人贺寿的寿礼,八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文喜支棱起来了:“大胆,敢对玉妃娘娘无礼!” 男人听到是玉妃,先是一愣,后面点头哈腰赔不是,男人啪啪打自己的嘴:“原来是玉妃娘娘,瞧我这张破嘴,还请娘娘原谅小人的无知。” 本以为玉妃会放过他,谁知道玉妃紧抓不放,偏要问他的罪,那人直呼自己倒了血霉,竟然惹毛了平时以和为贵的玉妃娘娘。 楼钟玉面无表情:“带我去曲欢宫,我倒要看看沈林苏如何管教下人的。” 楼钟玉跟着人来到曲欢宫,彼时沈林苏还在颐华宫,而楼钟玉正是算好了她不在,才堂而皇之的来到她的宫殿。 因为是沈大人的寿礼,所以此刻的曲欢宫里里外外摆着十来台太后和圣上准备的赏赐,那男人皱着一张脸,身后跟着两个抬赏赐的小公公。 楼钟玉平时和善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也叫人难以承受,只见他坐在偏殿,旁边放了好几台赏赐,就连坐都下不了脚。 他冷哼:“真是难为一个小小的曲欢宫能摆下这么多赏赐。” 男人额头冒冷汗,不想被下人们看笑话,就随手将人全部打发走了,打发完又对着楼钟玉下跪道歉。 “还请娘娘放奴才一马,这些都是太后和圣上御赐之物,今晚上必须送出宫去,若是耽搁了奴才烂命一条,要是损了娘娘的名声才叫不值。” 楼钟玉冷笑:“本宫可没拦着你干活,本宫喝杯茶就走。” 那男人连连称是:“多谢玉妃娘娘。” 说完马不停蹄的叫人去搬东西。 文喜知道自己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能将自己怀里的包袱偷偷塞它他怀里。 楼钟玉悄悄跟他说:“等会你先走,就说我因为呆呆的死伤心的跑走了,你去找我,然后把暗卫吸引走。” “然后我就藏这赏赐里面,等到赏赐被抬出宫,你再说找不到我了,让大家都知道我是因为呆呆死了很伤心的跑走了。” 第87章 逃离 文喜踌躇道:“主子只要跟圣上说些软话,圣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楼钟玉却异常的坚定:“这不是我想要的。” 楼钟玉抱紧包裹,仿佛他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东西。 “快走吧。” 文喜见楼钟玉心意已决,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的时候行色匆匆,嘴里嘟囔着:“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主子您跑哪里去了。” 文喜的声音渐行渐远,楼钟玉才小心翼翼的掀开每个箱子看,刚好看见一个箱子里装满了布匹,各样各式的都有。 他找了一个闲置的柜子,一匹一匹挪走,只留下几匹盖住自己的身子。 楼钟玉非常顺利的躲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对密闭的空间心生畏惧,好像曾经遭受过什么恐惧一样。 不过他想了好几遍都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被关在密闭空间过,也许是单纯的害怕也说不定。 毕竟要逃离皇宫,要是被抓住他就死定了。 连棺材钱都省了 楼钟玉屏住呼吸,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麻木,随后猛然一阵腾空感让失迷的他惊醒起来。 他胆小的捂住嘴巴,听着外头的声音。 其中一个小厮好奇道:“嘶怎么这么重,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他身旁的小厮道:“能有什么,金子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大家都知道的,不能对男人说不行,因为这会激起他们无限的自尊心。 “你行个屁你行。” 另一个小厮乐呵几声,转移了话题:“你说咱们小姐可真受宠,太后和圣上赏赐了这么多宝物,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小厮很欣然的跟着他的话茬道:“那还用说,咱们小姐那么漂亮,还是太后的侄女,圣上的表妹,自然是恩宠无双。” 另一个小厮不服:“说到恩宠无双,那个那个男妃才是吧,也不知道圣上怎么回事,就喜欢走后门,那滋味有那么好吗?” 礼箱里的楼钟玉听着越来越荤的话,又气又恼,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他是故事里的主人公,他就信了! 由此可见谣言有多害人。 楼钟玉虽然知道别人会说,但没有想到就连外面的小厮都说的这么难听。 他垂下眉眼,再一次抱紧了包裹。 又过了好久,久到他都要睡着了,楼钟玉掐着自己的腿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只听“嘭”的一声,所有箱子都被放下。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这时刚才在曲欢宫被刁难的男人拿出令牌,很高傲的开口:“我乃沈行承沈大人家仆施梁,奉命入宫抬礼,眼下时日不短了,大人还在府中等待,还望小哥通融一二,这些银钱就当请各位喝茶了。” 那守宫门的小兵一听是沈家的人,立刻退后,面露讨好之色:“原来是沈大人的人,既然如此,就不查了,开宫门放行!” 施梁与排头兵说笑几句,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 箱子里的楼钟玉松气,原来沈家的实力那么大吗? 也是,沈家是太后娘娘的母族,自然是权大势大,无人能出其右。 楼钟玉失落的想着,突然感觉到队伍停了,便听到外面说。 “施哥,刚才我们问了,是温总督抓捕罪犯,故将所有大路都封死了,想要走必须要走小路,可是如此必定要饶远路,若是耽搁了,大人那边……” 施梁脸色难看,小声喃喃:“是谁不好,偏偏是他……” “那我们——” 施梁当机立断:“走,走小路。” 一行人又抬着箱子往小路的方向走。 “施哥,怎么越走越不对劲啊,这条小路虽然偏僻,可远不到荒野无人的地步啊。” 施梁也有些胆颤,只不过他是这些人的头头,怎么能自乱阵脚,只好抽出一只手拍打小厮的头:“说什么胡话呢,要是不清醒就给我跳河里洗洗。” 小厮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又前进了片刻,不知道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大队人马,那些贼人拿着刀,带着面具向队伍冲杀过去。 这些小厮全是手无寸铁的家仆,一时之间如同待宰的羔羊,跑的跑,死的死。 那些人的刀柄上绑着劫匪的红带标识,施梁很自然而然的想到这是劫匪拦路。 施梁溜得最快,望了望被留下来的御赐之物,他眼珠子鼓溜一转,伸出手:“都停下别跑了。” 小厮们慌不择路,根本不听他的,施梁愤怒一吼:“我们现在回去也是死,说不定会祸及家人,咱们还是去看看那些人是图什么的,万一他们不图财就好了。” 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施梁和刚才的小弟使了眼色,那个小弟附和道:“施哥说的对,回去也是死,还要牵连家人,不如就回去看看。” 一旦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人也自然而然的跟上了部队,几个人靠近着,突然听着远去的施梁大喊:“人在这里!他们想要夺回金银,你们快杀了他们!” 那群拿刀的劫匪对视几眼,提刀砍过去,很多小厮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一刀砍死,河水瞬间被染红,飘飘荡荡流了很远,像一条鲜红的绸缎。 施梁喊完拔腿就跑,使出浑身的力量跑,直到跑到大街上,西厂的人马已经走了,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人群,他才停下脚步。 心里想着:对不住了兄弟们,不是哥哥害你们,而是你们回去了哥哥我可就没命了。 咱们哥几个就互相体谅吧。 下一刻施梁将自己的头发扯散,外袍也脱了,跌跌撞撞跑回沈府。 “大事,大事不好了啊老爷!老爷!” “圣赐的贺礼被劫匪抢了呀!” …… 小路,河边。 为首的劫匪扔了刀,扯下掩面的黑布,对着一个方向恭敬回复:“大人,任务完成。” 很快就出现一个人,穿着一身鲜艳红袍,睁着狐狸眼悠哉悠哉的出来:“干的不错。” 接着他似鼓舞人心道:“非云山劫匪横行霸道多年,今胆大妄为蒙面逞凶,连杀数十人,掠夺御赐之物,实在罪无可恕,尔等可愿随本官前去剿匪!” 很快后面树林里就出现乌泱泱几队人马,挥舞着兵器高声道:“剿匪!剿匪!” “大人,这些御赐之物该如何处理?” 温楼弃笑的邪魅,狐狸眼弯弯,一字一句道:“都烧了吧。” 第88章 颠沛流离 本来还晕乎乎的楼钟玉瞬间清醒。 什么? 烧了! 烧谁? 那他岂不是也要死了! 被活活烧死? 不要啊! 接着就是他被人抬起来的声音,楼钟玉欲哭无泪,刚想自己要不要出来,就听见阵阵马蹄声远去。 有一道声音响起,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的男人:“穆老大,咱们真的要烧了这些?” 穆老大瞪了一眼那人:“这些都是御赐之物,你敢拿出来用?” 瘦男人叹气,“这倒也是。” 穆老大一声令下:“先将这些箱子都搬去河边集中起来,其余几个人将尸体处理了。” “是!” 楼钟玉心悬着,又被提溜起来了。 “哎呦这箱子怎么这么重?不然咱们打开里面看看是什么宝物?” 楼钟玉心里“咯噔”一声,皱巴着脸,难道他真的很肥吗,怎么大家都说他重? 穆老大一喝:“那边两个在干什么,给我回去挨板子!” 两个抬楼钟玉的人瞬间不做声,老老实实将楼钟玉放在河边,潺潺的流水声“哗啦啦”的,听起来流速很快,眼看着声音越来越近,楼钟玉只好打赌似的,慢慢抬开木箱子伸出两只眼看。 大家都忙着收拾尸体,没人管他,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御赐之物里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楼钟玉往下看了看,他这边刚好面对着河,只见他浑身似乎被汗水所浸湿,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往前倾斜,直到箱子失重般倾斜到河里。 楼钟玉“咕噜”一声被沉重的箱子扣在河里,顺着水流漂走了,岸上的人也发现了。 “穆老大,有个箱子掉河里了。” 穆老大冷声道:“还不快去追,刚才抬这个箱子的两人回去加倍受罚!” 本来就被罚了的两人此刻听到自己又挨罚了,有些欲哭无泪,“难道我们刚才真的没放好?” 另一个人也哭丧着脸:“啊我不知道。” 湍急的流水将楼钟玉飞速旋转着,楼钟玉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待到他被冲到水流缓慢的部分时,他使尽全身力气将身上的木箱子推开。 楼钟玉哆哆嗦嗦的爬上岸,不得已将身上的精致的外袍与鞋子丢入河中,眼下已经是入秋,秋风瑟瑟,吹的楼钟玉瑟瑟发抖。 他挫着双手,缩在一棵树下。 楼钟玉从寝衣胸口里掏出一个大包裹,笑眯眯的露出一只小虎牙:“嘿嘿,多亏了我还有这个。” 楼钟玉心里想着等会拿这些钱找个好一点的客栈,泡个热水澡,吃香喝辣,结果一打开都成了泡影。 他把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里面却让他大吃一惊。 “他妈的我的钱呢?!” 楼钟玉看着包裹里一堆白色宣纸,气的想要晕眩过去。 他一张一张翻过去,生怕看错了一眼,结果越翻越心惊,竟然一张钱也没有,全是宣纸! “我的钱呢?”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楼钟玉将一堆纸丢在脚下乱踩一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一点,可软烂的宣纸都被踩成泥巴形状了,楼钟玉也没消一点气。 反而越想越气。 不一会就气哭了。 一定是邬乘御,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出这样贱的事了! 贱人贱人贱人! 楼钟玉又冷又饿,身上的首饰都在河流里被弄丢了,他摸着身上仅剩的一个玉佩,仔细的在手中摩挲。 在龙凤佩上亲了几口,楼钟玉愧疚道:“对不起,等我有钱了一定把你赎回来。” 楼钟玉掂量着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就连外行的他都知道价值不菲,全身墨绿却清透,底子就好像现代的玻璃一样透明,摸着油润有光滑,一看就是好东西,最起码得…… 卖个几千两吧! 狼狈的楼钟玉来到最大的一家当铺面前,差点被人赶出去。 “走走走,这里没剩饭了改天再来吧。” 他被店小二赶了出去。 楼钟玉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那个小二又狠瞪回去:“看什么看,说没有就没有,还不快给我滚。” 楼钟玉打量了一下自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寝衣,披头散发,墨发紧贴在皮肤上滴滴答答的落水,也没有穿鞋子,只有两只全是泥巴的袜子,其中一只还破了个大洞,露出一截被冻得发青的脚趾。 楼钟玉脚趾抓地,脸上堆个笑脸:“我是来当东西的。” “我们不收破烂。” 店小二轻飘飘一句话让楼钟玉无言以对。 “不信你看。” 楼钟玉将脖子上的玉佩抬起来给店小二一看,那店小二仔细看了看,狐疑的看着他:“这东西不会是你偷的吧,我们店里可不收赃物。” “放屁,这是我的传家宝。” 楼钟玉泪眼汪汪的卖惨:“家里突遭变故,全家人都不在了,我只有这块玉佩,是我们家的传家宝,马上都吃不起饭了,只能痛心将它卖了啊……” 店小二叹气,同情的看向楼钟玉稍微侧过身子:“行吧你进去吧。” 楼钟玉双手合掌向着店小二鞠躬:“多谢多谢!”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 所幸里面的掌柜的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是捋了捋胡子看着他:“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东西要卖啊?” 楼钟玉指了指脖子上的玉佩:“我要卖这个。” 那掌柜的看了第一眼,眼睛就瞪直了,随后轻咳几声来回摩挲着玉妃:“咳,棉絮太多,底子不透,种水也一般,不过看你可怜,就给你三十两吧。” 楼钟玉咋舌:“夺少?” “三十两???” 楼钟玉一下子就把玉佩夺过来:“你好好说价,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 那掌柜的讪讪一笑:“六十两?” 楼钟玉无语:“你好好出啊大爷,这玉佩六十两你给我买去啊。”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楼钟玉冻的一激灵,缩着脖子:“大爷好好出价。” “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那掌柜的看见楼钟玉这副狼狈的模样,不急不忙的整理衣袖,语气平淡:“本来还想赚你几两的,没想到小兄弟还是个人精儿,一百两,这是最高价了,你出不出手?” 楼钟玉翻个白眼:“我换别家去。” 那掌柜的又伸出尔康手:“一百二十两!最高了!” “你不诚心卖,我就不卖了,换一家!” 笑话,楼钟玉这一年在宫里也不是吃素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玉佩一看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卖几千两已经是骨折价了。 一百二十两? 打发乞丐呢? 楼钟玉随后看了看自己的破衣烂衫,算了这话当他没说。 楼钟玉慢慢走远,那掌柜的心急如焚的跑出来,看着楼钟玉的背影,招呼店小二。 “赶快吩咐各个店铺,看见这个人不要收他的东西,去找几个人跟着这个乞丐花子,看看他在哪里落脚。” “老子要他一分钱也得不到。” 第89章 沦为乞丐 楼钟玉一连找了三家看起来不错的大当铺,可连连碰壁,没有一家要收他的玉佩,楼钟玉觉得有些不合常理,瞬间警醒起来。 把玉佩放在衣领子里,猫着身子跑远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楼钟玉只想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他抓了一把泥巴往脸上糊,生怕别人看清他的模样,此时他除了皮肤比较白嫩之外,已经完完全全像个乞丐了。 楼钟玉漫无目的的走着,没钱,没衣服,没有遮风挡雨的落脚处,楼钟玉又累又饿又委屈,越难受他越想骂邬乘御。 这个死男人完全把他的路堵死了,现在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还不如在宫里好吃好喝的。 楼钟玉感觉自的思想潜移默化,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惊觉深宫的可怕之处。 慢慢的他越走越偏,直到来到一座破庙前,楼钟玉搓搓手:“我佛慈悲,让我凑合一晚吧。” 刚进门楼钟玉就看见这所荒废的庙挤满了乞丐,这好像是乞丐的总部似的。 他是闯了乞丐窝了? 不过他现在和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楼钟玉刚想跟他们打招呼,毕竟是他们的地盘。 丐帮帮主在哪呢,怎么没瞅见人影? 就看见有一个乞丐拿着个破棍向他走来。 那个乞丐有点老,脸上颧骨很高,一看就很尖酸刻薄,他穿的很破,身上到处是烂疮,头发打结的就像一只只苍蝇腿,恶心的臭味瞬间席卷楼钟玉整个鼻腔。 楼钟玉反胃想吐,只是怕惹毛了他,只敢小声咳嗽几声。 只见那个老乞丐伸出黝黑的手在楼钟玉面前。 楼钟玉啊了一声。 那老乞丐啧了一声:“啊什么啊,装什么傻,钱呢?” 楼钟玉摇头。 那老乞丐接着就是一脚,穿着破草鞋的臭脚一下子就把楼钟玉踢到一边,楼钟玉抱着腿不吭声,那老乞丐见他不说话又踢了他几脚。 “不管是偷是抢是讨饭,明天要是再交不出钱,就给我滚蛋。” 楼钟玉委屈,没想到没有业绩乞丐窝都不要他呜呜。 楼钟玉委屈的抱着膝盖缩在一个角落里,只听见是敲碗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刚才揍他的老乞丐说道:“交了钱的都过来领饭,没有钱的都给老子滚蛋!” 此刻的楼钟玉饥饿无比,看着黄色的窝窝头和白米粥都觉得香甜可口,他饥肠辘辘,肚子一直咕咕叫。 楼钟玉闭眼,心死了。 算了,饿死算了。 啊啊啊真的好饿…… 这时候他好像闻到了窝窝头的甜味,是玉米面做的那种,楼钟玉拱拱鼻子,确定不是幻觉,他睁开眼,就看见一只黑手里放着一个掌心那么大的窝窝头。 楼钟玉不自觉吞咽口水。 “想吃吗?” 楼钟玉迫不及待的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窝窝头。 窝窝头的主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只是身形和音色能听出来年龄并不多,或许比楼钟玉还小上几岁。 活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就给你吃吧,看你怪可怜的。” 楼钟玉感激的五体投地,接着夺过来少年手上的窝窝头也不嫌弃脏不脏,直接往嘴里捣。 灼烧的胃部终于有了可消化的食物,楼钟玉的肚子好受很多,可依旧饿,但别人的食物也有限,好心给他一个,他不祈求太多了。 “看你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楼钟玉愣一下,随后点头。 “你好小哑巴,我叫小胜,旗开得胜的胜。” 小胜摇晃衣摆当做是飞扬的小旗子。 楼钟玉装小哑巴,只能在地上写字,是一个“玉”字。 “我不识字,看不到你写的。”小胜挠挠头。 楼钟玉想来想去,就拿着脖子间的玉佩露出一个小角,看起来平平无奇,他指了指。 那少年眼睛都亮了:“玉是不是,我以后就叫你小玉了!” 楼钟玉点头。 如此,小胜就是楼钟玉在乞丐窝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破庙里几乎大半个地方都被其他人占了,剩下都地方要不然是漏风漏雨,要不然就是放着锅碗瓢盆的,楼钟玉没地方睡觉,只好缩着刚才的角落一动不动。 小胜想叫他去人堆里睡,楼钟玉吞看了看跟得了瘟疫一样睡得横七八倒,臭气熏天的乞丐堆,咽口水,摇头。 不能吐,不能吐 ,肚子里就一口饭,别到时候吐完了。 楼钟玉捂着口鼻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被小胜叫醒。 幸好是小胜。 因为他看见老乞丐叫人都是用臭脚踢的,昨天踢的那几脚还怪疼的。 “起来干活了。” 楼钟玉还没想着是什么活,就被小胜拉起来走了,然后拐了七八个道来到大街上,手里背塞了一个开了口子的破碗。 接下来他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因为小胜已经开始在路边哀叫着乞讨了,然后周围是乞丐瞬间隔开一段距离,开始在自己的岗位上班。 因为楼钟玉是新来的,所以他只能跟小胜待在一起要饭。 只不过他第一次“上岗”,还不熟悉“业务”,张不开嘴,抹不开面子,等到人家碗里的有零星几个铜钱了,他碗里还是空空如也。 楼钟玉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没想到他楼钟玉一世英名,竟然沦落到要饭。 小胜看着他呆呆傻傻的也不是办法,就拉着楼钟玉一块跪在街边,楼钟玉不好意思的想站起来,就听见小胜哭喊。 “各位大老爷大姐姐们,求你了赏点饭钱吧,爹赌博,娘跟别人跑了,弟弟还是个哑巴,会流口水的傻瓜!” “亲戚们不要我们,还霸占了家产,现在小人带着弟弟只想混口饭吃,求求各位大哥哥大姐姐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小胜哭的声泪俱下,楼钟玉想,如果他不是里面那个傻瓜弟弟的话,会更感动。 无奈楼钟玉只好脸都不要了,豁出去了。 “阿巴阿巴……” “次……次……” “啊啊巴阿巴……” 小胜抱着楼钟玉的肩膀哭,如此亲密的接触楼钟玉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 “呃……” 小胜有点尴尬,但灵机一动,摇晃着楼钟玉的上半身哀嚎:“弟弟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哥哥答应你,等要到钱哥哥不吃不喝也要带你去看病啊弟弟,可怜的弟弟!” “哎呦太可怜了哇。” 一个卖菜大婶于心不忍,掏了两枚铜钱丢在碗里。 后面不少行人被小胜说的感动同情,纷纷慷慨解囊,一时间他们俩赚的盆满钵满。 楼钟玉面露喜色,今晚的饭有着落了! 第90章 三任前男友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那个老乞丐就大摇大摆的向他走来,小胜抓了一小把钱塞在口袋里。 那个老乞丐拿着棍指着小胜:“哎哎你干什么,他娘的敢藏钱,不想混了是不是!” 小胜看起来比楼钟玉高大壮实不少,老乞丐用脚踹不动他,就改成用竹棍打他,小胜挨了几棍子,老乞丐见他没动,又骂骂咧咧的去掏他口袋里的钱。 然后把他俩赚的钱都夺走了去,“干得不错,今晚给你俩加餐。” 楼钟玉有些着急的过去,刚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人设是哑巴,指了指小胜挨打的地方,立马改变声调:“你啊,啊,啊啊。” 楼钟玉听到刚才“啪啪”声都觉得肉疼。 小胜咧开嘴笑,带着年轻劲,“没事,一点都不疼。” 楼钟玉委屈的噘嘴,拿着自己的破碗摇了摇。 小胜很快就理解楼钟玉的意思,他伸出一只食指在楼钟玉面前晃悠,在楼钟玉极为不解的时候将手掏另一个兜:“当当当。” 是一把钱。 楼钟玉眼里跃动着亮光,他伸出手拿了一枚铜钱在手里摆弄,下一秒露出一个整齐的白牙。 “小样,牙还挺白。” 楼钟玉不好意思的抿唇。 小胜把钱放在口袋里,“这些钱放在我这里保管,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楼钟玉点头,他现在只想吃饱就行,要是有点肉肉就更好了。 可是他们的钱不够…… 楼钟玉把目光放在胸口,那块玉的温度是他的体温。 在古代没有一技之长,就连做乞丐都不要,刚才他们吆喝那么久,演了那么久的戏才赚了一碗铜钱,看起来就三四百枚,连半两银子都没有。 现在他知道钱难赚了,其实一百二十两也还行,命都要没了,楼钟玉也不想再考虑亏不亏本这个问题了。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也没讨多少,只不过楼钟玉晚上回去还是意外加餐了,不仅有白粥和窝窝头,还格外多了一个肉香四溢的大包子! 楼钟玉笑的像吃了蜂蜜一样甜,那个老乞丐像个小领导,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哑巴好好干,演傻子都有前途。” 楼钟玉也不知道这是夸还是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社交,楼钟玉打算将哑巴人设维持到底,所以现在大家都叫他小哑巴。 肉包子拿在手中,他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平时被他认为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竟显得格外珍贵。 只不过周围的目光变得不善,觊觎起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香喷喷的大包子上面。 楼钟玉害怕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啊!啊!” 他大声尖叫,想要把不远处的小胜吸引过来,小胜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把肉包子塞在自己怀里,就挡在楼钟玉面前。 当乞丐的要不然是太老,太小,要不然是有病,残疾,说实话像小胜这个体格子找份工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沦落在这里。 小胜的身躯在一堆老弱病残里显得格外高大,他像一条凶猛的狼,眼眸微眯睥睨着觊觎楼钟玉手中肉包子的人。 小胜抓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壮实的乞丐,拎着他的衣领子往地上一摔,然后单膝跪地在地狠狠揍了那人几拳。 “砰砰砰”几声,拳拳到肉。 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跑了,一瘸一拐的跑了,周围的人忌惮小胜,就逐渐散去,不敢靠近他们。 楼钟玉害怕的往小胜身后躲了躲,蹲下去捡起来因为打斗而掉落的肉包子,沾了一点草灰,楼钟玉就把自己的肉包子递给他。 小胜将拳头上的血随意往身上一抹,把那个掉在地上的包子夺了回去:“我吃这个就行。” “小玉,弱肉强食,你要学会自己坚强。” 小胜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就像一群孤苦无助的弱狼,除了金钱的主宰者老乞丐之外,小胜无疑是这群老狼中的领头狼,佼佼者。 楼钟玉想了想自己以前还是会打架的,整天不是和同乡男孩比赛爬树就是下河摸鱼,直到父母意外去世。 在大伯家有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奢侈的,因为大伯家的空气里充满了嫌弃,烟味,吵架的嘈杂以及表姐的抱怨。 楼钟玉不敢说话,高中被霸凌,他就辍学不上了,然后就是打工,没成年,正规的店里都不要。 他就去打黑工,在一个脏乱差的餐馆后厨洗盘子,包吃不包住,一个月1500。 他每个月给大伯母一千。 然后他有了呼吸的权利。 后来成年了,他因为长得漂亮他去当了夜总会前台,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人问他要联系方式,年轻充满活力气息的学生,发泄压力的白领,应酬的老总,和门口的保镖。 他第一个男朋友就是那个保镖。 当他发现那个保镖在夜总会里有相好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床上做着运动,楼钟玉当场抓到。 楼钟玉现在想起来他那张油腻的脸就想吐。 分手的时候他让保镖还钱,那个保镖骂他。 “你他娘的就是个傻x,我说我妈病了你就信,我老爹摔断腿你也信,就连我说我高中同学姑奶奶死了你都会借给我钱。” “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上过高中。” “单纯的傻子。” 楼钟玉难过的问为什么。 那个保镖却语出惊人。 “因为你是个带把的,你带不回家,我就只想跟你玩玩!” “那些大款不就图你脸蛋好,身材好,还不用负责才追你的吗?” 楼钟玉伤心的哭了,后来那个保镖被揍了,揍他的人是一个相貌平平,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男人。 他是个送货员,经常给夜总会送酒。 然后楼钟玉就认识了他第二个男朋友。 然后他又被骗了。 因为他喜欢赌博,其实一点也不老实。 他逃跑了。 楼钟玉被债主抓走。 认识了他第三个男朋友。 就是债主。 他很有钱。 给楼钟玉买名牌衣服鞋子,教他读书写字,送他房子,车子,还会陪他逛街看电影,去旅游。 跟他相处的时候,楼钟玉体会到了金钱的魅力。 不再挨饿受冻,不再饱受欺凌,不再被人看不起。 保镖给他安全感,但是不老实。 送货员给他老实,但是他懦弱。 而债主给他爱情,金钱,眼界,知识,魅力。 但在里面,楼钟玉最痛恨的就是债主。 因为他结婚了。 被发现后,债主的老婆,带着人揍他,用啤酒瓶给他开瓢,给他送到这里来了。 他想要是债主还有点良心,或许会给他收尸。 第91章 进温府 楼钟玉在破庙里有了一席之地,他完全接受了小胜,然后和他躺在一起。 平躺肯定比靠着墙舒服,楼钟玉现在完全不怎么娇气了,条件好有条件好的活法,条件差有条件差的活法。 楼钟玉睡觉都在保护着他那块玉佩,因为他决定要把它卖了,即使是一百二十两,他也愿意。 他想好了,明天就和小胜坦白,解释他不是哑巴,他要把卖了玉佩的钱和小胜一起花掉。 楼钟玉的想法太美好了,所以现实就显得格外残酷。 第二日,一缕耀眼的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照射进来。 楼钟玉被人踹醒的,是老乞丐。 楼钟玉好奇的四周张望,发现没有小胜的踪影,因为平时都是小胜叫他的,今日却不同以往。 踢他的老乞丐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他娘的这小子跑了!” 说完老乞丐又发泄般的踢了楼钟玉两脚,刚好踢在他的琵琶骨上,给他疼的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你说你们关系好的同吃同睡,怎么的他就把你给丢这里了?” 楼钟玉有些不相信小胜会独自一人离去,他抱着膝盖始终不说话,明明就今天,他就能买了玉佩跟他过舒服的日子了。 为什么要一起走呢…… 对了玉佩,他现在就去卖玉佩,说不定以后看见小胜,如果他过得不好,还能帮他一把…… 楼钟玉抚摸脖颈上的玉佩,就这么一摸他慌了神,因为昨天还被他抓在手心里一起睡觉的玉佩,此刻空空如也。 楼钟玉难过的哭了。 哭的眼眶红红的。 这时候老乞丐让大家去乞讨,楼钟玉不想挨打,红着眼睛跟着去了,却在人群混乱的时候偷偷跑了。 此刻他身无一物了。 唯一他自认为的朋友背叛了他。 将他的玉佩偷走,他真的没有退路了。 楼钟玉躲在一个小巷子里偷偷哭,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打量他,感觉很熟悉,楼钟玉直接站起来去追,那个人也灵活的跑了起来。 “小胜!你别走,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玉佩?” 楼钟玉体力不好,追了半条街就跑不动了,那边的小胜早就引入人群不见踪影了。 楼钟玉不甘心就这样被人耍了,他沿街休息一会儿立马又跑起来找小胜。 他肯定还在附近。 偷了他的玉佩肯定是要卖,楼钟玉想着去当铺碰碰运气,想着能不能抓到小胜。 楼钟玉小跑起来,却在拐角处被一匹高头大马踹飞老远。 楼钟玉摔倒在地还滚了几圈才停下,腹部生疼,好像里面的器官都滚作一团了。 他这是出车祸…… 马祸了? 楼钟玉昏迷前只看见一抹红色的衣角,有点熟悉,不过又想不起来了,那时他只想仰天长啸,为什么老天爷要对他这么过分! 楼钟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合在一块了,他痛的浑身出冷汗,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一位老先生在照顾他。 “小伙子你醒了啊,刚想打水给你洗洗脸呢,脏兮兮的。” 楼钟玉唇舌干燥,最近秋天到了他身体燥热的很,加上今天火气大,都快要把他烧干了。 “我想先喝口水爷爷。” 楼钟玉嘴甜的很,无论是谁,只要他想,他就一定能跟别人套上近乎。 叫爷爷也是嘴巴比脑子快,自身反应。 “哎呦瞧我这个脑子,忘记了,我这就给你端水来。” 楼钟玉被扶着坐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碗水之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爷爷这是哪里?” 楼钟玉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装潢,太典雅富贵了,他记得他是被马撞了,难道这里是马主人的家? “这里是温府。” 楼钟玉即使知道是温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的,现在他就像是惊弓之鸟,对于陌生的人和环境都带有警惕性。 “爷爷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老爷爷扶额笑了几声,有些尴尬:“我家老爷撞到了你,老头子我自作主张把你带回府里了。” 楼钟玉叹气:“我的身体没事吧,感觉肚子好痛。” “请医者看了,幸好当时马速不快,小兄弟你身上全是皮外伤,没有多大的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楼钟玉眼睛透着隐隐的笑意,表情却有些痛苦:“我怎么感觉我浑身都好痛啊……” 老爷爷皱眉:“按理说不会啊,那我再请医者给你瞧瞧?” 楼钟玉摇头:“不用了太麻烦,您家大业大的,给我点看病钱我自己去就行了,不打扰您。” 老爷爷呵呵一笑:“那这得请示我家老爷的意见,不过老爷现在在外头办差,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楼钟玉病殃殃的倒下,“那我就等等吧。” “能不能给我些吃的,好饿……” 楼钟玉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实在是太饿了,实际上这些日子他就没有吃饱过。 今天早上没吃饭,为了追小胜还消耗了不少体力,又被撞了,再不吃饭他真是扛不住了要。 老爷爷让人做了热粥,楼钟玉也不挑剔,囫囵吞枣的就吃了下去。 胃里暖暖的,舒服的勾出他的睡虫。 楼钟玉本来想装一装的,没想到他真的睡了过去,老爷爷看着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楼钟玉叹息一声。 谁家的孩子,这也太苦了吧。 脚步慢吞吞的打了一盆水,蘸湿帕子给楼钟玉擦脸上的泥,没想到越擦眉头皱的越紧。 等到擦干净了脸,一盆子水也浑浊不堪起来。 这时“肇事司机”才姗姗来迟。 “赵叔,这种小事您自己定夺就好了,不用叫我。” 温楼弃抬步进来,撩了撩袍子自顾自坐在凳子上喝茶。 “您是老爷,府里的一切事宜都该向您汇报。” “这个小兄弟说浑身都痛。” 温楼弃早已经明白了一切,不过他不想多做纠缠,“要多少便给他多少吧。” 第92章 美人计 温楼弃起身,弹了弹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刚要走,他的属下便上前禀告。 “查的怎么样了,宫里究竟丢了什么物件让圣上勃然大怒?” 风辈上前抱拳,然后回复:“据说是一只猫儿。” 风辈呈上来的话让温楼弃动作稍顿,他转身又坐回凳子上,一旁的赵叔还在给睡着的楼钟玉擦身子。 “猫?” “是,宫里人是这样说的,听说圣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能罚的人都罚了去。” 温楼弃狭长的眼睛仿佛存着云雾,语气玩味:“去查查究竟是什么‘猫’。” “是,大人。” 温楼弃了解邬乘御,他决计不会为了一只不通人性的牲畜发怒,恐怕只是一个出来寻东西的借口罢了。 只为了寻一只猫便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还派邵澜出宫,这绝对不是善能权衡利弊的邬乘御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了,让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风辈犯难:“回禀大人,属下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弱冠之年的男子,没有一个能跟上头那位比。” 温楼弃狐狸眼里糅杂着淡然:“去宫里叫方辞兰把楼钟玉的画像送出来。即使姿态比不得,模样要差不多的去寻,调教调教总是能用的。” 温楼弃深知美色误国,即使外表坚毅严明的邬乘御也不例外。 当初义父不过是献上一个容妃,便将前朝后宫搅得不得安宁,天翻地覆,既然明妃无用,他何不也依葫芦画瓢,使个美人计。 “是,大人。” 风辈领命而去。 闲暇时刻,温楼弃望了望外头强烈的阳光,府中后院清闲,没有几个下人,只有的是街道上时不时传来的车马之音。 温楼弃只觉空虚无趣,还不如去诏狱多审讯几个犯人来的舒心,他就像沉寂在黑夜里的兽,习惯了血腥与哀嚎,见惯了人性的扭曲与多变。 外头的空间让他感觉格格不入,胸口似沉着一大团云,不重但闷的很。 “唔……疼……好疼……” 温楼弃听到床榻之中,有人这样痛呼着。 他只听过犯人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嚎叫,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温温水水的娇声,像退潮后的浪花,时不时轻柔的拂过满是疮痍的沙粒。 温楼弃挑眉转头,看见床上那美得雌雄莫辨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直到他看见那人袒露的乳白胸膛,似平坦的山丘,男人的轮廓,却格外的粉嫩。 谁能想到破衣烂衫之下覆盖着珍宝? 温楼弃踱步来到床榻前,仔细打量着楼钟玉,赵叔将楼钟玉的衣领子合上,想要把浑浊的污水端走,一转身就瞧见自家老爷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 他大吃一惊,险些将手中的木盆摔下去。 温楼弃虚扶他一把:“年纪大了便小心些。” 赵叔看看温楼弃又看看床榻上在睡梦中哭泣的男子,觉得气氛莫名的诡异 这时温楼弃率先开口:“赵叔你先下去吧。” 赵叔一惊,但还是下去了。 温楼弃坐在床边,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暖白色的皮层下透着淡淡的青筋,唯一打破了美感的地方,是手掌上厚厚的泛黄的一层茧子。 他伸手将楼钟玉脸上凌乱的发丝撇过去,露出他完整的一张脸蛋来,唇红齿白,粉雕玉砌,莹白细腻,爬满泪水的脸蛋令人心生怜悯实乃极品。 温楼弃的手指慢慢拂过楼钟玉嫩红的唇瓣,轻轻的摩挲,睡梦中的楼钟玉不满的嘟囔几句,随后张开嘴巴将唇上的手指含了进去,细细舔了几口,似是觉得无味,很快就吐了出来。 温楼弃有一瞬间的呆愣,指头的湿濡还有所感,像是蚂蚁在上面爬,他指尖颤动,之后满意的笑了。 是带着放纵狂狷,别有深意的笑。 楼钟玉醒来后,用手指搓了搓眼睛,带着困倦疲累,打开门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赵叔带着饭菜来了,“你醒了小公子,饿了吧,刚出锅的饭菜,快来吃吧。” 楼钟玉本来想开口提一提钱的事,可是面前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 碧绿的菜叶混合着肌理分明的肉片,环绕着烟雾是带着肉香的气味。 像这样的美食,托盘上还放了三道,楼钟玉本来不饿的肚子被瞬间勾起馋虫。 他很自然的就坐在凳子上等待开餐。 楼钟玉夹了一大口菜,久违的肉味让他心神荡漾,紧接着塞了好几口,直到嘴巴撑得像小仓鼠那样,像赵叔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看年轻人大口吃饭的模样。 赵叔递过去一杯水,乐呵呵劝着:“哎呦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爷爷你也坐下来一起吃,这么多菜我都吃不完。” 楼钟玉用筷子在饭菜的上空指了指,之后又大口吃起来。 楼钟玉这个模样像是被饿了三天三夜的样子,赵叔不免心生怜悯:“慢点吃,真是遭罪啊。” 楼钟玉就这么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着,突然空气中出现一股冷香,楼钟玉感觉莫名都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就看见身边来了一个身穿绛紫色锦团花图案衣裳的男人,这个男人很高很瘦,眼睛狭长像是一个诱惑人的狐狸,下巴尖细,面部流畅,只是看起来格外阴柔,甚至有些阴森,但是一个妥妥的帅哥啊! 楼钟玉一时间望得痴了,还是赵叔一声“老爷”将楼钟玉从幻想中抓了出来。 楼钟玉擦去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将嘴里的存货几下消灭掉,然后站到温楼弃面前说:“你好温老爷,我是被你撞到的那个无辜路人,等了您一天终于把人给盼来了。” 温楼弃挑眉,面目揶揄:“等我作甚?” 楼钟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个,就是,我想问您要一点赔偿费。” 楼钟玉怕温楼弃不信,还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肚皮,琵琶骨隐隐作痛,楼钟玉面目扭曲了一下:“呃……” “没骗您吧,真的很痛的,你就行行好给我点医药费吧,不然等我死在路上,岂不是给您带来麻烦?” “麻烦?” 楼钟玉点头:“是啊,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您撞我了,温老爷您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可不能因为小的而坏了名声,那不值得。” 温楼弃了解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你认识我?” “这倒是不认识,只是看您这举止气度,一定不是普通人呀!” 温楼弃看他灵动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如果能把他调教好送去宫里,一定能在邬乘御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温楼弃笑了笑:“你说的对。” 楼钟玉喜出望外。 “为了照顾我的名声,我愿意将你留在府里照顾,直至痊愈。” 第93章 逃出城 楼钟玉对待陌生人有警惕性,他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楼钟玉勉强笑着跟温楼弃商量:“就不劳烦温老爷费心了,都是一些小伤,给我一点钱我自己就去看伤了。” 虽然在温府里锦衣玉食的什么都不缺,可是楼钟玉只想要钱,然后找个地方住,不说大富大贵,好歹能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就行。 然后他再找一份工,慢慢赚钱。 温楼弃看中的猎物怎么会让他轻易逃跑,不过他身为猎手,最擅长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温楼弃让赵叔取了十两银子给他,这在寻常百姓家已经是好几年的花销了,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楼钟玉也不嫌弃,美滋滋的拿着钱袋子走了。 走的时候他还特别警醒的将钱袋子攥在手里,这一次绝对不会被人偷走的。 想到小胜,楼钟玉就有莫名的伤感,或许这是他出宫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对他好,保护他。 楼钟玉垂下眼睫,他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楼钟玉首先来到一家成衣铺,想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没想到里面的价格都是天价。 动辄就是十几两上百两,在这条街一连看了好几家店都是这么贵,楼钟玉感觉自己这十两银子非常不经花。 他打消了给自己买新衣服的打算,楼钟玉去二手市场淘了一件只要20铜钱的布衣,穿起来有些宽松不过没关系,比刚才好多了。 他把头发扎起来,露出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痴迷的看着他,对于这种眼光楼钟玉再熟悉不过,他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泥也被擦干净了。 他就这一路,露着脸招摇撞市走了几条街。 不行啊,万一邬乘御派人找他,岂不是很快就要找到他了,到时候万一要惩罚他该怎么办。 楼钟玉不想回那个深不见底的皇宫,决意要逃去天涯海角。 楼钟玉突然脑子一痛,记忆里出现一句曾经的画面,他劝说一个冷酷男跟他逃去天涯海角。 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了,楼钟玉没放在心上,以为是突然想到了原主的记忆。 此刻他全身心都放在如何找到一个不被追查的安身之所,早知道刚才就留在温府了,起码看起来安全多了。 不过楼钟玉也不好意思做那种吃回头草的事情,带着他的十两银子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 住一天只需要五百铜钱。 楼钟玉在温府吃的很饱,晚上害怕有贼,半夜将门窗户全部锁好,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楼钟玉睡在干燥的硬床上,一只手抓着仅剩的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蒙蒙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楼钟玉的半张脸颊上,给他瓷白如雪的肌肤上盖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幔,像是沉睡的仙子。 楼钟玉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刚睁开眼就连忙找寻钱袋子的下落。见到那深灰色的布袋子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胸口上,猛的松了一口气。 “还在太好了。” 这个客栈是不包饭的,如今不比以前,现在干什么都要省吃俭用。 楼钟玉本来只想下楼点一碗粥喝,想了想,最近过得不太舒坦,咬了咬牙,狠心的点了一碗菜和一碗饭。 楼钟玉吃的很欢快。 吃完饭,他便带着身上仅有的钱,一路上问了许多路人才成功的找到了出京城的方向,楼钟玉便走了一上午,才走到城门口。 楼钟玉在旁边打量了片刻,发现进城的人都需要给看城门的小兵看一个东西,类似于《西游记》里面唐僧的通关玉碟那样,是一个人身份的证明。 只不过出去便不需要看这些,见到出城的人都没有事,楼钟玉才放心下来,迈开脚步走出了城门。 出去的时候他的内心惆怅无比,楼钟玉转身看着长长的街道,那里繁华无比,人热闹往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吆喝声。 最后看了一眼楼钟玉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殊不知在他走后不久,他的身后便跟着一位武功高强的人,那人身轻如燕,一个飞身便来到了楼钟玉的不远处,就这么有距离的跟着。 楼中玉不会知道,从他昨天从温府出去的时候,这人便一直跟着他,直到现在他出了城也依旧紧跟不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逐渐向西下沉,亮白的天逐渐弥漫着黄晕,楼钟玉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寻了一处农户家住下。 他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九两四百八十枚铜钱分别存放在布袋两侧,给了农妇20枚铜钱,那农户一家姓王,就叫她王大姐便乐呵呵的给他盛了小米粥,还为他收拾出来一个小床。 “家里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公子便将就着喝吧。” 楼钟玉摇头,他坐在粗糙的木凳上,打量着农户家里的摆设,一家三口只住着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堆放着一张桌子,三个凳子,还有两张床,他今晚要睡的便是农户家儿子的床,不大不小睡他刚刚合适。 “王姐姐,请问这里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王大姐听着楼钟玉叫她的称呼笑的只露牙不见眼。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楼钟玉点头:“来投靠亲戚,一时间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 “原来如此,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就是鸣县,差不多20里左右的样子,若是公子想去,我家当家的恰好每日都要去可送公子一程。” 楼钟玉大喜,“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王大姐给孩子叠衣服,边叠边笑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是顺路的事儿。” “那我明日可要买些东西,好好谢谢姐姐和大哥了。” 楼钟玉说了些漂亮话就开始喝粥,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鸟儿的叽喳声和孩童的欢笑,王大姐便起身出门相迎。 “当家的,志儿你们回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那个男人个头不高,看起来有1米7左右,肤色微深,看见楼中玉的时候有微微的愣神。 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他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出尘俊美的人。 而他身边的男童看起来却冰雪可爱,机灵活泼,他拎着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坐在凳子旁给小麻雀喝水。 那男人目光炯炯,眼睛好似钉在楼钟玉身上,走近了些问:“这位是?” 楼钟玉自我介绍:“你好,王大哥,我路过此处见天色有些晚了,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王大姐好像是怕自己的丈夫不开心,连忙补了一句:“这位公子给了我们20文住宿费。” “刚好这位公子明日要赶去明县,不如当家的你顺路捎他一程。” 王大哥点头,一双眼时不时打量几眼楼钟玉,“自然,自然。” 楼钟玉忍着男人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心里有些不舒服,只不过他现在还住在这户农户家里,只能强忍着自己的不适,睡在那张看看能放得下他的床榻身上。 夜里老是传来麻雀的声音,楼钟玉很快就想到那只被男孩儿手中抓着的麻雀,不由得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呆呆。 他平躺着,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肆意的打湿了深灰色的枕头,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听明妃说他以前便有一只鸟儿叫呆呆,被毒死了。 现在他的鸟儿呆呆也死了,被那个坏男人转手送给别人,然后被猫吃了。 或许是他与鸟儿无缘吧。 楼钟玉伤心到半夜,刚想睡觉,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一睁眼床前便出现一张笑的猥琐的脸。 “啊……鬼啊!” 第94章 在赌坊帮工 楼钟玉在黑夜中猛然看见这么一张诡异的脸,他吓得直接缩到了墙角,尖锐刺耳的声音也吵醒了王大姐和王志。 古代烛火很贵,像平常人家是买不起的,王大姐只好披着衣服摸黑站起来,慢慢悠悠来到楼钟玉面前。 “这是怎么了,公子是做噩梦了吗?” 楼钟玉还没说话,便听到那张看起来诡异无比的脸开始扭动:“没事儿,是我。“ 王大姐有些怀疑:“当家的,怎么是你呀?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王大哥非常自然的解释道:“我出去解手,把这床上的人当成志儿了,想给他盖盖被子,便走过来看看,没想到让公子误会了。” 王大姐听后便不再怀疑,而是非常信任的向楼钟玉保证:“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你快先睡吧,明日还得赶路呢。” 楼钟玉只好点头。 本来酝酿出来的睡意此刻消失全无,王大哥淫邪的目光他不会认错,真是太恶心了。 空间又恢复了宁静,楼钟玉重新躺了回去,用那被褥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本来在黑暗的环境中他便有些害怕。 经过了刚才那件事,楼钟玉更不敢睡觉了。 就这么生生的熬到了天亮,起床时浑身都像是被人拳打脚踢过,一般疼痛的很。 是身上受的伤在作祟。 只是没办法,这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格外珍贵。 他根本舍不得将它用来买药,只能强忍着身体的痛楚。 农户起的都很早,王大姐看见楼钟玉黑漆漆的眼圈有些歉意:“真是对不住呀公子,当家的昨日吓到了你,公子是不是有些没睡好觉?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楼钟玉连连摆手,王大哥已经背好了一个大筐子站在门口,楼钟玉有些抵触,但实在是别无他法,只好跟着昨晚让他犯恶心的王大哥一块儿上路,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让他不是那么的尴尬和害怕了。 王志捏着小鸟,一边跑跑一边跳跳,非常可爱,而他也非常喜欢这个大哥哥,老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说悄悄话。 有的时候是笑话儿,有的时候在说他不喜欢的人的坏话,就这样一路上过去了。 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鸣县,相较于富贵遍地的京城,简单简朴的鸣县看起来更加民风淳朴些。 看着王大哥一直在打量着他,楼钟玉非常难受,想要尽快结束:“王大哥,多谢你送我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你就收下吧。” 楼钟玉给了男人10文钱,王大哥推搡着还不收,被赫然摸到双手的楼钟玉脸色有些苍白:“就送到这儿吧,不耽误您忙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继续赶路了。” “小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楼钟玉留了个心眼:“还要再一直往北边去呢。” 楼钟玉哪里敢跟王大哥说实话,其实他想留在这里找一份工作,然后在这里生活的。 只不过他不会告诉王大哥真相。 王志很是舍不得他走,当他要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拉住了他的胳膊,楼钟玉转过身蹲下来哄着他,在他手里塞了十文钱,他抢在王大哥开口之前便跑走了。 “王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便是像飓风一样匆匆而过,所过之处惊起阵阵黄土,没有给王家父子反应的时间。 楼钟玉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不见王家父子的身影,才停靠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经过这一件事,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得想个办法把脸遮起来,不过戴面纱既明显又妨碍做事,楼钟玉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楼钟玉在街上捡了几块儿被人遗弃的炭火渣子,来到河边,对着自己的脸便是一顿输出,随着他精湛的技术,不过片刻,河边那张雪白漂亮的脸蛋此刻便变得极其丑陋起来。 楼中玉将自己的脸整个变得黑了两度度,在眼睑下面加深了颜色,造成黑眼圈的效果,然后在脸颊两处画了两条外扩的线条,晕染开来 ,从视觉上看变成了眼下乌黑,面颊凹陷,久病成疴的病人。 在不远处一直打量着他的风辈看到他的行为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楼钟玉仅凭着几个废旧的炭火在脸上画了一些线条,晕染开来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简直比现在的易容术还要简单上许多。 楼钟玉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他相信即使王家父子站在他的面前也认不出他。 将他最担心的事情完成之后,楼钟玉便想着在这个普通的县城里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这一次他重新踏入街上,没有人对他的目光是惊艳的,反而更多的是可怜他的目光。 楼钟玉一连找了好几家,可是人家一看见他便将他赶了出去。 “哎,掌柜的,我是来帮工的,你店门口明明写着要人的,为什么把我赶出去?” 那掌柜的叉着腰非常警惕的看着楼钟玉:“我为啥把你赶出去还用问吗,你都病成这样了,哪个店敢收你,要是突然死了,岂不是惹上了命案?” 楼钟玉没有想到大家对他避如蛇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他的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容,对着那掌柜的解释:“我没病,这是天生的,我身体好的很,不信掌柜的你看。” 楼钟玉想向掌柜的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转身去搬着旁边的酒,只不过无论他怎么提,那酒坛子就是纹丝不动。 他有些尴尬的笑笑:“哎呦,掌柜的,你这……你这酒也太重了吧。” 掌柜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对着他挥挥手:“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楼钟玉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正当他有些失落无措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叫住了他:“哎,哎,哎,看你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你是不是想找工?” 楼钟玉一喜,连忙点头:“是是是,我是来当帮工的。” “刚好我们店新开业正需要人,一天100文,包吃包住,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们店里干活儿吧。” 楼钟玉开心的几乎要跳了起来,“好,好好,我愿意,我愿意。” 他抬头看了一眼牌匾,想要踏进去的脚突然顿住。 “振兴赌坊?” 这是赌博的地方?!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怕有什么阴谋诡计小心试问:“这个地方我逛了好久,明明中午还没有这个赌坊呢。” “刚才刚弄好的不行啊,嘿,你究竟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就去找别人了,要不是新店开张,谁找你这个病痨鬼当伙计呀。” “我我我……” 楼钟玉犹豫不决。 那伙计等待的有些生气,便将他推开:“算了算了,我再找别人好了,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别,别别,我干我干,别找别人。” 楼钟玉殊不知当他踏入这个赌坊的那一刻起,就像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鲜美气息的猎物落入了蛇窝。 