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君安》 序幕 三月,英国剑桥郡。 当江安俊步出剑桥大学图书馆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原来他没打算急着离开,但经不住他的朋友——剑桥大学建筑系同事约翰逊反复的电话催促,匆匆离去。 此时室外温度已不足10c,夜晚的剑桥尤其寒冷。安俊驾着车,向着克莱尔学院桥缓缓驶去。汽车穿过广大的草坪和静静流淌的剑河,一路上几乎没有几辆车经过,大多英国人这个时间早已坐在餐桌旁,享受他们的饕餮大餐了。 这是一场平常的聚会,约翰逊将聚餐地点选在了市中心国王大街的地中海风味餐馆。当江安俊抵达时,停车区正好有个空着的车位,他连忙将车泊了进去。服务生将他带到了约翰逊他们的餐桌旁,他轻轻地和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坐进了苏菲娅旁边预留的空位。 “江,需要我帮你点餐吗?今天炖羊腿挺好。”安俊刚坐下,苏菲娅有些讨好地说道。 苏菲娅是他开设的中国建筑史课程的选修生,也是他长达三年的追求者,来自约克郡。苏菲娅长相迷人,精雕细琢的脸蛋,一头金色的卷发,高挑的身材,三翘尤其可观。 “谢谢你,苏菲娅小姐,还是我来吧。”他随意点了烤鸡沙拉、炖羊腿、松饼和苹果酒。 虽然在英国生活了近八年,出生中国南方小山村的江安俊还是对英国的饮食有些不习惯,他喜欢素食,对牛羊肉特别是浓浓的膻味感到难以下咽。这也是他从不动心于绿卡,不愿加入英国籍的缘由之一,也缺乏对这个国家些微的归属感。 “安俊,伯父的病好点没有?”这时坐在他另一侧的方浩宇轻声问道。 方浩宇是他在英国的几个华人好友之一,在三一学院任教。他的曾祖父于民国时期经香港前来英国,并在英国落籍,先后在伦敦开了几家连锁中餐馆。他出生于英国伦敦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是英国最大的华人聚居区之一。 “一周前动了开颅手术,到现在还没苏醒。昨晚与母亲通了电话,说父亲部分脏器已出现衰竭,病情加重。”安俊说着,眼前浮现出昨晚与她母亲杜歆然的通话情景,电话那边她一直在哭泣,希望他回国看看他父亲,公司也需要他回去打理。 安俊的父亲江仲平在临安市开了一家医药集团公司,母亲是全职太太,他在剑桥大学读博时,还来陪读了四年,直到他毕业才回国。 “安俊,你别难过,好人自有平安。”浩宇见江安俊情绪低落,安慰道。 方浩宇与安俊交往八年,友谊深厚。 他们相识或许冥冥之中注定——当时安俊初来英国,走在剑桥大学的院道上,与也是同来英国求学的中国留学生打招呼,浩宇听到和祖父同样的乡音,倍感亲切,便上前招呼寒暄,得知安俊来自临安,这里正是他祖父的故乡。随后他们互留了住址和电话,从此便来往起来。 “谢谢你,浩宇。”安俊停下刀叉,注视着浩宇,“我决定回国了,母亲让我回去打理父亲的公司。正好我们负责设计的美国洛杉矶地标建筑——布隆迪博物馆已经完成全部设计付稿,手里已经没有重要的工作。” “安俊,你决定回国了?”浩宇一声惊呼,满座的人都听见了。 约翰逊最先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伸过头来轻声向安俊问道:“江,你要回国?” “是的,我父亲病情加重,我母亲让我回去看看我父亲,并接手他的公司。后天便启程回国。”安俊答道。 “亲爱的江,这太突然了!你父亲这病也经不起折腾了,该早点转到英国来救治,中国医疗水平与我们这里还是有差距。江,我很为你父亲哀伤,你也别太难过。”约翰逊安慰道。 “谢谢你,约翰逊先生。我父亲发病后一直在一家区级公立医院治疗,医疗水平有限,前期治疗不到位,后来突然大面积出血,才进行开颅手术,术后一直没有苏醒,现在部分脏器出现衰竭。昨晚我已经电话给我朋友,安排转入临安市内最好的省级医院治疗。”安俊说道。 约翰逊是安俊在院内合作最密切,友情最深厚的同事之一,比安俊年长几岁,治学严谨、工作勤奋,很得系内管理层、同事和学生认可。 “江,我心里很难过。你回去陪陪你母亲,多多安慰她。我会思念你的,等暑假我来中国看你们。”苏菲娅声音哽咽。安俊对苏菲娅也很有好感,她心地善良,交友保守,很近于中国女孩的性情,她的话让安俊感动。 晚餐聚会持续到八点方才结束,因为安俊离别在即,大家也没了心情去酒吧快活,纷纷告别离开。 “江,我陪你回去收拾行李吧。”苏菲娅道,安俊想要婉拒,但见苏菲娅执着的眼神,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天上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们驾着车缓缓地向安俊租住的宿舍驶去。安俊一直沉默不语,还是苏菲娅率先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闷:“江,我舍不得你离开剑桥,我会很孤独的。” “苏菲娅,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知道我一直眷恋自己的祖国,我迟早会回去,即使没有我父亲的这场病。”安俊回过头看向苏菲娅那张美丽得有些炫目的脸蛋,眼底深处隐含着些许爱恋和不舍。最初苏菲娅靠近自己,他就在内心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父母需要的是中国女孩作为自己的妻子。所以,对于苏菲娅都没做回应,一直将她当做学生和朋友交往。 苏菲娅喑咽不语,眼里蓄满泪水。汽车很快到了宿舍,安俊下了车,然后绕到副驾室打开了车门,苏菲娅缓缓下车,跟在安俊身后亦步亦趋走进宿舍。 安俊的居处是他向自己所属学院租用,为两居室套房,里面家具、家电和其他用品均为学院配备,他入住后也没添置什么家具,加之安俊生性好洁,所以整个屋子显得宽敞整洁有序。 苏菲娅进屋后也没说话,直接拿出拖箱和背包,开始为安俊收拾行李,日常换洗的衣服和鞋袜放进拖箱,生活用品放进背包,大量的书籍和其他用品没法带,只有托运回国。安俊在旁边协助指点需要随身带回去的物品,看苏菲娅做事很细致,分类放置也很到位,也就放心让她收拾。 他自己开始坐在台式电脑旁整理文件,大约花了一个小时,整理完毕,然后拷贝进两个移动硬盘里。回头看苏菲娅也收拾好了,安俊进入厨房,看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随手拿出两个苹果放进托盘出来,回身点开了饮水机烧起开水。他坐下来开始削苹果,并示意苏菲娅坐下来。 苏菲娅挨着安俊落座,静静地看着他削苹果。她依然一脸的哀伤表情,对于即将来临的别离,心里隐隐作痛。 安俊看着苏菲娅,心里也很无奈:“我明天上午去院里请辞,并与我曾经的导师道别,晚上邀请朋友同事聚聚,你一起过来吧。” “嗯。”苏菲娅答应着,并试图说服他返回英国:“江,你能不能处理好你父亲的事情,再返回英国?你对公司的掌控还是有难度,虽然你选修了工商管理和医学两个专业,但你毕竟没有管理经验,也对医药这个产业缺乏认知,你可以委托经理人运作,毕竟这里有你喜欢的事业。” “苏菲娅,我母亲让我回去就是继承管理公司,我家公司属于家族企业,没有上市,实行的是董事长负责制度,经理只在董事长领导下进行管理。”安俊答道。 苏菲娅听了安俊的话,益发难过,紧紧抱住安俊,不住地抽泣:“江,我不想你离开。”安俊知道情绪中的女人没法用言语安慰,也就没再说话,停下削苹果,回手轻拍着苏菲娅的后背,安慰着。 第一章 行前的聚会 上午,安俊先去所在的学院办理了辞职手续,然后来到院长图瑞夫办公室。图瑞夫是他建筑学专业读博四年的导师,对安俊非凡才华赏识不已。 安俊敲门进去,图瑞夫连忙起身与他握手拥抱。“江,见到你真高兴。今天外面真有些冷,你脱下大衣,我给你冲一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安俊双手抱着充满热咖啡的杯子取暖,客气地说道:“谢谢你,图瑞夫博士,我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吧?”待图瑞夫与他一起在沙发上落座,安俊讲明了他的来意。 图瑞夫沉默良久,然后闷闷不乐地说道:“江,我知道你最终会离开英国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里我祝福你父亲早日康复。……很遗憾,剑桥大学将失去你这位优秀的导师和杰出的建筑设计师。”他为安俊的离职而深深地惋惜。 “谢谢您,图瑞夫博士。母亲让我回去,父亲病重需要我回去守护,母亲也需要安慰,公司也需要人打理,我也是很无奈。很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安俊客气道。 “你回去有什么打算?你喜欢的事业就此终止吗?”图瑞夫问道。 “我想先熟习公司管理,目前公司规模庞大,业务遍布全球,我回去先考察现有业务的成长空间,争取有所突破。但更多的还是想稳定原有的业务,待条件成熟,准备注册一家建筑设计公司,收购一家房地产公司,拓展建筑设计咨询和房屋建设两大业务。”安俊思考着说道。 “江,我支持你的想法,希望你不至于荒废你热爱的事业。中国的建设需要你发挥你的才华,期盼能尽快见到你不朽的建筑艺术。今后你们这方面的业务最好局限于公用建筑设计和建设,而不要涉猎地产开发,否则你会被逐利的商业行为所左右,逐步沦入功利化、世俗化而失去你的建筑艺术才华。如果需要,我会不遗余力支持你。”图瑞夫建议道。 “图瑞夫博士,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记住的。以后还需要你的帮助。”安俊感谢道。 安俊从图瑞夫办公室出来,又去向几位同事辞行。忙完后回家再次对无法随身携带的衣物、书籍和其他需要的物品进行整理,并联系了邮政前来打包带走。 忙完这些已是下午四点过,看见窗外天已转晴,西边天空露出了西斜的暖阳。心情一下也好了许多,他连忙出门再次跟晚上参加告别宴的同事和朋友联系约定了相聚的地点。 今天的聚会选择在学院内邻近剑河的西餐馆,安俊徒步沿着剑河边的蹊径慢慢向着目的地走去。此时西边天空上漫天的彩霞,给这座古老的大学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暮春时节的剑桥特别美丽,蜿蜒曲折的剑河河畔,风中荡漾的金柳丝带着新吐的嫩黄细叶轻拂着水面;广大的草坪上一排排白色、淡紫色的樱花显得生机勃勃。安俊被春天的气息所感染,身体似乎灌注了新的活力,步伐也快而有力起来。 安俊先到了西餐馆,挑选了临窗的座位,看了服务生送上的菜单,并询问了当日主食和菜品,然后坐下来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天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陆续有客人到来,餐馆里没了先前的清冷。没一会,苏菲娅、浩宇、约翰逊和其他两位朋友也先后到了。大家纷纷点了餐安静地吃了起来。 “江,行前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约翰逊伸过头来向安俊问道。 “是的,上午去向图瑞夫博士道了别,并办理了辞职手续。”安俊答道。 约翰逊点点头,说道:“江,走前我们大家还是叙叙,饭后大家去酒吧坐坐。” “好的,约翰逊先生。”安俊应承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快乐,坏了约翰逊的兴致,何况行前也该跟大家交流道别。 吃完饭大家打了两辆出租去了位于castle street的adnams酒吧,这是一间“pub”类型的酒吧,类似国内的清吧。 房子很是古朴,木质家具加上剑桥旧照,给人一种维多利亚时期的感觉。墙壁粉刷得很粗糙,还能看到刷子凹凸有致的印记。 约翰逊要了一间酒吧小包房。安俊、苏菲娅分别点了一扎棕啤,约翰逊、浩宇和其他两位酒量向来很好,点了一杯鸡尾酒。 约翰逊端起酒杯:“来,让我们举杯共饮,祝愿江的父亲早日康复,江的回程一路顺风。” 安俊跟大家一一碰杯:“谢谢你,约翰逊先生,谢谢大家,也祝愿各位一切安好。感谢大家的多年陪伴。” “江,回去有什么打算?不至于仅仅执掌你父亲的公司吧?”约翰逊问道。 “我想还是先管理好我父亲亲手创立的公司,毕竟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我尽力稳定好公司经营,不至于因为我父亲的空缺导致公司经营失败。”安俊说道。 “江,你曾选修过企业管理专业,应该在今后的公司经营中给你帮助。”约翰逊道。 “是的,我已经随行带上了几本专业书,准备抽时间温习温习,希望能在今后的企业管理实践中会有一定的帮助。”安俊道。 “江,你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浸润在建筑艺术设计上,应该有很深的专业情节,回去后对此不会没有想法吧?何况中国大规模的建设,应该有发挥你才华的机会。”约翰逊试探着问道。 “是啊,今天上午去拜访图瑞夫博士,他也问起我。这也只有等回去看情形,如果有这方面业务拓展,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安俊答道。 大家喝着酒交谈着,更多是大家举杯给安俊祝福和安慰。苏菲娅慢慢也接受了与安俊分离的现实,话也多了起来。 “苏菲娅,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欢迎你以后来中国做客。”安俊与苏菲娅紧紧拥别,苏菲娅再次眼里蓄满泪水,点着头哽咽难言。 第二章 初识安紫夏 清晨,安俊被室外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看见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缕晨曦,心里升起一阵激动。看时间已过八点,连忙起床洗漱背上行囊,携上拖箱出了门。 沐浴在带着暖意的春晖里,安俊缓缓走着,不时一丝夹带寒意的春风掠过他的脸庞。虽然广大的草坪还一片枯黄,但树木已抽出新芽,樱花已然绽放,四处展现出春天的生机。 安俊走到主路打上车,向着国王学院桥缓缓地驶去,当经过徐志摩诗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脑子里又浮现出诗碑上的诗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心里泛起些许不舍和惆怅。 安俊乘出租车到了剑桥火车站,赶上了去伦敦的火车,再换乘希斯罗特快,抵达希思罗机场,这时已是下午一点。安俊在柜台上换取了登机牌,办好托运,然后在机场快餐店要了一份简餐充饥。 当安俊过了安检,进入所在候机区,听见很多讲家乡方言的同胞,很是诧异:现在既非中国传统节日,临安市应该也没有举行大型的活动,竟然伦敦往来临安的人流会如此多!看来作为中国一线城市,临安市经济也得到快速发展。 安俊安静地在休息区坐着,看看还有半个多小时才登机,便掏出背包里《管理实践》教程温习起来。他在英国耳濡目染养成了挤时间学习的习惯,出于接手公司管理的迫切需要,他更是想抓紧学习。 安俊高大英俊的身容和略带忧郁的眼神,很快吸引了所在候机区所有目光。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关注,也没有了那么在意。 这时,机场喇叭传来开始登机的通知。安俊略一收拾,随着人流排队登上了飞往中国临安市的航班。安俊处在靠机舱边的两联座位,临窗的是一位年轻的中国女孩,身材高挑,容颜甜美,出于礼貌,安俊向对方点头问好。 女孩或许出于对安俊沉静内敛的气质和高大英俊的外貌的好感,表现得远较安俊热情大方,主动伸出手,让安俊握了握:“安紫夏,临安人,听口音你也是临安人吧?” 安俊轻握女孩细腻白皙的小手,随即放开:“江安俊,是的,临安人。”安俊对女孩的热情,虽然回应得有些淡然,但脸上总算还是露出了一丝轻浅的笑容。 “英国的春天还真冷,我来前临安大人小孩已经换上了春装,这里我添上冬装依然感觉很冷。”两人安顿下来,女孩说道。 “是的,英国的纬度相比中国南方高了很多,春天也就来得晚。” “看你穿着和谈吐,应该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是学习还是工作?” “先学习后工作吧,在剑桥待了八年。” “英国生活起来还真不错,这次来出差,在伦敦呆了几天,感觉这里还蛮有生活味。” “是的,英国人很有激情,夜生活也很丰富。”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由于安俊的少语,女孩搭讪一会儿,也没再搭理安俊,各自掏出平板电脑,闭上眼睛窝在座位上听起了音乐。安俊则掏出《管理实践》教程继续看了起来。 舷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下来,晚霞染红了银色的机翼,令人眩目。这时空姐推出了餐车开始分发食物,安俊看着被餐车轮子滚动的声音惊醒的紫夏,问道:“醒啦?该进晚餐了。” 紫夏娇慵地伸了伸懒腰,望了一眼窗外,回头盯着安俊:“开晚饭啦?嗯嗯,外面天已黑了!” 安俊看着已快临近的餐车,先帮紫夏放下了小桌板,按了按感觉已经撑好,回头放下自己的。他们分别点了各自的主餐,并经过安俊的手分别放置在两人的小桌板上,两人安静地吃了起来。 显然英航提供的食物不被紫夏喜爱,刀叉在饭盒里慢吞吞地翻找,挑挑拣拣吃了些许,便停了下来,大半的食物都剩了下来。 “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安俊见紫夏没怎么吃,随口问道。 “我没怎么饿呢,对这食物也真没胃口。我不习惯英国的饮食,中间还去了一次中餐馆。这样也不错啊,一周时间一定让我成功减肥了。”紫夏自嘲道。 “英国的饮食就这样,我生活了多年,也没喜欢上,所以自己做饭的时间多。”安俊很有同感:“我看你的身材那么好,也不需要减肥吧?” “嘿嘿,防着点呗,万一真长胖了,那就麻烦了。”紫夏听了安俊的话有些自得。 “你是干啥工作的?据我所知,国内企业很少安排女孩子到国外出差。”安俊好奇地问道。 “技术研发呗,英国这边订制产品开发,我们公司现在技术上还不够成熟,特别安排我在英国学习一周。”紫夏答道。 “近几年在英国我零零星星听到一些中国企业在英国乃至西欧投资和开拓市场的消息,我感到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方面已有了很大的进步。”安俊思考着说道。 “对啊,我们临安市很多企业都与欧洲有贸易往来,通信、纺织、医药等好多行业已在那里占有很大的市场。”紫夏肯定地说道。“我见你在看德鲁克的《管理实践》(the practice of management by peter drucker),难道你是做企业管理的?” “它是我在剑桥选修的企业管理教材。我在英国做建筑设计,只是考虑以后会做企业管理,所以选修了这门课程。”安俊想以后两人也不会有交集,所以,对自己回国后的工作避而不谈。 “哦哦,原来这样啊。”紫夏看安俊说得漫不经心,也就没有深究的兴趣。 第三章 昏迷的父亲 当安俊乘坐的英航客机抵到临安安达机场时,由于时差关系已经是bj时间第二天的早上十点半。行前安俊已经跟他父亲的私人助理打了电话,所以,刚下飞机电话就响了起来。安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起来,传来对方的语音:“俊儿,你到了吗?哦,好的,我在b21出站口等着你。” 安俊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紫夏:“你住哪里?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哦,我去上河里,你顺道吗?”紫夏问道。 “刚好我要经过那里,一起走吧。”二人一起在大厅的行李输送转盘取上行李,然后向b21出站口走去。 出了出站口,一个满头苍发、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大步向着安俊他们迎了上来。安俊向紫夏说了一句:“我任叔叔。” “俊儿”“任叔”,任默峰和安俊紧紧拥抱在一起,然而安俊还是从对方有些僵硬的身体里明显感到对方的忧伤和不安。 任默峰是安俊父亲童年少年时期的玩伴和学友,高中毕业后安俊的父亲上了大学,任默峰去参了军。任默峰退伍后经商失败,安俊的父亲找上他,一直跟了安俊父亲二十多年。小时候的安俊常常粘着他,对安俊宠爱有加。 “俊儿,我们先回家吗?你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任墨峰说道。忽然注意到安俊身旁的漂亮女孩,有些愕然:“俊儿,这位是?” “哦,她叫安紫夏,我们在客机上认识的,还与我邻座,正好她家顺路,我们带她一程。”安俊怕他误解,解释道。 “任叔叔好!”紫夏礼貌地向任打招呼。 任墨峰点点头:“我们走吧。”说着接过安俊的行李,带着二人向停车区走去。安俊看着紫夏背着背包有些吃力,接了过来背在了自己背上。 汽车出了机场,驶上机场大道然后转入三环路,向着安俊家方向驶去,这时已过了早高峰,道路已然顺畅,汽车的速度快了很多。到了上河里经过紫夏的指点,汽车下了三环路转入城市干道,很快就到了她家所在的小区,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折返三环路继续向前驶去。 不久汽车转入滨海大道,地势愈发开阔,淡蓝天空漂浮着几朵如白絮般的轻云。滨海大道笔直地向前延伸,两侧的樱花已经嫣然开放,一例的紫色花带在阳光的映射下,经了满山新绿的陪衬,显得靓丽炫目极了。 安俊的家坐落在山坳处一片广大的别墅区,是临安市着名的富人区。别墅建筑采用现代中式构筑,大斜坡屋面、宽大落地玻璃门窗和大露台,将房屋装点得既传统又时尚。小区环境极其友好,植被和水景丰富,经过坡景和植被的分隔,呈现出多姿多彩的园林景观。 任墨峰直接将车开进一栋独栋的别墅。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由低矮的院墙做分隔。安俊下车,合上车门转身一刹那,正好看见母亲杜歆然孤零零站在门厅前台阶上,憔悴的面容,有些凌乱的头发,略显单薄身躯,还是重重地撞击了安俊强大的内心。 安俊几步奔上前将母亲揽在怀里:“妈妈,别难过,爸爸会好的。”母亲喑咽难言。 安俊安慰好母亲,立即独自驱车向区医院赶去,留下任墨峰处理自己的行李。路上跟他在华越医院的同学胡俊毅去了电话,对方告知由于病人经不起路上的折腾,已经求得本院权威专家张济源博士前来,研究下一步治疗方案。 安俊在重症监护室隔着窗口玻璃,看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已陷昏迷的父亲,医护人员在里面忙碌着,心里一下子很是难过。 安俊记忆里的父亲总是精力旺盛、为人谦和,虽是商人,但一身充满了正义感,很得业界和亲朋拥戴,偶尔随父亲回家,总是有很多朋友到访,做客家中。 安俊幼年时父亲为生意奔波,一直将他寄养在乡下,跟随外祖母生活在富春江边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安俊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直至上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 那时虽然每次见到父亲的时间都很短暂,一天半天便匆匆离开,有时甚至几个月都见不上一次,但他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很多儿童读物、新奇的玩具和水果零食,自己也很喜欢赖在他怀里,纠缠着他讲故事。 安俊离开重症监护室,来到医生办公室,见到了收治父亲的所在科室的主任和主治医生,询问了父亲的病情进展,从他们的话语中,明显感觉父亲已经到了病危期。同时,告知安俊华越医院专家马上就要到了,让他不要离开,经过专家会诊,会提出一个更加完善的治疗方案,对他父亲的病情好转带来希望。 没过多久华越医院几位专家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安俊和科室主任、主治医生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带队专家是一位已经有些秃顶的中年医生,胡俊毅电话里已经作了介绍,安俊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张博士,你好,我是江安俊,一路辛苦您和各位专家了。” “江博士,客气了,我们先过去看看病人,回头再仔细查看检查结果和病历。你父亲是吴越省知名的民营企业家,也是我们医院重要的医疗资源供应商,更是我们敬佩的前辈,跟我们是老熟人了,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他。”张济源说道,语气中充满真诚和情谊。 安俊随着众医生来到重症监护室,忧心忡忡地等待在门外。通过玻璃窗口只见张济源和一同前来的专家仔细查看监测仪器,检查父亲的外表病症,他还认真把脉,足足一个多小时,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经过安俊身旁时,张济源略停了停脚步,回头告知安俊:“江博士,你父亲的病情比我们预料的要好,我们去会诊室再仔细查看病历,会诊出结果,然后制订下一步治疗方案,稍后通知你。” 安俊久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一些,按捺激动地紧紧握住张济源的手说道:“谢谢张博士和各位专家,辛苦你们了。” 安俊静静地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条椅上等待着,这时任墨峰从外面赶了过来,并带来了安俊的母亲和自己的爱人李佳慧。由于江任两家私交多年,李佳慧也成了安俊母亲最亲近朋友。 “俊儿,你父亲病情怎么样了?华越医院专家赶到没有?”安俊母亲焦急地问道。 “已经到了,刚才进去仔细作了检查,告诉我比来前他们的预料好,现在正在会诊,等会儿应该知道会诊结果。妈,你放宽心,爸会没事的。” “啊,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安俊母亲听了激动异常。 任墨峰听到这个消息,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一半自语一半回应道:“老江身体向来就好,一定会没事的。” “俊儿,等你父亲这边情况转好,马上赴公司与各位董事、管理层见面,现在人心有些浮动,你要尽快掌管稳定好公司。”任墨峰提醒安俊道:“还有,今天上午你爸的助理和集团总经理分别跟我打了电话,说有些紧迫的事项需要你召开董事会做决定,还有些紧急文件需要你签字。” “任叔,你通知助理,安排明天九点召开董事会,我八点半赶到,和大家见面。”安俊考虑父亲在重症监护室,无法亲自看护,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任墨峰拿出电话给安俊父亲助理拨过去,转达了安俊的安排。 没过多久,安俊父亲助理赶到医院,和安俊见上了面,因为安俊少有回国,这时才是初识。他先跟安俊母亲杜歆然和任墨峰夫妇问了好,然后回身走到安俊面前伸出手与安俊握了握:“您是江总吧?我叫陈绍奎,您父亲的助理。” 安俊简单回应了一句:“辛苦。”显然陈助理没有跟安俊留下特别的印象,安俊表现有些寡淡。然后问了问目前集团的运作情况和紧急事务。 “公司运行还算正常,但随着北方医贸集团扩张的计划出台,对东北三省有较大冲击,传统医药市场受到挤压,业务明显有所萎缩。还有第二季度全球医贸展会筹备需要尽快敲定4月份的参展项目,前期我们对十个国内外主办方提交了初步参展计划和方案,特别是下月初新加坡主办方要我们在本月底提交详尽计划和方案,需要董事会审议作出决定。”陈绍奎答道。 安俊听后略一沉吟:“明早召开董事会,研究新加坡参展事项。同时,通知市场部、宣传部、研发部负责人到会,同步研究传统医药市场。” 第四章 上任董事长 大家正谈着,开完会诊的脑外科主任和张济源一同走了过来,安俊从他们略显得轻松表情中读出了父亲病情好的一面。 安俊起身迎了上去,张济源道:“江博士,经过会诊,确认你父亲病情加重的原因为脑部出血对脑皮损伤所致,经过前期的治疗,大脑皮层出血以及损伤得到控制。但是由于前期出血造成大脑皮层一定损伤,肺部出现轻微衰竭。现在开始调整用药,并从省院调几台先进辅助设备过来,你父亲体质很好,心脏、肝肾依然功能正常,应该能挺过来。” 安俊和他母亲一众听后,心里也舒缓过来。安俊带着母亲和佳慧阿姨回家,任墨峰和陈绍奎也离开回了公司。 第二天,安俊早早地起床下了楼。江家保姆曾姨从厨房出来:“少爷起床了,早餐已经好了,我给你盛出来。”安俊一边应着,一边回身轻轻打开母亲的房门,看母亲还没有醒,心想应该是一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便轻轻带上门。 吃了早餐,独自驾车向公司驶去。华瑞总部位于阿里区银月广场a座,刚进入大厦地下停车场,便见到陈绍奎带着两个身着职场女装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立在车门口,安俊下车三人便问候道:“江总早。” 安俊看了一下两个年轻女子的胸徽,知道她们应该是公司办公室员工,回应了一句:“早。”便在三人的陪同下向公司总部大楼电梯间走去。 进了电梯,陈绍奎说道:“江总,今天会议的文件已经放在你办公桌上,你仍然在你父亲的办公室办公,暂时没做调整,今后如果你需要调整,我们再做安排。几位董事还没到,现在离开会还有近一个小时,我是先带你上各部门走走,跟大家介绍一下,还是直接去你的办公室?” “还是去办公室吧。”安俊答道。陈绍奎侧着身在前面带路,经过公司行政办,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晃动,很多员工已经早早赶到。 走到总裁办前的接待台,坐在接待台后的一位年轻女孩连忙站起身来:“陈助理早。” 陈绍奎轻轻点头:“这是江总。以后好好为江总服务,回头再看看江总还需要什么。” 年轻女孩连忙说道:“江总早,我叫颜珊,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整理好,看你还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安俊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刚20岁出头年纪,应该是才出校门,还一身的青涩之气。“好。”他轻轻回应了一句。 安俊走进办公室,里面依然是几年前回国来公司见父亲时的布置:宽大的办公桌,背后正中墙上挂着一幅书写着“上善若水、德行天下”横幅字画,字画的两侧是长长的一溜高大的木质书柜,分别放满文件和书籍。 书桌上的相框里是几年前回国看望外祖母时在富春江边上父亲、母亲和自己三人的合照。那时父亲剪着小平头,身体笔直,由于长期锻炼,身上没有中年人已有的臃肿,精神头好极了。看到这里,安俊心里隐隐一阵刺痛。 坐下来开始仔细阅读新加坡参展方案,感觉方案形式重于参展内容:新的目标客户不明确,也缺乏对公司以及参展产品的特色和灵魂性的推介内容,心里有些生气和失望。立刻放下文件,并电话给陈绍奎,叫他到自己办公室来。 陈绍奎接到电话,几步从旁边的助理办公室赶了过来,心里有些忐忑,他明显从电话里听出了安俊的不快:“江总,有什么吩咐?” “新加坡参展方案你看过没有?”安俊说话的神情很严峻。 “看过,前期按照你父亲对初稿提出的修改意见,经过了多次讨论修改。这是昨天确定下来的第六次修改稿。”陈绍奎说道。 “这套方案太形式化,缺乏特色和灵魂。”安俊说道。“今天董事会暂时不进行方案审定,马上将会议议程进行修改:一是听取相关部室作年度参展总体方案设计进展汇报;二是听取市场营销部作东北区域营销情况汇报;三是听取研发中心作药品药理研发汇报。” 陈绍奎面现难色:“江总,我担心各位董事对突然调整董事会议程不满,还有汇报部门会前也没准备,可能影响汇报质量。” 安俊抬起头,盯着陈绍奎:“去通知吧。”心里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 一会儿,任墨峰也赶到了公司,并来到安俊的办公室:“任叔,你早。”接着把刚才的决定给任墨峰说了。 任墨峰听后,说道:“这方案策划我也不怎么懂,不过你爸和你共占到公司股份的80%,你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你放手去做,你三叔、姨父,还有公司持股的管理层会听你的。” “我明白,我会认真去做,不会让公司有闪失的。”安俊说道。“任叔,最近几天将到公司几个大基地走一走,了解一下情况,家里麻烦你和李阿姨多费点心。” “好的,你放心去吧。你佳慧阿姨最近几天经常去你家陪你母亲,一会儿也会陪同你母亲去医院看望你父亲。”任墨峰答道。 不久颜珊敲门进来,提醒安俊,各位董事已经到了会议室。安俊看了下腕表,立即起身,在任墨峰的陪同下向会议室走去。 安俊进门,只见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听到脚步声,在座的人员的目光一齐向着门口看了过来。任墨峰随着安俊来到董事长的座位旁,向大家介绍:“各位,这位是江安俊先生,受老董事长的委托,刚刚从英国回国执掌我们集团,也是我们华瑞医药集团新任掌门人,大家欢迎。”说罢,任墨峰带头鼓掌,一时会议室内响起一片掌声。 安俊移步坐下,任墨峰也回归了他的座位。安俊的眼光在全场每个的面孔上扫视了一遍,然后向挨着座位的两位年老的长者轻轻开口问候:“三叔好、姨父好!” 两位长者向安俊点点头,他三叔江向东说道:“俊儿,你回来了。有你回来管理公司,我们心里都踏实了。” “谢谢三叔支持。”安俊收回目光,看向全场,然后说道:“谢谢大家在我父亲病重期间对集团的支持,目前公司总体运行平稳,再次感谢大家。今天会议三项议程,重点商议近期集团亟待处理的重大事项。先听听宣传部对年度参展总体策划方案进展情况汇报。” 第五章 第一次董事会 这时一位40岁左右的、有些秃顶的男子开始汇报:“江总,你好,我是宣传部的兰洪波。下面我对年度参展总体方案做一个简要汇报。截至目前收到国内国际展会邀请函125个,经董会研究决定参加的展会35个。目前总体方案和近期的新加坡方案初稿已经出来了。 “今年主要针对我们新成功研发上市的药品、药械、分析实验室、康养产品和防护产品,以及优势产品重点开展展会展示宣传和营销。 “合作的公关公司依然选择临安最顶尖的睿博公司,最近几年对我们新业务拓展和公关上发挥了明显作用,给我们收费也是最为优惠。” 安俊听着汇报,感觉参展方案缺乏年度主题和关键布局,营销的重点产品、主攻区域也缺乏针对性。汇报结束,安俊明确要求对方案进行修改,各营销部和研发中心进行配合,一周内拿出修改稿。下面接着听取市场营销部汇报北部片区域营销情况。 “江总,你好,我是市场营销部北部片区营销处的张辉。北部片区是我们集团传统医疗产品的重点营销区域之一,占到公司国内传统医疗产品营销总额的15%。”张辉35岁左右的年纪,身形细长,脸型瘦削,性情沉稳。“随着北方医贸集团的扩张,先后兼并了北部五省8家大型医贸公司,我们在北部片区的医疗产品市场受到挤压,去年该片区市场份额已不足10%。 “虽然传统医疗产品利润薄但销量大,去年营销额占比达65%,利润总额占比达21%,可见传统医疗产品营销仍然是我们集团在北部片区的主战场。如何遏制北方医贸集团对我们的市场挤压,是我们今年北部营销处的战略主攻方向。 “我们的策略有三个方面:一是改进生产工艺和设备,提升产品质量;二是改进产品包装,适应新群体的产品需求;三是加大宣传力度,提高百姓对集团及产品的认知度。” 安俊听了汇报,感觉几个策略很难在赢取市场上取得突破,决定先听听参会人员的意见:“各位意见如何,大家谈谈。” 江向东回道:“我觉得北部处提出的意见针对性强,应该有明显效果。”安俊面无表情,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位董事。 这时,一位年近三十,高大魁梧,面色白净,个性沉着的男子开口道:“江总,你好,我是综合研究部的陈东宇,我谈谈我的想法和意见。 “北部地区人口思想保守,抱团扎堆非常严重,一旦成势很难反转,要在市场取胜难度很大。根据我们对近几年医贸、电子、食品等多产业市场竞争研究发现,曾经出现三次南方产品销售断崖式下滑,给企业带来很大的冲击。 “我认为,要重新扳回市场,需要借机、借势和迂回策略:一是借助我们新研发的特效新药,在零售药店和医药公司、医院销售上稳定北部产能;二是在对方辐射不及的区域,进一步加大销售力度,以产品质量逐步扳回市场;三是加紧医贸直销网点建设布局,降低营销成本,以诚信和惠民争取老百姓的认同度和口碑,在零售上赢取优势。” 安俊点点头,继续看向其他人,这时一位40岁左右、身材高挑、精明干练的女子开口说道:“江总,你好,我是市场营销部的钱娜,我认为北方医药集团借助低价和本土企业的优势,只会在短期内给我们造成巨大压力,随着后期震荡趋于稳定,我们的客户因为我们的质量和药效优势,会有逐步地回流,重新恢复较大市场占比。 “我认为,张辉和陈东宇的意见给我们在赢取北部市场上提供新策略。目前北部市场的生产基地有四个,生产设备先进、产能巨大,产品辐射内地邻近省份和俄罗斯、中亚和南欧部分市场。要释放产能压力,还需要在新药和特效药上逐步调整和扩大产能,进一步占领邻近国外市场。” 安俊听完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与会人员,看看大家沉默不语,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董事会成员除了事关自身,大多不愿去思考,如此大集团,如果缺乏活力和竞争机制,迟早会面临更大的危机,看来集团的发展需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并吸纳新的人才。 心里想着,开口道:“北部市场的得失不容小觑,持续发酵会在国内产生示范效应。综合研究部和情报部近期抽调人员,集中开展北方医药集团的研究,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宣传部、营销部要加强配合,尽快拿出最有效的回应方略。下周一再次听取汇报,研究决定提振措施。我们不反对公平竞争,但是我们的优质产品绝不能被劣质的产品打败。” 安俊说完,回头看着研发部人员,说道:“请研发部汇报新产品研发情况。” 这时,一位体型中等、外貌粗黑、年近四十的男子开口道:“江总,你好,我是产品研发部新药品研发处的刘茂洲,今年我们持续研发的新药品有95项、新立项研发的新药品49项,即将推出的新药品35个、进入临床观察应用的药品45个,其中全球最领先的特效药9个,涉及心脑血管疾病、癌症、呼吸系统疾病、风湿类风湿疾病、流行性传染病、消化系统疾病、抗衰老疾病等方面预防治疗药品。 “我们今年研发的方向放在肿瘤靶向药物、抗病毒药物、抗艾滋病、心脑血管复方制剂、抗抑郁药物、糖尿病药物、抗哮喘药物等领域药品的研发。同时,加强了ai辅助药物设计的研究。目前总体来说,各项研发进展顺利,特别是肿瘤靶向药物和ai辅助药物设计的研究取得重大突破,走在国际同类研究前列,并在《癌症期刊》《美国医学杂志》《细胞》等全球顶尖杂志上发表多篇相关研究论文。” 刘茂洲汇报完,安俊姨父周启福开口道:“安俊,集团研发工作一直由我主抓。医疗产品研发长期以来都是集团发展的核心动力,每年投资占到年度成本的18%,投入资金25亿以上,先后在国内建立研发中心8个,国际研发中心3个,对集团竞争力的提升发挥了重要作用。” 安俊知道姨父是闽都医科大学高材生,后又到哈佛医学院深造,取得医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先后在闽都医科大学、荣庆医科大学等任教和担任附属医院主治医生,具有深厚的理论积淀和实践经验,集团的成长他姨父功不可没。 听他说完,安俊说道:“姨父,谢谢你对集团发展的重大贡献。公司的发展还需要你好好把关,我最近将去各研发中心和生产基地走走,如果您安排得过来,希望能陪我一同前往。” 第六章 原来是你的员工 安俊收回目光,略一沉思,感到这次会议反映出的问题,需要下来进一步深入实地调研,决定暂时不做出最后的决策。然后抬头面向全体参会人员,说道:“刚才大家听取了三个方面的汇报,我感到集团的活力还远远不够,人员的进取心不足,这是我们集团目前的硬伤,不解决这些问题,将来还会面临更大的难题和困扰。 “北方市场的应对策略,待下来再细化方案,然后再进行布局。新药品研发总体来看,走在了同行业前列,但是与集团发展定位还有一定的差距,需要进一步在研发的深度和广度进行拓展,争取与全球一流医药公司一较高低。” 会议结束,安俊回到办公室,颜珊立刻敲门走进来,提示安俊手机有几次振铃,座机有他母亲的来电。 安俊回拨过去,只听他母亲说道:“俊儿,医生说你父亲的几个体征有些好转,尿液排量增加了,肺部的自主呼吸也明显增强。你下午下班后,还是去看看你父亲。”母亲声音急促,明显很是激动。 安俊听了母亲的话,也放心了不少。陆续回了几个电话,然后想了想,给他在华越医院的同学胡俊毅去了个电话,感谢他的帮助,并相约了近期相聚。这时颜珊敲门进来,问他是否在公司午饭,安俊想了想决定去食堂看看吃个饭,也好尽快回办公室继续熟习公司业务。 安俊随颜珊上了电梯,下到楼下17楼的食堂,只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颜珊本来想安排安俊坐下,然后去帮他取餐,被安俊拒绝了。 安俊走向取餐处,一路吸引了正在就餐少年男女,大家抬头看向他,一阵窃窃私语。忽然正在就餐的人群里一个女孩快速站起,并带着激动的声音喊道:“安俊。” 安俊循声看去,很是愕然:“紫夏?!”只见紫夏向他奔过来,上下打量着一身正装的安俊:“你在这里上班?”安俊没有说话,微微笑着看向她。 紫夏一愣神,忽然想起上午去研发部时,大家议论的留洋回国的帅气的小江总,脑子灵光一闪:“你是江总?”随即盯着安俊旁边的颜珊,只见她微笑着点点头。 安俊开口道:“你原来在华瑞!你怎么没休整一下,就回公司上班了?”紫夏听后就有些郁闷,这是你家公司啊,怎么问起我来了,口里也不好说,回了句:“我敬业呗。” 安俊回头看了一下大家好奇的神情,说了句:“你坐回去吧,打上饭我过来一起吃。”看了一眼旁边带着疑惑表情的颜珊,说了一句:“回来时在飞机上认识的,邻座。” 颜珊通过半天的接触,感觉安俊还是为人随和,也相对单纯,也就没有那么拘束,只见她盯着他的眼睛,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脸上带着调皮的眼神,回了句:“哦哦,偶遇偶遇。” 安俊也没接茬,看看排队也到了,取上餐盘,挑了自己喜欢的菜品,也没顾上颜珊,便向紫夏的餐桌旁走去。只见产品研发部新药品研发处的刘茂洲和其他几位年轻人也坐在一处,刘茂洲见了安俊过来,赶紧站起来问了一声好,旁边几位也随着问候一声江总好。安俊一边回应着一边挨着紫夏坐下,颜珊也跟着过来坐在了一起。 “安俊,原来我在你手下打工呢!”紫夏看着坐在旁边的安俊说道:“十多小时在一起,也没听你说叨这事。”说完拿眼睛白了安俊一眼。 安俊没有回应她这话茬,问了一句:“你在临安研发中心上班吧,今天回总部是办事?” “本来出差回来可以休息一天的,早上主管打电话给我,说我住家离总部近,安排我代他来取个文件,明天带回去。我没适应时差,也不想自己做饭了,顺带在这里蹭个饭。早知你在这里,就敲你一顿。”紫夏说道:“江董的病好些了吗?你怎么没去医院守着你爸呀?”紫夏忽然想起集团最近的事,问了一句。 “昨天华越医院的专家来会了诊,调整了治疗方案,上午母亲来电话,说我父亲病情已有好转,他在重症监护室,也没法去照顾他。”安俊回答道。 旁边刘茂洲和颜珊几个人听着二人交谈,也没有搭话。安俊父亲也时常在公司吃饭,也不去安排的包间,就想着的是多与公司员工接触,贴近听听大家对公司的议论,从一些细节发现公司的问题。安俊也承着这一想法,决定坐在大厅同着大家一起就餐。看着整个餐厅的员工都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有几声轻声交谈,也知道大家对自己不熟悉,没敢高声哗语。 安俊几人吃完饭,紫夏看着他脸上有些倦色,可能需要午休一下,便没打扰他告辞离去。安俊躺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一时也没睡意,便打坐练起神象卷。 这是一部内功心法,还是童年时跟随父亲去法云寺朝庙,高僧雪禅见安俊天资颖悟、心性澄净,便留下他,花了半个月传授与他。说来安俊已坚持修练了十多年,现在早已经练出了充沛的内气。安俊练了三遍,感觉精神饱满,便下了床,继续看公司文件。 这一了解更惊讶于集团公司的庞大——短短二十五年的时间,集团公司已经形成医疗全产业链条,医贸营收超1500亿元,员工12万人,涉及药品、药械、康复护理、研发和教育等从源头到终端医贸产业,也认识到自己父亲远见卓识和超凡能力。对如此庞大的集团公司,他自己如何管理好,如何第一步完成守成也倍感压力。 安俊凭借自己还算丰富的管理知识和工作经验,感觉集团公司的管理架构已经成熟,先一步就是熟习,倒是没有问题。或许最大的难题还是新的投资方向的把控、重大危机防范。但基于自身强大的身心,他还是充满了自信。 一下午预约前来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倒是没多少,颜珊进来送了几次文件,并给他冲泡了一杯咖啡,并按照他的吩咐,通知财务部和研发部的负责人分别来他办公室汇报相关工作。 忙完这些,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看时间已近六点,给自己母亲去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下班先去医院看望父亲,然后回家。 安俊到了医院,隔着玻璃窗户看了看在重症监护室里依然昏迷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然后去了医生办公室,他父亲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回家,值班医生接待了他,给他翻看了他父亲的临床记录,告诉他尿液排量已转正常,自主呼吸已经出现,其他指标已趋正常,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安俊更是放心不少。 从医院出来,又在电话里同胡俊毅沟通了一下,胡俊毅告诉他,他父亲的病危期应该很快过去,但是由于脑溢血对大脑造成的损伤,什么时间能苏醒过来,是否有后遗症现在也说不清,并建议他待他父亲过了病危期便转入华越医院进一步治疗。 安俊驾着车沿着滨海大道向着家里驶去,此时前方一轮团月正缓缓从海平面升起,细碎的波光铺满整个海面,天空一片空明,海风带着仲春的轻寒从开着的车窗往里串,倒是舒缓了他还显沉重的心情。 回到家,母亲独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脸上哀伤的表情依然没退尽,看着安俊进门,便连忙问了一句:“看了你爸爸了,他好些没有?” 安俊看着母亲,便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听了安俊说了转院治疗的想法,母亲显得很是激动,连说好好,毕竟华越医院的医疗条件对病人的康复有更大的保障,没有丈夫的母亲今后的生活显然非常艰难。这也坚定了安俊无论如何也要治好父亲的决心。 安俊和母亲吃完饭,又陪着她在小区内走走。间或碰上几个熟人,母亲总会停下来,交谈一会儿,因为安俊多年身在国外,少有认识安俊的,一旦相问,他也礼貌地应酬几句。 第七章 来了美国客户 陪着母亲散完步回来,安俊便回书房继续浏览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凭借修炼神象卷后的强健体魄和超凡记忆,安俊倒是对公司的业务没有困难,很快就熟习起来。 随着对公司了解的深入,愈发感到公司的管理规范已与国外的大公司走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华瑞的国际化必须加快建立与之相适应的管理制度和模式,特别是解决国际贸易纠纷的法务支撑体系,以及与欧美标准生产相匹配的硬件条件。 华瑞的壮大必将触及欧美国家和国际巨头利益,或许打压即将到来,但公司高层缺少危机意识,更遑论应对策略,安俊凭着对危险的超强感应,心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惊怵感。必须尽快相关方面的布局,否则不堪设想。 清晨安俊早早地起了床略事洗漱便出了门,晨练是他坚持多年的习惯。安俊沿着滨海大道旁边的绿道跑去,然后折返回来,在靠海的石崖上寻找了一小块空地,面向初升的太阳,便打坐修练神象卷。虽然昨晚睡得比较晚,但三遍下来便感觉精力充沛,内气在体内流转极其迅速。 吃了早饭,安俊开车先去医院看了父亲,了解了病情进展。恰好主治医生张主任刚到医生办公室,见到安俊很是高兴:“江博士,你父亲生理指标多数已趋正常,如果持续好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重症监护室,祝贺你和你父亲。”说着跟安俊握握手,“下一步我们会加强与华越医院医生沟通,争取能让你父亲尽快苏醒过来。” “谢谢张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请及时给我们讲,我们支持医院新的治疗方案。”安俊也非常激动,连忙回答道。 安俊从医院出来回到公司,颜珊进来给他泡好茶,并对今天的重要工作、参加的会议和重要接待给他作了提示,便带上门出去。不一会陈绍奎来到安俊办公室,汇报昨天会议安排的工作的进展。 安俊听了点点头,便问起了华瑞贸易的国际化应对举措,特别是国际标准、美国标准、欧盟标准的执行情况,以及贸易纠纷的解决机制建设、纠纷法律维权等方面的问题。 陈绍奎对于安俊一下问起国际贸易显然还有些不适应,心想虽然国际贸易方面,国内还是有企业出了问题,损失惨重,但华瑞的应对机制还是走在了前面。目前综合发展部、市场营销部、法律事务部分别内设国际研发处、国际贸易处、国际法律处,应对不足30%对外贸易额,措施还是有力了。 想到这里,便说道:“目前华瑞的对外贸易,我们都严格比照贸易国要求,采用了官方标准进行生产,它们普遍高于国标,我们生产更加严格,产品一直未出现质量问题,而且价格也相对国际同类大公司要低,所以市场占有率一直走高。我们为了适应市场拓展需要,在管理上及时作了及时跟进,相对当前的发展形势,还是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安俊听了他的解说,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国际贸易的增长应该很快过半,与欧美同类企业磕碰即将到来。心里的不安随之更加强烈:“国际贸易的应对机制必须要加快建立完善,我的意见是尽快将综合发展部升级成为发展战略委员会,法律事务部要扩充欧美法律事务处,加强欧美管控技术和设备的研发,以及有关世贸组织、‘七国集团’和欧美国家的贸易规则和法律体系研究,做到未雨绸缪,否则我们面对残酷的贸易纠纷会措手不及。” 陈绍奎听完,心里想想,当即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与紧迫:“华瑞的国际化发展应该是一个关键性战略,也是一个必然趋势,虽然短期来看,集团还没有出现较大的国际贸易纠纷,但随着华瑞的国际化,各种矛盾和纠纷会不断出现,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好安排还是非常必要。我先与综合发展部和法务部进行沟通,安排做一个提案,争取尽快在董事会上通过,以便能够近期得到落实。” “好的,你去落实吧。”安俊待他离开,便开始处理手边的日常事务,对几个重要文件进行认真审阅,并通知相关部委负责人前来询问谈话,反复核实后作了签发落实。处理完这些事务,恰好颜珊敲门进来通知他,美国德州瑞安医贸公司中国商贸代表米歇尔?科恩已经来到集团公司会议室,等待他的会见。 安俊按照集团公司美国南部代表处刚刚传来的信息,这家公司隶属gpo(美国药品集中采购组织),主要服务全球最大的医疗城——德州医疗中心?,在德州有较雄厚的实力,跟公司已有几年的业务往来,经销的产品也比较丰富。从科恩(cohen)这个犹太人姓氏也大致能想到这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想了一下,带上颜珊朝会议室走去。 一进会议室,看到会议室左侧作为主方,陈绍奎和相关委部的负责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会议室。看见安俊进来,陈绍奎立刻起身,向米歇尔·科恩一行五人作了介绍。 “你好,江先生,感谢你的接待。你的父亲是我们公司的老朋友,我希望我们也能成为朋友。”米歇尔·科恩秉着美国人一贯的热情,几步赶过来,与安俊握了握手。 安俊淡然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科恩先生好,欢迎你来我公司,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有一个新的开端。”抬手请他坐下后,便走向会议室左侧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米歇尔道:“江先生,你们的医疗产品质量和疗效都非常突出,在德州乃至整个美国医疗行业得到普遍认可和好评,部分产品已替代了我国辉瑞等医疗公司,成为我们的重要供应商。今年采购清单已在去年底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贵公司,经贵公司确认签订了采购合同,多数产品采购数量明显增长。 “我们今天前来,主要洽谈今年对贵公司的新产品采购计划。去年公司送来的几个新产品经德州医疗中心临床使用,得到医生和患者的普遍认同,gpo已经确定在贵公司进行采购。下面由我公司托尼·米勒先生,对我们公司新的采购计划作介绍。” 安俊心想公司已经能与世界顶尖医疗公司同台较技,心里既有骄傲又感不安。看了一眼托尼,只听他谈了今年的采购计划,并对新产品的在临床应用中收集到的医疗机构改进建议作了说明,公司相关部门分别作了回应。 接着进行了价格磋商,对美国公司的销售价格安俊心里是有数的,父亲从来都不手软,经过双方辩论,最终按照辉瑞同款产品价格的65%把价格定了下来,高于东南亚和中东地区价格15%。但安俊从米歇尔平静表情中还是捕捉到定价后的一刹那的激动,感到自己的产品定价还是太低了,超过了他的预期,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不快。 最后,公司介绍了新通过美国相关部门审查注册的产品,并对新产品投入德州医疗中心临床应用作了磋商,得到米歇尔的响应,显然他们是不会拒绝赚钱的机会。 安俊会后作了简短的发言:“瑞安医贸作为我公司在德州重要合作商,一直为我公司产品在美国的推广发挥积极作用。米歇尔先生是我公司的老朋友,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我们将进一步研究美国市场,关注美国重大疾病,为更好地减轻美国人民疾病危害、增进美国人民健康服好务。” 会议结束已近十二点,陈绍奎安排与会部分部门负责人陪同米歇尔五人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安俊借故去医院看望父亲,没有与他们共进午餐。 第八章 机构调整过会 几天过去,安俊父亲各项生命体征指标已经趋于正常,并转出了重症监护室,但仍然没有苏醒过来。平时由着母亲和雇用的护理去照顾,自己下班都尽量推脱各种活动去医院陪伴。看着昏迷已近两周的父亲,安俊心里隐隐地不安。 安俊再次联系上他在华越医院的同学胡俊毅,跟他讲述了他父亲当前的病情,胡俊毅答应跟他同事张济源博士沟通进行安排。第二天早早地华越医院便安排救护车接走了他父亲。任墨峰驾车,安俊带上自己的母亲和佳慧阿姨随同前往。 安俊刚在病房里安顿下父亲,他同学胡俊毅便进得门来,与安俊见上了面。几年的分别,彼此发现对方变得老成起来,少了许多年少轻狂的模样,两人紧紧握手,从彼此激动的眼神中感受到对方昔日同学时的友情依在,没有因长期分别产生心理隔离。 “兄弟,欢迎学成归国,还挺想你的,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聚在一起了。”胡俊毅表情热烈。“刚才我联系了张博士,他马上就到。” 安俊微微露出笑容:“俊毅,好几年没见,真的稳重了不少。这次太感谢你。” “你别跟我客气,你父亲刚发病时应该及时通知我,你怕我给你添乱,还是怕给我添麻烦?多半以为我还是同学时不靠谱的样子。”胡俊毅有些纠结,忽然看着房间里几位长者,突转庄重地说道:“几位长辈你不介绍一下?” 安俊一一介绍,胡俊毅分别礼貌地上前问好。不一会,张济源来到病房,彼此寒暄后,开始对病人进行初步检查,随后告诉安俊已经查看随带过来的检查结果和临床记录,病人各项体征和生理指标已经正常,目前需要对大脑淤血和血相进行进一步检查,随即开出了各项检查申请单。 任墨峰出去办理检查手续,很快回来。胡俊毅和张济源要忙自己的病人,先后离开了病房。不久,护工推着推车进来带着安俊父亲去检查,安俊陪同去检查室等候检查结果。 拿到全部检查结果时已近中午,安俊直接给张博士送了过去。看了看检查结论,又仔细看了血液化验的数据和ct片细节后,张博士告诉安俊,他父亲脑部炎症已经基本消了下来,淤血也快散尽,虽然前期出血量大,但是血液未大量破入脑室,脑细胞损伤较轻,大脑神经功能会较快恢复,应该很快苏醒过来,或许会有偏瘫或失语等神经功能障碍,应该不会太严重,通过后期恢复,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安俊听后,心里稍安。回到病房,将张博士的话转告了母亲和任墨峰夫妇,他们也放下心来。由于安俊要回公司处理事务,便留下母亲在医院陪护,申请的护工也来到病房,李佳慧不忍心安俊母亲独自留下,决定暂时留在医院陪伴她。 这天,安俊一早来到公司,桌上已摆放了相关委部呈上来的集团公司年度总体参展方案、新加坡参展方案和东北市场应对方案。同时,集团公司国际化机构改革方案初稿也呈了上来。 安俊坐下来仔细审阅起来,感觉前面三个方案已近完美,便让颜珊通知陈绍奎安排下午再次召开董事会研究通过,将方案落实下去,同时对机构改革进行研究。 会议在两点准时召开,在安俊的主持下,前面三个方案很快得到各位股东的认同并获得全票通过。接着陈绍奎对机构改革作出背景说明。与会董事听后,首先安俊姨父周启福对法务部内设机构调整,增设国际法律处给予肯定:“医贸纠纷的处置非常重要,此前我曾经几次对前董事长做过提示,必须高度重视,一旦发生会牵扯多个方面,将公司带来伤筋动骨的危害。 “欧美国家,特别是美国为了维持经济和科技全球霸权,曾经多次对竞争激烈的贸易对手采取单边打压,手段卑劣,给对方造成重大损失,甚至一蹶不振。对药品和医疗器械,以及重大仪器设备的自主研发尤为重要,必须把生产的关键环节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一旦断供将导致公司的生产和经营的瘫痪和停摆。” 安俊三叔江向东显然对系列改革认识不足,对调整和增设机构很不认同,待周启福说完,立刻反对道:“安俊,这些动作是不是有些大?这会涉及较大的人事变动,目前老董事长的病危给公司造成震动还没有得到完全消弭,如果现在就进行调整,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消极影响。” 安俊对江向东的态度显然有所预料:“三叔,这次集团的机构调整势在必行,早谋划早调整对集团对外贸易风险防范非常重要,这其间还有人才引进和研发设施设备建设配备,机构正常运行还将滞后近一年的时间,这件事不再讨论,还希望得到你的支持配合。” 江向东听了安俊的话,心里对他生硬的态度有些恼怒,但他还是能审时度势,毕竟自己对公司的决策缺乏支配地位。“好吧,我对机构调整一事持保留态度。” “谢谢三叔支持。”安俊礼貌地回应一句,然后回头眼光挨次在大家的脸上扫了一遍:“其他董事还有什么意见?” 董事们显然对机构调整的认知还有一定的缓冲期,但对安俊推进机构调整的决心却都了然于心,大家沉默不语。“好的,大家对机构调整的决定没有其他的意见。”安俊安排陈绍奎对机构调整的初步设想作了说明,各位董事分别对机构设置设想提出了修改意见。 会议持续了近4个小时,结束前安俊就会议要求强调了几句:“机构调整方案要在近期修改好,涉及下步的人员调整可以先行谈话,征求意见。两个部委组建前相关责任人要进一步做深入思考,并组织内部人员认真研究,确保机构调整后能及时运行。要加强欧美法律人才和科技人才引进,为今后海外市场拓展提供法律技术支撑。” 安俊回到办公室,看看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决定尽早赶去华越医院看看父母亲。今天安俊的司机已经确定下来,是任墨峰找到原部队战友、现任临安军区政治部主任推荐的国家龙战队特种兵王陶乐军,刚从部队退役。来前安俊见了一面,见他身材高大挺拔,性格内敛少语,当即就定了下来。另外4位安保人员,也沿用了父亲的旧人。 车开到途中天上突然下起雨来,安俊看着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有些沉重。当赶到华越医院父亲的病房时,只见母亲独自坐在父亲的病床旁默默地发呆,护工阿姨已经下班回家。 安俊轻唤一声母亲,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儿子走进病房,神情激动一下站了起来:“俊儿,上午张博士过来告诉我,你父亲大脑淤血已经消除完了,可能近天会苏醒过来,四肢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了母亲的话,安俊一下也很感高兴:“那太好了!”临行前安俊曾给胡博士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父亲病情已有明显好转,但没料到父亲今后能康复成这样。安俊走到床前坐下来,握起父亲的手,仔细端详父亲的脸庞,见他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安俊母亲忽然注意到病房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年轻人,转眼看了安俊一眼,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哦,这是陶乐军,任叔给我新聘的司机。”回过头,招来陶乐军:“乐军,这是我母亲,你叫杜阿姨吧。” 陶乐军上前问好,安俊母亲感觉这小伙子的沉稳,心想任墨峰推荐的人一定不错:“小陶,以后安俊的出行安全就托付给你了,谢谢你的工作。” 第九章 巡视研发中心 第二天,安俊早早地批阅完文件,决定去临安研发中心去看看,毕竟这里相对公司太过重要,也该去看看一直为公司创新研发辛苦操劳的姨父。临行前让颜珊通知产品研发部新药品研发处的刘茂洲随同前往。 研发中心地处临安高新区浦安新区,这里集聚了涉及信息技术、精密制造、生物技术和新材料等大批高新技术企业,占地极其广大。陶乐军驾着车沿着贯穿临安东西的海安大道向东驶去,窗外不断划过座座现代化高楼大厦,尽显这座城市繁华。 安俊带着刘茂洲直奔周启福的办公室,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姨父,显然他是掐着点刚从实验室返回。见安俊进门,周启福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上前,与他握了握手:“安俊,欢迎你来中心。” 周启福毕竟留过洋,比安俊三叔显然随和谦逊得多,这让快届而立之年、经历日丰的安俊心里感动,也觉美好:“姨父,辛苦你了,谢谢你。” 周启福摆摆手,说道:“你父亲的病情恢复昨晚已听你姨妈讲起。不过即使康复得好,身体也难以恢复如初,毕竟他年纪大了,你也该接下担子。我们集团是家族主导的企业,也不会上市,你父亲应该给你说过。你是集团唯一继承人选,责无旁贷,也没有退路。你执掌公司这些天,我也看见和耳闻了你的工作。你思路清晰,管理能力强,很让大家放心,希望你好好干。” 安俊听罢,心想父亲应该跟姨父商议并交代过公司的未来,虽然回来执掌公司非其所愿,但也无法摆脱:“姨父,我明白肩上的责任,不会让你们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好,姨父看好你。刚才已安排中心高管和核心研发人员过来,现在已等在会议室,我想你先和大家见见面,听听大家对目前研发工作的介绍。不过大家都做口头发言,我不太重视形式,中规中矩讲,也没有多大意思。”说完便带着安俊两人向会议室走去。 只见会议室圆桌旁已经坐了十多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居多。周启福抢着主位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走在后面安俊无奈一笑,坐到主位上去。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安俊先生,刚从英国回国,执掌我们华瑞集团。江总是剑桥大学博士,也是该校最年轻的博导之一。”周启福介绍道:“今天江总过来,主要了解中心研发工作开展情况,大家在这里先做简要汇报,完了江总再到各研究所看望一线研发人员。” 安俊起身微微鞠躬:“感谢大家对集团的支持,我今天前来,更多的是拜访大家,增进我和大家之间的互信和情谊。” 会议在周启福的主持下,中心各高级管理层分别对所在研究所(室)研发工作作了发言。安俊不时就研发工作在国内国际站位进行提问,通过纵横比对,掌握重点研发项目存在差距。对发言者提出的发展问题和瓶颈,要求刘茂洲下来进一步对接,回去整理汇总研究,尽早拿出解决方案。 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听完大家的发言,安俊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想法:“刚才听了大家发言,我对临安中心的研发情况有了更加切近的了解。作为集团研发的龙头,通过持续的人才引进培养和设备投入更新,已成为集团发展最快、实力最强、成果最丰的核心部门,凝聚了各位同仁的心血和智慧。 “对未来的发展,我有些还待成熟的建议:一是在临安研发中心增设涉及全球疾病趋向和医疗用品更新迭代的最新进展等相关的情报室,追踪全球流行性疾病、高致病致死性疾病、高发疾病信息,以及产品最新研发动向,提升我们的产品研发针对性。但是我们的基础研究不会受此左右,这个情报室也不介入市场、政策和贸易信息收集。 “二是突出更具针对性的新药品、新器械和高端检测设备的研发,逐步压缩常规处方药品的生产规模,给国内中小企业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也提升集团的在国内国际的核心竞争力。 “研发是我们集团生存和发展的核心动力和关键环节,今后将会得到集团的持续高度重视,今天大家想法也为推进集团今后的发展制定战略性规划提供了决策依据。再次感谢大家” 会议结束已近十一点,安俊看看腕表,考虑研发中心庞大的体量,决定先在姨父所在研究所楼宇内走走。由于专业的阻隔,加上他的行业偏好,安俊对具体的医疗研发工作兴趣寡淡,但研发人员的勤勉还是给了他深深的触动。 当安俊进入基础研发部,忽然见到一个熟悉而久违的身影,其时正专注于超净工作台的实验,安俊走到他的身旁静待一会,见他没知觉,便轻唤一声:“敏涛。”他才抬头寻声看去,一下有些愣神:“安俊?!”郑敏涛连忙起身,与安俊握手拥抱。 敏涛显然已经知道安俊回国成为了集团新董事长。“安俊,直到你任职我们集团的新董事长,才知道这家公司是你家的,几年的同学,从来没听你和同学们说起,你这是低调,还是对华瑞的漠然啊,真没见你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你这位剑桥大才,回国屈尊来到华瑞。”安俊也着实有些吃惊。原来郑敏涛是安俊剑桥大学同学,就读于剑桥医学院,经方浩宇介绍,与他相识,也是安俊交道很深的朋友,毕业后去了美国辉瑞,之后便音信渺茫,没想到回国加入了自己父亲的公司。 周启福看着他们,然后说了句:“他是我三年前去美国挖回来的人才,没想到你们竟然相互认识。” 安俊听了,更加感到自己姨父的远见卓识,以及对公司的尽责和贡献,轻声说道:“谢谢姨父。”看见敏涛不时回头看着正在进行的实验,知道他还忙着,便互留了手机号,匆匆离开。 走完一栋楼下来,已是午饭时间,周启福陪同到中心食堂用餐。刘茂洲先行离开,去到食堂安排。 “姨父,会上我的两点建议是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发展方向,西北市场的问题可能在今后会不断出现,集团应该积极应对,争取主动,避免同质化竞争。”安俊边走边谈。 “这方面我不怎么懂,你可以同集团相关部门多做沟通,多做调研,可以暂时在常规医疗产品上不进行扩张、不上新项目。我们中心会加快新药品、新药械和高端检测设备研发速度,做好策应配合。”周启福在市场营销上缺乏经验,毕竟一生做研究的他从来没有触碰过这块。 “这是集团重大战略调整,我们会审慎推进,不会冒进。对研发这块,姨父你还有没更多的想法和建议?”安俊问道。 “适应集团重大战略调整,我们整体研发实力还非常不足,特别是同国际老牌大集团相比,我们本身积淀不够,研发部门细分还显得非常粗浅,我觉得最捷径的办法还是建立国际化的研发中心,可以在美国和西欧进一步扩大研发中心建设,充分借助欧美人才智力资源,推进集团研发能力提升。”周启福答道。 安俊此前对集团前期国际化研发中心运作情况已做了深入了解,对欧美建设国际化研发中心也做了深入研究,听了周启福的建议,心里也深以为然:“姨父的这个想法,我最近也与集团研发管理部门做了沟通,大家的意见非常一致。姨父,这件事你多费费心,具体事务由管理部门去做,争取明年能在欧美分别启动一个国际化研发中心建设。” 等安俊叔侄俩到达食堂时,刘茂洲把他们迎进了食堂的小包间,饭菜很快端了上来,四菜一汤,非常简单,安俊对饮食不讲究,国内的饮食与英国相比,怎么都满意,周启福根本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刘茂洲见他们没吱声,原来有些惴惴不安的心一下也放松了下来。 三人很快用完餐,便随周启福到他办公室稍作休息。一点大家再次出门,恰好周启福的助理从外面赶回来,也随同深入各研究所室看望一线研发人员。 走完一栋楼出来,安俊手机忽然响起,他掏出来接了起来。“安俊,你到我们所上了?刚才微信群里面看见你的照片,花痴们正在热议你呢!”电话里传来安紫夏的声音。 “对啊,知道我来了怎么也不照个面?”两人几次接触下来,安俊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这也怪我咯,我今天去了集团总部办事,也不知道你要来。看呗,我来集团你就到我们中心,就走不到一块儿了。”紫夏嗔道。 安俊听了对方话里有些歧义,不知怎么接话,愣了一下,回道:“这样吧,晚上我请我同学吃饭,其中敏涛也是你们中心的同事,你也一起吧。” “请我吃饭呀,耶,江总万岁!”紫夏的高兴劲,虽然隔着电话,安俊都能感觉出来。 等到安俊几人将余下的所室走完,已近六点,知道周启福还有事情要处理,安俊便告别离去。 第十章 该叫敏涛哥哥 上车后,安俊分别与胡俊毅、郑敏涛、紫夏联系,告知他们晚上聚会的去处。这是一间位于临安市平湖区,名叫庐舍的中式会所,下午抽空麻烦任墨峰订下的。车泊下后,陶乐军陪着安俊向大门走去。 迎宾小姐迎上来,陶乐军报了名字,对方脸上立刻露出灿然笑容,向安俊鞠躬问好。在导引小姐的引领下,二人沿着黑黝黝的青石院道,向里面走去。 只见临湖一片广大的区域,一座三进的中式主院和两座新中式配院,掩映在葱茏幽深的佳木秀树里。此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高大墨绿的树木和零星点缀的鲜花,在高高低低的霓虹灯的映射下显得尤其灿然靓丽,惹人注目。 安俊二人直接被引进了主院最后进的主楼里,乘着电梯上到三楼。包间非常宽大,红木家具、蓝花青瓷、波斯地毯和大家名画,精致地铺陈着,尽显盛世的奢华。里面被分隔成会客间、餐饮间和休息间三个功能区,二位服务小姐已在里面忙碌起来。 安俊进了会客间,随着进来的一位服务小姐,问了安俊先喝点什么,安俊点了两杯茶。一会儿,她便端着茶盘进来,分别跟安俊和胜东递上。同时,将晚餐的菜单交给安俊过目,安俊看了一下,觉得菜品甚好,顺带点了一瓶玛歌红酒,便递还回去。 安俊坐了一会,胡俊毅、郑敏涛便先后到了。二人是初识,安俊连忙起身介绍,或许彼此算是同行吧,言语之间也少了隔膜。 “两位留洋博士,事业成就都不小,我汗颜得很啊。”胡俊毅生性豪爽,言语里既自嘲又带着揶揄地说道,“今后郑博士要多多指教,江总嘛靠你多多提携了。” “提携你个大头鬼,我不知道你已经是国家青年英才开发计划中的精英人才吗?麻烦你不要揶揄我们好不好?”安俊回道。之前任墨生早已便把了解的胡俊毅情况告知了安俊。 三人正在笑闹着,紫夏在导引小姐的带领下已悄然来到包间门外。安俊一眼看见俏生生站立在门口的紫夏,连忙招呼入内,并给胡、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安紫夏小姐,敏涛,她可是你们研发中心同事。紫夏,这位是省人民医院的胡俊毅大夫,我高中同学。这位是你们研发中心基础研发部的郑敏涛博士,是我在剑桥大学的师兄。” 紫夏连忙上前,伸出柔荑小手分别跟胡、郑二人握了握:“胡大夫好,郑博士好,以后多多关照。” “安俊,紫夏可是我们中心的院花,也是最有潜力的研发人员之一,可见紫夏有多惹眼,那么快就进入你的视线。”敏涛说道。 紫夏听了,立刻娇嗔道:“郑博士,不是这样的啊。那是上月我出差到英国,回国时恰好与安俊搭乘同一班机,而且我们邻座,这样认识的,郑博士也学会乱夸人了。” “不错不错啊,安俊也学会了约女生吃饭了。”胡俊毅也在旁边起哄。他的记忆中安俊是从不主动招惹女孩子的。 恰在这时服务小姐开始走菜,安俊连忙招呼大家入座。胡、郑二人也结束了调侃安俊、紫夏的话题。由于桌上人少陶乐军也被安俊安排坐在了末位。 服务小姐端起醒酒壶上前,给大家斟酒。除了李少东,四个人都斟上浅浅小半杯红酒。安俊看大家酒已斟好,便站起身,端起酒杯道:“今天小聚,很荣幸大家赏光。几位也是我回国最先接触到的同学和朋友,首先祝福大家快乐健康。今天也是周末,也祝福大家周末愉快。” 郑敏涛四位连忙端起酒杯起身,纷纷与安俊碰杯。“安俊,祝福你父亲早起康复,也谢谢你的盛情款待。”郑敏涛客气道。 胡俊毅也接口道:“早上我查完房,也去看了你父亲的病情,大脑血块已经全部消散,器官衰竭得到很好的控制,各项生理指标已趋正常,你父亲应该很快苏醒过来。” 安俊听了很是高兴,虽然两天没去医院看望父亲,但与母亲的电话通话里也得知父亲的病情已经完全好转:“谢谢你们的关心。俊毅为我父亲病情奔走,让他能够起死回生,让我深受感动。” 紫夏听了,也很为安俊高兴,立刻端起酒杯道:“安俊,江董是我们华瑞的基石和引路人,我也敬你一杯,祝福他老人家早日康复。” 安俊面对紫夏,心里有着一些防备,担心过多的接触,给对方误解,今晚叫上她聚会,只是想给她跟尚还单身的敏涛一个接触的机会,所以话语扯上敏涛道:“紫夏,谢谢你。敏涛是你们中心从辉瑞公司挖过来的高才,你们多接触,会对你们的产品研发提供新的思路。” 敏涛听了,连忙道:“安俊,我们是校友,你怎么也不知道谦虚点,让紫夏以为我们在互吹互雷呢。” “郑博士,我们几乎同期入职华瑞,进了中心同事就说起你呢,剑桥高才生,辉瑞核心研发团队成员,是我们中心的新晋大神。”紫夏道。 俊毅看见敏涛对着紫夏放电的眼神,知道安俊也没有与紫夏进步发展的意思,便带着些许捉弄的笑意道:“敏涛,看人家紫夏对你那么崇拜,你也别太谦虚了,以后多跟紫夏交流,让她多出些成果。” 敏涛生性沉稳少语,对俊毅的捉弄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紫夏,你知道我们所的侧重点在生物基础研究上,对你的直接帮助不大,或许可以给你们医疗器械的研究提供一些方向性意见。” 紫夏听了很是激动,立刻回应道:“太好了,谢谢郑博士,我现在做的呼吸辅助设备研究正遇着问题呢,到时我过来请教你。还有帮忙看看我最近完成的一份研究论文。” 俊毅旁边听了,立刻起哄道:“紫夏,你麻烦郑博士那么多事,怎么也该向他敬敬酒吧?” 紫夏连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敏涛面前恭敬开口:“郑博士,我敬您,以后不吝多多赐教。” 安俊看了,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心想这样客套下去,以后他们怎么交往,何况成就好事,连忙开口道:“紫夏,我们年长你几岁,也不要太客气,那就生分了。以后也别叫什么郑博士,就直呼其名吧。” 紫夏听了,面现难色,想了想答道:“同事面前叫郑博士,我们大家私下叫名字,好不好嘛?” 俊毅听罢立马叫好:“对对对,就叫敏涛,不过叫敏涛哥哥更好。” 紫夏听了脸现羞色,埋头闭口不语。安俊见了,瞪了俊毅一眼,说道:“紫夏,同事面前依旧叫郑博士,私下叫敏涛就可以,这样亲近一些。” 敏涛虽被说得有些尴尬,但心里念叨还是叫敏涛好,口里却回道:“我们两个年代的人,该叫大叔了。” 俊毅看着敏涛神色,心想分明就喜欢紫夏,嘴里却推拒,真还闷骚型男啊,便接口道:“敏涛,当下正流行小女孩追大叔呢。” 紫夏被说得更是扭捏,红着脸埋头吃东西。安俊看了,连忙起身,说道:“俊毅,你是结了婚的人,说话便没遮拦吗?没顾忌还有紫夏在这里呢。喝酒喝酒,别敞着嘴说话。” 说完便吩咐服务小姐拿来醒酒壶分别给各人斟上,安俊端起酒杯:“俊毅,你还真是找虐,来干杯。”胡俊毅酒量远不如江安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干了个底朝天。 几杯下来,胡俊毅便被干来趴下,安俊看看也差不多了,便吩咐服务小姐上一些能解酒的酸奶、小吃和水果。看着趴在桌上的胡俊毅道:“俊毅,你也别装醉了,也没酒给你喝了,坐起来吃点东西。” 俊毅坐起来,一副醉眼蒙眬的样子,说道:“不喝了?好好,不喝了。”说着端起酸奶杯,便喝了起来,还拈起小吃送进嘴里。安俊也能猜想到,胡俊毅酒量有限,平时酒局又多,经常装醉蒙混过关,或许已成了他的习惯,也便没有跟他计较。 安俊知道敏涛酒量好,看他酒后依然沉静的样子,说道:“敏涛,我们继续?” 敏涛连忙摇头:“酒就这样吧,你知道我不喜饮酒。”安俊便不再劝,两人性格相近,性格沉稳,不喜烂酒,也是二人在剑桥来往较多缘由。 “也好,大家今天就散了,我准备去医院看看我父亲。”说着便站起身道:“敏涛,你住哪里?如果顺道,你把紫夏送回家,女孩子喝了酒,独自回家不安全。” 敏涛回道:“没关系,我送紫夏回家。俊毅应该住华越医院附近吧,你送他吗?” 紫夏听说敏涛送她,心里有些过不去,知道敏涛住中心专家楼,去上河里送自己有些绕,便开口回绝道:“安俊,我还是独自打车回去吧,敏涛住处离我家远着呢!” “没关系,就让敏涛送你吧。”安俊说完,便吩咐陶乐军扶起胡俊毅,大家相携朝门外走去。紫夏平日少有饮酒,酒量浅薄,今晚稍多饮酒便不胜酒力,步子轻虚,敏涛见了连忙上前搀扶着。 出了门,安俊与敏涛握手道别,并向紫夏挥挥手,便向停车场走去。陶乐军已经先一步将胡俊毅安顿到车里,安俊看他醉得有些厉害,便让陶乐军将他送进家里,才折返回来向医院驶去。 第十一章 父亲苏醒了 刚走到病房门口,房里传来母亲杜歆然急切的呼唤声:“仲平、仲平……”安俊心里一惊,连忙推门进去。听见开门声,母亲回头见是自己儿子,急急起身冲到儿子面前:“俊儿,你爸刚才手指在动、在动。” 安俊听了,很是激动,几步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父亲日渐红润的脸庞,他依然呼吸平顺、安安静静地躺着,刚才母亲发现的手指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安俊坐下来,握住了父亲的手掌,轻声呼唤:“爸、爸……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已经回国接手了你的公司,公司太庞大了,我感觉很大的压力,我需要你的帮助。” 杜歆然紧张地在旁边看着,心里充满好似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显然她对丈夫的依赖因为他的这场病与日俱增,丈夫随时可能苏醒,给了她增添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忽然,江仲平的眼睛眨了眨,缓缓睁开,看着跟前的儿子,又疑惑身周陌生的环境,心里有些恍惚,逐渐清晰的记忆中儿子远在万里之外的英国。 “爸,你醒了,我是俊儿。”看见父亲疑惑的表情,安俊轻声说道。 杜欣然也从丈夫苏醒过来的愣然中回过神来,冲到他面前,埋头轻声呼唤:“仲平,你儿子从英国回来了,你生病了,还住着医院呢。” 安俊乘着母亲与父亲说话,按了按床头的呼叫器,不一会儿,护士便进了病房,看见苏醒过来的江仲平,也有些愕然:“江董,您好,让我给您测测血压和脉搏。” “谢谢你,”江仲平从渐渐恢复的意识中轻轻开口道,感觉身子仿佛依然漂浮在寂静清朗夜空里。他微微侧头,看见站在床前安俊,“俊儿回来了。” 护士测完,一边收拾血压计,一边说道:“血压和脉搏都正常,只是江董刚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长久说话,需要多休息,也不能下床。等待明天作了进一步检查,再确定江董给予饮水和进食。” 护士离开病房后,江仲平的意识也清晰过来,看着床前身着一身笔挺西装、显得更加帅气的儿子,脑子里依然停留在安俊偶尔回国一身休闲装的别样装扮里。想起了最初的入院和不断加重的病情,知道自己在医院一定昏迷很久了,妻子和亲朋要求儿子回国接手了自己的公司。 他心里虽然对儿子放弃自己的事业充满歉疚,但公司也一如自己的孩子一样,也难以舍弃,对儿子能回国接收自己的公司倍感欣慰:“回国生活还适应吗?” 安俊听了,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动,久病的父亲醒来第一句问话饱含着父爱、关心,也隐隐带着不安和歉意。“爸,我能很快适应的,你别担心,比较剑桥,我觉得现在国内生活更方便一些。只是管理公司还需要不断学习。” 这时,恰好在值班巡房的主治医生张济源博士也来到病房,安俊见了,连忙起身,张博士摇摇手,然后走到病床前:“江董好,祝贺您平安苏醒。”江仲平看着眼前救护自己的医生,满含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 张博士说着拿起江仲平的手轻轻一握,然后沉住气掐了一阵他的脉搏,弯腰看了看江仲平的面容,随后掏出一只细小的手电筒,翻开眼睑,仔细检查了江仲平的瞳孔。最后又对脚掌的应激反应作了简单的检测。“江博士,你父亲恢复得远比我们意料还好,祝贺你,也祝贺你父母亲。你随我去办公室,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安俊跟着张博士进了医生办公室,只见他搬来一张椅子让安俊挨着他办公桌坐下来,然后说道:“从江董苏醒后的初步反应和简单检查看,他没有出现语言障碍、认知障碍和运动障碍等脑溢血病人常见的后遗症,可见他老人家恢复得非常好。” 安俊听了,高兴非常,毕竟父亲的健康状况,会影响全家的生活质量,康健的父亲对母亲来说尤为重要。“太好了,非常感谢张博士的悉心治疗。” 张博士道:“江博士别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明天我们将安排一些相关的检查项目,对江董做进一步检查,以确认他的恢复程度。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将把他转入我院康复中心,进行康复治疗,如果康复得好,一月内就能出院。你看对下一步治疗,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安俊答道:“满足我父亲的康复需要,后续的康复措施非常必要,我们信任张博士。” 张博士一边开着检验申请单,一边说道:“那好,我们明天检查了,如果各项指标都已正常,预计一周后就可以转入康复中心。” 安俊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回到父亲病房,母亲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跟父亲说着话。安俊走进去,母亲问道:“俊儿,医生说什么了?” 安俊看着父母亲,把张博士说的话,跟他们复述了一遍,母亲听了高兴异常,连说那就好了那就好了。父亲平静的表情中也微现一丝喜色。 “俊儿,你对公司的感觉如何?”江仲平轻声问了一句,盯着安俊的眼,安静的面孔下也有期待。 安俊听了,父亲这句话很笼统,略一思考,答道:“短短五周,我了解还不深刻和全面,华瑞集团很庞大,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我认为,公司做得很好,产品门类很齐全,做出来的产品也很前端,不仅在国内占据了庞大的市场,也在国外得到了很大的市场拓展,很多产品具有了与世界一流公司,比如美国辉瑞一较高低的能力,这让我看到公司的强大和实力。 “公司重视科技研发这一核心竞争力培育,医疗产品的创新已经成为公司发展的关键支撑,这一点相较国内很多依然靠仿制产品生存的公司,已经超越很远,也让我看到了公司美好的未来和前景。 “公司的管理架构也很先进,运行的效率也很高,虽然我回国前的一周多时间,缺少董事长的执掌,公司运行仍然很高效,秩序井然,公司业绩也很稳定,没出现波动。 “爸,你安心养病,我将不断地学习,尽早驾驭公司。你康复后,希望你能回公司,做我强大后盾,让我能尽快地从容应对公司的复杂难题。” 江仲平面现些许得然之色,也从安俊的回答中看到自己儿子对公司有很好的方向性把握,安心不少。心想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怎么也要把公司放在你肩上:“爸爸快六十了,这次大病对身体影响很大,再也扛不起公司繁重的事务,以后就交给你了,有难题我会给你出出点子,但更多的还是需要你去解决。” 安俊听了,心里难过,连忙安慰道:“爸,你身体棒着呢,这次只是意外。” 江仲平缓缓说道:“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生病前我已感觉力不从心。这事就这么定了,公司以后便靠你了,爸不再干预。”说完,他脸上便现疲惫,而后闭上眼睛,不久鼻子轻起低低的鼾声。 安俊安静地坐在床边盯着父亲,回味父亲刚才的谈话,心想父亲的身体因为这场病,或许再也没有了从前刚健,他也有了功成身退的意思,这公司的担子今后也只有自己扛了。 母亲看见父亲睡着了,心里的喜悦虽然因为父亲的苏醒还心潮澎湃,但顾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也没有再说话。 母子二人静静地坐在江仲平的病榻前,听着他微微的鼾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护士再次进来查房,才惊醒起身。安俊看看时间已过十点,想着母亲也疲累了,便告别她离开了医院。 车行驶到滨海大道,忽然缓缓停了下来,安俊也从刚才微起的醉意和迷糊中清醒了过来,这时前面的座位上传来陶乐军的声音:“江总,前方车祸,我们上前看看吗?” 听了陶乐军的话,已经惊醒的安俊连忙说道:“下车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完,两人快速打开车门,向出事车辆跑了过去。 借着还算明亮的路灯光,只见现场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轿车横着车头停在路中间,路面上撒满车灯和后视镜等破碎的零件。 陶乐军隔着车窗,向里面张望,司机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鲜血不断地从头上往下滴落,安全气囊没有弹出。他试图拉开车门,却纹丝不动。再移步看了看后车座,只见一名男子歪坐后排座椅上,安全气囊依然没有弹出。男子年近六旬,闭着眼睛安静地坐着,他再次试着拉开车门也没拉开。 这时安俊的安保车也停了下来,四个安保人员下了车,站在安俊的四周警惕地护卫着。 安俊仔细看了看现场,从车身上碰撞的痕迹,以及近十米的刹车胎痕,他很快判断出事故是车辆碰撞所致,肇事车已经逃逸,他立刻让陶乐军报了警。 由于车祸现场离市中心不远,救护车辆会很快赶过来,安俊也就没有让他们强行破门施救,留下两名安保人员守护现场,然后上车离开返回家中。 安俊刚洗完澡出洗漱间,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任墨生打过来的:“俊儿,一小时前临安银行的董事长叶成元在滨海大道遭遇车祸去世,他是你父亲的好友,临安银行也是华瑞在临安市的主要合作银行,你叶叔的突然去世将给华瑞造成一定的影响,你要尽快做好风险防范。” 安俊听了,心想原来当时车祸遇害者竟然是叶叔,只是一直没有谋过面。“任叔,我晚上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车祸现场,还是我们报的警,只是不知道叶叔在车上。我马上安排陈绍奎进行布置,让集团财经委牵头财务部、内审部做好内部审查和应急响应,德行委员会做好配合。……还有,任叔,我爸今晚苏醒过来了。” 任墨生听了,心里一阵激动:“你爸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明天早上我就带着你佳慧阿姨就去看他。” 第十二章 公司要处理人 第二天早上,集团董事、财经委主任霍国强早早地等候在安俊办公室,看到他进来,连忙从沙发上起身道:“江总早。” “霍主任早,辛苦你了。”安俊客气道。霍国强是集团老臣,也是家里的常客,所以安俊少年时就认识他,他在财经委供职近二十年,从临安最负盛名的会计师事务所跳槽来到集团,经历了集团的发展和腾飞。 霍国强道:“江总,我们昨晚开始清查叶行长这个任期内集团驻临安的总部和分公司涉及临安银行的往来账目,目前在已清查的账目中除了少数几笔可疑外,尚未发现其他问题,余下的账目预计三天后全部清查完成。 “叶行长与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也是我的老熟人,行事谨慎、为人清廉、御下严格,对我们集团不存有贪腐之念。他的去世对集团的影响也有限,短期内可能造成集团在建项目的融资审核变得严苛。即便这样,临安银行也会很快突破障碍,毕竟他们也不愿意失去我们集团这个大客户。 “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先行做好内审也是非常必要,否则,一旦银监会和央行发现问题,我们将措手不及、非常被动。” 安俊听了,略一沉思:“华瑞的银行账户都集中在临安银行这个地方性商业银行,遇到过什么麻烦没有?今后能不能适应集团全球化发展?” 霍国强道:“临安市作为中国沿海开放城市,经济体量庞大,奠定了临安银行雄厚的发展基础。临安银行经营灵活,运行高效,也是中国四大银行不可比拟的,而且它在中国三线以上的城市都开设了支行,在欧美、东南亚和非洲主要城市也开始了业务拓展,能够给集团的国际化发展提供支撑。” 安俊听了,心想自己对国内的发展还是认识不足,临安银行这一地方银行短短二十年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如此甚好,今后继续加强与临安银行的合作,同时做好腐败防范,保障集团稳健前行。”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叶叔追悼会可能就在近两天,到时还望霍叔陪同我前去吊唁。” 安俊正在办公室翻阅公司季度财报,颜珊走进来告知集团审计部主任张懋瑛前来汇报工作,安俊吩咐一声请,只见一位年近四十、面容高冷的职业装女人走了进来:“江总,你好,我来汇报目前审计中发现的问题。” 安俊连忙起身道:“张主任好,辛苦了,请坐。”张懋瑛在安俊对面的沙发上落了座。安俊对这女人早有风闻,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对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等行为毫不留情,是集团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很得父亲赏识。 “江总,我们在这次清查中发现两起行贿受贿行为,涉及金额均超过十万元,当事人也供认不讳,两起行为已经转入德行委员会进行处理。第一起是集团下属的临安医疗设备器材制造厂项目建设科科长王茂林,他为项目建设提前开工筹资,向临安银行贷款800万元,在集团总部对建设方案尚未审批的情况下,向临安银行舟山区支行信贷部主任行贿12万元,提前获得贷款,而且行贿这笔钱进入了项目的不可预见费用。 “第二起是集团下属的临安本草药业有限公司在临安银行融资进行设备更新,采购科科长张宇飞在自动化设备采购中收取贿赂15万元,让产品质量相近而报价更高的公司中了标,给公司造成近200万元的经济损失。” 安俊听了,有些生气,公司对员工厚待有加,反腐如此高压,仍然还有人去触碰:“对王茂林依照公司管理细则给予处理,张宇飞案件移送检察机关,绝不宽容。” 张懋瑛听了,心想安俊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跟老江总偶尔的容忍相比,更有原则更显严厉。“好,先处理这两人,并在全公司通报,后续发现又没有主动交代的从重处理。” 张懋瑛离开后,安俊细思两起案件,虽然涉及金额不算庞大,然而王茂林即便自身没有从中牟利,但对公司的纪律明显过于藐视,行贿也让公司置于危墙之下。更甚的是张宇飞,不顾公司利益,太过贪婪,缺乏做人底线。显然公司中层权力过大,上下层又缺乏较完善监督机制,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安俊拿起电话给陈绍奎拨了过去:“陈助理,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一段时间接触,安俊感觉陈绍奎这人才能虽然平庸,但做人还是足够忠诚,干事也是非常勤勉,执行力也很是到位,父亲用人还是有独到之处。 不一会儿,陈绍奎带着笔记本来到办公室:“江总,你好。”