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喜嫁》 第1章:换嫁 “啊,桓哥哥,她……她还活着。” “别让她爬上来。” “快,打死她……” 电闪雷鸣的雨夜,泥坑里的人面目全非,带血的眼看着直直刺来的铁铲…… 叶银禾猛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眼睛,嘴巴。 满是汗水的脸完好无损,脸是好的,下巴没有被打碎,眼睛也没有被打烂。 发抖的手无力垂下,叶银禾大口喘着气。 回来已有一个月,但被残害的心理创伤却一直都在。 是的,叶银禾重生了。 上一世,她与嫡妹叶银霜同一日嫁人,嫡妹嫁的是战功赫赫的秦王,她嫁的是贤王嫡子,成安郡王晏长桓。 秦王府与贤王府不过一墙之隔,秦王在一年前从战场归来后便昏迷不醒。 叶银霜便生了不嫁之心,且与晏长桓有私情,怀了孩子。 可这婚约当初也是她求来的,秦王卧床昏迷她便要退婚,只怕日后也无人敢娶。 继母方氏便想出了个法子,让晏长桓求娶她,并定下同一日嫁人,两家设计了一出意外错嫁的戏码。 此事两家敲定,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出嫁那日,两个新娘子的凤冠霞帔几乎是一样的,出门时果然出了意外。 她被送到秦王府拜堂,叶银霜与晏长桓拜堂。 那时她拜堂便发现了异常,及时纠正,将人互换回去。 叶银霜没能成功嫁给晏长桓,在秦王府不到八个月,便早产诞下一子,还带着孩子日日来贤王府串门,因给秦王留了后,很是得太妃喜欢。 叶银禾则不同,晏长桓没能娶到心爱女人,便记恨她,新婚当晚拉了个通房丫鬟在侧卧折腾了一宿,第二日敬茶都没有到场。 贤王妃极其宠爱晏长桓,对她这个儿媳也极其没有好脸色,接了茶一口没喝,还教训她新婚夜不得丈夫喜欢实在丢人,贤王也冷着一张脸。 从那时开始,她在贤王府过得很是艰难,就连下人也没给她好脸色,私底下嘲笑她。 她想着即嫁人妇,该做的还是要做,想着上敬公婆,与丈夫培养感情,却反倒被他们一次次践踏羞辱。 有一次奶娘瞒着她请晏长桓过来,晏长桓到了,二话不说掐着她的脖子就骂她是个贱货。 “叶银禾,你这么想男人,要不要本郡王给你找十个八个男人让你爽个够。” 那是叶银禾听过的最侮辱人的话,她哭着挣扎,若不是奶娘和婢子冲进去,她只怕要被晏长桓掐死。 至那之后晏长桓越发过分,对她非打即骂。她要和离,晏长桓也不给,哪怕是休书都不愿意给她。 她回去找父亲,可父亲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她没用抓不住丈夫的心。 继母把她押回去,又遭了一顿毒打,便是如此,贤王妃在她满身伤时还要她站规矩。 那贤王府就是个虎狼窝。 她在贤王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叶银霜在秦王府就很好,那时,她听说秦王醒过来了。 然而不到一个月,又听说病死在床榻上,叶银霜的儿子继承了秦王府。 她很是羡慕叶银霜,只感叹自己的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直到那一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她撞见了晏长桓和叶银霜的奸情,才知那个孩子不是秦王的,是晏长桓的。 “那个贱人如今就像一条狗一样,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留着她也不必再娶一个,她的那些嫁妆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我让她拿出来,都给你。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还有我们的儿子。” 晏长桓搂着叶银霜,笑说道:“我把皇叔弄死不就是为了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吗?我的女人凭什么要去伺候一个残废,还有枫儿,他是我的宝贝儿子,只能唤我一个人做爹。” 秦王,竟然是晏长桓害死的? 叶银禾惊骇不已,原打算悄悄离开,却被贤王当场打晕。 再醒来,她被扔在泥坑里。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们拿着铁铲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头上。 哪怕她跪地求饶也没用,他们狰狞的对着她下死手,将她打得面目全非。 叶银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恨意。 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顺了他们的意嫁入秦王府,她要一步步的复仇。 所有害过她的人,都别想好过。 烛光摇曳,叶银禾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喜床里侧躺着的男人。 男人面容白皙,整个人消瘦得厉害。 然即便消瘦如斯,却也不减半点风华,能看得出是个极俊的男子。 这便是曾经那个战功赫赫,为国为民的秦王? 一年前,他还是京中闺阁女子做梦都想嫁的男人,不过短短一年,却已再无人想起。 上一世他被亲人所害,她也死得凄惨。 这一世,不会了。 她会好好的活着,他也不会再被害死,他们都会活着,看着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看向外面月影西斜,这个时候那边大约已经在洞房了。 该行动了。 叶银禾一手拿着盖头出去,门外无人看守,她直奔养心堂。 平日这个时候,老太妃早已歇下。 今日秦王和成安郡王同时大婚,虽秦王一直昏迷不醒,但老太妃还是极高兴的。 阖府的人都聚在老太妃的院子里说话。 猛然间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满堂皆惊,新娘子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这个时候,该是在洞房才对。 老太妃知道这是孙媳妇,揣测是出了事。 叶银禾来到老太妃的跟前,半点不犹豫直直就跪下了,磕头说道:“求太妃娘娘为银禾做主,银禾的夫君是郡王才是,可银禾醒来却是在王爷的房中。” 什么? 新娘子错换了? 叶银禾继续道:“银禾不知是被谁迷晕了送到王爷房中,又是谁与郡王拜堂的,想着此事实在兹事体大,银禾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太妃娘娘为银禾做主。” 秦王是端蕙贤太妃最疼爱的老来子,自秦王从战场上昏迷不醒被送回来后,老太妃更是为了就近照看这个儿子,从宫中自请搬出来,住到王府来了。 叶银禾是晏长桓的郡王妃,却被送到秦王的婚房中,而另一个新娘子如今都还未出现。 可想而知是在哪儿。 老太妃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拐杖一杵,沉声道:“你们还不快去看看。” 第2章:嫁秦王 贤王妃当即起身就要去,老太妃突然改口道:“你坐下。李茹,你去把郡王叫来,还有他房里的那个。” 李茹是老太妃的贴身嬷嬷,闻言屈膝应是,一个人去了。 贤王妃欲言又止,被贤王拉着坐了回去。 叶银禾还跪在地上,她身上穿着红嫁衣,身形单薄小小的一只。 没有大吵大闹,等着宾客散尽才来说,真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老太妃对她招手:“你起来,坐到这儿来。” 叶银禾抬眸看了眼,乖顺的应是,起身过去微微屈膝施礼,才坐下。 不愧是礼部尚书嫡女,礼仪规矩也是无可指摘,老太妃对这孩子有了几分欣赏。 另一边,李嬷嬷已经来到门口,听着里面颠鸾倒凤的叫喊声,不用看都知里面如何激烈。 她并未先出声,而是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越听眉头越紧。 再看被支到院门口的婆子婢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咳……”李嬷嬷咳了一声,扬声道:“郡王,太妃传你去养心堂。” 屋里,叶银霜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推身上的晏长桓。 “桓哥哥,来人了。” “谁敢打扰本郡王好事?” 晏长桓正关键时候被打断,一时间难受,摁着叶银霜要继续。 “桓哥哥,很可能是叶银禾醒了,告到太妃娘娘那里去了。” 晏长桓不信:“不可能。” 他叫人下了药的,叶银禾怎可能会醒? 可随即,又听到李嬷嬷的声音。 “郡王,再不开门,老奴就进去了。” 晏长桓这才起身匆忙穿衣,又拿起地上的嫁衣扔给叶银霜。 “李嬷嬷,等……”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李嬷嬷就这么站在垂珠帘子前看着他们慌乱穿衣的丑态,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弯腰。 “郡王,还有叶二姑娘,请你们尽快些,大家都等着呢。” 叶银霜没有办法,从床榻上起身。 李嬷嬷目光落在她的腰身上,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叶银霜也发现了李嬷嬷的目光,她故意把肚子鼓得更大一些。 虽说才怀了不到三个月,可不能如以前般收腹,她的肚子尤其显突些。 如今她跟晏长桓已经洞房,实在不成再拿怀孕出来说事,换嫁便十拿九稳。 她绝不要嫁给那个活死人,过着生不如死守寡的日子,绝对不。 众人等了两刻钟,两人才姗姗来迟。 看到跟在晏长桓身后的叶银霜,发髻松散,喜服也是皱巴巴的,可见真洞房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贤王起身就问:“长桓,你可知新娘子错换了?” 晏长桓看到坐在老太妃身旁的叶银禾,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明明喂了那么多蒙汗药,怎就醒得这样快?敢坏他和霜儿的洞房好事,真是该死。 眸光一敛,晏长桓跪下了,说道:“儿子当时醉了,并不知。然儿子与……霜儿已经同房,此事是我强迫的她,错怪全在我身上,祖母,父王,此事与霜儿无关。” 李嬷嬷已经走到老太妃身侧,附身低语。 老太妃目光落在叶银霜的腹部:“当真?” 李嬷嬷:“九成把握。” 老太妃气笑了,原以为叶银霜还愿意嫁给她的儿子,是叶家信守承诺,却不想竟打的这个算盘。 面上是愿意嫁给她儿子,一面又勾搭她长孙,小蹄子好算计,敢在她面前耍花招。 叶银霜也跪了下来,低声啜泣说道:“银霜已经是郡王的人了,太妃娘娘,是银霜对不起王爷,只能……” “住口。”老太妃冷喝一声。 叶银霜被喝止,立刻低下头去,内心暗恨老婆子不给她脸面。 老太妃心中已有衡量,看长孙晏长桓,问:“你明媒正娶的是银禾,不是叶银霜,事已至此,你选谁?” 晏长桓看向叶银禾:“与我拜堂的是霜儿。” 贤王妃这时候也开口了:“母妃,他们如今已是夫妻,总不好再换回去,不如将错就错。” “是啊,母妃。”贤王也劝道:“这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如今时隐这样娶谁不是一样,况且她们都是叶家嫡女,名字也只差一个字。” 老太妃无动于衷,听他们说完,才看叶银禾。 “银禾,你想如何?” 众人看向叶银禾。 叶银禾一直安静的坐着,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头,一张鹅蛋脸在大红色的嫁衣映衬下,粉白透红。 她原是要嫁给生龙活虎的成安郡王,一转眼夫君就要换成活死人一样昏迷不醒的秦王,她会愿意吗? 肯定不愿意吧。 “太妃娘娘,银禾想如何就能如何吗?” 叶银禾问,眸中有些许的苦涩和无奈。 老太妃点头,说:“当然,本宫替你做主。” 叶银禾看向堂内所有人,并未错过晏长桓眼中的杀意,晏长桓对她的恶意一直都很莫名其妙。 她起身,一步步走向前面跪着的叶银霜,在她面前蹲下问:“妹妹不是一直盼着嫁给王爷吗?眼看就要如愿了,你当真要换嫁?” 晏长桓立刻看向叶银霜,又转而不悦的看着叶银禾。 叶银霜垂眸:“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 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 晏长桓当即说道:“那是以前,如今霜儿已经是本郡王的人了。叶银禾,她到底是你妹妹,你身为长姐,难道不该替妹妹着想吗?” “皇叔虽然昏迷不醒,可他是秦王,你嫁过去便是王妃,有什么不知足的?” 晏长桓说着,眼神上下打量了下叶银禾。霜儿之前还说叶银禾私底下很不安分,皇叔昏迷不醒自是不能人道的,她又岂会愿意。 晏长桓的眼神实在让人恶心。 叶银禾转身走到老太妃面前,跪下说:“太妃娘娘,看来郡王和妹妹已是情根深种,郡王既对银禾无心,即便银禾纠缠不放也不过是徒添怨恨。” “……” 老太妃明白这是事实,她其实也有私心想让儿子有个人陪着,可这孩子实在识大体又懂事,若是儿子一直不醒,便是毁了她一生。 她明白那种孤独困顿的滋味。 “孩子,你若是不想嫁也无妨,本宫明日便派人送你归家,也自会与你父亲说清楚的。” 她不能为了儿子,便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屋中众人心思各异。 叶银霜暗暗握紧的拳头,老太妃为何对叶银禾这么好?居然要放她离开,凭什么放她离开?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银禾对老太妃磕头:“多谢太妃娘娘好意,银禾愿意换亲,嫁秦王。” 第3章:她只能做妾 她竟真的愿意嫁给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满堂皆愕然。 晏长桓冷笑说:“还以为多清高呢,为了王妃之位真是不择手段。” “长桓,你住口。”老太妃看向晏长桓的眼神满是失望。 平素里纨绔平庸无能就算了,如今做了错事在先,连亲叔叔的未婚妻都抢…… 老太妃深吸一口,看叶银禾再次问:“你可想清楚了,时隐如今昏迷不醒,便是大夫也说了,醒来的可能性不大。你若是换亲,便是秦王的人了。” “银禾愿意嫁给秦王,不后悔。”叶银禾说道。 她眼中皆是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 老太妃被叶银禾的眼神震惊了。 一年前晏时隐从战场上受伤,马车运回来时就一直昏迷不醒。 便是太医也说醒来的可能不大。 老太妃曾经也给了叶银霜离开的机会,问她是要退婚还是与晏时隐成亲。 叶银霜选嫁却也不过是表面答应,背地里勾引晏长桓找退路。 老太妃看得出叶银禾是认真的,她被自己的继母妹妹摆了一道,与其回去再被摆布,倒不如选择这条路。 “既然你愿意,以后你便是时隐的妻子,大业的秦王妃。” “是,母妃。” 叶银禾再次磕头,称呼直接变了。 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晏长桓的郡王妃,而是他的……皇婶。 换亲的事情随着老太妃的话落定。 贤王欲言又止,换亲不是小事,这要如何对外说啊! 晏长桓对叶银禾冷哼一声:“称呼变得真是快啊,做了秦王妃,你很得意吧?” 叶银禾站在老太妃的身旁,面对他讥讽的眼神没有半点反应。 “你装什么清高?叶银禾,恐怕这不是意外吧?是你算计好的,就是想做秦王妃,真是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老太妃的面色已经铁青了。 她扭头看了眼李嬷嬷,李嬷嬷走到晏长桓的面前,微微弯腰说道:“郡王,得罪了。” 话落。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晏长桓的脸上,脸都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被一个下贱的老仆妇给打了,晏长桓捂着脸怒不可遏,抬头正要发作。 旁边的叶银霜私底下拽了拽他,这才让他回过神来,低头认错。 “祖母恕罪,长桓知错了。” 老太妃靠着椅背,看到门口出现的人,说道:“仗着你父王母妃宠爱你是飞扬跋扈,祖母也管不着你。却不想你做错了事情不知悔改,还贼喊抓贼泼人脏水。” 晏长桓心虚了,眼神闪躲不敢再看。 贤王妃蹙眉道:“母妃,都说了是意外,您怎么就抓着此事不放呢?” “意外?” 老太妃冷呵一声,说道:“张太医,你进来给她把把脉。” 堂内众人看向门口,才发现张太医在门外站着。 “是。” 张太医走进门,李嬷嬷已经抓起叶银霜的手了。 叶银霜这下慌了,她以为老太妃即便知道她怀孕了,也会因为脸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定然会捂住的。 却不想老太妃竟然把张太医叫来了。 张太医伸手过去时,她缩了一下,反应大得所有人都看着她。 叶银霜如芒在背,哭了起来。 晏长桓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伸手去阻止。 “把他拉开。”老太妃沉声道。 有下人进来,将晏长桓左右架住拉开了。 张太医搭在叶银霜的手腕上,不过片刻就松开了。 “回娘娘,是喜脉,不足三个月。” 贤王面色一凝,贤王妃差点晕过去了。 老太妃说道:“有劳了,送张太医回去歇息。” 把个喜脉还叫他来,简直大材小用,张太医施礼转身就走了。 李嬷嬷松开叶银霜,下人也松开了晏长桓,晏长桓立刻过去搂着她。 “是,孩子是我的,我与霜儿两情相悦又有什么错?祖母,皇叔都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您又何必赔上霜儿的一生呢。”晏长桓怒声说道。 到此还不知悔改。 “住口,你个逆子,她可是你皇叔的未婚妻,你竟然,竟然……”贤王气得也要打他。 贤王妃拦住了。 这可是她的儿子,她千疼万宠的。即便是要了晏时隐的未婚妻又如何?晏时隐都那个死样子了,还娶什么媳妇?给她儿子怎么了? 是,叶银霜待嫁之身还与他儿子未婚先孕,着实下贱,可耐不住儿子喜欢。 她看老太妃,埋怨说:“母妃,如今事已成定局,银禾又同意了换亲,这些事情又何必摊开来说闹得阖家不快?” 老太妃一直都看不上贤王妃,当年也是贤王喜欢,非闹着要娶。 瞧瞧果然如此,时常撺掇长子与她离心,就连长孙都被她教成这个样子。 老太妃再看叶银霜,就如同看到当年的贤王妃一样,小小年纪心机叵测。 “银禾是时隐的王妃,但她……却不是长桓的郡王妃。”老太妃说道。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老太妃。 晏长桓第一个不同意,他爱叶银霜,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祖母,我不同意,我就要霜儿做我的郡王妃。” 贤王妃也说道:“银霜可是叶家嫡女,她的外祖家可是忠义侯府啊。” 老太妃冷笑:“不过是个庶出继室生的,他们叶家能说什么?待嫁之身与他人私通有孕,还有脸找我们要说法不成?” 晏长桓说道:“我爱霜儿,我和霜儿两情相悦,我就要她做我的郡王妃。祖母,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 老太妃一挥手,将面前的茶盏都扫落在地。 哐当作响,瓷器的碎片掉落一地,众人都吓到了。 “怎么?你还想以死相逼不成?她身为你皇叔未过门的妻子,却在待嫁之时与你私通还怀了孽种,她这样不知廉耻,心机算计的女人,不配做正妻,做妾都是抬举她。” 老太妃话语毒辣,指着晏长桓骂道:“你也是,连皇叔的未婚妻都染指,还有什么荒唐事是你做不出来的,瞧瞧你自己成了个什么东西?” “她只能做妾,想做正妻?除非本宫死了。”老太妃放了狠话。 叶银霜躲在晏长桓怀里害怕的直哭,心中却满是委屈愤怒。她不想做妾,凭什么她要做妾?叶银禾却摇身一变做了秦王妃,不公平。 第4章:入住隐山居 老太妃盛怒,晏长桓却还不长眼的想再说,被贤王妃上前拦下了。 “母妃,此事还需两家商量,换嫁也不是小事,还是明日再说吧。”贤王妃说道。 老太妃头隐隐作痛,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 晏长桓搂着叶银霜起身,离开时他恶狠狠的瞪了叶银禾一眼,心中暗恨。 都怪叶银禾这个女人醒太早坏了他们的好事,还让霜儿被祖母嫌弃,该死的东西。 这眼神如毒蛇一样,叶银禾见过无数次晏长桓看她的这个眼神,她真的觉得很莫名其妙,贤王府还未登门提亲求娶她的时候,她和晏长桓从未见过。 这恶意,从何而来? 可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得不敢反抗的人了,她只想把他们全部都送上死路。 老太妃实在乏了,对叶银禾道:“本宫让人去把你的嫁妆和下人换过来,连珠,你这些时日就跟着王妃。” 一个三十多岁的宫婢上前施礼应是,又对叶银禾道:“奴婢连珠,拜见王妃。” 连珠是老太妃的一等宫婢,是个极能干的。 叶银禾对老太妃施礼:“多谢母妃。” 说着,她掏出身上放着的嫁妆单子,李嬷嬷很有眼色的上前接过。 李嬷嬷说:“王妃放下心就是,必定给你原封不动的带来。” “有劳嬷嬷了。”叶银禾对她一笑,再看老太妃时又是屈膝一礼:“母妃早歇,儿媳告退了。” “去吧。” 老太妃是居住在秦王府的养心堂,秦王晏时隐居住在正殿起云殿的隐山居,距离不算很远。 人走后,老太妃抬了抬手。 “你觉得叶银禾如何?” 李嬷嬷去扶她,两人一边回卧房里。 “王妃是个聪慧的孩子,而且识大体,她此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求您替她做主也是最明智之举。” 李嬷嬷扶着老太妃坐在床榻边,接过婢子递来的帕子给她擦手,继续道:“王妃是个没娘疼的,叶尚书如何待她咱们不知,但瞧着今晚这出,继母想来再好也不会待她多好,娘娘本就心善,自然是忍不住护她一二。” 老太妃颔首:“她是识大体,也懂事,你回头叫人查查叶家的事,另外,让人连夜送信入宫给陛下。换亲之事让陛下知道,也好把郡王妃的位置空出来。” 李嬷嬷应是,又道:“当真让她做妾?” 那可是尚书嫡女啊,那叶家的继室虽是个庶出身份,可听说是忠义侯的爱女,他们能愿意? “只怕麻烦!” 老太妃斜斜的躺下,冷笑说:“是麻烦,所以需要陛下帮个忙,她敢算计本宫,本宫便让她算计落空。” 想做郡王妃,做梦。 —— 正宇院。 “想让我做妾,不可能。” 叶银霜坐在大红色的喜床边上捂着脸哭,眼睛都红了,好不可怜。 晏长桓搂着她哄说:“我不会让你做妾的,霜儿,我的心肝宝贝,快别哭了,仔细我们的儿子。” 叶银霜呜呜的伏在晏长桓的怀里,委屈不已。 “可娘娘不同意,霜儿自知当初是不对,可霜儿心中只有桓哥哥,哪怕是被责怪也甘愿。可若是不能做桓哥哥的正妻,咱们的儿子……日后就是庶出,桓哥哥,你忍心吗?” “不会的,你不会做妾,我们的儿子也不会是庶出。”晏长桓咬牙说道:“我发誓。” 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 隐山居。 叶银禾回到时,院子里多了几个小厮,和一个老仆。 他们是伺候晏时隐的人,人不多,但都很是尽责仔细,晏时隐昏迷不醒一年多,除了人很消瘦,但身上一直干干净净的,并未得过任何褥病,四肢也没有萎缩得很厉害。 看到老太妃身边得力的姑姑跟着叶银禾来,几个小厮和老仆都跪下来请罪。 这一次他们失职,被人三言两语支走了。 连珠请叶银禾坐下后,便转身看向跪着的几人。 “说吧,为何院中无人?” 老仆说道:“是……郡王妃跟前的滇妈妈,说王爷尚能人事,洞房……花烛夜我等若是在院子,只怕妨碍。” 一年了,王爷一直不醒,他们也知道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心中也是万分希望王爷能留下子嗣。 几个人自知愚蠢,磕头请罪。 连珠:“照顾王爷失职,各打十板子,再罚一个月的月银。” 再看叶银禾:“王妃意下如何?” 叶银禾看了眼几人,说道:“连珠姑姑,他们要伺候王爷,受了伤到底不好,这板子就算了吧,但到底是失职,这月银还是要罚的。” 连珠颔首应是。 老仆和五个小厮道谢。 伺候王爷的老仆叫刘禹,五个小厮分别唤笔战、墨归、纸樘、砚心、书玉。 五人都是王爷的心腹,很是忠心。 这时,外面有人来了。 连珠走出去,看到是碧荷,而身后跟着一个老妇和两个小婢子。 老妇和婢子是叶银禾的陪嫁。 “奴婢碧荷拜见王妃。” 碧荷也是老太妃的心腹宫女。 叶银禾微微点头。 碧荷说:“人先送回来伺候王妃歇息,明日奴婢再带人去清点嫁妆送回来。” 叶银禾微笑说道:“有劳姑姑了。” 碧荷微微颔首施礼,告退离开。 天色也不早了,连珠让小厮和老仆都出去候着。 连珠也施礼:“王妃早歇,奴婢告退。” 叶银禾微微颔首。 连珠转身出去,周嬷嬷才和琴音、棋语过去。 “姑娘,都怪我没用,竟不知被换了人……” 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琴音和棋语也是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以后她们家姑娘就守活寡了。 叶银禾却觉得很好,上一世她被残虐致死后,周嬷嬷、琴音和棋语想来下场也不会好。 秦王虽然昏迷不醒,但不会打她,辱骂她。她是秦王妃,是一品诰命王妃。 秦王给了她容身之所,她自然也不会嫌弃他。 等她复仇之后,秦王醒来若是要赶她走她便走,要她留下她也愿意。 “去收拾一下,奶娘,让砚心和书玉进来。” 奶娘应是出去,很快,砚心和书玉走进来。 “王妃。” 两人施礼。 叶银禾说道:“你们与我说如何伺候王爷,需要注意些什么。” “是。” 叶银禾往里屋走去,砚心和书玉跟在后面。 周嬷嬷不放心,也跟进去了。 第5章:与王爷同榻 今夜是砚心和书玉轮值伺候王爷,等着王妃过来时,他们已经给王爷按摩了全身,也擦洗过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担心王妃嫌弃王爷,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王妃,王爷身上很干净的。” 叶银禾坐在床侧,确实是没有闻到任何异味,胡子也都刮得干净,面容白皙,衣着也都很好,可见用心。 这会儿,晏时隐还是侧躺的。 她有些好奇,问:“这样躺着有何用处?” 砚心说:“回王妃,侧卧能叫王爷的血液流畅,于心脏来说也有好处。” 叶银禾点点头,她记在心中。 日后,她要跟晏时隐住在一起了,她得了他妻子的身份作保,自然也会尽妻子的责任,照顾好他。 叶银禾让两人一一说了需要注意,如何照顾等等详细细节。 周嬷嬷也在旁边认真听着。 说了两刻钟,叶银禾才叫他们出去。 琴音和棋语服侍她宽衣梳洗。 “姑娘,您要亲自照顾王爷吗?”棋语问。 有小厮在,姑娘又何必去学这些,有必要吗?王爷这般昏迷不醒的,做再多他也不知道。 叶银禾却不这样认为,说道:“即做了他的妻子,这些本是义务,而不是要王爷知道我们再去做。” 棋语低头:“奴婢知错了。” “记住,不管王爷会不会醒来,他就是你们的姑爷,你们如何待我,便如何待他,不得有任何怠慢。” 两人施礼:“是。” “扶我起来吧。”叶银禾起身。 两人扶着她从浴桶出来,周嬷嬷拿了毯子覆在她背上。 擦拭好身子,周嬷嬷低声道:“姑娘,你要跟王爷圆房吗?” 木僵人能人事吗?没听说过。 姑娘即做了秦王妃,日后也该有个子嗣的,只是王爷都这般了…… 叶银禾愣住了,脸色霎时通红。 出嫁时,新娘子都会有人教导房事,避火图这些也是要看的。 上一世晏长桓对她只有厌恶,恨不得打死她,她也怕极了他,从未想过任何夫妻之事。 不过晏时隐昏迷不醒,恐怕也……不能吧? 周嬷嬷心里一叹,帮她穿好了衣裳:“姑娘若是怕的话,老奴便留下来。” 跟木僵人睡一榻,姑娘定然会害怕的。 叶银禾摇头:“不用,你们都去睡吧,这里不用留人伺候。” 门外有砚心和书玉守着,若是有事她喊一声便会进来。 叶银禾回到卧房,屋内新点了许多红烛,窗户开着,有夏风吹拂而来,清凉舒适。 晏时隐的房间很是通风透气,屋中摆设简单明了。 床榻上的人瞧着就像是睡着了的模样,除了脸颊清瘦骨相明显,但并不吓人。 秦王实在好看,这般都叫她觉得容色出众,以前也不知是何等霁月人物,可惜她没见到过。 叶银禾知道以她的身份断断是配不上晏时隐的,她是高嫁了。 知他日后会醒,叶银禾不确定他醒来后会不会接纳自己,若是他心有所属,她自然会把位置让出来。 多想无意! “王爷,得罪了。” 叶银禾伸手把他放平躺下,又动手按揉他侧卧压着的那边肩膀,腰身,腿脚。 虽不知做得对不对,且先做着,明日再看看小厮们怎么做就是了。 都按揉了一遍才合衣躺下。 新婚夜,她是要跟王爷同睡一榻的,日后也要同睡。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怕与一个木僵人睡一起,可她死过一次,如今是没有多少害怕了。 养心堂。 老太妃年纪大了觉少,睡一觉醒来便叫了连珠进去。 连珠说:“是滇妈妈把人支走的。” 滇妈妈是叶家那个继室的人,跟着叶银霜陪嫁过来。 李嬷嬷端了温水递过去,小声说:“碧荷来说,那边已经开了王妃的嫁妆。” 老太妃眸色一沉。 叶银禾的嫁妆单子她看了,竟是出奇的多,想来是她娘过世后留下来的。 老太妃也没心思去问叶银禾的母亲是谁,只道:“叫个懂货的人,别叫那些个小人昧了银禾的嫁妆。” 李嬷嬷应是。 —— 翌日。 叶银禾早早便起来了。 其实她并未熟睡,心里的创伤总叫她梦魇惊醒,而且旁边陡然多了个人躺着,也实在不适。 不过,也叫她知道原来木僵人并非不能动。 她瞧了两回晏时隐自个儿挠痒痒,还咳嗽,让她很是惊讶。 琴音和棋语则是一宿的不安,也没睡着,默默的伺候叶银禾梳妆。 “姑娘,您……昨夜睡得可还好?”琴音问。 叶银禾说道:“尚好。” 周嬷嬷进来了,身后跟着笔战和纸樘、墨归,三人对叶银禾施礼。 纸樘说:“王妃妆安,我们来伺候王爷用早膳。” 叶银禾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进屋。 三人看到她进来,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笔战小心翼翼的说:“王妃,王爷要……更衣了,王妃还是在外面等等?” 更衣…… 叶银禾明白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到屏风后面等着。 一炷香后,笔战和纸樘端着水盆和脏衣服出来。 经过时叶银禾闻到些许的味道,木僵人也要吃喝拉撒,并不奇怪。 叶银禾走进去,便看到墨归在给晏时隐按摩,拍背,抬腿抬脚,翻身。 她就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一一记住了这些做法。 很快,纸樘和笔战也回来了,两人端着早膳进来,是粥靡和汤水。 扶着晏时隐靠坐好,一点点的喂下去。 “他能吞咽?”叶银禾再次惊讶。 不怪她反应大,实在是没见过。 墨归一点点的喂着肉粥,笑说道:“王爷只是睡着了,除了不醒,其实与常人无异,偶尔还会说话呢。” 能吞咽,只是不会咀嚼,所以吃的一直都是流食,汤汤水水这些。 叶银禾点点头。 晏时隐到底是会醒过来的,所以说是睡着了也对。 喂完一碗肉粥,再喂半杯温水,又是轻拍背部。 纸樘也说:“若是天晴,还能推王爷出去吹吹风。” 叶银禾都记着。 这时,连珠过来了,在外面施礼。 “王妃妆安,娘娘已经起了,可以过去敬茶了。” 叶银禾微微点头。 墨归说:“连珠姑姑,我们这就推王爷过去。” 叶银禾回头看去,就见刘伯推着一个木轮椅过来。 笔战和纸樘抬起晏时隐坐下去,推晏时隐出门。 叶银禾略微一顿,便跟上了。 第6章:责令为偏妻 养心堂。 老太妃已经坐在堂中喝着参茶,她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面容仍旧养得很好,五十五的年岁瞧着像四十多些。 晏时隐和晏长桓同一日娶妻,第二日自然也要一同敬茶。 贤王和贤王妃要给老太妃请安,晏长桓和叶银霜给父母敬茶后,也要给老太妃敬茶,是以都来了。 叶银禾和晏时隐最后到,刚进门还未施礼,便听到有人说。 “真是好大的架子,叫大家生等着你们。” 晏长桓眼中都是厌烦和不耐,说话毫不客气,他嘴快,贤王妃拦都拦不住。 果然,下一瞬便听到老太妃发怒。 “怎么?委屈你了不成?”老太妃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放下,茶汤都洒出来许多,她只看着晏长桓骂道:“你皇叔什么情况你不知?我瞧着你才是好大的架子。” 说着,又看叶银霜:“还有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妾侍来做什么?丢出去。” 叶银霜都傻眼了,看着气势汹汹过来的两个仆妇,顿时吓得躲在晏长桓怀里哭。 方才还好好的,她还以为死老太婆忘记了昨夜让她做妾之事,只等敬了茶便稳妥。 却不想晏长桓竟是个蠢的,这种时候多什么嘴惹事? 晏长桓抱着叶银霜,将一个仆妇踹倒在地,怒喝道:“我看谁敢?” 反了天了。 老太妃面色极其难看。 这时贤王妃也出来劝说:“母妃,您别动怒,银霜到底是叶家嫡女,她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叶淮北,母亲是忠义侯的女儿。您若是让她做妾,可就把两家都得罪了。” 贤王也说道:“是啊母妃,这本来桓儿就是娶妻的,大摆宴席京中皆知,这转头就说是妾要如何解释?谁家纳妾还大摆宴席的?” 叶银禾在他们争吵时,已经默默推着晏时隐来到了老太妃身旁,墨归和笔战在后面站着,以防有人发疯伤及王爷王妃。 老太妃抽空对叶银禾说:“你先坐着。” 叶银禾乖顺:“是。” 老太妃是咬死了不可能让叶银霜做晏长桓的嫡妻,面对贤王夫妇的劝说不为所动。 “本宫说了,她想做郡王妃,除非本宫死。”老太妃一双老眼凌厉的打量着他们,突然冷笑起来,说:“你们这么为她着想,莫非早便盼着本宫死是吗?” 哎呦,天爷啊! 这话可真是太严重了。 贤王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说道:“母妃,您这话不是要儿子的命吗?儿子心中可是时刻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贤王妃不情不愿的跪下说:“母妃息怒,您这话说出去,只怕儿媳和王爷都要没脸了。” 大业以孝为大,陛下登基后,陆续便砍了三个虐打父母的官员,另有苛待者,轻则打板子,重则抄家流放。 老太妃是贤王和秦王的母妃,也是将当今圣上奶大的养母。 当年皇帝母妃生时便难产去了,那时老太妃也刚生了贤王不久,见此心中不忍,求了先皇允肯抱回宫中亲自喂养大的。 皇帝是个感恩的,对老太妃如对亲生母亲一样。 若是皇帝听到个什么,贤王只怕要遭大罪。 贤王回头怒骂:“你个孽畜,还不快跪下向你祖母磕头认错。” 晏长桓还护着叶银霜,对此不为所动。 “我有什么错?我是明媒正娶的霜儿,这京中谁人不知?祖母偏要让霜儿做妾,如今气怒了便胡乱说这些气话,怎的?祖母是年纪大了,说什么话都是对的不成?” 晏长桓可不怕,他就要叶银霜做他的郡王妃。 左右他是祖母唯一的嫡孙,她还能怎么他了不成?等此事过去她还不是得对他好? “祖母如此不讲道理,不过是因为霜儿之前是皇叔的未婚妻,可如今叶银禾才是皇叔的王妃,她都同意了,祖母却还……” 啪—— 一声脆响。 