第95章 着火 楼钟玉就这么住下了,也许是因为新开的店铺,除了素未谋面的东家之外,就只有个聘请他的小哥。 小哥嫌弃他太衰了,不愿意跟他住一起,楼钟玉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坐在床上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连个包裹都没有,只不过自从被小胜背叛之后,楼钟玉就格外珍惜自己身上的贵重东西,这九两多的银钱,他是怎么放怎么不放心。 随后那小哥敲敲他的门。 楼钟玉心想他还懂礼貌,就叫他进来了,谁知道身上就被砸了一个篮子,竹编的小篮子里堆放着蔬菜。 又听小哥命令的语气说:“菜是我买来的,饭就你去做吧!” 楼钟玉“啊”了一声,看见小哥非常正经不像开玩笑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去做饭?” 小哥翻个白眼:“不是你是谁,你不会弱到提不动锅吧?” 楼钟玉回想起自己在酒楼里抱酒的经历,心里补上一句:也说不定。 楼钟玉脸有点烫:“我,我不会做饭……” 以前他就是个皮猴子,他妈得天天去抓他回家吃饭,到了大伯家后,大伯母也尝试过让他做饭,可他就是一个做饭废物。 鸡蛋裹鸡蛋壳,炒肉没熟还只是小事,有一次他随便搭配了个韭菜炒菠菜,直接给他大伯干虚脱在厕所了。 他被大伯母臭骂了一顿,以后再也不沾厨房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总之他对于做饭一点也不开窍,面对小哥如此蛮横无理的要求,他很是无奈。 小哥眉头拧巴成麻花,撸起两条胳膊上的袖子,“耍我呢?你是不是找揍啊?” 眼看着要挨打,楼钟玉只好老老实实的去厨房,委屈巴巴道:“我做还不行嘛……” 在小哥的监视下楼钟玉只好将篮子里的菜倒在清水中清洗,若是在现代他还能将就着炒一炒菜,只是在这里是科技不发达,全靠纯手工的古代,他连生火都不会。 楼钟玉犯难的对着小哥道:“可不可以帮我生一下火?” 小哥翻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连生个火都不会。” 此时的小哥还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着什么,为了吃饭,小哥只好任劳任怨的生起了火。 楼钟玉在大口锅里放了一点油,直接将清水中浸泡着的小青菜捞出水面,在空中挥洒几下,水珠四溅,便直接丢在锅里翻炒。 结果当然不是那么美妙了。 在场的两个人被四溅的油烫的连连后退,楼钟玉拿着木制的锅盖儿挡在胸前,此刻那不停翻涌的油花好像成千上百的箭矢,他手中拿的锅盖便是盾牌,尽可能的保护住自己不受到伤害。 那小哥真的气死了。 “我的老天!” “去去去,出去扫地去。” 小哥简直无语,他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白痴的人,看他也不是金枝玉贵的富贵人家,怎么连炒菜都不会? 楼钟玉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敢跟小哥回嘴,而是委委屈屈的出去扫地去了。 晚上的饭很简单,便是小哥做的一菜一汤,两个人各盛了一小碗米饭,拌着菜吃也倒是相安无事。 那小哥吃完饭直接将筷子扣在碗上,他语气强硬的对楼钟玉说:“不要告诉我你连碗筷都不会洗。” 楼钟玉抿唇:“我会……” 那小哥听到了回答,扭头就走,门甩的啪哧作响。 楼钟玉一个人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楼钟玉本来想表现好一点不用蜡烛,只是外头老是有动静,他一个人睡在那间陌生的屋子里,有些害怕,便又点起了蜡烛,谁知道半夜突然吹起来一股邪风,竟然把他关好的窗户都吹开了。 桌子上的蜡烛也应声而倒,瞬间点燃了床幔,熟睡的楼钟玉隐约闻到一股呛人味儿,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整个床幔都几乎被火包裹了起来。 他连忙起来用自己的外袍去拍打火星,谁知道越拍越大,根本不管用。 这时候外面的邪风更加作祟,就好像窗户里有什么宝物似的,这些邪风一股接着一股的钻了进来 将本就不小的火势直接送上了顶峰。 楼钟玉只好开门叫小哥。 那小哥睡得迷迷糊糊,被楼钟玉叫起来还有些不满,刚想一巴掌将人拍过去,就听到楼钟玉说:“不好了,我的房间着火了,快来救我呀!” 本来还微眯的双眼,此刻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哥震惊:“怎么会着火?” 小哥吓得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赤脚跑到楼钟玉的房间,里面火光四射,浓烟滚滚,黑色的烟雾像一头汹涌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等待着进来的食物。 楼钟玉有些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么倒霉,明明窗户被他关的严严实实,怎么可能会被风吹开呀? 可是除了这个想法,他想不到别的事情了,难道真的有人会那么无聊,故意想要点燃他睡的房间吗? 滚滚浓烟,火光夺目,这场大火吸引来许多熟睡的人,为了自身安全,邻居们也只好投入这场救火的战斗中。 人多力量大,楼钟玉房间的火很快就被熄灭了,幸好的是火势还没有蔓延到别的地方。 小哥点头哈腰的送着帮忙的邻居们:“多谢各位哥哥姐姐,大爷大娘,等改日店铺开张了,请你们喝茶!” 送完邻居小哥叉着腰指责他:“看你干的好事,明天才开业,你今天就送给东家这么一个大礼,我看你1文钱都赚不着,还要贴不少钱进去!” 楼钟玉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好低着头让他责骂,此时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抓着手中那个布袋子很是无措。 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楼钟玉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打击他这么积极向上,热爱奋斗的年轻人呢? 此刻楼钟玉心里很是难受。 就这么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小哥在打扫被他烧坏的房间,楼钟玉不好意思的进去一起帮忙收拾着。 这时楼下传来粗犷的呼喊:“陈二!怎么还没有开张?” “你人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迎接东家!” 小哥打扫的手一愣,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扫把往楼钟玉怀里一推,冲着楼下喊:“哎来了!” 楼钟玉有些于心不安,便拿着扫把一起跟着陈二下了楼。 楼下站了几个汉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陈二站在他们身边娇小的好像一个孩子,楼钟玉就更不必说了。 陈二做着苦瓜脸:“哎呦,彪哥。您来的也忒是时候了,这是咱招的新人,昨天笨手笨脚的把自己的房间给点着了,这才延迟了开业呀!” 虽然害怕,可是楼钟玉还是紧张的走到了名为彪哥的面前,结巴道:“彪、彪、彪哥……” 楼钟玉仔细一看更是害怕,只见这彪哥个头高大,身材壮硕,不是肥肉,而是那种常年锻炼的腱子肉。 脸上一道从眉到耳的刀疤,楼玉只是看了一眼,便双腿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就是你这个痨鬼点的火?” 第96章 当书童 楼钟玉吞咽着口水面对着比自己高大数倍的大块头。 他有些胆怯,可是这是他犯的错,楼钟玉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这不是我点的火不,它是自己倒下去的,有一阵邪风,不我没有故意点火。” “东家你怎么看?要不要报官?” 本以为会接收到来自彪哥的教训,没想到彪哥很是恭敬的对着身后的一个男人问道。 楼钟玉急了连连摆手:“不要报官不要报官!” 楼钟玉有些好奇,刚才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些,悄悄打量着大汉堆里面的男人。 男人的一身红衣,玉带束腰,姿态优雅矜贵,微微挑起的眼角显得妖娆魅惑,带着邪气。 楼钟玉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温老爷是你呀!” 温楼弃眉眼一挑带着微笑,目光却是陌生的,疏离的:“你认得我?” 楼钟玉皱着眉向他靠前,却被彪哥拦住,他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认识我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这时陈二插嘴:“你别再耍机灵了,东家家大业大,每天见到的达官贵人无数,怎么会记得你这个形容枯槁,面容消瘦的痨病鬼呢?” 说到痨病鬼楼钟玉才想起来自己脸上的那个妆容,怪不得温老爷不认识他呢。 楼钟玉直接跑到桌子面前将茶壶里的水掬在手中往自己的脸上扑打,还用袖口擦了擦。 不出片刻他的袖口便堆积满黑色脏污,楼钟玉也露出了那清丽月白的面容。 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陈二好像吃了一个秤砣一样,脸色难看。 “不是、不是,你……唉!” 楼钟玉可不管自己对陈二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此刻他跑到温楼弃的面前,抬起脸道:“温老爷,这样你还记得我吗?” 温楼弃子夜寒星的眼眸望向楼钟玉,眉弓一挑:“原来是你。” 被认出的楼钟玉赫然松口气,他抓着手中的布袋,犹犹豫豫的递给温楼弃:“这里是我所有的身家了。” “我知道肯定不够,但是请温老爷不要报官,我愿意在这里帮工,直到还清为止。” 温楼弃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是累了,他走到桌子旁坐下,楼钟玉便转身对着他再次恳求道。 “求你了温老爷,我真的不想坐牢,让我留下来继续为您帮工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楼钟玉说着说着就好害怕,此刻他的脑子里都是一些千刀万剐,加官进爵之类的酷刑,即使不会用在他身上,可只要一想到那粗粗的鞭子,楼钟玉就寒毛耸立,浑身火辣辣的。 “哦,真的做牛做马都愿意吗?” 楼钟玉点点头,可心里想着,温老爷又不会真的叫他做牛做马。 温楼弃干净修长的手刚翻过杯子,楼钟玉就非常识时务的上前为他倒茶。 “您喝,您喝。” “这赌坊却是万万留不得你了。” 楼钟玉听到这句话,心凉了大半截,他直接双膝下跪抱住温楼弃的大腿,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温老爷,你不要这么狠心,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做牛做马吧,千万不要送我去官府呀温老爷!” 膝盖上那处衣物已经变得湿润,楼钟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温楼弃很有兴趣的挑起楼钟玉尖细的下巴。 “长得倒是不错。” 楼钟玉听到这话立马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说:“我我我不卖身……” 这时彪哥插口道:“我们东家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不要不知好歹,否则咱们哥几个就将你丢到官府里,关你个七八年的不是问题。” 楼钟玉吓得脸色惨白,这时他的上方传来一阵月朗清风的笑声。 “我府上缺个书童,我瞧你很是有趣,不如你便顶来吧。” 楼钟玉大喜:“好,好好,我最喜欢当书童了,多谢温老爷,多谢温老爷。” 温楼弃意味深长,目光悠远::不过书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楼钟玉表决心:“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悬着的心猛然放下楼钟玉突然感到不好意思,他慢慢的起身,双膝有些麻了,麻意从脚面延长到膝盖,他有些站不住了。 莽莽撞撞的就跌下了温楼弃的怀中。 柔软的臀部就这么贴在了温楼弃的大腿上,楼钟玉怕摔倒,还抓住了温楼弃的一侧肩膀,此刻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 彪哥和几个汉子放肆大笑:“这小公子嘴巴紧,身体却很诚实啊!” 楼钟玉很不好意思的,想要起身,温楼弃也没有拦着,楼钟玉脸蛋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磕磕绊绊的向温楼弃道歉。 “对、对不起温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跪的有些久了,腿有点麻。” 温楼弃没有说生气还是不在意,只是他起身撩了撩衣袍,对着彪哥等人吩咐道:“好了,时日不短了,这个人我便带走了,你们就留下来收拾,明日开业。” 楼钟玉见他要走,眼巴巴的跟在他的后面,像一只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坐上马车,楼钟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抓着那深灰色的钱袋子,温老爷也没有要他的钱还给他找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楼钟玉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这时便听到温楼弃对外面的车夫吩咐着:“去成衣店给这小子换两身得体的衣服。” 楼钟玉更是感激的看着他,温楼弃却道:“你这个破破烂烂的行头像个乞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捡了一个乞丐回府。” 温楼弃虽然这么说,可是楼钟玉心里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反而他真的很感激温老爷。 楼钟玉由衷的向他道谢,一双杏仁圆眼跟只小兔子似的,天真烂漫,清澈见底。 “不管怎么说真的很谢谢你,温老爷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虽然楼钟玉没有做过书童,可是这些日子在邬乘御的身边,他早已耳濡目染,别的不说,最起码研磨,泡茶,切果盘没有问题。 书童不就是伺候老爷的贴身小侍嘛,他肯定行! 第97章 温楼弃的试探 楼钟玉跟温楼弃回了府,赵叔看见他的时候也是猛然一愣,虽然他不知道这小公子的品行如何,可是关于他自家老爷,他是相当了解。 决不会大发善心做亏本的买卖,想必是对这小公子有所图。 赵叔叹了口气,带着衣着简单的楼钟玉来到一处房间:“这是你的房间,从此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隔壁是老爷的房间,要你做的不多,就是研磨添香,端茶倒水的仔细活。” 楼钟玉哦了一声,走进去。 留给楼钟玉的时间不多了,他换上温府下人的衣服就来到温楼弃的书房。 温楼弃似乎不想让他接触过多,只是让他站在一旁为他研墨,看书的温楼弃侧过脸打量几眼认真的楼钟玉,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变得涟漪泛圈。 “你叫什么名字?” 楼钟玉想了想:“我叫小玉。” “可是‘玉声贵清越,玉色爱纯粹’之玉?” 楼钟玉上到高中就不上了,后面为生活也放弃了学习,这句诗句他没听过,不晓得是什么意思,只好道:“是玉佩的玉。” 温楼弃眸色发暗,眼里的猜疑少了许多,宫人里说,帝王圣怒,若是再找不到那只猫儿怕是要劳他出手。 温楼弃自然不觉得只是丢了一只猫那么简单,许是人。 许是极尽宠爱的人。 这让温楼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楼钟玉,这么凑巧的,自己身边也出现一块美玉,不禁让他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貌似他这块玉有些瑕疵,虽像正主,却始终少了些气质,楼小公子乃是楼太傅之子,七岁便能诗能赋,脱口成章,怎么会连这样普通的诗句都听不懂。 若是让以前的楼钟玉知道恐怕他直呼冤枉,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诗,他爹就说他天生神童,文采斐然,要让他考科举,吓得他再也不敢臭屁。 反正他也不爱学习,为了让他爹打消让他考科举的念头,楼钟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他爹太忙了没时间管他,他娘又疼他的很,说不学就不学了。 所以楼钟玉的文化水平一直保持在他穿越来的高中水平,这么多年没变过,只不过是为了装13随随便便“传播”几句名人名句,倒叫大家以为他是神童了! 温楼弃的疑心终究是没有打消,午时用饭,楼钟玉自认为自己是书童,就站在一旁给温楼弃侍菜。 看着一碟碟美食珍馐放在桌子上,楼钟玉不禁吞咽起口水,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菜了。 其实也不久,毕竟他出逃还没有满五日,可食不饱穿不暖,有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楼钟玉忍着口水站在一边,许是温楼弃善心大发没有让他夹菜,否则楼钟玉不知道那一筷子的菜是送到别人嘴里,还是自己嘴里。 温楼弃被饥渴的目光盯得发毛,没用多少饭就离去了,楼钟玉便问收拾的赵叔说:“还剩这么多吃的,赵叔要把它送去哪里?” “自是喂狗。” 楼钟玉面露可惜,这十几盘子菜,有菜有肉,有汤有饭,还有各色糕点饼子,就这么可惜的喂狗,楼钟玉感觉他还不如狗吃的好。 “赵叔,我肚子好饿……” 楼钟玉可怜兮兮的眨眼看着赵叔,赵叔最看不得漂亮孩子挨饿,便自作主张让楼钟玉吃这些。 “都是老爷剩下的,你若不嫌弃便吃些吧。” “不嫌弃。” 楼钟玉喜滋滋的坐在次座上,接着就张开饕餮大口吃起来。 菜吃多了,楼钟玉吃不下糕点,便拿出自己的小手帕包裹了几块糕点。 赵叔将一盘子糕点推到他面前:“尝尝这个桔红糕,是宫里御厨做的,酸甜可口,老爷不喜欢吃酸甜,我想你该是喜欢的。” 楼钟玉自从知道沈林苏喜欢吃桔红糕之后,他便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如果赫然看到跟针似的扎他,让他想起来以前那段被当做白月光替身的日子。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也不知道邬乘御现在有多潇洒,是不是美人环绕,“儿孙满堂”呢。 他当然不能说不吃,那指向意味太明显了,楼钟玉轻咳几声道:“酸甜口的我也不喜欢吃,看来我和老爷还挺像的。” 赵叔应了一声,却看见门口随风浮动的衣角已经消失。 书房。 温楼弃看着书册,底下风辈回道:“大人,小玉并没有吃那盘桔红糕说是不喜欢酸甜。” 温楼弃将书往下面一丢,开口:“明妃那边怎么没有动静?” “回禀大人,明妃惹怒圣上降为夫人,禁足三月,说是不能为大人效劳了。” 温楼弃轻嗤:“这是怨上我了啊。” 风辈抬头,做了一个手掌在脖子上一划的动作,“大人要不要……” 温楼弃抬手,“方辞兰我还有用,你现在去方府取一个方其正的贴身之物送过去。” “是。” 温楼弃眸色愈深,但凡想要逃出他手掌心的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本事了。 “赵叔,去找来一个瘦马,要有手段有技术的那种。” 赵叔点头,“是。” 楼钟玉吃饱喝足就进来书房,刚好与面色怪异的赵叔碰个对面,赵叔好像有什么事情,匆匆忙忙的走了。 楼钟玉自顾自站在温楼弃身边磨墨,只是墨磨得一塌糊涂,黏黏哒哒的站在砚台上,像是一坨坨干脱失水的泥巴。 温楼弃眼皮子抽了抽,“加些水。” 楼钟玉哦了一声,小心的加了点水,只是这水又加的多了些,温楼弃用毛笔一蘸,那墨直接滴落在纸张上,毁了他已写了大半的奏折。 温楼弃难以忍受这么蠢笨的楼钟玉,忍着脾气道:“我已经让赵叔为你寻了一个师傅,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学些规矩吧。” 楼钟玉抿唇,带着歉意:“对不起。” 如此真诚的态度,让温楼弃无法责怪下去,他的心情有些不好,然后他决定让这个小东西也吃些苦头。 “随我去一个地方。” 第98章 他是太监! 诏狱。 楼钟玉怎么也没有想到温楼弃会带他来这种地方。 刚进门他就闻到一股潮湿腐臭味,越往里走光亮越暗,他也越触目惊心,浑身战栗。 耳边是阵阵皮鞭抽打在肉上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惨不可闻的尖叫声。 楼钟玉害怕的缩在温楼弃的身后,阴暗的环境让他非常害怕,他不由自主的抓上了温楼弃的衣角。 楼钟玉眨着水光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也显得那么的明亮,此时他正恐惧的看着温楼弃,说话都结巴起来。 “老爷这、这是哪里?要不然我还是在门口等您吧?” 温楼弃见他慌张失措的模样,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他有些玩味的勾起唇角,“身为书童,你的任务便是贴身伺候我,如今我都能来得了这里,你却如此娇贵来不得?” 温楼弃都这么说了,楼钟玉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心惊胆战的,一直跟着他走下去。 再往里面走便是一点光亮也无了,墙壁上架着几个木的火把,燃烧着星星火光,伴随着犯人的惨叫声和浓重的血腥味,楼钟玉感觉自己的腿非常疲软,再往下走他就要昏倒了。 走到这里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这里是大牢吧,老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了,他还不知道温老爷是做什么生意的,一开始在赌坊遇见他,楼钟玉便以为他是经商的,没想到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出入大牢。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温楼弃没有回复他,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走去,直到走到一间摆有桌椅茶具的房间里。 像是回家一样,温楼弃非常自然的坐在主位上,旁边狱卒对他毕恭毕敬,就连在行刑的狱卒见了温楼弃也抱拳行礼:“大人。” 楼钟玉看见这狱卒还拿着带血的鞭子,对着温楼弃行礼,此时他的世界再一次颠覆。 转眼看向坐在主位的温楼弃。 此刻他一身红衣仿佛与黑色的背景融合,只有那张过分白皙的脸露出阴森邪笑,楼钟玉心里又是一惧。 没想到平时老爷不显山不露水的,对待人虽然冷漠了几分,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可怖。 而且他竟然还有官职,那岂不是就是邬乘御的属下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又要重回那个监牢了。 楼钟玉想走,可是他无处可去,来到这里一直在皇宫里生活,也没有交到几个朋友,宫外的人更是一个也不认识。 刚交了一个新朋友,谁知道那新朋友却冲着他的玉佩去的,现在楼钟玉人财两空,根本不敢自己瞎跑了。 外面人心险恶,他这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怎么应付的来啊。 那个狱卒又继续行刑,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楼钟玉感到一阵反呕,直接在温楼弃的后面吐了出来,把刚才吃的美食珍馐全部吐了出来。 温楼弃太阳穴突突跳动,忍住想宰了他的手。 这小子长得不错,可行为举止粗鄙不堪,未免有些太恶心了点儿。 本来还好好的心情,此刻被楼钟玉破坏的一干二净,温楼弃直接挥手让楼钟玉退下嫌弃道:“没用的东西。” “你且自己回府中吧。” 此时楼钟玉怪不好意思,整理好仪容,又对着温楼弃说:“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楼钟玉不会想到温楼弃让他两条腿走那么远的路,一定是让他跟着车夫走。 温楼弃白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想走便留下来接着陪我。” 楼钟玉果然不说话了,一溜烟儿的就走了。 温楼弃听着刑架上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心情很是美好,他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背靠着椅背,闭上双目,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楼钟玉跑的飞快,那监牢里的犯人都向他伸出手,肮脏的爪子和猩红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撕碎,楼钟玉知道若是没有这结实的牢房,自己恐怕就像一张纸被撕的稀巴烂了。 这是是非之地,他不愿意久留,只能加快脚步。 “小玉?!” 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令他停下了脚。 楼钟玉不可置信的转身,却看到牢房的对面是浑身血淋淋的小胜。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子的?” 楼钟玉很是好奇,他连问了两个问题。 他明明用泥巴抹住了脸,小胜按理说应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才对。怎么一眼这么快就认出了他? 按理说小胜拿了他的玉佩,再怎么样也能赚个百来两银子,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 小胜知道楼钟玉能说话之后也很是震惊,随后便羞愧的低下了头:“原来你会说话,那真是太好了。” “那时你在巷口里哭。我担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就看见你被人撞了,我很着急,可是那个人位高权重,我不敢出去。” “然后我就在门口守了些时候,等你出来的时候便看清了你的脸。” “我是不是很虚伪?明明偷了你的玉佩,却还这么惺惺作态。” 楼钟玉板着脸抱胸点头:“你真是虚伪极了,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打着我玉佩的主意呢?” 怪不得小胜会给他窝窝头,原来是看见了他的玉佩,一直觊觎着。 楼钟玉感觉自己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小胜对于自己进牢房的事情避而不谈,可这却勾起了楼钟玉的好奇心,即使这是一个是非之地,他也没有想着要快速逃离的念头了。 “我的玉佩呢你是不是卖了?” 小胜摇头,苦笑一声:“我算是恶有恶报了。” “偷了你的玉佩,我进了这大牢也算是让你消了口气吧。” 楼钟玉听的云里雾里的,他皱着眉,纤细的手指抓住与他小臂一样粗的木头,棕灰色的颜色显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因为抓的力道比较深,他的甲面泛着粉红。 此时他有些不耐烦的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快说呀,不要说一半。” 小胜靠着他很近,看着他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蛋,小胜有些气血翻涌,他直接转个身靠在牢房门上,不去看着楼钟玉。 “见你过得好了,我便想着将玉佩拿去当了,谁知道刚拿出玉佩,那个掌柜的就和伙计们将我按住。” “他们说这个玉佩是偷店铺里的,要把我送去报官。” “去了官府县令看我是个乞丐,而这玉佩又格外昂贵,便草草了案,说我这玉佩是偷掌柜的,别人打了我20大板,让我下狱了。” 楼钟玉看着他流血的背部不免唏嘘:“这么说要不是你拿了我的玉佩,那挨板子的就是我喽?” 小胜扯扯干裂的唇角一笑:“就当是我存了坏心思的报应吧。” “你这一把小骨头打两棍子就撑不下去了。” 楼钟玉有些无语:“我那个玉佩很贵的好不好?那个掌柜的不想给我那么多钱就拼命压价,我就没有卖。” “没想到他是存了想要污蔑我的心思,那你也是可怜了,替我这个小乞丐当了灾。” “对了,你说撞我的人位高权重,你认识他是谁吗?” 小胜眉头皱起来,面目凝重:“你不知道他是谁,便跟在了他的身边?” 小胜刚才就看见了楼钟玉只是因为有那人在,所以才不敢张口。 楼钟玉被他这架势弄得有些紧张,他吞咽了着口水,期待着小胜后面的话。 “我、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商人。” “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官’,东厂的罪恶之源九千岁!” 小胜说这话极为小声,这诏狱便是九千岁的地盘,他说这话已经是不要命了。 此时楼钟玉的大脑飞快旋转。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关键词。 东厂、九千岁? 他他他是太监! 第99章 对食 楼钟玉立刻被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温老爷竟然是个太监。 他回想着温老爷的模样。 狭长的狐狸眼带着妖孽的感觉,面色是病态的白,唇瓣却鲜红,漆黑的瞳仁仿佛一个没有欲望的深渊,只有身处牢狱之中,才将自己内心的野兽释放出来。 他又想了想宫里的德元,文喜的做派,越发觉得温老爷不像。 要是太监,温老爷不该也是声音尖细,腰背微微弯曲吗? 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太监的模样呀? 小胜却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而是转过身带着血的双手抓住两根木棍,面对着楼钟玉慌张不已。 “不要留在他的身边,你快些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小胜刚吐出这一句,楼钟玉便听到了轻稳的脚步声。 两人扭头一看,却是身穿红衣脚踩一双金丝黑底鞋,面容妖冶的温楼弃。 楼钟玉有些无措慌张的挡在小胜的面前,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温楼弃。 一点儿也看不出太监的身影。 “温、温老爷,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被你吐成那样,我还怎么继续待下去?倒是你说要走,怎么这些老半天还没走?” 楼钟玉被他的狐狸眼盯着,有些发毛,不自觉的变弱了声线避开他的视线,心虚道:“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腿软。” 楼钟玉也不敢说要叫小胜出来,他内心非常害怕,怕自己一开口,温老爷就生气的将他一块儿丢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不知道温楼弃信没信,只见他懒洋洋的朝楼钟玉走过去,轻微斜了他身后一眼便开口道:“没用。” 楼钟玉赶紧跟上,走的时候回头看着小胜,他已经又坐回了牢房之中,颓废黯然。 楼钟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他没说什么,便跟着温楼弃一起出去了。 两个人一起坐上了马车,楼钟玉忧心忡忡,还时不时的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温楼弃,目光里带着狐疑。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温楼弃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却恰好被人抓了个正着,楼钟玉慌的要死。眼睛只能咕噜咕噜乱转,像两台车子在胡乱的打着方向盘。 温楼弃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楼钟玉害怕的要死,只能正襟危坐在旁边挺直腰板儿,目视着前方。 温楼弃怪笑一声,微微前倾着身子,冰凉的手钳制住楼钟玉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四目相对,楼钟玉面对着温楼弃那张邪气的要命的脸,不争气的吞咽着口水。 而温楼弃也被他这副反应给气笑了,心中的怒气竟然隐隐的消了下去。 “知道我的身份,你心中作何感想?” 温楼弃敢保证,如若楼钟玉说出了让他不想听的话,下一秒他便会将他杀死,也不管这个人是否有利用价值了。 好在楼钟玉非常机灵,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非常崇拜的看着温楼弃:“自然是越来越崇拜大人啦,大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官拜一品,小玉不能再叫你老爷了,这样显得你很老哟。” 温楼弃雍容散漫的松手,楼钟玉细嫩的下巴却已出现了隐隐的红痕。 正当楼钟玉在心里夸赞自己聪明的时候,温楼弃下一句话便将他吓得半死。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留在身边吗?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因为你这张脸。” 楼钟玉的心紧紧的悬挂着,他看着温楼弃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不经他大脑的便脱口而出了。 “你你不会是想不会是想让我当你的那个吧……” 说到这件事,楼钟玉竟然还有些害羞眼神闪躲,不再去看温楼弃,他不是没有看过主角是太监的小说,里面的太监一虽然没了那个可依旧孔武有力,厉害非常啊! 本来他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听到温楼弃这么说,加上他那张邪魅狷狂的脸,楼钟玉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儿。 对食。 温楼弃的笑声透车而出,外面的车夫吓得立马加快了速度,只求能赶快回府,让他不要再听下去了。 “哪个?” 温楼弃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脑袋瓜子里竟然能想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前这个小鬼可真是一个活宝,倒是跟玉妃娘娘的性子差不多。 楼钟玉非常不好意思说,如果温楼弃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话,说不定他立马就从了。 不是因为他有钱有权,而是因为他这张脸。 太美了。 是另一种阴柔的美。 只是他现在还这么年轻,年轻又貌美,多才又多艺,他那么招人喜欢。他不想葬送自己未来的“幸”福呀。 楼钟玉低头沉默,温柔气,看着他小脸上的绯红有些好笑。 “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楼钟玉愕然抬头:“难道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温楼弃接着话说:“是你想的那样。” 楼钟玉望着他的眸子,温柔的好像能掐出水一样。 他有些饥渴的吞咽下口水,马车里瞬间形成一个暧昧的氛围。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楼钟玉在放空。 而温楼弃是似笑非笑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府,楼钟玉率先跳下车,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温楼弃目光幽深,静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唇角那一抹笑令旁边的车夫心惊肉跳。 “赵叔我们回来啦!” 楼钟玉走进大厅,却看见赵叔身后跟着一位螓首蛾眉,玉软花柔的女子。 这女子打扮的不是那么华丽,可是一颦一动都有着别样的风味,总之,看的他老是往颜色的地方想。 他摇摇头 想要将脑子里的废料丢出去。 这也太冒犯人家了,楼钟玉快忘记啊! “这是?” 楼钟玉不解的问着。 赵叔一开始犹犹豫豫,看到温楼弃回来之后才带着人走到他的面前说。 “老爷,人已经找到了。” 温楼弃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又对着楼钟玉道:“这是我专门为你请的老师,这些日子你便跟她学规矩吧。” 楼钟玉哦了一声。 然后开启了他苦逼的调教生活。 “啪。” “嗷……” 柳条抽在屁股上,楼钟玉耸嗒着眉眼表情像小狗一样可怜。 他想伸手揉揉自己的屁股,下一秒手上就挨了一下。 王兰书拧眉,又是一下:“表情倒是楚楚可怜,可这仪态未免太差了些。” “手举好,若是撒了水便再站半个时辰。” 楼钟玉哭叫不迭:“烫……” 第100章 入狱 训了一下午,楼钟玉腰酸背痛,身上还挂着几道红痕,尤其在屁股上,不仅疼还让他羞耻不已。 楼钟玉打算找温楼弃说理,让他别训练了,要是训练怎么研墨,怎么按摩什么的他可以,但是训练仪态,声音,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人会学的。 反倒是…… 反倒是像那啥的。 楼钟玉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莫非这人是专门请来调教他的,大人真的想跟他对食? 楼钟玉心凉了半截子,难道他以后只能靠着冰冷的工具度过余生了? 这个时候温楼弃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外办公,楼钟玉已经充分的了解他的工作性质。 作为东厂总督,他的手上沾满鲜血无数,平时的工作不是抄官员的家,就是在诏狱审问犯人,总之一切的名利往来的宴会他一概不参加,这么看倒像是朝堂上的一股清流? 楼钟玉忐忑的来到书房门口,抬起手臂敲门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巨酸无比,都使不上力气。 为了挣脱他每日要抬热水举过头顶的艰苦日子,楼钟玉咬牙又敲重了几声。 里面无人回复,楼钟玉就推开门进去,看着书房空无一人,他本意想力离去的,只是昨日凌乱的书桌展露在他眼里。 为了给大人一个良好的印象,他决定去收拾一番,黏在一起的毛笔,干涸的砚台,沾有墨迹的折子…… 楼钟玉不想看的,但是他看见了自己。 玉妃。 楼钟玉心里咯噔一下,用尽自己毕生文化才勉强读懂。 这是大人一封回复了半截子的奏折,大概内容是,听皇上的命令,他带着锦衣卫去四处搜寻“玉妃”,只是没有见过玉颜,遂讨要一张玉妃娘娘的画像。 楼钟玉心惊,这是昨天被墨水弄脏的奏折,完整的奏折说不定已经呈上去了,要是大人看见画像,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楼钟玉害怕的要死,决定收拾包裹跑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也顾不得一身热汗去洗澡了,他将东西收拾好,关上门就走了,路上还遇见要来书房的赵叔,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楼钟玉越看越觉得里面是他的画像。 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躲在假山后面,等赵叔离去之后他又悄悄潜伏进去。 看到那书桌上躺着一封无名信,楼钟玉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是一封信,并不是他想的画像。 楼钟玉看了看,这一看就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 这封信是明妃写的,大概内容是永远效忠九千岁云云。 楼钟玉迷糊了,思绪乱的像毛线,剪不断理还乱,两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时间也不容许他思考了,刚才想的太入迷,根本就没有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等他发现的时候,温楼弃人已经推开书房门进来了。 楼钟玉赶紧将信塞在奏折下面,假意在收拾,看到温楼弃还表演了个夸张的震惊。 “大人您怎么了来了,我这里还没收拾好呢。” 温楼弃视线扫过楼钟玉,语气冰冷:“谁让你进来的。” 楼钟玉明显感觉到温楼弃生气了,身子抖得不行,此刻他大脑飞速运转,然后像是想到什么。 飞身扑到温楼弃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声泪俱下:“大人,我愿意做您的对食,求您让师傅走吧。” “不让吃不让喝,还天天站在太阳底下罚站,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还想跟在您身边当书童。” 楼钟玉紧紧的搂着温楼弃的脖子,他身上的冷香味很重,似乎是为了遮盖身上的血气。 楼钟玉想起来了,这个味道他闻到过,在御书房里,只是那时候他走的匆忙,就这么和他擦肩而过了! “大人您看我的胳膊。” 温楼弃没有说话,楼钟玉抽抽泣泣的从他身上下来,委委屈屈的露出自己胳膊上的红痕,莹莹白肉上覆盖着几道红痕,但比起诏狱里的鞭子自是小巫见大巫。 温楼弃没看他,而是自顾自走到书桌面前,楼钟玉怕露馅,又是哭又是闹,知道温楼弃爱干净,就死命的往他身上蹭着眼泪鼻涕。 果不其然,他看见温楼弃攥着的拳头,楼钟玉又害怕的往后退几步,刚好撞上了前来的风辈,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幅圈起来的画卷。 楼钟玉心知不妙,也顾不得收拾东西了,嗖的一下跑出了书房。 风辈抬手:“大人,可要将他追回来?” 温楼弃神色怪异,眼睛里迸射出诡芒,脑袋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切的疑点都变成指证。 他将目光放在风辈的画卷上,风辈恭敬献上:“这是宫里送出来的玉妃娘娘的画像。” 温楼弃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将画卷打开。 温楼弃气笑了。 一旁的风辈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人,直到他看见了那幅画,风辈都凌乱了。 这,这不就是小玉吗? 他是玉妃? 风辈抱拳:“属下立刻去追。” 温楼弃抬手吩咐:“派千户去追,抓到了给他关在诏狱几天。” “你去将他逃出宫这些日子的情况一一查出,回来禀告。” 风辈不知道大人为何这么做,不过他知道的是大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只需要奉命行事就好。 “是。” 锦衣卫出动,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直接就在街上抓到了企图逃跑的楼钟玉,像架小鸡仔一样架走了,然后在诏狱里一丢,楼钟玉摔得仰面八叉。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错!” 那千户吐了一口痰,用鞋底磨平,又掏了掏耳朵狂妄道:“官爷抓你肯定是有官爷的道理,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吧。” 说完就带着几名属下扬长而去。 楼钟玉抱着门大喊:“我是温楼弃的书童,你们肯定抓错人了啊放我出去!” 楼钟玉这么喊,牢房里的人不嫌事大,纷纷起身模仿,但他们声音粗犷,拟不出楼钟玉那样的少年音,一个个大汉子掐着嗓子喊。 “我是书童,放我出去~” “救命啊大人救命~” 楼钟玉气的狂跺脚吼道:“你们别添乱了好不好!” “小玉?” “小胜是我,我是小玉!” 楼钟玉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事实上他一被丢进牢房的那刻,脑子就混沌了。 “你怎么被关进来了?!” 楼钟玉没法解释,他不知道自己被抓是否受温楼弃的命令,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抓他。 他还没想明白,那名千户又过来了。 “都吵什么,一个个想吃鞭子?” 牢房乱作一团。 千户不耐烦的将事情的始作俑者的房门打开,楼钟玉都要吓尿了,大喊:“不关我事啊官爷!” 那千户哪管那么多,直接提着他的衣领子走了好些路,丢到一个血腥味非常浓的牢房里,在这里他能清楚的听到皮肉撕裂被炙烤都声音,最难熬的还是那一声声的惨叫。 在空旷静谧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凄厉。 第101章 我想让你当我的对食 楼钟玉吓得要死,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将头躲在膝盖里,双手捂着耳朵,可是这阵阵惨叫穿耳而过,无论他怎么捂着都不行。 楼钟玉害怕的挤出眼泪,都怪邬乘御这个大坏蛋,把他的钱换走了,不然他怎么能这么惨。 小气鬼,跟了你这么久,走了的时候什么也不给我,好抠啊…… 楼钟玉思绪飘远,在地上拾起来几根干草在手里揪弄,有一块地还叫他揪秃了,露出阴暗潮湿的地板。 楼钟玉又把干草的尸体堆回那个秃秃的地方,小手将干草堆隆起来,像一个小土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痒痒的,定睛一看他竟然把一只小老鼠崽拢过来了! 软软的触感让楼钟玉害怕的要死,楼钟玉尖叫一声立马飞身站起来,那小老鼠崽眼睛还没睁开,好像很冷似的,就这么弯曲着四肢,像个大腰果。 “啊我去!” 脚下全是干草堆,这下他不敢坐着了,因为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开出什么样的“盲盒”,楼钟玉哭的可怜,抓着牢房门扬声道:“我是玉妃,我是皇上的妃子,你们放我出去吧!” 楼钟玉实在受不了了,他想象的太美好了,结果出宫连连碰刺,现在只要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叫他再回皇宫也无所谓啊,大不了下次计划周密一点再跑呜呜。 楼钟玉的喊叫并没有换来狱卒的注意,反而让他们嘲笑起来,过来的这个狱卒好像是刚才抽人的那个,他的手里拿着手指粗的鞭子,鞭子上鲜血淋漓,就这么八字形的折在手掌心里。 “你要是玉妃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狱卒提着鞭子来到他的面前,国字脸小眼睛,正直的脸,猥琐的眼,看起来别扭极了。 他细细凝视了楼钟玉几眼,一对眼珠子上下扫动,一只手摸上自己的下巴玩味道:“你这小子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啊。” 楼钟玉不自在的吞咽着口水,他往后退了几步,殊不知这更加激发了狱卒的狼性。 狱卒从腰间掏出钥匙,楼钟玉害怕了,他哭着摇头:“你别过来,我真的是玉妃,真的……” 狱卒眯着眼邪笑一声:“好好好你是玉妃,来爱妃,让朕好好疼爱你嘿嘿。” 狱卒将锁头扔在地上,打开木门走了进去,楼钟玉不断往后退,直到背靠着阴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的眼睛里留下惊恐的泪水,狱卒已经把手放在自己腰间了。 “来吧爱妃,让朕亲亲。” 狱卒将裤腰带一丢,下面就露了出来,楼钟玉害怕的闭眼,猥琐的男人逼近他,楼钟玉反抗却根本挥不开他的胳膊,他只能大喊救命,祈求有人能救他。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救命啊!” “嘿嘿小美人,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今天就陪哥哥好好玩玩吧。” 楼钟玉绝望的闭上眼,既然逃不了,与其委身给狱卒,他还不如去死,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谁知道下一秒身上的狱卒就被打飞。 楼钟玉睁眼,却看是一身红衣的温楼弃。 楼钟玉哭了,忙不迭的跑到温楼弃身后:“大人!” 此时的楼钟玉就好像被坏人欺负的小朋友,跑到自己的家长的身后寻求庇护。 温楼弃眸子里凝聚着冰霜,如同冬夜的寒风让人畏惧,此刻的他就剥离了所有的感情,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楼钟玉害怕的抓着温楼弃的胳膊:“大人他要……他要非礼我。” 那狱卒只穿着上衣,被温楼弃一脚踢的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他有些气恼的想要拿鞭子抽人,看到对方是谁后却恐惧的跪在地上求饶。 “九、九千岁!” “九千岁饶命,小的,小的只是……” 狱卒猛磕几个头,感受到温楼弃恐怖的威压后,慌张都指着楼钟玉:“都是他,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啊九千岁,九千岁饶命啊九千岁!” 温楼弃没管狱卒的求饶,只是侧过脸用余光看着楼钟玉,声音轻飘却极其有安全感:“他哪只手碰的你?” 楼钟玉眨眨湿润的眼,干涩道:“两只手、都碰了,脸、胳膊和腰……” 温楼弃听完目光凶狠,利剑开窍,“唰唰”的两声便砍断了狱卒的胳膊,被切断大动脉的手臂,顿时如同喷泉鲜血四溅,楼钟玉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温热的鲜血就喷射到楼钟玉的脸上。 楼钟玉失神的眨眨眼,好像吓得魂没了。 狱卒凄厉哀叫,一张脸都扭曲了,两个残肢倒在他的身边,狱卒痛的不断翻滚着。 温楼弃好像还不解气,又提剑往前走了几步,苍白的脸上是飞溅而来的鲜血,此刻他如同地狱罗刹,拿着锁链要受他的命走。 锋利的剑尖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仿佛等待死亡的号角,温楼弃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血腥的一幕令他心神愉悦。 最后抬手,落剑。 狱卒厉声哀嚎一声,昏死过去,下身鲜血如注,堆积一小滩血污,而他整个人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了。 温楼弃转身,目光温柔的与楼钟玉对视,苍白冰凉的手指摸着他的脸,替他擦干净污血。 楼钟玉呼吸颤抖,整个人处在惊恐之中,他不禁滚动喉结吞咽起口水。 这,这未免太狠了…… 楼钟玉的目光染上惧怕,温楼弃好像没看见似的,从怀里掏出带有冷香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拉着他的手离去了。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温楼弃语气温温柔柔的,与刚才嗜血的模样大径相庭,就好像两个人似的。 楼钟玉垂着头,对于温楼弃突然转变的态度表示怀疑。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玉妃之后,怕邬乘御找他麻烦,才处置了欺负他的狱卒,还有这样温柔的跟他说话吗? “我……” 楼钟玉又问:“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温楼弃很怀疑的看着他,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什么身份,你不就是一个小乞丐吗?现在是我的书童。” 楼钟玉瞪大眼:“你不知道我是玉妃?” 温楼弃一脸完蛋了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探探他的脑门,嘴里喃喃:“没发烧啊。” 楼钟玉摇头躲开他冰冷的手,继续追问:“那你,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了?” 明明中午还恨不得将他丢出温府,怎么才多久,他就转变了态度。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那为什么要对他这样? 温楼弃幽幽长叹,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我想让你当我的对食。” 第102章 迷案 楼钟玉糊涂了,他宁愿相信温楼弃是吃错药了,也不相信他突然改变态度是想他当对食。 一点逻辑都没有。 不过他又想,要是不想让他当对食的话,为何请师傅来教他规矩,还是那种以色侍人的规矩? 难不成温楼弃是个大闷骚,其实早就看上了他的美貌,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见他中午“激情表白”之后突然想开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楼钟玉很清楚的认知,自己这张脸的好处。 关于终身大事,楼钟玉还是希望慎之又慎,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但是直白拒绝未免太伤人自尊心。 主要是他怕温楼弃恼羞成怒拿剑把他也砍了。 楼钟玉决意使用迂回战术,他轻咳几声,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温楼弃,而是抱着肩膀有些颤抖。 “有点冷,我的衣裳都脏了,咱们回去换身衣裳吧?” 楼钟玉敢打包票,出了这诏狱的地界,他们两个人穿着血刺拉胡的衣裳一定会被当成坏人报官的。 温楼弃摇头,拉着他上了马车,云淡风轻道:“我们不回府,去离县调查个案子。” “等会让车夫买几身衣裳送过来就好。” 楼钟玉不可置信都指了指自己,“查案子?我?” 温楼弃眼中揶揄神色更甚:“如何?” 楼钟玉撇嘴,掀开车帘看窗外的风景,无语道:“不如何。” 马车行驶到一个地方就停了下来,不一会便端着两套衣裳送过来,楼钟玉很自觉的把那身绛红暗花鹤纹锦袍留给温楼弃,自己则是拿了另一套水蓝挑花金菊吐蕊的散花锦衣。 两个人在马车上面面相觑,当楼钟玉还在扭捏的时候,温楼弃已经站起身脱了那身沾满血污的红色衣袍,几道鲜血如墨水晕染在他的胸前,竟然把里衣也浸透了。 幸好车夫心细,不仅是里衣,就连鞋子袜子也备好放在一旁。 温楼弃又解开里衣的衣带,露出他挺拔的身子,未见光的肌肤泛着冷白,肌肉恰到好处,不厚不薄,看起来精干十足。 楼钟玉痴迷的都忘记自己也要换衣裳了,一对招子直勾勾的盯着温楼弃的身材扫荡,连眼睛都没眨过。 温楼弃轻笑一声,就那么三两下穿好衣裳,接下来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楼钟玉。 楼钟玉这才反应过来,拿着衣裳往自己胸前一抱,有点尴尬的看着温楼弃:“你能不能转过去?” 温楼弃“呵呵”两声,拿起一旁的茶轻啜一口,颇有气定神闲的姿态。 楼钟玉额头下滑三条黑线,像个小兽一样龇牙咧嘴威胁:“你最好别偷看我。” 楼钟玉也实在受不住身上都血腥味,脱衣服的手速非常快,将里衣脱了,露出他清瘦匀称的身材,抬手间还能看见一排排肋骨,温楼弃“啧”了一声。 冰凉的手指就这么摸了上去,给楼钟玉吓得一激灵,也吓到了马夫。 “怎么这般消瘦?” 楼钟玉降低声音,把温楼弃不老实的手拍开,带着埋怨:“都是被你们这些大人物折腾的。” 温楼弃不说话了,自顾自撑着下巴看他换衣裳,楼钟玉实在无法忽略这么明显的目光,只能自己转个身,背对着温楼弃。 看着男子光滑纤细的脊背,温楼弃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除了小儿,成年男子真的有这种身材么? 跟个女子似的,骨架小,皮肤那么滑,那么白,腰像柳条儿那样又细又软,臀肉却饱满的像一颗水蜜桃,看起来弹弹的。 楼钟玉加快穿衣的速度,即使不看着温楼弃,他也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要把他射一个洞出来。 走到荒山野岭的时候,两套带有血迹的衣裳被丢了出来,楼钟玉坐在马车上闲暇无事,就问:“大人我们是查什么案子啊?” 他从小就喜欢看一些推理侦查的书,对于破案也一直很向往,只可惜现实中不会有人让他这个小毛孩去破案。 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 “一二三四五,众人去讨债。” “二二三四五,教书先生吞尺死。” “三二三四五,当铺老板四肢无。” “四二三四五,和尚念经头悬挂。” “五二三四五,夫人眼瞎腿大张。” “五四三二一,善也死,恶也死,小鬼快来吃大餐。” 温楼弃娓娓道来:“两月前,离县出现一个离奇的案子,一日之内一间屋子里死了四个人,他们的身份分别为潼阳街的教书先生郭生、当铺老板赵财,离山的和尚法号莫贪和离县县令的夫人马若梅。” “而他们死去的那间房子里,就写着这首歌谣,经监察寮查明,这张纸陈旧,纹理皱缩,墨迹干涸失水,最起码是五月前就写好的且长时间处于高温环境内保存,但死人的那间屋子却连年漏雨,阴暗潮湿,可这四人的身份死法都与这歌谣别无二致。” “衙门苦查无果,闹得人心惶惶,这案子自然由锦衣卫接手了。” 楼钟玉听完有些皱眉,嘴里喃喃:“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啊……” 温楼弃耳力极好,听到楼钟玉这话态度存疑。 “你知道这案子?” 楼钟玉摇头:“这个案子倒是不知,但是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件。”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温楼弃问:“是何书?” 楼钟玉尴尬一笑:“我,我忘记了。” 其实不是忘记了,是他说了温楼弃也找不到,因为那是现代90年代的推理小说,温楼弃就是翻破了天也没有啊。 温楼弃很看好的拍了拍楼钟玉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既然你看过类似的案件,相信一定会给锦衣卫提供助力。” “像这样的案子你都要查吗,那你底下那么多的人是吃干饭的啊?” 楼钟玉真的好奇,温楼弃是锦衣卫的头,在他眼里要温楼弃出马的时候最起码也应该是什么朝廷重臣草菅人命,叛国通敌之类的。 温楼弃隐下眼里的冷意,轻笑:“带你来锻炼锻炼,性子太胆小了。” 楼钟玉抿抿唇,“这倒也不必。” 温楼弃自然不是带楼钟玉来破案的,而是来“避风头”的。 因为那位,出宫了。 正在找他的心爱的玉妃,温楼弃作为那人最忠心的奴才,自当义不容辞,带着自己的对食都找到离县了。 其忠心可歌可泣。 第103章 渣皇来了 两人赶到离县已经是夜深人静,群人皆睡的时候了,温楼弃和楼钟玉带着他去一家客栈落脚。 楼钟玉强烈要求一人一间,温楼弃也不强迫,付了银钱各自去睡了。 楼钟玉到了陌生环境依旧害怕黑,只是他再也不敢在没人看守的时候点着蜡烛睡了,所以他半路上就求着温楼弃给他买了一颗夜明珠。 又大又圆,只是没有邬乘御给他的那颗有光泽。 不过楼钟玉已经满足了,晚上将夜明珠放在灯罩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楼钟玉刚想入睡,就忽然与门缝中的一双眼睛对视上。 那是一双充满仇恨充满戾气的眼睛,楼钟玉吓得嗷嗷大叫起来,好在他隔壁就是温楼弃,温楼弃睡得不熟,直接起身出来压制住了楼钟玉门口的那人。 楼钟玉披着外袍出来,他这一嗓子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此刻他们纷纷抬着油灯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 温楼弃将男人的手往背后一扭,冰声问:“说你是谁?” 楼钟玉抓着夜明珠害怕的跑到温楼弃身后,周围的客人在看见夜明珠之后就不淡定了。 谁家好人用夜明珠当油灯啊! 那男人个头约一米七左右,身材微胖,穿着粗布麻衣嗷嗷叫着。 “疼唔……疼!” 说完他激烈的挣扎起来,却在温楼弃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动弹不得。 这时掌柜的匆匆赶来,一个一个给被打扰的客人赔不是,在承诺房费减半后,客人们才离去。 掌柜的看见温楼弃牵制住男人,有些慌张道:“自己人,自己人。还请公子放手。” 楼钟玉小声道:“他,他站在门口偷看我。” 这个男人的眼神尤为恐怖,楼钟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掌柜的陪着笑脸:“客官见谅,他叫陆阿旺,是一个死了爹的傻子,小时候脑子烧坏啦,我跟他爹有些交情才把人留在客栈里的。” “这离县不是前一段时间才发生命案嘛,阿旺是担心有坏人经常在门口巡逻的,可能吓到小公子了,我替他给您赔不是,别跟个傻子计较。” “这样吧,两位客官的房钱不收了,可否将人放了?” 温楼弃不想声张,就将人放了,楼钟玉这才看见陆阿旺,笑的傻傻的,眼睛也无神。 着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别看刚才的天色有些昏暗,不过这个人却给人留下阴影了,总之楼钟玉现在很害怕他。 温楼弃从怀里掏出来一包银两丢给掌柜的,“让他别巡了。” 掌柜的脸都笑开了花,拍拍陆阿旺的肩膀:“是是是,阿旺你回去休息吧。” 陆阿旺似懂非懂,一路傻笑着回去了。 “休息……休息……” 温楼弃眸含冷星,静静的看着陆阿旺的背影,低声问:“他的腿怎么了。” 