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站在安俊办公桌。 “陈助理,请坐。”安俊待陈绍奎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继续说道:“刚才内审部张懋瑛来我办公室报告了这次检查发现的两起贪腐案件,暴露了我们集团内部管理监督机制漏洞。这期间你跟踪一下,但不要干预他们的检查,待这次内审结束后,针对发现的问题,你来牵头对集团相关制度和行政架构进行完善,需要通过董事会的,一并提交研究通过。”接着又提出一些要求。 陈绍奎闻言,心里震惊不已,这次不仅仅是处理人,也会有大的人事变动,中层干部的管理权限得到限制,这些调整将在集团上下造成极大的震动。想到这里,按捺内心波澜回道:“好的,我会同人力资源部、德行委员会进行跟进。” 安俊略一斟酌,开口问道:“公司行政架构和管理制度直接影响集团的高效运行,我父亲一定有充分的考量,不然会给公司的成长造成极大的钳制。他老人家面对这些障碍怎么去做制度和人事优化,又不挫伤员工积极性?” 陈绍奎心想,江董是自己职业生涯中见识到的最优秀的企业家,拥有点石成金和化腐朽为神奇的非凡能力,也是自己人生的导师。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但每次面对困境,都能化危为机;每次发展机遇,都能牢牢把握,所以才有今天公司不断地飞跃发展。 面对安俊的问题,陈绍奎道:“江董对公司的发展和管理拥有非凡的远见和卓识,管理架构和制度设置远比国内其他企业先进,即便相较欧美大集团也有过之无不及。虽然这次内审暴露了一些管理和制度问题,但贪腐在中外公司概莫例外,只有轻重之别,没有决然的纯洁,这是人性使然,难以根治。 “所以,他面对贪腐,如非情节恶劣,又是公司制度缺失,都处理得比较轻。如果有规不循,我行我素,不加收敛,反复违规给予就地免职回归一般员工身份处分,造成严重损失开除出公司,并移交检察院。 “公司中层直面生产第一线,在内部具有衔接上下重要作用,江董出于他们对基层事务的了解,所以给予他们相对大的管理权限,允许他们职责范围内行使一定的决策权,但是对于涉及超过100万资金的决策,需要报集团内审部和分公司财务科共同审核才能拨付。 “这次两起案件的处理符合公司制度规定,但对王茂林可以从轻,毕竟主观愿望是好的,而且没有对公司造成损失,当时所上项目可行性研究已经通过,最后的审批更多的是走流程。制度上的调整可以在今后对中层干部取消银行贷款权限,统一收归集团财经部实施。” 安俊显然对陈绍奎关于公司中层的认识有些不以为然:“中层永远都不能成为公司的决策者,只能是公司决策的执行者,中层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视野就那么大,难免一叶障目、以偏概全,所以他们只有决策的建议权。这次要再次梳理现行制度中关于中层的权限规定,同时对集团本部中层和分公司中层既要区别对待,又要慎重授权,进一步化解制度性风险。” 陈绍奎感觉安俊对中层干部的认识有所偏差,对今后公司的发展会产生不利影响,心里虽然有些憋屈,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江总,中层干部多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或管理骨干,肩负的责任重大,也是工作量最多的群体,是公司的中流砥柱,忽视他们会给他们的积极性造成打击。” 安俊心想中层干部当然是公司的中坚力量,这个群体的足够强大是公司高效运行的关键支撑和重要保障。这次处理人,既要讲求原则,又要保护他们的积极性,这个度的把握一定要拿捏好,否则将对公司今后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他想到这里,说道:“中层干部的作用不用质疑,我们要从这次问题的出现来完善制度,严格要求也是对他们的保护,毕竟我们的目的不是单纯地处理人。” 陈绍奎见他如此说,心里稍安:“好的,我马上去办。” 第十三章 巡视华瑞总部 四月,春气鼎盛,百花争妍,姹紫嫣红,把临安大地装扮得分外妖娆。 安俊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看了看窗外烂漫的春光,想着父亲上午的检查,便掏出手机给自己母亲打了过去,电话刚接通,便传来母亲满是激动的声音:“俊儿,上午检查结果出来了,张博士说你爸恢复得特别好,以后不会有明显后遗症。你任叔和佳慧阿姨也赶过来看他,他还同我们说了好久的话呢。” 安俊听了,安下心来:“妈,爸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不能长时间说话呢。还有张博士告没告诉你我爸几时能够进食?” “你爸上午已经喝了水,护士说明后天就可以吃些流质食物了。”母亲说道:“是啊,你爸现在都睡着呢,不过都有些精神头了。” 跟母亲通完电话,安俊进入休息间去消消乏,一时却没有睡着,便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练起神象卷。回来这些日子,内气明显又变得强大一些,想着握起桌上磁茶杯盖轻轻用力,坚硬如铁的杯盖瞬间便成齑粉,从手掌中纷纷落了下去,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几遍下来,安俊精神饱满,便出来处理桌上余下的几份文件。 一会儿,颜珊敲门进来,报告临安医疗设备器材制造厂总经理汤大海前来汇报工作。安俊听了,心想这人来得也快,不会是给他犯事员工说辞吧?随即吩咐颜珊打印一份汤大海资料给他。 不久,随着敲门声,一个身材矮胖、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江总,你好,好久就想来给你报告工作,只是担心你忙,一直没敢前来打扰。” 安俊也没起身,挥挥手让他坐下:“汤经理辛苦,上午看了你们的财报,经营业绩还是不错。”看着他滚圆的身子,对照他还算称职的业绩,心里对他也没有恶感,只是对他的御下过宽有些腹诽。 这汤大海毕业于京华工业大学,十年前入职临安华瑞。当时这家厂子刚被被父亲收购过来,随即派遣他接收管理,一直以来公司业绩非常突出。德行委员给予的评价是“心性随和,智慧过人”八个字,心想这评价必是非常中肯。 “还是江董眼光远大,才有今天临安设备的发展。今天过来,主要是挂念着我们厂王茂林违规融资这事,”汤大海说道,“他这人工作能力还是非常强,对厂子的事也很上心。当时项目建设已经集团董事会通过,只是集团和银行两边走流程有些缓慢,他心里着急,便走上这一步。这事他给我报告,我当时想项目早开工早投产,利润回报远超这一点打点费,便同意了。这事我的责任更重大,所以过来请求先给予我处分。” 安俊听了,心想这事必然汤大海知情,厂子的财务也必有参与,虽然后来这些手续都给补上了,但是终究违背原则,仔细一查,必然出问题。“这件事是原则问题,一旦查实,后果你也了然。这样吧,涉事人员按集团制度从轻处理,这件事你们主动向当地银监会报告,争取主动,集团也会给你们承担责任。银行涉事人员你们去处理好,尽量避免给对方造成大的影响。” 汤大海一想,这事也只能这样,便道:“好的,谢谢江总,我回去马上就办。以后这样的事我们会坚持原则和底线,重大问题多向你和集团委部报告,不再给集团添乱。” 安俊送走汤大海后,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下班,决定到集团总部各委部去走走。出了办公室,让颜珊通知陈绍奎陪同,毕竟直到现在,即使集团本部这一根本之地,自己认识的员工依然还在少数。 安俊两人最先来到同楼层集团财经委,只见偌大一间办公室,摆放三列十排屏风卡座式办公桌。安俊刚走进去,董事会成员、财经委主任霍国强立刻迎上前,向安俊问好,并拍着手大声道:“各位暂时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集团江总来看望大家了。江博士月前从英国剑桥大学回国,接掌我们华瑞集团,大家鼓掌欢迎。” 安俊对财经委三位主任倒是熟悉,几次听过他们的汇报,便上前向三位点头问好。 众员工纷纷起身站在各自的工位前,掌声响亮,气氛热烈。安俊放眼望去,女员工占了半数以上,多数三十多岁年纪。几位年轻人愣神模样,显然是新招录的大学应届毕业生。 安俊略略平稳心情,开口道:“各位员工,感谢大家长期以来为华瑞的辛勤付出。华瑞走到今天,已经成长为国家级医药行业龙头企业,正在加快向着世界级医药企业迈进。未来的美好,尤值期待,需要我们加倍珍惜,同心呵护。 “财经委肩负责任重大,也是集团里非常有作为部委。如何更好地去为集团业务服务、为作战服务,尤其值得各位沉下身心去研究创新。 “面对未来,我们首要强化顾客理念,坚持将服务对象作为顾客,着力于业务政策创新、财经流程再造,确保服务质量提升。 “再要坚守财经纪律,财经委上下要始终做到严肃的他律和高度的自律,守住底线不‘越界’,确保管理有效,推动集团稳健运行。这两个要求,我与大家共勉。最后祝愿财经委今后在华瑞的发展中有更大的作为。” 霍国强听罢安俊简短的讲话,已经没有归国之初面对问题时的咄咄逼人,整个人变得平和了许多,想法也更深入。安俊讲完,立刻上前说道:“刚才江总的话里,既有要求,更有期许,我们财经委今后抓好落实。大家再次鼓掌欢迎。” 安俊从财经委出来,来到人力资源委员会,这里也是安俊关注的重点,毕竟人力资源是公司存在的根本,没有人力特别是人才,公司也就没有生成发展的依据,公司在向外形型经济转型中的各项改革也必然从这里发端。 委员会主任尹建平早早地等在门口,看见安俊当即迎了上去:“江总好,大家对江总的巡视期盼已久,一听到你要来,都激动不已。” 尹建平是华瑞最年轻的高级管理人员,也是集团董事会成员之一,不到四十的年纪,身材高大、外貌英俊、思维活跃,早年毕业于京华大学,也是安俊最为赏识的人才,平时也接触较多。 安俊一迈进门,突然掌声四起,弄得他有些愣神,回头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尹建平,只见他咧嘴一笑。 尹建平上前压压双掌,待大家安静下来道:“各位,今天江总百忙之中来看望大家,大家再次鼓掌欢迎。” 安俊面对人力资源委员会员工,只见半数已是四十出头年纪,性情沉稳、表情严肃。心想人才的选拔和任用是一项特别严谨的工作,显见尹建平在这里花费了大量的心思。 安俊想到这里,说道:“谢谢大家。短短一个多月,我接触到大量的员工,让我感觉到集团的活力和朝气,这很大部分是各位贡献,再次谢谢大家。人事人才关键作用无需我多说,各位比我认识深刻。这里我强调两点:一是放宽视野不拘一格引进人才,不仅要有招引国内顶尖人才的眼光,还要有招引国际人才的视野;不仅要有多维视角识别人才的眼光,更要有突破个人好恶、包容人才的心胸。 “二是加快建立更加高效的人才激励机制,持续激发员工活力,为人才提供更加宽松的施展才华机会和空间。要谨慎防范集团人才内卷,杜绝死海效应,合理推进员工的流出。” 安俊说完,尹建平接口道:“刚才,江总的讲话不仅是对我们过往工作的肯定,更是对今后工作的鞭策。他的两点意见饱含远见卓识和前瞻性,我们今后要认真做好落实,最后再次鼓掌欢迎江总的巡视。” 安俊最后一站到prgr部,这里是集团营造良好内外环境的专门平台,肩负了与企业和政府关系协调,以及集团的内外宣传责任,最能给政府和公众展现集团的社会责任担当和正能量。 安俊进了门,部里几位副部长已经等候在部长办公室里,褚遂轩对门而坐,最先看见安俊进门,连忙起身,几位副部长紧随其后几步到了安俊面前,一阵寒暄后,来到员工办公室。 众员工已经相对而立,站成两列,望眼过去,从总监到主管、专员几乎清一色的年轻女性,青春活泼、明艳动人,安俊侧头看向这位还算年轻的部长,轻声讥嘲道:“褚部长眼福不浅呢。” 褚遂轩是进出安俊办公室最勤的集团高管之一,安俊对他熟稔已久,所以说话也随意了一些。褚遂轩这人具有做公关的先天特质——中等个头、身材肥胖、团团笑脸,见面就难以让人推拒,安俊对他也是好感有加。 褚遂轩侧头睨了一眼安俊,回道:“江总,这里是集团公关部,每位员工都是集团的形象大使。私下相处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安俊轻笑一声,如此说叨他只是看了一屋子佳丽,心里忽生揶揄之意,随口一说而已,也没作它想。 褚遂轩陪着安俊,从总监到主管、专员一路走过去一一介绍,好在这里二十来号人,也没耽搁多少时间。等待介绍完,褚遂轩道:“江总,还是提提要求吧。” 安俊略一沉吟,说道:“好吧。prgr部职责所在更多的是为集团营造和谐氛围、良好生态。一方面要维护好公共关系,寻求公众认知,发现我们业务层面的闪光点,放大公众对集团的认知。一句话,就是讲好集团自己的故事,讲好行业的故事。 “另一方面要维护好企政关系,寻求政府理解支持,多进行正面沟通,决不能去做对友商告黑状、递小纸条、做局、借刀杀人等小人行径。要有大集团的超然胸怀,多争取互惠共赢。 “这是我对维护好公共关系和企政关系的理解,希望大家认识得更深刻、做得更圆满。最后,祝愿大家今后的人生在华瑞绽放更加绚丽的光华!” 安俊讲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褚遂轩上前说道:“刚才江总的讲话,要求非常明确,目的就是要放大华瑞作为大集团胸襟和胆魄,去为华瑞发展营造更加和谐的生态环境。公关部上下要落实好江总的要求,绝不能打折扣。” 第十四章 苏菲要来中国了 离开prgr部,已近晚上六点,安俊来到集团食堂匆匆吃了晚餐,便向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安俊恰好在过道上与巡房出来的主治医生张济源博士碰上面,便停下来跟他打招呼,询问父亲的检查结果。从张博士一脸轻松的表情中,也感受到了父亲病情的极大好转。 “今天检查结果都已正常,与我们昨晚初步诊断结果是一致的。只是你父亲昏迷太久,身子虚弱,暂时还不能下地,这些天我们继续做好病人康复护理,几天后待他恢复些力气便可以下床行走,今后的治疗就按照我们昨晚确定的方案进行。”张博士道。 安俊听了,心里高兴不已:“张博士,非常感谢你,让我父亲获得第二次生命。你忙吧,我就不耽搁你了。” 告别张博士,来到父亲的病房,正看见姨妈杜莫菲在与母亲说着话,父亲安静地听她们交谈。 安俊连忙走到杜莫菲跟前,微笑着跟她问好:“小姨,谢谢你来看我爸。” 杜莫菲几年没有见安俊,心里也高兴异常,连忙道:“俊儿,越长越帅气了,你姨父经常说起你呢,说你聪明能干,公司交给你,很是放心。” “小姨,你客气呢,姨父在集团才称得上劳苦功高呢。上次去临安研发中心遇见我在剑桥大学的师兄,才知道姨父把他从美国辉瑞挖了过来,他可是我们剑桥大学的牛人。”安俊说道:“没有姨父主导建立的研发中心奠定的雄厚基础,集团难以走得这样远、这样好。” 安俊母亲接过他路途上买来的两袋水果和补品:“俊儿,你小姨也夸你呢!你吃过晚饭没有?” “在集团食堂吃了呢,”安俊一边回应母亲,一边走到父亲床前道:“爸,感觉怎么样?”他发现父亲脸色更加红润,精力充沛了许多。 江仲平深深地凝望着自己儿子,脸上满是欣慰之情:“很好,身上已经有些力气了。” 安俊道:“那还不错。刚才张博士说几天后你就可以下地行走,不过还是需要去康复中心去做康复训练,那样身体整体机能也能尽快地全面恢复。” “也行,只是这样还要劳累你们了。”江仲平对后续的治疗也没有抗拒,更好的恢复对自己妻儿也少了负累。他表情一转严肃,说道:“俊儿,我决定将我持有的股权全部转入你名下,明天我便通知律师过来,把相关手续办了,便于你更好地进行管理。我病好后,做一些集团公益事业,这样不至于一天无所事事,也能尽一尽集团的社会责任,对集团和你也有所裨益。” “爸,不用这样吧?你还是继续担任董事长,我担任ceo就好。毕竟我接手时间太短,对这么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我的管理经验还非常缺乏,你继续掌握方向,也能规避集团风险。”安俊着急道。 江仲平决然地道:“无需如此。下午你姨父过来,详细告知我你就任以来所做的工作,充分展示了你的管理才能,得到他的充分肯定,公司上下对你也充满信心。” 安俊见父亲心意已决,成命难收,便折中着道:“哎,好吧。只是重大决策,我会给你汇报,需要你给我拿拿主意。” 江仲平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便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之前我已经给你说了,今后不再干预公司的管理,即便建议都不行,这不能开先河,公司不需要元老院。” 安俊见到退路已断,这也是回国前意料中的事,也不再纠结,便道:“爸,好吧。你既然决定了,我自知摆脱不了责任,我会认真去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安俊早在懂事之初,便明白集团作为一个由父亲主导发展起来的家族企业,父亲具有绝对的控制权,自己作为独子,也没有可以推让的兄弟姐妹,公司的管理迟早将落到自己肩上,虽然不是自己所愿,也不是兴趣所在,但也无法摆脱。所幸父亲不是一个专制的人,没有干涉自己的爱好,放任自己在大学和后来去英国留学都选择了建筑学专业,在三十岁前从事了自己喜爱的专业。 但安俊毕竟还是一个理智而克制的男人,知道在爱好与责任之间权衡。所以,在剑桥大学便自觉地选修了医学、法学和管理学一些相关课程。 安俊随后又跟父亲谈了适应集团国际化进行改革的想法,显然这也是父亲之前面临的改革选择,当时也有了一些思考和举措,但还没有根本的措施。所以,江仲平听得也很认真,对他的下步进行的改革也很支持和期待。 安俊和父亲说了一会儿话,见父亲脸现倦色,看看时间已快九点半,便道:“爸,你困了吗?要不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见父亲点头,便站起身轻轻向着母亲和姨妈说道:“妈,小姨,我走了,你们再说说话。” 杜莫菲见安俊要走,也连忙看看腕表,才惊觉道:“啊,这么晚了,我也走了。姐夫你好好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大姐,有事你打电话。俊儿,跟小姨一起走。”二人告辞而去。 安俊跟着姨妈出了门,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小姨,几年没见你和姨父,挺想你们的。嫣然还在京都上大学吧,该是大三了?” 周嫣然是安俊姨妈的女儿,比他小六岁,小时候时常去安俊家玩,两人感情笃厚,上大学那年暑期,还去剑桥找安俊玩过,他带着她在巴黎、罗马、威尼斯、wyn、柏林游历了一圈。 “对,大三了,然儿还是蛮优秀的。正准备着在本校考研呢,你姨父倒是希望她去美国名校深造,然后回国帮帮你。” “嫣然能回公司当然好,我也释放压力,去美国深造也能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的科学技术和思想理念,对她今后的发展也有更深厚的积淀,只是她如何打算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是啊,然儿是挺有主见和思想的孩子,你姨父之前跟她好好谈过一次话,她还是同意回公司帮你的,毕竟你兄妹俩感情好,回公司帮你也是她从小的心愿。” 二人说着话,来到住院部地下停车场。杜莫菲停下脚步,说道:“俊儿,我的车到了,你有时间到小姨家坐坐,你姨父在家念叨你好几次了。” “好的,我知道呢。五一大假快到了,不知道嫣然回不回家过节,我抽时间打电话问问她。” 这时陶乐军已经发动汽车缓缓开了过来,在安俊身前停了下来,并下车拉开了车门在旁边候着。“小姨,我的车到了。你先走,路上小心些,注意安全。”安俊分别前叮嘱道。 杜莫菲上了车,说道:“好的,记得上我家玩,陪你姨父喝喝茶下下棋。”安俊应着,直到车消失在视线,才上车离去。 汽车行到中途,安俊的电话忽然响起,拿起来一看,竟是剑桥大学自己学生苏菲娅打来的国际长途,心里升起一丝暖意:“苏菲,好久没听见你声音,你还好吗?” 听见安俊的声音,苏菲娅语音急促,又满带娇柔之气说道:“江,我很好。你好吗?”虽然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她的激动和依恋。 安俊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语气也转严肃:“我也很好,我父亲的病也好了大半,几天后便可以下地行走。” “啊,真是太好了,以后你父亲也可以正常工作了吧?”苏菲娅听了兴奋不已,心想以后安俊可以返回剑桥,不需要再管理公司。 安俊知其所想,说道:“我父亲经历这场大病的折腾,身体远不如从前,已决定不再管理公司,前几天我已被选举为集团董事长,并担任ceo。我现在压力很大。” 苏菲娅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道:“江,很遗憾你不能回归剑桥,刚才我还暗自高兴了一会儿。”略一停顿,声音转涩续道,“江,我想你……我打算下周五飞过来见你,也看看你父母亲。” “苏菲,你理智些,我临别前跟你说了很多,你怎么还是没有弄明白?我喜欢中国女孩,我会找一个中国女孩作为我的妻子。”安俊很是无奈地说道。 “……江,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我从你眼里感受出来,只是你的家庭和传统会带给我们造成障碍,你不敢接受我。”苏菲娅努力争辩道。 安俊听了,心里也是纠结不已,暗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父母和身边的亲朋很难接受一个英国女孩走进自己的家庭和朋友的圈子里。“苏菲,别这样,我现在压力很大,我们都克制些,好不好?” “……江,我只是来中国见见你,待几天就走,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别拒绝我,好吗?”苏菲娅哀求道。 苏菲娅是个好女孩,安俊也不忍心伤害他,何况她也是他独在异国、寂寞的青春期里,激起过层层涟漪的女孩。“好吧,苏菲,来前给我电话,我好提前做些安排。” “江,谢谢你。购好机票,我就给你说。你保重身体,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我会担心你的。”苏菲娅心里激动不已。 安俊回道:“嗯嗯,我会的。约翰逊他们还好吧?最近聚会见过他们吗?” “他们都好吧,只是你离开英国后,我们的聚会少了许多,一次在图书馆跟方博士碰上面,告诉我约翰逊筹划着转入牛津大学任教。”苏菲娅道。 安俊听了,有些愕然,没明白约翰逊怎么会离开剑桥大学。二人又说些彼此的经历的事才挂了电话。 第十五章 叶行长走好 上午,临安银行董事长叶成元的追悼会在临安宝塔陵园追思厅举行,安俊在霍国强和陈绍奎陪同下前往吊唁。 安俊是一个处事严谨的人,思虑着逝者生前作为临安头面人物,地位尊崇,前来吊唁的高官大贾一定不少,虽然华瑞也是庞然大物,但自己入场还晚、资历尚浅,姗姗来迟也会遭人议论。所以,便掐着时点提前赶了过去,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休息厅先行候着。 只见厅里已东一圈西一圈坐了不少的人,霍国强、陈绍奎一跨进门,便有不少人起身上前招呼问候,反而安俊作为集团的老总由于新近入职、面孔陌生被冷落在一旁。 但是,安俊高大英姿和优雅气质还是很快引起旁边的人注意,引得一片窃窃私语。只是安俊见惯不惊,带着二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静待追悼会开始。 一会儿,走进两位西装革履的人物来,一位年近五旬,满头华发、精神矍铄、面容亲切,身后那位则是三十来岁年轻人,胳膊下夹着公文包,恭谨利落,显然是秘书角色。安俊顿时明白,这人必是临安官场上的上位者。 霍、陈二人见了,立刻站起身来,低声对着安俊说道:“江总,市政府副秘书长蒋怀民到了。” 安俊目睹他亲民的态度,心里便生出亲近之意。安俊小时候对官场接触不多,大一些又出国留学,所以,对官场生态没有太多的认知。这里初识政府官员,想着公司发展,特别是当前国际化更需强大的国家后盾和政府支持,便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蒋秘书长,您好,好久没来市政府给你汇报工作。”霍国强率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华瑞集团江总,也是老江董家公子。” “哦,江总?新近归国接掌华瑞的江博士,幸会幸会,江博士年少才高,真是年轻人的楷模啊。听闻你父亲病重,现在好了些吧?”蒋怀民伸出手,与安俊伸过来的双手握了握,眼里既有嘉许又满是慈爱。 安俊感受他的慈祥和关心,恭谨说道:“蒋秘书长好,谢谢您的关心,劳你牵挂,父亲的病已经好了许多。” 蒋怀民一生阅人无数,见他对答得体,举止端庄,头脑敏慧,心下更是赞许不已,心想这江仲平倒真是生了个好儿郎。“华瑞可是我们临安市医药产业的龙头,也是纳税大户,你父亲更是全国人大代表,关心华瑞的发展是我们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请代我向你父亲问好,也祝福他早日康复。”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修长、穿戴齐楚、面容沉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厅门口,此时天色忽然暗沉下来,在略显狭窄的门洞映衬下体型更显高大。来人很快发现蒋怀民,便大步向他走了过去。“蒋秘书长,幸会幸会。几次去市政府您办公处向您汇报工作,都不巧赶上您外出公务,今天却在这里遇着了。” 蒋怀民见是临安地产巨头胡文博,连忙说道:“哦,胡董事长,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前几日亢市长考察你们设计建造的临安博物馆,还大加赞叹,说它必将成为临安市的新地标。当时便想打电话祝贺你,因为太过忙碌,后来竟是给忘了。” 胡文博听了,心下高兴,忙道:“这太感谢亢市长和秘书长您了。这是我们海博集团应尽的社会责任,能得亢市长谬赞,倒是愧不敢当。”胡文博多年来经营房地产开发,赶上了国家发展的大好时机,海博集团一路向好,已成长为吴越省前十的民营企业。家里老太太一生历经风雨,到老吃斋念佛,听说儿子接下这个工程,便吩咐他捐建了这个辉煌的建筑。 “胡老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蒋怀民说着转向安俊,“这位是华瑞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江安俊先生,他可是剑桥大学建筑学博士,我们临安的青年俊杰。” 胡文博毕竟是临安商海大佬,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对安俊早有耳闻,只是素未谋面,听罢上前与安俊握了握手:“后生可畏,原来江总这般年轻,以后海博地产还望江博士多多指点。” 安俊少有听闻胡博文之事,虽是自己父亲同辈人物,也从未听父亲说起,现在见着他,感觉这人还算靠谱,出于对建筑的同样偏好,面上便露出一些兴趣之色。“胡老板客气了,你可是前辈,有机会一定前往拜会请教。” 算来胡博文还是安俊回国接触到的第一位建筑行业老总,虽然他目前还腾不出手去经营所学,但自认今日相遇便是缘分,也期望他成为今后入行的引路人,所以心下属意相交一番。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进来一人抱拳鞠躬一礼,大声喊道:“追悼会马上开始,请各位领导、亲朋移步追思厅。”一众人随即起身,向着追思厅走去。 霍、陈二人紧随安俊脚步来到追思厅,只见逝者配偶孩子和亲属,以及临安地方官员、临安银行领导、逝者生前好友已经分别在遗体冰棺左右两侧站好队。安俊三人随在蒋、胡二人身后在右侧站在了一列。 由于逝者突然遭遇车祸去世,论年纪虽过盛年但也算不上老人,所以追悼会的气氛也格外沉重哀伤。这也是安俊生平记忆中第一次参加追悼会,而且逝者生前还是熟识的长辈,心里也有些异样的哀伤。 告别仪式最后,安俊作为逝者生前好友子女也随在临安银行高管、市区党政负责同志和生前好友分别向叶成元家属致以慰问。蒋怀民、胡博文当然也在慰问人员之列。 原来叶江两家几年前分别搬迁在同一个片区两个邻近的社区,由于成了邻居,所以叶成元生前去安俊家也格外勤了一些,安俊回国也见过一次,与叶成元妻子钟雪梅和唯一的女儿叶倩也偶尔碰面,此时见面也不陌生。 安俊随着一众人走到钟雪梅母女跟前,钟雪梅犹自满脸哀伤,叶倩眼里蓄满泪水。安俊与未亡人和女儿握手慰问,说了些安慰的话。 大家完成追悼会所有仪式,已到午饭时间,胡博文有意结交蒋怀民、临安银行高管、安俊等人,便邀请大家同去午餐。 蒋怀民身为政府副秘书长,事务繁多,也不愿随便吃请,借故离去。安俊希望跟胡博文交往,便带着霍、陈前往。这样就余下临安银行高管,这也是胡博文、安俊和霍建国想要结交的人员。大家各自上了车,向着约定的西顿酒店驶去。 这时天气已转多云,苍肃的天幕忽然拉开了一角,灿然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到安俊身上,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纾解心中的沉闷。显然,悬忧于久病的父亲和迫于执掌集团的压力,再经历了叶成元的丧事凄然氛围,还是给他的心情平添了一丝沉重。 安俊一路沉思着,直到汽车在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陶乐军拉开车门才恍然惊觉。 此时正是上客的高峰期,西顿酒店作为临安最顶尖的国际大酒店,已是门庭若市,停车场泊满了各色世界名车,好似一个巨大的豪车展场。安俊看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中国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富贵不能淫”的道德规范,没有带给国人沉稳的气度,依然沦入浅薄浮躁奢靡的暴富世风。 安俊走进包间时,胡博文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安稳地坐在主位上,几位服务小姐在包间里外忙碌着。一见安俊进门,连忙起身招呼他在自己身旁的位子入座。 二人略略坐了一会儿,一众人便陆续到了,胡博文吩咐服务小姐把醒好的红酒分别给每个人斟上,这时菜品也走了一小半。 胡博文起身道:“今天是一个让人哀伤的日子,很不幸叶董盛年早逝。他生前不遗余力支持临安民营经济,为我们近些年来的发展提供了资金保障。今天有幸邀请到临安银行各位高管共进午餐,尤感高兴,让我们共同举杯,感谢他们一如既往对我们给予支持。” 大家纷纷起身举杯,附和着胡博文的提议,安俊也说了几句对临安银行众高管感激的话语,毕竟华瑞集团的众多项目建设也得到临安银行的融贷支持。 胡博文待大家干了杯,续道:“也因为这个机缘,让我们有幸结识到我们临安的青年俊杰江安俊博士,我提议第二杯我们敬江博士,祝贺他学成归来执掌华瑞集团。” 安俊见胡博文如此做派,难波的心绪也生出几许喜色,忙端起酒杯道:“胡老板客气了,大家多是我的前辈,我新近回国,见识浅薄,经验不足,还望大家多多指点提携。”安俊与大家一一碰杯干了。 霍国强起身端起酒杯,跟安俊道:“江总,这两位临安银行高管你可能还不熟悉,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说着,抬手指向胡博文左侧一位年过五旬的长者道:“这位是临安银行副行长郭佑铭先生,也是临安银行的元老。郭行长旁边这位是总行信贷部主任莫绍聪先生。多年来两位领导对我们集团的发展给予了大力支持,每每解决我们项目建设的燃眉之急。” 安俊连忙起身,端起酒杯道:“今天有幸结识郭行长和莫主任,感谢你们多年对华瑞的支持,我和霍主任一起敬二位前辈。”说罢仰头干了下去。 郭佑铭看着安俊笑道:“小江总一定记不得我了,你幼时随着你父亲来过我行一次,大家还逗着你玩呢。你那时已是记忆力超群,出口便诵出国学经典,最可爱的是,还能配合着动作,一副老气横秋、夫子模样儿,惹得大家狂笑不已。” 安俊倒是依稀记得儿时在外婆家,跟着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姨身后玩耍,缠着她讲带拼音和插画的童话故事,以及唐诗宋词和传统蒙学读本,那时背诵这些儿童读物,便是小姨布置的作业。反而由于难得回城一趟,对跟随父亲去他公司和外出办事的经历却是印象模糊。 安俊听闻郭佑铭讲述自己幼年故事,微微有些脸红,说道:“原来郭行长还是父亲的故交,只是我那时年纪尚幼,这个经历却已记不得了,我再敬一杯,给郭行长赔罪。” 胡博文是一位能带动全局、活跃气氛的人,加之一桌人多是旧识,虽然安俊对大家有些陌生,但一顿饭下来,也都熟悉起来。所以,这顿饭酒也喝得有些多,霍国强和莫绍聪二人平时少有饮酒,此时便有些醉了。 胡博文看看大家都停下了杯箸,急着离开的样子,便道:“下午各位多还有事忙碌,这顿倒是遗憾没有让大家喝得尽兴,改日再与大家相约共谋一醉吧。”大家纷纷起身,握手道别。安俊和胡博文互留了电话,也告辞离去。 第十六章 探望雪禅师父 这些日子,安俊父亲已经下病床行走,身子也硬朗了许多,让他心里放松不少。这天恰是周末,公司也没有紧要的事务,安俊略一思忖,决定上法云寺去看看自己师父,毕竟上次去看他老人家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初晴的天空幽深得让人心悸,东方的朝霞还没散尽,晨风依然带着残寒。到了落霞岭山脚下,安俊下了车拾级而上,头上林木荫蔽,空气愈加森寒。山道蜿蜒向着山谷深处延伸,阶湿苔新,异常滑溜,安俊真气贯注双脚,走得还是悠闲自在,陶乐军和四个安保人员远远地缀行在身后。 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广大的山坳,森森林木簇拥着一汪湖水和四进高大的琉璃瓦舍。此时钟声骤然响起,在远离尘嚣的山岭间悠扬远播,眼前这片天地越发显得静穆庄严、超脱凡尘。 下山的道路忽变陡峭,道路两旁满是黑黢黢的裸露山岩,树木荒疏,散乱零星的岩窝里生长着几丛枯瘦的灌木。安俊沿着石阶缓缓向着山下走去,此时太阳渐行中天,灿然的阳光驱赶着林间的寒气。 行至山门,陶乐军已先一步购得门票等在门外,安俊进去知会了知客僧,便穿过四进侧殿中的廊道,向着后院行去。原来,这座寺庙建立于隋唐,曾佛学和诗文并称于世,高僧辈出,香火鼎盛,明末遭逢乱世,寺庙尽毁,后虽经重建却没了昔日的兴旺。一路上香客居多,少有游客,倒是清静安宁。 安俊来到一个竹木掩映、院墙环绕的禅院门前,轻叩门环,双扇木门立刻开了一条缝,伸出一个光光的小脑袋,见了安俊,嘻嘻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安俊上前,伸手蜷起中指,在他头上敲了一敲,小沙弥立刻抱着头后退,口中轻呼道:“师兄,痛痛痛。”原来小沙弥法号清风,乃是安俊师父几年前收下的徒弟,上次回国在这里勾留了两日,便跟安俊厮混熟了,所以,见了安俊也不拘谨,脸上满是喜色。 “小师弟,还那么顽皮。不错嘛,长了不少个头了。快快带我去见师父。”说着拉起清风的手腕,便向禅房走去。 清风道:“师兄,师父闭关三个月,昨天才出关呢。师父功力更深厚了,刚才远远地听见你的脚步声便知你来了,吩咐我出门迎接,还说你功力又提升不少。……师兄你怎么几年不来看师父?我们都想你呢。” 安俊见问,随口道:“哦,真的吗?我在英国忙着工作,一直脱不开身。现在我回国了,没事就可以来看师父和你了。” 清风立刻面现欢愉之色:“那你可要经常来寺里玩,你教我的素描,我都坚持着练习,唐诗三百首我都能背诵了,还做了几十首旧体诗,师父看了还夸我呢。” 安俊听了心里着实诧异不已,当时看他聪慧,便来了兴致教了两天,不想他却坚持了下来。“好的,一会给我看看你画的素描和做的诗。你们寺院藏经楼藏书甚丰,早晚课后多看看书,希望你今后成为一名博学的僧侣。” 安俊随着清风进了师父的禅房。这是一座瓦木结构传统精舍,房屋还算高大,但户牗窄小,屋子里很是昏暗。只见雪禅老禅师面对摆放在神台上的一尊老木弥勒佛像,手里掐着念珠,在蒲团上闭目参禅打坐,香炉里青烟袅袅。 安俊双手合十鞠躬轻唤一声师父,雪禅微睁双目,缓缓道:“俊儿来了,坐下吧……风儿去给你师兄泡一杯新采的明前茶。” 安俊在师父旁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谢谢师父,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刚才听师弟说你刚刚才出关。” 雪禅一双老目睁开,看了一眼安俊,说道:“为师这次闭关,已入通虚下境,终于一生修炼即将归于大成,大慰为师禅怀……俊儿,你已回国接掌老施主的公司了吧?” 此时,天上淡云散尽,阳光愈见明艳,穿过敞开的正堂门户,洒在油亮的地板上,屋子里一下子显得明亮了许多。只见雪禅面色红润,白色的衲衣包裹着的躯体也未有以前那般枯瘦,安俊说道:“俊儿恭喜师父。我回国快两个月了,父亲病重,已接掌了他的公司。” 雪禅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安俊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哦,老施主病重,现在怎么样了?” 安俊回道:“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康复中,但他患的是脑溢血,加之过了最佳救治期,虽然命保住了,身体却再难以还原。” 雪禅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掏出一只细小的瓷瓶递给安俊道:“世事无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也不要过于纠结。这瓶丹丸,拿回去给老施主服用吧。” 看着这只绘了松鹤图的精致瓷瓶,安俊心里泛起一阵波澜:这当是滋养身体贵重丹药,对父亲康复定有莫大好处,这份恩情也太过深厚,再次双手合十一礼道:“多谢师父。” 雪禅道:“俊儿,你天资聪颖,但俗务拘绊,能在而立之年前修到元心下境,也是远超凡间的修炼者了。今天为师再教你一套拳法,让你懂得真气应用之法,便是遇到危险也有些自保之力。” 安俊禀性冲和,难得与人发生冲突,所以对拳法倒是没有那么热衷,但听了雪禅的吩咐,也不违拗道:“阿弥陀佛,多谢师父成全。” “这套拳法名为伽罗拳,乃天竺高僧昙柯迦罗所创。汉魏之时这位高僧来到中土,驻锡洛阳修梵寺,便将拳法授与座下弟子慧道,此后便在寺内僧侣中传习。拳法共六招,依次为风过松林、象驰邑野、潮起东海、鲲翔九天、气达斗牛、寂归梵天,每招又一十八式,共一百零八式,为师先授你口诀。” 原来这口诀采用七言古诗形式写就,每式两句,加上四句总诀,共二百二十句。由于文字古奥,虽然安俊古汉语修养深厚,雪禅依然念了两遍,方才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雪禅见安俊已然记牢,便叮嘱道:“伽罗拳乃上古神拳,威力奇大,凡间少有修炼。拳法每招对应一个真气境界,绝不能越境修习,否则,气有不逮,招致内伤。” 安俊唯诺答应着,雪禅续道:“今天为师教你第一招‘风过松林’。伽罗拳的诀要乃是气形贯通,形应于外,力凭气达。”说着雪禅起身带着安俊出了禅房,站在院落一块空地上,一边演示招式,一边解说运气之法。 雪禅演示完,安俊便运气一式一式地习练起来,雪禅在旁监督纠正,直到傍晚方才招式大致不误。“伽罗拳招式繁奥,需要持久的修炼,才能达到气形贯通,回去慢慢练习吧。” 晚上,师徒三人吃了斋饭,安俊便带着清风在庙堂后院去玩耍。此时正是僧侣们的晚课时间,后院里除了不时的几声鸟鸣,倒是安静异常。 安俊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细路向着禅院深处行去,两侧都是广大稀疏的香樟古林。林中没有杂乱丛生的灌木,如茵的草地被偶尔的嫣红野花团零星地点缀着,阳光穿过叶缝一束束倾泻在这片草地,形成大大小小的淡橙色光团,安俊恍惚穿行于大山深泽间的迷幻之境。 蹊径折向西行,安俊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宽阔的湖面,四周疏林环绕,湖水澄澈清凉,苍翠的丛林和如镜的湖面交相映衬,这片空间便被无限的绿所充盈着,绽放万物的无限生机。森林向着近岸的水面延伸,草地衔着水面,一切尽是自然天成。 恰时夕阳半坠,余晖穿过天边的几抹乌云,形成道道炫目的光瀑,落在湖面激起一片细碎的金波。暮色渐浓,黛色的西山和镶金的云块,愈发烘托出落霞的绚丽灿烂、无限美好。 回去的当儿已然日落霞残,天空幽沉,只是岚气未发,林间微明,这片天地更见禅境般的空灵。安俊历经此景,心里的烦忧被冲淘殆尽。清风看惯了如此的风景,终究稚幼少阅、心净无尘,虽觉美好,内心却淡然不波。 进了虚掩的院门,禅堂里已然亮起灯光,雪禅老禅师还在蒲团上打坐,安俊二人齐声唤了一声师父,雪禅答应了,便吩咐清风去为师兄准备禅房歇息,清风应着去了,安俊站着陪在雪禅身旁。 雪禅道:“佛家内功修炼是一个漫长艰难的过程,你现在刚突破聚元,进入元心下阶,后面还有明心、魂动、清灵、通虚四个境界,每个等级尚有下阶、中阶和上阶的分别,只有一生勤修不辍方能有所收获。能够修得圆满,将给你带来莫大的福报。”又与安俊说了几句真气修炼的法门,方才吩咐他去洗漱休息。 安俊来到西厢房,走进一间亮着灯的禅房,只见清风已然将房间收拾妥当,正准备出来寻找自己,看见他进门便急急地道:“师兄,你坐坐,我去拿来素描画和作的诗歌给你看。”说完便向门外跑去。 安俊笑了笑应了,再一一查看房间,原来房里已参照酒店房间布局进行改造,进门一侧做了分隔增添了洗漱卫生间。安俊换上拖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扭开落地台灯的开关,登时眼前明亮起来。 不一会,清风风风火火跑进门,一屁股在安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将手里的一个笔记本和一摞白纸放在了茶几上。安俊随手拿起笔记本,仔细地翻看起来。 里面多为绝句和律诗等近体诗,古体诗倒是少有,诗里充满稚气和童趣,也灵气十足,个别诗竟有了思想深刻的认识。便就着《随感》,念了出来:“蝉噪何如急,微虫岂可知。乾坤深晦道,安分莫相窥。” “师弟,这首绝句你所咏何事,倒是说来听听。”安俊随口问道,接着向后面一首首读下去,却见清风半天没有吱声,抬头一看,只见他脸上满是哀痛之色,不禁一愣,心里恍然明白:“哎,原来师弟这是自喻。” 第十七章 清风的故事 安俊劝慰道:“师弟,你也不要太过难过,这里有那么多的师父师兄护着你,也不会再有坏人敢来欺负你,生活在这里也很幸福。”清风点点头,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清风本是寺庙附近村子的孩子,五岁那年父亲因果园承包纠纷与村支书儿子结仇,在一次冲突中被对方扁担击中头部,经抢救无效死亡。母亲经受不住打击,当晚就服毒自杀了。凶手以过失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村支书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最终清风父母经营的果园承包权还是落在了村支书儿子手中。 清风祖上至今一脉单传好几代了,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也早早去世,这个幼小的孩童顿时失养,幸得邻居五保户李大爷暂时收留照顾。民政部门多方寻找收养家庭,但因清风父母凶死,认为清风命硬,会祸害家人,没有家庭愿意接收,加之当地没有孤儿院这类慈善机构,拖到年关也没得到妥善安置,李大爷无奈,征得民政部门同意便送到寺庙里来了。 清风这首《随感》,正是他自我意识觉醒后对他父母作为最底层的老百姓与命运抗争失败后悲惨结局的思考,既是自喻,更是自谏和自戒,或许在佛教的环境中成长,平和了他的心性,泯灭了他不甘和抗争。 安俊见清风情绪安稳下来,便继续挑选几首诗品评起来。对诗歌表现出的对事物细致入微地观察、天真无邪的童趣,以及清新的诗歌风格和充盈着的空灵之美的肯定和鼓励,也针对诗作中出现的孤平、三连平、换韵、失粘、合掌等一些错误,进一步讲解了相关诗歌的知识。清风的脸上也恢复了惯有纯真笑容。 清风见安俊说完了他的诗歌,连忙又把画的素描拿起递给他检查。安俊抬腕看看手表,已近晚上九点半,显然已到他睡觉时间,便道:“已经晚了,睡了吧。明天白天再看,也给你讲讲更多的素描知识。” 清风起身与安俊告辞,依依不舍离开。显然,清风在师父这里得到更多亲情,却少了情感的交流和生活乐趣,所以,对安俊有了更多的依恋。 清风离开后,安俊冲澡洗漱便上了床,在床上练了三遍神象卷,感觉一身的疲累消去。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浏览了一下,一天时间有十多个未接电话,二十多条短信,?whatsapp上也有一些不太紧要的信息。 先给自己母亲去了电话,母亲告知他上午张博士来查房,确定了下周二将他父亲转入康复中心继续治疗,要他当天上午去医院办理相关手续。 紫夏来了条短信,问他今天有没有空,得空约他去郑敏涛家做客。安俊回了句:今天有事,没看手机,下次吧。心想敏涛与她关系应该有进展了吧,抽时间问问他。安俊回完手机上的来电来信已经快深夜十一点。 清晨,安俊被寺庙内悠扬的钟声惊醒,看窗外天已是大亮了,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他连忙起床在背包里翻出芬迪运动装套在身上,便去洗漱。完了先进了佛堂,见师父和师弟正在早课,安俊合十一礼便出门,一路向着湖边跑去。 林中的空气清新异常,东边旭日初升,驱散着山地间淡薄的岚雾。安俊在湖边空地的一块山石上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修炼神象卷。一只只蜻蜓在头顶飞舞盘旋,山林深处米贵阳忽高忽低的悠长鸣叫,安俊很快进入空明之境。 这片湖山乃是古老的佛家圣地,灵气异常浓厚,安俊运转神象卷心法,立刻周围的灵气便向安俊体内涌去,化为磅礴真气在体内奇经八脉流动,最后向着丹田汇聚,催动丹田内的那股金色之气如旋流般快速转动,那速度却较平时快了好几倍,安俊一时心里既惊又喜。 安俊贪恋这修炼环境,自己也不知运转心法多少遍,直到清风看看已到中午,自禅院寻找过来,安俊才停下修炼,最后内视一下发现丹田内那股金色的内气又浓郁了不少。 清风看安俊面现喜色,说道:“师兄,听师傅说后院灵气远比外面浓厚,你修炼一上午,是不是收获很大啊?” 安俊道:“是啊,这里真是修炼的宝地。我在外面修炼了二十年,方才进入元心下境,与你相比进境真是太过缓慢了,可见这里灵气有多么浓郁,你倒是要好好把握、勤加修炼,争取能够尽快突破。” 清风挠挠头道:“知道了呢。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午膳快送过来了,不要让师父久等我们。” “好的,我们走吧。”安俊说完,拉着清风手腕,运起真气步下凌虚,一跨三丈向师父禅院行去。进了禅院,只见膳堂里的一张八仙桌上,饭菜已经摆放好,师父已在上位上坐了下来,看见安俊师兄弟二人进门,便道:“快去净手用膳吧。” 安俊二人洗了手,分别在师父左右两侧坐了下来。桌上摆着五菜一汤:东坡素肉、素鸭脯、宫保菜丁、苦瓜炒蛋、醋熘白菜和白菜豆腐汤。安俊来过师父这里很多次,早就适应了寺庙的素食,所以吃起来也津津有味。 师徒三人吃完饭,安俊起身收起碗筷放入厨房送饭的食盒里,拿帕子抹了桌凳,便随师父进了禅堂,陪他说了会儿话,便出来回到自己的禅房,清风也随在身边进了门。 安俊知道要他看他的素描习作,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俊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浏览了一遍。习作素材多是寺庙的几个大殿,后院的树木花草,以及杯子、桌子、凳子、柜子等静物,也有对庙里师父师兄和香客的速写。 安俊看完,有些吃惊他在绘画上的天赋,很多习作已经超过美术学院二年级学生水平,无论空间、构图、质感、透视等的把握都准确独到。特别是那幅香客的速写,着笔不多,却对那布满色斑和老茧的合十双手,以及低眉敛目、皱纹深陷的脸庞的刻画尽显香客在佛祖面前的虔诚和谦恭。 “清风师弟,你这画作非常不错,师兄在你这年纪虽然画技比你高,但却少了一些灵气,你只要坚持,一定会取得很高的成就。”安俊说道。少年时期,他父亲便聘了家教教授他的素描,后来所学的建筑学专业也需要专修这门课程,所以,虽然不是美术学院毕业,但素描创作水平和对于绘画的见识和修养也是非比寻常。 清风见说,讪讪一笑道:“师兄,你没蒙我吧?”显然清风对自己在绘画方面取得的进步没有认识,但安俊对生活于寺庙里的清风在少有纷争和诱惑的情况下,得益于自己的专注和执着取得的成就却豁然明了。 “当然,师兄会骗你吗?”安俊知道清风沉静的心性不会为今天的表扬自骄自满,但出于对清风的绘画天赋保护,依然说道:“不过我希望你成为大师,所以,还需要不断的努力。你现在要进一步打好基础,等你在绘画上有更大突破,我再给你在国内寻找一位大师,让你拜他为师,继续深造。” 清风听了,满脸欣然:“谢谢师兄,我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你下次来,再给我带些好书回来,你上次带的我都反复看了好多遍,上面的知识我都掌握了。” 安俊应了,说道:“藏经阁也有很多典藏书籍价值非凡,你也应该博览精研,对你的思想形成有莫大好处。……一会儿我便下山了。你要好好服侍师父起居,听他的话。” 安俊说完看看时间,已是午后三点,连忙收拾行李,带着清风出了禅房,向禅堂走去。进了禅堂,却没见雪禅老禅师,清风禅院内四处寻了一遍,也没见雪禅的踪影。清风便道:“师兄,我上前院去看看。” 一会儿,清风返回,说道:“师兄,师父被方丈唤去了,让知客僧给你留了话,叫你自行离去便好。”安俊听了,叮嘱清风几句,便向前院行去,与知客僧辞了行。 清风随着安俊出了山门,陶乐军和安保人员已等在门口,见了安俊,从他手里接过背包替他背上。安俊挥手与清风告别,便向山外行去,清风目送安俊离去,直到消失于视线,方才依依不舍折返回去。 安俊下了山道,进入停车场便一股股热浪向着他涌来。这年南方的夏天来得有些早,四月末的天气异常的炎热,明晃晃的太阳虽已西斜却依然灼人肌肤。这对于久居英国,已然习惯西欧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清凉夏季的安俊,忽然生出一些不适感,也与记忆中的临安季春天气有了大的出入。 安俊在停车场门口略等了一会儿,先一步到达的陶乐军便将车开到安俊的身边,上了车决定先去医院看看自己的父母亲。临安h3城市环道上车水马龙,进入主城区的匝道口已见拥堵。不久汽车驶入市区主干道,安俊隔着车窗看了看窗外一座座造型新颖别致、装饰着整幅深蓝色镜玻幕墙的现代化建筑,忽然心里对两天的寺庙生活生出一阵恍如穿越时空的错觉。 第十八章 堂兄回国 安俊探望了父亲从医院出来,刚上车便接到任墨生的电话:“俊儿,人力资源委员会主任贾大贤上午给我打电话说,你三叔早上找上他,说他儿子已从美国留学回国,要求回公司任职,麻烦他安排一下。由于涉及你三叔,怕你为难,下午我便去了医院给你父亲做了汇报,他说不再干涉公司事务,让你全权处理。所以,我打电话过来,给你说一声,你要慎重处理。” 安俊听了有些愕然,记得三叔唯一的儿子,比自己大五岁,自小便少有接触,还是在一次家族聚会上从母亲口中知道他叫江安玺,从哈佛商学院毕业,进入美国跨国贸易公司北美代表处担任高管。现在突然回国决定进入集团公司,一时倒弄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安俊听任墨生说完,想了想回道:“任叔,麻烦你给贾主任说,让他看看公司有没有高管职位空缺,没有的话,只有派驻公司正在筹建的两个欧洲市场代表处。但是依然要走公司招录流程,稍后我会给三叔沟通。” 安俊挂了电话,陷入沉思:安俊父辈原来三兄弟,父亲排行老二,大伯作为长兄比父亲年长两岁,也与父亲感情最笃,读高中时却在一次江里游泳溺亡。大伯的突然去世,给了爷爷奶奶很大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在安俊三岁那年便相继离世。 三叔江向东作为爷爷奶奶的幼子,比父亲小三岁,也最得爷爷奶奶宠爱,自小便养成自私和霸道的秉性,与父亲向来感情淡薄,彼此成家后更是少有来往。三叔大专毕业后,入职临安市一家国企做销售,十年前企业破产,生活陷入困境,便来求父亲,希望能进厂上班,当时父亲也没计较,便将他安排进了市场营销部担任营销员,由于营销业绩一直尚算突出,职位也不断提升,目前已是北部片区营销主管。 随着父亲年岁渐老,愈加顾念兄弟之情,抛下了旧时嫌隙,大前年将自己名下的两成股份一半转入了三叔的名下,一半转给了姨父周启福。当时母亲心里很是不甘,又拗不过父亲,给安俊电话时不住埋怨:你三叔就不该拿股份,他是生活窘迫被你父亲收留。当初你父亲建厂向他家借钱,不仅一分不借还拿言语刻薄他。反而母亲心里却念着姨父的好:你姨父一路支持,没有姨父公司就做不到这样大,给姨父股份才是理所当然。 安俊心想虽然三叔和姨父得到父亲两成股份,但在总股份中却仅占一成多点,另有半成多的股份作为干股转赠给了独立审计师、各部委等主要高管,但赠与的股份只有收益权,没有拥有权,实际八成多股份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公司决策权仍然牢牢掌握自己手中。 虽然公司招录制度中对高级人才的引进上具有直接录用的条款,但江安玺不属于引进人才范畴,而是应聘人员,所以,必须走应聘流程。至于赶在自己回国当儿接踵回国的缘由,也暂不想去追究。 想到这里,安俊拿出电话,给他三叔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便被对方接了起来,听了回应,安俊说道:“三叔,听贾主任说堂哥回来了,要回公司就职,你们有什么想法?” 江向东听了,一阵干笑,说道:“是啊,你堂哥回来了,你知道他在哈佛商学院获得mba硕士学位,还在美国跨国贸易公司担任高管近十年,有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你在某个部委委派他一个高管职位,要不你就担任董事长,让你哥担任集团首席执行官,毕竟你学的建筑,也不懂企业经营管理。” 安俊听了,一阵无语,心想这三伯处心积虑让他儿子去学什么工商管理,没准还存了很大的野心,这般操作倒有些鹊巢鸠占的味道,也不反驳他,说道:“这样吧,我已经跟贾主任说了,明天麻烦堂哥提交他的个人简历和入职意向,后天便去公司应聘吧,能通过考核,便让他上任。” 江向东听后便急了,说道:“你堂哥可是高端人才,怎么不走人才引进程序,这不合理吧?” 安俊沉声道:“堂哥是人才引进回国的,这倒没有听贾主任说起,要不我再问问他?” 江向东顿时语塞:“这、这、这……”接着电话传来陌生的声音:“江安俊,我是江安玺,你还不错,明天我便到公司开始走应聘流程,希望你不要阻挠,公正对待。”安俊应了,便挂了电话。 安俊回到家已快傍晚六点,由于他离开两天,下午曾姨又没有接到回家吃饭的电话,这时突然见了他走进门,连忙问道:“少爷,你没吃晚饭吧?我马上去准备。”安俊听了,说道:“好的,简单一点就好。” 安俊先去卧室洗漱了一下,然后换了睡衣去了茶室,自己取了红茶煮上。茶室南面乃是落地玻璃推拉门,阳台的护栏也是玻璃装成,整个室内显得极其敞亮。安俊站在茶室的阳台上远眺大海,此时西边如血的残阳即将坠落,晚霞染红了广阔的天空和海面,绚丽极了。 安俊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蒲草蒲团上,抽出茶台上的《吴越日报》浏览,忽然在第四版上看到一篇报道:“华瑞医贸集团在新加坡全球医贸展会上斩获欧美20亿美元大单”,心想展会昨天下午结束,今天公司的内部快报也该出来了,记得去年集团全年对欧美的出口额不足80亿美元,没准今年会较上年翻翻,安俊的对于来自欧美制裁的危机感愈加强烈。 安俊陷入沉思,如何未雨绸缪做好防范?必须加快建立预警机制,梳理好生产、检测和实验等系列关键设备对欧美的进口清单,分析当前和今后的依赖度,尽快实现国内完全自主研发产品替代,防止断供给生产带来伤害。 想到这里,决定尽快召开汇报会,听取这次新加坡展会情况汇报结,同时再次研究可能面临的欧美打压的应对策略。他拿出手机给陈绍奎拨了过去:“江董,你好,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安俊道:“新加坡展会参展人员都回国了吧?这次参展效果非常好,一定抢去了欧美大公司的部分订单。我想尽快召开汇报会,听取这次参展情况报告,同时听取近期风险应对机制建设进展。你尽快对这次会议作出安排。” 刚打完电话,曾姨便上楼请安俊去用餐。淡黄色玻化地砖和几乎同样色调的墙纸在明亮的led灯光下衬托餐厅更加敞亮,但缺少父母的家里,感觉异常的冷清。只见桌上摆着两菜一汤:鲜笋炒肉、龙井虾仁、番茄煎蛋汤,安俊顿时感觉饥肠辘辘,端起米饭吃了起来。 吃完饭,安俊返回茶室一边煮茶一边在一台精致的商务笔记本电脑上浏览公司平台网上信息,处理了文件签发等事务。忙完已近九点半,这时电话响起,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苏菲娅打过来的:“苏菲,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苏菲激动又娇柔的声音:“江,我刚才买了下周五下午1︰20直飞临安的机票,晚上九点半应该抵达安达机场,你来机场接我吗?” “我当然来接你,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带太多行李,知道吗?这里什么都有,来了再买就可以。”安俊叮嘱道,虽然对苏菲亚执意来临安有些纠结。 苏菲亚得到安俊的关心,心里喜滋滋的:“江,我知道了,会注意的,不要太担心耶。伯父病情现在恢复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下周将转入康复中心接受后续治疗,现在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安俊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这个温柔的女孩。 安俊至今对这位来自约克郡的娇弱女孩无法理解,他教授的班上31名学生中,仅有两名女生,其中一名还是来自中国台湾。这名女生是林徽因的崇拜者,这也很好地诠释了她选择建筑专业初衷。而这位出生于牧师家庭、母亲在约克大学任教的女孩,本应选择教育学、时尚管理和新闻传媒之类,却偏偏喜欢上了建筑学这个专业,这是如何背离了英伦女孩的传统!显然女生也成了班上的稀有动物,但苏菲亚对班上男生兴趣缺缺,拒绝了所有的男生的追求。 也疑惑于她于自己倾慕。他俩初遇在他教授的《中国古代建筑史》的课堂上,至今还记得苏菲亚见到自己时一双明亮的美眸忽然睁大的那一瞬。安俊心里也在那一刻泛起一轮涟漪,苏菲亚绝美的容颜也没有掩住背后清纯气质,给了安俊一丝震撼。后来的交往中也问过她,却道是符合了她懵懂少女的爱情对自己男友的设定,安俊一阵无语。 安俊打完电话,洗漱好便上了床。盘腿一遍一遍地修炼神象卷,发现练了伽罗拳后,真气流动更加顺畅,也更加迅速。这里虽然远没有法云寺后院灵气那么浓厚,但真气积聚却快了许多,金黄色的气流渐渐进入雾化状态,睡前他再次内视后欣喜不已。 其实,安俊内心对于修炼的坚持更多的是为了强健体魄,毕竟争强好斗与良好的教养格格不入,但是他绝没想到往后的人生竟然深陷血雨腥风之中。 第十九章 你还是从底层做起 安俊早早地起了床,略一洗漱便下了楼,朝小区外面跑去,循着惯常的路线来到海边的一座山崖口,寻了一块方石坐下来,开始修练神象卷。 此时旭日徐徐吐出海面,东方彩霞满天,平静的海面漾起如血的波光,这也是天地间一天中灵气最浓厚的一个时辰。安俊加快内气运转速度,直至三个周天方才停了下来,继续修炼伽罗拳第一招风过松林。内气在招式的牵引下不断在经脉内流转,几遍下来招式更见熟练,内气与招式配合得有些协调了,最后几式渐起尖锐的声响,方才感到这拳法的威力。 安俊结束晨练,回到家吃了早饭,便向公司赶去。颜珊看见安俊,连忙起身给他开了门,并随着进去:“江董,新加坡商展汇报会九点在董事会会议室举行,刚才陈助理已经将会议议程送过来了。” 安俊在办公桌后坐下来,忽然被颜珊今天的妆容吸引:只见她原来的马尾在头顶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显得更加俏丽可爱。白色的短袖衬衣、藏青色的包裙和黑色高跟鞋,穿在她的身上,虽然显得成熟庄重,但也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饱满的胸臀。 几个月的职场锻炼,颜珊的青涩之气已经淡了许多,处理事务更加从容,但这样被老板盯着,俏脸也是一红,连忙有些心虚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安俊促狭一笑:“没有不对,很对呢!”他只是觉得,她这发式与身上的职业装不是很搭,略显别扭,转念一想这天气有些炎热,也就不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如此答道。 “那你一直盯着人家干吗?我还以为我脸上有饭粒呢。”颜珊展颜一笑,由于安俊的随和,她也说话略显娇蛮,回了一句嘴。 安俊听她这般回答,也有些心虚,本来让一个年轻女孩作为自己的个人前台秘书就感觉有些不妥,或许最初陈绍奎出于女孩子心细的考虑作了这样的安排。但刚才也是随意说说,如果她自认给她别样的暗示,这就非常不好了。想罢,连忙一本正经说道:“就这样,你出去忙吧。” 颜珊是一个单纯而开朗的女孩,对他也没有觊觎之心,见自己老板这样说,也不以为意,带上门便出去了。安俊见她如此,也放宽了心。 新加坡商展汇报会在上午九点召开,所有董事会成员和公司高层参加了会议。大家听取了展会工作组关于新加坡展会工作汇报,市场营销部对本次展会的分析报告。 安俊首先祝贺新加坡商展取得的成果:“公司在欧美市场的营销突破,既是一线营销的艰辛努力,更是公司核心竞争力提升的体现。 “但欧美市场的突破,也给我们遭遇打压的风险更近了一步。” 会议决定进一步拓展全球供应链,确保制造生产营销安全。 会议结束,刚回办公室,颜珊敲门进来:“江董,有一位叫江安玺的人来找你,说是你堂兄。”颜珊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子已随着走进门来,很随意地叫了声:“江安俊。” 安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上身穿着红色花格短袖衬衫,下身是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脚上套了一双黑色旅游鞋,头上是两鬓修剪得很短的三七开偏分发型,依稀曾有一面之缘的堂兄模样。 安俊见他大大咧咧,很是随意的做派,心想虽是堂兄,可我与你不熟,当下便有些不喜,也没起身随手一挥便道:“哦,堂兄,请坐。面试流程走完了?” 江安玺倒也不以为意,可能做了多年的销售,遭受的白眼多了,早已见惯不惊,虽没得到尊重,也不恼怒:“流程倒是走完了,但没有结果,这不着急。今天倒是首次经历了国内公司员工招录流程,说实话还是蛮正规的,问的问题也是满专业的,就不知道后续怎么个结果。” 安俊道:“谢谢你对我公司的认同,这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不合规、不公正的障碍,只有你够有能力、够有规矩意识,会把你放在最恰当的位置。” 江安玺听了,说道:“江安俊,你刚才的话有语病,公司是各位股东的公司,毕竟这是一家股份有限公司。公司的最高决策权在董事会,日常管理由执行董事实施,你刚回国,虽然你父亲将公司的管理权移交给了你,但重大事项的决策权还是在董事会。这一点可能你学习建筑的外行,暂时还没搞明白。” 安俊待人温和真诚,观念上少有偏见,虽然两家长辈关系淡薄,也没有生出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时,因为他的太过自以为是和不稳重,以及不加调查的妄言,本有的惜才之心也失之殆尽。这些基本素质的缺乏,必将给公司带来麻烦。 安俊道:“华瑞原本是一人有限责任公司,由我父亲独资注册,享有公司的全部股权,后来虽然出让了部分股份,但我们还是掌握了八成的股份。这次他生病后更是将他全部股份转在了我的名下。而且后期分配的股份均为我父亲赠予,这些所谓的股权其实只有股份的收益权,却没有股份的所有权,而且这些股权不能继承,随着拥有者的离职或者退休,收益权也随之消失。你回家将你父亲所谓的股权证书仔细阅读一下。 “至于我学建筑不懂公司的管理,这个无须你多虑,我会认真地学习。何况有多少学习工商管理的人才最后当了老板的,你去统计一下,最捷径的是你回顾一下你原来的老板经历,就明白了。 “刚才你的话已经让我怀疑你的管理能力,你可能需要从最基层做起,重新培养你最基本认知能力和处事方法,否则,会给公司带来不少麻烦。只是你年纪已长,能否还来得及改进,我们还需进一步观察。” 江安玺听了安俊如此说话,脸上立现不渝之色:“你怀疑我的学识和管理能力?江安俊我告诉你,哈佛商学院的mba硕士学位可不是好拿的,美国跨国贸易公司担任高管近十年这个经历也是不虚。现在让我从基层干起,这是不是有些过分?” 安俊话已至此,也没有了继续与他争辩下去的兴趣:“就这样吧,你自己考虑考虑,是否接受这份工作。”江安玺知道,多说也改变不了安俊的决定,立刻起身悻悻离去。 安俊对于三叔家的薄情寡义、缺少亲情,心里还是隐隐不乐。或许父亲对于三叔的谅解,也是出于亲情的挽回,但是看来三叔家非但没有对于父亲的善意有所感激,反而有些得寸进尺。想着这事,就更加顾念姨父家的善良和亲厚。 忽然记起答应小姨给嫣然表妹打电话的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刚好是课间时间,立刻拿起手机给她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立刻被对方接了起来:“哥哥,终于接到你打电话了。昨天晚上我跟大姨电话还问起你呢,怎么回国那么久也不理我?” 安俊道:“嫣然,没有的呢,你姨父生病,我又接手管理公司,压力大,就没顾上跟你联系。前些天见到小姨问起你,说你正在备考。不过过几天就是五一节,如果你最近功课不忙,就回临安玩两天吧,我回国还没见过你,大家都想你呢。” 周嫣然嘻嘻一笑:“哥哥,你不想我吗?不想我就不回来了……虽然最近功课倒是不重,但备考还是有些忙。哥,我给你说,我选择报考美国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学成回来协助你管理公司,你欢迎吗?” 这话已经听小姨说起,这时听周嫣然亲口说出,安俊心里依然喜悦不已:“嫣然,你回来帮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我那时也可以抽身出来做我喜爱的建筑业务了。” 嫣然听说安俊想要抽身,立马不干了:“哥哥,你这就多想了,我只来帮你,不是替你做主,华瑞集团那么大,我来做主管理不是催我老吗?何况我也做不来呢!” 安俊怕她反悔,立刻说道:“好好好,嫣然不做主,还是我做主,你来帮我就行。这事还早,你好好学习就好。你说,五一到底回不回来啊?” 嫣然满带娇柔地道:“回来啊,哥哥想嫣然,当然回来了。周四便回来,你来机场接我吗?” “接,当然来接,买了机票就给我说落地时间,我提前来机场接你。”安俊心想苏菲是周五的飞机,倒是没冲突。 第二十章 江父转入康复中心 清晨,天灰蒙蒙地下着小雨,几天来的初夏炎热已然退去,空气湿润清新,人也感觉舒爽了许多。 安俊早早来到华越医院,去前台一询问,原来任墨峰已经为父亲办理了转入该院附属康复中心的手续。推门走进病房,只见父亲正坐在桌旁与母亲一起吃着任墨峰从公司食堂取来的早餐。 见了安俊进门,母亲忙放下碗筷,问道:“俊儿,来啦,吃早饭没有?我给你盛一碗。”安俊应道已经吃过了,便抽出凳子坐下来与任墨峰一起陪在桌旁,只见父亲脸上更见红润,吃饭的动作利索,心里高兴不已。 安俊待父母吃完饭,便忙着收拾带来的用品,这时张济源博士进了病房,安俊连忙上前问好。他对这位尽责的医生满怀深深的感佩之情,不仅医术精湛,为人也谦虚勤医,坚守了医者的仁心和操守。 “江博士,恭喜你父亲顺利出院,”张济源说着,又走到安俊父母跟前,“江董,恭喜你。你的康复,让我们今后还能聆听你的教诲。” “张主任,谢谢你。我知道,没有你的高超医术和悉心治疗,我一定不会恢复得这样好!”江仲平道。作为华越医院最年轻的王牌医生,江仲平一直保持着与他的联系,在技术研发咨询和产品临床实验中得到他的支持,心里一直对他非常认同。 “江董,你客气了。你一直是我尊重的前辈,你的德行得到了大家公认。后续康复治疗我已经安排好,过去就可以了。”张济源说完,分别与江仲平和安俊握握手:“祝愿江董早日康复。江博士,有机会叫上胡俊毅,我们一起聚聚。” 安俊同样存了相交之意,听了张济源这般说,欣然应允:“太好了,我也正有相邀一聚的想法。看你们得闲,再约上几位同道朋友,好好聚聚。” 安俊送走张济源,护工便推着轮椅随着护送的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护士和护工扶着父亲坐上轮椅,母亲随同下楼上了救护车向着康复中心先行驶去。安俊和任墨峰一起乘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安俊上了陶乐军的车,任墨峰独自驾车前往。 汽车上了南御大道,此时双向八车道依然被车辆塞得满满的,虽然不见拥堵,却行驶得非常缓慢。安俊隔着车窗向外望去,天上依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整个城市一片弥蒙。 安俊来到康复中心时,父亲已经入住了病房,任墨峰也先一步到达,忙着去办理相关手续。母亲正忙着布置生活用品,安俊见了也同着母亲一起收拾起来。 布置好病房,安居坐下来陪着父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任墨峰也办完手续回到病房。“任叔,你坐下休息,忙了快一上午了。” 任墨峰坐下来,说道:“俊儿,你一会儿便回公司吧,我也回公司取来午饭。”说罢,他忽然想起,问道:“你堂兄回公司任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这两天忙着你父亲转入康复中心,没来得及问你。” 安俊见问,说道:“昨天上午他便去了公司面试,完了来到我的办公室,初一接触便感觉他行止不端、才不配德,让人非常失望,但还是照顾三叔的颜面,让他从营销的最基层做起。昨天下午人力资源部应该已经通知他的岗位,我便没有再关注。” 任墨峰听着,一阵蹙眉:“你三叔向来护短、不愿吃亏,这次竟然没再给你和你父亲打电话,这倒有些奇怪,既然这样,你也不需理会了。” 安俊看向父亲,见他欲言又止,脸上却有悲戚之色。心想,父亲对人总是以德报怨,但是三叔父子三观不正,却不值得友善对待。 任墨峰道:“仲平,你对你三弟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兄良而弟不悌,你也无可奈何,更不值得动气。” 江仲平心想,三弟本性如此,终难改变,侄子也随了他父亲的禀性,很是悲哀。想到这里也就释然,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墨峰,说得不错。……俊儿,你没有错,处置得当。公司现在一切是你做主,只要你执行好制度就行,无需留余地,否则,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安俊与三叔一家少有亲情,几次做出安排,也更多的是不想让父亲为难,见父亲这样说,心里没了负担和顾忌,也没心思与他们计较了。 安俊回到公司,开始处理文件。忽然被一份公司秘密内刊所吸引:这是由发展战略委员会情报中心编发的最新一期情报周刊,主要刊载了题为《美欧医药时讯分析》的报告。 报告收罗了近五年来美欧报刊和互联网等新闻媒体有关华瑞的医药报道,通过对比分析,结果报道总数较五年前同期增长三倍、负面报道增长五倍、官方报道增加三倍,尤其美国的报道增长三倍,其中官方报道增长四倍、负面报道增长六倍。 安俊看到这里,心想美欧药企遭遇医药产品的冲击,面临美欧反击的风险越来越迫近,应对措施必须加快推进。处理完文件,想了想决定去发展战略委员会和法务部走一走。 安俊带着陈绍奎先行来到发展战略委员会,李佳来主任和一位副主任已候在办公室,见了安俊进门,连忙起身迎接。两委主任不时到安俊办公室汇报工作,他倒是熟悉。李佳来40余岁、发已见白,留美归国便进入公司,已经在集团干了快20年,经验丰富。 安俊略一寒暄,便随两位主任进入会议室。委员会所属的计划发展部、生物药品部、化学药品部、医疗器械部、康养产品部、信息情报部等部门高管已经来到会议室。与安俊熟识的陈东宇、刘茂洲等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 “今天江安俊董事长来到我委,就推进集团全球化工作进行思想交流,希望大家深入思考、大胆发言。大家欢迎。”李佳来说完,与会人员纷纷鼓掌。 安俊环视一圈,发现参会人员多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精力充沛,心想这次综合发展部的整合升级效果应该不错,管理层也该是集团的精英了。“各位同仁,上午好。发展战略委员会肩负着集团发展战略制订和实施这一重大职责,是集团决胜医药战场的指挥中心。期望集团上下进一步统一思想和行动,全面应对未来发展挑战和危机。 “全球化是我们集团紧跟国家步伐,加快推进医药产业全球布局的战略选择,也是化解医药业产能过剩和防范国内市场内卷的战略举措,必须一以贯之、持之以恒全力推进。随着我们集团全球化进程加快,这种威胁将加快到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必须未雨绸缪、及早谋划,才能让我们未来的发展道路更加稳健、更加长远。 “目前全球医药市场的基本面是生物药品欧洲、北美、亚洲三分天下;化学药品由于亚洲人口因素,几乎占到全球市场的半壁江山,欧洲、北美市场逐步缩减,南美、非洲、大洋洲和太平洋岛国呈现增长势头。医疗器械市场集中于美日西欧,占到全球市场的80%。 “好了,我的话只是引子,举的事例还欠确切,下面我们围绕主题展开讨论。” 计划发展部主任陈东宇率先发言。这位与安俊同龄、一样高大帅气,一样的留英经历的小伙,在公司已干了五年,由于个性沉着、能力卓越,得到江仲平赏识,升职也格外迅速。 “江董,你好,我首先来作一个发言,算是抛砖引玉吧。目前华瑞在优化药品结构上远远超越国内同行业,进一步与西方接轨,生物药品、化学药品和中药分别占比30%、40%和30%,生物药品增长最快,化学药品出口最多。在国际市场的最新拓展上华瑞已在欧美生物药品市场撕开了口子,占比突破了10%。 “医疗器械方面华瑞也是门类最为齐全,产品最为丰富的。处于世界先进水平的54种,基本实现了欧美同类产品的国内替代,处于世界领先的医疗器械有32种,出口率达63%。但总体来讲,与欧美顶尖的医药公司相比还有较大差距。 “华瑞海外营销体系构建方面,目前已在全球五大洲建立了8个地区部,65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代表处或者办事处,但当前全球业务仍然相对集中布局在经济最发达或最活跃西欧、北美、亚洲等区域,营收占比达70%。 “基于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我认为,华瑞的全球化,需要进一步做好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是加大科技创新投入,加快研发中心在欧美的布局,促进西方先进技术消化吸收,加快国内研发中心人才培养和引进,增强华瑞原发动力,进一步提升具有国际先进乃至领先的新药品新器械的占比,以此拓展欧洲、北美、亚洲市场;二是加快过剩产能外移,重点推进亚洲、非洲、南美等境外投资设厂,利用当地低廉的生产成本,既消化过剩产能,又提升产品竞争力,抢占海外市场;三是加快全球营销网络布局,着力推进潜在国家和地区市场代表处或者办事处建设,加快开拓培育东欧、亚洲、南美、非洲国家市场,全力稳定西欧和南欧市场,消解西方七国集团脱钩冲击。” 第二十一章 寻求共识 安俊听了,点头给予肯定:“科技创新和市场拓展,是华瑞今后重中之重,亟需加强制度建设和平台搭建,尽快形成更加制度化、可操作性的实在措施,保障稳步推进。” 化学药品部刘茂洲接着发言,他虽然外表粗糙,内心却细致果断,几次接触下来,给安俊印象倒是良好。 “近年来,华瑞集团化学药品生产坚持走自主创新道路,截至目前,华瑞化学药品已达26类、313种,其中创新药103种、改良药78种、仿制药132种,分别占32.90%、24.92%、41.17%,化学药品形成以专利新药为主导,仿制药为辅助的局面。 “华瑞化学药品的研制在追踪全球疾病发展的同时,注重天然药物、合成新工艺、手性技术、缓控释技术的研发,形成了一批新药品新技术新工艺,为创新药物的生产提供了有力保障,走在了国内外同行业前列。 “化学药品的营销上我们注重了亚洲、非洲、东欧和南美市场的开拓,以华商为支撑,充分依托pr&gr,率先在上述国家和地区建立4个地区部、38个代表处或者办事处,初步形成了运行高效的营销网络。 “下一步,我们将在价格低廉、产品对路、营销便捷上下功夫,力争在非欧美地区赢取先机、在非七国集团欧美地区站稳脚跟,保障化学药品在当前和今后一定时期对稳定华瑞集团发挥关键作用。” 安俊陆续听取了生物药品部、中药部、医疗器械部、康养产品部的发言,并引导进行了沟通交流。最后,信息情报部主任郭岩枫对集团信息情报工作进行发言。 郭岩枫同为华瑞集团的精英人才,不到四十岁年纪,中等个头,肤色微黑,挺精壮的汉子,毕业于美国情报学顶尖大学——伊利诺伊大学厄本那香槟分校,精通英法德俄四国外语,情报学造诣尤其深厚,可想而知在他带领下的信息情报部也是华瑞不容小觑的部门。 “经过月余的整合升级,信息情报部的组织架构基本成形,内部职能分工得到明确,运营逐步顺畅,达到预期效果。在做好常态化的市场、科技、环境和企业信息情报的收集、整理和分析的同时,确立了欧美政治环境、欧美竞争性公司、高传染病毒和心血管疾病等4个重点情报课题,开展专题情报分析研究,为赢取华瑞全球化发展提供决策支撑。 “医药行业是一个永远处于成长期的行业,也是全球化发展竞争的焦点之一,信息情报的基础性保障作用尤显突出,医药企业高度依赖情报进行管理决策。当前,化学药品加快向生物药品转型,药品器械供应数字化,医疗设备智能化,正成为医药产业的趋势。面向未来,机遇和挑战同在,发展和危机共存。 “信息情报部将站在华瑞全球化发展的最前列,围绕辅助正确决策、把握市场商机、推动技术创新三大核心任务,全力争取董事会支持,树立全员情报员理念,发挥一线科技、生产、营销人员情报收集作用,加快构建以信息化应用为支撑、以情报信息研判为主要内容、以服务于华瑞决策为目标的集团‘大情报’系统,加快实现华瑞业务向集约精准高效转变,助力华瑞集团整体实力提升。” 郭岩枫将信息情报部的现状和未来的方向倒是说得很明白,让安俊感觉到信息情报部对未来面对欧美的打压具有清醒的认识,也有关键的举措,心里放心了不少。 听完各部交流发言,安俊感觉进一步增进了集团内部共识,凝聚了力量,为下一步完善发展机制、提升应急能力打下了基础。 会议结束已近下班的时点,回到办公室,电话问安了父母。忽然想起后两天嫣然和苏菲娅先后到来要做的接待,心里便有些茫然,毕竟长期身在国外,对国内游玩的去处不熟悉,于是将颜珊叫来征求她的意见。 “你接待谁呀?这总要给我说说吧,否则,怎么给你意见耶?”颜珊道,粉嫩的脸上漾起浅淡谐谑的笑意。 “一个是我表妹,她是我们临安本地人,京都医科大学三年级学生,另一个是我剑桥大学的女学生,英国约克郡人。”安俊想了想答道。 颜珊听了,心想这英国女孩从遥远的西方国度而来,该不会是安俊的女友吧,心里忽生小小的失落,脸上的笑颜一下有些僵滞:“英国女朋友啊?这我可要想一想。” 安俊故意板着脸,怼道:“什么女友?就我学生,她仰慕中国文化,过来看看我国的风物。”怎么身边出现一个女孩,别人就犯嘀咕,总往自己女友去想。只是想着与苏菲娅有些暧昧的交往,心里也有些发虚。 “哦哦,那个那个……就当不是嘛。”颜珊被安俊抢白几句,也不以为意,嘴上也没认同安俊的说辞。“五天呢,说长不长,也就够在吴越和江宁两省挑着玩玩,两地风物就属山水、寺庙、园林和古镇最为有名,也能代表中国文化特色。” 安俊想想,也觉颜珊说得在理,考虑苏菲亚既然来了,一定会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也要花时间陪陪,吃吃饭什么的,余下的时间更短。“好的,你说说具体去处吧。” 最终在颜珊的建议下,确定了几天的行程:第一天去康复中心拜望安俊父母,并参观华瑞集团;第二天游览普陀山;第三天游览越州园林和古镇;第四天游览临安南湖和灵宝寺;第五天与安俊父母辞行,并游览海江市繁华区,午后送苏菲亚去机场。五天时间安排得很是紧凑。 二人商量完,安俊看看手里没有了需要处理的事务,便下班出门。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有些疑惑竟是海博集团胡文博的来电:“您好,胡老板。” “江博士,你在临安吧?好久就想一聚,几次都被打扰没有聚成。如果你今晚得闲,我们便好好聚聚。” “好的,您也太过客气。您看您去哪里?我直接过去就行。” 安俊自上次与胡文博相识以来,一直对他存着好感,加之以后开办建筑业务,也想靠他入行引路,所以,便立刻应承下来。 胡文博听到安俊应允,当即给市政府副秘书长蒋怀民、自己公司副总李嘉奕等人去了电话相邀。说来胡文博我是早有同安俊结交之意,乘着今日得便热情相邀。 这次聚会地点是一家名为荣锦的私房菜馆,位于南湖西岸的一条古街上。古街显然有些年深了,安俊借着暗淡的暮光,竟也分别出多处明清的建筑,地上的石板路也是年代久远。这里比邻南湖,显然政府出于保护生态和文物的缘由,限制了旅游开发,所以古街保护得非常完好,这倒是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此时暮色沉沉,华灯初上,虽然已届初夏,消夏渐盛,但古街僻处一隅,街面上行人却不多。两旁的房屋多还是当地住户,间或一家客栈或者土特产店开门营业,门前客人稀少,生意清淡。 胡文博定在这家店聚会,显然照顾了蒋怀民的政府官员身份——这里僻静而且大众化,不会给他造成不良影响。然而,安俊来到这家中式饭馆才发现,它的生意却是出奇地好。尽管店面有些狭小,店内的装修却精致之极,雕梁画栋和八角宫灯凸显中国传统风格。大厅里柜台占了一溜,余下做大堂,摆放了六张八仙桌,已然坐满了食客。 安俊在身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的带领下,穿过大堂来到后院,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颇为精致的四合院,两侧各有四间厢房做了包间,却是非常宽敞,都已亮着灯光,显然也上了客。 胡文博订的是最里面正房二楼的一间宽大包间,迎宾小姐引着安俊来到包间门口。进了门,只见里面坐了六个人,蒋怀民赫然坐在了主位上。 胡文博见安俊进门,连忙起身招呼他坐在自己下首。蒋怀民极尽热情,伸出右手:“江博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安俊赶紧上前两步,伸出双手与蒋怀民右手一握:“秘书长客气,非常荣幸能再次与您的会面。”安俊不再是刚回国时直率脾气,学会了隐忍,不管喜还不喜都能虚以委蛇。 胡文博起身道:“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安俊先生,可是我们临安少有的英才,英国剑桥大学建筑学博士,华瑞医药集团现任懂事长,今晚难得赏光一聚。江博士年少有为,大家多亲近亲近。” 于是初次谋面的李嘉奕三人纷纷起身握手寒暄,一阵“久仰”“幸会”溢美之词,与安俊着实客气了一番。胡文博待大家坐定,便吩咐服务小姐斟酒。可能因为蒋怀民的缘故,喝酒也低调许多,统一的拉图红酒,虽然它作为世界一级酒庄出品的高端品牌,有些小贵,但也算不上奢侈消费。 安俊向来克制不贪杯,所以,主动敬了一圈酒便坐了下来,倒是在坐诸人却换着过来相敬。安俊酒量向来不好,虽是红酒也是有些扛不住,大家见他如此,也没再苦苦相劝。 恰好他的下首李嘉奕,也是很有节制的人,安俊便主动与他攀谈起来,才知道他早年就读于渝州大学建筑学院,十年前进入海博集团,而后一路步步提升,现在已坐上了副总经理位子。 第二十二章 邂逅傅芷菡 这时,胡文博挨个敬完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自然给大家劝进了不少,自己也必然喝了很多。不过安俊见他没事人一样,便知刚才李嘉奕所言非虚,他那一斤的酒量,相对今天这点红酒更是不在话下,当下赞道:“胡董,好酒量。” “江博士,见笑了。在生意场上混迹几十年,其他本事没见长,这酒量却长了不少。”胡博文自嘲道。 安俊听后说道:“胡董太谦虚,但凡做房地产的,能做到您这么大规模的开发商,我们吴越省也没几家了。这还是只长了酒量吗?” 胡博文见怼,也没在意:“运气运气,当不得赞。”他这人向来低调,少有张扬,更不会财势压人,所以,人虽然俗了一些,还是很得人缘。“只就我一个老粗,没读多少书,这些年就靠李嘉奕这帮兄弟帮衬走到这步,要说成就我可不敢独揽。” 安俊听到这里,便知胡文博是一个有真性情、不自大、重情重义的人,心里更起了相交之意。“胡董,您是前辈,也是海博集团的头羊,海博集团的发展您居功至伟,您为人也非常让我感佩。” “江博士,你这样说真有些抬举我了。”胡文博道:“中国房地产开发走到今天,已是日薄西山、泡沫泛滥,海博集团如果还继续抱着房地产开发不放,必将岌岌可危。中国今后的建筑行业更多的是做公共文化教育和体育的建筑,这是我们近三十年的发展所缺少的,也与我们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不相称。所以,未来十年必是我国现代建筑艺术绽放异彩的风口期。你作为全球最顶尖的设计师,正是展现才华的黄金期,我非常期待与你的合作。” “胡董客气了,我可当不起您这样夸奖,您对未来判断当是不错,您的提议都快让我动了心,只是短期内我还不能有这个想法,毕竟我对华瑞还远远没有掌控,否则,是必将华瑞置于危险的境地。”安俊推拒道。 胡文博听了,心有遗憾,随即也释然:“江博士,这是我失于考虑了,当前专心做好你父亲的公司最为重要。不过,我还是欢迎你有空去我们公司坐坐,海博集团未来发展还是希寄望能得到你的提点。” 安俊道:“很感谢您的理解和抬爱,我必定去海博集团拜访您。” 这时几个轮番向蒋怀民敬酒的人纷纷归了座。“江博士,华瑞集团作为吴越最大的民营企业,在全省影响巨大,希望你加倍努力带领华瑞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肩负更大的社会责任。”蒋怀民显然对安俊期待有加。 安俊见说,多少对他多了一些好感:“谢谢蒋副秘书长的关心,我会不遗余力让华瑞发扬光大。我尽快上您办公室专程给您汇报工作,也期待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临华瑞指导。” 蒋怀民微醺的一双老眼依然炯炯有神:“很好,你是有担当的男人,我对你倒是有信心。去市政府汇报工作是必要的,建议你还是多向市长和分管副市长作汇报,他们都迫切需要听取你们在制造业方面的发展状况和相关意见。” “好的,谢谢您的建议。我将尽快对华瑞集团国内主要生产基地进行巡视,掌握情况后,便前往汇报,聆听各位领导的意见。”安俊道。 聚会直到八点方才结束,安俊看看时间尚早,问了陶乐军可以喝咖啡这样的休闲去处,他略想了想:“西山路、晋安路倒是有不少,晋安路近一些,街道也是一条步行的老街,多为晚清和民国时期的西洋建筑,开了不少的精致咖啡馆和非遗工艺品店,是挺悠闲的一条街。” 安俊听了便动了心,盘算着亲手挑选些新奇玩意送给嫣然和苏菲,那还是不错,当即吩咐陶乐军开车过去。 进了晋安路,安俊很是惊诧于临安市中心竟然有这么一个去处:绵绵长长的砖道两旁都是一例二三层的西式洋楼,混搭了新巴洛克式、仿哥特式、券廊式、新古典式的建筑风格,由一块块淡黄色的花岗岩石构筑起来,霎那间恍如置身于异域,回到生活了八年的英伦故地。整条街鳞次栉比开了许多家经营咖啡、清吧和工艺品的精致店铺,顾客熙来攘往,热闹非凡。原来这里曾经是英国殖民时期洋人的聚居区,生活着来自英法德葡荷的冒险家和商人。 安俊二人迤逦而来,见到了许多售卖真丝刺绣折扇团扇框画、彩色泥人、铜艺铁艺等非遗工艺品的店铺,前店售卖后店制作,多是老艺人带着二三名学徒,倒是原汁原味古老传承。 安俊浸润建筑艺术设计近十年,养成了既严谨又浪漫的心性,忽然被约束在一家医药公司之下,内心还是生出些许不适感,这时融合在原生态的艺术创作环境中,身心忽然感到无比的亢奋和慰贴。 突然,安俊被缈渺的古琴曲《清溪潺流》所吸引,驻足于一家名为“汉舍”丝艺馆前,金色的馆名镌刻在一方黑色的大理石上,粘贴于大门左侧的石壁,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的金光。 琴音空灵淡远悠然,清泉汩汩,溪流潺潺,鸟鸣幽幽,安俊被这充满禅意的意境一点点渗透开来,纯净的意念在思绪深处缓缓流淌。 安俊下意识地跨入这间充盈着妙音的馆舍,一个身着白色汉服的女子背影首先映入他的眼帘,女子神情专注地在她身前画布上,一幅青绿山水画已经呈现大半,她正用一支毛笔进行最后的渲染。 天乐般美妙弦音发自画女左侧的条案上一架古琴,只见一个同样的白色汉服装束、身材纤细的少女正低头拨弄琴弦,安俊远远地伫立凝听。 一曲既罢,少女缓缓抬起头,细长白晰的脖颈上面是一张天使般精致脸庞,当与安俊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双方身形均是一震,二人目光胶着,久久不舍离开,最后少女埋下头,脸上现出娇羞的神态。 这时,从内堂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她径直走到安俊面前:“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 听见女子询问,安俊方才从愣怔中醒过神来,缓缓开口道:“我钟意你们的真丝画扇,想挑选几柄带回去。” 女子引导着安俊来到画扇陈列架前,上面分列着几十柄丝质纨扇和折扇,分别绘着精妙的江南山水、宫廷仕女和花鸟虫鱼的图画,木质的扇柄雕刻制作极其精细,扇坠也经精心选配,每柄画扇都让安俊爱不释手,最后决定买下所有画扇。 直到打包的当儿,一直安坐在琴凳上、目光紧随安俊的弹琴少女方才起身袅袅婷婷来到安俊跟前,用那吴侬软语轻声道:“小哥哥,你能不能给我们留下几柄扇,不然明天空着扇架不好接待顾客呢。” 安俊这时方才发现面前这个少女身材极其高挑,宽大的汉服掩住了她修长的双腿。看着少女一双明亮纯净的眼眸,里面没有一丝烟火的气息,他再次被她的清纯唯美的容颜所震撼。 听了她的祈求,安俊怕她为难连忙道:“那当然好,你们挑选出来,余下的我全部带走就好。” 少女面现浅浅的笑意,折身回到琴案前,在名片盒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安俊:“小哥哥,这是我的名片,几天后你可以来取走你余下的画扇,来前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们可以提前给你打包。” 安俊从她柔荑般小手接过名片,细细端详,一柄绘着空谷幽兰的白色丝绢团扇图片占据了名片正面大半的版面,背面印着少女的名字:傅芷菡。这个极富诗意的美丽名字立时便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怀揣好芷菡的名片,马上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回赠与她。芷菡接过名片,盯了一眼安俊的名字,便细心地放在怀里。显然江安俊这个名字也烙印在她的心间,不可忘怀。 乘着打包的空隙,安俊小心翼翼寻着话题与芷菡有一句每一句的交谈起来,好似面对着一只森林里胆小可爱的小鹿,一个不当的言语会将她惊吓而去,再也寻她不着。 随着交谈的深入,芷菡渐渐流露出她天真活泼的天性,因为出于她对安俊暗藏的爱意,也少了对他的防备,言语里表现出她的俏皮和机智。 原来芷菡毕业于华夏美术学院,专修中国画,由于自小耳睹目染街坊画扇制作,爱上了这门古老的传承,几位老艺人见她聪慧好学,便把手艺倾囊相授。 去年毕业后,求得父母支持,便在这里盘下了这间馆舍开了丝艺馆。馆名“汉舍”的由来出于她对华夏文化的挚爱,也源自她对中国艺术深至骨髓的偏好。 傅芷菡也在安俊的言语中得知他所学建筑学专业,以及在剑桥大学的长达八年学习和工作经历,也知晓了他现回来供职华瑞的高管,只是安俊没有进一步讲出他是华瑞最大的股东和担任董事长。 第二十三章 企业的担当 四月末的临安,淡紫色的楸树花布满枝头,夏季的炎热早早来到这座南国滨海城市。 安俊决定近期对各大区域医药生产基地进行巡视,既把握华瑞全球化面临的风险,又回应政府对企业发展的关切。昨天召开的董事会已对安俊近期巡视做出了部署。 今天安俊的日程,是对华瑞集团最大的生物药品生产基地——吴越省临安生物制药厂进行巡视,华瑞集团研发中心主任周启福、董事长助理陈绍奎和生物药品部主任张伟随行陪同。 当安俊一行乘坐商务车抵达基地时,薄崇信总经理已带着几位副总等候在大门口,安俊下车在陈绍奎介绍下与基地高管一一握手。 安俊对这位华瑞集团高管早已耳闻,只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看他四十余岁年纪,沉毅内敛,听姨父介绍乃是水木大学当年学生会主席,既有专业知识又有管理能力。 父亲为了延揽人才,亲自入校招录,薄崇信见他意诚,又有企业家胆识和远见,毅然放弃了华夏部委的工作来到华瑞,跟随他创业,基地成立后被委派来这里担任主管,从筹建开始一路披荆斩棘,为华瑞的生物药品的发展扎下坚实基础。 薄崇信带着安俊一行首先前往参观生物制药生产区。当他进入四纵四横、拥有十六条生产线的生产车间区时,还是被它的八百亩的广大占地所震撼。 这时,安俊再次深切感悟,高端人才在华瑞发展中的关键作用,也更加感佩父亲的远见卓识。 安俊一行乘坐敞篷电瓶车沿着宽敞的生产区干道缓缓前行,薄崇信一路对所经过生产车间的一一介绍,兜完一圈,最后在行政楼邻近的一个生产车间大门停了下来,乘坐升降梯进入总控室,安俊站在九米高处的玻璃视窗前,鸟瞰被分隔成五个清洁室的自动生产线车间,远处尽头已是目力不及,一片模糊。 