晏长桓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偏到一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尽是铁锈血腥味。 打这一巴掌的人就站在晏长桓的面前,穿着一袭暗红圆领长衫,衣上绣飞鱼花纹,脸上白净无暇,面容清丽雌雄莫辨,双手微微并拢在腹前。 贤王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心头一颤,赔笑道:“九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九侍人可是皇帝的心腹太监,别看长得漂亮还是个阉人,武功却极高的。 九侍人对贤王微微一笑,施礼道:“王爷。” 再看老太妃,躬身施礼:“奴婢拜见太妃娘娘。” 老太妃点头。 九侍人又看向被他打了一巴掌的,面上平淡,从袖中取出一黄纹卷轴。 “今儿杂家奉陛下旨意前来,贤王、贤王妃、成安郡王、叶氏次女叶银霜……跪下听旨。” 晏长桓这会儿是真不敢造次了,松开叶银霜跪伏在地。 叶银霜也跪着,贤王和贤王妃也跪了下来。 圣旨跟前,下人们也都跪下了,叶银禾跟着就要跪时。 老太妃伸手拉住了她,说道:“你站着,与你无关。” 叶银禾便听话站直了。 至于跪下的几人,听着九侍人的话越听越是面色难看,尤其是叶银霜,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的滴落。 只听九侍人娇柔的声音念道:“……故此,叶氏次女叶银霜责令为成安郡王之偏妻,两家不得有异,另罚抄女德女戒各三百卷,以示惩戒。成安郡王知错任犯,罚三十笞,半年俸禄。” 又道:“贤王、贤王妃教子无方,罚两月俸禄,禁足一月,钦此。” 收了卷轴,九侍人看向贤王。 贤王双手接过,谢了圣恩。 九侍人回头又对老太妃施礼,说道:“太妃娘娘,陛下让奴婢问您,这般可行?” 贤王一家到底是老太妃的儿孙,皇帝也不想太为难他们。 老太妃是有些不满意的,但也没说什么,偏妻就个名字好听,实则还是妾。 九侍人又微微一笑,拿出另一个黄纹卷轴来。 “太妃娘娘,陛下还有另一份圣旨,是给叶家嫡长女的。” “叶氏嫡长女叶银禾,跪下听旨。” 老太妃看向叶银禾,叶银禾上前两步,跪了下来。 “叶银禾在。” 九侍人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嫡长女叶银禾,恭顺柔婉,仁心大义,品行端正。深得朕意,特封为一品秦王妃,赐珠宝玉石各十件,绫罗绸缎百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田地十顷,钦此。” “秦王妃。”九侍人温和笑说道:“恭喜啊。” 叶银禾恭敬的抬起双手:“银禾谢陛下圣恩。” 第7章:碧荷鉴嫁妆 九侍人离开后,连珠带着人把赏赐流水似的往隐山居送去。 堂中的众人神色各异。 在大业,即便是王妃,也并不是嫁过去便有诰命的,少则需要婚嫁半年,亦或是有了儿女,在者,便是如叶银禾这般有陛下亲赐。 叶银霜嫉妒得眼都红了,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她是偏妻,不是嫡妻。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日后晏长桓定然还会有嫡妻,而她生下来的孩子怎么都会比嫡妻矮一头,她也矮人一头。 凭什么?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晏长桓也是不明白,可这是陛下的旨意,由不得他。 既然不是嫡妻,就没有敬茶的必要了。 老太妃挥挥手,很不客气的赶人走。 “都走,都走。” 贤王也觉得丢人得厉害,施礼说:“母妃,儿子告退了。” 说完就转身出去,贤王妃也屈膝一礼,紧跟着走了。 晏长桓拉起仍是不敢相信的叶银霜也起身离开,下人的目光让他脸颊越发火辣辣的疼。 从未受过的屈辱让晏长桓心中愤怒,他回头看去。 那堂中的女子身穿红衣,露出得意的笑。 叶银禾,你等着。 感受到恶意的目光,叶银禾抬眼看去,眉头微微蹙起。 这晏长桓想来是又把今日之事怪在她头上了,这厮有病。 “银禾?” 老太妃喊了声。 叶银禾回神看去,说道:“母妃。” “该敬茶了。”老太妃笑说道。 她之前一直盼着喝小儿媳的茶,可惜时隐昏迷后,便生生拖了一年。 本以为会是那叶银霜,却不想到头来换了个叶银禾来。 不过仔细瞧着,银禾的外貌更出众些,五官更加浓郁大气,一双桃花眼很是有神。这样出色的样貌与时隐才匹配,若是生了儿女,也一定是不差的。 对,一定要让银禾给时隐留个子嗣才行。 叶银禾并不知老太妃心中所想,她接过放着茶盏的托盘,跪在软垫上,将托盘高举起来。 “儿媳请母妃喝茶。” 老太妃笑得眉眼都皱在了一起,连说了三个好字,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红封放在茶托上。 随后,端起茶水连喝了两口,放下来才说:“银禾,日后时隐就交给你了。” 老太妃伸出手来。 叶银禾起身将茶托递给旁边的墨归,伸手过去放在老太妃的手里,任由她握着。 “是,银禾一定照顾好王爷。” “好孩子!” 老太妃感叹一声,又道:“委屈你了,若是可以,母妃希望你能为时隐留下子嗣。” 叶银禾面色微红,低下头来。 这并非她能决定的,王爷如今昏迷不醒,能否人事还尚未可知。 更何况数月之后他醒来,若是发现她怀了他的孩子,也不知是恼是喜。 老太妃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了眼旁边的儿子,说道:“母妃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是,儿媳告退。” 叶银禾起身施礼告退,下人推着晏时隐一同回隐山居。 —— 正宇院。 晏长桓和叶银霜看碧荷带着下人将一箱箱的东西往外面抬,面色极其难看。 这些嫁妆是叶银禾的,叶银禾虽出生就没了娘,可她那娘留下来的嫁妆丰厚得很。 这十多年即便方氏和叶淮北昧下了不少她母亲的嫁妆,可那周嬷嬷还是藏了不少。 这些嫁妆,可比叶银霜的多两倍。 可这是叶银禾的嫁妆,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好在昨夜悄摸换了不少好东西。 碧荷的脚边放着好几个箱子,并未打开。 此时看他们回来,对着晏长桓施礼。 “奴婢拜见郡王。” 碧荷抬了抬手,旁边的婢子将箱笼打开。 看着里面的东西,晏长桓和叶银霜皆有心虚。 碧荷仍旧微笑着,只说道:“郡王恕罪,秦王妃的这些嫁妆,还请郡王再好好对一对,毕竟嫁妆单子也是过了明路的,还会有宝鉴阁的人来鉴别。” 宝鉴阁的人都请来了? 晏长桓脸色铁青,拉着叶银霜进屋,又回头对几个小厮吼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抬进来。” 小厮连忙把箱笼抬进去,随后吱呀一下把门关上了。 碧荷就站在廊庑下,默默等着。 屋里,晏长桓去拿暗格里藏着的两大箱子东西。 叶银霜只觉心疼得滴血,尤其看着那一整套凤血玉金簪绿松石头面,这一套头面整个大业找不出第二套来。 “桓哥哥,真的要给她吗?” “这些本来就是她的嫁妆,有宝鉴阁的人盯着,那些东西瞒不过宝鉴阁的人。” 叶银霜潺潺落泪,只觉得委屈极了。 什么好东西都是叶银禾,而她呢,她连郡王妃都捞不到。 偏妻,偏妻?凭什么她是个偏妻? 越想越伤心,叶银霜几乎晕过去。 晏长桓心疼的扶住她,咬牙说:“霜儿放心,皇叔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一死。叶银禾便不足为惧,这些东西早晚都会是你的。” 也会是他的。 叶银霜手扶着腹部,说:“桓哥哥,我不求这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事已成定局,也只能如此了。 一炷香之后,房门再次打开。 小厮进去将箱笼抬出来,晏长桓站在门口,沉声道:“霜儿的嫁妆呢?” 碧荷施礼,笑说道:“郡王放心,这就命人去抬回来。” 碧荷打开箱笼,旁边一个四十多的妇人便查看起来。 这无疑是打他的脸。 晏长桓神色越发的难看,脸上的红肿更甚,气得将门重重关上。 叶银禾,一定是她,是她故意让碧荷这个贱婢这样羞辱他的。 —— 叶银禾回到隐山居,看墨归和纸樘三人把晏时隐放回卧榻后,便让周嬷嬷给秦王府所有的下人发喜钱,还让厨房那边今晚上给所有人都加菜。 不过半个时辰,秦王府各院的人都过来领喜钱,又听说晚上还能加菜,一个个谢王妃都谢得极欢快。 连珠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满意。 做当家主母的,也要会做人,秦王府除了养心堂伺候老太妃的,便是前院,内院,后厨还有杂役房。 秦王因早年一直在外征战,所以没有妾侍也没有侧妃,偌大的王府只有叶银禾一个女主人。 秦王昏迷之后,昔日热闹的秦王府越发冷清,到了如今几乎没有几个人登门。 下人们也都担心,秦王若是一睡去了,他们只能另寻去处。 可如今不同,如今秦王府有主母如有顶梁柱,叫下人们吃了定心丸似的。 第8章:恢复意识了 下人散了没多久,碧荷领着人抬嫁妆回来了,跟来的还有叶银霜的陪嫁老仆滇妈妈。 滇妈妈手里拿着叶银霜的嫁妆单子,是来对嫁妆的。 嫁妆放在东侧屋中,有人看着。 一百二十抬嫁妆送入屋中,一百零八抬抬了出来。 碧荷身边还跟着宝鉴阁的鉴宝娘子,箱笼抬出来后,便直接开箱验嫁妆。 叶银禾听闻动静出来看,滇妈妈看到叶银禾,陪着笑施礼:“王妃妆安。” 叶银禾如今身份不同,她纵使再怎么看不上叶银禾这个没娘的人,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肆。 鉴宝娘子一一对过了嫁妆单子,确认无误对碧荷点头:“都是对的。” 碧荷就对下人说道:“跟着滇妈妈把东西抬回去吧。” 滇妈妈却没有当先走,而是往前一步施礼说道:“奴婢恭喜王妃,王妃万福。” 周围的人都看着滇妈妈,随即了然,这是厚着脸皮来要喜钱的。 不过是个没脸皮的,叶银禾也没为难她,示意周嬷嬷。 周嬷嬷把喜钱给她。 滇妈妈接过,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多谢王妃,奴婢告退。” 看着人走了,棋语才忍不住开口:“还有脸要喜钱,真臭不要脸。” “多嘴。”周嬷嬷低声道。 棋语低下头来不再说了。 叶银禾接过碧荷递来的嫁妆单子,笑说道:“姑姑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吧。” 碧荷施礼笑道:“多谢王妃,奴婢就不喝茶了,还得回养心堂呢。” 叶银禾便不留了,周嬷嬷把喜钱分给抬嫁妆的下人,又给了碧荷一个大的,再亲自把人送出隐山居。 连珠跟着叶银禾进屋。 叶银禾坐下后,说:“连珠姑姑请坐,我刚来秦王府,还要许多要仰仗姑姑你帮忙。”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连珠施礼,这才在小凳子坐下。 “王府的事情很是简单,王爷十二岁入的军营,因忙于战事甚少归京,府中便一直没有女人。” 叶银禾微微点头。 连珠继续说道:“养心堂是娘娘居住之所,距离正殿和起云殿都比较近,府中的人也是简单。如今王妃在,是要添些新人的。” 叶银禾由陛下确认秦王妃身份,人又得老太妃喜欢,必然是要管王府的。 做了王府主母,要理的事情还很多,王爷的一应产业,府中的杂事等等,有了女主人,还需得各家去应酬。 连珠没说太多。 午时,小厮伺候晏时隐进食,又换了干净的衣裳。 等他们出去,叶银禾才过去,脱了外衫躺在外侧打算小憩片刻。 扭头看去,晏时隐正侧卧着面对她。 叶银禾默默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张脸,入手温暖,而且很细腻。 她凑近了些便感觉到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闭着眼睛越发显得睫毛浓密翘长,视线往下,唇色倒略有些浅,但唇型很是好看。 手指碰了碰,是软的。 叶银禾乍然便想到敬茶时老太妃的话,脸颊略有些发热。 看了两回避火图,图中的那些便浮现出来,她脸更热了。 算了,还是午歇吧! 院子里。 纸樘看着紧闭的门,说道:“王妃一点儿也没嫌弃王爷,真是难得!” 跑了个叶二姑娘,倒是来个了叶大姑娘,这叶大姑娘还这样好! “是不是真心的还不好说。”笔战嘀咕一句。 纸樘却说:“我们伺候王爷,除了给王爷更衣时王妃不在,进食、擦洗、按揉都在的,王妃还认真的看着,你瞧,昨夜王妃跟王爷同睡,如今午歇也是同睡。” 当真是不怕王爷,也不嫌弃王爷。 王妃真是个好人啊! “同睡?你见着了?”笔战看他:“她们都是叶家人,那叶银霜不是个好东西,她只怕是个会装的。” “你不信,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么?”纸樘说着,拉着笔战就要过去。 刘伯在后面沉声道:“胡闹什么?” 两人停下来。 刘伯看了眼那边紧闭的房门,说道:“如今府中有了王妃,再不是以前了,你们做事需得避着点,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两人低头认错,不敢再说了。 —— 卧房里,叶银禾再次惊醒,浑身皆是虚汗。 扭头看去,她发现原先侧卧的晏时隐竟是平躺的。 木僵人会翻身?还是她梦魇时推了他? 坐起来,叶银禾想着小厮们给他按揉的动作,伸手过去。 “王爷,冒犯了。” 虽知道晏时隐是昏迷的听不见,可她还是觉得说一声安心些。 先是头。 叶银禾靠近一些,一手捞着晏时隐的脖子往上抬了抬。 沉睡的人当真很重,她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细胳膊细腿抬得很是费劲。 一边按揉,叶银禾一边低声说话,仗着人昏睡,屋中也无人才敢说一些心里话。 “王爷,嫁给您我是自愿的,只是希望能在您的身边得一庇护,望您见谅。” 脑袋涩涩的传着些许的疼。 晏时隐听到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娇滴滴的,像百灵鸟。 他的旁边有个女子,这女子在他的脑袋上乱按,这是他感知到的。 有触感,有听力,还有……清淡的桂花香。 是他那未婚妻? 他那时收到母妃的信,信中说是叶家嫡女,叫什么竟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莫非他昏迷之后,他们成亲了? 晏时隐想睁开眼去看,眼皮却如千斤重,不止如此,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叶银禾按完头,手指都酸了。 她轻轻放下晏时隐,甩了甩手指才继续。 “陛下封我为您的王妃,却不知您日后醒来,是否认同我。母妃让我给您传……嗣。” 娇滴滴的声音说到传嗣时,声音都低了几分。 晏时隐还是听到了,一时惊住。 王妃?传嗣? 这…… “我虽愿意,可……只怕您醒来不愿,也不知您是否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了孩子,您醒来不喜我,要和离只怕麻烦。” 叶银禾按完了手,再给他按身体。 “我不会让晏长桓他们害您的,我会尽量在您醒来之前把仇都报了,这一次,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晏时隐听得惊愕又骇然,这叶家姑娘在说什么?什么我死你死的,报什么仇? 长桓是他的亲侄儿,又怎会害他呢? 晏时隐觉得是自己在战场上被人捶的那一下脑袋,昏迷时做的梦。 谁家好人死了还在的,除非是鬼。 荒唐,真是天大的荒唐。 第9章:今夜便圆房 叶银禾实在按不动了,手指酸痛得厉害,只能喊人。 纸樘三人进来,对叶银禾施礼。 “王妃。” “我给王爷按了这许多,余下的你们再按按。”叶银禾说道。 王妃给王爷按揉身体了? 纸樘看得满是感动,笔战也是惊讶,随即羞愧的低下头去。前一刻他还怀疑王妃呢,真是该死。 琴音和棋语端了温水进来,叶银禾坐下,抬起手让棋语给她揉揉。 卧榻边上,笔战扶着王爷翻身,纸樘给他按揉后背。 “我就说这个王妃极好,你这下信了吧?”纸樘小声道,还看了眼屏风那边。 笔战点头:“嗯,王妃是好人。” “可不,那叶银霜嫌弃王爷,与郡王私通还怀了孩子,设计自个儿的长姐换亲,换得好。” 纸樘说着,只觉得畅快。 一个做了王妃,还得陛下赏赐,一个被陛下亲自点名只能做偏妻。 偏妻,不就是妾嘛,就个名字好听些而已。 晏时隐听着笔战和纸樘的话,才知原来那女子不是他未婚妻,是未婚妻的长姐。 晏时隐心情复杂,又有诸多疑问,不过纸樘是个多话的,总能理清楚大抵情况。 叶银禾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去东侧屋了,嫁妆全放在那边。 周嬷嬷在她午歇时已经清点过了,一件没少。 叶银禾并不担心会少什么东西:“娘娘跟前的人自然是极得力的。” 周嬷嬷点头,还有陛下赏赐的单子,还有敬茶时太妃娘娘给的红包,以及昨日宴请宾客的名单,以及礼单。 所有的东西堆在西侧,只等叶银禾去看。 叶银禾最信任的人就是嬷嬷了,说:“嫁妆都入库吧,账册做好,嬷嬷,由你管着库房。” 连珠这时候过来了,进门施礼。 叶银禾微微点头,对太妃娘娘的人她极给面子的,毕竟是她要仰仗的人。 连珠的身后跟着个已有白发的老者,老者拿着算盘。 “小的文良,拜见王妃。” 文良是秦王府的账房先生,一直管着所有的账目,是老太妃培养的人,也很是得力。 秦王府日后的所有财务出入都由文良来辅佐叶银禾。 文良做事有自个儿的一套章程。 他直接就说:“除了昨日的一应宾客的随礼入公中,陛下的赏赐以及王妃您的嫁妆,应当入您的私库。” 虽说整个叶银禾是秦王府的主母,可这些还需得分开来。 王爷的是公账,王妃自个儿的王爷不能沾染半点,这也是大业的律法规定。 出嫁女子嫁妆为出嫁女私有财产,夫家不得侵占,除非出嫁女自愿赠与,否则视为骗财,是要吃牢饭的。 周嬷嬷便跟着文良,在隐山居东厢房劈了个库房出来做为叶银禾的私库。 随后,对赏赐的单子新做了个账册,将所有东西入库,包括那十顷田地的契书。 叶银禾看着属于自己的私库转眼便堆了大半个屋子的东西,心中只觉得舒坦。这世上男人是靠不住的,哪怕她如今得了秦王妃的身份,可日后能叫她安稳的也只有钱财。 钱财攥在自己的手里,日后便是离了王府,也能活下去。 “王妃,这是所有的契书,钥匙,以及账本,由您自个儿亲自收好。”文良将一个大箱子放在她面前。 随后,又将秦王府的公账拿来。 连珠在一旁将王府库房的钥匙和印章双手递上,说:“王妃,这是娘娘交给您的。” 叶银禾愣了愣,双手接过:“母妃她……” “娘娘说了,您选择了王爷便是最好的证明,她很是放心把王府交给您。”连珠说道。 叶银禾便收下了钥匙和印章,文良再将账目等等一一跟叶银禾说。 一直到申时四刻才结束,叶银禾回卧房看看晏时隐。 砚心和书玉在。 叶银禾便去了养心堂拜见老太妃。 老太妃看她来很是高兴:“正要用膳呢,你陪母妃吃些。” 叶银禾乖巧应是,坐在老太妃的下方,说道:“母妃,儿媳是来感谢您的。” 老太妃知她谢的什么,只说道:“你是时隐的王妃,王府不交给你交给谁?” 叶银禾微微笑着。 老太妃看她乖顺得体的模样,越看越是喜欢,这儿媳好,比那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好太多了。 晚膳很快端上来,有婢女搬了个小桌放在叶银禾的面前,摆上三菜一汤,分量都不多。 老太妃笑问道:“也不知你爱吃什么,可合胃口?” 叶银禾笑道:“很好吃,母妃的厨子手艺真好。” 老太妃的厨子是宫里带出来的,自然不差,叶银禾竟是吃完了。 下人上来撤走东西,又奉上茶水点心。 叶银禾端起来抿了一口,唇齿茶香散开。 “银禾啊。”老太妃问她:“与时隐住一起可习惯?” 隐山居的一举一动老太妃都清楚,也知道叶银禾并未有丝毫嫌弃晏时隐,这也是她喜欢叶银禾的原因之一。 这个孩子对她儿子,竟是这般真心。 “回母妃,习惯的。” “那便好。” 叶银禾说:“王爷只是睡着了,银禾觉得王爷再过不久便能醒来了。” 这话老太妃爱听,自然也希望如此,可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看过了,皆说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只以为叶银禾是在安慰她,这懂事的孩子。 趁着儿子还有一息尚在,需得抓紧些才行。 老太妃还是决定开口。 “银禾,母妃想请你替时隐延嗣,你……可愿意?” 叶银禾怔了怔,脸不自觉的红了,她低头敛眉,掩不住的羞。 “母妃,儿媳愿意的,可王爷如今……” 老太妃心中大松一口气,只说道:“你愿意就好,余下的不必担心,今夜你们便圆房。” 啊? 饶是叶银禾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下,这实在太突然了。 “母妃,王爷他……”能行吗? 她话顿住,羞于说下去了。 老太妃过来人,而且后宫妃子侍寝都是有宫女内侍在床边伺候的,并不会羞于言说。 只有未经人事的,才会对此事害羞。 老太妃说道:“连珠,陪王妃回去好生准备。” 连珠应是。 叶银禾只得起身施礼:“母妃,儿媳告退。” 老太妃笑眯眯的挥手:“好孩子,去吧。” 第10章:他们圆房了 回到隐山居,叶银禾便被连珠带着送去了盥室,泡了乳浴之后,再由手法极好的婢子按摩,再清洗一遍。 而卧房里,晏时隐也是傻眼了。 他刚刚喝下去竟是房中药,给他喂药的还是李嬷嬷,天老爷啊,谁来给他抠抠嗓子眼? 砚心和书玉也是惊愕。 李嬷嬷说道:“娘娘说了,今夜务必让王爷和王妃圆房,你们把王爷的外衣都褪了。” 两人不敢不听,把王爷扒得只剩下里衣里裤。 “都出去,这里暂且不用你们伺候。” 两人心疼的看了眼床榻上的王爷,转身出去。 晏时隐拼了命想睁开眼,想开口说话,想起身,可他办不到。 他就像个案板上待宰的鱼,可怜极了。 李嬷嬷将幔帐都放下来,拉上喜被盖着,一边自言自语,说:“王爷,老太妃可盼着您能留个子嗣的,王妃也愿意替您延嗣,您可一定要争气啊。” 晏时隐想哭,阵前杀敌他都不曾慌过怕过,如今却实在无奈。 天已经完全黑了,卧房里点着许多蜡烛,李嬷嬷想了想,吹灭一半。 王妃到底未经人事,又需要主动,只怕害羞得很。 叶银禾沐浴结束,还是穿好了衣裳回来,琴音和棋语跟在后面心情无比复杂。 进了门,看到李嬷嬷在,叶银禾对两人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是。” 琴音和棋语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里替姑娘委屈,却不敢表现分毫,施礼退下了。 叶银禾走过去,知道李嬷嬷留下来是因为什么,可她实在不想屋中有其他人。 “嬷嬷,我想与王爷单独相处。”她说道。 李嬷嬷看了眼垂着的幔帐,有些不放心。 叶银禾也看向幔帐,她其实并不多怕也不后悔,更多的是紧张和害羞。 “嬷嬷放心,即答应了母妃,我一定会……替王爷延嗣的。” 李嬷嬷便说道:“老奴就在门外,王妃有事唤老奴一声。” 叶银禾点头。 李嬷嬷屈膝,转身出去了。 听着房门吱呀关上,叶银禾才大吐一口气,走到幔帐前挑帘进去。 床榻上,晏时隐身上还盖着喜被,大红色上绣的鸳鸯戏水。 叶银禾坐下来,伸出去的手犹豫许久。 “王爷,得罪了。”她说道。 晏时隐已经放弃挣扎了,他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房中药药效也发作了起来。 他就像那一个等着人采摘的…… 叶银禾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衣裳褪了大半,到了最后两件时犹豫片刻,只将亵裤摘去。 随后,一咬牙将大红喜被直接掀了。 骤然身上一轻,凉风袭来,晏时隐也跟着紧张起来。 叶银禾看着只穿着里衣里裤的晏时隐,紧张得脑子都有些空白了。 “如何做呢?避火图,对,避火图。” 她转身拉了拔步床头的抽屉,取出藏着的避火图来。 晏时隐正饱受房中药的折磨,身体急切想要发泄,心理却又极其不想,很是矛盾。 他这般模样,却要了人家清白姑娘的身子,这与冲喜又有什么分别? 可他也明白,母妃催着人家姑娘给他延嗣是想着他若是醒不过来,也能有个后。 叶银禾并不知晏时隐恢复了意识,她翻找到了避火图中女在上的图案。 心中有了章法,便伸手去,才发现晏时隐竟是能行的。 而且,还是了不得的行。 —— 房外,李嬷嬷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听到叶银禾的呼唤。 她推门进去,叶银禾就坐在拔步床边,身上汗津津的满脸疲惫。 “嬷嬷,这个你拿回去给母妃交差。” 李嬷嬷双手接过她递来的元帕,说道:“老奴唤婢子过来给您擦身子,王妃,同房后且不能先沐浴。” 叶银禾点点头,她也实在很累,只想好好躺下歇息。 “让砚心他们过来伺候王爷。” 李嬷嬷应是,去唤人。 叶银禾去了屏风后面的榻椅躺着,直到琴音和棋语端了温水进来给她擦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砚心和书玉也到了,掀开幔帐时看到王爷的样子,都不自觉红了脸。 可王妃是给王爷延嗣的,说不准一举得男,王府就要添小郡王小郡主了。 两人都很是开心。 除了晏时隐,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回,竟是这样发生且结束的。 两人收拾好施礼出去,叶银禾才从屏风后出来。 “你们也出去吧。” 琴音和棋语应是。 叶银禾回到床边坐下,晏时隐穿着中衣安安静静的躺着。 她也躺下去,躺平时,身体的酸痛便散发出来,她喟叹一声! “好累。” 还很疼,尤其的一双腿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得好生休息几日才行。 这般想着,叶银禾已沉沉的睡着了。 晏时隐听到匀称的呼吸声,知道她是累坏了。 虽过程他动不了也看不见,却能凭借肢体接触想象得到画面,一时间又有了感觉。 晏时隐啊晏时隐,你真是昏迷了一阵,便堕落了。 —— 养心堂。 老太妃看着元帕上的落红,大吐一口气露出松快的神色来,抬手合十念道:“望求九天神佛保佑一举得中,无论是弄璋亦是弄瓦皆欢喜。” 只要能留下子嗣,男孩女孩她都喜欢。 李嬷嬷说道:“这次王妃实在累坏了。” 她们都是过来人,这种男女之事,头几回女子都是遭罪的,更何况叶银禾还需自己亲力亲为。 “把本宫那玛瑙石匣子拿来。”老太妃说。 李嬷嬷去拿了。 老太妃打开,看着小匣子堆满了珠宝玉石,她又将自己手上戴着的暖玉镯子摘下。 “明日一早,你把这些送去给银禾,叫她这几日不用来请安,好生歇着。” 李嬷嬷应了是,伺候老太妃歇下。 秦王府这边大多都欢喜非常。 一墙之隔的贤王府却是另一副光景。 府中喜气几乎没有,越发显得挂在梁上的红绸讽刺。 晏长桓瞧着铜镜里脸颊竟还有痕迹,气得砸了一套上好的白瓷茶盏。 九侍人那个阉贼,竟下这么狠的手,一个个的都欺负他是吧? 叶银霜拿煮好的鸡蛋给他滚脸,心疼不已:“桓哥哥这么好看的脸,那阉贼真是可恶。” 晏长桓听了很是受用,只觉得叶银霜疼他懂他。 这时小厮进门来。 “郡王,他们……圆房了。”小厮低声道。 叶银霜和晏长桓皆是一愣。 木僵人,能人事? “当真?”晏长桓蹙眉。 小厮道:“李嬷嬷在隐山居待了许久,离开时高兴得很,想来是成了。” 晏长桓冷呵一声,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了坐稳王妃这般不择手段。 第11章:王妃真好看 天色将明时,一直未能入睡的晏时隐突然听到啜泣声,声音很低,伴随着喃喃低语听得不大真切。 他知道,是他那王妃梦魇了。 虽是看不见,却从她的发出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她梦中遭遇着很可怕的事情,这让她反复溺水中的人一样,挣扎着却越发的往下沉。 晏时隐想做点什么,却也只能想而已。 突然,身边陡然一震,啜泣声消失了,他能感觉到人抬起手来,伴随着一声叹气。 叶银禾抬手抹去额间的汗水,对此已经习惯了。 或许,能解此法只有那三个罪人去死。 下床去倒了杯凉水喝,看边上的炉子有烧热的水,她兑了温水回去。 将温水放在床头,叶银禾拿了软枕垫在晏时隐的脑袋下,用勺子舀了一点送到他嘴边。 “王爷,喝水么?” 话音刚落,晏时隐张嘴了。 叶银禾并不惊讶,她看过小厮给晏时隐喂食,东西到嘴边他便会张开嘴巴,若是吃饱了,便不会再张嘴。 喂了好几口,果然就不要了。 叶银禾放了水杯,拿开软枕给晏时隐按揉手脚。 晏时隐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按揉,心中说不出的惊讶。 叶银禾到底是尚书府的嫡女,不仅愿意嫁给他,竟还亲力亲为给他按揉身体。 他心中越发的好奇叶银禾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怕木僵人,明明未经人事又怕得很,却自愿给他传嗣。 晏时隐想,她之前喃喃自语说的复仇,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她的仇人都有谁,对她做过什么?不得而知。 叶银禾只稍稍按了按,手指觉得酸了便躺下来,又浅浅眯一个时辰。 婢子都起来了。 三日回门,叶银禾要回叶家。 琴音和棋语伺候她更衣梳洗换装,正挑着衣裳呢,李嬷嬷进门来。 “王妃,这是娘娘吩咐奴婢送来给您的,娘娘说,让您穿着这一身回门。” 李嬷嬷身后跟着的三个婢子上前,将手里拖着的木盘放下。 叶银禾扭头看去,是一套红色交襟束腰长衫,外面的蝉翼纱做的外衫,里衬是深蓝色,腰围颜色与内衬是同样的深蓝色。 李嬷嬷笑道:“王妃,试试合不合身。” 叶银禾的身段尺寸做嫁衣时便有了,而这一套衣裳便是依着她的尺寸添置的。 叶银禾微笑点头,起身进里间更衣。 琴音和棋语帮她换上之后都眼露惊喜,李嬷嬷送来的衣裳真好看! 蓝色的里衬与红色的中衣搭配,红色中衣有金银丝线绣的吉祥纹花边,裙摆点缀的是梅花枝与雪花,层层叠叠往上,如寒梅披身。 腰围是深蓝色绣的是平安纹戴玉扣,外衣薄如蝉翼,是透白色。 从里间出来,李嬷嬷亦是眼前一亮,身段婀娜,腰围将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 “这是鞋子,这是同色的头面,都戴上看看。”李嬷嬷也来了兴致。 王妃长得好看,娥媚如远黛,眸光水亮,桃花眼带笑中透着一丝柔善,唇色粉润。 冲着王妃这模样,王爷若是醒来定然也会喜欢的。 两个婢子的手艺不大好,便由跟着李嬷嬷来的三个婢女亲自动手,给叶银禾挽了个倾髻,再将一整套头面戴上。 发簪,发钗,耳环,璎珞,手钏。 “好看,真好看!” 李嬷嬷叹道,素装淡裹的王妃便叫人觉得容色不差,这精心装扮过后,便是在后宫中见过各色美人儿的她,也觉得极美! 琴音和棋语皆是自豪,自家姑娘容色一直出众,若不是姑娘不喜张扬,大夫人又总是拦着不让姑娘出门,姑娘也不至于在京城默默无名。 卧榻那边,晏时隐听到李嬷嬷的赞叹,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只是到底没见过人,他能想到的便只有画中仙子,不过,这凡人之姿自然是不能与画中仙子相比较的。 叶银禾微微笑道:“嬷嬷替我谢谢母妃,我很喜欢。” 李嬷嬷又笑了,这才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棋语双手接过。 “这是娘娘明奴婢送来给您的,王妃辛苦,娘娘说了,这些日子若是没什么大事,您不必过去请安,好生歇着。” 这是念她与晏时隐圆房的苦劳。 叶银禾笑着收下了。 既是太妃娘娘送的,自然便是她的私产,交给周嬷嬷记册入库。 又有婢子端着早膳进来,一一摆在桌上。 叶银禾简单用了早膳才出门,门外已经套好了马车。 晏时隐是个木僵人,回门自然只能她一人,到了府门时她看到贤王府的马车停在边上。 这时车帘掀开,叶银霜正笑容虚假的看着她。 “姐姐,今儿回门怎么不带着王爷一块儿?敬茶时,王爷不是也在吗?” 晏时隐未昏迷前是个风华无双的美男子,可昏迷之后,再好看的人焉能好看到哪里去? 那日一见,他就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不省人事。 木僵人半死不活的,当初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便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了。 叶银霜心中埋怨着。 叶银禾只是凉凉的抬了抬眉,看到马车里一言不发阴恻恻看着她的晏长桓。 她说:“妹妹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在讽刺王爷吗?” 身后的连珠立刻不善的看过去。 叶银霜心头一震,面上多了几分心虚。 她是讽刺晏时隐没错,但更多的不是讽刺叶银禾吗?叶银禾三言两句便把话题的罪全部引到晏时隐身上去,叫那死老太婆听到了,只怕又要恼恨她。 “姐姐这话当真是严重,妹妹只是关心姐姐,却不想反倒惹恼了姐姐。” 她话说得委屈,扭头就去看晏长桓说:“桓哥哥,是霜儿说错话了么?” 晏长桓摇头安抚她:“霜儿没说错话,是某些人实在太敏感了些,把别人的好言关心当成了恶意,你还等她,直接走就是了。” 晏时隐半死不活的躺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死人,对于已经身为长辈的叶银禾他半点没放在眼里。 不,准确的来说,叶银禾根本不值得他尊重。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晏长桓把帘子甩下来,催促道:“还不走?” 车夫催马就走,马车后面的下人便跟着走了。 连珠则低声说道:“王妃不必在意,上马车吧。” 第12章:向王妃行礼 叶府。 叶银霜和晏长桓先到,叶淮北的继室方氏直接等在门口,看到晏长桓施礼:“臣妇拜见郡王,侧郡王妃。” 方氏挑好的话笑说道,只为了给女儿长脸面。 虽是岳母,但身份地位不同,在外人面前是不得逾越的。 晏长桓过去虚虚的抬手:“岳母不必多礼,今日与霜儿回来拜见岳母和岳父,岳父在家中吧?” 子女出嫁到回门的那一日,叶淮北是休沐在府的。 方氏笑道:“有客人来,在客厅与客人谈话呢,别在这门口说话了,回府里说。” 方氏眉开眼笑的,虽然结局不大好,但女儿到底还是嫁给了晏长桓。 那秦王身份是好,可那就是个死人,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女儿嫁过去就守寡。 至于叶银禾,那就是先头那个留下来的,又不是她生的,未来如何与她什么相干?她才不在乎叶银禾过得好不好。 下人抬着回门的礼跟在后面,一行人直接进了门。 方氏对嬷嬷,笑说道:“你留下来等银禾。” 嬷嬷应是。 人刚进去,马车就来了。 嬷嬷心中微微一叹,夫人也真是的,大姑娘到底是王妃了,仍是做事做得这么虚伪,好歹表面功夫做好些不是? 马车到了门前停下,嬷嬷上前施礼。 “老奴拜见王妃。” 叶银禾由琴音扶着下来,周嬷嬷在一旁看着冷清的府门,心中一叹,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哪怕做了王妃还是被这般轻慢。 周嬷嬷什么也没说,只让后面跟着的人把回门礼都送进去。 叶银禾神色淡淡,只说:“我们进去吧。” 