掌柜的正高兴的数钱,随口道:“被他爹打的,老是不听话。” 温楼弃收回目光,转身示意楼钟玉回屋,楼钟玉害怕死了不敢走:“我,我不敢。” “大人我跟你挤一块吧,我睡地上就成。” 楼钟玉“嗖”的一声跑回屋卷起自己的被褥,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温楼弃。 温楼弃无奈的叹气。 真是活宝。 第二日天光大亮,睡在地上的楼钟玉七仰八叉,脚都翘到床边上,温楼弃没有习惯与人同住,差点没看见一脚踩上去。 庆幸没有,否则这一脚下去,还不得听这小子哭爹喊娘啊。 似乎想到什么,温楼弃神色稍滞,玉妃的爹娘…… 是他奉命抄的家。 看着睡得像只小猪的楼钟玉,温楼弃罕见的愧疚起来,但只有一点。 他只是奉命行事,没有带个人情绪。 当时下旨,没有人敢领命去抄家,都怕被朝堂大臣们所厌弃,天下百姓所痛恨,只有他站了出来。 那时候他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知事,若不是领命抄了楼家,太后也不会提携他做从三品指挥同知。 后来他摸爬滚打,终是踩着义父的尸体登上东厂之巅,成为锦衣卫的首领,受万人敬仰。 温楼弃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对玉妃,他是实实在在的愧疚。 虽然只有一点,但也足以证明东厂总督的良心,并未泯灭。 本想一脚踢醒他,可终是蹲下身子叹气,用手拍了拍楼钟玉的脸,滑溜溜的还挺嫩。 “快起来,我们要去办案了。” 楼钟玉睡得迷糊,嘴里不满嘟囔:“不嘛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儿……” “你不起我便走了,到时候阿旺还来看你。” 楼钟玉登的惊醒,看见是温楼弃之后愤恨的咬牙,捶了他一拳。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果然是邬乘御的手下,这令人咬牙切齿的嘴脸简直师承一派! “走走走。” 楼钟玉无精打采的穿衣裳,洗漱过后跟着温楼弃去了衙门。 场面太过于血腥,楼钟玉没敢看,只是大概了解这四个人的死状。 教书先生是被尺子穿肠而过死亡。 当铺老板是被砍断四肢失血而死。 莫贪和尚则是被挂在房梁上,垂吊而死,死的时候脚下还有一本《佛经》。 而县令的夫人则是被戳瞎眼,受人侮辱而死。 这四个人各个死相凄惨,可温楼弃看在眼里则是不痛不痒,因为诏狱里有的是比着更惨烈的死法。 若是罪犯就这样简单死去,温楼弃只会道一声可惜。 这时楼钟玉发出疑问:“既然只死了四个人,那为何是一二三四五,五个数?” “还有一个人是谁?” “那一个人究竟是死者还是凶手?”还是像《无人生还》里的法官一样,杀完人再自杀,伪造出受害者的形象? 温楼弃也发现这个疑点,跳出来几个特别的日子对着衙役道:“去查查五月前,两月前的近期,除了这四个,都死了谁?” 楼钟玉又叫住要走的衙役:“还有,歌谣的第一句是他们四个去讨债,去查查是谁跟这四个人都有密切的联系,最好是金钱往来!” 温楼弃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果然是楼太傅之子,天之骄子,才识过人啊,没想到一开始他竟然在藏拙。 还装的那么像,连他都骗过去了。 楼钟玉要是知道,只能说:这是一个可笑的误会。 此时楼钟玉查案上头,幻想着自己因为这个案子扬名立万,成为府衙第一破案高手,受百姓欢迎,不少帅气的公子看他有才华,纷纷对他投怀送抱,他高兴的乐出了声。 身后却响起一道熟悉又冷如冰雪的声音。 “玉儿,何事这么开心?” 第104章 朕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 楼钟玉浑身发冷,他仿佛成为一个身体僵硬的木头人,只要他不回头,身后那道声音的主人就不在。 只可惜事与愿违。 运气之神好像从未降临在他的身上。 还是温楼弃率先反应过来,拉着楼钟玉的胳膊向邬乘御行礼。 “微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楼钟玉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跟着温楼弃行礼,在他的身后活脱脱像一个小媳妇儿似的。 邬乘御非常不悦,几乎是一股恶气涌上来,是摆在脸上的那种。 帝王一怒,常常是血流千里,伏尸百万,他身后的德元龇牙咧嘴给楼钟玉做着表情,心里想:这小祖宗可真会找事! 幺蛾子满天飞! 没看见圣上都气成这样了,还不来哄,待会肯定有你好果子吃的。 楼钟玉咬唇,他攥紧自己的袖子躲在温楼弃身后,他下意识的动作,令邬乘御的脸色倏忽沉了下来,眼底如同冰冷彻骨的寒潭。 而温楼弃似乎不嫌火大似的,还在不停拱火,姿态亲昵的摸上楼钟玉的肩膀笑道:“瞧你吓得。” “圣上许是看错了,这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邬乘御身后的德元彻底疯狂了,指着温楼弃和楼钟玉好似在指责一对奸夫淫夫似的,“你们,你们,怎可如此啊!” “玉妃娘娘您说句话呀!” 德元这是最后一次救玉妃娘娘了,要是他不接,自个儿也没办法了,帝王面色如渊,已是好些个年头没见了。 邬乘御目光沉沉的看着,威压感极强,楼钟玉眼神闪躲了几下,他也没想到温楼弃会这样说,又望了望邬乘御身后的侍卫,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认命的站了出来。 为了撇清温楼弃的关系,楼钟玉特地当着众人的面跟他道歉:“对不起温大人,是我骗了你。” “我只想让你保护我才这么做的……” 温楼弃不知是喜是怒,狭长的眼迷离又散漫:“没关系小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德元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衬托的圣上越发像“棒打鸳鸯”的恶人,心道玉妃娘娘彻底没救了。 邬乘御还站在原地,语气阴翳的可怕:“玉儿,过来。” 楼钟玉老实的来到邬乘御身边,邬乘御周身的寒意要将他冻死,楼钟玉频频给德元使眼色,岂料人家就像没看见他似的,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 “皇上……” 邬乘御将楼钟玉转过来,两人面对面,楼钟玉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有些害怕,主动闪开眼睛,却听邬乘御冷漠道:“外面好玩吗?” 楼钟玉说了违心的话:“不好玩。” 其实除了金钱之外,其他的生活真的很美好,不在乎宫里的人际关系,勾心斗角,看了看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有邬乘御,还有很多人。 这样的生活他是喜欢的,可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这会害了许多人。 在宫里就因为不想连累文喜他们老实做人,在宫外亦是如此,可推动这一切发展的刽子手就是邬乘御,他是一座永远攀不完的山峰,每当他想跑的时候,山峰就会袭面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邬乘御满意的摸了摸楼钟玉的脸:“瘦了不少。” “在外面是否吃尽苦头?” 邬乘御赶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楼钟玉一路的坎坷,一想到为了逃离他,对方竟然连乞丐都做了,邬乘御心里五味杂陈。 但此刻这话,明显敲打意味更甚。 楼钟玉怎么可能顺着他的话说,这不相当于否定了自己的一切? 他咬着唇,没答,他不想让温楼弃看见他这副模样,只得拉拉邬乘御的衣袖,柔柔小意道:“皇上咱们回宫吧。”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泣血。 邬乘御拒绝了他,“朕听说这离县有一诡异事件,颇为有趣,玉儿可否悉数讲与朕听?” 楼钟玉咬唇点头。 邬乘御拉着他去了客栈,还是他昨晚住的那间,只是等他这一次再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已经住满了侍卫,其余客人都不见了。 刚进门,楼钟玉就被甩到床上,他摔得眼前一阵晕眩,还没恢复清明,男人高大的身体就压了下来,压的他呼吸困难。 楼钟玉推了几下没推动,他反抗的行为彻底惹怒了邬乘御,把这些日子积压的怒火全部发泄而出。 只见他有力的臂膀将楼钟玉一翻,楼钟玉的身子就成了拱桥的形状,邬乘御又按住他的腰,继而就突出了他的臀高高翘着。 他刚转头,就看见一道劲掌扇在他的屁股上,掌掌生风,威力十足。 “啪啪”几声楼钟玉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四肢都写着挣扎,不断推阻着邬乘御,小嘴也跟淬了毒似的。 “你凭什么打我呜呜,住手!” “快住手啊!” “大坏蛋我讨厌你!” 迎接他的是越来越重的巴掌。 门口的德元听见里面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声,暗自叹息。 真是一对痴情怨侣啊。 楼钟玉痛到麻木,……嗓子都叫哑了,还是无济于事。 他只能哭,哭的眼眶都发红,哭湿了枕头,哭的天昏地暗,哭到脱水昏厥…… 后来他发现有人迷迷糊糊给他喂水,可身体还是很痛,他睁眼看着,是德元那一张扑打着脂粉的脸,他吓了一大跳。 邬乘御没有停,楼钟玉崩溃大哭。 “我恨你!” 德元小声解释:“玉妃娘娘,这是正常的,就连皇后娘娘侍寝……” 德元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楼钟玉的反抗之心:“去他妈的,老子又不是女的,他爱跟皇后就跟皇后,别他妈的找我!!!” 邬乘御与崩溃的楼钟玉形成反差,他声音极为镇定:“德元,出去吧。” 德元神色惴惴:“嗻……” 楼钟玉把脸埋在枕头里,哭的肝肠寸断。 邬乘御却还嫌不够,俯身贴在他的耳边道:“等你回宫,朕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 楼钟玉瞳孔骤缩起来。 第105章 真相 一连过去了三日,温楼弃终于查出了案子的水落石出,结果令人大吃一惊。 凶手竟然是脑子智障,腿有残疾的陆阿旺! 温楼弃虽然对陆阿旺的诡异行为有所怀疑,可他也没有料想到陆阿旺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能设计杀死这么多人。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陆阿旺的母亲身患重病,他的父亲陆城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打铁匠,他无奈之下只能向当铺的老板和与对他曾经有暧昧之情的县令夫人借钱。 当铺老板狮子大开口,既然要求陆家借一换三,若是他问当铺的老板借了10两银子,那以后还的话便是30两,而县令的夫人更甚,既然是要求陆城与他暗通款曲。 无奈之下陆城只能假意迎合,答应了当铺老板和县令夫人的无理要求。 可最终陆城的妻子还是没有挺过那一关,留下丈夫和脑子不清楚的儿子便撒手而去,一命呜呼了。 陆城很爱他的妻子,妻子死后,陆城觉得莫贪和尚的预言并不应验,因为他已经照着莫贪和尚所说的给寺庙捐了20两香油钱。 在莫贪不断的洗脑下,他逐渐相信了,捐的钱越多,菩萨佛祖就会越保佑,在妻子垂危的时候,他将家中所有的零钱全部捐给了寺庙。 可是妻子还是故去。 因此他大闹了寺庙,愤怒的当众指责莫贪和尚的敛财行为。 可是由于对方人多势众,他就被轰了出去,至此再不能踏进寺庙一步。 从此父子俩相依为命,在一个普通的偏僻的打铁铺里,静静的生活着。 只是一个家庭,妻子故去,儿子痴傻,只留他一个打铁匠靠打铁为生,家里还欠了许多的钱,债主们纷纷上前要账,逼的陆家父子苦不堪言。 从此陆城变得颓废,喜欢喝酒,赌博,很快他就把家底全部输光了,就连家中唯一的打铁炉也被变卖了出去。 家里失去了唯一赚钱的来路。 陆阿旺虽然脑子不聪明,可是陆家夫妻还是让他照常上学,而第一个受害者教书先生便是教导陆阿旺的人。 一开始教书先生便不想收陆阿旺为学生,因为他认为陆阿旺吃啥考不得公民反而会让他的名声变得不好,只是到了后来耐不住陆家夫妻的频频恳求,他一甩袖子只好收了陆阿旺为学生。 教书时陆阿旺也不负他的所望,脑子和行动力都异常的缓慢,跟同龄同学相比简直是大大的不如,因为心中的不喜平时陆阿旺被其他学生欺负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过分的时候才会说几句。 很快就到了交学费的时候,此时的陆家已经濒临支离破碎的境地。 陆城将家中的钱财一霍而光,陆阿旺没有交钱自然不能去上学。 虽然自己的能力大大不足,可是陆阿旺每天都能积极的面对生活,认真的听教书先生的讲课,只不过他的脑子就好像好像一轮生锈的轮子虽然能动,可是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大家学两遍就能会的,他要学10遍20遍才能读懂题意,要想会的话要上百遍。 陆城也不想让儿子不再上学,便厚着脸想要跟教书先生赊账,只不过教书先生早就不想要收陆阿旺为学生。 而今他现在又交不起学费,实在没有收他的必要。因此教书先生说话极为尖酸刻薄,大声的咒骂陆城以及他的家人。 陆城隐忍不发,回了家便将陆阿旺的腿打断了。 很快,教书先生,当铺老板,莫贪县令夫人便去找陆城讨债,教书先生则是问陆城父子讨要书墨笔砚一笔不知名的费用,而莫贪和尚则是大言不惭的要求陆城赔付他污蔑罪名的精神损失费。 4个人大闹的陆家,很快陆家便臭名昭着。 因此陆家父子逐渐变得人人嫌弃,敬而远之,都怕被他们缠上。继而讨要钱财。 而陆城与县令夫人的偷情也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们两个很快便被捉奸在床,县令大怒,县令夫人却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推到陆城的身上。 县令大人将陆城乱棍打死事故扔在了乱坟岗里。 陆阿旺连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所以陆阿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父亲报仇罢了。 他先是叫了当铺的老板,教书先生和莫贪和尚,假冒成自己的父亲以还钱的由头将他们三人找了过来,而对于县令夫人那就更好办了,他找人谎报送信,与县令夫人说自己还没有死,希望与她见一面。 县令夫人便听信了陆阿旺的谣言,真的以为陆城没死,也许是污蔑他的愧疚,也许是因为一些别的,总之县令夫人便去了。 一推开门就有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口鼻,好像闻到了什么别样的味道,她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陆阿旺将一把长长的直尺……了教书先生的口中,教书先生一直痛苦呻吟,而教书先生也就一命呜呼。 当铺老板则是经常对他的父亲动手动脚,陆阿旺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父亲亲手打造的砍刀砍去他的四肢,由于地方偏僻,当铺老板如何惨叫也无人发现。 直至他流尽鲜血而死。 此时莫贪和尚早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一直不断的向陆阿旺道歉,诉说着自己的罪孽,而掏出怀中的佛经说愿意为陆城祈福,送他早登极乐,只求陆阿旺能放他一马。 陆阿旺则是惨笑着在老旧的房梁上挂着父亲平时用来缠刀的布料,挂着莫贪和尚的脖子一圈一圈绕起来,直至将他勒死垂钓在半空之中。 而他的佛经也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此时目睹一切的县令夫人早已经吓得体液横流,陆阿旺用父亲经常锻造铁剂的火钳夹,火钳夹烧的通红,滚烫的钳子…… 然后伤害了痛的失去知觉的县令夫人,县令夫人早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完成一切的陆阿旺哈哈大笑起来,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歌谣贴在了墙壁上。 他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然后投奔了与父亲关系还不错的客栈掌柜,在里面当着一名普通的长工。 任谁也不会想到外表如此单纯痴傻的陆阿旺竟然是策划一切的凶手。 因此温楼弃也知道了,“一二三四五”第五人便是陆阿旺的父亲——陆城。 温楼弃跟着楼钟玉提起的线索一点一点摸过去,便发现了这个真相。 他想告诉楼钟玉,因为这个案子能破也有楼钟玉的一份功劳。 只不过当他来到客栈的时候,却听客栈的老板说。 “这户客人已经三天没有出过门了。” 第106章 回宫 温楼弃站在门口,刚想伸出手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呜咽之声。 细微的像小猫儿一样的破碎之声,但随着阵阵的水声,温楼弃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知道要不要落下去。 随着楼钟玉的高昂的泣音,门被打开了。 温楼弃就这样和德元碰了个面。 德元先是一愣,随后向温楼弃行礼,他知道温楼弃一直觊觎着玉妃娘娘,所以有些不待见他,但又因为他凶名在外,心中是带着恐惧的。 温楼弃却看见一抹洁白的手臂,目光微微闪烁。 德元他格外防着男人往里面看去,自己身躯微微一侧挡住了温楼弃的视线。 “温总督,你怎么来了?杂家听说案子已经破了,陛下也打算带着玉妃娘娘回宫,总督若是有事,便等到宫里再禀报吧。” 温楼弃沉默片刻回道:“如此……便好。” 温楼弃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侧过身子让德元出去,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然后离去。 德元刚出去就将门儿带上了,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快的关门。 德元嘟囔着:“两个龟孙子去哪躲懒了?” 说完他便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是匆匆的下了楼,对着婢女吩咐了几句,然后过了一会儿便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里面正是气若游丝的楼钟玉,楼钟玉身上全是痕迹与汗水,就连睡梦中也不得安生,秀气的眉毛像麻花一样缠绕着。 他的身边是只穿着一条黑色寝裤的邬乘御,宽肩窄腰,肌肉分明,墨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即使只看到了侧颜,也让人觉得的俊美无俦,犹如神只。 他看着楼钟玉紧皱的眉头,心中有些许不快,只是睡着的楼钟玉实在是过于乖巧了些,让他不忍苛责。 邬乘御弯腰,用食指和中指将楼钟玉拧成麻花的眉心揉开,直到看着没有了表情的楼钟玉,邬乘御才让松开自己的手。 这时德元端着热水盆,将盆放在了凳子上,刚想给楼钟玉擦拭身上的汗水,他手中的巾布便被邬乘御拿去。 “圣上这……” “退下吧。” 这三天邬乘御能明显的感受到楼钟玉内心的抗拒,只是这一次他闯的弥天大祸,若是不给些教训,恐怕就无法无天了。 邬乘御不想让人再一次伤害到楼钟玉,只能用着自己的方法保护着他。 他什么都能给楼钟玉,金银财宝,无数奴仆,美食珍馐……只要是他所拥有的东西,楼钟玉想要的,他皆一一奉上。 只是楼钟玉他心中一直向往着自由,这是连他这个帝王都难拥有的东西。 表面上他是整个大铭朝的主宰者,坐在龙位上,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可谁又能知道,他身为帝王的无奈。 国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刻不能耽搁,前朝汹涌澎湃,口诛笔伐。后宫尔虞我诈,互相残杀。 他这个帝王就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京城之中,这四面漆红宫墙,便困住了他整个天地。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职责。 而楼钟玉身为他的妃子也应当履行他应有的职责。 所以他是不会让楼钟玉走的。 鸟儿若是想逃,那便给他换一个更加坚固的牢笼,每日精心照料,关心爱护,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外面凶残的世界并不适合家养的雀儿。 这也是他保护楼钟玉的一种方式。 邬乘御为楼钟玉擦着身子,睡梦中的楼钟玉极不安稳,刚被掀开被子便蜷缩成一团,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口中也满是哽咽。看起来可怜极了。 邬乘御放下手中的巾布,就像以前楼钟玉中毒失明的时候那样,抱着他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 邬乘御温暖的胸膛此刻成为楼钟玉唯一的热源,楼钟玉紧紧的靠在邬乘御的怀中,像一个天真稚嫩的孩童一般。 邬乘御的大掌便放在他的臀前轻轻拍打,就像哄着小孩一样。 楼钟玉逐渐停止了哽咽,在邬乘御的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邬乘御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最后沉沉的叹息一声。 “下午准备启程吧。” 门口的德元“嗻”里一声,赶快下楼整顿东西去了。 等到楼钟玉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宽大平稳的马车之中了。 马车之中只有他和邬乘御两人,中间竖着一张小茶桌,上面放着一些邬乘御的奏折以及茶水糕点。 此刻男人紧皱着眉头看着奏折,时而冷哼,时而冷笑。 楼钟玉却不敢打扰,他不想吸引邬乘御的视线,身子酸痛的厉害,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就连抬起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难如登天。 楼钟玉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努力的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 只可惜他的手抖的厉害,满杯的茶水经过他的动作反而撒了一大半。 邬乘御知道他醒了,见他如此模样,便将他手中的茶杯夺过来放在桌子上。 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放在别处,邬乘御抱过浑身发软的楼钟玉,楼钟玉拧着柳眉。 “疼……” 楼钟玉不禁呻吟。 三天前被邬乘御掌掴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又加上…… 总之他的身子就像散架了一般,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此刻又被邬乘御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说实话,邬乘御的怀抱比软垫舒服多了,可是这样的姿态却让他觉得自己只是邬乘御手中的一只玩偶或是一只喜爱的宠物。 邬乘御的手搂着他的腰肢,想挣脱也挣脱不过,又加上他实在又累又渴,便只好安生的坐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投喂。 吃了点东西,他有了力气,便裁颜问邬乘御。 “案子查好了吗?” 邬乘御倒是挺惊讶,没有想到楼钟玉竟然这么在意这个案件。 他便将德元所说的一一转述给楼钟玉。 楼钟玉眼中也出现欣喜,然后语气中带着讶异:“凶手竟然是陆阿旺,真是不可思议,毕竟他平时看起来那么……” 贬低他人的话楼钟玉没有脱口而出,但是他的意思邬乘御是明白的。 邬乘御只是淡淡道:“他不是傻,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没有一个傻子能设计出如此完美的杀局,也没有一个傻子能写的出一手好字。” 邬乘御将奏折里的那封歌谣拿给楼钟玉看。 上面的字迹确实端正,比楼钟玉的好看多了,让人根本联想不到这是出自陆阿旺之手。 就是因为这个字,所以楼钟玉根本没有怀疑过陆阿旺,是他太过于片面了。 这时邬乘御看着思考的出神的楼钟玉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他的头。 “这次你做的很好。” 颇有一种老父亲看着孩子的成长的欣慰感。 也许就连邬乘御也不知道此刻他说的话,语气有多么的宠溺。 ————题外话 宝子们多多关照作者有话说,因为很多事情我会在里面说明,大家可以从上一章重新看,有略微改动嘟。 第107章 巨大的鸟笼 楼钟玉眼神恍惚,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些什么。 邬乘御刚才是在夸他吗? 男人的手抚摸过他的头之后又很快挪开了,楼钟玉也知趣的没有说一些扫兴的话。 他知道现在正是赶往宫里的时候,只有自己表现的够好,这狗男人才不会翻旧账。 也不知道文喜他们过的怎么样,没有了他这个主子,他们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楼钟玉老老实实的坐在邬乘御的怀中吃着糕点,而邬乘御则是拿起一旁的奏折继续批改着。 马车缓缓行驶,两人在路上,就这么平和无事的相处了下去。 外面的德元没有听到自己意想中的争吵声,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去了,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不成是圣上做的太过头了,玉妃娘娘没有力气与他争执? 德元不安好心的想着:要是玉妃娘娘每天都能这么安静乖巧的话,自家的主子爷该付出多少努力呢? 想着想着德元便想到了别处,笑容猥琐不堪。 他的两个徒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和子更是缺心眼的上前伸出手在德元的眼前比划了两下。 “师傅?” 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挨揍了。 果然不出意外,德元一巴掌便拍在了他的帽子上,打的小和子的帽子像个陀螺似的不断的旋转着,他的损友小顺子便捂着唇偷笑。 不出意外的话他也要挨揍了。 果然不出意外,小顺子的帽子也旋转了起来。 德元心情好,没有跟他们多计较,只是说了一句:“都给咱家专心着点儿。” 两人扶好自己的帽子,齐声回复,可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着:“是,师傅。” 德元也就没再多跟他们计较。 毕竟出宫了,人也可以松着点儿,不然一直绷着的话,那可是要害人病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宫门,伴随着一声“嘭”的声音 楼中玉知道自己又失去了自由。 他垂下眼睫,浓长的羽毛遮盖住眼底的神色,只是他的浑身都散发着悲伤,周深弥漫着失落低迷的气息。 邬乘御的眸子越来越暗,望着手中沈行承恳请入宫的奏折,随后用朱笔写了一个“准”字。 楼钟玉浑身虚软无力,他是被邬乘御抱着下马车的。 这毕竟是在外面,楼钟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能将头埋在邬乘御的颈窝。 路过的宫人也不敢抬头,纷纷弯着腰屏息以待,等着圣驾过去。 就这样他被抱回了自己熟悉的宫殿,楼钟玉从邬乘御的怀中下来,看着满院散落的桂花不知所措。 他问道:“人呢?文喜,红袖添香他们人在哪里?” 邬乘御侧目看着德元,德元弯着身子恭敬回复道:“许是被其他宫的娘娘叫过去帮忙了。” 楼钟玉知道后非常生气,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几乎是说不出什么话,可知道这件事后还是止不住的吼了出来:“他们凭什么叫我宫里的人去帮忙?” 德元低着头颅收敛着眉眼道:“玉妃娘娘,您走的这几天,都是圣上帮您压着,说您去万昭寺祈福了,否则这后宫早就翻了天,您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至于借宫人这事……”德元抬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在后宫是很常有的事情,奴才也鞭长莫及。” 德元话没有说完,可是楼钟玉却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脸色苍白差点站不住脚,还是邬乘御扶住了他的肩膀,才让他免受摔跤之苦。 后宫是是非之地,从玫月对他处处刁难的时候,楼钟玉就已经明白受宠和不受宠的区别。 他走之前还被撤了绿头牌,在后宫便是失宠的征兆,而后他又自私的逃出了宫外,邬乘御替他遮掩,说他去万朝寺,别人许是理解成他不得喜欢,被圣上彻底厌弃,所以打发去了寺庙度过余生。 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善待他的文喜他们。 也不知道在他走的这些日子里,文喜他们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楼钟玉难掩伤心,泪珠子就滑面而过,一颗颗似水晶似的砸在地上。 邬乘御斜眼看了一眼德元,德元很是委屈,可还是退下了。 这明明都是圣上吩咐的,真的,现在玉妃娘娘落了泪,一切都成了他的不是,他可真是冤啊! 但是他身为奴才,只要主子能舒坦,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楼钟玉有些崩溃的冲着邬乘御嘶吼:“把他们都给我找回来!” 邬乘御没有说话,目光深邃,凝声问了他一句:“那玉儿还想走吗?” “还想出宫离开朕吗?” 这是一道非对即错的选择题,即使楼钟玉知道现在说什么对他更有利,但他还是倔强的沉默不语。 没有人会想当一个宠物在他的身边摇尾乞怜。 即使在外面过的那么苦,那么难他也从没有想过走回头路,再去找邬乘御。 这就是他的选择。 楼钟玉没有说话,邬乘御的嗓音沙哑,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又似乎隐隐期待着什么。 “进去吧。” “朕给你准备了礼物。” 邬乘御的目光越来越幽暗,似乎散发着狼性的绿光。 楼钟玉咬着牙强撑着身子走了进去,他转身对着德元道:“去把文喜他们都找回来!” 德元愣了一下,看着帝王没有表情的神色,私下琢磨几许,便点头应道。 “嗻,奴才这就去。” 除了院子里散落的桂花之外,长乐宫里面的摆设并没有什么改动,一桌一物都是他离开之前那样摆着,丝毫没有离开过寸步。 桌子上,柜子上没有丝毫的灰尘,这说明是被人常常擦拭的,楼钟玉不禁红了眸子。 他吸了吸鼻子,然后望着邬乘御道:“什么礼物?” “再往里面走些吧。” 楼钟玉撑着虚软无力的双腿,一小步一小步的来到了一个被红布包裹着的巨物面前。 这就是邬乘御送给他的礼物。 楼钟玉攥着红绸布的一角,轻轻的将它拉了下来,露出里面宝物的真实面目。 他骇然,不断的往后退。 被红绸布包裹着的,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楼钟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 他转身就想跑,可下一秒双腿就失了力气跌坐在地毯上。 第108章 娴嫔落胎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楼钟玉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他的思想混沌不堪,披头散发的躺倒在笼子里。 已是深秋,天气渐冷,长乐宫早早就烧着地龙,铺上地毯,房间四周放着许多颗夜明珠宫灯,即使到了深夜,也依旧灿烂明媚。 房间的中心是一个足以容下三个楼钟玉的巨大鸟笼,底盘铺盖着柔软到极致的毛毯,只见上面躺着一个未着寸缕的墨发美人,腰间盖着一床小被,露出的身体如雪,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泛着瓷器一般的光泽。 美人的脚踝处有一个黑色铁环,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缠绕成蛇状的细链,细链的尽头则是与鸟笼相连,好似一体。 楼钟玉安静的睡着,脸色透明苍白,好似一具假人。 这时殿门悄然打开,文喜端着饭菜,弯着腰进来。 看见楼钟玉变成这样文喜也很心疼,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珠子滚落在底下。 “主子……” 楼钟玉眼皮微动,听到是文喜的声音,眼角划过一抹泪水,他用小被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走到文喜的面前。 这是他回宫之后第一次见文喜,楼钟玉是开心的,他抓着鸟笼问:“文喜这些日子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别人欺负你们?” 见到主子如此模样,还不忘关心他们,文喜心中感动之余也有对主子的同情。 他摇头,用袖子擦去眼角泪水:“主子放心,不曾欺负过奴才们。” “主子,您已经两日未进水米了,奴才带了些好克化的食物,您快吃些吧。” 楼钟玉面上郁郁,“是他让你来的?” 文喜知道主子口中所说的“他”是何意,只是点头并不接话。 “主子快用些饭吧。” 楼钟玉倒胃口极了,邬乘御就是这样,非要把他逼到绝路才好,这些日子将他关在这个鸟笼里,心情好的时候来逗弄他一下,心情不好则是一连几日也不来见他。 整个宫殿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楼钟玉每日与这些夜明珠作伴,内心深感孤寂,到了后来他甚至想要见到邬乘御。 他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哪怕能来一个人也是好的,即使那个人是邬乘御也没有关系。 只是在那一次他惹怒了邬乘御之后,他就没有再来过了,距离现在已经有五日了。 伺候他洗漱用饭的工人也是从未见过的,楼钟玉很是抗拒他们,到后来他寂寞的想要找他们说话,才惊慌的发现他们全都是聋哑人。 一个个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整天重复着动作,楼钟玉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到,只是做完自己的任务之后便冷漠的离开。 也就是说他已经整整三日没有与外人接触过。 他真的要急疯了。 后来他就开始绝食,任何人给他送饭菜他都不动,邬乘御这才松口让文喜给他送饭。 楼钟玉模样其狼狈的吞咽着食物,文喜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眼含热泪,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文喜就开始收拾碗筷。 楼钟玉叹口气问:“皇上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难道是在陪他的娴嫔么?” 楼钟玉真的不知道邬乘御既然都已经有了沈林苏之后,为什么还要强行把他留在身边? 就这么各自安好,放过彼此不行吗? 文喜收拾筷子的手一顿,然后抬眼望着楼钟玉道:“主子,娴嫔娘娘前些日子落胎了。” 楼钟玉皱眉,“怎么回事?” 按理说有邬乘御和太后的保护沈林苏应该没事才对,怎么他才离开了几日,沈林苏就已经落胎了? “是珠贵人的爱犬冲撞了娴嫔娘娘,那时候奴才正在曲欢宫帮工,刚好瞧见了那一向温顺的哈儿狗变得凶狠无常,对着路过的娴嫔娘娘犬吠,然后追着她跑。” “娴嫔娘娘很是害怕,在被狗追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瞬间就见红了,喝了几日的保胎药。可最终还是落胎了。” “因此太后娘娘震怒,将恶犬和珠贵人一起乱棍打死了。”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升了珠贵人父亲的官,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此血腥的画面让楼钟玉不禁恶心起来。 他知道深宫里的套路,这一定不是简单的意外,此时珠贵人和他的狗就像替罪羔羊蒙冤而死,而真正的幕后主使一定还躲在黑暗处。等待着时机。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想罢了,并没有证据,楼钟玉只是叹气。 文喜却安慰道:“圣上这些日子在娴嫔娘娘那里,一定是安慰娴嫔娘娘的丧子之痛,主子若是想见圣上奴才去御书房递牌子就是了。” 楼钟玉无所谓的,又坐回了地上,此时他抱着膝盖垂下眼睫,看起来有些落寞,而文喜却以为他是吃醋了。 “主子,圣上的心里一定是还有您的,只要您能像以前一样,肯定能重新得到圣上的喜爱。” 虽然文喜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凭着猜测也清楚了事情已经到了不可返回的地步。可是想要帝王回头几乎是不可能的,文喜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这样对待。 只是在后宫谁都是仰仗着圣上,若是主子继续与圣上对着看。恐怕会没有好果子吃。 他也只能劝主子放开心中的结,为自己想一想。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主子若继续再这么关下去。恐怕就…… 此时的楼钟玉深感无力,一想到要面对后宫那些豺狼虎豹,他的心中竟然隐隐升起畏惧感。 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逃避邬乘御逃避这个如同深渊一般的后宫。 他将下巴压在膝盖上,隔着被子发出闷闷的一声:“让我再想想吧。” 言尽于此,文喜也再也说不出来众多劝阻楼钟玉的话了。 只是点点头,将食盒盖好之后想要离去,却听到门口喊道。 “文喜公公,落月被抓走了!” 文喜已经脚步匆匆的走到门口,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楼钟玉,岂料他已经听到了,表情很是凝重的望着他。 文喜只能问着小福子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中了毒,明夫人说是落月下的,此时人已经带去慎刑司了!” 第109章 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楼钟玉焦急如焚,落月的为人他是清楚的,除了贪吃一点之外,心思单纯的像镜子,她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反观那个明夫人,自己对他有用时处处讨好,对他无用时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一脚踢开,为人极其势利。 而且她性子歹毒,竟然纵容着长公主对自己的同胞兄弟下手,简直是枉为人母。 说不定现在长公主中的毒就是明夫人自己下的呢! 此时他不禁想着原主那故去去的姐姐,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曾经的丫鬟养成如此刁蛮任性,恶毒不堪的样子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焦急的等待着情况,只是文喜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楼钟玉心急如焚。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楼钟玉对着天花板喊了几句。 “有人吗?有人吗?” 此时楼钟玉多么想自己的暗卫是裴映寒啊,只是自从他被调走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楼钟玉喊了许久,房梁上都没有人回应,他疲惫的坐倒在地上,就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房子上面突然有了些许的声响。 楼钟玉激动的站起来,冲着房梁上喊道。 “是你吗?骗子暗卫!” 随着轻轻的落地声,楼钟玉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一个男人,他穿着玄色的服饰,腰间的衣带衬的他的腰肢更加纤细有力。 楼钟玉高兴的站起来,拍手趴在笼子上,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裴映寒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其他的暗卫都被调去沈府了,只有他重伤在身,还未痊愈,首领便将他派来看守。 今日已经是三个日头了。 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楼钟玉语气失落:“为什么背着我说话?为什么语气那么冷淡?难道你不想我吗?” “我可是想你了呀!” 楼钟玉说起甜话来一套接着一套,虽然可信度不高,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感到舒心愉悦,打心底对面前这个小公子充满好感。 裴映寒站的笔直,坚决不回头,只是语气放软了些:“属下不敢回头直视娘娘玉体。” 听到裴映寒说这句话,楼钟玉才想起来自己未着寸缕,配合着刚才自己说的话,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傻批。 楼钟玉坐在笼子里,用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卷饼,也不求着他转身了,而是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裴映寒只是敷衍着道:“执行任务。”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板一眼的说话跟个老顽固一样。” 楼钟玉真是服了裴映寒,虽然他来到了古代,认识了很多封建的古人,可是还没有哪一个像裴映寒这样,完全就像是一个输入程序的机器人,没有情绪,没有思想,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任务。 裴映寒不说话了,楼钟玉也不强迫他,他孤独的很,此刻急需要人陪着他说话。 在知道裴映寒三日前就来的时候,他生气的拍了拍铁笼。 “我都快疯了,你都不能陪我出来说说话,你还是不是兄弟呀?” 裴映寒听到他说这句话,身形一愣,眼神里有明显的变化,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子对着他说这样的话,即使生气说话的时候也是娇娇软软,嗡声嗡气的。 也不知道怎的,他就下意识摁了出来。 以前没有说出口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楼钟玉高兴极了,雀跃的表情浮在脸上。 楼钟玉用手托着脸问:“那你知道外面的事情吗?” “你知道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裴映寒木着脸回:“不知道。” “也不知道落月怎么样了,明夫人这个坏蛋真的太过分了。事情还没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落月关到慎刑司里。” 裴映寒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也算是对楼钟玉说话的回复了。 楼钟玉叹一口气,他太久没有跟别人说话了,即使对方不回复他,他自己也能源源不断的说上一大堆。 “那你能帮我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拜托你了。” 楼钟玉双手合掌表情可怜,只可惜背对着他的裴映寒,还没有看到这一幕。 裴映寒还是一副冰山模样:“不行,我的任务便是看着娘娘。” 楼钟玉有些气闷,他抓着被子小心嘟囔着:“刚才还是人家的兄弟,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可恶。” 裴映寒抿着唇,下巴紧绷显得他脸部的线条更加锋利流畅,只可惜如此完美的样貌被黑布遮了个彻底。 像他们这种从小被培养的暗卫,自小与黑夜为伍,受尽苦楚折磨,互相残杀。 他们一生都在为主人所求而求,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楼钟玉见裴映寒不说话了,很自然的转移了别的话题。 “那我以后叫你你都会出来陪我说话吗?” 裴映寒郑重的嗯了一声。 楼钟玉坏心眼的笑了笑,然后对着他说:“那你过来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讲。” 裴映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拒绝,可是楼钟玉刚才的话好像一把钩子。勾的他心痒痒,想回头听他说是什么悄悄话。 只是他并不想冒犯楼钟玉。 “你过来呀,我盖好被子了,我现在像一只小蚕蛹,真没事的。” 裴映寒迈着僵硬的步伐转身然后站在楼钟玉的面前,楼钟玉笑脸盈盈的坐在鸟笼里抬头看着他。 此刻的楼钟玉就好像是一只非常惹人怜爱的小动物,湿漉漉的双眼看的人心思飘忽。 面前的人好似和当年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公子重合了起来。 裴映寒眼神恍惚。 楼钟玉调皮的笑着,然后勾了勾手对着裴映寒道:“你再过来一些,头低一些。” 裴裴映寒一一照做。 “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告诉你。” 楼钟玉坏笑的看着男人照着他的话做了,只见他双手一伸,便将裴映寒脸上的黑色面巾扯下来了。 裴映寒大惊失色,他连忙扭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可是为时已晚,楼钟玉早已经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很是震惊。 为什么裴映寒的脸和邬乘宴的脸一模一样? 若不是两个人的性质截然不同,邬乘御如沐春风,温文尔雅,裴映寒则是沉默寡言,冰冷如霜,恐怕楼钟玉根本分不清两人。 第110章 忍耐 楼钟玉震惊万分,他咋舌的看着裴映寒的背影。 口吃起来:“你,你怎么和,怎么和宴王爷,宴宴……长得一模一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双胞胎,而楼钟玉也不意外,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邬乘御和裴映寒其实是亲兄弟! omg,他究竟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裴映寒没有说话,只是从他手中抢夺了那条面巾,戴到脸上之后冷漠的看着楼钟玉,楼钟玉有些心虚,只能跟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想……” 裴映寒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楼钟玉点头,他伸出三指指向天好像要发誓一般,他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我告诉了别人,我就——” 裴映寒及时制止了楼钟玉对自己的恶毒誓言。 他走了,楼钟玉也没有理由挽留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一次他在御花园里迷路的时候,为什么裴映寒不在场了。 要他是裴映寒的话,可能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平衡的,一对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享受着他人的服侍,另一个人只能摸爬滚打,苦练武功,受尽苦楚才能成为暗卫。 楼钟玉想明白了,如果裴映寒是邬乘宴的兄弟的话,那他不也是邬乘御的兄弟吗? 天,以为自己交了一暗卫慰朋友,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子。 究竟是世界魔幻了还是他魔幻了? 楼钟玉无能可怒吼:老天爷我不会再叫你爷爷了,因为你根本没把我当孙子! 不过当下质地还是想着该怎么从明夫人手中将落月救回来吧。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见邬乘御了,但是现在店中一人也无,就连出去的文喜。也没了声响,刚惹完裴映寒生气,楼钟玉也不敢再打扰他。 想着想着他便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身边有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竟然是邬乘御坐在了他的鸟笼里。 楼钟玉连忙双手撑起笼子,看着邬乘御再看了看铁笼子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也进来了?” 在楼钟玉的心中,邬乘御无疑是一个成功的帝王,还是太子时便带兵打仗,苦苦鏖战,当了皇上之后时刻不能懈怠,废寝忘食的批改奏折,召见大臣商讨国事,看书籍,练字……一刻也不能闲暇。 他知道做皇上其实很耗费心血,所以历史上大部分的皇上都死的很早,也跟他们这些耗尽身体极限的习惯有所相关。 简而言之就是累死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屈尊降贵跟他坐在鸟笼里,虽然震惊,可是楼钟玉并不感动,若不是邬乘御自己何须住在这逼仄窄小又令人羞耻的鸟笼里呢? 所以楼钟玉的第一反应便是带着被子往后退几步,这渣渣皇帝竟然连件衣服也不给他穿,也太恶趣味了吧。 邬乘御却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撩过楼钟玉脸上的发丝。 “这几日政务繁忙,忽略你了。可还怪朕?” 楼钟玉都要气死了,只不过他再也不敢破口大骂邬乘御了,因为他怕邬乘御又一次无缘无故的失踪,让他一个人在这个封闭幽暗的房间里待着。 只能像个小乌龟似的,将心里的怨气都咽在肚子里。 “没有,我没有怪你。” 邬乘御很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可还是满意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发丝。 干枯的头发经过几日精密的保养已经变得乌黑有光泽起来,摸起来也不会炸毛,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衬的他的肌肤更加雪白如玉。 楼钟玉依赖的在他怀里靠了靠,下一秒将头放在邬乘御的肩膀上,语气很是担忧:“听说长公主中毒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毕竟是原主亲生姐姐的女儿,那也相当于是他的侄女了,楼钟玉虽然不喜欢她的做派,可他心中还是更加讨厌明夫人一些,因为他知道长公主这样必定是受了明夫人的教唆。 人之初,性本善。 如果一个孩子一直生活在幸福快乐的家庭中,他的世界则是充满光明的。怎么也不会去做那种将人推到河里还哈哈大笑的模样。 毕竟长公主不是明夫人的亲生女儿,楼钟玉甚至认为长公主只是明夫人夺宠的工具罢了。 邬乘御揉一揉眉心,提到长公主后,他的神情有些疲惫。 “屏儿倒是没什么大碍……” 邬乘御话就说了一半,楼钟玉也听不懂,不过他在意的就是长公主有没有事?如今知道他平安无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然后他又开口问:“那我的婢女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件事肯定不是她做的,我敢保证。” 邬乘御给他拢了拢被子,“这件事自然有人会管,你便安心休养吧。” “休养?” “我马上都要憋出病了,好吧。” 楼钟玉在私底下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的修养,给人家关屋里不见天日,不病都是好的了,还修养呢。 邬乘御目光如水,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楼钟的模样。 他知道楼钟玉受不住长时间的失去自由。便语气缓和的对他道:“再坚持几日就好。” 邬乘御的话又只说了一半,而楼钟玉的重心则是放在了他说的这句话上。 楼钟玉不耐烦的将邬乘御抱着的双手从被子里又抽了出来,语气愤怼:“几日究竟是多长时间,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呀?” 楼钟玉现在坚决不吃邬乘御画的大饼,就像以前他被关在长乐宫的时候,每一次邬乘御都说过几天将侍卫撤走,可每一次都没有撤。 如今他便不相信邬乘御画的大饼了,就是外表看着卖相极佳,实际里用的都是一些陈年老旧的材料了。 邬乘御思索了一番,若是从边疆调大军来的话,最起码要一个月。而想要控制住沈家以及他的党羽,那便需要更多精密的布置,最少最少也需要一个半月。 而无论多久,只要楼钟玉待在这玄铁所制作的笼子里便能相安无事…… 邬乘御吻了吻楼钟玉的额头,声音磁性性感:“再等一个多月……” 楼钟玉急着想要弹开,却被邬乘御预判了他的预判,肩膀紧紧的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意思也动弹不了,楼钟玉只好瞪着邬乘御眼神带着凶气。 “什么一个月?我接受不了,我宁愿去死。” 邬乘御听到楼钟玉说死字有些不高兴,“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楼钟玉被邬乘御轻柔哄着,脾气便上了起来:“反正我待不了,看着办吧。” 邬乘御并没并没有生气,而是伸出大掌顺着楼钟玉气到发抖的身子 语气温柔小意的。 “作为条件,朕会将你的婢女放了,如何?” 第111章 因果 楼钟玉转了转自己的眼睛想了想,反正邬乘御也不一定让他出来,若是他能帮自己救落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权衡利弊之下楼钟玉点头,“我答应你。” 邬乘御很突然的吻住他的唇,淡淡的龙涎香袭来,楼钟玉感觉自己浑身晕乎乎的,疾风骤雨扑打在他的身上,眼前是放大无数倍的俊脸,两只手也被高高抬起,他被动的承受。 那张薄毯也被丢出鸟笼外面,看起来崎岖不平。 夜色来的悄无声息,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变得迷糊起来。 楼钟玉醒来时殿里空无一人,他伸个懒腰,被子从他的胸前滑落,露出一身暧昧红痕,他破天荒的发现旁边摆放着一件寝衣。 楼钟玉又不是动物,整日不穿衣服也很不自在,此刻更是马不停蹄的穿上那件衣服,有了遮羞的衣服,曾经的遮羞布便被他弃之如履,两只脚像蹬自行车一样,将被子蹬到角落。 楼钟玉坐在毯子上无聊的勾着手指,身子还酸溜溜的,所幸不用大早上起来去请安,这怎么不算因祸得福呢。 这时门被推动,外面的光亮一下子照射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铺成一条发光的小路。 进来的人是文喜,此刻他端着饭菜,面露喜色:“太好了主子,落月被放出来了。” 楼钟玉挑眉,似乎早就知道这事,文喜看见自家主子的衣裳就知道主子和圣上已经和好如初,心里自然也跟着欢喜。 “那就好,她没事吧?” “只是一些小伤,不打紧,休息几日就好了。” 楼钟玉点头,他从笼子里出来,文喜给他搬过来一张看起来很是软和的垫子和一方小桌子,楼钟玉看着脚上逐渐绷直的铁链啧了一声:“改天让邬乘御给我把铁链加长点。” 文喜点头:“只要主子再加把劲,也许就能早些出这宫殿了。” 楼钟玉才不会说他已经跟邬乘御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要想出去最晚也是一个多月后了。 不过他也不想让文喜失望,只是跟着点头:“但愿如此吧。” 被邬乘御保护着,享受安逸生活的楼钟玉怎么也没有想到,宫中已经是山崩地陷,风雨欲来的倾颓之势了。 方辞兰在知道楼钟玉已经回宫的时候,就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想找机会将人收拾一顿,只可惜帝王藏的紧,她就像外面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随时等待着楼钟玉,给他致命一击。 等来等去不见他的踪影,方辞兰便打算从他的身边人开始下手,原因无他,只因自己伺候过楼钟玉,才知道他对待下人是如何如何的好。 方辞兰本该感激,可看到自己爱慕许久的少年一身痕迹,承欢在其他男人身下,她第一感觉是恶心,想吐。 即使心里知道,少爷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她,可是她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一个清贵公子一朝变成他人身下玩物,怎叫她受得住? 自从楼清鸢死后,少爷像变了一个人,而拥有长公主的她则是水涨船高,身价翻倍,成了众人讨好艳羡的对象。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逐渐迷失在富贵谄媚之中,知道少爷好了之后,她内心涌出一点愧疚之感,只好因病推迟着自己与少爷久违的见面。 若不是两位兄长出事,恐怕她一步也不会踏入长乐宫,只是少爷终究是恨她的,两位兄长惨死,父亲被贬,她失去了所有助力,身后空无一人。 她又有什么错,曾经的皇后手段狠辣,楼清鸢被磋磨的不成个模样,整个府中都对她们指指点点,没有好脸色看,而她也跟着受气,被当成出气包似的被皇后来回折腾,乐此不疲。 她恨极了皇后,皇后想要给楼清鸢下药诬陷她,那她给皇后娘娘下药不就成了? 谁知道那杯药被皇上喝了去,铸成大错,可她是为了楼清鸢好啊,若不是她将药包偷走,楼清鸢恐怕就中了皇后的奸计,清白尽毁啊! 既然是为了楼清鸢才种出来的因,让楼钟玉承受果有何不可?更何况他早就不知廉耻的,不知道在何处勾搭上皇上,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吗? 姐姐偷人,弟弟也和侍卫有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辞兰越想越发觉得自己不只是为自己和兄弟,更是为了皇上。 姐弟俩都给皇上戴绿帽,皇上被蒙在鼓里太可怜了,她要揭穿他们俩的丑恶嘴脸,让皇上发现自己的好。 方辞兰一想到面如重枣,英姿勃发的皇上,她的脸上出现片片红晕,这些年她总算理解楼清鸢为何如此痴迷他了。 有些人生来便是令人遥望的存在,初见是威风凛凛,遥不可及的太子,后来接触多了,方辞兰总是想起男人逗弄孩子,批改奏折的模样,就连生气时紧皱的眉头都那么魅力。 她自认为自己在男人心中是特殊的。 后宫中多少身份高贵的豪门贵女,而像她这样奴隶出身的更是没有,她不相信皇上会因为她告发宴王爷和楼清鸢要帮助楼钟玉逃就封她入后宫,肯定是有意而为之,说不定是自己的美人计起作用了。 皇上不仅抬举了她,连她父兄也一并升官发财,这么些年一直多有照拂,方辞兰两头开花,又加上有长公主的加持,一时间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比,就连昔日对她多有磋磨的皇后也只能笑脸相迎。 唯一不美的便是皇上一直不愿意留宿听竹宫,方辞兰很快就将视线放在楼钟玉身上,定是有楼钟玉在,是他夺取了皇上所有的视线。 方辞兰不甘的加大攥着手帕的力度,面目扭曲的狰狞模样吓坏了邬流屏。 邬流屏才解了毒,身子还虚弱着,在床上躺着的她刚醒来就见到自己的母妃变成恶鬼一样的模样,自然害怕。 而方辞兰好像被洗脑了一样,面对昔日宠爱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厌烦,那张逐渐与楼清鸢相像的脸蛋已经快让她的母爱消失殆尽了。 她招招手,将一旁的奶嬷嬷唤过来:“张嬷嬷,快看顾好公主,皇上随时都会来看的。” 自己则是整理一下身上的仪容仪表,由着婢女桑冬搀扶。 方辞兰不满:“这次又让楼钟玉逃过一劫。” “桑冬,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第112章 坐山观虎斗 桑冬神色惊慌,害怕道:“娘娘,圣上如此宠爱玉妃娘娘,奴婢……奴婢不敢再……” 桑冬话没有说完,方辞兰有些火气上头:“急什么,我们有长公主,她可是皇上的长女!” 方辞兰说话掷地有声,因为长公主母妃这个身份令她充满自信。 只是桑冬的神情让她越发看不透,她追问下去:“你还想说什么,都一并说出来。” 桑冬一开始不说,后来在方辞兰连连催促下才道:“长公主虽然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 “奴婢见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也很是亲切呢。” 桑冬这句话无疑是在正在燃烧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让方辞兰的理智全无。 方辞兰气的将手里蹂躏的满是皱痕的扔在脚下,没有脑子的骂道:“这个贱人,自己的肚子没动静不下崽子还想跟我抢屏儿,门都没有!” 