车间里面没有看见人的活动,各种容器在各段自动传送线上来往穿梭着向前推送,最终汇成药品分装入箱下线。 总控室被一个由十多台操控设备组合成的半环形总控设备,占据了大半的室内空间,控制台前坐了十多名操作人员,正神情专注地盯着各自眼前的屏幕,操控着控制台前的按钮。薄崇信和张伟不时给安俊做介绍和说明。 安俊长期身处建筑设计和建设的环境中,对大型工业企业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图片和文字之上,直到此时才有了身临其境的真切感受。 出了生产区,薄崇信带领安俊一行进入检测实验楼,这里主要对药品成分分析和药效的小白鼠验证。一路巡视过去,十多个实验检验室里的实验人员大多在实验操作台前忙碌着,安俊一路走过,不时与碰面的人员点头问好,却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出乎意料在这里见到了前来指导的郑明涛和安紫夏的身影,安俊面向二人做了一个促狭的怪脸,抬手比了一个ok手势,便带领一众人离开。 最后,安俊一行来到行政楼听取薄崇信做工作汇报,厂里的中层以上的十多名管理人员已等候在会议室里。会议由陈绍奎主持,再次向与会人员对安俊和随行人员一一做了介绍,安俊向大家纷纷问好,感谢他们的工作。 薄崇信随后对基地工作进行汇报:“首先感谢江董事长一行莅临基地巡视,也必将为推动基地发展提振信心、鼓舞士气。 “生物药品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全球范围内具有最高功效及安全性,最小副作用及毒性的药品,市场规模增长迅速,行业发展前景广阔。临安基地自建成投产以来,历经八年的发展已经成为我国生物药品最大规模和产能的生产基地,也是全球五大生产基地之一。 “长期以来,基地坚持生产和试制同步推进,主动承担集团新研发的生物药品的试制生产、疗效检验和临床试验,以及相关设备运行测试等任务,是集团生物药品制造的核心基地。 “我们始终在生产设备和实验仪器研发上保持与集团各研发中心的互动共进,推进基地生产设施设备的自主自供。一直由西方制造强国垄断的生物反应器、自动化生成线和培养基等关键设备实现了集团产品替代,灭菌设备、冷冻机等设备的国内企业产品替代,生物药品制造进一步自主可控,西方国家的断供打压越来越缺乏手段,影响力不断下降。 “今后,我们将始终坚持以自主创新为先导,进一步深化与集团各大研发中心合作,确保生物药品制造始终保持世界领先、世界最大产能。” 安俊听完汇报,对临安生物药品生产基地有了更全面的了解,也对父亲亲手创建的庞大产业守成创新有了更大的压力。“感谢薄总经理、各位副总经理和主管们多年来的辛勤工作和巨大付出,并对临安基地在生物药品制造取得的丰硕成果表示由衷的祝贺。 “当前生物药品自主创新和自主生产能力代表了医药企业的真正实力,也是医药企业核心竞争力体现,自主创新是我们必须始终坚守的原则,也是华瑞长盛不衰的根本动力。 “华瑞集团历经二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为我国最大的民营医药企业,并走在全球同行业前列。创业艰难、守成同样不易,需要我们持之以恒、永不懈怠,坚持走自主创新高质量发展道路,让华瑞更加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成为我们辉煌人生的共同成果。” 薄崇信此前对安俊的了解限于集团简报的一篇集团董事会关于安俊担任董事长和执行董事的任命文件,以及总部来员的偶尔言谈,今天的短暂接触,安俊为人的真诚务实坚毅果决,以及作为企业家拥有的创新敬业冒险合作精神,给他留下良好印象,也对华瑞集团持续发展树立了信心。 巡视结束,安俊回到公司吃了饭,略事休息,下午继续巡视临安医疗设备器材制造厂。这个厂安俊倒是熟悉,厂子总经理汤大海因为王茂林行贿事件曾去办公室,只是他管理的厂子没有亲临巡视过。 这时再见到他,看他依然肥胖的身子,依然充满和善的笑脸,安俊倍感亲切:“汤总,咱们又见面。”说罢,跨步向前,主动与他握握手。然后与他身旁的几位厂子高管握了握手。 汤大海闻言略显尴尬,只是安俊的主动示好,顿时让他一张笑脸更加灿然。“江董,欢迎莅临巡视指导。” “汤总,我可不敢指导,你们这些高管才是我们华瑞真正的人才和柱石,我来指导可就乱弹琴了。”安俊言语真诚。 汤大海见说,心里对安俊的人品更加肯定:“江董可是我们华瑞的定海神针,方向正确才是华瑞不断迈向成功的关键。” “谢谢你,汤总是我的前辈,我会记住你的话,不断勉励自己。走,我们还是先看看厂子吧。”安俊道。 参观完厂子的各大车间,安俊还是被集团下属的这家厂子所震撼,所有的车间几乎都实现了数字控制和智能化生产,产品迈入精密化和多样化路子,也让临安医疗器械竞争力不断攀升,走在了国内国际前列。 汇报会在陈绍奎主持下召开,厂子中层以上的十多名管理层参加了会议,听取汤大海的工作汇报。他从设备支撑、产品开发、市场占有、发展短板、问题解决,以及未来市场开拓等方面进行了汇报。 周启福针对发展短板,率先作了发言:“多年来我们高度重视了高端医疗设备的研发,每年都有关联技术的突破,也有高端设备成功研发投产。但是,我们的加工设备——数控机床,高度依赖美德日进口,未来短期内国内数控机床生产企业都难有大的突破。 “近年来,我们不断加强与实力企业和相关高校的合作,加快推进高端设备自主自供,防备欧美等西方国家断供打压,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临安医疗设备面临的问题,正是国内制造业共同难题,已经得到国家高度重视,并在规划布局和政策扶持给予重点支持,我想应该在得到加快解决。” 安俊心想,虽然表面华瑞集团的医疗设备生产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实则随时都有熔断的风险。医疗设备生产投资巨大,又面临西方国家的巨大竞争压力,一旦出现设备断供,市场崩盘,将给华瑞集团带来沉重打击。 在国家迈进工业4.0时代的重要转折期,数控机床等关键设备的自主可控,是大国竞争重大战略,更是企业面临的重大难题。与会人员都有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安俊面对难题,心里几经挣扎,最后脸上显出坚毅之色道:“中国有句古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有一句办法总比困难多。面对难题,我们要坚持做到两手抓:一边支持国内数控机床的研发,一边多方争取美德日先进数控机床引进,维持和稳定集团医疗设备产能,绝不轻言放弃。我会持续支持与国内数控机床生产企业和关联高校的合作,努力尽好企业的社会责任和担当,推进数控机床的加快突破,为解决中国制造的重大难题贡献我们企业的绵薄之力。” 第二十四章 第一回当电灯泡 巡视结束已过五点,只见西边天上夕阳初坠,残霞渐隐,街灯已然亮起。到底没有入夏,室外的炎热很快退去,身体也感觉舒爽了许多。 安俊惦记着嫣然九点的落地航班,决定先回家一趟,洗洗澡换下有些粘乎的衣服。 曾姨看见进门的安俊,连忙说道:“少爷回来了,你先休息一下,晚饭马上就好。” “好的,曾姨,我先去洗洗澡。”安俊一边回应一边向着楼上走去。 上到二楼,电话忽然响起,接起一听,里面传来郑敏涛的声音:“安俊,你在干吗?哦哦,正好,我和紫夏在梵达广场红茶餐厅呢,你快来,我们等你。” 安俊挂了电话,在二楼楼梯口伸出头,向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保姆喊到:“曾姨,我同学约我出去吃饭,你做自己的饭菜就可以了。” 听见曾姨应了,安俊赶紧几步进了浴室。一边冲着澡一边想着:看敏涛这样,多半跟紫夏能成。对于这位剑桥大学的师兄,安俊心里一直充满感激。 记得刚进剑桥那会儿,对英国的膳食难以吞咽,自己又不会做饭,经常饿得两眼发花,敏涛得空回公寓做饭便叫上给他一起吃,直到母亲来陪读。后来麻烦事也不少,都靠着他帮着解决,彼此的善良勤勉好学,更让他们结下深厚的友情。 安俊洗完澡几下收拾好,便出了门。陶乐军已经把车移出了车库,打燃火等着,安俊上了车,给他说了去处,汽车便向着目的地驶去。 路途中陶乐军忽然开口道:“江总,今天你的几名安保在阿里区银月广场a座地下停车场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你的车旁转悠,久久方才离去。他们发现异常,当即调出安保阿涛跟了上去,那人出了门进了一条小巷,随后驾着停在那里的一辆破旧面包车向着郊外驶去,最后进了一间民房。阿涛久等不出,又不想打草惊蛇,便悄悄离开,回来向集团保安处报告。” 安俊听了很是愕然:“哦,怎么会出这种事?看他行迹多半不是好事。” 毕竟安俊少有与人结怨,何况多年身在国外,更谈不上个人恩怨。或许公司触犯了别人的利益要报复,抑或是产品出了问题,给患者造成伤害想来雪恨……最终安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陶乐军道:“江总,安保将加紧暗中跟踪调查,会弄明白的。”他服务安俊近一个月,已对安俊的睿智豁达正气生出深深的好感,对未知的危机心里多了一份担心,更害怕他受到伤害。 不一会,陶乐军驾着车抵达梵达广场地下停车场,寻到停车位将车停了进去,然后陪着安俊乘电梯上楼。由于出了状况,保安处提升了安俊的安保等级,随后的三个安保也赶着进了电梯,留下一名安保留守监控安俊的座驾。 梵达广场作为国内最顶尖的城市综合体,汇聚了上千家以费尔玛等品牌大卖场带动的购物休闲餐饮娱乐店铺。四栋五层的大型楼宇呈回字形四合布局,中庭顶上由蓝色的太空背景封闭着,各楼层玻璃平台参差错落,此时在万盏灯火、七彩霓虹的映照下,这座时尚之城便如童话般地梦幻美丽,游客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安俊寻到红茶餐厅进去,只见里面由深色木栅屏风和高大的绿植分隔成大大小小十多个相对私密的包间,里面摆放着皮沙发和条形小餐桌,顶上悬着一盏单头的小吊灯,桌前多已围坐着对对年轻的情侣,轻悄悄的音乐混合着少男少女的絮语,整个餐厅显得静谧温馨。 郑安二人已在最里的临窗卡座相偎而坐,忽见安俊立在跟前,二人连忙分开正襟而坐:“安俊,到了,快坐快坐。” 安俊安然不动,脸现谐笑:“我看自己到得不是时候,打扰打扰。我这电灯泡与你们相对而坐,也太亮了些,没有不方便吧?” 安紫夏满脸羞色,瞪了安俊一眼,闭口不语。郑敏涛略显尴尬,忙起身拉过安俊坐下来,见陶乐军立在身后,也相邀入座。 四人坐好,敏涛连忙招呼跑堂的服务小哥上菜。不一会,两个托盘便端了过来,面包诱惑、小锅土豆、火焰虾、绿茶烤肉、石锅蛙、牛肉诱惑,摆了满满一条桌。 陶乐军开车,余下三人不喜酒,便点了四杯雨林翡翠茶饮,举杯相敬。大家都没了饮酒的压力,气氛轻松,更感相知相惜的朋友情谊。 安俊已有多年没有在大众化的消费场所吃过饭,今晚前来还是给了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不仅环境温馨,这时见这少而精致的菜品,更是一下勾起了强烈的食欲。 安俊细细品尝每一道菜,软软糯糯小锅土豆、串在牙签上的鲜嫩烤大虾、晶莹透亮的烤肉,顿时感觉美味无比。紫夏见了,嘻嘻一笑:“安俊,这可是我们平民的饮食,你怎么也吃得津津有味?” 安俊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紫夏,你怎么说话!我也是平民出生,好不好?我倒是想,老板更多的是尽好社会责任,而不是尽情享乐。相对于企业家的财富,他个人消费还是微不足道的,用好他掌握的财富,造福于民众才应是他的最终经营目的。” 郑敏涛听了他这话,知道他这不是矫情。安俊从来都不是享乐主义者,虽然父辈家财万贯,而他自己过的还是节俭的生活。“紫夏,安俊说得不错,所以,我们才能深交为朋友。” 作为学者型的人才,郑敏涛始终沉迷于研究,对于名利很是淡泊,为人感情纯粹,却浅薄于世故,安俊对他尤其尊重。听他这样说,安俊心里温暖:“紫夏,敏涛可是好男人,对人特别友好,没他帮忙,我当初在剑桥的生活不知有狼狈。” 几次的接触,安俊对紫夏深有好感,内心单纯,对人也不功利,在当下这是女孩难得的好品质。“敏涛,紫夏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谢谢你,安俊,我会好好珍惜。”敏涛对安俊深深点了点头,回头凝视紫夏,眼里饱含爱意。 几人边吃边谈,不觉已快八点。敏涛见大家都吃好,记着安俊还要去接机,起身道:“安俊,今天就这样吧,你动身的时间也快到了,早点去接,别让你表妹等你。” 安俊与敏涛、紫夏道了别,紫夏还想在这里逛逛,安俊便带着陶乐军在几名安保人员的护卫下,直接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向着临安安达机场驶去。 汽车刚到机场,嫣然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安俊接起道:“嫣然,你到了?那好,我也刚到。我们把车停好,便来t2航站楼门口接你。” 安俊下车步行过去,在门口没等一会儿,便见自己妹妹白色t恤、淡蓝色牛仔裤,黑色的匡威高帮帆布鞋,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摆动着马尾,拉着拖箱出来。她婀娜的身姿、娇美的容颜和清纯的气质吸引了一路人的目光。 嫣然一见着安俊,丢下拖箱奔了过来,紧紧抱住安俊:“哥哥,终于见到你了,好想你了。姨父好了,我也太高兴了。” 安俊任嫣然抱了一会儿,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嫣然,哥也想你。”自己这妹妹从小就粘自己,长大了还这样,拿她也没办法。 陶乐军已提着拖箱站在一旁。安俊道:“嫣然,走,我们回去。哦,你饿不饿?” “哥哥,我饿着呢,我不喜欢机场的菜饭,飞机上的东西更难吃,我就没接。我想吃麻球王和葱包桧,你陪我去河坊街。”嫣然央求道。 安俊对河坊街还是熟悉:“这么晚了,过去那家铺子多半打烊了,我们去庐舍,那里有吃的。” “庐舍?我才不要嘞,那里东西吃着不带劲,哥,我们去西山路,那里有烧烤和小龙虾。”嫣然撒着娇道。 安俊想着她说的那些东西,特别是小龙虾,心里便有些恶心:“不行,那些东西不能吃。嫣然,听哥的话,我们去吃庐舍,那里的饭菜特别健康又卫生。” 嫣然虽然有些任性,但从小对哥哥的话却少有违拗,听出哥哥话里的决然,便妥协了,有些不情不愿地道:“好吧。” 安俊见嫣然答应了,回头给她介绍道:“嫣然,这是陶哥,我的司机,现在也是我的朋友。” 嫣然对着陶乐军叫了一声陶哥,安俊便带着自己妹妹向着停车场走去,看着安保紧护着哥哥:“哥,怎么弄得这么紧张?有事吗?” 安俊见问,怕妹妹担心不愿说,口中却道:“没事,他们新来的,心里紧张,怕出事担责。”嫣然也没在意了。 陶乐军神情专注地驾着车不紧不慢向着南湖旁边的庐舍驶去。虽然已是九点过,但路上的车还是有点多,进了市区更见拥堵。安俊先打了电话给庐舍的吧台,让他们提前安排些饭菜。 到了庐舍,偌大的停车场依然泊满了车,陶乐军在里面转了一大圈,方才找到车位停了进去,安保车在旁边放下三名安保人员,继续去寻找车位。留下一个一个守着车,两个随着安俊进了庐舍。 礼仪小姐带着安俊一众人进了最里的主楼包间,服务小姐拿来安排好的菜单给安俊过目,他看了一遍,增添了几串烤羊肉和烤牛肉便递了回去。 看见哥哥为了照顾自己的口福,依然点了烧烤,心里还是满满的感动:“哥哥,谢谢你。” 安俊兄妹俩正说着话,两个服务小姐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三菜一汤:醋溜白菜、肉沫香菇、龙井虾仁、南湖莼菜汤,还有两碗捞饭。由于特别交待,菜和汤的份量都不多。 嫣然毕竟饿了,虽然不是她心里惦记的食物,还是香香甜甜地吃起来,安俊刚吃不久,偶尔动一筷地陪着。“哥哥回来真好,以后我也不会孤独了。” 安俊知道,姨父的家教严格,加之她又是女孩子,更是少了自由。所以,自己留学前,都是跟自己在一起学习和玩耍。自己一走,肯定妹妹便孤独了。 安俊说道:“嫣然大了,还这么恋家。明天周五,白天你爸妈都不在,早上睡了懒觉,就来总部找我。下午陪我去机场接我的学生。” 嫣然一门心思都在安俊回国对自己的好处上,对此也没多想。不一会儿,嫣然停下筷子:“哥,我吃好了。” 安俊看盘子里的菜还剩了一小半,自己也着实吃不下了:“好吧,我送你回家,免得你爸妈担心。” 嫣然的家与安俊家同在一个小区,只是一座在东一座在西,相隔还是有些远。当时父亲买房时姨父觉得太贵,没有下手,还是父亲直接买下,然后让母亲把新房钥匙给了小姨,事后姨父着实把小姨说了一顿。 到了嫣然家,姨父已经睡下了,只有小姨独自在楼下,坐在客厅沙发上追剧。见兄妹俩进屋,很是激动:“然儿回来了,俊儿陪着呢。”嫣然在母亲怀里磨蹭,因为有些晚了,安俊便告辞而去。 第二十五章 嫣然的心结 上午,安俊在办公室里方才给陈绍奎交待完事情,拿过文件准备批阅,颜珊敲门进来:“江董,门外有个叫周嫣然的女孩子来找你,说是你表妹。” 安俊立刻起身走出门来,只见嫣然今天穿了一条天青色的及膝连衣裙,淡橘色的遮阳帽和高跟鞋,双手里提着白色缪缪手袋,远远地站在颜珊的工作台前,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颜珊,满含敌意,顿时心里疑惑不已:“嫣然,快进来,愣在那里干嘛?” 嫣然磨磨蹭蹭随着安俊进了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仰起素净的脸蛋,对站在自己面前安俊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位漂亮的女孩,让她做了自己的秘书?” 安俊看着一脸委屈的妹妹,“嫣然,她叫颜珊,是我回公司前综合部给我选派的,之后在服务中她表现真诚实在,做事细心,我便让她留了下来。 “嫣然,别排斥我身边的女孩,哥哥迟早会娶妻生子,你也将为人妻为人母,哥哥会护你一生,但终归不能时刻陪伴你左右。” 安俊的话触碰到嫣然的柔软内心,她一下哭了起来,双手紧紧包住安俊的双腿,仰起一张沾满泪水的脸蛋:“哥哥,我只想和你、和我爸妈、你爸妈在一起,我不要交男朋友。 “我满脑子都是我们在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欢乐、一起悲伤的日子。我拼命读书就是想回公司、回到你身边帮你,替你分担管理公司的压力。 “我不能忍受哥哥被别的女孩子抢走。哥哥,你永远陪伴我,别离开我,好吗?” 安俊终于明白嫣然对自己依恋,一时竟然有些手脚无措,虽然他强大的修为让他面对危难从容淡定,但这时遭遇妹妹心里的情结,内心却有些慌乱。 “嫣然,我只有你这个妹妹,我永远是你的哥哥,谁也抢不走。我会永远关心你爱护你,就像爱护我的生命一样。 “只是在我们的生命中注定会有异性的出现,异性的同学、同事和朋友,我们谁都摆脱不了。就比如,你的男同学,虽然你不与他们交往,但你始终回避不了他们是你的同学的事实,是不是?” “今后你要回来帮我打理公司,你就会面对很多男同事,你需要与他们友好相处,并争得他们对你的支持,也一定会有交往。 “哥哥现在有很多女同学、女学生、女同事、女的朋友,颜珊的出现,这是我的工作环境中寻常的事情。当然,我可以重新挑选一个男孩子做我的秘书替下她的工作,但是,这样对颜珊不公平,毕竟她把工作做得非常出色。” “嫣然,我们面对亲情、友情需要冷静思考、理性对待,亲情代替不了爱情,友情更不会冲淡我们的亲情,你说哥哥说得对吗?” 嫣然深深埋头在安俊怀里,轻轻抽泣。“嫣然,不哭鼻子,那样就不漂亮了。”安俊安慰着,嫣然喑噎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抽泣。 安俊知道,要让嫣然走出来,需要找到一个让她接受,并愿意和她交朋友的女孩子来做自己的女朋友,否则,她很难从对自己的依恋情结里走出来。 安俊回身在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嫣然,静静看着她擦拭完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继续处理文件。 嫣然远远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安俊处理文件,他每一次蹙眉,都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 安俊处理完文件,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已然平静的嫣然,心想妹妹还是被姨父管理得太严格,接触社会太少,也不知道妹妹远在京都的校园生活是怎么度过的。 嫣然起身来到安俊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哥哥,我一定努力学习,进入美国最好的大学深造,尽快回到公司,分担你的工作,不让哥哥忧愁。” 安俊看嫣然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还是被她的话所感动,只是妹妹心地太过单纯善良,忽然不想让她去远在万里的异国去求学。 “嫣然真懂事了,一心想着分担哥哥的工作。只是美国太遥远,治安也不好,哥哥还真有些不放心你去呢。”安俊道。 “哥哥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爸爸说那里有好多朋友,他们会照顾好我的。”听了安俊的话,嫣然宽慰道。 安俊看看时间,起身说道,“嫣然,我们去公司餐厅吃饭,你说说想吃什么,我让师傅去做。” 此时窗外灿然的阳光照在嫣然光洁如玉的脸庞上,上面残留的哀伤,牵动起内心对妹妹的疼惜。 “我想吃油炸土豆,带孜然粉的,还有……烤羊肉串,还有……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吧。”嫣然想了想,说道。 看着嫣然渐渐回复了天真无邪的笑意,安俊也放宽心情,虽然对她点出的食物有些不喜,还是宠溺地答应了:“好好好,吃油炸土豆、烤羊肉串。” 安俊出门吩咐颜珊安排师傅去做,然后带着嫣然乘电梯去餐厅。颜珊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对刚才安俊办公室里隐约传出的对话生出些许不安。 安俊顾念着嫣然的到来,今天第一次进了餐厅里自己包间。只见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并拉出了座椅。 安俊带着嫣然在桌旁坐下,餐厅服务员端进来两盘分别盛着去了皮核的枇杷和车厘子。二人正吃着,几盘菜也陆续上了桌,嫣然要的油炸土豆和烤羊肉,也分别用竹签和红柳枝串着,盛在盘里端了上来, 顿时,经烧烤出来的刺鼻辣椒香,混合着羊肉和土豆的香味在整个包间里弥漫开来。 安俊看着嫣然埋下头,右手横着串,细柔的小指微微翘起,小心翼翼吃着泛着油珠、微显焦色烤串,心想撸串这种尽显男人粗鲁的吃相,竟然被眼下美丽的女孩吃得这般斯文,顿感这人世间的奇妙精彩。 嫣然忽然抬头,看着安俊这般神态,嘴里有些含混地道:“哥哥,你也吃,这烧烤带劲,都快让我飘了。” 安俊听了,却道:“好,哥也吃,这么多,别把你肚子吃坏了。”安俊这一上口,本来也没几串,几下就盘里见光,嫣然兴犹未尽,只是也不敢再要。因这饭前的佐餐,她午饭也多吃了几口。 安俊见妹妹放下筷子,知道她已吃好,“嫣然,你不困吧?现在离接机的时间尚早,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去处,没准你还没去过。如果困了,那里咖啡馆里的卡座上也可以打打盹儿。” 嫣然被安俊说得来了兴趣,也不顾渐渐泛起的阵阵困意,随他下了楼坐上车向着晋安路赶去。 汽车进了停车场停了下来,嫣然下车四顾,原来竟是晋安路商业步行街,心里欢喜。 原来几年前春节随爸妈第一次来,便爱上了这里的清新雅致,后来每每逢着学校放假,便缠着爸妈前来游玩,自从去年十一过来,结识了开着画扇馆的傅芷菡,更是放假回来,必来这里走一趟。 “哥哥真是比我还要孤陋寡闻,我倒是来过好多次,还真是好玩的地方。哥哥,我们先去约上芷菡姐,然后一起去玩。”看着安俊也爱上了这里,心里既意外,又欢喜。 连续晴了几日,临安天气更感炎热,午后正盛的阳光透过高大的香樟树叶缝在青色大理石路面上筛下斑驳陆离光影。 嫣然径直向前走去,安俊一路随着,整条街倒是游客稀少,显得宁静异常。不久嫣然在一家馆舍前停了下来,安俊感觉熟悉,看了一眼店招:“汉舍丝艺馆”,顿感愕然,原来嫣然口里听来的芷菡姐,竟是傅芷菡。 进了馆舍,只见那日引导安俊购扇的女子,正坐在前堂里摆放的一张绣架后绣着纨扇,嫣然冲着她叫了一声阿香姐。 阿香见了随在嫣然身旁的安俊,也满是愕然:“江先生,你是来取余下的画扇的吗?原来你竟是周小姐的朋友。” 安俊微笑答道:“这倒是不着急。”看着嫣然,又向内堂望了一眼,心里生出些许不安。 这时,听见前堂动静的傅芷菡缓缓地从后堂走了出来,嫣然迎上前,叫了一声“芷菡姐”,她轻声答应,一双妙目却痴痴看着安俊满含情义。安俊见此心里激动,连忙叫了一声芷菡,她方才醒悟过来,脸上一抹羞色,拿眼剜了一眼安俊,方才答道:“小哥哥,你转天就来取画扇了吗?” 安俊答道:“今天带我妹妹过来玩,不想她竟然跟你是要好的朋友,说是要找上你一起玩,便被她直接带过来了。”眼睛却在嫣然和芷菡身上来回逡巡,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嫣然看二人模样,上前拉住芷菡的手:“芷菡姐,原来你认识我哥哥,太好了。他已回国,以后过来,也不需我爸妈陪着。芷菡姐,我哥可是我亲哥,我希望你们也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 芷菡听她这话,噗嗤一笑:“小哥哥当然是你亲哥,没人跟你抢,我这么叫着,这不时下流行这么叫麽?” 嫣然不干了:“芷菡姐,原来你叫小哥哥是应付我哥,这可不行。你要真心叫,没准我哥真心喜欢上你,我才喜欢呢。我才不让我哥喜欢上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 安俊终于听嫣然这样说出口,方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依恋情结,真的遇上她的朋友,便豁然解开,当下心里激动不已。 安俊脸露微笑,看着嫣然在那里与芷菡斗嘴,心里欢喜,芷菡见他如此,也不干了:“安俊,你也管管你妹妹,这不是欺负我麽?”芷菡着急,安俊这称呼冲口而出。 第二十六章 苏菲来中国 安俊见芷菡急了,担心妹妹揪着不放,让芷菡难堪,忙开口招呼妹妹道:“嫣然,别闹了,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麽?” 嫣然听了安俊的话,不再纠缠,过去双手挽住芷菡的胳膊,软软糯糯地说道:“芷菡姐,你在后堂做什么?可不要太辛苦,累病了就不好了。”说着两人向着后堂走去。 嫣然回头见安俊站在那里,进退两难的样子,看了一眼芷菡,见她微微点头允了,便冲他道,“哥哥,芷菡姐答应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她的工作室。” 安俊听了,几步上前紧跟在二人身后。穿过前堂,进入左右贯通的过道,左手尽头处便是芷菡的工作室,却是前后做了分隔的套间,前间做了会客室,后间做了画室。 三人进了画室,窗户尤其宽大,室内格外明亮。窗外但见满院的阳光,新绿的树木愈显晚春的秀色。 窗台下是一张宽大的原木工作台,上面摆放了许多画扇的材料和工具。一柄丝质纨扇上一幅猫趣图的工笔画已然绘了大半,猫的生动鲜活跃然于扇面之上。 只见扇面上那毛茸茸的小花猫,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神情专注着花丛中的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副蓄势欲扑的呆萌模样。 嫣然被这只小猫的憨态所打动,一脸的憧憬模样:“芷菡姐,这小猫好可爱哦,我真想把它抱在怀里抚弄一回才好。” “嫣然,有些夸张吧,不过既然你喜欢,待画好了装上扇柄送你便是。”芷菡心里也满是高兴地说道。 “芷菡,你可真是越画越有韵味了,便是京都坊间那位丝画大师的作品都没你的作品有灵性,你这么用心,没几年也当成大师了。”安俊讶异于芷菡的这幅猫趣图的成就赞叹道。 芷菡得安俊夸赞,心里欢喜也没回应,却带着二人进了对面那会客间。窗外便是绿树掩映的街道,不时来往着撑着花花绿绿遮阳伞的游客。 见二人在沙发上坐定,芷菡略一蹙眉,开口道:“江先生,我倒来问你,你那天过来,风轻云淡地述说自己,过后一想你那大手笔地买下那么多画扇,我便动了好奇之心,略一打听,原来你竟是华瑞集团的江董,我倒是失敬了。” 安俊听了,芷菡话里生分已表露无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辩道:“芷菡,你别生气,我没隐瞒的意思,只是不想给你留下浅薄张狂的印象,所以便这么说了。其实,我做这董事长很是诚惶诚恐。” 嫣然见二人话风不对,心里着急,“芷菡姐,你别误会我哥哥,他不会糊弄你的,我从没见他骗过谁呢。” 芷菡听了安俊的分辩,触碰到他那期期的眼神,又见嫣然一脸的焦急,心里便也释然,暗暗舒了一口气,嘻嘻一笑,“嫣然,你既然也这么说,我便信他一回好了。” 安俊见她一嗔一笑的娇柔模样,当下心里爱意翻腾,“嫣然,芷菡原谅哥哥了,我也会跟她做好朋友的,你别担心。” 嫣然看哥哥一脸笃定的样子,方才安下心来,“那就好了。” “嫣然,难得你兄妹二人齐齐地来一回,外面天也热,我打电话让前面那家月巴克咖啡馆送来几杯星冰乐解解暑,也省得去他们那里忍受一屋子的喧闹。” 嫣然听了芷菡的话,脸上带着犹豫,期期艾艾道:“芷菡姐,我……我还馋着他们那里的荷花酥茶点呢。” 芷菡见她想吃却羞于开口的样儿,掩嘴笑道:“嫣然,你既然喜欢,叫来便是,这里谁敢说你。”说完眼睛却向安俊一瞪。 安俊憨憨一笑,也不再说叨自己妹妹。芷菡看了他一眼,“这月巴克咖啡馆所有的茶点,可都是店内自己烘焙。这荷花酥做法更是与我们临安不同呢,乃是用番茄汁调和而成,粉粉的更鲜亮,入口更细腻,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安俊很是遗憾地道:“这些年身在英国,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倒是好些年没有闲下心来细细品味我们临安人的生活了。这荷花酥的味道还是熟悉得很,每次回来都要带好些回去送给同学朋友。 “说起月巴克,我对这些欧美国家的经营理念很是赞赏。我们的经营缺少对顾客真正负责的态度,所以经营粗糙得很,产品不仅花样少,也缺少创新。说什么小时候的味道,这怀念如果是对质量的怀念倒是好,如果是千古不变的味道,我却很不认同。” 安俊的话给芷菡很大的触动,既对他有思想高兴,也对今后的经营有了坚定的想法。“这半年多,我对经营这块也是想得很多很深,比如我们这绢扇吧,已经传承千年,如何去经营好,让它发扬光大,成为室内装饰的重要元素和众多收藏家的喜爱之物,单是传承远远不够,还必须赋予它时代的色彩,进行从形式到内容的深度创新,否则,它终将泯灭成为下一个千年博物馆的文物。 “西方人比如意大利人,同样是皮货制作技艺的古老传承,然而他们却把它做大成为当今的时尚和奢侈品,它不仅顺应潮流甚至引领了潮流。 “还有跟我们一衣带水的rb,把传承于中国的瓷艺、铁艺光大到让我们在世界高端市场上没有了立足之地,他们的成功都源于坚持不懈的创新。 “绢扇要发扬光大,它的创新不仅要在扇和绢这两个材料上有突破,还要在扇画文化上深耕,在中国画和西洋画上融合,但是在具体的创新上还是让我久久找不到出路。” 显然让安俊没有想到是,芷菡在绢扇上会思考得这么深这么远,“绢扇发展到今天,已经失去它原有的功用性,不再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只是这个时代的装饰品和收藏品,要把它做大或许在这两条途径想办法。你也不要过于纠结,或者多看看便豁然开朗。” 二人正说着话,阿香进来,把咖啡馆送来的咖啡和茶点放在了茶几上。 顿时,把一直闷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嫣然乐得欢呼起来,“咖啡来了,还有可爱的荷花酥,真香啊。”最后,竟秀起来一句广告词,一下驱散了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安俊尝了一口荷花酥,“好吃,果然比我们临安老店做出来的味道好。” 三人边喝边聊,忽然嫣然偏过头来,向着安俊说道:“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芷菡姐可是我们吴越地产巨头胡文博董事长的千金呢。” 安俊一脸的愕然,愣愣地看向芷菡,芷菡嘻嘻一笑,“我只是汉舍丝艺馆的主人,可没有隐瞒你什么!” “原来芷菡是胡董的千金,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邂逅你,竟然还是我妹妹的朋友,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安俊目光凝视对面这张冰雕玉琢的脸蛋,“芷菡,谢谢你!” 当安俊带着嫣然告别芷菡,离开汉舍丝艺馆时,斜阳正从晋安路西边的尽头,直直地照射过来,满街沐浴在绚丽的霞光里,海风南来,树叶漫卷,驱赶着尚残留在天地间的暑气。 二人上了车,向着机场赶去。由于正值下班高峰,加之周末进出城的车流,沿途已经拥堵不堪。 所幸当安俊到达机场时,由于航班晚点,安俊带着嫣然在贵宾休息厅等候了半个多小时,飞机才迟迟降落在临安安达机场。 当苏菲娅出现在接机大厅时,忽然只听一声惊呼“米娅”,顿时人群一片骚动,引得众人争相注目这个满头金发的外国女孩倾国倾城的容颜。苏菲娅小心翼翼轻挥小手,冲着人群浅浅一笑。 虽然嫣然从安俊的口中得知苏菲娅是个漂亮的英国女孩,此时出现在眼前,还是让她惊诧于苏菲娅的美丽,像极了美国电影《公主日记》女主米娅。却没有了初遇颜珊时生出的反感,或许笃定了自己哥哥对芷菡爱恋。 安俊快步迎向苏菲娅:“苏菲,很高兴我们再次相见,欢迎你来中国!” 苏菲娅放下拖箱,紧跑几步一头扑进安俊怀里:“江,好想你。”眼里泪光闪动,喑噎难言。安俊僵着身子,待她安静下来,拍拍她的肩头:“苏菲,我们走吧。” 这时嫣然已经把苏菲娅的拖箱带到身边,来到二人身旁,“苏菲,这是我表妹,她叫嫣然,也是大三的学生。” 苏菲娅伸出手,与嫣然握了握,“你好,嫣然小姐,我叫苏菲娅,很高兴认识你。……嫣然小姐真漂亮!” 嫣然对这位钟情于自己哥哥,也是他的学生的英国女孩充满好奇,“你好,苏菲娅小姐,你也很漂亮。”嫣然为了前往美国留学,对英语扎实下了一番功夫,交流已然从容,只是带着美国的腔调。 安俊替下嫣然接过拖箱,带着二人出了接机大厅向着停车场走去,陶乐军和三名安保人员紧紧护在安俊左右。 下了机场高速,入城的道路仍然有些拥堵。一路的繁华还是让苏菲娅惊叹不已,“江,临安的夜景很美,真可以与伦敦媲美,与偶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中国有很大不同,也完全出乎我的想象。” 当汽车到达安俊预订的这家位于临安南湖西岸、名为丽伦的涉外大酒店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安俊兄妹送苏菲娅进入房间略事洗漱,并换好衣服,然后便下到二楼的西餐厅去共进晚餐。 第二十七章 危机来临 安俊三人到了西餐厅,门童替他们开了门,询问了安俊预订的餐位,然后带着他们在临窗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很快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苏菲娅点了英式西餐的菜品。嫣然却面对菜单犹豫半天一样都没点出来,安俊拿过来解释着,征求着她的意见,在法式西餐上替她挑选了几样点上。然后,安俊在英式西餐上点了自己的,最后给三人分别点了一杯香槟酒。 直到此时,安俊对这家西式餐厅服务的惴惴不安方才消散而去。欧式的古典装修,暗淡的灯光和美妙典雅的音乐,营造出的浪漫淡雅的气氛也符合了西式餐厅本来的味道,到底没有让他失望。 一会儿陆续开始上菜,安俊举杯,“苏菲娅小姐,谢谢你,欢迎你来中国,”说着与苏菲娅的杯子轻轻碰了碰。“江,也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我来中国看你。”与安俊的相会带给她一脸的喜悦。 “嫣然,哥哥也敬你,祝你心想事成,考上心仪的大学,也谢谢你回来看哥哥。”说着也举杯与嫣然的酒杯轻轻碰了碰。 嫣然看着安俊,内心仍然沉浸在今天与芷菡相聚的快乐里,对哥哥与芷菡未来的交往充满期待。“哥哥,谢谢你的陪伴,也祝你早日脱单,祝华瑞集团今后一路顺风、安如磐石。” 嫣然说完,又与苏菲娅碰了碰杯:“苏菲娅小姐,欢迎你来中国,祝你在临安度过愉快的假期。”苏菲娅的单纯善良温婉给了嫣然好印象,让她渐渐喜欢上这个美丽的英国女孩。 “谢谢你,嫣然小姐。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家,我两次随父亲去伦敦,都缠着他带我去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展馆,在那里盘桓流连,沉迷于中国悠久灿烂的文化。我很期待接下来几天旅行,不过得先去看望你表哥的父亲后,再安排前往。”苏菲娅道。 “明天哥哥就带我们去康复中心,看望我姨父和大姨。我听我妈妈说,姨父的病恢复得很好,只是他年纪大了,也没办法管理公司。我哥哥放下他热衷多年的建筑专业,转而去管理一家医药集团,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所以我决定去美国深造,回来好帮帮他,让他腾出一些时间继续他心心念念的专业。”嫣然随口说道。 嫣然的话让苏菲娅心里既高兴又黯然:高兴的是安俊父亲的康复,但原存于心里对安俊的父亲康复后重掌华瑞集团,让他得以回归剑桥的期盼也彻底落了空。 安俊听着嫣然和苏菲娅说话,回应道:“是的,苏菲,我们明天便去看望我父母亲,我也两天没去康复中心,他们应该盼着我去了。随后几天我们便去附近的景点转转,让你亲历和感受传承几千年的中国文化。” “好的,江,明天你接到嫣然就来接我吧,我们早早地过去,也好多陪陪叔叔阿姨。”苏菲娅心里对即将与安俊父母的会面,既期盼又有些许的不安。 安俊三人吃完饭,送苏菲娅回到酒店的房间道了晚安,从酒店出来已过了九点。陶乐军驾着汽车护送安俊兄妹二人,向着海滨碧墅区不疾不徐地驶去。 “江总,刚才集团安保部来电话说,那天在你车附近转悠的人找到了,原来是附近那片街面上的混混头儿让他在你的汽车刹车油路上做手脚,制造交通事故。但是那天之后你的车一直有人守护,他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前天被催急了又潜来正准备动手,便被逮了个正着。只是没有造成危害暂时没有报警,可惜他也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干的。” 嫣然听了被着实吓了一跳,紧紧抱住安俊的胳膊,“哥哥,这太可怕了,怎么办啊?” 安俊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嫣然,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回去安心睡觉就是。”心想这帮混混也太过猖狂,找机会一定给市政府副秘书长蒋为民说说。 安俊先将嫣然送回去,然后回到家里,直接带着陶乐军进了书房,二人泡好茶在茶台前相对坐了下来。“老陶,这件事你怎么看?” 陶乐军低头想了想,一脸的凝重,“这人来破坏你的刹车,必定想给你造成伤害,他们胆敢干这伤人的勾当,一定收了他人很大的好处,只是可惜没问出背后指使的人来。” 安俊点点头,“老陶,你说得不错,这帮混混还没来由触碰我们华瑞集团。虽然这次没问出什么,但是他如此胆大又如此急迫,早晚都掩盖不住,终将会现身出来!” 陶乐军听了,说道:“江总,你这一分析,倒是好想了,背后的人多半为集团而来,为了大利甘冒大险!” 安俊点点头,“我今天找你来说这件事,是想让你再帮忙推荐些人来,我决定成立特勤科,专门负责集团危机信息收集、处置和善后。它不进入集团安保部,而是由我直接管辖。” 二人又商量了成立特勤科许多细节,安俊才打发他下楼歇歇。 回到房间洗了澡,然后坐在床上继续修炼神象卷。又经过这些日子的勤修,又得伽罗拳的加持,内功已达元心中阶,真气在经脉和丹田之中,进一步凝结成更加浓厚的金色之雾。 安俊不断运转内气,直到六个周天,方才停歇下来,睁眼一看,窗外东方已经泛白。他躺下身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 安俊略一洗漱,套上晨练衣服便向海边跑去。此时旭日初吐,天地灵气正盛,他立刻盘腿在惯常打坐的涯石上坐了下来,继续修炼神象卷心法。直至三个周天,方才起身,运转真气,练习伽罗拳。 此时安俊打出“风过松林”一十八式,真气和招式已经完全融合,先前的啸声也消失不闻,威力却大得惊人。只见拳气过处,空间变形,触碰到石壁,立刻碎成齑粉。 安俊几遍下来,发现金色的真气暗淡了几分。心想这伽罗拳也太过消耗内气,更感勤修神象功法争取突破的紧迫。 安俊晨练完回到家,冲了个澡便下楼,陶乐军早已候着,待安俊上了车便向嫣然家驶去。到了楼下,正逢着周启福下楼:“姨父早,现在就去中心么?” 周启福脸色凝重看着安俊:“昨晚然儿回家,给我们说了那帮混混的事,你要小心一些,虽只是一群混混,做起坏事来危害也不小,一旦事发要及时报警。……你上楼去吧,你小姨还在家,然儿刚起床,还要一会儿才出得了门。” 安俊一脸平静,“姨父别担心,我一定小心防范,让安保部进一步加强安全措施,警察局那里也备个案,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俊儿,你不掉以轻心就好。这帮混混头儿是天山雪域派的俗家弟子,后来竟到rb做了大东流教官,他的实力不可小觑。之前你师父的一位小师侄就曾在他那里吃过大亏。”周启福担心安俊安危,警告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怎么没听师父说过。我说嘛,上次去看师父他老人家,竟然又教了我伽罗拳,当时还不以为意。”这帮混混的头儿竟然有这等实力,让他疑惑不已,心想还是去师父那里问一问。 直到周启福的汽车消失在眼前,安俊才在愣神中清醒过来,抬脚向小姨家走去。 杜莫菲开了门,一见门外的安俊,满脸的愁绪现出一丝喜色:“俊儿来了,快进来。” “小姨好,你忙着去上班了吧?”安俊看小姨脸上的忧虑,宽慰道,“小姨,别担心,中国毕竟是法治社会,他们还不敢明着来,我小心防着些会没事的。” 嫣然听见楼下安俊的声音,趿拉着拖鞋沓沓地跑下楼,“哥哥,你来啦,我马上就好,还是先去酒店陪着苏菲吃了饭,便去康复中心看望姨父姨妈吧?” “是的,只是苏菲调着时差,昨晚没睡好,她刚才醒呢,你收拾好我们便出门。”安俊见嫣然有些着急的样子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收拾,很快就好了。”说完急急忙忙向楼上跑去,急得杜莫菲在她身后喊到:“然儿,小心点。” 安俊见杜莫菲提着包出来,“小姨,你便上班去了?现在还有那么忙啊!”原来杜莫菲在市政府一个部门上班,任着处长职务,一直非常忙碌。 “我就劳碌命,一直在事务最多的几个处轮着,现在年纪大了,领导还是不放过,能怎么办?这样熬吧。”杜莫菲抱怨,最后又再三叮嘱,“俊儿,你自己小心点,遇事就报警吧。” “好,我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吧。”安俊送杜莫菲出了门,不一会嫣然也下了楼。遭遇了昨天的炎热,今天嫣然身上穿了短衫短裤,倒是显得利落许多。 此时,太阳已经退去血红色,气温也渐渐升了起来,汽车向着丽伦大酒店驶去。今天安保部又提升安俊的安保等级,派出了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跟着。安俊心想这样的防范,虽然这些人隐藏在背后,要对付自己也是不易。 第二十八章 苏菲的忧伤 安俊二人来到丽伦大酒店,陪同苏菲娅在酒店自助餐厅用过早膳,然后上车向着华越医院康复中心驶去。 汽车在宽阔的城市干道穿行,窗外一栋栋造型别致的现代化建筑在苏菲娅眼前匆匆划过,临安这座古老的城市不断变换着角度,展现它那国际化大都市独特的魅力。“江,原来中国已经成为这么发达的国家,真为你的祖国高兴!” “是啊,我也为日新月异的中国感到震惊: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古老中国,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重新焕发青春活力!”安俊感概道。 汽车离开繁华的市区,转向牧马山南麓行驶,道路笔直向北延伸,两旁一例是平坦广大的古老森林,合抱大的香樟、合欢老树高高低低地生长着,空气也分外的清爽起来,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惊扰了一路觅食的鸟儿。 安俊几次前来康复中心,都是陶乐军迫于拥堵不堪城市道路抄着南湖柳堤过来,今天赶上五一大假临安变成一座空城,道路一路畅通。所以,他选择了这条安俊也陌生的道路过来,这片寂静舒爽的森林给他很大的惊喜。 汽车最后在一片广大的水面前停了下来,却是南湖最北端相对独立的湖区,这里远离闹事,空气格外清新,四周宁静异常。 美好的环境,最能涵养我们美好的心情;而最美好的心情,总能滋养了我们最健康的身心。安俊此时才发现康复中心前含碧水、背倚青山,占据了这片山水之间最绝妙的所在。 安俊三人沿着湖边的道路,向着临湖的康复中心的主楼走去,却在前方的亲水平台上意外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和扶着轮椅的母亲。 “爸、妈!”安俊赶紧几步来到父母面前,“爸可以出房间到外面转悠了,太好了!”看父亲面色更见红润,身体也伸得笔直许多,他脸上漾起浓浓的笑意。 “姨父好、姨妈好,姨父康复好高兴耶。”嫣然躬着身子,蝶着双腿站在姨父面前,娇柔地道。 江仲平点头微笑,“姨父谢谢然儿。”杜歆然满脸慈爱看着嫣然,很是激动:“然儿回来了,”捋了捋嫣然的头发,“我的然儿瘦了,还是过不惯京都的生活吗?” “没呢,学校有我们吴越的菜品,已经习惯了呢。”嫣然时常在大姨家生活,所以对她也是很粘,感情深厚。 杜歆然回头忽然发现站在安俊身旁,脸露微笑的外国女孩,脸上生出疑惑。苏菲娅不待安俊介绍,上前一步开口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苏菲娅,是江博士的学生和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们,祝叔叔早日康复。” 杜歆然毕业于吴越大学,又在英国生活四年,江仲平长期在国外奔走,所以二人的英语熟稔已久,听了苏菲娅的自我介绍,心下了然,同时也向她问了好。 “苏菲是我在剑桥大学开设的《中国古代建筑史》课程的选修生,英国约克郡人,跟嫣然一样是大三的学生,我们平时也爱一起玩,生活上也经常得她照顾。”安俊同时解释道。 江仲平夫妻俩见苏菲娅性情温婉,这时安俊一说,心里对她便存了感激,江仲平说道:“谢谢苏菲娅小姐,从英国过来很是不易,多玩几天,俊儿也好好陪着。” “谢谢叔叔阿姨,江对我很好的,我的学业经常得到他的帮助。叔叔恢复得这样好,我真高兴。……叔叔可以适量做些肢体活动,还有功能恢复锻炼,多活动手脚和进行日常活动,一定会早日走出康复中心。”苏菲娅安慰安俊父亲。 “苏菲娅小姐,你懂得真多,康复中心的医生每天都来做理疗,也安排做手脚活动,还让他爸适量运动和生活自理呢!”杜歆然听了苏菲娅的话,很是激动地说道。 原来苏菲娅行前专门去图书馆查阅很多关于脑出血康复的资料,做了一个小册子,希望对安俊父亲的康复有所帮助,说着便从挎包里掏了出来:“阿姨,这里是经过咨询剑桥大学医学系教授整理出的康复治疗规程,或许对叔叔有用。” 安俊看苏菲娅对父亲的康复这么上心,心里也非常感动,“谢谢你,苏菲娅小姐。” 嫣然上前挽住苏菲娅的胳膊,一脸的喜悦,“苏菲,你真好,你为姨父做这么多,而我却关心不够呢,让我好惭愧。” 苏菲娅见这么多人夸赞她,心里既高兴又害羞,脸上红红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安俊,充满深深的爱恋和情义。 杜歆然见此,当下心里黯然:江家祖宗早立下规矩,为维护江家纯正的汉人血统,不准自己的儿郎与夷蛮胡番通婚,自己与江仲平结婚前,公公多番调查才最终同意,俊儿要是与眼前的女子谈上朋友,必遭他父亲的反对。 安俊见母亲脸神情,又回头看父亲满脸严肃,心里也隐隐一痛,对苏菲娅满含歉意。江家祖宗的规矩早在安俊十八岁生日那天便被父亲叫进书房严厉地对他说了,所以,虽然他对苏菲娅也有爱意,却一开初便拒绝跟她做男女朋友的交往了。 苏菲娅看一家子忽转沉默,都闭口不再言语,心里忽然明白,自己对安俊的爱恋遭到他家人的抵制,虽然早已对安俊有所察觉,他对自己也满怀爱意,却一直推拒不作回应,一定是来自家庭压力。 终于苏菲娅脸上现出哀伤,泪水从眼里滑了出来,轻轻挣脱嫣然的胳膊,缓缓走到安俊父亲面前:“叔叔,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江的爱情,我不够好,还是哪里做错了吗?” 江仲平满脸慈爱,慨然一叹,缓缓说道:“苏菲娅,你没错,人也很好。只是我俊儿生错了家庭,我江家规矩,不与异族通婚,这是我祖宗家法,我也不得违背。” 安俊走到苏菲娅跟前,牵起她的手,拥她入怀,“苏菲,对不起!”苏菲娅在他怀里抽泣。安俊看着怀中的女子,三年的交往,历历在目,她的美丽温婉、善解人意,曾深深触动他的情心,却克制着自己没有任情发展。 忽然,头顶一片淡云突现,遮蔽了湖周的天空,一滴雨砸在杜歆然脸上散开一朵雨花,她立时惊觉,慌忙道:“俊儿,不好,天马上要下雨了,快推你父亲回去。” 原来这里林木幽深,又临着湖,连续的晴日,水蒸发进入天空的云气又因为牧马山的阻隔和南来的海风推聚,越积越浓,所以夜雨特别多,偶尔便在正午前后也会突发阵雨,分明阳光灿烂,天空却像笼了纱一般隐去它的湛蓝,立刻便会下起雨来,只是云散雨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却特别短暂。 杜歆然话音刚落,大滴大滴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嫣然见了喊道,“啊,太阳雨!”伸出一双小手去接。 这时,隐在不远处的陶乐军手里撑着雨伞冲了过来,安俊两手端起轮椅,合着陶乐军向着主楼急急奔跑。进了主楼,见父亲安然,心里稍宽。只见嫣然、苏菲娅扶着母亲跑进来,却一身水淋淋的,雨水不断地从她们身上滑落下来。 安俊见母亲和苏菲娅一身深色的衣服倒是没什么,自己妹妹却透出里面的内衣,赶紧脱下身上的t恤衫套在她身上,嫣然脸色一红,心里温暖,“谢谢哥哥。” 雨后空气便见凉意,安俊担心母亲和二女着凉,催促回去换下衣服。一行人簇拥着江仲平回到病房,三个女性进入内间换衣服去了,剩下父子二人。 江仲平神情凝重看着自己儿子道:“对不起,俊儿,处理好与苏菲娅的感情,这孩子心地善良,不要让她太过于伤心。” 安俊口里应了,心里却想苏菲娅感情执着,虽然明知不可为,却很难放下,顿时让他心生伤感。 许久三人方才从里间出来,显然洗澡换衣化妆花了不少时间,只是母亲小小短短的衣裤套在二女身上,显得多少有些滑稽,内心暗笑。 杜歆然看安俊神情,眼睛一瞪,嘴里却道:“俊儿,你现在带苏菲和嫣然去市区买了衣服换下。中午便在这里餐厅吃饭,刚才包间已经订下来了,只是餐厅师傅人手少,需供应了窗口的饮食,才有时间去做包间的桌席。” 安俊带着二女上了车,略一思忖,吩咐陶乐军去梵达广场。 当三人乘箱式电梯到达第四楼层,苏菲娅步出电梯,呈现在她眼前的非比寻常的庞大建筑和极具现代感的设计,让她吃惊不已。“江,这里好漂亮好时尚,我都快迷恋上中国了。” 安俊陪着二女逛店,两人流连在一间连着一间的服装品牌大店里,苏菲娅很快惊喜发现了她最喜欢的斯可菲得,却是韩国衣恋集团的一个品牌,让安俊心里无语不已。 浅蓝色带着短袖、胸前开了浅浅的茬口的连衣裙,穿在身上倒是显示了她优雅浪漫的气质,便没有多说。妹妹倒是来过多次,在她惯常去的那家店里依旧挑选了一套短衫短裤穿上。 当汽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安俊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催促三人回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二女简单挑选了一套衣服,竟然在里面耗了一个小时,不禁哑然苦笑,“妈,我们已经在路上,可能半个小时到。” 第二十九章 总部之行 这康复中心的餐厅倒是非常宽敞,却没有包间,一排排的连椅桌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只余右侧木栏杆围着一个还算宽大的平台,上面摆放着三张大圆桌。江仲平夫妇正安然端坐在右侧两面靠窗的圆桌旁。 此时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位吃饭的人,偌大的餐厅空荡荡的。安俊三人进门,嫣然几步跑过去,挨着杜歆然坐下,撒着娇道:“姨父姨母,菜还没上啊?我都好饿了。” “哦哦,我的然儿饿了,快了快了,师傅忙完窗口,进去好一会儿了。”杜歆然一脸怜爱,回头看安俊和苏菲娅还立在桌前,“俊儿你怎么待客的?苏菲娅小姐,你快快请坐。” “呃,苏菲,快坐快坐。”安俊将她让在嫣然旁边坐下,自己坐在父亲下首。侧头看着自己父亲,“爸,你也饿了吧?要不我去催催。” 江仲平摆摆手,“师傅刚进去一会儿,哪能那么快?”说完顿了顿,“俊儿,现在公司怎么样,没什么麻烦事吧?” “一切都还顺利,特别是对外出口贸易增长很快。爸,我决定调整我们的产品结构,压缩常规药品,增加生物药品、仿制药品的生产。同时,加快产品研发和生产设备研制,争取尽快实现我们全产业链自主可控。目前正在在欧美加快布局建立研发中心,为我们技术和装备提供支撑。”安俊说道。 江仲平略一思忖,心里欣然,“俊儿,药品研发成本高,风险大,但是一旦成功,却是成倍的利润。因为国内研发能力弱,所以,少有企业这么干。把研发中心直接布局到欧美,利用他们人才和技术,推动产品的高端化一定会有收获的。”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菜也陆续端上来了。杜歆然立刻道:“苏菲娅小姐,你跟安俊一定去过剑桥的中餐馆,但是,我还是吩咐师傅说了炒菜里面少放辣椒,点了炖菜,但愿能合你胃口。然儿,我给你点了烤土豆和烤羊肉。”回头看了一眼江仲平,“吃饭吃饭,你爷俩也不要说了。” 苏菲娅随安俊多次去剑桥的中餐馆,已经对辣椒有一定程度的免疫,见杜歆然如此细心的照顾,心里还是特别感动,“阿姨,谢谢您,我吃惯了中餐,吃辣还很带劲呢。” 此时她虽然心里依然隐隐作痛,却对安俊父母已没有那么抵触,毕竟安俊一直地拒绝,让她心里早有了准备,直面安俊家庭的反对,她便放弃了心里的挣扎,无奈地妥协了。 安俊看了一桌尚还精致的菜品,对慢待苏菲娅和嫣然的担心也放了下来。看着苏菲娅一张脸蛋辣得发红,却不停箸,一只手不住扇动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 杜歆然见了,“苏菲娅小姐,辣吗?喝点汤吧。俊儿,给她碗里盛些汤喝喝。”心里对菜的辣很是过意不去。 “阿姨,没关系,吃一会就好了,我现在还是喜欢吃辣,特香。”苏菲娅娇柔地说道,对安俊母亲话里透出的慈爱倍感温暖。 嫣然埋头吃着自己的烧烤,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时抬头来了一句:“苏菲,你吃的菜不辣吧,要不来一串烤羊肉试试?可香了。” 苏菲娅连连摆手,“我不吃烤肉,这辣刚好,再辣会受不了。”只是看着嫣然沉迷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痒痒却也不敢去试。 “嫣然,你吃吧,苏菲受不了那辣。”安俊倒是记得一次苏菲娅在中餐馆吃串,差点辣得背过气来,后来再也没敢让她吃。 杜歆然也担着心,“然儿,别让苏菲娅小姐去试,你平时也少吃,烤肉不健康,那么辣也伤胃。”因为惯着她,知道她喜欢,又是难得回来一次,便为她点了串,但是没有多点。 江仲平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吃着,一会儿吃完还添了饭。安俊见父亲饭量见长,心里也着实高兴。只是父亲昏迷卧床半个多月,身子仍然有些虚弱乏力,多少有些忧虑。 吃过午饭,安俊兄妹带苏菲娅参观公司总部,这也是最初在颜珊的建议下定好的行程,也趁机回公司处理些事务,两天没回公司,虽然陈绍奎没打电话,当是没有重要的事务,但经常性事务一定累下了不少。 华瑞总部位于阿里区银月广场,这里汇聚吴越省吉祥汽车、宝博商务和华瑞医药三家最大的集团公司总部,占地120亩。陶乐军在广场前将安俊三人放了下来,让苏菲娅从外到里感受华瑞医药集团总部的庞大实力。 苏菲娅一下车,还是被银月广场的富于时代感的建筑所震撼:广大的广场前呈“之”字形耸立着三座直插霄汉的玻璃幕墙大楼,流线型设计极具流动感,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旋转收缩的蓝色镜面玻璃给人水波潺潺的遐想。 安俊带着二女向a座华瑞集团总部的正大门走去,遮阳伞下两张红扑扑的脸蛋更显娇艳。三人穿行在灰褐色花岗岩地砖铺设的广场上,草坪和镜面水池交错排列着,三两株的棕榈树丛随意地点缀在草坪上。 进了总部的门厅,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个女孩纷纷拿小手在脸前扇动,一副娇憨之态,安俊忍俊不禁,呵呵一笑:“还扇啊?这空气够冷的,别闭汗了,会生病的。也行,继续扇,运动产生热量。” 苏菲娅嬉笑不语,嫣然却不依了,“哥哥,你怎么一定要让我们在广场上走一遭,走地下停车不好么?你是不是成心让我们在上面受热中暑才好?” “哥哥哪会这样?不是要让苏菲里外感受一下我们总部么?你这样说哥哥才冤呢!”听嫣然这样说,安俊分辩道。 “不行,你自己出门去右面那家书亦烧仙草给我们点两杯加冰的果饮解暑,不然没完。”嫣然不听安俊解释,开始撒赖。 安俊苦笑,自己妹妹自小便这样,一旦在自己面前吃了苦头,没理也找自己麻烦,这买吃的算是小事,“好好好,马上买,马上买!” 安俊马上出门找到那家店,要了两杯加冰果饮,不一会做好连忙提起便走。进了大厅只见二女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大厅接待人员放了两杯白水,依然冒着一缕热气,显然还没喝一口。 嫣然见哥哥进门,忙跑过去接过口袋,放在茶几上,取出一杯插上吸管递给苏菲娅,然后取出另一杯自己吸上,“哥哥,好冰好冰,我家哥哥就是好。” 大厅几位年轻的接待员开初见江董带两个漂亮得让人炫目的女孩子进门,一位还是满头金发的外国女子,都有些纳闷,以为是他女朋友,待见那位中国女孩娇蛮地支使他去买加冰果饮,听那女孩叫他哥哥,才知道原来是他妹妹。安俊出门,她们连忙去倒了两杯开水放在二人面前。 安俊带着两个女孩向电梯间走去准备上楼,门口安保赶忙跑在前面去替他开电梯。上了楼一眼看过去好多人员都在办公桌后安静地忙碌着。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颜珊正埋头在工作台后整理文件,听见脚步声,抬头见自己老板身旁随着两个女孩,一个正是那天找自己麻烦的任性女孩,另一位却是外国女子,想起那天安俊向她问起旅游的去处的事,便知是他那位学生。只是当她与苏菲娅忽然对上面,口中也差点呼出“米娅”那个名字。 颜珊连忙起身去给安俊三人开门,“江总好,周小姐好!”由于不知怎么称呼苏菲娅,便向她点了点头,“小姐,你好!” 三人进了办公室,嫣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小口小口地吮吸着参了冰的果茶,苏菲娅却好奇安俊的办公室,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看到桌上相框里安俊与父母的合照,拿起来仔细端详,“江,这照片的风景好漂亮,是哪里啊?” “是我儿时生活的地方,后面这条江叫富春江,是我们江南很古老、很有名的一条江,两岸的山色清翠秀丽,江水也清碧见底,那时我随外祖母生活在这江边的小山村里,度过了我最幸福的童年。我国元代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表现的就是富春江一带的美丽风景。” 苏菲娅听了安俊的解说,心里神往不已,“江,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这条江,还有你生活过的小山村?” “去倒是可以啊,就怕你的假期太短,去了这里,我原来安排的地方就没时间去了。”安俊说道。 “江,一定要去这里,看看你童年生活的地方,这条江也多有灵气,好吸引人。”苏菲娅坚持着。 最后,她在安俊办公桌背后正中墙上挂着的“上善若水、德行天下”横幅字画前停了下来,“这是中国字画,这上面字什么意思?” 安俊思考着,解释道:“这句话是我父亲希望人生达到精神境界,也是他的自勉和追求。它的意思是人最高的善行要有水的品性,虽然惠及万物却不争名利,万物受益而不与万物发生冲突,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有道德和品行的人才能行遍天下。” 不过安俊看苏菲娅一脸的迷惘,最终他还是知道她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三十章 南湖夜游 安俊在基督教的世界里生活八年,早已明白基督徒的善行是秉承神的旨意和基于对神的敬畏,而中国人的善行却出于自我崇高道德的驱使,所以,苏菲娅一时很难理解安俊作出的解释。 安俊不再试图让苏菲娅弄明白,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苏菲,这问题挺复杂,我们不要再讨论它吧。” 等待二女喝完冰果茶,安俊说道:“嫣然,我们还是带着苏菲去看看华瑞的展览中心吧,既然来了,感受一下华瑞的发展。”这展览中心是为客户提供了解华瑞集团最新产品的窗口。 嫣然帮哥哥打理公司的愿望久存于心,深入了解华瑞也是心里所愿,听见他的话马上答应了,“好啊,来过好多次,还没去见识过呢。”苏菲娅更是欢喜,毕竟这是安俊的公司,也是她爱屋及乌吧。 三人来到展览中心,却是最初他们来过的接待大厅的同一楼层,接待大厅只占据了中部最前面的位置,余下的两侧和后半部分又分成了五个厅,他们最先来到了最左侧的医疗设备展示厅。 只见正中央是一个桌面投影沙盘,前方是环形的宽大屏幕,而厅的左右两侧布置着经过灯光渲染的众多的橱窗和展台。 恰时逢着刘茂州陪着客户也在这里参观,见了安俊正欲上前问好,安俊却摆摆手带着二女随在客户身后继续听着他解说。刘茂洲对嫣然还有依稀的印象,知道她应该是周启福主任的女儿,江总的表妹,却对这位长相精致的外国女孩子很是疑惑。 此时投影沙盘的闪烁之光出现在华南地区的阳城,随之而来的是环形屏幕播出了华瑞集团阳城医疗设备有限公司,以及它的最先进的肠胃内视镜检测设备的3d宣传视频。 客户仔细看完视频,随后刘茂州又陪着他们在橱窗前看了陈列的这套设备,显然他被这套设备深深吸引,随后他上楼去继续谈判。 安俊三人随在客户身后,目睹了华瑞先进医疗设备不断提升的竞争力,心想它当能在随后的产品竞标中拔得头筹吧。 嫣然见一众人离去后,压抑不住兴奋,“哥哥,没想到我们华瑞的展览中心还这么有科幻感,别说我们的产品了,便是这展览中心在行业中也有非比寻常的竞争力。” 安俊见嫣然有些喜于形式告诫道:“嫣然,华瑞的持续发展和壮大,还是需要我们领先全球的产品,展览中心只是给了我们更好推介产品的平台。” 随后他们又去了生物药品展示厅,这里vr技术在药品体验场景上的应用,让华瑞的药品获得近于现实的沉浸式体验。 嫣然和苏菲娅分别带上vr头显,最初出现了鸟语花香的大自然的美丽场景,接着是一位美丽而恹恹的小女孩,也是肝病患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小女孩看向窗外,脸上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期冀;接着是服用半年后小女孩满身活力四射,奔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的镜头。 嫣然和苏菲娅沉浸在虚拟的现实里一边看一边不时地尖叫,显然她们也被场景的美好深深震撼。“江,把高科技术产品应用于产品的推广带来了太强的感染力,我觉得方向很不错呢。” 从来展览中心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尚早,安俊道:“苏菲,你坐一会儿,我处理几个文件。现在外面很热,出去还是只能躲在屋子里。完了我们去南湖走走,欣赏那里的音乐喷泉灯光秀。” “江,没关系,你做你的工作吧,我和嫣然说说话,”苏菲娅很顺从地说道。 嫣然起身挽起苏菲娅的胳膊,一起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苏菲,我们说说英国的大学生活,让我对将来开始的美国留学生活也不至于那么陌生。” 二人虽然接触短暂,但缘于安俊这个感情的纽带,加之同龄人的心态和苏菲娅的温婉,他们还是逾越了中西文化的差异,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窗外夕阳西坠,暑气渐消,红彤彤的火烧云染红了万里长空,整个城市也笼罩在如血的残阳落照里。安俊受到这满天彩霞的感染,心里舒畅之极,早早结束了文件的批阅。 为照顾苏菲娅的胃口,他特意将晚餐选择在香格里拉饭店的巴比诺西餐厅。这里三面环山一面带水,是南湖难得享有独辟一方的幽雅环境,这巴比诺餐厅也是临安最老牌的意大利餐厅,众般西餐食客趋之若鹜。 安俊给大家分别点了奶油蘑菇汤、蜜瓜火腿、西冷牛排、鲜三文牛柳、青柠大虾、玛格丽特披萨、芝士焗火腿蕃茄意面、冰淇淋泡芙,丰盛得让二女直呼够了够了。 嫣然咬了一口冰淇淋泡芙,冰冰凉凉、酥酥脆脆的,顿时凉遍全身,“真舒服,还是泡芙够爽呢。” 苏菲娅正拿着勺子喝着奶油蘑菇汤,听嫣然这么说,又看了一眼满桌的菜,嘻嘻一笑,“你悠着点吧,这满桌的菜还没开始吃呢。” 嫣然这时对一桌的菜才感觉畏惧,“哥哥,你胃口好,你多吃点吧……苏菲,你多瘦呀,也多吃点呢。” “嫣然,冰淇淋还是少吃点吧,别把你肚子吃坏了,”安俊眼见妹妹将两大块泡芙吃了下去便担着心。 苏菲娅不再理会嫣然,拿起餐刀细心切着,用叉子小块小块往嘴里送,吃得优雅异常,倒是显出了英国牧师家庭出身的女孩的独特教养。 最终,在安俊和苏菲娅的努力下,一桌的菜也快被吃光。嫣然却早早地放下刀叉,在旁边玩起了手机。 三人出了门,由于离音乐喷泉灯光秀开播的时间尚早,决定一路步行过去,也帮助消化吃得过饱,撑得有些难受的肠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俊带着二女沿着湖面的栈道一路嬉戏前行,远处高楼的七彩灯光在水面上荡漾而来,愈发显得南湖的宁静安详。 “呀,月亮!”独自走在前面的嫣然忽然一声惊呼。只见东方天际徐徐吐出一轮好大好大、如团扇般的明月。苏菲娅紧紧挽着安俊的胳膊,静静立在微凉的夜风里遥看月亮在东方冉冉升起。 “江,南湖的夜景很美很美,真的好让人留恋。”苏菲娅一双眼眸直直凝视安俊,忽然很是伤感地说道, 安俊看着她凄凄的脸蛋,心里也涌起一丝悲伤,“苏菲,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相聚的时光,我有机会也会去英国看你。” 苏菲娅一下投进安俊怀里,轻轻啜泣:“江,我爱你。”安俊轻抚她的秀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嫣然走上前,牵起苏菲娅的手,“苏菲,别难过,我们都有很多的无奈,最后都只有默默承受,无力改变。……我们赶快一些,音乐喷泉灯光秀快开始了,真的很漂亮呢。” 苏菲娅止住哭泣,离开安俊的怀抱,牵着嫣然的手向前奔去,莹莹的秀发飘逸在明月的清辉里。 安俊担着心,一路紧跟,穿过苏堤和白堤,刚踏上湖滨路,音乐喷泉灯光秀便开播了。 随着音乐开始,在多色灯光的渲染下,喷泉变换着形式在湖面缓缓呈现,摇曳的水柱、收放的水球和迷蒙的水雾,如幻境般美丽,博得阵阵欢呼声。 三人停下了奔跑,扶着湖边的围栏远远观看。苏菲娅感染了前方观众的热烈气氛,也欢笑起来,与嫣然一起时时的欢呼雀跃。嫣然更拿出手机一阵猛拍。 安俊看着苏菲娅和嫣然二人在前面疯着,心里也舒畅起来。忽然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却是傅芷菡的来电,连忙接起:“安俊,你在干嘛呢?” “我陪我妹妹和朋友在南湖边玩呢,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安俊答道。 “我们的纨扇补充完了,我特意来电话通知你,可以来取余下的画扇了。”芷菡说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好的,芷菡,我近天就来取,现在有些晚了,你还在馆舍吗?还是早点回家吧。”安俊关心道。 “好,马上收拾好,就回去。安俊,我给你说,我对画扇有了些新的想法,你来后,我告诉你,你给我斟酌斟酌。”芷菡柔柔地道。 “那好啊,这么快就有新想法,不错嘛。”安俊听了很是高兴,夸赞道。 二人最后互道晚安,挂了电话。这时音乐喷泉灯光秀也结束的表演,二女向着安俊走了过来。“哥哥,我有些渴了,前面有一家咖啡馆,我们进去坐坐,要几杯咖啡喝喝,好不好?” 安俊见嫣然走了一个多小时,着实应该疲累口渴了,心里疼着妹妹,虽然天有些晚了还是答应下来。进去选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三人各要了一杯掺冰的咖啡饮料喝了起来, 此时月亮已上湖边的柳梢,窗外一片空明澄澈,夜气越发清凉。三人边喝边聊,不觉已过十点。安俊赶忙起身,叫来陶乐军将二女送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青梅坪 富春江是一条铺演了无限秀美山水、悠久历史文化的河流,碧绿的江水,青葱的山峦,其间点染了无数的古老集镇村落。这山温水软、满目青绿的江南山水,正是历代文士的寄情之地,隐逸者的安息之区! 却说这富春江上游有一条唤作乌溪的支流,河道宽阔,河水清澈,顺流而上两里地,眼前山坳里忽然出现一个古老的村落。但见它北倚青山,南临碧水,沿街鲮次节比一例是粉墙黛瓦马头墙式的徽派建筑。幢幢瓦舍古木掩映,薄雾笼罩,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这天大清早,村西头的杜世医堂门前的一株老槐树上便传来喜鹊的鸣叫声,杜世医正在前堂抹着桌椅,却见在厢房做饭的老伴赶到前堂来,“老头子,这喜鹊大清早就在门前叫,兴许有什么喜事要来?” “哎,莫非仲平大病痊愈?只是我俊儿回来,不知道接了他的班,还顺利不,这五一大假,难道他一家子要来?”杜世医闻听老伴的话,半是自语半是回应,脸上现出期待之色。 “要是那样就好了,我好久便盼他们来了。”说完眼里已然见了泪光,心里更担心病着的女婿。 原来这对老夫妇却是安俊的外祖父母。杜世医本名吴筠,乃是牛皋山世代医家杜家子嗣,因学成下山历练至此。恰逢当地望族族长沉疴难起,施以妙手,得以起死回生,遂结为金兰之好,并许以小妹下嫁与他。 这个古村却是荣氏家族世居之地,名为青梅坪,向无外姓居住,直至杜筠起了二进的院落定居下来,在族长主持下开了这吴世医堂,而后又迎娶荣家小女,才最终打破了长达千百年同宗族聚居的规矩。只是杜家人丁稀少,而今也只余下二老罢了。 这杜筠深得家族真传,医理深厚,诊脉用药尤其精准,寻常疾病几乎药到病除,便是疑难杂症也是十天半月也就痊愈。 他承袭了杜家世代悬壶济世的医家训条,诊资和药费低廉,遇上穷苦人家还免了费用,倒是周围十里八乡都来就诊,年纪轻轻便得了杜真人的称号。 这杜筠娶了荣家小姐为妻后,先后育了四个子女,老大为一男孩,自小喜好中医,继承了杜筠的衣钵,早年留学美国斯坦福大学,后来却定居了新加坡,在国立大学医科任了医学教授,只是逢着春节回来几天,陪陪二老和兄弟姐妹。 老三长大去了京都,已是京都大学着名汉语言文学学者,一家子回家也是稀疏得很。最后,陪在二老身边的只余下了杜欣然和杜莫菲二女两家子时常回家看顾。所幸二老身体健朗,却没有陪伴照顾的负担。 杜筠白天开门接诊,倒是病人来往不绝,荣氏不觉寂寞,到了晚上偌大的房子,却只有老两口走动,不免清冷异常,便思念自己儿孙来,所幸杜筠时时开导,加之身处荣家大家庭,人丁兴旺,子侄时常走动,倒也消解了她心中不少的抑郁。 今天过了八点,杜筠便开门接诊,抓药的熬汤的伙计也开始忙碌起来。荣氏陪着佣人忙完厨房又把前后两进房屋天井仔细打扫了一遍。 看看屋里屋外已然干净异常,便出门向来路上张望,盼得自己外孙安俊的到来。只是车来车往,除了不时在门前停下车前来看病的人,却没有自己俊儿的影子,便回房独自生着闷气去了。 看看到了半晌午,门前忽然齐齐停下了五辆汽车,前后两辆安保车快速开了车门,分别下来四个安保人员,手持伸缩警棍,护卫在中间两辆车子周围。 这时前一辆车车门首先打开,却是陶乐军下了车,原来是安俊到了。他连忙移步拉开了车门,让安俊下了车,后面跟着随同前来的苏菲娅。 安俊几步走到下一辆车门前,拉开车门,却见江仲平安然坐在里面,安俊扶着自己父亲下了车,母亲和坐在主副驾驶室的任墨峰夫妇也同时下了车来,再后一辆却是周启福开着车,带着自己妻女同来了。 正在后厅坐着生着闷气的荣氏听见前门闹出那么大动静,赶忙出来,只见两个女儿带着女婿孩子齐齐走进门来,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哎哟,都回来了啊。” 嫣然几步跑上前,紧紧抱住她,“姥姥,然儿好想您了。”荣氏一张依旧白晰、皱纹却渐显深刻的脸上漾起满满的激动。 安俊放下扶着父亲的手,也紧赶几步来到外祖母跟前,紧紧握住她的一双手,“姥姥,对不起,俊儿几年没回来看望您,好想您了。” 荣氏眼见自己外孙和外孙女,脸上笑得开了花,“好好好,姥姥也好想你们,早上喜鹊就在门前的树上报喜,就想着你们要回来呢!” 这时两对女儿女婿,也站在母亲跟前齐齐叫了一声妈。荣氏连连答应:“哎哎哎,仲平也来了,身体也见大好,真好啊!” 忽然荣氏见了一个外国女孩站在安俊身旁,脸含笑意看着自己,顿时一双惊奇的目光看向安俊,他连忙说道:“哦,姥姥,她是我在英国的学生,叫苏菲娅。” 苏菲娅上前双手握住安俊外祖母的手,“奶奶,你好,真高兴见到您,祝您健康长寿!”安俊一一翻译给她听了。 荣氏却也知道安俊祖上规矩,听了安俊介绍,放下心来,“苏菲娅小姐,你好,奶奶欢迎你来中国,也欢迎来我家做客。” 一众人来到后堂坐了下来。这时却见任墨峰和陶乐军分别提着几大袋蔬菜水果和肉类进了厨房,后面跟着两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却是公司餐厅的两个大厨。 安俊兄妹二人陪着父母亲和姨父大姨与外祖母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起身向着前厅走去,去看看自己一直忙碌着的外祖父。 只见大厅的几排座椅上还坐了大半的病人和家属,外祖父兀自坐在镶着雕花牙子的大翘头几案后的一张古旧的雕花木圈椅上,正在给病人号脉看病。 安俊兄妹二人见了,便没打扰,退了回来,却见苏菲娅站在雕花的窗户前细细品味。 安俊上前,对于梅兰菊竹四扇窗户一一讲解,然后带着她又看了微派建筑的穿斗结构,对天井采光通气和四水归堂作用又仔细说了一回。 苏菲娅更是对根根梁柱上的彩绘感到格外的新奇。这倒是满足了她对中国传承几千年的文化的浓厚兴趣。 直到中午杜筠才结束了对病人的诊治,进来与众人见了面,儿孙们又上前一一问好。杜筠又给江仲平仔细珍了一会儿脉,看了他的脸色,问了一下病情,“仲平,你这病已然无大碍了,真是可喜可贺,今后细细将息一段时间便可以痊愈。” 中午的饭菜特别丰盛,摆满了一张大圆桌。周启福、任墨峰和安俊陪着杜筠喝了不少的酒,说了不少话。安俊却有些醉了,早早下了桌。 安俊待父亲吃完饭,送他去房间休息。出来见母亲和姨父小姨、任墨峰夫妇坐着,陪杜筠二老喝茶说话。杜筠见了便吩咐道:“俊儿、然儿,你们陪着苏菲娅小姐去江边玩玩。” 安俊三人出了门,午后虽然阳光正盛,却没有城里那样炎热。由于还有两里地才到得了富春江边,便吩咐陶乐军驾着车送过去,安保见安俊出门,也跟出去护卫着。 到了江边,但见宽阔河道两岸青色山峦起伏有致,岸边高高低低杂树丛生,江水却流淌得异常平静,碧水见底,微波不兴,江风吹拂,脸上顿感清凉舒爽。 这时远远从上游来了两只小木船,小船顺流而下,渔夫头顶竹笠站在船中,双手握着竹篙驱赶着鱼鹰下水捉鱼。 鱼鹰钻入水中,一会儿冒出身子,渔夫用竹篙挑起,放回船中,然后左手捉起鱼鹰,右手挤压它的脖颈,几条鱼便从鱼鹰口中吐了出来。 苏菲娅从来没见过如此捕鱼的方法,大感惊奇,口中说道:“江,这大鸟怎么没将鱼吞吃了,却任人挤压脖颈吐了出来。” 安俊笑道:“它脖颈下系着绳索呢,如何吞得下?”苏菲娅顿感这捕鱼的方法有些残忍,安俊开解道:“这也是牲畜的劳作,比如牛马一样,也不是不喂养它们呢。” 忽然,走在前面的嫣然忽然远远地喊道:“哥哥,苏菲,这里有一间草屋,卖着茶呢。” 安俊和苏菲娅过去,却是一个山垭口,旁边生着几株老松,下面却是一个小溪口,树下一片平台搭了一间茅草屋,四壁开敞。 只见几个穿着古旧的老人正围坐一张八仙桌,却是两人对弈两人围观,当是下得紧要处,四人凝棋不语,久久落不下一颗棋子。 三人进去各要了一杯粗茶,一边喝着一边观览两岸的美丽风光和江中点点帆船,不时给苏菲娅讲着这富春江的风土人情。 不觉天色渐晚,夕阳西坠,染红了半江水面。安俊见此,忽然来了诗兴,赋诗吟道: 清清一带水,郁郁两扶山。 解缆逐波影,归帆没晚烟。 嫣然听了,拍手赞道:“哥哥,你随口赋诗,还是有了浓浓的诗意呢。”苏菲娅见嫣然说叨,虽然听不懂汉语古诗,却知她话里的赞叹,脸上也现出笑意,安俊却是一脸的赧然之色。 第三十二章 云藏古寺 安俊三人返回青梅坪,长辈们已然离去,外祖父母正坐在后堂的餐桌旁候着,八角宫灯射出的光线很是暗淡,一起陪着他们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吴筠却独自带着安俊进了书房关好门,然后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俊儿,你遇到的麻烦,你姨父都给我们说了,这件事背景非常复杂,他们迟迟不动手,只因为还有所顾忌。” 安俊听了,一脸的疑惑,“哦,姥爷,你一定知道什么,我一直在想,几个混混没胆量来触碰华瑞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一定是他们后面的指使者强大异常,才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杜筠脸上更显凝重:“你已然发现这件事的蹊跷,是的,这些人背后的指使者很早便有了布局,现在他们忙着要收获华瑞了,因为你不是他们选定的华瑞集团的继任者,所以他们现在要向你动手了。” “姥爷,他们是谁?华瑞可是父亲一手创建,也是父亲控股的公司,他们哪来的权利来选择继任者?”安俊被外祖父说得糊涂了。 “俊儿,医药产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关涉太过重大,做到像华瑞这般规模更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达到得了,它必然有强大的背景支撑。”杜筠略略一顿,续道:“开初是我们牛皋山杜家的支持,只是杜家能量也有限,后来便是你们老江家的一路扶持了。这继任者的选择便是你们江家,只是不是你们江家主事人的意思,否则早早便动手了,也不需要你回来蹚这趟浑水。” “哦哦,原来这样啊。姥爷,他们想拿去便拿去吧,干这董事长本非我所愿,之所以舍弃我的事业,只是之前我以为这是我当尽的责任。没有这些,我何必留恋这继任者这个位子。”安俊顿感一身轻松,脸现霁色。 “俊儿,医乃仁术,为医者必怀悲悯之心,姥爷和你父亲作为中医世家子弟,一生坚守此念。中医从来就是医与药一体,只是西医东渐,西医西药的逐利带偏了中医的方向。华瑞集团终究是你父亲创立,这老江家有人想借华瑞医药渔利,毁了你父亲德行,我们必不让他们得逞。” 杜筠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事到如今,也给你说了吧,你师父俗家乃你老江家,他辈分奇高又修为深厚,在老江家定有话语权,你尽快赶到他那里去,当面向他求助,这事便有转机。” 安俊听了心下赫然,外祖父的话带给他很大的冲击,有些坐过山车的感觉,跌宕起伏,难以消解。这老江家和牛皋山杜家太出乎了意外,本来寻常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以及父母亲,忽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只是他们对安俊持续的教养,已经在他的思想里深深地烙印下中国几千年文化的道德尊崇,所以,此事却是没有带给他难以承受的负重感。见外祖父如此一说,到底抽身不得,心里阴霾又起。“原来师父是江家祖辈,这就解了我几年来的疑惑。姥爷,既然这华瑞最终都是老江家产业,我们还需替他管理多久啊?” “俊儿,你还是不要存了这等想法,毕竟华瑞是你父亲的一生心血,老江家所为不过消减了它发展的阻力。你万万不能有了脱身事外的想法,今日的华瑞依然是你主导的华瑞,我俊儿保有医者仁心,当存有为国人谋健康,为华夏谋周全的责任和担当。老江家有人以华瑞谋利却不是当初主事人的想法。”杜筠说道。 安俊从外祖父的书房出来,却见苏菲娅和嫣然坐在后堂等着他,见了安俊立刻起身赶过去,“哥哥,姥爷给你说什么啊,竟然说了这么久?不会是那谋害你的事吧?”莹白的月光透过天井落在二女脸上,显出了她俩满脸的忧色。 “说过这事,只是就一帮混混,能对我怎么样?嫣然、苏菲你们别担心好了。”安俊安慰道。说完便赶着她俩各自回房睡了。 安俊回房间洗漱上床,开始收敛心神修炼神象卷心法,却一时不能平复心情。这忽然揭开幕布的一角,呈现眼前的惊人事实让他生出的太过强烈不适感,他不断催动真气久久方才驱散心里不安,也平复了立刻赶去法云寺进一步弄清老江家真相的冲动。 真气在他体内的经脉里不断地加快运转速度,丹田内金色的雾气愈加浓郁,几遍下来凝神内视,忽然发现原来的雾气凝聚成可见的无数细小的雾滴。安俊一下喜不自禁,也对荣家这片古老的生息之地的浓郁灵气生出无比的惊诧。 安俊心想这又是要突破的征兆,便继续加快驱动真气运行,忽然天地灵气强于过往百倍向着体内奇经百脉汇聚,全身正奇脉系彼此冲撞,渐渐生出不断强烈的膨胀感。 最终全身经脉突然剧烈震荡,丹田轰隆一声巨响,正奇经脉一下贯通,便如打开所有的闸门,真气狂泻转入大周天循环,一身修为突然越过元心上境,直达明心下境,整整突破了两个境界。内心一阵难以抑制的欢喜。 再次凝神内视,原来无数的细小雾滴收聚成十八颗如豌豆大小的金色液滴,中间一颗更是如蚕豆般大小,余下液滴快速绕行,一如行星和恒星般的状态。 安俊继续运转真气,又行了三遍方才停歇下来。这时睁眼四顾,眼前清明异常,房内仿佛如白昼般,一切物品纤毫毕现,心里更加惊喜莫名。只见东方既白,方才缓缓躺下睡去了。 第二天,安俊早早起床,唤起苏菲娅和嫣然,在外祖父家用过早膳,便带着二女去游云藏寺,汽车几经转折一路西行向着临安郊外驶去。 安俊看了一眼车窗外灿然的天空,想着这游历无数次庙宇,“苏菲,寺庙的建筑乃是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这云藏寺更是非同小可,尤为可观,很是值得你仔细观赏。” “江,我倒是记得你所说中国古代建筑的最大遗存多在皇家、寺庙和宗祠。你既然如此推崇此寺,我期待得很了。”苏菲娅兴奋道。 安俊缓缓续道:“这云藏寺始建于东晋,乃印度僧人慧明首开山门,距今已有1700年历史,历经朝代更替和佛教盛衰,庙宇几多兴废,虽然现在各朝各代多少有些遗迹,但最终多数是清末民初的建筑了。即便如此,还真是值得你仔细观摩。” 三人到了云藏寺,步入山门,安俊想了想,决定带着二女先去观览主建筑,他们沿中轴线一路行去,自天王殿,历经大雄宝殿、药师殿、藏经楼,最后是华严殿。 “苏菲,你看到了吧,这五大殿便是典型的佛寺的布局形式,只是中国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即便在寺庙的建造上也有严格的等级区分,这云藏寺的规格倒是远高于其他许多寺庙,高台构筑、歇山重檐,特别是供奉着释迦摩尼的大雄宝殿更是单层三重屋檐,确是我国古今寺庙中少有宏伟建筑。” “江,我记起来中国古建筑屋顶的几种类型了,昨天在你外祖父家见到的徽派民居是硬山顶吧?只是防火马头墙变换了它的形式。我们英国古代也有等级制度,倒没有中国这般在文化艺术上渗透深远。这歇山重檐看起来特别大气漂亮呢,屋脊装饰的华美和四角飞檐的动感也好让人震撼。” “实际上中国古代建筑最核心的部分却是梁柱檩椽榫卯和斗拱结构上,这才是中国古建筑的精髓所在,不过既然称之为艺术,外在和形式的美也不可或缺。” 二人这样说着,嫣然却插不上嘴,长久冷落在一旁,无聊至极。“哥哥,我口渴了,好久出去啊?” 安俊听了,心想这里应该也有便利店吧,“现在时间尚早,一会儿遇上便宜店买一瓶水先给你解解渴吧。这里有很多古画,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完倒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带二人分别在五百罗汉堂、济公殿、六和堂、祖堂、大悲阁几处侧殿走了一遭,还是让苏菲娅见识到了中国堂和阁的建筑形式。只是一路走完,也没见到便利店给嫣然买上一瓶水让她解渴,心里有些憾然。 最后,还是向着龙宫海藏行去,毕竟答应嫣然来这里欣赏灵隐寺收藏的艺术珍品了。三人一路看下去,原藏于敦煌石室里唐人书写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经》、明代的水陆画、明代菩提叶《庄严三宝图》、清初董建中所绘的《花鸟图》,倒是收藏颇丰。最后竟然发现有康有为、李叔同的书法,以及吴昌硕、潘天寿书画,让安俊颇感意外。 嫣然终于对贯休《十八罗汉图》两套拓片来了兴趣,口中说道:“哥哥,这罗汉画得线条简洁,却形神具备,这形象好神秘好吓人呢。” 安俊凝目看去,只见拓片画法高古,笔走游丝,衣纹圆劲流畅,极富古逸气韵。所绘他所谓的梦中罗汉皆浓眉深目、巨额丰颐、大鼻长耳的奇特梵相,颇具神秘感和威慑力。 “这贯休晚年遭逢唐末乱世,避乱蜀中,毕竟对他影响太深,画也心声,这罗汉的形象本来也是唐朝惯常的形象,只是更加狰狞了一些。” 看完灵隐寺收藏的书画已过晌午,安俊念着自己妹妹口渴的事,顿感自己也是饥渴不堪,心里老大不安,忽然想起这庙里的素食很是有特色的,赶忙带着二女向膳堂走去,去食他们那素席。谁曾想这一耽搁,却让他们躲过一场灾难。 第三十三章 开始动手了 安俊三人进了云藏寺的膳堂,只见偌大的素餐厅稀稀拉拉的坐了几桌还在用餐的客人,由于快过了用餐的时点,服务员已开始收拾桌子了。 安俊赶忙去了吧台,要了一个包间进去坐下来,服务员送来菜单,他仔细浏览一遍,然后征求二女的意见,点了两道招牌菜和几道她俩点下菜品,然后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等着。 “哥哥,明天上午我要返校了,这几天过得好开心。再不像以前回来爸妈的陪伴和约束,只是这假期也太短暂。”嫣然这两天过得自在,心里的感叹随口而出,最后脸上却泛起一丝轻愁。 看着嫣然一双纯净清亮的眼眸和微蹙的秀眉,安俊心想自己妹妹回来倒是避免了与苏菲娅独处带来的困扰,也分散了她对自己的依赖,“嫣然也学会了跟哥哥客气了,是我该感激你回来看哥哥,也替我照顾了苏菲才是。已经是五月了,暑假也会很快来临,到时哥哥多陪陪你。” 苏菲娅听了他兄妹二人的对话,忽想与安俊也是分别在即,“江,一旦分离也不知我们几时才能相见呢。”心里顿感惆怅,眼里蒙起雾光。 安俊见说,心里也生出伤感,口中却无言应答。恰时服务员端了托盘来开始上菜,才岔开话题免去他的尴尬,连连说道:“吃饭吃饭,太晚了,都饿很了。苏菲你一定不知道素斋这事,来来,你先尝尝。” 苏菲娅听他一说,在盘子里夹了一块烧鹅放入口中,柔柔软软的,吃起来鲜甜可口,十分入味,仔细品味,最后还是吃出来不是鹅肉。“江,这是烧鹅吧,但又不是那味,到底是什么菜?还蛮好吃呢。” 嫣然见了,嘻嘻一笑,抢着说道:“这是我们临安一道有名的素菜,叫素烧鹅,本就是寺庙里的菜品,哪能是真的饿肉,就是豆腐做的。” “豆腐做的?对对,就豆腐那味儿,”苏菲娅听她一说,也回过味来,“做得真像,不仔细去品,真以为是烧鹅呢。” 安俊笑着说道:“我们佛教寺庙的和尚戒荤腥,所以,就发明了斋食,用豆腐、蔬菜这些食材,做成荤腥大菜的样子,来一满口福。” 这顿饭因为大家先前饿得很了,也是这素斋着实好吃,所以,都吃得满足。 刚放下碗,忽然陶乐军匆匆敲门进来,然后附在安俊耳旁说了几句,只见他脸色一凝,心里说道:到底动手了。 三人出门来到停车场,陶乐军却在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前停了下来,给安俊开了门,二女上了另一辆车,却不以为意。汽车缓缓启动,安俊望向车外,只见一个巡场的老头与一个候人的司机说着话,安俊运转真气,二人对话瞬间清晰传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消防车都来了,还赶来了那么多警察。” “你不知道啊,好吓人,一辆车刚开出停车位没出停车场,忽然自燃起来,瞬间车内便发大火,车内司机都没跑出来,活活烧死在里面。” “还烧死了人,车门打不开了吗?这就蹊跷了,哎,现在这车越智能化,好像故障也多起来,竟然把人困死……我还听说车闸失灵的事,在高速路上开了几百里地,直到把油烧完才停下来。” 直到车开远,安俊才停下了真气运行。听二人对话,却被现场围观的人误以为汽车故障,安俊心里也少了些顾虑。想着明天二女便要分别启程回去了,决定回家把置办的礼物交给她们。 道路一路畅通,汽车很快驶上城市环道转入滨海大道,地势愈加开阔,辽阔的大海湛蓝无比。午后的阳光通过没有拉上帘布的车窗照射进来,车内光亮得有些刺眼,他侧头避过阳光,恰好对上苏菲娅的目光。 “苏菲,这几天没有把你照顾周到,真对不起你。临安夏天太热了,好多地方白天去了,也没办法出门转悠,太遗憾了。这里确实不如英国生活起来舒服,现在一下子回国,倒有些过不惯了。” “白天上班,你也去不了哪里吧?真要出门玩,虽然热了一些,还是可以去吧,今天在云藏寺也没怎么把咱们热着是吧?” 安俊听苏菲娅会这么怼自己,口中继续说道:“这不是没去外面走吧,真要去北塘、鹊镇一些古镇了,那就是街上转悠看景,还真能把咱们热着。” 苏菲娅以前听安俊怎么说,也不去想就信他,现在对安俊死了心,脑子也清明起来,所以刚才听了他的话便怼了几句,这时却老大不安。“江,对不起,我就是心里不高兴,说话冲撞了你。我现在知道你也没办法,是你们家族祖宗的规矩让我们不能相爱。” “苏菲,谢谢你理解,对不住你。”安俊满脸歉然,感念她对自己的好,心里也伤感不已。 忽然,一辆敞篷的吉普车快速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后座上站了两人,各握了一只啤酒瓶对口吹着,哈哈大笑,后面那辆安保车连忙缓了下来,堵了过去,可是这车速度着实太快,嘟嘟一声擦着安保车飙了过去,当与安俊的座驾并行之时,忽然两人扔出酒瓶狠狠地向他的车砸了过去。 碰碰两声闷响夹杂着玻璃瓶哗哗碎裂声,正撞上安俊座驾后门玻璃窗,瓶子碎了一地,虽然没有给后门防弹玻璃造成损伤,却把车里二女吓得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安俊心里怒极,一下猫起身子,摇下车窗,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在路面翻滚几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前面半截酒瓶,一步过去,提起一脚踢了上去,只见碎酒瓶快如矢镞向着那辆车前轮刺了过去,那车忽然失了方向,向着路旁的岩石涯撞了过去,只听一声巨响,车子四分五裂向四下散了来去。 三辆车在前方缓缓停了下来,安俊担心二女受到更大惊吓,连连挥手,让陶乐军和前面那辆安保车继续向前往家里赶。 安俊向前紧赶几步来到来到肇事车前,只见扔瓶子的二人脑浆迸裂,附着在岩石上已经咽了气,驾驶座位上那人满脸是血,安俊伸出手在他鼻子上一试,也是没了出气。安俊让安保人员拿出手机立刻报警。 不一会,警车、清障车、120救护车先后赶了过来。警察向安俊点点头,随即上前仔细勘察现场,然后挥手让清障人员和医护人员分别动手处理。 警察分别向安俊和四名安保人员做了笔录,然后对安俊道:“江总,你好,三名死者都是社会渣子,你们要防范他们再一次的报复,后续调查希望您给予配合。” 安俊回到家,见二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显然还完全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陶乐军和保姆正在厨房里忙着。见了安俊,二女连忙起身,冲向安俊:“哥哥,你没事吧,警察那边处理好了?” 安俊看着二女,脸露微笑,正正身子,“我没事呢,一点伤没有。那三人就是那帮混混,也是在警察局挂了号的坏蛋,他们威胁在先,我们是自卫,警察便放我走了。”二女听了方才安下心来。 随后安俊将置办的礼物拿了出来,都是临安的地方特产,多是糖果糕点和真丝围巾什么的。还有就是在傅芷菡那里购置的画扇,上次留在店里的也让人取了回来,她赠送给嫣然的猫趣图赫然在列。 苏菲娅见了画扇,一下怔住了,那一幅幅仕女图和青绿山水的扇画太过清雅美丽,让她爱不释手,惊呼连连,“江,这画扇好古雅好精致,我好喜欢了。” 嫣然浅浅一笑,对苏菲娅道:“这可是我芷菡姐做的,只有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才能做出这样人见人爱的好物品呢!” 安俊让二女分别挑选了,决定苏菲娅的礼物通过国际快递直接邮过去,免去她随行携带的麻烦。嫣然需要送去的同学不多,她随行携带也方便一些,所以一会儿直接给她送回家去。 三人刚收拾完,晚饭也上了桌,三人在桌旁坐了下来,陶乐军和保姆曾姨也在厨房忙完,安俊便邀请二人一同坐了。几个大菜是安俊电话给庐舍送过来,晚饭也就显得丰盛至极。 大家吃完,安俊和陶乐军先去了书房说一会事,让嫣然陪着苏菲娅在客厅说说话,看看电视。 “江总,我们拷贝到了停车场的监控,然后立刻安排人对你的车停进去的那个时段的视频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中间有两个挪车情况:第一次是我们的安保人员看见有一个树荫下的停车位,他便去挪车,这是我最近一直吩咐他们做的,他坐进去后却不小心误触了后车门开门按钮,这时你车的右侧那辆车里有个人忽然乘着这一瞬间,伸出手扔了一个很细小的黑色物品进了你的车里。我们猜想这是一个可以遥控的瞬间释放液态燃料并引燃的装置,一旦打开它会瞬间点燃,车内的人来不及反应便被烧伤乃至烧死。这是个小装置,也会在燃烧后在现场极难发现,整个燃烧过程也极容易被误判为汽车自然引发。当他出于相同情况第二次去挪车时,肯定是旁边监控的人误以为你也上了车要走,一会儿便按下了遥控装置,车内立刻燃烧起来,将他活活地烧死。我们担心,警察在调查这个事件时可能会疏忽掉监控视频的这个瞬间的细节。” 安俊听了,说道:“他们到底还是按耐不住,开始动手了。不过这两次事件却蹊跷得很,第一次做得那么小心,第二次却那么明目张胆。这会不会第一次是我们老江家的人做的,他们为了掩藏事实,不希望警察和我们发现,第二次便让那帮混混明着这么做引开视线,这样才符合事件背后的逻辑。” 二人在书房里说了好大一会儿,安俊看看时间不早,便结束了谈话下了楼。只见二女却在看周星驰的电影《功夫》,倒是逗得她们嬉笑不已,安俊这倒是安心不少,便催促二人起身送他们回去。 第三十四章 隐世家族 昨晚的一场中雨纾解了连日来的炎热,今天天气凉爽了不少,空气也格外清新,天上云层高积,偶尔有阳光从云缝中透出来。 嫣然早早地便要去机场值机,安俊虽然安排了送行的车辆,还是去姨父家与她道别,“嫣然,路上小心些,有事打电话。” 嫣然扑进安俊怀里,埋头在他胸口上,“知道了,哎,哥哥,我回来还没玩够呢。你去京都一定要来学校看我。” 告别了嫣然,安俊便去酒店接苏菲娅。她是下午三点半的航班,上午还可以陪着她在临安的南湖周边去走一走,然后一起吃了饭,再送她去机场。 安俊为照顾苏菲娅对中国古代建筑兴趣,依然选择去岳王庙观览古建筑。“苏菲,这岳王庙是祭祀我国南宋抗金民族英雄岳飞的庙宇,也是我们临安的又一大古建筑群呢。” 苏菲娅脸上顿现喜色,“江,我常常想,为什么中国古典建筑那么有吸引力?不仅源于它传承几千年建筑技艺,积淀深厚,也因为它封闭独立的群体建筑纵深延伸,更显宁静安详内敛。” 安俊听了,“好吧,我们今天继续体验你这个认知。岳王庙仍然是中轴线对称布局,也是我们的皇宫、官衙、寺庙、宗祠这些古代正统建筑的必然规式,实际上我们还有不对称布局形式,这个在我们吴州园林中最为常见,这次倒是没让你见识到。” 苏菲娅对此有些憾然,“江,以后我会再来中国重游临安的,那时还欢迎吗?” “苏菲,我随时欢迎你来啊。我们正在筹备英国研发中心,选址在伦敦市郊,我也很快将重游英国呢。”安俊道。 苏菲娅一听欣喜异常,“江,太好了,我们又能很快相见。回去我就会给大家说,他们会很高兴的。” 沿途的道路偶尔有些拥堵,但是终究只有几个街口的距离,汽车不一会便来到岳王庙,原来它却是在南湖北岸。 岳王庙山门前是一个狭长广场,直达南湖。二人来到湖边,却见一座高大的青石牌坊,上面镌刻着“碧血丹心”四字,牌坊前面是岳飞的青铜雕像,与山门遥相呼应、浑然一体。 “江,这牌坊怎么放在了这里?原来这里是岳王庙的入口吧?” “这倒是让你说对了,这里在上世纪初还是入庙的大门,只是后来在庙前开辟出一条道路,广场也被分隔成两段。外地游客多直接从庙门入庙,却不知这里才是入庙的起始处。” 二人来到山门前广场,但见这庙门筑台而建,歇山重檐,五大开间,建制等级很是尊崇,正中悬挂“岳王庙”三字竖匾。 入了庙门,踏上青石板甬道,仰瞻前方的忠烈祠大殿,依旧是重檐歇山的屋顶,五开间门面,檐间悬“心昭天日”匾额,只是大殿筑台更是高大,巍峨雄壮之极。殿内正中供奉着一身戎装的岳飞将军彩塑坐像,英武迫人。 大殿前方却是两座单檐硬山顶三开间的侧殿,规制却小了许多,不及大殿三成大小。 二人出了大殿,在高高的青石阶梯上伫立南望,古木森森、一派静穆,这祠庙的建筑主群一览无余。“江,这中轴线的建筑,便只有石牌坊、庙门和大殿呢。” “是啊,这是祠庙,祭祀的仅仅岳飞,不似佛教寺庙供奉佛主还有许多菩萨,需要几进的佛院。我们现在去西边瞻仰一下岳飞墓,它却是沿次轴线的几何布局。这里面还有许多园林建筑的元素,可以给你一些体验。”安俊答道。 苏菲娅挽着安俊的胳膊漫步前行,穿过上覆飞檐的月洞门,进入西院,循着甬道,前方却是一座石拱桥,便是精忠桥,跨过桥,只见一座极具古意的仿宋暮阙呈现眼前,这种飞檐重门城阙的形式安俊也是所知仅存,钻过暮阙,岳飞墓便赫然展现眼前。二人垂手缓步于石兽石俑夹道的甬道,最后在墓前肃立鞠躬。 然后,安俊带着苏菲娅在这西院徐徐走了一遭,细说了这院里所见的亭子、游廊、水池、月洞门、照壁园林建筑元素,倒是给了她初步具象的实感。 二人出来已过半晌,安俊陪着苏菲娅在南湖苏堤走一走,天上依然多云,偶尔透出一缕阳光,倒是不感炎热。 放眼望去,只见远山似黛环绕湖周,堤上新叶初盛,穿柳双燕剪剪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湖水也是格外的澄澈,水下游鱼钻浪,水面野鸭点点,这湖光山色倒是迷醉了安俊二人。 看看便到晌午,二人回到酒店,先在西餐厅用了午膳,然后回房间收拾东西下楼,向机场赶去。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t2航站楼门口。 安俊下车,从陶乐军手中接过拖箱,陪着苏菲娅进去在柜台前换了登机牌,将她送到安检口,门口已排起了长队。安俊道别,苏菲娅上前紧紧抱住他,将头深埋在他怀里,不舍离去,看看安检已过大半,才从他怀里离开。直到苏菲娅消失在候机楼里,安俊方才放心离去。 这两天一直惦记着外祖父的嘱咐,送走二女,安俊心里少了许多负担和牵挂,上了车立刻吩咐陶乐军向法云寺赶去。 安俊到了师父禅院门口,叩动门环,依然是清风来开了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兄别来无恙。”说完脸上却现忧戚之色。 安俊见此,心下暗惊,“清风,怎么了?师父他老人可是安好?” “师兄,师父安好,你不要担心。”清风说完,摇摇手,口中却没再言语,直接回转身向着禅堂走去。安俊见了更加疑惑,不再言语,随他向前走去,只见师父依然是一身白色的衲衣,盘腿坐在蒲团上。 师父侧前方一张木质圈椅上却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形,面皮白净,依稀与师父长得有几分挂相,上身着白色丝质汉服短衫,下身是黑色的桶装长裤,脚上是黑色的皮鞋。 中年男子见了安俊,脸上顿现鄙夷不屑之色,“二伯,这便是我们江家那弃子之孙,窃居华瑞董事长位子的江安俊?” “江施主,老衲早已皈依佛门,绝了俗缘,请你改了称呼。你说话也不脸红,这华瑞医药何时成了你老江家的产业了。这小施主却是老衲俗家弟子,你回去告诉你那管事放手吧,不要觊觎华瑞医药,老衲要它造福我华夏苍生,这江仲平一家老小我都要护他们周全,如有违逆老衲不在乎毁了我一生苦修取他性命。”雪禅冷冷道。 那男子听了,脸上闪过阴鸷之色,口中却道:“二伯,还是不要插手家族之事吧,不然扰了你苦修可就不好了。不过,您的话我定当带回去,六伯是否会听我却不敢确定。” 安俊恭立师父身后,听那人说话极其无礼,只是师父当前,却不敢开口怼回去。却听师父道:“江施主带话回去便好,华瑞和江仲平一家如若有事,老衲定当重登五甲山取那管事性命。你这就走吧!” 那男子见被驱赶,悻悻离去,不敢对雪禅露出一丝不快,却用眼睛狠狠瞪了安俊一眼。“那侄儿便告辞了,二伯保重。” 安俊见那男子离去,却不理会,上前双手合十对着雪禅一礼拜,口中唤了一声师父。 “俊儿坐吧,清风去给你师兄泡一杯茶过来。然后也来坐下,我慢慢道来这事前后因果。”雪禅说道。 原来这老江家却是华夏四大隐世家族之一,隐居五甲山千百年,世代修炼华夏最神秘的上古内功心法“五行心诀”和外功心法“五行拳法”,每五十年都有飞升仙界之人,这是隐世家族的秘密,世间少有人知。 这江家人丁兴旺,产业庞大,家族事务由家主和五位话事人、十二个管事共同管理,但家主却是这江家的真正主宰者,不仅修为达到鱼龙上阶之境,是这人世最为强大极少数人之一,也是最强大的智慧之人,更有预知天道未来的能力,是家族最大能者,再无人出其右着。 上二代家主育有五个儿子,安俊祖父是老大,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达地极境,是最有机会继任家主的人,那年也是下山历练,却在途中遇上也是下山历练的姬家天才少年姬莫希,二人行至毒龙山断臂涯,这断涯深愈百丈,常年毒瘴弥漫,从无生人能及。断涯两边却有铁索相连,常有猎人凭借这铁索渡过。 恰好这天二少年同时上了铁索,双脚交替,点索而行,行到铁索中间,却听见铁索钢丝不断崩断,眼见铁索便要断为两截,一旦断开二人无处借力,必然摔下断崖粉身碎骨。 安俊祖父见姬家少年年幼尚不及舞勺之年,心里顿起相护之心,便握住断索两端,让他继续借索渡过,自己最终力竭放手坠入断崖。 这姬家少年虽然年幼,却是有情有义的人,眼见对方坠崖,心里却存了侥幸之心,在附近农家借了绳索,在当地寻了猎人做向导,慢慢凭借绳索向着涯下行去。 第三十五章 祖父的故事 安俊祖父江鸿天在力竭放手的刹那,还是仔细看了断崖南北的岩壁,发现北侧到底有些大大小小的树木从岩缝里生长出来,或许能给自己一线生机。 他紧紧握住北侧的铁索端头,身子快速向崖壁荡去,双眼怒睁紧紧盯住即将触碰的岩石,但是方才高度负荷后有些麻木的双手双臂还是没有抗住瞬间的高速碰撞,虽然双脚防止了再次被弹起,却失手向崖底坠了下去。 江鸿天此时纵然修为深厚,但是毕竟年幼,在不断加速坠落的过程中,还是慌了神,身子不断触碰崖壁的树木,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是树木太过细小,只是稍稍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却没能让他停下来。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江鸿天重重地摔在了满布石块的谷底,立时便昏过去。此时正是八月南方最潮湿的季节,瘴气多发,他既受重伤,又遭受瘴气毒害,便陷入深度昏迷中。 姬莫希在猎人带领下,分别吃了几粒解毒丹,从南边山崖靠着绳索牵引,手脚并用,几次险些跌落,又遭遇落石袭击,方才下到崖底,当见到江鸿天已是第二天下午,他只余下最后一口气。 二人连忙扎一副担架,猎人寻了山势平缓的道路,绕了几十里的山路,才出了这断崖。所幸江鸿天经历这么折腾,最后一口气还没有断去,姬莫希在大镇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又立刻传讯给姬家传医长老要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师叔前来救治。 “莫希师侄,你可知道这位小哥是谁吗?他受了如此重伤,拖延了几天还能活下来,显见之前真元的强大。我探他内气吐纳之法和修为,当是江家天才少年江鸿天,也是江家未来家主候选人。只是目前内丹已散,几条主脉断裂,即便活下来也将变成寻常之人,再也不能修炼。”姬莫希师叔张雷叹道。 姬莫希听了,内心巨震,他对江鸿天却是初识,虽然同为隐世家族未来家主候选人,由于年纪尚幼,还没有随长辈打理事务,所以,家族之间走动极少。 毕竟如今江鸿天对他有救命之恩,姬莫希闻此噩耗心里顿感悲戚,“师叔,你救救他,不然我的心会不安的。” “莫希师侄,你冷静些,他坠入百丈深壑,能够活命已是万幸,要想恢复功力却是万万不能。你去门外守着,我先为他解毒。”张雷待他出去合上门,立刻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辟毒丹,合着水服下,然后运起真气灌注右手食中二指在胸口几大穴位上点了下去,最后二指定在气海穴上源源不断注入真气。 在张雷真气的催动下,辟毒丹快速地被江鸿天身体吸收,并开始消解他身体内的毒素,他脸上的青紫颜色缓缓退去,突然几个臭屁从他体内排出,脸色便见红润。 张雷继续催动真气开始清除江鸿天体内经络淤堵,只是丹田尽毁、经脉断裂,多处主脉无法接续,最终张雷真气消耗殆尽,仍有多处堵塞。而且上下肢骨头也有三四处断裂,当张雷处理完,已是几个时辰之后。 第二天,江家家主接到张雷青鸟传书,心神巨震,立刻派出一位话事人,也是他的三弟带着几位管事乘坐鸾驾来到客栈,查看了江鸿天伤势,摇摇头,吩咐二位管事护法,自己继续运行真气处理他体内淤堵,直到下午江鸿天方才醒转了过来。 看到床前的话事人,立刻挣扎欲起,忽然身上四处传来巨痛,“三叔公,我好痛。”说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话事人心里沉痛不已,江鸿天可是江家近五百年来方才出现的天才少年,如今却成为废人,势必给江家带来沉重的打击,也会在江家上下带来极大的震动。想到这里,恨恨说道:“你来说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鸿天眼前浮现当日的情境,便把当时的事故缓缓说了出来。姬莫希又将他救助他的过程讲了,张雷说了他的伤势和已做的治疗。话事人听了,原来是江家遭遇了这般天祸。 姬莫希看江鸿天醒转过来,心里喜悦不已,“江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莫希,谢谢你的相救之恩。”江鸿天看着姬莫希那张满是稚气的脸上那双明朗的眼睛,想着他花下那般苦工救下自己,心里充满感激。 当三只鸾鸟载着话事人、江鸿天和五名管事飞回五甲山,落在江家主院时,江家家主、几位话事人,以及江鸿天母亲等众多江家族人已经等候在前堂。 但见鸾驾落地,江鸿天母亲连忙奔跑过去,看见鸾鸟背上固定在担架上正昏睡着的儿子,母亲立刻悲痛欲绝昏死过去。随后江鸿天被抬进前堂,家主握住他的手运转真气,查探伤势,果如自己三叔通过青鸟传信所说,他的丹田和经脉尽毁,已成废人,顿时伤心绝望至极。 家主吩咐将江鸿天抬下去好好医治,随后召开话事人和管事会议,商讨下一代家主接班人调整和培养计划,只是江鸿天之后再无如此杰出不凡的人才,最终选择自己三儿子和一位堂侄作为下一代家主接班人。 三月后,江鸿天伤势恢复,却再也不能修炼内外功法。由于失去了家主也是他父亲的庇护,母亲又要管理大家族诸多内务,无暇顾及,常常遭到族人嘲讽和打击,心里一直郁郁不乐。 一日,他照例去医堂做事,随着三叔公,也是医堂话事人学习医术。忽然,一位堂弟来医堂寻他,见到正在碾药槽旁边用双脚催动碾磙碾药的江鸿天,嘻嘻一笑,“大哥,碾药啊。六哥让我来叫你呢,让你去后院,说有事给你商量。” 江鸿天一听去后院,心里犯嘀咕,只是见说有事,也没多想,放下手里活计,便随着去了。 到了后院,池塘边除了站着二叔家的六弟,还有自家五弟和其他三个堂弟,都是老江家内门子弟,均有黄极境初阶的实力,六弟更达到黄极境后期的境界。 现在这干兄弟见他成为废人,都不似以往见面就上前请安问好,却用鄙夷眼光看着他。只见自己五弟上前,开口道:“大哥,听说你去药堂又闹出动静,把六哥家的弟弟排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你现在跟六哥道个歉,以后也别去药堂做学徒了,好让六哥原谅你。” 江鸿天听了这话,心想这是什么话,你那弟弟就是个白痴,如何去学得医,那天三叔公赶他走,这事怎么怪在自己头上。“这事与我不相干,六弟,你去问三叔公便知。你弟弟学了几年,尚且闹不懂基本的药物配伍,才被赶走的。” 六弟听了,当时就不高兴了,“江鸿天,你不去药堂,便有我弟弟的位子,你去了我弟弟才被赶走。这怎么还与你无关了?你今天说一句还去不去药堂,要去我现在就再把你脑子也打残了,免得再闹出更多事端。” 江鸿天见他说话难听,心里更加不喜,“老六,你不知道你那傻弟弟根本不是学医的料,何况你个十六岁的人了,还卡在黄极境后期,也是废材一个,不要带坏了弟弟们。” 江老六一听便动了怒,“你是找死,大家一起上,给我打,打坏了我一个人担着。” 众弟弟一拥而上便动起了拳脚,给江鸿天一顿胖揍,只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口鼻流血。当然没人敢下死手,否则他是经不住几个黄极境高手齐齐动手的。 江鸿天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方才努力地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回到家,仆人见了连忙上前把他扶进屋,并叫来医堂的医生给他处理。如此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得了地。 出门才知那自小与自己感情深厚、已是玄极境中期的二弟,为了给自己报仇去找了六弟,一并将他们打得半死才停手,二弟却遭受父亲关禁闭三个月的处罚。 江鸿天在药堂跟着三叔公继续学习,直到二弟被父亲解了禁闭,连忙去与他相见,“二弟,我已然修炼无望,目前学医略有所成,即日将下山去吴越之地自谋生路。今后你照顾好自己,争取早日突破,在家族挣得立足之地。” 江家二弟听了,知道他既然说了,必是心意已决,想自家哥哥现在手无搏鸡之力,独自去吴越闯荡危险异常,“大哥,我随你去吧!” 江鸿天闻听大惊,“二弟,使不得,爹爹定然不准,我也会担下不是。我独自离开,对家族不会有影响,只是母亲会伤心些日子。” 江家二弟也不说话,暗自运行真气逆行一个大周天,内功立时尽毁,脸色惨淡之极,身子缓缓摔倒在地上。 江鸿天见了,忙冲过去扶起二弟坐起,“弟弟,你怎么这样傻?哥哥如何对得起你?” “大哥,你不要内疚,我心意已决,必随你而去。”江家二弟决然说道。 江鸿天带着二弟出来跪辞父母,家主见事已至此,喟然长叹,“你们下山去吧,让你们母亲给你们些盘缠。不过即便出了江家,规矩却不得坏了,否则,必取你们性命。” 二人遭受无数舟车之苦,三月后方才来到临安,江鸿天在临安郊外寻了一个山村开了一家诊所,给当地百姓看病讨些生活费,二弟却在法云寺出了家,这人便是后来做了安俊师父的雪禅。 第三十六章 仙杏奇缘 却说隐世家族江家家主之下又分设了内堂、外堂、钱堂、药堂和谍堂五堂,五名话事人分别管理着各堂的事务。这钱堂话事人便是当年安俊爷爷的那位隔房六弟,与他家向来不睦。 当前冲在前面对付安俊的是钱堂打理江南事务的管事,也是那隔房六弟的儿子江仲旭,刚才安俊见着的人便是他弟弟江仲波,专门在世俗抛头露脸,俨然是江南工商届领袖人物。 所幸现任家主是上任家主、安俊三叔公的长子,三叔公与他爷爷是亲兄弟,二人感情甚笃,想来这家主也不会为难于他。 那六叔公有了这层顾忌,所以,也不敢公然纵容自己儿子来抢夺他父亲一手创建公司,却找来临安当地混混头子来对付他。 “俊儿,你知道吗?你六叔公选择的华瑞集团的继任者是你三叔的儿子江安玺。你三叔很久以前便投靠了江仲旭,在他怂恿下先将他儿子送去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又让他在美国公司积累管理经验,可见为了夺取你父亲的公司他们蓄谋已久,也是让你们堂兄弟手脚相残。他设下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心可是狠毒之极。”雪禅说道。 至此安俊终于完全明白躲在这帮混混后面的指使者竟然是老江家内部从祖父开始的对头六叔公。 雪禅续道:“老江家的钱堂可是庞然大物,华瑞集团难以撼动,要稳定华瑞集团必须依靠老江家家主来钳制它。还有那姬莫希现在可是姬家的家主,你也要好好借助他们的势力打压钱堂,让你六叔公腾不出手来对付你和华瑞集团。” 安俊听了,心里却犯难了,这隐世家族是不出世的,自己爷爷早已脱离了老江家成为世俗普通人,而那老姬家家主只是爷爷的换命之交,或许对自己这个流落尘世的故人之孙不理会,自己师父如此说倒是让他疑惑不已。“师父,我如何能去找两个家主说这事?” 雪禅看他内心的纠结,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质的令牌递给他,“这是我在老江家时的信符,你拿着它去老江家求见家主,当能说动他去约束你六叔公。然后再去老姬家去求见家主,给他说这事,得他相助也是不难。” 安俊忽然感觉这华瑞集团成了自己手里的烫手山芋,却又不是自己祈求之物,只因它是父亲一手创建又受姥爷嘱托,让自己弃之不得。 他思虑公司已然理顺,出去些时日当是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何况即便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也可以电话和视频联系处理,便道:“好的,师父,我近日安排前往。” “俊儿,你不着急,先在这里住些日子,我再授你伽罗拳第二式象驰邑野。这里灵气充足,争取突破后再前往不迟。”说完带着安俊出了禅堂来到院前空地。 此时天色向晚,夕阳徐坠,倦鸟归巢,初夏时节的深山傍晚凉气渐浓,倒是让人神清气爽。雪禅一身沐浴暮光,却是身轻步健,双目精光四射。 安俊对伽罗拳口诀早已烂熟于心,看师父一边讲解运气之法一边演练,便一招一式地记了下来。 雪禅说完,安俊心里已是了然,便运起真气习练起来。及至十八式走完,师父看他几个滞处,又讲解一遍,再次习练已是顺畅,雪禅最后又演练一遍说了一遍运气之法,便回归禅堂,留下安俊独自习练。 不久,膳堂送来晚膳,清风出来唤安俊回去用饭,他才收式随清风去了。洗手出来,桌上饭菜已经布好,师徒三人吃完饭,清风收拾碗筷,安俊随师父去禅堂打坐修炼。 安俊开始冲击明心中阶,不断运转真气在大周天循环,六个周天后,丹田里十八滴金色液滴缓缓凝结成固态的内丹,转动得更加迅速。 安俊继续催动真气,九个周天后,只听双耳轰鸣,丹田和经脉巨震,雪禅见状立刻起身盘腿坐于他身后,双掌抵住他后背,运气护住他丹田,压制他体内狂躁的真气,三个周天后,真气方才归于平静。安俊凝神内视,只见粒粒内丹归聚成九颗内丹,修为终于突破到明心中阶。 “俊儿果然如你祖父般天资聪慧,也是练武奇才,短短时日突破了两个境界。如此继续勤修,达到魂动初阶便可动身前往。”雪禅说道:“去睡吧,明天再继续修炼。” 安俊出了禅堂,回到客房,却见清风在沙发上已经睡着,拍着他肩膀将他唤醒。“师兄,你随师父练完啦?我还等你说话呢!”清风睡眼惺忪,盯着安俊道。 安俊抬腕看表已是午夜,早过了他入寝时间。“明天再说吧,我要呆些日子才走。” “师兄,上次你离开后,师父没几天就去云游了,直到前几天才回来。”清风还是迫不及待地说道。 安俊闻听,想了想,“师父给你说去哪里云游没有?” 清风道:“师父他老人家临行说去秦蜀之地走走,会会故友。回来后便让我好好练功,以后来帮帮你,说你遇到麻烦。” 安俊很是愕然,秦蜀之地乃是老姬家和老江家所在,师父本来是自己二叔公,辈分极高,地位尊崇,他当不会去见寻常之辈,难道去见两家家主? 他更疑惑师父怎么让清风来帮自己,这麻烦太不寻常,怎么让师弟牵扯进去?“哦哦,我知道了,你现在还小,不要让俗世打扰你的清修。你快去睡吧,太晚了。明天早起,我们依旧去湖边练功。” 翌日,天便放晴,湛蓝的天空如洗一般纯净,东边的天际虽然旭日未吐,却是现出一抹红霞。安俊敲门唤起清风,并肩向湖边跑去。 湖上薄雾已残,湖水清洌,灵气也浓郁非常。二人各自挑选一块大石面向东方盘腿而坐,缓缓运起真气行起功来。 安俊昨晚刚突破至明心中阶,今日修炼真气运行速度快了数倍,九个周天后更觉神台清明,身体如鸿毛般轻灵。 安俊起身,继续习练伽罗拳第二式象驰邑野,惊奇地发现昨天几个招式变换、真气不逮之处,今天已是招至气随、顺畅之极,至此方才对修为境界对于拳法招式限制有了真切的体验。 安俊习练十几遍,方才停歇下来。只见清风依旧盘腿坐在石块之上闭目运气,内功修为已达元心中阶境界。 他正准备返回石块之上继续打坐修炼,忽然湖上传来哗哗声响,只见一只水獭快速向着自己这边泅过来,口中叼着带了两片翠绿叶子的枝条,叶片前段却是一粒闪着灿然金光的果子。水獭身后一条长者乌黑肉冠的红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摆动身躯紧紧追赶。 安俊心想,这水獭口中必是稀罕之物,对修炼内功当有非凡的功效。想罢立刻踏水而行,向着二畜赶去,来到水獭身侧,它倏忽之间纵身一跃上了安俊肩头。 身后巨蟒见状立刻调头,向着安俊猛扑过来。他临危不乱,运转真气使出伽罗拳第二招起手式,挥拳朝着它七寸之处砸了过去。 这巨蟒灵性之极,扭动身躯避了开去,却摆动蟒尾猛地向他抽了过来。他伸手一捞,握住蟒尾,正准备挥手提起它向水面砸去,蟒尾一振却从他手中挣脱出去。 安俊虽然心生诧异,却宁下心神,乘着巨蟒蓄势瞬间,挥拳再次猛地向着它七寸砸了过去,这次它却没能完全避开,正好击中七寸下部身躯,只听一声脆响,传出骨碎之声。巨蟒口中发出一声哀鸣,立刻向着水下沉去,不久便去远了。 安俊见它遁去,也不追赶,反手过去端端握住水獭脖颈,将它从肩上提了下来,从它口中取下金果,踏水回到岸上。 却见清风捂住嘴一脸震惊,见安俊安全返回,方才缓过神来,几步跑上前。安俊放下水獭,看向奔过来的清风,问道:“师弟,你可识得此果?” 清风仔细一看,摇摇头,“从不曾见过,不过看二畜争抢,当是世间稀罕之物。”调头看向水獭,见它死死盯着金果兀自不舍离去,只是畏惧安俊,却不敢上前抢夺。 安俊师兄弟也不理会水獭,护住金果急急动身向师父禅院赶去。进了禅院,清风一边向禅堂奔跑,一边口中急急道:“师父,好稀罕的金果。” 待见到安俊手中之物,雪禅也是心神一震,接过金果,口中当即吩咐道:“清风,快快取来玉匣。” 雪禅待金果盛入玉匣合上盖子,方才说道:“此果乃上古传说的圣果仙杏,千年成树,千年开花,千年方才成果,你们如何拾得?” 清风连忙说了得果过程,脸上尚有惊惧之色。雪禅听了诧异不已,“当是这圣树生长于人迹罕至的西山断崖湖水之滨,这里灵气深厚,得以开花结果。水獭乘着这守护圣果的灵兽红线娘凌晨打盹之机,从水中潜入偷得此果,结果仍被它发现,追赶过去。俊儿,这红线娘也是上古神兽,灵性异常,你能赶走它也是幸事。清风以后见它,务必躲它远些,免得受它伤害。这仙杏乃佛门修行的圣果,可惜只能鲜食,不能炼丹,不然更有奇效。俊儿,你先服下此丹,立刻运气化了,便吞服此果。” 安俊却道:“师父,您老人家服吧,只盼您早日修成正果,俊儿以后找机会再去寻它便是。” “为师服用已无益处,反而暴殄天物。你师弟修为尚低也服用不得。你当前修为服用它,正是提升境界的好时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丹瓶,倒出一枚丹丸,递给安俊,催他服下。 安俊依言盘腿坐在蒲团之上,运起真气加快丹丸药效吸收于丹田经脉。雪禅从玉匣中取出仙杏让安俊囫囵吞下,然后回身坐于安俊身后,伸出双掌抵住他后背助他化炼。 第三十七章 突破修为 仙杏蕴含的庞大的灵气不断地注入安俊体内的奇经八脉,真气瞬间暴涨,催动九粒金色的内丹似狂飙般在丹田内转动。他顿时感到难受之极,似乎随时都要爆体而亡。 突然,安俊背后传来一股柔和的内气,如清流般在经脉中流动,压制住他体内狂躁得有些紊乱的真气。他连忙加快运转真气在体内大周天里循环,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轰鸣、身体巨震,丹田和经脉鼓胀感消散。安俊缓下心神略略内观,原来的九颗内丹收聚成更大的三颗内丹,他的修为突破至元心上阶。 尔后背后那股真气慢慢消失,仙杏庞大的灵气继续在安俊体内加快释放,安俊再次感觉体内真气的躁动。 他不断加快体内真气运转,丹田和经脉再次鼓胀,他自己都不知道又运转了多少个大周天,真气浓厚得如液体般在经脉流串,越来越狂躁,背后再次传来一股内气,压制住似乎让他爆体的鼓胀感。 忽然,天色暗了下来,隆隆雷声向着禅院奔涌而来,最后在屋顶上那片天空不断炸响,瓢泼大雨顷刻落下。随即三道强烈的闪电相继向着禅堂直落下来,奔向安俊身体,雷声响起,掀翻屋顶一大片瓦片,大雨瞬间从漏洞倾落。只是雪禅先一步布下真气罩,护住师徒二人身体,闪电滑落真气罩狠狠击在木地板上,霎时现出一团团乌黑的斑块。 安俊丹田里的三颗内丹此时渐渐汇聚,转动速度却快得只余一片金色的虚影。须臾内丹相互纠缠,徐徐凝聚成一大颗金色内丹,继续在丹田里快速转动,躁动的真气终于归于平静。 大雨顷刻消散,午后正盛的阳光穿过屋顶那块漏洞,落在雪禅白色的衲衣之上很是刺眼。安俊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屋顶那没有瓦片只余瓦椽的漏洞,脸上满是歉然。 “俊儿,你终于突破至魂动初阶,真是可喜可贺。”雪禅一脸喜色,对他此番机缘庆幸之极。安俊见说,连忙凝神内视,一颗硕大的内丹在丹田里飘荡,闪烁着灿然的金光。 “谢谢师父护我周全。”安俊说吧,起身向蒲团上的师父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师父,您衣衫已湿,先换下吧。” 安俊历经仙杏洗髓伐骨,身体出了几身大汗,感觉一身黏糊糊的甚是难受,细细一瞧,肌肤上一层黑乎乎油腻,顿感诧异不已。 这时,清风从禅堂角落的蒲团上起身,先向师父合十一礼。然后,双手合十向安俊道:“恭喜师兄、贺喜师兄,喜登中乘之境。” 雪禅道:“风儿,你年纪尚幼,沉心修炼不到二十岁便可达到你师兄目前境界,倒是不可泄气。”说完便起身回房洗浴换衣去了,安俊连忙随师父起身,回到客房清洗一身油腻。 安俊脱下衣衫,顿时发现满身都附着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一身气味难闻之极。他立刻冲进卫生间冲淋起来,几经冲洗方才污垢涤尽,却发现肌肤细腻白皙了许多。 忽然,安俊在镜中发现眉间一道淡淡光影闪烁,微眯双眼,禅房外光景却真实地呈现眼前,再一凝念,看见师父已经洗浴出来正在他的禅室里往自己身上套他惯常穿的白色衲衣,清风在他旁边收拾着换下来衣物,才知自己已开了“天眼通”,顿时心里欣喜不已。 安俊回到禅房,师父雪禅已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恭敬唤道:“师父。”忽然发现屋顶的那个漏洞的瓦片已经重新垒好,倒是诧异不已。 “俊儿,你坐下。”安俊依言落座在师父身旁蒲团上。雪禅睁开一双禅目,看安俊俊逸非凡,心里暗赞:真是江家的好儿郎。 “你幸得这大机缘短期内突破魂动下境,倒是这个境界已能修炼伽罗拳后面的潮起东海、鲲翔九天两个招式了。待过些天你稳定了境界,再把这两招一并学了,便下山动身去秦蜀之地,拜见那姬江两家家主也是不迟。” 雪禅说罢便闭了双目不再言语。安俊也在蒲团上收敛心神,催动真气继续修炼起神象卷来。几天后魂动初境稳定下来,丹田和经脉也是愈加粗壮,内里空间却扩充了一倍,内丹更是迸射道道金光,耀眼之极。 这天早上,雪禅见安俊师兄弟二人从湖边修炼回来,立刻催促一起用过早膳,略事歇息,便带着安俊向湖边走去,他心里纳闷,开口问道:“师父,你带我去湖边习练随后的两招吗?” 雪禅应道:“嗯,去湖边传授你。”不一会儿师徒二人来到湖边,便开始教他习练潮起东海、鲲翔九天两招。先向安俊解说了两招的运气诀窍,然后一边讲解运气之法,一边将两招三十六式一招一式演示起来。 安俊修炼天资不输其祖,虽然招式繁复,他却没感到太大难度,师父演示完,他也不差多少地记了下来,隐约感到这两招威力奇大,远超前面两招。 他运起真气一招一式习练起来,再次响起风雷之声,而自己此时内功修为却已提升了两个境界,威势却大了许多。只见劲气过处湖面初时激起阵阵涟漪,继而掀起滔天巨浪,安俊讶异不已,方才明了潮起东海这招起名的缘由。 “俊儿,这招诀窍乃是隐而待发,否则动静过大不仅让对方起了防备,真气也消耗太巨。”安俊依言再次习练这招几遍,真气方才收发由心,每当真气灌注,湖面顿起波澜。 安俊继续习练鲲翔九天。甫一催动气,运起招式忽然身子一轻缓缓向空中升起,方才明白这鲲翔九天乃是空中对战时的真气运行法门和致胜之招。 运掌前推空间扭曲,湖对面山尖一声炸响瞬间消失不见,安俊大惊失色,口中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险些跌落湖中。连忙控制真气稳住身形,继续后面的招式,直至最后收式,更感这招的强悍。尔后再经师父指点,这招方才圆满。 安俊又在师父这里待了几日,直到魂动初境与潮起东海、鲲翔九天完全融合,这才辞别师父和师弟下山。 五月中旬的临安已是炎热难耐,火球般的毒日头高悬中天,地面上热浪翻滚。道路依然拥堵不堪,座座高楼大厦不断在眼前划过。安俊忽然对于半个多月的寺庙生活,生出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他先去康复中心看望父母,又在大门前的亲水平台上,看见父亲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母亲陪伴在旁边,那辆轮椅已消失不见。安俊几步走到父母亲身后,叫了一声“爸、妈。” 江仲平夫妇忽然听见呼喊,又见出现在面前的儿子,久悬于心的忧虑和不安,合着乍见自己儿子的喜悦,让他们有些愣神,母亲一下从椅上起身紧紧抱住自己儿子,“俊儿!”口里喑哑难言。 安俊安抚好母亲,然后来到父亲身前,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伸得笔直身子,红里泛光的脸庞,心里欣喜不已,“爸,你身体大好了?都丢下了轮椅!” 江仲平盯着儿子脸庞如婴儿般细腻白晰的肌肤,触碰到他如电的眼神,心想儿子当是去见自己二叔归来,“已经恢复了,你母亲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去办理出院手续。”说完一顿,问道:“俊儿,从你师父那里回来?” “刚在师父那里呆了半月,他老人家讲了许多老江家和我爷爷的故事,又助我突破修为,再传了两招拳法,方才让我下山。”安俊一顿又道:“师父让我近日去秦蜀之地的老姬家和老江家走走,面见两家家主,早早将危害我和华瑞的祸端解决了。” 江仲平一脸淡然点头,杜歆然却吃惊不已,“俊儿,你要去隐世家族?老江家与我们向不来往,现在又来对付我们,他们家主会来帮我们?” 安俊见母亲的担忧,忙安慰道:“妈妈,没事的,师父最近先去见了姬家和江家家主,现在的江家家主是师父的侄儿,他已经与他谈好,我去只是见见面,不会为难我的。”又说了许多话,方才让她宽下心来。 中午安俊先陪父母亲在康复中心的餐厅用了午膳,然后去为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便返回父亲的病房一起收拾好住院的物品装入袋中。这时陶乐军也来到病房,与安俊一起提起几个袋子,随着他开车送江仲平夫妇回海滨碧墅。 安俊在家里陪着父母亲坐了一会,“爸妈,我在师父那里待了多日,虽然日常事务已在oa上签发,但依然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务需要董事会研究决定后才能去落实。我现在回公司去做一些准备,临行前把这些事务处理好,也好放心前往。” 江仲平听了,“去吧,公司事务要紧。”得到父亲允诺,安俊带着陶乐军向公司赶去。 颜珊见到多日没出现的安俊忽然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立刻现出惊喜之色,“江总好,你气色真好。……公司有许多事务等着你处理呢。”颜珊起身给安俊开了房门,然后跟着他进去。 安俊打量了一眼颜珊,见她头上依然是丸子头发型,身上穿着紫色底子点缀了许多细小黄花的真丝束腰连衣裙,更显她身材的修长。心想这女孩生得美丽又安分勤勉,倒是难得。“你好,谢谢你最近的工作。” 颜珊道:“江总,这是应该的。蓝色文件盒里有几份重要的文件需要你紧急处理,我都标注好了的,另外两个盒子的文件也需要补签,返回相关部委。” “好的,我马上处理,谢谢你。”颜珊带上门出去,安俊便静下心细细地批阅起来。一个多小时后,批阅完文件,然后叫来陈绍奎商量了明天董事会上需要过会的重要事务。 二人商量完出门,天已黑了下来,街灯已然亮起。想了想,他掏出手机,翻出傅芷菡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初露恋情 芷菡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安俊,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上次让你来汉舍丝艺馆给我一些建议,就不见你人影了。” 安俊听她埋怨,忙道:“我去二叔祖那里办事去了,今天才赶回来,连忙给你来电话了。芷菡,你在干嘛呢?” 忽然,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江董,我是胡文博,我和芷菡,还有两个朋友刚到庐舍,你快过来我们聚聚。”原来他听闻是安俊的来电,忙从女儿手里拿过来接了起来。 安俊听了,略一沉吟,这时电话里传来芷菡的声音,“安俊,我爸让你过来呢,你快过来吧。” 安俊刚才犹豫,他是不想喝酒,明早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董事会还要作出一些重要的决定,“芷菡,我马上过来,但是不能喝酒。出去了很久,公司积压了很多事物需要马上处理,喝醉了明天会耽搁事的。” 芷菡见说,心里隐藏的对安俊的思念,面对即将与他的重逢感到异常兴奋,按捺心里的激动,语气柔柔地道:“安俊,我给爸爸说,不劝你酒,我也是不喝酒的呢,就让爸爸和他的朋友喝好了。” 安俊挂了电话,吩咐陶乐军去庐舍。一路上安俊想着一会儿去见芷菡父女之事,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两次与胡文博相见都是平辈论交,不意现在他的女儿却成了自己心仪的女子,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当安俊在迎宾小姐引领下,踏上进入中式主院的青石板路时,明亮的灯光下远远看见一个身材窈窕,头上绾着丸子头、身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朝着他袅袅婷婷而来,一边奔跑一边娇柔喊道:“安俊,这里呢!” 听见女孩的呼唤,安俊心里顿时泛起一片柔情和欢悦,口里回应道:“芷菡。”加快脚步向她迎了上去。 当安俊来到芷菡面前时,她一双美眸在他的脸上读出了激动和爱意,多日的相思之苦一下得到满满的慰籍,眼里浮起淡淡的雾气,愣愣凝视安俊。 安俊上前牵起芷菡的小手,“芷菡,我们快进去,不要让你爸和他朋友久等。”她经历人生第一次被异性牵手,却没有了过往的严拒,此时好似自然之极,二人携手向着主院的主楼包间走去。 胡文博见自己女儿和安俊双双走进包间,女儿脸上微微泛红却隐含笑意,心里高兴不已:这江家天才如能娶了自己女儿倒是我胡家幸事。“江董,快快入座,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认识。” 胡文博指着他旁边右手一位年近五旬、身材高大、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道:“这位是临安市住建局钟家林副局长,也是我高中同学。”只见这人学者般温文尔雅,客气地起身伸出右手走向安俊。 安俊见这老者谦逊有礼,没有倚老卖老,忙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钟局长,幸会幸会!” “江博士,你可是我们临安的青年俊杰,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钟家林出语夸赞,虽然说得文绉绉的却是一脸的真诚。 胡文博续道:“江总,这位是吴越省建工集团钱绍峰总经理。”这钱总也是客气至极,忙起身走到安俊身前,“江总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安俊看这钱总年届知命,中等身材,人倒是随和,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钱总客气了,今后不吝指教!” 大家客气完,胡文博吩咐服务小姐分别打开了一瓶茅台酒,又醒起了一瓶红酒,安俊看了一阵头大。 胡文博见安俊蹙眉,“江总,我知道你酒量有限,便和芷菡一同喝这瓶红酒吧。”安俊听了心里稍安。 今天是胡文博做东,他便坐在了首位,安俊挨着胡文博坐在他左下手,芷菡挨着他坐下来。 五人坐定,菜也陆续上了桌。胡文博起身道:“已好些日子没有与各位相聚,倒是想念大家得很,我首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今天赏光一聚。”见大家喝了,续道:“今日小聚,我们喝酒也随意一些。” 胡文博放下杯子,又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由于天气炎热,桌上的凉菜居多,居然雪媚娘、冰汤圆这些寻常百姓家的菜品也上了桌,倒是让芷菡吃得津津有味。 “感谢钟局长多年的照拂,钱总也得你很多帮助,这第二杯酒我和钱总一同敬你。”胡博文一会儿再次起身敬酒。 “二位倒是客气,你们可是临安市的纳税大户,口碑甚好,政策上向你们倾斜,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感谢我却让我掠政府之美,这我可不敢当。”钟家林客气道。 三人一起喝了,纷纷坐下,胡文博回头向着安俊呵呵一笑道:“江总,我年纪大了,还好这一口,倒是让你见笑。再让我吃几口菜,然后来敬你。” 安俊听了,回头看向芷菡,却见她瞪了自己一眼,连忙道:“胡叔叔,您还是叫我安俊吧,毕竟这里不是工作场合。您是长辈,稍后我来敬您才合规矩。” 胡文博自然对女儿使小性儿,让安俊立时改口瞧得清楚,呵呵一笑,“也好,你和芷菡一会儿先敬钟局长和钱总。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沾染抽烟、喝酒和赌博了,不像我们这些老人样样不少,早早就把自己出脱了,趁现在身体还没大问题,慢慢戒了才好。” “胡总说得好,我们这般年纪也该节制了,不能再胡吃海喝,把自己弄得‘三高’上身,而且镇日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不仅耽搁正事,也惹人笑话。”钱绍峰说着却起身笑道,“虽然酒要少喝,礼数可是不能缺了,我来敬钟局长和胡总一杯。” 钟家林喝了杯中酒续着他们的话题道:“俗语云:‘无鱼不成宴,无酒不成席’,席上向来用酒来营造气氛。男人的饭桌没有酒便安安静静,感觉无味得很。只是酒实在不是好东西,即便所谓功能药酒也多是噱头,毫无益处。现在的年轻人不喝酒倒是好事。” 安俊见三人一边去说着饮酒的坏处,一边却喝得心满意得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待他们闲话一会儿,便起身招呼芷菡一起首先向钟家林敬酒。 “钟局长,很高兴认识您。说来我还是您的同行,回国前一直在剑桥大学做建筑学教学和建筑设计。如果今后我们注册成立建筑设计公司,还盼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钟家林看着眼前二人,心里暗赞道,真是一对璧人,口中却道:“原来江博士学的是建筑学,倒是出于意表。我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真真是同行了。你这大才如要注册成立建筑设计公司,我们会全力支持。临安市已在本轮五年规划中计划建设大量的公共文化体育场馆,正需要你们这些顶尖人才汇聚智慧!” 安俊闻听,进一步印证了上次胡文博关于楼市的说法,只是目前暂时还不能去做。不过遭遇老江家跳出来争夺华瑞,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大的转变,或许通过非公开上市向一定的对象发行股票,来释放庞大的研发资金压力,更能进一步壮大华瑞。 “那我这里先谢过钟局长,不过目前还不能去开公司,毕竟我执掌华瑞太短暂,还不能分心。待我将它理顺,有了余力再来麻烦钟局长。”安俊回应道。 二人又转过去敬钱绍峰,芷菡站在前面,脸上带着笑意,“钱叔叔,我们敬你,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您是长辈,我们干了你随意。” 钱绍峰端起酒杯起身,分别与二人碰杯干了,看了一眼安俊,脸上露出笑意道:“芷菡,如此佳公子世间难得,你可要快快下手。” 傅芷菡听了微醺的俏脸上更见红晕,“钱叔叔,您……”却不知如何回答,心里有些着恼。 安俊见芷菡尴尬模样,心生怜惜,忙开口道:“钱总,过奖了。芷菡才是世间少有好女子,我正在追她呢。” 胡文博听钱绍峰将话挑明,心里实在欢喜,口中却道:“老钱,你不要拿小辈开玩笑,江家背景深厚,我们胡家倒是难以高攀。不过小辈的事小辈去做,我们却是作主不得。” 二人回归座位,安俊让服务小姐分别给钱绍峰、芷菡和自己斟上酒,回头问道:“芷菡,你还能喝吗?别喝醉了。” 芷菡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摆脱出来,瞥了他一眼,埋着头,好一会才道:“我再帮你分担些,别让你喝醉了。” 安俊心道:自己虽然酒量不好,不过要让自己喝醉也是难事,如果不得不喝,运起真气逼出来便是,只是有些浪费酒了。“一瓶红酒倒是没事,你不能喝,我们再敬了你爸,你便不喝了吧。” 安俊说罢起身对大家道:“对不起,我出去方便一下。”出了门,大步向着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走去,快到门口,却见从洗手间冒出一个人来,安俊有些愣神。 原来这人是那天在师父禅房里碰面的老江家人江仲波,对方也看见了安俊,也有些愕然,“江安俊,原来是你。虽然你现在有你二叔公撑腰,我们暂时不来动华瑞,但是这事没完呢,你好自为之吧。” 安俊听了,心里愤怒,今天没有二叔公站在前面做主,直接怼了过去:“据我所知,你父亲不过江家远房,有什么资格跟我二叔公对着干?华瑞可是我父亲一手创建,竟然不要脸面想雀巢鸠占,真够无耻了!” 第三十九章 新的布局 “江安俊,你够嚣张。”说罢上前伸手向着安俊肩上拍去,看似一个老朋友亲昵的动作,却是暗自动用真气全力一拍。 只是江仲波黄境中期的境界,安俊早就看得清清楚楚,相对于他自己魂动下阶,堪比地境中阶的境界,高了他整整一个大境界,他这般修为实在是不够看了。一想这人四十多岁、占有那么多修炼资源,修为才这个境界,心中对六叔祖一家更是腹诽不已。 安俊看他一掌拍来,肩上传来一股压力,却不移步避开,只是运转真气,直接受了他一掌。然后冷冷一笑,“废物,也受我一掌。”言罢抬起手,也朝他肩上拍了下去。 这掌看似缓慢,实则迅猛之极,瞬间便实实在在地拍中他的肩头,一股强大真气贯体而入,只听江仲波嘴里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江仲波强行运起真气,方才站稳,随后恶狠狠地道:“父亲还以为你是个凡间寻常之人,不想你不仅是修炼者,修为还如此之高,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径直离开了。 安俊听他如此说话,也不以为意,他早已在师父那里知道,隐世家族三百年前在一位天极境下阶的修真者在世俗世界灭人门户掀起巨大风波便达成协议,不会对天极境以下的世俗修炼者进行干预,最多是一些地境高手敢于下山来与自己死磕。 他冷冷一笑任他离去,待他进了前面一个包间,方才平复了心境,进了洗手间方便出来走了回去。 胡文博见他进门,呵呵一笑道:“安俊,快来快来,刚才钟局长谈起,今年临安市已经将市图书馆纳入年度建设计划,我们海博集团将尽快着手准备,争取能够参与该项目的投标。希望你能抽出点时间,帮助我们在前期的设计中提供一些意见。” “胡叔叔,你太客气了,我会抽出时间对你们的设计提供意见。”安俊痛快地答应了。 钟家林听安俊答应,暗自高兴异常,心想有这全球最顶尖的建筑设计师的参与,必能给图书馆的建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江博士,谢谢你能答应参与图书馆的设计,我们希望它能成为世界功能最先进、图书门类最齐全、带给读者最人性化体验的图书馆。” 安俊心想临安市政府对图书馆建设如此上心,要求如此之高,倒是反映了他们开放的思想和远大的眼光。“好的,我会给设计人员做提醒,并在设计中去落实。” 芷菡见他们说完,端起酒杯示意安俊跟她一起去敬自己父亲,安俊连忙起身随着她去胡文博跟前,“胡叔叔,我们敬你,祝你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呵呵,谢谢安俊,也谢谢我的宝贝女儿。”胡文博看着安俊和芷菡,心想女儿倒是眼光高远,不过自己女儿着实优秀,也只有安俊这等人才方才配得上,想罢碰杯喝了个底朝天。 胡文博一干人直喝到晚上八点方才结束,芷菡挽着安俊胳膊,踏着青石板步道向庐舍大门外走去,“芷菡,我明天回公司处理一些紧迫的事务,后天将去西楚、巴蜀两省拜访几位前辈,可能一周后方才返回。回来我就来汉舍丝艺馆找你。” 芷菡听了很是担心:“你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啊?华瑞那么大,你长时间在外,没有掌舵人能行吗?” 安俊心想当前华瑞面临重大危机,如若处理不好,将给公司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只是面对芷菡疑问却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愿让她担心。“我这段时间就是去各地基地巡视,了解生产情况,并协调当地政府帮助我们解决发展的瓶颈问题。” 芷菡听了放下心来,“哦哦,好吧,那你尽快回来,我还等着你给我的丝艺工艺品创新出出主意呢。”只是眼看分别在即,心里恋恋不舍,紧紧挽住安俊手臂不舍放开。 众人走到大门口,安俊停下脚步分别与大家道别。胡文博道:“安俊,我等着你回来启动图书馆建筑设计,盼望在总体设计思路上得到你的指导,争取无论功能和外观设计上都有不同凡响的震撼力。” 安俊答应了,然后上前分别与钟家林和钱绍峰握握手,送几人上车离开,与胡文博父女挥挥手,方才上了陶乐军开到身前的车,往家里赶去。 翌日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飘起毛毛细雨,湿漉漉的风携着浓浓的凉意阵阵吹着,初夏的炎热渐渐消退下来。安俊在银月广场前下了车,缓缓走在细雨中,眼前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楼宇模糊在一片雨雾里。 颜珊看见来到办公室门口的安俊,连忙起身给他开了门,忽然发现他发上细密雨珠仿佛在他的头顶镶嵌了无数细小的宝石,在明亮的led灯光下,闪烁着莹亮的光泽,顿时愕然不已。只是见他有些忧郁的脸庞,却没敢吱声。 安俊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开始审阅今天上午董事会议的各项议题和相关文件,这些也是最近他一直倡议并主推的重大议题,包括欧洲研发中心建设方案、调减常规化学药品的生产计划,研究集团上市和员工配股事宜。 会议在上午九点准时开始,安俊主持会议,宣布了会议议程,“前两项事项我们此前研究过几次,这次过会后以便尽快启动实施。第三项事项今天先行研究其可行性和重大原则。”大家听了华瑞上市议题后顿时愕然不已,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低语,脸上露出兴奋神色。 安俊三叔江向东心里却是阴阴轻笑,这逆子真是作死啊,这么倒腾倒是给老江家掌控华瑞带来难得的机会,我倒要好好推动一下了。 很快董事会通过了前面两个议题。董事会各位成员显然已经达成共识,最初众说纷纭已经消失不见,也对欧洲研发中心在今后集团发展的推动作用充满期待,对调减常规化学药品,增加自主知识产权药品可能有的大的市场占有笃定不已。 随后董事会研究集团上市问题。安俊首先谈了自己的看法:“上市是华瑞作为现代企业必然的道路选择,纵观全球最顶尖的公司没有一家不是上市公司。上市不仅能够倒逼我们改善法人治理结构,提升我们的品牌价值和市场影响力,还能提升集团在客户、供货商和银行心目中的地位,增强集团对人才的吸引力和员工的主人翁感,进一步提升华瑞的国内外市场竞争力,同时也为我们开辟出一条直接融资通道,缓解集团发展的资金压力。 “对于股份分配,鉴于集团现状,我设想采用控制性分配方案,我掌握51%的股份,集团高层掌握15%的股份,中层员工分配5%的股份,优秀科技人员和一线优秀员工分配5%股份,给予新进人才预留5%的股份,而面向社会发行22%的股票。除了我的股份外,其余的股份均可上市交易。” 霍国强待安俊说完,首先发言:“我完全赞同江董对于公司上市和股份分配的设想,毕竟华瑞虽然是一家家族企业,但实际是一家一人有限公司,由原董事长江仲平先生创建,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由江董掌握51%的股份,既保证江董对华瑞的绝对掌控,不至于被境外资本恶意收购,又能维护老江董创建华瑞的初心,更好地服务华夏百姓。” 江向东接着发言:“安俊,我非常支持你对华瑞的现代企业制度改革,我觉得股东会和董事会民主决策,需要科学合理的分配股份,我建议你所持股份占比30%,适当增加员工股东的占比,既能激励员工的积极性,还能提升华瑞的科学决策。” 安俊听了,心想你这提议不过是想通过降低我的股份占比,来瓦解我对华瑞的绝对掌控,从而推动老江家以收购股份方式达到攫取华瑞的目的。“三叔,对你的提议,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会对现有股份收益权全部收回,进行重新分配,而且除了向社会发行的那些股票,内部分配的股份都不能对外出售,确保我们华瑞完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江向东一下子懵了,如果安俊这么一操作,不仅自己原有的收益没有了,而且老江家还是不能通过收购上市股票达到对华瑞的掌控,他讪讪一笑,“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或许你的意见也不错。” 安俊闻言,不再理会他,其他几位股东也纷纷发言表示了对他的支持。最后,安俊作出安排:“这次华瑞上市预备工作我提议由财经委牵头,财务部、审计部、人力资源部和法务部协同推进,并将在财经委内部成立专门机构、抽调人员,负责前期的研究和调查等基础工作。” 会议结束,安俊回到办公室,朝窗外看了看,天上依然阴云密布,雨却越下越大,湿漉漉的风穿过敞开的玻璃窗,徐徐吹拂在他脸上,安俊迎风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凉空气,排解心中郁闷。 安俊在办公桌后坐下来,略一思忖,然后拨了桌上的电话把颜珊叫了进来,让她通知任墨生、陈绍奎、霍国强和张懋英来他办公室,临行前安排一些事务。 不一会,四人先后来到办公室,待大家在沙发上坐定,安俊眼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然后缓缓说道:“各位长辈,近期我将赴秦蜀之地的几个基地去巡视一番,乘便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临行前请你们来,对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做出几项安排。” 第四十一章 太乙姬家 安俊一路踏着青石板路,随着姬存敏并肩向着客舍走去。但见两旁高大的红桦林此时新叶蔓展、遮天蔽日,更见这道路的幽深。略略运转神象卷,顿感这片天地灵气充沛之极,即便法云寺也是远远不及。 石板路辗转向西延伸,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大的湖面呈现在眼前,无波的湖面如明镜般反射出远处被夕阳染红的独龙山如幻的倒影,水天一色,此刻西边天地绚丽辉煌极了。 安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怔怔伫立,如痴如醉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想隐世家族还真是庞然大物、底蕴深厚,占据了世间最优势的资源,真是任何其他势力都是难以企及的。 姬存敏看安俊神态,口中嘻嘻一笑道:“江兄,想什么呢?你们老江家相比太乙山的底蕴也是不遑多让,你去了便知道。我想你们家主见你如此天赋了得、才华出众,或许期盼你回归家族了。” 安俊回过神,眼睛盯着眼前的姬存敏,满脸无奈地道:“姬兄,我没有回归家族的想法,只想做寻常人过寻常的生活,我之所以修炼最初也是想强身健体,后来与老江家的磕碰危及华瑞,方才有了进一步修炼自保的想法。” 姬存敏摇摇头,也没有与他分辩,“寻常的生活也不错,或许只是想想罢了。走吧,前面不远便是客舍了。” 只见在夕阳的霞光中,前方一座青砖瓦舍在几株高大的树木的掩映下静静地卧在湖边。客舍前临碧水,背倚东山,视野广阔。安俊进去,却见这客舍回字形建筑,中间是宽敞明亮的天井,四周都是二三层木楼结构,只是最里的主楼高了许多。 二人正在客舍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这时门口突然喧闹起来,从客舍外面走进几个人来,前面那伟岸男子见了姬存敏上前招呼:“七弟,你回来了?太好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叙叙喝几杯!” “啊,三哥,好久没见,你也回来了。”姬存敏说着,回头看向安俊道:“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三哥,这位是华瑞集团董事长江安俊,他可是家主故人之孙。江兄,这位是我三哥姬存瑞,现在负责姬家西南区事务。晚饭我们便在这里为你接风洗尘。” 姬存瑞闻听眼前男子竟是华瑞集团的董事长江安俊,立刻诧异地投目仔细打量,但见安俊高大俊朗的仪表和地境中阶的修为,心里不禁暗暗喝彩,连忙上前与安俊紧紧握了握手,笑道:“江总,我倒是七年前在牛津大学便得闻你的大名了,那时你还是剑桥大学建筑系三年级的学生呢!” 安俊对姬存瑞却是陌生得很,这时听他如此一说,再见他真诚豁达,心里也是一暖,更存了相交之意,“三哥,幸会幸会。你客气了,原来你是牛津大学的师兄,我倒是仰慕得紧。” 姬存瑞呵呵笑道:“我倒是没客气,当年你凭借剑桥大学建筑系三年级学生身份,竟然担纲利兹大学图书馆的主设计师,为你所在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争得斯特林奖(stirling prize)的年度得主,这可是英国建筑界最重要奖项全球知名,你说你自己牛不牛?” 安俊讪讪一笑,“三哥还记得这事,让我汗颜得很,这都是过去好些年的事了,虚名而已不提也罢。” “好,不提当年的事了。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过来为江兄接风。”姬存瑞也不拖沓,说罢便与姬存敏一起离开了客舍。安俊寻上自己的房间洗浴去了。 却说姬存敏回家后,连忙沐浴更衣出了门,赶到姬莫希家主的修炼洞府。这是太乙山上的一个天然的洞穴,里面却宽敞异常,灵气更是充沛之极。 侍童见姬存敏进门,忙躬身一礼道:“七少爷好,家主刚刚打坐收功,远远便听你来了,让你进去呢。” 姬存敏推门而入,看着前方盘腿坐在一块蒲团上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高大老者,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眼前的老人是自己的亲祖父,可由于他管理着整个家族事务,又勤于修炼的缘故,却少有相见之日,面对他更多的是对长辈的崇敬,亲情却淡漠许多。 “爷爷,您老人家好,今天我在回长安的航班上遇到了华瑞集团董事长江安俊,他是江鸿天爷爷的孙子,他说要来太乙山拜访您,向您求助,我便带着他一起回来了。”姬存敏说罢,一双眼睛满是祈求地望着自己爷爷。 姬家主听了,心想这故人之孙终于来了,看敏儿脸上对他的维护,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赞许,对姬江两家小辈能够多一些交往倒是期许得很。“好吧,敏儿,你来说说这江家小辈,包括你知道的和你对他的感受。” “爷爷,这江家兄弟天资聪颖,秉性敦厚,比敏儿还小了七八岁,在剑桥大学三年级便获得英国最高建筑设计奖斯特林奖,后留校任教并入职该校建筑设计事务所,是全球最顶尖的建筑设计师之一。今年三月回国执掌华瑞集团,很快得到了集团一众高管拥戴。 “江家兄弟也是一个修炼天才,虽然八岁便得他师傅,也就是他的二叔祖传授佛家内功心法,但是他一直将它作为强身健体去修练,长期既没有修炼资源,又没有修炼环境,现在却已经内功修炼至地境中阶境界,超越了我们很多人。” 姬家主见说,心道这江家小辈到底是我那江家兄弟后人,也是天才般的人物,“既然如此,明天早上你带着他去紫霞宫迎客厅相见吧,不可怠慢于他,我这便让内门主事通知诸位长老与他一见。” 姬存敏从家主的修炼洞府出来,直接来到客舍,前台服务人员告知他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沐兮小姐和江先生已经在餐厅紫金包间等候他了。他紧赶脚步向着包间行去,心想三哥对安俊真是认同得很,沐兮那小丫头也还罢了,就是几个哥哥的跟屁虫,相邀两个哥哥前来陪同却很是出乎意外,心里对安俊的赞许又多了几分。 姬存敏跨进门,一众人连忙招他呼入座,“七弟,你倒是机缘巧合,竟然跟江兄弟在航班上都能偶遇相识,一会儿你倒要给江兄弟多敬几杯酒。”姬家大哥姬存武道。 这姬存武已届不惑之年,修为已突破地境登临天极境初阶,也是天才般的人物,为姬家第三代的领袖,深得家主倚重,现在内门武堂协助长老管理子弟修炼。 姬存敏对大哥可是敬重之极:他一直在国家最秘密的特警战队龙队服役,他的修为每一步都是在铁血战事中提升,根本不是一般的修炼者可以比拟,几乎碾压同境修者,并拥有与天极境中阶一较高低的实力。“大哥,我听你吩咐,一会儿定当给江兄弟多敬几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江南区忙于商务活动,也许久没有与几位哥哥亲近,也当给你们好好敬几杯。” 安俊听几位姬家哥哥说话,虽然心里对饮酒惧怕得紧,也没奈何,心道姬家兄弟豪侠之极,倒是存续了秦地的彪悍民风,当下也没存推拒之意,到时喝醉也是无妨,只是不要让他们小看就好。“几位哥哥倒是客气得很,一会儿当与哥哥们共谋一醉,小弟只是一介世俗之人,哥哥们身份尊贵,却折节下交也是小弟今生所幸。” 姬存敏听了,忙道:“江兄弟,你这话说得生分了,我们可是世交,怎么存了这个想法?你优秀如此,面对任何人都不能存了过于谦卑之心,否则于你今后成长很是不利,内心的强大太过重要。” 正当安俊还要再客气一番时,姬沐兮却抢着话头柔柔说道:“江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秘书颜珊可是我的大学闺蜜呢。她对你这个老板好花痴耶,每次在qq里聊天都要提起你呢,说你不仅长得高大帅气,而且眼光高远、管理人性,深得集团上下拥戴,更是华瑞集团里女孩子们的青春偶像老板。我一直都嘲笑她的花痴,不过现在我倒是对她所说好认可呢!”说完脸上满是狡黠之色。 安俊顿时愕然不已,姬家众兄弟也是一脸的嬉笑盯着他。姬存武脸上忽转严肃地道:“江兄弟,妹妹说得对,你能在很短时间获得华瑞集团上下一致认可,对此你自信满满,但面对隐世家族时你太过小心翼翼,无所适从,这会妨碍对隐世江家的思考和应对能力提升。” 安俊道:“大哥,隐世家族太过神秘,太过超能,太过强大,世俗世界对它存有天生的畏惧感,我也没能免俗。几位哥哥如此告诫,小弟定当记住了。” 众人说话间,菜品陆续上了桌,葫芦鸡、带把肘子、温拌腰丝、奶汤锅子鱼、紫阳蒸盆子、糟肉、海参烀蹄子,都是秦地大菜。姬存武便吩咐开酒,安俊一看,却是秦地名酒太乙酒。 第四十二章 黑袍人 当膳堂侍者给桌前每个男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沐兮面前也摆上一杯鲜榨果汁后,姬存敏起身端起酒杯,神色庄重地说道:“安俊,非常欢迎你到访太乙山姬家,也非常荣幸你成为我们姬家兄妹的座上之宾。三位哥哥、沐兮妹妹,我们一起敬江兄弟一杯。” 安俊连忙起身道:“七哥,你太客气了。”说着跟大家一一碰了杯,“谢谢几位哥哥,谢谢沐兮妹妹。”说罢随着姬存敏率先干了杯中酒。 一众人也纷纷干了杯,姬存敏续道:“安俊,刚才来前我已经向家主报告了江兄弟到访一事,家主明天上午将与诸位长老一道在紫霞宫会客厅接待你。明天我陪你过去吧。” 安俊听了心里微震,整肃面容郑重道:“能得姬家主如此隆重接待,我可是惭愧得很,明日早上我便沐浴更衣随你去拜见姬家主和几位长老。” 姬家众兄妹见说更是惊诧不已。姬存武暗忖,家主许久不见外人,现在破例带着诸位长老还在紫霞殿接见安俊,可见对他重视之极。 却听沐兮嘻嘻笑道:“安俊哥,还是你牛,爷爷和几位曾爷爷好久避不见客了,即便我们也是许久没见过这几位老人家一面。” 安俊愈发惊愣,姬存瑞见他这般表情,遂开口说道:“安俊,家主他老人家可是特别念旧之人,如今见你来访,感念故人,当然要见你,何况你成长得如此了得,更是大慰其怀,愈发要重视你了。” 安俊对隐世家族认知多是得自师傅在他那间昏暗的禅堂里断断续续的讲述,这时听姬家众兄妹一说,心里更是生出对姬家家主感念之意。“家主这般厚待倒是让我惶恐得很,众位哥哥都知道,我的经历简单,阅历也是有限,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家主这般高看于我,又得众位哥哥交好,真真让我既感动莫名,又惶恐不安得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姬家老二姬存毅却开了口,“安俊,经历和阅历在我们成长过程中都能获得,你不必太过在意。诚然如大哥所说,你在过往的成长中取得的成就超越了许多你的同龄人,你倒是不必过于自菲。” 安俊闻言,转头向他看去,心想这姬家二哥性情沉静,虽然比姬存敏年长一些,修为却已至地极境高阶境界,修炼天赋也很是高了,“谢谢二哥,我当好好努力,不负众哥哥期望。” 姬家大哥姬存武站起身向着安俊举起酒杯,“安俊,我来敬你,希望你在姬家多盘桓几日,我们多亲近亲近。” 安俊连忙起身走到姬存武跟前,右手持杯左手相扶,躬身与他酒杯轻触,“好的,初次来贵府,当与几位哥哥多亲近亲近,多受教益才是。”说完当先干了。 随后姬家兄妹纷纷起身给安俊敬酒,轮着姬沐兮,但见她一张莹白的秀脸上此时收敛了狡黠笑容,“江哥哥,我现在可是在临安协助七哥打理江南区商务,等我这次的年假休完返回临安,便联系你,以后可要多多帮助小妹才好。” 安俊听了一脸愕然,“原来沐兮也在临安,倒是意外得很,从来没听颜珊说起。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那就多了,回去我便让颜珊联系你,再邀上七哥一起聚聚。” 姬存敏听二人说话,这时伸过头来,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脸上隐含笑意道:“安俊,告诉你吧,四哥也在临安,现在吴越大学文学院任教,教授中国古典文献学,不过他院务繁忙,还是一个学究,很少出来与我们聚会。” “原来四哥还是一个做学问的大家,真真让我羡慕。既然四哥也在临安,回去后七哥也该带我去拜访他才好。”安俊心想,这隐世家族也是华夏古老的名门望族了,千百年来开枝散叶,人才辈出,还真是中华民族的脊梁。老江家也该是人才济济的家族,或许只是这钱堂让无赖的六叔祖做了话事人,把钱堂给带偏了。 安俊待主人轮番给他敬完酒,已有了几分醉意,一边品尝桌上的大菜,与姬家兄妹说着话,一边暗暗运起真气将酒气引向小腹,然后起身告罪去了茅厕排了出去,出来又洗了一把脸,方才感到清醒了许多。 安俊回到包房,却见姬存敏瞄了他一眼,嘴角上扬暗笑一回,他只好苦笑回应。回到座位,连忙端起酒杯和分酒壶,来到姬存武跟前躬身说道,“大哥,我敬您,谢谢抽出身来接待我,耽搁了您修行,心里不安得很!” 姬存武再次细细打量眼前江家禀赋超凡的少年,虽然被世俗的学业和事务所羁绊,用心修行不足半年,境界却提升到了地极境中期,无论如何都远超了许多隐世家族内门弟子了。 “安俊,我想家主非常希望我们姬江两家世代交好,你不要过于客气,否则那就生分。过两天得便来我家,我让你嫂子做顿家常菜我们喝喝酒,到时我来客舍寻你。” “能够多亲近亲近大哥,那可是好得很,只是要搅扰你们一家子了。”安俊欣然应允,感觉这姬家大哥到底保留了军人的本色,性情耿介,待人真诚,倒是容易亲近。 安俊敬到姬存敏,感觉他已是微有醉意,“大哥,我这次在江南区商务代表任上也不知道几时才结束,大哥你能不能给家主说说,还是安排我进龙队服役吧,我这修为已经卡在地境中阶快五年了,还没有一点突破的迹象,真是尴尬至极。” “七弟,你这修为进展是有些缓慢,进龙队寻求突破倒是很好的一个选择,不过你这时进龙队年龄有些大了。我尽快帮你去跟家主说,能不能成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姬存武答道。 接风宴直至八点方才结束,安俊送走姬家兄妹,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再次运行真气驱赶酒气,然后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看看时间尚早,怡然于太乙山六月初清凉的夜气,决定出门去湖边走走。 半满的弦月挂在中天,皎洁的清辉洒满这片寂静的湖山,湖面波光粼粼,残雪覆盖的独龙山巅泛着一抹莹白的光辉。漫长湖岸上灯火点点,安俊顿感姬家人丁的兴旺。 安俊信步走在环湖的青石板路上,沿湖一溜垂柳如长烟一般地静静横在湖边。走着走着,他愈发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浓郁,不禁盘腿在湖边坐了下来,闭目运起真气修炼起神象卷,周遭灵气好似无数的飞矢般贯入他的体内,经脉里的真气快速流动,催动丹田中那金色的内丹高速转动。 此时,姬家家主姬莫希的修炼洞天里,家主和姬存武相对而坐。这洞天却是简陋:一张莹白的玉石台却是作了坐卧之具,几个有些泛黄的棕编的蒲团四下里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桌台搁着书卷和茶壶茶杯,此外再无它物。 石壁上镶嵌的数颗宝石散发出的莹莹的清辉,照在二人身上,两张脸显得惨白异常。 “爷爷,我对这江家小兄弟颇有好印象,谦逊有礼、诚信节制,倒是值得好好相交一场。”姬存武直白道。 姬莫希自幼便是一个既仁慈坦荡,又果决勇毅之人,到老初心不改,听姬存武这般说,缓缓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这些小辈不可慢待于他,他家人丁稀少,更要多多相助,不要让他进退失据。” “爷爷,你放心。”说完一顿,方才有些迟疑地道:“七弟现在烦恼得很,想去龙队寻求突破。刚才饭桌上给我提起,我答应他来跟您说说。” “他想去便去吧,给他一个机缘,能不能突破就看他了。敏儿心性有些浮躁,不吃些苦头要想提高境界便难了。”姬莫希有些无奈地道。 忽然,姬莫希微眯的双眼大睁,神识里感应到湖边一个陌生的修炼者带来的灵气大聚,但造成的波动与姬家的功法决然不同。连忙打开天眼一看,心里乍然一松,心道:原来是这江家小子在湖边修炼。 看见自己孙子脸上的迷惘,姬莫希却闭口不提,微叹道:“哎,那江家小子虽然俗事拘绊,心性却是沉静,加之修炼天赋出奇的高,但凡一心修炼,进境毕然神速,即便是你也是难以企及。” 姬存武见爷爷这般赏识这江家兄弟,心里也是高兴异常,“我听碟堂的兄弟说,江兄弟刚回国还是黄极境中阶修为,三个月便提升到地阶中阶,当时也让我大吃一惊。” 姬莫希还是安俊师父来时便得到碟堂的报告,后又陆续收到新的谍报,所以,对姬存武所说早已悉知。“哎,这般天赋掩没于尘世真是可惜了。” 安俊方才运行真气循环一个大周天,忽然丹田里内丹微颤、心魂惊悚,连忙起身凝神屏息,打开神识感应。一个包裹在黑袍里的高大身影缓缓地从前方不远处一株合抱粗大树后冒了出来,黑色的面具下一双眼睛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黑袍人未至,危险气息狂袭而来,这是安俊平生第一次遭遇的最强大的修炼者。 “呵呵,江家小子,你倒是送我们一个大机缘,受死吧。”说完,一晃近前挥掌向着安俊胸膛拍去。 安俊不知所谓,看看来掌堪堪到了胸前,高速运转真气,一招潮起东海第三式迎了上去,双掌甫一触碰,狂暴的真气透掌而入,安俊蹬蹬连退十余丈方才稳住身形,怪异的真气在体内乱串,唇边一缕鲜血慢慢溢出。 “呃,不好,有强敌意欲对江家小子不利!”说完,姬莫希瞬间消失在修炼洞天。姬存武闻言也冲出了出去,打开天眼搜寻一番,也驭气凌空向着安俊所在飞了过去。 第四十章 外族的挑衅 安俊强行运起神象卷,真气在经脉里加快运转,须臾真气的凝滞和不畅逐渐消失,只是月光下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显得惨白异常。 显然,黑袍人的修为虽然远高过安俊,但他过于自负轻敌,功夫使出不及五成,面对佛门高深功法,他却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也在旁边运气平复有些紊乱的斗气。 几息之后,黑袍人当先恢复,阴狠的眼神望向安俊,身形如鬼魅般倏忽来到他身前,右掌再次贯注斗气全力向着他的胸膛推去。安俊见势不敢硬拼,同时使出潮起东海第二式和鲲翔九天第十式,运转真气迎掌相对,化字、卸字两诀并用抵挡对方庞大的真力。 只是黑袍人差不多高了安俊一个修炼境界,加之又缺乏功法历练,他再次被击退十丈,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却一大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黑袍人见安俊受伤不轻,正准备飞身上前补过一掌,将他彻底击杀。突然,感觉一个强大的气息迅速向这里逼近。他顿住脚步,眼睛大睁,流露惊恐之色,立时向着林子逃逸而去。 霎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苍发老者来到安俊身前,他眼前一阵恍惚,却强打精神打量了一眼,心里明白这人当是姬家长辈,当即挣扎着躬身抱拳:“晚辈江安俊,恭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摆摆手说道:“俊儿,我是姬家家主,你此番前来我都已知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吧。”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姬莫希没有去追踪查探来袭之敌。 安俊闻听,伤体颤巍巍便要行礼,却被对方握住双肩,没有行下礼去,只是他不想失了礼数,口里道:“姬爷爷安好。” 姬莫希开启天眼在他体内仔细查看,又握住他手腕细细感应他的脉象。但见他眉头越拧越紧,虽然安俊伤势不重,但是贯入他体内的真气,实则为斗气,却是出自西夷智者派地道境界的修炼者。 他很是疑惑,这个西夷的修炼者怎么会潜入姬家与安俊这个世俗之人发生冲突,竟至于想下死手去伤害他? 不久,姬存武赶到,看见被祖父搀扶着的安俊,精神委顿、嘴角血迹残留,顿时震惊莫名:与他刚分手不久,何以如今伤重如此,尚且在姬家根本之地。 姬莫希抱起安俊,便向着自己的修炼洞天御气而去,给姬存武留下一句:“外敌已经逃逸,你现场查看一番,便来我洞天。”话落人影已渺,月光下唯余二人飞略湖面、衣带飘舞的残影。 姬莫希先将安俊抱上温玉石台让他盘腿坐下,然后在石壁的暗盒里取出一只白色的玉瓶,倒出一粒弹丸喂在他嘴里,自己也坐上去,双手抵在他后背,催动真气助他修复受伤的脏腑。 西岐二更天,夜色渐浓。市中心最繁华路段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走进来一对普鲁士中年男女,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清凉的装束,俨然来华旅行的背包客。 但是,在他们寻常的外表下,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不时闪烁一缕狠戾之色。他们在前台办理完入住手续,乘电梯来到十三楼的豪华套房。二人先行分头在房间里检查了一番,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奥托,这事你做得有些不够理智,姬家一旦查实,让我们以后很难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对不起,夏洛特,我太过急于求成,把事情弄糟了,我会独自承担责任,接受家族的处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二人商议量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商量出结果。那名叫奥托的男子取过背包打开,取出背包里的换洗衣物,然后去了卫生间。但见背包里面赫然是一件黑色的长袍和一张黑色的面具,正是在姬家出现的黑袍人的一身行头。 原来二人是隐匿于西岐的一家境外商务代表处,针对姬家建立的情报站的主要成员。今天奥托潜入姬家进行例行的情报收集,得知安俊身份,随后跟踪过去,打定主意击杀他,引发姬江两大隐世家族的纷争,却不想出了岔子。 夏洛特窝在沙发里眉眼紧锁,面对奥托在姬家闹出的事端一愁莫展。凭借姬家强大的实力,要查出奥托潜入伤人的事件,只是时间问题。对于情报站的安全和今后的去留生出了很深的忧虑。最终她也没有想出应对的办法,随后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却说这西夷天位智者派,出自金融巨擘罗索斯家族在不列颠的纽伦城堡,也是该家族的根本之地。城堡所在地底乃是不列颠王族龙脉所在,蕴含强大的灵气,当年堡主梅里·罗索斯在修筑地下室和隧道时偶然发现。此后梅里在此修炼功力大涨,成为西夷最为出色的修炼者。 梅里由此开宗立派,自诩为天位智者派首代掌门人,门下弟子众多,尤以五子修为高绝,是西夷最强大的黑暗势力,也为他的金融帝国在西夷乃至四方大陆的开疆拓土提供了暴力机器。 此时,伦敦的莫克大街一座蓝色玻璃幕墙大厦最顶层的一间宽大办公室里,满头华发的梅里脸上隐含怒意,奥托所行之事必将给他两年来已展开的布局带来巨大的风险。 梅里心道这奥托就是无脑,敢于在老姬家击杀安俊,你嫌你命长?家族让你二人监督姬家,是要我们知己知彼,尽快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两年来他对做空华夏大肆造势和四处游说,但是面对华夏的守护者姬江两大家族,无论是武力还是财力都不是他能撼动的,要做空华夏必须扳倒这两座大山,至少让他们互生嫌隙、内斗不已而至自顾不暇。 一会儿,梅里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他的长子大卫惶惶不安地走了进来。他似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大卫看了好一会儿,大卫紧张得一身大汗淋漓。最终梅里开口道:“难道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大卫嗫嚅半晌,方才平复心绪道:“父……父……亲,这……这……次派出奥托前往,是我的过失。我过于看重他熟悉华夏、修为突出这些长处,而忽视了他性格上的致命弱点。我毫无怨言地接受家族处罚。” 梅里道:“江安俊身份敏感、关系复杂,岂能轻易触碰?各国都有不少这类人,虽然我罗索斯家族并不惧他们,但毕竟我们是商人。华夏有句话,叫‘和气生财’,武力永远是我们清除障碍的最后手段,你可记住了。……下一步你说说怎么办?” 大卫沉思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姬江两家家主睿智非凡,姬家更是上下一心,西岐情报站一直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倒是江家钱堂有所突破,我们已经与他们的话事人和管事搭上线,这干人平庸自负,又极端贪婪。只是要引发两家纷争还没有可行的办法。” 梅里对于下属的情报部的工作进展还是有所预期,作为华夏最古老的家族,姬江两家传承了几千年,积淀极其深厚,要想搞定他们必定有空前的难度。“你说说怎么对付江家吧。” “我们正在针对江家钱堂打开江家的突破口,目前钱堂话事人的三子、江南区域商务管事江仲波已经被我们掌控,并成为我们在江家的代言人。这次对付江安俊正是他提供的信息。”大卫答道。 梅里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商界谋略大师,已经明白情报部对江家的渗透仍然限于江家外围,远远不能左右江家家族核心决策,更不要说离间姬江两大家族的内斗。 他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或许在老江家寻机击杀江安俊是一个好的选择,不仅能在老江家内引起混乱,还能淡化姬江两家的互信,更能挑起江安俊师门的反击,正是华夏所谓一石二鸟之计。想到这里,他脸上忽然绽放笑容,随后梅里对大卫细细交待一番。 安俊在姬家主强大的真气辅助下,加快运行神象卷,洞府里磅礴的灵气向着他的奇经八脉汇聚,温玉石台更是催动他的血气流动,他的内腑的伤势很快得到修复,惨白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 最后,姬莫希收起双掌下了温玉石台,然后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静待安俊结束调息。姬存武已然回到洞府,见祖父坐定,便传音向他诉说了查探结果并责成内门武堂继续追查。 少时,安俊调息完毕,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宽敞的山洞里面,夜明珠莹莹的幽光下但见姬家主和姬存武二人正盘腿坐于温玉石台前的蒲团上,顿时愕然不已。 姬存武见此,说道:“安俊,你在家主修炼的洞天里,伤势已经痊愈,倒是万幸之事。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我们姬家伤害你,我们正在加紧追查,一定很快还你一个公道。” 安俊躬身道谢,“这人头戴头套,穿着黑色长袍,显然不敢以真貌示人。突然冒出句‘我给了他一个机缘’,我也闹不明白,但他那口音里明显带着西夷的腔调。” 姬家主道:“这人确实来自不列颠天位智者派的修炼者。他的掌门人梅里·罗索斯你当听说过。这人向来敌视我华夏,多年来就有所图谋,不过每次来都让他铩羽而归。” 姬家主续道:“俊儿,你自幼便习神象卷,心无旁骛,竟让你修到第五层,倒是极大的幸事。虽然你现在修为尚低,但是今后突破起来却远较多数修炼者容易得多。这次前来你便在这洞天里多修炼时日,直到突破至魂动中境再去黑风岭去历练一番再行离开也不迟。” 虽然安俊一心想过寻常世俗之人的生活,但几次遭遇突袭,便知这一生想过上世俗的安稳生活已成妄想,心里对姬家主的安排再无抗拒,“听从家主爷爷安排,我便安下心修炼,只是打扰您清修心里不安得很。” 第四十四章 紫霞诸老 翌日,姬存敏早早来到客舍,敲门进了安俊客房,却见他已然沐浴更衣、收拾妥当,深褐色真丝底子黑色提花的短袖唐装、黑色系带直筒裤子、黑色的皮鞋,更显他肌肤的白皙、身材的伟岸,恍如玉树临风。 姬存敏见此,很是讶异他今天的一身装扮,呵呵轻笑道:“你倒是心细得很,好多人不懂规矩去见我家这些长辈,不是被告知闭关修炼,就是临时有事取消了会见。” 安俊闻言,拿眼瞧了一眼姬存敏那身青色的唐装服饰,心道还好行前师父交代,不然对姬家长辈失了礼数,甚而不得相见就悲催了,口中应道:“七哥,理当如此,不敢对长辈失敬。” 二人沿湖岸一路向北,继而折向西行。微凉的晨风里,混合着杜鹃花飘渺萦回的花气。朝阳徐徐升起,湖面上的云烟渐渐消散,湖岸上高高低低的树木,益见葳蕤葱茏。 天光更盛,云烟解锁。但见前方一片广大的红墙瓦舍,掩映于疏阔的林木间,在绚丽霞光的照射下,碧绿的琉璃瓦屋面闪耀着灿然的金光。 二人足足走了近两刻,方才来到紫霞宫前极其宽旷的广场上。安俊看着眼前高台上巍峨的重檐门楼,对隐世家族的强大显赫更生敬畏。 紫霄宫坐北朝南,前临碧水,背依青山,西边却是高插云霄的独龙山,这般天工钟毓一处,想见这宫殿风水之盛,绝非寻常之地。 安俊随着姬存敏踏着宽阔的青石板路,穿越两座殿堂,登上汉白玉雕砌的台阶,来到最后一进更加雄伟壮观的重檐歇山的殿堂——紫霞殿。 此时,紫霞殿中一间不大的会客厅里已是灯火辉煌,那面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古意盎然的松鹤图,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下面正中安放着两张宽大的沙发,姬家主已然坐在主位上,正在与两侧坐着的几位长老说着话。 姬家主见门外随在姬存敏旁边的安俊,站起身来,哈哈一笑,“俊儿,快快进来。”说着招手邀他过来坐在自己身旁。 安俊进门一路打拱作揖,口中连道“姬爷爷好”“姬爷爷好”,众长老见他施施然而行,风姿俊朗,心里不禁暗暗喝彩。他行至姬家主身前,抱拳躬身施礼,却站在家主身侧不敢入座。 姬家主见此心里甚喜,便将几位长老一一介绍给了安俊,然后拉他一起坐下。安俊无奈,方才拿半边屁股坐了,身子却挺得笔直。 三长老姬敦希性情耿介,心喜安俊恭谦守礼,当先说道:“俊儿,你今番前来,当是有事,你慢慢说来听听,我们看看如何帮得了你。” “三弟,不可唐突,先听俊儿说了,真有难事,我们再相机助他不迟。”二长老姬安希听他三弟话里失了分寸,赶紧开口道。 姬家主向来善听敏行,虽知他来意,只是兹事重大,关涉隐世家族江家,让他来说合乎规矩,也不会让众长老感觉自己过于维护他,无来由生出误解。 看见安俊投过来的目光,姬家主点点头道:“俊儿,你如实说来便是,不必顾忌。” 安俊略略思忖,便将老江家钱堂图谋华瑞医药集团之事对诸位长老细细叙说了一番。“未来面对钱堂强大资本的步步紧逼,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钱堂一旦得手,必将背离我父亲悬壶济世的初衷,转而成为他们谋利的工具。最后无奈,师父让我上太乙山走一遭,向诸位长辈求助。” 三长老听了勃然变色:“这江老六眼光短浅,又贪婪成性,竟然明目张胆地巧取豪夺,已然违背了隐世家族护国兴国的本心。” 四长老更是接过三长老的话头道:“家主,该当启动谍堂、外务堂对江家钱堂全力狙击,让他们明白该如何在世俗世界诚信守法经营。” 姬家主点点头,眼光又在其他几位长老脸上一一扫过,“你们意见如何?” 二长老紧蹙额头,两丛如枯槁乱茅般的白眉收聚于眉心,心里对江家让江老六这废材做了钱堂的话事人腹诽不已。“我思量着,钱堂只是江家外门的堂口,江老六所作所为难以出得了钱堂。毕竟与江家主熟稔已久,要说他对江老六有意纵容我还很是怀疑,下一步怎么做还待碟堂进一步核查,再做定夺不迟。” 二长老说完,一直没有做声的三位长老随即齐声附和道:“二哥意见很好,待谍堂核查后再行定夺。” 姬家主听了众长老意见,然后看向安俊道:“俊儿,二长老所言极是,江家主为人光明磊落,断难将他与江家钱堂的欺行霸市牵扯在一起。我们这便启动谍堂的调查,如果只是钱堂的自我主张,二长老便陪你去江家走一趟,说服江家主对钱堂进行约束。如果不幸是江家主授命,那就麻烦了一些,但绝不忌讳给钱堂予以痛击。” 安俊听了,老江家和钱堂到底让他内心有些惘然,也对姬家诸老坚守初心生出深深的感佩,起身分别向姬家主和众长老躬身一礼,“谢谢家主爷爷”“谢谢各位长老爷爷”。 安俊出了紫霞宫,但见青冥浩荡,碧天如洗,阳光灿然,眼前的这片广大的山水无限澄明。随姬家主沿着湖边的青石板路漫步西行,最终回到他的修炼洞天。 他继续在温玉石台上修炼,稠浓的灵气穿过他的肌肤不断贯注他的全身经脉,丹田里金色的内丹好似不断发育的胚胎,渐渐显露出婴儿般形状,它盘腿悬于丹田内,如沉睡般的安详,周身却是金光四射。 三更夜,湖上皎月如盘,微风清冽。忽然,西边的天空大片乌云奔涌而来,电闪雷鸣笼罩这片天空。 几天来,安俊体内真气暴涨,这时更是鼓胀得身体似乎就要爆裂,神象卷携带强大真气在经脉里高速运转,丹田里内丹化形、闪着金光的可爱婴孩依然老神在在盘腿悬浮于丹田里,面容渺然模糊。 姬家主已入圣王境,已是人世间最顶尖的修炼者,再无出其右者。看安俊真气暴串,即将无力控制,连忙起身盘腿坐于他身后,伸出双掌抵于他的后背,贯注内气压制他体内不断暴涨的真气。 干雷不断在洞天外炸响,闪电撕裂如墨的夜空,在洞门口乱串。暴雷一个比一个紧,连续九道炸响后,大雨倾盆而下,雷光敛迹,只余风声雨声,不久这片天地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安俊经脉里的真气已然静默下来,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开启天眼内视,发现丹田里那金色的婴孩眉眼清晰了许多,内功修为更是突破至魂动中阶境界。 忽然,他在命门穴处发现一股真气如清泉般咕咕涌出,不断灌注十二正经和八条奇脉之中,虽然还是涓涓细流,却是无穷无尽,方才恍然醒悟,自己体内的真种已然形成。 姬家主略略打量,哈哈大笑道:“俊儿真是天纵奇才,这般轻松又突破了。这真种这般早便修成更是了得,即便武儿已突破至天极境初期,尚没有触及的迹象。” 安俊听了,心里生出些微莫名的喜悦,“多谢姬爷爷成全。”虽然他从来没有在修行上有所期待,无来由地走到这一步,对未来更感迷惘和惊悸,毕竟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期望的,他对世俗生活的执着,或许正是源于自己祖父无奈出离老江家对隐世家族离经叛道的延续。 姬家主对安俊脸上陡然生出的迷惘感到疑惑,忽而又是明了不已,几日的朝夕相处,到底知道他所思所想。“俊儿,你仍然是自由之身,以你之愿生活就可以,我想你师父对你没有约束,江家也不会对你有所拘绊。” 安俊闻言,顿感愕然,惶惶于姬家主察人于秋毫之间,道:“我自小便在世俗世界无拘无束惯了,隐世家族太多禁忌和拘绊,如今走到这步,心里很是不安。” 姬家主心里一声叹息,对修真界失去这般天纵奇才暗生惋惜,对老江家如鼠目般浅短的眼光更是菲薄不已。“你随心修炼,不要生出心结。大隐隐于市,隐世家族如何能够游离于世俗世界之外。隐世家族所谓的禁忌和规矩,只是维护我华夏千百年的血统和礼制。只要你胸怀神州、悲悯苍生,一样是无上的德行。” 安俊心里释然,纠结多年又不敢求证的修真心结一遭放下,胸襟豁然开阔,面现欣怡之色,口里直道:“姬爷爷殷殷之期,不敢或忘。” 当日,姬家内门武堂到底行动果决,两名武者凭借豢养的止耳神兽的搜索,很快在西岐找到了奥托和夏洛特下榻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此时二人刚刚歇下,那位年长的武者站在门外打开天眼,在套房里的每个房间扫视了一番,然后催动真气轻轻打开房门,径直向着奥托的房间走去,忽然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奥托的房门。 第四十五章 姬家武堂 房门缓缓地开启,一个西洋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呵呵,姬家人还来得蛮快嘛,只是半夜三更破门而入,倒是不符合你们自诩礼仪之邦所谓的君子之道。”戏谑的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惶。 姬家武者一声轻哼,并不搭话,径直伸手向他抓去,手掌快如闪电,在前方空间激起一阵涟漪。西洋男子心神巨震,却避无可避,右边肩甲瞬时便被拿住。姬家武者右掌化刀向他颈部砍去,随即那西洋男子如烂泥般的身体向地上缓缓摔了下去。 年长武者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跟随正好提着一名昏迷的西洋女子从旁边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一挥手,走向窗前打开窗户,二人飞身出去飘然落于地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姬家武堂集议厅,此时灯光昏暗,高大的屋梁更显厅内的森寒。武堂堂主五长老正坐在案桌后,静静地等待着外出搜寻的武者。忽然,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五长老抬头正见两名武堂兄弟胳膊下各自夹着一人走了进来。 “堂主,黑衣人带到,跟他一起的女子也一并带回。”年长武者说着,将二人扶在案前的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问话。”生性木讷的五长老简单地说出两个字,便闭上口,满是皱纹的脸上眉毛微挑,再不见丝毫的颜色。 只见年长武者运气在那男子脑袋上摩挲了一番,最后在他后脑勺轻敲了一下,他缓缓苏醒过来。 “啊,掌门。”那男子迷糊中却见自己“掌门”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顿时心里大惊,踉跄起身,在桌前跪了下来。 “说!”“掌门”咬着牙蹦出一个字,却如重锤般狠狠地敲击在他心脏之上,堵死了他企图辩解的所有说辞,于是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 “昨…昨…晚刚刚入夜,我乘着姬家人晚膳防范松懈的时候,再次潜入姬家,在树林躲藏一会,却见一个青年男子沿着湖边缓缓走了过来,最后竟然在湖边盘腿坐下练起功来,我躲闪着慢慢摸了过去。 “这小子却机警了得,瞬息之间便被他发现,立时收功起身,向我藏身之处看了过来,我知道身形败露,便现身出来走了过去,却发现他竟然是在临安有一面之缘的华瑞集团董事长江安俊。 “我瞬间想起昨天江家钱堂在江南区的管事江仲波给我传来的江安俊将来姬家的消息,让我寻机将他击杀,定将引得姬江两家乃至他师父构恶,甚至内斗不已。 “一旦他们自顾不暇,便能助掌门顺利启动做空华夏的计划。不想刚刚动手,便被姬家人发现,我来不及将他击杀,连忙逃了出来。只是我临时起意,却惹出这等麻烦,倒是与夏洛特无关,我甘受掌门处罚。” 五长老听完,一摆手道:“接着。”那跟随武者上前在那男子颈脖后一掌劈去再次将他击昏过去带了下去。 年长武者再次上前将那女子如法炮制一番,不一会那女子嘤嘤一声醒转过来,见眼前情景,怔了一怔道:“掌门?” 五长老见她一个女子,心里微宽,“你说吧。”竟是破例多说了一个字,眼里却是射出冷冷寒意。 “那天依旧是奥托潜入姬家,我在外面接应,只是在山道外等他不及半个时辰,他便匆匆逃了出来,与我汇合后,略略说了他击杀华瑞集团江安俊时被姬家发现,让我随他向着西岐市区奔逃而去,最后在一家酒店歇歇下来。 “我们反复商量都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最后我给大卫堂主做了汇报。他要求我们马上便撤离太乙,返回不列颠,并且暂时关闭太乙情报站。” 至此,五长老等在场诸人差不多掌握了这次黑衣人潜入姬家打伤江安俊前后过程以及原委,更是挖出了梅里对华夏的金融布局,江家钱堂江仲波对华夏的背叛。 