琴音面色是难看的,低着头也没说什么,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 过了垂花拱门,一路进去之后,便看到中堂里坐着喝茶闲聊的人。 看到叶银禾进门,方氏只是起身过去,笑着就要拉叶银禾的手。 “银禾,让母亲好好看看。” 方氏上下打量叶银禾的妆容,发现无论是头面,衣裳都是极好的,是她从未穿过的好料子,心里嫉妒得很,越发不想给她行礼。 叶银禾看出她是不想对她施礼,她把手抽了回来,说道:“父亲呢?” “在客厅呢,有客人登门。” 方氏也不见尴尬,一脸慈母的神色说:“你与霜儿出嫁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秦王是顶好的夫婿,是霜儿没福气。” 她说着,又道:“不如你有福气的,如今是王妃了,哎呀,想想都高兴,咱们银禾真是出息。” 话是这样说,心里却是觉得不平衡,她是王妃,而她女儿只是个偏妻。 虽不知具体,但大抵清楚,叶银霜是晏长桓的偏妻,连郡王妃都不是。 偏妻,除非日后晏长桓不娶,等叶银霜生出儿子后,去请示皇帝抬其为嫡妻。 毕竟是皇帝责令为偏妻的,若是不请示皇帝,只怕不成。 方氏觉得女儿的头胎一定是个儿子,便是偏妻也不怕,只要能拿捏住晏长桓,好东西总归是女儿的,郡王妃这个身份也是。 后面的婢子嬷嬷都快压不住白眼了。 不过谁叫方氏会做表面功夫呢,在外人面前,对叶银禾从来都是一副疼爱女儿的好继母。 叶银禾走到上方,当着方氏的面坐下,示意周嬷嬷。 周嬷嬷老人精了,立刻说道:“夫人,你该向王妃行礼了。” 以为腆着脸笑着凑过来,就不用行礼了吗?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方氏脸上的笑容僵住。 叶银霜蹙眉,站起来护着方氏:“姐姐,你怎么可以对母亲这般?我们都是一家人,姐姐如今是王妃了,开始对家人摆这好大的架势。” 左右秦王府的人没有跟来,跟来的都是贤王府的人,是他们的人。 便是合起伙来欺负她,又有谁能给她做主? 那死老太婆吗?空口无凭的,孰是孰非还不好说呢。 叶银霜打定了主意绝不让方氏给叶银禾行礼,拉着方氏的手看向晏长桓。 “桓哥哥,你说是吧?” 晏长桓嗯了声,看叶银禾警告说:“这里是叶家不是秦王府,对长辈这么计较身份,实在没教养。” “银禾,不许对你母亲无礼,她是长辈,你是晚辈。你如今做了王妃便这般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吗?如此不懂事,你的那些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叶淮北这时从门外进来,沉着脸喝道。 叶银禾看了眼几人,叶银霜和方氏的得意,晏长桓对她的厌恶,以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的微恼。 是的,父亲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好脸色,从她懂事开始父亲说她最多的就是不懂事。 叶银禾说道:“不懂事?教养?” 她手指绕着丝帕玩,看向方氏,勾着一抹讽刺的笑说道:“父亲这样说,女儿可以不计较,只是传扬出去也不知会对父亲有何影响?女儿正是因为懂事,为父亲的官途着想才依着规矩办事的。” 她呵的一声,说道:“即便都是自家人,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父亲不在意,女儿不说就是了。” 叶淮北一下就怔住了。 大业律法规矩皆森严,尤其是品级之间。 叶银禾如今是王妃,是皇室宗妇,方氏即便是叶银禾的亲生母亲都需得行礼,更何况还只是个继母。 若是传扬出去,叶家名声受损已是大事了,只怕还会惹得皇室宗亲的嫌弃,认为他叶淮北藐视皇权,于他官途必定百害而无一利。 “还不快行礼。”叶淮北话锋一转。 方氏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叶淮北。 叶银霜更是道:“父亲,这里是自己家,娘是母亲,是长辈……” “你住口。”叶淮北瞪了叶银霜一眼,再看方氏的眼神就变了。 方氏低下头去,屈膝施礼道:“臣妇拜见王妃。” 心中只觉得憋屈。 一直以来都是叶银禾对她行礼示好,这不过嫁出去三天,尾巴就翘上了天,敢给她使脸色下她的面子。 方氏心中暗道小贱蹄子,他们有的是时间,走着瞧。 叶淮北只需要确保自己的仕途不受影响就成,走过去说道:“银禾,你如今是王妃了,秦王如何?可有醒的可能?” 他自己倒是不施礼。 叶银禾懒得提醒他,只说:“会醒的。” “当真?”叶淮北满是高兴。 若是秦王能醒来,那他便有个秦王女婿,不单单是有面子,别人还得给他脸面,叫他仕途更加顺遂。 有个王爷女婿,指不定那一日还能做宰辅呢。 毕竟谁家两个女儿一个是王妃,一个是郡王侧妃的。 他笑着,就叮嘱叶银禾。 “那你可一定要好生照顾秦王,日后给秦王生几个儿女,就享福了。” 第13章:一家子针对 叶银禾抿了抿唇,心中涌出一股烦躁来。 便是老太妃催她与晏时隐圆房,替其延嗣,她都不觉得心堵,左右是相互的。 可这话从叶淮北的嘴里说出来,便觉得这样难听。 “父亲这话不该跟母亲说吗?如今家中只永良一个嫡子,母亲还年轻,您合该努努力才是。” 哪有女儿对自家父母说这种话的,叶淮北脸色沉了下来。 方氏更是臊红了脸。 “放肆,这是你身为一个女儿该说的?”叶淮北沉声道。 叶银霜也说:“姐姐,你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 “果然是没脸没皮之人,连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晏长桓也开口了。 周嬷嬷和琴音都气得很,却也记着姑娘在马车上跟她们说的话,姑娘叫她们不要开口,只管看着就成。 可一屋子的人都在挤兑叶银禾,实在太过分了。 叶银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淡然的眼神微微抬起。 “妹妹与郡王私通未婚先有孕,我是比不得你们有脸皮。” “姐姐,你……” 叶银霜立刻便掉起了金豆子,帕子掩面就伏在晏长桓的肩头。 晏长桓立刻搂着,目光阴狠的瞪向叶银禾:“你又高尚到哪里去?皇叔都是个木僵人了,你也下得去手?” 叶银禾看他。 嗯,又是一副恨不得碾死她的眼神,晏长桓对她的恶意真是莫名其妙。 她只是勾了勾唇,便看叶淮北去了。 对这个父亲她实在生不出半点情感来,前世她求父亲帮她,换来的反而是责骂,还把她捆了送回贤王府去。 她前世的凄苦,这些人都有份。 所谓生恩养恩,在前世她被活活打死时便烟消云散了。 什么父亲?她没有父亲。 她是无法对自己的父亲做什么,却也无需她做什么。 叶淮北是个小人,骄傲自负,惯会做一些伪善之事,早晚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的。 叶银禾淡漠的神色叫叶淮北越发的生气,只觉得她如今做了王妃翅膀硬了,便瞧不起娘家来。 叶淮北一拍桌面,对着叶银禾就喝道:“你什么眼神?这就是你的教养?你母亲还说你乖顺听话,我看你顶嘴倒是会得很。你妹妹与郡王是真爱,你身为长姐自该为妹妹考虑,而不是编排她的不是。” “你母亲自嫁过来,便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不曾亏待过你半分。可你又是如何做的?如今是王妃了,翅膀硬了便瞧不起娘家了是吗?不孝的东西,你……” 哐当一声,有拐杖砸了进来,摔在堂中。 门外,叶老夫人一脸怒意,指着叶淮北骂。 “不孝的是你。” 叶淮北和方氏都惊讶的起身。 “母亲,您怎么回来了?” 两人满是不敢置信。 叶老夫人在送两个孙女出嫁后,便因病回庵堂去礼佛了,只说两个孙女回门她就不回来了。 可不回来行吗? 叶老夫人气笑了。 “我怎么回来了?你们还有脸问,京城里如今都是怎么传我们叶家的,你身为礼部尚书,你身为叶家主母,你们会不知道?” 婢子去捡了拐杖回来给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拿到手就去打叶淮北,方氏伸手去挡时,直接被打得嗷的一声叫。 “夫人。”叶淮北立刻查看。 方氏红了眼,却是没哭,只说道:“母亲,都是儿媳之错,可事情也不能全然怪在我们头上,您生气是应当的,可如今银禾和银霜回来,女婿也在,有什么事不能关了门再慢慢说吗?” 这是责怪老夫人不看场合,不顾叶家名声了。 叶老夫人是不能打儿媳的,指着她道:“方玉颖,你教的好女儿啊,有婚约在身却与人私通,当初贤太妃说了可以退婚,你们是怎么说的?不退,于霜儿的名声不好。你们不愿意退婚,却想出这些个腌臜来,如此这般就好了?她如今在别人的口中成了个什么东西你们不知道吗?” 成,成什么了? 不就是说姊妹同嫁,出门时走水慌乱换错了人吗?等发现时已成定局,便是天家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虽责令叶银霜为偏妻,却也没说是私通有孕。 “母亲……” “老夫人,老爷,二老爷他们都过来了。” 今儿叶银禾和叶银霜回门,一个是嫁的王爷,一个是郡王,谁不想来凑个热闹。 尤其是叶银禾,听说很得老太妃喜欢,又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封了品级,宫中都在做诰命礼服了。 叶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了怒火,走向叶银禾。 “老身拜见王妃。” 叶银禾起身避开些许,这才伸手去搀扶。 “祖母,您坐。” 叶老夫人坐下来,又瞪了眼那两人。 叶银霜一声不敢吭,晏长桓则全程皱着眉,已有些后悔陪叶银霜回门了。 叶淮北是叶家大房的独苗,是个读书的料子,科考中了状元之后入翰林,加上叶老太爷身前对儿子的帮扶,最后晋升为正二品礼部尚书。 叶家的二房和三房就没什么本事了,读书不行走的全是商路,经商也做不出什么大门道来,算是普普通通。 其他房的人来了,便要分开男女席。 叶银禾扶着叶老夫人进入里侧,叶银霜也过去,与方氏在后面进去。 既是有客人,便要依着主次来坐。 叶银禾是王妃,便与叶老夫人同坐上座,方氏和叶银霜次之。 不过片刻,外面便传来嬉笑交谈声。 有嬷嬷做请,把人往里侧去。 当先进来的是叶家二房的荣氏和三房的刘氏,两人进来后,也是知道规矩的,冲着叶银禾就屈膝一礼。 “民妇拜见王妃。” 后面跟着进来的姑娘们也都屈膝行礼。 “拜见王妃。” 叶银禾带着淡淡温和的笑说:“免礼。” 各自这才走向左右两侧椅子坐下,有婢子奉茶上来,再退到外面。 叶银霜看着叶银禾高坐接受大家的行礼,心里无比郁闷,原本她才是秦王妃,该接受别人行礼的是她。 可转念一想,叶银禾是个寡妇,也不过是嚣张这一段时间。 等人没了,她还有个什么底气,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们捏圆搓扁。 隔着一墙,能听到外堂也传来男人的交谈声,二房和三房的都在奉承晏长桓。叶银霜很是得意,外面是她的丈夫。 至于叶银禾,依着二婶娘的性子,只怕…… 果然。 荣氏:“银禾啊,听说你和王爷……圆房了?躺了一年的木僵人,能行?” 第14章:叶银霜落水 叶银霜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瞧,二婶娘果然没让她失望。 叶老夫人看去,冷声道:“姑娘们都在呢,你问这些合适吗?” 荣氏一怔,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是,我又嘴快了。” 她对叶银禾说道:“银禾,婶娘就是嘴快,你也是知道的,别怪婶娘啊。” 叶银禾绞着绣帕,淡笑说:“婶娘怎么知道这些?” 荣氏看了眼叶银霜,看到叶银霜紧皱的眉,到底不敢开口了,怕说多错多。 叶银禾了然,原来是叶银霜透露的啊。 刘氏笑说道:“不管如何,虽是阴差阳错,但银禾如今是王妃了,可是天大的喜事。” 刘氏与方氏不大合得来,是因为方氏看不起刘氏出身,觉得她娘家是杀猪的,没教养没文化。 刘氏也有气性,对方氏一贯也爱答不理。 之前刘氏觉得叶银霜能与秦王定亲,不过是仗着她运气好,有些许才情又敢于开口说要嫁给秦王,皇后便允了她。 却不想兜兜转转,成了秦王妃的竟是叶银禾,而叶银霜连个郡王妃都不是。 如今这外面都说方氏果然是个庶出出身的,哪怕嫁到叶家做了继室也没有教养见识,竟教出来个有未婚夫还勾引未婚夫侄儿,私通出个孽种来的不要脸女人。 刘氏压了压嘴角的笑意,继续说道:“一品诰命王妃啊,银禾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荣氏跟着点头:“是啊,叶银禾真是好福气。” “大姐姐是王妃,那二姐姐是什么?” 荣氏最小的女儿叶银杏刚三岁,很是懵懂,一路上听了许多,这会儿很是好奇的问了。 一时间满堂寂静,就连一墙之隔的外堂都安静下来。 众人看向叶银霜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 叶银霜是什么?是个偏妻。 偏妻,那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跟王妃半点儿也比不上。 叶银霜接受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方氏沉了脸,说道:“二弟妹,孩子还是要好好教教的。” 还说她呢,她方氏就会教女儿了,教出个与人私通的东西吗? 荣氏面上笑着说是,让嬷嬷进来把女儿带出去。 刘氏呵呵一笑,端茶掩去眼里的几分讽刺。 众人都有些尴尬,一时间没人说话。 众人的眼神让叶银霜只觉得羞辱,半分不想待了,她起身说道:“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她起身出去,滇妈妈和两个婢子立刻跟上。 人一走,屋中又热络起来,都是奉承叶银禾的。 叶银霜顿了顿,咬着嘴唇快步走,眼泪就有些溢出来了。 “姑娘……” “叫我少夫人。”叶银霜停下来回头瞪滇妈妈,喝道:“我是成安郡王的妻子,是少夫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滇妈妈和两个婢子应是。 叶银霜却已经哭了,咬牙道:“你们也都嘲笑我是吗?是吗?” 她两步过去,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个婢子脸上,喝道:“说,你是不是也背地里笑话我?” 婢子扑通就跪下了,不敢捂脸,只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呢?”叶银霜看向另一个。 婢子也吓得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怕是都敢得很,一个个背地里都笑话她放着好好的秦王妃不做,去给人当妾吧? “呦,这不是成安郡王的偏妻吗,怎么哭了?给人做偏妻你不是该高兴吗?” “难道说,是喜极而泣?” 背后突然响起嘲笑声,还是带着慢慢恶意的嘲笑。 叶银霜瞬间暴怒,扭头就喊:“谁?” 待看清楚依靠着梁柱的人,她更生气了,喝道:“沈浊音,你怎么在这里?还敢嘲笑我,这里是我家,你滚出去。” 沈浊音,灵溪谷谷主的女儿,母亲是淮阳长公主。 沈浊音性子倨傲随性,早前与叶银霜有过节,之后便一直针锋相对。 当然,每每两人相对,都是叶银霜被气个半死。 沈浊音吃着葡萄干,不屑说道:“好像我们稀得来你家似的,叶偏妻,叫什么叫啊?还有脸叫呢。自个儿干的好事如今丢了人,哭得呦,这不是你自己活该吗?” “不许叫我叶偏妻。”叶银霜怒喝道。 “我就叫,叶偏妻,叶偏妻,叶偏妻……”沈浊音可不惯着她。 叶银霜气得失去了理智,甩开滇妈妈的手就冲过去。 “沈浊音,我撕烂你的嘴。” 可下一秒,叶银霜直接从栏杆摔了出去,栏杆下是池子。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伴随着滇妈妈和婢子的尖叫声,沈浊音挠了挠头,看向那边走出来的人耸肩。 “她自己摔的,我没推她。” 沈妄摇了摇头,说道:“随我去前厅。” 因为距离不远,尖叫声惊动了堂中众人,都跟着跑出去了。 叶银禾也跟着出去,远远的看到晏长桓抱起被拉上来的叶银霜,整个人挂满了浮萍绿藻,极其狼狈。 好端端的,叶银霜怎么落水了? 叶银禾勾了勾唇,真是……落得好啊! 叶老夫人本就气得够呛,再看叶银霜落水这事,一跺脚扭头就走了。 她老了,管不着了。 叶银禾看着叶老夫人离开,跟着去了。 叶银霜浑身都是池水的味道,腥臭难闻,她呜呜哭着被晏长桓抱着回院子去更衣。 方氏在后面跟着,叶淮北满脸难看之色,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二房三房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刘氏转身抬手掩嘴,憋着笑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这乱糟糟的,都不用打招呼了。 荣氏看刘氏走了,也跟着离开。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璧安堂里,叶老夫人连说了几句,大口的呼吸着。 叶银禾抬手给她拍背,说道:“祖母,仔细气坏了您的身子。” 叶老夫人年迈,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常年都在庵里养身子很少在家中。 这次若不是流言蜚语传到了庵里,她都不知叶银霜竟然做出这腌臜事来。 丢人啊,实在丢人啊! 叶老夫人叹道:“银禾,叶家的名声,是再也没有了。” 一个个都贪念着叶银禾做了王妃,叶银霜嫁的贤王府,被高嫁的虚荣冲昏了头脑。 可瞧着吧,这叶家其他姑娘的亲事,难说了。 三房里,其他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叶老夫人,等她闭了眼到九泉之下,如何向叶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第15章:沈家师兄妹 叶老夫人不管叶银霜落水如何处理,跟叶银禾说了好久的话。 一个时辰过去,璧安堂二等婢女青稞回来了,进了门对上方两主子施礼,才道听来的。 今儿一早,灵溪谷沈家的人受邀前来,为的是给忠义侯的心悸问药。 沈家来了个沈妄还带着沈浊音,这沈浊音一向与叶银霜不对付。 “也是巧合,正撞见二姑娘在廊下打骂碧珠翠荷呢,就吵起来了。二姑娘气不过要动手,脚滑一头栽池子里。” 叶老夫人恼道:“那是她自己活该了。” 看叶老夫人又要气恼,叶银禾安抚的轻拍她后背,只说:“沈家人呢?” 青稞说:“在前院呢。” 叶银禾就说:“祖母,我去一趟。” 叶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摇头说:“你去做什么,此事与你也没什么干系。” “祖母,我想去请沈家公子给您看看。” 叶淮北请了沈家人来府中给忠义侯问药,却没想过给自个儿的母亲看看,真是不孝。 叶老夫人有头疼的毛病,年纪大了之后更是极难入眠,连带着精气神也一天比一天的差。 叶银禾听到是沈家人在,便想到去请医,叶老夫人感叹。 这偌大的家里,真正有心的也就剩大孙女了。 叶银禾出了璧安堂,一面叫周嬷嬷去准备茶点。 灵溪谷沈家是医药世家,做的好些灵丹妙药千金难求,听说那治心悸的药丸一枚就要十两银子,上门问诊要一百两。 这天下,谁都不能保证自个儿一生无病无灾,总有求人的时候。 叶银霜落水本也是她自个儿跌的,叶淮北自然不敢对沈姑娘如何,但因此,沈家也会对忠义侯的病情多上上心。 叶银禾也要趁着这个机会,给祖母请医,上一世,祖母在她嫁人后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叶银禾能在叶家安稳长大,一半的功劳都在祖母的身上,如今她身份不同了,也不再受晏长桓折磨。 定要想法子让祖母多活几年才是。 到了前院,待客大厅里,只听叶淮北问沈妄。 “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长久服药,注意休养,保持心情舒畅便能无虞。” 这是心悸的基本养法,但唯一不同的是,吃的是灵溪谷的药丸,这药丸十两一丸,每日两丸就是二十两。 叶淮北让管事拿出六百两给沈家的小厮,接过沈妄递来的匣子,里面装着三个白瓷瓶子。 六百两,是岳家出的还是叶淮北自个儿掏钱?只怕是叶淮北自个儿出的吧? 叶银禾迈步进门。 沈妄和沈浊音都看向门口。 沈妄眸色微闪,敛眉端起茶盏抿口茶。 “叶银禾。” 沈浊音歪着头问:“你真的成秦王妃了?” 沈浊音是见过几回叶银禾的,但两人没说过话,在她的眼里,叶银禾就是一个安静的俏绢人。 叶银禾颔首。 “是,我如今是秦王妃。”叶银禾说道。 叶淮北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不敢在外人面前对叶银禾严色,只问:“银禾,你怎么来了?” 叶银禾看叶淮北,说道:“祖母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听闻沈公子和沈姑娘在府中,我便特意过来相请。” 说着,叶银禾又把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脸上,态度极其真诚。 “沈公子,能否移步内院替我祖母诊治,诊金药钱都好说。” 叶老夫人有头疼的毛病,叶淮北把人请来大半日了,却只字未提自己的母亲,还不如自己的女儿。 沈家师兄妹两人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叶银禾根本不管叶淮北什么表情,起身抬手做请。 沈妄起身道:“王妃请带路。” 沈浊音也起身跟去,大厅一下空了。 叶淮北面色尴尬,他确然没想到让沈妄去给母亲看病,可也是觉得母亲头疼的毛病是小事。 为了找补,他起身巴巴跟着去了。 另一边。 雪云居。 叶银霜正喝着姜汤,眼眶还是红的。 大夫刚把完脉,起身说道:“夫人无碍,只是有些受惊。” “孩子呢?”方氏问。 大夫:“胎相稳定。” 这话叫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最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 方氏让下人送大夫出去,回头看晏长桓亲自喂女儿喝姜汤,对女儿的本事无比骄傲。 只是…… “你如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那沈浊音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方氏叹道。 叶银霜委屈不已,低声道:“她嘲笑霜儿,说霜儿是妾。” 其实只叫她叶偏妻,但当着晏长桓的面,她自然是要往更坏的说。 果然,晏长桓怒了。 “她居然敢骂你是妾。” 叶银霜拭泪点头:“桓哥哥,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满足了,只是……日后我们的儿子,是要被人骂是个庶子了。” 大业嫡庶严明,嫡出与庶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除非是皇室宗亲,文臣武官这些小官家庭里,庶出与奴婢没有什么分别,将来嫁娶也只能是做妾,难以出头。 方氏若非忠义侯疼爱,哪能给叶淮北做继室,只怕也不过是给高官人家做贵妾,想做嫡妻也只能是去给小官小吏家。 晏长桓自然也不想自己的长子是个庶出,哪怕是偏妻,他也明白这终究不是嫡。 偏与嫡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晏长桓说道:“不会的,霜儿,我向你保证,等儿子出生我会亲自入宫去求陛下,让你做我的郡王妃。” 叶银霜嗯了声,感动无比的抱着他。 方氏带着婢子已悄悄退了出去。 是,她一开始听闻是偏妻时也后悔这个换亲的计划,可看着女儿稳稳拿捏着晏长桓,便安心了。 等着,她女儿一定会是郡王妃的。 —— 璧安堂。 沈妄给叶老夫人看过了,开了药方。 “早中晚三回,吃三日,三日之后沈家会送来新药,按时服用即可。”沈妄说着,又叮嘱:“切忌焦躁,大怒,保持心情愉悦才能减少头痛。” 叶银禾点头,随即问:“诊金和药钱多少?” 沈妄说道:“诊金五十两,并着药方一共一百两,新药等送来时再另行结算。” 才要五十两? 不是一百两吗? 不过人家说多少,叶银禾便给多少。 让周嬷嬷取诊金时,王嬷嬷已经拿着一百两银子出来了。 “哪能让你出。”叶老夫人说道。 叶银禾正要说话,一直在边上坐着的叶淮北掏出银钱来,说道:“给母亲看病是做儿子应当做的,沈公子,这里一百两。” 第16章:三家打起来 沈妄看着三个匣子,最终收下了叶淮北的。一个连自个儿亲娘都不关心的人,他要出钱那自然是要收的。 诊治结束,沈家师兄妹也离开了。 离开叶府,没了叶家的人在旁,沈浊音呸呸就是两声。 “这叶家真没几个好东西。” 沈妄看她:“你是偏见。” “才不是呢,那叶银霜之前在私塾里,她叫所有人都不准跟叶银禾说话,这可是她姐姐,她还给齐家姑娘的衣裳泼墨呢,不然师兄以为我为何这般讨厌叶银霜?” 她就是看不惯叶银霜这个伪善的女人,因此当面制止过叶银霜,谁知这叶银霜反倒记恨上她了,背地里说她是乡野里的泥腿子,没教养。 沈妄说道:“叶老夫人是好的,叶大姑娘……秦王妃也孝顺。” 沈浊音嘁了声,说道:“她以前就是个俏绢人,不爱动也不爱说话,天天就捧着书窝在角落里看,难怪被叶银霜欺负。” “不过,她从小没娘被欺负也理解。”沈浊音自顾说着,又道:“但是今日瞧着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眼神,气质都不同了。 —— 璧安堂里。 叶老夫人正给叶淮北家法伺候呢。 叶银禾站在院门外,耳边听着里面叶淮北的惨叫声,心里没什么波澜。 叶淮北治家不严,叶银霜此事闹出来,叶家的姑娘们都会被京城人家嫌弃,头几日没什么,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不过,是谁传出去的呢? 叶银禾纵使想要叶银霜和方氏自食恶果,却也不会拿本家姑娘们的名声算计。 “走吧。” 叶银禾没心思听下去,带着人离开叶府,回去的路上经过茗香楼,她亲自进去挑选了最好的龙井新茶。 回到王府,她没有先回隐山居,去的养心堂。 老太妃刚午歇起来,看她来了笑着招手。 叶银禾过去,把手放在她手上。 “银禾,可累?” “不累。”叶银禾道:“回门也顺利,回府时在茗香楼买了新茶,儿媳听说母妃爱喝龙井。” 红釉的茶罐递来,老太妃看着就喜欢,这可是小儿媳给她买的。 “有心了。” 这孩子真是贴心。 老太妃越发觉得这小儿媳换得太值当了,可比那叶银霜好一千倍一万倍。 因此,叶银禾回去时,周嬷嬷手里又抱着一个匣子,匣子里全是珍珠。 回到隐山居,叶银禾打开匣子,发现里面分了三格,一格是南珠,一格全是很大颗的白珍珠,还有一格是彩珠。 棋语说道:“好漂亮啊!” “这些是宫中才有的东西。”周嬷嬷说道,拿了木盒过来,把珠子都数了两遍,入册入库。 叶银禾回到屋里,墨归和纸樘都在,对她施礼。 “你们都出去吧。”叶银禾说道 两人应是,施礼退出去了。 叶银禾走到卧榻边上坐下,看着晏时隐与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她歪着头看着,就说:“王爷,你说,人心怎能如此险恶?” 虽说两人同房了,但晏时隐并不知情,叶银禾也就没那股害羞劲儿了,一些内心的话惯常的倾吐。 晏时隐一听,顿时集中了精神,想听她要说什么。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 叶银禾斜斜的靠着软榻,迷迷糊糊的歪着躺下来,已睡着了。 —— 之后的数日,京城里关于叶银霜有婚约之时与晏长桓私通怀了孽种的事情愈演愈烈,叶家的人但凡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闹得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然而,不到半个月,二房这边却遭人退了婚。 荣氏的长女叶银裳十五岁,说的是京中一个六品小官家的次子,那家人很是注重名声,铁了心要退婚。 荣氏又气又怒,当即跑去跟三房的刘氏商量,两家的女儿都还小,往后还要说亲呢,哪里还坐得住。 这一日,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气冲冲的登门,又是哭又是闹的。 叶老夫人早回了庵堂,家中只叶淮北和方氏。 方氏躲了好半天才出来,假惺惺的就要说话。 荣氏已经冲了过去,抓着她头发就是一顿薅,骂道:“好你个方氏,仗着你的女儿嫁了人,呸,给人做了妾,你就有恃无恐了是吧?你毁了我女儿的姻缘,老娘撕烂你的脸。” “哎呀,快别打了,都是一下人不兴打架了。” 刘氏啊呀一声,给自个儿的婆子打眼色,匆匆过去劝架拉扯中也薅了方氏几把头发。 叶银禾很快便听到消息,只问:“没有人去庵里传话吧?” “早听了您的吩咐,没有呢。” 叶老夫人正是养病的时候,沈家那边叮嘱了不能打扰她养病,叶银禾便早早吩咐了人都看着。 若是发现有人要去庵里,便拦下来。 至于那边,且让他们闹就是了。 这半个月,叶银禾安排人去查叶银霜与晏长桓私通的消息是如何传开了。 “查出来是谁传的了吗?” 周嬷嬷点头:“是良哥儿。” 叶永良? 叶银禾愣了愣,叶永良是方氏生的,叶银霜的亲弟弟。 竟然是他传出去的。 “就是大婚那夜,他跑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吃酒去了,吃多了嘴上没把门叫人听了去。” 这本来是个醉话玩笑话,奈何叶银霜换了亲,又被皇帝责令为偏妻。 求锤得锤,听到的人便又说给其他人听,一传十十传百的。 叶银禾压着心里的怒火,说道:“叫个人,去跟二叔和三叔说说此事。” 周嬷嬷应是。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二房和三房这边。 荣氏脸上还有方氏挠的伤口,正抹着药呢,听到是叶永良惹出来的祸端,更是气得胸口疼。 “原来是他,老爷,我们走,去找方玉颖那个贱人。” 事关儿女前程婚姻,叶淮安也是恼怒非常,当即跟着妻子一起去三房找叶淮麟。 三房这边也正要去二房,看见二房的人过来,如见盟友。 两家再去叶府。 这一次,方氏不敢再出来了,只怕被打。 然而,叶永良却不知两家找的是他,只以为二房三房的人又来欺负他娘,当即跑出来就要骂人。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叶淮安和叶淮麟就已经过去了,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叶永良傻眼了,倒在地上哇哇就大哭起来。 下人们也都吓傻了,愣了好久才上去要拉架,然而二房三房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上前阻拦也扭打了起来。 第17章:办法有两个 叶淮北下值回来天都塌了,气得直打哆嗦。 “你们,你们,你们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叶淮安嗤了一声,不过是堂大哥。 叶淮北两个女儿都嫁了,可他们二房三房的孩子都还小呢,一个都还没嫁娶。 事已成定局,于他们来说才当真是天塌的大事,以后孩子们只怕嫁得更加不好。 思及此,荣氏指着赶出来的方氏哭骂道:“你个没心肝的黑心毒妇,你好恶毒啊,庶出的东西你是只想着你们自己,帮着叶银霜勾搭男人,还怀了孽种。还让叶永良宣扬了出去,你们绝了我孩子们的未来,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刘氏也伏在叶淮麟的怀里哭,泪水潺潺说道:“可叫孩子们以后如何是好啊?一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只怕都得跳湖去。 门外,有人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脚绊了门槛直接一头栽进去。 “老爷夫人,不好了,裳姐儿投湖了。” 什么? 叶淮安惊慌起身就要往外跑,旁边的荣氏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二嫂子?” “夫人……” —— 二房这边。 叶银禾赶到时,叶银裳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床榻上流眼泪。 “三妹妹。” 叶银裳看她,憋着一口气扭头。 “大姐姐来做什么?左右我们这些妹妹是死是活,你们也是不在意的。” 边上还有叶银杏在哭,拉着叶银裳的手只说姐姐不要死,她害怕。 叶银禾知道这是个死局,二房和三房已经彻底记恨上她们。 “若我说,我能破此局呢?”她说道。 叶银裳猛的抬头看她,若是以前,她并不觉得大姐姐有什么本事,可瞧着她如今的眼神,叶银裳却觉得可信。 可……大姐姐是叶银霜和叶永良的长姐,她当真会帮她们吗? 叶银裳哭着,只说道:“大姐姐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话诓着我们,如今事已成定局,我也被退了婚,还能如何?” “能,只要你们都活着,就能。” 叶银禾不能说太多,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局要破,唯有从叶银霜和晏长桓处入手。 叶银禾凑近了叶银裳,低声道:“三妹妹,信大姐姐一次,就一次。” 叶银裳望进她的眸中,黑色明亮的眼眸如深潭。 她怔怔点头。 叶银禾离开二房回王府,关了门后,写信让周嬷嬷派人送出去。 随后,让人把墨归叫来。 墨归进了书房,施礼道:“王妃有何吩咐?” 叶银禾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思起来,若是用晏时隐的人不知能不能信得过。 可若是不用,她也确实人手不足,而且她的人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晏时隐的人得力。 她与晏时隐都有相同的敌人仇人,但前世非今生,前世所发生之事如今还未发生。 “王妃?” 墨归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迟迟不语,还是斗胆问了。 叶银禾最终还是放弃了,只说:“你回去伺候王爷吧。” 墨归应是,告退出去。 他站在门口顿了顿,只觉得王妃定然是有事,再想到京城如今的流言蜚语,还有叶家那边的热闹事情。 王妃是要他做什么吗? 不若,去跟太妃娘娘说一声? —— 叶家二房这边,叶银裳当天夜里便发了高热,一直到翌日午时才退烧。 荣氏醒了哭哭了醒,只道方氏母女三人欺人太甚,方氏的长子叶永升更是闹着要拿刀去大房那边砍人。 这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庵堂。 叶老夫人吃了半个月的药好多了,从山上赶下来,又对叶淮北执了家法,叶永良也被关在祠堂里。 看着跪在堂中的方氏,叶老夫人只一句话。 “写一封休书,让她回她的忠义侯府。” 休了方氏,再不认那叶银霜,也能挽回些许名声,可也只是些许而已。 叶淮北却说:“母亲,儿子不会休玉颖的,她只是爱女心切才犯下了些许错事。” “些许错事?