方辞兰一激动便将家乡话脱口而出,一旁恭敬的桑冬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方辞兰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几声恢复刚才的姿态,语气高高在上道:“那依你之见本宫该如何?” 桑冬躬身回复:“自是养育自己的子嗣。” 方辞兰很显然早就有这样的念头,此时桑冬说完,她眼神便势在必行,坚定的像是要去入伍。 方辞兰眼中放射出算计的目光,开口:“去把蒋英真叫过来。” 蒋英真是方辞兰父亲方其正手下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只可惜性子太过于胆小,入宫三年还未能得见天颜。 只不过她调得一手好香料,是个有用的,因此方辞兰时常接济,让她不知道被后宫的奴才给欺负死。 桑冬了然的点头,一切都在她设想的那样进行,宣来蒋常在之后,桑冬传了一封信出去,那小太监行驶的方向,正是位于西边的观潮宫。 怡妃看完书信后云淡风轻的品着茶,她身边的丝萝将信封丢进火盆焚烧后不解其意问道:“娘娘,咱们为何要这样做?” 丝萝是怡妃的陪嫁丫鬟,对她忠心耿耿,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所以她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她想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圈子激化明夫人和玉妃娘娘的矛盾,也想不明白娘娘为何要帮着明夫人争宠? 明明她们的目标不是斗倒皇后,夺回二公主么? 怡妃将茶盏放在桌上,接着用帕子擦嘴冷笑一声:“本宫想不明白楼太傅是何等智慧大儒,怎的楼府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蠢。” “没入宫前就听闻皇上如何如何宠爱玉妃,本以为他是个有手段心计的,竟然能让皇上力排众议带他入宫封妃,怎想他傻得天真。” “本宫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只不过借他作为跳板,激发方辞兰的斗志罢了,只要方辞兰厌恶先皇贵妃和玉妃,才能连同长公主一同厌恶,再加上桑冬从中保驾护航,相信听竹宫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了。” 怡妃神色淡淡,眼里带着阴狠:“只希望方辞兰比沈林苏聪慧些,那个蠢货简直不作就不会死。”当轿夫说前方有异物要下轿走一段路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只可惜那个唇珠偏要去颐华宫谄媚那老毒妇,就这样落了胎。 怡妃本以为她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也是一个关系户…… 怡妃语气轻佻:“好在她还有个家世可以利用……” 当初褚嫦丹就是欺负她父族弱小,不将她放在眼里,想要残害她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她变成了无依无靠之人,该是何等模样呢? 想想就很期待。 丝萝听着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味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娘娘为何不自己生个小皇子?” “如今圣上子嗣单薄,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大皇子又不得圣上喜爱。中宫多年无嗣,最受宠爱的玉妃娘娘不能生育,若是娘娘此时能怀上龙嗣的话,以娘娘的聪慧定能平安诞下小皇子的,这可比明夫人和娴嫔更——” “啪!” 这下丝萝还没说完话,只听清脆的一掌,脸上便被扇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怡妃,扯着疼痛的嘴角:“娘娘……” 怡妃躲避丝萝的目光,语气生硬:“本宫做的决定由不得你置喙,下次再敢以下犯上,本宫就将你逐回元府。” 丝萝捂着脸跪在地上连连认错:“奴婢不敢奴婢错了,还请娘娘责罚。” 怡妃却打一巴掌再赏个甜枣,弯腰将地上的丝萝扶起来,语重心长的看着她:“丝萝,本宫这么做自然有本宫的道理。” 怡妃目光坚定:“卓哥需要我。” 丝萝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何况卓大人已有家室,还有两个冰雪可爱的孩子,没想到娘娘还是没能忘了卓大人。 真是作孽啊…… “娘娘……” 丝萝还是想劝阻,只听见怡妃说莫名其妙说了句。 “疏儿是足月生下的。” 丝萝瞳孔骤缩,惶恐的跪下,四肢伏地身子颤抖起来。 怡妃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张开臂膀在地上转了两圈笑声诡异道:“她是我和卓哥的孩子。” “却被这个老毒妇养成那个样子……” 怡妃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要吃人,丝萝不敢抬头,四肢都吓软了。 娘娘竟然,竟然混淆皇家血脉…… “本宫要当皇后,不过,是卓哥的皇后……” 丝萝彻底吓瘫在地。 怡妃却心情好的能哼出歌来,想到卓成,怡妃的表情就好像怀春的少女,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变得鲜活。 “摆驾曲欢宫,本宫要将褚嫦丹的嘴脸说与沈家听听。” 之后果然不出怡妃所料,通过怡妃的提示,沈家知道是褚家做的手脚之后,两家暗潮涌动,一触即发。 这打乱了邬乘御想收拾沈家的计划。 此时在御书房的他,早已经知道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他手执一枚黑子,面容沉着冷静的对着暗卫首领道:“让在沈府的暗卫都撤出来。” 本来沈褚两家就都是他的心头大患,此时两家打起来,正是他想要看见的,只不过楼钟玉那里,就难交代了。 第113章 替身 沈林苏在得知自己的孩子是皇后暗自毒害后,每日到恨不得冲去鸾鸣宫将那恶毒女人抽筋扒皮! 可怜她那未满两月的孩儿,就这般无辜的去了。 沈林苏整日郁郁寡欢,此时她顾不得父亲的命令,穿着一身白衣就去了颐华宫,面容哀戚,引得众宫人侧目。 太后跪在佛堂前,闭目诵经,手里盘着开光的墨红色佛珠,涂着精致豆蔻的大拇指,一颗一颗叩过去,就这样周而复始。 旁边一个软垫上躺着一只通体雪白,毛发柔顺的猫儿,此时正在乖巧的舔舐自己的肉垫,安静极了。 它好像颇通人性,知道这是一个庄重的场合,所以老老实实的趴在软垫上。 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进来,小声道:“太后娘娘,娴嫔来了。” 太后扣动佛珠的手一顿,闭上双眼的她完全是一副华贵慈祥的模样,只是当她睁开双眼,就像狼一样散发出嗜血的幽光,手里的佛珠也成了妖邪渺茫之物。 太后神色未变,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跪坐在佛像面前,看起来虔诚不已。 沈林苏推开阻挡的桂嬷嬷,信步走来,看见太后后仿佛看见自己的主心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桂嬷嬷为难的扶着:“娴嫔娘娘,小心身子。” 沈林苏哭的伤心,见太后不理睬她心中更是悲切,只见她两只手撑在地上,跪在太后的面前哀戚道:“姑母要为我做主啊姑母……” 太后眼皮子都未动,珠子一颗一颗碰在一起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有些诡异,她只是淡淡开口:“有什么话便起来说,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把身子当回事。” 沈林苏听后只能起身,由自己身边的婢女舜秋搀扶着,她泪眼婆娑的向太后哭诉:“姑母,我的孩儿是被人害死的。” 太后叹气,“珠贵人和那恶犬已被哀家处死,你还要如何?” 沈林苏却发疯的摇头,“不是!” “不是她,是皇后,是褚嫦丹啊姑母!” 这时太后才猛然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也因为大力的撕扯变得像玉珠子似的四散开来。 这时她看着疯癫的沈林苏怒道:“还不快将她的嘴捂住!娴嫔丧子心痛,失了神智,快去将她带去哀家的寝宫歇息!” 桂嬷嬷麻利的找了几个可信的宫女,将发疯想要挣扎的沈林苏抬走,沈林苏被摔在榻上,太后匆匆而来,一进来便是狠厉的一巴掌,扇得她两眼发昏,不知所云。 “竟敢构陷中宫,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太后怒斥,戴着祖母绿的银托戒指的手指着沈林苏。 沈林苏哽咽哭着,看起来伤心至极,“苏儿没有构陷她,这是真的,父亲大人也知晓的,是她使计害我失去孩儿,这个仇苏儿不能不报,还请姑母为苏儿做主!” 太后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她抬眼看向沈林苏,眼里早就没了当初的亲切之感:“当真?” 沈林苏脸上上斑驳的泪痕,她连连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苏儿不敢造假,姑母若是不信大可召父亲大人前来,苏儿不求什么,只求姑母能为孩儿,为沈家颜面报仇!” “现在沈家和褚家针锋相对,气氛焦灼,表哥的态度很是不明,苏儿也怕表哥会偏帮褚家,打压沈家啊姑母!” 很显然沈林苏还没有傻到家门口,她知道仅凭自己一己之力不足以让姑母为她出头,可是带上沈家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姑母引以为傲的母族! 太后听了脸色阴翳,眼神阴森可怖,“褚家怎敢与我沈家作对?怕不是不想活了?” 沈林苏又是两行清泪留下,此刻她倒在床上可怜极了,软弱的她勾起太后的怜悯,便让桂嬷嬷将她扶起来。 太后坐在沈林苏的身边,拉起她一只手,安抚道:“这事哀家会看着办的,你首要的任务是养好身子,好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切不可大喜大悲伤身体了。” 沈林苏擦去泪水,“是,姑母,苏儿都听您的。” …… 沈林苏重振旗鼓,时常给往御书房送参汤,好巧不巧就让楼钟玉知道,他气的要死,晚上见了邬乘御也没有好脸色。 邬乘御剥开那团被被子包裹严实的楼钟玉,有些好笑的问:“今日是谁惹你了,怎的这般不开心?” 楼钟玉撇嘴,眼神哀怨的像只小狗:“还能有谁,当然就是你了,就是你这个大坏蛋欺负我。” 邬乘御失笑:“朕又如何惹你了?” 楼钟玉气鼓鼓的道:“你不留在御书房陪你最爱的娴嫔,跑来我这里做什么,反正你都有正主了还稀罕我这个替身做什么?” 邬乘御的脸一下子就覆盖上阴影,“胡说些什么,朕最爱的是谁你还不知道么?” 听到帝王的话,德元忍俊不禁,真稀奇这么些年了他第一次晓得主子爷嘴里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让人开了眼。 邬乘御破天荒说些甜话,果然哄得楼钟玉有些开心,只是他很快就装起来:“别装了,你怎么可能喜欢我,你就是把我当做沈林苏的替身,还把我最爱的呆呆送给她了……” 一想到呆呆,楼钟玉心里就难过的很,他也痛恨邬乘御为什么要把呆呆送给沈林苏,难道他就不会伤心难过吗? 邬乘御紧抿着唇,将生气的楼钟玉抱在怀里,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跟楼钟玉说:“你就是你,楼钟玉就是楼钟玉,不是别人,不是沈林苏,就是你自己。” “在朕心里你从不是替身。” 楼钟玉愣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德元连忙出来作证:“玉妃娘娘明鉴,奴才可以作证,主子爷最疼的就是您,从没有将您和娴嫔娘娘弄混淆过。” 楼钟玉张张嘴:“那她,为什么也喜欢吃温热的桔红糕,还有牛乳?” 德元哎呦一声:“原是瞧见这了,娴嫔娘娘找来了曾经在长乐宫的旧人陈嬷嬷,没日没夜的学习您的习惯,要奴才说,您不是娴嫔娘娘的替身,娴嫔娘娘才是学您呢!” 真相来的太突然让楼钟玉一时间接受不过来,他的大脑好像短路了,接收不到信息了。 邬乘御看着呆呆的楼钟玉,怜爱的将他搂进怀中,心疼的厉害。 楼钟玉失神的被搂着,他突然看见邬乘御手腕上缠绕着的纱布,抬起他的手一看,是伤口,是血。 第114章 真容 “你的手……” 楼钟玉看着邬乘御受伤的手不知所措,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这是在宫里,谁敢伤你?” 邬乘御自然的抽回,并没有解释这伤口从何而来,而是眼里闪烁着光芒。 这样关心他的楼钟玉,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许是他当了帝王后威正严肃,这小家伙对他是恐惧大于喜爱,邬乘御也习惯了玉儿依靠他,向他撒娇。 只是没有想过,玉儿自从回宫后似乎成长了不少,也不将心中的事情憋着,而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邬乘御便捡着些能说的说与他听,给他尽可能多的安全感。 楼钟玉被男人炽热的眼神吓到,他闪躲着男人,下一秒下巴就被男人捏在掌心,迫使他不得不看向男人如同深渊的眼眸。 楼钟玉嘟着嘴:“泥要干嘛……” 邬乘御滚动着喉结,眼眸加深像蔚蓝的海,深不见底,此刻他声音低沉,带着暧昧,轻轻吐出两个字:“要你。” 楼钟玉唔唔几声,然后被男人彻底擒住柔软的唇。 看着两具要拧成麻花都身体,德元简直没眼看,捂着眼睛就小跑出去,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文喜则是脑袋张望着屋子,但不出意外的挨了一个脑袋瓜子。 文喜捂着头不明所以。 德元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很快里面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文喜尴尬抿唇,双手交在前面慢慢又退了下去。 他打算偷个小懒,回房睡觉,反正有德元公公和诸位公公在,也用不着他,以圣上的体力,估计要到天亮呢。 站着也是站着,不如睡着。 楼钟玉一口小白牙都要咬碎了,亏得努力耕耘的邬乘御还有功夫看楼钟玉。 他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要咬就咬朕吧,别弄伤了自己。” 楼钟玉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摇头,语气磕磕绊绊道:“我……我不要啊……啊!” 楼钟玉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捶打邬乘御,只可惜在邬乘御眼里就像小孩子挠痒痒。 楼钟玉身体……,颠的他难受,最后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都爬到正中央了,楼钟玉像只小狗似的吐吐舌头,一脚将被褥蹬开,他非常不着调的叫唤着:“骗子暗卫你出来陪我说说话。” 没动静。 楼钟玉又气急坐起来说了句:“骗子暗卫,好兄弟!好兄弟陪好兄弟说几句话嘛!” 还是没动静。 楼钟玉又垂头丧气的趴回去,嘴里嘟囔:“说话又不算话,明明才好了那么几天……” 楼钟玉气的将裴映寒用小叶子给他编的小螳螂丢在枕头下面,眼不见心不烦。 殊不知他此举反而害了裴映寒。 顶上的暗卫听到如此机密,自是飞身离去向上级禀告,而在执行任务的裴映寒因为走神被敌方刺了一剑,他捂着伤口飞回宫里,刚进门就被抓住。 是师傅。 此刻他被人反手羁押,上半个身子倾垂出来,而他的师傅是一个气质温和的中年男子,而面前的师傅看见裴映寒,便是一巴掌抽过去。 习武之人手劲多大可想而知,自然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裴映寒被打的偏过头,血迹顺着嘴角流出。 裴映寒低头:“师傅……” 裴映寒的师傅裴策峰愤怒的将一只编织而成的蚂蚱丢在裴映寒脚边,裴映寒低头去看,正是自己送给玉妃娘娘的那只。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他是圣上的妃子!这么些年我一直觉得你最懂事,没想到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裴映寒你是想要整个暗阁为你赔命吗!” 裴映寒低头听训,没有否认自己的行为,“映寒不敢。” 裴策峰冷哼,负手而立:“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待会我带你去见圣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知道?” 裴映寒没说话,裴策峰哀叹一声:“你这土货,要是把勾搭玉妃娘娘的心思花一半用在人情世故上,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裴映寒的脸可见的红了,只不过在鬼面具的覆盖下无法发觉,只有他自己隐隐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流。 “我们只是朋友……” 裴策峰气笑了:“朋友?” 他转身就是一脚,给裴映寒踹了两米远,裴映寒翻身撑起身子,咳嗽着将血吐了出来。 “零八号,告诉我身为暗卫的职责是什么?” 裴映寒抿唇,随后缓缓道:“身为暗卫乃国中器重者,一生无友无朋,亲缘淡薄,为的是能全身心保护天子,无论天子有何要求,都要尽全部力气去完成。” “知道就好,哼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 裴映寒没说话,把裴策峰气的半死,气的他又踢了裴映寒几脚,力气都不轻。 裴映寒轻咳几声,喉咙里发出怪异难听的声音,“师傅,我和玉妃娘娘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 裴策峰道:“你这不叫越矩,是僭越!圣上的妃子岂是那么好招惹的?更何况玉妃!” 裴策峰拧眉叹气:“早知道今日,几年前就不该派你看着玉妃娘娘……” “若是圣上问你话你思考着回,实在推不掉就往玉妃娘娘身上推可知道?” 这边裴映寒还没开口,御书房的小顺子就已经开始来提人了。 只听他尖着嗓子喊道:“裴大人何在?” 裴策峰立马换上笑脸:“顺公公来了,真的麻烦了,这不人已经给圣上准备好了。” “这小子确实该整治一番,只是……”裴策峰塞了一沓子钱在小顺子都怀里,“比较上我的徒弟,还请顺公公能多多美言几句。” 小顺子笑了几声,又将钱还给裴策峰:“圣上最是忌讳行贿,这钱杂家可不能收。” 裴策峰看着笑眯眯的小顺子,忍着想一拳打死他的冲动,将裴映寒叫出来。 然后裴映寒一天一夜没有回暗阁。 在刑房里,浑身是血的裴映寒被绑在刑架上,面对着邬乘御也丝毫不怯懦。 这引得邬乘御的敬佩,只不过面前这个男人想撬他墙角,想要送他绿帽子戴。 “说来,朕倒是没有见过你的真容。” 第115章 皇室秘闻 邬乘御早就知道,他家玉儿似乎格外喜欢俊美的人,平时便是瞧着他,有时候也会痴相尽露,是个十成十的色猫儿。 邬乘御对于楼钟玉不曾有疑,只是裴映寒便其心可诛了,邬乘御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玩物,那编织的小螳螂外表光泽干净,就连一个褶皱都无,定是别人细心存放着的。 一想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诸多交流谈论,想到楼钟玉会让他摘枣,与他聊天,和他谈心,和他玩乐,邬乘御心中隐约憋着股气,这些日子越发憋闷,竟然隐隐到了心痛的地步。 也许是身上的蛊在作祟,总之,他越发离不得玉儿了。 “若是朕没记错,当年也是你陪着玉儿去的云雾山庄吧。” 云雾山庄正是当年楼钟玉为了逃离京城所选的地方,两个人在那里过了一段非常美好快乐的日子,只可惜那时候他对楼钟玉仅仅是有些兴趣,现在想想,心中多半是抑郁的。 “是。” 裴映寒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只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三年前小心隐藏的爱意终见天日,无声的守护这是他身为阿寒唯一能为玉妃娘娘做的了。 从小到大师傅便告诫他,不允许他摘下面具,他想不明白为何大家都不戴面具,只有他终日以可怖的鬼面具示人,他没有朋友,有人任何人。直到他看见了那个潇洒肆意,在宫中与太子把酒言欢的宴王爷才知道。 自己的长了一张与宴王爷别无二致的脸,他犹豫着去问师傅,师傅只是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始终是差了点运气,不过能活下来便是你最大的运气了。” 他明白了一切。 觉得悲凉,也替自己可笑。 大铭朝将双生子视为邪祟,许是他运气不好,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一个,他为之奉献的皇室,在他心中凛然正气的皇上,就在那一刻所有信念倒塌覆灭。 他麻木着自己,每每看到宴王爷能享受母亲的爱抚,能在国子监读书习字,与好友游船作诗时,等待他的只是无休止的练习武功,以身试毒。 谢太妃去世,世人只知宴王爷老母与子别,呼天野草间,又何人知道他裴映寒叩头台阶三千,祈求谢太妃早登极乐世界。 他强迫自己忘记一切,告诫自己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 裴映寒终于接纳了自己,成为一个暗阁里小小的暗卫,效忠皇室。 只是再见宴王爷,还是会忍不住浑身发颤就连呼吸都好像要停止,所以他逃了,在玉妃娘娘见宴王爷的时候,逃了。 邬乘御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双绣金龙纹履踩在斑驳的血迹上,两人就看着对方,邬乘御终于察觉出不对,裴映寒这双眼睛…… 他手臂发麻,掀开了裴映寒脸上的鬼面具,流动的空气放缓数倍,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随着“啪嗒”一声,面具落在地上溅起阵阵血色,扑打在明黄的衣角,成为惊鸿一点。 裴映寒看着邬乘御略微震惊的面目,笑了。 他真是有本事,能令运筹帷幄,手掌天下大事的圣上露出如此表情,裴映寒忍着剧痛强笑:“圣上对属下的脸可还满意……” 后面的德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这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宴王爷?! 裴映寒是宴王爷?! 邬乘御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仅仅是几秒,他便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此刻他竟然情绪复杂,不知道该是继续追究裴映寒僭越之过,还是遵循谢娘娘的话,好好善待自己的弟弟。 那时候谢娘娘病入膏肓,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凄凌嘱咐他要好好善待自己的弟弟,现在想来,她最后痛苦又带着怀念的眼神,兴许就是在念着裴映寒吧。 他沉思片刻,转身对着德元道:“还不快将人放下来。” 德元一连应了好几声:“是是是。” 受伤深重的裴映寒被带了下去,邬乘御就这样坐在刑房里,看着满地鲜血,心生愧意。 小时候母后对他要求严厉苛刻,弟弟在玩的时候他总是在学习骑射或是书法,为了得到父皇的夸赞,母后能让他一天一夜不吃饭,背着他那个年纪难以承受长篇的酸腐文章。 谢娘娘却对他很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在母后去万朝寺祈福的时候,他就和弟弟一起挤在谢娘娘的怀里,听着她温柔的讲述小故事,充当他童年里母亲的角色。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其实谢娘娘一直是不快乐的,她会时常望着一个远处一个地方,就这样一直枯坐到晚上,有时给他们讲故事,讲着讲着便会流泪,会抱着他们亲吻。 有时候阿宴捉弄他的时候,他就会和阿宴打起来,两个人在草地上翻滚,浑身是泥,谢娘娘总是先责怪阿宴,柔软的手抚摸他的额头就像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阿宴,不许欺负哥哥。” 为此阿宴还闹了好大一场脾气,说谢娘娘偏心他,现在想来,谢娘娘应该是把对裴映寒的爱也加注在他的身上,心中的天平自然就向他那里倾斜了。 父皇每次来宫里看谢娘娘,谢娘娘便难过的哭,久而久之父皇便不爱来了,直到坐在皇位上他才发现,帝王尊严是不允许被忤逆践踏的,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许有人反驳。 谢娘娘的泪水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手段残忍的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父皇难以承受这种内心的谴责,所幸就不来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善良温柔到极致的女人,每日每夜承受着丧子之痛,而他的丈夫却在左拥右抱,膝下子嗣无数。 这对一个女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导致于谢娘娘心气瘀滞,早早而亡。 邬乘御终是叹气。 “可安置好了?” “回圣上的话,一切都安置好了。” 跟在御驾后头,小和子好奇的问:“师傅,偏殿里躺着的那个人怎么和宴王爷那么像?” 这回德元手劲使的贼大,似乎要把小和子的脑袋拍掉,身为圣上身边的贴身内侍,德元就像是那千年的老狐狸修成的人精,结合这圣上的态度,如何能不清楚。 “闭嘴,不想活了就直说。” 这终究是皇室秘闻,不可传扬啊。 只是圣上的态度叫他不解,圣上似乎越发心软了些。 这对于高位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116章 嫉妒 鸾鸣宫。 鸾鸣宫雷打不动的请安今日却稍显得格外冷清,皇上因为吴州干旱免去了三年一次的选秀,这后宫久不来新人,又可劲的死人,现在坐在鸾鸣宫的也就是那几位了。 主位的皇后娘娘还没来,底下则分别是怡妃,玫芳仪,明夫人和宣夫人,珠贵人的位子由蒋常在替上了,剩下两个位置则是玉妃和娴嫔的。 可等皇后娘娘来了之后,这屋里却七嘴八舌热闹的很。 说的最起劲的就是玫月,以前玉妃失宠皇上老是翻她的牌子,只是才过去几日,就又恢复了曾经专宠玉妃的模式,这怎叫她不嫉妒。 抓着手帕不满道:“这娴嫔娘娘不来也就罢了,只是这玉妃娘娘无灾无病不来鸾鸣宫请安,皇后娘娘,臣妾真替您委屈。” 玫月的小心思被皇后看的一清二楚,她莞尔一笑,只不过她身为中宫,为后宫表率,决计不会在拈酸吃醋的事,但也不能纵容玉妃开这个先例。 给了宣夫人一个眼神,宣夫人立马会意:“是啊娘娘,玫芳仪说的也不无道理,曾经娴嫔娘娘得宠的时候,姐妹几个好歹能见上皇上一面,现在玉妃娘娘自己不见人影,就连皇上也不见姐妹们了。” “更何况玉妃娘娘并未生病,仅是为家人祈福也用不到这么长日子闭门不出,再者玉妃娘娘的绿头牌一直未挂上,这敬事房的彤史(专门记录妃子侍寝相关的册子)已经不知多少日子未着墨了,这于礼不合,敬事房总管私下跟臣妾提了几嘴,好叫臣妾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呢。” 玫月应声:“是啊皇后娘娘,这太不合规矩了!” 皇后温柔的笑了笑,话音里也带着宽慰:“本宫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只是皇上他——” 这时一声尖锐的嗓音传入殿内:“太后娘娘驾到!” 以皇后为首的众妃嫔纷纷起身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没有叫她们起身,而是上前坐在主位上冷哼一声,“皇后啊,区区一个男妃都管不住,将来何以率领后宫众人?你身为中宫御下不严,太令哀家失望!” 皇后被当众斥责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她依旧恭敬:“臣妾知错,定当改过。” 心里则是暗骂太后,没想到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皇帝那边哀家会去说,若是再‘请’不来玉妃,依哀家之见不如让怡妃一同协理后宫。”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妃子们静默无声,殿中宫女太监头也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皇后强撑着笑容:“臣妾一定不会辜负太后期望。” 这时怡妃开口道:“太后娘娘可真会开玩笑,臣妾自知能力有限,难当大任,做不到像皇后娘娘那样。” “怡妃谦逊。”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众妃嫔落座,太后看了看道:“确实冷清了些,后宫也该进些新人了。” “皇帝子嗣单薄,尔等还需多加努力,不必等什么正宫嫡子了。” 太后娘娘又说了些话,明里暗里说她无用无德,还讽刺她生不出孩子。 众人离去后,皇后气的将身后软枕丢在地上。 她何尝不知道太后在为沈林苏出气,只不过这么些年她的肚子一直未有动静,她是决计不会看着沈林苏平安生下孩子威胁她中宫地位,只不过沈林苏肚子里的哪是个孩子呢,不过是一团气罢了。 想到那个冷面冷心的男人,皇后苦笑了一下,所有人不过是他掌中玩物罢了。 带着护甲的手抓在凳子扶手上,甲面泛白,双目似箭,“该死的老太婆。” 半夏连忙为她顺气:“娘娘消消气,切不可气坏了身子。” 皇后娘娘呵呵一笑:“让舜秋动手,本宫要搭起台子看戏了。” …… 听竹宫,正午。 方辞兰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看见来的是自己宫里的奴才,连忙上前去问:“怎么样,皇上答应来了吗?” 那太监无奈摇头,接着跪在地上:“福节无用,还请娘娘饶恕!” 方辞兰皱着眉坐在椅子上,听到底下的人没能将皇上请过来,窝了一肚子火气,直接伸手将旁边桌子上的茶盏丢下去,精致的琉璃盏瞬间四分五裂,滚热的雾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没用的东西,请了几次皇上都不来,我看你就是没有认真请!” 面对主子的责怪,福节只能苦笑。 这圣上来不来岂能是他这个奴才能左右的了的,不过他也不能忤逆主子,只好都应下。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下午接着去请,还请娘娘消消气。” 方辞兰的手撑着自己的头,两支长长的流苏钗就这么垂在紫檀桌上,而这仅是她头上最不起眼的两支。 只见方辞兰穿着艳紫色的海棠花衣裳,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像刮腻子那么白,头上更不用说了,几乎每个发包上都插着几支明晃晃闪亮亮的金钗,这金钗单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好物,只是毫无章法的放在一起,不仅没有相辅相成的感觉,反而显得累赘夸张。 一旁桑冬无奈翻个白眼,这明夫人不愧是奴隶出身,眼光艳俗的可以,审美简直没有。 就这样打扮能吸引皇上才怪。 现在方辞兰将桑冬当做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军师,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坨摆设,一天也用不上几回,几乎全靠桑冬了。 方辞兰将藏在袖口的纸包往桌子上一扔,语气不耐烦道:“这皇上不来,本宫要这东西有何用。” 这里面是蒋英真给她专门调制的催情香,只是皇上不来,她自己怎么用! 都怪楼钟玉勾引了皇上。 桑冬垂眸,又给方辞兰倒了杯茶,“娘娘稍安勿躁,许是国事繁忙,圣上抽不出空来。” 方辞兰冷哼一声:“国事繁忙?这长乐宫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踏烂了,好不容易安分几天,又想着争宠,这下子连宫门都不出了,整天在被窝里想着怎么勾引皇上,下作。” 桑冬宽慰:“娘娘息怒,有太后娘娘的话,玉妃娘娘定不敢作妖,待到您怀上龙嗣,玉妃怕是要彻底失宠了。” 方辞兰被桑冬带入美好幻想中。 桑冬又若有若无的说着:“奴婢听说近日来长公主有些许咳嗽,食欲减退,还是请个太医给瞧瞧吧。” 方辞兰的猪脑子果然正中桑冬下怀,这时她眼睛一亮,手掌心拍在桌子上:“对了本宫还有屏儿。” “福节,你去跟圣上说长公主病了,病的很严重,说屏儿想父皇了让他抽空来瞧瞧。” 这一次她一定势在必得。 第117章 训练宠物的主人 有关长公主的事情,邬乘御都放在心里。 在知道邬流屏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便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去往听竹宫。 到宫门口的时候刚好与进来的孟太医撞上,孟太医当下便想跪下请安,只是邬乘御抬手制止了他:“快进去看看长公主如何?” 孟太医跟在邬乘御的身后来到殿内,长榻上的长公主,双眸紧闭,额头上还浮起虚汗。而旁边的方辞兰看起来面容憔悴,一头长发仅用两根簪子轻轻挽起,看起来还有些凌乱。 “臣妾参见皇上。” 邬乘御冷面叫她起身,此时他的关注点都放在邬流屏的身上。 看见孟太医诊治完毕,邬乘御发道:“屏儿身子如何?” 孟太医恭敬回复:“回禀圣上长公主殿下感染风寒,喝些风寒散也就无事了。” 邬乘御放下心来,坐在床边陪了一会儿长公主便想要回去处理国事,这时方辞兰拦住他。 “皇上,您这么快就要走了。屏儿还念叨着要见您呢,说是想您了。” 邬乘御的脚步一顿,转身看了看床榻上面容不安的邬流屏,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了床榻上,很自然的为邬流屏整理被子,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方辞兰眼中闪过喜色,她与桑冬暗中对视一眼,桑冬了然带着身上的药包一并离去,没过一会儿殿中便燃起阵阵清香。 邬乘御也闻到这股奇怪的香味,便拧眉问着:“什么时节,将这东西给朕丢出去。” 德元应声:“嗻。” 用臂膀提着拂尘,然后抬起一只精致却稍显富贵的香炉出去了。 方辞兰眼中闪过懊恼,不过此刻并不是后悔的时候,眼看着邬乘御要走,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从身后抱住邬乘御的腰。 德元进门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他惊的要掉下巴,皱着眉将孟太医和桑冬赶出去。 此时德元也不知道是走是留,正当他想退出去的时候,便听到帝王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松手。” 方辞兰紧搂着不松手:“皇上,臣妾爱慕您。” 邬乘御的表情像吃了一只苍蝇那般反胃,动用武力毫不留情的方辞兰甩开,方辞兰即使底盘再稳也抵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她跌落在地,发钗散落在地,眼眶含着泪水,哀戚的看着不解风情的邬乘御,此刻显得有些破碎感,不过她的戏终究是白演了。 邬乘御眼底散发嗻森然冷意,薄唇轻启,吐出凉薄的话:“将这些力气都留着照顾屏儿,否则你将毫无用处。” 方辞兰颓然的倒在地上,仿佛失去魂魄,她抬头苦笑:“可是因为少爷?” 邬乘御不悦的看着方辞兰,冷笑:“这么些年朕好像一直忘记告诉你了,朕只不过是将你当做屏儿的乳母,给你位份也只是不想要屏儿自卑,否则你凭什么认为朕会放过你伤害玉儿?” 方辞兰失魂落魄的呢喃:“皇上……” 邬乘御在心底算了算日子,再有十几日他便不需要方辞兰了,到时候要杀要剐,都交给玉儿来处理。 方辞兰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还想要在楼钟玉身上泼脏水。 “可是少爷说了什么,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皇上,是少爷诬陷臣妾,当日御花园那么多人,他们都可以为臣妾做主,怎么怎么会伤害少爷呢!” “反观少爷举止诡异,还当众和一名侍卫拉拉扯扯……” 方辞兰故意没有说完话,留给邬乘御遐想的时间,只是她不知道,后宫的一切皆逃不过他的“眼睛”,那日的情形事后暗卫皆已经上报,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可从方辞兰的口中就变了味道。 “阿兰,管好你的嘴,若是让朕在第二个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整个方府也不必留着了。” 方辞兰彻底瘫软身子,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的背影,暗自生恨,这次是滔天的怒意,仿佛要将他烧毁殆尽! 床榻上传来阵阵哭声,是邬流屏擦着眼睛在哭:“母妃……” 方辞兰心里烦的要死,再听见孩子吵闹的哭声心里更是烦躁,她头一次对着邬流屏吼出声:“安静些!” 邬流屏吓得只敢流眼泪,细碎的哭声被咽在肚子里,一双酷似楼清鸢的大眼睛通红含泪,与当初的楼清鸢重叠。 …… 云雨过后的楼钟玉躺在邬乘御怀里喘气,他的脸蛋上还有淡淡的红晕,在夜明珠的作用下,脸上带着丝绸质的光泽。 两个人躺在小小的鸟笼里,彼此紧贴在一起,楼钟玉有些看不懂邬乘御,小手摸到他精壮的左腹部上一道半指宽的伤疤,慢慢的摩挲着。 思索再三,他还是把想说的话问了出来:“究竟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文喜说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偏殿……” 他想不明白。 邬乘御赤裸着上半身,漆黑的眸子望向楼钟玉,伸出手将他额头上凌乱的发撩开挂在耳后,在他脖颈处亲昵的蹭了蹭,像一只公狼在讨母狼的欢心。 “朕是为了保护你。” 楼钟玉抬眸,眼珠里仿佛盛着小星星,他不解的发问:“保护我?” “是。” 楼钟玉乐呵一声:“我能有什么危险?” 邬乘御开着玩笑:“因为你是朕的宠妃……” 耳边说低沉温热的声音,热气逐渐消散在耳边,可是楼钟玉的耳朵早已记住这痒麻的感觉。 有力的胳膊将他又裹紧了一寸,楼钟玉被迫整个身子贴在邬乘御的身上,他仰着下巴努力从健壮的肌肉中逃脱。 大喘着气:“别开玩笑,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爱逗人了?严肃一点啊。” “看来是朕不够努力,爱妃还有力气跟朕讨论态度问题。” 楼钟玉抬起拳头砸了一下邬乘御的肩膀,邬乘御双眼微红,握着他的手在唇边轻吻。 真是…… 太怪了…… 邬乘御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他,从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也不会跟他开玩笑,就像训练宠物的主人,不把宠物和自己放在一个水平线上。 现在的邬乘御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楼钟玉比较喜欢现在的邬乘御,有人性些。 以前就跟个冷血无情的毒蛇一样,处处泛着致命。 第118章 爱意 楼钟玉不服,他反骑在邬乘御精壮的腰腹,两条大腿根的软肉软的像嫩豆腐,邬乘御目光沉沉,语气带着揶揄:“火要是燃起来了,你得负责灭火。” 就这么一句话把楼钟玉吓老实了,老老实实的躺倒在一边,笔直的像一把小尺子。 邬乘御轻笑一声,又给他盖好被子,长臂一揽像卷寿司一样,就这么连人带被子都抱住。 楼钟玉跟他玩闹了一会儿也累了,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发出轻轻鼾声,跟只小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可爱极了。 这些日子很累,国事繁忙,褚沈两家已经到了形同水火的局势,势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他早在一个月前便下密诏调过来的边军此时却突然失去联系,这让一向运筹帷幄的邬乘御也不免有些心焦。 裴映寒的事更是令他焦头烂额,不知是力排众议,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还是为他安排高位,尽可能的给予补偿。 总之他是决计不会允许裴映寒再做暗卫了。 手腕上的伤口微微发麻,腕子上的布已经被染红,邬乘御怕吓到楼钟玉,便将手腕上的布换成黑色,这样便看不见了。 喂养的蛊虫时不时在体内窜动,日复一日,每一日他好像都更爱玉儿了,苗医者却说这只是将他内心深处的压抑着的欲望无限放大。 原来他这么爱玉儿么? 前朝汹涌,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对大臣们,边境异族的博弈之中,后宅后宫对他来说也仅是个累赘,是应付母后大臣,应付诸王百姓的累赘。 只不过有了楼钟玉之后,他紧绷的情绪才得到一丝缓解,只有当他踏入长乐宫,感受到楼钟玉的存在的时候,他才能放松片刻。 所以他是不会放玉儿走的,他要楼钟玉这辈子为他忧所忧,为他喜所喜,一辈子都在他的身边。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楼钟玉关在鸟笼里一辈子,只可惜这样,他向往自由的鸟儿就会死。 邬乘御放松思绪快要入睡的时候,只听见小猪一般的楼钟玉在他怀里乱动,嘴里嘟囔着什么,邬乘御没听清,便俯身凑过去听。 只看见他的小嘴红彤彤的鲜嫩欲滴,唇面上覆着晶亮的光泽,水嘟嘟的嫩的像果冻。 “邬乘御……不要继续关着我了……” “好喜欢你……” 邬乘御敛下眸子,听到后半句话目光闪烁,盯着他细腻光滑的脸,对着那张唇亲吻,像对待珍宝一般浅尝截止的一吻。 睡梦中的楼钟玉被人打扰了睡眠自然不开心,嘟囔着转过去身子,邬乘御搂着他闭上了双眼。 疲惫的他很快就睡过去了,只是他没有发现怀中原本熟睡着的楼钟玉,立时睁开了眼睛,大眼睛里有的只是冷淡。 望着泛着冷光的笼子,他无助的闭上双眼,最终在邬乘御怀里沉睡过去。 次日,楼钟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热度,邬乘御去上朝了,外头凉风飕飕,殿中却实温暖如春。 炭盆烧的滋滋作响,火星子顺着火焰往上爬,即将逃出去的时候却被拦在铁罩里,只能不甘的又落回去。 这时远处的门被推开一个小缝,不断的冷气争先恐后的钻进来的,只是还未抵达到了楼钟玉的面前,就被室内流动的热意所吞噬。 进来的人是文喜,文喜已经换上微厚的冬装,他在炭盆面前烤火,看到楼钟玉搓着手笑道:“奴才想着主子该是醒了。” “落月嘴馋,阿吴给她开小灶烤了几个红薯,那香味拦也拦不住,谁知道小福子他们不乐意了,活也不干了跑去厨房抢红薯去了,奴才瞧着红薯软烂可口,配上鲜奶该是不错,便给主子拿了些。” 楼钟玉听着就胃口大开,穿着寝衣就要出来,“快文喜,我要洗漱!” 文喜又惊又怕,跑到衣柜里拿出来一件雾蓝色的莲花披肩披在楼钟玉身上,脸上笑眯眯的:“瞧瞧主子,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奴才这就去拿东西来。” 地上铺着地毯,楼钟玉直接光脚坐在软垫上,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烤红薯的香气扑面而来。旁边配着一碗滚热冒着热气的鲜奶,上面点缀着桂花干,看起来好看又美味。 楼钟玉火急火燎的拿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红薯,轻轻一掰就皮肉分离,红薯肉流淌着蜜汁,在红薯的香味下还增添了甜蜜的糖果味。 等到文喜端着水盆来的时候,楼钟玉已经等不及吃了起来,吃的嘴巴周围全是香甜的红薯渣。 文喜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将盆放在旁边,走过去给楼钟玉剥剩下都红薯,又给他吹滚热的鲜奶。 “红薯不宜多吃,主子先吃些顶顶饱,等会奴才再吩咐厨房做些饭菜送来。” 楼钟玉接过鲜奶咕噜咕噜喝下去,用帕子擦完嘴巴,颇为依赖的抱住文喜,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 “呜呜文喜你对我真好,离开你我都没办法生活了~” 想了想出宫的这几日,楼钟玉觉得那是自己的黑历史,也不知道小胜有没有被放出去,早知道走的时候给温大人留信了…… 接着还没等文喜躲开,楼钟玉又坐好,看着文喜手上的冻疮抓着他的手,却被他手上的凉度震惊到:“文喜你的手真凉,快来烤烤火。” 楼钟玉抓着他的手放在炭盆周围烤,主仆俩难得安安静静的坐着,主要是楼钟玉难得安静。 只是没过一会楼钟玉就原形毕露了,小嘴叭叭的喋喋不休。 文喜就这样一边烤火,一边听着楼钟玉说着自己出宫的经历,越听越心疼。 “哎呀文喜你怎么哭了,小爷我坚强又能干,这些苦难难不倒我的~” 文喜心里酸涩的很,一想着在宫里金尊玉贵百般宠爱的主子出了宫又是当乞丐,长工,又是做书童的,受尽苦难,他心里难受的很。 文喜抹泪:“奴才下次给主子准备好多玉佩首饰,留着用。” 第119章 王妃柴芙蓉 楼钟玉噘嘴,嘴里是对邬乘御的控诉:“都怪皇上,把我的钱都换成白纸,不然我也不会过这么惨。” 文喜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七岁离开爹娘进入这深宫,从此便无亲无故断了亲缘,没想到遇见了主子,主子待他极好,没有打骂责罚,没有颐指气使,不嫌弃他是个阉人,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一样。 文喜心中是感激的,是庆幸的,这是他一辈子都要跟着的主子,看见主子开心他也跟着开心,主子难过他自然无法笑出来。 楼钟玉看见文喜这么心疼,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额头,“反正都过去了嘛。” 主仆俩谈笑着,门口却又响起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是落月的声音:“主子,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们突然来到长乐宫说要看看主子,红袖姐姐他们说不出来,就都被罚了!” 楼钟玉一愣,扭头带着震惊的语气问文喜:“这里不是长乐宫?!” 文喜点头:“这是已故的谢太妃寝宫。” “现在什么时辰了?” 楼钟玉的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完全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回主子,刚刚过了请安的时辰。” 楼钟玉回想起来最初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带着他们去探望方辞兰来着,只不过听说皇后娘娘一向温柔有礼,怎么会责罚他宫里的人呢。 “文喜有没有钥匙!” 文喜摇头:“奴才只有笼子的钥匙,并没有脚上镣铐的钥匙。” 楼钟玉想走,可是脚踝上的镣铐限制了他的行走,他有些生气的抱起一团铁链往地上摔,一下两下…… 不知道多少下过去了,那纤细的铁链子还是纹丝不动,楼钟玉累的坐在地上大喘气。 “算了,文喜……文喜你去找德元公公,快点去!” “嗻!” 文喜跑的飞快,出门的时候还因为跑的太快摔了一跤,楼钟玉又好笑又心酸,他抱着膝盖,看着自己脚上的枷锁失神。 谢太妃的宫殿…… 怎么没有听人说过她呢? 楼钟玉环顾四周,“骗子暗卫?” “你怎么不理我了?” “我哪里做错了让你生气了么?” “你出来好不好,我有话问你……” 无论楼钟玉怎么说,房顶上始终没有动静,他伤心的跑回笼子里自己按上锁,抬起一旁都枕头打算将对裴映寒的怨气都发泄在小螳螂身上。 没想到翻开枕头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楼钟玉掀开被子,地毯,每个角落都找了,可那东西还是不翼而飞了。 楼钟玉气哭了,对着外头大喊:“我讨厌你!” 此时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裴映寒发着烧,心里记挂着楼钟玉,嘴里小声的唤着:“少爷……少爷……” 照顾他的凛通手一顿,继而转身对喝茶的邬乘宴禀告:“王爷,小王爷在叫一个人……” 邬乘宴站起身听着声响慢慢走到床边,他微微弯腰,听着身处皇宫却从未见过面的亲生胞弟的喃喃:“少爷……” 他正思索着,裴映寒是否爱慕哪家小少爷的时候,就又听到一声:“玉妃娘娘……” 邬乘宴泛着灰白失神的双眼连眨了几下,一旁的凛通冷着脸将邬乘宴又扶回座位,抱着一桶血水离开。 真不知道这个玉妃娘娘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哥俩迷成这个样子! 在他还是他家王爷的未婚夫时,凛通还是很喜欢这位未来王妃的,只是后来他水性杨花爬上了圣上的床! 给他家王爷戴了绿帽子! 害得他家王爷在战场上慌了神,中了敌军的毒,险些丧命!即使救回来一条命,也导致王爷毁了一双眼睛。 凛通没把这个玉妃宰了都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没想到这个找回来的小王爷也是玉妃娘娘的裙下之臣! 此刻的凛通非常想要把玉妃这个浪荡的男人从他家两个王爷脑子里挖出来。 就这么气愤的走着稍不留神,凛通摔在雪堆里,一盆血水也尽数洒在自己身上,冻得他直哆嗦。 “十十!” 凛通湿哒哒的爬起来抖雪,看见雪下一个身穿红色斗篷,一手举伞,一手拿着暖炉的女子,她独身一人走在皑皑雪地,所过之处留下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女子带着面纱仅露出半张脸。 从那磕磕绊绊的行走姿势来看,凛通便认出来那是他家王妃,当下行礼:“参见王妃。” 柴芙蓉走的坎坷,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上站着,见凛通手里拿着水盆试探发问:“王爷房里有人?” 凛通听不懂王妃的试探,问什么便答什么:“有人。” “王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告退了。” 凛通冷的要死,可不想留下来挨冻。 凛通走后,面纱下柴芙蓉的脸色一变,有血腥味,叫了水,还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凛通亲自去送…… 柴芙蓉越想越心惊,接着又安慰自己,王爷洁身自好,高风亮节,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心里这样想着,握着伞柄的那只手却已经紧的发白了。 柴芙蓉身后又跑过来一个婢女提着一个食盒,婢女浑身都是雪,也不打伞,就这样跟着柴芙蓉。 柴芙蓉一瘸一拐的走向邬乘宴的书房,她轻轻敲门:“王爷,最近天寒,妾身煮了些驱寒补血的当归生姜羊肉汤给您送来。” 邬乘宴眼睛不方便没有去给她开门,而是用温和的方式跟她道:“多谢,本王已经用过饭了,只是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少走路为妙。” 柴芙蓉有些难堪,邬乘宴的拒绝更让她认定了书房里有别人存在,此刻她内心充满不甘,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邬乘宴她是费尽心思得来的,凭什么要被她人夺去! 她才不要。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带起柴芙蓉的面纱,面纱之下,是一条从左脸贯穿到右下巴的一条狰狞疤痕,针脚不齐,像一条趴在脸上扭扭巴巴的蜈蚣。 柴芙蓉惊惧的捂着面纱,狠狠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婢女,那婢女确实低着头没动,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妾身来的路上沾湿了鞋袜,晴儿已经去拿新的鞋袜,可否让妾身进去避一避风雪?” 里面还没有动静,柴芙蓉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邬乘宴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就起身用被子盖住裴映寒的全脸不让人瞧见。 他第一次那么生气,冲着她吼:“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柴芙蓉咬唇,难堪的跑了出去。 第120章 责罚 长乐宫。 皇后带着众妃嫔前来长乐宫探望,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扫地,小福子看见皇后娘娘下跪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怡妃娘娘,明夫人,宣夫人,蒋常在。” 皇后抬手让他起来:“玉妃何在?” 此时皇后已经有些不悦,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来请安也就罢了,现在她都到宫门口许久,还未出来迎接,难道是真不把这个中宫之主放在眼里? 这时候的方辞兰和玫月在皇后身边起了大作用,两个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给皇后劝的火冒三丈。 方辞兰添油:“这玉妃娘娘也太没有规矩了吧,咱们姐妹几个来宫里不来迎接便算了,连杯茶水,一个座儿都没有。” 玫月加醋:“姐姐这是什么话,许是玉妃娘娘拜佛求经太专注了也说不准,人家得宠,咱们不得敬着些。” 方辞兰看见皇后脸色不好,就故意往她身上说,在东宫的时候她和楼清鸢最为了解她不过,当太子妃的时候就高傲自负,颇有心计,现在当皇后了那更是眼高于顶了不得了。 “瞎说,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岂有敬着玉妃的道理。” 方辞兰又对着小福子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将玉妃叫出来。” 这宫殿是空的,小福子哪里能叫出来人,方辞兰左等右等不见小太监动作,冷笑一声:“怎么,本宫的话不好使?” 小福子两腿发软,不敢直视方辞兰的眼睛。 “奴才不敢!” 外面的动静终于惊动里面照顾落月的红袖,添香。 落月被诬陷进了慎刑司,身上受得伤可不是小伤,张太医说了若是不好好将养恐怕会落下病根子,这又是下雪天,红袖在落月的房里烧了一个小炭盆,姐妹几个聊聊天绣绣花也是好的,没想到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落月也想跟着出去,添香将她拦在床上:“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好好休养吧,我和红袖去看看。” 两人叫上小贵子一同出去了,三人看见皇后娘娘皆是一愣,随后跪地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怡妃娘娘,明夫人,宣夫人,蒋常在。”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怡妃娘娘,明夫人,宣夫人,蒋常在。” 这下就连皇后都蹙眉了:“怎的,本宫是请不动玉妃?” 玫月跟着附和:“臣妾看玉妃真是太恃宠而骄了,都快要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充当和事佬的怡妃从中说着好话:“皇后娘娘息怒,玉妃到现在还没出来恐怕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先问清楚吧。” 方辞兰看见怡妃惺惺作态的模样心里直反胃,当初是谁拉着她一块算计皇后的,现在装的姐妹情深,立好人人设,想吐! 文喜不在,添香便是长乐宫最稳妥的人,此时她态度恭敬有条不紊的开口:“启禀娘娘,主子正在为家人祈福,圣上感念主子孝心,便迁给主子一所静谧的别院,以供奉香火之用。” “至于具体在何处,奴才们并不知情,还请各位娘娘谅解。” 玫月听见是皇上给玉妃专门迁了一个院子,她就嫉妒的难受,差点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只不过好姐妹珠贵人的死带给她太大的阴影,也让玫月明白有些事情只要添柴加火就行了,所以她只需要在一旁看好戏就行。 方辞兰则是冷哼,人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再怎么供奉又不能活过来。 怡妃笑的温婉从容不迫道:“玉妃真是感人肺腑,不过他的行踪定有别人知晓,皇后娘娘和我们都很担心他,便来看看。” 皇后说的义不容辞:“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有责任关心妃嫔们的身心健康,今日不见到玉妃,本宫实在无法安心。” “太后娘娘也很是担心玉妃,碰巧老人家也精通此道,不若请玉妃去颐华宫与太后娘娘一同修习佛法岂不更好。” 添香犯难:“奴婢,奴婢们真的不知……” 这下皇后是真的恼了,身为后宫之主,被太后训斥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奴才都与她作对,若是她再不好好立威,恐怕今后这个凤座她真的要与怡妃平起平坐了。 这对于她,对于褚家都是莫大的耻辱。 “尔等贱婢,来人啊,将他们各打三十大板!” 几个人脸上瞬间无了血色,以前惹怒圣上,只打了五板子就叫她们下不来床,若是三十板子,恐怕挺过去人也活不成了。 皇后娘娘这是想让她们死啊! 既然连忙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直到几人被按在刑凳上,天上还落着漫天大雪,几个趴在刑凳上的人身上落了不少雪,旁边的行刑太监已经就位,胆小的红袖甚至已经浑身发抖起来。 怡妃势必要将好人做到底:“添香,本宫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日皇后娘娘非要见玉妃不可,只要你们说了,本宫会替你们求情。” 添香红着眼:“多谢怡妃娘娘,只是奴婢们真的不知啊……” 不管知不知道,她们都得咬紧牙关说不知道,得罪圣上和得罪皇后,孰轻孰重她们还是知晓的。 娘娘被圣上囚禁在灵犀宫这件事,德元公公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可叫外人知晓,也许他也没有料到,一向以宽和仁心的皇后娘娘发起火来,也足够叫人喝一壶的。 怡妃叹息,心里却有了自己的考量,她觉得事情有蹊跷,但是又想不明白其中原由,今日的好人她做的够多了,这是这些贱婢不知好歹,那也别怪她无情了。 上头带着凸起的梃杖,一下一下落在他们几人的腰臀处,院子里很快便传来沉重的木棍声和哀嚎之声,这下床上的落月彻底坐不住,只是套了一件外袍,就急匆匆的跑去灵犀宫,向主子通风报信。 等到德元赶到的时候,院子里挨罚的四个人到已经被打的没声了,德元一惊,连忙上前行礼。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们金安!” 皇上身边的老人,皇后还是给几分薄面的,“德元公公怎么来了?” 德元微微躬身,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响道:“皇后娘娘,圣上有请。” 皇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正好,本宫也要问问皇上,玉妃究竟情况如何了。” 德元弯着腰送走皇后,对着怡妃等人道:“圣上口谕。” 几人跪下听旨。 “明夫人,玫芳仪搬弄是非,扰的后宫不得安宁,各禁足一月以儆效尤,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方辞兰和玫月的脸上都不太好看,接了旨自然只能灰溜溜的回宫,德元笑眯眯的跟怡妃道:“天冷,怡妃娘娘还是赶快回宫歇着吧。” “多谢德元公公好意,只是本宫也实在关心玉妃,不知道都还以为他失踪了呢。” 德元笑容得体,恭敬道:“那自然不会。” 送走怡妃等人,德元叫人将长乐宫受伤的几个抬进内殿,洁白的冬雪本是干净无瑕,却在这一刻染血。 第121章 邬乘御昏倒 若只是死了四个宫奴,死了也就死了,可偏偏这四个是玉妃娘娘的奴才,这主子有盛宠傍身,就是连宫里的奴才出去也是水涨船高。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德元只得破格向圣上请旨,请太医来为受伤的四人医治,幸好他赶到的及时,否则人死了他如何跟玉妃娘娘交代啊! 给他们医治的是张太医,也正因如此,文喜才格外放心。 张太医在长乐宫居住过一段时间,几人相处的也算是和睦,这情分肯定是有的,文喜也相信张太医的医术。 “因着体质不同,伤的有轻有重,最长的要修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文喜松口气,喃喃:“能活着就成,能活着就成了。” 在后宫他们这些奴才的命有时候还不如主子们的一只宠物值钱,文喜知道,如果红袖他们死了,主子一定会难过,幸好大家都没事。 对了他得赶快跟主子报信,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有没有担心害怕。 “今日多亏了德元公公。” “杂家应该的。” 德元说着,他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看来昨日太后她老人家真是将人给逼急了。 “得了,事情结束了,杂家也该回去了。” 文喜躬身:“公公慢走。” 德元来到御书房,却见两个徒弟噤若寒蝉,就连一向喜欢讨乐的刘忠也老老实实的泡茶,只是奇怪都是桌子上还放了好几盏空茶杯。 德元凑过去拍了拍他的帽子竖眉责怪:“这乌金釉盏是让你泡着玩的不成?” 刘忠委屈不已,将盖子盖上才算是泡好一杯:“奴才也不想啊,是圣上发了好大一通子火,里头的茶全摔了。” 