五长老摆了摆手,那跟随武者上前挥掌劈昏夏洛蒂带了出去。“抹记忆送酒店,告国安附录音。”五长老说完,靸拉一双木屐,佝偻着身子出了武堂,渐渐隐没于微熹夜色里,木屐敲击青石板的哒哒声很久方才消失。 安俊出了姬家主修炼洞天,遵从他的吩咐去准备明天与姬存敏去黑风岭历练所需的装备。到了客舍,却意外见到等候在那里的姬存武,二人一同来到安俊客房,在沙发上坐下来,“安俊,恭喜你又突破了,还开了真种,昨天去洞天,爷爷还当我面好好地夸赞了你一番。” 安俊客气道:“还是姬爷爷成全,否则,远远不能如此快突破……大哥,此番前来定当有所吩咐,你说来便是。” 姬存武道:“你受伤第二天早上,我武堂弟子过来,将那黑衣人所交代出来的事都向我细细说了。这些天爷爷催你练功得紧,便没有告知于你。”随即将那夜武堂堂审细细说了一遍。 安俊听了震惊莫名,不曾想里面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阴谋:“江仲波这般出卖我华夏利益,早已触碰了隐世家族底线,更是触犯了华夏的律条,定将给钱堂带来毁灭性灾难,也给老江家惹下巨大麻烦,或许华瑞集团的难题我们已是无为而解。” 姬存武道:“你想得不错,姬家谍堂传回谍报,江仲波兄弟已然被国安带走,江六爷也被传唤,后续发展当能想象,这事你便不要挂心了。明天你将要与七弟去黑风岭历练,昨天五长老让我陪你们去武堂挑选些称手的兵器和装备。我们现在就过去,七弟已经等在武堂。” 安俊听了有些疑惑,“大哥,我今生所学唯一套功法一套拳法,可没学过刀法剑法,挑来这刀剑当有所不及吧?” “我遵五长老之命而来,他老人家这般说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便不计较了。安俊,武堂在湖对岸,我们驭气飞掠过去如何?”姬存武道。 安俊闻言,抬眼望去两岸相去当五百丈外,心里略略踌躇,口中却道∶“恁般远,倒是没尝试过,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小弟遵命就是。” 姬存武微笑颔首,“如此甚好。”说罢,驭气而起,负手而立于湖面之上,极尽闲适潇洒。 安俊见此心里大赞,连忙催动真气,运起鲲行九天起手式,顿觉身体如鸿毛般轻盈。这是安俊再次破境后第一次使出拳法,竟然出乎意外生出这等变化,让他疑惑不已,更是惊喜莫名。 他右脚轻蹬,便向湖面飘飞而去,看向伫立于前方湖面上的姬存武,跨步而行,凌波虚渡,瞬息便到了姬存武跟前,“大哥,驭气飞行我习练不及,如有闪失尚请担待些。” 姬存武见他动作滞涩,知他所言非虚,“多多习练,便可自如,无需多虑。况且你真种已开,也没有真气不济的顾虑。”二人并肩驭气向着对岸飞掠而去。 此时日上三竿,长空明净,湖水轻漾,巍巍独龙山与湖面清明的倒影交相辉映,这片湖山更见巍峨壮阔,带给安俊无与伦比的震撼。 几息功夫,二人便飞渡这片广阔的湖面,来到湖岸边广场上,但见前方屋宇平地而起,高达十余丈,纵然古树参天,却没有掩住它陡削的屋顶。只是这武堂青色屋面、青色砖墙、黑褐色的梁柱户牖,顿让安俊心里生出莫名的压抑和沉闷。 二人进了门,但见厅内空荡,光线些微,更感屋子的无比幽深。候在屋里的姬存敏见二人进门,脸现喜色,阔步上前,口中呼道:“大哥、安俊。”显然他对这次前往黑风岭的历练激动不已。 姬存武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走吧,带你们去见五长老。”安俊二人随他进去,却见这武堂是一座两进的宽大院落,屋子里影影绰绰,当是姬家众子弟正在里面打坐修炼。 穿过两个宽阔的天井,来到最后一进开敞的厅堂,却见五长老正躺在一张老旧发暗的藤编躺椅上,眯着双眼假寐,旁边的茶台上一杯热茶正冒一缕袅袅的青烟,?香气四溢。 “五长老,我陪着江兄弟和七弟过来了。”姬存武站在五长老身前,躬身一礼,恭敬道。 五长老慢慢睁开双眼,坐起身子,一旁的安俊和姬存敏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姬爷爷安好”“五长老安好”。 “俊儿,先去兵器房挑剑。”说着起身佝偻着身子,靸拉着木屐,向旁边的一道双扇的木门走去。 进了兵器房,却是三开间的宽大堂室,安俊抬头向前望去,但见中堂上挂着五柄带鞘长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闪耀点点清辉,想见当是几柄极富盛名的宝剑。 中堂前方横放着一张宽大条桌,做工粗拙,色彩暗晦,上面陈列三个单刀架,兀自放着三柄宽长带鞘的大刀,安俊暗忖:必是世间少有的宝刀。 安俊环顾两边侧室,但见分列了一长溜数排高大的刀剑架,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上面横列着不下五百柄长短不一带鞘的刀剑,更是让安俊震惊不已。 五长老径直走到桌后的一张官帽椅上坐了下来,抬手指向身后五柄长剑,“俊儿,选一柄。” 安俊闻言大惊,“姬爷爷,这使不得,我可不会使剑,这么贵重的宝剑,拿着太过可惜,还是在侧室的刀剑架上选一柄吧。” 五长老虽然生性木讷,却是外表笨拙、内在聪慧之人,早爱他敦敏守礼、天赋卓绝,听他说话,顿时老眼大睁,目射精光,沉声道:“何来可惜?不必推拒。” 第四十六章 风杳剑法 安俊知他心意,不敢忤逆,再次躬身作揖,“多谢姬爷爷厚爱。”言罢径直走到中堂左侧,取下第一柄剑。 剑近二尺,剑鞘古朴,安俊轻轻拔出剑身,瞬间寒光四射,待“淳钧”两个古篆入目,顿时神形俱震,连忙归剑入鞘,又复挂了上去。 原来安俊自幼博览群书,此剑载于《越绝书》,乃上古时期铸剑师欧冶子所铸,越王勾践所有,与鱼肠、巨阙等宝剑齐名,珍贵无比,故而匆匆放了回去。 五长老虽然背身而坐,天眼却早已打开,见他这般做作,心里暗自赞许:此子生性淡漠,不役于物,可教也。他却不做声,任他继续挑下去。 安俊取下第二柄,却见剑鞘做工精致,上面镶嵌了玉饰和一颗宝石,外表华丽之极,拔出剑身,发现除了剑刃余下部分均为玉石装配,立时明白此剑当是汉朝贵族佩戴的玉具剑,实用不足,当下归鞘依旧挂了上去。 他接着又去取下第三柄、第四柄剑,要么太沉要么太轻,顿时疑惑不已:五长老让我在这五柄剑中挑选一把当是不虚,必有我可用者,该当是最后一柄剑了吧? 安俊想罢走到第五柄剑前,但见剑鞘纯铁锻造,略有纹饰,质朴无华,伸手去摘,却是沉重异常。忽然感觉丹田里内丹震动了一下,启动天眼内视,发现丹婴眼睛大睁,直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剑,显然生出了强烈的感应。 安俊顿感诧异,连忙拔剑出鞘,但见剑身通体黝黑,隐透红光,剑体不下五十余斤,剑不现脊,钝不见锋,顿时明白这剑必是玄铁打造,无坚不摧,凡铁当者立断,珍贵无比。突然却听五长老开口说道∶“俊儿,此剑可好?” “这柄剑珍贵无匹,愧不敢受。”安俊见问,知道五长老心意,惶惶然推拒道。 五长老心里暗笑,我之所愿不怕你不受。原来今日中堂所挂之剑,却是他精心安排,为考察安俊见识和心性所设。“满屋之剑多如牛毛,不差这柄剑,你收下,我们一会儿便去练功房。” 安俊知道推拒无用,反惹他生气,无奈收下,抱剑来到桌前,向着五长老躬身一礼道:“多谢姬爷爷赐剑。” 五长老点头,脸上微露笑意,继而转头向着姬存敏道:“敏儿,你去选刀。” 姬存敏性格粗犷,听五长老吩咐,正合他心意,连忙上前谢过,退身来到姬存武跟前,“大哥,你陪我去。那么多刀,我无从挑起,不要耽搁五长老教我们习练。” 姬存敏说完,二人便去挑刀,留下安俊站在五长老桌前陪着。“俊儿,剑乃君子之器、百兵之王,从来为武者首选。今日授你剑法乃家主早年在甘凉道上历练所得,名为‘风杳十三式’,正适合你所选之剑。” 安俊对用剑全然不知,听了五长老所言,内心惘然,也没主张,“全凭姬爷爷安排。” 这时姬存敏已然选好刀,与姬存武回到五长老桌前,“五长老,我代七弟选了赤阳刀,他喜爱得很。” 姬存敏宝贵异常地将赤阳刀抱在怀里,脸上满是喜悦之色,这刀甫一与他触碰,好似刀魂已与他心意相通,彼此于对方体内蕴含的纯阳之气赏识不已。 五长老看了一眼姬存敏手中的赤阳刀,心里生出无比感叹,这赤阳刀向来认主,看今模样当是认了敏儿这个新主人了,也对自己这个孙子的纯阳血气嘉许得很,点了点头起身,“好,过去。” 安俊随姬家祖孙三人来到练功房,却见这屋子更是宽敞,足有半顷之广,只是在屋角放置了一些练功器械和一个刀剑架,更显得空旷异常。 五长老走到屋子中间站定,看了一眼安俊手中的黑剑道:“此剑名爻剑,乃上古铸剑师欧冶子以铸炼‘巨阙’剑余料所铸,实为小而微‘巨阙’,为我姬家收藏。‘风杳剑法’以轻灵见长,以爻剑施之,必能发挥无上威能。” 言罢,但听五长老身上发出噼噼啪啪一阵爆响,身体立时暴长,精气大盛,更从安俊手中接过爻剑,开始演练起来,但见他一边口授剑诀一边演练。 “浑无绪,浩气涌,盈盈临吐。鞘韬里眠魂处,且轻抚。冷锋纾,再难掩,寒芒大着。诛胡虏无须恕,恁轻侮……” 原来这剑诀却是一首以“剑器近”词牌填写的曲词,安俊当下六感大开,全力捕捉内气、身法、剑式运行信息,感悟剑气化生诀窍。但见剑势回环,破空之声不绝,最后一式竟是剑芒大盛,剑气外吐不下十丈,心里骇然无以复加。 待五长老演练完,安俊对五长老的每一个动作和真气的运行已经清晰无误地烙印在心里,接过爻剑,左手轻抚剑鞘,心里忽然对爻剑生出可交性命的兄弟情谊。他略略宁定心神,运转神象卷,拔剑出鞘,口诵剑诀,开始习练起来。 丹婴被安俊经脉里的滔滔气流唤醒,眼眸大睁,继而嬉笑雀跃,在丹田里翻滚跳跃。 须臾,安俊体内真气充盈,剑意与剑魂相通,爻剑渐渐化为虚无,但见片片翻飞的剑幕,时而如微风般轻柔,时而若狂飙般暴虐,杳杳冥冥显显,此等剑意倒不负风杳之名。 安俊习练完一遍,五长老脸上难得再次见了笑意,“俊儿聪慧之极,乍看一遍便能把这剑法领悟得这般深刻。唯你初初接触,身法还不够灵动,多多习练便能完美!” 安俊恭声受教,“谢谢姬爷爷夸奖,下来我便去习练。”心里暗忖,这次修为的突破竟然对自己的感知、认知和预知能力都有了跨阶般的提升,方知修为突破也对感官和心智产生影响。 姬存武几步上前,一双眼紧紧盯着安俊,似乎看怪物般的看着他,脸上带着戏谑笑意道:“安俊,你这天赋太过逆天,我们是远远不及了,以后可要多多帮衬帮衬了。”安俊无言苦笑。 五长老招了招手,“敏儿,过来。”姬存敏兀自双手握着赤阳刀,嬉笑不已,浑忘身外之事。“敏儿,”五长老声转严厉。 姬存武这时方才回头去瞧姬存敏,顿时心里微凛,修炼之道最忌为物所役,否则,必然修行有累,想到这里忙上前扯了扯他衣袖,“七弟,五长老叫你。” “啊,”忙抬头看向五长老,但见一道微芒直刺自己心脏,全身剧震,趋步上前,拱手微躬,“五长老。” “哼,这般浅薄心性,如何坚守修炼的道心?”五长老厉声呵斥道:“你久无突破,便是你内心浮躁,意志薄弱,如今区区一柄大刀都让你守不住心魂,未来修行之路如何能做到行稳致远?” 姬存敏被五长老这般责骂,内心迷惘,一息方才醒悟过来,顿时明白多年来修炼的障碍所在,心里惶然,“五长老,我明白了,尔后我必收敛心性,不让您失望。” 原来姬存敏身上隐匿了远古纯阳血脉,需要特别的机缘方才苏醒过来,五长老刚才发现赤阳刀魂与他相认,便想借这机缘催他血脉苏醒。此时见他心生惕意,心意稍宽,“今日授你纯阳刀法,乃我姬家九代家主所创,刀走阳刚一路,尤其适合你习练。” 安俊听五长老说完,虽然没有避他,却知道武学忌讳,立刻抬腿向着练功房外走去,各自去武堂附近寻找地方继续习练刚刚学会的剑术。 此刻,时已近午,阳光正盛,微风乍起,湖面波光粼粼,林木碧意葱葱,对岸横亘的远山更见黛色。 安俊信步循着林间青石板幽径向密林深处走去,最终在几株合抱的古树下寻到一片空地,稍息片刻便解下爻剑,催动真气习练起来。 但见树荫下安俊反反复复运剑习练,直到天色渐暗,倦鸟归巢,终于剑势与剑意相应、剑魂和剑意相通,全身每块肌肉也与每道剑势协调起来,最后那式发出,竟然剑气暴长,激起一声尖厉的啸声,在粗大的树干上洞穿了一个碗大的窟窿,惊起满林栖鸟,响起一片急促的扑棱声。 已经回归洞天的五长老忽然听见远处林中的动静,睁开天眼,正见安俊僵在那里,剑尖低垂,脸上满是讶异,尔后更是喜悦的表情,心里大慰,“这江家小子真是了得,修炼一途不可限量。” 安俊结束习练回到客房,发现行李架上搁置了一个巨大的背包,心知当是姬家两位哥哥代为自己准备的历练装备。当下一一取出查看检视,直到知晓所有装备,使用称手方才又一一放了回去。 次日,安俊二人早早来到姬家主洞天,却见他已收功醒转,二人忙上前见礼,“姬爷爷好,我和七哥遵您吩咐,今日便前往野风岭历练,特来向你辞行。” 姬家主颔首,满脸赞许之意,“五长老昨日分别传你们一套剑法一套刀法,不想你们一日之功已入初成境界,倒是给你历练平添更多手段。黑风岭乃我姬家历代弟子历练之所,里面既有众多中阶以下上古凶兽,更有我姬家囚禁的世俗世界的大凶之徒,以你们当前的修为前往历练还是多有凶险,大意不得,进去后当彼此扶助,闯得一关便是一关,绝不可贪功冒进,陷身危难之境。” 二人闻言顿时欣喜莫名,激起一腔万仞雄心,心下却是按捺心绪,齐齐同声道:“谨遵嘱咐,绝不贪功。” 姬家主道:“如此便好,这是两枚入关令牌,守关弟子见令开关,你们这便去吧。早早平安归来。” 第四十七章 太乙双逸 姬存敏对黑风岭也是陌生,虽知便在独龙山旁,却因为他的修为尚低,从未得允进入。一路山道崎岖难行,所幸天上多云,太阳没有那么炽烈,只是包袱沉重,背负着走山道还是有些吃力。 狭窄得仅两脚宽的山道一直在独龙山缘盘桓攀升,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渊薮。安俊从来没有走过这样危险的道路,不免还是心惊不已,脸上已见细密的汗珠。 二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这段山道,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宽阔的山谷,生长着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偶尔杂生着几株东倒西歪的栓皮栎,很是荒凉。 山谷中间是一条铺满大块大块鹅卵石的河道,河水清冽却是涓流,在石缝间穿流。二人背靠在树干下席地休息了一会儿,又去河里洗了一把脸,然后继续沿着河堤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这片荒原太过荒寂,惯常夏蝉的鸣叫声也不听闻,所幸时不时有小山雀群在灌木丛里叽叽喳喳、起起落落觅食,倒是见到些许生气。 走完这片山谷来到谷口,却远远看见几间覆盖着栎树皮、还算高大的木屋,构筑房屋的木头已经发暗,显然屋子已经立在这里有许多年头。谷口的风带着凉意吹进这片山谷,吹动树枝和绿叶在空中舞动。 屋子前是一片宽阔的院坝,坝上立着简陋的凉亭,依稀里面一胖一瘦两位老者相对而坐,正在凝神对弈。安俊顿时惊疑不已,这里怎么会有人居住? 姬存敏见安俊脸上表情,轻声道:“当是姬家的守关弟子。”很快二人来到这座院落,对弈之人却兀自专注楸枰上,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的到来。 姬存敏上前拱手施礼,开口道:“二位长者,我是姬家弟子,敢问这里便是入关关隘?” 好大一会儿才见那位很是肥胖的老者抬起头,看向姬存敏二人,“你俩小子要入关?先交上入关令牌,让我俩看看再说。”胖嘟嘟的脸上肥肉颤动着,倒是给了二人可以亲近的感觉。 姬存敏收了安俊的令牌,与他自己的一并递了过去,肥胖老者看了一眼,却没有伸出手来接,“先放在桌上,没见我们正忙着,如果我输了这局,必在你们身上赢过来才放你们进去。” 二人听了这话,无奈安静站在旁边看着胖瘦二老继续落子对弈。安俊自幼随外公吴筠习棋,八岁便罕有对手,如今看二老弈棋,顿感他们棋力惊人。 姬存敏此时忽然想起姬家传说从未谋面的两位胞胎叔祖太乙双逸,少年成名,不拘善弈,游侠尚义,到老隐逸太乙山,不想却在黑风岭镇守关隘。 二老此时落子非常慢,有时两盏茶时间,方才落下一子。只是他们看似沉思,六感却时刻留意着安俊二人。他们从自己落子前安俊游移在棋盘上的目光中惊异地发现这个年轻人高超的棋艺,内心无比惊诧。 待到二老这盘棋结束,瘦老以半目微弱的优势胜了胖老。胖老讪讪一笑,看向安俊道:“小友,我们下一局如何?” 安俊闻言,心波微澜,忙推拒道:“小辈棋艺低劣,不足与前辈对弈,还请您担待。” 胖老者心道,你小子还挺会装,口里呵呵一笑道:“无妨,你坐下对弈一场便知。你需尽力而为,不可隐匿实力。” 安俊躬身一礼,然后无奈坐下,执黑棋先行在棋盘己方一角落下一子,胖老者却在棋盘中心捺下一子。随着一枚枚棋子落下,胖老者攻势凌厉,落子极其迅速,完全没了冲和的棋风。 落子声如骤起的雨点敲打芭蕉叶般的急促,安俊有些惘然,原来二老并非不能下快棋。立刻收敛心神,专注棋盘,步步设防应对着。只是胖老者看似横冲直撞、粗莽至极,却是四下设伏、陷阱重重。 安俊悉于快棋,其思也敏,所以应子极快,加之吴筠棋艺非凡,安俊得其熏陶,显非弱手,虽然看似小心翼翼,实则谋局甚深,下到中局各有得失,安俊怕落了胖老者颜面,最终以五目之差败给了他。 胖老者呵呵大笑,一脸得色,“小友不错,堪堪可以与老夫对弈了,以后得缘多来跟我兄弟学习便可赶上我了。” 安俊闻言微笑,“前辈棋艺高超,远非我所及,今日受教大开茅塞,获益良多。” 瘦老者一旁一声轻哼,心里对自己胞弟不自知有些恼怒,“小友,我们再对弈一局如何?” 安俊见他脸色阴沉,明显有些怒意,知道自己刚才对弈时的小心思被他看出,不免内心微澜,心知推脱不过,“愿陪前辈对弈一乐。” 依旧是安俊执黑子直飞先行,此刻棋盘上却是弈风大变,二人中规中矩缓缓落子,虽不见激烈的杀伐之意,安俊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落子更是谨慎,久久算计方才落下一子,再不敢有一隅的丢失。 显然瘦长者棋艺相较胖长者只高不低,有了刚才胖长者的教训,所以他改变策略,企图在慢棋中消磨安俊的耐心进而击垮他。他落子缓慢,层层布局,以图困死安俊。安俊针锋相对,突围破局,倒是没落下风。 这盘棋直下到日薄西山、天色昏暗方才终局,瘦老者以半目微弱优势胜了安俊。安俊起身抱拳,“前辈,晚辈受教了。前辈棋艺精湛,晚辈有所不及。” 瘦老者安坐于凳上,抬头看向安俊,脸上不见表情,“小友不要过谦,再下几局还不知谁胜谁负呢。”说罢整肃面容,续道:“家主吩咐,让我们在关口留上你们几个小时,入夜再放你们进去。因为你们一入关便会遇上儋州悍匪陈霸,这是一个地极境高阶高手,经验丰富,以你二人目前修为,要战胜他很有难度。但是现在毕竟他老了,耳目失灵,夜晚行事于你二人方才有更多胜算,不至于一入关便铩羽而归。” 安俊二人听了顿时消弭心中疑惑,原来二老为这般缘由,阻滞他们早早入关。“多谢家主和两位爷爷成全,我们这便入关,打扰两位前辈清修还请多多谅解。” 安俊二人结束背包继续上路,霞光消失,天完全黑了下来。出了谷口却是进入了另一个狭窄的山谷,谷坡陡峭仿佛壁立,仰望渺然不见山巅,谷中昏暗,二人打开天眼,但见谷底不足五丈,却有小溪淙淙流泻。 这里罕有人迹,乃至樵路都没有踩踏出来,二人不得不沿着沟缘,踏着蒿草艰难前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头顶的星光渐没、天光渐盛,安俊知道望日的团月升起来了,只是一线天光,照不进深深的谷底,四下依然暗沉异常。 忽然前方出现一点杳杳灯光,二人顿生惕意,立刻驻足极目遥望:灯光原来从一间茅屋里传过来的,屋里一个灰衣老者坐于桌前,一支木盅冒着热气,心知当是悍匪陈霸所在了。 二人坐下稍事休息恢复体力,然后脚下凌虚悄悄掩了过去。距离茅屋尚余十丈,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厉的笑声,穿云裂石,震得二人双耳嗡嗡作响,难受至极。 安俊顿住脚步,心道这恶人当知我们来意,却是这般先声夺人,企图乱我心神,着实厉害,当下贯注真气入声,“老丈可是陈霸?” 陈霸被声音冲击得耳鸣心悸,内心惕然,口里却冷冷一哼,笑道:“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你家大爷,还能有谁?你俩小子先进来陪你大爷说说话,然后我们再好好打上一架。” 姬存敏见这老者说话粗俗无礼,心里老大不快,抢着说道:“你这恶贯满盈的老匹夫,让你在此颐养天年,可算我姬家仁慈,还不知足。谁有功夫陪你说话了?你快出来,解决了你,我们好继续赶路。” 陈霸面现微笑,似乎也没生气:“小子胆子不小,胆敢这样怼你大爷,嫌你命长不是?如你知趣进来好好陪我说话,一会儿我会出手轻一些,免得伤你筋骨,多受苦楚。” 安俊见他面色平静,倒不似使诈,心想他累年独自居住在这里,寂寞不堪,今见来人便不论缘由相邀入室一叙,可见他也是活得凄苦。当下伸手拦住姬存敏,口里应道:“如此也罢,便陪老丈说说话。” 说完跨步凌虚,两息来到茅屋前,屋门已是大开,安俊轻敲房门,口里喊了一声老丈,便踏步走了进去,姬存敏紧随其后跟着也进了门。却见陈霸已是气血衰弱,脸上皱纹深刻,一张面皮耷拉着,满头白发、须髯杂乱,显见活得狼狈不堪。 陈霸见二人进门,更是高兴异常,招手邀他们入座,“也不给你们斟茶了,免得惹你们生疑,两相尴尬。”说罢顿了顿,续道:“我刚被姬家画地为牢拘在这里,倒是每年都有人进来历练,过后来人却是越来越少,近十年便再不见有人进来,以为堂堂古老姬家也是没落了。不想十年后,竟然又见到二位修为不弱的后生。” 姬存敏闻言,气呼呼道:“一派胡言,我姬家延续几千年,何曾破落过?我几位哥哥都去了华夏龙队历练,这里便荒废了。” 第四十八章 儋州陈霸 陈霸见说心里微震,正色道:“原来还有这种事,修炼姬家难道也拜服在热兵器之下了?” 姬存敏冷哼一声道:“我堂堂姬家何曾惧怕热武器而舍了修炼?加入龙队只是适应现代征战环境,何况龙队向来重视华夏道统、内外兼修,我姬家子弟入队历练更是加快了修为的突破。” 安俊闻听二人争辩,方才知道这里已久未曾有姬家子弟前来历练,如今姬家主念自己太过缺乏实战经验,竟然破例重启黑风岭,对自己可谓用心良苦。“老丈,隐世家族为我华夏礼制宗源、修炼正统,从来勉力求新,今番弟子加入龙队断不会舍本求末,忘了根本。” 陈霸脸现得色道:“姬家到底没有冥顽不化。想当年我在华夏龙队,一次我们为穿插解救人质在阿国与老m特种兵对战,江仲浩那小子仗着天极境初阶的修为逞匹夫之勇,对战拿着ump45冲锋枪的三名特种兵,结果对持不到三分钟身体就被打成筛子,所幸没伤到要害捡回一条命,不然这个牛人就客死他乡了。” 安俊满脸疑惑,原来这个陈霸当年还是华夏龙队的特种兵,江仲浩不会是老江家的人吧?却听陈霸续道:“江仲浩你们知道吧?那可是你们隐世家族江家的天才修炼者,也是如今江家内堂的话事人。” “想当年我陈霸在龙队混得如何风生水起,不想退伍回到家乡刑警队半年因为我太过嚣张被人算计,虽然清扫的是为恶多年的江湖势力,毕竟触犯了法律,被判终身监禁,只是我是修炼者,普通世俗世界的监狱难以关押,最终被送到这里。这些年我终究想通了,那叫咎由自取,那么嚣张的人今生就该遭此罪。” 陈霸说完长叹一声而后起身,“走吧,我们去外面好好打一架,看看你们隐世家族的年青一代修炼者能否战胜我这老朽之人。” 话落瞬间他已消失当场,站在了院坝之上,安俊二人一愣神,立刻飞身出了屋子,来到陈霸身前,姬存敏怒意未消,大喝一声:“战便战。”运功挥拳便向陈霸砸了过去。 陈霸暗诽他心性浮躁,也不出声微微侧身避了过去,然后伸手向他后背推了一掌,但见他身子腾飞而起在空中旋转半圈,却一屁股坐在前方的一张长条石凳上,活如蜡像般动弹不得,显然陈霸暗中对他动了手脚。 “来吧,小友,我们对战一场,省得他在一旁呱噪。”陈霸脸转严肃,显然对安俊重视之极。 安俊眼前一阵恍惚,在他惯常宁静的人生中,忽然置身在这终年云雾笼罩、难见日月星辰的峡谷,更是遇见陈霸这般亦正亦邪的武者,心里生出如梦魇般的不真实感。 这是他今生二次迎战修炼者,虽然与他境界相当,但是对方却是对战的老手,心里极其慎重。“老丈,那就多有得罪了。”说罢抱拳一礼,运起神像卷,真气如狂涛般在经脉里流泻,使出伽罗拳起手式缓缓向他一掌推去,隐隐似有闷雷之声。 陈霸见来掌霸道,不愿硬接,斜身后退避了过去。忽然脚下猛踢,地上一块细石猛地向着安俊激射而去,同时飞身而起,挥拳直击他的肩头。 安俊面对突起变故,内心微凛,向前疾冲堪堪避过,石块擦着耳畔掠过,激起的罡风如刀子划过脸侧。正当这一闪念间,后背凉意又起,知道陈霸的拳头再次袭来,安俊斜略一步飞身避过,使出伽罗拳第二式再次一掌向着陈霸一推而去。这掌威势更甚,一声厉啸,破空之声尖厉至极。 陈霸心里顿感来掌的危险,断难抵挡,只是安俊这一掌瞬息来到胸前,陈霸避无可避,忙运掌抵了上去,甫一触碰连连蹬蹬后退,直到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一口鲜血涌入口中,险些溢出唇外。 陈霸连忙收敛心神,强压住尚自狂乱的气血,内心却是对他所行的拳法迷惘不已:威力这般奇大,却是光明正大,绝无阴诡之气,必是佛门隐秘拳法,忽然生出向往之意。 安俊见他兀自杵在那里,一双枯眉时蹙时舒,身子却再无动作,脸色却比方才惨白,心下也是疑惑:难道他受了内伤,也收式不再出掌。 好大一会陈霸方才开口道:“小友当知我龙队手段多多,绝不囿于拳掌对战。我看你背包装备里有柄长剑,你去取来应战吧。” 安俊闻言,心里暗忖,这用剑一道却是初成,远没有这伽罗拳法使得纯熟,现在这老头要我弃长就短,岂不是自废武功,不明用意。“老丈,这剑道我习练不久,还是用掌对战吧。” 陈霸微笑道:“无妨,你去取来,挂在腰间备着,一会儿也不碍你用拳。”说罢,缓缓脱下也不知用什么兽皮制作、已经发黑的外套,露出也是黝黑的皮褂,却见腰间的难明原料的汗巾上插着几个自制的原始武器:石剑、标枪、弓弩和弓箭,不一而足。 安俊此时方才明白他坚持让自己使剑的用意,便去屋里背包里取剑挂在腰间。只是他习剑初成,更是没有剑拳并用经历,心里很是惘然。 陈霸道:“尝试着剑拳并用,当是不难。”但见他神定气闲,一身超然之气,此时方才显露出他修炼大家的气派。 安俊见此心里顿生敬意,方知这老人想要成全自己,连忙拱手一礼道:“多谢前辈赐教。”说罢拔出黑剑,右手使剑左手用拳,缓缓运气习练起来。 此时安俊一心二用、掌剑并出,初时还显笨拙,不久便是顺畅,只是掌剑与真气尚不相合,左支右绌,继而又习练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心道:或许掌式剑式互通,真气强弱相应,方才有可能掌剑与真气相互融合。 安俊想罢,略略梳理整合掌剑之式,又试着习练起来,却见拳势与剑势时而威猛至,好似猛虎下山,时而轻柔有如春风拂面,却是你强我强、你弱我弱,彼此相束,浑无半点灵活对阵之意。 陈霸见此摇头,看他收式还剑入鞘,方才出言道:“小友差也,你运气使式之法只是下乘,只有任脉和督脉分而用之,因势利导,六阳经六阴经依式转换,掌剑运行圆润,威能发挥无碍,方是正途,才归上乘。” 安俊闻言,略略思忖,立时暗自尝试阳经与阴经分别运转真气,发现果然可行,顿时心喜不已,“多谢前辈教我。”说罢拔剑运气使出掌剑再次习练。 此时拳剑之势已与刚才大不相同,但见道道掌影与片片剑幕左守右攻,不时激起尖厉的剑啸声,带出如闷雷般的拳声,掌剑顺畅,霎时便融合起来,更添无限威能,连续使出三次后更是应手称心,当下心喜不已。 陈霸见他拳剑行使与真气运转已是契合,真气随式响应,威力大增,心里顿时赞许不已,口中呼喝道:“小友,我们对战吧。”说罢拔出石剑迎战上去。 陈霸心知安俊手中乃是宝剑,不敢拿石剑与之格挡,却是可以点戳来抵挡他的剑势。几回合下来,陈霸一心防范着伽罗拳,二人倒是战成平手。 恰时月轮行至中天,银辉霎那间洒满一线峡谷,黑暗的谷底顿时明亮起来。但见满是乱石的地上杂乱地生长着一丛丛枯瘦低矮的灌木,被谷风吹得东倒西歪,如无数的小鬼在这谷底漫无目的跳跃。泛着冰凉气息的溪水,漫过无数的卵石,亘古不息汩汩流淌,反射点点清光。 再战之时,忽然陈霸觑准安俊拳剑换式之机,突启弩箭,连发两箭,直取安俊心窝、肩头,只是安俊早早暗自防范,但见他晃身躲过肩头来箭,回手一捞捉住射向心窝之箭,而后猝然向陈霸投掷过去。 陈霸看箭来势连忙挥剑击飞出去,却没料到安俊前手刚到,后手随至,瞬息之间化拳为掌,直向自己前胸袭来。但见来掌化为虚影,发出低沉的轰轰声,显见威猛异常。陈霸连忙后退,却乘势再发弩箭向着来掌直射过去。 安俊却不为所动,挥剑劈开来箭,掌势不变,如影随形,继续向着陈霸直推过去,陈霸避无可避,前胸再遭安俊一掌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飞出五丈外,直扑于地再也站不起来。 一直安坐于石凳上的姬存敏但见眼前安俊,淡定从容,手段高妙,恍然内心对他生出一代宗师的感觉。 陈霸在地上挣扎几下再不动弹,安俊见了心里大骇,飞奔过去扶他坐起,却见他口中尤自缓缓流出鲜血,已是说不出话来。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在清冷的月光下苍白如纸。 安俊连忙盘腿坐于他身后,双掌抵在他后背,运起神象卷贯注真气入他体内,催动真气流转,修复他的伤势。足足半个时辰,方见他呼吸顺畅,脸色转红,只是他年老气衰,身体还是虚弱不堪。 “小友,你撤掌吧,我自行运转真气,一会儿便是无事了。”陈霸微弱的声音在安俊前方响起,尔后喘了好大几口粗浊之气,呼吸方才平静下来。 安俊见了又运转真气助他调息好大一会儿,才撤掌起身来到陈霸身前,却见他盘腿坐在地上的身子佝偻龙钟,显见比先前更见衰弱。谷风忽盛,牵动他很是凌乱的苍发和髯须在风中舞动,心里不禁生出浓浓怜悯之意。 第四十九章 三只黑熊 清晨,头顶上的那一线天空已是晨光大盛,这深深的谷底却依然阴晦不堪。没有虫鸣鸟啾,除了晨风的呼呼声和溪水的汩汩声,这片天地死寂一片。 安俊二人收拾背包出来,只见陈霸已然坐在桌旁,埋头卷裹着黑乎乎不知道什么叶子的烟叶卷,神情专注,却是孤独寂寞。 墙上挂着几柄擦拭尤新的野外战术斧、工兵铲这些自己背包里也有的装备,心知必是从进来历练的姬家子弟身上抢掠来。 桌子中间摆放了两只石盘,里面盛了几条咸鱼干和也不知什么做的咸菜,两只盛着小米粥的石碗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这些食具显见是陈霸从河床的乱石里拾得。 安俊顿感老人半生当比鲁滨孙在海上荒岛的生活还要悲凄,所幸依仗他特种兵野外的生存技能,方才在这贫瘠的峡谷里艰难地生存下来。看着眼前的咸鱼干、咸菜和小米粥却感惑然,心知他在这里的所有用度除了食盐必是自身获得。 忽听陈霸幽幽说道:“小友有所不知,这米粥看似小米,却是稗草籽粒,三年收获种子种植方才有一两亩的收成,这耕地也是高处断崖开垦而来。” 二人吃完饭,又问了一些前途的道路,方才道了叨扰出门继续前行。到了峡谷尽头却是千仞石壁,再也没有出路,二人顿时疑惑不已:历代弟子在这里历练,这般便无路可走,断无可能。 当下二人四下寻了起来,终于在石壁上发现一路石窝直达壁顶。安俊很是惘然,这道路虽然有些难行,却绝难不到地极境高阶的高手,为何陈霸却不逃走而甘愿在这里囚禁不出? 姬存敏看他脸上的疑惑,说道:“他不愿出去,也不敢出去,因为他逃不掉,抓回来必受重罚,所以,还不如在这里安享晚年。” 安俊点点头,心想人生何不是如此,很多时候都是自设牢笼,或为责任或为生死或为贪欲,再也走不出去,当前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里一时很是惘然。 看了看眼前直插云霄的石壁,安俊到底有些担心,开口问道:“七哥,上去没问题吧?” 姬存敏抬头望向壁顶,尽在云雾之中,心里也有些愁然,可他是纯阳之体,向来胆大无畏,“没问题,吓不到我。” 安俊道:“好,我先行一步,你紧随我来。”说罢一步纵起,踏上石窝如壁虎般飞快向上爬去,一会儿到了途中的石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姬存敏相隔几步之遥,霎时也登上了石台,显得也是轻松异常,回头便继续向上攀爬。 安俊一路又经过两个石台,终于壁顶出现在眼前,带着浓浓的冰寒之意的山风刮得更加猛烈,虽然二人一路攀爬全身已满是汗水,但刮在他们身上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西面的石壁洒满耀眼的阳光,刚刚还在黑暗里的安俊眼睛被刺得生疼,连忙背过脸去,再伸手去抓上面一个石窝,忽然触手冰凉滑溜,瞬间失手抓空,另一只手企图回抓刚刚放手的石窝,却失了准头又复抓空,身子没了凭依直向峡谷坠落下去。 姬存敏突然见安俊从自己身旁往下滚落,顿时心里大惊,“安俊,小心。”忙伸手去抓,却被巨大的贯性将他带落崖壁,二人立时一同向谷底飞快落去。 安俊低头看向谷底,不下三百丈,一旦坠落下去不死也将身受重伤。只是自己已然可以御空飞行,心里没有什么担心。倒是姬存敏却是危险巨大,忙伸手揽向他腰际紧紧将他抱住,立刻催动真气,足下御气虚登,方才缓下坠落之势,觑准下方一个平台,缓缓踏了上去。 直到脚下踏实,姬存敏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只是脸上依然惨白不堪,心里疑惑口里问道:“安俊,刚才怎么回事?” 安俊见他渐渐镇定下来,方才说道:“上面的石窝里有积冰,当是夜晚崖顶上气温低冻结了石窝的积水,忽然出乎意料的滑溜一把没有抓住,所以,跌落下来。”心里暗道幸好我在前引路,否则,姬存敏突然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在平台上一起坐下略略休息,然后继续向上攀登。安俊当先小心翼翼一路清理石窝里的积冰,又花了足足三刻时间方才登临崖顶。 却见前方一道巨大的山梁横亘眼前,绵延东去不见尽头,山坡徐缓,覆盖了疏阔的冷杉和落叶松树林。恰时山风大作,吹掀得树林起起伏伏,仿佛万马奔腾而来,波涛汹涌而至,浩浩荡荡、撼天动地,二人顿时却被眼前浩大的声势震惊得目瞪口呆。 安俊怔怔地看着这片天地的异象,心道这般威势唯造化可为,非人工可及,即便修为通天又能如何?好大一会儿风才止息,二人继续直奔北面那道山梁行去。沿途山势缓缓向上攀升,再不见断崖深壑,正午的烈日烘烤得满林都是蝉的嘶鸣。 二人一路披荆斩棘,行进很是缓慢,距离那山梁还不及半途,天已黑了下来。安俊在林中寻了块空地搭好帐篷,又与姬存敏拾了许多干柴,在帐篷前升起篝火,二人便在火堆旁坐下来掏出干粮吃起来,冰寒的夜晚顿时有了温暖的气息。 不久一轮血月从东方的天际缓缓升起,给这片天地染上了猩红的颜色,不时从独龙山吹来的寒风卷起落叶满天飘飞。安俊忽感这片天地充斥了浓厚的阴诡气血,“七哥,你去打一会儿盹儿,我在这里守着。” 姬存敏走了一天的路,已是疲惫不堪,听了安俊吩咐,口里应道:“好吧,我先去歇息,一会儿再来换你。”便进了帐篷,倒头睡去,霎时传出呼呼的鼾声。 安俊盘腿席地而坐,运起神象卷,开启心识感应周遭难以察知的异动。忽然东边荒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脚步踩踏落叶的簌簌声响,过了许久终于出现三团黑影,哼哧哼哧向着二人的营地走了过来。 原来竟是三只近丈高的黑熊人立而行,看似笨拙,却是行走如风。这畜牲皮糙肉厚,在林中横冲直闯,所过之处枝叶横飞,一片狼藉。 看看就要来到近前,安俊起身唤醒姬存敏,当先向着黑熊迎了上去。黑熊听见安俊脚步声,奔跑得更是狂野,嘴里嗷嗷大叫,震动这片天地,惊起已然入梦的鸟兽四处奔逃。 安俊很是疑惑此时黑熊这般疯癫之态,难道这恁大的森林竟然是黑熊的领地?原来姬家的历练项目之一就是对付这几只庞大的黑熊。 人与熊相向而行,很快就碰上了面。三只黑熊虽然疯狂,却没有蜂蛹上前群起来攻,而是最为雄壮的那只黑熊一挥右臂,分别在天地人三个位置限定站定,然后不断游走,立刻将安俊围在阵中。 虽然三只黑熊身躯庞大,游走时身法却是灵活至极,看那天位最为雄壮的黑熊修为竟然达到地极境中期境界,安俊顿时大惊:这三头畜牲竟然懂得三才阵法,难道已是通灵神兽? 天位黑熊一拳轰来,顿时发出轰轰雷鸣之声,威势极为惊人,安俊不敢后退,立刻运转真气,使出潮起东海对轰过去。却见它虽然与安俊有半阶之差,对轰之下仅仅后退五步便止住脚步,可见它的身体是如何的强悍。 安俊一念之间,身后的两只黑熊的拳头已经分别袭向他的后心和肩头,拳头未到激起的气劲已是先临,安俊前冲避过,再次催动真气挥掌使出潮起东海,向着天位黑熊前胸印去。 天位黑熊显然经受了安俊那掌之威,必在体内激起气血震荡,又见安俊来掌,心里微生惧意,但见瞬息已至胸前,连忙举掌推去抵挡来掌,同时飘身后退以图化解来势。 只是仓促之间如何能扛住安俊全力推出的一掌,顿觉右臂剧痛欲断,霎时激起了它的凶性。偏偏这头黑熊智慧已开,聪明无匹,但见它左手一挥,加快推动三才阵运行,阵式收缩,安俊再次陷入黑熊皮坚肉厚的肉阵之中。 三只黑熊攻守相助,数息之间安俊便左支右绌,肩头后背挨了几拳重击,所幸如今筋骨坚韧异常,倒是没有大碍。 安俊向来心性坚韧有如磐石,这般困境也脸上却是淡然无波,但见他神情专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三只黑熊的身法,只是它们这个阵法也不知练了几千回,一时哪里能瞧出半点破绽来? 恰时姬存敏赶到,看见被三才阵围在阵中无法脱身的安俊,心里大急,连忙拔出赤阳刀冲上去相助,却见阵法转动更急,三只黑熊已化为虚影,几次赤阳刀劈上去都落了空,反而被黑熊的巨掌击在刀背上险些脱手飞去。 安俊忽感经脉里内气大盛,内视一眼,却见丹婴盘腿悬空坐于丹田内,老神在在,全身却金光大放,顿时迷惘不已,它这般异象是闹腾哪般?晃神间,丹婴嘴唇微动,意识里突然闯入一句话:“笨蛋,降低身位,盘腿凌虚,掌剑并用。” 安俊略略思忖,心里霍然明悟。此时三才阵威势更盛,愈来愈压迫得紧,他也没时间去追究。拔出腰间爻剑,缓缓盘腿虚浮于地,两手分别使出伽罗拳和风杳剑法攻了过去。 这般低身位顿时让三只身材高大的黑熊再难以下手,安俊也是不想伤它们性命,让姬家损失弟子历练的对象,当下把握分寸挥剑点戳,没一会儿就在几只畜牲腿脚上戳好些口子,奔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安俊觑准机会,猛出一掌向着天位黑熊小腹上按了下去,立时它一具庞大的身躯便飞了出去,这三才阵瞬间便破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啸,打破这片天地的宁静。 第五十章 雀门莫老 但见东边的天空上一个如鹰隼般的黑点飞快地划向打斗之处,几息间便现出一个黑衣老者凌虚飞驰的身形。“两个臭小子快快住手,伤了我的黑猫,必不与你们罢休。” 姬存敏本已提刀上前,去砍杀已然受伤的黑熊,闻言怒道:“你这老头,放纵你豢养的恶熊伤人,却不许我们伤它们性命,岂容你这般霸道无礼?”说完便要挥刀向身前那黑熊劈去。 安俊连忙上前拦住,“七哥,这三只畜生调教不易,倒是历练的好对手,不要伤害它们性命。一会儿找这老者理论,还许得些好处。” 转眼间老者飘然来到二人身前,此时惨白的团月已爬上树梢,这片天地万物显得无比通彻。月光照在老者身上,他那身皮大氅反射出乌黑油亮的光泽。 只是大氅看不出从什么动物身体上剥下来,用那坚韧得好似牛筋般的粗线缝合起来,穿在他那如瘦猴般的身体上显得特别宽大。那张黑瘦尖削的脸上却被无比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挤满,活脱脱如西夷那骑扫帚会魔法的老巫婆一般。 老者走到安俊二人身前,仰着头向着他们来回打量了几眼,口里含混不清嘀咕,“哪来的野小子敢伤我黑猫?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说罢去看那躺在地上试图爬起来的天位黑熊,“哎哟哟,我的大黑子啊,是谁伤了你?一会儿再跟他好好算账。”那声音便似母驴般的嘶吼,弄得安俊二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安俊心道这老者已能御虚飞行,修为当在地极境高阶以上,况且能调教这黑熊使出三才阵,当是心思深沉如海,虽然人长得猥琐,必是世间异人,当下不敢造次,“老丈,这三头黑熊没来由向我们冲过来把我围上,连番出拳伤我,我本无伤他们之意,他们却有伤我之心,无奈才出手伤了他们,这可怪我不得。” 老者听了,心里暗道,自己这三只黑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得,你这后生既能伤它们,必是修为不俗,何况看你心地善良,恭谦守礼,更是难得,如果得传门主绝学,倒是不负他之所托,口里却道:“哟呵,伤了我的大猫却还有这般说辞,一会儿我倒要好好伸量伸谅你小子,竟然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嚣张?” 说完蹲下身将手放在那黑熊小腹上轻轻摩挲,好大一会儿方才停手,顿时那黑熊立刻人立而起,与另两只黑熊靠在一起,只是离着安俊远远的,再也不愿与他靠近。 老者看这三只黑熊那畏惧的样子,心里老大不快,对着天位黑熊不禁出口喝骂道∶“呸,真是三只蠢笨东西。枉费我二十年的心血,对战仅仅高了你一个小境界的臭小子,便败下阵来。” 安俊听了,心里倒是庆幸得很,如非丹婴及时警示,还真是败了,“老丈,这三才阵被他们使得娴熟至极,威力巨大,我胜得却是侥幸。” 老者微微点头道:“臭小子还谦虚的很。我莫子丰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十余年,见过不少来这里历练的姬家天才,能有你这般修为和心性的少年倒是少见。这样吧,你们两小子齐齐上来,能在我手下过得三招,便让你们闯过此关。” 安俊听了很是惘然,这老者这般说话,似乎对大猫被伤决不罢休了,他到底意欲何为?“老丈客气了,晚辈还浅薄得很。我们修为尚低,断难过得三招。” 却说莫子丰乃是民国时期雀门侠盗,二十岁那年在甘凉道上劫富济贫去铲除一个为恶地方的巨霸,不想被他手下两名地极境高手困住脱身不得。 正当危急之时,雀门门主箫悠子突然出现,解了他的危难,二人联手尽屠首恶。当时得门主看重,相邀入了他门下。这雀门专门干那劫富济贫的营生,门主以下六个兄弟都是来自释道门派的俗家弟子,莫子丰入门后成为门内最小的八弟。 向来雀门多是兄弟二人一组去做任务,所以,门下弟兄修为都在地极境初阶以上,在世俗世界都是了得之人,加之上门行盗,从不打草惊蛇,所以几乎从未有过失手。 被盗巨富多为鱼肉乡里、为富不仁之人,所窃之资都救济了陷于困境的平民百姓,所以官府多不追究。雀门内外倒是没有遇到大的危难。 后逢华夏盛世,雀门兄弟纷纷返乡或务农或经商,熙熙乐乐倒是过得安稳至极。莫子丰在蓟州故里经营一家商行,从事皮货贸易,生意广达四海,日进斗金,一家子过得很是富足。 不想却被当地洗白上岸的黑恶势力花豹和他手下弟兄惦记上了,一次北上熊国近千万的皮货在半途被抢掠一空。莫子丰查知,立时勃然大怒,杀上门去尽斩花豹一干恶徒。最终他被送到了这里来被姬家禁锢起来。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安俊回了姬家,听姬存武说起。 莫子丰听了安俊言语,却不接他话茬,“二个臭小子一起上吧。”言罢拾起地上一根木棍,向着安俊直直刺了过去。 安俊顿觉无奈,看木棍来势迅猛至极,连忙侧身飞退,同时挥剑劈去,甫一接触,爻剑巨震,险些脱手飞去。安俊惊异非常,再次后退两步外。 安俊略略镇定心神,挥手示意姬存敏,二人分别从莫子丰两侧攻了过去。姬存敏挥起赤阳刀斩向莫子丰手臂,瞬间人影便消失在原地,自己斩过去的赤阳刀却已是到了他手中。 姬存敏顿时愕然不已,这老者竟然是天极境强者,心里生起极大的危机感,只是他纯阳气血向来胆大,所以,虽然他感觉危险依然没有却步。 忽然经脉里的真气莫名躁动,随即鼓胀起来,须臾真气大盛,忽然如爆发的洪流般汤汤渺渺在经脉里高速流动,撑得经脉似乎要爆裂般难受,真气左冲右突,在经脉里乱串,姬存敏痛苦至极。突然,姬存敏耳中一阵轰鸣,十二正经和八奇经豁然贯通,真气如开闸的洪流般倾泻而下,身体顿感舒泰至极,自幼隐匿在体内的纯阳血脉便这般苏醒过来,姬存敏心里一阵狂喜。 莫子丰先前见他身体的异样却没再出手,此时也是吃惊不已,“好小子,原来还是纯阳血脉,倒是意外得很。继续第二招,你们接着吧。” 安俊方才见姬存敏痛苦的样子还以为被莫子丰所伤,然后打开天眼细看他的身体,方才发现真气紊乱,便要上去动用内气助他疗伤,这时听老者这般说,当即惊喜非常。 姬存敏新开纯阳血脉,闻听莫子丰催促,当下便拾起地上赤阳刀,催动真气一刀向他劈了过去。这刀却是与先前大有不同,刀光中伴着尖厉破空声,瞬息来到莫子丰胸前。 莫子丰见刀势威猛,侧身飘然后退,避过二人已然近身的刀剑。同时,出棍左右点了出去,这招却是高妙至极,一息而至,但听刀剑落地声音,安俊二人身体瞬间被定住。 “就你们两个臭小子这点微末功夫还真敢在老夫面前得瑟,走吧,到我府上做几天苦工就放你们离开。”莫子丰躬着背一脸得色,两手分别捉住安俊二人肩头御空而起,向着东方飞去。“大猫带你兄弟去替他们收拾背包带回家。” 须臾,莫子丰带着二人飞临一片山谷,却见满谷巉岩林立、怪石峥嵘,徐缓的山坡上杂树丛生,一条野溪涓流在石间流泻。最终在山边的几间茅屋前落了下来,明亮的月光下几畦玉米地已然上林,三五颗老松或卧或立,枝叶青绿,生机盎然,倒是给这栋低矮的茅屋平添了几分古意。 莫子丰放下安俊二人,然后拍开他们身上封住的穴位,看了一眼姬存敏那圆睁的怒目,却浑不在意,嘻嘻一笑口里说道∶“今晚你们便在侧屋的炕上住一宿,不过没有被褥,正好适合你们历练。” 姬存敏听了,脸上怒意更盛,暗忖刚才他使出的手段,心里到底对他生出几许畏惧,口里却道∶“想来您当是我姬家受命拘押之人,却无端强行带我兄弟二人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莫子丰活了近百岁,人生经历了从侠盗到商人,最后沦为囚徒,起起落落,见惯人间悲欢离合,虽然时代变迁,人性却是亘古不变,见他这般问话,知他之意,答道:“臭小子,不急不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便知道了。” 姬存敏无奈,想来左右便是折磨二人几番,便打发自己离开,所以,心里虽然还是愤愤难平,却没有再去纠缠,默默跟在安俊身后去看那间侧房,里面一间石炕,一张石桌,简陋至极。 恰时三头黑熊也回来了,只是帐篷拆解不来,囫囵举在空中带了回来。二人一一接过他们携回来的诸多装备和刀剑,先行在院坝拆解了帐篷收拾好,然后再将散乱之物重新整理一一归到背包,放回了房间。 二人出来,在院前的野溪里各自洗漱了一番,溪水冰凉至极。安俊细细打量月光下眼前的乱石和山坡上森然的林木,心道这山谷虽然山水之恶,却比陈霸所处的阴寒峡谷好了许多,也少了狂大的山风的侵扰。 二人回房间各自从背包里取出睡袋放到石炕上,然后爬上炕去先行盘腿运转内功心法修炼内气。只是这山谷灵气淡薄,即便姬存敏纯阳血脉初开,也没有在体内激起内气波澜,各自修炼半更时间便钻入睡袋歇歇去了。 第五十一章 御物之法 清晨,安俊二人早早便被屋外莫子丰的呵斥声吵醒,起床开门出来,却见三头畜牲一身污秽,正被莫子丰驱赶去溪里洗浴。 “大猫你这怂货,你是被两个臭小子吓傻了不是,敢不带着你两兄弟弄干净身子就回家了?”莫子丰见安俊二人出门,兀自挥舞着一根木棍在那里叫嚣不已,话里却夹枪带棒折辱他们。 原来,这三头黑熊每夜去那山坡林间觅食,回来必遵莫子丰吩咐去溪里洗净方能回家。昨夜被安俊所伤,受了极大惊吓,虽然他们修为很高,毕竟灵智还未大开,今晨回来便忘了老者所定规矩,所以,被他好好一顿责骂。 莫子丰见三头黑熊去了野溪洗浴,回头瞄了安俊二人一眼,脸上满是嬉笑之色,“小子们,快去溪里洗漱,便来堂屋吃饭,吃了好干活。” 安俊二人闻言心里老大不安,却没再去问,返回房间取了洗漱用品,再次出门径直向野溪上游走去,离开三头黑熊远远的,下到浅浅的野溪里去洗浴,溪水冰冷至极,二人运起内气方才扛住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二人洗漱回来进了堂屋,但见一张八仙桌上已然摆放了几个石碗石盘,一个盘里放着几个金黄的玉米蒸馍,一个盘里盛了咸菜,碗里却不知是用什么做成黏黏糊糊的粥。当下也没客气,坐下便开始吃了起来,虽然饭食极其粗糙,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吃完刚放下碗筷,便闻听屋外的莫子丰喊道:“两小子快出来,今天上午你们便去玉米地旁边替我开垦几亩地,再种上玉米就算完工了。” 安俊听了,倒是意外得很,这个田里的劳作自小在乡下耳濡目染,没感觉多少难处。姬存敏却是茫然不已,在他已有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顿感无法着手去做。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安俊安慰道:“七哥,无妨,你随我去做就行。”说完便去几间屋里去寻找锄头、箕兜等农具,最终在柴房里找到堆放着的农具,却是石锄等粗朴的工具,安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荒地上生长着繁杂的灌木丛,安俊带着姬存敏先去拔除清理,凭借他们地极境的身手,没多久就扒拉了干干净净。安俊这功夫中已然发现这片荒地里乱石甚多,土层浅薄,要整理成耕地却要费不少的功夫。 莫子丰这时过来,下到这块地里细细看过,然后道:“这些石块是要搬走的,还要平平整整铺上一层厚厚的土层。”心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不先将你们两小子累趴下,我那三头黑猫受的气就没处出去。 姬存敏听了没啥反应,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向着莫子丰怼了过去。安俊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荒地下的岩石凹凸不平,土层浅处不足三寸,要完成他的要求,没有巨量的土壤断难填平,以石锄和藤箕这样的工具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何况尚要搬走乱石。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倒是容易,而那地下岩层冒出的石块就要很费一番功夫。 只是安俊向来不畏艰辛,心知这事既然非做不可,也只有咬牙去做了,却担心姬存敏用坏石锄,“七哥,你来清理山上落石,我先去挖出长在地下岩层的乱石,挖出来了再来拔除。” 二人分别动手,不久姬存敏发现这工程的难度,顿时暴怒不已,过去找莫子丰理论,“你这老头太过恶毒,你要我们去做现代愚公,我们可做不来。” 莫子丰躺在一张显然是他自己采集藤条、编制得极其粗拙的躺椅上,听闻姬存敏责问,睁开一双老目,仰头看他满面的愤愤不平,呵呵笑道∶“好小子,多费这点功夫便难了?还是早早打道回府去吧。” 姬存敏被怼得顿时语塞,一脸的无奈,“您、您、您……”想来他说得不错,一时无话反驳。转身进了柴房,再次挑选了两只藤箕、两幅扁担和一把石锄,带出门径直返了回去。 却见安俊正站在刚刚挖出的一个深坑下,面对如竹笋般窜出地面的庞大石块,伸出双掌运起真气全力推去,轰隆一声巨响,石笋齐根断裂,接着又去余下的六根巨石旁,如法炮制,直至推倒所有的石块。 随后,他再次运起真气,使出潮起东海,高高举起一块块巨石向那乱石沟里掷去,只听轰隆巨响,地动山摇,惊起林间鸟儿扑楞着翅膀向远处逃去,好大一会儿这方天地方才安静下来。 安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片坑坑洼洼的荒地,想着收集这巨量熟土,势必将破坏三倍以上的荒林,心里纠结无比,“七哥,你先在这里回填着乱石坑,待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块足够大的可以取土的林地。” 姬存敏眼见他脸上的愁然之色,心里也很是无奈,口里应承着,“去吧,我在这里回填石坑。” 此时日近中天,阳光暴烈,二人被灼得发红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脚下的土地上,却是浑然不觉。 安俊打开天眼,使出鲲行九天首式在附近的林地上凌虚而行,直到飞出一里之外,方才在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石窝里找到足够的土壤,只是藤箕太小,依靠它搬运这般巨量的土方不知要往返几多回,心里很是惘然。 所幸他学的是建筑专业,细细思忖很快就想出了快速搬运之法。当即御虚飞身返回莫子丰茅屋,进了侧房从背包里取出爻剑、战术斧和飞爪等装备,再次来到那石窝前。 然后,在石窝上挑选了些树干还算粗直的松树,挥剑砍倒在地,用战术斧剔除了枝丫,再分段斩下用作立柱和横梁,最后用爻剑在四根粗大的立柱上凿孔,贯穿横档做成框架,用余下的木段封死底部和四围,分别做成了两只可以盛下小半吨泥土的粗木斗状提篮,再用飞爪绳系在立柱底部作为提索。 安俊看着眼前这两只简陋但结实的提篮,心里总算对搬运巨量泥土有了底。立刻挥动石锄开挖,一藤箕一藤箕倒入庞大的提篮,不一会就挖出一个大坑方才装满两个提篮。 忽然,姬存敏看见安俊两手提着庞大的提篮从天而降,顿时吃惊不已,连忙丢下手中石锄,跑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没见他身上不妥,心里更是喜悦,“哈哈,安俊,这办法好,这样搬运的土量,没准天黑前就能将这块荒地整理出来。” 安俊刚才在空中已然看见被他快要填平的诸多坑洼,再见他满头满身被汗水浸泡透彻样子,心里对他此时的心性和毅力也是有了嘉许,“七哥,辛苦你了,快去莫前辈那里讨要些水喝。” 突然身后响起莫子丰的讥笑声,“呵呵,真是比我那几只黑猫还要蠢笨,枉自修炼了那么多年。”他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悄无声息走了过来,看见荒地上两只巨大的提篮,感觉无语得很。 安俊顿感茫然,难道还有更好的搬运法子?却听姬存敏怒怼道∶“你这老头气血衰败,只配一藤箕一藤箕搬去,哪来的脸面来嘲讽我们?” 莫子丰睨他一眼,“你这臭小子,说你笨还真笨,这么笨的办法都让你佩服不已,你那见识和能力更是低劣不少。”说完不再理他,回头看着安俊道∶“小子,你身为修炼者,这么奇葩的法子都让你想得出来,还真有你的!这样吧,我教你们一个搬运功法,省得让你们说我以老欺小。” 原来这搬运法正是雀门掌门所创绝技御物功,让安俊二人开荒种植只是他的设计,借着这个缘由引他们上钩,免去相求传授的唐突,依他老姬家弟子的尿性断不会接受。 说罢也不顾安俊二人愿不愿意,全身贯注真气,原本佝偻不堪的衰败之躯瞬间暴长,精气大盛,随即嘴里便将功法逐字逐句念了出来,继而又一招一式的缓缓演练,同时讲解每招每式的运气之法。 安俊一路细细看去,心里暗忖这功法显为雀门盗物所施,却是光明正大,毫无阴邪之气,倒真不负侠盗的令名。心里微微一叹,天地万物本无善恶之分,为善为恶全在人心,面前这老人又何曾是一个恶人,只是性格有些乖戾而已。 想罢,安俊便运起真气习练起来。这御物功共五招,分别是凭气御物、隔空抓物、破障取物、千手散物、不役于物,每招又六式,共三十式。甫一使出凭气御物,顿感双手间生出庞大托举之力,瞬间明悟莫子丰老人讥诮自己蠢笨的缘由,虽然自己拥有深厚内气,到底还需功法导之方能达成。 庚即使出第二式隔空抓物,手上忽生抓扯之力,手掌化实为虚,直达心念之物,实则到的却是拳意。意念之下地上的一方土块一息间收聚到了他手中。五招习练完,已然深谙招式变换和运气之理,再使一遍,更是顺畅,心里顿时欣喜不已。 莫子丰更是哈哈大笑,心道掌门搬运法绝技终于后继有人,天道昭昭,终不负他一生苦心。原来莫子丰四十岁突破至天极境下阶,此后愈加勤修苦炼,却终其一生都不见突破,早已心灰意冷,只为达成门主心愿,多年来苦苦挣扎,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却见他缓缓盘腿坐了下来,刚才强行运起他最后一缕护魂真气,使出御物功,终于真气耗尽,身体软弱无力,最后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生机渐渐消散。 第五十二章 遭遇巨蟒 安俊忽觉莫子丰好大会儿没有动静,回头去看,只见他盘坐于地,垂头闭目一动不动。心里一惊,连忙走到他跟前,伸手放在他的鼻端,已然感受不到丝毫气息,再打开天眼查看,不见半点生机,顿时身子僵在原地。 姬存敏见安俊怔怔站在莫子丰身前,心里也是一紧,连忙跑了过来,“安俊,怎么了?”再盯着莫子丰看一眼,也是吃惊不已,“啊,这莫老头怎么了?死了?” 安俊点了点头道∶“他太老了,他的生命全靠最后残留的真气维持,经过昨夜和刚才一折腾,真气耗尽,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姬存敏闻言,一脸的讶然,这莫老头修为应该不输胖瘦二老多少,怎么就死了?想着自己几位祖父也是这般年纪,心里一时很是茫然。 “七哥,莫老丈逝去突然,真是意外得很。只是人死如归,入土为安,我们去准备准备,将他老人家安葬了吧。”说完抱起莫子丰向着茅屋走去。 “呜呜呜……”忽然传来几声哀鸣,安俊侧头看去,只见三头黑熊并排站在兽棚里,直直地盯着他臂弯里的莫子丰,满脸泪水。心道这畜牲跟莫老丈终究主仆情深,一时也是哀叹不已。 安俊二人进了莫子丰的正房,将他放在床上,“七哥,你来寻找莫老丈的遗物,以后交给他的后嗣。我先去弄点水来,给他擦拭一下身子,然后将他包裹好,便抬他出去安葬。” 姬存敏应了,便在房里翻箱倒柜寻找,倒是找出了几张精致的花纹兽皮毛、一块老旧的手表,一个满是铜锈的烟斗,还有一套篆刻工具和无数的印章。 最后竟然在莫子丰的炕头下寻到几卷竹简一样的东西,细看去显然不是老物,想来多半因为莫子丰没有笔墨纸张的无奈之作,其中一卷御物功,正是刚才传授给他们的功法,再去看另外两卷,却分别是一套内功心法一套刀法,想来是他师门所有,也就没去看了。 然后又向其他房间找去,发现一大囤玉米,还有许多黄精、五倍子以及野枣子、野核桃、干菌子等山货,这些东西无法带走,也就放弃了,转身便去正房。 却见安俊已然给莫子丰抹好身子,穿好了衣服,正向着门外走来,忙说道:“安俊,莫老丈的遗物清理完了,就他这正房里几件东西值得带走,其他粮食和山货无法携带,要不就给几头黑熊吃了吧?” “我们背包里东西甚多,也只能这样了。”安俊言语里几许遗憾,随后又道:“七哥,我们去那片荒地,我改一改那提篮,做一副棺材,你来刨一个坑,一会儿便好安葬。” 二人来到荒地,姬存敏试着使出御物功,几下便规规整整地挖出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安俊见了,心里暗许口中道:“七哥,不见你习练,便将御物功使得这般好,你纯阳血脉苏醒,这悟性倒是提高不少。” 很快棺椁也准备妥当,二人将之抬进院坝。安俊回到正房,将床上皮毛被褥抱出来铺垫好,然后抱出莫子丰尸身装殓。 二人齐齐站在棺椁前默哀一会儿,便合上棺盖抬出去下葬。三头黑熊犹自在兽棚里哀嚎不已,安俊二人也是心情沉重异常。厝下棺椁便铲土去掩埋,很快在这荒地上垒起一座高高的土堆。 忽然,西风自独龙山刮来,好大一团乌云飞掠这片天地,刚才尚晴好的天空顷刻大雨如注。二人默默立在雨中,回想与这莫子丰的两日相处,心里生出莫名的感念。 不久乌云过去,烈日再临,二人收拾背包重新上路。安俊叫过三头黑熊,吩咐道∶“你们主人已亡,你们也各自去吧,只是你仨修为有成,今后更不可懈怠,三才阵也要勤加习练,争取大成,才不枉费你主人多年的心血。” 三头黑熊虽然心智尚浅,毕竟已是通灵神兽,听安俊吩咐,纷纷点头应允,脸上泪痕尤湿。二人向他们挥手告别,只见他们挥起三只粗壮笨拙的手臂回应,神情之中似有些许的不舍。 安俊二人折返回去,继续向着那道山梁走去,午后的阳光更见炽热,广大的土地缓缓向上攀升,方才被雨淋湿的衣服烘干了又被汗水浸透。 前方的森林更加荒疏,三五颗冷杉、落叶松簇拥着,间杂着如乱毛般的杯泉柳,东一丛西一丛。嫩黄的肾蕨却如茵毯一般密密匝匝覆盖在前行的每一寸土地上,二人行进的每一步都需要披荆斩棘、艰难跋涉,所以,走得尤其缓慢,直到傍晚方才走出这片原始的森林,来到山脚下。 此时二人都已是疲乏至极,“安俊,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一宿,明天再继续赶路吧,”姬存敏言语里满含疲惫,虽然纯阳血脉苏醒,终究把控不及,仍然让他劳累至极。 凌晨,安俊被骤起的风声雨声惊醒,隔着帐篷的视窗口向外望去,却见好似一辆亮着前灯的摩托车从前方的山脚下快速地奔驰而来,只是这灯光左右摇晃,仿佛被宿醉的汉子驾驶着。 安俊知道这高山老林里杳无人烟,绝不会有车辆出没。连忙打开天眼看去,终于看清一条蟒蛇蜿蜒而来,即使隔着好几里地,也能感觉它身躯的庞大。顿时心里大惊,当即提起爻剑窜出帐篷,冒着滂沱大雨,来到旁边的帐篷前叫醒了姬存敏。 不能将战场放在自己的营地,否则,背包里所有装备都会在即将的战斗中化为齑粉! 在这高山寒冷的夏夜里,因为骤然的风雨变得更加冷入骨髓。安俊迎着巨蟒向前奔去,与蟒渐行渐近,更加震慑于它的庞大——水桶般粗的身子,足足有十丈长,心里不禁生出些许的惧意。 终于与巨蟒遭遇了。 巨蟒突然竖起大半个蟒身,居高临下用那发着刺目光芒的一双巨眸,满含玩味和戏谑的眼神,紧紧盯着安俊,嘴里发出一声“呜喔喔……”的吼叫。 安俊仰头看着眼前几步之遥的巨蟒,心里生出深深的危机感,连忙加快真气运行,丹婴也是苏醒过来,却不见任何表情,瞬间金光大放,经脉里顿时生起强烈的鼓胀感。 大雨滂沱,狂风肆虐,万木飘摇。在这荒原上面对这危险的巨蟒,忽然心里再次无来由地生出不真实感,过往的人生经历好似快放的胶卷般在脑子一一浮现,内心顿感一片惘然。 巨蟒冷冷地盯着杵在雨中怔神的安俊,突然暴怒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如闪电般向着他的脑袋咬了过去,在空间中化起一道虚影,样子暴虐至极。 安俊瞬间惊醒,连忙暴退避过,抡起爻剑向前方斜劈过去,激起一声厉啸,剑气生生在地上斩开一条深深的口子。惊得巨蟒缩身回避,口里发出一声“唔唔唔……”的悠然长吟。 恰时姬存敏赶到,飞身站在安俊身侧,更是惊愣于巨蟒的庞大。体内磅礴的纯阳血脉瞬间升腾起来,在他的经脉里奔涌,激起他万仞斗志,转头看向安俊,“既然避无可避,我们就战吧。” 安俊想了想,“七哥,这里当是巨蟒的领地,我们贸然闯入,它才对我们发起攻击。这巨蟒动作迅猛至极,务要小心应付,我来主攻,你来助我吧。” 巨蟒高昂着头,死死地盯着二人,下盘的身体却在地上缓缓蠕动,静静等待着攻击的时机。泛着幽幽蓝光的鳞甲不停地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叮叮脆响。 此刻在这雨夜的荒原上人蟒的对峙显得诡异异常。 突然,巨蟒的身体动了,如血盆的大口恍眼间再次来到安俊眼前,同时蟒尾带着尖厉的破空声向着姬存敏横扫过去。 “七哥,当心。”安俊口里吼道,忙带起他飞身而退,瞬间已在五丈以外,“这巨蟒至少有地极境初期修为,力逾千钧,快如闪电,想来他那身鳞甲必是坚韧如铁,千万得小心应付。” “好,刚才没见识过,所以,大意了。”姬存敏话落,巨蟒瞬间再次攻击过来,二人齐齐后退躲避。 安俊却是随蟒吻来势御气而退,却始终处在三尺以外,看看蟒吻来势渐老,立刻前冲过去,挥剑向着巨蟒头顶斩去,随即便向巨蟒后方斜掠过去。姬存敏却飞身上前,挥刀去劈蟒尾。 巨蟒头顶挨了一剑却不见受伤,只是恍恍头,瞬一转身面向安俊。却把蟒尾快如闪电般狠狠向着姬存敏抽去,所幸他早有防备,轻松躲了过去,劈过去的这一刀斩在蟒尾却险些被震飞脱手。 再次相斗,安俊飞身躲过巨蟒的大嘴,却将爻剑向它眼瞳点了过去。这是巨蟒周身最薄弱之处,瞬间便破开它的左眼,刹时房水混着血液飞溅而出。巨蟒吃痛,一声嘶吼,顿时激起它的凶性,再不顾忌,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安俊咬了过去,蟒尾却左右摇摆一阵乱抽,只见地上枝叶乱舞,一大片树木化为齑粉。姬存敏险些被抽中,惊得一身冷汗。 此时巨蟒出招再无章法,安俊趁机在它身体上点戳好大几个血洞,姬存敏更是用他那赤阳刀在它身上生生劈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须臾巨蟒便委顿起来,再不敢进攻,却将蟒头蜷缩在盘起的身子中。见安俊二人久无动静,方才伸展开身子缓缓后退,最后竟然飞逃而去。 二人同时舒出一口长气,相视一声苦笑。 天上乌云渐渐散去,暴雨也停了下来,团月西斜,显已是五更天,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回了帐篷。安俊却是满腹心事,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五十三章 恶战天狼 翌晨,旭日初吐,蒙蒙的朝雾还未散尽,林中依然寒气逼人,却不时有啁啁鸟鸣。断断续续的西风从独龙山吹过来,冰凉的寒意摇曳在落叶松的梢头,摇落了满地的滢白冰屑。 安俊看看已然大放的天光,结束打坐修炼,起身出门叫醒姬存敏,然后在帐篷前方的野溪洗漱了一番,回了帐篷坐在门口开始吃啃食那又干又脆的压缩饼干。 姬存敏打着哈欠躬身出了帐篷,一副睡意未尽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安俊,“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天白天已经疲累不堪,晚上又被那巨蟒折腾了半天,你也是困乏得很。” 安俊抬头看着姬存敏,缓缓道:“没关系,刚才打坐修炼了一会儿,已经恢复了大半。七哥,此去我们历练的最后一站还要翻越这道山梁,穿过大片草甸、河流和湖泊,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困难和危险,还是早早赶路吧。” 姬存敏道:“对吧,我们出来前五长老交代这次历练不超过七天,今天已是第四天,前途的历练项目还不知是什么,提早前往或许才有更多的胜算。” 二人收拾妥当,背上背包继续上路。朝阳已爬上树梢,寒意渐渐敛去,林间雾气已然散尽,前方那高高的山梁却依然隐没于浓浓的云烟里。 此去山梁坡缓山秃,林木荒疏,低矮的杯泉柳一丛丛地生长着,却再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灼热的阳光,虽然攀爬起来不太过吃力,却被阳光烘烤得难受之极,全身衣服已被汗水湿透。 日头偏西的时候,二人终于登顶了这道山梁。极目远眺,但见这片广大的原野,竟是被那一例的青绿所充盈着——青绿的山峦、青绿的草甸,还有跳跃着金光的青绿的河流和湖泊,他们顿时被眼前满目的青绿所震撼。 纵然他们今生游历了许多地方,见惯了山川大海,终究这般风光却是鲜有得见,它们高踞于山巅之上,却又是这般山湖汇聚多彩多姿,实乃世所罕见。 安俊细细感应,虽然阳光尚盛,天空青冥,却隐隐有缕缕阴晦之气从那湖中、那山中汩汩而出,弥漫这片天地,顿感惑然不已:这里显非阴晦之地,何以生出这般异象? 在山顶略略休息,然后他们向着山下走去,这山之北却是高不足十丈,林木森森,落叶松和冷杉生长得无比丰茂,林下更是凉爽异常。安俊一路在前砍伐身前的灌木,不久便走出这片森林,来到山脚下。 他们停下脚步喘息了一会儿气,继续顶着焱焱烈日前行。穿过山脚下一大片头花杜鹃的紫色花丛,来到广大的草甸上,不时见到肥硕的土拨鼠在洞前出入,那憨憨之态倒是消解了他们不少难堪的燥热。 日落前夕,他们终于来到一座青草丰茂的山峦前,二人全身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原本白净脸上黑里泛红,姬存敏更是被汗水和污泥弄成了一张大花脸。 安俊看了看姬存敏那满身的疲惫和满脸的狼狈,心里对他几天来渐渐磨砺出的沉稳和坚毅肯定不已,“七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可好?” 姬存敏忽听他这般相问,心里顿感惘然,几天来他已然对安俊生出面对宗师般的尊崇感,已习惯了他诸事做主,“安俊,你安排就好,我都听你的。” “好的,今晚就住这里吧。”安俊说完,放下背包走到溪边开始搭建帐篷。几天来他们一直沿溪而行,逆流而上,虽然历经数条溪流,此溪早已非彼溪,却是始终这般走下去。 二人正搭着帐篷,忽听山后几声马的“萧萧萧……”悲嘶,鸟兽四下奔逃,打破了这荒原的寂静,安俊心里顿生疑惑,放下手中的活计,“七哥,你在这继续忙着,我去山后看看。” 随着夜幕降临,这片天地的阴晦气息越来越浓郁,安俊心里的惕意愈发强烈,野马的悲鸣更让他要去山那面看看究竟。他六识大开小心翼翼向着山上走过去,好大一会儿方才登上山顶,却见山峦之北林木森然,倒是鸟兽难得的栖息地。 野马的嘶鸣还在前方山脚下的灌木丛中响着,安俊翩然而起御虚飞行,很快便到了山脚下,却见一匹孤独的幼马犹自立在林中颤栗悲嘶,身旁两只硕大的灰狼正扑在马腿上疯狂地撕扯,场面血腥残暴至极。 安俊心生悲悯,虽然弱肉强食是大自然本来的生存法则,却不想眼见尚还弱小的幼马死在这残忍的灰狼嘴下,旋即使出一招潮起东海,收缩拳气缓缓向着那头距离自己最近的灰狼身上击去,只听一声哀鸣,那狼在打了两个滚,随即站了起来,用它那闪烁着幽光的眼瞳死死盯了他一眼,然后两头野狼向着远处落荒而逃。 安俊飞身来到幼马身旁,只见两条马腿上伤痕累累,血流不止,连忙运起内气伸手虚浮于伤口上反复摩挲,半茶盏功夫方才臀腿恢复如初,却见幼马精神大振,跪下一双前腿,再拿头颈在安俊身上磨蹭几下,然后奋起四蹄长长一声嘶鸣,飞奔而去,那长长的鬃毛随风飘飞,霎时便失去了踪迹。 安俊返回营地,却见姬存敏已经搭好了两座帐篷,正在野溪里洗浴,“安俊,山后面怎么回事?”姬存敏看不久便返回的安俊一身并无异样,心里稍安,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安俊讲述,竟然事涉草原灰狼,姬存敏心里一惊,“这草原上的灰狼向来记仇,他们会引来狼群报复,晚上我们可得小心些,如果几十匹狼来攻,就非常危险。这狼生性怕火,一会儿我们去生起几个火堆,先行防备着他们。” 安俊听他这般说,心里也是一惊,草原狼群向来难以对付,他也是早已得知,只是前来是历练,遭遇狼群也是当然,再不去纠结,“好吧,我去林子里面去寻些干柴,回来再来洗浴。” 此时夕阳西坠,明月还没有升起,浩瀚的银河恍如一匹彩练般横亘在东北方纯净幽深的夜空里,暗沉的夜色里便有了些微的亮光。安俊怔怔地盯着那片夜空,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好大一会儿方才抬腿继续向着后山行去。 不久,安俊便扛着两捆柴火回到营地,姬存敏接过去,分别在两座帐篷四周燃起了几堆明晃晃的篝火。安俊也洗浴完,二人各自回到帐篷歇息。这片天地顿时安静下来,除了溪流的淙淙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再也不闻其他声音。 “嗷呜……”忽然东边的山岗上响起一声悠长的狼嗥,打破了夜的宁静,“嗷嗷”“嗷嗷”“嗷嗷”……众狼的回应声四下里此起彼伏。 正在盘腿修炼的安俊立刻起身携剑出了帐篷,去了旁边的帐篷叫起姬存敏,两人向着东边的山岗缓缓行去。 恰时一轮缺月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徐徐升起,不一会儿爬上那道山岗,刹时那匹头狼伸直脖子仰天长啸,一只狼头在明亮的月轮中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剪影。 “啊,天狼啸月,那不是草原上普通的头狼,是天狼。”姬存敏一声惊呼,张口急急说道。 “快,七哥,乘狼群没有形成合围之势,我们先去对付那头天狼。”安俊说完,伸手挽住姬存敏的一只胳膊,御气凌虚向着那道山岗飞了过去。 两息时间安俊二人便飞身来到天狼身前三丈以外并肩站定,却见这天狼静坐于地,庞大的身躯竟似高过他们的肩膀,此时它却用泛着幽蓝眼光的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双方僵持了几息时间,忽然天狼腾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猛地向着安俊扑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魔湖激战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撒向这片天地,安俊二人结束背包继续上路。却见东边的那道山岗上,一群老鹰、秃鹫在那里起起落落,想来正在抢食昨晚被他们斩杀的狼尸。 翻过山峦,踏着青绿的草丛,继续一路向北而行,日上三竿他们终于来到这原野上唯一的河流,这是一条比沿途所见的小溪宽阔了许多的水流。河水清冽,成群的鱼儿在水中游弋。他们溯流而上,继续穿越这片广大的草甸。 浩渺的天空湛蓝如纯净的蓝宝石,白云似轻絮般飘浮在头顶触手可及。一路不时与成群的野马、牦牛和羚羊相遇,它们总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偶尔也小心翼翼会靠近他们。安俊心道:你们远离尘世,或许今生从未见到过人类,所以,不知道他们的罪恶和贪婪。 二人行至晌午,前方忽然出现成片的牛羊,起起落落的鸟群,清凉的气息从那方天地时时袭来,顿时感觉舒爽不已,“安俊,我们或许快到那片广阔的湖泊了。” 安俊抬眼看向那方天地,心识大开静静地感受它的异象,“哦,应该快到那片湖泊了,那里当是草秀鱼肥之地,方才能吸引无数鸟兽安顿下来生息繁衍。” 二人加快脚步,终于来到这片湖泊前,湖水碧蓝而纯净,成群的野马、羚羊和牦牛在湖边觅食嬉戏,无数的天鹅、白鹤和燕鸥在湖面上畅游,时而又三五成群飞起又落下。 湖上凉风徐徐吹在他们脸上,已在太阳下曝晒了半日,燥热难堪身体顿时感觉舒爽至极。安俊停下脚步默然站在湖边,看着眼前熙熙乐乐的热闹场面,心里一片惘然,断不曾想这高原湖泊还有这般景象。 忽然,安俊感觉丹田震动,忙内视一眼,只见丹婴圆眼大睁,怔怔看着这片湖水,给他传过一个意念:这里天地灵气浓郁异常,不输姬家那方天地,湖中却是秽物潜藏,主人可得小心应付。 安俊闻言打开六识细细搜寻,却发现无法穿透湖面深入湖底,内心霎时暗惊:这湖里到底藏着何物,修为这般高,竟然将我的六识都阻隔了? “七哥,我们走吧,绕过这片湖,今晚便在对岸山脚下歇息。”安俊说道,见姬存敏脸上对着眼前景色欣喜之色,全然不知这湖里的危险,又道:“不过,这湖里有些古怪,我们得当心了。” “安俊,不会吧,看这湖上多热闹,一派祥和景象,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姬存敏一脸茫然。 “这里灵气充裕,必然有不少灵异之物隐藏在这里潜修,只是我刚才仔细搜寻却是无法察知。后面我们小心些应付,如果打不过我们赶紧逃便是就好。”安俊道。 二人沿湖畔而行,绕过大半个湖面,黄昏时终于来到了对岸的山麓下,夕阳缓缓地向着独龙山后坠落,余晖染红了半湖的碧水。 “七哥,乘着太阳还没有落山,我们赶紧先去湖里洗浴一番,回来再搭帐篷歇息。”安俊说完放下背包,一路边脱着衣衫一边向着湖边走去,然后一步跨入了湖水,姬存敏随在他身后泅进湖水。 方始身入湖水,姬存敏顿感灵气似乎已经化为实质般浓稠至极,直往体内串去,几息间经脉便鼓胀起来,“啊,安俊,这灵气怎么回事?” 安俊先一步进入湖水,早已察觉这湖水的异样,丹婴再次金光大放,经脉里内气如洪流般四处冲撞。真种泉眼缓缓长大,原来的涓涓细流已涨成江河之水,更是催动内气鼓胀不堪。“这湖里应该有古怪,没准便是灵气之眼。” 忽然,乌云狂涌而起很快笼罩了大地,刹那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闪电如张牙舞爪的苍龙不停地撕裂这片天空。 恰时,两道闪电从天而降向着安俊二人直辟而去,却见丹婴突然从安俊丹田飞出直向闪电冲去,两道炸响响起闪电消弭,直到九道闪电过去,丹婴经那雷电的洗礼身体雄壮,一闪间重新串入安俊丹田。 安俊全身剧震,顿感内气凝实,丹田与经脉长大三倍,修为更是突破至魂动上阶境界。姬存敏更是狂喜不已,终于突破至地极境上阶。 闪电停歇,湖里阴邪之气却瞬间大涨,湖水震荡,安俊大惊:“七哥快,我们马上回岸上去。”说完抓住姬存敏的胳膊,催动真气,二人立刻冲出湖水,便要向着湖岸飘飞而去。 “想逃,哪有那般便宜的事?既然惊扰了老夫,你们便留在湖底吧。”一道断喝忽然从湖心深处响起,湖水瞬间大动,掀起三丈高的巨浪,惊得四周鸟兽四散奔逃。 随即湖面冒出一只足有三丈高的细长脖颈,那头颅却像极了长了双短角的山羊,尚没在湖面下的身子竟有五丈之巨,灰黑滑溜的皮肤反射着乌黑的光亮。 安俊见之大惊,心里暗忖:这古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长相好似上古海龙,那大大的头颅却又大有不同,经过这湖里灵气的滋养,已是灵智大开,竟然学会了人言。却听姬存敏喝道∶“哪来的妖兽,竟敢在此间称王称霸?” 那古兽冷哼一声,“无知小儿,老夫家族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不下几万年,是这方天地真正的原住民,而你和山脚下住着的秃驴才是侵入者。” 说罢古兽滑动胸鳍和腹鳍,快如闪电般冲到安俊二人身后,吸起湖水向他们狂喷过去,二人意料不及瞬间跌落湖中,继而古兽扇动胸鳍向着二人拍去。 安俊此时连遭攻击,虽然没有受伤,却是有些措手不及,回头去看姬存敏,见他身上没有异样心里稍宽。心道这古兽竟然已有天极境初阶境界,加之皮坚肉厚、力大无俦,必是难以对付之物。 就在他心念电转寻思对策之时,古兽两息间绕了一圈再次冲向二人,一挥胸鳍又朝着二人狠狠拍去。显见它对方才使出的两招竟未伤得两个人族小子分毫恼怒不已,此时携愤出招已然使出七分力道,但见胸鳍去处响起一声闷响,前方空间扭曲,力道所及湖水化为虚无。 只是这古兽拍来的胸鳍堪堪便要击中安俊前胸时,他人却瞬间消失当场,站在了古兽的宽阔的后背之上,双拳齐出使出鲲翔九天,这拳贯注了他突破魂动高阶最强内气,但听隆隆似闷雷响起,挟开山之力猛地向着古兽头颅上轰去。 只听古兽低头一声嘶吼,似乎头颅受到很大震荡,却见瞬间抖动身子,安俊再次跌落水中。他立时运气冲出湖面向着古兽尾后飘飞而去,见姬存敏还踏于湖面怔怔呆在那里,“七哥,我将它拖住,你赶快上岸。” 安俊说完,再次冲向古兽,丹婴金光大盛,内气狂涌,经脉里似洪流滔滔,双拳再次向着古兽轰去。古兽见他威势更加惊人,眼里顿现凝重之色,立刻闪身避过,口里却突然发出一声“唔喔喔唔”的吼叫。 须臾湖面轰轰作响,掀起不下五丈高的巨浪,再次冒出两头庞大的古兽,甫一冒出水面,便向安俊二人围拢过去。 安俊眼见自己二人陷入古兽合围之中,心里忧急无以复加。这古兽修为高绝,筋骨更是坚韧至极,以刚才相战便知想要胜得对方确实难事,现在又来两头古兽的加入,想要胜过它们更是绝无可能,还会给姬存敏带来空前的危险。 “七哥,这次有些麻烦了,一会儿开战我难以顾及你,这古兽虽然身体强悍却是远不如我们灵活,你好好把握不要受到它们的伤害。” “安俊,我明白了,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让你分心。如果我受了伤,你也不要顾我,争取逃脱出去。”姬存敏眼见刚才安俊与古兽相战,心里已无半点胜算。 人兽对峙不及两息,新加入的那头更加雄壮的古兽首先发起进攻。只见它四鳍齐划,刹那间来到二人身前,挥动胸鳍快如闪电般向他们拍去,威势惊人至极。 “七哥,快,向它身后冲。”安俊说着,瞬息躲开胸鳍的攻击,向着它的身后疾冲而去,可是姬存敏终究躲避不及,只听他一声闷哼,当即被击飞而去,落在百丈以外的湖水中生死不知。 “大哥,这人族小子实力奇高,刚才与他相战每每都被他躲了过去,还险些着了它的道儿。趁着那秃驴还没插手,我们还是齐齐动手赶紧把他拿下,吞了他二人或许还能让我们多活些日子。”最初在安俊手里险些吃瘪的那头古兽说道。 “二弟说得甚好,我早已感知这小子修为极高,倒是海龙族延续性命的人参果。三弟你快去看看那废材小子,不要让他死去了,死人参的神效便大有不如了。”大兽说罢,掉转身子再次向着安俊猛冲过去。 天空乌黑,阴风徐吹。 但见大兽化为一道虚影,刹那间来到安俊身前,口里喷出一股水线如疾箭般向着安俊激射而去。水箭和大兽几乎齐齐到了安俊身前。 安俊虽然身上穿着防弹衣,看水箭来势却不敢拿身子去硬扛,同时急拍而至的胸鳍携如刀的真气袭体而至。 二兽一见大哥动手,霎时随之也动起手来,一边口喷水箭一边向着安俊猛冲过去,水箭的厉啸和胸鳍拍击激起的低吼,声势惊人至极。 安俊遭受两头古兽前后夹击,连忙加快内气运转,向着二兽身后斜飞过去,却没有躲过大兽口喷的水箭,后背生生被射中,一股巨大的力量贯体而入,口里献血急喷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湖水,身体瞬间向着湖面沉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藏僧相救 湖水方才没过安俊头顶,真种里内气喷薄而出,刚刚涣散的内气瞬间爆发,一息后经脉鼓胀,只是他任由身体下沉,却加快内气运行修复体内伤势。 须臾,他的身体恢复如初,连忙打开六识感应,湖水依然是混沌一片一无所见,只是水体动荡得越来越强烈,心知必是两头古兽再次追了过来,他们在水下肯定灵活至极,滑动的速度理当要快许多,当下不敢继续在水下停留,随即向着他们的身后斜掠过去,转瞬间冲出湖面。 “二弟,快追,这小子又逃去湖面上了,别让他逃上岸,不然眼看到嘴的活人参跑掉了就悲催了。”兽大见前方失了安俊的踪影,连忙催促兽二与自己一起围堵。 兽二刚冒出湖面,却见安俊向着姬存敏所在飘飞过去,看看他离湖岸越来越远,心里大喜口里喝道:“哈哈哈,兀那小子,你还忙活啥?快快让我们兄弟仨吞了你们,也好成就你我之间一段因缘!” 安俊远远便见姬存敏盘腿坐于兽三背上正在运气疗伤,心里稍安。这兽三听他大哥吩咐一心想吞食鲜活的人参,只是不敢独自将他吞下,所以,傻乎乎专心守着。 听见身后两头庞大古兽在湖面滑行激起的轰轰声响,安俊连忙回转身子,但见前方巨浪掀天向着自己奔涌而来,声势浩大至极。他不想即将的激战波及姬存敏,让他再次受到伤害,飞快迎了上去。 两头凶物瞬间冲到安俊眼前,他紧贴湖面急急向他们身后斜掠而去,堪堪躲过胸鳍的拍击,冲到他们身后加快催动神象卷,内气磅礴升起,经脉瞬间鼓胀,连忙使出鲲翔九天向着两兽一拳轰了过去。 只见拳气倏然爆出,啸声大作,一道凝实的拳影撞破前方空间,直击两兽头颈,他们顿感危险袭来,只是拳气一瞬而至他们不及反应,但听轰地一声炸响,兽二头颅瞬间爆裂,脑浆飞溅,四鳍不住拍击湖水,激起满天浪花,庞大的身子几息后方才缓缓向湖底沉去。 浪花徐徐退去,却见兽大摇晃着脑袋,好大一会儿方才停下来,突然记起方才发生的事,向着天空一声怒啸,直冲安俊飞奔而去。“小子,你害了我二弟性命,今天必吃得你渣都不剩。” 他激愤动手,水箭不住向着安俊激射而去,安俊左右飘飞躲避,心下焦急不已:这兽大修为想来高了兽二、兽三高了许多,这拳威力便是一座石山也是毁了,却还伤不了他,这般下去必然斗不过他。 果然不一会儿左肩头便被兽大水箭击中,顿时鲜血狂涌,连忙两指点去止住流血。恰时水箭再至,安俊猝不及防,胸口又中一箭,刹时内气一泄落入了湖水中去。 晃眼间兽大冲到,高高扬起胸鳍便向安俊狂拍而去。恰时丹婴突然苏醒,金光大放,安俊经脉里内气瞬间鼓胀。眼见兽大胸鳍拍来,破开湖面激起水花四溅,连忙向着兽大身后潜去,同时运气加快修复胸口的伤势,两息后内气顺畅,随即窜出湖面。 却见兽大已然回转身,看到冲出湖面的安俊,一口水箭便向他疾射而去。安俊到底刚修复伤势,内气有所不及,身子灵动不够,水箭甫一袭来再次击中他的胸口。 安俊胸口如遭重锤猛击,再也控制不住内气乱涌,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一头栽倒在湖水里,直向湖底沉去。 “安俊、安俊……”忽然远处传来姬存敏急急的呼叫声,原来他刚刚修复完身体,睁眼就见安俊遇险,急忙踏水而行,向着安俊落水处疾冲过去。 “三弟,还愣在那里干嘛?快赶过去吃了他。”兽大说完,便要钻入湖水去寻那坠入湖中的安俊,胸口却似猛遭飞剑狠狠一刺般痛入骨髓,心里大惊,当下便欲潜入湖水逃遁而去。 忽然,从湖后的山麓下传来一声断喝,“孽障,又在这里祸害生灵,今日定当斩断你们千年的孽修。”倏地一道僧袍的身影飘飞而至,来到两兽跟前。 兽大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黄袍僧侣,虽然做了多年的邻居,知道他修为高绝,却不曾见他出手,刚才见他手段,心里怯意顿生,知道二弟之仇无以得报。 “上师,这两个小辈入了我们兄弟的清修之地,攫取我湖中的灵气,扰了我们的清修,惩戒他们也是当然,我们何错之有?”兽大一阵狡辩,自知理亏,也不敢耽搁,向着兽三道:“三弟,我们走。” 黄锦僧侣闻言,右手轻挥两缕真气直接贯入两兽头颅,瞬间将他们定在当场,“恶畜,先呆在那里吧。”调头看向姬存敏,缓缓道:“施主是姬家子弟,来此是为历练?” 姬存敏突见黄教大德出现,解了自己二人危难,心里顿生无限感激,口里忙道:“活佛,我们正是来此历练的姬家子弟,谢谢您救下我兄弟二人,我那弟弟受伤坠入湖底,待我救起他,再来感谢活佛您的救命之恩。” 黄锦僧侣打开神识一扫湖底,顿见一年轻男子正盘腿坐于湖底,丹田里丹童金光大放,心里惊诧不已:这内气在经脉里流泻恍如群象奔驰于原野,施主竟然修炼的是我佛门功法,显非姬家子弟。“姬施主不急,他正在修复伤势,一会儿自会飞出湖面。” 姬存敏内心稍安,双手合十,“多谢活佛援手。”却听黄锦僧侣道:“孽畜,老衲在这湖边修行数十载,惯常见你们在这里为恶,只是小恶不断,薄惩你们几次便罢了。这次却是罪大恶极,必要废了你们的修为,我佛慈悲,以后也得少祸害些性命。” 两兽听后一阵低吼,只是身子动弹不得,无以逃脱,“小辈敢尔,这里也是我祖祖辈辈生息之地,老夫兄弟已然在这里修炼不下千年,你和这两个小子都是我们龙族领地的闯入者,如何处置他们都是我们天赋之权,你凭何来强加干涉,还来处置我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况我华夏共和新政已超一甲子,哪里还有法外之地?你们这便受了吧。”说罢,黄锦僧侣运起内气,挥起两掌便向两兽遥拍过去。 只听两兽嘴里发出两声哀鸣,但见满身滑腻皮肤缓缓变得衰败不堪,头顶一对兽角脱落坠于湖中,他们恨恨盯着三人,然后钻入湖水消失了踪迹。 黄袍僧侣面容宁定,手捻佛珠静静立于湖面上,一双淡然无波的老目盯着前方的湖面。须臾,平静的湖面冒出几块水泡,一轮涟漪泛起,随即安俊冲出了湖面。 安俊长长吸了一口气,宁了宁心神,看了看眼前的姬存敏,忽然发现他身旁几步之遥的黄袍僧侣,脸上顿现惊诧之色,姬存敏连忙说了,安俊飘然上前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阿弥陀佛,多谢活佛活命之恩。” 黄袍僧侣六识全开打量安俊一番,心道:看这青年当为世俗之人,却修炼我佛门几乎失传的功法,还能突破至魂动上阶,倒是意外得很。心思回转间,双手合十回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老衲扎巴洛索,山下寺庙的僧人,冒昧问一句,施主怎么称呼?师承何处?” 安俊恭敬道:“扎巴洛索活佛,您别太客气,小辈江安俊只是临安一介商人,师父乃临安法云寺高僧雪禅。小辈修为不足,让活佛无端牵扯进这段因果,还打扰了您的清修,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扎巴洛索上师:“江施主,你有所不知,老衲已在这魔湖住锡三十余载,便是遵从我佛慈悲,镇压这些孽畜,维护这魔湖诸多生灵,这因果早已注定,与你二人全无关系。现在已是一更天,两位施主随老衲去寒堂住一宿如何?” 安俊抬头向着东方看去,只见夜空转晴,缺月渐升,还真是一更天了,搭建帐篷倒是要花不少时间,自己二人确实困乏至极,这时听这活佛这般说也没有客气了,“那就打扰活佛了。” 安俊握住姬存敏胳膊,随在扎巴洛索活佛身后,带着他一路飞掠湖面,先在湖岸拾起地上衣物,再过去取了背包,便继续跟在活佛身后,向着他的佛堂御虚飞行而去。 第五十六章 破除心障 清冷的月光撒向广大的山峦、湖泊和草原,这片天地显得空灵无匹。但见前方的山麓下一座高大灰暗的石屋静静地横卧于一片清幽的草地上。 二人随扎巴洛索活佛飞身来到石屋前,安俊抬头打量了一眼这座连屋顶都覆盖着石片的拙朴的石屋,暗忖这里当是冰雹多发的区域,所以,没有用瓦片铺设屋顶。 进了佛堂便是一间宽敞的正堂,几盏油灯把堂内照得很是明亮,只见中堂一张佛台上供奉一尊闪着熠熠金光的释迦牟尼佛像,两只香炉上燃着几支香,袅袅青烟中一位老迈的红袍僧人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诵经。 扎巴洛索活佛进门便向红袍僧人吩咐道∶“迦卜朗,你去给两位施主收拾一间客房,今晚他们便住这里了。”然后回头与安俊二人道∶“姬施主随他先去睡吧,江施主留下来我们说几句话可好?” 迦卜朗佝偻着身子去点燃一盏油灯举着,然后步履瞒珊的带着姬存敏向着左边最里一间客房走去,不一会儿灯光和人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安俊看了看眼前的佛家大德,内心惘然,说道:“活佛,您让我留下来,当有教我?” 扎巴洛索活佛道:“你修炼的神象卷和伽罗拳都是我佛门至高功法,本来你与龙兽修为相当,绝无落败的可能,可是你最终还是败了。” 安俊脸上满是疑惑,那兽大身体强悍,水箭和胸鳍威力奇大,跟它几场激战都没有给它造成伤害,自己却受伤不轻,如果没有活佛前来解围,自己二人绝难活命。“还望活佛教我。” 扎巴洛索活佛道:“想来你师父传你拳法时日尚浅,历练不足,缺乏应变,所以,对付起他们来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伽罗拳拳气有刚柔之别,柔气会生出穿透之力;刚气会生出爆破之力。拳气务求用变,因人而用,因物而变,绝不能一以贯之。 “这龙兽皮糙肉厚,坚韧至极,你使出至刚的拳气,立时便会被它的皮肉缓冲得干干净净,你如何伤得它?刚才我治住他们使出的便是柔气,甫一使出直达经脉和内腑,瞬间便治住了它们。” 安俊闻言暗自运气,只是拳气一出都是刚强至极,默然思忖:拳气所生、刚柔之用,师父从来没有说起,怎么有差别的生出刚柔之气毫无头绪,“活佛,我生出的拳气都是至刚之气,如何能生出至柔之气?” “江施主,我们出去说,你也可以尝试练上几次。”扎巴洛索活佛说罢,起身抬腿便向佛堂外走去,心里却是纳罕异常,雪禅老禅师可是隐世家族族人,天赋卓绝,修为远超圣王境界,怎么教授自己侄孙内气却这般粗疏? 只是扎巴洛索活佛有所不知,安俊来姬家后修为已是突破两个境界,拳气刚柔之别还不是当初修为境界所能领悟,所以,雪禅禅师还没有传授于他,这也是扎巴洛索所料不及的事。 佛堂外天气已是寒冷不堪,夜空幽深,缺月散发出惨白的光辉,东北方的夜空里银河灿然,众星闪耀。这般光景是安俊过往的人生中难得看到的,此番出现眼前,安俊心里顿感无比慰贴。 扎巴洛索活佛道∶“我佛门讲求随缘,能与江施主相遇就是缘分。本来功法的传授是你师父的事,我来给你讲解就是犯忌了,不过你那师父其实就是你的叔祖,所以也不顾忌。” 安俊听了顿时愕然,心道这活佛怎么对自己清楚如许?“活佛曾与二叔祖结下善缘?倒是他老人家之幸。” 扎巴洛索活佛道∶“我师父早年曾住锡法云寺,授与你师父神象卷,算来你还是我师侄。月前你师父曾来寺庙里探望师父,说起你的事,故而得知。” 安俊听了,连忙双手合十躬身一礼,“愿师叔法体安康,法喜充盈。师侄此番前来,多得姬家主维护,不仅提升了修为,又习练了剑法,今又得师叔活命之恩,心里很是不安。……师叔,这次西楚之行,受了多方大恩,日后却又如何去报答?” 扎巴洛索活佛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侄只要坚守你长辈的一颗医者仁心,便是苍生之福,也算是报恩了。……原来师侄来姬家后境界又有很大提升,刚才我还疑惑你师父怎么没传你刚柔施用之法。” 安俊道:“我突破至魂动下阶,师父方才允我前来西楚,却是没有传我拳气之法,当是我彼时境界不够,无法施用吧。” 扎巴洛索活佛道:“你说得不错,修为境界刚刚突破,拳气没法达到收放自如,更难以使出刚柔之气。借着这场机缘,师叔便代你师父传授与你。” 安俊经过这次历练,对遭遇危难的无力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对自己修为和武技的提升有了迫切的需求,此时闻言满心喜悦,连忙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多谢师叔。” 但听扎巴洛索活佛续道:“对拳气的掌控源于修者对内气的控制,如果他的修为太低,便无法控制内气在丹田和经脉里的流动,内气生起必然磅礴狂涌,遇上修为低于他的修者,当然摧枯拉朽,瞬间毙命;但若碰上与他修为相当或者高于他的修者,这般狂涌即便真种已成也非永不枯竭,一旦久战不下,内气不继,必然会危险至极。 “所以,突破到内气可控,才是修炼的关键,唯丹婴能精微操控内气。只是修为境界提升至魂动中阶、内丹化形成为丹婴以后,修者以意念与丹婴沟通,通过掌控丹婴方能达到内气收放自如、强弱随心,施用可控。 “沟通之法便是那十字心咒:哆嗦啰唔哆唔哆叭咪吽。你诚心念咒三遍便是破除心障,与丹童结下因果,就可以沟通无碍了。你心障破除前,你的丹童只能感应你六识,此后便能获得你的意念,你的所思所想他都能了然。” 安俊听罢恍然明悟,几次遭遇危险都是丹童主动出言警示,甚至还飞出丹田替自己和姬存敏扛住了雷劫,方才让自己二人化险为夷。自己却无法沟通丹童,却是心障使然,心里顿感无比悲催。 当即内视一眼,只见丹童依然老神在在闭目盘腿悬浮于丹田内。立刻清净心神,心念至诚,连诵三通十字心咒,顿觉丹田一震,内心更加清明。然后尝试动念与丹童沟通,“童儿,我说话你能听见吗?” 丹童瞬间醒转,眨巴着眼睛,一张红润莹白的稚脸上忽现喜悦,“主人,太好了,你终于跟童儿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理我呢。” 安俊得到丹童回应,顿时心里惘然,虽然对丹童已有一些认知,到底对体内丹童作为“人”来沟通还是惊诧不已,内心几番挣扎方才回道:“童儿很懂事,我当然会理你。” 扎巴洛索活佛开启心识暗察安俊心神,点头赞许,“师侄,你丹童大成,真种完美,来试试,沟通丹童以内气控制拳气,分别施用刚柔两种拳气,看看有什么不同。” 安俊闻言,立刻“刚气”一念生起传与丹童,随即内视丹田,但见丹童催动内气,瞬间丹田和经脉里内气暴涌,继而挥拳使出伽罗圈第二式潮起东海,向着湖面击去,只听一声巨响,掀起十丈巨浪,朝对岸冲去,声势浩大至极。惊起群鸟乱飞,水底的鱼儿却是一片寂静。 待巨浪平静,安俊“柔气”意念再次传与丹童,丹田里内气缓缓生起,真种喷出的内气却如涓流般涌出,再次使出伽罗拳徐徐向着湖水击去,但见湖面水波不生,只是不一会儿偌大魔湖水体动荡,再次惊起栖息于湖面的鸟儿四下乱飞,湖里鱼儿不停地跳跃于湖面。 眼见湖中景象变化,安俊顿时对刚柔拳气的异能有了初步的认识,又想扎巴洛索活佛对付龙兽的手段,再次打开天眼搜寻可以锻炼自己拳气的对象。终于在远处湖边牛马群里看到几匹正在寻找猎物的灰狼,“师叔,我想过去寻那几匹灰狼练练拳气。” 扎巴洛索抬眼循着安俊眼光望去,正见那几匹硕大的灰狼,“也好,只是不要伤他们性命,给你平添无妄杀孽。”说罢二人御气而起,向着灰狼飘飞而去。 第五十七章 再战狼王 须臾,二人来到几匹灰狼跟前,安俊当即看出这是一匹狼王带着四匹公狼在此觅食,盯上了这群牛马。细一打量发现狼王修为高绝,竟然已有近于地境上阶修者的境界,顿感意外不已。 “嗯?不错,这几匹狼倒是你习练拳气的好对手。”扎巴洛索活佛也惊讶于狼王的修为,口里道:“阿弥陀佛,师侄这便过去与它们一战。” 狼王高踞于洒满月光的草坡上,正冷冷看着四匹公狼在牛马群里搜寻弱幼牛马,忽见二人飘飞而来,顿时心生惕意,连忙用那泛着幽幽蓝光的一对狼目去查看感应,几息后却收回目光没了继续的动作。 