你是被权势富贵蒙了心蒙了眼,如今京城都说叶家家风不堪。二房三房的孩子们,还有永良和你那些庶子庶女们,以后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裳儿都闹得投湖了,你还不知悔改吗?” 叶老夫人都震惊了,她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以前也不觉得这样啊。 叶淮北只说:“母亲,儿子不会休玉颖的,此事是我们有错,儿子自然会给他们赔礼道歉。” 叶淮北的态度很是强硬,对叶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告罪,便起身拉着方氏走了。 叶老夫人气得差点厥过去。 第二日。 叶银禾回叶府看望叶老夫人,见她嘴里长了燎泡,便知是上火气了。 “祖母不必动怒。” 叶银禾宽慰她,只说:“此事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无解之局。” 叶老夫人看她,却不是很相信,只以为她是哄着她罢了,但还是问:“你有何解法?” “暂时还未有头绪,但祖母也不必过于气郁,您的身体重要。” 总不能气死了去。 果然是哄她的,头绪都没有,还是说什么不是无解之局!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也不用总回来看祖母,如今你是秦王妃,只要过好自个儿的日子祖母就安心了。” 叶银禾回到王府时,连珠过来说老太妃叫她去养心堂。 到了养心堂,叶银霜和晏长桓也在,两人跪着。 “过来。” 老太妃说道。 叶银禾施礼后过去,在老太妃边上坐下来。 老太妃就说:“你们家的事情母妃也不能坐视不管,那么多姑娘的名誉清白,总不能就这么毁了后半辈子。” 破局之人来了。 叶银禾感激不已:“母妃,我代叶家人谢您。” “先不说这些,如今有两个法子。”老太妃说着,看向跪着的两人。 这时,贤王和贤王妃也到了,进了门施礼就要说情。 老太妃说道:“叶家人之事需要解决,而不是替他们开脱。” 贤王妃闭上嘴巴,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这件事情还不是老太妃自个儿闹的,若是让叶银霜做嫡妻,哪里还有后面这许多事。 老太妃说道:“办法有两个,你们自选。” 贤王问道:“母妃,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他背,身为男儿,他该有这个担当。”老太妃说道。 第18章:威胁晏长桓 贤王妃震惊不已,立刻便反驳道:“不成,母妃,若是桓儿去担下所有,那咱们贤王府成什么了?” 老太妃呵的一声冷笑:“那你以为,如今外面传的贤王府就好了?” 贤王妃一梗。 是,外面也说她教子无方,教出来的孩子连亲叔叔的未婚妻都染指,可好歹罪名不是她儿子一个人担着啊。 贤王却说:“母妃,那另一个办法呢?” “他们两个,一个不再是叶家的女儿,一个不再是贤王府的郡王,离开京城。” 这也太狠了。 贤王妃哪里肯依,说道:“母妃,桓儿是犯了错,可也犯不着要离家啊,还有,此事若非她勾引桓儿,又哪里来的这些事情。他们叶家本就教女无方,凭什么要桓儿去担责?” 贤王说:“母妃,不必如此吧?” 老太妃只说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叶家女儿都投湖去了,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老太妃只觉得失望,对贤王的失望,也对晏长桓的失望。 若是晏长桓能担下此事,或许还有救。 晏长桓看着叶银霜,她低着头,两手捂着肚子。 那肚子里有他的骨肉,是他第一个孩子,为了叶银霜和孩子他是什么都可以做。 可,凭什么他要给叶家那两家旁支着想,不过是低贱的商户,要死就死了,与他什么相干? 晏长桓抿着唇,很是愤然的问:“祖母何曾关心过孙儿?在您的心里,只怕从来都不曾正眼瞧过孙儿吧。您这般看不上孙儿,孙儿走就是了,霜儿,我们走。” 老太妃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晏长桓转身离开的背影,喝道:“反了天了,拦住他。” 门口守着的人当即要拦,晏长桓一脚一个直接踹人,也喝道:“谁敢动一个试试。” 不得了,真的不得了。 老太妃气得要晕过去,叶银禾伸手去轻拍她后背,说:“母妃别动怒,他这般只管捆了就是,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日后只怕眼里没有父母亲人了。” 贤王震惊中听到叶银禾的话,恼怒扭头看去,恼怒她在老太妃耳边煽风点火。 但心中也恍悟若是不管教,他这个做父王的话晏长桓只怕也不听。 “捆了,捆了。”他回头就喊。 习武的下人涌来,果然将人摁倒在地,麻绳一捆提回了堂内。 叶银霜惊慌不已,又担心晏长桓跟了回去,被婆子左右守着。 老太妃捂着胸口呼呼喘气,只觉得难受。 贤王妃看着儿子被五花大绑的,心疼不已。 可看着丈夫也怒了,如今闹成这般也实在是双方理亏,加之儿子敢顶撞老太妃,若是不好好处置,只怕皇帝又要插手他们家的事情了。 贤王妃说道:“有什么话且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叶银禾只看了眼贤王妃那心疼儿子的神色,总算明白为何晏长桓会这般作恶多端,这般目中无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了。 慈母多败儿,什么事情都有贤王妃替晏长桓兜着,他不这样才怪。 老太妃只说道:“选,担责还是滚出京城去。” 晏长桓咬着牙,别开脸不说话了。 老太妃呵呵就笑了,她看到叶银霜在旁边捂着还不大的肚子,突然灵光一闪。 “你若是不选,本宫便让人把她那孽种给堕了。” 叶银霜眸色闪过慌怕,扑通就跪下来了。 “娘娘饶命啊,桓哥哥,救救我们的儿子。”叶银霜哭着。 晏长桓眼里也多了几分恼恨,看到左右两边的婆子去摁叶银霜。 “我担,我担。”他吼道,面红脖子粗的挣扎着说:“我担责,此事我会向所有人澄清的,不许动霜儿。” 真是好一副情深似海。 老太妃使了个眼色,婆子拎起叶银霜到一旁。 “给你十日的时间,解决了此事,你就可以过来领她回去。” 老太妃半点不在乎叶银霜肚子里的孩子,在皇宫里生存的人,哪个手里没沾血的? 又不是嫡妻。 晏长桓憋屈的应是,看委屈可怜的叶银霜心疼不已,他的女人,受苦了。 晏长桓咬牙,随后吐出一口气,低头说道:“好,我会把此事办好的。” “霜儿,等着我。” 叶银霜呜呜哭着点头:“桓哥哥,霜儿等你。” 晏长桓转身走了。 贤王妃对老太妃一屈膝,紧巴巴的追出去了。 “桓儿,桓儿……” 贤王面色很是难看,也要走。 “你站住。”老太妃说道。 贤王顿了顿,上前听训。 叶银禾知道母女两有话要说,她起身道:“母妃,银禾去外面。” 她起身出去,到了外面便已经听到老太妃训斥贤王的话。 “他如今这般闯祸,你以为只是女人的问题吗?小错不改,日后便会酿成大错,当年邕王之事,这么快你就忘了……” 声音越来越小。 叶银禾抬头看去,日头不大,旁边的花也开得正好。 这次换亲闹出这许多事情来,也实在是她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她也该反思一下,下次谋划时定然更缜密一些才是。 两刻钟后,贤王才从屋里出来。 贤王看了眼叶银禾,眼神里有几分心虚,疾步走了。 李嬷嬷从屋里出来,对她施礼做请。 叶银禾进了堂内,老太妃正喝着参茶,婢子在她身后按摩头部。 看到叶银禾,老太妃说道:“银禾,让你看笑话了。” 叶银禾说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叶家没能教好妹妹,才是让您费心了,儿媳谢谢母妃能替叶家破此局。” 她起身跪下,很是诚心感谢。 老太妃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后,你也让他们都安心些,母妃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叶银禾点点头:“母妃,儿媳谢谢您。” 她原先还想着用什么法子处理这件事情,却不想老太妃出面了。 老太妃也实在没精力了,让她先回去。 叶银禾起身告退。 回到隐山居,小厮正喂着晏时隐进食。 叶银禾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两人忙完就出去了。 叶银禾也没什么事做,想了想去拿一本话本来,坐在旁边看。 晏时隐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到她就在旁边,很是好奇。 努力之下,手指动了动。 叶银禾没看到,翻了一页,又去倒水喝。 晏时隐又动了动手指,试图弄出点声音来。 叶银禾毫无所觉。 第19章:王爷在写字 晏时隐颓败了!只能尽量去听她在做什么。 但屋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翻书声。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屋外走动,声音很是轻微,他猜测是女子。 果然,人进来之后施礼。 “王妃。” 叶银禾扭头看去。 琴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她拿着书在看,就说:“姑娘那书架子在箱笼里呢,奴婢该死,忘记拿出来了。” “这算什么该死?这种话没外人不必挂在嘴边。”叶银禾并不在意。 琴音笑着说:“姑娘对我们好。” 琴音和棋语从小跟着姑娘一起长大,姑娘是主子,自个儿过得也是不舒坦,却也从未亏待过她们半分。 每年到了换季,添置衣裳她们也有份,吃的喝的住的也从来不差。 这样的主子是别人求不来的。 琴音去库房翻箱子,把书架搬来了。 “放这儿吧!”叶银禾说道,又让她去准备软垫铺在矮榻上,垫了软凉席。 “姑娘,今儿送来的新菊,摆这儿好看。” 棋语捧着一个小花盆进来,摆在窗边。 隔着一半的屏风,里面是拔步床,晏时隐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生出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来。 如听口技表演,很是有趣。 “姑娘,许久没听您抚琴了。”棋语打着茶沫说道。 她还会弹琴?晏时隐想。 叶银禾一手撑着下巴看书,闻言说道:“去取流月来吧,摆在……这儿。” 晏时隐的卧房很是宽敞,拔步床左右两侧都很宽,摆了矮榻,矮窗外是小花园,垂挂的琉璃纱在日光中绚丽好看。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闲暇时看书抚琴趣乐了。 琴音很快把流月搬来了,将琴架摆好,笑着做请。 叶银禾笑着坐过去,将阔袖抚了抚之后,指尖轻轻一勾琴弦。 只听一声弦音骤起,接着便是如流水一般的潺潺音色。 晏时隐看不见,只能靠听觉,不由得讶异她的琴技是如此的好! 可还未等他感叹,潺潺如流水般轻缓的音乐骤然激颤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落入了水中,她不断的挣扎求生,但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她被水吞没了,逐渐沉下深渊。 激颤的音色逐渐低沉,透着浓浓的悲呛和不甘。 可突然,琴音再次变了。 这一次,音色如金戈铁马踏来,带着满腔的仇恨不甘,挥刀直往。 晏时隐是战场上杀伐多年的人,他明白这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也从琴音中听出叶银禾的满腔仇恨。 一曲作罢,屋中是女子嘤嘤啜泣声。 哭的不是叶银禾,是两个婢子。 琴音和棋语泪流满面,久久无法从中脱离出来。 “姑娘,您作的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未听过?”棋语哭问。 叶银禾端起茶盏抿一口,扭头看向窗台,有鸟儿落在枝杈上蹦跳玩乐。 她轻轻的说:“近些日子作的。” 也是在心中作的,有感而发,由心而出。 “王妃?” 屏风后,连珠走了进来,施礼说:“娘娘唤您过去。” 叶银禾放下茶盏,起身说道:“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 晏时隐手指微动,从叶银禾的音曲中回过神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作出这般曲子来? “呀,王爷落泪了?” 边上,纸樘惊诧不已。 王爷这一年都躺着,他们日夜伺候着,却从未见过王爷眼角落过一滴泪。 笔战亦是惊愕,他们在门外守着,也是听到了王妃弹奏音乐的。 说实话,两人情绪亦被琴音所感染而跌宕起伏,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王爷竟然也有反应。 难道说…… 笔战无比忐忑的问道:“王爷?您,您是醒了么?” 纸樘亦紧巴巴的看着,可看着王爷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还是那副模样。 突然,纸樘一愣。 他低头看着王爷的手,手指微颤时,缓缓的移动,似是在写……写字。 王爷在写字? “王爷?您真的醒了?您若是真的醒了,您手动一下,一下就好。” 纸樘说着,又一眼不错的盯着王爷的手。 晏时隐食指微微勾了一下。 纸樘的惊喜之声几乎要喊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王爷,您想说什么?” 笔战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手抖,可王爷以前也是能动一动手的,偶尔还会自己翻身。 这动一下手,应该只是巧合吧? 纸樘却已经去拿了墨来,低声道:“王爷,纸樘在您的手指上沾墨,您若是真的醒了,您写个字可好?” 他也不管了,拿着王爷的食指沾了墨汁。 笔战也紧张的看着:“王爷?” “王爷?”纸樘把纸张铺上,低声道:“您写个字吧?” 语气里带着恳求了。 您醒醒吧! 就在两人的目光中,晏时隐控制手指缓缓的移动,写了个字。 叶? “叶?” “王爷,您是说王妃吗?”笔战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嘴角勾着压不下的笑意,眼泪却哗哗的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爷昏迷了一年,终于要醒了。 晏时隐的手指又写下新的字…… “不…” 两人紧紧的盯着他的手,纸樘还帮忙挪了宣纸。 “要…” “说…” “不要说什么?”笔战问。 “不要告诉王妃您醒了?”纸樘则猜测。 “所。” “有。” “人……” 意思是。 “不要告诉任何人,您醒了?” “为何?” —— 养心堂。 叶银禾将老太妃给她的账本对好了数字,起身过去施礼。 “母妃,银禾算好了。” 老太妃放下葡萄,伸手去接过翻看,竟发现叶银禾把账目中错的也标记出来了,还在边上写了错账的原因。 老太妃看她,说道:“听说你会弹琴,如今账目母妃也看得出来是极好的,那你还会什么?” 这小儿媳听说在叶家过得不是很好,还被继母和叶银霜欺负,亲生的父亲偏袒继室母女,对她不闻不问。 便是这样,她竟也这般多才多艺吗? 叶银禾没有隐瞒,一一说道:“银禾所会皆是常技,女红,中馈,琴棋书画,皆会一些,但都不精。” 都说人要专精一计,叶银禾却一直以为技多不压身。 那是她曾经以为的,可嫁给晏长桓之后,在贤王府被折磨,她才明白,有靠山有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妃很是惊诧。 “都会?” 叶银禾:“是。” 第20章:她,吻了他 因叶银霜的关系,无人愿意跟叶银禾玩乐,又有方氏不让她外出,在小院子里无事可做,她便在周嬷嬷的帮助下去学。 连珠点头,说道:“方才在隐山居,王妃亲揍一曲,确然是极好的。” 老太妃实在是想不到,这孩子竟是这般出色,她在叶家到底被埋没了。 好在她跳出了叶家,如今是她的小儿媳。 老太妃就说:“你身边的人到底不够,连珠跟着你也还是差人的,这几日叫人牙子挑一些会认字乖巧的,你选一些填充王府,另外再从府中选些得力的在你身边伺候。” 叶银禾应是。 “你是王妃,王府的主母,日后要忙的事情可多了。母妃瞧着你是能干的,却也要懂得如何御下来助你。” “是,银禾会好好学的,若是有不懂的,再请教母妃。” 老太妃是真的喜欢她,拉着她的手又是好一阵的说话,还说起晏时隐小时候的事情。 晏时隐是老太妃的老来子,亦是先帝最小的孩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一,很是年轻。 当年,晏时隐很得宠爱,无论是先皇,亦或是当今皇帝都极其的疼爱他。 晏时隐小时候很是顽皮,也很是聪慧。 “他十二岁时跟陛下去了一回北疆,回来之后便要从军上战场,本宫怎么拦都拦不住。” 说到这里,老太妃不免感叹,若是她当初极力阻止,儿子便不会昏迷不醒。 叶银禾说道:“王爷一心为民,他是个好王爷,母妃您教得很好。” 虽说贤王一家不是东西,但老太妃教导的皇帝是个好皇帝,晏时隐是最得宠的王爷,却也能舍了京城的安乐舒适,到北疆去保家卫国。 —— 隐山居里。 笔战和纸樘脸上挂着笑,给王爷按摩之后,伺候他擦洗身体、更衣。 两人满满的喜悦溢于言表,让从外回来的刘伯一脸疑惑。 “你们是捡了金子了?这么开心?” 笔战立刻把嘴抿成一条线,摇头。 纸樘咧着嘴笑说:“没,没有啊!” “没有?没有你们怎么笑得像个傻子?”刘伯莞尔,指着他的嘴角:“压一个试试?” 纸樘立刻把嘴角压下去,转眼又勾了起来,他嘿嘿说道:“压不住,就是心情好嘛,刘伯,你想想咱们王府如今有王妃是不是?” 刘伯点头。 纸樘循循善诱:“王妃指不定还有了王爷的孩子是不是?” 刘伯也跟着点头,想到这里也跟着笑起来,嗯,明白了。 进屋里,原先很是简单冷清的卧房如今摆了许多东西,拔步床边女子的妆奁,一整个首饰柜子。 边上摆上了一个写了暖居二字的屏风,再过去是矮榻、茶几、琴、书架等等…… 有了王妃在,这屋子里果然成了‘暖居’啊! 夜里,李嬷嬷又来了。 她端着下了房中药的汤,纸樘和笔战已经回去休息,伺候的是砚心和书玉,两人依旧无奈的照做,搀扶着晏时隐坐起来。 然而这一次,汤水却怎么都喂不下去。 晏时隐的牙关咬得死紧,就是不张嘴。 李嬷嬷没法子,说道:“算了,不喂了,你们出去吧。” 砚心和书玉默默离开卧房,站在门口两两相对无言。 李嬷嬷搁下汤药后,取了一个小香塔,在床榻边上点燃。 看着袅袅白烟飘起,她将幔帐放下隔绝了浓香,转身出去便看到叶银禾从盥室出来了。 “王妃。”李嬷嬷施礼,看了眼琴音和棋语。 “你们到外面去。”叶银禾说道。 两人应是出去了。 房门关上,李嬷嬷便上前帮叶银禾解下外衣。 “王妃,今夜也辛苦您了。”她说道。 叶银禾懂的。 “嬷嬷,我知道的。” 李嬷嬷知道叶银禾是个脸皮薄的,不爱有人在边上伺候。 “老奴在外面候着。” 叶银禾点点头,等李嬷嬷出去了才进里间卧房。 卧房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是花香,又不大像。 她没在意,走到塌边撩开幔帐。 晏时隐实在想不通,李嬷嬷怎么有这么多的手段,房中药不成竟然还备了合欢香! 天老爷啊! 叶银禾此时在床沿坐下,却没有去碰晏时隐,而是犹豫起来,实在是第一回疼得厉害,她有些心悸。 然而只一会儿,叶银禾便觉得心跳得很快,口渴燥热起来。 看到边上搁着的参汤,叶银禾端起一饮而尽,却没有半点用处,燥热由小腹涌上来。 叶银禾扭头看向卧榻,目光落在晏时隐的脸上,不自觉的就走过去了。 手抚了上去,竟迫切起来。 欺身而上,生涩的低头落在那唇瓣上,辗转厮磨。 晏时隐脑子轰的一下,懵了。 她,吻了他。 —— 屋外,李嬷嬷打着扇子靠着凭椅笑,虽是在屋外,却比上一回听到了些许隐晦的声音。 只望王爷争点气,能叫王妃怀上孩子,给王府添点喜气。 砚心和书玉在院门外,琴音和棋语也在那边,虽在远处听不到任何声音,可用脚趾盖想也知道王爷和王妃在同房呢。 四人都很是尴尬,都低着头的低着头,仰着头的仰着头,各看各的。 —— 晨光微熹。 叶银禾醒来了,她有些发懵,怔怔许久才忆起昨夜的疯狂。 她猛的惊起,扭头看向床榻里侧。 此事,落在她眼里的晏时隐衣裳凌乱不堪,身上有许多的痕迹,有挠的,还有咬痕。 天爷啊! 她都对晏时隐做了什么呀? 叶银禾哆嗦着伸过去,食指缓缓的放在晏时隐的鼻孔下。 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手指上,叶银禾大松一口气,还好,且还活着。 她抬手扶额,不明白昨夜她是怎么了?跟中了邪似的,头一回圆房她很清醒来着。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床头摆着的香炉。 昨夜的甜香! 吱呀—— 房门推开又关上,守了一夜的李嬷嬷迈着小碎步进来,低声问:“王妃,您起了吗?” “起了。”叶银禾接受了现实,掀开幔帐问道:“嬷嬷,昨夜你是不是点了奇怪的香?” 李嬷嬷点头:“是合欢香,助王爷成事的好物。” 叶银禾叹了口气,果然是。 “你们都进来,伺候王妃梳洗。”李嬷嬷对外唤了声。 几个婢子捧着东西鱼贯而入,随着叶银禾去了侧间梳洗更衣。 李嬷嬷没有去看卧榻里什么样,而是唤外面候着的纸樘和笔战进来。 天明,轮值的是他们两个。 两人进来,掀开幔帐时,饶是有准备也惊吓到了。 王爷这是被王妃糟……糟蹋了啊? 第21章:晏长桓背锅 叶银禾只觉得腰透着从内发出来的疼,就像被碾过一样。 穿好衣裳便撑不住了,往椅子上一坐,斜斜的靠着。 “姑娘?您不舒服吗?奴婢去唤府医来给您看看。”婢子说道。 叶银禾只说:“给我一杯参茶。”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端来的是燕窝人参膏,送到叶银禾的手里。 叶银禾也不管周嬷嬷竟提前给她准备,接过就吃了起来。 她需得好好补补,闹了一夜,她实在撑不住。 周嬷嬷说道:“李嬷嬷说让王妃您在屋里休息便好,不用去养心堂请安了。” 叶银禾也实在是去不了,用过早膳便又去躺下。 —— 京城的新鲜事总是很多,但叶家的事儿却一直没消散,这不,成安郡王出来说话了。 他亲自站在京城最热闹最多人的酒楼里,说自己是如何强迫了叶银霜的,至于叶银霜为何是偏妻不是正妻。 他也说是自己要如此,皇帝才顺了他的意思,责令叶银霜为偏妻。 有人就好奇了,问道:“成安郡王,那为何你们当初要娶叶家大姑娘呢?既然你沾了秦王的未婚妻,又为何要娶求娶叶大姑娘?” 晏长桓面色一沉,正要说。 二楼对面的凭椅上,一个少年公子摇着扇子笑道:“蠢材蠢材,这还不明白吗?”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少年公子的身上。 “那你说为何?”有人问。 少年公子一手搭在凭椅上,啧啧道:“不如此,如何能把有孕了的叶二姑娘挪到贤王府呢?是吧,成安郡王。” 晏长桓拧着眉,心里憋着一口语气,瞪着对面那白面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斜靠着栏杆大大咧咧的,晏长桓面色一冷。 “沈浊音,关你何事?”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灵溪谷的沈浊音,沈浊音知道不少事情,但晏长桓这样出来亲自告知原因,必然是为了叶家女眷。 想来,是端蕙贤太妃逼的。 她就打消了揭穿叶银霜这个女人多无耻的想法,挥挥手道:“晏长桓,你真不是个东西,连自个儿亲叔叔的女人都玷污,你真贱啊!” “闭嘴,沈浊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姓沈,不姓晏。” 这话刺痛了沈浊音的内心,她面色也多了几分戾色,直接一跃而起纵身飞过去。 手中的折扇在掌心旋转,直逼晏长桓的咽喉。 晏长桓心头一颤,蹭蹭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退无可退,而如利刃般的折扇毫无退意,一刹那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突然,折扇被什么给打飞了出去。 沈浊音手腕一转,将折扇勾了回来。 “师兄,你……” “杀了他,你是要把自己也折进去吗?”沈妄说道。 沈浊音哦了声:“知道了,你让开。” 她伸手把沈妄推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就是一巴掌下去。 啪…… 晏长桓捂着脸不敢置信,暴怒抬头时,沈浊音已经跃下一楼扬长而去。 “沈浊音,你个贱人。”晏长桓怒吼,喝骂楼下的小厮护卫:“抓住她。” “贱不过你,贱种。”沈浊音闪躲护卫的抓捕,一跃上了房顶蹭蹭跑了。 沈妄飞跃下去,左右两下将想要追的护卫扯下来,跟着去了。 沈家师兄妹来去匆匆,只留下狂怒的晏长桓和看了一出好戏的看客们。 不过也因为沈浊音的出现,关于叶家二姑娘有婚约还勾搭未婚夫侄子的流言蜚语改了风向,无比确定是晏长桓犯错,而叶家是被逼的。 叶银禾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五日之后。 周嬷嬷说:“如此,叶家名声得以挽回。” “也是身份的原因。”叶银禾拿起两个不同的耳环戴上,扭头给周嬷嬷看。 周嬷嬷指了指右边的珍珠耳环:“王妃是说,因为老爷的原因?” “嗯,父亲虽已经是二品了,可比起贤王来说,差的实在太远了。” 大业等级森严,嫡庶分明,叶淮北正二品的官职在贤王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有心,有的是办法捏死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周嬷嬷叹道。 却也是好事,正因如此,大家都信晏长桓的话。 叶银禾戴好耳环,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 她会越来越好的,自由,钱财一样都不会少。 ——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御书房外,禁军统领背着手看着前方,耳听里面传来皇帝的怒喝。 “他们是打量我大业无人了是吗?” 杨将军跪地抱拳说道:“陛下,末将愿带杨家儿郎奔赴北疆,与乌斯人对抗到底。” 锦宣帝看杨将军鬓边灰白的头发,起身过去一手往下,将他扶了起来。 “杨老,不是朕不想,可你们杨家如今余下的,又叫朕如何忍心再让你们去呢?” 杨家一门十几个好儿郎,如今只剩下两个老的和三个幼子,幼子还未成年,若是再上战场,便是让杨家绝后了。 锦宣帝实在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可如今大业看似繁盛,但军事上却比不上乌斯人。 乌斯好战,人种的原因上又比大业人更加高大强壮。 原先乌斯人还不是那么嚣张,可一年前晏时隐受伤归京之后,北疆便频频被乌斯人骚扰。 甚是还爆发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攻城战,此番试探了一年,终于确定大业再无强兵良将,便发了大战。 锦宣帝实在担心,让内侍去把张太医传来。 张太医很快到了。 锦宣帝问他:“你老实告诉朕,秦王当真没有一丁点醒来的可能了吗?” 张太医愣住了。 锦宣帝心情沉到谷底。 张太医说道:“陛下,老臣直言,秦王殿下能醒来的可能,目前来说不足一成。” 杨将军也沉沉的叹了口气。 锦宣帝低下头去,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大腿,心难过啊。 张太医看着皇帝隐忍着难受的表情,实在不忍。 谁都知道秦王自昏迷后皇帝是有多难受。 他虽不是端蕙贤太妃所生,但却一直被太妃如亲生儿子般养着,皇帝孝顺养母,对秦王这个弟弟更是疼爱得很。 皇帝的痛苦不必说。 张太医就说道:“陛下,老臣再去王府一看,兴许有所不同。” 锦宣帝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宽慰的话,却也忍不住跟着多了几分期盼来。 毕竟秦王府如今不同,时隐有了王妃,怎么说也是冲喜,他兴许就醒来了呢。 第22章:给人冲醒了 叶银禾睡了个午觉醒来,吃着甜水的时候,下人来禀,张太医来了。 “快请。” 叶银禾还亲自起身出去。 张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了得,虽知道晏时隐会醒,却也指着张太医的医术帮忙呢。 张太医由刘伯请到隐山居。 叶银禾就在门口。 “老臣拜见王妃。”张太医施礼。 叶银禾微微颔首还礼,说道:“张太医不必多礼,你请。” 张太医这才迈步进去。 叶银禾说道:“王爷这几日气色看着好了许多,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张太医你看看。” “哦?”张太医微微惊讶,有几分急迫了。 若当真好转,那醒来的可能就大了。 到了里间,墨归和纸樘把床帐撩开,避到边上去。 屋里极其敞亮,张太医刚到床边,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一个多月前,王爷还是瘦弱的模样,可如今脸颊有肉,唇色也没了苍白之色。 不是错觉啊! 张太医把手放在晏时隐的手腕上,眼帘微垂。 叶银禾也紧巴巴的看着,但张太医实在沉稳,面上半点情绪不显。 “张太医,王爷是否有醒的可能?”叶银禾期盼的问。 张太医说道:“王妃莫急,容老臣再看看。” 叶银禾便不开口打扰了,安安静静的等着。 床侧后边,纸樘神色不定,墨归肩膀碰了碰他。 纸樘看他,摇头。 是王爷让他们不说出去的,如今这般,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闭紧嘴巴。 “王爷近来饮食如何?”张太医问。 叶银禾说道:“如常。” “吃的都有哪些?今日的如何?”张太医又问。 叶银禾看向墨归和纸樘。 “纸樘,你来说。”刘伯说道。 纸樘有些紧张,往前一步施礼道:“回大人,王爷一切如常,吃的也是您之前给的膳食方子。” 话是这样说,但最近他们总偷偷给王爷的饭食里藏好肉。 不是亏待王爷,而是张太医给的那些都是流食,王爷自能写字之后,也能动嘴嚼肉了。 吃的肉多,逐渐的长回了肉。 张太医说道:“带我去看看。” 纸樘微讶,只能应是做请,随着张太医出门去。 叶银禾收回目光,看晏时隐的手放在丝被外,把他的手放回丝被里。 晏时隐也有些忐忑,想让张太医知道他醒来,又不想张太医知道他醒来,很是矛盾。 张太医是老人精了,王爷的脉搏浑厚有力,几乎与正常的健康男子无异,面色也红润了。 明明大好,为何王府无人知? 不可能无人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贴身伺候的人有意隐瞒。 若非是知道小厮们伺候尽心,对王爷忠心耿耿,张太医都要报官了。 进了小厨房,张太医查看着屋里的东西。 王爷的饮食是小厨房单独做的,食材一目了然。 张太医看了眼外面的人,低声道:“还不说实话?” 纸樘一愣,忙躬身抱拳告罪:“大人慧眼如炬,瞒不住大人。” “王爷果真?”张太医压不住喜色的问。 纸樘笑着点头。 “醒来已有半月了,但王爷还不能睁开眼一亦不能控制自身,他让我等不能透露半分他醒来的消息。” 张太医呼出一口气,坐下来说道:“醒了就好,就好。” 庆幸过后,他又觉得疑惑,明明昏迷了一年,之前半点变化没有,如今就这么要好了? 纸樘有些许尴尬,低着头。 “王爷是何时醒的?他可有说?” 纸樘点点头:“王爷说不了话,但他写字说是王妃入府第二日醒来的。” 王妃入府第二日? 王妃…… 这。 莫非真是冲喜,给人冲醒了? 叶银禾等了一刻钟张太医才回来。 她起身问:“张太医,王爷他是否好多了?” 张太医咳了声,说道:“王爷的身体的好了许多,不过未见醒来的迹象,但这般已是好迹象,假以时日……定然就醒了。” 叶银禾点头。 “王爷的饮食可以稍作改变了,膳食多油水,对王爷有好处。” 叶银禾记下了。 张太医让徒弟提了药箱,说道:“老臣是奉陛下之命过来看望王爷情况,还需回宫复命。” “是,张太医辛苦,刘伯,送张太医。” 刘伯做请相送。 张太医出了王府,上马车后才敢裂开嘴,对车夫道:“速速入宫。” 车夫是内侍太监,闻言打马赶回宫中。 回到宫中,一众大臣还在御书房,锦宣帝和他们一起看沙盘,猜测乌斯人的下一步意图。 看到张太医回来,一众人眼巴巴的看去。 整个御书房里的眼睛都落在张太医的身上,张太医顿了顿,上前施礼。 “老臣参见陛下。” “如何?”锦宣帝问。 心里紧张起来。 张太医看了眼诸位大臣,没有开口。 锦宣帝明白过来,说道:“随朕里面说话。” 张太医跟着锦宣帝往御书房后的小间去了。 杨将军等文臣武将面面相觑。 齐相说道:“莫非王爷……” 大家都沉默了,心情也是沉重的。 果然,里面突然哐当声响,有什么东西落地碎了。 杨将军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压下难过。 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北疆时,他还教过他许多兵法谋略。 “唉!”齐相低声道:“终究还是如此结局。” 秦王还是没了。 —— 小间里。 锦宣帝脸上勾着大大的笑容,看张太医。 “果真?” “是,王爷如今还不能睁眼,但确实大好,还能用手写字。老臣不敢声张亦是因为王爷不让传出他已醒的消息。”张太医压低着声音。 锦宣帝到底是帝王,在惊喜过后便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 “或许是因为还未能睁眼,他也担心若是一直有意识却不能真的醒来,叫人失落。” 张太医亦是这么想的。 但两人都知道,能这般就肯定能彻底好转。 锦宣帝抚掌叫好,笑说道:“没想到给他娶妻倒是娶对了,媳妇一进门他就醒,这小子……” 早知给他娶个媳妇就能醒,当初他回来,早该给他办婚事了。 张太医却低声道:“可王妃不是换了人么?” 对,换人了。 换了个有福的。 锦宣帝还未见过这个弟妹呢,好奇的问道:“时隐的这个王妃如何?” 张太医说道:“老臣觉得,王妃极好。” 不是那个怀了孽种的偏妻能比的。 见过秦王妃的都说好,还能叫晏时隐醒来,锦宣帝想见一见这个弟妹了。 嗯,把人召进宫来看看。 第23章:陛下又赏赐 晏时隐的饮食变了,由原先的流食改为肉饼肉块,都是剁碎了蒸的。 叶银禾还看亲自查看过,水蒸肉沫蛋,还有肉糜饼汤,她尝了一口很是鲜美。 “喂王爷吧。”她说道。 纸樘应是,与墨归伺候王爷,扭头看去,见王妃带着婢子出门去了。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来,说:“真真儿是吓人。”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墨归说道:“越是紧张越是奇怪才越容易被发现,你得冷静才是。” 纸樘笑了笑:“知道要冷静的。” 喂着王爷用膳,喂进去的东西掺杂着新鲜的红烧肉,看他嚼着正常。 王爷一直在恢复,如今已能抬起手来,吃饭也能嚼得动肉了,只是还不能说话,也还不能睁眼起身。 叶银禾打算出府去办点事情,还未到门口,便看到有马车过来。 马车停下,一个长相柔美的人走下来。 