德元有些神色怪异,圣上对于皇后娘娘一直相敬如宾,怎么从不喜形于色的圣上今日会发火,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长乐宫拿四个奴才? 刘忠为难看了眼德元,德元斜了他一眼:“就你机灵。” 说完就自己端着茶进屋,屋里的情形却不似刘忠口中说的那般汹涌。 德元将茶放在桌上,继而恭敬站在一旁。 “都安排妥当了?” 德元没想到主子爷真的能问一嘴长乐宫的宫人,顿时心里也冒着酸水,酸的他直冒泡。 “回圣上,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些小伤。” 邬乘御抬起茶盏饮了一口,然后浅浅“嗯”了一声,皇后坐在旁边脸色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即使她早已经不对这位不如陌生人的丈夫抱有期望,可看见她曾经奉为天的夫君爱屋及乌的就连玉妃宫里受伤的宫人也要过问一嘴,这才是让她最难以接受的事。 “玉妃真是好福气。” 皇后没头没尾说了这一句,在场的邬乘御和德元都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能不能承受的住就不知道了。 皇后始终没有把楼钟玉眼里,不过一个讨宠的男妃罢了,她身为一国之母怎么会小肚鸡肠的与他计较。 不过是他带了不良的风气,让太后抓住她的把柄借机训斥她,若不敲打岂不是像先皇宠妃容妃一样,祸乱后宫朝政,就连先皇死了也要与之同葬,真叫人胆寒。 邬乘御淡淡开口:“所求不同罢了。” 皇后被怼的老实闭嘴,“时辰不早了,臣妾就先告退了,刚才皇上所嘱臣妾会尽快送信去告知父兄。” 邬乘御“嗯”了一声,待皇后走后将喝了半数的茶盏砸在地上,而皇后也是白着脸离开的,帝后不和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邬乘御却没有空暇的时间,又去了颐华宫。 邬乘御刚进门就看见二公主邬杏疏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在颐华宫里跑来跑去,后面四个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护着,生怕他摔倒。 邬杏疏来到邬乘御面前,将猫砸在地上,那猫儿叫唤一声又被身后的宫女抱在怀里。 邬杏疏抱着邬乘御的腿欣喜道:“父皇您怎么来了,杏疏好想你啊!” 邬乘御“嗯”了一声,随后将他抱给奶嬷嬷,邬杏疏不开心的问奶嬷嬷:“为什么父皇这么讨厌我。” 这话奶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回:“二公主说笑了,只是圣上有事情才忽略了公主,公主那么好看和怡妃娘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然讨圣上喜欢了。” 邬杏疏确是漂亮,只不过脸上还有三道淡粉色的抓痕,是前段日子“如意”抓的,但仔细一看二公主整张脸找不出来一个部位像圣上,回想起长公主,她鼻子跟圣上一样,而大皇子就更奇了,就是缩小版的圣上! 奶嬷嬷不敢细想,抱着邬杏疏又去别处玩耍了。 当邬乘御进入佛堂的时候,他感到莫名的讽刺,佛堂里供奉的佛像可知道他母后满手血腥,杀人无数。 撩开佛珠帘,太后正跪坐在团蒲上礼佛,闭着眼真的像一个普通慈祥的善人。 太后自然听到了邬乘御的脚步,眼睛都没睁便开口:“皇帝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哀家了。” 如今他们母子俩之间隔阂越来越深,太后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又气又怕,本想着说些软和的话缓和一下母子关系,没想到一开口又是难听的话语。 “儿子路过颐华宫,便想进来看看母后。” 太后笑了一声:“据哀家所知,皇帝今个儿可没空去灵犀宫祭拜谢太妃,怎的能路过哀家的颐华宫,难不成是哀家记错了。” 邬乘御脸色未变,母后误会他去灵犀宫是祭拜谢太妃,这样楼钟玉就多了几分安全。 “过几日便是谢太妃的生辰,儿子想祭拜几回,以全谢太妃恩情。” “哀家若是死了,也不见得皇帝能这么祭拜啊,真是道了那句古话,同人不同命,哀家这个亲生母亲比不得谢太妃这个再生父母重要。” 德元吓得扑通一跪,四肢伏地叩首。 “母后言过了。”邬乘御抿唇。 太后被身边的嬷嬷扶起,坐在凳上问:“好了好了今日有什么事你且说吧,是讨伐哀家还是责怪哀家,哀家都受着便是。” 太后只顾说着,完全没有看见邬乘御的不对劲,此时邬乘御身形一晃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极力站住脚:“母后……母后真是折煞儿子了,皇后为后多年,儿子尊重她,只想给她些体面罢了,关于沈褚两家,儿子自会处理,还请母后不必难为皇后。” 太后讽刺:“皇帝可比你父亲宠爱妻子的多。” “褚嫦丹害林苏没了孩子,害你没了儿子哀家没了孙子!你还叫哀家给她体面。” “定是有人胡言乱语在母后耳边乱嚼舌根,大理寺已经查明,表妹落胎仅是因为珠贵人的恶犬,无关他人。” 太后一听也怒,她愤怒的拍着桌子,力道大的将手腕上的玉镯子都拍碎了:“褚家都踩在沈家撒野,你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欺辱,如今还想给她体面,呵呵,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邬乘御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未说出口便感觉浑身热血翻涌,近乎昏厥过去,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对德元道:“去找苗医者……” 第122章 同心蛊 病来如山倒,直到邬乘御倒下的那一刻,太后才真正慌神来,一时间颐华宫乱成一锅粥。 尽管太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可圣上在颐华宫突然昏倒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后宫朝堂盘根错节,不过半日邬乘御昏迷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前朝后宫。 以皇后为首的妃子堵在承明宫不愿意离去,前朝大臣更是纷纷请折子,不过都被太后挡了回去,不过此举更加说明了圣上突发恶疾病倒了。 “德元公公,皇上究竟怎么样了,您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玫月站在承明殿门口头往里屋探去,只不过一一叫德元挡了回去,他哭丧着脸:“各位娘娘们,实在不是奴才不让你们进去,而是太后娘娘有懿旨,不许有人前来打扰。” “圣上早年间的旧伤复发,此刻确确实实是昏迷了,不过没有大碍,娘娘们就是不信奴才,也得信张院判吧!” 这时张院判提着药箱出来,神色很是不对劲,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叫蕙质兰心的怡妃瞧出了端倪,她握紧手帕,不动声色的勾起唇。 “回禀各位娘娘,圣上确实身上旧伤复发,不过用些补血益气的汤药就并无大碍了,还请各位娘娘放心。” 皇后稍微放心,一开始她以为这不过是皇上在演戏,只是看见太后那着急的模样不像假的,这才害怕起来皇上是否真的不适。 她18岁就嫁给皇上,这些年确实风里来雨里去,战场上刀剑无眼,皇上的身上确实大大小小不少伤痕,瞠目结舌,令人发指。 若是皇上驾崩了,她虽然身为皇后可并无子嗣,这个皇位大概率是邬瑾玄继位。 邬瑾玄生母虽死,可还有个锦答应这个养娘在,到时候她这个正宫太后不仅上头有个老不死的太皇太后压着,身边还要和锦答应那个身份卑微的奴婢平起平坐,真是叫她笑掉大牙了。 也许她也该为自己谋划子嗣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德元公公照顾了,本宫和姐妹们就先回去等了,若有消息即刻通知本宫。” 皇后带头走了,方辞兰和玫月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老实跟着,只有怡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辞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怡妃:“皇后娘娘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难不成你想违抗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命令,自己偷偷来献殷勤?” 怡妃菲薄的唇上扬,眼里是对方辞兰的轻蔑,只不过被她掩饰的很好,仅是一瞬,后面又换上和善的目光。 “自然不是,皇上昏迷朝廷纷扰,只是怕父亲担心,想着去一封书信报平安罢了。” 方辞兰点头:“那倒也是。” 看着方辞兰傻气的样子,怡妃扭头与她走反方向回宫。 到了观潮宫,怡妃迫不及待的写了一封信,信里写了宫里的状况,她要蜡封封住信件,然后递给丝萝。 “赶快找人寄出去,还是老地方,做的利索点不要让人发现了。” 丝萝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是。” 承明宫中,邬乘御刚醒,那信件就送到了他的手中,他苍白着唇,展开墨迹还未干的信看了下去。 “启禀圣上,这封信送的极为隐秘,根本查不到怡妃娘娘头上。” 邬乘御看完后他轻笑一声,然后又将信递给邵澜:“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邵澜接过信封离开:“是。” 这时旁边的苗医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便递给他便嫌弃道:“身子还未恢复就着急处理国事,老夫我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治啊!” 德元也附和:“是啊圣上,国事是处理不完的,只有身子健康才是处理国事的本钱。” “看见您这样,奴才也心疼的厉害。” 说完德元还真就抹起眼泪来了,邬乘御将散发着恶臭味的药汁一饮而尽,呵呵一笑:“倚老卖老。” 德元又奉上一碗清甜的饮子:“只要圣上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奴才愿意倚老卖老一辈子。” 圣上口中的倚老卖老可不是贬义的,而是对他这个精心伺候多年身边老人的一种亲近,将他当成自己人,德元高兴还来不及。 邬乘御接过,刚想喝,手里的饮子就被苗医者端走。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品尝了一下,之后像是验证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德元尴尬道:“苗先生若是想喝,奴才再盛一碗便是。” 苗医者砸吧砸吧嘴,“别打岔。” “这里面放了香梨?” 德元想了想:“是加了些梨汁。” “那就对了,他现在不能喝,否则影响同心蛊的功效。” “圣上今日昏倒便是同心蛊在作祟。子蛊在圣上的身体当中,母蛊则是用圣上的血喂养,已经认主,此刻蛊已喂成,若是再不将母蛊下入另一个人的体中,身上有子蛊的人便会遭到反噬,一日比一日虚弱。” 德元急得不行,他看见圣上每日用精血喂养的母蛊已经肿胀成一只甲片那般大小,又听见苗医者说会遭到反噬,连忙苦着脸劝:“这这也太危险了,主子爷咱们还是把蛊解了吧。” 苗医者摇头,他严肃道:“此蛊乃是苗疆最厉害的子母蛊,若想解蛊,中下母蛊的人没有事,可中了子蛊的人则会暴毙而亡。” 德元一惊,他家主子爷可是中的子蛊啊! “况且若是解了蛊,不说会不会遭到反噬,他腹部的旧伤再次复发,也得要他半条命。” 德元又一惊,都怪他,半个月前玉妃娘娘逃走,圣上大发雷霆,夜里就气的旧伤复发,本来好好的疤痕突然又裂了个口子,伤口血流不止,一群太医束手无策。 德元只能听着圣上的吩咐让邵澜出宫去请苗医者,苗医者看完伤口后说下个蛊就能止住,主子爷当即就同意了,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多问,没想到竟然这么危险! 主子爷怎么就想不开中了子蛊呢! 苗医者又道:“同心蛊,同心蛊,同心才能同蛊,若是任意为之恐怕会不得善终啊!” “什……么……不不不得善终?” 德元吓得脚一蹬昏过去了。 邬乘御叹气:“吓他作甚,一把老骨头了。” 苗医者严肃道:“圣上觉得老夫在吓唬他?” “自从圣上中下子蛊后是否感觉身体不适,是不是一会热一会冷,情绪时而柔和时而残暴?若是母蛊再不中下,恐怕再强健的身体也受不住!” 邬乘御眸子幽深:“让朕再想想。” 苗医者开始收拾东西:“哎,言尽于此,好生斟酌吧,母蛊一旦中下并无副作用,只不过会多送你个小娃娃罢了,为何不用?” 第123章 (领养)个孩子 “传言中帝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是皇后娘娘天生体弱未能有孕,若是将这母蛊下给皇后娘娘那一切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邬乘御神情平淡的开口:“还记得楼小公子么?” 苗医者点点头,他对这个小公子记忆尤深,中了那么猛烈的毒都挺过来了,意志非常人所有啊! 只不过他不是宴王爷的未婚夫么…… 也不知道两人过得如何,小没良心的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叫得比谁都亲,谁知道成亲都没请他去。 这些年他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钻研医术,外界的纷纷扰扰都没有参与。 邬乘御开口:“朕爱的人是他,要中母蛊的也只能是他。” 苗医者收拾东西的动作就那么停住。 怎么叫他忘了,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还是一个觊觎弟妻的主儿,难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他知道楼钟玉没有嫁给邬乘宴而是当了邬乘御的妃子的时候,苗医者只感觉脑子“嗡嗡”的乱响。 这究竟是什么操作? 还有这么玩的? 苗医者眉头紧锁,手指都有些发抖,指着他语气颤抖:“你,你为何不早说!” “这蛊已经解不了了,要不你换一个中母蛊的对象?” 苗医者刚说完就感觉身上落下一道冷芒,感受到帝王威严之后他很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然后抬起一只脚在地上踹了一下,行为举止看起来颇为可爱。 “哎呀这叫什么事儿……” 当时选择用蛊的时候,一是他旧伤复发,血流不止,若是再不进行救治恐怕便会流血而亡。 二是当他知道蛊虫的功效可以使两个人捆绑在一起,催动心底的爱意,换一句话说便是只要心里有一丁点喜欢对方,用了这个蛊都会越陷越深。 他不信玉儿对他没有一丁点感觉。 就像他中下这个同心蛊之后,看到楼钟玉和温楼弃宛若一双璧人的时候,他几乎气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为了不吓到他,邬乘御忍耐着身子的不适,拉着人要了不知道多少天,将人弄的腿软脚软,只能窝在自己的怀中,谁也见不着。 就这样待了几日他的情绪才被安抚好,回到宫中,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想要发狂的感受,想要将他关起来,只当他一个人的玉儿。 他也这么做了,这个鸟笼是和楼钟玉第一次闹矛盾的时候就打造好的,用的是上好的玄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有钥匙能打开。 他知道自己和沈,褚两家终有一战,外头温楼弃一党又虎视眈眈,与他作对,只有将他们引入皇宫之中,瓮中捉鳖,才算安全。 这个鸟笼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楼钟玉不受到伤害,同时也能满足他心底压抑的感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将玉儿囚禁在鸟笼里一辈子。 因为他怕玉儿再逃,阿宴,裴映寒,温楼弃,小叫花子,赌坊小二一个个都觊觎他的玉儿,玉儿又害怕他,只想逃离他,只要他一想到玉儿会在别人身边,被别人拥着抱着吻着爱着,他的心肝肺都灼烧的厉害。 若是他能有个牵挂…… 长乐宫的人算一份,可是并不能完全留住玉儿,屏儿也算是他的至亲,可是他却对屏儿感情淡薄。 此刻邬乘御心里突然有个有悖人伦的想法。 若是玉儿能(领养)个孩子…… 是否能牵制住他的脚步? 邬乘御想的浑身都开始兴奋起来,身子因为蛊的催动下止不住的颤动,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 苗医者赶快给邬乘御扎了一针,就这样止住了他情绪的蔓延。 邬乘御从思绪中出来,他的眼眸仿佛容纳着黑暗,心跳沉重的厉害:“若是玉儿(领养)个孩子,你可有几分把握?” 苗医者瞪大眼睛,听到邬乘御的话倒吸一口凉气:“疯了……你让一个男子去(领养)孩子?” 此刻他真切感受到邬乘御的癫狂,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加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没有把握!” 这让他如何有把握!更何况即使他会,也不可能帮邬乘御这样伤害楼钟玉的。 邬乘御似乎是想好了,只见他起身来到苗医者的身边,将他手上的药箱夺去,又按住比他矮一个头的苗医者坐在凳子上。 好声好气道:“朕知道你可以的,不要让朕失望……” 邬乘御端详着手中的一个小木盒,里面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肥虫子,他用手轻轻拨弄几下,那大肥虫翻了个身子,用头似亲昵的在他手指上蹭了蹭。 邬乘御勾唇笑了。 “朕会给你安排住处,找些学术精湛的医者为你做下手,与你一同研究,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躺着的德元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知道他醒了之后是躺在自己的房屋里,身边是两个徒弟在照顾。 “嗬你俩怎的都来了,圣上身边可有人照顾?” 小和子道:“是唤春和莺巧两位姐姐。” 德元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什么时辰了?” 小顺子又答:“回师傅的话,已经是酉时(北京时间17时-19时)了。” 德元登的一下坐起来就开始穿自己的鞋袜:“哎呦太阳都落了,圣上习惯了杂家的伺候,换成唤春莺巧肯定不成,你们快去给杂家拿一身衣裳,杂家要去伴驾。” 德元不用问也知道他家主子爷在灵犀宫,两个小公公步伐匆匆的跟着师傅跑起来。 小和子累的半死,撒开了腿跑还没有他家年过半百的师傅跑得快,就连小顺子都在他前头。 小顺子损他:“小和子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这点路程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小和子喘着粗气:“还不是这灵犀宫太……嗬太远了,圣上真是至纯至孝。” 前头的德元听见突然停住脚步,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眼中更是透出冷厉之色:“小和子,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杂家就把你的舌头割了丢去喂狗。” 小和子呼吸一窒,被震慑的牙齿直打颤,他跪在德元面前磕头:“师傅,小和子再也不敢了!” 小顺子也替他求情,跪在小和子身边:“是啊师傅,小和子只是一时口快,决没有冒犯圣上的意思,还请师傅宽宏大量,就饶过小和子这一回吧!” 小顺子“嘭”的一声头磕在地上,磕出来一个大青包,小和子感激涕零。 正当他还想磕第二个头,德元终是不忍,毕竟是从小带在身边养着的,跟他儿子差不多,训斥了几句就叫人起来了。 “在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嚼主子舌根,尤其还是关于圣上的,宫里耳目众多,若是稍不留神叫人听着了,就是观音菩萨都救不了你们。” “是,小的谨记了!” 小和子小顺子都记在了心里,直到叛军围城,身陷囹圄,两个人宁死也没有透露过一句主子的事情。 第124章 蹊跷 德元刚进屋子,就看见他家主子爷抱着玉妃娘娘喂饭,可玉妃娘娘好像不开心的模样,频频摇头拒绝用饭。 邬乘御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楼钟玉平时最爱吃的牛奶炖蛋,此刻奶香扑鼻的炖蛋送在嘴边,他紧抿着唇不高兴的扭过头。 邬乘御放下勺子,不满的拍了拍他的屁股,楼钟玉眼眶都是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玉儿别闹了。” 邬乘御身体才刚恢复一些,此刻很是疲惫无力。 楼钟玉心中委屈顿时爆发,小手捶他的胸口:“呜呜都怪你不让我出去,害得红袖她们受罚,都怪你。” “那可是三十大板,人都要打坏了!” 邬乘御胳膊揽过他的腰肢,又用力的将人提了提,“朕也是为了你好,你再忍耐忍耐可好?” 楼钟玉冷哼一声:“哼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我好,你怎么不去骗鬼去呢,而且这里是已故谢太妃的寝宫,主殿里还供奉着她的牌位!” “我实在不敢在这里住下去了,我害怕。” 邬乘御心神颤动开口解释道:“谢太妃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是阿宴的母妃,也是朕的母妃。” 楼钟玉一听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瓜似的,嘴巴张得老大:“那你!” 楼钟玉梗住,“那现在的太后!” 邬乘御被他的千奇百怪的想法弄笑:“你这脑子不知道都用在什么地方去了。” 邬乘御眼里带着怀念的目光道:“在朕很小的时候,母后对待朕很严苛,几乎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安排着满满当当的课程,而阿宴每天上完学便是玩乐,朕很羡慕他。” “后来母后去万朝寺礼佛,谢娘娘便每天带着阿宴陪朕,陪朕蹴鞠,射箭,谢娘娘总会夸我们,晚上抱着朕和阿宴,就挤在这间房屋里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睡觉。” “朕很羡慕阿宴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后来朕和阿宴长大了,谢娘娘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谢娘娘故去后这所宫殿朕一直留着,时常来祭拜她。” 楼钟玉点点头,对着空气鞠了一躬:“对不起谢娘娘,原来您是好人。” 她还是宴王爷的母亲,那这样说谢娘娘人肯定不会差,毕竟他儿子那么优秀。 邬乘御很满意他的乖巧,身上的疼痛都减少了许多,此刻沉静如水的目光盯着楼钟玉白皙的脸蛋哄道:“朕请最好的太医为长乐宫宫人诊治可好,保证等你出了灵犀宫,她们也活蹦乱跳的如何?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拦着你。” 楼钟玉听完眼睛熠熠生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你说得都是真的吗皇上,那我也不想请安,不想跟那些女人打交道,你都同意吗?” 邬乘御微微点头,眼神里灌着笑意:“都如玉儿所愿。” 楼钟玉高兴了,也就不抗拒邬乘御的怀抱,邬乘御喂给他吃的他也笑眯眯的全盘接受,带着镣铐的小脚在空中荡来荡去,发出“铃铃”声响。 楼钟玉小手一指桌上的虾:“我还要吃虾!” 德元有眼力见的夹了两只虾放在餐盘里,文喜很自然的就想接过去剥开,这是邬乘御快他一步。 覆着青筋的手背,瘦而修长的指尖捏住虾,邬乘御姿态优雅,仿佛手中剥的不是虾,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完整的虾肉脱壳而出,邬乘御蘸了蘸醋汁喂进楼钟玉嘴里,楼钟玉欣然接受,腮帮子像个小松鼠,鼓鼓囊囊的。 “啊……” “还要。” 楼钟玉张大嘴巴露出来一排瓷白的牙齿,粉红的舌头一动一动的,邬乘御又剥了只虾塞到楼钟玉嘴巴里。 “慢点吃别噎着了。” 德元文喜对视一眼纷纷掩笑,这玉妃娘娘跟个孩子似的,也只有这样至纯至善的孩子,才能打动波澜不惊,心如死水的圣上吧。 吃完饭又是“例行公事”的一天,楼钟玉洗完澡都撅着身体趴好了,谁知道平时饥渴的坏男人,此刻坐怀不乱,稳重如山,就那样悠哉悠哉的坐在他的身边看起书来了。 楼钟玉贼不信邪,偷摸摸打量起来邬乘御,却见邬乘御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杂书看的极其认真,楼钟玉伸着脖子凑过去瞧瞧。 “《医圣阶梯》?” “你怎么开始学医了?” 邬乘御没什么表情变化,合上书丢在桌子上,非常正气凛然道:“不过是闲暇无聊随便拿了册书籍打发时间罢了。” “可是困了?朕陪你睡觉可好?”邬乘御说着就要搂楼钟玉的腰,楼钟玉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 谁知道邬乘御真的就是抱、着、他、睡、觉! 楼钟玉从邬乘御怀里坐起来,他的举动也让邬乘御睁开双眼,“怎么了玉儿?” 楼钟玉双手捧着邬乘御的脸,头伸过去左看右看:“哎不对劲,皇上不对劲啊!” 邬乘御轻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起来。 楼钟玉疑神疑鬼的打量几眼邬乘御,最后非常大胆的将手伸向邬乘御的身上,捏了捏,“是软的诶……” 邬乘御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咬牙切齿的瞪着楼钟玉:“玉儿……” 邬乘御狠狠亲了楼钟玉几口,然后抱着他轻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 邬乘御很快就入睡了,可是楼钟玉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突然他有点尿意,可邬乘御抱的他死紧,他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楼钟玉像泥鳅一样往下钻,人才逃出男人的禁锢,走的时候太急他忘记脚踝上还带着镣铐,另一只脚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绊到铁链,摔了一跤。 所幸地上是毛茸茸的地毯,可还是发出好大一声,楼钟玉回头看了眼,却见平时机敏的邬乘御睡得很熟,一点也没听见声音。 太不对劲了。 楼钟玉踮着脚走到邬乘御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也没发烧啊…… 看着他并无血色的唇,楼钟玉像是想起来什么,轻轻的撸起邬乘御的袖子,看见他手腕上有一个像手掌那么宽的伤口被黑色的布包裹着。 楼钟玉蹲了一回诏狱,见了不少血腥的场景,所以他对血腥味非常敏锐,此刻邬乘御被黑布包裹着的手臂隐隐还能闻到血腥味。 他的眼中浮出一抹担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25章 给心爱的人种蛊 男人的异常让楼钟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上完厕所,本来去找德元问个清楚,可惜脚上的东西实在太累赘,走到半路上就走不动路了。 他只能小声喊着,幸好德元今天下午睡得饱,一叫就醒了,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伸出一个头来:“玉妃娘娘,发生何事了?” 楼钟玉没说话,而是勾勾手让他进来。 德元走了进去,刚走到楼钟玉身边就被他紧紧抓住了胳膊,楼钟玉以审问犯人的方式审问德元。 “说,皇上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累,他的**都软趴趴没活力了!” 德元瞪大眼睛,捂着嘴巴: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还有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在皇宫里谁能伤害到他?” 德元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楼钟玉看着他眼神飘忽,时而看向远方,时而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跟他对视。 既然如此他就使出自己的绝招了。 楼钟玉趁着德元不注意,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子,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德元公公,我一直把您当长辈看待,没想到您……” “呜呜呜您竟然对我做这样都事情……” 德元微微发愣,看着倒打一耙的玉妃娘娘他吓得不由得变了脸色,虽说圣上和承明宫的人不会信,可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心里这么想他,德元可不想年老了还要事情自己的操守。 他声音有些急切:“玉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奴才哪敢啊!” 楼钟玉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你要是不告诉我皇上的事,我现在就大喊,让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德高望重的德元公公觊觎皇上的妃子!还轻浮我!” 德元哭丧着脸,苦巴巴道:“那奴才说了您可不要告诉圣上!” 楼钟玉连连点头,他的眼睛像两颗发光的荧光石,盯着德元开口。 “圣上今日因为旧伤复发昏倒了。” 楼钟玉脸色陡然变化:“为什么不告诉我?” 德元颇为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还不是玉妃娘娘您任性,偷偷跑出了宫,侍卫们将后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见您,圣上大怒,当天晚上就旧伤复发,一醒来旧伤撕裂,伤口不断流出鲜血,太医们试了好多种法子都止不住血,当时圣上情况危急,多亏了邵首领从民间寻来一位厉害的医者,那医者说只有同心蛊能救圣上。” “圣上也别无他法,只好任由那医者在他身上中了子蛊虫,还有一只母蛊虫需要圣上用精血喂养。” 德元说着说着就带上了泣音:“这些日子里,圣上一直在用精血喂养蛊虫,每一日手腕上就多一条伤口,导致圣上的手腕触目惊心,就连看书也撑不起来多久了。” “而母蛊虫喂好了,圣上就必须将这蛊虫给他最爱的人种下去,否则便会遭受到反噬一日比一日痛苦,一日比一日虚弱,到了最终便会走向衰亡!” “您看看圣上是不是瘦了许多,喂了喂养母蛊他是耗尽所有心血啊娘娘,娘娘还老是闹腾,您可知道圣上今日刚醒就马不停蹄来看您了,就连太后她老人家都让圣上置之门外了啊!” 楼钟玉身上突然被扣了这么一个惊天大锅,扭头看了看邬乘御消瘦的脸庞,他愧疚的要死,眼眶里含着热泪:“我,我不知道他这么辛苦这么难受,我保证不闹他了呜呜……” 德元一见玉妃娘娘哭的伤心,找了个时机偷笑了两下,然后又沉重叹气:“哎,现在只需要把蛊虫给圣上心爱的人种下就好了。” 德元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楼钟玉,楼钟玉被盯得发毛,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他小声嘟囔:“不是沈林苏也会是别人,反正不可能是我……” 德元“哎呦”一声:“娘娘您可不能不自信啊,老奴在圣上身边几十载,还从未见过圣上这么珍爱一个人,相信老奴,圣上最爱的人肯定是娘娘您啊!” 楼钟玉自我洗脑的摇头,嘴巴里跟连环炮似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德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用着惋惜的语气道:“圣上一心待娘娘,没想到娘娘您……哎!” 楼钟玉能被德元这一声“哎”懊恼死,“那他那他为什么不给我下……” 德元叹气:“这最危险的子蛊种在圣上体内,母蛊虽然无害,可始终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产生一些副作用,圣上心疼您,不愿意给你种,身子便一日一日虚弱起来……” 听到母蛊无害的时候楼钟玉顿时心软起来,刚想开口说给他种吧,就听到德元下一句话。 “同心蛊,同心蛊,同心才能同蛊,若是两个人一同服下此蛊,其中一人便是去了天涯海角,另一个人也能感受到他的具体位置,这就是同心蛊了。” 什么??? 中下同心蛊之后,那他想跑都跑不掉了? 楼钟玉又犹豫起来,他本来就是想逃离的啊,难道要为了一个囚禁自己的男人,葬送自己的下半生吗…… 楼钟玉沉默,反正邬乘御后宫有那么多妃子,若是实在受不住了他肯定不会傻到去送死吧? 这么一想楼钟玉心里又舒服了一点。 德元留给楼钟玉思考的时候,自己退了回去,正当他为自己的表演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楼钟玉心里想的是什么。 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会气血攻心急得吐血吧。 楼钟玉又回到邬乘御身边,掀开他的衣角,他的下腹确实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那个疤痕本身她见过的,毕竟两个人那么多次了。 只是像这样破裂的生脓的他还没见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伤口周遭,楼钟玉有些心疼的给他吹了吹伤口。 死男人,看在你今天给我剥虾的份上,我就好心给你吹吹吧。 吹了一会儿楼钟玉就累的躺在邬乘御怀里,大眼睛干涩的眨了眨,然后进入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边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第126章 羞辱 清早,楼钟玉醒的很早,那时候邬乘御才刚换好衣裳,楼钟玉张着手要抱,邬乘御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就抱了一下他,大掌宠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头:“今儿怎么醒的这么早,是朕吵醒你了?” 邬乘御心情不错,跟楼钟玉说话的时候虽然跟平时一样,可楼钟玉就是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他迷迷糊糊的嘟囔,看起来就像一只还没有睡饱的小猪:“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说完还砸吧砸吧嘴。 邬乘御看他红扑扑的脸蛋觉得煞是可爱,便弯着腰亲吻他的额头,轻声细语道:“乖,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楼钟玉嗯嗯几下又睡了过去,看着邬乘御高兴,德元也打心底的高兴。 看来他昨天表演的很成功,瞧瞧他家圣上,龙心大悦,精神活虎的,德元也赶快说句吉祥话:“相信玉妃娘娘很快就能和圣上恩爱如初了。” 本来像“恩爱如初”这种话应当是形容帝后的,德元身为大太监自然知道,但帝后那段名存实亡的夫妻感情他都看在眼里,奴才嘛还不是什么讨主子欢心就说什么。 邬乘御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此刻便觉得身上的伤口也不难受了。 “老东西,嘴上擦油打蜡了。” 德元笑笑:“奴才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接着躬身抬手,恭送圣上上轿子。 前一天圣上身感恶疾的消息还闹得沸沸扬扬,岂料才过了一日就局面就转危为安了。 邬乘御坐在金銮御座,身穿一身玄色衣裳,胸前盘卧着五爪金龙,金龙乃是上好金丝所制,仅是阳光下便微微发着金光,脖间带着青金石朝珠,看起来气势恢宏,雍贵凌厉。 几个老臣看见圣上气势磅礴,纷纷松口气,看着阉狗一党发难。 郭大人:“瞧瞧圣上身子康健,恐怕那些有心之人的算盘要落空了!” 温楼弃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话,仿佛刚才郭大人不是对着他骂的。 温楼弃抬手:“圣上果然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微臣担心一晚上,可谓是寝食难安,如今见了圣上如同初升朝阳,微臣才放下心!” 郭大人冷眼看着温楼弃:“巧舌如簧难辨心底所思所想!” 温楼弃又回道:“这就不劳郭大人操心了,东厂是圣上手中一把刀,杂家又是东厂的总督,若是心像池子浅,还如何带领东厂众人为圣上惩恶除奸?” 温楼弃不轻不淡又抬了回去,郭大人气的冷哼一声,转过去不搭理他了,温楼弃也不自讨没趣,妖娆的狐狸眼对着气色甚好的邬乘御道:“圣上,微臣有本启奏!” 邬乘御抬手,德元扬声:“准!” 只见温楼弃身穿一身绛紫色云鹤九霄补子的衣裳,衬得人越发白了,他跪在大殿,从袖口掏出一本奏折,声音略尖道:“启禀圣上,微臣要弹劾的是浔阳王的妻弟,巡州首富柴敬鸣之子柴松为辛王叛军私下提供粮草,其父柴敬鸣贿赂官员,数额巨大,其中利害还望圣上定夺!” 温楼弃禀奏完毕,朝廷哗然,郭大人是邬乘宴的老师,自然为自己的学生说话。 “温总督说话要讲证据,况且此事与浔阳王又有何关系?” 温楼弃则是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柴敬鸣和柴松是浔阳王的岳父及其妻弟,这贿赂好说,可这私下为叛军提供粮草,不知道是柴松的意思,还是浔阳王的意思也未可知啊……” 郭大人怒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温楼弃跪在殿下扬声:“这是锦衣卫在狼牙山后发现叛军行迹的地图,微臣还抓了一名叛军,正在收监,还有柴敬鸣贿赂微臣的一百万两银票!” “一切皆由圣上裁决!” 邬乘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出现耐人寻味的笑。 “温爱卿快快请起,你说的这些朕已经悉数知晓。” “那这件事便由左佥都御史来办吧。” 被叫到名字的沈俊华一愣,随后出来谢恩,他厌恶的看了一眼温楼弃。 “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负圣恩!” 德元看着邬乘御不动声色的揉了揉眉心,手掌却抓紧了膝盖,顿时有些慌张,他扬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 德元立马扶着主子爷,邬乘御将身上大半重量都放在德元身上,险些给德元压个半死,只能咬着牙将人送上御辇。 下了朝群臣纷纷扬扬各自交谈,其中为首的郭大人对着温楼钟都背影骂道:“你这竖口小儿,当真荒谬!” 温楼弃转身对着郭大人行礼,微笑道:“郭大人可要注意身子,毕竟年纪大了,总有不留心的时候。” 郭大人气的咬牙切齿,指着他的背影,“你!你!” 这时候沈行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扶住郭大人,手掌拍了拍郭大人的背部为他顺气:“郭老您消消气。” 沈行承冲着温楼弃的背影狠狠唾弃一口:“不过是一个阉人,郭老何至于跟他置气,失了气度,小弟这就让俊华早日查出真相,为宴王爷伸张正义!” “来,俊华,还不快拜见郭老。” 沈俊华恭敬的行礼:“晚辈沈俊华拜见郭老,一直仰慕郭老奈何一直无缘相聊今日总算是了却心愿了。” 郭大人怎会不知道沈家父子都德行,他可没有忘记一生忠于职守的谈太傅就是因为弹劾沈家,落得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不过眼下学生有难,这私自通敌可是抄家大罪,郭大人只好与沈家父子斡旋。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很显然沈家父子也对温楼弃恨之入骨。 他夸赞沈俊华:“果然一表人才。” 这边上了马车的温楼弃眼神冰冷彻骨,好像从冰川之中爬出来似的。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形成一道明显的交界,一光一暗交杂,阴翳的可怕。 他冷声开口:“风辈,去诏狱。” “是。” 马车行驶在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他却像身处在无尽的孤寂之中,又黑又暗。 阉人…… 阉人! 一鞭又一鞭抽打在犯人身上,温楼弃发了狠发了狂,鞭鞭入肉,瞬间血汁飞溅,伴随着犯人的哀嚎,温楼弃阴柔的脸上也沾染了血色。 在黑暗中显得凄美又诡异。 终是发泄够了,温楼弃又恢复了以前的矜贵模样,此刻他坐在椅子上,用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沾满血浆的手指。 狱卒将刑架上的死人拖下去,一路上都是鲜血,蜿蜒曲折…… 正当温楼弃要离开时,突然瞥见一人,毫无生气的坐在角落里。 突然邪念一起,他唤了一声:“你想见小玉吗?” 第127章 期待 颓废的小胜抬头,他的思绪浑浊,直到听到一声“小玉”,小胜才逐渐恢复清明。 凌乱的头发,干瘦的面颊,苍白到不能苍白的脸,眼中带着血丝与泪迹,小胜满脸青色胡渣,看起来颓废又虚弱。 似是很久才说一句话,他声音嘶哑,对着温楼弃勾唇笑了笑:“不要……” 温楼弃有些诧异,他对小胜有一丝兴趣了。 温楼弃弯腰靠近小胜,冷香突然袭来,着装精致的温楼弃与衣衫褴褛的小胜形成鲜明对比,将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地位展露无遗。 “哦?” “难道你不想见到小玉了?你的小伙伴?本官的小书童?” 小胜喉咙声音干哑沉闷:“大人怕不是有事找小人……” 温楼弃嗤笑一声:“本官能找你有什么事,不过是瞧你可怜,想成全你罢了。” 小胜直接拉耸着脸,一双眼睛黑漆漆都盯着温楼弃瞧,此刻他也不害怕了:“小玉是不是走了?” 温楼弃歪着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不是他走了,是他的主人接他回家了。” 圣上说他是一只猫,温楼弃觉得这个形容贴切的很,小玉不就是一个古灵精怪又调皮捣蛋的小猫么。 温楼弃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悦,小胜却听的很清楚。 看着他闪动的眼眸,小胜明白什么了,紧接着他笑了一声:“没想到令人闻风破胆的九千岁也有动心的那一天,真是叫人稀奇。” 温楼弃的脸骤然变色,就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 但他告诫自己,他有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在小巷子里救他于水火,给他生的希望的公子。 温楼弃眼神锐利的盯着小胜瞧,瞧了半晌自己却先笑了:“你可知道小玉的身份?” 小胜皱着眉头,从看到小玉的那张脸开始,他就知道小玉并非池中之物了。 这么美的一张脸,那么娇艳都一朵花儿,走在大街上都是被人觊觎的存在,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人亲手摘下他…… “你可知道他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玉妃娘娘楼钟玉?敢肖想天子的妃子,本官看你不想活了。” 小胜的一张脸已经冒出冷汗,温总督说的话给他太多震撼,对于天子,小胜的畏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颤抖着身子,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害怕天子,害怕皇权,害怕兵戎相见,害怕无父无母! 小胜眼里闪过一丝痛恨。 “他……他竟是玉妃……” 怪不得小玉会有那么昂贵的玉佩。 怪不得他会这么讨圣上的喜欢…… 小胜沉默了,温楼弃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眯着眼最后问道:“你想见小玉吗?” 想还是不想? 当然是想…… 可是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小玉,他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罢了,偷走了他的玉佩…… 对了玉佩! 小胜陡然激动:“想见他,我弄丢了小玉的玉佩,我想把玉佩还给他!” 温楼弃勾唇,挑眉,对着身后都狱卒道:“将他放出来,收拾一番带到偏室去。” “是大人。” 洗漱过后的小胜看起来英姿勃发,神武有力,穿着普通的衣裳出现在温楼弃眼中,温楼弃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这一身气质不是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非是大家世族的子弟不可,看来这玉妃还真是身有奇遇。 身边都是一些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啊。 温楼弃冷笑一声,在心里想:小没良心的,敢耍我,后果可不一定是你能付得起的。 小胜不自在的走了几步,这几年东躲西藏当惯了乞丐,突然换衣裳还有点不适应。 此刻小胜抬头对着温楼弃道:“我可以去找玉佩了吗,他在一个当铺里面,当初就是当铺掌柜的觊觎小玉的玉佩。” 温楼弃微微颔首:“你来晚了一步。” “宏福当铺已经被圣上封了,恐怕你所说的玉佩已经被圣上取走了。” 小胜垂头丧气,刚打起的精神瞬间萎靡,此刻他像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的捂着脸:“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再见到他一面…… 严格的意义来说,小玉竟然算是他“表嫂”,呵,真是天意弄人! 温楼弃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便私下差遣风辈去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然叫他查出点什么。 结果令他震惊。 …… 这厢,邬乘御体内的蛊虫越发躁动不安,平时仅是偶尔一次发作,现在频繁的一天几天似乎要四五次。 手脚抽筋,浑身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肉里乱窜,那种血液逆行都感觉令他痛不欲生。 他认为昨晚的戏很有效,楼钟玉很心疼他,还给他吹了伤口,热气扑撒在伤口四肢,痒痒的麻麻的,还真不怎么疼了。 就当他以为楼钟玉一定会提出来帮他种母蛊,再不济也会寻找德元商量一番,可是等了许久,两人都要入睡了,楼钟玉也没说什么。 只是非常安抚的睡在他的身边,也不像昨晚那么闹腾,那么想要了。 邬乘御眼里闪过狐疑之色,只可惜戏都进行一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邬乘御咳嗽几声,见楼钟玉有反应了便咳的更大声了一些,楼钟玉果然着急,连忙叫小和子去唤太医。 至于德元…… 自然是因为早晨扶着邬乘御走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腰,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折腾。 小和子傻里傻气,竟然真的去宣了太医,丝毫没有看见邬乘御给他使的眼色。 楼钟玉给他喂了些水,邬乘御这才装模作样,感觉自己好了不少。 “你还好么?” 楼钟玉看着邬乘御确实有些惨败的脸色,心中生气愧疚。 正当邬乘御含着隐隐期待的时候却听楼钟玉道:“皇上再把张太医请过来吧,也方便照顾你。” 不是自己心中期待的答案,邬乘御心中稍稍失望。 是稍稍失望。 只不过后来对他的打击越来越大,因为楼钟玉对于他的蛊虫只字未提,除了不闹他之外,就跟没事人一样! 第128章 缠绵病榻 就这样过了几天,楼钟玉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邬乘御再也沉不住气了,不知是蛊虫在作祟还是他自己心中在气闷。 邬乘御身子每况日下,竟然真的生了大病,这可把德元急死了,腰伤还没好利索就爬起来去了灵犀宫。 谁知道罪魁祸首正在吃饭,那状态,那小模样谁不夸一句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德元心里气的冒火,扶着老腰一步一步挪到楼钟玉身边:“老奴参见玉妃娘娘,玉妃娘娘金安!” 德元这一声可把楼钟玉吓到了,碰巧又在吃香辣鸡翅,稍不留神就呛住,剧烈的咳嗽声吓德元一跳。 文喜不满的看了眼德元,又给自家主子送去一杯清枣茶,这才消了楼钟玉的辣味,此刻他眼眶湿润,小嘴被辣的发红,就跟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一样。 德元苦哈哈都气乐了。 “玉妃娘娘!” “老奴求您了就帮帮圣上吧,圣上他这几日病的严重,都下不了榻了!” 楼钟玉好奇:“是因为蛊虫?” 德元慷慨激昂的嗯了一声,开始吹嘘自家主子爷的实力:“圣上从小身子强健,少有病痛,冬日仅穿着一身秋装也能横扫战场!” 下一秒德元又心疼的抹起眼泪:“可是那蛊虫实在大凶大恶,就连圣上强健的身子也受不住!这几日没来找娘娘也是因为缠绵病榻了!” “还请娘娘就当是行善积德,就用了这蛊虫吧!” 文喜警惕的看了眼那胖滚滚的蛊虫,“这,这可会伤害到主子的身子?” 德元恶狠狠瞪了一眼文喜,合着你家主子的命就是命,我家主子爷就不是了么! 比起母蛊,子蛊承受的更多更多。 楼钟玉不着痕迹的挡在文喜面前,对着德元道:“哼,邬乘御后宫有那么多妃子,哪一个不能种蛊,一点苦肉计就想把我牵在身边了?” 楼钟玉几日没见到邬乘御对他怨念颇深:“我看不是缠绵病榻,而是不想放我出去吧!明明都答应一个月放我出去,现在到了日子人却没影了,也不管我死活,是不是又怕我跑才使出这苦肉计的?” 德元被气的心梗,大喘气几口语气变得犀利:“玉妃娘娘您太过分了!” “圣上的伤是因为您而复发,蛊虫也是为了疗伤才种下的,而且他为了您种的是凶险万分的子蛊!稍不留神便会消亡,这些日子日日承受苦楚,可您倒好,心里就不相信圣上,还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 “老奴看着圣上都伤心到了极点,怎的您的心就这么狠呀!” 德元哭的稀里哗啦,脸上的脂粉都哭落了,确实露出他有些乌青的眼,楼钟玉有些犹豫,难道真的不是苦肉计? 一开始他已经相信了德元的话,看着邬乘御身上的伤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同情的感觉,他也确确实实老实乖巧的思考了几天,只是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陷阱。 邬乘御后宫那么多妃子,哪一个不能为他种蛊,为什么偏偏要他这个想要逃跑的男妃下蛊? 莫不是想用这个蛊虫牵制住他? 到后来邬乘御突然消失了几天,楼钟玉越想越气,心中愈发认定了。 没想到今天德元这么一通诉苦倒叫他有些意外。 楼钟玉秀眉拧着:“他,他真的病了?” 德元点头:“圣上病的严重……” 德元思绪一转:“玉妃娘娘若是不信,老奴可以破格带玉妃娘娘过去看看。” 楼钟玉一听能出去,兴奋极了,当即点头:“好好好带我去看看!” 楼钟玉还在“祈福”阶段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否则就是不敬佛祖之罪,还会被皇后拿住由头发落。 所以德元就将人放在轿子里,由着几个小太监抬去承明宫。 谁知道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楼钟玉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琴音,琴技高超但是却没有宴王爷富有感情。 宴王爷的琴音里是如同山泉粼粼,春风化雨那般,又带着眷恋遗憾的感觉。 而现在这琴声听起来曲调变幻无穷,弹琴的人肯定技艺高超,但是楼钟玉却没有听出来什么。 或许是他山猪吃不来细糠? 楼钟玉想探头瞧瞧,还没出来就被德元给塞了回去,他小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别出来,让人看见了就麻烦了!” 楼钟玉只能噘嘴又老实坐回去。 “娘娘,圣驾来了。” 只听琴发出“铮”的一声,正在弹琴的玫月突然顿住手指,她看向前方,确实有一顶轿子过去,可规模之小,根本就不上圣驾。 采雨又道:“娘娘,这确上圣家无疑了,您看轿子旁边跟的是谁?” 玫月定睛一看,是德元公公! 那可是圣上身边的贴身之人! 玫月眼睛发散着光芒,得意的笑了,终于让她找到机会! 本以为玉妃去祈福,圣上好歹会眷顾一下后宫之人,没想到圣上却过起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已经多日未曾进后宫了! 都是被那狐狸精勾引的,人都不出来,圣上竟然还那么挂念! 玫月恨得牙痒痒,但是没办法,她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失去宠爱,在后宫孤老一生。 玫月今日打扮的尤为美艳,鲜艳的衣裳与头饰,配合她那脸浓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张扬,她的独特气质在后宫也算是独一份了,却看着不是那么端庄。 不过又有什么妨碍呢,她又不是皇后,用不得母仪天下,只需要皇上的一点喜爱就够了。 玫月来到轿子前,声音婉转,“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听惯了玫月嘲讽的声音,楼钟玉一时间接受不了面前矫揉造作的声音,他感觉头皮发麻,身上抖个激灵。 德元笑眯眯的来到玫月面前:“见过玫芳仪,这里头不是圣上,娘娘认错了。” 玫月诧异:“不是皇上?” 玫月心思活跃,又看到轿子后头跟着的文喜,哪还不知道轿子里头的人是谁呢。 玫月气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就想去掀帘子,让大家都知道玉妃在欺骗大家。 玫月维持着笑容:“德元公公都在一旁了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皇上您一定还在生臣妾的气,怪臣妾搬弄是非,臣妾禁足的这些日子知道错了,不应该跟着明姐姐乱来的。” “臣妾新学了按摩都手法,您跟臣妾回宫试试可好?保证让您神清气爽 ” 说完就要掀帘子。 “诶诶!” 德元阻止不及,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嫩白的脸。 玫月故作震惊,用手捂着嘴巴:“玉妃娘娘怎么是你!” “你不是应该在祈福吗?” “您骗了皇后娘娘!” 第129章 我爱你 楼钟玉无奈的努努嘴,看着德元,耸了耸肩膀摇头,意思是:不关我事啊。 德元挡在玫月面前,恭敬道:“玫芳仪您敲错了,玉妃娘娘正在祈福,怎么能出现在御花园呢?” 德元皮笑肉不笑,眼神阴森可怖,似是在警告玫月,只可惜玫月一头猪脑根本听不懂德元的话,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楼钟玉的把柄,语气高昂指着轿子:“玉妃娘娘明明就在里面,本宫都亲眼看见了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德元脸上彻底没了笑意,看着玫月一字一句道:“老奴说玫芳仪看错了,玫芳仪就是看错了。” 玫月的笑容变得凝固,她也不敢想一个奴才怎么敢跟她这样说话的,玫月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身后的采雨及时拉住了她,冲着她摇头。 玫月冷哼一声:“哼,本宫管不了,自有人能管!” 说完主仆俩就走了,德元掀开帘子对着楼钟玉抚慰道:“玉妃娘娘没事了,咱们接着走吧。” 楼钟玉点点头,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揭过去了。 后面则是一路无言,风平浪静的来到了承明宫。 刚进门楼钟玉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剧烈的好像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他有些惊慌的捂住嘴巴。 德元在一边绷着个脸,小声道:“玉妃娘娘您请吧。” 楼钟玉缩手缩脚的走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汤药味,冲得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邬乘御脸色苍白的靠在背靠上,小和子小顺子在一旁伺候。 “圣上,用点茶去去苦味。” 邬乘御摆摆手:“拿下去吧。” 小顺子哭丧着脸:“圣上您可别吓奴才们,师傅要是知道了能把奴才们扒层皮!” 德元在后头冷哼一声,两个小滑头也有害怕他的时候。 这时候殿里出现一声唯唯诺诺的声音。 “皇上……” 小和子小顺子连忙行礼,在看到门口师傅的召唤后麻利的离开,临走时顺便带上了门。 接着便听到外头两道响声,似是手捶打帽子的声音。 邬乘御努力坐起身,看见楼钟玉来了第一反应是皱眉,他捂着唇咳嗽几声问:“是谁让你来的?” 似是想到什么,邬乘御低语了声:“这老东西,真是无法无天了。” 楼钟玉看到曾经龙章凤姿,玉质金相的邬乘御变成这副面目憔悴,沉疴难起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涌起阵阵异样的感觉。 楼钟玉湿润了眼眶,看着邬乘御不知所措,站在大殿中,脚上好似灌了铅,有千斤重。 邬乘御看见他哭便受不得了,费力的抬手对着人勾了勾手,声音嘶哑道:“过来。” 楼钟玉热泪盈眶,乖巧的坐在邬乘御的床边,他握着邬乘御的手看着他瘦的脱相的脸难受道:“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你不是很能耐吗,有心机有谋划,算无遗策,谁都是你手中的棋子,谁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对象……” 楼钟玉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不是被这个坏男人骗,就是被他的后宫欺负。 他也恨自己的无能软弱,打不过男人也比不过女人,想逃也逃不开,逃走了一路遇见的都是坏人…… 他怎么那么命苦啊…… 楼钟玉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邬乘御心疼的抬手,楼钟玉立马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放在他的手掌心上,他吸了吸鼻子,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你手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炭盆烧的不够暖和?” “你去灵犀宫吧,我那里还有地暖还有炭盆,可暖和了。” 邬乘御笑着摇头,他的脸色近于透明,是一种惨淡的色彩。 “以后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乖?” 楼钟玉点点头后来又疯狂摇头,他哭的可怜:“呜呜邬乘御我不要……不要你死呜呜呜……” “你,你不是有、好多、好多妃子吗,你把蛊种给她们好不好?” 楼钟玉说话一抽一抽的,哭的伤心至极。 穿越后,他第一眼见到的是文喜,可是第一个有感觉的男人就是邬乘御,虽然他很可恶,可是也对他很好,楼钟玉真的舍不得他死。 不然后宫里也没人护着他了,没人陪他了。 他会被欺负死的。 邬乘御轻轻一笑:“德元都告诉你了?” 他的眼中最后闪烁着的光芒也消失了:“你不愿意给朕种蛊朕不怪你……这是朕的选择,你以后自己要好好的……” “噗——” 邬乘御话没说完,口中就吐出大量的鲜血,滚热的血喷射在楼钟玉的手上,灼伤了他的肌肤,好烫好难受!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快来人啊来人啊!皇上呜呜呜邬乘御你不要死呜呜……” 邬乘御倒在靠背上,下巴上全是血,他失迷的看着楼钟玉,想要记住他最后的模样。 随后他残忍一笑:“我爱你……” 楼钟玉的心底防线彻底被击碎,他哭着大喊:“我……我愿意种蛊呜呜我愿意!” “你别死邬乘御别死……” “德元公公,蛊虫在哪里,快给我种!” 楼钟玉奔溃的跑到门口拉着德元的手,泪下如雨:“蛊虫在哪里,给我种蛊呜呜……” 他边说着还回头张望着邬乘御,生怕他咽气。 德元高兴极了,“苗先生快来给玉妃娘娘种蛊。” 苗医者端着一个小木盒,神色严峻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楼钟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沉沉的叹息声。 “随我来吧。” 苗医者带着楼钟玉来到偏殿,在给他种蛊的前一秒他开口:“你会后悔吗?” 楼钟玉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苗医者,就拿着手帕擦拭着脸蛋,听到苗医者的话才抬头:“你认识我吗?” 苗医者眉头紧皱:“小公子你不认识我了?” 楼钟玉抿唇:“我失忆了。” 