原来二人隐匿气息而来,便是不想惊跑狼群,失去了交手的对象。此时安俊飞身上前拦住一匹公狼,大开六识在它身体内外扫了一遍,继而心里意念一动,抬手向着它右后退挥去,只听它一声哀嚎,瞬间直仆于地,随即挣扎几下爬了起来,一条后腿却再也不能着地。 狼王忽听公狼哀嚎,心里一惊,拿眼看去,只见那公狼悬着一条腿直直向着那年轻公子猛冲过去,腹诽道∶这蠢货一条后退第二次被弄坏了。又见那公子抬手再次要向它挥过去,狼王连忙唤道:“嗷呜呜……”公狼一听略略迟疑向后退去。 安俊见它惶惶欲逃,脑中划过一道意念,一股掌气向它后颈天柱穴直拂而去,瞬间便将它定在当场。他顿时心喜难耐,飘身又向三匹公狼追去。心念一闪,再次抬手朝着它们一挥而去,掌气贯体而入,直击它们后颈,瞬间定住它们。 狼王眼见被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匹公狼,心下大骇:这两人中老者看不出修为,那年轻人似乎与自己相若,不想他与自己几个手下相斗,他们便败了。 它嘴里再次发出“呜噢噢……”尖厉悠长的嚎叫,在寂静的夜里里,但听广大草甸上远远近近不下百匹灰狼的“呜呜”的回应。立时惊得牛马哀嚎不歇,四下奔逃。 安俊眼见这般光景,也是吃惊异常,只是已有先前与天狼一干狼群拼斗的经历,心里也不慌乱,立刻飞身而起向着狼王迫了过去。一路“六识”大开向着狼王看过去,但见它牛犊般硕壮的身体里真气奔涌。 突然狼王幽蓝的双眸暴睁,狠狠盯向安俊,随即一跃而起,向着他猛扑过去。安俊一丝意念顿起,抬手向着狼王一挥而去。狼王一见安俊掌气挥来,瞬间飞跃而起向着安俊身后斜掠而去。 安俊吃惊不已,显见这狼王已然明了刚才自己所施手段,知道厉害着意防范。心想灰狼身体灵活,速度快如闪电,狼王当比这公狼强悍数倍以上,倒是自己练气的好对手。 安俊想罢意念再生,转身看向狼王,正见它再次跃身扑来,狼吻直奔自己后颈,一双利爪堪堪划上自己的后背。他连忙侧身避过,随即一掌挥了过去,直击狼王肘俞穴。 狼王慌忙直仆于地,就地一滚,方才站起身来,显得很是狼狈。只是这般动作还是躲过安俊了近距离的一击,顿时讶然不已。 只见狼王再次跃身斜掠到安俊身后,继而纵身跃起张开巨吻直咬向他的肩头,狼吻瞬间而至,弄得安俊慌忙后退,一念生起挥掌向着它的心俞穴拂去。 这招它终于没有躲避过去,直中它的肘俞穴,一只前腿刹时失去知觉,整个身子跌落地上。但见它在地上一个翻滚立时缩身子站了起来,后退收缩前腿前伸,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安俊,满眼的惊惧之色。 安俊险险击败狼王,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见它凶性收敛,不敢再战,方抬眼环顾,却见一匹匹灰狼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飞奔而来,几息间便被狼群团团围住。 扎巴洛索活佛见状,飘身而至站在他身旁。须臾,冲出八匹壮硕的公狼分别向着安俊和扎巴洛索活佛身子前后扑了上去。“师侄,我先帮你解决身后的公狼。”扎巴洛索活佛说罢,背身立在他身后。 “多谢师叔。”安俊闻言连忙谢过。眼见已然冲到跟前的四匹公狼,意念顺势而生,立时收束拳气,化拳为掌,使出潮起东海向着它们一拂而去,几掌起伏间拳气分别击中它们身上穴位,瞬间齐齐跌落于地。攻向扎巴洛索活佛的四匹公狼却是先一瞬匍匐地上。 只是这八匹公狼甫一仆地,又有八匹公狼刹时冲出,转瞬攻至二人跟前,安俊意念又生,拳气又瞬间击中它们身体上的穴位,四匹公狼纷纷倒地不起。如此二人又迎上公狼两次攻击,眼前倒地不起的公狼已然布满一地。 忽然,狼王尖厉的嚎叫声再起,“呜呜呜……”,瞬间狼群收起攻势,远远避开,却不肯离去。 “师侄,你来解开它们穴位,放它们离开。”扎巴洛索活佛对安俊吩咐道,显然是想让他再次习练通过内气凝聚掌气成线激发,冲撞经脉,解开锁住的穴位。 安俊口里应了,飘身上前意念生起抬手化拳为掌使出鲲翔九天向着狼王轻拂过去。拳气直冲狼王那只一直悬着的前腿肘俞穴而去,瞬间那只前腿落于地上。 却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安俊,然后直纵而起飞快向着山峦逃去。刚隐没在一座小山包后,忽然再次传来那狼王的悠长的嚎叫,刹时还围住狼群纷纷随在狼王的方向奔逃,转眼间消失在小山包后。 安俊见了,怔怔呆愣在那里,心道这些疯狂残忍、悍不畏死的灰狼原来还是欺软怕硬的俗物,遇上真正的强者也是舍弃了自己的族群自顾逃命去了。 “师侄,你继续解了地上的公狼的穴道,我们便回去吧。”扎巴洛索活佛催促道,心想他到底阅历尚浅,惯见了安稳的环境。 安俊闻听,口里应了,打开天眼一一在犹自躺在地上的那些公狼身上扫过,脑里意念顿生,内气涌起,挥起掌向那十几匹公狼身上拂去,几拂间纷纷爬起,略略迟疑,也向那小山包飞逃而去。 翌日,晨曦初吐,魔湖这片天地渐渐苏醒过来,草甸上牛马嘶鸣,鸟儿在湖面上游弋起落。一位灰袍人盘腿坐在那小山包顶上,后背微躬,白眉白须上一层厚厚的寒霜。细看之下,赫然是姬家五长老。 忽然,五长老凝声成线向着正在佛堂打坐的扎巴洛索活佛耳中传了过去。只见他缓缓起身,推门出去,向着小山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少顷来到五长老面前。 五长老连忙起身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活佛,别来无恙,今来宝堂接我姬家两个小辈,多有打扰,还求海涵。” 扎巴洛索活佛宝相庄严,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阿弥陀佛,多谢姬施主记挂,姬家主和诸位长老当是无恙。姬施主昨晚就来了,怎么不进寒堂一叙?” 五长老呵呵一笑,“活佛有心了,两个小辈得容收留已然打扰你的清修,怎能再来打扰?老活佛和他座下几位大德也好吧。” 却听扎巴洛索活佛道∶“阿弥陀佛,我师父和几位师兄弟都好。……姬施主心性倒好,昨晚你姬家两位小施主历练遇险都不现身相救。” 五长老讪讪一笑,“小辈出来历练,便是要锻炼他们临危处变的本领,也是寻找他们的大机缘,我如何救得?他们得活佛相救便是他们的大机缘,也是活佛的功德。” 扎巴洛索活佛心静无尘,也没忍住怼道∶“姬施主平日里吝于词令,今天倒是口才便捷得很,竟然有这般多的说辞。姬施主,还请去我那寒堂一叙,也好奉杯热茶给你暖暖身子。” 五长老呵呵笑道∶“当是受活佛大德感动,所以,话便多了。也好,就去讨一杯热茶喝喝,乘机也可以闻听活佛讲解佛法大道,去我俗世烦忧。” 扎巴洛索活佛闭口不再言语,双手合十宣声佛号,侧身微躬让在一侧。五长老佝偻着身子迎着晨曦缓慢在前走着,晨曦大盛,在二人身后拖起两道长长的影子。 二人进了佛堂,安俊见了吃惊不已,“五长老来了?给五长老请安。”心里疑惑五长老忽然现身佛堂,究为何事? 五长老听安俊说话,老眼大睁细细向他打量,竟然发现安俊心性更是沉稳,修为更是突破到天极境初期,心里暗自吃惊,更是大赞不已,“俊儿倒是有获,怎不见敏儿?” 忽听过道尽头传来姬存敏声音:“五爷爷,我在这里呢。……我刚洗漱完,听你说话声,就赶过来了。五爷爷,您怎么来了?” 五长老双眼一瞪,口中喝到:“经此历练依然沉不住气,成何体统?”虽然嘴里呵斥,心里却是喜悦,这小子也是突破了,倒是不错。 扎巴洛索活佛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姬老施主,热茶泡好了,请去客堂说话。” 四人坐定,“俊儿、敏儿,还不谢过活佛活命之恩。”二人起身再次谢过扎巴洛索活佛。 “没想你们才过了五天已到达魔湖,倒是远快了历来入黑风岭历练的弟子,一会儿便随我回去。俊儿,碟子回报,你的华瑞集团内部出了些问题,需要你马上回临安。” 第五十八章 姬家褒奖 安俊听了,心里疑惑:老江家的钱堂已被国安盯上,一时脱身不得,难以再来对付华瑞,二叔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的,五长老,我回姬家便打电话订机票,争取今天就赶回去。” “好,喝了茶便回……,你们都喝,这茶难得,不要辜负活佛心意。”五长老抿了一口茶,口里赞道。 “阿弥陀佛,姬老施主好口福,这茶还是师父亲采亲制,不足三斤,我得他老人家赠了一两。”扎巴洛索活佛道:“师侄,我师父给了我几副藏药秘方让我转交给你,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争取制成藏成药上市,解除众生病痛。” 安俊闻言,心里感动口里道:“阿弥陀佛,多谢师叔,师叔大德可昭日月。我回去便安排人研制,早酬师祖和师叔一片慈心。” 五长老面上一肃,“阿弥陀佛,俊儿真是与活佛有大机缘,幸何如之!我们不再耽搁,这就走吧。”说完起身双手合十一礼:“活佛,谢谢你的好茶。” 扎巴洛索活佛送三人出了佛堂,安俊忽听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心里诧异,姬存敏见他怔神,“安俊,走吧,这当是家主派直升机前来接我们了。” 三人再次向扎巴洛索活佛双手合十一礼,安俊道∶“阿弥陀佛,师叔,我这便去了,以后得便再来看您,你多多保重法体。” 恰时,天空愈发明亮,一轮旭日从东边那道山梁上冉冉地升起,草甸、青山和碧湖都染上血红的颜色。安俊乍见这片光景,心里蓦然生出无限的怅惘。 扎巴洛索活佛叹道:“阿弥陀佛,这里山水险恶,倒是不值留恋,以后愿来便来,快去吧。” 直升机载着三人很快便落在了紫霞殿前的广场上,姬家主、几位长老和姬存武诸般兄弟,还有一些显然之前没有见着的应该是姬家叔伯辈已然等在了这里。 阳光照在气势恢宏的紫霞殿上,照在高高的重檐门楼的屋顶上,琉璃碧瓦碧光闪烁,安俊再次被古老的隐世家族深厚的底蕴和无匹的强大所震慑。 安俊和姬存敏快步走到姬家主和几位长老跟前,分别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姬爷爷好,几位长老爷爷好,劳你们大驾,侄孙受宠若惊。”然后又分别向两位叔伯和姬存武一干兄弟作揖问好。 姬家主点点头,眼睛在安俊和姬存敏二人身上扫过,脸上满是嘉许之色:“嗯嗯,不错不错,不想你二人毫发无伤,五天便走到了魔湖。” 安俊想着险些让自己和七哥丧命的魔湖,惶惶道:“当是俊儿和七哥运气好,没有遇上大恶人和大凶兽,又每能逢凶化吉。” 姬家主轻捋一撮白须,微笑点头道:“俊儿好心性,从不张狂自诩,真是江家的好儿郎。” 说罢抬手分别指着身着灰色中山装和藏青色唐装的两位魁梧中年男子对安俊道:“俊儿,这是你姬家大伯姬宗仁,现在华夏国安署任职,本来早该他担着家主这副担子,只是兹事体大,我还是只有暂代着。……这是你姬家三伯姬宗信,现在中央银行任职。” 安俊忙上前见礼,“侄儿安俊见过大伯、三伯。”只是知道大家族都是叔伯兄弟序齿排行,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家主还是哪位长老的子侄。 原来二人几年没有回家省亲,这次省亲相遇也是偶然。今早去向家主请安,被他留下,说了安俊二人去历练的事,让他们一起去见见面。方才见了倒是对安俊大生好感,现见他上前见礼,也拱了拱手,口里齐齐道:“好,好……” 姬家主见安俊上前与他们见了礼,随即向安俊道:“好,我们进去说。”当先向着紫霞殿走去。 安俊随在姬家主身后,一干人进了紫霞殿一间宽敞的会客室。姬家主和长老们在主位上坐了,安俊和姬存敏在对面坐下。 这时挨着安俊坐在侧位上的姬存武低声道:“安俊,机票已经订好,晚上7∶50的飞机,七弟和小妹随你一起回临安,他们也该回去上班了。中午你们都上我家吃饭,吃完饭你们便动身。” 安俊刚才还担心迟了无法订得机票也走不了了,此时闻言放下心来,又听去他家吃饭,内心暖意更生,“谢谢大哥。” 姬家主道:“俊儿、敏儿,祝贺你们凯旋归来,五长老担心魔湖的危险还专门在那里等着你们。虽然黑风岭里已经少有上古的凶兽和世间的大魔头,历练的风险小了许多,还是能有收获的。俊儿,你来说说你们在黑风岭的经历。” 安俊起身再次向五长老躬身作揖谢过,然后开始讲述五天历练的经过。听安俊说到陈霸教授他阴阳经运气驭拳剑之法,姬家主点头赞许:“这陈霸冷漠自负得很,俊儿得他授与驭气之法倒是意外得很。只是他这方法大致不错却是粗浅,你师门自有施用之法,回去后你师父便会传授于你。” 安俊应了继续讲述,大家忽听莫子丰竟然亡故了,顿时一阵议论声,二长老道:“这莫子丰虽然修为达到天极境初阶,但三十多年生活在黑风岭这环境恶劣之处,而且受天赋所限,一直再没有突破,能活到百岁也是不错了。他授你二人的御物法乃是他雀门不传之秘,倒是值得你们好好习练,也不负他一片苦心。至于他的子嗣让谍堂去查找,找到后你们再亲自将他的遗物送去便可。” 最后,安俊说到魔湖的经历,让姬存武也是心惊不已,“安俊,我和三弟也曾去黑风岭历练,只是走到冈仁坡与天狼相斗一场便折返了,不想你们竟然走到了魔湖,真真让人佩服得很。” 二长老点头赞许:“这龙兽是上古灵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三兽已在魔湖修行千年,这兽大更是已有天极境初级境界,俊儿你竟然能让他们一死一伤,足见心性更是沉着。只是你对魔湖所料不及,险遭兽大害了性命,当要好好吸取教训。” 安俊长身作揖,恭敬道:“二长老教训得是,侄孙今后定当加倍小心,不再贸然闯入陌生险境。” 姬家主道:“你二人经此历练,不仅突破了修为,增长了阅历,还获得了机缘,倒是难得得很。敏儿,你心性浅薄,遇事浮躁,最是大忌,经历这番生死,该当多少沉静一些。 “俊儿,这次得遇你师叔,还得他传授心障破除之法,真是好机缘,虽然这功法你师父早晚都会传授与你,却终归借着机缘在魔湖你们师叔侄相遇相认,让你回归了师门,对你今后人生有莫大的好处,你可要好好把握。” 安俊再次躬身作揖,“多谢姬爷爷,我会遵从您的嘱咐,尽快寻找机会,去师门拜见我的师祖和其他师门长辈。” 姬家主续道:“如此便好。几位长老,俊儿敏儿这番历练,收获不小,该当如何他们褒奖?” 五位长老低声议论了一会,二长老开口道:“照姬家历练规矩,分别奖励二人两粒聚气丹。因为俊儿主导了这次历练,二人方能闯入魔湖,再奖励他一粒归元丹。家主以为如何?” 姬家主道:“就这么办,这就当取来丹丸奖赏他们。” 安俊听了心里忐忑,知道这些丹丸炼制不易,是修炼者境界提升的巨宝,这次历练已然受姬家大恩,这般再接受丹丸馈赠,就过分了,当下便要推拒。 姬存武见他脸上神情变化,知道他所思,忙起身附在安俊耳边道:“安俊不可,这是姬家千百年来的规矩,断不可坏,否则,会惹家主和几位长老之怒。” 安俊心里不安,一脸无奈,躬身上前双手接过两只玉匣,“谢谢姬爷爷和几位长老厚赠,晚辈受之有愧。” 安俊和几位姬家兄长随姬存武出了紫霞殿,来到姬存武家。安俊放眼打量,原来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两进院落——灰瓦砖墙,雕梁画栋,构筑极其雅致,心里顿时暗赞不已。 却见一进的正厅里摆下一桌酒宴,一个穿着碧绿罗裙的年轻美丽女子正在张罗着,各种楚地佳肴珍馐上了满满一张大圆桌。 姬存武来到那女子跟前,指着身旁的安俊道:“挚瑜,这是江家兄弟,你叫他安俊吧,安俊,这是你嫂子。” 安俊忙上前拱手一礼,“嫂子好,初来乍到便搅扰你们,心里很是不安。” 挚瑜侧身避过,还了一礼,“安俊自家兄弟不要多礼。”回头对姬存武说道:“武哥,快快请安俊和几个兄妹入座,这便开席了。” 因为下午一桌人离开的要离开办事的要办事,不能喝醉,于是姬存武命人开了两瓶红酒应应景,桌上不免又议论起安俊二人历练的事。 只听姬存瑞说道:“你们这次历练七弟终于突破到地极境高阶,倒是圆了里面愿望。安俊竟然又突破,是佛家内功的魂动上阶,对应着道门的天极境下阶吧?你突破这样轻松,倒是让我们羡慕得很。” 安俊听了谦虚了几句,又听姬存武接口道∶“是啊,安俊天赋异禀,几个月便提升了三个大境界,我倒是闻所未闻,只是突破这般快,一定稳定好境界。今天奖励你们的聚气丹可是稳定境界的丹丸,你定要早早服用才好。” 第五十九章 谣言四起 安俊正有此忧,只是没有听姬家主提点他,也就没有挂在心上。此时听了,方才知道这聚气丹有这般功用,“好的,回去我便服用,不要出了问题才好。” 说罢,端起酒杯便去敬他,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再去敬其他几位姬家哥哥。敬到三哥,却听他道:“安俊,原来还盼着你去蜀地,我们还能多盘桓几日,如今也不能了。不过,老江家你迟早都要去,到时我们再聚也好。” 八哥也在旁边起哄,说了武侯祠、杜甫草堂等成都风物。安俊心道蜀地生产基地规模宏达,辐射西南乃至东南亚诸国,即便不去老江家也要尽快去蜀地走一遭,当下便应承了。 接着去敬四哥,他倒干脆碰杯即干,放下酒杯方才道:“安俊,或许你还不知道这次倒腾华瑞的人是谁吧?哎,我这便给你说了吧,来前我们碟堂刚刚接到线报,是你堂哥江安玺勾结不列颠智者派掌门梅里·罗索斯儿子大卫所为。只是出事的是一家制药厂,因为作案过程简单,关涉的人少,留下的痕迹邈不可见,即便临安市政府要警方五天破案,动用警力巨大,但他们终究能力有限,要破这案也是难事,如果你回去后相助他们,以你的修为和能力,破这案就容易了。” 安俊闻言,悬着的心也安定不少,“多谢四哥指点迷津,我回去便照着你的吩咐去做,争取尽快将他们揪出来。” 姬存钧点点头没再开口,安俊继续去敬五哥姬存泓,早已察觉他的修为跟姬大哥相若,可见也是姬家天才般的人物,“五哥,我敬您,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 却听他道:“安俊,你天赋卓绝,修为突飞猛进,我可不敢指点你。不过,你以后来京都却不能过门而不入,那里可有大伯、三伯和我在那里呢。” 安俊连忙答道:“如果前往京都,当去拜访你和两位长辈。五哥,我现在终究还是历练不足,对战老手我终究还是会吃亏的,今后还是不吝指教才好。” 姬存泓略一沉思,“也好,大哥,安俊来京都可以去跟龙队兄弟切磋,倒是能积累些对战经验,乘大伯这次回来,你当面先跟他老人家说说,到时我去找大伯就方便许多。” 忽听五弟要安俊去找龙队队员切磋,大出姬存武意外,“安俊,龙队队员南征北战,对战经验丰富,你去跟他们切磋倒是不错的提升办法,只是我那些兄弟修为大多低过你,你只有压低你的境界才行。” “啊,安俊,我即将去京都加入龙队历练了,你到时过来我们又可以在龙队相见。”姬存敏一听倒是高兴异常,抢着说道。 安俊心想解决华瑞当前遭遇的麻烦以及集团正在筹备的上市诸多问题都要花费自己大量精力,短时间是出不到门。“大哥,能与龙队兄弟切磋很是难得,到时全凭几位哥哥做主。……七哥,我过来当然也给你联系相见。” 当姬存武的家宴结束,安俊急急从他家出门,返回姬家客舍洗漱换了衣服,收拾行李放在大堂,然后匆匆去了姬家主修行的洞天向他辞行。 是时姬家主刚刚打坐醒转,闻听侍童通报,连忙请安俊进去。“姬爷爷安好,我这就去临安了,特来向您辞行。”安俊抱拳躬身施礼。 “俊儿,你坐会儿,我们说几句话。”姬家主见他在自己身边蒲团盘腿坐下,方才继续道:“你当知道这次华瑞遭遇的事了,梅里·罗索斯虽经上次败北,并不会死心,做空我华夏是他的夙愿,这次来磕碰华瑞,应该是他已经查明你的身世,企图伤害于你,从而离间姬江两家,让我们内斗不已,而无暇它顾,才好让他们便捷做事,趁乱谋局做空华夏而谋得大利。” 忽然听姬家主的话,安俊心里大吃一惊,这梅里恶名久播,这般盯着华夏,如若不重创于他,他绝难罢手,只是华瑞力薄势单难与他抗衡,“姬爷爷,要不我还是去一趟老江家陈明厉害,让他们有所防范,不至于中了他的奸计。” 姬家主摇摇头,缓缓道:“这事你不必插手,你回去协助警察去查,最好不要查到他头,即便查到与他有牵连,仅仅就事论事去处理就可以了,不要过于追究,惹上他对你和华瑞今后的发展很是不利。对于他的图谋,我会联合江家家主去处理,梅耶企图从小处谋局,以小博大,他也太过于自负了,这次就跟他斗斗智,必给他一个重创让他得到大大的教训。” 安俊心里很是不安,“姬爷爷,对不起,俊儿太过无用,还不能为您分忧,以至于让您去与这个老无赖磕碰。” 姬家主闻言大慰,“俊儿,你有此心便够了。对付这个贪婪的老狐狸,你们还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我们老人对付老人才好。今后,你们要对付的是他的五子,他们进步很快,你们千万不能轻敌,否则,我们才不安心。好了,俊儿,你这就去吧。” 安俊起身,躬身抱拳:“姬爷爷,我定牢记您的嘱咐,回去就着手去办。俊儿这便走了,愿您身体安康,万事遂心。” 安俊出了姬家主洞天返回客舍,却见姬存敏和姬沐兮两兄妹已然等在了这里。“七哥、若曦妹妹,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吗?” 姬存敏道:“安俊,你去跟家主爷爷辞行了?你的背包和剑匣都放车后备箱了,我们走吧。这里去西岐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恰时,午时刚过日正中天,虽然阳光方盛,湖面却有清风徐徐吹来,倒不觉如何炎热。安俊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湖面和巍巍的独龙山,心里有些惘然,然后回身随姬家兄妹上了一辆很是宽大商务车。 “江哥哥,回了临安,我便去你们华瑞找你,你便请我和颜珊去什么地方好吃好喝一顿,也不枉我那闺蜜服侍你这么久。”安俊上车便被姬沐兮相邀坐在她的身旁位子,刚坐定便听她这般说道。 姬存敏听了,哈哈大笑,还未等安俊开口,忍不住吐槽道:“沐兮,你这敲他一顿饭的理由是不是太太牵强,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无理,所幸安俊是自家兄弟,不会跟你计较。” 姬沐兮听了姬存敏话,脸色微红,噘嘴讪讪辩解道:“七哥,我这话怎么不对了?颜珊为江哥哥办事,难道请一顿饭都需要好大的理由?”却见她转头对安俊道:“江哥哥,你使唤我闺蜜,让你请请客不过分吧?” 安俊脸上微露笑意,心知姬沐兮自非无脑的女孩子,她是真心将自己当哥哥方才这般要求,点点头道:“应该应该,能得沐兮妹妹约饭原本便荣幸得很,你早早联系颜珊,约好了给我说一声就好。” 一路上沐兮叽叽喳喳不停地说她大学室友和闺蜜颜珊等一干人的故事,车里倒是不沉闷,期间安俊又被她几次拿话纠缠,却都让他马虎了过去。颠簸两小时候后,三人终于到了西岐,赶上了开往邯郸机场的高铁。 安俊坐定连忙掏出手机开机并充上电,只听手机不停地发出“叮叮叮……”的铃声,好大一会,方才停歇下来。旁边的沐兮嘻嘻一笑,心道关机这么多天,不知有多少电话和各种信息攒在他这手机上。“江哥哥,你慢慢回过去,我有些困了先打个盹,不打扰你了。” 安俊先去翻看短信,发现大多是未接来电通知,一一浏览下去,连续都是任墨生和陈绍奎的来电通知,母亲、姨父和傅芷菡的也出现了一两次。先分别给母亲和姨父打过去报平安,却听姨父道:“俊儿,你二叔父子最近一直在公司闹腾,看他们那样背后定有高人撑腰,必要取代你掌控华瑞方才心甘,你务要重视。” 安俊闻言,口里安慰道:“姨父,你别担心,我回来前,姬家主他们早已洞知华瑞发生的事情,所以才让我提早回来处置,至于他们背后的高人,你肯定听说过就是那不列颠的梅耶,他们自有姬家主和江家去对付,我回来就惩治二叔父子,没有梅耶给他们撑腰,他们蹦哒不起来了。”尔后,又分别给任墨生和陈绍奎回了电话,都是说的一件事情又给他们解释了一番,然后给他们交待了事便挂了电话。 最后给傅芷菡打过去,却是两声铃声后就被对方接了起来:“安俊,安俊……”口里已满是悲凄之声,显然也是风闻了自己和华瑞的事。 安俊急急道:“菡儿,别哭,别哭,你听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听信那些谣言,我今晚十点便飞回临安,到时我直接过来见你。” 傅芷菡好大一会儿才止了哭泣,口里娇嗔道:“你一去便渺无音信,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也不给我报个平安,昨晚我爸回来就给我说了外面的传言,我……” 安俊心里怜惜,又不想她知道隐世家族的事,只好隐约解释道:“菡儿,我去了秦岭深山里的一个小村落看望一位长辈,那里是原始之地,人迹罕至,所以,没有建信号传送塔,电话根本打不通。” 安俊正说着,忽听后面座位上传来两个男子的浅浅的交谈声:“老邢,最近临安发生一件大事,你可听说了?” 只听那老邢微微沉吟,方才压低声音试探着道:“谭经理您说的可是华瑞药业?如果是这事倒是隐约听到一些传闻。” 谭经理又压低声音道:“对,传闻华瑞少掌门失踪了十多天,这事透着蹊跷,这少掌门背景神秘,失踪一天都是天大的事,这次竟然失踪了这么久,已是引得公司上下一片惊惶,不过所幸他的堂哥现身,正在收拾残局。” 二人闻言大吃一惊,竟然在高铁上都能听到这传言,而且还成了二叔父子窃取华瑞顺理成章之事。 第六十章 雷奥现身 安俊知道,这些谣言在华瑞集团的中高层里没有多大作用,但终究会在社会上和公司内部产生恶劣的影响,若非自己平安归来,这般长此下去或许对他们接管华瑞产生影响。 诚然现在自己回来了,这些谣言不攻自破,但如若任由二叔父子在集团长期生事下去,必然对集团不利。心想必要揭开二叔父子的真实嘴脸,然后堂而皇之将他们逐出华瑞,才能消解他们数典忘宗的罪孽。 安俊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与傅芷菡通完电话,又去看微信、qq和whatsapp发来的信息,然后分别给紫霞、苏菲和嫣然等人回了话。 安俊看了看时间,到达机场尚早,听着身边姬沐兮微微的鼻息,自己也闭目想着心事,面对即将发生冲突,心里半天也梳理不出头绪。毕竟我明敌暗,何况对五子一干人更是一无所知。 安俊思忖他们作为修炼者,做事不可能毫无底线,所以,对父母、亲人和朋友的安危也不担心。想通了这一节,他的心里没有了太多的顾忌,思路活泛,也没有了束手束脚。又想既然他们来与自己磕碰,自然迟早都会现身,但也不去纠结。 安俊这样想着,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忽听闹哄哄的,四处都是人走动的声音,原来动车已到了邯郸机场,连忙起身叫醒沐兮和姬存敏。 三人下了动车,上上下下地兜转了几圈,终于来到他们值机的航站楼,换了登机牌经过安检,匆匆登上了飞往临安的航班。 商务舱里依然是沐兮挨着安俊坐在靠窗的位子,过道另一侧坐着一对老年夫妇。那老妇人一直絮絮叨叨地数说着他家老先生,他却埋头捣鼓着一台电脑,不见他辩一句嘴。 忽听那老先生盯着电脑上的文字一声轻咦,对那老妇人道:“慧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研发的方向有问题,竟然这个靶向制剂对癌变细胞发展的抑制效果又一次低于辉瑞。” 安俊闻言心里一动,原来老先生从事药学研究,心里便有了搭讪的想法,却听那叫慧茹的老妇人很是惘然地道:“怎么会?前期我们准备了那么久,不可能研究方向都有问题。” 慧茹说罢,拿过电脑仔细看了起来。却见这是通过电子邮件发过来的一张装满数据的表格,数据对比极其了然,她见了也是疑惑不已。 安俊恍眼间看清收件人署名吴越大学李济民,心道原来这对老夫妇是吴越大学医学院的教授,这吴越大学正是母亲的母校,六哥也在这里任教,安俊顿时对这李老先生生出亲近之感。 “李教授,学生是华瑞医药集团的江安俊,很幸运今天能在这个航班上认识您。”安俊恭恭敬敬给李济民行了个礼,轻声道。 李济民抬头摘下眼镜,细细打量安俊一眼,点了点头道:“江先生,你客气了,我可是早已耳闻你的大名。你父亲和周启福主任跟我都是老熟人了,只是你刚接手华瑞还忙着呢,没有机会见着你。” 安俊一听心里不安,脸上顿现尴尬,原来这老先生已是父亲的老熟人,自己打着结交的主意,其实早就被父亲赶在先。“李教授,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去拜访您老,真对不起。您是父亲的老朋友,侄儿该尊称您李伯伯。”说外又对李济民的爱人点点了头恭声道:“阿姨好。” 李济民闻言呵呵一笑,“好好好。这几天听到一些传言,今天见到你,也放心了。小江,医药产业是一个关乎民生,你一定要坚守你父亲的初心,不可以存有谋求大利之心。之前我听到一些谣言,我就想必然有人对华瑞存了觊觎之心,因为在西楚休假,也没办法去求证,心里就有些着急。” 安俊心里大为感动,“谢谢李伯伯关心,请您放心,我会坚守我祖辈的医者仁心,用心守护我父亲亲手创建的华瑞,绝不会给那些对华瑞存有非分之想的人有可乘之机。” 李济民静静地盯着安俊,见他满脸坚毅的表情,“好,我相信你这位江家的儿郎,能用你的智慧战胜那些蝇营狗苟的宵小之徒,不会让华瑞蒙尘。”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后方传来一声冷哼,安俊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西洋中年男子正用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眸打量自己,然后点点头起身径直向着安俊走过来,拿一口伦敦腔英语轻声道:“江先生,你好。我是不列颠天位智者派的修者雷奥·罗索斯,很荣幸在班机上认识你,我们可是剑桥大学的校友。”说完在安俊身后一张空位上坐了下来。 安俊闻言心里一惊,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着了天位智者派五子之一,可见这干人对自己已是重视至极,“你好,罗索斯先生,不想今天竟然能遇见剑桥大学的校友。” 雷奥点了点头,他多少能听懂一些中国话,也能说几句诸如“你好”“我叫汤姆”最日常的用语,所以,对刚才他们的交谈倒是明白了不少,此时却侧身看向李济民道:“江先生,你能把这位李先生介绍我认识吗?” 安俊心里疑惑,这雷奥要认识李先生到底出于礼貌还是另有所图却是看不出来,只是谅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耍出什么花招。“李伯伯,这位是来自不列颠的罗索斯先生,您一定听闻过他父亲梅里·罗索斯的大名,他们一家子与我二叔父子很有些交情。” 李济民打量雷奥一眼,点了点头,却用普通话说道:“罗索斯先生,你好,我是吴越大学的李济民,你是名门之后,认识你倒是荣幸之至。” 雷奥微笑一闪即逝,安俊看他表情顿时收起了给他翻译的想法,却听他道:“李先生,很高兴遇见你,谢谢你的赞誉。如果你有意去不列颠做访问学者,我的祖国荣幸之至。” 李济民忽听雷奥来这么一句话,倒有些意外,不过已从刚才安俊与他的对话中体会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谢谢你的美意,我没有去英国做访问学者的打算,你的心肠倒是热得很,没想到你对我这个老朽之人都感兴趣。” 雷奥本来对将李济民弄到英国去也没抱什么希望,自己这么做只是刚才闻听二人对话心里生出恶感而顺手做一回,见他一口拒绝,立刻对他失去了兴趣,调头对安俊道:“江先生,明天得便能不能上你们集团去拜访你?” 安俊不想与他虚与委蛇,早些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解决掉这个麻烦倒是他当前最迫切的想法,“行,明天早上8∶40我给你留出20分钟时间。” 雷奥闻言心里欢喜,他倒没有想到安俊这么爽快,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但见他立刻站起身:“江先生,我变不打扰了,明早我会准时登门拜访。”说罢抬腿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李济民心想这罗索斯自负如许,倒是心安不少,“小江,以你的智慧单单对付这人不难,只是他来到中国当有所作为,还是要多防备他背后之人,我看你还是要小心些,不要着了他的道儿才好。” 姬家兄妹半天没开腔,自是知道此事重大,必由安俊做主方才妥当,此时听李济民这般说,心里也是担心,随即听姬若兮附和道:“江哥哥,听大哥说这雷奥兄弟五人,老大老三最为优秀,没准他们已经在临安等着你了。” 安俊心道,是啊不知道五子来了几个,却何故派了雷奥前来打头站,看他就是一个自负无脑的人,他们这般做多半让他来麻痹自己,“谢谢李伯伯和沐兮妹妹提醒我,我会加倍小心。” 随后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去打扰安俊让他自个去思考怎么去对付这天位智者派五子。 九点半班机准时着落于临安安达机场,姬家兄妹和李济民夫妇各自有车来接,出了机场安俊道了别,便上了陶乐军的车。“乐军,我们去晋安路汉舍丝艺馆。” 陶乐军停了很是疑惑,江总怎么先去见傅姑娘?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道:“江总,这些天你二叔和你那叔伯哥哥天天去集团总部,在各部委乱窜,指指点点,虽然各大主任都不怎么理他们,下面的人倒是有些被他们给骇住,照他们吩咐去做了。” 安俊听了,心知早晚会有这个结果,不想来得这么快,“江安玺前些日子来应聘,不是不愿来华瑞任职吗?现在又来了,这脸皮还真是厚了,也不去管他,明天我去了,如果再见到我看他怎么说。” 第六十一章 神仙烧烤 安俊知道,对于这些修炼者所做的事,凭着普通警察现有的手段还是很难侦查得到的,“没关系,我们找机会帮帮他们,收集好相关证据,然后给他们送过去。” 陶乐军道:“我这些天拿到了江安玺与大卫手下在一间高级会所的接触视频,对话声音和画面都很清晰,交谈的内容也能多少给双方当事人定些罪了。另外还有一份内鬼配合黑衣蒙面人搞破坏的现场视频,虽然黑衣人无法辨认,但是内鬼却是逃脱不了。” 安俊闻听很是讶异,“这都拿到了,我看已经够弄倒三叔父子,至于五子倒是不着急。哦,你怎么没有给警察局送过去,还留在手里?” 恰时汽车遇上红灯,陶乐军停下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窗外的霓虹灯的七色光流动在安俊那张沉稳无比的俊脸上,忽然感觉他的气场与自己在龙队的大队长也不稍输丝毫,心里震惊不已。听他这般问,回道:“我原想让你三叔父子在集团里多亮亮相,你回来了,这便给他们送过去。” “哦,你今晚将它们悄悄放在警察局局长的办公桌上去。”安俊心想,三叔父子这一环摆平了,明天早上五子中谁会跟雷奥一起来?大卫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一旦谈崩,回环的余地都没有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 临安繁华路段一家超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两个西洋人正坐在沙发上说着话,里面一人赫然竟是五子的老大大卫。只听他对面的男人道:“大哥,五弟也该回来了,哎,不知道交待他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却见大卫面上闪过一丝狡色,说道:“五弟去正好,好叫他们多一些轻慢少一些防备,今晚我们便去碰碰运气,如果能斩杀他,嫁祸于老江家,也好早点回去给门主交差了。”原来这人便是大卫这次带来的五子中的老三米勒。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房门嘭地一声打开,走进一个人来,“大哥、三哥,你们正等着呢,幸不辱命,跟那江小子约好了,明天早上给我们留了二十分钟面谈时间。” 米勒刚才担心,这时见他突然回来又把事办好,心里高兴说道:“大哥,五弟做事不错,竟然让那小子给我们留出二十分钟,明早我就和五弟去跟他谈,为我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 汽车很快转入晋安路,陶乐军将车开进停车场停下来,然后二人向着傅芷菡的丝艺馆走去。留下两个安保人员守护车子,两个安保人员远远缀在后面。 安俊一边走一边给母亲打去电话报了平安,“妈,我回来了,先去看看傅芷菡,再陪她吃了夜宵就回家,你们不要等我。”听母亲答应了,方才挂了电话。 虽然已是晚上十点过了,天气还是炎热异常,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安俊随着人流往前走去,一路吸引许多年轻姑娘的目光,只是他气场太过强大,没有人敢于上前搭讪。 不一会,安俊来到汉舍丝艺馆,门口却安静异常,大门虚掩着,轻轻推门进去,绣架后面正在刺绣的阿秀抬头见是安俊,“哦,江先生,你好,傅小姐正在里面的会客室等你呢。” 安俊点头应了,迈步向着里间的会客室走去,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傅芷菡正坐在一张宽大的会议桌后翻看着几帧今天完工的绢画。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嫩绿的丝质连衣裙,梳着丸子头,愈发显出脖颈的细长白皙。安俊口里轻呼:“菡儿。” 傅芷菡闻声心里一暖,猛地抬头痴痴向着安俊看去,随即起身奔前几步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多日的思念顿化作喜极而泣的清泪。 安俊伸手揽住她略显瘦削的双肩,芷菡仰脸看向他那张经高原洗礼变得黝黑却更见阳刚的脸庞,忽然噗嗤一笑∶“你那张脸怎么跟黑炭一样了?你每天都在太阳下呆着吗?” 安俊恍似没有听见一般,却低头深情地注视着她天使般莹白的脸蛋,情不自禁地向着她温润的红唇吻了下去,芷涵身躯一震,脸上羞红略略挣了挣,然后由他亲了好大一会儿方才挣脱开去,口里嗔道:“坏蛋,谁让你亲吻我了?” 这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给了安俊,心里却是喜悦不已,没有了半点遗憾。 安俊尴尬地嘿嘿一笑,却拿起桌上的绢画一张张看去:琥珀鹦鹉的娇憨、山水隐者的沉静、醉酒老者的狂放……每幅画着墨精到又极具灵性。“不错不错,这画又有很大进步了。” 芷菡从他手中接过绢画放在桌上,然后挽着安俊胳膊,“好吧,我也感觉不错呢。快走,不要耽搁了,再迟我可不陪你吃东西了。” 二人出来催促阿秀关了门,便向前面一家名叫“神仙烧烤”的店铺走了去。进了店铺,却见里面经由绿植和隔断分隔出许多的小包间,虽然人影绰绰却又安静异常。 烧烤间和餐区用了玻璃作分隔,餐区倒是不见四下弥漫的烧烤烟雾,安俊打开六识感应冷藏柜里的食物,发现很是新鲜,便随着芷菡进了一间先前经她订下的临窗的包间。 二人刚坐下服务员便带上电子菜谱走了进来,芷菡接过来慢慢滑动屏幕看下去,征求着安俊的意见,最终点了一份番茄酱烤鱼、各几串羊肉、土豆和花菜,又要了两杯冰镇酸梅汁。随后将它递给安俊,“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可得好好满足你的胃口,你吃好了我才开心呢。” 安俊浏览了已经点下的菜品,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我登机前吃得饱饱的,还不觉怎么饿呢,我知道你不会怎么吃,这就够了。”说完便将电子菜谱递还给了服务员。 傅芷菡微笑,调侃他道∶“你倒是聪明伶俐得很,不过我点得不多,一会儿给你分担些,你好歹都要吃完,才对得起我呢。” 安俊闻言,脸上微现尴尬,心里却是高兴,感觉与她的心理距离又缩短不少,“菡儿点的餐我怎么都会吃完呢。” 二人说着话,菜品陆续上了桌,安俊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羊肉递给芷菡,却见她端起饮料道∶“安俊,祝贺你平安归来。你离开这么久,人家又担心又好想你。” 安俊见她娇柔模样,又听她说得可伶巴巴儿的,心里忽地生出无限怜爱,看他伸过来的柔荑小手,连忙端起杯子碰了碰。“谢谢好菡儿,以后出门一定给你交待清楚,不让你担心。” 傅芷菡脸露微笑,“哦,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她微张红唇轻咬一口红柳条上烤得冒油的羊肉块,然后说道:“听我爸说你三叔父子已经着手接管华瑞了,如今你回来了,他们的希望落了空,或许不高兴呢。” 安俊放下手中肉串,坐直身子神情庄重地道:“虽然华瑞是父亲所创,他却没有定要我接手的打算,我堂哥便是学工商管理的,所以,才任由我兴趣所在学了建筑学。 “可是后来父亲发现三叔父子心术不正,唯利是图,又与国内外恶势力多有勾结,他才断了让三叔接管华瑞的念头。只是我家人丁稀少,父亲三兄弟,我二叔还未成年便去逝了,剩下我父亲和三叔。 “母亲那边虽然兄弟姐妹多,两个舅舅一家子却是早已定居国外,表妹嫣然年纪尚幼,直到父亲这次病重,母亲才没办法让我回来接手。既然如今我接手了,我会尽快将他们父子赶出华瑞,彻底绝了他们谋夺华瑞的心思。” 傅芷菡听了吃惊不已,这是第一次听安俊说起他的家事,原来竟然是这么复杂又这么无奈,心里忽又疑窦丛生:“我听爸说你们江家势力庞大,怎么听你这般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安俊几次闻听芷菡父亲胡文博隐约其词便知道他一定听说了自己出身之事,现在见问于芷菡,心想早晚都会告诉给她,便借此机会都说了吧。“哎,你爸说得不错,我爷爷出身于华夏最古老的隐世家族,它至今仍然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几个最强大的家族之一,也是华夏的守护者。只是我爷爷年轻时便脱离了出来了,严格来说我们与他们已经没有关系,虽然算来我们还是这个家族最核心子弟,现在的家主仍然是我三爷爷的大儿子。” 芷菡听了心里惘然,安俊所说闻所未闻,也打破了她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一下讶异地张口啊了一声却不知如何说起。安俊看她模样,便闭口让她慢慢消化去。 安俊挑了一串土豆给芷菡放入餐盘,自己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芷菡怔怔半晌,方才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你们大家族的子弟,它对我和爸都不重要,只是爸的公司今后也要你打理,够你忙活了,没有它们你过得还轻松些呢。” 忽听芷菡这般说,安俊心里也没有了芥蒂,“建筑是我一生所好,如果你爸要我去管理,当然不会推辞,也省得我再去成立公司去经营了。不过,这事早着呢,你爸精力旺盛,最少还能干上十年,今后参与公司一些事务也能满足我的兴趣了。” 芷菡听他话里推脱的意味,瞪了他一眼:“我爸说了最多两年便要交在你手中,十年?你就别作这么想了,何况这也是奶奶的意思。你没见他醉酒都快醉糊涂了,放任他去管十年,公司早晚会败在他手里,难道你放得下心?” 第六十二章 磕碰五子 安俊见芷菡着恼,连忙答应:“菡儿,你别急啊,既然是胡叔叔和奶奶的意思,我便答应下来。” 他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一旦有了决断,又绝不拖泥带水。自那日钟情于芷菡,便让任墨峰去查探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胡家也是人丁稀少人家,到了傅芷菡这一代也就唯一这个女儿,所以,受到胡文博母亲重点看护。 她本就大户人家女子,眼光很是远大,所以抚育傅芷菡也就非寻常人家可比,只是芷菡毕竟是女孩儿,又生得身体单薄,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也非她吃得消,所以,便把主意打在了她未来夫婿头上。 安俊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知道,也早已想得清楚,何况能够帮着胡文博管理他的地产公司对于自己来说也非难事,毕竟华瑞今后两年里通过股份改革和上市融资,一定能够激发员工的活力,管理的压力应该小了许多。 二人这么吃着说了许多话,看看窗外渐渐稀少的行人,安俊道:“菡儿,天太晚了,我们这就走吧,别让奶奶担心。” 芷菡看了一眼手机,“啊!”急忙起身走到安俊身前,安俊伸手牵起她的小手,二人出门向着停车场走去。 傅芷菡的车自然有她的安保人员开回去。二人上了安俊的车先将芷菡送回家,直到见她进了屋,方才上车。 很快汽车到了滨海大道,天地顿时变得开阔起来,一轮缺月悬于东方的海面上,海风徐缓地吹着,天气也没有了市区那么炎热。 一路车辆稀疏,偶尔有汽车交汇,陶乐军也加快了行驶的速度。汽车转过一片海岬,前方是一道有些陡峭的山岗,陶乐军减缓车速,缓缓向前驶去。 忽然,山岗上石崖轰隆一声巨响,崩裂下来几块斗大的石块沿着道路滚滚而下,直冲安俊的汽车而去。 安俊打开六识感应,立时明白过来,心里冷笑,口里道:“乐军,你减慢速度继续往前开,我现在出去。” 说完摇下车窗猛地窜了出去,就地一滚迎着激射而来的石块飘身上前,双掌翻飞顿时几块石块被击飞出去。 安俊也不停步,向着岗顶御虚飘飞而去。只见大道旁边的巨石堆后,两个西洋人静静地站立着,看着安俊上前,却一言不发左右齐齐挥掌向他攻去。 安俊先前便知必是罗索斯兄弟,也不出言招呼,身体斜掠过去,避开左侧来掌,却是右掌使出内气迎了上去。 两掌甫一触碰,但听轰地一声炸响,二人向后飞退而去,安俊直到五丈外方才停下身子,却见那对掌的男子又退一丈才堪堪稳住,惨白的脸上一溜鲜血顺着他嘴角滑落,在明亮的车灯照耀下显得诡异异常。 安俊意念一动,丹童瞬间控制住有些紊乱的内气。突然,只见他刚避过的那人又挥起掌向着自己拍来,仓促之间安俊催动内气举掌迎了过去。 他的手掌刚触碰到对方手掌,却是毫无阻碍直推过去,只听一声脆响,前臂一双骨头顿时震断,那男子一声惨叫,身体在空中翻了好几圈终于落在大道中间。 “啊,米勒。”先前那男子飘飞过去,看了看刚坐起身来的米勒,发现他除了断了骨头,却无其他伤害,连忙将他扶起向着安俊走去。 “啊啊啊,大卫,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只是地极境高手吗?”米勒痛得哼哼唧唧,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大卫摇摇头,心里也是难以置信。 原来刚才动手,安俊立刻察知对方修为只是地境高阶,顿时收了磅礴狂涌的内气,否则,米勒断不是伤骨这般轻松,不死也是重伤。 “江先生,不想你修为竟然高到如此,天赋远不是你那两个废物长辈可比。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玩玩,我喜欢你这样的对手。”大卫脸上现出欣然之色。 安俊至此终于见到了“五子”中的三子,初初接触心里有了些底,“罗索斯先生,谢谢你的赞誉,你们兄弟也是天纵之才,我也佩服不已。你想怎么玩,我接住就是。” “今天我兄弟二人在江先生手里吃了瘪,迟早都要在你身上找回来。这便告辞,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大卫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米勒飘飞而去。 安俊任由二人离开,也没去阻拦,心想你们虽是欺上门的恶客,终究是客,就给你们几分颜面,也好下次相见。如果定要与自己死磕到底,必让你们有来无回。 一片孤云横卧在东边的夜空上,半缺的月轮碾过去,夜空忽明忽暗。安俊缓缓走向泊在路边的座驾,心想自己与五子的征战前景难明,便如此刻的月光吧。 安俊钻进车子,陶乐军点燃火继续往前开去,“江总,我们心里很是不安,遇上这些修炼者,半点都给你帮不上忙,无用得很。” 安俊闻言,安慰他道:“乐军,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离开这段时间,你们做了很多事,让我省了许多心。我找你们来可不是对付这些人,他们是修炼者不是特种兵,还是我来对付好了。” 翌晨,安俊早早起了床,先去了海边晨练,回来却发现父母已经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挑挑拣拣地说了去西楚的经历,父亲听了心里感动:“姬家主对我们恩重!” 安俊陪着父母吃了早饭,便坐上陶乐军开的车去公司。进了华瑞集团的办公区,碰上公司的员工很多脸上都有惊愕的表情,不过招呼声里却多了激动语气。 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坐在前台正埋头看着文件的颜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安俊,脸上立现喜色,起身跑到安俊身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江总早,呵呵,你脸真黑呢!” 安俊看了看今天穿着束腰碧绿丝裙,扎着高马尾,很有邻家小妹的清纯韵味,“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一会儿有英国人过来,你让他们进来。” 颜珊听他这般说话,心里还是很高兴,虽然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压抑,但是处了那么久也没有了畏惧,“谁还是丫头片子,知道了!” 安俊坐下来看看桌上两个厚厚的文件盒,便取出来开始批阅起来,看着一份份文件,心里还是很高兴,虽然自己走了近半个月,但是集团运行还是很正常,更感觉管理的规范高效。 不一会儿,却听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去,却见江安玺不请而入,后面跟着着急的颜珊,“哟呵,江安俊,回来了。我爸还有华瑞员工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江安玺,你放心,江仲波他们还没有那本事呢。哦,你来我公司有什么事吗?不会又来应聘吧?”安俊有些讥诮地说道。 “父亲和我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就来帮你管理管理公司。哎,你能回来,本事还真不小。应聘就算了,你能送我管理,我还有些兴趣。”江安玺倒是说话直接,没有半点顾忌。 “这你就多想了,我还管理得过来呢,你是一个商人,华瑞是一家医药公司,我即便管理不过来,也不会找上你来管理。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请吧。”安俊直接下了逐客令。 “江安俊,你够伟大,我是一个庸俗商人好吧。这就走了,你好自为之。”江安玺临出门又警告一句。 安俊也不起身,目送他走到门口,却听到敲门声,“江总,两位罗索斯先生到了。”颜珊站在门外说道。 安俊说了一声有请,只见雷奥已然现身在门口,后面陪着右臂缠着纱布吊在胸前的米勒。 第六十三章 部署股改 江安玺各自去沙发上坐下,此时听了安俊的话,立刻跳出来道:“江安俊,罗索斯家族来找你合作,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一个大机缘,不要错失了集团发展机遇。” 安俊却不理会江安玺的说辞,依旧一瞬不瞬盯住米勒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米勒点点头,“江先生,临行前我们家族已经决定投资五十亿欧元,与华瑞集团合作在临安建设医疗产业园区,开展全球最先进的生物药剂、医疗器械和医疗设备的研发、生产和制造,共同推进华夏医疗产业发展,满足华夏人民的医疗卫生需求。在此我谨代表我们罗索斯家族向贵公司致以诚挚合作之意。” 安俊心道这便开始画大饼忽悠人了,只是深谙罗索斯家族的豺狼之心,否则,倒是真有可能会心动上了他的当。“罗索斯家族还真是大手笔,米勒先生,你能不能对合作的意向说得具体一些?” 米勒闻言,暗喜这小子不会是心动了吧。“我们已经委托上海安稷咨询做好了该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说着示意雷奥给安俊呈上报告。 “项目总投资一千亿人民币,我罗索斯家族投资五十亿欧元,折合人民币四百二十亿元,贵公司投资五百八十亿元。贵公司可以全部采用现有资产折价作为投入。” 安俊听了心里疑惑,“罗索斯家族的资金是直播投入还是在华融资?是否有专利或者其他资产入股?” 米勒心下惘然,这可是关键之处,“我罗索斯家族利用我们在华资产作抵押在华融资四百亿元,我们自有专利和设备等资产不超过二十亿元。” 安俊早有此猜忖,这时听他一说,倒是得到印证,“既然罗索斯家族这般有诚意,我华瑞肯定会有所回应,我今天便部署可行性研究,争取早日给你们答复。” “感谢小江先生信任,我们静待佳音。第二件事是我们罗索斯家族所属的马顿医贸公司希望得到华瑞产品在欧洲地区的总代理权,我想如果华瑞医药集团要广泛抢占欧洲地区的医药市场一定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安俊乍闻米勒这般说话,心里一惊,难道罗索斯家族控制了欧洲地区的医贸产业,“这事我还需了解一下,我想能得到罗索斯家族的支持也是我们华瑞所愿。” 米勒心想你还算识相,华瑞产品目前的代理商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他捏死,“第三件事是盛情邀请小江先生得便尽快访问不列颠。” 华瑞目前正在加紧筹划欧洲研发中心建设,重返英国当是迟早的事,现在米勒相邀必是存了不良之心,“谢谢米勒先生相邀,得便必重访不列颠。” 安俊说罢,看看腕表已快九点,便起身道:“两位罗索斯先生,今天就这样吧,我刚从外地回来,还有许多事等待我处理。” 米勒两兄弟看看时间,随即起身道:“那就不打扰小江先生,还望你能尽快回复我们,以便启动后续程序,走上合作之路。小江先生卓识远见又敢于担当,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九点,安俊在陈绍奎和任墨生陪同下,先在集团总部几个楼层走了一圈,跟员工和中高层管理人员照了面问候一下,很快关于他的谣言和浮动的人心就止息下来。 华瑞集团高层会议准时在十点召开,首先研究药物危机。 昨晚陶乐军已经潜入临安警局将相关证据送到了局长的办公桌上,刚才安俊又跟蒋怀民联系,询问了案件进展。“江博士,很高兴你平安归来。你别担心,刚才得到警局通报,案件已有重大进展,相信很快便能告破,必会给犯罪分子予以最严厉的惩罚。” 安俊闻言,必是陶乐军提供的证据已经发挥了作用,心里也是缓和了不少,“谢谢蒋秘书长,也感谢临安政府和警局为华瑞所做的工作。” 窗外阳关炽烈,虽然天气很是炎热,会议室里却是凉爽如秋。安俊起身向着与会公司高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大家近期在各自的岗位上的辛勤付出,确保了集团的稳健运行。” 安俊向着坐在旁边不远的姨父点点头,向他问了好,却不理会姨父身旁的三叔,却听他主动说道:“俊儿回来了,这到好了。” 安俊点了点头,却听他道:“最近尽管药物事件给集团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但是临安警局的介入摸排,很快掌握了犯罪分子的作案线索和犯罪证据,相信案件很快便能告破,真相大白。 “我们一方面要做好警方发布的案件告破公告的宣传,让公众了解案件真相,消除负面影响,一方面进一步讲好华瑞故事,让华瑞人的事迹打动更多的社会公众,增强信任感。” 一众人听了,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多日来董事长的种种传言在集团内部和社会上泛滥,药物事件给大家带来的极大压力,此时随着安俊的回归得到快速的释放。 华瑞集团安保部主任李尚武这些天承受了最大的安保压力,此时长长吁出一口气,“江总,我们会继续配合警局做好案件调查,加紧警局对案件处置的进展跟踪,及时向您和董事会报告,同时,加强安保问题查找和针对性整改,进一步提高安全防范能力。” 安俊点了点,“好的,李主任,你辛苦了,谢谢你的工作。” 宣传部主任兰洪波道:“江总,我们将按照你的要求,及时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警方公告内容,让公众了解案件真相。同时,做好涉案药品的最新临床应用效果的宣传,讲好华瑞故事,增强公众对华瑞集团及华瑞产品的认同感和满意度。” 安俊部署好药物事件,接着听取集团上市和股份分配的前期调研进展。 华瑞财经委主任霍国强作为本次调研的牵头部门负责人首先发言,介绍了近期调研开展情况,“华瑞作为华夏特大型民营企业,即便在吴越省经济大盘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省市领导高度重视我们的股份制改造,反复叮嘱要稳健推行,不可冒进。” 霍国强顿了顿,看了一眼安俊三叔江向东,续道:“当然股份改造必将给华瑞集团持续发展带来新的机遇,也会带来新的挑战。只是华瑞作为管理规范、守法经营、已经有了股份实践的企业,面对的挑战远没有很多企业多,我们最可能面临的问题,是发展环境的不确定性,还有就是股价的波动。” “发展环境的不确定性主要来自国内外经济、政策、资源和上下游关联企业诸方面,它们是华瑞集团上市后自身无法左右、又能影响稳定发展的最大变数。不过,随着华瑞集团实力的不断增强,这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力也将随之减弱。” 华瑞发展战略委员会主任李佳来听了霍国强的话,说道:“江总,相对来说,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才是华瑞发展的拦路石,我们创新的步子越快,与欧美争夺市场越激烈,对我们的打击会越加变本加厉。” 安俊深知欧美政客险恶的用心,打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对霍国强、李加来所说毫无不适感。“霍主任和李主任所言非虚,他们倒是华瑞股份改造的主要拘跘。” 随后,财务部、审计部、人力资源部和法务部分别结合自身职责谈了各自的调研结果。 安俊听完大家的发言,对集团实施股份化改造和上市融资的决心更加笃定,面对欧美政客未来可能掀起的风暴毫无顾忌,心道如若走到那一步必与他们死磕到底,即使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 “大家对前期的调研花了许多功夫,股份制改造可能面临的问题把握得非常准确。华瑞走全球化发展之路,股份制改造势在必行,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挠我们前进的步伐。” 第六十四章 芷菡上门 安俊独自在办公室里签批阅文件,或许都知道他要处理积累下来的事务,也没有人来汇报工作,直到午饭时间颜珊敲门进来提醒他,方才起身同她一起去餐厅用餐。 餐厅里人很多,时时有员工与他打着招呼,安俊和颜珊混在人群里排起了队。这时霍国强、陈绍奎也来到餐厅,看见安俊连忙上前打招呼。 安俊二人打好饭,端起餐盘找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霍国强和陈绍奎也打上饭,过来与他们坐到了一桌。陆续李加来、张懋英等一干在餐厅用餐的集团高层也端着餐盘在安俊一桌的周围坐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自己周围吃饭的众高管,安俊心里有些惘然,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也容易给众员工带来管理层抱团,与普通员工划界的错觉,最是他不希望发生的。 今天他们这么做或许是对此前有关自己的谣言带给员工多少有些离散的人心贯注凝聚力,也是他们想表明对自己一心拥戴的态度吧。 想到这里,安俊眼睛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却见大家不约而同纷纷轻轻点头致意,一时他心里生出无限感动。 安俊二人率先吃完饭,起身跟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又扫了一眼众员工点了点头,方欲与颜珊一起离开,却意外发现餐厅尽头江向东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张了张,现出虚假的笑意,心里暗自叹息。 快到下班时间,颜珊敲门进来,手里抱着文件盒,看了一眼已然空空的水杯,过去给他续了水,临出门忽然回头,一张俏脸带着狡黠的笑意看了安俊一眼。 安俊忽然心里一动叫住她,“嗯,笑什么呢?你和你的闺蜜沐兮的事,你不给我说点什么吗?” 颜珊闻言,嘴里嘟哝道:“女孩子之间的事,怎么好说给你听啊?”却见安俊拿眼瞪她,连忙改口,“好吧,我说了公司女孩子对你花痴的事,沐兮还不信呢……她还让我提醒你约饭,我看你忙,没敢说。” 安俊见她说话没有隐瞒,也没有再为难她,“改天吧,忙过这一阵,便请你们,你先帮我想想去吃什么……你忙完便下班吧,我再批阅一会儿文件就走。” 说完挥手让她出去,却掏出手机给傅芷菡拨了过去,几声后听见她的声音,“安俊,怎么了?” 安俊听见她柔柔的声音,心里泛起浓浓的柔情,“菡儿,今晚跟我回家陪爸妈吃顿饭,好不好?二老也想见见你。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家。” 傅芷菡闻言,也很想去看看安俊久病的父亲,只是第一次去见他父母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去见你爸妈啊,我有些害怕呢!” 安俊听了,心里高兴,“菡儿,不要怕,爸妈和蔼可亲,对人可好了,他们听我说起你,高兴着呢。” 当安俊来到汉舍丝艺馆时,芷菡早已经收拾妥帖,此时她正坐在销售大厅的条案后,拨弄着琴弦弹奏一曲《流水》。 安俊摇手止住了阿香的招呼,悄无声息来到她的身后,看着她那细长白皙的脖颈上一张毫无瑕疵的侧脸,凝神静气细听,顿时有些痴了。直到一曲弹罢,阿香上前招呼他,方才醒悟过来,讪讪一笑,来到她的身前轻唤一声“菡儿”。 “啊,你到了啊。”傅芷菡连忙起身,飘然来到安俊身旁,一袭紫色束腰的长丝裙更显她娇躯的细长。她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娇嗔道:“怎么也不开一声腔?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看你弹得用心,所以,没有打扰你啊。哎,不想这曲《流水》也被你弹奏这般好,看你那手指在弦上滚拂轮蠲,娴熟至极,把流水的情态描摹得生动无比,真让我听得入神了,菡儿也太聪慧了。”安俊由衷赞道。 “你没瞎扯吧,我怎么听了都有些脸红了?”傅芷菡嘻嘻一笑,再次摇了摇安俊的手臂,阻止他再说下去。 二人出门,街灯已然亮起,闪烁的霓虹灯把整条街妆点得如梦如幻,虽然天气依然炎热不堪,却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他们迤逦而行,一路吸引众多少男少女的目光,纷纷举起手机拍了起来,场面顿时有些混乱。陶乐军和一众安保人员立刻趋步上前将二人围了起来,直到进了停车场坐上车,大家方才舒出一口气。 汽车很快顺利到了家,进了客厅,安俊意外见到自己小姨和姨父正坐在沙发上,与爸妈说着话。心想当是芷菡初次上门,母亲邀请他们一家子过来作陪。 杜莫菲看见傅芷菡进门,连忙招呼道:“芷菡来啦,好久没有见到你,还怪想你的呢。” 原来,姨父一家子与傅芷菡早已相识,自己表妹周嫣然更是她的闺中密友。 杜莫菲说着起身迎着她,“我们过去吧,我来给你介绍,”说着话,已是来到江仲平夫妇跟前,“这是俊儿的母亲杜阿姨,这是俊儿父亲江伯伯,以后你随俊儿叫我小姨就好了。” 傅芷菡上前一一躬身行礼,“江伯伯好,杜阿姨好,周叔叔好,小姨好。”虽然落落大方,一张俏脸上却是红红的有些羞意。 杜歆然眼见她生得美丽,行止有度,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脸上顿现欢喜。杜莫菲见状笑道:“芷菡真是个可人儿呢,过去挨着你杜阿姨坐,一起好好说说话。” 杜歆然也温言说道:“芷菡,过来陪着阿姨坐坐,说说话。”待傅芷菡坐下,方才又道,“原来芷菡与我家然儿早已认识,还是好朋友,与我们家还真是缘分不浅呢。” 傅芷菡幼年失恃,如今见安俊母亲慈祥温和,倒是符合了她对母亲的设想,心里顿时对她生出对于母爱的渴望和依恋,“阿姨,嫣然是去晋安路游玩,喜欢上我们馆里的丝艺品,便去得勤了,我们也就玩到了一块。” 这事杜歆然早已听自己妹妹说过,这时又听傅芷菡亲口说起,心里更是高兴,“那就好了,然儿自小就跟俊儿一起长大,兄妹感情好,你跟他俩能玩到一块,他们可是多了玩伴,也不会感觉那么孤独。” 傅芷菡微笑道:“我也少有兄弟姊妹,小时候也特别孤独,后来上学了才好了一些,只是祖母要求严苛,课外学习花去了很多时间,玩耍的时间少得很。” 杜歆然看她浅浅而笑,温柔而纯真,特别惹人怜爱,绝然没有时下女子常有的做作和俗媚,不禁由衷赞叹道:“你祖母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祖母,责任心强又见识远大,把你教育得这么优秀……前些天看了俊儿收藏的绢扇,你们做得太好了。” 杜莫菲在旁边附和道:“那是当然,去年我们偶然去了他们丝艺馆,见了他们制作的绢扇、绢画就爱了,然儿见到芷菡更是走不动路了,后来逢着寒暑假就时常赖在芷菡的丝艺馆。你儿子更夸张呢,第一次去就买下他们丝艺馆所有的绢扇,更是对芷菡一见钟情。” 傅芷菡听她这般说,脸上一下便红了,拿眼看向安俊,恰好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甫一接触,他憨憨一笑,芷菡赶紧埋下头却没敢说话。 杜歆然看傅芷菡羞涩模样,连忙瞪了自己妹妹一眼,“哦,然儿也该放暑假了吧?怎么还没见她人影呢?” 杜莫菲知她拿话岔开,连忙回道:“她不是忙着备考嘛,说还要过些天才回来呢。不然,早就来粘着他哥哥和芷菡了。” 傅芷菡这才抬起头,轻声地道:“是的呢,她正在参加新东方托福培训,结束了就回来……江伯伯,您身体可是大好了?我本该早早来看您老人家。” 江仲平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心里对她也是赞赏不已,这时听她相问口里回道:“没关系的,我这病已然好了,再过些日子都能独自出门,也能少给俊儿和他妈妈拖累。” 几人正说着话,曾姨出来告知饭已经摆上桌,杜歆然忙起身道:“芷菡,走,去吃饭,太迟了,别让你饿着。”说罢又去招呼周启福。 傅芷菡进了餐厅,却见一张大大圆桌摆满了一桌的菜,心里又吃惊又疑惑。 安俊看她脸上表情,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去你那里路上,给庐舍打电话送过来的,家里是做不出来的。” 第六十五章 案件告破 满桌的人吃得很安静,只有杜莫菲偶尔说上几句话。“俊儿,你这菜是在庐舍喊的吧?好像味道比以前好了许多。” 安俊见问有些疑惑,“不会吧?我回国后吃了好多次都这味道。小姨,你不会许久没吃,忘了它的味儿了吧。” “怎么会?当初倒是去过几次,只是味道不怎么好,后来就不去了。呃,好小子,你那意思是说老娘老了,记性不好了?”杜莫菲说罢,在安俊胳膊上拧了一把。 安俊脸上苦笑,自己小姨就是胡搅蛮缠,看了一眼芷菡,“我哪有那意思?小姨年轻着呢。” 芷菡看着姨甥互掐,心里暗自好笑,小姨倒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又不敢去看,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饭,生怕不小心招惹上她。 或许一家子见惯了这般场面,也没人去说,满桌人就在如此气氛下吃完饭。 安俊和芷菡随众人下了桌,“菡儿,趁着姨父过来,我跟爸和姨父去茶室商量商量集团的事。你陪着妈妈和小姨说说话,一会儿便送你回家。” 三人进了茶室坐下来,安俊一边给二老煮茶,一边简单讲述了去西楚的经历。“姬莫希家主爷爷对我可是恩重如山,不仅赠我宝剑授我剑法,让我去了黑风岭历练,修为更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江仲平先前听他略略说过,这时再次闻言也没有那么惊讶,周启福却是大吃一惊,“隐世家族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相遇,俊儿得了机缘与他们朝夕相处多日,不想姬家对俊儿却是这么仁义重情,今后可要好好把握,用心结交,不可失了礼数。” 安俊道:“孩儿省的,此次去姬家,倒是把老江家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只是如今又冒出来罗索斯家族,他们的掌门人梅里·罗索斯竟然是西夷天位智者派开宗立派之人,门下弟子众多。这罗索斯家族不仅富可敌国,更是修为了得。 “当前梅里座下五子已先行来到我华夏,准备对付我华瑞。所幸这五子我已经碰面了三子,倒是没有吃亏,不过他们已经开始资本做局了,姬爷爷让我一心应付五子,梅里由姬江两家去对付。” 二老乍闻梅里之名,心里骇然,江仲平道:“俊儿,华瑞怎么会招惹上这个西夷金融大鳄?他能在华瑞这里捞到什么大好处?” 安俊见父亲心里着急,竟然说话都如此直白,“这梅里早已在谋局做空我华夏,却受到姬江两家的钳制难以实施,所以想要首先对付他们。这梅里受三叔父子蛊惑,当我是老江家人,也是姬家要庇护的人,便前去挑拨老江家钱堂来对付我,现在眼见钱堂话事人和他的子侄被国安控制,靠不住了,又与三叔父子合谋来对付我,三叔父子一直是老江家钱堂在华瑞培养的代理人,这梅里一心想着挑起姬江两家构恶内斗,而无暇护我华夏。” 二老顿时心里惘然,“俊儿,你独自如何去斗那梅里的五子?他们可是人多,如果梅里全力支持,我们可能抵挡不住。” 安俊道:“如果单纯以武力对付五子,我倒是有信心赢得了他们,只是资本做局还有所不及,所幸姬家几位哥哥已经动身前来助阵,也不会怕了他们,这次定让他们铩羽而归。” 二老见他这般笃定,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思忖那梅里种种传闻,周启福还是嘱咐道:“俊儿,你一定要高度重视,梅里可是玩弄资本的老手,他的儿子耳濡目染,必然也是了得,你务要步步小心对付。” 安俊自突破至魂动上阶,心性已是沉稳无比,心识更是强大,见二老担心又道:“姨父,我们会小心的,你们放心吧。今天我之所以答应合作,就是想从这些项目上与他们交接上,捆住他们手脚。” 周启福闻听,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当时他怎么没有听他的劝说,执意要那么做又不做解释。“好吧,我们相信你能战胜他们。” 看他脸上眉心舒展,安俊心里也是安稳下来,忽然想起来历练所得的一件宝物,“姨父,我去拿个东西过来。” 不一会,只见安俊返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匣子:“姨父,这是师祖让师叔转交给我的几份藏药方子,你带回中心安排人好好研究,尽快制成藏药成药上市,好成全师祖的悲悯之心。” 江仲平闻言有些疑惑,“俊儿,你的师祖?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师父说起?” 安俊道:“师父出家后,遇上黄教大德云游吴越,住锡法云寺,便传授了师父神象卷和伽罗拳。这次我在姬家历练,碰巧遇见了黄教派出来镇守魔湖的师叔,方才得知。” 江仲平恍然明悟,何以寺里高僧辈出,唯自己二叔一身修为高绝,却不闻其他僧侣有何功夫,原来他所学竟然非法云寺所授。 周启福安静地坐在旁边专心致志翻阅几张藏传药方,发现这些药方远比已经上市的那些藏成药更具经典性,在抑痞祛瘤、止痛、止血、止水方面更能发挥疗效,决定亲自带头展开研究。 三人出来已快九点,芷菡见了安俊,立刻起身乖巧向众长辈辞了行,挽住他的胳膊往门外走去。上了车,依旧安保车前后护卫着,向临安城区驶去。 由于最近遭遇太多事故,安俊也格外小心,直到将芷菡安全送到家,方才返回家。 警署新闻发布会,于第三日上午在警署会议厅举行,宣布了华瑞医药集团临安制药厂投毒案三位犯罪嫌疑人李大牛、江向东、江安玺以危害公共安全罪,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陈绍奎受邀参与了新闻发布会,全程听取了投毒案三位犯罪嫌疑人经侦破获取的犯罪事实。会后接受了媒体采访。 记者是一位二十多岁、模样俊俏的年轻姑娘,“陈总,你好。我是吴越卫视台记者郝佳佳,很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郝记者好,不客气。” “华瑞医药集团作为全球五百强企业之一,也是全球研发和创新实力位列前五的医药企业,为推动我国医药事业发展、造福人民群众做出了重大贡献,很多患者都能感受到华瑞医药带来的实惠。这次产生自华瑞内部投毒事件,虽然没有给患者造成大的危害,但是负面的影响肯定还是不小,你们集团内部准备如何处理这一恶性事件?” “首先,我对投毒案中受到伤害的患者致以诚挚歉意,我们会负责到底,直至患者毒素带来的危害和副作用完全消失为止。” “我相信受到伤害的患者会对华瑞医药高度负责的态度给予华瑞更多的谅解,毕竟这起事故是犯罪分子所为,而不是华瑞恶意制假售假造成。” “谢谢,二是制定和落实更加严格的安全防范措施,确保药品和医疗产品安全。” “对,筑牢更加严格的安全防线是关键,虽然此前华瑞医药安全防范措施已经很到位,但是食药产品安全还应该得到更加严格的重视。” “三是严惩犯罪分子,他们在受到国家法律惩处的同时,我们还将给予开除出厂,永不招录惩罚。最后,我们再次对那些受到伤害的患者致以深深的歉意。未来我们将始终坚守医者仁心,不改初心,为解除更多患者的病痛,不遗余力奉献赤诚热血。” “犯罪分子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处,以告慰那些受到伤害的无辜患者。我们也相信华瑞医药会坚守初心,为华夏医药事业发展和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做出更大的贡献。” 警署新闻发布会对案件侦破结果的发布和媒体对华瑞医药的正面宣传报道,很快引导了大量的正面的网络舆论,华瑞逐步摆脱了投毒案的恶劣影响。 很快华瑞集团对投毒案的犯罪嫌疑人的惩处率先发出:安俊三叔江向东被剥夺了股份的收益权,并与李大牛一起被开除出集团公司。 第二天上午,华瑞医药集团关于给予投毒案涉案人处理决定的新闻发布会举行,安俊亲自宣布了处理决定,并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香港凤凰卫视记者对于江向东的提问尤为尖刻,安俊也没有留情面针锋相对给予一一驳斥。 这天晚上安俊回家,悄悄将处理结果告诉了父亲,江仲平怔神了许久,方才长长叹了口气,“咎由自取,也怪不得别人!” 第六十六章 再遇袭击 清晨,安俊依旧早早起了床,拉开窗帘,但见窗外风雨大作,树木狂舞,天地一片灰蒙,好些天来的持续炎热终于消散而去。 他略略洗漱,便下到一楼的健身房打坐修炼。回来半个月,他的魂动下阶境界完全稳定下来,内气的掌控已是游刃有余。 他运起神象卷催动内气在经脉里流动,丹童低眉敛目,盘腿悬坐于丹田里,不见丝毫动静。直到内气运转三个周天,方才真种大开,丹童醒转,天地灵气向着安俊所在的屋子汇聚,他的经脉里内气浓稠如流金滚滚流转。继而又运转六个周天方才收功起身。 吃早饭时,忽然电话响起,拿起来一看,却是傅芷菡的来电,连忙接起:“菡儿,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芷菡娇柔的声音:“安俊,你在干嘛?雨好大,我不敢坐我司机车呢,你来接我去上班吧。” 安俊虽然他内心强大,但是遇上自己心仪的女子,每听她言语里的依恋之情,也难免泛起阵阵涟漪:“我在用早餐,一会儿就来接你吧。今天天不热了,你穿薄衣裤吧。” 芷菡闻言,看了看身上刚刚穿上的丝裙,“哦,好吧,我这便换上。你一会儿将车直接开进楼下车库,我也好在车库里上车。” 安俊答应了,挂了电话。很快吃完饭,跟爸妈道了别,下楼开门进了车库,陶乐军已经点燃火候着,他上了车吩咐道:“乐军,我们先去接了芷菡,送她去上班,然后再去公司。” 大雨滂沱,狂风呼啸,一点没有停歇的意思。一路上汽车行驶得很缓慢,陶乐军开得也是分外小心。 终于,汽车上了临安市三环高速,车辆顿时多了许多,双向八个车道都被占得满满的,车行驶得更加缓慢。 足足又开了近半个小时汽车方才下了三环路,转入日落大道:芷菡一家子所住的、临着南湖的一座高档小区旁的那条大道。 汽车刚刚驶过一个十字街口,忽然从左前方一个在建的工地上发疯似开出来一辆满载着建渣的大货车,向着安俊的座驾方向直冲过去。 陶乐军看着猛冲过来的大货车,撞飞挡在它前方的几辆小轿车,毫无阻碍的冲向自己驾着汽车,只是受了前后汽车夹持,车行缓慢至极,根本无法躲避。 安俊眼见便要撞了上来,连忙开门飞身下车迎了上去,催动内气包裹住全身,瞬间阻隔住大雨的浇淋,看着向自己冲过来了大货车,抬起右掌迎了过去。 大货车瞬间停了下来再也前进不得,司机心下大骇,猛踩油门企图摆脱安俊的阻挡,向着他的身体碾压过去。 忽然,安俊耳里响起咔嚓一声轻响,心识立刻看见一颗子弹从前方一栋楼的窗户里飞出,向着自己头部飞了过来,他略一侧头避了过去。咔嚓又响,又一颗子弹从后方一栋楼窗户里飞了出来,向着自己后脑飞了过来,安俊再次侧头避了开去。 安俊恼怒,使出莫子丰传授的御物功“扭”字诀,一股扭劲忽然爆出,大货车眨眼间便侧翻过去。 安俊不再理会,口里化声成线对车里的陶乐军说了句:“警察马上到了,你走不了了,我先去了,你临机应变吧。”他恍身抓起货车司机,瞬间便消失当场。 安俊驭气而起,飞身先去了前面那栋楼,飘然进了窗台,正在收拾现场的狙击手忽见安俊出现在自己身前,“啊”地惊呼一声,安俊一指虚点过去,狙击手缓缓向地上摔了下去,安俊连忙接起正要磕在地上的狙击枪。 安俊放下司机和狙击枪,又驭气向后方一栋楼飞去,飘身从窗户进入房间,这名狙击手已经收拾好现场,正一手搭在门上,准备开门出去。他再次一指虚点过去,立刻跨前一步单手提住,飞身出屋,再次返回那个房间。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人,心里很是惘然,怎么都不明白竟然又冒出人来跟自己作对?两个狙击手显然不是中国人。想罢,在他头上摩挲几回,然后一指虚点向那货车司机,但听哼唧一声,醒转过来。 安俊看他懵懂样子,脸上现出威严,引导着说道:“你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司机立刻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王老大,饶命,那人太强了,强得变态,他直接堵住汽车,我朱老六再怎么轰油门车子都动弹不得,最后直接把满载着建渣的车子掀翻了。” 安俊听了,脸上更见厉色:“朱老六,我们可是收了人家钱的,你竟然把事情办砸了,你说怎么办?” 朱老六脸上更是吓成死灰,半天才道:“王老大,我们还是逃吧,我们根本惹不起李宁臣,更是惹不起他要对付的人。” 安俊听他说到这里,知道在他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伸手在他头上再次摩挲几回,又一指虚点,朱老六立刻又昏了过去。他提起他又飘身飞出窗外,将他丢在工地门口,又驭气回到了那间房。 忽然记起要去接芷菡上班的事,连忙拿出手机拨了过去:“你到了吗?我收拾好了,马上给你开车库门。” 安俊道:“菡儿,还没呢,雨太大了,车都开得很慢,担心你着急,所以,给你说一声。” 安俊挂了电话,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方才挥掌向着地上两人身上拂去,立刻二人坐了起来。安俊语气冷厉道:“你们谁先说,谁雇佣你们来的?” 二人冷哼一声却不言语,安俊心里着急去接芷菡,一指虚点过去,先点住了一人,然后几指向另一个人点了过去,立刻见他蜷缩起身子,不停地抖动,满身冷汗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裳:“我说我说,是一个叫老k的男子在网上约我们的,都是他联系我们。” 安俊虚点一下,让他减缓了一些痛苦,“你现在给他拨过去。” 他立刻掏出手机,找到最后打过来的一个号码,开了免提拨了过去,“嘟嘟嘟……”占线的声音,再拨依旧是占线。 安俊知道在他这里也是找不到丝毫线索。但是,他还是存了一些侥幸,拿出手机给姬存武拨了过去,给他说了发生的事:“大哥,留下这两人还有没有用处?” 姬存武道:“安俊,你说了地址就离开吧,马上有人过来将他们带走。” 安俊挂了电话,又跟陶乐军拔了过去,却听对方抢先说道:“江总,这里马上好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安俊闻言,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有去问:“我在九州大厦的底楼大厅里,你过来吧。” 不一会儿,陶乐军的车便到了,安俊坐上车,“还是去接芷菡吧。” 陶乐军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俊,“江总,肇事司机已经抓到了,正在加紧审问。刚才我在警署去找局长问了,他已经知道我是你的司机,所以,他能说的都给我说了。” 安俊与他在后视镜里跟他对了一眼,却没去问他说了什么,却听陶乐军续道:“他说些了你三叔父子的事,原来警署还是摸到了我们不知道的事。” 第六十七章 风起云涌 此刻,临安西山半山腰一座隐没在蒙蒙雨雾里的中式院落里,一位身穿灰色唐装的高大中年男子,正坐在落地玻璃窗后,出神地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 铁壶里的茶水显然已经沸腾了好大一会儿,溅出的茶水点落在炉子上发出的嗤嗤声也没有将他惊醒。 忽然,门外敲门声响起,唐装男子方才醒悟过来,连忙伸手关了炉子,提起壶给自己的茶杯续了茶水。 灰黑色的炉子和茶壶的造型很是古朴:都是熟铁手工敲打而成,圆形的外壁上分别敲打出山水和梅兰菊竹的浮雕,显得清雅之极。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红色旗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只见她径直走到茶台前躬身一礼:“董事长,老k先生到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唐装男子微微蹙了一下眉,等了几息时间,方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须臾,一位穿着衬衣西裤套装的精悍男子走了进来,站在茶台前恭敬地叫了一声:“李先生。” 唐装男子慢慢地给铁壶里补了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坐吧。” 抬眼见他在自己对面坐了,“查得怎么样?这三人去了哪里?” 老k道:“我们的人去找了当时在现场的司机,还有工地上民工,已经开门的店主,由于雨太大,视线很不好,看到现场的人很少。这些人都被请到了警署做调查询问,出来被我们截住,最初都是闭口不说,最后还是对他们用了一些手段,方才开了口。 “有三人看见江家那小子从车里出来,推翻了大货车,然后捉住司机消失在滂沱大雨中。我们的人还去了警署翻看了警察的询问记录,却被认定为交通事故,显然他们在刻意隐瞒这事。这江家小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也该是修炼者吧! “还有两名狙击手也联系不上了,如果他是修炼者,多半他们也折损在他手里了。” 唐装男子双眉挑了挑,他沉吟半晌,方才见他果决地道:“你不用管那江家小子的事了。你去吧,让知道这件事的老王那些人闭口。小心些,不能再出差错。办好了这些事你也出去度几个月假吧,等这里平静下来再回来。” 老k立刻打消了继续去问的念头,应道:“好吧,我这就去办。办完后我就不来跟你辞行了,直接去澳洲看看我那在那里上学的女儿。” 唐装男子目送老k走出茶室,然后拿出电话打了出去,铃声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对方苍老冰冷的声音:“李宁臣,我听着,你说吧。” “虚谷大师,麻烦你动手吧。”李宁臣说道。原来这人正是受江向东父子怂恿,今天早上派遣杀手前往刺杀安俊的幕后黑手。 李宁臣出身于晋国大族,自幼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大学毕业后便前往金陵发展,很快成为当地商界颇有影响的人物。往往快意商界杀伐,无意中得罪了金陵江湖人物,招致自己妻女受累而亡。 这李宁臣虽然在商界上冷酷,但对美貌的妻子和瓷娃娃般的女儿却是宠爱有加。当他见到在废井中被捞起的两具尸身,当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昏死过去。 此后数月,金陵商界不见他的踪影。一天,他的金陵众好友突然接到他的电话,相邀在饭店谋醉,发现他已是性情大变,随和了许多,却没有了从前嚣张背后的真诚。 随后的半年内,参与谋害他的妻女的江湖人物要么在国内要么在国外,或死于意外车祸或在海里溺水而亡。尽管死者家人对他多有怀疑,但是由于缺乏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李宁臣后来也不再婚,一心在商界拼杀,生意倒是越做越大。江向东见他手段高明,场面上也是混得开的人物,便动了结交之意,开始在华瑞材料采购和产品营销上进行利益输送,所以,这人如若说是江向东父子的合作人,还不如说是江向东输送华瑞利益的受益人。 由于李宁臣的精明,两人合谋多年做得还不算过分贪婪,所以,江仲平只是对他们的生意往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刻意干预。 随着二人交往越深,特别是经江向东的引见,李宁臣与老江家钱堂的江仲波结识,他对江仲平父子的顾忌愈加淡漠,所以,策划了这次刺杀安俊事件。 李宁臣挂了与虚谷大师的电话,暗忖:难道江向东父子得到的情报有误?虽然这种可能性还是有,只是二人目前在警署关押,也没办法打电话去问。 他对自己这次的莽撞可能带来恶果心神不宁,这已是多年没有发生的事,这时候方才感觉自己的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够。虽然已经花费巨大的代价雇佣虚谷大师去处理老k和老王等一干人,但内心的不安还是没有半点消散。 终于,这场暴雨在近午时转为中雨,却还是没有停歇下来意思。临安北门旧城区深巷里的一座显然是由废弃老作坊改造的休闲会所里,江湖人物王老大正坐在最里一进的一间很是宽敞的茶室里,一边品喝着茶一边在电脑上跟人下着象棋。 这项娱乐是自他当上北门这边街区江湖帮派老大后,他为了在自己粗俗的兄弟面前显示他作为老大的高明和斯文而特别的作派。 但是,今天因为冯老六的失手被抓,让他心绪不宁,平时十局倒会赢上三四局,下了七八局却是硬没赢上一局,口里不住骂道:“靠,扯淡。” 这半天,他已经给警署内线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拨人也先后回来,都是一无所获,他愈发显出焦躁来。 忽然,他手下最得力干将黑果敲门进来,铁塔一般的身形,说话却是轻言细语,“老大,内线回话了,说冯老六全都招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躲一阵再回来吧,家里就让张三炮看着。” 王老大虽然还干着一些涉黑的勾当,但毕竟还开着建筑劳务、娱乐城等算得上合法的生意,勉强可以说是洗白上岸。这次没有扛住大钱的诱惑,冒险指使冯老六去碾压人,还被警署抓住,他才觉后悔不已。 这时闻听冯老六全招供了,显然自己要吃官司的节奏,心里更感不安,“他奶奶的,冯老六这软骨头,马上就走,路上再给你嫂子打电话说一声。” 王老大说完,立刻冲向旁边的房间,打开一道暗门进去提起一个密码箱,就领着黑果出了门。 汽车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上快速行驶着,虽然雨还是很大,却没有朦胧的雾气,前进的视线清晰了许多。 路上车依然不多,偶尔有车辆从对面开过来与黑果开着的车交汇,后面却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始终不快不慢地跟着,“老大,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当前亡命逃窜,王老大心情渐渐沉稳下来,此时发现有人跟踪,立刻有了计较,“家伙带着的吧?前面弯道上停下来,我们下车等着,出现就爆他胎。” 后面的黑色轿车渐渐驶近弯道,抵近驾驶位看去,上面赫然坐着李宁臣的属下老k。但见他脸上冷笑乍现顿敛,看看前后无车,立刻刹车熄火,跳下车去。 他弯着腰靠着石壁慢慢向前摸去,终于看见王老大二人握着黑洞的消音手枪躲在车后,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 老k在石壁上摸了摸,摸出两块石子,突然现身出去,晃了晃身子,躲过射来的子弹,手中石子向着二人激射而去,瞬间射中他们的眉心,鲜红的血水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汩汩涌出,二人缓缓向地上摔去。 老k站直身子,盯着二人身子看了两瞬,雨水不住地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身上的衣服一下湿了大半。 突然,就在他转身之际,但见一个满身裹着长大的雨衣,微微露出一双闪烁着冷芒眼睛的高大身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一股危险的气息向着他狂涌而来。 老k身子瞬间僵住,心里狂跳不止:原来李宁臣要杀人灭口,想着自己远在海外、以后没了依靠的妻儿,一股苦涩涌入心田,身形不禁晃了晃。 第六十八章 迎战内敌 顷刻,黑白两袭长衫人飘然来到虚谷和老k跟前。虚谷乍见二人御气飞行已是心惊不已,这时看清来人,更是心里大骇,连忙惶惶上前,拱手作揖一礼,“两位姬家居士,虚谷这厢有礼了。” 原来来人正是姬存武和姬存泓两兄弟。 姬存武见他为恶尚浅,也就没有为难于他,只是言语上狠狠敲打了一番,“虚谷道长,不必多礼。世俗之事,你还是少参与,更不可依仗你的修为为恶,否则,你这一生绝难以善了……这里没你事了,就去了吧。” 虚谷闻言心里大宽,再次拱手作揖道:“虚谷多谢两位居士宽恕,我这就拜别两位居士回贺兰山五道观,今后再不踏出山门半步,愿道祖庇佑,阖家福生无量!”说罢也不拿眼去看老k,抬脚便走,瞬间消失当场。 姬存武看了一眼犹自呆立在雨中的老k——这个曾与自己在北非并肩作战的战友,心里暗暗叹息,“柯大伟,我们走吧。” 这时老k方才在惊愣中醒过神来,面对曾经的队长,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嚅嗫半晌方才说出一句:“对不起。”却见他缓缓向着地上跌了下去,满脸的死灰色。 姬存武连忙打开神识在他身体里扫了一遍,但见一身血脉乌黑,显见救治已是不及,当是他自知已无活命之机,又担心给妻儿招来报复,也觉无颜面对昔日队长。只是他这一死,再难以找到治罪李宁臣的线索和证据。 姬存武想到外界对李宁臣的种种传言,不禁对他重视起来,“五弟,我们这些天还是先来对付这人,以免今后对付''五子''时分散我们的精力。” 姬存泓随着三叔做金融资本运作好些年,已练就了灵活又缜密的思维,略一思忖已然明了:这次李宁臣谋杀安俊本是必死的杀局,定是安俊修为的信息有误,方才没有得逞。事后竟然洗白如此干净,可见他算计之深。“好吧,这人确不简单,我们就先来跟他斗斗。” “你那边先好生查查他的资金流向,我这边做好他的监控,搜寻这次行动的蛛丝马迹。同时,对他实施原材料供应和融资管控,先让他的公司陷入困境。” “那虚谷既然受顾来解决柯大伟一干人,必然知道一些内幕,刚才原不该那么放了他。” “你有所不知,虚谷所在的五道观七位长老修为深厚,大长老和二长老已入天极境下阶境界,观主又最是护短,我们还是不去节外生枝触碰它。那李宁臣在西晋的家族也是强大,还跟五道观有很深的渊源。我们只有掌握可靠的证据,动他方才让他背后的人无话可说。” 最后姬存武又去柯大伟、王老大和黑果三人身上和车上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物,只得通知警署前来处理。 二人回去分头布局,直到晚上方才悄悄去了安俊家与他见上面。三人分坐在茶厅里,暴雨早已停歇,落地玻璃门外的夜空青冥深邃,清冷的月辉撒进房间,雨后的夜晚显得无比静谧。 三人寒暄过后,姬存武说完近期的布局后,续道:“安俊,你可能不知李宁臣也是一个修炼者,还曾去高丽参加过几个月的特种兵训练,去西域参与打击过恐怖分子,经验丰富,实力强悍。横扫他的敌人更是手段百出,诡异非凡。” 安俊更感意外,“这隐身人一般的人物,不想竟然这么强大,我们要好好对待了。上午我们已解除了当初我三叔主持华瑞与他签订的所有合同。 “同时,对我三叔所管理的部门进行整顿,多数已解除了劳动合同,有几个开除出公司,留下的也调离现有岗位,尽可能斩断他们与华瑞医药所有的联系。” 姬存武道:“如此这李宁臣肯定有所不甘,必然还要来与你死磕,只是我们已经等他不起。我们接着加紧钳制,压缩他的公司生存空间,尽快让他落出马脚,最终一击致命。” 李宁臣坐在临安南湖北岸边海华广场a座宁臣集团总部宽大的办公室里,上午他已经收到七个重要原材料供应商解除供应合同的电话和电子邮件。 忽然,李宁臣的电话再次响起,他不禁一惊,拿起来一看,心里更加不安,原来电话是诸夏银行临安支行行长春喜丰打来的。 “李总,我现在郑重通知你,我行将停止对宁臣集团提供一切贷款融资服务,已有的贷款将在到期后收回,不再续贷。” “春行长,宁臣集团可是aaa信誉企业,已经与贵行合作多年,给双方带来丰厚的回报,你们怎么就取消了双方的合作?” “李总,我也是无奈,我们是接到吴越分行的通知才这么做的,个中缘由我也不知道,望你理解。” 当天涉及化工、电子领域主要的原材料供应商解除了对宁臣集团的供应合同,所有的银行拒绝了对它的信贷服务,地产、酒店和物流业务受到波及,集团上下立时一片恐慌。 数日后,原材料供应替代方才基本实现,西晋李家的资金支持到位,宁臣集团得以运转,只是员工流失,产能大幅度下滑,股票一路跌停,集团元气大伤。 李宁臣大量抛售他所持的股票,直至所剩无几。今天终于在他的主持下,宁臣集团董事会改选,西晋李家扶持的远方表兄当选为董事长,他离开了董事会,成为普通股东成员。 他回到办公室,长长舒了一口气,环顾已经坐了四年的这间屋子,心里忽感不甘和惘然,最后脸上现出阴狠的笑意。 傍晚,月亮还没有升起,西山的林子里的苦蝉却一阵比一阵叫得紧。突然,蝉鸣骤停,但见李宁臣的西山碧墅先后两拨黑衣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飞身而出,消失在连绵的密林中。 此刻,安俊带着芷菡在晋安路一家日本料理馆刚吃完饭,“菡儿,我先送你回家,一会儿回去还要审阅两份文件,明早好开会研究。” “好吧,我爸让我告诉你,他们已经按照你的意见对临安图书新馆设计做了修改完善,他要你尽快去公司看看,他们也该提交政府部门审核了。” “啊,明天下午我就去吧,这事还真不能耽搁了。” 