九侍人迈着碎步来到叶银禾的面前躬身揖礼,低声说道:“奴婢拜见王妃,王妃万安。” “九侍人免礼。”叶银禾微微一笑。 九侍人站直了,回头对后面的挥了挥手,便有好几个内侍或是捧着或是抬着东西过来,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拉来。 九侍人说:“陛下听闻王爷气色大好的消息,龙心甚悦,命奴婢送来这许多的东西给王妃以示嘉奖。另外,陛下宣召王妃明日酉时与太妃娘娘一通入宫用膳。” 叶银禾屈膝:“臣妇领旨。” 九侍人递出一个传召令牌过去,叶银禾双手接过,微微侧脸看了看周嬷嬷。 周嬷嬷上前,将一个荷包递过去。 九侍人退避一步并未收下,只说道:“奴婢告退。” 上了马车,带着一众内侍扬长而去,留下台阶上的好几个大箱子和马车。 周嬷嬷将赐礼的单子递给叶银禾。 叶银禾翻开一看。 绫罗绸缎各十匹,上好皮子一箱,外加一大箱子的银子足有万两,并金玉头面一套,玉如意一对。 陛下先头就赏赐了她东西,便是她成婚第二日,如今怎么又赏赐如此多? 秦王府和贤王府正门都在同一条街,相距并不远,扭头就能看得到有什么。 九侍人带着宫中赏赐过来的全程都叫晏长桓瞧见了,又气又嫉妒,他如今面子里子都没了,叶银禾却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她凭什么得到陛下的赏赐? 叶银禾并未发现晏长桓,合起赏赐单子便说:“造册入库。” 周嬷嬷很是熟门熟路,叫下人都先把东西抬进去。 马车从侧门拉出来,棋语扶着叶银禾上马车离开了。 晏长桓这才收回阴冷的目光,从连通的拱门那边去养心堂,叶银霜还在养心堂呢。 如今叶家名声已经挽回,还确定叶家二房叶银裳先头定的那家回来想要继续结亲,不过被二房的人打了出去。 就是晏长桓已经好几日不出府了,外面都是取笑他的,他没脸出去。 叶银霜在院子里听着下人谈说,只觉得气郁,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没错,人本来就该为自己谋算,她就是不想舍了自己的名声,也不想嫁给一个木僵人。她为自己的人生未来算计一点错也没有,晏长桓爱她也没错,凭什么他们要被这样折辱? 叶银霜咬着嘴唇,心里委屈得厉害,恨恨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这时,养心堂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 “郡王。” 叶银霜一下起来了,迫不及待的往门口走去。 看到来人,她立刻红了眼眶疾步过去:“桓哥哥,桓哥哥?” 被关在养心堂了这许多天,没人跟她说一句话,照样给她吃给她喝,可就是把她当成了空气。 叶银霜何曾被这样无视过,伏在晏长桓的怀里呜呜哭。 “霜儿,我来带你回去。”晏长桓搂着她说道。 “嗯。” 叶银霜仰起头看晏长桓,泪眼朦胧娇声道:“桓哥哥,你瘦了。” 晏长桓看她楚楚可怜却还这么关心自己,越发觉得自己选叶银霜是对的,他就喜欢叶银霜这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李嬷嬷从堂内出来,站在门口施礼说道:“郡王,娘娘说了,你直接带叶氏回去便好,不必进去行礼了。” 实在是这个长孙只会气人,老太妃这些时日被气得厉害,犯了头疼病。 晏长桓什么都没说,搂着叶银霜果然就走了。 李嬷嬷心里一叹,只道郡王和贤王一样,都是忤逆的东西。 回到卧房,李嬷嬷看老太妃。 “走了?” “嗯。”李嬷嬷过去跪坐在卧榻边的软垫上:“刚才九侍人来了,说是王爷气色大好,陛下心里高兴,便给王妃赐了好些东西。” 老太妃一愣。 “时隐好了?” 张太医来瞧了也没说什么呀? 李嬷嬷摇头:“张太医是没说什么,可陛下这赏赐总不是假的。” 老太妃坐不住了,起身就道:“走,去看看。” 隐山居里。 纸樘正在读着最新出的游记,少年郎声音洪亮,朗朗动听。 墨归在打茶沫,倒了一小杯自个儿尝了味道,才倒入茶盏中起身过去。 “王爷,茶好了。” 茶盏送到嘴边,晏时隐抿了一口,入口微苦,但很快便回甘了,茶香四溢。 墨归又喂了两口,这才搁下,换鲜花酥喂给晏时隐。 纸樘停下了朗读,笑说道:“王爷,今晚想吃什么?” 突然,话一顿,两人都忙把东西撤到暗格里藏着,纸樘重新读了起来。 少顷,老太妃和李嬷嬷走进来了。 两人似是很惊讶的样子,连忙起身行礼。 “时隐如何?”老太妃直接来到床边看,一边迫不及待的问。 两人目光相对。 纸樘说:“王爷一切如常。” 老太妃沉默中,眉头缓缓的蹙起来。 李嬷嬷也发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 老太妃伸出手来,在儿子的嘴角捻起一点小碎屑,凑近鼻子一闻便确定是什么了。 鲜花酥。 这是晏时隐最爱吃的点心,他昏迷不醒,怎会吃鲜花酥呢。 老太妃扭头看去。 李嬷嬷过去,抬手就掐住了纸樘和墨归的耳朵。 “你们给王爷吃了什么?还不说实话?” 纸樘和墨归扑通跪下,两人相视,就说:“是张太医说王爷可以吃日常的食物了,我们便做了王爷最爱的鲜花酥。” 老太妃只看着他们:“不说实话,便拖下去乱棍打死。” 怎么就要乱棍打死了? 纸樘和墨归都傻眼了,可王爷不让他们说,他们只能求饶,却只字不提王爷已醒。 突然,一只手抬起来晃了晃。 老太妃看到了,惊愕中一把握住儿子的手。 “时隐,我的儿,你醒了?” 第24章:拜见少东家 半个时辰后,老太妃和李嬷嬷从隐山居出来,两人一路紧紧的握着手。 “娘娘……” “什么都别说,不说。”老太妃摇头,疾步的往回去。 回到养心堂关上房门,老太妃才一下一下的捶着枕头,极力压低的笑声透着说不尽的庆幸和喜悦。 她的儿子,醒了!醒了! 李嬷嬷端来茶水,拿起旁边的扇子给她摇扇。 “李茹啊,李茹……” 老太妃伸出手来,李嬷嬷把手递过去,任由她紧紧的握着。 “娘娘莫要激动。” “本宫能不激动吗?时隐他,他终于熬过来了。” 老太妃一双老眼落泪,她抬手轻轻的拂去:“这一年,我们都没有放弃,熬啊熬,一年,他终于醒了,这三百多日的忐忑煎熬是值得的。” 送回来时,所有太医,哪怕是民间的大夫都说晏时隐醒来的可能十不足一。 可就如此低微的可能,他做到了,醒过来了。 “莫非,是冲喜?”老太妃激动过后,也忍不住去想。 李嬷嬷说道:“奴婢知道王妃的八字,换亲之后倒是没想着去算一算。” 老太妃立刻道:“去,送去司天监,叫他们好好的看看银禾的八字。” 李嬷嬷不敢怠慢,直接就去了司天监,当面与司天监的人报了叶银禾的八字,并叫他们速速看个门道出来。 —— 王府的事情叶银禾毫不知情。 因为叶永良醉酒乱言给叶家带来这许多麻烦事,叶银禾也发现她如今不足之处,便是在京中没有人脉,不知事如夜色中摸黑前行,这样是很危险的。 要人脉,便需要一点,去找母亲当年的旧部。 周嬷嬷站在她身侧,说道:“夫人当年留在京城的旧部到如今,只剩下御书斋和张记酒庄。” 一个御书斋,一个张记酒庄。 这两处叶淮北并不知道是叶银禾母亲的,周嬷嬷从不敢告诉第二个人知。 “姑娘,张老板到了。” 福满楼下,张记酒庄的老板张彬彬迈步上楼,棋语在三楼凭栏看去,只见是个极高大的男子,不低于七尺身高,发冠束起,身穿一袭白衣。 是个年轻男子。 张彬彬到了三楼,棋语瞧清楚了模样,忍不住惊叹。 这张老板竟是个俊俏的郎君。 “张老板请。”棋语微微屈膝一礼,做请说道。 张彬彬微微颔首,进了门后待看清楚坐在茶案后端坐的女子,竟愣了片刻。 好像,好像东家! “咳,张老板。”周嬷嬷咳了声,唤他。 张彬彬回神,心里忍不住嘲弄的想,故人已逝,再像也不是。 “张某见过王妃。”他揖礼道。 叶银禾说道:“张老板,请坐。” 茶案的前面有把椅子。 张彬彬过去坐下,周嬷嬷取出一枚印章,双手送去。 张彬彬亦双手接过,仔细看了印章底部的字样,是,没错,是东家的私印。 他再看叶银禾,那还有不明不信的。 这天底下能与东家长得这般相似,也就只有东家的孩子了。 他将印章轻轻的放回周嬷嬷手中,起身对叶银禾施礼。 “张彬彬拜见少东家。” 叶银禾放下茶盏,问:“张老板如何断定我便是你的少东家?” “有东家私印,而少东家您,也是最好的证明。” 叶银禾手抚上自己的脸。 她没有见过母亲,连画像也没有见过,说她长得像母亲的只有父亲和周嬷嬷。 张彬彬是第三个说她像母亲的。 “很像吗?”她问。 “是,眉眼五官像了七成。” 东家已去多年,虽十几年里已经极少想起来她的模样,可看到叶银禾那张脸,便再次清晰起来。 原来,他们都没有忘记东家,真好! 叶银禾突然就笑了,像就好,她多照照镜子,也能看到几分母亲的样子。 怀念过后,便说到正事。 张彬彬是张记酒庄的老板,其实京城的人都以为他是张记酒庄的东家,可他自个儿不承认,只说自己不是。 张记酒庄在京城的生意很是不错,因为时时创新,做出来的酒纯度也高,往往酒水还未酿成,就被酒楼和达官贵人给预定了,很是赚钱。 叶银禾如今不缺钱,缺的是人脉和情报。 她问:“酒庄就只是酿酒吗?是否有搜集一些京中的消息,打探情报什么的?” 张彬彬摇头。 “因跟达官显贵都有酒水往来,一些时新的消息我们知道,但从未打探过情报。” 叶银禾默了默,就说:“若是,发展情报呢?” 张彬彬神色一下严谨了起来,脑中思绪一转,便明白叶银禾的意思。 他也不问,只说:“完全没问题,少东家是要做什么只管吩咐,要知道京中各家官员内宅的大小事情并不难。” 叶银禾神色不露半分:“不单只是情报消息,还有人脉,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必须了解京中的事情,尤其的叶家和贤王府。” 张彬彬心中一凛,立刻便明白她要知道的大约原因,少东家不安全。 他没敢怠慢,仔细与叶银禾说了京中目前的情况。 叶银禾认真听着。 末了,张彬彬说道:“少东家,御书斋的齐木可为你所用,她擅用人才。” 叶银禾点头:“嗯,约莫快到了。” 正说着,门外棋语说道:“姑娘,齐斋主到了。” “请进来。”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打开,一个梳着随云髻的女子款步而来,一双柳叶细眉下神态从容。 这是个极有书卷气的女子,瞧着不过二十来岁。 齐木,御书斋的斋主,听说是个极其有个性的女子,爱书如痴,喜收留孤女。 齐斋主走到茶案前,福身一礼:“齐木拜见少东家。” 叶银禾说道:“斋主请坐。” 齐斋主在另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了。” “那是因为我们男子粗糙。”张彬彬说道。 女子爱美,张彬彬很理解,况且他们两人私下会面都是他在等。 齐斋主便不在看他,看叶银禾就说:“少东家不如东家张扬。” 叶银禾也喜欢听别人口中母亲的样子,顺势就问:“我母亲以前是如何的人?” 齐斋主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笑容染上钦慕崇拜。 “东家是个奇女子,她武功高强,总是一副张扬有力的模样,但她心思细腻,待人真诚。” 虽在经商上没什么能耐,但她很会培养人才,她和张彬彬便是东家收留教导的。 以前,齐斋主是贴身跟随在身边的,学到的很多。 叶银禾听了,脑海中不自觉有了个模样来,那是一张肆意张扬的脸。 第25章:婢子表忠心 从福满楼出来,叶银禾看着天色尚早,改道去叶家二房处。 荣氏听说叶银禾来了,亲自出门去迎接,规规矩矩的行礼。 叶银禾抬手去扶了扶,说道:“婶娘,三妹妹如何了?” “无碍了,银禾,婶娘谢谢你。”荣氏说道。 她虽是个急躁的人,做事情总是容易冲动,办不好事,却不是不知好歹的。 晏长桓亲自去揽下所有的骂名,叫叶家能挽回名声靠的都是老太妃。 而能让老太妃愿意责罚长孙,少不得是看在叶银禾的面子上。 荣氏知道的,老太妃和天子都极其喜欢叶银禾,听说今日又赏赐了东西。 到了叶银裳的院子,叶银裳正和妹妹在做风筝。 两人起身给她施礼。 “大姐姐。”叶银裳上前,屈膝由心的感谢她:“谢谢你。” 叶银禾扶她,在旁边椅子坐下,说:“并非是我办的,是太妃娘娘扣下了叶银霜,才逼得晏长桓出面认错。” 她也不揽功,毕竟非她的功劳。 荣氏却道:“太妃娘娘能出面,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能挽回名声便是挽回张氏儿女们的性命。” 若是此事不处理,叶家的姑娘们都要投湖的。 叶银裳便是投了一次湖的。 “大姐姐,叶银霜在王府没欺负你吧?”叶银裳问道。 叶银禾说:“她如今已欺负不了我了,对了,李家不是来复婚约吗?” 叶银裳噘嘴哼了声,说:“那等人家,我可没那个福气进他们的门,我拒了。” 他们叶家一出事,李家人便立刻来退婚,事儿一过,又立刻要来复婚约,凭什么? 他们李家是官,二房是商贾,却也不知这么被人糟践的。 叶银禾笑道:“拒了也好。” 荣氏就说:“只是裳儿已经十五了,明年就十六了,还得再重新寻好人家。” “婶娘,三妹妹幸福最重要,夫家是个什么样子的谈婚论嫁之前好好查清楚,切莫大意,毕竟女子的一生都要在夫家度过。” 若是夫家不好,便生生要吃大亏去,轻则吃苦头,重则就是丢性命的事了。 叶银禾自己的前生就是前车之鉴,她吃过的苦,并不希望堂妹妹们也尝一遍。 叶银禾没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荣氏亲自把人送出门,回去见女儿靠着凭椅在想事情,她坐过去。 “裳儿,你多跟你大姐姐走动走动。” 叶银禾如今是王妃,多么尊贵的身份啊,只要跟叶银禾打好关系,指不定还能让她帮忙相看些达官显贵呢。 叶银裳摇头。 “娘,我们以前对大姐姐如何?” 荣氏说道:“那自然是好的。” “当真好吗?”叶银裳叹道:“大姐姐从小没有亲生母亲,叶银霜和她的娘对大姐姐能好得到哪里去?便是大伯父,也对大姐姐不闻不问。” 亲生父亲尚且对她不好,他们二房的也不住在一起,又怎会好呢。 荣氏尴尬的低下头,又说:“方氏对她却也不差。” “差的。”叶银裳说道:“以前在书塾,叶银霜便不让我们跟大姐姐玩,谁跟大姐姐玩就会倒霉。” 其实不是倒霉,是叶银霜背地里动了手脚。 “娘,你说若是大伯母对大姐姐好,叶银霜又岂会这么欺负大姐姐?” 荣氏愕然。 是啊,若是方氏对叶银禾好,又为何做出换亲这种手段。 那秦王是个木僵人,这不就是把叶银禾送去当寡妇吗? 叶银禾回到王府,便听说叶银霜被接回贤王府去了,晏长桓甚至不乐意进去看一眼老太妃。 真是不孝啊! “姑娘,这是最新的私库单子,您看看。” 周嬷嬷将一本银边册子放在书案上。 叶银禾翻开看着,册子上有田产的顷数,有金银珠宝的总是,头面首饰,绫罗绸缎,就连不大值钱的东西都记录在册。 这个册子分为两份,都是要摁叶银禾私印的。 “这些是契书,田地,下人的卖身契,还有各家铺子。” 周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契书都分别拿出来,一字排开放在她面前。 叶银禾也都看过。 “这几家铺子的东家,明日让他们到府上来。” 周嬷嬷点头。 “琴音和棋语明年就十九了。” 叶银禾看到两人的契书,有想要让她们嫁人的心思。 虽说她刚嫁到王府还未站稳脚跟,身边能信任的人实在少,却也该为两人的终身大事着想了。 思及此,她让周嬷嬷把东西都收回去,叫她们过来。 两人进了书房。 “姑娘。” 叶银禾看着她们,琴音和棋语比她大一岁,是陪她一同长大的。 “琴音,棋语,你们也十八岁了。” 两人应是,看姑娘的神色便有所猜测,有些不安起来。 “姑娘,您是要……” “嗯,我如今都嫁人了,你们比我还长一岁,总不能一直留着你们在我身边。”叶银禾笑道:“你们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我便给你们准备嫁妆,送你们出门。” 人总有分离的时候,她不能自私的留着她们不放人。 琴音和棋语一下就跪了。 “姑娘,我们不嫁人的,我们愿意一辈子留在姑娘的身边侍奉姑娘您,您别赶我们走。” 叶银禾发笑,说道:“都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的。” 两人相视一眼。 “姑娘答应我们,我们就起来。” 琴音和棋语都是孤儿,是周嬷嬷从人牙子手里买的。 两人跟着叶银禾之后,便从未想过离开。 叶银禾说道:“嫁人生子之事,你们从未想过吗?” “……想过,可比起跟姑娘您分开,我们宁愿不要。” “对,我们要一直跟着您。”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说道:“可你们总归是要嫁人成家的,不许说这样的胡话啊。” 琴音和棋语一默。 叶银禾却道:“嫁人不嫁人的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们,若是你们当真觉得不嫁人好的话,那便不嫁。” “王妃?”周嬷嬷上前:“过了二十五,也是要外放出去的。” 大业有律法规定,宫中的宫女年纪到了二十五便要外放出去嫁人,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世家大族里的人自然也跟着皇家行事,家中的婢子到了年纪,要么主家给她们配家生子,要么就放人外嫁。 当然,这些是要活契才行,签了死契的,婚姻是不能自由的,主家让你嫁谁就得嫁谁。 第26章:念书给他听 叶银禾说道:“嬷嬷,若是到了二十五她们两还是不想嫁也是她们自己决定的,不能因为这些,便随意强迫她们。” 叶银禾吃过婚姻的苦头,知道男人并不可靠,她如今已是王妃,有钱财,身份,地位,并且会越来越富有。 养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与其把她们嫁出去叫自己担心,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当然,这前提是她们自己如何想。 琴音、棋语听得很是感动,姑娘就是这么好,这样好的姑娘她们才不要离开。 周嬷嬷只觉得姑娘的心思真的奇特,不过想想也觉得是,谁不想自己做自己人生的主? 在书房里处理了些账目,叶银禾回到卧房。 砚心正坐在床头读书,声音不大,看她回来起身施礼。 “《素书》?”叶银禾问。 砚心点头,见她似是想看,便递过去了。 叶银禾接过,问:“还需要给王爷做什么?” 砚心摇头:“已经伺候好了,小的就是给王爷读读书,王爷能听到的。” 当然,他只是这么说而已。 叶银禾便叫他出去了。 夜风徐徐从窗户吹进来,仲秋刚过,竟已很是凉快了。 叶银禾想起来,前世嫁到贤王府之后的第一年冬天很冷,王府下人给她屋里送的是最普通的灰炭,烧了屋里浓浓的烟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棋语去找管碳火的管事说理,还被打了两巴掌。 叶银禾看到棋语红肿的脸,去找贤王妃主持公道,贤王妃不仅给她站规矩,还说她以为做了郡王妃就挥霍无度。 外面最差的灰木炭都卖到了五十文一斤,上好的银木炭更是卖到了三两银子。 天价了! 叶银禾骤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第一波寒潮来前,大量采购木炭。 想到这里,叶银禾心情大好。 手里的《素书》翻到的讲述正道之意。 她念:“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义足以得众,才足以鉴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 娇滴滴的声音轻缓响起,她读起来很顺畅,没有刻意去咬文嚼字。 比起砚心他们几个读书的声音,晏时隐只觉得叶银禾的才叫人想继续听下去。 “行足以为仪表,智足以决嫌疑,信可以使守约,廉可以使分财,此人之豪也……” 廊道外,守着的砚心和书玉也跟着摇头晃脑。 王妃的声音真好听! “也不知王爷喜不喜欢,要不,明日问问王爷可要王妃给他读书?”书玉凑近了小声道。 砚心说道:“问什么问啊?王爷若是喜欢,自然会跟我们说的,我们若是问了,王爷不好意思可如何办?” 倒也是。 —— 贤王府里。 叶银霜回到霜雪居后,气得将桌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婢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滇妈妈低声道:“姑娘,您且忍耐些,那到底是王妃。” “王妃就了不起吗?”叶银霜咬牙切齿的低喝道。 她到底怀了他们晏家的孩子,贤王妃竟然还给她立规矩,凭什么? “这天下,婆媳之间总是如此,便是夫人嫁给老爷之后,也没少受磋磨站规矩的。”滇妈妈哄着道:“王妃身份尊贵,又是郡王的母妃,您切莫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懂事来。便是有委屈也不用跟王妃冷脸。” “为何?我便要受她磋磨了不成?”叶银霜委屈不甘。 滇妈妈摇头:“姑娘,听老奴一句劝,切莫跟王妃冷脸。有什么不顺心的,您该跟郡王说。” 叶银霜一下顿住了。 滇妈妈说道:“您是她的儿媳,又不是她女儿,若是她不喜您自然有的办法磋磨可不会心软。可郡王不一样,郡王是王妃唯一的儿子……”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银霜眼睛一下明亮了。 她想了想,立刻便说道:“去,去跟桓哥哥说我不舒服。” 滇妈妈一笑,让碧珠和翠荷伺候她躺下,自己去了晏长桓的正宇院。 晏长桓正跟通房在床榻上欢好呢,叶银霜有孕不宜一直同房,他是男人,血气方刚的自然怎可能忍着。 被打扰,晏长桓只能草草结束,披了衣裳出来问:“母妃为难霜儿了?” 滇妈妈垂眸说:“王妃怎会为难夫人,只是夫人有着身孕,站得久了些,回来便觉得身子不适。” “叫府医来看看。”晏长桓道:“我换个衣裳就来。” 回到卧房里。 通房丫鬟白莲起身给晏长桓穿衣,柔声道:“侧夫人没事吧?” “暂且不知,你早歇了吧,不用等着。”晏长桓说着,看白莲弯腰给他扎腰带时面前白面似的。 他伸手去。 白莲娇呀一声,人就跌在晏长桓怀里了。 “爷,还是先去看侧夫人吧?莲儿在房里等您。”白莲妩媚说道。 晏长桓哪里忍得住,颔首就说:“好姐姐,那你可不能睡了。” 白莲娇笑着在晏长桓的裙下拂去,便转身柔柔的回到卧榻上。 看着幔帐里曼妙的身段,晏长桓心痒难耐,但念及叶银霜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去了。 白莲伸手挑开幔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期待着郡王回来。 霜雪居里。 晏长桓一到,叶银霜便伏在他怀里撒娇。 可鼻息闻到淡淡的腥味时,她眸色微敛。 白莲是晏长桓的启事通房婢子,她之前并不甚在意,一个婢子罢了。 可心里怎可能真的不在意,犹如是她刚被贤王妃站了规矩。 “桓哥哥。” 叶银霜说着,攀附起来就去吻。 晏长桓推开她:“别胡闹,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叶银霜不管,还要继续。 晏长桓蹙眉道:“霜儿,你怎么了?” 叶银霜委屈了,眼泪落下就说:“霜儿就是想跟桓哥哥在一起嘛,今夜在母妃哪儿站了好久,没见到桓哥哥,心里想你。” 这一哭,晏长桓就不忍心了,搂着安慰:“母妃给你站规矩是为你好,母妃以前也没少被祖母站规矩,并非是有意为难你。” 叶银霜心里却没有被安慰到,顺从的嗯了一声,报警了晏长桓说:“可霜儿想和桓哥哥在一起,桓哥哥,你今晚别走,留下来陪霜儿好不好?” 晏长桓想到自个儿屋里的白莲,一时左右为难。 叶银霜眼里冷光一闪而过,起身把晏长桓推到,欺身上去。 “桓哥哥,留下来……” 正宇院里。 白莲看着蜡烛过半,眉眼里多了几分委屈。 最终认命吹了蜡烛,回自己的小房间歇下了。 第27章:霜雪居眼线 清晨时,叶银禾起来在院子里练八段锦,她身子骨弱,如今想要变强不单单只是外在的身份地位和钱财,还有她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再弱不禁风的了。 若是遇到危险,以她羸弱不堪的身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练得很认真,先想着强身健体再学别的。 一套打完人已是疲惫不已,叶银禾还要再练。 “姑娘,事儿不能一蹴而就,缓着来吧,一下劳累过度身体也受不住。”周嬷嬷劝她。 叶银禾摇头:“再练一回。” 再练完一套,身上已出了汗。 叶银禾回屋里更衣,出来后便看到一个婢子过来了。 “拜见王妃。”婢子施礼。 叶银禾端起茶盏,问她:“有什么进展?” “菊姐姐说,昨儿叶银霜被贤王妃站规矩了,回去之后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让郡王去了霜雪居。” “菊姐姐还说,当时郡王在正宇院跟白莲……” 后面的话不消说叶银禾便懂了,白莲是晏长桓的侍婢,从小侍奉在身边,到十四时晏长桓便开了身。 以前叶银禾被糟践,白莲还算善良,并未欺辱过她。 但白莲并非什么事都不会做,尤其是后面有孕抬做妾,竟跟叶银霜斗了几回法。 那会儿她自身都难保,看白莲与叶银霜斗法只觉得奇怪,她一个姨娘跟叶银霜一个秦王妃置气,这不是叫自己落不得好吗? 有一回她被打了,白莲来给她送药,说了一句。 “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被作贱成这样也怪不了谁。” 那时她以为白莲说的身边人指的是晏长桓,谁曾想啊,直到临死才知真相。 如今叶银霜跟晏长桓得了偏妻身份,她肯定容不下白莲,定也会想法子作贱她。 白莲到底于她有送药之恩,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继续盯着霜雪居。”叶银禾道。 婢子应是,退了下去。 人一走,周嬷嬷才凑过去。 叶银禾有自己的书房,是在晏时隐的书房旁边,隔着一扇门。 如今晏时隐的书房空着,只一两日有人去打扫一回,议事时,琴音和棋语也会在外面守着,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便没人能听了去。 叶银禾早在嫁人之前便安排了菊芋这个眼线盯着叶银霜的动静,不过到底谨慎,没有总是叫她带消息回来。 菊芋有个表妹,本不是王府的下人,前些日人牙子送人过来,她便让人去问了菊芋的表妹,可愿意入王府做事。 签的是活契,银钱会少些,也只是做些打扫侯府院子落叶的活。 如此这才接了头,传回来第一回消息。 叶银禾很满意。 至于菊芋会不会背叛,叶银禾根本不担心,菊芋的长姐原先是叶家的婢子,被方氏跟前的大管事瞧上了要收入房中,菊芋长姐不肯被下药玷污了。 菊芋的长姐醒来后不堪受辱,留下血书后上吊自尽。 也正是因为如此,菊芋才又卖身入叶家当下人,想替自己的长姐报仇。 她告诉菊芋,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仇也要一点点的报。 那大管事是方氏的亲信,也是她娘家的人,沾亲带故的,菊芋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拿什么与他们斗。 她,可以帮她。 —— 霜雪居里。 菊芋正在刷洗恭桶,听到墙边有老鼠声响起,她看了眼四周,起身过去。 墙边有个狗洞,小荷在另一头对她点了点头。 “菊芋,你在看什么呢?”身后,滇妈妈蹙眉。 菊芋回头道:“妈妈,有老鼠。” “你个懒怠的小贱货,什么老鼠,我看你就是偷懒耍滑,赶紧把东西刷干净了,把我屋里的衣裳也提出来洗了。”滇妈妈说道。 菊芋应是。 滇妈妈哼了声,看角落里堆积的几个恭桶,捂了捂鼻子。 小贱货以为主家不知道你是哪里出来的东西?想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什么份量。 让她来贤王府刷霜雪居所有人的恭桶,便是在折磨她。 滇妈妈走了,菊芋也只是埋头刷着臭烘烘的恭桶,眼里满含着恨意。 她忘不了推门进去时看到姐姐悬挂在梁上的画面,她要替姐姐报仇。 进了叶家之后,她很快便被发现了,方氏还敲打她,说什么是她姐姐犯贱先勾引人的。 人都死了还被污蔑,凭什么? 好在,她如今有大姑娘,大姑娘是王妃了,有大姑娘在,姐姐的仇一定能报的。 小荷在狗洞那边看着菊芋一个人在刷恭桶,不远处有两个老妇正坐在树下唠嗑说笑,形成鲜明的对比。 —— 下午时,叶银禾要跟几家铺子的掌柜会面,账本她都看过,也发现了问题。 掌柜们都到了,施礼过后便都各自坐着,等着叶银禾说话。 虽说叶银禾是王妃了,可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这些产业是王爷的,一贯都他们管着。 掌柜们都是不怕的。 叶银禾将账本翻开,直接给周嬷嬷,周嬷嬷拿下去。 “刘掌柜,绿源居进来三个月的账目,你确定都没有问题?”叶银禾问。 绿源居的刘掌柜看着摊开的账本上,用红墨画出来的,面色一凛。 上来就给个大的,刘掌柜冷汗就淌下来了。 “王妃,您……” “进出账目中画出来的那些,与往年的相比差了三成利,然而今年的茶最是好卖。”叶银禾对外面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老太妃把晏时隐的一些铺子给她打理之后,她便在账目等事上下了苦功夫,也跟账房先生请教了不少。 刘掌柜之前也在账目上作假,贪了些利,可这次有些过了。 “依律法,贪污超过一千两,牢一年,一万两,流放三百里,十万两,流放三千里。”周嬷嬷说道。 叶银禾眸色透着几分冷,说道:“刘掌柜,我可以给你们机会,这数年里账目上缺了多少你还多少,我可以不报官。” 说话时,文良从外面进来,将册子递给叶银禾。 “王妃,我已经将九年里所有的账目都对过,九年的账目缺失一共七万五千三百两。” 七万啊,流放三百里。 刘掌柜吓得一抖,起身就跪下了。 “王妃,小的知错了,您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这就去取钱。”刘掌柜说道。 他没想到,叶银禾会把账目对出来。 九年的时间,文良这个账房先生来之前的那个没看出,一年前文良来秦王府后,也并未追查之前的账目。 第28章:王爷醒来了 叶银禾原先也不确定,跟齐斋主和张彬彬见过之后,张彬彬提过一嘴,说大户人家的铺子里的掌柜不要太信任,即便是多年的老人也会贪污,做假账。 叶银禾做了王妃,自然是要管王府的一切的,老太妃会把权力一步步放到她手里,而她也要做好才能得到老太妃的信任。 叶银禾下了功夫,查看了几家铺子去年的账目,发现有异常的便让文良也对一遍。 随后,再让张彬彬查一查前面那些年的账册之事,就百分百确定了。 也是从张彬彬哪儿叶银禾才知道,她母亲留下来的人有多厉害,竟能查到多年的东西。 刘掌柜被带下去了,余下的三个掌柜都有些担忧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妃刚接手王爷的产业,是否会想要换人,他们这些王府的旧部还能留下来吗? 周嬷嬷回到叶银禾的身边,接过另一个账本。 账本上的字一眼便能看到,有人微微一颤,抬手拭汗。 “吴掌柜,不必紧张。”周嬷嬷说着,将账目双手递过去。 吴掌柜也双手去接,却忍不住手抖。 账本落在手里,是翻开到某一页的。 吴掌柜一看,翻开的这一页什么也没有啊? 叶银禾说道:“吴掌柜不必害怕。” 这怎么不怕啊,饭碗都要不保了,可怜他一直兢兢业业的经营王爷的酒楼,从不敢贪污一两银子。 “王妃,那这是何故?” “这半年,福满楼的账目我看过了,亏损有些大了。” 吴掌柜羞愧,他是好生经营的,可留不住客人,福满楼的边上还有别家的酒楼竞争,跟他们抢生意,实在没办法。 吴掌柜的说完。 叶银禾说:“你说的我都知道,给你看账本,并非是要把你辞退。” 听说不是要辞退,吴掌柜松了一口气,却也羞愧。 他经营不善,让酒楼亏损严重。 “福满楼一直在吴掌柜你的手里,你之前是做得很好的,也从未贪过一两银子,你是有功劳在身。自然,酒楼也需要改变。” 吴掌柜应是。 叶银禾说道:“要想经营好一家酒楼,需要新的法子,故而我找了人辅助你做改变。这期间,就劳烦吴掌柜你用点心了。” 吴掌柜应是。 接下来,叶银禾又看向另外两个掌柜的。 他们也有贪了些许铺子里的银钱,只没刘掌柜的多,叶银禾仍旧是只让他们还了贪去的银两,并且王府永不再用。 一下去了三个掌柜的。 文良说道:“王妃,这三个铺子的掌柜,您有人选了吗?” “有。” 周嬷嬷直接对外喊道:“进来。” 三个人从外面进来,三个都是女子。 看到是三个女子,文良便说:“需要属下来教吗?” 女子自然都学中馈管账这些,可这天下,没几个女子做掌柜的。 叶银禾说道:“不用。” 三个女子上前福礼。 “金花…” “银花…” “珠花…” “拜见王妃。” 三人施礼。 叶银禾点了点头,说道:“从今日起,金花你为绿源居的掌柜,银花为品香斋掌柜,珠花为水楼掌柜。这三个铺子交给你们,可有信心办好?” 三人齐声道:“王妃放心,我等必当竭尽全力,不负王妃之期。” 文良看三人沉稳的样子,由一开始的不放心,也就不说话了。 能不能成,且瞧着就是。 从王府出来,吴掌柜回到福满楼时,便看到两个女子在堂中,旁边还有一个白衣男子。 三人都看着他。 “吴掌柜。”张彬彬起身对他一礼。 吴掌柜还礼,说道:“张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到底是做酒楼生意的,张彬彬他自然认识。 张彬彬笑道:“王妃花了三千两银子请人帮忙,张某爱财,接了这个生意。” 三,三千两! 吴掌柜只觉得心疼有愧,原来王妃是花钱请人来的,那他可一定要好好学。 张彬彬笑着,抬手介绍说:“这是芍药,当归,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芍药负责贵酒楼的后厨,当归负责酒楼其他事宜,不知吴掌柜可有意见?” 吴掌柜连忙道:“不敢,不敢,张老板是个厉害的人,吴某是钦佩的,这酒楼接下来的三个月,就有劳了。” 另一边,绿源居、品香斋、水楼新掌柜也都上任了。 叶银禾回到隐山居。 进了门便看到晏时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帘子透出来的点点光芒落在他的脸上,竟熠熠生辉般。 叶银禾看得呆了几分。 “王妃。” 纸樘施礼。 叶银禾回神,走过去站在晏时隐的身边,看他脸上被阳光晒着,抬手去挡住。 “王爷出来多久了?” “两刻钟了。” 叶银禾说道:“推王爷回去吧,给他喝点水。” 纸樘应是,推着晏时隐回去,见王妃又往书房去。 这半个月里王妃尤其的忙,早起练了八段锦之后,便去书房一去大半天,都鲜少陪着王爷了。 “纸樘。” 突然,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纸樘一愣,低头看去。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人此时睁开眼了。 “王,王爷……” 纸樘欢喜不已。 “推本王回去。”晏时隐说道。 他方才努力想睁开眼看一看他的王妃是什么样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只是到底身子躺太久了,难以控制。 纸樘推他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关上,施礼。 “纸樘拜见王爷。”他说道。 晏时隐看着他,也是感慨。 虽知道已过一年,可在他看来也不过才两个多月。 恢复意识之后才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 “纸樘,你长高了。”晏时隐说道。 只一句话,纸樘红了眼。 “王爷……” “好了,本王有事交代你,你去把墨归他们也叫来。” 纸樘应是,扶着他从轮椅上起身,才发现王爷举步艰难。 “王爷,慢点。” “无碍,躺了许久,这身体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晏时隐说道。 他从恢复意识,到能慢慢的写字,能吃下东西,到如今能睁开眼能说话,也是一步步来的。 回到床上躺下,纸樘就出去了。 晏时隐扭头,一眼便看到挂在衣架上的披帛,浅绿色,绣着精致的桂花枝叶。 她喜欢桂花味儿,他知道。 还有妆奁,屏风也换了样式,写着暖居二字。 窗边加了榻,榻几上铺着一张深蓝色的桌布,还有插花。 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也不知她会是个什么样子,真想好好看看。 第29章:他的小王妃 叶银禾到日落西山才从书房出来。 周嬷嬷说:“姑娘,方氏差人来说她这几日身子不适,想让你和二姑娘一同回去看望她。” 叶银禾接过她手里递来的信,摊开看了眼便说:“回信说,明日我便回去看她。” 周嬷嬷却疑心:“方氏指不定耍什么心思,姑娘,你需得小心。” “嗯,嬷嬷你同我一道回去。”叶银禾说道。 方氏在外人面前对她总是好的,嘘寒问暖,还会给些小东西打发,但回到叶家关了门就不同了。 方氏倒地没敢害她性命,却想着法子养废了她,叫她待在小院子里不外出,自然不知人心险恶。 方氏到底是成功的,叫她死了一回。 这一次回去,她倒要看看方氏要整什么幺蛾子。 卧房里。 晏时隐正扶着床沿慢慢走着,外面突然传来很响亮的声音。 “王妃,您忙完啦?” 砚心立刻伸手扶他躺着,拉上丝被再盖上。 叶银禾迈上台阶,看着站在门口的书玉,有些疑惑。 “怎了?” “没,没有啊。”书玉一顿,笑道:“小的出来透透气。” 叶银禾也没多想,进门之后便往卧房去。 到了床边坐下看,晏时隐还是如常模样,掌灯了,明黄的光落在他脸上。 叶银禾看到他脸颊有一根头发,伸手轻轻的撩开。 “给王爷更衣擦拭了吗?”她问。 砚心说:“回王妃,还未呢,只用了晚膳。” 叶银禾点了点头,并未发现晏时隐的异状,起身到侧边的矮榻去。 砚心无声呼出一口气来,对外面道:“书玉,提热水来。” 叶银禾翻开榻几上的书册,琴音端着茶水过来,说道:“姑娘,您想吃什么?” “鱼虾有吗?” 叶银禾没有抬头,拿过边上放着的算盘啪嗒打着,一边问。 琴音笑说道:“姑娘就爱吃这个,奴婢吩咐厨房那边做了油焖大虾,白灼的也有,还有清蒸鲈鱼。” “嗯,摆膳吧。” 在秦王府住了两个多月,叶银禾已经完全适应这边的生活了。 晏时隐没敢睁开眼,任由砚心和书玉擦他擦拭手脚。 但其实日落之前他沐浴过了,这般只是做做样子。 不敢看,还是只能听着,但听到的只是翻书声和敲打算盘的声音。 很快,外面传来婢子的声音。 叶银禾甩了甩算盘,起身出去用膳。 这时,晏时隐才睁开眼。 他刚想说什么,只听到脚步声传来,砚心和书玉也连忙看过去。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连珠,连珠在矮榻哪里拿了什么又出去了。 晏时隐再睁开眼,都有些无奈。 但他必须隐瞒,知道他醒来的人越少越好。 “墨归去查了吗?”他问。 砚心说:“去了,近日里北疆战事频繁,乌斯人总是来犯,守在北疆的将士这一年里减了三个。” 副将级别的减了三个,那算是大损伤了。 晏时隐揉着手腕,一年躺着,他身上的肌肉都萎缩了,如今手臂看起来瘦巴巴的,他得悄悄的重新练起来才行。 乌斯人来犯频繁,那么大战也不远了。 他们打量大业没有强将,如今也是初冬了,冬日北边寒冷资源匮乏,乌斯人每每来犯就是想抢掠物资,甚至是人。 晏时隐除了要隐藏着,等乌斯人来犯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当时是被乌斯人埋伏的,可那时他走那条路线极其隐秘。 乌斯人能这般精准的埋伏在那隘口里击杀他,只有一个可能,军中有叛徒。 晏时隐一直昏迷不醒,他的亲信一路紧紧的护送回京,而回京的路上,竟然还遭到伏击,就连当时用的药也被人下了毒的。 晏时隐自然不知,砚心几个在他醒来后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一年的情况。 王府这边他们都严防死守,一开始的还会频频有刺客或是在食材里投毒,后来看晏时隐一直不醒,又被断定醒来的可能不大,这才逐渐的没了这些骚扰。 晏时隐最恨叛国者。 “王爷,当真不跟王妃说吗?”砚心小声道。 王妃对王爷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这天底下当真是找不出来像王妃这般好的人了,从入门见到王爷昏迷不醒的样子后,不仅没有半点嫌弃,甚至还愿意亲自与王爷圆房。 晏时隐眸色闪过一丝尴尬,说道:“本王自会找合适的时机叫她知道。” 砚心一下便懂了,王爷这是要亲自说,亲自给王妃一个惊喜啊。 叶银禾用了膳,去盥室沐浴之后回房。 周嬷嬷跟着进房间,带着琴音和棋语简单收拾一下,就吹了些蜡烛出去了。 他们家姑娘不喜人在夜里伺候,她歇下了,她们也是回自己的小房间休息的。 依着叶银禾的话说就是,若是没有睡好,精神上得不到足够的休养,人就会变得不平静,也容易出错。 但其实,琴音和棋语都是可以轮值的。 砚心自然也识趣的出去,到院门那边守着,书玉端着两碗面过来,低声道:“琴音和棋语就不用守夜,王妃真是对她的人体贴啊。” 但其实以前他们也是不用守夜的,只是王爷出事后,必须有人不合眼的看着。 —— 卧房里。 晏时隐的呼吸尽可能的调整稳定。 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均匀了,才睁开眼。 屋中有微弱的光芒透过幔帐进来,将床榻上躺着的少女照得很是朦胧。 在一起躺了两个多月,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做了两回,他确实第一次看到叶银禾的脸。 砚心他们总跟他说,他的王妃是个极其好看的人,长得容色出众,品性也是极好的。 容色出众…… 眉不画而浓,鼻如峰,唇不点而赤。 一张鹅蛋脸哪个角度都是好看的,浓密的睫毛如两把小扇子。 是啊! 他的小王妃,真的好看! 听说长桓很不喜欢她,非要娶他那原先的未婚妻,而他那原先的未婚妻本就是向皇嫂求来的姻缘。他不过昏迷不醒,那叶银霜大可以退婚另嫁。 却耍这般手段,一边守诺嫁他,一边与长桓私通,合谋设计换亲另嫁。 这等女子,他本也不稀罕。 不过……这换亲换得,甚得他心意。 只是不知他们当真相处之后,能否合得来才是。 第30章:直接撕破脸 叶银禾这一晚睡得不是很安生,因为身边躺着的男人翻身时手搭在她身上了。 坐在妆奁前打扮,她端起浓茶饮了一口。 “姑娘,马车准备好了。”棋语过来说。 这时,李嬷嬷从外面进来,施礼道:“王妃安。” “李嬷嬷?”叶银禾看她,笑说道:“可是有什么事?” 近些时日老太妃住到贤王府那边去了,还让她不用过去请安,她便听话的不去。 李嬷嬷也在贤王府那边,今日过来,莫不是知道她要回叶家? “王妃,娘娘知您要回娘家,差老奴给您带句话。若是王妃回到娘家受了委屈,只管放心大胆的反抗回去,一切公道有娘娘做主。”李嬷嬷说完,笑道:“连珠会随着您一同回去的。” 叶银禾不免感动,她亲生父亲尚且做不到老太妃所做的一成。 “代我向母妃道谢。” “老奴会转述的。”李嬷嬷说着,笑眯眯的又看向棋语。 “王妃到王府也快足三个月了,你们该改口咯。” 她说得温柔,棋语甚至没感觉到任何被训斥的感觉。 “嬷嬷说的对,我们会尽快改口的。” 琴音也道:“嬷嬷放心。” 其实一直未能改口也是因为晏时隐一直躺着,存在感实在低。 她们并未有姑娘已嫁人的多大感觉,也就一直没有改口。 李嬷嬷走了之后,叶银禾也起身出去了。 —— 叶府这边。 叶淮北上朝去了,家中除了方氏之外,有忠义侯府世子夫人楚氏,还有侯府的几个姨母,都是方氏的姊妹。 她们都坐在堂中说话,看到叶银禾和叶银霜回来,眼睛刷的就看过去了。 叶银霜很是开心,对着所有人施礼笑眯眯的喊了人后,便到方氏的身边说:“娘,您身体如何了?” 方氏说道:“还未好利索,但无碍。” 她看向叶银禾,目光落在叶银禾身后站出来些许的连珠身上,眸色微变。 叶银禾如今是王妃,不需要向她们施礼,反之,她们才要行礼。 方氏暗恼叶银禾带着老太妃身边的大宫女来,便是故意要逼她向她行礼的,她起身福礼道:“王妃。” 左右两侧的人并着方氏身边坐着的楚氏也都起身施礼道:“见过秦王妃。” 叶银禾迈步过去。 看到她来,方氏只能让开位置,坐都是不能坐一起的。 楚氏也只能起身,坐到下座去。 叶银禾坐下了,才说道:“母亲身子瞧着已是大好了,气色不错。” 方氏抬手掩面咳了声,说道:“是好了些许,近日气候转冷,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心中惦念着你和霜儿,这才去信的。” 她说着,又道:“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天冷了记得添衣,银禾,你惯贪凉,少喝些冷茶,多喝热水才是。” 她一副慈母关心女儿的模样。 楚氏就说道:“你这个做继母的,可算是满京城里找不出第二的好。” 方氏叹道:“也是我们疏忽,叫银禾如今是……是我们对不住银禾。” “不就是做寡妇嘛,如今是秦王妃,穿金戴银住楼阁的,身份尊贵还要父母行礼,有什么对不起的。”方二姨母说道。 她是方氏的亲妹妹,便是姨母。 叶银霜立刻说道:“二姨母,你不懂,长姐如今可不一样,她说了,她是王妃,娘和爹见了她必须行礼的。” 叶银霜这般说,提的回门那日叶银禾说的话。 方氏两个姨母都听说了,楚氏也是。 “在外人面前如此没什么,这自家人也如此摆谱,真是……好本事。” “可不是嘛。” 这是骂她白眼狼呢。 连珠和周嬷嬷一直站在叶银禾的身后,叶银禾则坐着默默看着她们说,并不急着搭腔。 叶银禾手指轻轻敲了两声桌面。 连珠张嘴就来:“你们若是有意见,不妨去敲登文鼓。” 这…… 敲登文鼓?她们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去闹这事? “你一个婢子,有什么资格……” 方二姨母蹙眉就要说话,被方氏一把抓住了,摇头。 “连珠姑姑话严重了,都是误会,律法如此是应该的。”方氏笑说道。 连珠姑姑…… 一个婢子能称呼为姑姑的,只能是宫中有身份地位的。 一刹那,几个人面色都有些不对了。 本以为方氏是依着规矩办事,她们也就跟规矩办事,再以此讽刺叶银禾一翻。 却不想叶银禾身边跟来的人还是宫里的宫女,这……这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话,不会都传出去吧? 连珠呵的一声笑了:“方夫人倒不用向我解释,你们心中如何想的心理清楚得很。” 这算是当众打脸了。 叶银霜年轻气盛,立刻蹙眉道:“连珠姑姑,我娘有什么坏心思?这京中谁人不知我娘对长姐如何的好,她可没有亏待过长姐半分。” 换做是别家的继母,早想法子磋磨死先夫人的孩子了,怎可能让她安然无恙的长大。 “霜儿,不用解释的。”方氏等叶银霜说完了,才拉她叹道:“这是娘对你姐姐应该做的,不求回报。” “娘,您就是太善良了,你对她好有什么用?她如今好了,却念过你半分养恩没有?根本就没有。” 叶银霜说着,气恼的跺脚。 叶银禾看着两人互相演戏,而方家的两个姨母和楚氏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行了,母亲让我回来就只是为了做这些给我看的吗?”叶银禾笑了声,一手撑着脸,眸色透着冷道:“你们这些,如今对我可没有用。” 她也不需要跟她们再演戏了,左右心累,一股脑的撕破了脸,后面动起手来也激烈些。 “银禾,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方氏却还是假惺惺的姿态,说道:“以前你总是很乖巧的,难不成,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呵呵呵……” 朗朗笑声响起,叶银禾看着方氏。 “母亲,天天这么戴着面具,你不累吗?”叶银禾问道:“试问哪个好继母不让继女读书习字的?若非我求得父亲同意,只怕如今大字不识一个吧?” 方氏敛眉:“你只是年纪未到。” “行了,真是好没意思,你们该聊的聊着,我就不奉陪了,很忙的。” 第31章:故意推人啊 叶银禾起身要走时,方氏有些着急了,手拍了下叶银霜。 叶银霜立刻上前伸手就拉住叶银禾。 周嬷嬷抬手就去挡,却惹得叶银霜面色一沉。 “长姐,我不过是想与你说些体己的话,这般防着妹妹做什么?” 叶银禾示意周嬷嬷松开,任由叶银霜抱住自己的手臂。 终于按耐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叶银霜用了力要把叶银禾带出去,周嬷嬷和连珠立刻迈步跟上。 “你们跟来做什么?我与姐姐说话而已,还能吃了姐姐不成?”叶银霜回头瞪两人。 叶银禾说道:“你们不用跟着。” “是。” 两人只能等在门口。 叶银霜拉着叶银禾直奔后院去的,目的很强烈。 “姐姐,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叶银霜扭头看她平静的面色,笑眯眯的说道。 叶银禾也露出一丝笑容:“说什么?” “有什么便说什么,我们姊妹之间何必弄得像个仇人一样,之前是妹妹做得不对,可你也没吃亏不是,这天底下谁人能一步登天做了秦王妃的?荣华富贵,身份地位都有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叶银禾不语。 叶银霜继续笑着,眼底藏着几分阴暗,说:“所以说,虽有些事情确实做得不对,可到底结果来说是好的,姐姐……你该感恩才是,毕竟若是没有我们,你又如何能过得上这么好的日子?” 叶银禾勾着嘴角看叶银霜,人能无耻到什么样算是叫她看明白了。 “感恩?”她挑眉。 叶银霜点头:“难道不是吗?若是没有我,你又如何能做得了秦王妃。” 叶银禾呵呵笑了起来,手里的帕子掩着笑说:“妹妹啊,你这么羡慕,当初又何必舍了秦王去要晏长桓呢?” “那不一样。”叶银霜立刻反驳道。 她确实羡慕叶银禾能做秦王妃,王妃是很尊贵的身份,可即便是羡慕。事到如今她也不会说出来叫叶银禾笑话她,她不可能会承认的。 “我与桓哥哥是真心相爱的,长姐,你懂什么是爱吗?” 跟她谈爱? 叶银禾只觉得好笑,品性好的男人尚且不能谈爱,更何况是不好的。 晏长桓如今是对叶银霜百依百顺,可等这些所谓的爱一点点的磨灭消失之后,露出了本性时,她将面对的会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暴怒的人。 辱骂,殴打,甚至意图杀人! 说实话,叶银禾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想看看他们如何狗咬狗,那一定很精彩。 “到了。” 叶银霜停下来。 叶银禾看着拱桥的前面,那亭子里坐着的几个人,没有丝毫意外。 “姐姐,走啊。” 这里是客院,客院的花园前修建个拱桥过去是亭子,此时,亭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几个都是女子,也是之前在书塾里的各家姑娘,这些姑娘里,有两个是方二姨母的女儿。 “大表姐,二表姐。”两人先抬手笑着喊道。 其中两个则屈膝施礼。 “王妃。” 叶银禾迈步过去,看着面前的几人目光含笑温和,但温柔不达眼底。 陈雨溪和陈雨薇两姊妹当先跑了过来,笑眯眯的就要去拉叶银禾的手。 “你们可不能这般,见王妃不行礼可不成。”叶银霜立刻说道。 陈雨溪蹙眉,说:“我们都是亲人,还讲究这个,这私底下也没有旁人不是。” 说着回头看去,对身后那两人并不放在眼里。 “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她是你大姐姐,自然也是我们的大表姐。”陈雨薇也笑道。 这几个人,当初是带头孤立叶银禾的,书塾里本就女子不多,能读书习字的女子都是非富即贵的,少不得家中也有人当官。 叶银禾是叶淮北的嫡长女,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却一直都被人排挤。 如今身份一变,都腆着脸过来了。 “大表姐,走啊,我们坐下说。”陈雨薇拉着叶银禾的手腕就要走。 叶银禾跟着走过去,顺势就坐下了。 叶银霜也坐了下来。 “大表姐,你如今真是不同了,瞧瞧这穿金戴银的,这衣服的料子……” “这是时新的云锦吧?这个花色的三个月前才送来京城的,祖母说只有二十匹都送进宫了。” 陈雨溪是个有眼光的,对这些衣裳首饰最是喜爱,这种数量少精美的云锦料子她很想要,奈何那是供宫里用的好东西,她连摸都摸不到。 之所以知道,还是陈雨溪在自家祖母屋里看到了一张边角料做的小荷包。 真是好看啊,手感也极好,云锦上的还是苏绣。 陈雨溪的手一翻,看到袖口另一边竟是另外的纹样,她惊愕道:“还是双面绣?” “双面绣?” 几个人都靠近了,惊奇的看着叶银禾的衣裳。 叶银霜面上带笑,心里却很是窝火,她把陈雨溪和陈雨薇她们叫来,可不是为了捧叶银禾的。 这几个蠢货,眼里只有那么点东西,真是没用。 看来只能她先动手了。 叶银禾不是很得老太妃和皇帝喜欢吗?不是说得温婉聪慧,品性善良吗? 她偏不。 叶银霜眼底晕着坏意,面上也跟着好奇说:“是吗?我都没仔细看姐姐今儿穿的什么好衣裳,还是玉溪你懂这些。” 她凑过去时,就推搡到站在后面的两个人了。 陈雨溪倒是着急起来了,也跟着起身去挡:“二表姐,你别急啊,我先看看……” “我也是看看,就看一眼……” 两人拉扯着时,叶银禾已经站了起来,她的左右衣袖被叶银霜和陈雨溪抓着,眼尾余光看到陈雨薇伸手去推人。 亭子外就是荷花池,此时可没什么水,还深,都是崎岖的假山石块,若是跌下去,人只怕不死也受伤。 嫁祸啊! 一瞬间,叶银禾心已明白。 同一时间,她一步后退过去。 “啊……” 随着一声尖叫,往后栽倒的姑娘半个身子悬空往下坠落。 叶银禾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她的腰带,用力往回一拉。 人直接往前栽去,将后面的陈雨溪,陈雨薇都撞到在地。 叶银禾站在边上,抬起手看了看被扯坏的衣袖,眼底很是平静。 叶银霜后怕的躲开了,她如何怀着孩子,若是被撞到,孩子只怕要没。 瞬间,她仇恨看向叶银禾。 “姐姐是故意的吧?”她说道。 故意将人扯回来撞她们。 第32章:好歹毒的人 叶银禾抚了抚断了的袖子口,淡淡一笑:“推人下去若是摔死了,你们几个沆瀣一气都说是我推的,这院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下人,人多咬死了是我,哪怕我是王妃,杀人也是犯法的。” 她不意外叶银霜眼底的惊恐,只说道:“这么卑劣恶毒的计划,我的好妹妹,是你想出来的吗?” “你,你说什么?谁推人了?那是意外。”叶银霜哼声道:“姐姐方才救了萱姿,可你也不用这么大的力气把人往我们身上撞啊,我还怀着孩子呢。” “妹妹也知道怀着孩子呢,杀人,可是有损阴德的,小心给孩子招来祸因。” “你胡说。”叶银霜心下一惊,下意识就喝了出来。 而此时,地上的三人已经起来了。 被推的人是忠义侯下部的女儿,长得圆脸杏眼,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也胆怯怕生。 这会儿她被吓坏了,一张脸血色尽褪,哆嗦着缩在后面。 叶银禾只看了眼并未多管,伸手去把陈雨溪手里的断袖取回,转身就往拱桥走。 到了拱桥上,叶银禾想起来一句话。 她回头看着那五人,说:“你们的心,真毒!” 五人:…… 陈雨薇憋红了一张脸,咬牙道:“她说我们恶毒吗?表姐?” 叶银霜说道:“这是意外,萱姿,吓到你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黎萱姿木然的点点头,跟着旁边的陶家姑娘走了。 两人一走,叶银霜就冷着脸看陈雨溪和陈雨薇。 “你们怎么办事的?”她说道。 陈雨薇努嘴,哭道:“表姐,我们都是按着你说的做的。” 陈雨溪哼道:“摔的是我们,你气什么?” “可她现在安然无恙的走了。”叶银霜咬牙道:“这一次不成,以后想要再做都难了,你们想要的那些东西就永远不可能拿到。” 尤其是那套头面。 凤血玉金簪绿松石头面。 陈雨溪心里念着,说:“还会有机会的,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雨薇这时候却问道:“表姐,你和她是姐妹,她的东西你问她要不就好了嘛,我们做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她还小,只是听着两个姐姐办事。 “你懂什么,问的,她不一定给,给了也不可能就是你的,她还能要回去。”叶银霜盯着陈雨薇的双眼,极认真的说道:“雨薇,这天下,想要什么东西我们都需要自己想办法得到才是真的本事。” “什么办法?”陈雨薇道:“问不行吗?” “问了,人家不会给。”叶银霜咬着牙:“得不到的,那就想办法得到,什么手段都可以。” 哪怕是杀人吗? 陈雨薇低着头喃喃。 “对,哪怕是……杀人。”叶银霜低声道。 陈雨溪看着叶银霜那副狠戾的样子,舔了舔舌头,心里染上几分害怕来。 表姐变了,以前她只是捉弄人,可如今她说起杀人来,竟然可以这么面不改色。 前院里,方氏和楚氏几个有说有笑的,毕竟是自个儿人,谈论的自然都是同趣的事。 叶银禾走到廊下便听到笑声了,她一手挡着坏掉的那边袖子。 看到周嬷嬷和连珠过来,根本没打算跟厅里的方氏说话,径自走了。 叶银禾一走,下人才进去说:“夫人,王妃说就不留下来用饭了,王府里还有许多事,她已经回府了。” 方氏面色一凝,咬了咬唇叹气。 “女大不中留啊!” 楚氏蹙眉道:“她就这么不把妹妹你放在眼里?” 方二姨母和方三姨母也都神色不对了,这叶家长女还以为品性多好呢,这不敬继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 叶银禾上了马车后,才在连珠和周嬷嬷急切的目光中简单说了客院之事。 客院那边的人被遣散了,只叶银霜安排的四人在,叶银禾去了之后若是当真人摔个重伤,罪魁祸首只会是叶银禾。 连珠冷笑了声:“好歹毒的小姑娘。” 一个十六,一个十五,一个十三,做起恶事来当真是没有半点怕的。 叶银禾抚摸着袖子被撕断的边缘,说道:“是歹毒。” 那黎家姑娘本就不聪慧,也不知她临走时提点的她有没有听进去,亦或是说听进去了,敢不敢跟自家父母说。 再者,说了,黎家人又如何做?黎家跟的是忠义侯,大约是权当不知道吧! 可悲。 回到王府,叶银禾先回隐山居换衣裳。 连珠则去了贤王府,对老太妃简单说了叶家发生的事,老太妃就回了养心堂去等着。 叶银禾换了衣裳到养心堂,果然见到老太妃在了。 “母妃。”她屈膝一礼。 老太妃笑说道:“来,过来。” 叶银禾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你今日做的很好。”老太妃说道。 叶银禾有些讶异,老太妃似乎知道她许多事情,也知道方氏对她不好。 这并不是叫她最意外的,最意外的是老太妃竟是很支持她。 “母妃,儿媳做的这些,您不觉得不孝吗?” “她又不是你亲娘,叶家那边母妃找人查过了。”老太妃心疼的看着叶银禾道。 要想调查一些事情不难,她有人有钱,叶家的下人也不是那么忠心。 花点钱一个个打听,再将所听到的仔细捋捋,便是真相了。 方氏那庶出的东西能教出叶银霜这种与人私通有孕的下作玩意儿,能是个厚待继女的好人? 这孩子被这么亏待还能养得这样好,真是难得。 叶银禾愣了愣,垂眸:“原来母妃知道。” “银禾,这十多年,你是如何过来的?”老太妃拉着她的手,问道:“苦了你了。” 叶银禾摇头,笑了笑说:“咬咬牙就过去了,母妃,其实我很感念妹妹他们换亲,让我能做您的儿媳。” 她的母亲在生她时就血崩去了,她没有感受过任何的亲人的爱,周嬷嬷爱护她,琴音和棋语也敬爱着她。 这些爱她感觉温暖,但终究不是父爱,母爱。 父爱她已经不奢求了,但这种母亲般的关爱却…… 叶银禾手有些用力的握着老太妃的手。 老太妃心中一叹,手贴上她嫩生生的脸蛋:“以后,母妃就是你的母亲,婆母也是母亲。” “嗯,您就是我的母亲。”叶银禾说道。 没人为她出过头,老太妃是唯一一个。 第33章:入宫见帝后 老太妃当年在皇宫里也是杀出来的,皇宫那等地方,权势诱惑之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老太妃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她手头里也有几条人命,不过从来不曾害过孩子。 正因为如此,哪怕再如何厌恶叶银霜这个人,老太妃也没想过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叶银禾是不必再受叶家人的气了。 “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那些个对你不好的,没必要上赶着给她们好脸色,你就跟时隐好好的就成。” 老太妃今早去隐山居见到儿子醒来喜不自胜,但因此事要瞒着所有人只能装不知,她原是不想瞒着叶银禾的。 可儿子却说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尤其是叶银禾,叶银禾表现得越正常,外界的人越相信他还昏迷不醒。 叶银禾笑着应是,对老太妃的话是听进去的。 但清楚自己不是非要跟晏时隐好好过日子,而是这辈子她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哪怕是没有晏时隐她也一定要过得好。 陪老太妃用午膳之后,婆媳两人坐在矮榻上看时新的绣花样式。 宫里这时候来人了,是个内侍。 “陛下吩咐,请娘娘和王妃明日申时陪着王爷一同入宫。” 老太妃笑说道:“知道了,回宫复命吧。” 内侍施礼离开。 出了秦王府就看到贤王府的管事等在哪儿,见内侍出来施礼做请。 内侍微微垂头过去,避开了秦王府的人。 “公公,王妃想问,陛下让你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嗐,没什么指示。”内侍笑着说道:“就是陛下想见见秦王妃,便让太妃娘娘和秦王妃明日陪秦王爷入宫一趟。” 管事笑着说道:“原是如此,有劳了。” 说着,悄摸塞了个银袋子在内侍手里。 内侍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银袋子,上马车回宫。 回到宫中,内侍去复命时在九侍人的面前躬身行礼道:“侍人,这是贤王府管家塞给奴婢的。” “即收了便是你的。” 内侍笑着应是,低声说了贤王府管家所问的。 九侍人进入御书房,来到锦宣帝的身边施礼,低声又复述了一遍。 锦宣帝说道:“让皇后好好准备。” 九侍人应是,让小宫女去传话了。 锦宣帝批阅了大半奏章,端起茶喝时,才说:“他们如今想的什么朕还是知道的,但那等东西,就别来污朕的眼了。” 指的是叶银霜。 九侍人微微垂眸,并不说话。 锦宣帝扭头看他,呵的笑了声:“你倒是什么都不好奇。” “这不是奴婢该关心的。”九侍人回道。 锦宣帝挑眉,问:“那你关心什么?” “奴婢关心的只有眼前事。” 眼前事! 是啊,人能关心的只有眼前事,身边事。 —— 翌日。 叶银禾忙到下午才出书房,去盥室沐浴。 因知道是要入宫面见帝后,所以婢子们伺候她洗了头发。 绞发时,琴音用桂花油一点点的润在她的发丝上,浓密而长的乌黑发丝绕在指缝之间穿梭。 “王妃。” 连珠走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婢子,捧着熨好的衣裳。 叶银禾看了眼,说道:“姑姑,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王妃您请说。”连珠站在边上。 叶银禾问:“不知陛下和娘娘是怎样的人?可有什么忌讳需要避着的?” 连珠跪坐下来才说:“陛下仁善,是个极好相处的君主,皇后娘娘是林家嫡女,也是贤王妃的嫡长姐,没什么要避着的。” 林家人。 叶银禾眸色不变,说起来,她对贤王妃倒没那么大的仇恨,贤王妃不过是仗着自己做了婆母,如同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婆母一样,向着儿子苛待儿媳罢了。 连珠凑近些,低声在叶银禾耳边附耳说道:“王妃切记,宫里人良善之辈是活不下来的,您定要小心应对。” 叶银禾点头。 “我明白了。” 头发绞干之后,上妆,挽发,穿衣…… 等忙完,也快要申时了。 卧房里,纸樘和笔战扶着晏时隐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出去。 叶银禾回头看去,才发现晏时隐穿的衣裳是同款的交襟束腰长衫,同样的花色绣纹。 来到王府门口,老太妃也刚出来,看着儿子儿媳穿着同色的衣裳,那画面她甚是喜欢。 “哎呀,真是好看。”老太妃笑道。 “母妃,是您的眼光极好。” 叶银禾道。 “你这嘴巴就是甜。” 老太妃笑呵呵的。 自从有了这个儿媳,儿子也醒了,日子甚是有盼头。 走下阶梯,上马之前,老太妃扭头看到贤王府那边打量他们的人,眸色里透着几分失望。 “小心些。” 叶银禾站在后面,看纸樘和笔战抬晏时隐和轮椅一同上马车,她在后面时不时的伸手,但都帮不上忙。 老太妃在前面的马车里挑着帘子看得想笑。 李嬷嬷也含笑。 “瞧银禾这孩子,真实在。”老太妃说。 “王妃是极好的,不然怎叫您这般喜爱她呢。” 李嬷嬷倒了杯温茶递过去,老太妃接过喝了口,点头:“那倒是。” 李嬷嬷却又说:“您不担心,她是为了在王府站稳脚跟才这般装模作样?” 主要是明明晏时隐这般,叶银禾竟然没有半点嫌弃。 即便是装的老太妃也认了,起码她是真的愿意为晏时隐留子嗣,是真的有好好待晏时隐。 可说到底,这么好的儿媳不是她赚到了吗? “再差,能差过哪个?” 李嬷嬷憋着笑点头:“您说的都对。” —— 马车离开后,贤王府的门口,贤王呼出一口郁气转身回去。 贤王妃刚到门口,看他要回去,说道:“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你说我能去哪儿?”贤王没好气道。 贤王妃哼了声:“皇后娘娘是我嫡长姐,昨日得了消息我便悄悄送了信入宫请示,娘娘让我们也入宫一同用膳。” 这般就是家宴了,怎么不能一起去。 贤王眸光一亮,上前搂着贤王妃柔声道:“悠乐,你真是本王的好王妃啊。” “死样!”贤王妃嗔了一句。 “长桓呢?” 贤王要走时想到长子,问道。 贤王妃说道:“霜雪居那侧室又闹着肚子不舒服,他不去了。” “胡闹什么?这种小事能跟在陛下跟前露脸比的?他往后还想不想混个好差事了?” 贤王恨铁不成钢啊。 即便是郡王,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有钱有身份还需得有实权。 不做事,哪儿来的实权? 贤王对几个下人道:“蠢材蠢材,你们去,把郡王拖都得给本王拖出来。” 第34章:皇后林悠意 晏长桓正哄着叶银霜喝养胎药,捻着蜜饯送入她口中。 “这样就不苦了。”他说。 叶银霜笑道:“桓哥哥,真的不苦了。” 两人甜蜜蜜中,于文带着两个家丁从外面径自闯进来。 “郡王。”于文施礼,说道:“王爷请你出去随他一同入宫。” 晏长桓说道:“我们去做什么?陛下诏见的又不是我们,不去。” 他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想入宫,去了叫陛下训斥他吗? 这叫上赶着给人打脸,算了吧!他可不想让叶银禾那个贱人看他的笑话。 于文见他不去,抬手示意,身后等着的两个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晏长桓就走。 晏长桓挣扎,可这两人到底是贤王特意叫来的,就为了把人拖出去。 晏长桓被带走了,留下叶银霜呆若木鸡的看着。 半晌之后,她恨恨的咬牙。 叶银禾能入宫面圣,她却只能留在霜雪居,为什么好事都是她叶银禾的? 哐当! 有什么碎了一地,守门的婆子相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中的无语。 真能生气。 碧荷、翠珠默默收拾地上的东西,滇妈妈上前安抚着。 —— 叶银禾以前被关在叶家内宅,嫁入贤王府后则被关在贤王府,连见到的人都极少,更不要说入宫了。 她也曾有过机会入宫的,但那时她被晏长桓打得不能见人,贤王妃就把她给落下了。 挑着帘子的一点缝隙,看着马车穿过宫门进去。深宫高墙,红墙绿瓦。 守着宫门的禁军身穿甲胄,昂首挺胸的直视前方。 这皇宫真是不同,一眼看去便觉得压迫人。 叶银禾放下帘子看晏时隐,他脑袋有点歪,垫了棉花枕头的靠背没靠上。 她伸手过去,扶着他的脑袋摆正,刚松开,马车晃动一下,脑袋又斜斜的歪了。 叶银禾再次扶正,索性就不松开了。 她微微倾斜着身子,两人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晏时隐的耳侧。 晏时隐不能睁开眼,这感触便尤其的清晰。 放在阔袖里的手指微微攥紧,后悔方才歪那一下头了,不该逗她的,反倒折磨自己。 这马车里没外人,她却还是那么实诚的待他。 皇宫很大,叶银禾足足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停下来。 帘子掀开时,纸樘和笔战都愣了一下。 叶银禾收回手,说道:“推王爷下马车吧。” 两人应是,抬着晏时隐的轮椅下了马车。 连珠姑姑则过来伸手搀扶叶银禾下来。 “母妃。” 叶银禾看向要下马车的老太妃,几步过去要搀扶。 “不用。”老太妃笑着走下下马凳,一手搭着李嬷嬷的手腕说:“你去推时隐。” 叶银禾应是,转而过去推着晏时隐。 扭头看去,正前的大门上牌匾写着‘天阳宫’三个字。 天阳宫是皇帝居住的宫殿,无论是皇后还是各宫的嫔妃都不得擅自到天阳宫来,除非皇帝要其侍寝。 但哪怕是侍寝之后,也不得在天阳宫留夜。 能进天阳宫的都需得皇帝同意。 此时,九侍人等候在宫门口,上前施礼。 “奴婢拜见太妃娘娘,王爷,王妃。” 九侍人说着,又道:“皇后娘娘已在启正殿了。” “走吧。”老太妃说道。 叶银禾推着晏时隐,经过门槛时发现门槛搭了木板,九侍人伸手帮忙轻松推着晏时隐进去。 叶银禾对他微笑点头。 启正殿的门口,皇后林悠意走出来,在门口笑道:“太妃,都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 老太妃含笑说:“是有三个月了。” 林皇后笑道:“可不是嘛,您搬到秦王府去之后,臣妾想找人说些体己话都找不到人了,别人可不如太妃您投缘。” 因为皇帝对老太妃的孝顺敬爱,皇后也一贯在老太妃面前自称臣妾,如亲儿媳般。 林皇后说着,目光落在叶银禾身上:“这就是时隐的小王妃吧?” 老太妃点头:“是她,银禾?来见过皇后娘娘。” 叶银禾看九侍人帮忙扶着轮椅,上前屈膝道:“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时,她说道:“娘娘长得真美!” 虽看着有岁月痕迹,但珠圆玉润的很好看。 林皇后笑说道:“哎呦,本宫都不惑之年了,哪儿还有美的!” 叶银禾说道:“娘娘很美的。” 她说的很认真,让林皇后听得很是开心,难怪能得挑剔的老太妃喜欢,嘴就很甜。 “都别在这儿说话了,到殿里坐着慢慢说。” 到了殿内,叶银禾坐在晏时隐的旁边,内心少不得有些紧张,但神态是从容的。 哪怕是重生回来的,叶银禾也知道自己的阅历不足,但该学的都学过,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出错就行。 林皇后挨着老太妃旁边的椅子说起近日宫中的一些好坏事,哪个嫔妃有喜,哪个嫔妃又犯了错被责罚的。 “你这一碗水端得平,皇帝自然对皇后无比放心的。”老太妃说道。 林皇后听了很是受用。 哄得老太妃开心,也能让陛下对她更信任,她已经四十了,她儿子虽是太子,但总归体弱多病。 