苗医者无言,最后只道:“作孽啊……” 楼钟玉还在催促:“苗先生拜托你快点给我种蛊吧,皇上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第130章 种蛊 种下蛊的楼钟玉感觉的自己浑身晕乎乎的,他没来得及多想,看着苗医者擦拭他手臂上的红痕的时候,他就想跑。 苗医者及时拉住他的手,“坐好,老夫给你把脉。” 楼钟玉也不懂,只能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小身板挺得蹦蹦直。 苗医者面容凝重如山,看的楼钟玉心里怕怕的,不过他还是开口问:“苗先生,我把蛊虫种下去了真的走到天涯海角都被发现吗?这种蛊还能解吗?” 苗医者震惊:“种蛊的作用你都不知道?” 楼钟玉挠头:“我只知道对身体会有点影响,应该不会死吧?” 苗医者表情严肃,一口气叹了又叹,“怎么还是这么傻,跟个呆瓜似的。” 无缘无故被骂了的楼钟玉只能撅撅嘴,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干嘛这么说我……” “能解,不过解了就会死。” 事已至此,苗医者只能断了楼钟玉的念想,毕竟一国君主一死,国家必乱,这个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可怜的楼钟玉,被圣上玩弄于股掌之中。 苗医者开始收拾药箱,边收拾边嘱咐道:“种了同心蛊,两个人必须再恩爱一番才能让子母蛊虫互相感应到,种蛊者能彼此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最近你的身子要是有任何不适,都要告知于老夫知道吗?” 楼钟玉垂头丧气的,苗医者看着他,知道他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就感到于心不忍,便给他说:“你脑子里有淤积的血块,多喝些和血化瘀的汤药有助于恢复记忆。” 楼钟玉点头,不过他心里是不想的,“原主”的记忆他要着有什么用。 楼钟玉回到承明宫,主仆俩紧盯着他瞧,还是德元等不及了跑过去问:“娘娘,怎么样了,那蛊可中下去了?” 楼钟玉甩甩胳膊,露出一个小红点,“种好了,感觉身体怪怪的。” 邬乘御坐起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楼钟玉坐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手,眼中一喜:“热了!” 邬乘御搂着楼钟玉,将自己的额头与楼钟玉的额头贴上,因为刚才的哭闹,楼钟玉身上全是热汗,而一向有洁癖的邬乘御却也不嫌弃,只是语气温柔:“多亏了我的乖乖玉儿。” 这个称号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想起来苗先生说的恩爱一番,他就脸蛋羞红起来。 德元见状立马退下,脸上还带着蜜汁的笑容。 接着他便领着旨去了云台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秋意盎然,金风送爽。玫芳仪如此喜爱弹琴朕深感欣慰,御花园花儿虽败可玫芳仪琴声不衰,特令玫芳仪每日在御花园中弹奏两个时辰,为犒辛苦,特许御膳房每晚多做一道醉排骨,佐以菊花茶。钦此!” 玫月跌坐在地上,她失神的喃喃:“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德元弯腰,语气凌厉:“皇上还听说玫芳仪特别喜欢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吩咐了您一日三餐都按照醉排骨和菊花茶的形式,吃完了再去请安。” 玫月有些受不了,一张脸上已经哭成了花猫,就这样贴在脸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德元没有忘记中御花园玫芳仪对他的眼神,这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头一次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这样瞧他了。 他对着两个小太监吩咐: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请玫贵人用完饭去御花园弹琴?”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纷纷应答:“嗻。” 说完就架起玫月的两只胳膊,玫月发疯的抖开两人,四肢并用的爬到德元面前抓着他的衣摆,面容虔诚的好像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菩萨面前的苦难者。 “德元公公,这一切都是误会,求您跟皇上解释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德元弯下腰笑了,他非玫月希望,然后在将他打落至谷底。 “玫芳仪,奴才阉人一个,担不起您这样的大礼,你们两个还不快将人带下去!” 玫芳仪就这样被拖走了,整个云台宫都回荡着她嘶嘶力竭的叫声,半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云台宫。 玫芳仪惹怒圣上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但大家都不知道是何原因。 鸾鸣宫。 皇后站在书桌前,沉静的练字,殿内的鎏金百合大鼎熏着淡香,营造出来一副端庄优雅的感觉。 “娘娘,玫芳仪出事了。” 奴婢半夏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在听到醉排骨加上菊花茶的诡妙搭配,手中的墨笔陡然一顿。 一幅字迹秀雅工整的《清静经》写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的“争”字时,便毁了。 皇后将一整幅字团成一团,丢在书桌上。 “听说玫河台上个月刚修缮好河道,刚升了官,女儿就被‘恩赐’,皇上这卸磨杀驴的本事果然炉火纯青,我道“相克”之事为何现在才拿出来说事,原是有这一层含义在此。” 半夏躬身:“那娘娘,太后娘娘一向看重佛法,玉妃娘娘此举无疑在太后娘娘动土,咱们前些日子和太后娘娘闹得有些不愉快,可要揭发玉妃恶行?替太后娘娘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看重佛法?” 皇后冷哼一声,身为皇室中人她知道的东西可比外人知道的多。 外人赞扬太后修习佛法,将来一定立定成佛,修的圆满,可谁知道太后的成佛之路脚下踩着的是万千枯骨,这些罪恶她是洗不净的,一辈子都是的。 老妖婆当初最是厌恶先皇的容妃,痛恨到喂他喝下毒酒,挖去他的双眼,毁去他的容貌,最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将他与先皇合葬。 皇后祭拜的时候,还能听到先皇棺椁里发出的轻微声响,那声音哀戚的让皇后现在回想都依旧胆颤。 太后此刻也不会容得下玉妃,不过是皇上护的紧,否则大卸八块都是死得轻松了。 沈,褚两家交恶已久,她实在没有必要向太后示弱,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脸面,更是整个褚家的脸面。 丢不得丢不得。 更何况皇上早就想除掉强大张扬的外戚,此局,褚家站在皇上身边,乃是立于不败之地。 “无妨,左右是个男子,生不了子嗣,皇上正在兴头上就叫她们去闹吧,玫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该吃吃苦头了,以后才好成为本宫手中的一把开了封的刃。” 第131章 说话不算数 到了晚上邬乘御已经能下床了,楼钟玉高兴的很,从要失去邬乘御到现在看到他能下床,他的心理路程可谓的几经波折。 刚从承明宫用完饭,邬乘御就把人抱回了灵犀宫,楼钟玉嘴巴鼓起看起来很不高兴,邬乘御揉揉他的头发,笑声倒是愉悦。 楼钟玉抓着邬乘御的胳膊,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给他看,不满的生气:“你看看我的胳膊都流血了,你还要我去睡这个又挤又小的鸟笼子里,我又不是小鸟!”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你答应要把我放出来的,你说话不算数,你是小狗呜呜呜。” 邬乘御心疼的吻住楼钟玉结痂的胳膊,莹莹白玉上一点朱砂,看起来就如同女子的守宫砂似的。 一想到怀里的人只承受过他一个男人,邬乘御心里浮起淡淡的甜蜜,只感觉这些日子的疼痛都值得了。 他心疼的将楼钟玉的手握在手中,放在嘴巴轻吻。 “乖,再等一段时间,明年开春朕带你去春蒐可好?” 楼钟玉楞愣的问:“春蒐是什么嘛?” 邬乘御被问住了,随后放肆大笑起来,楼钟玉感觉自己被鄙视有些不开心了,想要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邬乘御忍俊不禁:“一般分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每到这些时节,朕都会带着文武百官去猎场狩猎,到时候朕带着你去好不好?” 楼钟玉不满意:“那我要参加冬狩,你现在就带我去,我还没骑过马打过猎呢!” 反正他是不想在那个灵犀宫待着了,能把人憋死。 更何况他现在救了皇上,怎么不算是大功臣呢? 邬乘御装模作样虚弱的咳嗽几声:“你看朕这样子,如何统领百官去围猎?” 楼钟玉瘪瘪嘴,“那我也不要在灵犀宫待着了,整个皇宫都是你的,哪里有危险啊,你就是想把我关起来,我讨厌你。” 他现在被关的都有点怀念在宫外流浪的日子了。 有时候楼钟玉真的很佩服自己,他是怎么忍受得了被关那么久的,难道说因为这是原主的身体,因为原主被关过两年,所以他的耐性也跟着增长了? 男人喉结滚动,谋划的事情太过于危险,他是不会告诉玉儿的,玉儿只需要乖乖的待在安全的灵犀宫里便好。 “最多再有半月,到时候朕可以带玉儿出宫玩几天。” 楼钟玉眼睛一亮,几乎要从轿子里跳出来,本以为种了蛊之后此生与出宫无缘,没想到邬乘御能让他出宫:“真的吗?” “你真的让我出宫?不是骗我?” 邬乘御看着急得像小猴子一样上跳下窜的,情绪也跟着高昂了起来,他笑了一声:“真的。” 楼钟玉笑弯了眉眼,像个月牙儿似的,眼里还裹着星星:“那说话算话,你不能骗救命恩人哦。” 邬乘御愣住,随后又欣然道:“嗯,救命恩人。” 只不过那时候楼钟玉因为“生病”腹部高耸,行动都很不方便了,加上他因为心存死志,就算是邬乘御带他春蒐,带他出宫,楼钟玉也提不起一丝丝兴趣了。 一切还要等尘埃落定的那天。 得到保证,楼钟玉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跟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邬乘御好笑的将人都脑袋搂过来放在自己肩头。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干燥的琴音,断断续续的很是乱耳,也把睡着的楼钟玉吵醒。 他皱着眉头不满的从邬乘御怀里坐起来,掀开帘子一看刚好和悦心亭里弹奏的玫月对视。 获得对方痛恨的眼神,楼钟玉自讨没趣将帘子放下来,带着点醋味的揶揄:“玫芳仪还真是卖力,早前的时候把我当成皇上了,还说要给皇上按摩呢。皇上要不要去云台宫看看?” 旁边跟着的德元翻个白眼,心里吐槽:得了吧您,圣上真去了您又不高兴。 整天小嘴叭叭的,讨厌鬼。 “玉儿是在吃醋?” 楼钟玉撇嘴,“才没有,快点回去吧,好冷,我想睡觉。” 德元吩咐抬轿子的人加快脚步,一到灵犀宫楼钟玉蹬掉鞋子就趴在地毯上想睡觉,文喜托着他的脸蛋着急:“主子别在这里睡,脏。” 楼钟玉口水都流出来了,流他一手,文喜也不嫌弃,拿出帕子给他擦擦嘴,这时候邬乘御才到,看见睡成小猪的楼钟玉也很是好笑。 弯腰将人抱进鸟笼子里,楼钟玉找到自己的小枕头迷糊糊睡了过去。 文喜走到德元身边问:“德元公公,主子可用饭了?” 德元稀奇:“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奴才,把主子当个小孩似的,也没见你问过圣上用没用过饭。” 虽说玉妃娘娘就是小孩性子,可德元不得不夸赞文喜,如此体贴忠心的,后宫少有啊。 文喜笑笑:“圣上身边不是还有您这个一把手嘛,肯定比奴才伺候的好,奴才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自讨没趣。” 文喜插科打诨,不断恭维德元,给德元哄得高兴了自然也不生今日文喜的顶撞的气了。 德元满意的点头,心细如发,是个忠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皇后体恤宫人便下旨过了戌时便不用再出来做活计,承明宫宫人也寻着规矩,除了睡着外殿的德元和文喜,其余人都打发回去休息了。 夜里睡饱的楼钟玉突然惊醒,在邬乘御怀里一激灵,邬乘御睡觉浅,感受到楼钟玉在哆嗦的身子以为他做了噩梦,便轻声哄着:“可是着了梦魇,乖一切都是假的,朕在这里陪着你。” 楼钟玉脸蛋通红也没说话,转了个身子背对着邬乘御,一只小手却在被子里作乱,有目的的去抓什么东西。 邬乘御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他注视着楼钟玉,嗓音低沉又磁性:“小色猫在做什么?” 楼钟玉脸蛋憋的涨红,甩锅道:“还不是苗先生说的,要子母蛊结合在一起。” 楼钟玉握的力度紧了紧,然后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一脸娇羞的撒手。 邬乘御将下巴扣在楼钟玉颈窝,滚热的时候气息扑散到他的耳廓。 就听见邬乘御坏笑:“是不是觉得太烫手了?” 第132章 新玩意儿 楼钟玉“自作自受”,后半夜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嗓子都叫哑了。 次日邬乘御神清气爽的离开灵犀宫,楼钟玉则是一副虚脱之相,苗医者进来的时候都震惊了。 “这,在笼子……” 文喜委婉提醒:“还请苗先生不要表现出惊讶的神色,这会让主子感到不开心的。” 苗医者郑重点头:“老夫知晓了。” “老夫今日来是给玉妃娘娘送药的,服下它能减弱蛊虫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既然玉妃娘娘不方便见人,老夫就先行离去了。” 说实在的,苗医者有些无颜面对楼钟玉,可他为圣上效力,圣上的吩咐不得不从,这些日子他和几位医师苦心研究,终于做出来一种药丸…… 服下它后,药丸会改变人的身体构造,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降低(领养)孩子对自身造成的伤害。 只是这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过于打击,苗医者也怕楼钟玉能不能承受这个结果,可是两人已经行云雨之事,(领养)孩子是迟早的事情,服下药丸也能早些适应身子的变化。 至于内心,只能让最亲近的人为他开解了。 苗医者将药丸留给文喜之后便自行离去。 文喜拿着药,犹豫了半天还是送进去了。 彼时楼钟玉浑身乱糟糟脏兮兮的躺在毛毯上,文喜进殿带进来的冷风人他一哆嗦,这天还真是越来越冷了。 文喜给人掖好被子,轻声唤醒主子:“主子起来了,您还没用饭呢,用完饭再睡。” 楼钟玉被晃醒,只见他坐起来伸出痕迹斑斑的胳膊擦拭这眼睛,脊背就靠在冰冷的铁笼上冻得他一哆嗦,文喜连忙取了件毯子给楼钟玉披上,楼钟玉把自己包裹起来,无力的靠在上面。 他微张开眼睛,哈欠连连:“我想吃烤鸭……” 文喜点头:“那奴才这就吩咐小厨房做烧鸭,主子您等会。” “刚才苗先生送来一粒药丸,说是能缓解蛊虫对身体带来的影响,主子您要现在服用还是饭后用?” 身体可是自己的,楼钟玉一刻也不耽搁,伸出手掌道:“快给我水,我要吃药。” 这可以说是楼钟玉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喝药了,以前皇后娘娘给他送的汤药,文喜是怎么也劝不进去,有时候圣上在的时候还好,圣上不在,那汤药就要热上好几回他家主子都不一定喝一口。 文喜有一种吾儿初长成的感觉,欣慰的点头,伺候着楼钟玉洗漱完毕之后,才去小厨房。 顿时,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楼钟玉抱膝坐在笼子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撩拨着毛毯上的柔毛。 “小螳螂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裴映寒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哼!” 楼钟玉说完恶狠狠的看着房顶,房顶上的暗卫抿唇,嗖的一声将事情全部禀告给圣上。 正在处理公务的邬乘御一顿,气压旋即低了起来,德元挥挥手让暗卫退下,自己上前宽慰圣上:“主子爷,奴才看着玉妃娘娘是一个人待怕了,不就是用杂草编的螳螂嘛。” “内务府新做了几个小玩意儿,回头奴才挑拣些送过去,玉妃娘娘就不无聊了。” 邬乘御不置可否,他知道楼钟玉很孤独,所以他尽力的处理公务。 已经和失联的边军取得联系,京城又有褚家加持,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他也比平时忙了些,更不能再将他放出来置于危险之地。 “送些个精致的能解闷的,吩咐文喜让他照看好玉儿,千万不能磕到碰到。” 邬乘御这话意有所指,只可惜德元那天吓昏了过去,否则现在就知道邬乘御话的意思了。 “嗻,奴才领命!” 德元得了差事风风火火的就去办了,不过一会,楼钟玉的鸟笼里就堆放满了一些虎头玩偶啊,滚灯,竹蜻蜓,七巧板,泥娃娃之类的小孩玩意儿。 “这些不都是小孩玩的东西么,我才不玩。” 这些东西简直把楼钟玉惹毛了,他一个又一个的从笼子里扔出来,精致的小物件就这样“嘭嘭”的砸在地上。 德元拧眉:“哎呦我的小祖宗喂,你究竟想要啥,奴才都给您找到可好?” 楼钟玉噘嘴:“我要我的小酷。” 德元一头雾水,他看向文喜,文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奇的看着楼钟玉。 “娘娘,这小酷是什么东西?” 楼钟玉委屈道:“是一只草编的小螳螂,他不见了呜……” 平时邬乘御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和裴映寒和小酷在一起聊天,这下好了,裴映寒不见了,他的小酷也不翼而飞。 一下子失去两个小伙伴,楼钟玉哪里承受的住,几乎每天晚上都偷偷哭呢。 德元变了脸色,有些为难,只不过看见楼钟玉这般伤心他就开口哄着:“那奴才叫内务府的师傅给您编好多好多小螳螂好不好?还有小蝴蝶小蚂蚱怎么样?” 楼钟玉撇嘴:“不要,都不是我的小酷。” 他的小酷跟它的主人裴映寒一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像个酷哥,楼钟玉就给它取名小酷,小酷是独一无二的,任何都小螳螂都不能替代它。 德元犯了难,玉妃娘娘的“小酷”早就叫醋味翻涌的帝王大卸八块了,如今就是拼也拼不起来了,他到哪里再给他弄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酷啊。 真是折磨人。 突然德元眼睛一闪,提议道:“内务府新培养了一批鹦鹉,奴才给您挑一只最好的金刚鹦鹉给您养好不好?” 德元这话就直接戳到楼钟玉心里去了,他的呆呆已经没了,任何鸟也不能代替他的呆呆。 楼钟玉不高兴的让德元走:“我不要鹦鹉,我什么都不要,你走!你走啊!” 德元就这么灰溜溜的被赶了出去,在殿外他挠了挠鼻子,小声抱怨:“这差事还真是难办啊。” 楼钟玉态度坚决,德元只得上报天听,邬乘御意外的沉默片刻,问身边的邵澜。 “裴映寒身子修养的如何?” 邵澜恭敬回复:“启禀主子,裴映寒在宴王爷的照料下恢复的极好,只是宴王妃有些不安分,一直在为柴家父子求情。” “还把裴映寒错认成宴王爷了。” 第133章 小玉小寒 邬乘御对自己的两个兄弟很放心,他们在皇宫多年,不可能连一个柴芙蓉都斗不过。 “叫裴映寒编一只螳螂送过来。” 德元一愣,不敢相信他家主子爷今个儿能这么大气。 果然邬乘御下一秒就说:“找个师傅照着裴映寒的螳螂多编几只,然后送去灵犀宫。” 德元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嗻,奴才遵旨喽。” 邬乘御无奈一笑,口上催促着:“还不快去办。”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只需要传个信到浔阳府就行,德元当晚就收到两只制作精美的小螳螂。 一只是绿色一只是黄色,绿色的那只肚子上挂着一颗白色的小石头,黄色那只脖子上围着一圈黑色纱布,两只看起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德元也不知道小螳螂的打扮是什么意思,只是拿过去让师傅依葫芦画瓢,又复制出来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螳螂送去灵犀宫了。 楼钟玉看见两只小螳螂立马又开心笑了,他试探的问德元:“编这个的师傅在哪里呀?” 德元怎么不知道他问的是裴映寒,小机灵鬼还知道不能直接问。 若他如实回复是内务府的老师傅编得,恐怕能气死玉妃娘娘。 算了他还是说的模棱两可些吧。 “办差去了。” 楼钟玉点点头:“所以我房顶上是又换人了?” 德元险些脚一滑栽倒在地,他扶着还未好全的老腰,此刻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楼钟玉“切”了一声,“接着装吧您。” 楼钟玉也不搭理德元,自顾自玩起小螳螂,这两个带着明显特征的小螳螂明明就是他和裴映寒嘛! “小绿你就叫小玉,小黄你就叫小寒吧!” 德元听后感觉自己挺晕的,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裴映寒真是大胆啊! 他的目光看着玉妃也有些埋怨,这小祖宗胆子也不小,还小玉小寒,若是让圣上发现,小玉小寒都得死! “啊不不,玉妃娘娘,这黄的还是叫小酷好听,那原本的一只不就是这个模样嘛!” 楼钟玉狠狠瞪了一眼德元,指责道:“我的小酷被你弄哪里去了?!” 德元咋舌,小祖宗怎么还变聪明了,苗先生给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啊,改天他也讨一颗尝尝。 德元“嘿嘿”一笑,“奴才就那么一说,秋天了宫里的叶子都是黄的,奴才也是瞎猜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 楼钟玉怎么可能信,不过他也不想过多纠缠,万一让邬乘御误会了怎么办,这个狗男人醋劲贼大,说不定他的小酷就是落在他的手里了! 楼钟玉决意要守护好这两个小伙伴,毕竟他的日子太难熬了! 如果不想他再玩小玉和小寒的话,就早点把他放出去!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气邬乘御,谁叫他老是说话不算话呢。 只是拿小玩意儿气气他,又没偷人,邬乘御也拿他没办法。 楼钟玉“哦”了一声,让德元走了,他自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头发披散在肩头,就那么坐着玩。 两只小螳螂放在一起对峙。 小玉生气的跳起来:“哼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生气了!” 小寒兜个圈子跑到小玉面前:“真实对不起,我是宇宙无敌大坏蛋,失约鬼,下次保证不这样了,我愿意天天陪你说话聊天!” 小玉哼唧一声:“我又不是不让你走,你好歹说一声啊,你是灵犀宫楼唯一一个能陪我一直说话的朋友了,你突然消失我会很担心啊,很无聊很无聊的。” 小寒撒泼的倒在地上蹬着腿:“对不起小玉我错了,我去御花园摘枣子给你赔礼!” 说完小寒就飞身跑了,小玉留在原地急得转圈圈。 楼钟玉自娱自乐玩的还挺尽兴,等他转身的时候就看见邬乘御站在旁边,不知道站多久了,表情又看不出是喜是怒。 不过楼钟玉却是了解,邬乘御只要不笑就是不高兴。 “哎呦吓我一跳。” 楼钟玉捂着胸口吓了一跳。 邬乘御静静的问:“在玩什么这么开心?” 楼钟玉将两只螳螂往盒子里一扔,下意识将东西又藏在枕头下面,嘴上敷衍:“没什么,不过是小玩意儿罢了,德元公公刚才送过来的……” 邬乘御“嗯”了一声。 楼钟玉见着气氛有些尴尬,生硬的转移话题:“我好饿啊,皇上还没有吃饭吧,咱们一块吃饭吧!” 德元也打着圆场:“是是是,圣上刚处理好政务就来了,还未来得及用膳。” “文喜,快去上菜。” “嗻。” 精致的菜品一道一道送上来,楼钟玉坐在邬乘御怀里,总感觉他今天有点不一样,那个手啊就像长在他肚子上似的,一直摸他的肚子。 楼钟玉不安分都蛄蛹几下,邬乘御拍了拍他的屁股,“别乱动。” 楼钟玉噘嘴:“你老摸我肚子干嘛,肚子里又没有宝宝给你摸,真是的……”死变态。 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哄到邬乘御了,男人轻笑一声,起伏的胸膛带着他一块震动起来。 “朕是看看玉儿有没有吃饱。” 楼钟玉将男人的手打开:“你别摸我就吃饱了,刚才肚子一直吸着气呢。” 楼钟玉将肚子放松下来,刚才还平坦的小肚子,此时已经是一个滚圆的小球了,他“嗝”了一声,看起来吃的极饱。 邬乘御目光滚热,盯着他的肚子的眼神好怪异。 楼钟玉一下子跳到地上,“你别看我了,都怪你不让我出去,我承认我可能胖了那么一点点,你也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吧。” 楼钟玉不满的撇嘴,摸摸肚子上的肉肉,确实胖了一圈。 邬乘御打量两眼楼钟玉,夸道:“不胖,这样刚好。” 以前的楼钟玉确实太瘦,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清瘦的吓人,现在好歹骨头不硌人了,看起来也更可爱了许多。 楼钟玉被哄得成钓嘴了,嘴歪着笑,有些得意:“好吧,你可别骗我哦。” 文喜:“主子这样刚好,身体健康!” 德元:“玉妃娘娘变得更精神活力足,也更漂亮了!“ 第134章 狠毒的柴芙蓉 浔阳王府。 裴映寒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他还是没有适应和他这个同胞弟弟相处,跟邬乘宴相处的时候气氛便会格外沉默尴尬。 凛通“嗬”了一声,邪门道:“明明是亲兄弟,怎么待在一起还不如我这个外人融洽呢,真是稀奇。” 裴映寒冷着脸坐在床上没动,邬乘宴却怕他这个自小吃惯了苦的哥哥不自在,主动将话茬揽在自己身上,灰蒙蒙的眼睛失神的望向一处,“兄长少言,凛通你就少打趣了,怪本王眼睛不好,兄长只能陪着我在屋里坐着,肯定枯燥乏味吧。” 凛通可没这个意思,连连接受:“王爷,属下可没这个意思!” 邬乘宴温婉一笑:“本王知道,外头起风了快去关上窗子。” 凛通去关窗,却看见窗户外头站着一个婢女,婢女穿的少冻得眉毛都起霜,就这样抱着胸口站着窗子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凛通纳闷,将事情禀告了邬乘宴,邬乘宴眉眼轻蹙,叫凛通将人带了进来。 一进来那婢女就跪在地上,额头碰到地上发出“嘭”的声响,“王爷饶命……” 那婢女说话的音量极低,好似被冻坏了的草,此时畏畏缩缩,身子颤抖。 还未等邬乘宴开口发问,那婢女就将事情的原因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婢女名叫玉环,原是柴芙蓉的婢女。 那日柴芙蓉被赶出书房之后就觉得事有蹊跷,又联想到那日碰见凛通端着血水,心中越发觉得邬乘宴肯定是“金屋藏娇”了,心下生疑,便派身边的婢女去打听。 可是外头风雪这般大,这般冷,就是在屋子里人还都打着颤,更何况出去,没人愿意接这个苦差事,可是又不能违抗王妃的意思。 几个大婢女合计一番,就将王府里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玉环推了出去。 玉环无奈只好日日守在书房附近,后来柴芙蓉自己忍不住了,便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进了书房,想要看一看那勾人的狐媚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推开门就看见王爷一脸病容的坐在床上,眼睛确是深黑色,她震惊不已,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柴芙蓉对着王爷下跪,祈求他救自己的父兄,她哭的哀戚,可是王爷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 后来凛通来了,就依着王爷的意思把人“送”了出去。 多日闭门不见。 柴芙蓉心急如焚,又让玉环在外头守候,除了查探王爷有没有金屋藏娇之外,还要将王爷的行踪告诉她。 如此这般已经好几日了。 此时若不是被凛通逮个正着,恐怕还不知道要在雪地里站多久呢。 玉环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裴映寒和凛通都不约而同的同时看向邬乘宴,也不知道他怎么的就瞎了眼……呃不是,怎么就想不开找了这么个缺德媳妇儿。 邬乘宴一向与人和善,待府里的下人也好,大家都敬他重他,没有人会因为他双眼失明就心生歹念。 玉环也是相信这一点,直接膝行着过去抱住邬乘宴的大腿,恳求道:“求王爷救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不想冻死……” 邬乘宴将玉环的手抚开,又摸了摸玉环的袖口,最后脸色难看:“北风凛冽,皑皑白雪,王妃就让你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雪地里站着,简直是视人命于草。” 邬乘宴思量许久,“玉环可否?” 玉环抹抹泪点头,清秀的脸蛋上划过泪痕,她颤抖着乌唇:“是奴婢。” “从今日起你就留在书房当差吧。” 玉环大喜:“多谢王爷恩泽!” “去账房那领些银钱开几副伤寒散,省得冻坏了身子。” 玉环站起身,感激的看着邬乘宴,视线一转又看到床上坐着的裴映寒,那对眼珠子在邬乘宴和裴映寒的脸上来回旋转,最后惊得退后几步,却碰倒了凳子。 她登的又跪在地上,邬乘宴崇尚节俭,偌大的书房里并没有通地龙,而是只燃着一盆简单的炭火,地上又冰又冷,还有些潮湿,玉环跪在地上浑身起了冷汗。 “奴婢该死……” 她不禁为自己点三根蜡烛,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坏事全让她摊上了。 邬乘宴如沐春风的话语总让人感到心暖,“玉环你先起来,从今往后你在书房里当值,书房里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传出去。” “否则本王只能拿你是问了。” 邬乘宴叹息一声,玉环却忽的提起心来,虽说王爷温柔,可他的温柔倒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奴婢谨记!” 邬乘宴摆摆手,“退下吧。” 玉环心有余悸的离开。 刚出书房没多久,迎面就碰到了怒气冲冲的柴芙蓉,柴芙蓉戴着面纱,却掩饰不了她双眼中的怒火,一瘸一拐的从雪中向她走来。 玉环有些慌张,当即行礼,刚起身便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是柴芙蓉。 玉环忍着脸上的疼痛,谨小慎微的跪在地上,“王妃娘娘……” 柴芙蓉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原是你这个狐媚子,让你看着王爷都看到书房里去了,笑的一副银浪模样,怎么的,心里都乐开花了是吧!” “奴婢没有!” 柴芙蓉质问:“说,刚才在书房里都在干什么?” 玉环犹豫:“奴婢……奴婢……” 王爷千叮咛万嘱咐,书房里的事情不能传出去,否则拿她试问,她不敢说,同时心里在想着怎么糊弄王妃。 谁知道柴芙蓉是个急性子,见她沉默以为两人发生了什么,当即怒火冲天,面目狰狞。 “竟敢不说,珍珠,给我掌嘴!” 柴芙蓉身边的婢女微微躬身,应了一声来到玉环身前。 “啪啪啪——” 先是三个巴掌甩过去,玉环本就冻僵的脸蛋直接泛着鲜红,清脆的声音持续很久,直到她的脸被打的面目全非,血红一片,柴芙蓉才让珍珠停手。 “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珍珠我们走。” 珍珠扶着行动不便的柴芙蓉来到书房,柴芙蓉吃了教训不敢擅自进屋,只好敲敲门,语气娇软:“王爷,求您见妾身一面吧!” 邬乘宴闻声疲累的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他这个王妃虽然不是自己自愿娶得,可刚开始相识的时候为人还是非常温柔体贴的。 王府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有时王府置办些东西资金周转不开,王妃还会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用。 邬乘宴觉得不好,便不让她再将体己钱塞在王府里,让她自己留着。 这些年相敬如宾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她的真实面目如此渴可恶。 柴芙蓉如此歹毒,不由得让他想起心中一直惦念的存在,他善良,机敏,单纯,对人真诚…… 第135章 阿妹 邬乘宴沉默片刻还是拒绝:“若你是为了父兄之事,恕本王无法帮忙。” 柴芙蓉流着泪,站在门口,“妾身与王爷夫妻几载,王爷真的这么狠心?” 邬乘宴叹气:“岳丈之事本王可从中周旋,可柴松若真的犯下勾结叛党的罪名,本王亦别无他法。” 柴芙蓉哭诉:“哥哥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还请王爷明鉴!” 邬乘宴不想与她多做口舌:“你且去吧。” 柴芙蓉面容不甘,竟跪在雪地之中,倔强道:“还请王爷出手相助,否则臣妾宁愿跪死在这廊下!” 珍珠作势要拉她,可是柴芙蓉就仿佛长在地上,任她如何也拉不动,无奈的她也只好跟着下跪。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主仆俩都摇摇欲坠,柴芙蓉见苦肉计不成就开始打起苦情牌,声音哽咽悲伤道:“还记得那年狼牙山中,芙蓉被马匪所掳,他们打断了我的腿,用刀划破了我的脸,在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是王爷从天而降救了芙蓉,不嫌弃我貌丑,对芙蓉呵护备至……” “从那时候,芙蓉就爱上了王爷,只可惜王爷与楼小公子早有婚约,芙蓉自知不配,便暗自爱慕,岂料王爷在战场上受了伤,楼小公子嫌弃旧爱,转身投入了圣上的怀抱——” 柴芙蓉回忆的正起劲,门突然开,是像被欠了债似的模样:“王妃娘娘,王爷说他要歇息了,您还是请回吧。” “若是柴老爷和柴少爷的案情另有冤情,王妃只管找东厂总督温楼弃亦或是查办本案的左佥都御史沈俊华大人,王妃找王爷那是大大的错了,此时王爷应该避嫌,省的被人说是包庇。” 柴芙蓉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只不过全部掩藏在狰狞的面目之下,作为侍卫的凛通如何感受不到王妃眼中的杀意,只不过这天底下能杀他的还没出生呢。 柴芙蓉被珍珠扶起来,强撑着笑容:“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凛通冷着脸:“请便。” 柴芙蓉攥着手掌,指甲刺入血肉她却感不到疼痛,此刻巨大的恨意裹挟了她整个人。 柴芙蓉由着婢女扶着,磕磕绊绊的消失的雪色之中,凛通“啐”了一声,“扑通”的关紧房门,将寒风阻挡在外。 屋内炭盆熊熊燃烧,邬乘宴感到胸口闷闷的,便吩咐着:“凛通,开一点窗子透风,这样会一氧化碳中毒的。” 凛通不解的挠头,可还是跟着做了,边走嘴里边嘟囔着:“什么一阳花碳中毒,我还金丝碳呢!” 邬乘宴转身对着裴映寒:“兄长你曾是玉儿的暗卫?” 裴映寒破天荒“嗯”了一声。 听到邬乘宴唤他“玉儿”,裴映寒心里更多的是寂寥,他垂下眼睫,手里摩挲着绿色的小螳螂,小螳螂脑袋上别着一朵小花儿,到现在已经有些枯萎了,羞答答的垂在小螳螂脑袋上。 邬乘宴眼里染上怀念,说话时嘴角微弯,笑意满满:“那兄长可知道玉儿这些奇思妙想,在密闭的空间里燃烧烧炭会导致中毒死亡,这还是他跟我说的。” 裴映寒摇头,心里却骂楼钟玉是傻瓜,明明懂得这么多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还可是被人欺负的那样惨。 真不知道说他淡泊好还是善良过了头。 “玉儿他过得好吗,我身体不便,不能天天入宫看他,他可有受欺负?” 裴映寒又是淡淡“嗯”了一声,邬乘宴灰白的瞳孔皱缩,他侧过头去问:“玉儿发生了何事?” 裴映寒便将楼钟玉这些日子过得苦巴巴的经过全告诉了邬乘宴,邬乘宴眼里满是心疼,可他却无可奈何。 他的眼睛瞎了,他只是废人一个。 …… 这边匆匆离府的柴芙蓉去了诏狱,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由远及近蔓延到她的脚边,血腥恐怖的走廊让她瑟瑟发抖,不过为了父兄,她只能咬牙忍过去。 越往里走,声音越明显,柴芙蓉走的也就越坎坷,直到她来到一个尽头,门口有两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拦住她的去路,两柄锋利的刀就生生挡在她的面前。 柴芙蓉看见刀脸上就莫名出现痒意,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珍珠开口:“这是我家浔阳王妃,还请大哥通融一二,给温总督捎个信,就说我家王妃想见他一面。”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上下扫了几眼柴芙蓉,柴芙蓉咬牙任由两个人打量,其中有一个锦衣卫进去禀告,另一个则是守在原地。 不一会儿那锦衣卫就出来了,恭敬的对着柴芙蓉道:“失礼了王妃,九千岁有请。” 柴芙蓉冷哼一声,态度高傲的走了进去,丝毫没了刚才进来时的怯懦卑微。 殊不知两个锦衣卫看见她一瘸一拐都行走,眼中是多么的鄙夷。 俗话说的好,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浔阳王爷虽然名声不好听,眼睛不好使,可人家的身份,模样哪一个不是佼佼,谁料到这样的鲜花最后竟然插在了一个瘸腿婆子的身上。 柴芙蓉费力的往前走,越走到深处环境愈发潮湿,她的腿也隐隐作痛起来,就这么忍着痛终于来到了一间刑房里。 立马传来男人的交谈声,柴芙蓉走进了些,男人们停顿住交谈,纷纷抬头直视着她。 柴芙蓉心怦怦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疼里跳出来似的,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气息,艰难的开口:“见过温大人……” 受了一礼的男人突然狂妄大笑起来,他也没看着举手无措的柴芙蓉,而是对着身边妖娆鬼魅的男子道:“瞧瞧,浔阳王妃还真是有趣,我长得如此像温总督?” 柴芙蓉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将背景的抽打声都屏蔽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是……是么,本王妃认错了。” 那男人又摇摇扇子,动作风流倜傥,好似花中蝶客。 只听他玩味开口道:“那王妃不妨猜猜在座的各位,究竟哪一个才是温总督呢?” 柴芙蓉顺势望过去,除了这位桃花眼的风流男子之外,还有一位年纪尚小的小公子,小公子皮肤偏黑,只是静静的坐着,仔细瞧着还有些拘谨。其次就是一位身穿红色,面容狷狂的男人,仿佛隐匿在夜中的狐狸,眼里是吞噬一切的漩涡,漆黑空洞。 柴芙蓉吓得退后一步。 对着红衣男人恭敬道:“温、温总督。” 温楼弃勾唇,随意抬了抬手,算是回应:“浔阳王妃有礼了,风辈,看座。” 风辈拉开一把椅子,示意柴芙蓉坐,柴芙蓉谨慎的坐在椅子上,身子板直,引得男人们哄笑。 这时那风流公子打开扇子扇风,却吹动室内的血腥气,柴芙蓉有些难熬的挡住鼻子。 温楼弃善解人意道:“风辈,还不将王妃的位子转过来,省的闻到血腥味。” “是。” “咯噔”一声,柴芙蓉屁股下面的凳子就突然转了个身子,背对着刑架,她陡然一松,眼前骇人的一幕终于消失。 接着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阿妹……” 第136章 有了 “苗先生,我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天老是头晕乎乎的,肚子老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在里面,好难受,胃也不舒适,老是想吐。” 楼钟玉蹙眉,泪汪汪的看着苗医者,生怕自己是有什么大毛病,看见苗医者诊完脉沉默之后,他吓得都坐不住了。 小腿肚子都在发抖,最后杏眼一闭,心一横,带着必死的决心开口:“有、有什么毛病就告诉我吧、我我能承受的住呜呜……” 在等待的十几秒楼钟玉内心奔溃了不知道多少回,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困难起来,一呼一吸就要耗费全身一半的力气。 看着苗医者张开的嘴,楼钟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站都站不住了,全靠身边的文喜扶着。 文喜也很紧张,主仆俩就这么互相搀扶着,一起看着苗医者。 苗医者乐了,“都这样看着老夫作甚,不过是胃气不和罢了,开些和胃理气的汤药就行,没大事。” 主仆俩都猛松了口气,文喜一摸,他家主子后背都出一身冷汗了,连忙拿过小毯子给他披上。 苗医者收拾好药箱,转身就看见邬乘御进来,他行礼,背对着楼钟玉,看向邬乘御的脸色并不好看。 苗医者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邬乘御颔首,率先出去了。 站在廊外,风雪愈盛,洁白的雪花在空中肆虐起舞,最后落在地上,成为铺盖在大地身上的一片雪花。 德元心疼的给邬乘御披上玄色披风,邬乘御却只在意面沉如水的苗医者。 “可是玉儿的身体出了岔子?” 给邬乘御系带子的德元手一顿加快速度系好后站在邬乘御旁边,同主子一样焦灼的等待结果。 苗医者看他这个着急的模样倒是解了几分气,他冷哼一声,“如您所愿,玉妃娘娘有了。” 邬乘御紧绷的表情瞬间放松,接着就是如同潮水一般扑涌而来的喜悦,仿佛要把他席卷到大海中,那是一种激动又带着彷徨的感觉。 邬乘御沉稳内敛,即使再高兴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在场两人哪一个不是跟了他许久的老人,他面目的微表情那是观察的一清二楚。 他们这位陛下啊,高兴的很! 邬乘御紧抿着唇,神姿高彻,风气英秀的俊颜上第一次出现无措的神情,就好像儿时在课堂上被先生点名回答问题,而他却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在没确定之前他做了那么多功课,可是现在脑海里什么也没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抱抱楼钟玉。 邬乘御一闪而过,德元急匆匆的跟上去,苗医者“啧”了一声,提着药箱子走了。 他还得回去钻研保娃之道呢。 心情如同过山车的楼钟玉终于松气,可是这一松气,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跑光了,整个人懒洋洋的乏力的很。 他正坐在桌子前喝水呢,突然被疾如旋风的男人抱个满怀,邬乘御的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蚕宝宝,被男人紧紧的抱着。 楼钟玉一脸懵逼,他身体正不舒服着呢,被男人突然这样抱着,很是不耐烦的推阻他:“你干嘛,别抱我好热啊。” 楼钟玉还没用多大劲就男人就自觉的推开,将披风丢给一旁的德元,内心激动全不露表面的邬乘御,将楼钟玉抱在腿上。 楼钟玉突然腾空有些慌张的搂住男人的脖子,楼钟玉突然感觉鼻头酸涩,接着就瘪着嘴巴委屈的流眼泪,即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 “你干嘛老烦我。” 邬乘御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心疼的用手擦去,让楼钟玉靠在他的肩膀上,抚摸他的有些发白的脸,语气是难得的柔情:“今个儿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文喜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不想回答那么多问题,又怕主子童言无忌冲撞了圣上,只好自己开口解释:“主子这几日身子疲乏困倦,小腹隐隐作痛,胃口也不好,吃什么就吐什么,已经一连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 “苗医者如何说?” 邬乘御装模作样的问道,那演技就连德元看了都自愧不如。 文喜抿唇,自己加了几句:“是心情抑郁导致的胃气不和。” 邬乘御听后疼惜的吻了吻楼钟玉的侧脸,认错道:“都怪朕这几日忙着处理国事,忽略了玉儿,玉儿不要气,乖乖吃完饭,朕陪你在院子里逛逛可好?” 楼钟玉咬唇抬起眼,“好吧。” “听说外面下了大雪,我想去看看。” 楼钟玉语气小心翼翼的,那可怜模样就连德元听了都忍不住愧疚,也不知道邬乘御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嗯”了一声,就抱着人用饭了。 楼钟玉困倦的很,刚吃几口就想睡觉,他摇头拒绝,可是邬乘御仿佛是不把他喂饱不罢休似的,老是往他嘴里送东西。 楼钟玉吃了几口就吐了出去,此刻他情绪有些绷不住,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找到发泄口,他哭着推开邬乘御站在一旁大喊道:“我说了我不想吃,我想睡觉!” 邬乘御抿唇,伸出手将闹脾气的小孩拉到自己身边,也不嫌弃他刚才吐过,就用帕子擦拭他的嘴,然后亲昵的吻了一下,宠溺道:“好,睡吧,朕在旁边看着你。” 面对这么好脾气的邬乘御,楼钟玉脾气都发不出来了,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自己发疯的举动。 “哦,那我去睡觉了。” 楼钟玉尴尬的逃离,蹬掉鞋子立马躲在被窝里睡觉了。 被窝里有文喜放好的汤婆子,能把他冰冰凉的脚丫捂暖,即使没有邬乘御他也已经有暖暖的被窝睡。 在楼钟玉睡觉的时候,邬乘御又宣了苗医者,让他将楼钟玉(领养)娃儿的注意事项都一一罗列出来,不厌其烦的问着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苗医者紧绷着个脸:“现在只要圣上好好陪着小公子就好,有同心蛊在作祟,小公子是离不开您太长时间的,否则就会情绪低落,食不下咽,重则会做出损害身体的事情。” 邬乘御神情严肃:“朕知晓了。” 第137章 搭台唱戏 柴芙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倒流,她僵硬着转过身,却见那刑架上受刑的人正是自己的兄长柴松,顿时对泪如雨下。 她坐不住了,转身向温楼弃求饶,“大人不,九千岁,哥哥真是冤枉的,还请九千岁能放了哥哥。” 那风流男子桃花潋滟,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只见他将展开的扇子收在一只手上,紧接着语气玩味:“冤枉?若是被冤枉,令兄为何带着两千斤的粮草驶向远离京城的狼牙山?” 柴芙蓉无言以对,事实上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哥哥做事也不会告知她一个女儿家原由,柴芙蓉哽咽几下又强硬道:“可、可大人们并没有证据,怎么能对着哥哥屈打成招呢!” 风流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谁说我们没有证据的。” 柴芙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见她沉默,温楼弃等人知道不能逼得太急,既然打了一巴掌,总得给点甜枣安抚一二。 “若是王妃肯与我们做一笔交易,令父令兄尔等自然好生招待,到时候找个由头就给放出来了。” 温楼弃话锋一转:“若是王妃不与我们做交易,那买卖不成仁义在,令兄罪孽深重也许会牵连全府,不过王妃您身份贵重,自然不会伤到分毫。” 柴芙蓉愣住,她眼眸之中闪过挣扎,原来这些人就等着她落入圈套了,如今的她仿佛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柴芙蓉沉默着。 温楼弃不温不火的道了句:“时间还很长,王妃可以慢慢考虑。” 他做了个手势,那锦衣卫点头,浸泡在盐水中的皮鞭又开始与空气接触,“唰唰”的每一下都似乎要割裂空间。 柴松的惨叫声又此起彼伏,每一声在上位者的耳中都宛如天籁般悦耳,但是那惨叫声也好像化作利刃,一刀刀凌迟着柴芙蓉的心。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快要将手帕揪烂,柴松实在受不住了便开始叫。 “阿妹……阿妹!” “你快答应他们吧阿妹……” 柴松说完这句就垂下头晕了,温楼弃一个眼色,施刑的锦衣卫心领神会,从滚烫的火盆里拿出一根烧的通红的铁器,就那么轻飘飘动作随意的按在昏迷不醒的柴松身上。 昏睡过去的柴松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更进一步都深渊,烤肉的味道逐渐传来,“滋滋”冒着烟气。 柴松只感觉全身的痛感都集中在一起,皮肉撕裂的痛楚让他痛苦不已,闻到胸口上飘来的熟肉味,柴松痛的尿湿了裤子。 潮湿伴随着血腥的刑房又多出一股子尿骚味,珍珠首先挺不住,看见柴松的惨状后双腿一蹬昏过去了。 柴芙蓉又何尝不想昏,只是她昏过去了,睡不定哥哥就走不出诏狱了。 她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哥哥,再一次看着温楼弃,心中有了恶魔的具象化。 柴芙蓉吞咽口水,忐忑道:“什、什么合作?” 风流男子为柴芙蓉倒了杯茶,笑嘻嘻道:“王妃早些答应,令兄何苦承受这些。” “王妃身为浔阳王的枕边人,是浔阳王身边最亲密的人,我们想让王妃帮我们拿到这块虎符。” 风流男子从袖口掏出一张图纸摊在桌子上,上面画着一块两根手指长度大小的虎符,虎头威风八面,气势逼人。 柴芙蓉皱眉,下意识拒绝:“不,不行……” 虽说她是一介女子,可她也知道虎符的重要性,若是落入佞臣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温楼弃勾唇,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上扬的尾音带着些愉悦:“如此,达不成合作了?” 温楼弃是笑着的,可柴芙蓉却感受到他漆黑的眼瞳中的病态和无限的威胁。 若是达不成合作,恐怕哥哥…… 温楼弃没说什么,这是歪了歪头:“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多留了,这里死人多阴气重,王妃还是早些离去吧。” 接着温楼弃吩咐锦衣卫:“停手吧,别还没等沈大人审问,人就先没了。” “将场地收拾收拾,柴松就给沈大人审问吧。” 这时风流男子插嘴:“沈俊华正愁没办法在圣上跟前出头呢,如今柴松公子可算是送上门去了,恐怕十八般武艺通通得遭受一遍喽。” 温楼弃等人作势要走,柴芙蓉愣在原地,柴松激动的大喊,声音嘶哑:“阿妹千万不要呃……千万不要沈俊华……是,是沈行承让我送的粮草,是沈行承通敌!” 柴松被铁链捆绑在刑架上,挣扎的动作扯动铁链碰撞在一起,他情绪激动,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沈俊华会杀我灭口,他一定会弄死……弄死我的!” 风流男子挑眉,拍了拍手向柴芙蓉道谢,感慨道:“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柴松倒是聪明啊。” 沈家如日中天,柴松私底下为叛军运送粮草,被抓了也不敢开口道出主谋,只要咬死自己不知道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沈俊华主审这个案子,那他才是必死无疑。 如今他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了。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他的妹妹柴芙蓉。 浔阳王妃。 所以他只能将主谋全盘托出,若是落入沈俊华手中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温楼弃则是反驳:“没想到王妃的到来令柴松高兴的糊涂了,沈家忠心耿耿,沈行承大人更是肱骨之臣,柴松无故攀扯简直罪加一等。” 风流男子思考一番附和:“原是如此啊!” 柴芙蓉如何不知道两个人在搭台子唱戏,只不过这场戏恐怕她不唱也不行了…… 柴芙蓉咬牙开口:“我答应!” “还请九千岁不要将哥哥交到沈俊华的手里。” 柴芙蓉将桌子上的图纸叠好,塞到自己的袖子里,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哥哥便离去了,临走的时候只说了句:“麻烦九千岁派人将我的婢女送回府去。” 温楼弃勾唇:“那是自然。” 风辈领命,将地上瘫软的珍珠提起来,就像提小宠物似的提走了。 风流男子用扇子拍了拍温楼弃的肩膀:“沈家知道柴松攀咬,沈俊华定然要提人审问,你私自扣押就不怕沈家党羽弹劾?” 温楼弃冷哼,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柴松:“问吧,自始至终可都是沈行承的所作所为,谁能牵扯到我们身上?” “你和卓成的行动也搁置下来,避避风头吧。” 第138章 见红了 风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那粮草……” 温楼弃的脸上不再有笑意,只见他眼帘微垂,说话都声调能将空气都冻结:“若不是你窥探到沈家父子的话,本官还不知道自己竟跟个蠢猪似的被卓成耍着玩。” 温楼弃阴恻恻的笑了:“想吃两家饭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风流男子还是犹豫,“可咱们也给他补给过粮草,若是他以此威胁我们岂不被动?” “不如我们私下将柴松放了,卖沈家和卓成个面子,想必卓成一定感怀在心。” 温楼弃冷漠的狐狸眼闪过不屑:“轩成,你主动退出沈家争斗,那沈家母子可有感怀在心?” 沈轩成神情一顿,非常不自然的咬了咬后槽牙,表情难堪到了极点:“自是……没有。” 他是沈家内斗中的牺牲品,是落败者,是那个成不了大器被扫地出门的沈家庶子。 温楼弃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妇人之仁。” “既然卓成贪心不足蛇吞象,本官也就不客气了,挡我们路者,一个不留。” “去准备准备吧,下一次和卓成见面,就是他的死期了。” 沈轩成点头,一脸严肃之相,跟刚才风流才子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收起扇子走了,只留下刑房内的两人。 “你不能杀卓成。” 这是邬朝胜进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卓成此人雄才伟略,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他知恩图报,为了辛王的一饭之恩甘愿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给叛军筹谋粮草,本官非常他敬佩他的气量胆魄。”温楼弃言语中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正当邬朝胜心中欣喜起来时他的情绪又因为温楼弃下一句话而跌入谷底:“只不过他有了效忠的对象,无论是东厂还是沈家都不过是他和梁恬协助你登位的手段,卸磨杀驴只在朝夕。” “这些日子沈家被圣上打压的苦不堪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被打压,只要有太后这根定海神针在,沈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无人撼动。” 温楼弃叹气:“只可惜圣上早就料到,太后自身难保,沈家的党羽一个一个被拔除,日渐凋零,而褚家却如同初升朝阳日益壮大,娴嫔落胎只不过是这场政治斗争的导火索罢了。若是中宫有孕,他们不得不为自己谋出路了……” “与卓成梁恬联手,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沈家父子唯一判断错误的就是,他们一定不知道你还活着……” 邬朝胜一惊,怎么会有人仅凭一个柴松就能顺藤摸瓜猜测出整件事情的脉络,他看向温楼弃的眼神中带着惊惧。 温不凡死在这种人手中,死得不冤。 邬朝胜对于这些不甚在意,他只问:“你想怎么做?” 温楼弃给邬朝胜倒了杯茶,茶香四溢充斥在鼻尖,温楼弃痴迷不已。 “微臣也是想把世子送上那把宝座之上,受万人敬仰罢了。” 温楼弃给邬朝胜敬茶,邬朝胜却没有轻易接下,一是和温楼弃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他日必遭反噬。 二是他志不在此。 邬朝胜摇头:“我不想。” 不想做那万人之上,受人敬仰的帝王,一辈子困寂在京城,面对着四方天地。 邬朝胜抿唇:“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和玉儿一起吞花卧酒,酒酽春浓,走遍天涯海角,看尽潮起潮落。” 温楼弃笑容顿住,眼里闪射出不同的意味,顷刻间握住了椅子把手,手指紧的发白,可见力道之大。 又过了几日,战线越发近了,邬乘御忙的脚不离地,一连几日都是夜半才回到楼钟玉身边。 楼钟玉委屈的缩着被子里,就那么一小团,邬乘御疲累不堪抱着他就睡了过去。 怀里的楼钟玉才睁眼,将身子又靠近了邬乘御几分,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会想邬乘御,就像吸食鸦片上瘾的瘾君子,邬乘御身上的气息对于他来说不亚于大烟了。 楼钟玉很惊讶于自己这个变化,询问苗先生也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这让他内心不安起来。 肚子又在隐隐作痛,楼钟玉咬着唇将呜咽吞在喉咙里,只能把自己的脸埋的更深。 肚子的疼痛有那么点舒缓,楼钟玉终于被疲倦侵袭,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身边又空无一人,楼钟玉垂下眉眼爬起来,苗先生说他已经不能一直坐着,需要运动,饮食也有些许改动,全是他不喜欢吃的。 楼钟玉没胃口的将午饭推开,耍脾气道:“又是玉米山药汤,一点儿肉都没有,我不吃。” 文喜温声哄着:“哎呦我的主子,荤腥都安排到晚上了,苗先生说咱们宫里伙食太好了,就让您戒嘴几天,为了身体您就忍忍。” “好吧。” 楼钟玉勉强吃了几口还被文喜夸上天了,他眉眼弯弯的又喝了口汤,突然肚子一痛,楼钟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异样,带着哭腔的诧异开口。 “文喜,我好像尿裤子了……” 文喜往下一看才叫惊吓:“不是尿裤子了,是血……” 楼钟玉低头一看,自己的裆部已经出现点点血色,突然眩晕感上头,他嘟囔着“血”字,然后疲软的倒在地上。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的屁股流血了……” 文喜吓得不行,连忙扶着楼钟玉,找东西按住楼钟玉的裆部冲着外面大喊:“快来人啊,玉妃娘娘晕倒了快叫太医啊!” 御书房内,兄弟两人还在商讨着虎符被盗的应对之策,邬乘御沉默着,邬乘宴则是一副任君处罚的模样。 “皇兄,是臣弟的失职,都是我的错。是臣弟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人,让她酿成大祸,如今沈家与叛军勾连,手中又有虎符,臣弟怕……” 邬乘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不过是在沈家的罪状书上又多添一笔罢了,你那王妃处理了便是。” 邬乘宴轻轻“嗯”了一声,无奈叹气,柴芙蓉若是安分守己,他不介意养她一辈子,只可惜…… “圣上不好了圣上!” 德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喊,连通报都没有。 邬乘御被扰的头疼,刚想发作就听德元哭喊:“玉妃娘娘他……” “玉妃娘娘他见红了!” 第139章 行二 醒来时,室内一片昏黄,楼钟玉睁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烟蓝床帘,眨动着干涩的眼睛,眼球转了转,脑子这才回了神。 “呜……” 冷不防的一声泣音惊醒了床边支着头睡着的邬乘御,邬乘御坐到床边将人揽在怀里小声抚慰着。 楼钟玉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不一会儿就蓄满了泪珠子,就这样挂在脸上,像透明窗子上的雨滴子。 “我下面好像流血了……“ 楼钟玉颤抖着声线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邬乘御小意安抚,“怎会,玉儿不过是不好好吃饭,身子有些损耗罢了。” 楼钟玉眨眨,泪珠欲落不落的,他松懈了神经,靠在邬乘御怀里感受他身上的气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邬乘御摇头,眼中带着怜惜,怀中的身体变得更软,靠在他的前胸,邬乘御能感受到楼钟玉的呼吸声以及他鼓动胸腔的细微之处。 “可是我的肚子好痛,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一样。” 邬乘御神情一顿,温热的手掌移到楼钟玉的肚子上,还是平坦坦的一旁,他无声的叹息。 “自然无事,腹痛也只是因为玉儿以前用膳而染上的恶习所致,朕已经让苗医者搬过来更方便照看玉儿,朕会抽空来看你。” 