安俊先去送了芷菡,然后直接回家。汽车一路向东行驶在滨海大道上,前方一轮明月已然升起,悬于东边的那方海面上。一路偶尔有车辆经过,除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哗啦啦声音,倒是安静异常。 汽车刚刚进入上次安俊与五子中的二子对战的海岬地带,只见前方道路中间忽然出现三名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 安俊心里一凛,打开心识和天眼再次向着四周扫视过去,更见前方山崖高处盘腿坐着几位穿着紫袍、挽着道髻的老道,顿时明白过来。 “乐军,给姬存武发信息,告诉他西晋那边来人了,让他多带些人过来。你们继续往前开,在前方等着我。” 安俊说罢,拿起爻剑打开车门下了车。三个黑衣人看到已然站在路边的安俊,挥手放行了他的座驾和两辆安保车。 第六十九章 重挫恶道 安俊眼见李宁臣又自逃去,心里苦笑,暗叹这人还真是会算计,必是料定现场没有办法留住他,所以,不仅来得从容走得也利索。 唯有他太过自信,任由褚莽汉和李老六在那里与自己相斗,如果一上来便让七位长老上场,自己还真难扛得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众长老齐齐上场,瞬间布下七星阵法将安俊六人围住。只听姬存武道:“安俊、五弟,我们三人摆下三才阵与他们相抗,余下三人背靠背盘坐中间,须得我之令方才动手。” 安俊此前在姬家历练碰巧三只黑熊使出这阵法,所以,倒是知道其中诀窍。姬存武自居天位,他与姬存泓分别站在了地位和人位。 七星阵运转越来越快,起初安俊三人还能承受这阵法的压力,后来压力剧增,姬存泓首先便有些承受不住。 安俊心里着急,连忙拔出挂在腰间爻剑,剑拳并用继续合斗起来,顿时三人压力减轻,姬存泓原本惨白的一张脸也恢复过来。 突然,占据天权位的大长老一掌直劈姬存泓前胸,安俊见状连忙举剑虚点他的后腰穴位,逼得大长老撤掌避过。玉衡位所在的三长老挥掌向着爻剑剑身虚拍过来,姬存武一拳攻去,将他逼退。 安俊顿见七星阵一滞,立刻左手使出伽罗拳第三式潮起东海,一拳向着天枢位的六长老轰去。 由于事出突然,长老们都防备不及,只见六长老一声惨叫,飞出十余丈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忽又听三长老一声惊呼,双脚蹬蹬向后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却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顿现惨白。瞬间七星阵便被破了。 大长老见两个师弟略略疏忽便受重伤,心里也是吃惊不已,再不敢存轻视之心,“姬江两小子,你们无耻偷袭,哪里还有大家风范?既然你们不讲武德,也别怪我了,取剑布五行阵。” 说罢,他率先取出长剑占据金位,余下四位长老跟着分别站在了木、水、火、土位上,随即阵法运转起来,再次将安俊、姬存武六人困在了阵法中。 安俊已经有了两次应对阵法的经历,虽然剑阵更加凶险,倒是心里没有不安。这时只听姬存武道:“安俊,五行阵诀窍就在‘快’,五人快速地转动出招,前面一人招式刚完后面一人招式又至,让受困的人穷于应付;更玄乎的是剑招虚虚实实,捉摸不定,难以应对。只是他们五个人除了大长老,其他四人的修为都与我们差了一个大境界,功力有限,想要靠一个剑阵来赢了我们也是难事。” “大哥,我会小心,倒是不会怕了他们。五哥还是带着三位兄弟他们还是相背而坐,寻机偷袭五位长老下盘,或许还能有奇效。” “这是好办法,五弟你们依照安俊办法去做,只是不要擅自出来助攻,打乱我们的战法。” 月光下只见五位长老快速奔行,衣袂飘飘,逐渐形成一轮紫色的虚影,将安俊六人圈在了阵中间。只是对于开了天眼又神识强大的安俊和姬存武来说,他们的身影却似电影慢镜头般清晰异常。 大长老率先来攻,一剑向着安俊前胸刺去,安俊刚要格挡,他已是抽剑而去,后面二长老又是挥剑直劈他的肩头,接着四长老又是一剑递出直刺他的下肋,瞬间五位长老已是分别向着安俊使出一招。 安俊二人见招拆招,倒是一时没有落得下风。大长老见这般速度没得奈何二人,心里大怒,冷哼道:“加快。” 那轮紫色的虚影两息间化为一轮紫色的光环,如月晕般将安俊六人环绕住。 安俊二人看去,他们奔行的身形依然清晰无异,只是招式更是虚实难辨,诡异莫测。二人凝神静气,出招更是小心翼翼。 忽然,二长老一剑横切安俊腰际,随即后面四人刺胸、劈颈、点睛、撩裆四剑一瞬齐至。安俊心识和天眼大开,倒是也不慌乱,但听铛铛两剑磕碰声连响,眨眼间便将来剑挡了开去。 由于五行阵运转太快,安俊两人始终在跟大长老对战,其他四位长老在旁助攻,一直没有突破阵法机会。 果然一盏茶之后,双方依然是不胜不败之局,终于因为众长老的老迈再也扛不住这般奔跑而慢了下来,除了大长老,其他长老已是气喘如牛。 大长老心里着急,脸上皱褶更是深刻,知道再也不能拖延,连忙又挥剑来攻,只是顾忌安俊手中爻剑厉害,便先去进攻姬存武。 姬存武见大长老来剑直刺自己小腹,当下一掌拍歪剑身,侧身避了开去,后面二长老见机立即运剑直刺他后背,他错步反手一剑磕开,四长老、五长老立时挥剑来攻他上下盘,姬存武再不留情,一脚踢飞五长老长剑,再拿剑磕飞四长老来剑,推掌向他前胸印去,只见他身躯直飞出去,重重仰面向地上摔去,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只见大长老和二长老又奔绕而来,已没有先前的沉静模样,衣袂低垂再也不见飘逸。安俊迈前一步截住,一拳向着大长老轰去,却见他举掌迎了上去,甫一接触,各自向后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 安俊略略催动内气感觉运转无碍,再次凝聚内气使出伽罗拳潮起东海向着大长老轰去,随又平举剑身,纵身飞起直向着他的胸膛刺去。 大长老刚才与安俊对了一掌已是真气消耗过巨,这时又见来掌,连忙斜掠避过。恍眼间剑气已至胸前,却是再也避不过去,但闻“噗”地声响,胸口中剑,瞬间前襟便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你你你……”大长老既意外又不甘,身子缓缓向着地上摔去。 安俊上前察看,大长老胸口正中一个鸡蛋大的口子正在汩汩涌出鲜血,再拿天眼去看,他的心脏已然破开。他拼斗了半天,真气耗尽,无力修复这般巨大的创伤,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姬存武过来,看见安俊正试图运气救治,阻止道:“五道观众长老为恶多端,大长老更是首恶,你今天将他斩杀正是为民除害,不需再去救他性命。”说完,又去废了余下几位长老的修为。 安俊幡然醒悟,“大哥说得好,他本就是该死之人,我见他老迈,忽然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倒是不该。” 姬存武歉然,“安俊,这次很遗憾又被李宁臣逃脱。不过,四弟正在赶过来,他逃不了的,以后让你四哥去处理便好……你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说完又吩咐手下几位兄弟去处理七位长老。 第七十章 项目汇报 南方夏日的清晨,太阳升起得分外地早,阳光穿过高大的玻璃窗照射在白色花盆里一株豆瓣绿的肥厚叶片上,新洒的细密的水珠闪烁绚丽的光彩。 安俊早早来到办公室,看了一眼桌上的这盆油亮的绿植,便坐下来翻阅经董事会反复研究、昨天财经委方才提交的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可行性研究正式报告。 尽管安俊对报告已很是熟悉,只是上午要去临安市政府向分管副市长马明睿汇报,所以,还是又去审阅了一番。 浏览完后,安俊掩卷沉思:虽然这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是罗索斯家族五子给华瑞挖的坑,但是对华瑞医药集团确实能带来空前的发展机遇。不仅能促进华瑞医药产业上下游关联企业集中布局,降低物流成本,还能减少环保设施的重复投入,实现集约化利用。 忽然,敲门声响起,打断安俊的沉思。只见陈绍奎和霍国强一同来到他的办公室,“江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不能让马副市长等我们。”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安俊答应着,又去跟霍国强打招呼,“霍主任,辛苦您了。” 三人下楼一同上了安俊的车。路上依然拥堵不堪,明晃晃的阳光很是刺目,几个人不时闲聊几句,打发着路途的烦闷。 汽车像爬虫般挪动了许久,终于驶上了贯通临安南北的银江大道,车速随即快了起来,不久只见前方出现一座卍字形的庞大建筑,安俊看看腕表,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座别致的建筑正是临安市政府所在,集中了几十个部门在这里办公,卍字形设计饱含了它对天下安和太平的祈愿。三人在门岗上登了记,进入大楼,乘电梯到了马明睿副市长的办公楼层。 来到马明睿的办公室,秘书让他们坐在外间稍等,然后分别给他们递了一杯茶。 一会儿,终于里间出来两人,秘书将他们送出门,回转身敲门进去,立刻又出来:“江总,马副市长有请您三位进去。” 安俊刚买不进去,却见马副市长起身相迎,陈绍奎紧赶一步,“马副市长好,这是我们华瑞医药董事长江安俊博士。” 在安俊已有的人生中,这位马副市长是他第一次专程拜访、职位最高的政府官员。他略略打量,眼前这位马副市长年届不惑,很是年轻,中等身材,有些瘦削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是有神。 “江博士,欢迎欢迎。”“马副市长好,谢谢您的接待。”马明睿伸出手与安俊紧紧地握了握,相邀三人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因为二人是初见,倒是寒暄好大一会儿,最后马明睿说起他父亲的病,话里显见与安俊的父亲熟稔已久。“你父亲素性豁达正直,生活上又特别节制,向来身体硬朗得很,竟然会突然病重如此,很出乎大家的意外。” 安俊深知父亲这场病并非来得突然,“父亲事必躬亲,太过劳累,虽然身体健朗,毕竟年纪大了,最终没能承受住繁杂的工作。” 马明睿点头认可,却转了话题道:“听闻江博士执掌华瑞后,着手大刀阔斧改革,发展更是强劲。最近一直想来看看,却没有脱得开身,今天你们过来,正好当面听听你们的汇报。” 安俊暗忖马明睿公务繁忙,接待自己的时间有限,这般闲谈别耽搁了来此要办的正事,却听他如此说心里一宽,“马副市长谬赞,愧不敢当。我在国外主要做建筑学教学和建筑设计,虽然选修过工商管理和医学课程,但是对它们的了解实在浅薄得很。只是我对全球医药行业比较关注,对全球化医药产业发展趋势了解得全面一些。 “华瑞医药前期的改革重点放在产业结构调整和集团部门优化上。凭借华瑞不断增强的自主创新能力,扩大了生物药剂、中药制剂、仿制药剂和治疗仪器、检测设备的研发和生产,推进华瑞全球化发展,参与国际竞争。 “适应华瑞发展战略调整,为了更加有力统筹集团发展,应对不断增加的国际经济纠纷,我们新成立了发展战略委员会、法务部国际法务处、信息部、安保部等部门,进一步提升集团国际国内事务的统筹处置能力。 “下一步,我们将对集团实施股份制改造和股权上市,一方面进一步激发员工的活力,一方面解决发展的资金需求,让集团成为具备现代企业制度的国际化现代企业。” 马明睿专心致志地听着,思考着华瑞这一系列大的动作,心道以华瑞集团为支撑的医药产业可是临安重大产业,也是重大税源,华瑞断然不能出现闪失。只是全球化是国家战略,又不可能去掣肘,心里无由生出些许无力感。 “江博士眼光远大,锐气很足,推进华瑞全球化的步伐很快,值得肯定,我们市政府当全力支持。国际市场的竞争犹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更要重视敌人,改革的步子既要迈大一些也要迈稳一些。” 安俊听了,知道他担心自己太过年轻气盛,给集团带来重大损失,“马副市长,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会把步子迈稳一些。当前华瑞已经拥有非常强大的研发能力,前沿性的研究完全不输欧美大公司,新药剂新技术的研发储备充足,也积累了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经验,推进华瑞全球化发展只是顺势而为。” 马明睿原本严肃的脸上闪过浅浅笑意,点头赞许,“临安研发中心实力雄厚,积淀多年,如今终于抢得先机,先一步进军国际市场,倒是应了那句‘厚积薄发’,华瑞积极响应国家全球化发展战略确实值得赞赏和支持。” 安俊心情渐宽,心道这临安父母官虽然年纪不大,却非自以为是、浅薄自傲之人,“感谢马副市长的理解和支持。这次专程前来拜见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说罢,只见陈绍奎拿出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可行性研究报告呈了过去,然后安俊将罗索斯家族倡议与华瑞合资建设千亿级医疗产业园区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马明睿一边翻看报告,一边听取安俊的汇报,心里很是高兴:这个项目一旦立项建设,必然给临安市医药产业带来空前的发展机遇,千亿的投资也能给完成全市年度投资任务减少许多压力。 “建立医药产业园区的设想非常具有前瞻性,必将推动我市医药产业集群集约化。我完全支持,稍后我就去向市长汇报,我想一定能得到他的支持。”马明睿压抑着心里兴奋说道。 安俊闻言,也是高兴异常,“谢谢马副市长支持,我们回去便着手与罗索斯家族前期协商,一旦得到市政府同意,我们便启动合作谈判,争取尽早立项建设。” 安俊三人从马明睿办公室出来,仍然乘安俊的车回公司。这时已过了城区道路早高峰,车流顺畅了许多。 “安俊,临安政府出于产业发展的考量,必然很快将通过园区建设的立项。只是与罗索斯家族合资的风险太大,我们需要慎之又慎。” “霍叔,你的担心是必要的,所以,我们要充分准备,特别是国内国际法务准备,让我们的合作让法律法规去规范,方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你放心,我们将与法务部密切合作,尽全力确保合作的条文在法律法规上不出现纰漏。还有我们将合理规避不利的合作方向和合作程度,绝不会拿集团的核心利益去与他们合作。” “还有我们现在得到了姬家的支持,他们想动用强大的资本或者修炼世界的力量来绞杀我们也是难上加难。我们就跟他们好好较量较量,让这些罗索斯兄弟铩羽而归。” 第七十一章 艺惊海博 此时,银江大道上的喜来登酒店一间豪华套房里,大卫·罗索斯和他的两位兄弟正在听取谍报人员关于安俊和华瑞的最新动向汇报。 这位谍报人员却是华夏女子,四十来岁、外表普通、说话利索,但听她先去说了西晋大族李家的子弟李宁臣。“他的公司受江向东父子影响,与华瑞的多年合作被全部取消,最近一直在与江安俊死磕,只是几次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倒是他自身却隐藏得特别好,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姬江两家抓住把柄,昨晚更是潜回了西晋。” 大卫听了,对李宁臣顿时来了兴趣,“这李宁臣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和过往经历,竟然能让他躲过姬江两家的追踪?” 谍报人员道:“回少门主,他曾是高丽特种兵,也是修炼者,修为已有地极境初阶境界。”然后又细细地说了李宁臣的过往。 大卫道:“这人很有些价值,找上他,将他弄出去。他在华夏已经没有活路,许他一些要求,他会答应的。” 谍报人员继续说道:“姬家碟堂少堂主姬存钧昨天下午已经动身前来临安,还没有传过来他返回的谍报,我们也失去了他的踪迹。” 米勒一声惊呼:“大哥,这姬存钧厉害之极,他亲自前来坐镇临安,我们更加束手束脚,行动会受到很大限制。” 大卫心波微澜,全不似米勒那般惊惶,“无妨,让他来查吧,今天开始我们这拨人不再去撩拨他们,该走的都走,留下的人便一心去谈这个项目。至于今后这边的谍报工作,我会重新调入人手来做。” 谍报人员续道:“华瑞集团关于临安医药产业园区建设可行性研究报告,昨天已经提交到江安俊办公室,今天上午他亲自带了属下去给临安市政府副市长马明睿汇报,得到他的支持,据暗谍推测,应该也将会得到市长的支持。” 大卫点点头,“我们画了这么大一个饼,不怕这些好大喜功的官员不趋之如骛。接下来做好合作洽谈的准备,相关专业人员随时待命。” 谍报人员待他说罢,又续道:“最近江安俊很频繁去海博集团,这里恰好有我们的一个暗谍,据他说江安俊是胡家的未来姑爷,也是海博集团未来的董事长。” 大卫大笑,心想如能顺带收了海博集团那可是意外之喜,之前所受憋屈终于可能加倍找回来了,“好好好,告诉他尽全力助推这事,今后定有绝大的好处给他。” 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明艳的南湖美景,舒出一口长气,心情大好,忽然多少有些喜欢上异国的这片湖光山色。 下午安俊如约来到海博集团。 这是他第三次来海博总部,依然先去了集团副总李嘉奕办公室。却见他正坐在电脑前翻看着临安图书新馆的设计图,显然正在等着自己。“江总到了,你快坐着,我先给你泡茶。” 安俊安静地坐着,看着他心无旁骛的动作,心想自己或许很快会接掌海博,这人做事用心、性情沉稳、欲望不大,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今后倒是不会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能省许多事就好。 没多大会儿茶水泡了上来,仍然是铁观音,汤似琥珀、馥郁如兰、回甘悠久,据李嘉奕说这是能养身的茶,自己饮了两次,倒是有些爱上了这种茶。 虽然他家境优渥,家里藏茶甚多,他却不惯品茶,对茶的认知也是浅薄得很,颜珊当是对茶也少有认知,给他泡上来的茶素来便是龙井,目的就是让他解解口渴。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推开,齐齐抬头望去,却是海博集团的老总、安俊的准岳父胡文博,“安俊来了,今天你指导他们修改好了,明天也能提交给市文化局初审了。” 安俊连忙起身,眼睛看着脸上还有些发红、满身酒气的胡文博,口里恭敬道:“胡叔叔好,这些天忙得没能脱得开身,我们马上就去审阅,上次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今天一定能修改完。” 胡文博点了点头,打了一个酒嗝,转身挥了挥手,脚下多少有些虚浮,“好吧,一会儿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来坐坐,我有事给你交代。” 安俊答应着,目送他出了门,然后回头说道:“李副总,我们现在就过去与大家一起审阅设计图?” 李嘉奕微微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已经通知相关各部等着了。”说着客气地一并端起二人的茶杯,带着安俊朝门外走去。 进了多媒体会议厅,安俊发现研发部、设计部、工程部、预算部、销售部、综合计划部、成本管理部、招投标部、开发部、市场拓展部等部门座牌后面20多名员工已然等候着。 众人见二人进门,纷纷起身上前问好,只是今天参会的人多了许多,安俊倒是有好些人都不认识了。 设计部主任梁朝晖走到前面,“江博士,昨晚我们修改完了设计图,其他部门也完成了他们的各自工作,今天大家都等着你来定稿。” 接着一个面孔陌生的高大男子上前,“江博士,您好,我是项目部的赢刚,还请您今后不吝多多赐教。” 好大一会儿,安俊方才与这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寒暄完,回头在所有的人面孔上扫过,发现他们的信息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顿时对他现在的记忆力也是吃惊不已,每次修炼境界的提升总是带给自己许多意外的惊喜。 安俊坐下来先去看设计图,重点对上次提出的修改意见落实情况细细地去看了一遍,发现功能区布局更加合理,室内采光也好了许多,只是为了增加自然光利用,进一步对窗户规格作了调整,最后再次浏览一次,确定建筑主体设计没有问题了。“不错不错,设计得非常棒了。刚才的修改只图增加阅读区采光,降低图书馆的电能耗费。” 设计部主任梁朝晖暗自松了口气,“谢谢江博士,还是您指导得好。” 安俊脸上满是笑意,“不必谦虚,你们真心不错,唯一欠缺的只是眼界,这方面我占了你们的便宜,以后多出去看看,学习学习。” 大家纷纷点头赞许。安俊接着去看道路、停车场、广场和景观等附属设施设计。 最后道路广场的硬化部分都改作了透水混泥土,广场上增加了大型喷泉,绿化景观改用了草坪和高大的棕榈树,增添了雨水收集系统,保障绿化用水的自给。 只见安俊灵动的双手像精灵般在键盘上跳跃飞舞,发出密集又极富节奏感的哒哒敲击声,很快完成了设计图大量的修改。 洁白的幕布上在七色光瀑的渲染下,一座融合灰色和中国红色调,鼎形造型和回字布局,充盈悠久华夏文化元素的气势恢宏的图书馆建筑完美地呈现眼前,引得海博集团一众中高管理层阵阵惊呼。 嬴刚起身手里拿起话筒,“江博士主导的临安新图书馆设计太令人震撼,我们上次提交的初稿已经在临安市政府有关部门中掀起很大的波澜,相信未来必将震动国内建筑界。” 终于海博集团关于临安新图书馆的全部设计的内部审定在下午五点结束。李嘉奕陪着安俊朝董事长胡文博办公室走去。 二人进门,胡文博正戴着老花镜看着临安日报,见了安俊连忙放下报纸,起身招呼道:“安俊,快来沙发上坐,嘉奕你也坐,我有些事情和决定要向安俊交代,你也来听听。” 安俊听了,心里吃惊不已,那天芷菡的话不会这么快就要兑现了吧?只是自己大敌当前,现在接手会让自己顾及无暇,但是不接手又无法向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交代,心下一时无限惘然。 三人都在沙发上坐了,李嘉奕道:“董事长,临安新图书馆设计图经过江博士亲自审核修改,已经非常完美,刚才得到了大家一致称赞。” 胡文博脸现得色,心道我家女婿乃是万里挑一的人杰,这般一个设计图当然不在话下,“那就好,自是如此。明天我们就给市文化局送过去,再把汪局长约出来喝喝酒。” 他呵呵一笑,接着道:“你该知道,我从不行贿,我只把所有到手的项目做好,所以,还是有不少长了眼睛的政府官员和开发商把项目交到我手中。像汪局长这干官员知道我的为人,只要晚上没有公务还是毫不忌讳来赴我的酒局。” 安俊在这节骨眼上,是不愿去与政府官员接触的,既然双方都不忌讳,必然自己未来的岳父有着极好的口碑,心里一宽,“该当如此,胡叔叔做得很好。” 胡文博整了整身形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双手放在双膝上,让他神情显得很是严肃,“安俊,我决定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转到菡儿名下,以后菡儿便是海博的董事长,这个手续我会安排在近期就把它给办了,以后海博就交给你来管理了,这也是菡儿奶奶的意思。” 安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忽然听到胡文博的话,还是怔神不已,这是实实在在要把海博集团交到自己手里了! 诚然建筑业是他内心所喜悦的,但是如何去尽好责任才是他的理智更加关注的,“胡叔叔,我会尽心替菡儿守护好海博集团,只是胡叔叔身体旺健,现在交到我手里不会太早了吧?” 第七十二章 胡老太太 夕阳坠落,满天的彩霞映红了这片天地,给胡文博那张略显瘦削、有些苍白的脸庞染上了一抹古铜色,“不好了,这身体已经被酒腐蚀得差不多了,海博交给你,我该好好修养修养,等着抱孙子了。” 胡文博中年得女,不想妻子没过一年却罹患绝症撒手人寰,此后他也没有再婚,与母鳏居一心抚养自己女儿。只是没有妻子的管束,他变得多少有些颓废,愈发爱上了酗酒,还好有母亲的弹压着,还是将海博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他累了也老了,本就洒脱不累于物,有了可以让自己歇息的后继者,又得母亲的亲允,当然迫不及待地抛下负累决绝而去。 安俊闻言,看他乐呵呵一脸坏笑,心里顿感无奈不已,苦笑道:“胡叔叔,你暂代三个月,三月后我绝不推辞,我定把这责任担下来。” 胡文博怔怔说道,“哦?三个月还需要三个月做什么?不会还要再跟我宝贝女儿接触接触了解了解?我女儿可是认定你小子了!” 安俊赶紧说道:“胡叔叔,你不要误会,最近要忙着华瑞集团的股份改造和股票上市,我担心两边顾不过来,所以,想请你延缓三个月移交给我。我也是认定菡儿的,绝不会辜负于她。” 胡文博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惘然,挣了挣原本已经放松的身心,很是无奈地说道:“哎,没办法,就再给你们卖三个月的命。”他顿了顿,又道:“晚上一起吃饭,菡儿她奶奶要见你。我刚才已经打发人去接她了。” 李嘉奕听到这里连忙起身,伸出手与安俊握了握,笑道:“江博士,恭喜你入主海博,以后能与你共事是我之幸,更是一众海博员工之幸,我们定会一如支持胡董一样支持你。” 安俊心里有些感动,道了一声谢,“李副总,你太客气了,海博是一个素质良好的团队,大家只要齐心协力,一定不会辜负胡董对我们的期望。” 胡家的家庭晚宴预订在南湖西畔一家海博集团下属的酒店里。安俊的车随在胡文博的车后,在拥堵的道路上缓缓向着酒店驶去。 当安俊跟随胡文博走进包间时,只见一位满头银丝、皮肤白皙、温和安详的老人正坐在休闲区,身旁坐着一位穿着酒店服饰,身材窈窕、眉眼如画的女子陪在她的身旁说着话。但听胡文博道:“俊儿,这是奶奶。” 眼前这位老人,显然已有七十多年纪,坐姿却是挺拔,可见身体必是硬朗。老人穿着深褐色印花的真丝七分袖衬衫,黑丝的绸裤,显得高贵典雅至极。安俊连忙上前,躬身一礼,“奶奶,你好,俊儿这里给您请安了。” 老人慈祥地看着安俊,缓缓点点头,“孩子,真不愧是隐世江家的子弟。涵儿能得你这样的良配,我也放心了。” 安俊闻言心里一叹,看来大家还是在乎自己隐世江家的血统,即便都知道自祖父开始我们就已经脱离了江家,依然重视得很,只是这身世如今还有何用?“奶奶,谢谢你,涵儿很优秀,能得她为妻也是我一生所愿。” 胡老太太连声称好,“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我胡家人丁稀少,家势微弱,要守住这份家业很是不易,我的孙女能下嫁你们江家实是我们攀附了。” 安俊急忙起身躬身一礼,“奶奶,这么说太生分了。你们都是我爱戴的长辈,胡叔叔更是我建筑职场上尊敬的前辈。虽然认识菡儿不久,却是我今生唯一心仪的女子。何况海博集团也是吴越省最具实力的地产商,无论如何也说不到攀附上去了。” 胡老太太一叹,“俊儿,谢谢你,能得到你护佑是我们胡家的福分。我已是老迈的人,心里便是牵挂菡儿,俊儿认可菡儿,我也是放心了。” 虽然安俊骨子里依然流淌着隐世江家的血液,但是这一脉的江家早已流落于世俗,所以,他全然没有高贵血统的骄傲与自得,有生以来他就是个敦厚勤勉又淡泊名利之人,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生,只是他所期盼的生活始终难以求得。 安俊恭谨地说道:“奶奶,爸妈让我征求你们的意见,要不要寻个机会两家子聚聚,商量着订个时间,给菡儿和我举行个订婚仪式。” 胡老太太笑道:“还是你爸妈想得周到,是该给你们举行个订婚仪式了。文博,你看这个周末如何?这样你和俊儿、涵儿都休假,方便一些。” 胡文博一直在旁边默默听自己母亲跟安俊说话,他的心里自小开始便有畏惧严厉母亲的执念,如果不去问他,断然不去插嘴打扰,此时闻言方道:“哦,俊儿,你看这周六如何?” 安俊道:“等会儿看看菡儿得空不,如果她也没有其他安排就订在周六,酒店我订好了便告诉奶奶和胡叔叔。”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咚咚敲门声,服务小姐打开门,却见芷涵亭亭玉站立在门外,一袭藏青色丝裙,白色的手包,白色的凉鞋,细长的脖颈上一张洁白的素脸,安俊顿时双眼一亮,连忙起身,“菡儿,路上堵难受吧?”执起她温软的小手带着她进了门。 安俊二人走到老人跟前,芷菡躬了躬身,“奶奶,对不起,路上好堵,让您等久了吧?” 老人看着如璧人般的一对青年男女来到自己身前,脸上满含笑意,“奶奶是个闲人,刚才一直跟俊儿说着话,不觉得难受,倒是快乐得很呢。” 服务小姐上前来征求意见,胡老太太忙道:“啊,快走菜了,别让两个孩子饿着。” 四人起身围坐在桌前,偌大一张桌子上很快摆了大半桌鲜香色美的大盘菜品。胡老太太坐了首位,芷菡和安俊分别坐了她的左右两侧,胡文博反而坐在了靠门的位子。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安俊,“还是要瓶红酒应应景吧,大家都多少喝一点。”她本不会照顾自己儿子恶劣的嗜好,只是今天与自己未来孙女婿正式见面,喝酒应应景当然不能少了。 不一会儿,每人面前摆了只红酒杯,斟上了小半杯酒。胡老太太起身端起酒杯,“俊儿,奶奶初次跟你见面,当先敬敬你。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安俊慌忙起身,端起酒杯来到胡老太太跟前,躬身道:“奶奶,我是小辈,怎么当得您给我敬酒?还是我敬奶奶,祝奶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我会勤去家里坐坐,陪陪奶奶。”说罢,拿酒杯与她酒杯碰了碰,当先喝了一口杯中酒。 胡老太太微笑道:“好,还是俊儿懂事。来吃菜,别空着肚子喝酒,伤了肠胃。”当先举箸夹了一小朵带着清淡汤汁的青绿西兰花吃了起来。 安俊和芷菡相视一笑,也拿起筷子在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吃了起来。却听芷菡道,“奶奶,这素冬瓜好香耶,您尝尝。”说罢,轻轻拨弄装盘,给她送了过去。 胡老太太夹了一块莹白的冬瓜片细细品尝,“嗯,清香鲜嫩,这味道好。哎,你们年轻人可不能像奶奶一样吃得太清淡,不然身体可扛不住。菡儿更不要为了保持体形过于节食伤了身子。” 芷菡嘻嘻一笑,“奶奶,我可是遗传了您的好基因,吃不胖的呢,你没见过我吃减肥餐吧。” 芷菡聪慧过人,深知父亲在祖母面前向来寡言少语,安俊也是沉稳得吝于言辞,为了不让这顿饭吃得过于沉闷,不时寻着话头与三人说着。 胡老太太脸上笑意乍现忽又收敛了起来,“菡儿,就你话多,会讨奶奶欢喜……刚才俊儿转告我们他父母的意思,让我们确定时间给你们举行一个订婚仪式,我们商量了如果你周六没有安排,就订在这一天了。” 芷涵听了有些惘然,这事安俊没曾告诉她,反而由奶奶说了出来,心里多少有些生气,想了想看了一眼安俊,看见他眼眸里殷殷的期盼和浓浓的爱意,心里的怒意顿时消散,脸上却忽然现出一丝羞涩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埋下了头。 却听胡老太太继续说道:“我之前给你提过,你父亲年纪大了,身体远不如从前,他决定提前退休了,海博将交由俊儿打理,他名下的股份也将全部转给你,以后你便是海博的董事长了。至于移交的时间你们给你父亲商量。” 芷涵对自己奶奶接下来的话似乎都没有怎么听进去,她对父亲的海博集团没什么兴趣,有安俊护在自己前面也不需要她去操什么心,“这事我们都听奶奶和爸爸的,不过我完全不懂海博的事务,以后还是交给安俊去打理好了。” 安俊听到这里,知道芷涵一家子都是这态度,该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连忙允诺道:“奶奶,胡叔叔,您放心,我会尽心替菡儿打理好海博的,这也成全了我对建筑艺术的爱好。” 胡老太太心里愈发高兴,这可是胡家和海博天选的女婿,除了他再也没有如此完美的人选,如今得他允诺心下大宽,多年来压在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忽然她眼里噙满泪水,“好,俊儿谢谢你,我们信任你。” 安俊满含敬意地看着眼前这位饱经沧桑、内心坚强的老人,坚定地道:“奶奶,谢谢您的信任,我会尽心去做的,您放心吧。” 第七十三章 合作启动 翌晨,安俊依然早早起了床,内视一眼,又见丹童负手立于丹田,眼瞳大睁、满是惕意,没有了素来镇日盘腿打坐、老神在在的宁定模样,暗忖或许会有大事发生,几番思索却没有头绪。 他与生俱来的安静的灵魂,虽然历经了这般多的杀伐和血腥,却一时难以改变他的心性和本心。可是,这些天见丹童这般情形,偶尔也有些心绪不宁,终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安俊洗漱一番,便出门去海边晨练。进入七月的天气更加炎热不堪,即便清晨也没有多少凉意。 刚到海边,正好霞光初现,东方的天际一片通红,海面上好似万条金蛇舞动,天地似乎都染成了红色,须臾红日喷薄而出,霞光万道,这气势倒让安俊心潮澎湃。 安俊乘着这方天地正浓的灵气,连忙盘腿坐于巨石台上,运起神象卷催动金色的洪流在丹田和经脉里滚滚地流动,愈发感觉经脉里的内气贯通无碍、鼓胀不堪,直到五周天方才停歇下来。 随后起身又去习练那伽罗拳,风过松林、象驰邑野、潮起东海、鲲翔九天,一招一式演练下去,招起气随,拳气更是收放自如。最后使出潮起东海挥掌向着眼前海面拂去,顿见海面狂涛骤起,向着前方滚滚而去,看这声势安俊也是吃惊不已。 颜珊前脚刚刚将他的办公室收拾妥贴,安俊后脚就进了门,看她还没有给自己泡上茶,“呃,丫头,今天去给我买些铁观音来喝喝,每天喝那龙井无味得很。” 颜珊忽听他这么说,心道南湖龙井不是好茶吗,怎么会无味了?自己本就不懂茶,听说龙井是好茶,就买来给他喝了。现在听他报上茶名,有些懵懂,“铁观音,也是茶吗?我可没有听说过呢。” 安俊心道,自己也是知道不久,你丫头不知也是寻常不过。年少嫌茶太苦,喝它不惯,反而爱上了可乐、奶茶这些西夷舶来品人,舍了华夏几千年的国粹。 “你一会儿先去找陈助理,让他先给你些,迟些再安排人去买。铁观音味道很好,你也泡来试试,不过第一次你要少放一点茶粒。”安俊回味着这茶味,悠悠然道。 “我可不爱喝茶,哪有女孩子喝茶的啊?不过你说它这么好,以后拿你的茶尝尝,如果太苦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颜珊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安俊走到窗前,抬眼但见前方高楼林立,蓝色的镜面玻璃幕墙反射来的霞光绚丽多彩,炫目至极。楼高风急,晨风吹拂在他脸颊上,顿感凉爽不已。 他刚坐下取出文件批阅,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却是临安副市长马明睿秘书的来电,告知他昨天下午临安医药产业园区建设项目已经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获得通过,可以开始走程序了。 安俊与那秘书客气几句,双方正欲挂了电话,忽听那秘书又道:“江博士,稍等一下,马副市长要跟您通话。” 电话里传来马明睿洪亮的说话声:“江博士,你好,祝贺你们申报的临安医药产业园区项目获批立项建设。亢市长对临安医药产业园区建设很支持,指示我们要全力做好园区建设的服务工作。如果项目立项建设中遇到什么阻力,直接告诉我,我将全力协调。” 安俊闻言,这项目果然得到了临安市政府重视了,未来必然一路绿灯,“好的,谢谢您和亢市长,我们会与罗索斯家族加强合作,尽快启动项目建设。” 恰时,正在魔都巡视罗索斯家族企业的大卫收到谍报,“临安项目获批”——字数很少,晃眼便看完。心道这进度也是太快了,没想到临安市政府这么迫切。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米勒轻声道,“临安医疗项目获批,我们也该启动后续的事项了,尽快将家族在华资产打总向诸夏银行融资,确保第一笔二十五亿人民币的保证金月内到账。” 米勒闻言很是惊异,继而喜形于色,“啊,这么快……我们已经向诸夏银行提交所有证明文件和融资申请,应该很快会获得批准,一会儿我再打电话去问一下。” 大卫点点头,又道:“去西晋李家寻找李宁臣的人回话了,说他回家第二天就出门了,我们的人层次不够,问不出去了哪里。没能收拢这人有些可惜,不过只要他还活着,迟早都会落入我们的手中。” 米勒道:“不会被华夏国安逮捕了吧?江安俊和姬存武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大卫道:“应该不会,不然他在临安就被捕了,哪有机会逃回西晋?这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轻易罢手的,或许正在谋划更大的阴谋。只是这李宁臣狡计百出,江家小子不要在他的阴谋中丧命才好,不然还要多费些手脚。” 安俊挂了电话,然后让陈绍奎来他的办公室,给他讲了马副市长来电告知的事,“我们要抓紧与罗索斯家族联合推动项目立项建设进程,签订的合作协议要严格落实,所有不能落实的事项——无论大小,都要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向我通报。” 陈绍奎历经华瑞和安俊种种危机,眼见他成功应对又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已经对他心悦诚服,再没敢小觑于他,“江总,我会盯紧的,罗索斯家族心思不纯,我们在前期的几次谈判中已经感受出来,马上安排人手暗中巡查,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安俊抬眼认真看着他,见他日渐花白的双鬓和苍老的容颜,心道:自己时常多日离开公司不归,倒是让他身心劳累不堪,刚过不惑之年已见老态,真是抱憾得很。“罗索斯家族确实对华瑞存了虎狼之心,需要小心防范。陈助理,如果忙不过来你还是再招些人来协助你,不要劳力劳心太甚。” 陈绍奎心里感动,“江总,谢谢你,我会保重身体。如果忙不过来,我再招些人才来帮帮我。” 安俊送走陈绍奎,决定去法云寺向师父报告西楚之行所经历的事情。毕竟回来好些天,如果没有五子和李宁臣生出来的事端,自己早就去见师父了。 进入林木荫蔽的栖霞山,顿感空气凉爽,虽然早在修为地极境初阶便已不畏寒暑,但是在充满凉意的石阶步道上,仍然感到无比舒爽。 安俊尚未到山门,却意外发现自己师弟清风向着自己飞奔而来,满脸的欢愉。见了安俊一众人,连忙双手合十一礼:“阿弥陀佛,师兄好,各位施主好。……师兄,早听师父说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今天才来啊?” 看着眼前师弟敦敏的样子,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出去那么长时间,公司积攒了许多的事情,一时没有脱开身。师弟,师父身体可好?” “师父好着呢,正在禅房等着你,说要听你说那在西楚和巴蜀游历之事。”清风道。 师兄弟二人当先而行,一路说着话。进了禅房,只见师父依然一身白色衲衣,盘腿坐在蒲团上捻珠诵经。安俊连忙上前双手合十施礼,“阿弥陀佛,师父安好!” 雪禅口宣声佛号,打量了安俊一眼道:“俊儿来了,在蒲团上坐下吧,风儿去给你师兄泡杯禅茶解解渴。” 安俊在蒲团上盘腿落座,接过清风端上来的喝了一口,然后道:“回来这些天发生好些事,所以,迟迟没有来给师父说道前往西楚的经历。” 第七十四章 摧石成沙 三人踏着青石板路向着湖边行去,赤日西斜,阳光还盛,头上绿荫似盖,脚下碧草如茵,刚才还零散的林木到了湖边却是愈发浓密,空气更是清冽无比。 安俊对于气达斗牛这招的口诀早已熟稔已久,这时看师父站在湖边一片空地上浅运内气一招一式演练出来,依然是声势骇人,隆隆之声惊得满林的鸟兽四下仓皇奔逃。 却见雪禅出拳越发地缓慢,好似有万钧之力在掣肘,一双老拳挥之不出,可拳气到处空间崩塌、万物破碎,对岸巍峨山巅瞬息化为一缕烟尘,随风飘散而去。 雪禅十八式使完,缓缓又道:“气达斗牛一旦使出威力奇大,远超普通高阶拳法,寻常之时断不能使出,只有遭遇修炼界的强者方才任你施用……你来练吧,练好就下山去。” 安俊口里应了,当即催动神象卷,控制着内气,按照师父传授的运气之法,将气达斗牛一式一式使将出来。只是习练尚不到三式,安俊心里已然惊骇不已,原来招式使出内气如洪流般在经脉里狂奔,所幸开始便控制着内气方才消耗不巨,否则,全力施为可能不出五十式,即便真种大开也将内气不继。 直到此时他对修为境界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它在自己与敌对战时的发挥着最为关键的作用,没有深厚的修为,内气必然稀松平常,拳法、剑法等这些武技再如何高深,也发挥不出作用。 安俊十八式使完,雪禅一一纠正了他在内气配合不到之处,以及拳法使用中的错漏,又让他习练几遍,方才算是过了关。最后却听雪禅道:“你师叔已经授你刚柔之气施用方法,你再试着使用至柔之气习练一遍。” 原来安俊惯于用那至刚之气去驱动拳法,几次下来雪禅已然明了。安俊闻言心里大动,自己虽非循规蹈矩的人,但是终究囿于思维的惯性,没有超脱出来,“谢谢师父。” 安俊心念顿起,经脉里至柔内气瞬间奔涌起来,但见拳气所到之处好似微风过林,林梢轻晃,几息后叶片却是纷纷凋落,本来清秀的林木转眼变成一片枯林。安俊大惊,双拳再不敢向树木上招呼。 忽然,一颗干瘪的果子从树上坠落,啪地一声砸在一方青黝的巨石上,初初只见沙粒簌簌从那青石上冒出,最后青石轰然崩塌,化作一大滩沙粒散落一地。清风再也捂嘴不及,“啊”地一惊呼脱口而出,满脸都是骇然之色。 安俊此时方才对高阶武技操纵的至柔内气的巨大威力感到可怕,自己遭遇了也断难抵挡,却听雪禅又道:“至柔内气有些阴损,若非罪大恶极之人万万不可滥用,你可要切记了。” 安俊答应了,又疑惑地问道:“俊儿省得,不会轻易使出,只是至柔内气这般霸道,如果遇上了怎么抵挡才好?” “如果你的修为远超对方,他又如何伤得你?只是遇上与境界相当的对手,你便要见得机先全力避开,万万不可强自抵挡,否则,所受伤害要耗你大量内气才修复得好。所幸修炼界能修炼出至柔内气的功法难得一见,倒是不要太过在意。”雪禅说罢抬头看看天色又道:“你这便去吧,忙完这阵再来住些时日。” 安俊一路陪同师父走到他的禅院方才辞别而去,清风执意要将他送出寺外,他没法也只有随他。 “师兄,你在黑风岭的历练好凶险,原来世间还真有像海龙这样的上古凶兽。外面的人太坏了,我会认真修炼,以后也能帮帮你。” “你不要想太多,世间的好人还是很多,坏人只是少数。你好好学习和修炼就好,师兄可不想你掺和进世间的争斗,那样的人生就太没趣了。” “我在好好学习,今天本来要让给你检查最近做的诗和画,你又忙着要离开也没法看了,下次来了你可要好好看。我的修炼也突破了,都到明心中阶了,只是师父说我还小不能提升太快。” “师弟很好,下次来了一定好好看看。你要听师父的话,打好基础,突破太快以后就难以突破到很高的境界,那雀门莫老三十多岁便已达到天极境初阶,最终到老也没有再有突破。” 师兄弟二人说着话向着寺外走去,清风将安俊送到那道山梁,直到他的身形隐没于山梁后,方才依依不舍返回寺去。 安俊上了车,给芷菡拨去电话,“菡儿,你在哪儿呢?” “安俊,怎么了?你不是去看你师父了吗?” “忙完师父便打发我回来了,这时候太迟了,只有在外面找地方吃饭呢。” “我在滨河巷的百味菜馆跟我几个闺蜜一起吃饭呢,你过来随便找个地方吃了,便来接我吧。” 安俊答应了,便吩咐陶乐军去滨河巷。这条街巷在临安很是有名,安俊从前也来过多次,所以,也是熟悉不过。陶乐军将车停在巷口停车场,便与安保一道陪着安俊向巷里走去,寻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饭馆进去消夜,在安俊要求下,陶乐军和几位安保跟他坐在了一桌。 这些人都是铁血男儿,历经生死的特种兵,曾与陶乐军同为华夏龙队战友,虽然时刻保持着坚强的意志,思维敏锐又机警过人,个性却是洒脱不拘,大家坐在一桌也不拘谨尴尬。 菜是陶乐军点的,都是临安的家常菜,上桌很快,不久便摆满了一桌,安俊夹了几筷,惊奇地发现每个菜都很是有滋味,“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饭馆能有这么好的味道,临安的古老巷弄真还是不可小觑。” 安俊旁边那个叫着伦子的兄弟,笑着道:“这还是军哥带着我追踪内鬼同伙,无意中来到这条巷子,发觉被人反跟踪,便借着吃饭躲了进来,发现这里饭菜味道很不错,后来我们就常来了。” 陶乐军一脸苦笑,“竟然被那内鬼同伙反跟踪,最后还被跟丢了也够丢人。” 安俊摇摇头道:“这人多半是西夷不列颠的修炼者,而且修为不弱,你跟丢了也算不得丢人。” 陶乐军闻言心里稍安,“自那日你在滨海大道痛揍了五子兄弟,他们已经老实了多日,好久没见他们出来嚣张生事。” 安俊一众人吃完饭出来,便向着芷菡聚会的百味菜馆走去。快到了门口安俊给她去了电话,不一会儿嬉笑声中从饭馆出来一群青春靓丽女子。 芷菡穿着宽松的乳白色暗花无袖小立领的真丝连衣裙,一张薄施粉黛的红扑扑的脸蛋娇艳如花,如藕节般细腻莹白的纤细手臂露在外面,恍如凤凰一般随在众女中款款而行,顿时将正站立在石拱桥上的安俊看得痴了。 芷菡走上前,“安俊,你来得好快,吃饭了吗?”说罢见他盯着自己只是点头也不答话,连忙在他腰上拧了拧,向随在自己身旁的众闺蜜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江安俊。安俊,这是我发小李紫嫣,她可是在市食药监局上班呢,那是你们的行业主管部门。这是我大学室友张莹莹,她已是吴越省高院的法官呢。这是我中学同学项可可,是临安电视台的当红台柱呢。” 安俊点头问好,这才向众女一一看去,项可可身材娇小,外向活泼,李紫嫣、张莹莹却是纤细高挑,安静异常。 项可可2222上前大方伸出手来,安俊尴尬看了一眼芷菡,却见看她笑而不语,只好伸手握了握,“江总好,早就打算前往华瑞对你做个专访,都给你们集团宣传部的员工婉拒了。不想你竟然是我闺蜜的男朋友,这个专访无论如何都要你答应了。” 安俊他向来低调做人,不愿冲到前面做那自诩高明、先知先觉的伪导师,“这专访怎么做?华瑞可是我父亲和众员工共同创建,我可没有尺寸之功,对华瑞来说我仅仅就是个守成者。” 项可可笑道:“江博士,为了做你的专访,我可是下足功夫研究你人生经历,从你就读的小学开始,直到到你就读的大学,对你曾经的老师和同学都进行了走访,据他们讲述真是一路精彩绝伦。你留学英国剑桥,走得更远,已是全球顶尖的建筑设计师。你回国接掌华瑞,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克绍箕裘、踵事增华,便得到华瑞上下一致拥戴,可见你不世才华和过人胆识。你这般说,也是过于谦虚了。” 说罢,只见安俊仍是微笑却闭口不言,毫无松口的意思,又去拉住芷菡的手,“菡儿,你可要帮我,当初在栏目组夸下海口,如果真被江总拒访,我这脸就丢大了。” 芷菡嘻嘻笑道:“你自己也不打听清楚,就贸然夸下海口,你几时见他在媒体上露过面,现在要他接受你的专访,可不是强他所难。” 安俊顾忌项可可颜面,最终说道:“何必定要专访我,你可以去找华瑞宣传部的员工沟通,或许能到找一些更好的新闻由头进行报道不是更好?” 项可可本已气馁不已,这时忽听安俊这般说,心道这勉强也算对栏目组有了交待,“这样也好,谢谢江总,那烦你跟宣传部的主任交待一下,我尽快过来跟他们沟通。” 安俊又与李紫嫣、张莹莹客气一番,方才带着芷菡辞别离开。看看时间已经八点,“菡儿,我们去哪里,还是送你回家?” 芷菡道:“回家吧,你也回去看看奶奶再走,她都念叨了你几次了。” 安俊想了想,这里离芷菡家不远,回去二十分钟就到,也不算晚,“好吧,我们最好快一点,不要耽误奶奶睡觉。” 第七十五章 睿智的奶奶 二人进了门,只见胡老太太已换上睡衣正坐在客厅里一张宽大的沙发上看电视,旁边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子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陪她说着话。 听见开门声,她抬眼正看见安俊和芷菡进了门,心里欢喜,连忙招呼道:“俊儿来啦,快跟菡儿一起过来坐。” 二人换了鞋过去,齐齐唤了一声“奶奶”。那中年女子立刻起身去给安俊泡茶,芷菡给安俊介绍道:“这是方姨,家里多得她照顾生活。”安俊恭敬地跟芳姨问了好,然后随在芷菡身后在胡老太太身旁坐下来。 胡老太太看着眼前一对璧人般的可爱人儿,顿觉多年抚育菡儿的辛劳得到莫大的安慰,“怎么不早些回家吃晚饭呢?” 芷涵道:“奶奶,下午安俊去法云寺看他师父,所以回来晚了,下次我早早带他回来陪奶奶吃饭……我爸还没回家吗?” “回来了,在书房呢。你去请他下来吧,俊儿初次上门,他窝在书房可不合礼数。” 芷涵上楼去叫自己的父亲。不一会,便听见楼上传来二人的脚步声,随即听到胡文博的招呼声,“俊儿来了。” 安俊站起身子,向着正在缓缓下楼的胡文博回道:“是呢,胡叔叔。”看他微醺的样子,倒有些担心他踏空了楼梯,连忙迎了上去陪在他身旁。 待三人重新坐好,胡老太太道:“俊儿,双方家长见面,你那些住在临安的至亲长辈,也一起邀请过来见见面才好。” 安俊恭敬答道:“我们亲戚多不住临安,到时姥爷、姥姥和小姨一家子会过来的。” 胡老太太连连称好,“订婚是大事,有临安至亲来拿拿主意才好,免得到时出了疏漏。” 安俊道:“奶奶,你别担心,我们将委托临安最好的婚庆公司前来服务,所有的仪程他们会给予我们提示,不会出差错的。” 胡老太太笑道:“这样好,婚庆公司经验丰富,也省了我们许多心,何况奶奶虽然年纪大未必真懂得华夏传承几千年的礼仪。” 芷涵噗呲一笑:“奶奶才没老呢,奶奶是大家闺秀,最能懂得华夏礼仪,我们只是不想让您太过操劳。” 安俊也笑道:“是啊,我还难得见到如奶奶这般睿智的人,这可是我们的福分,奶奶劳累一生早该享福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哄得老太太甚是欢喜,“两只小猴儿就是会哄我开心。明天俊儿就安排人去寻一家婚庆公司,让他们在周六前拿出仪程,好让双方家长见面时好好商议一下。” 安俊心道,老太太的思维还是清晰异常,事无巨细都考虑得周到,“奶奶,婚庆公司我们已经寻到了,对方答应最迟明天下午就把订婚仪程交给我们。” 胡老太太宽慰一笑,“你们真是长大了,我也该放下心歇歇了,以后我也出去走走,看看我华夏大好河山。”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安俊看老太太脸上已有倦色,连忙起身告辞。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胡文博此时突然开口道:“俊儿,我送送你。” 安俊闻言,忙推辞道:“胡叔叔,有些晚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胡文博却道:“人老了,哪还有那么多瞌睡?走吧,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安俊知道他多半有话要说,也就不再客气,随他出门走在灯光幽暗的小区干道上。抬眼但见东方一轮皎洁园月挂在林梢头,这片天地清朗异常。 “俊儿,我们已经中标临安图书馆项目,政府正在加紧对建设地的拆迁,可能三月后就会把土地交付给我们。” “哦,没想到临安政府动作这么快。趁这功夫,海博正好加紧筹备,保证三月后如期进场。” “我们已经在组建项目建设团队,正在招标原材料供应商,三月后一定能按时入场动工。你也该挤出时间去海博走走,与公司的员工照照面,熟习熟习,也方便你接手后进行管理。” “好的,我挤出时间多过来走走,见见公司员工,熟习一下公司业务,毕竟我没有管理地产公司的经验,还想胡叔叔多给一些指导,方便我尽快上手。” “一般日常的管理有公司一干人去做,也不需你过多地操心,不过你最好还是从最基层开始走一遭,熟悉建筑管理的环节和风险点,不要让基层员工糊弄你。” “叔叔放心,我上任后会让姬家兄弟推荐一个管理人员过来做我的助理,陪在我身边随时供我咨询,每个决定我都会认真研究,不会轻易去做决断。” “倒是我多虑了,有姬家强大的人脉资源,你会很快站稳脚跟,海博集团一旦移交给你,我再不会插手集团的事务,你也不要拿这些事来烦我。” “哎,公司重大决策我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我会听从你的建议,从基层管理学起,增强过程管理实感,掌握每个管理环节的关键和诀窍,没人敢来糊弄我。” 二人说着话,不觉已到小区门口,安俊辞别胡文博,看着他折返直到他身影消失,方才上车离开。 一周后,罗索斯家族与华瑞医药合作建设临安医疗产业园区的签约仪式在临安市政府新闻发布厅举行。临安市政府副市长马明睿主持签约仪式,市长亢云龙、双方投资人大卫?罗索斯和江安俊分别致辞。 华瑞医药集团总经理陈绍奎、罗索斯家族代表米勒·罗索斯分别代表投资双方在合作协议上签字。 随后临安市政府新闻办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市政府副市长马明睿就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作情况介绍,答复记者提问。 “马明睿副市长,您好,我是香港凤凰卫视记者赵盈盈,刚才您说医药产业是重要的民生产业,在维护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发挥着重要作用。众所周知,罗索斯家族是金融大鳄,靠投资获取最大利益,请问政府如何保证它参与的产业能够成为真正的民生产业。” “我国药品的价格产生机制包括政府定价、政府限价和市场调节价,国家对保证人民群众健康的基本医疗药品的价格都控制在手中,市场调节价也会受到国内市场的压制。相对于华夏庞大的医药产业,即便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成全面投产,它的产能也不到百分之五,远远不足以左右我国药品价格。” “尊敬的马明睿副市长,您好,我是英国bbc驻华记者朱丽叶,英国商人对投资华夏多年来保有浓厚的兴趣和热情,请问临安市政府如何保证英国投资者的正当权益?” “华夏是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国,我们会严格遵守世贸组织贸易原则和法律制度,确保守法经营的外国投资者的在华利益。” 安俊和华瑞高管全程参加了市政府组织项目签约仪式和新闻发布会。发布会结束,大卫起身来到安俊跟前,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自信微笑,“江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成功!”说着伸出手与安俊握了握。 安俊看他牵强笑脸上冷漠的眼神,心道:西夷贵族的灵魂深处总是充满毫无来由、愚蠢至极的傲慢与偏见,“罗索斯先生,谢谢你投资华夏,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安俊说完径直离开,来到马明睿身前,“马副市长好,您刚才答记者问,很是机智,巧妙回击了两位记者的责难。” 马明睿淡淡笑道:“江博士,见笑了。你来得正好,亢市长先前离开时要我叫上你去他办公室坐坐。” 安俊高兴道:“亢市长召见,幸何如之。前几次不巧他都公务繁忙拜访未果,今日正好向他好好汇报一番。” 安俊随马明睿来到亢云龙办公室。见安俊二人进门,亢云龙连忙起身招呼,工作人员很快给每人面前摆上了一杯茶。 亢云龙白净面皮,中等身材,虽然已五十来岁,却没有多数这个年龄老者臃肿的体型,满头的花发修剪得极短而齐整,挺拔的身姿显得格外精神。 他出生于临安当地农村,自小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是方圆十里八乡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后进入当地基层经济部门,这一干就十年,由于作风务实,能力出众,政绩显赫,得到不断提拔。 亢云龙目光犀利,盯着安俊的眼睛,“江博士真是见识远大,胆魄过人。我看了你们送过来的最新一期财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的总营收已经连续两个月增长超过一层,可见,华瑞集团产业升级非常成功。” 安俊微笑笑摇头,“亢市长谬赞,我可不敢略华瑞员工之美,他们十年磨一剑,殚心竭虑于新药品研发,我只是顺势推动了一把。” 亢云龙这般华夏高官,对于隐世江家和江仲平多少了解一些,闻言笑道:“江博士谦虚得很。贵父子多年来不计得失持续投入巨资开展首创药品研发,眷顾华夏的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让我们感佩莫名。” 虽然亢云龙言出于衷,毫无奉承之意,只是安俊生性朴实,却不爱听这种无用的话,“亢市长,借这个机会,我对正在推动三个方面的改革给你做个简单的介绍,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第七十六章 华瑞的改革 安俊从华瑞股份制改造说起,对股改和股票上市、西夷不列颠华瑞研发中心筹建、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合资建设诸般举措择要说了,“我们以此进一步激发员工活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推动华瑞集成集约化发展。” 亢文龙闻言,心道这般改造倒是让华瑞脱离了家族企业经营管理模式,“很好,股份制改造的步伐不能太快,华瑞集团是临安的医药产业的骨干和龙头,影响重大,一定要稳妥推进。” 安俊喝了口茶续道:“生物医药产业是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产业,西夷山姆国为了保证这一产业保持领导地位,不仅出台了《21世纪治愈法案》,而且对新药的研发给予了其他国家无法比拟投入。华瑞医药产业的快速发展,势必将对山姆国造成重大冲击。” 亢云龙点点头道:“我国科技迅猛发展,在各领域的高科技产业正在给西夷造成冲击,不断触动他们利益,西夷特别是山姆国与华夏碰撞逐步加剧,或许乃至走向对立。无奈西夷是现代制度和标准的制定者,我国的高科技研究不仅要承担高昂的研究费用,还要面临研究失败的巨大风险,更要面对无法通过西夷认证体系认证的无端危机。华瑞作为我国医药产业的最杰出的代表,未来必然首当其冲遭遇西夷和山姆国的打击。” 听了亢云龙这番话,安俊心里很是诧异,也不免对他高看了几分。“亢市长对西夷认识深刻,眼光高远。或许华夏即将面临西夷越来越急迫的逆全球化局面,高速发展受到巨大阻碍。华瑞正在提前布局,加快进入西夷国家市场,培育和开拓亚洲、南美、澳洲和非洲市场,最大幅度延缓乃至消弭西夷和山姆国的打击。” 亢云龙道:“华夏政府持续扩大对外开放,加强与全球各大洲相关国家和组织的多方面合作,为华夏的企业和社会组织走向世界铺平道路。我近期便来华瑞集团调研,尽力为你们解决一些问题。” 安俊心道,这般建设临安医药产业园区,土地置换或许能获得政府一些的补偿,但是一定不足以抵偿搬迁和生产线更新所需的庞大的资金,加之,在西夷诸国建设研发中心也是一笔巨大的费用,现在每年的利润虽大也是应付不过来,需要政府对临安银行打招呼,否则,过于庞大的资金借贷他们一定不会答应。这事待他过来调研再给他提出来不迟。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期间秘书进来几次显然有事,安俊看看差不多,起身告辞,亢云龙公务繁忙也不相留。此时已近中午,吩咐陶乐军直接回公司。 进了办公室,喝了一口颜珊早上新泡已凉的安溪铁观音,然后出门叫上她去餐厅午餐。“江总,刚才沐兮找我说话呢,问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请我们吃饭的事了。” 安俊闻言,心里到底有些不安,“最近忙碌倒还真是忘了。这样吧,今晚便没事,就今晚请你们吧,不然还真让你们说我言而无信了。至于吃饭的地点你选择好没有?” 颜珊见问,心里得意说道:“早选好了,河坊街的百味菜馆,它可是我们寝室姐妹常去的饭馆,吃了好几年了。价格公道,味道也好,我们姐妹都消费得起。就是档次有些低,让你在这里请客有点掉你价。” 安俊乍听百味菜馆感觉熟悉,忽然反应过来就是刚与陶乐军几兄弟吃过饭的菜馆,心里暗笑。“你们给我节约还是不错,只是我还要请沐兮几位哥哥同去,不要就是一家简陋不堪坐不下去的苍蝇馆子才好。” 颜珊瞪了一眼,白里透红的素脸上一双杏目大睁,抢白道:“说什么呢?我们女孩子都吃得下去,难道还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吃来闹肚子不成?” 安俊看她生气的模样,心里好笑,看看前后无人,又补了一嘴,“呵呵,难道老街上的铺面店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吃食?” 只见颜珊好似炸毛的小花猫一般,立刻跑去前面堵住安俊,“你又没去吃过,怎么就笃定没有了?也太武断了吧。如果晚上大家吃了都说好,你必须再请我们一次,反正这里便宜,你也不亏。” 安俊见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懵,终于明白否认女孩子心心念念的东西,必然会触动她们的逆鳞,遭到无所畏惧的反击。“呃呃呃,干嘛你?就哄哄你不行,上周才跟陶乐军几个兄弟去吃过,都说不错,对了吧?” 颜珊听了,还是不依不饶,“啊,你这是戏弄我?!” 安俊连忙妥协道:“要不就照你说,再请你们一次,算是给你赔不是。” 颜珊终于想到他终是自己老板,讪讪一笑,“这还差不多,到时还是把你的芷涵,还有我的闺蜜沐兮叫上才好。” 安俊闭了嘴,不敢接话。二人进了餐厅,排队去打饭。碰上财经委主任霍国强、发展战略委员会主任李佳来,安俊打了招呼。然后与颜珊寻了一张空桌坐了,一会儿霍国强、李佳来端上餐盘过来坐到了一桌。 霍国强甫一坐下,便忙不迭地道:“江总,股份改造和股票上市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只需你带队审查一遍,就可以实施了。” 安俊心道股份制改造和股票上市这件大事到底还是让这位一向沉稳的华瑞老人有些激动,“好的,要不就明天吧,通知全部董事、委部高管,以及法务部、审计部技术骨干参加……最近给了霍主任很大的压力,很对不起您,辛苦您了。” 霍国强盯着安俊,缓缓道:“完成你父亲生病前一直希望集团推进的重大事项,我们这批老人都很高兴,哪里说得上辛苦?你父亲一直说,他不做资本家,只想做一个实践现代企业制度改革的先行者。他心无旁骛,一心都在医药产业上,一直以来公司的利润都用在医疗产品的研发和生产上,从来都不为了逐利去发展其他高利润产业。” 李佳来暖暖道:“安俊,或许你认为你父亲保守,一直都在是否推进现代企业制度游移不定,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实际上他是想在公司发展前期,少一些其他声音的干扰,以便上下一心最大限度积累资金,推进公司高速发展。那时反而没有公司人员内卷、创新不足的困扰。” 安俊听他们齐齐这般说话心里诧异,“你们应该已经对于股份制改造和股票上市准备得非常充分了吧,我只是顺水推舟将它们落实了下去。或许父亲只是发现我国股市许多问题,所以,犹豫着没有推行。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将父亲的理念不折不扣地落实下去的。” 霍国强二人闻言,心道原来你还是看得清楚,并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心下安定不少。“如此便好,你父亲是我们今生所见最优秀的实业家,他对社会的关注永远放在利益追求的前面。” 三人边吃边说,这顿饭也是吃得慢了许多,颜珊在旁边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玩着手机等着,直到餐厅里就餐的员工走了大半,他们方才一起离开。 回到办公室,安俊先去给眼下在临安的姬存武几兄妹去了电话,说了晚上去河坊街百味菜馆相聚的事。大家对聚会地点都没有太大反应,沐兮听了却是激动不已。 “”哦哦哦,我有猫耳朵、定胜糕吃了。呃,江哥哥,你怎么知道这家菜馆?一定是颜珊说的,这里可是我们的秘密聚会地点呢,她都给你说了,她就是叛徒!” “原来那里是你们的秘密聚会地点啊!我的几个安保人员碰巧上周带我去过,这里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那里就是好,吃食我们也喜欢上了,你不会以后不让我们去吧?” “原来江哥哥也喜欢,那就都去吧,只是那里的小吃太好吃,我们每次去都会大吃一顿,吃相一定不好看,所以,每次都是我们几个闺蜜偷偷去,害怕让人见了笑话呢。” 安俊心里偷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女孩子怎么总为一些无谓的事反应太过?这都是什么事,需要掩盖起来。他到底也没想通,只是沐兮没有反对自己去,心里却是高兴。“这就好,我也有口福了。” 第七十七章 迟到的聚会 (说明一下,小说都是虚构,不要去与现实对照,否则,会让你很纠结,更是我的不是了。) 下班后,安俊带上颜珊去接了芷涵便向河坊街赶去。幸而沿途道路畅通,当他们抵达河坊街时,离约定的时间尚早,三人一路欣赏着沿河的风景,缓缓向着百味菜馆行去。 芷菡被安俊带去公司多次,倒是跟颜珊相处熟了。二人相见话也多了起来,却把安俊撇在一边,乐得他一路安静地品味这江南独有的水的街巷。 此时西方的天际横卧几抹乌云,夕阳渐渐坠落于这片浓密的云幕里,天黑得分外早,两岸店铺门口挂起的红灯笼已经亮起。 三人走过那烟雨长廊,拾阶上了石拱桥,驻足于桥顶,齐齐回望华灯初上的街巷——鳞次栉比的喧闹坊市,波光粼粼的清凉河水,施施而行的绰绰人影,满眼都是延续千年的世俗浮华。 忽然,河上传来咿呀的橹声,一条乌篷船从那高高的石拱桥下划出来,顿时揉碎了满河点点摇曳的灯影。三人虽然惯见这般风景,每次重游依然流连不已。 终于走走停停来到百味菜馆,安俊进去才发现里面是座高大的四合院,十数盏红灯笼和八角宫灯把整个院落照得明亮异常。檐廊宽阔,四廊相通,而中间的天井却是狭窄不堪,一只水面浮着几片睡莲的长条石缸后面,生长着一株枯瘦的石榴树,几朵红红的石榴花掩映在疏落的绿叶里。 在服务小姐的引导下,三人进了最里边那栋主楼二楼的包间。包间很是宽敞,只是休息区和餐饮区没有做分隔,餐桌和沙发摆放了一屋子,显得有些拥挤零乱。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安俊接过服务小姐递过来的菜单,征求着二女和服务小姐的意见点了菜品。然后喝着茶看着电视里播放的临安新闻,等着姬存武兄妹的到来。 突然,临安新闻转入今天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项目签约仪式的报道,芷菡也被报道所吸引,只是大卫的几帧特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安俊,这人脸上怎么有些阴鸷之色,你可要当心与他合作。” 颜珊此前多次列席了合作谈判,听她这般说,心道:罗索斯家族对华瑞本存了觊觎之心,不过经历了许多事,对安俊倒是有了很大的信心,“芷菡姐,你别担心,江总的办法多着呢,绝不会输给大卫的。” 安俊微笑颔首,怕她不安,又去给她解释了一番,“菡儿,你放心,现在得几位姬家哥哥相助,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他们的。前不久比拼武功已经让他们吃了大亏,他们一定想借这次合作做局找回场子,他们不知道姬家五哥也是操纵资本的高手,必定让他们讨不了好去。” 芷菡见他笃定的样子,心里便释然了,“反正海博也是要你掌控的,对你多少也会有一些帮助。” 三人说着话,忽听门外敲门声响起,服务小姐打开门,只见姬家兄妹齐齐站在门外,姬存钧更是赫然在列,让安俊有些怔神,他连忙起身相迎,“大哥、四哥、五哥、六哥,沐兮妹妹快快请进。”上前一一招呼,拱手施礼。 “安俊,不要太客气,那样显得太生分了。”姬存武又向芷菡二女礼貌地点头问好,虽然他与她们从未照过面,却是暗中见过多次,倒是对他们不陌生。 此时沐兮终于见到颜珊在qq聊天中反复提起的安俊女友芷涵,更是惊异于她的美貌和温婉,心里到底有些黯然,知道对于安俊的暗恋难有结果。 她虽然也是个深得众长辈和哥哥们宠爱的姑娘,终究是个修炼者,内心强大无比,既然明知不可得到,立刻便从失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脸露微笑来到芷涵和颜珊跟前,“珊珊,好久不见呢,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颜珊已经在沐兮的表情变化中知道之前的猜忖,这时见她大方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心里也是赞叹,这沐兮还是那样的洒脱,对感情绝不拖泥带水,“兮兮,这是芷涵姐……芷涵姐,这是我的闺蜜兮兮。” 沐兮上前,握住芷涵双手,上下打量,“芷涵姐好,好些天前就听珊珊夸赞你呢,今天见了比她说的还要漂亮还要知性呢,与江家哥哥真般配。” 芷涵忽被沐兮握住双手,脸上顿现尴尬,抬头见她一张美丽容颜上尽是善良和真诚,心想对方可是安俊看作亲妹妹般的女子,心里芥蒂瞬间消失,“兮兮,谢谢你。兮兮好清纯美丽,才真真讨人欢喜呢。” 安俊陪着姬家兄弟回身过来,正看见二女在那里相互恭维,心里暗自好笑,“芷菡,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哥姬存武……” 芷菡一一恭敬请安,持重又大方,姬家兄妹内心暗赞不已。安俊回身对姬家哥哥介绍道:“几位哥哥,这是我的女友傅芷涵,汉舍丝艺馆的馆主。” 五哥姬存泓哈哈笑道:“傅馆主真是天仙一般的女子,倒是跟我江兄弟般配得很,我在这里恭喜了,迟早要讨你们一杯酒喝。” 安俊点头应承,“这是应该的,早晚要请几位姬家哥哥,还有沐兮妹妹。”说着又指着颜珊道:“这位是颜珊姑娘,我的秘书,还是沐兮妹妹的同学和闺蜜呢。” 大家正说着话,菜馆已开始走菜,安俊连忙招呼众人入座,安排姬存武坐在首位,然后依次坐下去,安俊坐在了五哥下手芷涵挨着安俊坐了,沐兮和颜珊坐在了一起。 看大家坐好,安俊起身道:“大哥,难得相聚一回,还是喝点什么吧?要不拿几瓶冰镇黄酒喝喝?” 姬存武微笑道:“第一次与弟媳见面,大家都高兴还是喝点吧,男士喝冰镇黄酒,女士喝什么,你们自己说吧。” 沐兮嘻嘻笑道:“大哥,女孩子不喝酒呢,我们都喝这里的荔枝气泡冷萃,清清凉凉的才舒服,一会儿我们就拿这饮料敬几位哥哥。” 姬存泓笑道:“沐兮,你征求过傅馆主意见没有?可不能擅自就替傅馆主做主了。” 沐兮见责,连忙道:“我问过芷涵姐了,她说不饮白酒呢。我可不敢替芷涵姐做主。” 芷涵微笑道:“五哥,兮兮妹妹问过我的,只是我从来不饮白酒,一会儿就拿饮料敬几位哥哥。” 不一会,男士面前分别摆上了一只分酒器一只酒杯,三个女孩子摆上了一杯冒着冷气的饮料。安俊再次见到大家这般饮酒,暗忖自己的不能运气化解必然又要醉一场了,心里很是不安。 姬存武见他纠结模样,笑道:“安俊,我知道你酒量有限得很,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不要你做东就勉强自己去喝。” 安俊心里感动,“谢谢大哥。几位哥哥,说来惭愧得很,喝酒也喝了好几年了,也曾醉过几次,酒量却是不见长。今天我尽量去喝,争取陪几位哥哥尽兴才好” 姬存泓摇头呵呵一笑,“都说酒量是醉出来的,你倒好竟然几年不见长。也没啥,哥哥们原谅你,没想着用真气来作弊就好。” 安俊尴尬笑了笑,“谢谢几位哥哥,倒是再不敢作弊了。”说罢转向姬存钧道:“四哥,我原来怕你暴露没敢给你打电话,四哥今天能来聚聚,真真高兴得很。” 姬存钧两眼望天,晃悠着脑袋道:“李宁臣已经逃去国外,也不需要我去查他了。至于罗索斯五子,我已经来了这么久,他们早已察知我的到来,没有必要匿藏行踪了。听闻你今晚要请大家喝酒,我能不来吗?” 安俊满脸歉意惶惶然道:“倒是我主观武断、自以为是了,也没去问问大哥,确实是不该,对不起四哥多日来的辛劳,一会儿一定好好敬敬四哥。” 姬存武心想安俊终究是个诚实善良之辈,看他今天请个客,多半临时起意出了疏漏,便被老四、老五挤兑。“安俊,今天你做东,你还是先招呼大家开席吧,几位姑娘应该都饿了。” 安俊连忙起身道:“今天这个聚会早该安排了,只因李宁臣和罗索斯兄弟的不断滋扰耽搁到如今。这第一杯酒,是我的赔罪酒,我给大家赔个不是,希望你们谅解。”大家纷纷起身,他一一碰杯,然后率先干了第一杯酒。 安俊待大家干了杯,接着又给自己斟满,“第二杯酒,我和芷菡一起敬几位哥哥和沐兮妹妹,感谢你们对我们和华瑞的不遗余力的支持,方才让我们有勇气与罗索斯五子硬抗到如今。” 姬存武满脸郑重地道:“安俊,不要客气,姬江两家同为华夏守护者,华瑞是我华夏医药产业柱石,我们本当与你共进退,共同对付来犯之敌。” 姬存钧道:“罗索斯五子只是梅里的先行军,所谋甚小,梅里谋的是我华夏,他四处游说一心想要做空我华夏,这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大敌当前,我们当然要与你站在一起合力对付五子,先给梅里一个下马威。” 安俊又举杯与姬家兄妹一一碰杯,齐齐干了第二杯酒。他再次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第三杯酒,预祝我们成功击溃罗索斯五子进攻,让临安成为他们败北的垓下之城。” 三杯酒下肚或许喝得急了,安俊便满脸泛红,身体有些飘然,连忙收束心神,舀了些汤喝,好大一会儿方才安稳下来。 第七十八章 最美的风景 芷菡看他缓过神来,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些菜。“没事了吧?以后别喝得那么急,本来就空着肚子,怎么受得了?” 安俊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心里暗道,自己纵不嗜酒,世间却多有嗜酒之徒,如此只为人情世故谁又躲得过? 姬家几兄弟虽然很有酒量,空腹喝了三杯也是有些酒劲上头,都埋头安静地吃了些东西,相比安俊却是早一些缓过气来。 姬存泓当即便去敬安俊,却被姬存武拿眼神给止住了,也没有放下杯子,回身便去敬了姬存武。这时见安俊终于缓过气来,起身端起酒杯道:“安俊,自太乙山一别,虽然偶尔见面,却没有相聚谋醉的机会,今天借你的酒敬你一杯。” 安俊看姬存泓端起酒杯起身,赶紧站起,“五哥,你是兄长,我没来敬你,你却来敬我,这如何使得?” 姬存泓呵呵一笑,却又忽转严肃,“兄弟之间哪去讲那么多虚礼?我们正在加紧分析四哥收集到的罗索斯五子的情报,现在已经有了好些眉目。” 安俊连忙道谢,“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对今后的华瑞集团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要能捆牢罗索斯五子,不让他们的资本逃逸,稳住园区建设才好。” 姬存泓摇头道:“我不仅要拴牢他们,最后还要让他们的投资一文不值。他们自以为是玩弄资本的高手,便来华夏玩资本,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还以为今日的华夏仍是过去任他们欺侮的华夏。” 安俊微笑点头,“那就有劳五哥了,我对操弄资本一无所知,给你帮不上忙。我会尽全力维护好华瑞集团,方才不负你们这番辛劳。” 二人干了杯又闲话几句,姬存泓重新坐下。安俊回头叫上芷菡一起去敬姬存武。“大哥,小弟跟芷涵过来一起敬你,多谢你这些日子来的辛劳,没有几位哥哥,我连李宁臣这关都过不了,更别说罗索斯五子了。” 姬存武作为姬家第三代的长子,为众多弟弟妹妹的表率,向来庄重宽容、不苟言笑,闻言道:“安俊,你何必谦虚?我们这里就你修为最高,更是开了真种,日后修为不可限量,区区李宁臣能奈何得了你?以后我们兄弟还多要仰仗你。” 安俊顿感惘然,“大哥,对付李宁臣我已经很艰难,如今面对这罗索斯五子我更是没有半点胜算,我个人的能量何其有限,可全要仰仗几位哥哥了。以后几位哥哥有何差遣,自然不遗余力。” 姬存武向来知他实诚,唯有经历不足,少了一些城府,“这些天还是你四哥、五哥最忙,都在暗中追踪五子的行动,也在暗查罗索斯家族在华夏的投资,二人的效率还是很高,已经摸到不少头绪,对付他们我们会有更多胜算。” 安俊心道原来他们来临安这么久,一直忙着追查五子,难有一聚的机会。此时听了姬存武的话,心里更是感动和不安,“几位哥哥为了小弟和华瑞忙碌,我却在躲后面无所作为,真是惭愧得很。” 姬存武道:“我们前来就是帮你做些事,如果你前前后后都做完了,我们过来还有什么用处。只是明面上你要跟五子稳步推进合作,不要遇上阻碍才好,否则,我们都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安俊闻言心神微凛,暗自对合作的所有动作在大脑中过了一遍,倒是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心下稍宽,“我也这样想,我们会加强与罗索斯五子配合,争取政府的支持,尽快推动园区建设。” 姬存武道:“临安医疗产业园区是个大项目,对临安市乃至吴越省都是重要至极,两级政府都会高度重视全力支持,那边你还是要多跑跑,催促政府尽快把土地给腾出来。” 安俊应承了,接着又分别去敬姬存钧和姬存泓,二人虽然好酒却非烂酒之人,加之都知道安俊酒量有限,也不过于为难于他,所以,各自回敬他一杯,开了安俊和芷菡几句玩笑,也就放过了。 姬存甫看安俊二人向着自己敬过来,率先站了起来。虽然他生就寡言少语,却是个天赋卓绝的人,只是他对家族事务毫无兴趣,最后去了吴越大学中文学院,教授华夏古典文献学。“安俊,你不要客气,我是个故纸堆里讨生活的人,没有太大的用途,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惭愧得很。” 安俊先前两次随姬存武去吴越大学拜访他,心知他最爱守拙,实则是姬家三代中顶尖的弟子,修为应该还在三哥、五哥之上,真真是埋头修炼、少闻俗事的人儿,“六哥太客气,我对六哥可是敬仰得很。今后少不得要常来打扰,只盼得六哥不嫌烦扰,多多赐教才好。” 姬存甫看安俊说得真诚,本来他就对了自己的性子,此时毫不推拒,“好说好说,想来就来,我不会避而不见。至于赐教就说得生分了,我也不敢赐教于你。”说罢,两人举杯干了,芷涵在旁也陪着对着杯子抿了一口。 随后二人又去敬姬沐兮,“江哥哥,这百味菜馆被我们吃了好些年了,却是从来没有吃厌,以后你可要多多请我们来这里,而且芷菡姐也喜欢,你更要记挂在心不要忘了。” 安俊看她娇憨模样,心里也是欢喜,“兮兮妹妹喜欢,当然不会忘记,以后随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挪出时间陪着你们来大快朵颐。” 芷涵也在旁边附和道:“这百味菜馆也是我和同学来了许多次的菜馆,他们总是在同一个菜品上进行创新,每一次来都会给我们很大的惊喜,所以,我们不时就会来一次,总有许多新鲜感。兮兮妹妹愿来,我们随时陪着。” 颜珊原本坐在芷涵和沐兮中间,这时见自己老板来到身旁,也起身站在几人身后,安静听他们说话。她是个要强又自重的姑娘,虽然出身于普通人家,却从来落落大方、真诚友好,很得大家喜爱。 芷菡看了一眼颜珊,举杯与沐兮碰了碰,又道:“珊珊,我就一起敬你吧,我们三个女孩子一起喝一口。”说罢又去与颜珊碰了杯,三人齐齐喝了一口。。 安俊站在旁边满含笑意看着她们:沐兮的娇憨,芷菡的温婉,颜珊的率真,真是尽态极妍、各擅胜场。虽然以前总有苏菲亚在自己身边,也没觉得女孩子别样的美丽,直到遇见芷菡方才有了深刻的触动,今天更是感觉到女孩子们才是世间最最难得的风景。顿觉自己今生对于女孩子真是迟钝至极。 安俊直见三女碰杯饮了,又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方才上前道:“姑娘们,这家菜馆果真不凡,将我们临安菜做得绝妙无比,既有我们小时候的味道,做工却是更加精致细腻,难怪让你们这些年都念念不忘。谢谢你们选择这家菜馆,让我们也享受到了这难得的口福。” 三人听了脸上都现得色,只听沐兮嘻嘻笑道:“就知道你会满意,以后多多请我们就好。”说完率先端起饮料,三个女孩子纷纷与安俊碰了杯,安俊干了,她们依然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便放下了杯子。 这顿饭直吃到九点方才结束,一众人迈步出来,正见一轮明月爬上前方屋顶,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在这热气难消的夏夜里,明晃晃的河面上笼罩起似薄纱一般的轻烟,到底感觉到一丝夏夜清凉之意。 大家安静地走在澄明的水街水弄上,直到街口方才散了,沐兮随着哥哥们回去。安俊吩咐陶乐军先将芷菡、颜珊分别送回家,自己直进了家门还带着浓浓的醉意。 安俊还在楼梯上,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倒是把他惊愣了一瞬,他有些迷糊地掏出手机接起,“哥哥,我们放暑假了,我买了后天下午的机票,你下班就来接我吧。” 安俊听了几句方才反应过来,“嫣然啊,好的,一下班就来接你。不是说要做出国留学准备吗?不准备报考要回来帮哥哥了?” 嫣然闻言心里欢喜,“考,当然考,京城最近好热,我报的辅导班,下个月才开学呢,就回来避避暑了。哥哥,你又喝醉了吗?你还是少喝点酒吧,别把胃喝坏了。” 安俊担心吵扰了已经睡下的父母亲,几步跨进自己房间,方才说道:“刚才跟几位姬家兄妹一起吃饭,喝了些酒,又不好运气化解,所以,有些醉。嫣然,你在哪里?怎么好喧闹?” 听见安俊话里的担心,嫣然心里温暖,“学校教学楼里啊,刚下晚自习,就给你打电话了。哥哥,你跟芷菡姐怎么样了?你最近也不打电话给我说说呢。” 安俊放下心,很是高兴地道:“很好啊,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回来刚好赶上。今天晚上的聚会芷菡也来了,她还问了你啥时间放暑假。” 嫣然闻言,既讶异又欢喜,暗忖:这么个没有一点点世俗之气,好似仙女一般的女孩子能做自己的嫂子,真真是哥哥和自己的福气呢,“这么快啊,我好高兴呢。哥哥,你可要好好待芷涵姐。回来我就每天去她的丝艺馆,你下班就来接我们。” 第七十九章 巡查园区建设 江南之地天亮得分外早,刚入巳时太阳已升至三竿之上,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肌肤上,仿佛针砭一样的疼痛。 翌晨,安俊早早地来到临安东郊,查看医疗产业园区拆迁进展,随行在他身旁的人是霍国强和陈绍奎,陶乐军和安保人员四散在几人身周。 安俊站在喧闹的工地上,目光所及都是舞动着长臂的拆楼机、来回铲动的铲车、轰鸣的运渣车和正在被拆除的房屋——显然这里曾是农房、厂房和库房杂处的城乡结合部,屋顶上裸砖粗坯房,简陋的钢构房,四处都是乱搭乱建房屋,等待征占的农户挖空心思企望获得更多的拆迁补偿。 “临安政府对园区建设是真上心了,行动竟然这么快,照这个进度或许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土地交到我们手中。”陈绍奎道。 “照这个进度,或许罗索斯五子能在半年后完成标准厂房建设和公共设施配套,我们也能完成部分生产企业搬迁。只是这个进度或许有些不够,他们现在等不起。”安俊有些惘然地道。 霍、陈二人闻言顿感疑惑,这般建设速度已是国内少有了,虽知罗索斯五子心怀叵测,倒是不明白这园区建设何以需要如此急迫,只是安俊不说也不好去问。 三人上车继续向前行去,汽车穿过院落间九弯十八拐、狭窄破烂的道路,颠簸着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为真正的大工地。 无数的筑路机器发出震耳欲聋喧嚣声,上千建筑工人在这里忙碌着,新铺设的道路快速向前延伸,成片的房屋拔地而起,顿让三人震撼不已,很是出乎意料之外。 霍国强点着头道:“这般动作倒是让我相信大卫·罗索斯所谋不需,必要在短期内完成园区建设,促成我们在园区形成生产能力,从而捆牢双方的合作。” 陈绍奎闻言顿感惘然,“罗索斯家族何曾对实业感兴趣了?我看他们迟早要出手,倒是不明白他们如何用他们的资金来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安俊凝眸看着前方,心道华瑞也要在这场博弈中经历考验和锤炼,否则,在未来发展势将长期依赖姬家兄弟,难以独立应对欧美的打击,“我们要加紧研究,做好风险防范,绝不能落入他们的陷阱。” 三人说着话,汽车来到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指挥部,只见手臂上已经取了绷带的米勒·罗索斯带着一干人齐齐站在门口等着安俊一行。见安俊下车,连忙迎上前哈哈大笑道:“江先生,欢迎之至。你真是个实干的人,我们开工两天便亲临现场,确实没有敷衍我们。” 安俊与人相处向来不喜虚以委蛇,何况心里更是不喜他的张狂,抬眼看着他直直落落地道:“我们还是来迟了,罗索斯先生才是早起的人,两天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是出乎我们意料。” 这几句话倒是对上米勒的胃口,虽然他智慧过人,性格却是个自视甚高、直来直去的人,“当然当然,我们必要尽快做出那精致的笼子,好待你和你的华瑞如金丝雀般的华丽的鸟儿尽快入笼生蛋。” 安俊听出他话里的讥诮,“罗索斯先生倒是对鄙人和华瑞青睐有加,就不担心卵覆鸟飞,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要赔上巨额的投资。” 米勒更是大笑不已,心里显然信心满满,对安俊的话很是不以为意,“江先生想象力还是丰富得很,你还是祈祷我们双方合作成功吧。” 安俊不想与他纠缠于这般无谓的口舌之争,这米勒看似无脑,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罗索斯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米勒闻言,抬手相邀亲自带着安俊一行大步向着指挥部走进去,里面却是凉爽非常,显见这钢结构可移动房屋先一步便订购下来,合作达成便迅速完成了安装。 安俊三人随米勒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工作人员立刻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瓶矿泉水。安俊却在对面的墙壁上意外看见一副中堂“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心知这是战国时期“商祖”之誉白圭经商之道,何以却被大卫书写出来放在这里?思及这句话的本意,顿感惘然。 米勒看见安俊蹙眉的一瞬,心里微惊,暗道:莫非他从这句话里中品出了什么?这本来是大哥来华夏偶然听一位国学大家说起,大为吃惊不想华夏人竟然在两千多年前就懂得,这可是父亲资本操弄的重要原则,当时便记下来,后来更是请人书写出来挂在墙上,当时只听大哥说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先生,这是去年一位华夏书法家所赠,后来就一直放在这间屋子里,我倒是不怎么明白上面所言何意,如果江先生不嫌在下愚鲁,还请不吝赐教一二。” “罗索斯先生客气,我只是对华夏的书法出现在你们不列颠的办公场所很是诧异。至于上面这句话,我也是不甚了了,可不敢随便乱说一通。” 他之所以进来跟米勒一干人谈,只是为了了解园区开工后面临的问题。此时见米勒想来探自己的底,也不去与他虚以委蛇,便开口直陈正事,“罗索斯先生,我看你们推进很快,目前应该没有遭遇什么阻碍。今后如有难题,我们定与你们共同应对,毕竟推动园区建设是合作双方的共同责任。” 米勒闻言,刚才的疑虑终究不明所以,暗叹一声道:“当前确实没有遭遇什么难题,将来就不知道了,那时少不了来麻烦江先生。”心道必要你烦心事缠身才好。 安俊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便起身告辞。米勒也不相留,送到门口客气一句便任他们去了。只是安俊这一走,又费了他许多心神去思考安俊对墙壁上那副中堂的反应,依然毫无头绪。 终于,他还是将这事向大卫去了电话细细地说了。虽然大卫也有些疑惑,却没那么高看安俊,又 不是米勒那般生性多疑,终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汽车快要走出园区,忽见前方大路上聚集许多人拉着横幅吵嚷不已。尽管霍、陈二人因为距离尚远听不清这些人所求何事,却各自猜忖莫非又是拆迁户在那里聚众闹事? 安俊却是看清那横幅上所书“保护宗庙文物”几个大字,心道这里难道还有国家保护的文物?又凝神听去果然是当地望族严家的祠堂,已有七百万年历史,乃临安市级保护文物,顿觉很是麻烦。 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安俊让陶乐军停下车,要大家先在车上等着,自己却独自上前查看。只见五六位显然是政府工作人员正被上百名老老少少、七嘴八舌的村民团团围住,他们声嘶力竭地解释,却没有几个人听清他们所说的话。 安俊知道这些工作人员限于权限,根本不能给村民满意的答复,他们前来就是进一步了解村民的诉求,等待政府官员研究解决。 安俊听了一会儿,便返回车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副市长马明睿拨了过去。却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您好,江总,马副市长正在听蒋局长汇报工作,您稍等。” 一会儿,手机里传来马明睿洪亮的声音:“江博士,你好,又几天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有什么事需要我为你们协调吗?” 安俊闻言,倒是对他说话的直率生出好感。许多华夏政府官员都喜欢端着架子说话,让人亲近不得。华夏延续几千年的皇权和官制,有如滚滚洪流一般带着强大无比的惯性,让他们生出深入骨髓的优越感和拥有左右一切的无上权力,虽然历经百年的血的洗礼和惨痛的变革,依然摆脱不得。 “马副市长好,我现在正在临安医疗产业园区建设现场。你们的拆迁工作推进很快,罗索斯家族的园区建设更是神速,倒是让我深受鼓舞。只是这里正有许多村民聚集起来,要保护他们的祠堂,让我有了一些疑虑和担心。” 第八十章 严家族人妥协 显然,严家族人知道这两项要求看似合理,实则过分断难实现。首先是它违背了政府的工作制度:祠堂搬迁耗费财政资金巨大,必然要走招投标程序,如何让严家来决定搬迁的古建筑公司?再者,搬迁地的选择必然要充分考虑文物保护和文化传承,云水谣作为国内顶尖的文旅项目,如果有了祠堂的加持,必然影响巨大,祠堂也有了收入分成,可以解决今后祠堂的管理和维护费用。作为非公有的文物,严家族人选择迁入旅游资源缺乏的小镇,当是出于保护严家祠堂目的,不愿为了管理和维护费用,让游客打扰祠堂的清静。 马明睿本是说话做事利落之人,虽然从政十余年,凡事都要反复权衡利弊得失,轻易不做决断,但他终究做事爽利,不喜欢拖泥带水,这时听这文旅局局长一说,心里也有了主意。 “严族长,这么热的天老人孩子容易中暑,我这里也就长话短说了。对于第一个要求,无法答应你们,财政资金项目必须通过招投标程序决定实施公司,政府和严家都没有直接选择搬迁公司的权力,但是你们可以受邀作为群众监督代表进入投标现场。至于第二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们,同意你们迁入小镇,但是因为严家祠堂作为非公有文物,因为严家族人有能力对祠堂进行维护和保护,今后政府所有的财政补助资金也将全部取消……” 马明睿的话顿时让在场所有的人面面相觑、震惊无比。立刻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马明睿大声道:“对上述决定不服的可以向家族代表反映,由他向政府申请行政复议或者向法院起诉。现在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上前询问。” 严家族长首先上前道:“马副市长,我侄儿对很多古建筑公司不是那么信任,担心他们对祠堂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所以,才要参与古建筑公司的选择。” 马明睿道:“对于参与搬迁的古建筑公司,政府将委托三方机构通过招投标方式确定,你们可以受邀监督招投标全过程,但最终中标公司以投标综合得分来决定。如果你们发现期间任何人徇私舞弊,都可以直接举报。” 严家族长显然是个很有见识又很有智慧的老人,再不纠缠参与搬迁的古建筑公司的选择,“好吧,我们严家到时将委派族人全程参与监督。马副市长,为什么忽然取消了严家祠堂的文物保护的补助费?” 马明睿道:“补助经费主要给那些缺乏修缮能力的文物所有人,这是相关政策法律明确了的,这些年我们市政府对市级保护文物给予你们支持,表明了我们市政府对文物保护的重视,但是你们严家族人并非缺乏修缮能力,所以,补助经费势必要执行相关政策法律,给予取消。” 严家族长心道,几位侄儿虽然长期在外经商,见过许多世面,还是对政府领导认识不足,以为可以进一步满足家族的漫天要价,如今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念头几转顿时讪讪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忽听人群里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马副市长,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是不是我们没有听你的,反要把祠堂迁到小镇上就给予报复,取消了已经给了我们近十年的补助费?” 顿时旁边许多人呼应,“是啊是啊,你做那么大的官,心胸怎么这么小?立马就报复我们。” 随在马明睿旁边的文旅局局长此时很是激愤地道:“这是什么话?这个决定还是几天前市政府办公会议决定的,文件马上就下发了。马副市长这是提前给你们说了,怎么是马副市长报复你们?这话可不能乱说。” 立刻便听旁边两位中年男子在那里训斥几个年轻人,“怎么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没有分寸在那里胡乱说话。”只见他们训斥完子侄,几步来到严家族长跟前,附在他耳旁说了一会儿话,听得族长先是蹙眉不语,最后方才点头好似应允。 “马副市长,抱歉得很,几位小子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大量,担待他们一二。”严家族长说罢,继而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们对于祠堂搬迁还是考虑得多有欠妥,多有欠妥,马副市长深谋远虑,对祠堂文物保护作用巨大。” 马明睿脸色稍霁,忽又转严肃,“我怎么会与几个小子计较?严家可是临安望族,还是要识大体才好,严家祠堂内涵丰富的华夏文化,不要太过自私将民众关在祠堂大门之外,失去了文物在文化承续、教化民众的作用。” 严家族长嗫嗫嚅嚅道:“马副市长,要不,要不就照我们先前商定的方案去做,不不不搬去小镇了。”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安俊顿感诧异,看这马明睿,以退为进、以屈求伸,做得倒是不见痕迹,几个回合就让严家族人败下阵来,这斗智的功夫还真非常人可比。 原来,安俊担心双方发生冲突,又没有警署的人来维护秩序,如果造成人员伤亡,影响就恶劣了,反而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如今见严家族人已经妥协,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却见马明睿担心夜长梦多,还想乘热打铁将协议签了,便不与他招呼,直接让陶乐军开车离开。 坐落在南湖东岸光华大道旁的姬家江南区商务代表处的一间密室里,姬存武和他的四弟、五弟正在商议着罗索斯五子近期的动作。只听姬存钧道:“大哥,最近罗索斯五子似乎开始怀疑我们在查他们的投资了,这些天正在加紧完善相关资料。” 姬存武闻言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多的担心,“随他们去吧,不要去堵他们,我们查出那么多问题,他们怎么都掩盖不了。只是今后务必小心取证,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姬存钧道:“我们一边装扮成知情群众,向银监会举报,让它在明面上去查他们,一边却掩藏在它后面暗中收集证据。他们现在只是怀疑,不然,也不敢借口完善手续明目张胆去掩盖了。” 姬存泓哈哈大笑,“四哥这一手暗度陈仓之计不错,如果这个群众是被他们开除的员工,更能让他们消除对我们的防范,不过别让这个员工发觉是我们在利用他。” 姬存钧蹙眉思索,“让我们试试,当能找到这样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我们还要让罗索斯五子在银监会高层中找到一个内鬼,给他下面的人施压,让他们的监察浮在表面,查不出什么实质东西,进一步消除五子的戒备心理。” 姬存武点头赞许道:“你们好好去操作吧,务必找到他们尽量多的违规的铁证,让他们在国内无法融资;至于阻断梅耶操纵热钱进入,自有家主他们去操作,无需我们去操心,最终要堵死他们翻盘的机会。” 姬存钧道:“大哥,目前我们寻找到的证据,已经让他们很难翻盘了,下一步我们会让这些证据成为铁证,必让他们一击毙命。” 第八十一章 嫣然遇险 三人大感意外,怎么京都的紧急情况会向远在临安的自己报告?忽然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他们顿时警惕起来,但听姬存武道:“说吧。” 这助理口才便捷,倒是没有几句话,便将事情说得清楚异常,“刚才姬局长秘书来电告知,今天早上江董事长表妹周嫣然在校园险遭歹徒绑架,所幸当时国安人员赶到及时,没有被他们得逞。经过突审,原来是京都东城一个混混头子何蛮子手下所为,立刻对他进行传唤,他供认是一个黑衣人给了现金留下几句话就离开了。要他们得手后将周嫣然秘密地控制住,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不准去骚扰她,否则,他们通通都得死。随即给对方留下的电话拨过去,却是已经打不通了。据查周嫣然今天下午回临安,要我们协助江董做好防范。” 三人听完,陷入沉思。姬存武暗忖:父亲秘书告知的事确实紧急,当要马上告诉安俊……只是谁会去动周嫣然?而且这般待遇可不是一般的事主所能给出,难道他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动的却是安俊的心思。当前必有罗索斯五子有如此动机,意在牵制安俊,让他所顾不及。 却听姬存钧道:“大哥,很有可能是罗索斯五子作案,他们既有动机更有利益。如果周嫣然出事,安俊势必要过去解救,这一去耽搁多久,也是难说得很,也必然造成华瑞集团管理的真空。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安俊无法坐镇华瑞,方便他们对华瑞便捷行事。” 姬存武道:“我也是这般猜测,这自有京都那边去求证,我们也没办法去京都查去。你现在就给安俊打电话过去。他们想玩,我们通通接着就是。” 此时安俊正在开会研究华瑞集团临安基地的搬迁工作,颜珊轻声接了电话,“姬四哥,有事吗?江总正在开会呢。” 姬存钧直接道:“颜珊,让你们江总接电话。” 颜珊听他语气里的严肃,连忙起身来到安俊身后,将手机递了过去,“江总,姬四哥的电话。” 安俊闻言,心里一惊,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显然情况紧急、不容拖延,连忙起身走出会议室,“四哥,有事吗?” “安俊,知道你妹妹周嫣然今天下午乘飞机从京都飞临安吗?” “知道,她四点的飞机,我刚好下班去接她。怎么了,四哥?” 安俊听着姬存钧的话,思考着他们对五子的猜测,心里顿感惘然,这些人这么没底线,竟然动起自己的家人,真是不可饶恕。“四哥,我一会儿提前去机场接她,直接等在登机口,不给其他任何人单独接触到我妹妹的机会。” “好的,我们还是亲自去保护他们才好,雇人保护难以摸清他们的动机,更是怕他们对付不了。我们会协助你去保护,大伯那边也会继续追踪绑架你表妹背后的指使者。他们既然没有了底线,你也可以无所顾忌,不在乎都将他们投进监狱去。” 安俊向来不喜欢给人增添麻烦,自己的事如果无法亲自去做,又无法花钱雇人去办,更是宁愿忍着也不去求人。所以,刚才骤闻周嫣然的遭遇,到底烦恼不已。毕竟自己分身乏术,除了已经在家养老的父母和芷菡的父亲奶奶可以随时将他们放在自己的眼前,二姨一家子和芷菡都要工作或学习,自己独自去保护他们可就难了。 如今姬家为他再次揽上的新麻烦,虽然免去主动相求的尴尬,心里到底很是不安。“四哥,谢谢你们,旧的麻烦都还没有解决,又给你们增添新的麻烦。” “这说不上新麻烦,罗索斯五子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他要逼你就范,就会越来越没底线,这样也好,我们最后才能堂而皇之用雷霆手段彻底将他们解决掉。” 午后,大片乌云从南边汹涌而来,不一会儿便遮蔽了整个天空,不久一场暴雨从天而降,直下了个多时辰,方才慢慢减弱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天色暗沉异常,气温也不见凉爽。 安俊起身来到窗前,凝望窗外一片迷蒙的高楼大厦,心里思忖,这事确如姬大哥他们所料,多半是罗索斯五子所为,只是他们是不是急了一些,这一手放在现在用途不大,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加险恶的用心? 显然他们一个动作便让我们不得不小心应对,进而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和人手。想来他们不会让园区建设半途而废,也不会真正去破坏华瑞集团,这些都不符合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只有可能在防范我们对罗索斯家族投资的调查,好让他们有时间从容填补漏洞,从而保证他们在银监会的调查中顺利过关,更是消除对我们暗中调查的担心。 安俊想通了这一节,心里的紧张顿时舒缓了许多。看看时间已近五点,连忙收拾起身,给颜珊打了招呼,便匆匆下楼。 天上依然下着雨,尽管路上车辆很多,倒是还算畅通。两辆安保车前后护着安俊的座驾风驰电掣般向着安达机场驶去。 安俊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周嫣然所搭乘的航班,发现已经飞行了近半的航程,自己的汽车也已经驶上了机场高速,倒是不担心误了接机的时点。 汽车到了机场停车场,陶乐军跟随安俊进了航站楼,二人分别拿出口罩戴上,然后向着一名正在巡场的安保人员走过去,掏出姬存武给他办的一本证件递过去,对方看了一眼:江安俊,国安部七局三级警监。 安俊道:“麻烦请你们的安保负责人过来一趟。” 安保走到旁边拿起对讲机轻声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位便衣精装汉子来到现场,安保介绍道:“副大队长,这是江警监。” 副大队长伸手与安俊握了握手,看了一眼安俊亮出的证件,立刻立正行了个礼,“江警监好,需要我们做什么?” “副大队长好,我过来接一位从京都飞来临安的女士,我要等在机舱口将她直接带走,请你们支持配合。” “没问题,飞机抵达后我就带你们过去,你稍等,我问问这趟航班几点到达?”说罢立刻拿出对讲机问了,“江警监,还需要半个小时才到,要不请你们去我办公室坐坐?” 安俊看看来来往往旅客,不时投过来一些好奇的目光,心道站在这里确实有些惹眼,“好吧,那就打扰了。” 安俊二人在这有些惶恐的副大队长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他二楼的办公室,连忙让二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亲自给他们泡了茶。 陶乐军看他坐姿端正笔直,言语干脆利落,便知也是军人出身,“看副大队长身子刚强,不知是哪支部队出来?” 副大队长赧然一笑道:“我曾是滇省特警部队一名特种兵,一次出警受伤便回到了地方,虽然现在伤势好了,年纪却大了,身子也说不上刚强。” 陶乐军心道,滇省特警可是省级特警部队的翘楚,比龙队也是不遑多让,眼里顿时高看了他几分,“副大队长客气了,您是令人尊敬的国士。” 副大队长闻言有些伤感,一个念头涌出:“我可当不得国士,您可是龙队战士?”话一出口又感唐突,脸上顿现尴尬。 陶乐军一脸怅惘,却对他的问话无所忌讳,“曾经是吧,现在也退役了,做了安保工作,发挥余热。未来峥嵘岁月也该让给年轻的战士了。” 安俊安静地坐在一旁,却不去插话,一边听着华夏曾经最勇敢、最坚韧不拔的两位护国战士的交谈,一边思索当前面临的难题:五子一个动作便让自己和姬家哥哥分散了精力,不仅牵制了自己对华瑞的掌控,更是牵制了姬家兄弟对他们的调查。 显然,他们还不敢真正去伤害自己无辜的家人,心里到底安宁了不少。既然这样我们就顺着他们的想法去做,自己亲自守护父母亲和芷菡父亲奶奶,随时带在身边,至于小姨一家子和芷菡只有托付给姬家哥哥他们安排人手去保护。 进而还要用自己不时的决策错误,还有姬家哥哥一直出不了临安,来麻痹对方,消除他们的疑虑,坚定他们的信心。就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阴谋得逞的样子。 安俊这样想着,忽见副大队长站起身道:“江警监,班机到了,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上上下下几多转折穿巡,旅客越来越稀少,最后终于不见一个人影,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廊道口,安俊知道该是通往嫣然乘坐的航班了,三人很快来到机舱口。 当乘务人员打开舱门,忽见门口站着的三人,愣神了两瞬,穿着机场安保制服的副大队长说了句“执行公务”,方才见她缓过神来。 一会儿,旅客陆续出来,安俊却许久不见嫣然的人,只是仍见有旅客出来,心里稍安,终于看见嫣然出现在门口,她的前后两名男子看见安俊,微微点头,然后随着旅客匆匆离开。安俊明白京都那边还是安排了安保人员保护嫣然的安全。 嫣然早在登机前就得到自己哥哥的信息,这时看见安俊,脸上的兴奋之色一闪而过,默默地将行李交给陶乐军,然后随在安俊身旁。 三人在副大队长带领下,很快下了楼来到楼外,却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几步之外,车门恰时缓缓打开,副大队长抬手相邀,三人很快上了车,陶乐军上了副驾驶位,副大队长却坐在了最后一排。 汽车围着航站楼转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又钻进航站楼,在里面兜兜转转行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又出了航站楼,来到停车场,经过陶乐军的指引来到他们的车前。 三人与副大队长道了别,却见陶乐军掏出一张卡片给他递了过去,并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副大队长见了,脸上顿时闪现一丝喜色,对今后与陶乐军的交往很是期待。 第八十二章 学会自保 汽车启动,很快出了停车场,周嫣然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哥,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那么紧张?” 原来直到现在她对自己早上险遭绑架的事依然茫然不知,当时几个混混正准备从她背后下手,就被控制住了,她还以为赶上了警察进校园抓坏人的现场呢。 安俊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个妹妹都是爱护有加,不愿世间残酷的一面呈现在她眼前,玷污她那纯洁美好的灵台。 看她眼里的担心和忧虑,心想也该让妹妹知道这世道的险恶了,没有自我保护意识,没有自卫的能力,今后遇上危险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人正在针对华瑞集团,今后我们随时都有遇上危险的可能,早上你险遭绑架,逮人正要下手就被抓起来了,你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姬家大伯要我们加强防范,所以,哥哥直接等在机窗口来接你。” “啊!”周嫣然顿时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显然这件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想象和认知,让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所幸五一大假回临安,经历过歹徒袭击他们所乘车辆的事件,心里到底有了一些承受力,也对自己哥哥的手段充满信心,没有茫然失措的样子。 终究还是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从怔神中回过神来,“哥哥,知道是谁了吗?” “不列颠罗索斯家族,这次来磕碰华瑞的是梅里·罗索斯的五子,不过现在反而成了我们华瑞的合作者。” “合作者?” “对啊,罗索斯家族找上我们合作建设临安医药产业园区。这对华瑞医药非常有利,我答应了他们,现在园区已经开始建设。” “哥哥,为什么?罗索斯家族可是资本操弄者,他们对发展实业不会感兴趣的,他们投资园区必然另有所图。” “哦,嫣然不错,视野开阔,反应够快,竟然对这些资本大鳄都能看得这么清楚……这次他唆使人绑架你,就是要牵制我们,打乱我们的阵脚,无法有效地反击。不过,几位姬家哥哥带了许多人过来帮我们,不会怕他们的。” 嫣然闻言,心里的阴霾顿时消散,向来对安俊的信任,给她的安全感可是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立时将。“那就好了。我们现在去哪里,芷涵姐呢?” “我们先去晋安路接你芷涵姐,然后带你去梵达广场的红茶餐厅,这可是她选的,我还是蹭我校友和他女友的饭去过一次,环境很小资呢。” “咯咯,哥哥你真逗,还去当别人的电灯泡呢。最初还是芷菡姐带我去的,后来我们就常常去了。那里温馨浪漫,好多情侣们都爱去,哥哥怎么也不带芷菡姐去?” “这些大众场所我去不适宜,太惹眼了,也太显幼稚,何况哥也没了那么悠闲的心态,今天带你去就是沾你的光。不过那里的菜品还真的好吃,那次以后哥还真是怀念得很。” “哥哥,你又欺负我吧,我都满二十一,该是长大了,哪里幼稚了?” “好好好,嫣然不幼稚,嫣然长大了,是懂事的女孩子。” “嘻嘻,哥哥这话我爱听呢。哥哥是董事长了耶,管理那么大的公司,去那小情人们的去处消费,真会让那些大叔们跌婆眼镜。不过,以后你和芷菡姐嘴馋了,就带我去,啥事都推到妹妹头上就是。” 安俊脸上顿现尴尬,前面开车的陶乐军也险些笑出声来。“哥只是说说,以后多跟芷菡去就好,我得闲才能陪你们去。” 说罢又怕嫣然责备,连忙去看车窗外蒙蒙雨雾中的街景,但见宽阔的街道两旁座座高楼大厦在霓虹灯映照下发出梦幻迷醉的光彩,心里迷惘不已,更是对往日平静的时光生出无限的怀念。 嫣然却在旁边先说了闺蜜闹出的笑话,又去说统计老师的古怪,因为许久没见自己哥哥兴奋得很,话说个不停。安俊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再也不与自己这个精灵古怪的妹妹去争辩。 当安俊撑着雨伞,带着嫣然踏上被雨水清洗得清澈透亮的青石板路,远远地却见汉舍丝艺馆门前围着许多人,安俊心里一惊,连忙挽起妹妹胳膊一步十丈,飞快向前赶去,再也不忌讳这般奔跑会让一路的行人惊掉下巴。 赶到现场,只见满地躺着光着膀子,已经被雨浇透的纹身汉子,哼哼唧唧也不爬起,一个黑衣人正踩着其中一个躺在地上汉子的胸口,冷笑道:“你们都不许动,警察马上就到,一会儿去跟他们分辩吧。” “大哥,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就是想进去买东西,不是还没进去嘛,也没伤着吓着谁。” 嫣然吓得紧紧拽住安俊胳膊,安俊调头去看馆舍的门口,大门是虚掩着,阿香独自站在门前,脸上满是惊悸之色,却不见芷菡的身影。 安俊打开天眼向馆舍里看去,终于在芷菡的工作间里见到她的身影,犹自在操作台前安静地画着什么,顿时安下心来。 既然警察马上赶来,安俊也就没去跟姬家兄弟客气,上前点头致谢,便朝阿香道:“阿香姐,外面没事了,我们进去吧。”说完带着嫣然进了馆舍。 嫣然一进门,就惊惊慌慌向里面跑去,口里大声呼喊:“芷涵姐,芷涵姐……” 却见走廊尽头,门缓缓打开,芷菡出现在门口,一身紫色束腰的丝裙更显她肤色的洁白。“嫣然妹妹到了,当心别摔着。” 嫣然显然被吓住了,又对芷菡担着心,跑上前紧紧抱住她,“芷菡姐,你没事吧?” 芷菡拥着嫣然,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没事啊,姬家哥哥一直守护在门外,能有什么事?”脸上神情沉着而安详。 安俊见了心里大慰,芷菡年纪稍大,内心也强大了许多,到底有些担心妹妹内心的脆弱,“嫣然,因为华瑞集团的缘故,觊觎它的人一定会不断出现,我们会一辈子都不会安宁,只有拥有强大的内心才能从容应对。今后哥哥给你和芷菡找一个教你们防身术的师父,一旦遇上这些毛贼也有些自保之力。” 嫣然是个聪慧无比的女孩,立刻明白过来,“哥哥,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会好好学习防身术,不让你们为了我而操心。” 却听芷菡道:“安俊,你还是去问问你师父或者姬家主,我们能不能成为修炼者,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路子,我看敢来磕碰我们的人,最后都不会是小混混,而是修炼者。” 安俊闻言,心想这事不是自己没有想过,以前是担心修炼界的事吓着她们,而竭力隐匿;后来又担心她们太大了,没办法学了,“好吧,我去问师父再说。走吧,赶紧去梵达广场,别错过了跟红茶餐厅约好的时间。” 出了馆舍,正见警察们从地上揪起混混,先两两地拷在一起,然后又拷在自己的手腕上。姬家兄弟却站在旁边给带头的警察交待着什么,安俊跟他点了点头,带着芷菡和嫣然径直离去。 三人坐在依然是绿植分隔的餐厅里,头顶一盏带着灯罩的黄色led灯,不是很亮却也不暗,满桌的菜显然刚刚上桌,只是他们早已饿了,都安静地吃着东西。 恰时安俊电话响起,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姬存武的来电,连忙接起,“大哥,有事吗?嗯嗯,方便的,我正陪芷菡和嫣然吃饭呢。” “刚才突审了那几个混混,又传唤了那混混头子,又是给钱办事,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们还在追查,四弟、五弟亲自去了,应该会有所获。迟一些我们还是去你家碰一下头。” 安俊听着,心里也没有太多的不安,毕竟他已然洞穿对方的心思,虽然动作看似危险,实际上却不敢没底线地乱来,“好的,大哥,我们吃了就回去,正好我也有一些发现要给你们讲。” 芷菡看安俊挂了电话,“安俊,如果事情紧急,我们打包回去吃吧。” “不急,我们吃好了再走,几位姬家哥哥还忙着去追查刚才你馆舍前发生的事,暂时还回不去。” “哥哥,这罗索斯家族能量太惊人啊,上午在京都刚对我下手,刚才又去要绑架芷菡姐,这里可是华夏呢。” “是啊,罗索斯家族是不列颠古老的财阀,在全球都是顶尖的存在,不过对上姬家和江家,他们不会有多少胜算。我们正好借惩戒他们,来好好警告西夷诸国,正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样太好了耶,西夷国家也真是太自信自大了,罗索斯家族这次更是欺上了门来,哥哥千万不可轻饶了他们。” 三人终究还是担着心,吃得比平时快了许多,倒是盘里的菜品也没有剩着,都被安俊吃了个底朝天,方才心满意足离开。 下午,芷菡父亲奶奶和小姨一家子都在姬存武的建议下,又经安俊做了许多思想工作,都住进了安俊家里,这时二女也一同坐上安俊的车回去。 第八十三章 恐怖的雷劫 安俊三人回到家,只见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自己母亲和芷菡奶奶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闲聊着。 两位老人听见开门声,调头去看,脸上顿现喜悦,“孩子们回来了。” 三人连忙齐齐上前问了好,芷菡在旁边介绍道:“嫣然,这是我奶奶,……奶奶,这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嫣然妹妹,她是安俊小姨的女儿呢。” 嫣然恭恭敬敬地向芷菡奶奶问了安,老人家牵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嫣然姑娘长得真俊俏,心性也可人呢。”她的话倒是让嫣然甚是忸怩。 安俊到底心里不安,忙向她告罪道:“这次委屈奶奶了,都是俊儿没有处理好,扰了奶奶的清静,还望奶奶原谅。” 却见老人家双眼看了前方一瞬,膝上双手缓缓收拢,脸露浅淡笑意,“俊儿,这可与你没关系。芷菡都给我说了,是你们的对手不择手段、纠缠不休。这样也很好,好久没有过这样热闹的生活了。……呵呵,奶奶对你信任得很,相信你一定会让他们吃足苦头。” 安俊看老人家坚毅的神情,心里对带给胡家的拖累生起的惶恐不安,有如压在身上的巨石落了地,“谢谢奶奶,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妈,奶奶来了,以后您可要多费心陪她说说话,我们也会早早回家陪你们。”安俊见芷菡奶奶点头又去与芷菡和嫣然说话,也转头跟自己母亲嘱咐道。“奶奶和胡叔叔的房间安排在楼上还是楼下了?” 原来下午是芷菡陪同自己父亲和奶奶过来的,也是她与母亲安排的住宿,“芷菡征求奶奶的意见,住楼下了,你胡叔叔说要照顾母亲也住了楼下。他们都睡下了,奶奶说要等等你们,所以,才没睡呢。” 芷菡记挂着几位姬家哥哥还来与安俊商议事情,陪着奶奶和安俊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便借故困了,带着嫣然上楼去休息,老太太和杜歆然本就睡得早,见说也各自回房去了。 安俊上楼进了茶室,先去煮上茶候着。倒是没多大一会儿,姬家三兄弟也到了,齐齐飘身落在茶室外的阳台上,安俊开门迎了进去。 待他们坐下,安俊给每人面前的茶杯倒了茶水。姬存泓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嗯,醇厚顺滑,细腻回甘,好茶。安俊,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好的茶叶。” 安俊笑道:“我才学喝茶,可不懂茶,这茶还是父亲几年前存下的,父亲现在不喝茶,我就拿出来喝了,五哥喜欢,一会儿带一盒回去。” 却听姬存武对安俊道:“刚才你四哥五哥去追查,所幸逮着了那黑衣人,出乎意料这人竟然是海博集团项目部主任嬴刚的表弟,他交待受他表哥唆使雇人去骚扰傅芷菡,只是他们赶到嬴刚的住处,他已经先一步逃逸,其他姬家兄弟还在寻找他的踪迹。不过我们之前获得的西洋间谍网络成员名单上这嬴刚的名字赫然在列,我们便已暗中监控他,发现他还在为罗索斯家族服务,所以,一直没有去动他。” 安俊顿感惘然,心道虽然自己去海博集团不多,这嬴刚却是认识,印象也不错,熟料竟然是间谍,估摸胡叔叔也意料不及,一旦得知海博重要的中层去伤害自己女儿,必将难过至极,决定让海博副总李嘉奕以嬴刚自动离职来掩盖住。“海博产业单一,影响力有限,没想到竟然也有间谍渗透进去,西洋国家对我华夏真是重视至极,只是嬴刚在海博地位不高,他能获得的信息更是有限。” 姬存武面容沉肃道:“房地产是吸金产业,虽然它不像工业和科技产业那样能壮大国力,但是,如果泡沫泛起一朝破裂,它的破坏作用不输于一场金融风暴,日本就是很好的例子。罗索斯家族关注房地产,是因为它是资本做局最粗暴、最能收割财富的选项,只是嬴刚这种人不幸是这个谍报系统的边缘成员,最后被人拿出来牺牲了。” 安俊脸上隐含恨意道:“这罗索斯家族太过贪婪,资本操弄无所不用其极,现在竟然将主意打在了我家人和亲朋头上,他们的人品可谓低劣不堪,不将他们拾掇下来真是对不起他们了。” 姬存泓笑道:“西洋人从来就是强盗本性,罗索斯父子如何摆脱得掉?不过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修炼者的底线,我们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了,等他们完成全部投资,我们定会给他们深刻的教训。” 安俊道:“这罗索斯五子虽然拿我家人和亲朋来要挟我,却最终没有敢伤害他们,他们这么做我认为就是为了牵制我们,分散我们精力,干扰我们既有的行动,让我们无法全力以赴去对付他们,以便掩藏他们的阴谋,更好地做局。” 姬存武闻言,迅速对五子近期的行动在脑中过来一遍,然后重重点了点头道:“对,安俊你说得不错,他们正是此意,这样捆住我们手脚,方便他们更好地做局。最近已经牵制了我们的人手,让我们对他们的调查放缓了许多。” 旁边姬存钧和姬存泓也是幡然醒悟,“大哥,安俊说得不错,五子这么做并不是要跟我们死磕,他们不敢真正去伤害安俊的家人,他们就是要牵制我们,消耗我们的人手和精力。” “……维持行动。”姬存武三兄弟心里同时生出这个念头。 姬存武道:“安俊,我们将撤回大部分姬家兄弟,继续我们所有的行动。至于后续的安保工作,我们施以偷梁换柱之计,以安保人员替换姬家兄弟,来麻痹对方,让他们放松警惕。” 安俊心道,姬大哥倒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好的,大哥,我们刚好暗中新招录了一批安保人员,正好配合你们的行动随时进行人员替换。” 姬存武道:“很好,我们会几天内完成布局。对于这些安保人员,我们让他们扮作姬家子弟,让留下的姬家兄弟来调动,保证五子不生疑窦。” 随后,姬存武三兄弟与安俊商量了替换细节,又喝了一会儿茶,方才告辞离去。安俊看着瞬间消失茫茫夜色里的三人,心里生出深深的感激之情,自己面对五子也愈发从容镇定,再不似从前那么茫然无措。 安俊回到卧室,打开心识略略感应,立刻听见自己卧室隔壁房间里传来芷菡和嫣然轻轻的交谈声,才知道芷菡和嫣然住在了一间卧室里。心道妹妹今天刚回来,此时还兴奋异常,这么晚了还一个劲地缠着芷菡说个不停。 安俊先去洗了澡,然后坐到床上开始修炼神象卷。经过这段时间不断的修炼,经脉和丹田里的内气已经是躁动不已,似乎魂动中阶境界又有了突破的迹象。 奔涌的内气如金色的洪流一般在体内高速运行,刚刚运转了三个周天,内气已经撑得丹田和经脉要炸裂一般难受之极。 他连忙下床,打开床头背后的暗格,取出一只碧绿的玉瓶,里面一粒丹丸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赫然正是他在姬家历练所得的归元丹。 原来他想借助它蕴含的庞大能量,尽快突破到魂动上阶。只是担心突破闹出太大动静,赶忙飞身出了碧墅楼,向着海边飘飞而去。 雨依然不紧不慢地下着,闪电不时在头顶的天空上划过,瞬间照亮这片天地,但见海浪翻滚不停地击打海岸,卷起漫天的浪花,混合着不停炸响的惊雷,声势惊人至极。 安俊依然盘腿坐在晨练打坐的那块石台上,继续运起神象卷催动内气运转,三个大周天后内气再次狂涌而起,安俊连忙取出归元丹吞服下去。 归元丹迅速控制住有些狂乱的内气,真种却是大开,一直以来汩汩涌出的内气涓流,突然,磅礴狂涌而出,几瞬间便再次充盈了丹田和经脉,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安俊顿感鼓胀,一息后身体便如将炸裂一般难受。 四面八方的滚雷不断向着安俊头顶上的那方天空汇聚,越来越紧地炸响。忽然,一根碗口粗的闪电朝着安俊直劈而下,安俊身周泛着金光的内气罩晃了晃,还是扛了下来。 旋即,三道闪电接踵而至,再次直劈向安俊,内气罩不断摇晃,最后一击险险劈开。内气在安俊的丹田和经脉里狂泻,丹童盘腿悬浮在丹田里金光大盛,原来暗金色的内气罩更是明亮异常。 闪电再起,却是发疯了一般更加狂暴,海碗粗的电光恍如蛟龙从半空直向安俊扑去,在内气罩外激起耀眼的弧光,险些炸裂开来。 安俊心里惊悸,暗自盘算虽然已经扛住了五道闪电,但是刚才险些便击穿了内气罩,震荡得一身气血犹自翻滚不已,心里生起极大的不安。 这道心念甫一闪过,只见两道闪电刹时生起,继而齐齐又向着内气罩直劈而去,安俊心里大骇,立刻催动内气加持罩壁。忽然,丹童从丹田里窜出直迎上去,截住一道闪电,两道闪电再次被扛了下来,安俊缓缓舒出一口气,暗道侥幸。 归元丹庞大的能量继续不停地释放,贯注入丹田和经脉里,内气洪流更加狂暴地在奇经八脉里横冲直撞,冲开经脉间所有的阻隔,内气一泻千里,疯狂地奔流。 突然,安俊脑中轰隆一声炸响,身形巨震,内气的鼓胀感瞬间消失,……终于突破了。他连忙内视,只见体内经脉和丹田扩大不止三倍,心里一阵狂喜。丹童更是在空中翻滚跳跃,咯咯嬉笑,显然也是欣喜异常。 真种随即大开,在归元丹能量催动下,金色气流更是凝如实质,喷薄而出,几息之间丹田和经脉里的内气再次鼓胀起来。 须臾,隆隆的雷声又从天边滚滚而来,瞬间向着安俊头顶的天空汇聚,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好似贯通苍穹的天柱般,紧紧锁住安俊,直接向着安俊撞了上去。 安俊连忙一招气达斗牛迎了上去,丹童感应了安俊的心念,同样一招跟着向那闪电挥去。 此时这一招的威势大了从前十倍不止,甫一推出便带起如闷雷般地隆隆声响,盖过了雷声和海浪拍击声,声势惊人至极。但见拳气到处空间扭曲,云气瞬移,海天倒转,随即那道光柱在扭曲的空间里缓缓消散,几瞬间消失在他头顶的天空上。 安俊被自己的一拳之威惊愣住了,怔怔望着前方,直到如幻境一般的景象消失好大一会儿方才醒过神来。“原来魂动境界里一个亚境界的提升都不是低阶境界不可比拟的,威能更是成百倍的增长。” 安俊暗自盘算,还剩下最后一道闪电洗礼了,如果扛下来,这次雷劫也是度过了。 不及半盏茶时间,一道道奔雷再次快速向着安俊头顶汇聚,闪电却是久久都劈不下来。 忽然,安俊发现前方海面泛起一片殷红,抬头仰望,但见头顶血色的彤云翻涌,仿佛这片天地陷入血域一般恐怖至极。 第八十四章 钵里的世界 安俊顿感惊诧,这番景象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已有的认知。一时雷声匿迹,但闻海浪击打礁石的澎湃之声,心里瞬间生起些许警惕和不安。 忽然,彤云深处一道合抱粗的耀眼闪电悄无声息生起,不及一瞬径直向着安俊激射而去,随即雷声大作,天地震动。 恰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俊儿快躲”,只见一身白色衲衣的僧人御虚飞行、倏忽而至,双掌一翻向着闪电猛推过去,但听隆隆声响,前方空间瞬间坍塌,云天、海水、岩石在那片空间里混沌不堪,血红的光柱几番扭曲摇摆,缓缓暗淡下去。 幸而安俊恰时抬头望天,异兆一现,精神已是绷紧,乍闻师父断喝,立刻催动内气刹那便移开十丈以外,回头去看,正见那道闪电渐渐消散,最后消失不见。 安俊看着眼前的师父,心里顿感惘然,怔怔走到师父跟前,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阿尼陀佛,多谢师父救命之恩。没料到归元丹蕴含了这么庞大能量,险些就突破到清灵境界。” 原来雪禅突破通虚境界后,已能感应千里之外的异象,当时正在禅房打坐,忽然原本悬浮在丹田里盘腿闭目沉睡的丹童双眼大睁,怔怔望向东南方,雪禅纳闷打开天眼去看,顿时发现正在海边渡劫突破的安俊,立刻起身赶了过来。 “俊儿,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独自到这里来突破?你不知道没有人来为你护法,你会很危险吗?” “师父,俊儿最近内气充盈得紧,便思量借助姬家赠送的归元丹寻求突破到魂动上阶,自以为突破一个小境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所以,便独自来这里了,不想突破一个小境界,如果没有师父赶来相救,已经丧命于此。” 雪禅打开心识在安俊体内细细感应,真种浑似深不见底的渊薮,内气汩汩喷涌不歇,再去看那丹田和经脉,更是暗赞不已,当下点点头道:“我送你回去,刚才这里闹出那么大动静,马上会有人赶过来。” 果然,雪禅师徒离开不久,一个黑衣人飘然来到现场。一道雷电闪过,只见他白肤高鼻,满头苍发,脸颊清瘦,下颚一溜花白胡须,显然是西洋修炼者。 他站在滨海大道上环顾一眼,随即飞身来到安俊时常打坐的石台前,仔细四下打量,最后蹲下身子在雷电坑里翻看石块。 雷击坑附近所有草木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坑里石块被雷电击飞或者击碎,石台后方一小片石岩上粗大焦黑的霹雳石纹触目惊心。忽见他神情一凝,“不对,怎么才五个雷击痕迹?”略略怔神后顿时陷入震惊和骇然。 此后又来来去去了几拨人,姬存武、大卫也是赫然来了现场,显然安俊突破引发的异象惊动了临安城市周边顶尖的修炼者。 到了小区门口,雪禅心里装着事,“去你家里坐坐。”安俊将师父迎进茶室,重新煮茶款待师父。 “俊儿,你修炼资质太过妖孽,竟然超过了你祖父,这般天赋易遭众妒,今后行事务必小心翼翼,只要葆有悲悯之心,当能逢凶化吉,消弭许多祸患。” 安俊闻言暗忖,自己修炼进境,何以超越姬家天才兄弟许多?乃至姬大哥都觉惭愧,师父之言更是让他疑惑更盛,“俊儿谨遵师父嘱咐。只是我这修炼天赋从何而来,竟然强大如此?” 雪禅道:“隐世姬江两家乃我华夏上古炎黄二帝之后。只是江家以武成势,所有弟子具有上天赋予的修炼禀赋,即便姬家也是有所不及。你乃隐世江家的长房长孙,血统纯正、天赋卓绝,更是隐世家族所有修炼者难望项背。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因为你罕有的修炼天赋,我华夏敌对势力已经盯上了你,之前逃出去的李宁臣和罗索斯家族起到了推波助难作用,据我感应目前已有两个境外天极境上阶修炼者来到临安,他们显然就是奔你而来。 “如今你既然突破了,这两人就交给你练手吧。至于其他入境修炼强者,自有隐世姬江两家去对付。只是担心漏网的修炼强者突然出现在你跟前,让你无法应付。 “我这里有一钵一符,但凡遇上强敌,这玄钵会供你驱使,这神符也能助你抵抗强敌半盏茶时间。” 安俊小心接过,玄钵通体黝黑,触手冰凉,虽小酒杯大小却是沉重异常,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仔细看去隐隐透出流动的血纹,再用心识去感应,却有疾风呼号之声,好似里面装着一片浩瀚无垠天地,心里顿时吃惊不已。 雪禅见他脸上的神色,“这是灵器,需要滴血认主,方才受你驱使,你现在就来试试。” 安俊心里吃惊,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亲身体验修炼界的灵器,虽然之前见识过姬存敏那把赤阳刀,到底没有切身的感受。随即咬破手指,一滴鲜血向着玄钵缓缓滴落。 “哧溜”鲜血瞬间钻入钵体,两息后泛起金光,原来看似血纹的图案渐渐现出耀眼的光芒,突然一声低沉的龙吟,一条庞大的金龙虚影显现出来。 龙魂停身在安俊身前,全身闪烁着熠熠清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一会儿叩了三个头,口里发出呜呜悠长的龙吟,似含欢愉,然后调转身子倏忽间钻入钵体,它再次发出耀眼光芒随即又沉寂下来。 “俊儿,这钵和符还是上次去看你师祖,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当时看你用不着,所以就没交给你。玄钵现在认了主,以后你只要心念一起,它便照你吩咐去做。我这便走了,最近抽空来寺里,我把伽罗拳最后招传授给你。” 陪着师父来到露台,天上已是雨收云开,缺月斜挂在西方的天空上,东方的天际已现微微的曙色。 送走师父,安俊重新躺上床,因为修为刚刚突破,内气还在丹田和经脉里澎湃不息。到底好奇钵体里的那片天地,拿出来握在手中,打开心识慢慢探了进去。 刹时,清新的空气、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顿感身心无比舒爽。天上不见日月,却是明亮异常,极目望去,满眼都是青山、绿野、花海和湖泊,最后在极北之地,看见了茫茫的雪原。 安俊的心识在这片天地转悠了一圈,最终来到湖边,湖水碧绿,白鹭翱翔,突然置身于童话般的世界,内心感觉无比慰贴。 漫步湖边,桃花正盛,杨柳依依。不经意在林木深处,发现一座气势恢宏琉璃瓦舍,顿时吃惊不已。毕竟进来后除了飞鸟和野兽,一直没有见到人类的痕迹。 安俊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抬头看去,高高的山门的匾额上书写着“伽楞寺”金色大字,大门紧闭着,伸手去拍,却应掌而开。 透过半掩的大门,只见前面的大殿里,隐约供奉着四尊高大的彩绘佛像。安俊惕然穿过甬道,来到大殿,供桌上香烟袅袅,烛火摇曳,水果鲜亮。 寺庙里安静异常,依然不见一个人影,场景显得诡异至极。安俊穿过大殿,继续向着后面的主殿走去。 歇山重檐的主殿更是宏大,泥塑彩绘的释迦牟尼盘腿端坐在莲花台上慈眉善目,笑意盎然,一如世俗寺庙形态。 安俊依然没有在寺庙里看出些许的异样,虽然进来的只是自己的心识,但是在这片天地的所闻所见真实地存在着,却没明白这座寺庙是怎样的存在。 对于自己贴身的物品,一旦存了疑惑,他还是想弄清楚才安心。最后,他在释迦牟尼像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他收束心识,静静地感应着寺里灵气的微妙变化。忽然,起风了,一片桃花随风飘舞,如蹁跹的蝴蝶,穿过窗洞,轻轻飘落在安俊身前,粉白粉白,娇艳欲滴。 突然,那片粉白的桃花金光流动,一个意念在他的心识闪现:这里是灵器世界,你已是它的主宰者,也是这座神庙的守护者。随即几点流光钻入他的心识,瞬间浩瀚的经卷散落整个识海。 安俊顿时吃惊不已,什么大能竟然在一片桃花上附着了这样海量的信息。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竟然是大量的佛经释典、内功心法和外功绝学。 最初他对龙魂的出现已是吃惊不已,随后又发现灵器世界更是让他心惊,怔怔看着那片渐渐枯萎的桃花,好大一会才收拾心识出了玄钵。 窗外天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很是刺眼,不时传来啁啾鸟鸣。安俊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过了八点,赶紧下床去洗漱。 不一会儿,他下了楼,只见平时冷清的餐厅里坐满了人,都在安静地吃着早餐。他的母亲杜歆然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连忙招呼道:“俊儿,快来吃饭了。” 安俊口里应了,上前一一问了安,挨着芷菡坐下来,她侧头看他,顿时怔神不已:只见他眼睛更加明亮有神,脸颊更加圆润饱满,心里大感惘然。 第八十五章 吃错了药 安俊看着芷菡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突然泛起的异样,心里当然明了背后的缘由,刚才洗漱时镜子里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也让自己吃惊不已,现在却故作不知地问道:“菡儿,怎么了?” 芷菡当着桌上这么多人也没有好意思去穷根究底,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什么,你每天都要跑步晨练,今天却赖在床上不起来。” “昨天姬家几位哥哥来了,他们走后又来了位长辈,所以,睡晚了没有醒过来。”安俊说了简单的事实,却隐瞒了背后的凶险。 芷菡知道他所说非虚,便没有去与他争辩。却听嫣然道:“哥,你动作麻利点,一会儿送我和芷菡姐去她的丝艺馆。” 杜莫菲在旁边道:“然儿,你呆在家不好吗?出去还要你哥他们分心照顾你。那么快就忘记了在京都险些遭绑架的事了?” 安俊念着嫣然留在家里难受,“小姨,不碍事,反正我们都要派人去保护芷菡,也不另外加派人手,何况嫣然在家里呆不住的。” 三人吃完饭,下楼上了车,安俊让她们坐了后排,自己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汽车很快将她们送到丝艺馆,然后来到银月广场。 昨天上午霍国强前来他的办公室,商议召开董事会,审议集团上市前的准备事项,决定在今天上午举行。安俊刚坐下来,颜珊敲门进来,将会议相关文件呈了上来。 忽听“啊”地一声惊呼,颜珊怔怔盯着安俊,“江总,你的脸。” 安俊心里暗笑,脸上现出微微笑意,“我的脸怎么了?看你一惊一乍的,我脸上长痘痘了吗?” 颜珊服务安俊几个月,对他也没有了畏惧。看见他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脸也平整了许多,让他脸型显胖的脂肪也不见了,好像年轻了十岁,“痘痘?没有痘痘啊……,我怎么感觉你忽然变成一只小奶狗,比我还小了耶。” 安俊两眼一瞪,佯装生气地道:“小妮子,怎么说话?我可是你老板呢……嘿嘿,就是昨晚睡觉迷迷糊糊吃错了药,今天就这样。” 颜珊听他鬼扯,也不戳穿,脸上装出信以为真的模样,“原来是吃错药了,什么药啊,能不能让我也吃吃?” 安俊有些头痛,生怕这般被她缠住不放,“这也行,不会让你中毒吧?呃,还是算了,何况也记不得吃了啥药。” 颜珊轻哼一声,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已然隐约猜到了背后自己难以触及的缘由。 安俊一脸无奈,心道这次突破虽然让自己获益匪浅,却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只是他向来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这念头几转便抛了开去,再也不去纠结。 收拾心思,埋头开始仔细审阅今天上午要过会的文件。它们经过集团中高层研究过多次,让之前还完全陌生的安俊现在也是熟悉非常。只是上市前两三年漫长的前期准备,倒是让他烦恼不已。 董事会议在上午九点准时开始,安俊抬眼扫视了在座的众股东,“今天召开董事会议,审议通过集团上市的前期准备工作……”现在没有了他三叔江向东的捣乱,会议进行得顺利了许多。 霍国强首先对集团上市的前期准备工作方案作了说明,安俊对近期的准备工作作了部署,部分董事提出了一些建议,法务部对严格依规依法开展准备工作进一步作了提示,很快两项议程获得通过。 安俊刚回到办公室,颜珊敲门进来,“江总,大卫·罗索斯先生来了,已到了楼下,你接待他吗?” 安俊暗忖这大卫还真沉不住气,这么迫不及待来查探自己的虚实,既然避无所避,不如现在就见见他,“请他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听门外大卫的声音,随即被颜珊迎了进来,后面跟着他的五弟雷奥。“江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说着大步走到起身迎上前的安俊跟前。 “罗索斯先生,你好,突然大驾光临,当有教我。”安俊说话直白,一双眼睛已将他闪烁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大卫哈哈大笑,“江先生太客气了,我如何敢教您?”说罢再次仔细看着他的脸,心里惊诧不已,“江先生脸上青春焕发,双眼精气四射,当是修为又突破了,难道昨晚滨海大道旁边的劫雷因您而起?” 安俊心里到底对这次突破带给他容貌改变有些无语,“见笑了,确实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不值一哂。” 大卫道:“果然江先生修炼天赋卓绝,进境神速,真让我辈汗颜得很……呵呵,我倒听说很多修炼者慕你大名,都想前来华夏向您讨教,我倒期待得很,盼着看您一展神威了。” 安俊心里顿感惘然,如非师父告诫,自己还蒙在鼓里,大卫知道也是理所当然,此时听他这番说话显然要看自己笑话,“哦,还有这种事,到时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你失望就是了。难道您今天过来就是要看我的笑话?” 大卫闻言脸现尴尬,心里也是纠结不已,难道自己准备了这么久,埋了那么大个雷,这小子就这么要夭折了?顿感这次来华夏也太无趣了,“江先生,我们目前还是合作关系,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让我们的合作无法继续下去,那就太遗憾了。” 安俊也不再去跟他磨唧,“罗索斯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处理些事务。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们的合作更不会出现波折的。” 雷奥见自己大哥被驱赶,心里大感不快,“江先生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大哥过来当是关心你,你却没有半点感激之心。” 安俊好像看白痴一样盯着他,心里暗叹一声,“你们前来安着什么心,彼此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各自去忙吧。” 大卫兄弟二人刚出门,安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是姬存武的打来的,连忙接起,“大哥,有事吗?” 姬存武语气严肃地道:“安俊,确实有些要紧的事,我在云朵别院,你忙完就过来吧。” 安俊处理完文件,给颜珊说了一声便出了门。云朵别院在南湖西岸,与银月广场一东一西,此时虽然不是道路高峰期,依然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方才赶到。 尽管这里安俊曾来过一次,只是前次是晚上,又有别院婢女的引导,没有去仔细打量。这时在夏日刺目的阳光下眼前的建筑纤毫毕现,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底让安俊吃惊不已。 轻叩门环,开门的仍是那个年轻俏丽的婢女,只见她侧身微蹲行礼,“江先生好,少门主在后厅等着您呢。” 安俊随在婢女身后,视野所及庭院深深,雕梁画栋,气势逼人,心里瞬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沿着宽阔的檐廊,经过前后两个天井,来到最里一进更加雄伟的主楼,穿过曲折的内廊,终于来到开敞的后厅,即便室外赤日炎炎,厅里依然凉爽异常。 只见姬存武独自坐在一张褐色雕花的茶台后面,埋头专心致志地煮着茶,听见脚步声,连忙抬头招呼道:“安俊,来品品我新煮的陈皮白茶。” 安俊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哥,走到姬存武对面的坐了下来,“谢谢大哥,正好有些口渴了。” 姬存武在安俊脸上扫了一眼,心里一震,“安俊你又突破?昨晚我去了滨海大道的雷劫现场,便隐约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现在想来应该是你了。” 安俊讪讪一笑,“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不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不是我师父赶到,险些便被劫雷给轰没了。” 姬存武咳咳一阵苦笑,“我突破到天极境初阶几个月了,到现在才稳定了境界,再要突破也不知猴年马月,你却一路突破,真够妖孽的了。” 安俊端起茶杯轻呡一口,掩饰着尴尬,“大哥,我的外功修炼也就那一拳法一剑法,内气施用浅薄得很,真要去对战修炼界的高手,仍然很是艰难。” 姬存武道:“你外功修炼确实少了一些,不过今后有的是机会。你刚才说昨晚见到你师父,那他应该给你说了,最近将有许多西夷的强横修炼者前来我华夏,千方百计要将你扼杀。虽然姬江两家已出动了许多大能跟他们斗,你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所幸如今你又突破了,当有了更强的自保能力。” 安俊顿知他应该知晓不久,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昨晚在自己家里已经说了,“师父都告诉我了,给了我一枚神符一只玄钵,让我又多了两个自保的手段。” 姬存武暗忖,安俊这种修炼天才生就便是华夏守护者,他的安危更是关乎姬江两家颜面,“这里还有两枚神符,家主爷爷让我转交给你,你收好吧。今天五长老也过来了,由他暗中保护你。” 安俊正伸手去接,闻言顿时僵在当场,因为自己弄得姬江两家鸡飞狗跳,心里大感不安,半晌方才喃喃道:“大哥,这么折腾五长老,小弟怎么受得起?” 姬存武道:“安俊,或许你还不明白你对于华夏意味着什么,你的修炼天赋已经在华夏和南蛮、西夷掀起惊涛骇浪,他们势必要扼杀你在成长的路上。” 姬存武话音刚落,忽听别院的后花园里传来一声喋喋的奸笑声,“这次前来的修炼者里高手如云,谁还护得你的周全?” 第八十六章 浑人沃尔顿 二人惊诧莫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裹黑袍、头戴礼帽的西夷男子,扶着文明棍,踏着花园石板小径缓缓走了过来。 赫然左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拉扯着整张脸扭曲变形、触目惊心。浓浓的戾气让原本蝉嘶鸟鸣的后花园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木棍敲击青石板的笃笃声显得既突兀,又惊人心魄。 他们始料不及西夷修炼者来得如此迅速,却不为这诡异的一幕所震慑,“你们哪来的自信?与我华夏磕碰无数次,何曾讨得好去?” 安俊暗运心识向黑袍人看去,发现对方只有天极境初阶的修为,只是突破已久,不是刚突破的修炼者所能抵挡,可是他终究已是老朽之人,真正对战斗气难以持久。让他好奇的是黑袍下掩藏的一只黑色的匣子,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却隐隐散发出丝丝阴晦之气。 双方相隔两丈齐齐站定,黑袍人上下打量二人,那个中年人也就自己一般的修为也就罢了,让他吃惊的是他身旁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修为,自己竟然没有看透,显然高了许多,当即明白这人应该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了。 “呵呵,老夫乃萨拉门的长老沃措尔,小子说话真够冲的,算你有种,今天老夫就打个头站,先来掂量掂量你俩小子有几斤几两。”沃措尔花白的胡须、满脸的皱纹,显然已经很是老迈,却是脾气火爆,闻听安俊事迹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也是事有凑巧,今天上午沃错尔一下飞机,几经打听便得到安俊的所在,提脚便赶。或许太过年老昏聩,本来该朝东赶,却南辕北辙来到南湖西岸,几经兜转便迷了路,正如无头的苍蝇四处乱串,就来到云朵别院的后墙外,恰好听到安俊与姬存武的对话,真是喜出望外,纵身就跳了进来。 安俊闻言顿感惘然,他们万万料不到这人却是个浑人,“想来沃措尔先生为我而来,那你就先来掂量掂量我吧。”说罢向姬存武点了点头,迈步向着沃措尔走过去。 沃措尔心道,这兔崽子小小年纪修为竟然比自己还高,如果与他比拼内功必败无疑,或许使出武技还能跟他周旋一会儿,再不行唤出神力精灵,还有一拼。 “小子,你来攻,老夫等着你。”说罢横握文明棍,一张扭曲的丑脸上现出憨憨的笑意,好整以暇等在原地。 安俊心道,你不是来掂量我吗,怎么要我来攻了?也不与这浑人计较,却担心他受不起全力一攻,只得使出五成的功力一拳轰了过去,“沃措尔先生,你可当心了。” 他见来拳却没意料那般势不可当,知道对方掩藏了实力,心里暗自欢喜,举棍便点了上去,没有半点花样。 安俊一看来棍,使用的却是剑法而不是棍法,心里立刻醒悟,西夷绅士不用棍而用剑,他这文明棍里面大概率还隐藏着一柄剑呢。 不料来棍凌厉之极,安俊几经躲闪,竟然如附骨之蛆一般,没有摆脱出去,顿时大感意外,心里却不惊慌,随即以掌代剑使出风杳剑法一掌劈了过去,沃措尔不意有此,跟文明棍重重一磕,险些从手中脱飞出去。 沃措尔飞身后退,但听“呛啷”声响,一柄长剑从文明棍中拔了出来,顿时寒光四射,刺得二人双眼微眯,“小子,这柄剑锋利着呢,你可要小心了,别让它把你的一双手掌给劈没了。” 安俊方才突破,正想让他给自己喂喂招,参悟一下拳法剑法,就不想几招将他弄没了,依然使出风杳剑法向他攻了过去。 风杳十三式一式比一式威力大,安俊逐式攻了上去。起初沃措尔还能扛得住,到了第十式后,就见他左支右绌,难以招架。没办法安俊再次压低境界,与他斗在一起。 “哈哈,小子真气不继了吧,该看我表演了。”沃措尔很是无耻地大笑道,全力催动斗气迎了上去。 还别说这沃措尔精神头上来了,一把长剑挥动得果然快了许多,带起阵阵厉啸声,招式也更见精妙,倒是出乎安俊的意外。 本来风杳剑法也就地阶剑法,现在安俊使出来,完全发挥不出他魂动高阶的境界,沃措尔的剑法却是不折不扣天阶剑法,这时候全力使出,安俊以掌代剑对付起来显就有些吃力。 但见沃措尔的长剑直来直往,全然是进攻招式,浑不似华夏剑法那般攻守兼备。此时长剑直刺过来,速度之快不及一瞬便到了安俊左肩头,他连忙晃身避过,挥掌向沃措尔左臂斩去。 沃措尔跨前一步堪堪避过,回剑再向安俊右手劈去,安俊侧身避过,左手掌剑直刺他的右肋。 二人掌来剑往斗在一起,沃措尔越斗越心惊,原本以为对方以掌代剑耗费真气巨大,很快就会真气耗尽,熟知他却越斗越勇,真气仿佛无穷无尽。 终于,安俊将风杳剑法反复施用了三遍,自觉与丹童的沟通更加无碍,对内气的掌控更是游刃有余,却见沃措尔已是气喘如牛,舞剑的手掌不停抖动,显然他的斗气已近枯竭,安俊方才缓下手来。 突然,没有压力的沃措尔飞身后腿,抛下手中长剑,掏出那只漆黑的匣子在那里站定,恭恭敬敬抱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匣子里冒出的阴晦之气越来越浓,咔嚓一声匣子大开,里面一个长相奇特的袖珍男子缓缓坐起,接着抬腿向匣外迈步出去,不想他的身体却迅速长大,立在地上时已然成了两米多高、手持弓箭的巨人,尖长的耳朵,碧蓝的眼睛,竟然是西夷传说中的神力精灵。 姬存武脸上越发凝重,“安俊,听说神力精灵力大无穷,他的弓箭更是可射杀神袁,你千万要小心。我来对付沃措尔,你放心吧。” 沃措尔再次哈哈大笑,“两个小兔崽子,这精灵实力杠杠,你们可要小心,江小子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哦。” 沃措尔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浑人,修炼天赋可不俗,只是他家衰败已久,修炼资源有限,所以,境界就卡在了天极境初阶再没有突破。 安俊仔细打量精灵,心里暗忖,如果它没有特别超越人类的异能,倒是也不可怕。忽然想起玄钵里的那头龙魂,心里更是踏实了许多,即便自己斗不过它,自己还有一张底牌呢。 只听沃措尔口里轻叱一声,“沃顿,你去跟那江小子玩玩,他可是我们的敌人,你只管尽兴去玩,别担心玩废了他。” 沃顿桀桀怪笑,“好的,主人,您就放心交给我吧,不出一刻定让他交待在这里。” “大哥,刚才我仔细拿心识查探了这神力精灵,发现它的对应的境界不会超过沃措尔,只是他手上神力惊人,又不受真气限制,所以,难缠了一些。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安俊说罢,又调转头对沃措尔道:“沃措尔先生,你和你的精灵一起上吧。” 沃措尔呵呵笑道:“江小子,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沃顿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还要我上?我在旁边看着你被虐就好了。沃顿,去磕死这小子。” 但见沃顿纵身一跃,如鹰隼一般直扑安俊身前,伸出双手就抓,速度惊人至极,安俊瞳孔微缩,飞身后腿。 随即脑中一念而起,丹童瞬间催动内气贯注右掌,一招风过松林向着沃顿轰去。 虽然安俊着意压制自己的内气,但是在他突破至魂动上阶后的一拳之威比之以前也是强了不止五倍,只见沃顿在地上几个翻滚,最后又蹬蹬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沃顿怔了怔,摇了摇头,尖长的双耳抖动几下,方才回过神来。随即他嘴里发出几声嚯嚯声响,再次飞身来到安俊身前,双手直向安俊胸口抓去,竟然带起尖厉啸声。 安俊与他几番交手,明白他终是非生命体附魂而来,与人完全不可比拟,心里也笃定了许多。只见他一拳从容挥出,神象卷第二招象驰邑野十八式徐徐使出,沃顿双掌上下舞动,脚下再次蹬蹬飞退,步子凌乱,直到十丈以外方才稳住身形。 沃措尔见沃顿两次不敌安俊一拳之威,心里也是暗暗焦急,不断催动体内渐渐恢复斗气,加持咒语的神奇力量,精灵的附体灵魂愈发强大,只见他恍身及至,双掌翻飞,向着安俊身上抓扯而去。 安俊心识感应出沃措尔的异样,还有精灵对自己心识的压力,连忙解除了对内气的压制,磅礴的内气奔涌而出,瞬间使出潮起东海一拳向他轰去,沃顿顿时被击飞出去。 沃顿在空中啊地一声嘶吼,衣衫破碎,终于段段神木绑就的身体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只见沃措尔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缓缓摔落在地上。 第八十七章 安俊订婚 我脚踏布雷萨诺内大地 满天繁星高悬在头顶 星光啊闪闪可是要越过布雷纳 一直照到远处的那一头 …… 二人好大一会儿才听明白被他哼唱得有些不着调的歌,原来是西夷人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这首歌虽然伤感,背后的故事却是激情四射。安俊暗叹,这沃尔顿虽然活得如此窘迫潦倒,精神却没有被摧毁,倒是让他高看了几分,只可惜人已老了。 “大哥,西夷人针对我搅动的这场风暴可能有些浩大了,不想把沃尔顿这个老朽之人都忽悠过来。” “或许正好乘机对西夷的修炼界清理一场,多年来对他们的忍让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的教训,又开始嚣张起来,我们就来一场对西夷修炼者的围猎吧。不给他们一记重锤,必然麻烦不断,正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大哥,我明白,我会追随你们,对他们绝不留情。西夷人面对我华夏子民存有无来由的优越感,和与生俱来的敌意和偏见,不彻底挫败他们,永远都学不会平等待人。” 姬存武作为姬家未来的家主,是少数没有留洋经历姬家子弟,显然姬家和华夏高层都不会让他去冒那被西夷人洗脑和策反的风险。但是,作为曾经的龙队战士乃至队长,执行任务期间与西夷人打过多次交道,早已对他们的傲慢与偏见领教过多次。 “你说得对,我从来不惯着他们,触犯到我头上必然加倍奉还给他们。不过,这次竟有天极境大圆满和鱼龙境高手潜入我华夏,已经坏了修炼者联盟定下的规矩,姬家老祖感应到他们神魂,许多鱼龙境赶往现身地,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我们就来对付天极境上阶以下的高手,我父亲已经来到临安,将亲自坐镇指挥,最近肯定有不少西夷修炼者前来挑战于你,正好送上门来让你练练手,稳定你的境界。” 安俊闻言,心里很是期待,只是到底少有与修炼者交手的经验,不免又有些惴惴不安,“啊,大伯父亲临,必将重挫西夷修炼界。”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前院隐隐传来说话声,“五长老和你四哥五哥来了。”果然不一会儿,安俊就见五长老几人来到。 安俊连忙起身,趋步上前,躬身作揖,“五长老爷爷好,俊儿给你问安。” 五长老老眼一翻,在安俊脸上停留一瞬,“嗯,合乎常情。”显然他对安俊突破到魂动上阶也是大感愕然,暗道:西夷人不大举而来才怪了。不过他依旧惜言如金,说完在上位落座,端起茶杯一口干了,然后闭目不语。 却见姬存泓上前在安俊肩上重重一拍,“安俊,你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以后我们就躲在你身后就行了,躺平多惬意。”说罢手舞足蹈唱起来: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却听姬存武道:“五弟,你消停一下,听我说。这次西夷修炼者大举前来,明里是寻安俊切磋武艺,暗中却有天极境大圆满和鱼龙境修炼者偷偷潜入,企图混水摸鱼来取安俊性命。” 姬存钧闻言,大感惘然,“西夷修炼者竟然违背修炼者协议,难道他们以为华夏可以任由他们欺辱,都不敢对他们下死手?” 姬存武冷冷一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家主他们已经出关了,必让他们有来无回,客死异乡。父亲也来到了临安,就是统领我们来助安俊全力对付西夷天极境上阶以下的修炼者。如果他们不守规矩,不妨让他们全部留在华夏好了。” 姬存钧闻言顿感惊诧又兴奋异常,“大哥,到底显示出我华夏男儿的血性,你说我们做什么?” “四弟,你还是做谍报工作,收集这些修炼者的情报,五弟协助你做情报分析。我和姬江两家的天极境修炼者陪着安俊上场去对抗围猎他们。” 翌日,安俊和芷菡的订婚仪式在临安南湖大饭店举行,除了双方亲朋,还有隐世姬家、江家和华瑞集团部分高层,临安市政府市长、副市长和秘书长等政府官员也前来祝贺。 姬存武今天被安俊安排接待姬江两家来宾,所以,来得也格外早。不想隐世江家家主派来自己二弟、武堂堂主江仲泰前来道贺,姬存武亲自将他送到安俊身前。“安俊,你二叔到了。” 安俊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但见他一身中式的装束,白净的面皮,方正的脸庞,身材很是高大,跟自己父亲倒很有几分相像,修为更是到了天极境大圆满境界。“惊动了江二叔很是不安,您老快快请坐。”说着将他引向姬家旁边另一张主宾桌。 却听江仲泰道:“俊儿,二叔祝贺你们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我还是跟你父母亲他们坐一桌吧。” 安俊虽然看他脸上满是真诚,心里到底踌躇,“这这……,”自己纵然秉承了江家的修炼天赋,毕竟祖父和二祖父两支早已脱离了隐世江家,自己所修更非隐世江家的内功心法和外功法诀,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现在三祖父一支已经是隐世江家的真正主导者,他如此做作所为何来? 江仲泰见他为难的样子,心里生出些许欢喜,此子心地纯良,更是难得,“俊儿,让我来给你爸妈说去。”说罢,径直向着江仲平那桌走过去。 安俊赶紧陪着他来到父亲身旁,“爸,隐世江家武堂堂主江二叔来了。” 江仲平连忙起身抱拳道:“江先生,犬子的订婚仪式竟然惊动了隐世江家,老朽惭愧得很,江先生驾临,真是蓬荜生辉。” 江仲泰看他生分的样子,心里苦笑,隐世家族为了自身的繁衍或许太过残酷、缺乏人性,让脱出家族的子弟再也没有对家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六叔一门更是个没有底线的蛇鼠窝,没有他们的搬弄是非和设计陷害,大伯一门也不会脱离了家族,所幸如今已经将他们扫地出门,大伯一门更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大哥,我受家主之托,专程前来向您道贺。俊儿天赋卓绝,必将光耀门楣,大伯一门真是可喜可贺。今天四叔也来了临安,他老人家将替换姬家五长老前来暗中保护俊儿。”江仲泰道。 江仲平闻言,心生鄙夷,这老江家依旧还是那个看实力说话的家族,如今见自己儿子修为逆天,就来折节下交,“啊,四老爷亲临,犬子如何消受得起?” 江仲泰知道要消弭大伯一家对老江家的积怨,一时半会儿是不行了,这也怪不得这一家子。父亲和大哥主持家族多年,就没有关心过他们,加之六叔种种恶行,让他们对老江家陈见已深。这倒是次四叔前来保护安俊,恰好是修复嫌隙的大机缘。 第八十八章 老江家援手 安俊刚刚与芷涵走完订婚仪程,正在向来宾致答谢辞,忽见西夷人不请而来,言语无礼至极,心里震怒,“三位意欲何为?” “江先生,恭喜恭喜,娶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你人生之幸。嘿嘿,我们不做什么,闻听你修炼天赋卓绝,特从大不列颠赶来领教一二,还望你赏我们几分薄面才好。” “你们打扰了我的人生大事,给了我面子?你们来世俗界让我跟你比试,不仅坏了修炼界规矩,更是惊世骇俗。你们走吧,过了今天,我给你们挑战的机会。” “没事没事,我们点到为止,不会伤你性命的,如果你怕伤及无辜,我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也可以。” 却听姬存泓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兄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找他比试就比试的,今天他可没时间理会你们,快滚吧。” “哟呵,够嚣张。你一个地极境大圆满修炼者,给江先生作得了主?你还是一边待着凉快去吧。” 突然,江仲泰脸一沉,瞬间来到西夷人身前,将他们拦了下来,“几位请马上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一直叫嚣的那个西夷人顿感一股庞大的真气袭体而来,但听他啊地一声惊呼,瞬间倒飞回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阿沙尔,你…你没事吧?”旁边那个须发凌乱、衣服破旧、模样猥琐的西夷人奔过去将他扶起。却见他拿手一个劲揉捏着屁股,口里呼痛,知道他没事,便拿眼去看那个与江仲泰对峙的最强同伴。 “闻听华夏乃礼仪之邦,不想这位先生如此霸道,竟然无故打伤我的同伴,难道这就是华夏待客之道?” “我不知道你们哪来勇气,敢来我华夏耀武扬威。老匹夫你既然胡搅蛮缠,赖着不走,我这便送你一程。”江仲泰说罢,遥遥一掌猛地向他推压过去。 这一掌无声无息,他心里一凛知道危险,猛地侧身企图避过袭体而来的霸道掌气,可是虽然躲过正面的掌气,终究还是有几缕钻入他的体内。 只听他一声轻哼,蹬蹬飞退五步方才稳住身形,顿感体内气血翻滚,斗气紊乱。他强压着将要狂喷而出的鲜血,心下大骇:自己遭遇对方的竟然不是拳气而是真气,原来这人修为仅仅高出自己两个小境界,真气却能够外放,顿知华夏的内功心法绝非欧罗巴大陆可比。 “山高水远有时尽,想来我们当有再见之日,到时再来领教阁下高招。”丢下一句话便带着二人匆匆离开,满头斑白乱发愈发显出他的狼狈不堪。 直到他们出了门,好些来宾方才回过神来,只听项可可道:“这些西夷拳师怎么来搅安俊的场子?今日的华夏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华夏,他们竟然还敢这么嚣张,这不是作死么?”几位傅芷菡的闺蜜都是大惑不解。 却听安俊在台上继续道:“刚才只是几位西夷莽夫,大家不要介意,他们吃了苦头,已经灰溜溜走了。”众宾客见安俊身旁的傅芷菡脸现微笑,浑似无事人一般,于是都放下心来。 订婚宴开始,刚才的小插曲倒是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纷纷有说有笑,满场气氛热烈。安俊和芷菡先从主宾席开始,一桌桌敬过去。 二人来到姬家人一桌,站在姬宗仁身旁,“大伯,我和芷菡敬您,感谢您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祝您修为大成,早悟真谛。” 姬宗仁看看眼前一对璧人,想着西夷修炼者如今对付安俊已是不择手段,到底放心不下,“俊儿,我已请示家主,决定依然让五长老留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 安俊更加惘然,“大伯,有江二叔在身边保护我就行了,这么折腾五长老爷爷,我心里会很不安。” 却听姬存武语气沉重地道:“安俊,刚才你已经看到西夷修炼者不顾礼仪,宁可违背修炼界订立的规矩,定要当着世俗之人与你比试,显然他们很是忌惮你成长起来,让他们今后更是难与我华夏抗衡。” 继而又去敬集团几桌同事,霍国强等一众高层早已经知道江家神秘的背景,到底没有了惊诧之色,大家祝贺一番,安俊便来到胡俊毅、项可可一众同学这桌。 “安俊,我们同学多年,不想你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秘密,让我们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胡俊毅很是自嘲地道。 安俊闻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俊毅,我可没有故意要隐瞒你们,以前我不说是怕你知道了跟我拉开距离,何况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胡俊毅也就说说,毕竟隐世家族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世俗之人能够打听的,“嘿嘿,老兄老弟的,你这就多虑了。” 项可可在旁边道:“江老板,你现在可算把我家芷菡骗到手了,不过如果以后不好好珍惜,让她受了气,我们姐妹可不答应,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安俊憨憨一笑,“哪能呢,爱都爱不过来,哪还给她气受?”芷菡听了,在他腰上拧了拧,顿时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敬完来宾,二人回到主人桌,正见江仲泰与外公杜筠、岳父胡文博碰杯喝着酒,显然知道二老有些酒量,毕竟年纪大了,断不是自己一个修炼者可比,所以,只是小杯慢慢地敬着。 江仲泰尽管早已从隐世江家的碟堂那里得知大伯、二伯两家的境况,到底太过抽象,今天甫一接触,方才感到他们的凄凉。大伯虽有三子,除了长子江仲平经商有成,次子却是早夭,三子江向东拘狱,二伯更是出了家做了和尚。如今出了江安俊这个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到底有了兴旺之象。江仲泰也是个心地纯良之辈,今天一接触对这家子大生好感,更是兴起了一心维护之意。 胡文博碍于母亲在旁边,也不敢放开喝,此时脸上还是有了淡淡红晕,只是说话倒还利索,思维也是清楚得很,“俊儿,你也陪着你外公和江堂主喝两杯。” 安俊知道在自己这场喜宴上喝酒是免不的,否则,怠慢了长辈和亲朋,所以,一直都在用内气化解酒气。 “好的,胡叔叔,”安俊说着端起酒杯来到杜筠跟前,“外公,我敬您,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杜筠虽然对刚才西夷修炼者来搅局心生惕意,对安俊今后的安全暗自担心,闻听他的话心里却也欢喜,“好好,俊儿菡儿,外公也祝福你们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你们好好敬敬江二叔,他对你们很是关心,别辜负他对你们的维护之意。” 安俊心知外公的忧虑和苦心,口里应着,便与他碰杯干了,随即与芷菡一道来到江仲泰身旁,“江二叔,我们敬您老,谢谢您的援手。” 江仲泰闻言心里苦笑,却不急于让他们接受自己和隐世江家,几代人的积怨岂能短时间便消弭,“俊儿,不客气,你不责备我刚才擅自替你做主就好。” 安俊与他初次接触,倒是没有六爷一家子的无耻和贪婪,更多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谦逊,所以,也给予了他对于长者尊重,“这些西夷人太过嚣张,本该被打出去。” 江仲泰颔首赞许,脸现笑意,继而转向芷菡道:“菡儿温婉端庄,尽显大家闺秀风范,与俊儿结为连理,是俊儿的福气,俊儿当要好好珍惜。” 安俊和芷菡二人齐齐道:“谢谢江二叔,我们会的。”说罢二人与江仲泰碰了杯,又去敬自己岳父。 胡文博今天终于见着隐世江家现身,更是发现他们对安俊的维护,心里无比欢喜,虽然他没有他母亲那般对安俊背后的隐世家族的谋算,终究潜意识也有这般期盼,“俊儿,今日之后我们与亲家商量着,择个黄道吉日便把婚事给你们办了,也好了却一桩我们的心事。” 安俊闻言,心里很是不安和惘然,他对自己能否扛得住西夷修炼界的打击完全没底,更不知道事态发展最终走向何处,不由拿眼去看自己父母亲。 江仲平见安俊脸上的犹豫,一时也没有主意,却听江仲泰道:“俊儿,这是你们的人生大事,理当听从双方家长之命,无需那么多顾忌。” 芷菡外表柔弱,内心实则强大,二人早已心灵相通,她紧紧盯着安俊的眼睛,满眼坚毅的神色,“别担心,我支持你。” 安俊得她允诺,内心很得安慰,却不愿自己深爱的人儿因为自己而遭受池鱼之祸,“谢谢菡儿。”暗自盘算待父母去寻那择日的先生时,嘱咐他们将完婚的日子拖上一年半载。 喜宴结束,安俊决定去临安医药产业园区去看看。毕竟以罗索斯家族的实力和所能动用的资源,必然是一天一个样,华瑞医药企业的搬迁已经近在眉睫。 不想他临时起兴走的这一趟,却在严家祠堂碰上一个大的机缘,无意化解了他正在迫近的一场灾难。 第八十九章 祠堂迁移 安俊远远就见三栋呈品字形排列的高楼拔地而起,耸立在幢幢宽大的厂房丛林里,这个速度还是让他始料不及。 他想了想,吩咐陶乐军先去严家祠堂看看。他对祠堂的迁移到底很是上心,不去现场亲眼目睹,总有些放心不下。 安俊对华夏文化的眷恋,起始于姥爷姥姥对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等启蒙教育,中学时代又得父亲延聘的一位老夫子对华夏经史子集典籍讲授,大学期间对华夏古建筑的学习更是让他积累得更深厚、认识更深刻,所以,比起许多华夏人都来得更加真实,发乎内心,也对临安医药园区建设可能造成的文物损毁最为惴惴不安。 汽车驶上宽阔的园区大道,徐徐向前驶去。道路建设已近完工,正在进行最后的绿化美化,因为尚未正式通车,没有车辆行驶,一路顺畅。 很快转入园区的一条横向干道,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片绿树掩映的废园,四处断壁残垣依稀能够看出这座曾经的建筑年代的久远和气势的恢宏。 只见许多人在其间来来回回地忙碌,编号拆卸打包有序地进行着,几个专业的人员分别在现场指挥,更是见着严家族长蹲守在这里,倒是放心了不少。 严家族长忽见安俊现身,有些意外也很是激动,连忙起身迎上前,“江博士,欢迎欢迎,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 安俊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干瘦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因为医药园区建设让严家族人失去了这片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一直心怀歉疚,“族长,对不住,最近有些忙,好些天没有过来看看。” 严家族长高兴地道:“江博士,说哪里话,你们来建设医药园区,就是给了严家族人和乡亲们改变命运机会,大伙儿打心眼里感激你呢。” 安俊闻言大感惘然,心道:我怎么改变了你们的命运?就因为拆迁赔偿款么?难道贫穷改变了国人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甚而连这老迈的人都失去对故乡的眷恋?安俊摇摇头,“这可当不得感激。族长,能不能让我看看他们对房屋的拆解?我也是学建筑的,或许能帮忙解决一些难题。” “江博士不要客气,前阵子马副区长就告诉我江董事长是全球顶尖建筑设计大师,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让我来找你。这些天我们跟这家古建筑公司有了分歧,心里正盘算找你呢,你就来了,正好麻烦你给我们拿拿主意。” 说罢便陪着安俊向着祠堂的深处走去,走过前面已经拆解的三进,偶尔有些破碎的瓦砾和砖块撒落檐廊上,倒是不妨碍他们走路。 忽然,天井的石板地上几块深灰色的雕砖碎片吸引了安俊的目光,他几步跨过去,拾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拿在眼前细细打量。 原来上面雕刻着一艘巨大的木帆船,竟有四层之高,船上九桅挂了十二张帆,甲板上好多人正在搬动着一个巨大的锚。船侧后方还有有两艘船,由于远了一些,所以,块头也小了许多。 这块砖恰好在这里断去,安俊推测船头前应该是码头。这雕砖可谓精美绝伦,让他赞叹不已,只是这就被这些人弄坏了,着实让他心痛不已,“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这家公司的拆解设备和拆解技术还是不够专业,拆解时损坏了不少东西,我侄子今天去找马副区长汇报去了。我已经给现场负责人打了招呼,一会儿他们就来打包带回去修复。”严家族长话里显然对这家古建筑公司心存不满,“走吧,前面还有他们搞不定的,到现在都还不敢拆解。” 终于到了第四进没有拆解的部分,门额上大书祖德流芳。二人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更加高大的厅堂,却见正中供奉着一尊高大的彩绘泥塑像,塑像后左右两侧墙壁是两幅彩绘壁画。 安俊仰头仔细打量塑像,看他装束竟然是春秋楚国国王和贵族特有的瘦长深衣,虽然上衣和下裳相连,却比中原的瘦长,领沿也更宽,右衽很长,原来严家的先祖是位楚人。却听族长道:“江博士,这里是我们的始祖堂。” 安俊点点头,先去右侧那幅壁画前,抬头看去,壁画古意盎然,显然已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 他拿眼去那壁画上扫了一眼,就明白这壁画讲述的是这严家始祖的故事,看他装束依然是春秋楚国贵族特有的瘦长深衣。第一帧画,王者面南高踞于榻,举杯作饮酒状,下面几个舞姬翩翩起舞。接着一帧画,王者危坐于榻,榻前一姬嫔妃跪立,作苦谏状。第三帧画,大量的民夫开河导水,兴修水利……正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不正是楚庄王。 严家族长在壁画前停了下来,“江博士,这里供奉的严家始祖正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壁画讲述的是他的事迹。”说着顿一顿,“我们要他们毫无瑕疵地将这些壁画移过去,这家公司明确告诉我们,他们没有这技术,按照进度再拖下去只有毁了这些壁画。” 安俊心道,这古壁画的迁移确实很有难度,是个特别专业的技术活,只是这家公司没有这技术,他们当初怎么就签下了合同?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安俊记忆中对壁画的迁移最典型的案例是发生在三晋,上世纪中叶因为建设三门峡水库,华夏最高决策者决定对永乐宫进行整体迁移,永乐宫的壁画更是迁移的重中之重,最终以临幕、揭取、粘贴三步方案完美完成了壁画的迁移。“族长,让我想想办法,你稍等。” 说罢拿出手机给他在吴越大学建筑学院的校友,现任三晋建设厅总工程师的赵东海拨了过去,这还是去年他去剑桥大学建筑系交流时安俊认识的,这时倒是派上了用场,“赵学长,我是剑桥大学建筑系的江安俊。” 赵东海突然接到安俊的电话很是激动,“江博士,你好,你来我们三晋了吗?” “没有来呢,我来电话是向你求助来了。我想请你帮忙在你们三晋寻找能承接壁画迁移的团队或者公司。”安俊随即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赵东海略略沉吟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团队和两家公司都有做壁画迁移的经验,考虑你们这个壁画文物价值特别高,还是找那个团队来给你们做我才放心,你等着,我跟他们队长谭志鹏先说说。” 安俊答应了,不一会儿他就打了过来,“江博士,联系好了,他们这些天正好闲着,我把谭志鹏联系电话给你,你们具体联系商谈。”安俊又跟他客气一番才挂了电话。 严家族长在旁边已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安俊这时又去给他仔细说了,接着拿出电话给谭志鹏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谭队长,您好,我是赵总的学弟江安俊。” 谭志鹏闻言立刻热情地道:“江博士,您好,赵总都已经给我说了,我知道你们着急,明天就带人过来,绝不耽搁你们的工期。” 严家族长见安俊联系好谭志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里欢喜异常。 忽然,他脸上有些神秘地道:“江博士,你随我来。”安俊疑惑,却没有去问,点了点头随在了他身后。 只见他抬腿向着厅后侧门缓缓走去,然后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来到一道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了一间很是幽暗的房间。 安俊随进去,族长开了灯,才发现原来这是严家族长的办公地,也是族人的小型会议室。 族长见安俊进了门,立刻回身关上门还上了栓,伸手邀安俊坐下,“江博士,我们喝喝茶,我有些话想对你讲。” “族长,您不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能够帮上什么忙我一定不推迟。”安俊心里虽然疑惑,说话还是客气。 严家族长一边给安俊泡茶,一边说道:“江博士,你们江家背景深厚,今天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都不知道拿什么感谢你。” 安俊暗道,这算什么大忙,何况自己本来就对严家族人心存愧疚,帮忙既为心安,也为保护祠堂文物,“族长,你客气了,感谢可愧不敢当。” 严家族长泡好茶,在安俊对面坐下来,“或许你有所不知,我严家本姓庄,东汉时因避讳明帝刘庄才改姓了严。” 安俊有些惘然,虽然对严家的姓氏变迁有些好奇,只是现在族长扯上这个话题,不知他所为何来,“哦,原来你们的庄姓源自楚庄王的谥号。” 严家族长长叹,“江博士真是学贯古今。”说着起身去屋里一张台桌上抱起一只四脚青铜方鼎,放在安俊身前的茶几上,“这古物相传为上古颛顼帝所铸,后为楚庄王所得,辗转到了扬州刺史严迈手中,最后传到了我们手中。据说青铜方鼎能镇宅驱邪,也不知究竟如何,江博士帮忙我看看。” 安俊仔细打量眼前这只古意盎然的青铜方鼎,橙黄色的鼎面上绿锈斑斑,鼎身满铸饕餮纹。 忽然,一缕流光在青铜方鼎上闪过,原本闭目盘腿打坐的丹童瞬间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铜鼎,“主人,这铜鼎是好东西,收了它定能给你莫大好处。”一个意念送入安俊的心识。 安俊闻言摇头,“这怎么行,这是有主之物,可不是我们的。” 这时却听族长道:“江博士,你看出什么没有?上面还有铭文呢,你转着看看,或许能看出些眉目。” 安俊口里应了,拿手去转动,突然左手拇指一痛,鲜血瞬间冒了出来,粘在了铜鼎之上,刹那金光大放,刺得安俊赶紧闭上眼睛,“小子,你是我江家后裔?哈哈哈,我等了几千年,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不料等来了你小子,真是皇天不负我江家。” 第九十章 江家先祖 在刺目的金光里,青铜方鼎壁上那方铭文忽然清晰地出现在安俊那双微眯的眼眸前: 元仲作子孙永宝用。 安俊大感惑然,这元仲难道是殷商时期江国的立国始祖江元仲?这青铜方鼎竟然是自己江家的始祖所铸?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一闪而过,顿时身上生起一阵恶寒。 只是此时更让他迫切要回应的是心识里那魂魄的意念,不得已按捺心里的疑惑,“您是江家的先祖?怎么困在这青铜方鼎里几千年,反而做了严家的守护者?” 江家先祖轻叹,“我乃江国末代国君江贞的兄长江蠡。当年楚国灭我江国,我也被楚国大将斩杀,不得已我的魂魄才躲进这只青铜方鼎里,苟延残喘至今。这鼎被楚人抢掠回国,倒是为楚庄王后裔世代流传下来。噫,小子,你怎么修炼了佛家的内功心法?难道我江家发生了大变故?” 安俊闻言对他知道佛教更是疑惑,“老祖宗,你放心,隐世江家和世俗江家都好好的。难道您一直随这严家生活在这世俗世界?对世俗几千年发生事情都这般清楚。我听说魂魄可以寻找宿主重新活过来,您不会几千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吧?” 江家先祖有些傲然地道:“最初倒是有些强大楚人让我心动,只是那时我魂魄受损,魂力有限,无力夺舍,后来这些楚人弱爆了,我堂堂江国贵族,自不会找上一个低等的宿主将我的魂魄寄宿上去。 “魂魄自然可以离开青铜文鼎,但是鼎外灵气稀薄,也只能逗留在鼎附近了,不然长时间离开会消耗我大量的灵力,所以,也就知道它近旁的人和事,何况这个严家日渐没落,我所知更是有限。 “这只青铜方鼎可是得到我江家大能改造过的神器,可以说一鼎一世界,远比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等级高出许多,里面灵气充沛,万物繁盛,即便我现在只剩下一缕游魂,也不舍弃它而去。而今它得到江家血脉滴血认主,便随你召唤,以后就藏身在你的丹田里,我也得以魂消魄陨在你的丹田里了,更是安心了。” 这江贞不意得逢自己的后裔,心里欢喜无比,便如竹筒倒豆一般说了这许多话,倒是让安俊心里生出些许惘然,这鼎却让他喜出望外。 安俊心念顿生,青铜方鼎倏忽消失不见,内视一眼果然在丹田一角看见了这只鼎。 恰时却听严家族长道:“江博士,这鼎神奇得很,时常弄出灵异事件,我们早已见怪不怪。” 严家族长方才见安俊对青铜方鼎突然金光大放,怔神在那里也不打扰,这时又见它瞬间消失,连忙解释。 安俊心里很是不安,刚才还教育丹童对他人之物不可强取豪夺,现在却出尔反尔收了他人之物,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丹童,“原来这鼎竟是有灵性之物,确实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严家族长脸色郑重地道:“我想江博士已经知道这青铜方鼎原来是你江家之物,而今便完璧归赵,归还于你江家。待它现身,你便携它离开。既能了却我祖上多年的心愿,也拿它还你一个人情。” 安俊闻言客气道:“这不好吧,它可是你们严家的传家宝,我如何能夺人之爱?” 安俊一道意念向青铜方鼎传了过去,瞬间就见它回到刚才的位置,明亮的灯光下金色的鼎面上朵朵铜绿锈斑闪现出有些诡异的光芒。 严家族长只觉眼前一花,这鼎再次出现在茶几上,“江博士,你也别跟我客气,以前我们拿它来镇宅驱邪,只是发生了那么多灵异事件,我家族人也不那么看重它了,一会儿你就带走它吧。” 安俊见他决意要送给自己,也不再推拒,“那就谢谢族长了,我这就走了,以后如有需要,直接打电话就是。”显然这族长是刻意要结交自己,刚才又帮了他一个大忙,就借此将这青铜方鼎送还给自己。 族长见安俊抱起青铜方鼎起身就要离开,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连忙起身道:“好的,我送送你。” 陶乐军见安俊抱着一只金属鼎罐过来,心里诧异,连忙下车就去开了后备箱,然后从安俊怀中接过来将它放了进去。 安俊上车挥手与族长道了别,随即将青铜方鼎直接收回丹田,吩咐陶乐军道:“我们先在园区转转,然后去五子的园区建设指挥部。” 纵横交错的笔直大道将这片广大的园区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相对独立的厂区,安俊忽然在一个厂区门口看见一个熟习的身影,华瑞集团下属的医疗器材制造厂的汤大海,立刻吩咐陶乐军停下了车。 汤大海对突然出现在大门口的黑色宾利轿车有些愕然,然后就看见从驾驶位出来的陶乐军,他对这位司机还是认识的,不就是自己大老板的司机么,立刻就明白过来,矮胖的身体赶紧移了过去。 正好安俊从陶乐军打开的车门里起身出来,两人一照面,安俊笑了笑,“汤总,这么快你们就搬家了。” 汤大海一张圆乎乎的胖脸上堆起憨憨的笑意,“欢迎董事长莅临我厂指导工作。我一直在现场盯着呢,可没有偷懒,你不会是来监督我们搬迁吧?”说罢又去与陶乐军打了招呼。 安俊心里顿时有些不喜,老板和中高层的不信任,对公司的发展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我们就来看看,也不知道你们在搬家,何来监督你们?既然将你们放在高管的岗位上,我们自然放心得很,你们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 汤大海讪讪一笑,“那是我多心了,您来得突然,大家都在忙活,要不我让大家停下来欢迎您。” 安俊知道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瞪了他一眼,“别瞎闹腾,你陪着就行,我看一会儿就走。” 汤大海连忙说道:“好的,这就陪您去现场转转,只是正在安装设备,地上有些凌乱,您要小心些,别把您绊倒才好。” 安俊看着他那肥胖又笨拙的身子,心里好笑,“无妨无妨,你前面带路就是,我自会小心。” 安俊作为全球顶尖的建筑设计师,虽然不会去设计一座工业建筑,但是对建筑的共性原则和设计关键却是清楚得很。显然眼前的建筑严格依照双方协议的方案进行设计施工,不然以汤大海细腻的心思、锱铢必较的性格必要在自己面前大肆抱怨。 二人沿着厂区道路一步步看过去,建筑的规范让安俊也是惊叹不已:这五子真非庸人,断然不可小觑。“汤总,我看你对新厂房挺满意的。” 汤大海呵呵笑道:“这些西夷人倒是一丝不苟,没耍什么心机。我们抓紧搬迁,争取尽快恢复生产。” 安俊从厂区出来,又让陶乐军开着车在园区里转了转,发现除了在建的三栋行政楼和严家祠堂拆迁待建区域,其余主体都已完工,正在对内部配套设施进行完善。他也不再去细看了,吩咐陶乐军直接去五子的园区建设指挥部。 远远地陶乐军就看见指挥部门口站着好些人,正伸长脖领齐齐看向自己开着的车子,“江总,指挥部门口好像不对劲。” 安俊立刻打开天眼去看,果然发现大卫兄弟正陪着中午在自己订婚仪式上闹事的三人,好整以暇等着自己,看来自己进入园区便被监视了。“也好,早点解决了他们,好省些心。乐军,一会儿将我放下车就离开,这里完了我给你打电话。” 汽车很快到了指挥部,安俊不待陶乐军来开门,直接推门下了车。却见大卫已然来到自己身前,“江博士,你好,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 安俊脸露微笑,“是啊,这不就急着来了。”转头看向三人,“原来几位是罗索斯先生的朋友。这位先生没事了吧,要不现在就满足你们讨教的愿望。大卫·罗索斯先生,如果你们兄弟有意,一会儿会了他们,我们再来交交手。” 大卫哈哈笑道:“我们已经向你讨教,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就不上来自讨没趣了。”转头看向三人,“约翰逊先生,你们是否介意现在便向江博士讨教几招?” “没问题,就现在吧。江博士天纵之才,我早已迫不及待。”约翰逊寡淡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哦,你受了我江二叔一掌,这么快就没事了?要不你再养养,过几天比试也不迟。”安俊虽然对他很是不忿,到底不愿乘人之危。 “无妨,这一掌还要不了我的命,你动手吧。”约翰逊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 “江先生,你别以为自己是天才就天下无敌了,跟约翰逊先生比,你还嫩着呢。”阿沙尔依然是惯常的嚣张跋扈。 安俊再不答话,立即催动内气,抬手就是伽罗拳第三招象驰邑野向着约翰逊攻了过去。 原来安俊早知他是天极境上阶的修为,高了自己一个小境界,所以,也不敢掩藏实力。只是现在他对内气控制精细至极,一掌推出无声无息。 约翰逊毕竟是修炼者,安俊这一掌虽然看似平淡无奇,却也见得一些机先,不敢太过托大,也是运起斗气一掌拍出。 两掌在虚空甫一相碰,但听轰隆一声炸响,一众修炼者倒是还镇静,几个普通人却是口里惊呼,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