淑贵妃处处与她作对,且已经在暗中收买大臣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林皇后又道:“只要能帮陛下管理好后宫,让陛下放心的处理前朝事,臣妾就很高兴。” “皇后做的很好,皇帝自然看在眼里的……” 叶银禾听着两人说话,伸手顺了顺晏时隐有些褶皱的衣袖,看着殿中摆设,发现每一件东西都是低调但奢华的。 贴墙摆着一个画框,整副画都闪耀着金光闪闪的色泽,浑然天成中带着几分木质的纹理。 这是最好的金丝楠木,金灿灿如真金做的。 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名家画作,仅此一幅的那种。 “秦王妃。” 这时,林皇后喊了声叶银禾。 叶银禾应是望去。 林皇后笑眯眯的,目光柔善无比。 老太妃说道:“她叫银禾。” “臣妾可不好叫银禾,该叫弟妹才对。” 林皇后笑道:“弟妹,听说你琴技极好,陛下还不知何时谈完正事回来,不知本宫可有幸听一曲?” 叶银禾谦逊道:“娘娘,那臣妇献丑了。” 林皇后笑着看向宫女,宫女去抬来早就备好的琴。 叶银禾过去坐下,才发现竟是前朝最出名的‘桐凰’古琴。 桐凰古琴,她以前在名琴古籍上看见过,很是喜欢,没想到竟在宫中。 叶银禾抬手放上去,刚准备弹奏时,外面传来内侍禀报。 “贤王,贤王妃,成安郡王……到。” 第35章:这是小弟妹 叶银禾停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弹奏。 而外面,贤王一家三口进殿了。 晏长桓一眼看到坐在桐凰古琴面前的叶银禾,眼眸里都是不屑。 她会弹琴吗? 霜儿可说了,叶银禾就是个一事不会的蠢货,在书塾时整日就想着如何与男子勾勾搭搭。 这样的人他就不信会弹琴,定然是要出糗的。 “皇后娘娘。” 三人施礼。 林皇后笑道:“你们倒是赶巧,银禾正要一展琴技呢,坐下来也听听。” 三人应是,在老太妃的下侧位置坐下。 贤王妃就说道:“哦,我们倒是不知弟妹竟然会弹琴啊!” 晏长桓挑眉,冷淡的说道:“当真会弹吗?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桐凰古琴。” 这话出来,老太妃眉眼冷了几分。 “怎么,显着你了,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巴。” 晏长桓这才闭上嘴巴。 林皇后眼神在晏长桓的脸上掠过,看贤王妃的眸色就有些不同了。 她也不说什么,只跟着看。 叶银禾并未有任何的犹豫,她抬起手。 随着手指轻轻一摆。 噔…… 一声音起,启正殿内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叶银禾。 启正殿的殿门外,刚走到廊下的锦宣帝停下脚步来,侧耳倾听。 “娘娘并未安排琴师。”九侍人在身侧低声道。 锦宣帝看了他一眼,已经猜测到里面弹琴的是谁了,今日的目的主要是见一见他那个品性极好的弟妹,那弹琴的少不得就是她了。 叶银禾专心的弹琴,想起来的是那些无数被欺辱的日子里,她都是靠书,靠琴来打发时光的。 那些日夜的弹奏,虽知道不能跟最盛名的宫中琴师相比,但绝对不差。 随着琴音的变化,中间音色变得急促又紧张,一个个的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晏时隐微微睁开眼缝,看着叶银禾弹奏的模样,她很认真,侧脸上眼神坚毅。 贤王一家三口则惊呆了,叶银禾的琴技这么好的? 晏长桓也都听得痴了几分,情绪跟着琴音跌宕起伏。 一曲作罢,所有人都久久不出声。 直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锦宣帝哈哈笑着走进殿,说道:“好,好,这《十面埋伏》弹得真好。” 叶银禾看着身穿黑金夹色长衫的男人进来,头上戴着的发冠垂着玄珠。 这是皇帝。 她起身时,林皇后等人也都起身施礼。 “拜见皇上。” “免礼。”锦宣帝走到皇后的身边坐下,笑说道:“都坐下吧。” 叶银禾走回到晏时隐的身边坐下来。 锦宣帝扭头看老太妃,说道:“母妃,进来身体可好?” “好的,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老太妃说道。 “那就好,这就是小弟妹了吧?” 锦宣帝又看向叶银禾,眉眼含笑。 锦宣帝面容与贤王和晏时隐都有些不同,像他死去的生母,一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很有几分邪美之气! 加之本是帝王,气势天生威严。 叶银禾应是。 “臣妇叶银禾。” “都是一家人,你是时隐的王妃便是朕的弟妹,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那么拘谨。” 锦宣帝说道。 这皇帝有些不一样啊,竟很是随和。 叶银禾应是。 老太妃笑说道:“她年纪还小,乍然见到皇帝,可不就紧张嘛?” 锦宣帝也跟着笑了。 在他们看来,叶银禾一个十七岁刚嫁人的新妇,可嫩着呢,跟他们这些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根本没法比。 不过这种年轻貌美,单纯美丽的才叫人羡慕! 多鲜活美好的年纪啊! 林皇后说道:“陛下,摆膳吧?” 锦宣帝点头,继续跟老太妃说家常话。 膳食摆好之后,改去膳厅。 叶银禾要推着晏时隐走,锦宣帝却开口了。 “长桓,你来推。” 晏长桓啊了一声,看到锦宣帝的眼神,没敢说不,上前去。 叶银禾避让开来,老太妃伸手道:“银禾?” 叶银禾应声,伸手过去扶她,站在外侧。 老太妃和锦宣帝并肩走了,锦宣帝说:“如今时隐有弟妹在了,母妃何时回宫来?” 老太妃看他:“年前吧,且让我在王府住住,银禾这孩子刚接手,我也是不放心的。” 锦宣帝点头:“是要好好学的,回头朕让皇后送几个嬷嬷去帮帮忙。” 老太妃自然同意,说道:“也好,银禾,可要辛苦你好好学了。” 叶银禾道:“银禾定然好好学。” 晏长桓跟在后面一些,一直盯着前面的叶银禾看,她今日穿的衣裳跟晏时隐是同款式的,叫他看了扎眼。 他没想到叶银禾竟然见到皇帝皇后半点不怯懦,而且,琴技那么好,可堪比琴师的程度。 这么好的琴技,是叶银霜说的一事不会? 可这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得不信。 到了膳厅,晏长桓推着晏时隐过去时,锦宣帝回头说道:“推这儿来。” 晏长桓应是,推着晏时隐到锦宣帝的旁边。 林皇后坐锦宣帝的右边,叶银禾便坐在晏时隐的另一边。 老太妃则坐在叶银禾的旁边,说道:“这是家宴,没那么大的规矩,不必拘谨啊。” 叶银禾笑着点点。 锦宣帝拿起筷子说了声:“吃吧。” 几人才敢起筷。 叶银禾知道晏时隐是能张嘴进食的,便打了面前的水蒸蛋送到他嘴边。 “弟妹,你吃自己的,不用管他。”锦宣帝说道。 叶银禾嗯了声,把水蒸蛋吃了。 锦宣帝还没说什么,林皇后轻轻碰了碰锦宣帝,眉眼含笑的看叶银禾。 锦宣帝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孩子,实在。 叶银禾没多想,她只知道这皇宫里的膳食真的不一样,做的东西精致好看,味道也极好的。 每一样都是时新的食材做的,追求的是精和味。 晏长桓却食不知味。 明明他最瞧不起不上叶银禾这个人,可偏偏叶银禾却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而且琴技还这么好。 就好像是你最看不上的人,觉得最差劲的人偏偏打破了你的认知,变得很是出色。 “长桓。” 锦宣帝这时看他。 晏长桓回神,说道:“陛下?” “你也该考虑一下嫡妻的事了,朕和皇后以为柔怡就很合适。” 柔怡? 林柔怡那是皇后的侄女,林家的旁系女儿。 晏长桓蹙眉:“陛下,娘娘,长桓还……” “长桓,你该知道,嫡妻你是一定要娶的。”皇后说道。 第36章:柔怡郡王妃 眉眼里已有几分责怪了,晏长桓这孩子真是不乖。 原先好好的叶银禾不要,连自个儿亲叔叔的未婚妻都敢染指,还提前有孕了。 这叫什么?这叫没眼光,还不识好歹人。 那叶银霜能是个好的? 难不成就仗着她当初拒绝退婚,就是信守承诺的好人了吗?若当真是个好的,能勾搭未婚夫的侄儿? 左右这晏长桓是废了。 但成安郡王妃不能没有,一直空缺着这个位置,等那叶银霜生下孩子,若是个儿子,只怕更把这个没眼睛的东西勾得迷了心智。 晏长桓想拒绝,贤王说道:“这自然是极好的,柔怡那孩子我和悠乐也是极喜欢的。” 贤王妃也说道:“陛下,娘娘,柔怡能嫁给长桓那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表态了。 晏长桓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更何况这事儿是皇帝和皇后一起决定的,他若是当真态度强硬的拒绝了,只会惹怒帝后,也让叶银霜更被人讨厌。 “长桓听陛下和娘娘的。”他说道。 锦宣帝笑着点头,就说:“那你们这几日便把东西准备好,去林家提亲。” “是。”贤王应道。 叶银禾此时已吃了半饱,老太妃胃口一般,到了她这个岁数牙口也不大好了,吃的都是软糯的东西。 叶银禾没敢吃太多,看老太妃放下了筷子,也跟着搁下筷子了。 “就不吃了?”老太妃问道。 叶银禾低声道:“有七成了。” “吃饭七成饱是够了。” 老太妃说着,有宫女端着漱口茶过来。 叶银禾不吃了,另一个宫女也端着漱口茶来。 抿了一口茶在嘴里无声的漱漱,随后扭头,用手挡着嘴边吐出,再拿起另一盏茶饮下一口,捻起旁边的巾子擦擦嘴角。 老太妃也漱口了,说道:“皇帝,我们去花厅了。” “好。” 两人先离席。 叶银禾本要推着晏时隐过去,锦宣帝抬手抓住椅把,说道:“留时隐下来,一会儿叫人给他喂点,你们过去就行。” 叶银禾这才作罢。 两人去了花厅。 锦宣帝也让宫女端茶水过来漱口,说道:“你们继续吃,皇后,与他们好好说说长桓和柔怡的婚事。” 林皇后应是。 锦宣帝起身走时,九侍人上前推着晏时隐跟上,往外走了。 人都走了,林皇后的面色就冷了几分,看面前的三人。 “你们最好识趣的别惹得陛下不高兴,陛下最近的心情可不大好。” 贤王说道:“陛下是烦着北疆战事吗?” “知道就好,如今北疆战事随时要大起,你们能安分就安分,不让你们去前线杀敌卫国就不错了。”林皇后端起茶汤喝了一口:“长桓和柔怡的婚事这几日你们尽快办,确定在年前就成亲,别拖拖拉拉的。” “是。”贤王妃不敢不听林皇后的。 林皇后是她们这一辈的林氏嫡长女,聪慧美丽,极有手段。 当初在林家,庶出的都得仰仗着她的鼻息过日子。 不过,贤王妃一直都不服气林皇后的,只以为她是出生得好,做了嫡长女罢了。 毕竟,林家的嫡长女可是选定的皇后。 林皇后去花厅跟老太妃和叶银禾说话了。 晏长桓这时候才要摔筷子,被贤王踢了一脚:“你还要作什么鬼?” “父王,我……” 贤王骂道:“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发什么脾气?你若是不想自己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彻底没脸,就老实点。” 整什么死出脾气? 贤王妃心疼儿子,可这会儿也是站丈夫这边的。 这里是皇宫,到底不是自个儿的贤王府,闹腾什么都不怕传出去。 “桓儿,听话。” 听话听话,从来都是叫他听话。 晏长桓放下筷子,气闷说道:“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去花厅那边等着。”贤王说道。 晏长桓顿了顿,还是去了。 他倒要看看那叶银禾如何谄媚讨得祖母和皇后娘娘欢心的,这个只会讨好人的不要脸女人。 —— 天阳宫东厢殿处,九侍人把晏时隐推进去之后,便与御前带刀侍卫一起守着门口了。 “时隐,这里没别人了。” 殿内,锦宣帝坐下来,看着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的弟弟。 晏时隐睁开眼,他两手扶着椅子把手要起身,动作艰难。 “行了,也没外人,就坐着吧。”锦宣帝说道。 晏时隐坐好了,说道:“是臣弟无用,到现在才醒来,让皇兄你们担心了许久。” “这也是没办法,你能醒来就很好了。” 锦宣帝看他面色不错,就是这身体还不协调,想来也是,躺了这一年再好的身体也垮了。 “臣弟会尽快恢复的。”晏时隐道。 锦宣帝说道:“是要尽快了,如今乌斯人蠢蠢欲动,只怕开年之后就要来袭了。” 晏时隐还在北疆的时候,乌斯人也时有骚扰,可都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做些小偷小摸似的行为。 一年前晏时隐昏迷不醒,乌斯人便嚣张了起来,频频开始大动作。 主要是杨家中年一辈的都战死之后,剩下的就只剩老幼,锦宣帝又不想让杨家真的绝后。 强兵有,良将无,当真是有米无巧妇。 说着,锦宣帝又道:“这一年朕想着多提拔一些武将,可偏偏没几个能让人满意的。” 晏时隐道:“臣弟也会想办法,多给皇兄培养些良将出来。” 锦宣帝笑了起来。 说实话,看着晏时隐这个弟弟醒来,他一颗心是安定了不少。 晏氏子弟不少,能上得了台面的真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像贤王那等碌碌庸俗无为之辈。 外面那个守门的侄儿能做御前带刀侍卫,但天生不爱说话,只会听他的话闷头做事,这等是无法在战场上做主帅的。 花厅里。 叶银禾说了自己都看过什么书。 林皇后听得惊讶。 “你都看过?” 好多还都是一些孤本典籍。 叶银禾点头:“闲暇无事就爱看书,或是练琴,不知不觉就看得多了。” “最近在看什么?” “《素书》”叶银禾道。 《素书》是最近看的,她读给晏时隐听,看书也非是只看一遍,也需要明白其中的立意。 所以她大多会看一遍又看一遍,再去抄写,思考。 林皇后笑了起来:“真是学识渊博了,琴技也好,这么好的琴技可不能没有好琴,一会儿回去时把桐凰也带回去。” 第37章:淑贵妃送礼 好的古琴不是因为价值连城,而是因为稀少,想买都买不到的东西。 叶银禾起身谢恩。 林皇后很高兴的说:“本宫酷爱赏乐听曲,弟妹有空可得多进宫来才是。” 叶银禾又应了声。 等年末之后,老太妃就要回到宫中居住,她少不得也要经常入宫看望老太妃的。 林皇后怎么看都很是喜欢叶银禾,叫晏长桓越看越不是滋味,最后一扭头起身要告辞。 林皇后只说:“你们也回去吧。” 贤王本也不想待了,闻言起身告退。 贤王妃欲言又止,可皇后发话她也不能赖着,也就跟着告退离开。 出了天阳宫上马车后,贤王妃的脸色就难看了。 “你又气个什么?” 贤王不明的问。 贤王妃呵一声冷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皇后这是赶我们呢,妨碍她们说体己话了。” 贤王靠着旁边的软垫,毫不在意的说:“那叶银禾到底是新妇,多些话说说也是正常,皇兄本来也是为了见她的,又不是见我们。” 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得贤王妃够呛。 她抬手就拧过去。 “你到底是谁家的人?我想这么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自个儿?为了桓儿。” 看她又生气,贤王越发觉得不可理喻了,捂着被拧疼的手臂也沉声道:“那你想如何?回头去找你长姐说啊?” 冲他发什么脾气?真是莫名其妙。 贤王妃气得心赌,别开脸也不说话了。 —— 叶银禾陪着老太妃跟皇后说了两刻钟的话,外面有人来报说淑贵妃来了。 这人刚传了,就看到一个美貌妇人走进来,她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夺目耀眼。 这就是淑贵妃,司重雪。 叶银禾身为王妃,是不需要向贵妃行礼的,反之,身为贵妃的司重雪倒要施礼。 但她施礼也是不卑不亢的,穿着低调奢华的衣裳,怎么都让人挪不开眼。 难怪能成为贵妃,人便是有本事的。 林皇后淡笑说道:“淑贵妃这个时候过来,想来是要见一见秦王妃。” 淑贵妃笑着看向叶银禾,说道:“可不是嘛,哎呦,这就是秦王妃啊,长得真好看!” 叶银禾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多出色,而林皇后和淑贵妃都是从各个世家大族的嫡出姑娘里面层层筛选出来的,能入宫选秀的品行先不说,相貌就是首要选择的条件。 淑贵妃说着,走到叶银禾的身边空位置坐下来。 两人挨得近了,淑贵妃身上散发的梅香味儿飘入鼻息。 “秦王妃真是好相貌,太妃娘娘有福,有个这么好的儿媳。”淑贵妃笑道。 这是在拍马屁了。 老太妃道:“是有福气。” 毕竟坏的那个自己滚了,给她换了个这么好的,能不是福气吗。 听出老太妃的欢喜,淑贵妃晓得说到点子上了。 她从自己的手腕取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还有两个金灿灿的大金镯子递给叶银禾。 “王妃,初次见面,这见面礼你收着。” 叶银禾掌心里放着三个大镯子,金灿灿的两个金镯子还镶嵌了宝石的,璀璨又好看。 叶银禾正要拒绝时,老太妃开口了。 “银禾,贵妃给你的新婚贺礼,收下吧。” “对,新婚贺礼。”淑贵妃笑道。 叶银禾就收下了,道谢说:“多谢淑贵妃的贺礼。” “王妃客气,都是一家人。” 淑贵妃什么事儿都想在林皇后面前出头,不做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在后宫里生存,越是有地位越是不能低调。 当然,没有地位的低位份的嫔妃就要低调了。 淑贵妃确信,即便自个儿做不了皇后,但她的儿子日后一定能做皇帝的,就如今的太子那身体能不能好好活着都难说。 林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含笑的眼底透着一丝冷笑。 “淑贵妃就给这三个镯子吗?既然是新婚贺礼,可不能太小气了。” 淑贵妃一听这话,立刻道:“当然不止,这贺礼臣妾早就准备好了,回头就亲自派人送到府上去。” 叶银禾收了镯子,听着淑贵妃和林皇后你来我往的话,选择不作声。 老太妃也喝着茶,手里签子扎了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低声道:“你尝尝这个。” 叶银禾尝了一块,说:“好吃。” 老太妃笑道:“御膳房的莲蓉糕点做得不错的,你喜欢的话回头多让宫里送去王府。” 叶银禾点点头。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淑贵妃开口了。 “皇后娘娘竟然舍得送出桐凰?可惜,臣妾没有这么名贵的古琴,不知王妃除了琴还会什么?或者是喜爱什么?” 叶银禾笑说道:“琴棋书画都会。” “噢?” 淑贵妃眉眼一脸,立刻笑道:“巧了,臣妾那儿恰巧有最好的墨玉棋盘,一整套的墨玉子和白玉子,送给王妃了。” 老太妃一下就笑了。 “你舍得?” 淑贵妃之前得了这套棋盘棋子,那叫一个高兴,谁人想看一下都难,这会儿倒是舍得送给叶银禾? 淑贵妃笑道:“自然是舍得的,唉!臣妾这棋技不好,没得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棋盘,不如送给有缘人。” 她笑着看叶银禾,继续说:“臣妾一眼瞧着王妃就喜欢,像自家妹妹一样,这棋盘就不算什么了。” 叶银禾白得了桐凰古琴,又得一整套极好的棋盘,一时间只觉得这世界的贫富差距实在是过于大了。 她以前总不觉得自个儿是个缺钱的,一来母亲留下的嫁妆就够她吃喝不愁,二来方氏苛待她却不敢太过苛待,她也过得还好。 然而一进宫,才知道何为富贵迷人眼。 这边敲定了各自送什么,锦宣帝就和晏时隐回来了。 到底男女有别,也不好说太多,锦宣帝之前也连着赏赐了两回,听林皇后和淑贵妃也送礼,都满意的点点头,打算散了。 “想不到弟妹也是多才多艺,相貌也与时隐是极匹配的,倒是京中从未听过。” 这京城里,谁家哥儿姐儿的若是出色,恨不得让满城皆知家中有好儿女。 锦宣帝这感叹的一句虽听到的人不多,但对叶家的影响足够大了。 林皇后和淑贵妃都记下了此事。 回去时,桐凰被连珠姑姑抱着上了后面的马车,至于另外的那些礼物,等着明日送到。 叶银禾靠着马车看手里的三个镯子,眉眼弯弯含笑。 这天下,能叫人万事无忧的东西唯有钱财,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要办什么事儿都成。 第38章:说服黎萱姿 这一趟入宫,回到王府,府中的下人个个儿都很高兴。 “小心些,这可是前朝明琴,天下只此一把,磕坏了一点儿,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连珠姑姑在后面说道。 抱着桐凰的婢女越发小心,将桐凰放在软垫上,这才施礼退下。 叶银禾坐在妆奁前,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个儿。 她需要变得越发强大,今日看着林皇后和淑贵妃你来我往的话语神态,叫她明白她还嫩着呢。 “王妃。”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到了边上时让琴音和棋语去准备沐浴热水。 她伸手给叶银禾拆发簪,低声道:“黎家那边出事儿了。” 叶银禾蹙眉:“出人命了?” “没有,只是黎姑娘生了一场怪病,方才盯守的人传来消息,黎家昨日便连夜将人送到紫檀观去了。” 黎家是跟着忠义侯的,是忠义侯的部下,陈家姊妹推黎姑娘这事儿,黎姑娘想来是跟家里人说了。 然而说了又能如何?还能盼着父亲去对抗上峰吗? 叶银禾把玩着新得的玉镯子,随即道:“明日去紫檀观。” 周嬷嬷略有些不放心:“王妃,只怕黎家不会让您见到人的,这事儿交给老奴去。” “嬷嬷,我们乔装去。” 叶银禾道:“不只是去找黎姑娘,我也想给王爷和老太妃都求个符。” 求个让王爷快点醒来的符,也给老太妃求一个平安健康符。 除了这两点外,她更想做的是…… “去了紫檀观后,我们去天门寺给母亲立个长生牌位。” 前世她自身难保,可能重来一世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想定然是母亲在泉下不忍她这般苦难求来的。 她也想好好祭奠母亲。 翌日。 叶银禾照常早起,打了两套八段锦后,用了早膳就出发去紫檀观。 —— 紫檀观里。 黎萱姿呆呆的坐在院子的井旁,看着水井幽幽如深渊,她觉得自个儿的人生也如坠深渊。 跟随者陈家姊妹和叶银霜,不过是因为父亲是忠义侯的部下,她不得不讨好她们。 她厌恶做恶人的感觉,厌恶跟着她们去欺辱其他姑娘,可她反抗不了。 本以为她会一直这般像个跟屁虫似的,然而那一日当陈雨薇推她,身体悬空往下坠时,她明白自己的人生也到头了。 甘心吗? 不甘心。 她回去找父亲和母亲说了陈家姊妹和叶银霜要杀她,父亲却只是骂她胡思乱想,要害他前程。 母亲也只劝她忘了此事。 “姑娘,您吃点东西吧?您都两日没吃东西了。” 旁边的婢子劝她。 黎萱姿泪水落下,想了想说道:“小翠,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你离开吧,回家去。” 婢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跪下来说道:“姑娘,您别吓奴婢,奴婢不走。” “小翠,留下来没有好下场的,你拿着卖身契,我给你银子,你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过日子。”黎萱姿说着,眉眼里透着一股死志。 她说:“小翠,我要嫁入忠义侯府了,你知道嫁的是谁吗?方家的庶子……” 她的父亲,要把她嫁给方家一个只会玩乐的庶子。 未来,没有活路了。 “黎姑娘。” 院门口,一个戴着帷帽的人看着她。 黎萱姿却僵了一下,扭头看去。 她起身想要施礼,可想着自己都要去死了,还守这些规矩做什么? 叶银禾走上前,说道:“黎姑娘,可借一步说话?” 黎萱姿看她,默了默起身:“王……姑娘请。” “小翠,奉茶。” 小翠从地上起来,擦脸洗手去煮茶了。 进了屋里,关上门隔绝山里的冷风。 天气渐凉,在城里尚且感觉不大,到了山里便明显了。 黎萱姿看叶银禾摘下帷帽并不意外,她从声音便听出是叶银禾。 只是…… “王妃来找我做什么?”她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手帕。 叶银禾方才在院门外已经听到黎萱姿说的话,知她心如死灰,这也是她决定出面的原因。 若是没有听到那一番话,她或许会另想法子。 不过,如今也正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只要黎萱姿生了心思,一切就好办。 半个时辰后。 黎家的嬷嬷送来了饭食,上山时看到被抬下上的叶银禾,但因为戴着帷帽穿的也是普通的衣裳,瞧不出是谁。 嬷嬷驻步看了两眼,嘀咕道:“哪家小夫人来紫檀观?不该是去天门寺吗?” 到了观里,嬷嬷进门却很是讶异。 见自家姑娘换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妆奁前上妆。 “姑娘,你这是想通了?” “嗯,嬷嬷回去与我父亲说,女儿不会再闹了,一切都听父亲的。” 嬷嬷大喜,连连点头:“老奴这就回去告诉老爷夫人。” 黎萱姿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确实不一样了,秦王妃说得对,没谁的人生该天生被掌控的,她要争一争出路,而不是寻死。 天门寺里。 叶银禾求了签求了符,请大师开光之后,去居士林坐着。 周嬷嬷过来说:“王妃,已经说好了,大师说半个月之后便可过来。” 立长生牌位需要算着日子合适才能立,不是说立就能立的。 叶银禾点头。 “多捐点香油钱。” 周嬷嬷说:“捐了一百两。” 一百两可不少了。 —— 隐山居里。 叶银禾出门之后,晏时隐一直在屋中行走锻炼。 外面有笔战守着,屋里有纸樘看着,绝对不让任何人过来。 “王爷恢复得真的很快。” 纸樘这会儿已经不用去帮忙搀扶了,看着王爷来回走得四平八稳,很是高兴。 晏时隐走得累了,坐下来问:“叶家那边调查如何?” “方氏背着人没少亏待王妃,而且属下在周嬷嬷的嘴里套出了点消息,方氏用自个儿的银子私放印子钱,然后用王妃母亲的嫁妆做叶家花销。” 晏时隐蹙眉。 “能查到用了多少吗?” “这个可以问周嬷嬷,周嬷嬷可精明着呢,藏了王妃母亲的大半嫁妆,被用的只是一小部分。只要问周嬷嬷就知道多少了。” 纸樘一顿,问:“王爷,您是要帮王妃拿回这些银子吗?” 晏时隐道:“她若是想,你们就想法子帮她要回这笔钱。” 这叶淮北真是本事了,花着亡妻的银子,亏着亡妻的遗孤。 还有方氏。 晏时隐说:“年关将至,刑部那边也要进点年货了。” 纸樘立刻明白,笑道:“是,定把事儿办得妥妥的。” 第39章:方氏亏五万 叶银禾回到王府时,宫里两辆马车同时到门口。 来人分别是淑贵妃和林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两人都笑眯眯的对叶银禾施礼后,简单说了送来的贺礼。 这贺礼是单独给叶银禾的,不入王府账目。 “娘娘说了,王妃有时间可要经常入宫才是,这都是一家人,常走动才好。” 说话的是林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婉玉姑姑。 淑贵妃派来的大宫女也不甘示弱,笑说道:“是啊,秦王妃多进宫好,人多热闹,贵妃娘娘说多见见就熟络了。” 叶银禾笑着答应了。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嬷嬷去给她们塞红包,因为是送给叶银禾嫁入王府的贺礼,是要回红包的。 进门时,下人把几大箱子的东西抬进去了。 这些自然也被贤王府那边的人看到,霜雪居的叶银霜听闻了,气得又是一通摔东西。 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摔的都是枕头被子,摔不坏。 滇妈妈说:“姑娘不必动气,你们既是姐妹,自该好好来往才是。” 叶银霜哼道:“要我去给她示好?不可能。” “姑娘,你想想秦王还能活多久?就这么躺着,就算伺候得再好估摸也就这一年半载的命了,秦王一死,叶银禾便没了靠山。”滇妈妈压低着声音,怀着浓浓的算计说:“姑娘要明白,人这一辈子终究是靠的儿子,太妃娘娘如今担心秦王昏迷不醒,自然是对叶银禾多几分偏心。” “可人死了,若是叶银禾怀不上一儿半女的,就是个寡妇。秦王府没了男主人,她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多,到时候姑娘你想怎么捏死她都是易如反掌之事。” 叶银霜摸着肚子,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是有孩子的人了,叶银禾却是没有孩子的,她就算和秦王圆房了又如何? “可她在秦王死之前怀上了呢?”叶银霜不放心的问道。 滇妈妈轻笑:“这还不简单,回头老奴就去准备,姑娘你想法子放到她身边去,她日以继夜的用着某些东西,有也能给她流了。” 真是个好法子。 只要叶银禾怀不上孩子,秦王一死她就没人了,两府之间距离这么近,一家人她也只能依靠她们了。 叶银霜觉得主意不错,点头同意了。 滇妈妈亲自出府去准备。 —— 十月末旬,叶银禾又去天门寺了。 天门寺的方丈亲自操办,给叶银禾的母亲容晚晴立了长生牌位,牌位旁点了长明灯。 供奉长生牌位和长明灯是需要花大钱的,一年便要千两的银子,摆的是最好的位置,这在穷人家里根本不可能,也是为何穷人家没人点长明灯立长生牌。 这十多日她过得很是顺心顺遂,但叶家就不一样了。 近年末了,刑部那边查印子钱查得越发的严,好巧不巧的,有一日在路上恰巧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看见查案的刑部官差就跑。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官差追去把人抓了一审,就查到许多私放印子钱的。 私放印子钱来钱快,九出十三归,多少世家大族都暗暗赚这笔灰钱。 来钱快风险就大,没查到还好,这要是查到了可是影响官声的。 而审问查证的名单里就有方氏,不过下的是方氏自己的名。 当刑部的人到了,要把方氏带走审问,叶淮北没有办法,急匆匆跑去忠义侯府去了。 忠义侯极宠爱方氏这个女儿,但如今的刑部尚书与他本就不熟,他豁出去老脸好说歹说,最后花了五万两才把女儿摘出来。 这五万两当然是叶淮北出。 叶银禾只觉得疑惑:“这么巧?” 周嬷嬷低声道:“是啊,不过被抓的又何止方氏一人,花了五万两打点出来了,然而事儿还是传开了,老爷的晋升也无望了。” 起码三五年之内,这件事情都将影响着叶淮北的仕途。 不过他做到礼部尚书也是高官了。 叶银禾笑了笑。 “报应。” 五万两啊,这可是一大笔钱,叶氏公中每年的总收入也就三千两上下,五万两,叶淮北该吐血了。 周嬷嬷也笑:“可不是,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到方氏吃瘪,周嬷嬷那叫一个高兴,叫她是个无良的继母,对一个继女这么坏。 “说起来,咱们这十多年被方氏用掉的银子可比五万两多多了。”周嬷嬷说道。 叶银禾粗问:“大约多少?” 周嬷嬷叹道:“不少散钱,还有攥在老爷手里的两家铺子,约莫十二万两这样,还是算少的。” “这么多?” 叶银禾有些惊愕,她蹙眉:“散钱是……” “当年夫人刚走没多久……王妃您又病着,老爷便带着人撬开库房抬走了好几箱夫人的嫁妆,那里面都是银子。好在不少契书这些都攥在老奴手里,后来方氏进门之后,几次想要开夫人的库房都被老奴赶走了。” 赶走还不止,周嬷嬷还悄悄把嫁妆送出去了。 但夫人确实是有钱有本事,便是这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东西,都足够方氏和叶淮北花销的了。 律法里,丈夫不能用妻子的嫁妆,但私底下用的没人能说得清,周嬷嬷当年能保住这么多东西也实属不易了。 前世到了贤王府为何会沦落到叶银禾被虐惨死的下场,是因为权势,皇家要人命,她一个内宅妇人和一个老仆能做什么?人拦住了就出不去了。 叶银禾感叹,这个世界权势到底有多好用,对比前世今生一目了然。 她能得到林皇后和淑贵妃争相送礼,不过是仗着锦宣帝疼爱晏时隐这个弟弟,对她这个弟妹爱屋及乌,有意结交罢了。 “这些银子,若是能算出来就算出来,终归有一日想法子拿回来。”叶银禾说道。 那是母亲的钱财,母亲不在了,更不能便宜了他们。 周嬷嬷应是,却说:“只是不好要回来。” “慢慢算计吧,总有办法的。”叶银禾说道。 墙院外,书玉蹲在墙角听完,又悄摸走了。 回到卧房,书玉揖礼:“王爷,属下听到了不少。” “什么?”晏时隐举着两块极重的石头,这些时日,从一开始的难以行走,慢慢的恢复如常,到如今已可以锻炼了。 张太医前头来过两回,悄声说恢复得很好。 “王爷这体魄恢复到如今,京城里的那些油粉公子都比不上,上战场指日可待。” 第40章:王妃未怀孕 十二万两上下,这还是估算少的,指不定更多。 也是,十七年的时间呢。 晏时隐看着时辰差不多,让笔战把石块藏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上干净的衣裳。 刚躺了一刻钟,叶银禾果然回来了。 她来到床边看时,瞧着晏时隐白皙的脸颊脸侧透着粉红。 这男人似乎更好看了,嫁到王府三个月,晏时隐从一开始的干瘪到现在容貌恢复如常,不再骨瘦如柴。 风姿越发卓绝。 “王妃。” 屏风外,李嬷嬷出声。 叶银禾回头看去:“李嬷嬷?” 李嬷嬷从屏风后走进去,屈膝施礼:“王妃,府医来给您诊脉。” 到每半个月一回的把脉了。 叶银禾起身走出卧房,在外面的椅子坐下。 府医躬身揖礼,上前一步坐下来。 叶银禾的手腕搭上去,周嬷嬷立刻将自己的丝帕盖住。 府医手搭上去之后,李嬷嬷便有些期待的神色了。 叶银禾默默等着。 须臾后,府医起身施礼。 “王妃身体虽是不错,但眼底乌青,神色憔悴,想来是夜不能寐并未有改善吧?” “是,之前你开的药服了并没有用。”叶银禾说。 她已经有了心理创伤,每夜的闭眼睡觉自然是能睡着的,但睡得并不安生,大多数时候都会惊醒,或是陷入那可怕的死前梦魇中。 这些不能为人道之,只能自己慢慢去克服。 府医点点头,说道:“那我再给王妃您开一副别的药试试。” 府医去几案写了药方,递给周嬷嬷看。 “这药我熬好了,王妃再让人过来取,每日戌时四刻时取药,服下之后半个时辰入睡。” 叶银禾笑了笑。 府医就出去了。 李嬷嬷跟着出去,低声问:“如何?” 府医摇头:“正常脉象,王妃并未怀有身孕。” 还没有吗?这第二次同房都一个半月了,又没有。 李嬷嬷回到养心堂跟老太妃说。 老太妃只道:“时隐自个儿不中用,白瞎了银禾的好心。” 李嬷嬷愕然后哭笑不得,说:“娘娘,那可是您儿子。” “就是本宫儿子才这样说他。” 老太妃如今心情舒畅,人也精神不少,对叶银禾这个儿媳她是极其护着的。 她总觉得换亲换亲,是老天爷为之,叫她得了个这么出色的儿媳自然得珍惜。 不过…… “时隐对银禾是有心了的,然本宫是想要抱孙子孙女的。” 老太妃心有一计,对李嬷嬷招招手。 李嬷嬷靠近了些附耳听。 隐山居。 叶银禾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后,到廊下的凭椅小坐想事情。 李嬷嬷又来了。 叶银禾对李嬷嬷笑说:“嬷嬷,这手里是什么?” 李嬷嬷上前施礼。 叶银禾抬手扶她起来。 “王妃,这是娘娘给你的。” 把东西放在叶银禾的手里,李嬷嬷小声道:“娘娘这心里盼着你和王爷能有个孩子,这是送子观音,还有这个……” 一个布包着的小东西放在叶银禾的手里。 