楼钟玉又瘪嘴,委屈道:“你这么忙吗,我最近好不舒服,你都不陪我。” 邬乘御短暂的沉默,最后无奈叹气:“朕会抽空的。” 沈、褚两家矛盾愈演愈烈,沈俊华与温楼弃公开交恶只为争夺柴松,这让他不得不多想沈家与梁恬的关系,阿宴虎符被柴芙蓉偷盗,里面又有几分沈家的手笔,或是还有旁人的参与? 邬乘御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输不起。 皇权旁落,生杀予夺。 辛王世子已死,梁恬的叛军与沈家合作也许是不得已,而娴嫔落胎,那么沈家唯一可以名正言顺的途径只有一条路。 邬乘御眼神发暗,虽不想承认,可邬瑾玄却是他唯一的子嗣…… 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邬乘御抿唇,看向楼钟玉平坦的肚子,将人扶着睡下了。 “后日大皇兄带来回朝,朕要在广德殿举办宴会迎接皇兄。” “大皇兄?你不是老大吗?不然宴王爷为什么还要叫你皇兄?” 不知道哪里的记忆,总感觉以前叫过宴王爷二殿下,后来他也向文喜求证了,宴王爷确实行二,他就自然而然的以为邬乘御是老大了。 这时候德元解释:“玉妃娘娘,储君独立与皇子之外,按理说主子也才是行二。” 楼钟玉“哦”了一声,也不纠结,而是换了个话题。 楼钟玉眼睛发亮,宛若凛冬的第一缕阳光,“那我可以去吗,我好久没去参加宴会了,我想吃虾~” 楼钟玉撒娇的扯着邬乘御的袖子转了转,事实上他除了参加一回长公主的生辰宴会,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其他的宴会了。 他真的很无聊,很想出去逛逛,即使和玫月呛声几句也没事的。 邬乘御沉默一会儿,掖了掖他的被子,还没开口楼钟玉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楼钟玉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邬乘御,神情冷淡:“你走,我不想理你了,你去忙你的吧,反正你也只把我当成一个宠物,喜欢的时候来看看,不喜欢了就把我扔在笼子里一连消失好几天。” 德元为自己主子爷鸣不平:“玉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 邬乘御抬手,德元这才止住话,还有点哀怨的看着楼钟玉,楼钟玉现在要憋疯了,除了文喜谁也不惯着,对着德元做了个鬼脸。 德元“哎呦”一声,稍侧过身子不去看楼钟玉了。 楼钟玉又生气都转过去,语气发闷:“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邬乘御没走,他靠在楼钟玉背后,咬了咬他的耳朵语气低迷又那么暧昧:“庆功宴不过是大臣们的恭维罢了,你听不惯,放心,朕答应你的一个都不会少,玉儿现在只需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乖乖巧巧的等着朕就好了。” 楼钟玉一眨眼就是两股子泪水:“说到底我不过是你的宠物罢了!” 邬乘御将人小心的转过身,两个人面对着面,他撩开楼钟玉因为泪水而黏在脸上的头发,大掌将他的泪水抹去。 “宠物?朕可不养宠物,朕是欢喜玉儿,珍贵玉儿,不舍的玉儿受伤。” 德元又搭话:“是啊,圣上一向不喜欢养宠物。但是对玉妃娘娘那可是没的说,纵观后宫您是这个了。” 德元竖起大拇指,神情骄傲。 楼钟玉眼里闪过自嘲,随后又撇撇嘴把头埋在邬乘御身上,他拱拱头然后猛的往后撤,捂着嘴巴作势要吐。 邬乘御赶忙将人抱到床边,德元将一旁的漱盂抱到楼钟玉面前,幸好楼钟玉只是干呕几声并没有吐出来。 邬乘御松口气,大掌顺着他的后背问:“这是怎么了?” 楼钟玉捂着鼻子离他远了些,秀气的眉头轻皱着:“你抽烟了?” 邬乘御不解:“抽烟?” 楼钟玉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反正不好闻:“你身上有怪味,好难闻。” 邬乘御嗅了嗅衣袖,他闻不出来。 这时德元回复:“圣上您忘了,昨个儿您泡了药浴,这会儿还未老得劲沐浴呢。” 邬乘御愣住,他确实忘了。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事情那么多,要是每一件事他都记得,那才奇怪。 “嗯,那朕去沐浴。” 楼钟玉点点头,等邬乘御走了,他还是觉得床上有一股子药味,登的下床了,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也不绝对冷,就是腿肚子很酸。 文喜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刚好看见楼钟玉穿着单薄的衣裳光着脚丫乱走,连连道:“主子怎么也不披一件衣裳,外头可冷的很。” 楼钟玉摇头:“我不冷,我还有点热。” 文喜有些慌,摸摸楼钟玉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他手太冰还是怎的,摸上主子的额头确实热手。 “奴才这就去叫苗先生。” 苗医者被留在了长乐宫,听到文喜形容的很快就赶来把脉之后才放心些。 “这是正常的,与常人体温无异。” “那我下面怎么会出血?” 楼钟玉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嘴。 苗医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要让他说中了蛊有了“羁绊”之后,圣上要时刻陪伴着你,否则您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这他说不出口,当然圣上也不会让他说。 “这是脾胃虚弱所致,无碍。” “娘娘若是按照老夫都食谱养养胃,定会好的。” 楼钟玉对那些食物真的不感兴趣,起先还能承受,可日日都是那样的饭菜神仙也消受不了。 “还是给我弄点汤药喝喝吧,文喜你去把张太医叫过来,他会开。” 张太医每次给他开完药之后,他只要喝药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一点都不要忌口,此时的楼钟玉不由得想念起张太医的好。 第140章 枯败的玫瑰 邬乘御闻言哑然失笑,刚出浴房身子还有些湿气,三千青丝滴着水珠,浸湿了他单薄的寝衣。 德元捧着巾布在后头候着,邬乘御坐在椅子上,也不嫌冷,就那么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裸着双足。 楼钟玉停了嘴,苗医者借着邬乘御的势也勉强安抚住躁动的人,只是见着除了腹部其余地方哪都消瘦的楼钟玉,终是不忍。 “玉妃娘娘心气郁结,除了必要的陪伴,也可以适当的走走,这样能更快驱散心中抑郁,身体也更加健康些。” 楼钟玉高兴极了,点着头像只小狗,“是啊我真的憋死了,我身体都憋坏了,这里有毛病那里有毛病的,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德元和文喜熟练的“扑通”一跪,对于玉妃娘娘来说,他那张嘴巴里说出来什么也不稀奇,只不过就哭了他们这些随从,一个两个的膝盖都要跪出茧子了。 “莫要胡说。” 楼钟玉笑眯眯的,如今他已经不怎么怕邬乘御了,甚至能在人气头上再撒几回泼。 “好了我不说了,就让我逛一会吧,去御花园逛逛一会儿。” 邬乘御看着苗医者,见他点头才答应。 楼钟玉高兴极了,也是光着脚就跑到邬乘御身边去,“啵”的一声亲了一口邬乘御的脸颊,又毛毛躁躁的抢过德元手里正擦着的巾布。 被抢了活计德元也不恼,反而是站在一旁指导着玉妃娘娘。 “娘娘先包个底儿,可别使劲搓……” 楼钟玉手中动作不减,不耐烦道:“他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仔细么?” “我有我的方法,保证擦的干净。” 楼钟玉搓了许久,中途换了两条巾布,待到头发上的水分少了,楼钟玉就要带着他去炭盆前烤火,邬乘御没去。 “你不把头发弄干,以后会经常头疼的,而且还治不好,别看你现在没事,都是身子在给你兜底。” 苗医者乐呵一声:“玉妃娘娘说的对极了,平时咱们可不敢这么跟圣上说话。” 德元也很少数都站在楼钟玉身边:“娘娘您可说对了,圣上就老头痛,奴才还以为是操劳过度,没想到病因竟是在这里。” “圣上还是去烤烤火去去身上都寒气吧,若是将寒气染到玉妃娘娘身上可就不好了。” 楼钟玉瞪眼:“这跟操劳过度也脱不了关系啊,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用完了到后面损耗的都是精血呀!不行,快来烤火!” 楼钟玉拉着邬乘御“噔噔”跑到炭盆前,文喜捧过去两只软垫,楼钟玉和邬乘御就那么席地而坐了。 德元文喜已经习惯了,苗医者则是没眼看,提着药箱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玉妃娘娘最近身子有些虚弱,可不能离了人太久,也不能太生气。” 楼钟玉感激的看了一眼苗医者,苗医者内心愧疚直线上升,羞着脸跑了。 那眼神跟当初在府里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是楼府的小公子,谁知道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苗医者叹了叹气,任何人在帝王眼里都是能攥在掌心的玩偶,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悬崖下面则是能吞噬一切的烈火。 他依着圣上的意思,与太医院几个太医说了说楼钟玉病了,病的很严重。 正在挑草药的曹枫一愣,立马将知道的消息送出去了。 邬乘御陪着人逛了逛御花园,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除干净,加上邬乘御的搀扶,楼钟玉走的还算稳当,不过他却不喜欢这种被人拉着的感觉。 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别拉着我了,我又不能自己跑了。” 德元撇嘴,心想您不仅会跑,还会跑出宫呢! 殊不知因为自己,圣上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知道您是跟着沈大人的生辰礼跑的,在曲欢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就连怀着身孕的娴嫔都劝不动圣上,那几日后宫如履薄冰,就连皇后娘娘劝说都没有用,搞得这些个妃子以为前朝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天送信的小太监就不下十来个了。 叫人唏嘘。 “雪天地滑,若是摔了有你哭的。” 邬乘御这话倒是不假,因为他光顾着自己跑过来,却忘了还有御书房里还有一个眼盲的弟弟。 邬乘宴同样心系着楼钟玉,只不过刚出门,凛通都来不及扶就摔了个惨的,磕了一脑门子血,还没见上楼钟玉呢,就叫人抬着回府了,那模样好不可怜。 “是啊玉妃娘娘,早些时候雪还不怎么大呢,几个洒扫的小太监稍不留神就摔了,那脑袋淅沥沥哗啦啦流一大片的血哟,叫人心惊的很。” 在暗处偷听的凛通咬牙,恶狠狠的瞪了眼德元后走了,正说话德元感到一股寒意向他射来,当下抱着胳膊取暖。 楼钟玉一听这么惨,顿时就老实了。 “好吧。” 行至一处,楼钟玉看着地上一个好大的坑,那棵参天枣树已然不在了。 楼钟玉失落的问:“这枣树怎么没了?” 那他嘴馋的时候,想吃枣怎么办? 德元笑眯眯的解释:“这枣树呀得了疯枣病,不结果子了还会传染给其他树,奴才就叫了拔了,改日放晴再叫人挪一棵过来。” “疯枣病,还有着怪病么?” 楼钟玉不明所以,他悄悄问文喜,文喜也是这般答得。 “是,在宫里常见的很,没人摘枣子枣树就会以为自己结的果不好吃,时间长了就成了疯枣病,不结果子了还会传染别的树,是要拔。” 楼钟玉喃喃:“好吧。” 他失落的模样落在邬乘御的眼睛里有些刺痛,男人大掌攥紧,又松了松,“不早了今个儿就逛到这里吧。” 楼钟玉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我有点饿了,我想去亭子里吃点东西。” 楼钟玉最近饿的勤,文喜就时刻准备这吃食,有时说糕点有时是热乎的粥,带着几个主子最喜欢吃的鸭腿鸡翅,就够了。 邬乘御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文喜,文喜如浑身打颤,低着头装死。 德元冷哼:好嘛这坏习惯跟玉妃娘娘学了个十成十。 邬乘御没说话,被楼钟玉自顾自的拉过去,行至亭子外,楼钟玉就听到磕磕绊绊都琴声,仔细一看,不正是玫月么? 她是脑子傻了么,这个天气还出来弹琴? 楼钟玉又仔细一看,玫月脸上全是红疹子,密密麻麻的磕碜死人,手上又是冻疮又是琴弦崩的划痕,总之就像是一朵枯败的玫瑰,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楼钟玉看着她浑身红疹,好奇的问:“她……她也得风疹了?” 在场的人都没吱声。 噤若寒蝉。 第141章 原来是你 玫月脸色枯黄,看见邬乘御和楼钟玉来了,脸上出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见她撑着身子被婢女扶起来,对着两人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玉妃娘娘。” 楼钟玉好奇的问:“这么冷的天皇后娘娘都取消请安了,你怎么还在弹琴还有你脸上怎么整得?” 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意嘲讽,玫月脸色绿了又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邬乘御,她哪里敢说实话。 她抿唇:“没事没事,最近身体不舒服……” 楼钟玉“哦”了一声:“身子不舒服就回宫待着去吧。” 玫月抬头看了眼邬乘御,男人看着她像看什么垃圾似的冷淡道:“回宫歇着去吧。” 玫月泪眼汪汪的走了,冒着风雪,那把琴弦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玫月是怎么弹的。 楼钟玉看着主仆俩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还怪可怜的,她是不是被罚了呀?” 没人回答,楼钟玉很机敏的感觉到不对劲,大眼睛扫视众人目光带着审视,德元笑了笑开口:“娘娘不饿了?” 德元指使着太监宫女们:“快些将帘子炭盆装好。” 楼钟玉知趣的不问了,左右他和玫月也没多大交情。 楼钟玉所受的待遇与刚才玫月的截然不同,五方亭子五面都挂上遮风挡雪的帘子,亭子里燃着两个炭盆,滋滋烧的作响,隔绝风雪的亭子里温暖不已。 石桌上也裹着桌布和软垫,楼钟玉坐下去,抓了个鸡腿,刚想放在嘴里闻到味儿就想吐。 他又舍不得扔,就一直抓在手里,邬乘御无奈极了,将桌上的糕点喂给他吃。 楼钟玉张嘴咬了一口,非常开胃,吃完眼珠子晶晶亮。 “好吃,酸酸甜甜的还要。” 楼钟玉张开嘴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宠物,邬乘御又塞了一块,他还要吃却不给了。 “吃多了容易积食,吃鸡腿吧。” 楼钟玉看了眼手中的鸡腿,想吃是想吃,可是他闻到鸡腿味就想吐,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忠来了。 “圣上,几位大人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您看……” 经刘忠一说,邬乘御才想起来他早些时候叫了些大臣来商谈国事,没想到给忘了。 邬乘御略微带着歉意的看着楼钟玉,楼钟玉生怕他说要把自己送回宫,自己摆摆手道:“既然有事皇上你还是回去处理吧,我吃完东西就回去。” 邬乘御有些犹豫,最后楼钟玉板上定钉:“就这么说好了你快去啊,这里这么多人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保证吃完就回去,片刻也不耽搁。” 邬乘御走了,楼钟玉哼唧一声,小声嘟囔:“我才不会那么听话呢。” 文喜不赞同的看着楼钟玉:“主子,外头风雪大,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 “若是着凉,圣上肯定不会再同意您出来了。” 楼钟玉想想也是,但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不想这么错过,借机讨价还价:“就再逛一圈,就一圈。” 文喜无奈,只好陪着。 楼钟玉披上厚重的斗篷,一只手被文喜拖着,一只手拿着鸡腿,就这样在御花园逛了几圈,逛到最后实在没什么逛头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什么花儿也没了。 他意兴阑珊,终于打算打道回府了,文喜高兴道:“还是主子懂事,等放晴栽了枣树,奴才们再来陪主子赏花吃枣。” 楼钟玉“嗯嗯”一声:“好哦。” “好香啊是梅花吗?” 文喜回:“前头就是雪梅园,雪梅园里是梅花都开了。” “好香啊,我们去摘几枝放宫殿里,可香呢。” “奴才去摘。” 楼钟玉拒绝:“不要我自己去,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式的。” 文喜无奈只好扶着主子去摘,楼钟玉左看看右闻闻,梅花的香气浓郁的过分,但又不呛鼻,他喜欢的很。 “喵……” “喵……” “咦,怎么有猫叫?”楼钟玉停住摘梅花的手,张望着。 文喜回:“兴许是哪里的野猫儿,这个天气怕是要冻死了。” “喵……” “叫的好可怜啊。” 楼钟玉同情心泛滥,扭着头吩咐:“你们快去找找猫咪在哪里?” “主子,这外头的野猫脏,万一带着什么病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楼钟玉没搭理,埋头找着,有一簇草丛乱动一下,楼钟玉就在里面发现了一只三花猫。 小三花小小一只,看起来病殃殃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楼钟玉要将猫咪抱出来,文喜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主子……” 楼钟玉瘪嘴,“它真的很可怜。” “主子,奴才知道您心善,可它救不活了,圣上知道了也会生气了。” 文喜摇头。 楼钟玉难过的看了一眼三花猫,是了,他自己也不想再养任何宠物了。 他将自己手上的大鸡腿放在小猫旁边。 “对不起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带你回去了。” “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喵……” 楼钟玉一喜,他扭头跟文喜分享喜悦:“它是在回复我么?” 文喜点头:“是啊主子。” 楼钟玉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拆下来放在那堆草丛上,给猫咪遮风挡雪。 “喵……” “拜拜了小三花。” 文喜叹气,又取了一件备用的斗篷给楼钟玉披上,“主子,咱们走吧。” 楼钟玉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被斗篷遮盖的草丛,身影消失在赤红的雪梅园中。 在他走后,有一个人出现在斗篷前,男人蹲下看着小三花,孱弱的小三花旁边放着一只被剥了皮的鸡腿。 温楼弃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怅然若失道:“原来是你……” 他抬起头,已经看不见玉妃的身影了,只留下一长串的参差不齐的脚印。 温楼弃低头,想要将鸡腿取出来撕碎喂给小三花,谁知道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小猫咪突然起来抓了他一下,洁白的手背顿时出现三道红痕。 温楼弃却罕见的没生气,撕碎了肉喂给它吃,而那小三花好像知道温楼弃对它没有恶意,它愧疚的舔了舔温楼弃受伤的手背。 “喵喵……” “小狸奴,你可真幸运。” 跟我一样。 第142章 劳累成疾 广德殿。 边关大捷的将领们都在喜悦的饮酒,钟鼓之乐,舞姬身姿曼妙,伴着乐音起舞,大臣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热闹。 而作为北境军的领帅邬乘风坐在座位上独自饮酒,周遭大臣们却不敢上前。 邬乘御端着一杯酒敬给邬乘风:“皇兄,请。” “可惜阿宴身子不适,否则咱们兄弟三人也是齐聚一堂了。” 邬乘风脸上有一道疤,不大却显得狰狞,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么严重,他接过邬乘御递来的酒饮过一口,赞道:“还是这个味道,北境极寒,产的都是暖身子的烈酒,可酿不出这样醇香的美酒。” “皇兄若是喜欢,多留些时日也无妨。” 邬乘风抬手,自嘲:“不必了,待惯了北境,再回来倒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邬乘御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皇兄走时可以多带些好酒。” 兄弟俩的对话戛然而止,氛围有些尴尬,后头的沈行承与沈俊华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他们只等邬乘风带着凛凛的北境军离去,到时候他们再联合辛王判军,一举入宫,圣上一死群龙无首,而辛王世子已死,到时候他们再与太后联合,扶软弱的邬瑾玄上位,到那时邬乘风反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主幼国疑,他身为国丈自然有扶持监察的职责,到时候大铭还不是他们沈家的天下。 至于邬乘风,温楼弃,褚镇观等人,通通枭首示众,以示他沈家之威。 殊不知他的丑恶嘴脸被兄弟二人尽数看在眼中。 邬乘御眼中波涛滚滚,与邬乘风相视一笑。 而作为整个行动里最关键的人物邬瑾玄,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母妃突然病了,病的很严重,邬瑾玄去找太医,可整个太医院都没有人过去,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是父皇最讨厌的孩子。 邬瑾玄恨自己无能,哭泣的脸蛋上出现一抹恨意,他擦干净脸跑到长乐宫。 可是里面的小太监还是一样的话,这些日子他找过玉娘娘很多次,可是玉娘娘都不在,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邬瑾玄没有办法,灰头土脸的回了宫,床榻上是病了的锦答应,她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脸色发黑,若不是身子还有温度,恐怕就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邬瑾玄泪眼朦胧的跑到锦答应床前,拉着她的胳膊跟她道歉:“对不起母妃,玄儿没用,没有请来太医,玉娘娘也不在……” “玄儿太没用了……” 锦答应强撑着抬起一只手臂,她抚摸着邬瑾玄的头,一双眼睛里满是疲惫与不舍。 “不怪你玄儿,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别哭,你父皇不喜欢你哭,你要坚强。” 邬瑾玄点头:“儿臣记住了。” 锦答应母子俩过得艰苦清贫,唯一一个伺候在身边的婢女还因为年满25岁放出宫去了,后面内务府也没有派人过来,似乎将他们遗忘了。 事实上锦答应母子在后宫都非常没有存在感,谨小慎微,宛若蜉蝣。 锦答应眼含热泪,将怀里的一支簪子给了邬瑾玄,“玄儿,母妃没用,没能给你留些什么,这支簪子是入宫时母亲给的,现下就留给你了。” 锦答应这模样分明是在“分遗产”,邬瑾玄连连摇头,哭的不能自已:“儿臣不要,母妃你自己留着,儿臣去找父皇,父皇一定会让太医来的!” 锦答应拉住要跑走的邬瑾玄,不知道怎么的他又吐了口鲜血,那血却不似平常那般血红,而是隐隐发黑。 邬瑾玄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衣裳的血喃喃:“黑……黑的……” “血是黑的母妃,有人要害你!” “不得胡言,玄儿。” 锦答应抿唇,似在隐瞒:“母妃只是病了。” 邬瑾玄却摇头口中呢喃:“不……不……” “不是的,是……儿臣去找母后主持公道,母后一定能为母妃做主的……” 锦答应情绪激动,她坐起来抓住邬瑾玄的胳膊,眼中瞪大,边说话边呕血:“别去找她!” “这后宫谁也不可靠,不对……” 锦答应抱着儿子的头,似乎要把她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母妃死后,你要讨好一个人。” 邬瑾玄哭着摇头:“不,母妃不会死,不会死的……” “听我说完……咳咳!咳咳!” 锦答应吐血不止,整个人都破败不堪,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去,邬瑾玄给她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擦了又流出来,擦了又流出来。 邬瑾玄哭着:“母妃您说,儿臣听着,儿臣都听着。” “母妃咳……母妃死后,去找玉妃,讨他欢心,只有他能保你……记住了没?” 邬瑾玄没说话,锦答应就发狂的摇晃他,声嘶力竭:“记住了没!” 邬瑾玄如同一个玩偶,泪水划过稚嫩的脸庞,他机械的点头,磕磕绊绊道:“记……记住了。” 锦答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泄力的倒下,眨着混沌的双眼呢喃:“玄儿……玄儿……” “皇后娘娘驾到!” 锦答应听到这声高扬的声音后,瞪大眼睛,抓着邬瑾玄力道大的让他眉头都缩成一团,泪水也淌的更欢了。 邬瑾玄吸吸鼻子,用未染血的衣裳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给皇后跪拜,声音软糯带着哭腔:“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后扶起邬瑾玄却有些厌恶的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衣裳,精致的妆容带着完美的笑容。 “本宫听说锦答应病了,特地带了太医来瞧瞧,怎的这般严重?” 邬瑾玄看见太医犹如看见救命稻草,“母后,母妃她中——” “咳咳!咳咳!” “玄儿,母妃许是劳累成疾,不必……不必看太医……” 锦答应截住邬瑾玄的话,默默地摇摇头。 皇后笑的很从容,似乎很满意锦答应的所作所为:“许太医,快去瞧瞧。” “是。” 许太医把了脉,最后惋惜的摇了摇头,遗憾道:“如答应所说,是经年累月的劳累所致,身子亏虚的厉害,如今已经到了酒尽灯枯的地步,微臣也束手无策,只能尽可能的延缓答应的寿命。” “母妃……我不相信,母妃你别吓唬玄儿……” 邬瑾玄哭的伤心,皇后感动的抹泪,将邬瑾玄拉在自己怀里:“玄儿……” 许太医很快就煎好了药,皇后笑容得体,拍了拍邬瑾玄的肩膀:“玄儿去吧。” 邬瑾玄点头,端着汤药,一勺一勺喂给锦答应。 锦答应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流泪,目光中带着眷念与不舍。 “母妃,喝了药就会好了,母妃张嘴。” 喂完药的时候,锦答应带着最后没说完的话,永远的闭上眼睛。 邬瑾玄手里的药碗翻倒在地,他崩溃的哭了。 皇后也抹着泪,似乎被这一副母子情深的场面所打动。 半夏送去手帕安慰:“娘娘别哭了,当心着身子……” 第143章 驯服 棋盘星罗密布,纵横谋划,邬乘御手执一枚黑棋,杀得对面片甲不留。 “哎呦圣上,奴才又输了。” 德元咧开嘴乐呵,手指飞快的拾见棋子丢在棋篓子里。 邬乘御无趣的将棋子丢到棋盘上,默默将眼神移到别处:“老东西,下个棋还藏拙。” 德元讨好一笑:“圣上哪里的话,奴才就是好久没下,棋艺生疏罢了,圣上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奴才根本不是对手。” 邬乘御嗤笑一声,“撤下去吧。” 这时候小和子进来禀告:“圣上,锦答应薨了。” 邬乘御“嗯”了一声,小和子就识趣的退下了。 帝王没有特别吩咐,那就是按照答应的规格下葬,可怜的锦答应含辛茹苦伺候大皇子,到头来连个封号都没有。 德元看不懂帝王的神情,不过他身为奴才就是要跟圣上分忧的。 “主子爷,该去长乐宫了。” 邬乘御看了看圭表,又听是长乐宫,不免蹙眉:“不是说了将人移到灵犀宫么?” 德元一愣,圣上何时吩咐的他怎么不知道? “是是是,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办。” 邬乘御抬手,“算了,摆驾长乐宫。” 德元弓着身子送主子爷出门,怕天冷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件黑色大氅。 漫天飞雪,就跟盐粒子似的一颗颗轻飘飘的,冻得人瑟瑟发抖,只是万千雪花都被御辇阻隔起来,几乎是飞到上面便化成水珠顺着皮料消融了。 邬乘御今年身子不爽利,德元好哄歹哄都不如玉妃娘娘一句话,圣上就老实的揣着汤婆子,惹得德元都不免吃味起来。 后来想明白了又有些啼笑皆非。 真是老了,脑子都糊涂了些,没想到他半生已过,竟然也学起后宫的娘娘们乱吃飞醋去了。 滚烫的汤婆子上画了一个笑脸,邬乘御用大拇指摸摸上面的纹理,就这么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他的眼前有一瞬间的黑影,不过片刻消失,邬乘御没有过多在意,撩开帘子问:“玉儿什么时辰回去的?” 德元将帘子给关了回去,“回禀主子爷,玉妃娘娘在您走了不久后也跟着走了,并无不妥。” 邬乘御“嗯”了一声,之后一路无言,德元半道得到消息,玉妃娘娘回了灵犀宫,之后半路调转方向。 灵犀宫实在偏远,可胜在清幽宁静,前些日子惹到母后注视,邬乘御更小心了些。 都是从后门进入,灵犀宫经年无人,故不被外人所知。 这也是邬乘御为何让楼钟玉在里面住着的原由了。 去的时候楼钟玉已经乖乖的进了鸟笼,真是奇怪,在长乐宫万般不愿意,可是刚踏进灵犀宫,楼钟玉就浑身生起一股子敬畏感。 就好像被驯服的宠物一样。 他什么厌弃这样的自己,可是最近他的头他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邬乘御,想听他的话,想在他身边,在他怀里。 如果能包裹着他就更好了。 只可惜这些日子邬乘御都没碰他一根手指头,有事的忙的太狠,他连人都见不着。 楼钟玉真的怀疑是蛊的问题,难道同心蛊跟情蛊一样嘛? 虽然不知道情蛊是什么样的,可他如此情形,跟种了情蛊有什么区别。 他就一直缠着苗医者,噘着嘴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他走。 “我不管,你得给俺一个说法。” 苗医者一把年纪了,只把楼钟玉当孙子看待,爷爷被孙子闹本来不算什么,可这是皇宫,他们的身份是宫妃和医者,这怎可有亲密的举动。 万一被那疯批帝王瞧见了,他这把老骨头只能一块一块往家里搬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有的时候,人越不想看见什么,老天爷就越让他经历什么。 邬乘御进来看见的就是楼钟玉扯着苗医者的胳膊,苗医者吹胡子瞪眼的都甩不开身上这块牛皮糖。 “苗先生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同心蛊在作祟。” 苗医者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老夫又没有种过同心蛊老夫怎么知道。” 楼钟玉气的吱哇乱叫,像被偷了家的小松鼠:“啊啊啊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苗先生,苗爷爷,爷爷你就告诉我吧。” “玉儿不可无礼。” “好吧,对不起苗先生。” 邬乘御的声音响起,楼钟玉噘着嘴松手,苗医者这才有时间活动活动自己被抓的发麻的胳膊。 小家伙劲大的跟牛犊似的。 “你怎么才来?” 楼钟玉不满的抱怨。 邬乘御烤着火,等身子暖和了才靠近他,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都是朕的错。” 楼钟玉瞧着人乌青的眼底,责怪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他非常自觉的坐在邬乘御腿上,两只胳膊跟猩猩似的搂着他的脖子。 “我想睡觉,你陪我睡会儿。” 邬乘御温柔的能掐出水:“好。” 德元挥挥手,一大群人退下去,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和燃烧的炭盆在发出声响。 楼钟玉的眼睛跟钩子似的,邬乘御喘着粗气,将人抱到鸟笼里,亲了亲就翻开身子睡在一旁了。 本来紧闭着双眼的楼钟玉不可置信的睁开眼,抬起头看着邬乘御,狗男人眼里满是揶揄,不过他不开口,男人也决计不说话。 给楼钟玉气坏了,手握成拳砸在邬乘御胸上,之后又整个上半身趴在他身上,邬乘御怕他压倒对着,两只手将人给撑着。 楼钟玉再一次不可置信,手又顺着腹肌往下摸。 “你咋回事?” “你不行了?” 邬乘御头上出现三条黑色下划线。 他憋着气捏着楼钟玉的小脸,给人捏的扭曲不已,小脸蛋都变形了。 “玉儿不是要睡觉么?” 楼钟玉气成包子了,邬乘御给他抚平眉眼:“不许生气了。” “一天天的人这么小气性这么大,也不怕以后不长个了。” 楼钟玉冷哼:“我都多大了,早就定型了好吧。” “哼,不做就不做,我看你能憋多久。” 第144章 合谋 事实证明,想要当好一个帝王,真的要具有耐力,邬乘御身子都已经那样了,也没有碰楼钟玉一个手指头,楼钟玉都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了。 “忍者。” “乌龟?” 楼钟玉瞪个大眼睛,嘴大的都能看见嗓子眼了。 “啊嘞你怎么知道忍者神龟的?” 楼钟玉脑子里过了几遍也没在哪里看出来邬乘御是穿越人,他也没有跟这男人提过啊,邬乘御就是实打实的古代人哇,那他是怎么知道忍者神龟的? 难道这个年代就已经出现这个“概念”了吗? 那大漂亮岂不是抄袭的咱们的东西? 楼钟玉一头雾水。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邬乘御眉目带笑:“你跟朕说的,玉儿都忘记了?” 楼钟玉指了指自己:“我吗?” 邬乘御点头,楼钟玉都怀疑人生了,他哪里说过了…… 只是他的思绪就此被打断,因为德元慌张的走进了禀告。 德元在邬乘御耳边说了几句,邬乘御眉峰一拧,转身对着楼钟玉道:“朕有些要紧事处理。” 楼钟玉“哦”了一声。 飞鸿宫。 皇后与沈林苏对立而视,沈林苏不复当初的疯癫模样,她被太后打醒了。 一蹶不振只能助长他人气焰,皇后害她至此,她沈林苏就是要跟皇后争,跟皇后斗到底。 “这锦答应薨世,大皇子无人照看,太后娘娘十分忧心,特地让臣妾呀把人带去颐华宫照看,等皇上定夺呢。” 朝堂上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后宫也是如此,虽说皇后是后宫之主,可太后亦是受群妃朝拜的帝王之母,两个人争夺起来还不知是何等场面。 不过沈林苏却显得有些青涩,对于后宫之事难免吃力。 皇后蹲在邬瑾玄身边:“妹妹来晚了一步,玄儿自有本宫照料。” 沈林苏扬眉:“这可是太后懿旨。” 皇后莞尔一笑,“妹妹言重了,锦答应去了本宫也很伤心,只是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后宫所有的孩子本宫都待如亲子,玄儿方才已经答应随本宫去鸾鸣宫了是否?” 邬瑾玄只能点头:“是。” 沈林苏哑口无言,总不能放着太后的名声不要,非拉着邬瑾玄的胳膊跟他说:“太后娘娘非要让你跟他去颐华宫?” 这一回交锋是皇后娘娘大获全胜,只不过局面很快就被扭转。 随着德元扬声喊道:“圣上驾到!” 飞鸿宫众人皆跪地行礼,德元看着萧条破败的飞鸿宫不免咋舌,这大皇子住的地方跟冷宫差不多,也不知道大皇子有没有记恨圣上。 他偷偷看了几眼邬瑾玄,邬瑾玄眼神坚毅,看见邬乘御来了面上终于有了点放松之色。 他满意点头。 这样才是皇子该有的。 沈林苏看见邬乘御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来到邬乘御身边亲昵道:“表哥,姑母让我带玄儿去颐华宫。” 皇后眼皮子跳了跳,本来这件事只需要正常来就行,没想到沈林苏插手,直接将这事捅到了皇上面前。 皇后真的有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心软再赔给沈林苏一个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皇上太令她失望了。 “那就带去吧。” 沈林苏却得意的对着皇后笑。 皇后蹙眉,指甲已经按到掌心里去了。 不行,他们不能失去邬瑾玄。 皇后做最后的挣扎:“皇上,玄儿说想要去鸾鸣宫,这臣妾已经答应,如此会不会有些许不好?” 邬乘御漆黑的眼眸看着邬瑾玄,无喜无悲道:“是么?” 邬瑾玄被逼的低头,没吭声,皇后也不说话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 她真的看不透皇上了。 明明和褚家达成了一致,为什么又把邬瑾玄给沈家? 她实在想不通。 半夏犹豫道:“娘娘,这锦答应……” 皇后不耐烦道:“交给内务府去办。” “是。” 锦答应已死,对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用不着对锦答应付出什么,当务之急是如何把邬瑾玄给夺回来。 皇后看着那碗打翻的空碗,对着半夏语气瘆人:“半夏,去吩咐周太医办这件事。” 皇后眼中越来越阴翳,看起来瘆人又可怖。 这边邬瑾玄自从被沈林苏带到颐华宫,性子软弱的他就老受邬杏疏的捉弄。 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没有人帮着他,这些太后都看在眼里,她不满的对着沈行承道:“这种模样,如何挑起重担,哀家看你们真是太荒唐!” 太后勃然大怒,因为她最信任的弟弟,竟然联合他的女儿假传懿旨,她信赖维护的母族竟然想要推翻她儿子的统治。 这是何其可笑。 沈林苏也是个脑袋拎不清的,也不问清楚缘由,就将人给她送了过来,她这里又不是收养孤儿的地方。 “阿姐不在前朝,又怎么弟弟受得苦楚。” 沈行承开始抹泪卖可怜。 可谁知道太后还就真吃他这一套。 “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在孩子跟前儿哭,不害臊。” 沈行承和沈俊华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转机了。 沈行承继续哭诉:“阿杰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圣上对沈家一直诸多猜忌打压,与沈家交好的大臣们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弟弟这些日子苦啊!” 沈俊华也添一把柴火,眼睛湿漉漉的:“姑母,表哥他一直偏心褚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沈家势微,可褚家如日中天,这叫咱们怎么甘心啊!” 父子俩对于太后拿捏的非常到位,知道太后护短,她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家族,就连儿子都得靠后站,此番成算,在看见太后犹豫的时候就已经成了。 太后扶着头,声音疲惫:“毕竟是哀家的儿子,让哀家再想想。” “姑母,时不我待啊,褚家都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就昨个儿,褚伯才竟然大摇大摆有恃无恐的在咱们沈家的店铺里闹事,店都砸了结果报官没用,上折子表哥直接留中不发。” “这样的事不下几回,您说说咱们沈家该如何等,再等下去恐怕沈家就没了!” 太后猛的一拍桌子厉声训斥:“住口!” 沈俊华低头认错:“俊华知错,还请姑母恕罪。” 太后揉拧眉心,疲惫不堪道:“你们想怎么办?” 父子俩一喜,将他们和辛王叛军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后皱眉:“梁恬会那么好心帮沈家?” 沈俊华无谓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表哥树敌众多,想要他命的人也比比皆是,到时候让表哥退位,侄儿自会将叛军剿灭,不让他们动表哥一根手指头。” 如此,太后才满意。 只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国不能有两主,为了以防后患,邬乘御这条命是怎么也留不住的,只可惜太后一心想着沈家,全然忘了为儿子考虑。 第145章 裹腹 是夜,楼钟玉将自己肚子上缠的白布一圈一圈扯下来,德元声线颤抖的叫着主子爷。 邬乘御才将身上烤暖和,一回头就看见楼钟玉身上绑着宽长的白布,将腰身掐的线条优美。 楼钟玉舒畅的呼出一口气,将脚下的布料踢开,文喜在后头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将布料缠成一团,收在自己袖口里。 “主子,小心绊到。” 楼钟玉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喝茶,“文喜你就放心吧。” 邬乘御面色非常阴沉,站在楼钟玉面前,楼钟玉起先没有发现,看见熟悉的衣裳就很自然而然的环腰抱住他,将脸蛋靠在他腹肌上撒娇。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困了。” 邬乘御却语气淡淡,眼神里泛着冷芒,他看向文喜的袖子发问:“刚才那是什么?” 楼钟玉嘟嘴,很不满的从他肚子上抬起脸:“这段时间我吃的好胖,你都没看见我的大肚子吗,呜呜人家以前都没有的。” 楼钟玉哭丧着脸:“吃的东西全长肚子上了,只能用布勒着塑型了。不然以后挺个大肚子出去多难看。” “用多久了?” 文喜替糊涂的主子道:“回禀圣上,主子他才缠了今日一次。” 邬乘御抿唇,觉得自己忽略了楼钟玉。 德元咽了咽口水,心里为玉妃娘娘点了三根蜡烛。 这玉妃娘娘也忒神经大条了些,德元又叹气的看了眼文喜,这奴才也是,单纯的可怜。 不过也是,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往那方面去想。 邬乘御冷着脸独裁道:“以后都不许用这种东西。” 楼钟玉不满的瞪他,试图跟他讲理:“凭什么啊,我的身子我自己不能做主了?” “我不想身材走形有什么错呀,你凭什么限制我?” 邬乘御笑了,伸出一胳膊揽住他的腰,将楼钟玉带到自己怀里,只听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朕说不许就不许,你是朕的妃子。” 楼钟玉气的肩膀都在抖,邬乘说话的态度稍微软些。 “朕觉得你这样刚好,做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楼钟玉心里难过的很:“都怪你不让我出去,我现在很喜欢睡觉还吃的很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胖才怪!” 邬乘御静默一会儿:“相信朕,快了。”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楼钟玉不知道邬乘御指的是什么,仔细问他又不说话了,整个人气的发抖,邬乘御担心他气出毛病,也怕那缠腰伤害到他的身体,给了德元一个眼神。 德元立马会意的躬身退出去请苗医者。 苗医者已经习惯了邬乘御的“随叫随到”,熟练的为楼钟玉把脉,最后眉心蹙了蹙。 “玉妃娘娘身体里肝火过旺,切不可再生气了。” 楼钟玉挑眉,被邬乘御淡淡扫了一眼就又老实的不行了,正襟危坐像个被老师特地点名调皮的学生。 “朕知晓了。” 苗医者提着医药箱走了,邬乘御将人拉在腿上坐着,大掌揉摸他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就跟平时吃饱了是一样的弧度,稀松平常的就连楼钟玉自己的觉得是吃胖了所导致的。 “跟平时吃饱饭的时候一般大,朕喜欢的很,乖,不许再裹腹了。” 楼钟玉这个人就是吃硬不吃软,你硬着脾气跟他讲话,他就觉得你是个难惹的人,他就会知进退些。 若是你态度温和,他大多都是蹬鼻子上脸,你退一步他进三步,誓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不过对邬乘御来看,他的这些脾气通通算不了什么。 两个人的身份不平等,楼钟玉就是发脾气也是拿捏着度的,不敢真的生气,若是作过头了不仅他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整个长乐宫的人跟着遭殃。 这些楼钟玉早就明白了。 他只需要扮演好妃子的角色,老老实实的待在邬乘御身边,时不时撒撒娇生生气的惹男人怜惜,这样也会觉得他更加与众不同些,更宠爱他些。 虽然不知道邬乘御为什么要将他关在灵犀阁,但是楼钟玉知道,除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且后果巨大的“阴谋”在其中。 他只能慢慢哄着邬乘御,他进一步自己就退一步,他退一步自己就进一步,若是哄好了他,他还有机会再逃跑。 这次他绝对做好了万全之策! 楼钟玉决心不再重蹈覆辙。 他一个穿越者,日子过成这样谁懂啊! 楼钟玉点头,语气里带着危机感:“那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是皇上,后宫那么多妃子,听说太后娘娘还要给你选秀,到时候各色的美人如流水般进宫,我怕你会被她们抢走……” 楼钟玉坐在邬乘御腿上,胳膊搂住邬乘御的脖子,不安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 “你是这般想的?” 邬乘御第一次听楼钟玉这样说,心中有些发愣,有些怪怪的。 这是不是也说明,玉儿心中也是有他的? 楼钟玉看着邬乘御不怒反笑,摸不着他心里的想法,只能回答他说的问题。 “是啊。” “朕在你心中就是这样喜新厌旧的男人?” 楼钟玉反问:“难道不是吗?” “虽说我不在意什么红头牌绿头牌的,但是你给我撤了我就不舒服。” “而且你就跟我作对似的,一直升玫月的位份,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生病了都没有太医给我看病?” 楼钟玉心里的委屈被勾了出来,他冷哼:“你当然知道,有暗卫12个时辰夜以继日的向你汇报我的情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房顶上一直有暗卫。” “骗子,说撤掉都是假的。” 邬乘御听罢沉沉的叹息一声:“朕不知道你心里这么没有安全感。” “朕也是肉体凡胎,是个庸俗凡人,对感情一向淡泊,也会喜会怒会悲会哀,也会跟玉儿一样,和恋人闹别扭。” 邬乘御看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楼钟玉听到邬乘御将他称为“恋人”,脸上的笑容都收不住。 相对于灵犀宫的平静,此时的曲欢宫算是闹开了花。 沈林苏目光狰狞恐怕,指着堂下的周太医骂道:“不会的,不会的。” “表哥不会这么对我,都是你,都是皇后,都是皇后的挑拨之言!” 周太医老泪纵横:“娴嫔娘娘,微臣说的都是事实啊,您当时确是假孕,是圣上亲口让张院首制作的假孕丹。” 沈林苏受了沉重的打击,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接受不了昏倒了。 第146章 告老还乡 沈林苏醒来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早晨陪邬瑾玄吃饭,看着和狠心表哥简直如出一辙的邬瑾玄,眸子里带上了恨意。 邬瑾玄自小对这个很敏感,他看见沈林苏这样看他,就害怕的停下了筷子,可这是他昨日到曲欢宫的第一顿饭,在此之前他已经饿了一夜了。 邬瑾玄抿唇,乖乖的坐在桌前,沈林苏还沉浸在自己苦心期待三个月的孩子是一团莫须有的东西,心里痛到无法言说的地步。 为什么表哥要这么对她? 沈林苏自问自己没有做过对表哥不利的事情,没想到表哥的心能这么狠,怪不得自己落胎,表哥表现的无足轻重呢。 那谁怀孕能让表哥重视呢? 那个男儿之身的玉妃? 哈哈…… 舜秋看到皇后娘娘想要的效果达成了,给了周太医一个眼色,周太医用袖子擦泪,惋惜开口:“微臣也是看娴嫔娘娘这般一蹶不振心中感慨,这才将这事告知,既然娘娘想开了,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周太医提箱要走,沈林苏哪能如他的愿,昔日风光无限好的京城才女一朝入宫,终究难逃沉沦之命。 入了后宫,不争不斗只有死路一条。 “周太医慢着。” 周太医心里咯噔一声,慢慢回头却对上沈林苏癫狂的眼,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心中忐忑不安。 “周太医入宫几载了?” “会娴嫔娘娘的话,微臣入宫已有十五年。” “十五年?那着实不短了,周太医为宫中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本宫会禀告给太后,让太后准许您告老还乡吧。” “不过周太医告老还乡又太早了些,本宫会家书一封,周太医出宫直管去沈府就是。” 周太医眼皮子跳了几番,他当即婉拒:“娴嫔娘娘过奖,为圣上做事是微臣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会觉得劳累,如果可以,微臣愿意一辈子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林苏却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死而后已?” 周太医心惊肉跳,已是严寒隆冬,他可袄子里几乎湿了个透! 周太医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最后终是承受不住,跪地求饶。 娴嫔将手中的玉着放在小碟上,最后一锤定音:“下去吧。” 周太医心如死灰,抬头望了望舜秋,却见舜秋好似早有准备,丝毫没有震惊。 周太医四肢无力,最后被曲欢宫两个小太监“请”了出去。 …… 温府。 温楼弃看着那幅画像已经不知道多久,赵叔叹气,自从前日从宫中回来后,他家老爷一直这般做派。 捧着一张画像看来看去,赵叔仔细一瞧,那不正是以前的小玉么? 不过衣衫首饰都华贵异常,不像是奴仆,倒像是宫里头的娘娘似的。 不过宫里头的娘娘怎么会跑出宫外呢。 一开始他只听风辈大人说小玉的身份不同,后来又听说小玉跑了,原因是他家老爷想让小玉做对食。 这传言他本是不信的,可是现在他却没了底气。 他家老爷才貌双全,逸群之才,小玉配着也算般配,反正两个男子之间本就无血缘子嗣,他家老爷又哪里不好呢。 小家伙跑得倒是挺快。 “老爷,用些茶水。” 温楼弃将画像卷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赵叔不忍开口问:“老爷这般喜欢小玉,为何不派人寻他?” 温楼弃没说话,静静的喝了口茶水才缓缓开口:“于礼不合啊。” 温楼弃狐狸眼中酿出潋滟,仿佛被春风拂过,消融了一片雪色。 “不过,他迟早是我的。” 赵叔听的云里雾里,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越发不懂青年人的思维了,算了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赵叔,小胜最近都在干什么?” 冷不丁被一问,赵叔想了半天才回答:“胜公子最近……赏花斗鱼,夜里头看些话本子,有时候,有时候跟厨子学做糕饼点心之类的。” “说来也奇怪,都说君子远庖厨,可这位小胜公子就跟长在厨房里似的,做的点心么……” 赵叔摇头叹气,不忍开口:“一塌糊涂。” 温楼弃嗤笑:“一点儿小伎俩罢了。” 温楼弃放松眉宇,他以为这小子琢磨什么呢,没想到啊。 小胜此人太过理想,温楼弃敢打包票,楼钟玉若是被他这点小伎俩感动,也不会这么令圣上头疼了。 赵叔看着自家老爷神神叨叨,端着茶盏就退下去了。 谁知路上恰巧遇上了邬朝胜,邬朝胜端着一道点心向他走来。 “赵叔,快来尝尝我刚做的杏仁雪花糕还有绿云糕。” 赵叔点点头吃了一口,差点想把舌头吐了,为了不打击年轻人的心,赵叔只好勉强笑着:“还……可以。” 邬朝胜欣喜道:“太好了,这样等小玉回来就能给他尝尝了!” 赵叔一听,瞪大眼,这胜公子竟然也喜欢小玉,那他家老爷怎么办? 心思活络非常,赵叔呵呵笑了声,伸出大拇指夸赞:“好吃的很啊,这样恰到好处,胜公子可千万不要改变配方啊!” 邬朝胜挑眉:“那我尝尝。” “诶诶!” 赵叔一把将碟子夺走,边走边说:“胜公子你做的太好吃了,老头子我忍不住想多吃几个,这一碟子就全给我吧。” 邬朝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挠头:“好吧。” 赵叔一口气又跑回了书房,看着他家老爷又一脸痴相的看画,赵叔将一碟子糕点重重拍在桌上。 温楼弃抬眼,拿了一块:“今个儿吃炮仗了?” 温楼弃咬了一口,齁咸齁咸,他拿着在手中看了看,疑问:“在绿云糕不该是甜的么,怎的这般咸。” 赵叔恨铁不成钢:“这是胜公子做的,没想到胜公子也喜欢小玉,老爷您还不快加把劲,别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温楼弃低低笑了几声:“障眼法罢了。” 赵叔拧眉,“老爷的意思是胜公子是故意做这般难吃,让老头子我送给你的?” 第147章 文喜之死 邬乘御走后,吻了吻他的额头,熟睡的楼钟玉拧巴着小脸转身过去,邬乘御给他盖好被子才起身。 “文喜,看好玉儿,这几日紧闭宫门,任谁来也不要开门。” 文喜虽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但是皇命难违,而从小在宫里长大的文喜看着圣上颇为凝重的模样,也暗自警惕起来。 待圣上离去,门外看守的侍卫也随之而去,文喜出宫警醒了长乐宫的红袖等人,最后回灵犀宫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楼钟玉醒的时候日子已经中午了,外头没啥动静,可是幽闭的环境让他非常不适,他拧着眉毛问:“文喜,怎么不开窗通通气啊,好暗好闷啊。” 文喜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啪嗒”一下又把门扣上,把手盆放在地上,文喜搓搓手,“主子外头可冷了,那大雪花呼呼的,奴才也是怕主子生病,这个时令生病太难受了些。” 楼钟玉瘪嘴:“就开一点点也不行么,真的很暗。” 文喜坚持摇头。 就这样过去了两日,这两日都风平浪静,楼钟玉却是实实在在接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皇上呢,这两天没来他有新欢了?” 文喜皱着脸:“哪有啊主子,今个儿是太后娘娘千秋,圣上这几日也许是为了给太后娘娘操办寿辰这才没来。” 他将金丝软枕丢出笼子,两日的食欲不振让忍不住爆粗口:“他爹的这种苦逼日子我还要过道几时——” 话还没说完,宫外就响起骚乱的声音,不像是杂技团或者是歌舞姬文该有的,文喜心下一惊连忙捂住楼钟玉的嘴。 食指竖在唇边,楼钟玉不解的转动大眼珠子,文喜紧锁双眉,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是灵犀宫地界偏远,平时很少有人路过,即使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也不可能会有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声音只是响了片刻便戛然而止,文喜壮着胆子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只看到一个兵残忍的杀害了路过的宫女。 文喜吓得腿脚一软,可想着自己的主子更需要他,文喜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他抿着唇将楼钟玉拉到鸟笼子里,此时他才知道圣上建造这鸟笼子的用意。 怪不得前日与他说了这样的话,原来是早就料到了有今天。 楼钟玉不知所措的被拉进笼子,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沉重的宫门就被踢开,脚步声逐渐逼近。 楼钟玉听到有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想一探究竟,文喜却已经做出防御状态了。 “官爷,官爷玉妃就在这里,你不要杀我,不要杀——” “唰——”的一声,官兵刀剑收鞘,停云被抹了脖子,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在雪地之中。 “进去搜——” 文喜连忙将笼子上锁,钥匙攥在手中,下一刻门被踢开,一群官兵突然闯了进来。 文喜笑着脸凑近:“各位官爷可是走错了地方?” 为首官兵冷哼一声,看向鸟笼子里的楼钟玉不怀好意的笑道:“没走错。” “奉沈大人的旨意,要将玉妃娘娘带去太后娘娘千秋宴上,还请玉妃娘娘随我们走吧!” 虽是恭敬的话语,可这几个官兵语气不善,姿态狂妄,一点也不像寻常官兵该有的模样。 文喜眼前还闪过停云被抹脖子的血腥画面,两只腿儿都打着颤抖,可还是挺身而出,直言:“可否容我家主子还一身衣裳,梳洗打扮一番才不失气度。” “去你的吧。” 官兵一胳膊将文喜扫倒,刚好砸在一旁的水盆之中,文喜又痛又恼,可此刻任他如何也没有人看他是玉妃娘娘身前的红人而给他好脸色了。 “既然玉妃娘娘不愿意去,那属下们只好冒犯了。” 几个官兵拔刀而出,对着鸟笼乱劈了几下,可是那锁却纹丝不动。 此刻楼钟玉终于有点明白过来,这些人怕不是乱贼! 刚才官兵们口口声声说是奉“沈大人”的命令,难道是沈家反了? 不可能吧,邬总,不也是半个沈家人么,他们总不能丧心病狂的要反自家人吧。 “各位哥哥,你们看我穿的这样,出去就冻死了啊,能不能让我梳洗打扮一下再去赴宴,我又不能插上翅膀跑了。” 楼钟玉抬起胳膊,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让他这个天气出去不就是要他老命么。 “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你现在就随我们去!” 楼钟玉躲在鸟笼子里不出来,他抗拒的行为惹毛了官兵,几个官兵对视一眼,抬起刀就是一通乱砍乱造。 起初楼钟玉也很害怕,可是随着时间的消逝,官兵们恼羞成怒的模样告诉他,这个鸟笼坚硬如磐石。 他微微放下心,可很快放松的心情又再一次提起来。 不光是他,官兵们也发现了独自在外头的文喜,文喜捏住钥匙,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几个高大的汉子往他身边一站,就跟个巨人似的,文喜不禁吞咽着口水。 为首的官兵逼问:“把钥匙交出来,否则爷现在就宰了你。” 文喜梗着脖子,还是刚才的说辞:“这是,这是圣上锁的,奴才也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啊,说不定就在圣上手中。” 那官爷啐了一口文喜,“那这玉妃娘娘的吃喝拉撒怎么办,当爷是傻子啊。” “兄弟们,不用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搜!” 文喜神情凝重,他想跑可两只腿软的像面条,没跑几步就被人拽着领子往后面一摔。 文喜狼狈的摔在地上,面对比自己高大数倍的官兵,文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后看了一眼笼子里焦急的楼钟玉,灿然一笑。 楼钟玉心空荡的厉害,总感觉要失去些什么,看着文喜的笑容他才明白,楼钟玉哭泣着摇晃鸟笼的门大喊:“放我出去,我去还不成么!” “开门,你们别去找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文喜拿出钥匙,毅然决然的吞咽到肚子里。 那官兵气急,拔刀刺在他的腹部。 白刃进红刃出,文喜惨叫了一声,楼钟玉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文喜!!!” “不要啊!不要……不要伤害文喜!”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沈林苏,只听她听见楼钟玉的惨叫声,心情尤为美妙。 那嚣张的官兵气焰瞬间熄灭,在沈林苏面前跟个狗腿子似的。 “沈姑娘,笼子的钥匙被这贱奴吃了。” 沈林苏挑眉:“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能变出来钥匙。” “刨啊。” 楼钟玉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他像沈林苏祈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文喜,求你了沈小姐。” 沈林苏哈哈大笑:“你求我?” 楼钟玉顺着她的话道:“是,我求你,求你了沈小姐,你们别伤害文喜,我愿意去赴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林苏上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脸色就冷的诡异:“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楼钟玉咬唇,红着眼跪下祈求沈林苏:“求你了沈小姐,求你放过文喜,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倒在地上的文喜怎么能看着自己平时精心照顾的主子跪在地上求饶,只见他咬牙,忍着腹部的疼痛爬起来,对着沈林苏狠狠一推。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还敢受我家主子的跪拜……” 文喜似乎牵扯到伤口,推倒沈林苏之后自己也痛的坐在地上。 沈林苏被婢女扶起来对着官兵发号命令:“给我刨!” 第148章 去死吧 楼钟玉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心里止不住的发冷,躺下的文喜已然没了生气,只是那双眼睛瞪得老大,目视着楼钟玉的方向。 楼钟玉发疯般的摇晃鸟笼,只是那笼子太过坚实,无论他如何都不能挪动分毫。 血腥味逐渐散开,那官兵捂着鼻子在文喜的肚子里挑来挑去,最后掏出来一只银白混着血液的钥匙。 沈林苏看着死透的文喜,恍然想起来在颐华宫被剖腹的母猫,她讽刺的笑着,不知道是笑他人还是笑自己。 明明当初那么害怕,现在却能毫不眨眼的杀死一个人。 都是邬乘御的错。 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他所赐! 楼钟玉跪着哭泣,嘶哑着嗓子说着难听的话:“沈林苏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畜生,怪不得你的孩子会死,就是报应不爽!” “你他爹的杂种狗娘养的……” 楼钟玉骂着骂着就哭起来,看着文喜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开来,他的心也好像被剜开来,不断有凉风渗透进去。 楼钟玉的话惹恼了沈林苏,沈林苏玉手一抬,微眯着双眼,里面酝酿着阴毒。 “去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邬乘御喜欢的男人是怎么个模样。” 官兵打开锁头,随着“啪嗒”一声,楼钟玉本能的往后退,可实力悬殊,他还是被官兵一把就揪了出去摔在地上。 单薄的衣裳被抓的散开,他洁白的胸膛袒露在众人的眼前,那官兵贼咪咪的打量起来,就连沈林苏和舜秋都厌恶的看着他。 洁白如雪的肌肤上挂着一个又一个色气的红痕,出现在男人身上,显得暧昧又诡异。 “邬乘御对你千好万好,置后宫妃子于不顾,对你这个男儿身的男妃宠爱有加。” 沈林苏面目狰狞:“我对他一片赤诚,他却故意宠幸我,为你吸引后宫的明枪暗箭,可怜我被残害的孩儿,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叫我如何不怨恨!邬乘御该死你也该死!” “下作东西,就是靠着这一身皮子勾引的邬乘御魂不守舍吧。” 沈林苏轻视的目光刺痛了楼钟玉的双眼,他尽可能的拢起碎布遮挡身前的肌肤,不服输的看着沈林苏。 可他肌肤胜雪,两腮桃色,眼尾的一抹红妖媚非常,此刻就连发狠的瞪着她们,都叫她们感到别样的氛围。 “沈姑娘,大人那边还在等着……” 官兵没说完话,就被沈林苏瞪了一眼:“反正邬乘御都死了,带他去不去都无所谓,有姑母在不就行了?” “这个贱人就留给我玩吧。” 官兵犹豫:“可是……” 舜秋接收到沈林苏的眼色,当即伸手抽了那官兵一巴掌,官兵被抽的歪过脸,心里恼恨也无可奈何。 “大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官兵只好低头闭嘴,退到一旁。 楼钟玉眼神闪烁,他粉唇呢喃,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砸在地毯上。 “邬乘御死了……” 沈林苏看他的反应忍不住鼓掌:“还真是伉俪情深呢,我都忍不住为你们鼓掌了。” “对啊他死了。” “等我玩够了你,就送你下去见他!” 楼钟玉万念俱灰,当知道邬乘御死了之后,先是不相信,到后面是不得不相信,如果他没死的话,怎么会任由他们杀死文喜,欺负他呢…… “***我跟你拼了!” 楼钟玉骂出这辈子最脏的话,拿着旁边的凳子砸向沈林苏,多亏了有官兵给他挡着,否则这一板凳能给她砸趴下。 沈林苏气的浑身发抖,当即甩开舜秋的搀扶,来到楼钟玉面前“啪啪”打了他几巴掌。 楼钟玉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加上刚才伤心过度,竟然真的被一个女人扇倒了,他捂着被抽肿的脸起身跟沈林苏厮打在一起。 “你敢打我,邬乘御都舍不得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许是文喜的死给他太多怒意,楼钟玉发起狠来也叫人生畏,他本就比沈林苏高大,只见他一手抓着沈林苏的头发,一手抽了几个巴掌过去,沈林苏被扇得嘴角都冒血。 沈林苏凶芒毕露,“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杀了他!” 瞬时,殿内刀光四起,楼钟玉心存死志,看见刀不躲反而迎上去。 就在情况紧急的时刻,劈向他的长剑被砍断,为首进来的是一袭红衣翩翩如舞的温楼弃。 他手执弯刀,刀法行云流水,只是挥舞几下刚才那嚣张万分的官兵立马倒下,他的脖颈才缓慢撕开一道缝流血汩汩。 温楼弃将发愣的楼钟玉抱在一侧胳膊里,眼含温柔道:“你没事吧?” 楼钟玉张张嘴,眼泪流满了脸颊,他说出来的话破碎又令人伤感。 “为什么不早点来……” 楼钟玉失神的看着死去的文喜,又是两股泪流淌而下。 温楼弃心疼不已,嘴上却不讨好:“不识好人心的笨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邬朝胜和沈轩成,邬朝胜朝着楼钟玉的方向跑去,留下沈轩成一个人率领兵队。 “小玉你没事吧。” 楼钟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傻愣愣的淌着泪。 从惊吓中抽离的沈林苏像是抓住了楼钟玉的把柄尖叫道:“原来你竟然和这么多人有染,简直不知廉耻,银娃荡夫!” 楼钟玉张张嘴:“我没有……” 邬朝胜气急:“跟她废什么话,这个刁妇把小玉打成这样,我现在就要送她去见阎王!” 沈林苏气急败坏:“把他给我杀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沈林苏的官兵和温楼弃等人打作一团。 楼钟玉被安置在柱子后面,他蹲在那里抱着膝盖,看着文喜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楼钟玉心里难受,四肢着地的爬过去。 “文喜……” “文喜你别丢下我……” “呜呜文喜别走……” 就在离文喜一尺远的时候,楼钟玉被一把强力推倒,是沈林苏。 “去死吧!” 第149章 邬乘御中毒 楼钟玉一时不慎被推倒,恰巧摔在柱子上,他的额头顿时鲜血如注,楼钟玉踉跄几步,眼前恍惚。 温楼弃一记横扫,将面前的官兵撂倒,他如同流星划过,飞快的来到楼钟玉身边,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温楼弃顿时怒上心头,一手挎着楼钟玉,一手提刀砍向沈林苏。 在她的脊背上划出一道大口子,沈林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小玉你没事吧?” 楼钟玉摸着头,表情痛苦挣扎:“头,头好痛……” 脑子里突然涌出许多回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楼钟玉头好像被重锤猛击过一般,他抱着头,痛苦蔓延在整具身体上,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好痛……好痛……” 楼钟玉嘴里呼痛,他努力睁开眼睛,身形摇晃的站起身来。 温楼弃不放心的在身后护着他,直接他夺过温楼弃手中的弯刀,一步一步走向沈林苏,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人心生畏惧。 沈林苏就好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后背还在流着鲜血,她四肢并用的想要爬走,就当她要出了门槛的时候,只可惜楼钟玉断了她的念想。 “啊!” 楼钟玉狠狠的刺入沈林苏的背部,沈林苏就如同案板上的活鱼任人宰杀,她因疼痛而剧烈的挣扎,回应她的是更深一层的刺入。 刀尖贯穿了她整个腹部,此时沈林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楼钟玉泪眼朦胧的看了眼文喜,提着刀对着沈林苏一顿乱砍。 锋利的刀划破沈林苏的脊背,此刻她的后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而沈林苏睁着眼睛,呼吸微微,楼钟玉被溅了一脸的血液。 清纯漂亮的脸蛋沾满红色的血,仿佛堕落的天使,而面前的沈林苏就是他成魔的第一个祭品。 “去死吧!” 最后一刀,贯穿沈林苏的心脏,沈林苏最后扑棱一下,之后便瞪着眼睛死了。 就连死,面上都保留着恐惧的神情。 楼钟玉“扑通”一声扔下刀,他看了看自己双手上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 楼钟玉的跑到文喜面前,他都腹部被开了一道口子,由于刚才的翻找而流了一地的内脏,楼钟玉发疯的将东西塞回他的肚子,几乎溃不成声。 他给温楼弃跪下,拉着男人的衣角恳求:“救他……” “求你了救他……” “我让你救他!” 温楼弃叹气,面前的楼钟玉已经失去了理智,眼看着他越来越发狂,无奈的他只能用手刀将人劈晕。 楼钟玉呜咽一声倒在温楼弃的怀中,温楼弃将自己的斗篷盖在楼钟玉身上,横抱着他去了承明宫。 彼时沈轩成带领的北境军已经将大批叛军斩杀,剩下的不过强弩之末。 卓成捂着汩汩流血都腹部,不可置信的看着邬朝胜:“世子!为何这样对我……” 邬朝胜面容严峻,看着被伏诛的梁恬哀叹:“大势所归,岂能尽如人意?” “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你的性命。” 邬朝胜对着北境军吩咐:“将人带下去吧。” 卓成浑身是血被押着走了。 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沈氏父子和主座上面容沉寂的太后。 “阿姐……阿姐救我!” “姑母救救俊华!” 此时太后是沈家父子唯一活命的机会,沈家父子只能不断的向太后求饶。 太后则是意外的沉默,毕竟沈家父子与沈氏息息相关,关乎着沈氏家族的命脉,荣辱与兴衰。 “孽障!” “竟敢毒害天子!” “还不快交出解药!” 太后拍着桌上,震的桌上的筷子都掉了,她一副怒容,那表情恨不得将沈家父子啖其血肉! 邬瑾玄成功入主曲欢宫,他们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事实上也就一件事和当初商量的不同。 那就是邬乘御的性命。 按照说好的那般,在她寿辰那日举办宴会,待到酒过三巡,大臣们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给邬乘御敬酒。 那酒里放着蒙汗药,喝下便会浑身无力昏睡过去,那时候只需要将邬乘御身体有恙突然暴毙的消息散布出去,让邬瑾玄上位即可。 没想到弟弟和子侄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将蒙汗药偷偷换成了毒药,害得她的儿子现在还陷入昏迷中生死不知! 太后忌惮叛军,故没有开口,现在局势扭转,她才开口问罪。 沈俊华看着太后要问他们的罪,冷笑一声,生死存亡面前亲情血缘已经无足轻重了。 “解药?” “药是太后娘娘您自己下的,怎么能问我和父亲要解药呢,姑母?” “当初可是商量好的,一起反,姑母你临阵倒戈岂不是——” “住口,逆子!” 沈行承出言阻止,此刻他还对着自己的长姐存有幻想。 只有太后不倒,他们沈家才会长存! 沈俊华闭嘴,邬朝胜早已经不想听两人的口舌之争,他急着要见小玉呢。 “来人,将叛贼押入诏狱,择日问审!” 沈家父子不甘心的被押送离开,主位的太后看起来有些孤寂,那张精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倦容。 “哀家……” 邬朝胜却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罪臣之子邬朝胜,叩见太后!” 太后仿佛苍老了十岁,褪去光鲜亮丽的外衣,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 “去看看圣上吧,竭尽全力找到解药……” 邬朝胜恭敬行礼,然后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满地的血腥。 承明宫。 邬乘御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苗医者神情凝重,细小尖锐的银针飞快的在他脉络上游走。 德元急得团团转。 外头的打斗声终于消失,德元松了口气,命令御前侍卫与暗卫收拾残局,侦查各宫的情况。 就在德元出来倒水的时候,他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刑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刑二低头,恭敬回复:“保护圣上才是暗卫的职责所在。” 德元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头颤颤悠悠指着刑二:“你可知道玉妃就是圣上的心肝肉!” “为了掩人耳目,圣上将看守在灵犀阁所有的侍卫都调走,可偏偏留下了你,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竟然敢违抗圣旨,万一玉妃娘娘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刑二机械重复:“保护圣上才是暗卫都职责所在。” 德元哑然,这话也不是不对,但是总是感觉话怪怪的,心里放心不下,这边又走不开,便想唤个人去瞧瞧。 “小和子小顺——” 德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哟瞧他这记性,小和子小顺子已经不在啰。 德元的脊梁弯了弯,叫过来一旁收拾东西的小太监道:“ 小弘子,去灵犀宫瞧瞧。” “嗻。” 第150章 神仙难救 还没等小弘子去,温楼弃便横抱着楼钟玉来到承明宫,一路上行人匆匆,看见令人色变的锦衣卫总督抱着圣上最宠爱的玉妃娘娘,奴仆官兵们都低着头,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德元看见这样的情形,手里端着的盆都翻了,淡红色都血水全部翻在他的鞋袜上,德元却顾不得那么多。 来到温楼弃面前,说话结巴道:“这,这成何体统啊!” 温楼弃没心思跟他周旋,侧身从德元身边进去,将他放在床的外侧。 “快来看看他有没有事情。” 来的路上温楼弃已经给楼钟玉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可随着怀抱里的人儿越来越白的脸色,一向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温楼弃也开始畏惧起来。 还在施针的苗医者看着两口子整整齐齐的躺板板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了。 赤裸着上身的邬乘御在床榻里,而昏迷不醒全身是血的楼钟玉躺在外侧。 两个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苗医者瞪眼:“他又怎么了。” 德元连忙又接了一盆水进来,用湿巾布给楼钟玉擦拭脸上的脏污,听到苗医者发问,他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 温楼弃面色很冷,若有若无的阴阳道:“真是好大一个笼子!” “沈氏父子想要抓玉妃逼圣上就范,玉妃娘娘抵死不从,本官倒是要问问,为何无人保护后宫嫔妃?” 德元哑然。 “这……这。” “小玉!” 邬朝胜喘着粗气来到楼钟玉床前,他焦急的问着温楼弃:“小玉他怎么样了?” 德元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世……世世世子?!” 世子爷不是死了么? 这这这! 他又是如何入宫的??? 看着世子爷也那么紧张的看着玉妃,又看了看温楼弃,德元话都说不利索,彻底崩溃了。 “这成何体统啊!“ “好了都别吵了。” 苗医者皱眉,他给楼钟玉把脉,“没什么大事,只是情绪激动,神经紊乱,头上也是皮外伤,养养就好。” 德元可算松了口气,若是玉妃出了点什么事,他就算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温楼弃又道:“既然玉妃无事,本官还是将他送去偏殿,不要妨碍圣上了。” 说罢温楼弃就想将人抱起来,德元第一个不同意,尖细的声音充斥在承明宫。 “住手!” 似是怕惹恼了他,德元说话语气又软了几分:“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温总督了,还是叫宫里的小太监送吧。” 邬朝胜点点头:“我同意。” 温楼弃挑眉,打消了要抱他的想法。 德元和邬朝胜松口气,楼钟玉被小太监抬走之后,温楼弃只是随口问了几句邬乘御,在得到一个警惕极强的回答之后,温楼弃也不自找没趣了。 “既然如此本官就去处理叛贼之事了,望君安好。” 邬朝胜紧随其后:“罪臣也告退了。” 似是维持帝王最后的体面,待到两人走后,昏迷的邬乘御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次却少了些黑色。 德元心疼不已,连忙给自家圣上擦拭唇角,苗医者手上动作没停,此刻他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邬乘御的身上也被扎的像个刺猬似的。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邬乘御时不时呕血的症状才得到缓解,此时他脸色发黑,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德元喜极而泣,跪在邬乘御床头惊喜的哭:“圣上您终于醒了,可吓死老奴了……” 邬乘御眼前恢复清明,可脑子很乱,就好像有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一块,他好像无法思考了,就连开口说话,都颇为费力。 身子也不能动弹了。 “朕这是……怎的了?” 邬乘御记忆出现短暂的偏差,他记不太清事情,只记得自己是喝了茶水后就感到身体不适。 德元心里一咯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出:“圣上?” “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宴,您忘了么?” 邬乘御皱眉:“朕……嘶……” 邬乘御想不起来,一想些东西脑子里就疼痛的厉害。 德元慌神,连忙安抚帝王:“圣上莫想了,以身体为重啊!” “玉儿,玉儿呢?” 德元心里难受啊。 主子爷都成了这副模样,心里想着的还是玉妃娘娘。 怕主子爷担心,德元只好冒欺君之罪,将事情掩去。 “玉妃娘娘受了些惊吓,此刻正在偏殿休息着呢,老奴也不敢擅自主张让玉妃娘娘进来。” 邬乘御放下心来,“嗯。” 德元冷汗淋漓眼神又向苗医者求助,苗医者却叹息,将邬乘御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去,此时药也煎好,德元本想喂给邬乘御,却叫苗医者叫了出去。 德元惴惴不安,连忙试探:“可是圣上身子有何不妥?” 苗医者叹气:“圣上中了北境剧毒,约摸着是沈家父子想要将圣上中毒之事栽赃给大殿下。” “次毒猛烈,若不是就医及时,恐怕人早就不在了,而老夫现在也只能维持圣上的性命,要想彻底痊愈,还是需要解药。” 德元点头:“温大人‘妙手回春’,便是铁齿铜牙也叫他成了废铁破牙,相信解药很快就能送过来了。” 听了德元的话苗医者点点头,可那眉头依旧一团乱麻。 “刚才把脉,老夫有发现……” 德元心情还未放松片刻,又再一次被吊起,而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圣上最近是否一直头疼或是记忆不佳?” 德元仔细回想:“头疼倒是不曾听说,可圣上的记性……确实大有减退。” 苗医者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刚才诊脉时,老夫发现圣上的身子出了问题,这病源就在头颅之中,起初是只是头疼失明,后面就会危及性命,神仙难救啊。” 德元一听仿佛天都塌了,他跌倒在地上,帽子磕掉了也不知道捡,只是失神道:“怎会……” “怎会啊!” 苗医者叹气:“此病罕见却不是没有痊愈的例子,若是有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草药便能痊愈,只可惜……” 德元连忙追问:“还有什么方法,请苗先生说明!” 苗医者道:“樊仙草。” “需要樊仙草才能救命,只可惜当世仅有的一株,已经……已经哎。” 后面的话苗医者不说,德元也明白,当世只有一株的樊仙草早已经给宴王爷服用了。 这世上再无樊仙草了。 第151章 恢复记忆 “咳咳,文喜我要喝水……” 楼钟玉从昏迷中醒来,再睁眼面前的人只不过是个面容陌生的小宫女罢了。 他湿润了眼眶,抖着唇瓣嗫嚅:“文喜……” “玉妃娘娘您醒了,太好了奴才这就去告知德元公公去。” 楼钟玉却叫住她:“不用。” 小宫女停下脚步,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他,犹豫道:“可公公吩咐过您醒了一定要通知他……” 楼钟玉的脸色陡然一冷,“他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主子?” “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小宫女颤抖着跪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害怕极了。 都说玉妃娘娘与人为善,怎么轮到她的时候她就那么倒霉。 “滚下去。” “是。” 小宫女低头撤了下去,思来想去她还是去了正殿,不为别的,为的是她是承明宫的奴才。 楼钟玉虚弱的靠在床上,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而他的脑子似乎要炸开,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出现在他的面前,走马观花,时过境迁。 两股记忆交融,楼钟玉痛苦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才缓过来,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德元效率够快,知道楼钟玉醒来马不停蹄的带着苗医者赶往偏殿。 看见玉妃的神情先是一愣,然后出声问道:“玉妃娘娘,身子可有不适?” 楼钟玉看见德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脑海里回想着德元连同邬乘御蒙骗自己的经历,恨不得拿块砖头给人砸死。 “文喜呢,我要见他。” 德元犹豫,起初他看见文喜的惨状也是一惊,稀稀拉拉一地的内脏,引来飞虫环绕,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其中胡乱攀爬,那眼睛就连到死,也没有合上。 何其惨状! 只不过能为护主子而死,这是功啊! 德元心里是说不出的敬佩。 不过片刻之后便抛之脑后了,只是个奴才罢了,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了。 德元知道玉妃极其喜爱这个奴才,心知要难缠一番,只不过今日玉妃那种情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刺激了。 德元只好笑着回:“文喜忠心护主,其心可鉴,奴才叫人为他梳洗打扮了一番,现下还未有结果呢。” 楼钟玉木着脸,死意沉沉的目光扫向德元:“本宫要送他最后一程。” 德元微微皱眉,今个儿的玉妃也忒怪了,不过不排除是伤心过度的原因。 德元心里不服,他家主子爷都这般了,也不见玉妃娘娘问上一嘴,只是死了个奴才,却这般大张旗鼓,叫人怪异。 “这,奴才为您安排就是了。” “到时候挑一块人烟稀少,有山有水的好地儿,文喜住着也舒服。” 德元原以为自己这个决定不会出错,这样好的事情他两个可怜蛋徒弟都没落着,他这个师父却要为文喜操办。 小和子小顺子,别怪师父,师父本来就靠着你们养老送终了,可到头来还叫我这个白发人送你们黑发人,师父也伤心,师父也难过。 放心吧,文喜有的,师父也会一一为你们安排上,两颗沾地的脑袋瓜,师父也会找人给你们缝上,保准让你们完完整整的走喽! 楼钟玉淡淡道:“将文喜埋在本宫父母坟前就行了。” 德元瞳孔骤缩,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看玉妃的脸又看看他额头上的伤,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了,真是作孽。 这层窗户纸终究没有捅破,德元爷顺着玉妃的意安排,他知道,现在的玉妃已经不是失忆后那个对谁都和颜悦色笑眯眯的玉妃了。 楼钟玉不说话了,他起床,冷白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的肚子有些痛。 德元紧张的看着他的手,楼钟玉拧眉,心下思考着德元紧张神情的意思。 摸着滚圆的肚子,楼钟玉仿佛被雷击中,就这么呆愣愣的站着。 德元提着鞋子来到楼钟玉面前,“玉妃娘娘,地凉,快穿上鞋子,圣上看见了该心疼了。” 楼钟玉冷笑一声,他没有接过鞋子,反而离德元更远了些,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德元。 “邬乘御死了没有?” 德元骇然,手一松将鞋子丢了,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娘娘慎言!” 看德元的反应,邬乘御应该还没有死,不过肯定不是太好,毕竟若是知道他醒了,那男人是不会弃之不理的。 这一点楼钟玉还是可以肯定的。 楼钟玉不想与他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他转头对着苗医者,语气平和:“苗爷爷,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烦您帮我看看吧。” 苗医者本就因为同心蛊的事对楼钟玉心存愧疚,如今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更甚,心想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被个小辈儿架在火上烤。 苗医者进退两难,在这对怨侣之中进退两难,而德元却是实打实邬乘御的狗腿子,不管对与错,他自然向着自己的主子。 德元疯狂给苗医者使眼色,苗医者假装没有看见,想跟楼钟玉说实话,可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解释。 毕竟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活泼的楼钟玉尚且难以接受,更别说恢复记忆的楼钟玉了,苗医者怕他接受不了,心里正想着措辞,那边小弘子却闯了进来,神情慌张。 德元训斥:“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什么样子。” 小弘子气喘吁吁:“圣上他,他头疼欲裂,公公和苗先生快去瞧瞧吧!” 德元慌张起来,也顾不得玉妃了,心里只想要拉着苗医者去治他的主子,但好歹他知道玉妃在圣上心里的重量,半路吩咐小弘子去请张太医去看顾。 还未进正殿,德元就听见自家主子的闷哼声,他当即红了眼眶。 他家主子爷是多么能忍痛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折磨的出声,低声嘶吼起来。 苗医者面容严肃,给邬乘御把脉之后,眼神暗了暗。 “是北烈霜的毒性催动了圣上头颅之中的病,使病情急转直下,如今一毒一病齐发,圣上正在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 第152章 必成大器 邬乘御痛到极致,他侧过身直直落在地上,德元一惊,马不停蹄的跑过去将邬乘御扶起来。 眼里淌着泪水:“主子爷您可好?” 邬乘御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只见他因疼痛而拱起眉毛,身体痛的一抽一抽的,就连话也说不清楚。 “别……别让玉儿……看见。” 一句话,邬乘御说的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包含着痛苦。 德元哭的可怜:“是是是,老奴一定守好承明殿,不让玉妃娘娘知道。” 天可怜见,玉妃娘娘虽是知道了,可刚才那面冷心也冷的作态让德元感到悲哀,玉妃娘娘对圣上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奴才来得重要。 从醒来到现在,玉妃娘娘嘴里就连一个字也没提到圣上,德元也替圣上难过,做了那么多事,难道还弥补不了以前的过错么? 眼下正值多日之秋,德元欺君之罪背了一个又一个,只希望哪天圣上好了能饶恕他的罪过。 德元和小弘子合力将身形高大的圣上抬上床,一番操作下来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太监累倒在地上。 可帝王尊严他们不能不顾及,德元心想,就是让他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将圣上的尊严保护好。 苗医者扒开邬乘御的胸口,烧的灼热的针一下一下刺在他的身上,过了许久,邬乘御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痛苦也有所减退。 德元在堂下记得乱转,“小弘子,快差人去温府问问沈家父子究竟有没有交出解药?” 德元不相信恶名远扬,手段残暴的温总督审问不出来一瓶解药,更何况被审问者是贪图享乐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沈家父子。 太蹊跷了些。 莫不是温总督故意为之? “嗻。” 小弘子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 德元端来一盆水为圣上梳洗,邬乘御的眼皮微动,下一刻便睁开眼睛,德元有些害怕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天晓得他有多害怕圣上失明。 只怕对于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变成残废是对他们的最恶毒最严厉的惩罚了。 就像宴王爷,几欲寻死,终究还是被劝了下来。 可人夜没了生气,以前的宴王爷是多么肆意潇洒的一个人啊。 德元不希望圣上步宴王爷的后尘,只希望他家主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朕还没瞎。” “呸呸呸,圣上可别说胡话,奴才瞧着圣上好着呢!” 德元赶忙拍了三下木头。 苗医者收回针,邬乘御低喘一声,下一秒就传来苗医者阴阳怪气的话:“瞧瞧这副身子,跟在圣上身边真是受罪了。” “只有三日,三日期满,圣上便会毒发身亡,全身溃烂而死。” 德元抹抹泪:“老奴这就去问问温总督情况,实在不行,老奴便去求太后……” “母后……” 邬乘御平淡如水的眸子里出现一抹痛色,没想到他时刻警惕着沈家父子,到头来伤他最深的竟然是至亲骨肉,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子蛊未免太霸道了些,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他的情绪,邬乘御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帝王之气越来越淡了。 “不必了,去把大皇子传过来。” 德元一愣,皇上这个时候叫大皇子,什么心思你知我也知! “圣上,宴会上大皇子怕是受了惊吓,不若等他休息好再去?” 邬乘御冷淡的看了一眼德元,德元闭嘴恭敬:“嗻,奴才这就去了。” 很快一顶御辇落地,邬瑾玄踩着雪,神情紧张的进了承明宫。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邬瑾玄说完这话,场内都有些静默,不过德元适时打个圆场:“大皇子有心了,这个时候算是美好祝愿。” 邬瑾玄这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日在宴会上,父皇身子不适被扶了下去,母后因病也未能参见,其余的妃子就更不要说了,明夫人禁足,玫芳仪生病,宣夫人照看皇后娘娘,蒋常在没有资格……只有娴嫔一位,他坐在娴嫔的身旁,皇祖母坐在首位,看着他挑他的刺儿。 娴嫔娘娘和沈大人倒是替他说话,若是不知道娴嫔娘娘那张丑恶嘴脸,恐怕他也会被骗了去。 后来一个小公公前来禀告,说是圣上患了急症,快要不行了! 全场哗然,皇祖母神情哀痛,叫大臣们回府中等待消息,大臣们纷纷离去,沈家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想要谋反。 邬瑾玄没有抓稳手中的杯子,那杯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沈家人连同叛军,全场的目光向他看齐。 邬瑾玄感受到从未感受到的恐惧,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盔甲带着长剑,很轻松的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邬瑾玄只听大家都叫他“梁恬将军”。 “这小娃娃看起来不服么?” 邬瑾玄害怕的要死,他怕这些人要将他杀了,这样的话母妃为他牺牲的一切便全部白费了。 突然,邬瑾玄哭叫起来,就跟以前参加宴会的时候一模一样,性子软弱,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梁恬要将他丢下去,却被一个男人叫住了,这个男人他认识,是经常进出御书房的卓成大人,卓成大人也是叛贼么? “怎么的,难道要我一直提着着奶娃娃不成?” 卓成打量着被提起来的小童,试探道:“大皇子想当皇上么?” 岂料邬瑾玄哭闹不止,竟然害尿了梁恬一身,梁恬晦气难当,将穿着尿裤子湿哒哒的邬瑾玄丢在地上,“嗐,问他作甚!” 梁恬的意思卓成很明白,他们世子尚且在人世,断没有送仇敌之子登上龙椅的道理,刚才他只不过中试探邬瑾玄到底知道多少。 “一手的骚味。” 梁恬把卓成拉走,表面上看着是去洗手,可私下在商量什么谁也不知道。 太后嫌弃邬瑾玄丢人,吩咐身边的嬷嬷将人带了下去,邬瑾玄自以为逃过一劫,暗自松口气。 可谁知道他真正的劫难竟然是在这么? 邬瑾玄顺着德元的意思,点头。 邬乘御看着这个令他不喜的儿子,第一次正眼瞧过他。 邬乘御拍了拍邬瑾玄的肩膀:“做的好。”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他这儿子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从卓成手中逃下,若是能好生教导,必成大器。 坐上这个位子,也不是不可能么? 邬乘御的眼神暗了暗,但最终能不能坐上这个位子,邬乘御的考量是,他死后邬瑾玄会怎么对玉儿。 若是虐待玉儿,他则杀之。 第153章 绝不食言 邬瑾玄睁着大眼看着有些傻气,他对着邬乘御笑的腼腆。 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夸他呢。 “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邬乘御笑了,“咳咳退下吧。” 邬瑾玄点头,“儿臣告退,望父皇早日康复。” 德元咋舌,“圣上,莫非这大皇子打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邬乘御没有回答,他咳嗽了几声,问德元:“玉妃在做什么?” 德元沉默,玉妃娘娘恢复记忆都事,他是该说呢还是不该说呢,说了怕圣上忧心,不说又怕玉妃娘娘想不开出事。 “圣上,文喜死了。” 邬乘御抿唇,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慌张:“混账,为何不跟朕说。” 德元“扑通”一跪,苦着脸:“奴才,奴才也是怕圣上心里牵挂玉妃娘娘,不好好修养身体啊。” 邬乘御沉默一会,终是叹气:“用御前总管的规格下葬吧。” 德元有些心灰,“嗻……” 瞧瞧,玉妃娘娘跟前儿死了一个奴才都能牵动帝王的心,恐怕他死了也没这么大排场。 他现在可不敢跟圣上说玉妃娘娘恢复记忆的事,罢了罢了还是让他自己发觉吧。 德元叹息,又听他这主子不要命的开口:“德元,给朕穿衣。” “不可啊圣上,还没有拿到解药,您,您就——” “备衣。” 苗医者长叹一口气,“去吧去吧。” 若是没有解药,这最后三天还不如自由自在的,不留遗憾的走。 德元一时无话,抹着泪道:“奴才依您就是了。” 邬乘御初下地还有些站不住,吓得德元要把他往床上按,邬乘御闭上眼摇了摇头,伸出手阻止:“无妨,许是躺久了只是有些头晕。” 邬乘御起初不适应,到后面步伐越来越稳健,也让德元心里松口气,他走在圣上跟前儿,苗医者也不放心的提着药箱,亦步亦趋的跟着。 叛乱已除,楼钟玉也从灵犀宫又搬回了长乐宫,长乐宫已经换了新的宫人,文喜死后,他身边也只剩下个伤势较轻的落月了。 落月成了大宫女,正使唤着宫女打扫,看见楼钟玉欣喜万分:“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呜呜。” 楼钟玉实在笑不出来,他摸着凸起的肚子,笑的比哭还难看,“落月,你怎么不走?” 长乐宫宫人为了护他,一一被皇后责罚,楼钟玉知道后就让文喜将人都送出宫去了,每个人都给了一大笔金银,只有落月没走。 落月哭的可怜:“停云姐姐干了坏事,害得文喜公公……落月要为姐姐赎罪,替公公护好主子。” 提到文喜,楼钟玉伤感的垂下眼睫,落月给他撑着伞道:“主子,快进殿吧。” 楼钟玉又回到了长乐宫,只是对这个他生活了将近四年的宫殿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哪里都不对。 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坐在秋千架上荡秋千,文喜在旁边端着葡萄给他擦汗。 红袖添香怕晒在店里头擦摆设,时不时说着八卦。 落月抓着扫把跟他后头蹭冰沙,把一地的桂花扫成小堆,一阵风吹过又把桂花吹的七零八落,气的落月直跺脚。 小福子去刮墙霜制冰,小贵子和停云照顾呆呆…… 楼钟玉眼睛干涩,以前的日子历历在目,可终是物是人非了。 德元早就习惯了在长乐宫不通报,今个儿也是如此,外面的雪小了些,他给圣上撑着伞,两人信步来到长乐宫门口。 看见楼钟玉站在屋檐下伤冬悲秋,邬乘御的步子很明显加快了,德元也只得跟着,到屋檐下他收了伞。 邬乘御抱着楼钟玉,感受他的气息:“这些日子还好么?” 楼钟玉没回答,邬乘御只当他还沉浸在文喜之死上,又握住他的手心疼的搓了搓给他温暖。 “文喜忠贞不渝,碧血丹心,朕已经命人厚葬了。” 楼钟玉还没说话,雪渐渐飞涌,邬乘御将人带进内殿,内殿被打扫的干净整洁,一丝灰尘也无。 德元却蹙起眉头:“炭盆地暖怎么不生起来,一群蠢东西。” 落月连忙派了两个宫女去生地暖炭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成熟了些,看着德元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自我检讨:“德元公公莫怪,是奴婢的疏忽,只顾着打扫庭院忘记生地暖炭盆了。” 毕竟是长乐宫唯一剩下的老人,德元也不能太过苛责,否则就是不给玉妃娘娘面子,他哼了一声,面色稍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笑话,如今不仅玉妃娘娘畏寒,他家圣上亦是如此,万一冻病了圣上该如何是好! 邬乘御牵着楼钟玉的手,两个人坐在床榻边上,此时就是邬乘御再怎么心大,也发现楼钟玉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抚摸着楼钟玉的头,还以为是楼钟玉被关的怕了,怕他失约,便开口:“事情朕都处理好了,明日,朕带你出宫好不好?” 只可惜春嵬是赶不上了。 楼钟玉不想与他那么亲密,可身子就是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靠去,面对语气温和的邬乘御,他不自在极了。 他宁愿面对的是那个冷酷无情拿他当宠物的邬乘御。 邬乘御再三保证:“这次朕一定带你去,绝不食言。” 邬乘御抬起楼钟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许是地暖和炭盆有了作用,殿里温暖如春,他们身上这些衣裳倒是有些累赘闷热了。 知道楼钟玉伤心,邬乘御只能用自己的行动去表示,他蹲在毯子上,帮楼钟玉脱去鞋袜,内殿铺着厚厚的地毯,就是踩上去也不会受凉。 楼钟玉面容一僵,不自在极了,他缩回自己泛着白的脚,邬乘御捧着他的脚握在掌心,扭头吩咐德元:“去备盆热水来。” 德元没眼看里面的情形,立马遁走了。 “等会泡泡脚身子就舒坦了,玉儿一定是怪朕这几日没有来陪你是不是,朕也——” “皇上。” 楼钟玉冷着脸打断。 “我只有一个要求。” 邬乘御面露欣然之色,有要求还好,说明能哄好。 谁知道下一秒他就从天堂被打到地狱。 “我想把肚子里这个东西拿掉。” 邬乘御对上楼钟玉的眸子,是漆黑,冷漠,带着恨意的。 第154章 我恨你 邬乘御听完身子一震,抱着楼钟玉的手臂都在颤抖,他看着楼钟玉,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却被楼钟玉冷漠的躲开。 楼钟玉从他怀里逃出来,看着邬乘御的目光憎恶至极,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这也让他越来越恨邬乘御。 邬乘御被楼钟玉的眼神刺激到,“玉儿,不要这么看朕。” 楼钟玉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邬乘御内心无法接受他可爱美好的玉妃变成现在这副厌恶他恨他的模样,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楼钟玉害羞的笑了笑,又扑在邬乘御怀中,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邬乘御,柔声柔气:“那这样看呢?” 邬乘御不语,他的手抱住楼钟玉的腰,紧紧的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隐含着让邬乘御不敢看的情绪。 “嗯。” 楼钟玉被按在邬乘御的肩膀处,他转头对着邬乘御的耳边又重复道:“可以把肚子里这个东西拿掉吗?” 邬乘御艰难的开口:“别说傻话,玉儿。” 楼钟玉突然发狂,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下去。 邬乘御咬牙承受,他低喘着,虽然肩膀很痛,可他却始终没有撒开抱着楼钟玉的手。 楼钟玉发泄完后松开牙齿,嘴边挂了一圈血迹,不一会儿他浑身泄了力气,病殃殃的倒在邬乘御怀里。 邬乘御将他横抱着放在床上,楼钟玉泪眼模糊,只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呢喃:“你不是我的恩人……” “我恨你。” 这一刻邬乘御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他的身体无法思考,不能呼吸,不能在抱一抱他了。 原来,他记起来了。 “噗——” 邬乘御吐了口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端着热水而来的德元看到两人,滚热的水就这样撒在脚上,他顾不得痛,连忙冲着外头喊:“快来人啊圣上和玉妃娘娘昏过去了!” 早在外头待命的苗医者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命人将两口子放在一张床上,苗医者给两人一一诊治。 “玉妃娘娘只不过是情绪激动而导致的昏厥。” 苗医者诊出来,玉妃头颅里的淤血已经消散,怕是真的听他的话,喝一些活血化瘀的汤药。 此刻应当是恢复记忆了。 而圣上这边就严重多了。 苗医者眉头紧锁,里面是化不开的忧愁,他哀道:“怕是三日都多了。” “最晚明日,若是再不来解药……” 德元浑身发冷,跪在地上哀嚎着,苗医者将人赶走:“别在这里嚎嚎,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催一催解药。” “那个温大人不是铁血手腕么,这么点解药要不来?你不会再派些别人去审问解药吗!” 德元听了进去,吸了吸鼻子,连忙跑出去收拾东西去了。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德元去颐华宫讨了懿旨,多日不见太后苍老太多,形如老妪。 不过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德元拿着令牌出宫,马不停蹄赶到诏狱。 没想到拿着太后懿旨,他都进不去这铁桶一般的诏狱。 “谁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 德元瞪眼,“大胆,我乃圣上身边的御前太监德元,这里令牌岂能有假还不快叫温楼弃出来领旨!” 在深宫几十载,还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就连皇后娘娘都给几分脸面,没想到在这诏狱却处处碰壁。 德元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当即甩了那名锦衣卫一巴掌又重复道:“还不快将温楼弃叫出来接旨!” 看见信誓旦旦的德元,两名锦衣卫面面相觑,瞅着面前身材浮胖,面白无须的人,倒真的像是宫里的公公。 另一名没有挨打的锦衣卫回复:“原来是德元公公,失敬失敬,原谅小的们没见过世面,咱们着也是为了诏狱的安全着想,还请公公莫怪。” 德元冷哼,此刻他没有功夫与这两个无名小卒掰扯,不过温楼弃,他倒是可以治他一个不尊太后的罪。 “叫温楼弃出来。” 这是德元第三次说,两个锦衣卫低头,其实一个道:“九千岁,九千岁他在不在诏狱。” 这个答案显然在德元意料之外,本以为是沈家父子俩知道自己是死罪,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所以不愿意交出解药。 但事实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可没有听说过温楼弃消极怠工的名头,除非是他根本就不想要什么解药,他不想让圣上活! 德元气的浑身发抖,尖细的嗓音带着愤怒:“那他现在在何处,沈家父子审问的如何了?” “九千岁说有些乏了,便回了温府,至于沈家父子的事,小的们就不知道了。” 德元给其中一个锦衣卫丢了一锭金子,嘲讽道:“劳烦小哥去把温大人请过来,就是承明宫德元求见。” 那锦衣卫收了钱,自然健步如飞,冒着风雪便去寻温楼弃了。 另一名锦衣卫也想讨赏,便将德元带进里头坐着,好茶好水的送着,德元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北风凛冽,正是隆冬,可这诏狱里的犯人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囚衣,一件薄被,根本无法御寒,等待期间德元不免问起:“这个天气怎么不给这些犯人多些衣裳被褥?” 那锦衣卫却笑道:“咱们九千岁说了,入诏狱的人都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罪人,不把他们杀了都是恩德,更不必将他们当人看。” “咱们兄弟几个就喜欢冬天,犯人们都怕冷,动也不动更不会烦心,要是有一泡尿啊那都得存着过冬呢!这吃喝拉撒的重担也就减轻了,省的兄弟们操劳了。” 德元点头,按理说锦衣卫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可是德元就是觉得诡异的很。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德元气的那叫一个很啊,正当他发脾气的时候,温楼弃才姗姗来迟。 一件紫色珊瑚纹样的锦衣外头披着件白色狐裘大氅,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常,任谁也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宦官,反而会认为他是哪家族的贵公子。 “德元公公好大的脾气,莫不是在怪本官来迟?” 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犯怯,本来德元对着九千岁是又敬又怕,在知道温楼弃想要害他家主子爷吼,就只有恨没有敬了。 德元出言嘲讽:“温大人的进度忒慢了些,杂家就想来看看如何了,是这沈家父子真的死不开口,还是有人包藏祸心酝酿弥天大计也未可知啊。” 温楼弃轻抬狐狸眼,“德元公公在说我?” 德元还没开口,他身边的锦衣卫就跪下表忠心,扬声道:“九千岁清正廉明,忠心耿耿,请德元公公明鉴,千万不要寒了咱们忠臣良将的心!” 德元气急,又不能当众反驳,只好省去这个话题,又开口:“带杂家去看看沈家父子。” 温楼弃侧身,笑道:“请吧。” 一进去刑房,恶臭扑鼻,跟在天子身边的奴才根本受不住这样的画面。 沈家父子,俨然不成人样了。 第155章 解药 德元心里畏惧,但也恨不得将这父子俩扒皮抽筋,奈何温楼弃进度太慢,德元也不得不扛起审问的活。 “二位曾经也是人中龙凤,何苦呢,将解药交出来,杂家还有救几分薄面,可以为沈家说些好话,不牵连全族,二位大人不如见好就收?” 德元说完,不知道怎么的,沈家父子反应剧烈,但始终不得言语,德元只能上前一看。 这一看他吓了一大跳,见惯腌臜的他也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怪不得两人不说话,原是沈家父子被拔了舌头,牙齿也没了,只剩一团血水招着蚊虫。 德元气急:“温大人将他们的舌头拔了,叫杂家如何问啊!” 温楼弃轻笑:“咱们诏狱自然有的是办法,德元公公只管等着便是,莫非是圣上?” 德元一拍桌子:“大胆!堂堂天子岂容你来揣度,杂家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一个时辰之内再问不出结果,就砍了你的头!” 温楼弃想着邬乘御肯定是到了濒死地步,否则太后和德元不会这么慌张的。 想着他的小玉被关在笼子里受尽苦楚,最后那一眼恳求的姿态,让温楼弃忘也忘不掉,他多想去宫里看看他。 一想到邬乘御会对他做些什么,温楼弃就恨不得让他去死。 “这说不出来,写总行了吧,来人将他们二人放下来。” 锦衣卫看了看德元又看了看温楼弃,最后开口:“公公,这二人的手筋脚筋已被挑断,是写不得也走不得了。” 德元骇然,这下别无他法,他只能用太后懿旨压他,温楼弃再大胆也不能不顾生命安危吧。 “那杂家就在旁边看着,一个时辰后温大人再问不出什么,杂家只能如实禀告,到时候太后她老人家怪罪下来,可别怪杂家没有提醒您了。” 温楼弃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德元也不想多浪费时间,这一趟他气的口干舌燥,心中又忧心着圣上,坐立难安。 有了他的监督,温楼弃知道拖不得了,就将沈家父子的妻妾全部带出来审问,一个个端庄大方貌美如花的妻妾,曾经养尊处优到如今落魄不已。 沈家父子的妻妾大多都是强迫而来,平时迫于两父子的威严下只能谨小慎微,小心伺候,这下看到沈家父子的惨状,纷纷拍手叫好。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沈家妻妾七嘴八舌,将沈家父子都罪状一一抖落出来,沈家父子气的怒目而视,可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没有半分威胁了。 其中一个小妾提供了重要线索,温楼弃派人去查看,果然是沈行承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的正是解药。 德元欣喜若狂,拿着药马不停蹄的回去了,沈轩成自后而出,一边拍手啧啧称奇。 “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竟然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竟然还敢觊觎天子的妃子。” 沈轩成挑眉,坐在曾经的父亲和兄长面前悠哉喝茶,沈家父子瞪大眼睛,看着沈轩成愤怒的喷火。 沈轩成却不管不顾,他忠心的佩服温楼弃,为了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沈家父子么,如此谋划怎么可能让身边的妻妾知道,不过是在德元公公面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实际上那解药,怕是第一日就审问出来了。 沈轩成看着逐渐感到惧怕的沈家父子,拍了拍温楼弃的肩膀:“好了,如此冬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两个人就交给我送行吧。” 温楼弃挑眉,拢了拢狐裘大氅没有反驳,这天确实冷,他太畏寒了,若不是德元来,他还真不舍得从温柔的被窝里爬出来。 “那本官就走了,记得处理的干净些。” 沈轩成点头,视线从沈家父子扫视到沈家妻妾,邪笑道:“我办事,你只管放心。” …… 德元带着解药丝毫不敢停歇,争分夺秒的跑到长乐宫,途中摔了好几跤,但解药都被他仔细护在怀里半分也没污染。 “苗先生,解药……解药来了!” 苗医者快速的接过去,打开药瓶问了问欣喜道:“是解药没错!” 苗医者非常麻利的给邬乘御喂进口中,咳血的邬乘御终于平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苗医者给他把脉,终是长呼一口气:“脱离危险了。” 德元跌坐在地上,高兴的哭起来:“终于赶上了……” 邬乘御一解了毒,因为身子强健,很快就休养好身子了,只不过他沉重的心情并没有缓解。 楼钟玉自知反抗不了他,只能用虐待自己身体的方式威胁他,不吃不喝,坐在床上像一个木偶人。 邬乘御看着心疼,他搂着眼神空洞的楼钟玉,耐心解释:“朕问过苗先生,这……这是同心蛊的作用,若是强制解除,恐怕会危及到你的性命……” “就这一次好么,朕从今以后,都不会强迫玉儿,玉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都依你可好?” 楼钟玉冷笑:“死就死,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身边的人已经一一离开,走的走,死的死,只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不去死难道变成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么? 邬乘御痛心疾首,他忍着剧烈的疼痛,抱着楼钟玉。 苗医者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三个月…… 邬乘御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好好的陪陪楼钟玉。 抱着冷漠的玉儿,邬乘御流下悔恨的泪水,德元刚进门看见这副情景,也忍不住垂泪。 圣上和玉妃娘娘,太苦了。 …… 这些日子最风光的无疑是褚嫦丹了。 褚家反叛有功,沈林苏已死沈家倒台,太后无暇顾忌,她这几日可谓是尝尽追捧阿谀。 邬乘御死不死,宠爱哪个妃子,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足轻重了,她是皇后,只需要将大皇子牢牢攥在手中,她就是以后的太皇太后! 只可惜她的美梦没有做多久。 因为玉妃有喜了。 第156章 三个月,不碍事了 在得知玉妃有了,皇后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在她眼中,任何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玉妃她一定会除掉。 她,褚嫦丹绝对不会步太后的后尘,让一个低贱的,不知羞耻的男人和自己的夫君合葬。 沈林苏死后,舜秋就顺其自然的回到了鸾鸣宫,后宫众人也知道了,原来沈林苏最得力的婢女竟然是皇后的人。 那自己的身边岂不是也有。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纷纷闭紧了嘴排查自个儿宫里的人。 而长乐宫自然也有皇后的人,否则皇后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玉妃有了的事情。 半夏看着自家主子神情难看,提议道:“娘娘,要不要让太医院……” 皇后摇头:“此举太过于明显,无疑是告诉皇上这是咱们做的。” 这时在旁边的舜秋提议:“不如娘娘来一个疫病之计,假意说宫里有人得了疫病,然后让太医院挨个诊脉,任这玉妃如何,也不能逃得了了。” 皇后满意的点头:“不错。” “就按你说的办。” 半夏是宫里的大宫女,也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整个鸾鸣宫奴才里以她为尊,而刚来的舜秋则只是旁边端茶倒水的婢女。 皇后很满意她的睿智,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碧绿珠子丢在托盘上,舜秋喜不自胜,端着托盘跪地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奴婢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后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相信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舜秋领命,半夏有些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在意,昂着头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半夏的危机,她扶了扶半夏的手,给她一剂定心丸:“放心,谁亲谁疏本宫还是知道的,你自小就跟着本宫,本宫都记得。” “本宫还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办,这件事非你不可。” 半夏一听果然欣喜。 高高兴兴的去了云台宫找玫芳仪了。 长乐宫烛火燃燃,楼钟玉却难受的在床上乱翻滚,一连拒绝了三次邬乘御,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和身体都那么的痛苦。 就好像有虫子在身体里乱爬,痒得彻骨。 已经三日没有见过邬乘御了,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楼钟玉回想着邬乘御身上那一种特殊独有的气息,浑身都发起抖来,殿内的人全被他赶了出去。 如今肚子里揣着这么一个东西,他是无颜再面对其他人了,即使邬乘御说要带他出宫散心,初春去春嵬,明明是楼钟玉所向往的。 可如今他确实打心底排斥。 不想出去…… 身上越发难受了,可他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只知道如果邬乘御在的话,他就会好很多。 可是楼钟玉心里厌恶他恨他,脑子却止不住的想念,楼钟玉终是忍不住了,在殿里到处翻找邬乘御用过的东西。 他使的茶杯,坐垫…… 还是不够…… 楼钟玉又掀开精致的雕花衣柜,里面除了他的衣裳还有邬乘御的几件,楼钟玉将自己的衣裳全部丢出来,腾了个空自己坐了进去。 在满是邬乘御衣服的衣柜里,楼钟玉再一次被邬乘御包裹住,他拿了一件邬乘御最常穿的里衣,套在自己身上,像个瘾君子,疯狂的汲取邬乘御的气息。 只可惜这些都是清洗过的衣裳,邬乘御的气息都不太浓了。 只不过相较于刚才的难受,现在他已经靠着这些衣裳好多了。 而门外的邬乘御也知道楼钟玉根本离不了他,便在门口等着,雪花簌簌飞过,落在邬乘御的黑色大氅,邬乘御身挺如竹,抿了抿唇还是伸出手敲门。 “玉儿,玉儿让朕看看你可好?” 德元上前附耳听了听,皱着眉头如实道:“圣上,里头好像没动静。” 邬乘御不敢再等,一脚将插好的门踹开,四周巡视,果然没有楼钟玉的身影。 “这,这人呢!” 这寝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却是不见一人,德元连忙追问落月:“你家主子人呢!” 落月也摸不清楚,跪在地上请罪:“奴婢不知,奴婢该死!” “主子不让人伺候,一直在寝宫没出来,奴婢也不知道人去哪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德元甩甩袖子吩咐众人:“还不快去找!” 邬乘御心急如焚,这冰天雪地的他身子还不方便,究竟会跑去哪里? 这时他隐约听到声音,像是老鼠偷吃东西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 邬乘御凝神,来到发出声响的衣柜里,一打开让他看见心伤的一幕。 楼钟玉就这么抱着他的衣裳,躲在衣柜里,睡着了。 殿里的人还在找着,德元瞧见自家主子爷从衣柜里抱着睡着的玉妃出来,一伸手就让所有人退下了。 邬乘御将人放在床榻上,睡眠浅的楼钟玉很快就惊醒了,他看见邬乘御第一眼不是厌恶,而是渴望。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邬乘御一怔,接下来他的脖子腰身就分别被手臂和双腿夹住。 楼钟玉的头在他怀里乱嗅,还发出那种享受的声音,轻轻的尾音勾着邬乘御的心。 楼钟胡乱扯着他的衣裳,两个人此刻躺在榻上,凌乱异常。 楼钟玉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唇亲吻,邬乘御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他,便一直闪躲着。 一直被拒绝的楼钟玉伤心的掉泪珠子,身子一抽一抽的哽咽道:“我要你。” “我要你……” 邬乘御眸色发暗,黑曜石的瞳孔骤缩起来,德元在旁边偷笑,添柴加火道:“圣上,奴才问过苗先生了,玉妃娘娘三个月了,不碍事……” 邬乘御脑海里的弦“铮”的一声断了,他热情的回吻,掠夺楼钟玉的每一寸。 “唔……” “嗯~” 德元笑着下去了。 长乐宫又春色满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