摸着像是一本小册子。 叶银禾不疑有他,接过了。 “王妃,娘娘知道辛苦你了,只是王爷他……唉!” 李嬷嬷好大一声感叹。 叶银禾看她难过只以为是晏时隐不可能醒来。 她说:“嬷嬷,王爷如今越发的好了,真的,他如今面色红润,也不再骨瘦如柴。张太医也说了大好,想来很快就能醒的。” 李嬷嬷点点头。 “是,王妃说的没错,是我们悲观了些,老奴告退。” 李嬷嬷出了隐山居,嘴角的笑差点没憋住。 回到养心堂便又把叶银禾说的话复述一遍。 老太妃突然就于心不忍了。 “李茹,银禾这孩子这么好,我们却什么都瞒着她还诓她,本宫这心里实在觉得惭愧。” 李嬷嬷说:“您是王妃婆母,又这么疼爱她,对她再好点就是了。” “是,是该对她更好些。” —— 叶银禾回到屋里去,翻看着淑贵妃和林皇后送来的几箱好东西。 周嬷嬷已经造册入库,只说道:“连珠姑姑说了,这些都是宫里才有的好东西,世家大族勋爵里要得到,还得宫里给才有。” 什么珍珠玉器玛瑙做成的首饰物件,都是最好的匠人精雕细琢做的,璀璨又好看。 叶银禾看中了一对琉璃杯,是透蓝渐变色的。 她握在手里,说道:“这两个我要用。” 周嬷嬷笑说道:“好,琴音,给王妃泡杯冷茶。” 这琉璃杯最适合盛的是冷茶汤。 半晌后,琴音把冷茶汤倒入琉璃杯中,就这夕阳的光芒无比的好看。 叶银禾喜欢极了。 “这个摆在这儿。”她说。 刚端着晚膳进来的砚心恰巧看到了,说:“王妃,不如给王爷用一个吗?” 叶银禾一顿,笑着点头。 砚心施礼,接过另一只琉璃杯进去了。 书玉在里面对他暗暗竖起大拇指,好样的砚心。 砚心笑道:“王爷以前也喜欢用琉璃杯,快给王爷也倒一杯冷茶。” 躺着的晏时隐:…… 他何时说过自己喜欢琉璃杯了? —— 叶银禾接连得到三回好东西,贤王府那边的人酸得吃不下饭。 好容易忘了这事儿,夜里又听见下人说秦王妃和秦王用独一无二的琉璃杯。 “两只一样的,可不就是夫妻才能一起用的吗?” “宫里的琉璃杯能做赏赐的,一定很好看。” 晏长桓站在廊下听着婢子的话,原想到桐凰古琴就酸,竟还有琉璃杯。 那几箱子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你,去打听打听。”晏长桓对自个儿的小厮说道。 小厮应是,去秦王府那边了。 屋里,叶银霜食不下咽,味如嚼蜡。 近日里吃什么都没胃口,还听叶银禾得这赏赐那赏赐的。 “这厨子都要死了吗?做的肉这么油?还有这汤,腥得让人作呕,不知道我怀着王府的嫡长子吗?” 她一拍筷子,激动时扭头作呕了。 晏长桓刚到门口听到,迈步就进去。 “怎么又吐了?” 叶银霜委屈道:“桓哥哥,这些东西霜儿吃不下。” 晏长桓看了眼桌上的,都是他平素爱吃的啊。 “那你想吃什么?” 叶银霜撒着娇:“桓哥哥,霜儿想去福满楼吃。” 晏长桓却不想出门去丢人。 “你有着身孕,可不能吃外面的,乖,就吃府里做的。” 晏长桓说着,让下人去把厨子带过来。 厨子被提到霜雪居,瑟瑟发抖的跪下了。 第41章:歹毒绝子药 晏长桓让下人将一桌子的饭菜摆在厨子的面前,问他做的都是什么? 厨子垂着头报菜名,还说了如何做放的都是什么。 叶银霜冷笑:“还是名厨呢,就做出这么些玩意儿来,你不知道我怀着郡王的儿子吗?做这些恶心的东西是想饿死郡王的儿子是不是?” 厨子大恐不已,磕头道:“郡王,小的没有,小的不敢啊。这些菜都是小的精心做的,是侧夫人点名要的。” 叶银霜大怒:“你这是怪我咯?” 说着,直接就委屈的看晏长桓:“桓哥哥,你看,连个厨子都欺辱我们母子,你要替我们母子做主啊。”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晏长桓抱着叶银霜对厨子冷怒发火,肚子里憋了许久的气,这会儿看厨子越发的恼恨。 一个个不长眼的东西。 晏长桓越想越气,看向两边的小厮道:“既然是你精心做的,那就一点不剩全吃了,你们看着他,吃不完塞也给本王塞进去。记住,跪着吃。” 小厮应是,冷笑着靠近厨子。 厨子又怕又恼,心知若是不吃了这些东西,他丢了贤王府厨子的差事尚小,若是累及妻儿老母的。 低下头,厨子拿起地上的盘子,咬着牙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吃快点,磨磨唧唧的,谁要陪你在这里吹冷风。” “快点。” 小厮恶毒的抬脚踹人。 厨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根压下屈辱,心里恨得不行,可却没有办法。 屋里传出叶银霜娇笑声,随后有人出来喊了小厮去福满楼买好吃的回来。 厨子是吃不完四菜一汤的,两个小厮最后压着他把东西灌进去,但很快全吐出来了。 小厮嫌弃的看着地上的污秽,到门口禀报了。 晏长桓说道:“让他滚。” 厨子满身油腻污秽,佝偻着腰哆哆嗦嗦的离开。 院门外,穿着最下等婢女粗布短衫的菊芋看着被欺辱离开的厨子,提着水桶往后厨方向去。 晏长桓到底没在霜雪居宿下,回他的正宇院去了。 叶银霜又是一肚子火气,不过看在满桌子福满楼菜肴,也就暂且压下了不开心。 要睡下时,滇妈妈在床榻边低声说:“姑娘,药拿到了,花了一百两呢。” 叶银霜眼眸一亮,笑说道:“药呢?让我看看。” “姑娘,那道观的观主说了,这药对有身孕的人来说是剧毒,您怀着可不能碰。” 叶银霜立刻就害怕了,又说:“如何用的?” “简单,只消把东西放在女子常居之处,日夜闻着,久而久之毒性就会侵入肺腑,别说有了身孕会小产,甚至会终生不孕。” 叶银霜听了愣愣一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明日咱们就去秦王府,想个法子把药放叶银禾屋里去。” 滇妈妈道:“姑娘,从长计议,最好的办法是人多。” 叶银霜:“你的意思是?” “秦王府最近忙着布置呢,老奴还打听了,叶银禾的受封册礼就这几日了,届时多的是人上门道贺,老爷夫人也是在的。人多时都得去前院,这时候就是机会了。”滇妈妈有着自己的计谋,说道:“近日里秦王府买了好些下人,老奴花点银子。” 叶银霜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就这么办。” —— 叶银禾起来打了两套八段锦,回去再梳洗上妆的时候,就听连珠姑姑说了册封礼。 连珠姑姑将流程和规矩都说一遍,又道:“午时之前会有宫中的礼教嬷嬷前来教导王妃受封时需要如何做,另外要说什么,跪几次,如何跪,磕几个头都需要清楚。” 叶银禾点点头。 到了午后,果然有礼教嬷嬷来了。 礼教嬷嬷施礼后,先讲述流程之后,让下人简单布置了一下受封时大体的环境,随后开始教。 叶银禾学的很是认真,她前世没少被贤王妃站规矩,为了磋磨她,还请了宫中的礼教嬷嬷教过的。 所以叶银禾的动作做的很是标准,不过两日便能完全走完过程了。 礼教嬷嬷都频频点头,说:“王妃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只需要再反复练习,确保受封时不出错就好。” 连珠姑姑笑着说:“这两日麻烦你了。” “连珠大姐儿说这是什么话?老奴能来教导王妃是老奴的荣幸。” 礼教嬷嬷离开时还得了个大大的红包,很是高兴。 礼教嬷嬷走后,叶银禾并没有就此不练,每日还是走上两三遍的。 受封前一天,叶银禾在书房里看王府的置办受封后宴席的流水账目,下人来禀,成安郡王侧夫人来了。 叶银禾放下笔,问道:“只她吗?” “还有她身边的滇妈妈和两个婢子。” 叶银禾让下人带她到偏厅,去洗了手才到偏厅。 一进门,叶银霜便喜滋滋的上前亲热挽着叶银禾的手臂,说道:“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这十来日的想着你忙得厉害,也没好意思过来打搅你。” 叶银禾把手臂抽出来,问:“你来有什么事?” “咱们亲姐妹的又住得如此近,便是没事也能走动走动吧?姐姐做什么要这么生疏?” 叶银霜怨怪一句后,又笑着过去在叶银禾的身边坐下。 “姐姐,明日你就要入宫受封王妃之礼了,妹妹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可好?” 叶银禾笑了一声。 “怎么,贤王妃不带你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银霜暗暗着恼,若是贤王妃肯带她入宫,她就不用来这里求叶银禾了。 叶银禾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往直白了说,半点脸面也不顾及。 实在让人恼火。 “姐姐,你也知道的,我想跟你一起。”叶银霜厚着脸皮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与他人怎能相比。” “我们有感情啊?” 叶银禾讥笑,看着叶银霜冷下来的脸,说:“也是,什么情不是情呢?” 恨,也是一种情不是! 叶银霜嘴唇嗡动一下,憋着一口气不知怎么说,半晌后才笑了笑。 “瞧姐姐说的,自然是姊妹情啊!” 叶银禾勾着唇笑:“谁家姊妹情是这样的?叶银霜,你对我做过什么事情想来也没忘记吧?真真是要笑死人了,谁家好妹妹会跟其他人说自家姐姐坏的?” 第42章:受封王妃礼 叶银禾根本没给叶银霜半点面子,谈笑间几句话让她的面色逐渐难堪,最后冷着脸站起来。 “姐姐真是好没道理,试问我和我娘到底也没亏欠过姐姐什么,姐姐却为了一些小事这般记仇,当真是没有半点亲情所言。” 她一甩袖,也不逗留了,只说道:“姐姐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叶银禾仍旧是不接话,只笑看着她装。 叶银霜在她的淡笑中终于装不下气呼呼的走了。 等人一走,叶银禾就说:“想法子去探探消息,让小姑娘注意自己的安全。” 周嬷嬷低声道:“王妃是疑心她使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叶银禾道。 周嬷嬷点头。 到夜里,消息送回来了。 叶银禾听完蹙眉,说道:“她这样闹,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揣着个种。” 又问:“还有别的吗?” 周嬷嬷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最近这半月,滇妈妈三天两头外出,而且有人瞧着她背着个大背包出门去了,那背包沉甸甸的,估摸着是银子。” “查到去的哪儿吗?” “没有,出了城后面就不知了。” 叶银禾抿了抿唇,她这一次换嫁成功,做了秦王妃之后前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原先过得无比滋润舒心的叶银霜如今过得不好,但她绝不会什么都不做,她本性不会变的。 前世叶银霜能算计她,还对她落井下石痛下杀手,这辈子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你去福满楼一趟,让他们传消息给张老板,想法子查到滇妈妈去的哪儿做的什么。” 周妈妈看她凝重,也觉得事态不简单,应是去了。 叶银禾仔细去思考前世的许多事情,但其实有用的她都记得,也在做了,比如即将寒潮来袭碳火的采购。 睡前,叶银禾坐在矮榻边上看书,拉开抽屉看到放在抽屉里的送子观音还有布包的册子。 打开布包看着灰扑扑的册子,叶银禾面色刷的一下红了。 居然是避火图,还是她没有看过的。 避火图无比的清晰,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姿势,叫她脸颊越发的热。 合起册子不再看,叶银禾揉着脸颊想,老太妃当真是想给晏时隐留子嗣想疯了。 也是,儿子昏迷不醒,大夫还说醒来无望,这心中自然难受。难受了少不得想从别的地方寻求慰藉,留子嗣也算是留了念想。 她不怪老太妃着急有这样的心思。 回到床榻边,叶银禾看着晏时隐的脸,想了想伸手抚上去。 晏时隐恢复些之后越发的俊俏了,如那天上下凡的仙子。 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也不亏。 若是有了孩子,这孩子长的也不会差,叶银禾敞开了心绪,低头下去想亲晏时隐的唇。 可到近前又顿住了。 她想,晏时隐若是醒着可愿意? 晏时隐的心跳一下加速,面前的温热气息和身上的软玉娇躯贴得这么近,却迟迟不见吻下来。 她想做什么? 刚想着,叶银禾退离起身。 晏时隐竟失落了,甚至想主动起来。 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身上的被褥掀开,人躺下来了。 下一秒人趴在了他身上,温软的唇贴下去了。 扑通一下,心头震动。 闹腾了一个时辰,叶银禾趴在晏时隐的身上迷迷糊糊睡去了。 晏时隐睁开眼,看着她汗津津的侧脸不敢有丝毫异动,但心情却无比愉悦。 真是累坏了,竟没叫人进来伺候更衣,就这么睡着了。 —— 叶银禾睡到卯时被叫醒了,她坐起来看向旁边衣衫不整的晏时隐,伸手帮他拉好了裙摆,再把被褥盖好。 “进来吧。” 她走下床榻去侧间。 琴音和棋语跟着进去伺候她梳洗,换好中衣出来后,连珠姑姑和李嬷嬷已经在了。 并着宫中的嬷嬷也有,陪着她把王妃的诰命礼服穿上,梳妆,挽发,戴发冠。 面厣点了红,再抿上胭脂纸,铜镜里的人便庄严起来了。 叶银禾神色淡然,瞧着半点紧张也没有。 李嬷嬷暗暗点头。 王妃虽年纪不大,但这股沉稳的劲儿便少有,是个拿得住事儿的。 “银禾,可是好了?” 门口传来老太妃的声音时,叶银禾才见天已经大亮。 屋里的婢子仆妇们纷纷对老太妃施礼。 叶银禾起身笑道:“母妃,好了。” 她还张开双手展示给老太妃看。 品级越高的诰命服的样式越繁琐,颜色越深,头冠也是有讲究的,能让人添几分庄重。 老太妃越看越满意,说:“你和时隐是一对儿果然是老天安排,瞧瞧这小模样多俊俏,时隐捡大便宜了。” 叶银禾被夸得红脸。 “太妃娘娘,王妃,时辰快到了,王妃记得先用点东西,但别吃太饱。”李嬷嬷提醒一句。 老太妃笑着说:“是不能吃太饱,也不能喝水,免得频频去恭房。” 叶银禾点头:“不吃也不喝了。” “可要到下午呢。”老太妃说。 “不妨事,我能扛得住。” 老太妃就不说了,一行人进宫去。 贤王和贤王妃也来了。 晏长桓不在,他不想看叶银禾受封王妃。 到了皇宫,淑贵妃带头,并着好几个妃嫔在等着。 人刚到,林皇后就从殿里出来。 “那边都准备好了,时辰还早。”林皇后笑道,又看叶银禾:“真是好看。” 王妃的诰命礼服很是厚重,里外一共九件,好在是冬日刚好防寒,只是穿着有些累人。 尤其是头上的发冠,也是极重的,压得她头疼。 叶银禾笑着施礼。 林皇后也没再多说,带着人去了。 有礼教嬷嬷教导过,旁边还有典仪女官协助,叶银禾全程如木偶般跟着做就好。 从焚香,祭拜,上册等等,一直忙到申时才结束。 林皇后笑着说道:“弟妹如今是入了宗室族谱,享受王妃的俸禄了。” 王妃的年俸总计为八百两,次于皇后之下,淑贵妃比王妃少一百两,为七百两年俸。 叶银禾很满意,八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谁还能嫌钱多呢。 受封入了宗室族谱,有礼服冠帽,还有私印,身份册子等等。 林皇后说:“秦王妃今日受封,还要赶回府呢,想来府中已是等着道贺的人了,就不留了,改日秦王妃再陪母妃回宫来。” 叶银禾笑着应是,起身施礼告退。 位份低的嫔妃看她施礼结束,也起身恭送她。 叶银禾听着身后的声音,深谙身份不同带来的好处多有不同。 第43章:避子药香囊 王府里,叶淮北等人都到了,叶家二房三房的也都来道贺。 叶家到底是出了个王妃,谁不想蹭点好处呢。 荣氏把女儿也带来了,低声跟她说尽可能跟叶银禾打好关系。 叶银裳说:“娘,我们来了就成了,没必要上去凑脸的。” 荣氏有些恨铁不成钢。 另一边,方氏跟林家的人聊着,京中的一些世家大族的人都来道贺了,她跟这些人也要打好关系,才能把路走的更远。 但方氏放印子钱的事情暴露出去,虽说世家大族的人都放印子钱,却没人会自爆出来,明面上对私放印子钱也是很厌恶的。 方氏几次想跟人说话都被无视了,一时间很是着恼。 这些趋炎附势的东西,来巴结一个王妃有什么用?秦王一直不醒,就算叶银禾如今得帝后的喜爱,得老太妃的喜爱,去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凋零的。 隐山居里。 一个婢子抱着东西过来,看着四周无人,她摸进了屋里。 而屋内,原先正在锻炼身体的晏时隐躲在暗处,看着那婢子来到屋内,她没敢靠近床榻那边,在妆奁前停下后,取出藏在腰间的东西。 随后将东西藏在妆奁的缝隙里,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开,婢子又将另一份藏到矮榻,一咬牙,还藏了一份在床底的暗角。 东西藏好,婢子转身要走。 这时拐角处,纸樘走了出来,手中的匕首指着婢子的咽喉。 婢子吓得不敢动弹,正要说什么,就被纸樘一手刀打晕过去。 “王爷?” 晏时隐从暗处走出来,将藏着的东西找出来了,闻了闻,是香囊。 “王爷,这是……香囊啊!”纸樘也拿了一个闻,疑心道:“这里面是什么料子?” “你拿去给张太医看看。”晏时隐道。 纸樘收了一个,另外的两个晏时隐塞进密封的罐子里了。 婢子鬼鬼祟祟的进来放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害的是谁?他吗?还是叶银禾? 叶银禾和老太妃回到王府,一直等在客院的来宾笑着施礼。 王妃的品级次于皇后,身份很是尊贵,世家大族的人都要巴结。 叶银禾坐着谈笑应对,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社交,她早应付自如了。 “府中的宴席已经备好,开宴吧。”叶银禾对管家说道。 管家应是。 开宴时,叶银禾看到坐在方氏身边笑眯眯心情甚好的叶银霜,昨日她还气着,今日就这般开心,莫非憋着什么坏? 宴席散了后,叶银禾回到隐山居,问周嬷嬷府中可有什么事? “一切如常,都没有什么问题。”周嬷嬷说。 “一点儿异常也没?” “没。”周嬷嬷摇头,又说:“今日是你受封诰命大典,前来道贺的人都是存了心的,不是结交就是攀附,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叶银禾歪着头,心里总觉得不对。 叶银霜肯定不是安分的,她看不惯叶银禾,想要得到她的东西。 叶银霜绝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叶银禾越来越好。 周嬷嬷只说道:“但今日府里人多,府中的人也都看得好好的,当真是一点儿差错和异常也没有发生。” 叶银禾只说:“还是要注意些。” “是。” 贤王府的霜雪居。 叶银霜问滇妈妈确定药给了,想来也放下去了,很是高兴的抚掌。 “我看她拿什么翻身。” 当真以为做了王妃就变得高贵?她叶银禾只配躲在暗处活着,她凭什么活在阳光下,在别人的恭敬和瞩目中活着。 她,不配。 滇妈妈说:“回头老奴想法子叫人去问清楚,确定药当真下了下去。” “嗯,一定要确保,只要她没有孩子,以后才有的是法子拿捏她。” 叶银霜只要想到日后叶银禾被她踩在脚底下,她的那些嫁妆,赏赐都会是她的就觉得无比畅快。 夜里,叶银禾睡熟了之后,书玉在窗外低唤一声。 晏时隐抬手在叶银禾的某处穴位上点了下,这才放心下床,穿鞋走出去。 “王爷,查出来了。” 晏时隐坐下,倒了杯温水喝,示意他继续说。 书玉低声道:“这香囊里的东西全都是活血药物混合而成,人闻后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明显的异常。但是无论是男女,若是在有这些东西的环境里时间长久下去,就会造成不孕。有孕的则必流产。” 晏时隐眸色一沉。 “撬开她的嘴,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是。”书玉又退出去了。 晏时隐回到卧房里,坐在床沿看着被他点了穴的叶银禾。 叫人无法有孕,他如今昏迷不醒,下药之人的目的可想而知针对的是谁了。 想起自己听到的许多消息,晏时隐大约猜到是谁下的药,但需要准确的答案。 书玉到了王府后花园的一个暗房里,婢子被关在里面,堵着嘴。 暗房的门打开,点染灯油,书玉挥了挥手。 左右两边的人把地上的人架起来,直接拖过去压着跪下,拔了她嘴里的破布。 书玉将香囊扔在婢子的面前,说:“谁给你的东西?” 婢子跪着磕头,说道:“是,是贤王府的人,奴婢不知道是谁,她,她给了奴婢五十两的银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嘴,不严啊。 —— 叶府里。 方氏睡到一半起来,说:“我们得帮霜儿才行。” 叶淮北困倦的睁开眼,问道:“你想怎么帮?” “霜儿如今只是个偏妻,贤王妃明明知霜儿大着肚子还要给霜儿站规矩,这是在欺负霜儿。” 叶淮北不以为然道:“婆母给媳妇站规矩不是正常吗?” 方氏一气,抬手捶他:“老爷到底想不想帮霜儿,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叶淮北惊醒坐起,蹙眉不悦道:“那你说如何帮?晏长桓都要娶林家嫡女了,霜儿后半辈子就是个偏妻,没得改变。” “你胡说。”方氏气得起身,咬牙道:“我的女儿绝不能做妾,绝不能这般受人折辱,什么林家嫡女就算是做了郡王妃又如何,我一定不会让霜儿这般被欺辱的。” 叶淮北愕然。 他看方氏微光中坚定的面色,问:“你想做什么?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那五万两还有之前的事儿还不够你长记性的吗?” 这话戳到了方氏的痛处,她喊道:“那五万两能怪我吗?老爷,你摸良心说,我放印子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第44章:去看叶银霜 叶银禾早早起来,各家送来的贺礼也都入了账册,送入王府的库房中。 册子名单里记载着谁家随了多少礼,随了几回。 这些以后也要照着册子回礼的。 这些事儿有管家和账房先生一起看惯,叶银禾只需要点个头就行。 “这些也要随着年礼单子回的。”文良说道:“与王爷交好的大多都是武将,小的整理了名单出来,还有临近年关各家的年礼,王妃,您过目。” 叶银禾接过看。 文良把名单和册子做得很是简单明了,关系最好的,关系好的,关系一般的,关系不好的…… 而年礼册子上哪家需要送什么,往年送了什么送了多少都有记载。 叶银禾问了几处问题,文良一一回答。 叶银禾确认无误之后,才让文良照着办。 午膳之后,周嬷嬷收到张彬彬的回信,递给叶银禾看。 叶银禾看到后面脸色就不对了。 “王妃?” 叶银禾道:“原来是避子药啊!” 周嬷嬷一怔:“什么避子药?” 她拿过叶银禾手里的信纸,看到后面咒骂道:“好歹毒的心思,她这是要毁了你啊。” 周嬷嬷放下信纸,回头就带着人把隐山居和书房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放了话要是看到有熏香香囊的话都清理出来。 叶银禾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婢子收拾书房,叶银霜想让她没有孩子,目的就可想而知了。 叶银霜想让她孤立无援,可她却没想过,叶银禾到底是王妃。即便没有子嗣,王妃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依仗。 她嫁给晏时隐,哪怕晏时隐以后不会醒来,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秦王的遗孀。 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叶银禾。 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给她来一击了。 —— 黎家。 黎萱姿安安静静的坐在矮榻旁听着母亲说的话,眉眼微垂看不出丝毫的反抗,乖巧又懂事。 “母亲您说的,女儿都明白。” “萱姿,父亲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嫁过去是正妻的身份也不委屈,那到底是忠义侯府。”黎母说着,又道:“就算只是庶子,只要有安稳的日子,仔细经营下去就会好的。” “女儿知道。” 黎萱姿乖巧的说着,又道:“母亲,您和父亲为女儿所做的女儿都明白,女儿会乖乖出嫁的。” “好,好,陈家姊妹和成安郡王侧夫人来,你也不要惹怒她们,那日的事情你就当忘了,知道吗?” “知道的。” 黎萱姿很是听话,黎母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瞧不出半点忤逆来。 黎母也没多想,女儿一向乖顺听话,性格也不是会忤逆长辈的。上次……上次只是被吓到才生了些脾气,瞧,只是送去道观一两天便冷静下来了。 黎母回到主院,见到丈夫刚从妾室那边回来,她上前帮着脱下外袍,又倒温水递过去。 训武郎黎厚喝了两口递回去,说:“萱姿怎么说?” “确定是真想明白了,说什么都应着,老爷不用担心,萱姿也不是孩子了,您是她父亲,所做的自然都是为她好的。”黎母说道。 黎厚笑道:“夫人懂为夫。” “萱姿也是之前吓到了,闹些脾气,老爷,忠义侯府聘礼是多少?”黎母笑问。 黎厚笑道:“眼浅的东西,那些聘礼是重点吗?萱姿嫁入忠义侯府之后,我们与侯爷就是亲家了,是亲家少不得就要提拔。” 黎母眼眸一亮。 黎厚如今是正八品,若是再得提拔就是正七品,可能正六品甚至更高! 那可是官职啊,钱财与官权相比,自然是官权更重要了。 —— 受封之后的第三日,方氏和叶淮北再次登门。 叶银禾出去接待,看着两人向她施礼之后,才说道:“父亲母亲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叶淮北端起婢女送上来的香茶,闻了闻竟然是名贵的御苑茶,多喝了两口才说。 “来看望看望你。” 叶银禾心里冷笑,半点不信。 方氏就说:“银禾,你如今是秦王妃了,这日子过得多好啊。” 叶银禾点头:“是不错。” 在这里她过得舒心极了,自由,还能肆意发展自己的事业,培养自己的人才一步步谋划。 方氏说道:“可你妹妹却没那么好!” 方氏感叹中,眼睛一直看着叶银禾想听她回应。 叶银禾捻起一块酥饼吃着,并不搭话。 方氏有些着恼,面上挂着心疼说:“她如今怀着身孕,身子越发的重了,但贤王妃还给她站规矩。银禾,你是她的亲姐姐,有时间的话多去与霜儿说说话可好。” “母亲要我与妹妹说什么?”叶银禾问。 “说什么都成,当然,若是能让贤王妃不再给你妹妹站规矩是最好的。”方氏道。 叶淮北也说:“你就多陪陪你妹妹最好,在家是一家人,你们出嫁了也还是一家人,你身为姐姐多照顾妹妹也是应当的。” 叶银禾点点头,说道:“父亲说的是,回头我便去看看妹妹。” 看她不再忤逆不听话,恢复以前的乖巧,叶淮北很是满意。 两人要留下来用饭,叶银禾陪着他们吃了点,让刘伯送两人离开。 周嬷嬷在后面说:“老爷真是偏心得过分。” 眼睛都被方氏母子的甜言蜜语蒙住了,看不出好歹来,对长女更是半点不关心。 真是令人心寒。 叶银禾已经不在意了。 她说:“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周嬷嬷又说:“王妃当真要去贤王府?” 没想法子折腾叶银霜就算王妃心善了,还想让王妃去关心她,呸! 叶银禾却笑了,说道:“怎么不去呢?去是一定要去的。” 叶银禾当即就去了贤王府,贤王夫妇不在府中,晏长桓也出门去了。 管家亲自过来,见叶银禾是要见侧夫人,便亲自带领去霜雪居。 “侧夫人,秦王妃来看你了。”管家在院门说道。 滇妈妈从屋里出来,看到叶银禾心下一惊,立刻迈步过去施礼。 “老奴拜见王妃,王妃是来看望我家侧夫人的吗?” “嗯。”叶银禾道。 滇妈妈做请道:“王妃,请。” 叶银霜此时在屋里让婢女给她套上最华贵的外衫,走出屏风时看到叶银禾身上披着的白狐皮外袍,心下郁闷。 她穿的真好! 第45章:气晕贤王妃 叶银霜眼里的嫉妒掩藏得很快,笑着过去就说:“姐姐,你有空啦?” “是,父亲母亲让我来看看你。”叶银禾坐下来。 婢子奉上茶水。 叶银霜在旁边坐下,看叶银禾浑身上下都穿得奢华,她不单只是性格变了,就连外在也都不一样。 以前那个在家里没有任何存在感,别人说什么她都只能低着头附和的人,怎么就一下变得高高在上了。 这么一想,叶银霜便觉得极其郁闷,还不是因为她不想守寡,否则这王妃的荣耀就是她的,叶银禾不可能得到。 叶银禾眉眼含笑,抿了口茶,悠悠说:“父亲母亲说你近日里总是在贤王妃跟前站规矩?” “姐姐?”叶银霜蹙眉,心里不悦说:“原来是过来嘲笑我的?” 说她被贤王妃站规矩,别人尚且还好,偏生来的是叶银禾。 她觉得,叶银禾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叶银禾面上神色平常,没有表现出半点是来看笑话的,只说:“自然不是,只是觉得父亲说得对,我们毕竟的姊妹要互相帮助。” 手指轻轻抚着茶杯的边缘,叶银禾神色带着诚心。 “你如今身子也越发的重了,到底是该好好养着。” 叶银霜点头:“是该好好养着,可王妃不愿。” 甚至还不许唤她母妃,而是要王妃称呼,日日要去请安站规矩,叶银霜知道,贤王妃是瞧不上她。 可这日子她又不是跟贤王妃过的,只要晏长桓心里有她就成。 叶银禾说:“你听话些,顺着贤王妃的意思来自然就不会了,我想贤王妃也是好说话的人,你又是为晏氏延嗣,有功在身,自然不会多为难你。” “你这话说得好似我不听话一样。”叶银霜努嘴,不满的说:“我也是大家出身的,家教礼仪哪一点是不好的?我如何姐姐还能不知道吗?” 叶银禾点头:“妹妹是有‘教养’的,左右我的意思就如此,妹妹若是想让贤王妃对你改观,你就想想是否要改变改变。” “我要如何改变?她就是于我有意见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叶银霜被说得心里郁气,忍不住就反驳起来。 滇妈妈听得心惊,出声阻止:“姑娘……” 叶银霜自觉说多了,低下头端茶喝,掩盖心虚。 叶银禾倒是没什么反应,起身道:“妹妹既有自己的想法,想来我说再多也是多余,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叶银禾直接离开。 叶银霜气得哼哼道:“她这话是何意?说得好像她是个多好的人似的,让我改变?改变什么?我又凭什么改变?” 滇妈妈扶着她,说道:“姑娘,知你心中有怨气,你也知道她就不是个好的,怎可能真的过来帮你,不过是来看笑话罢了。” 没错,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说:“当初若不是换亲,轮得到她在这儿对我冷嘲热讽。” 滇妈妈应着是,让她莫要再动气。 —— 叶银禾回到秦王府,周嬷嬷低声道:“姑娘这般说,她那脾气,只怕也不会听。” 叶银霜本就是主动奔着晏长桓去的,聘为妻奔为妾,就她这股上赶着的劲儿,哪怕是有孩子又如何,又岂会让贤王妃对她多喜欢。 叶银禾就是故意说那等模棱两可的话,气她。 等林柔怡进门,更有得热闹看。 —— 另一边,一个婆子离开了霜雪居。 贤王妃回来之后,便听说了叶银霜的那些话,气得脸色发青。 “她算个什么东西?当真以为有了孩子便可在贤王妃称王称霸了?这世界上,有的是人能生孩子。” 旁边的嬷嬷低声道:“她哪里是仗着孩子,她是仗着郡王对她的疼爱。” 贤王妃默了默。 她的桓儿就喜欢那小贱蹄子,一个尚书府的嫡女,上赶着给人做妾能是个什么好东西?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不过她也确实想要叶银霜肚子里的孩子,最好是个孙子。 “明天叫她早些来请安。” 嬷嬷应是,让人去传消息了。 霜雪居里,叶银霜正吃着晚膳呢,听完下人的话咬了咬牙,还是应下了。 等人一走就扔筷子。 “我都怀着孩子还让我这般早起,这是存心在为难我。” 滇妈妈不好说,只能让人去正宇院请晏长桓。 晏长桓正跟白莲缠绵悱恻,还没玩尽兴,听闻叶银霜又找他,只对外说道:“我晚点过去。” 下人回霜雪居复命。 叶银霜知道晏长桓跟白莲那个通房在一起,更生气了,人蔫蔫的往下倒去。 滇妈妈扶住,让人去喊大夫。 这事儿很快闹到贤王妃的院子里,贤王妃听得频频冷笑。 病倒了? 只怕是不想来请安吧,好一个尚书府嫡女,这般没规矩没教养。 可谁知,还没等贤王妃气过,晏长桓气冲冲从霜雪居过来了,进门直接就说贤王妃故意折腾叶银霜,将人给折腾得病倒了。 “母妃,你就非要这样吗?霜儿到底怀着我的孩子,你这般折腾她就是折腾我的孩子。”晏长桓声音很大,眼睛看着贤王妃说不出的生气。 贤王妃震惊又恼怒。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折腾她了?她是怀着孩子,我却也只是让她过来请安罢了,请安难道不是做儿媳应该做的吗?再说了,她只是个偏妻。” “偏妻也是我的妻子,母妃,以后我不会再让霜儿来请安了,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您就安生的给我准备婚礼吧。” 晏长桓说完,揖礼转身就走了。 “你,你……” 贤王妃在后面气得差点厥过去,起身追出去只看到晏长桓的衣裙消失在门口。 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嬷嬷婢子见了连忙去扶,人一歪果然晕过去了。 “王妃,王妃……” “叫府医,快去叫府医。” 贤王妃这边闹哄哄的。 很快就传到了秦王府这边。 叶银禾刚沐浴出来,坐在妆奁前任由婢子们给她绞发,一手捻起簪子看着上面的珠花。 “气晕了?” “是啊,郡王就在院子里忤逆贤王妃,说什么不让侧夫人再去给贤王妃请安……” 叶银禾并不意外晏长桓的多忤逆不听话,他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教养规矩。 不过,把贤王妃气晕了,真是有够好笑的。 这般不孝,不知道传出去会如何呢! 第46章:在怀里醒来 贤王妃从外面玩乐回来,听闻晏长桓气晕了贤王妃,感觉天都塌了。 回到屋中看着昏迷不醒的贤王妃,贤王对下人喝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本王提来。” 管家带人去了。 晏长桓正陪着叶银霜呢,看着闯进门的护卫要反抗,被麻绳一捆抬走了。 叶银霜起身要去阻止,管家抬手挡在中间,说道:“侧夫人,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安安心心的就在霜雪居里把身子养好了。” 叶银霜咬了咬牙,最终不敢追去。 秦王府。 叶银禾刚收拾完,便有下人过来让她去养心堂,老太妃着急让她去。 叶银禾没有怠慢,直接过去了。 到了养心堂才知是老太妃让她一起去贤王府,说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银禾扶着她去贤王府,径自到了听雨堂。 听雨堂的院子里,晏长桓被捆着绑在树干上,贤王正指着他骂。 晏长桓梗着一张脸就是不认错,只说:“母妃也有错,孩儿没说错,父王再怎么说孩儿也没有错。” “你还没错?你连你母妃都气晕了还没有错,你今日若是不认错,叫人传了出去,等待你的就是文官的弹劾,弹劾你不孝父母,你前途就毁了。” 贤王气得也是胸口疼,他想做个孝子,却不想被人传他教导出来个不孝的东西。 做其他的错事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不孝的名声传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 老太妃站在廊庑下看了好一会儿,贤王妃来来去去都只是那几句话,而晏长桓死不认错。 老太妃一颗心沉入谷底,她是过来人,晏长桓这个长孙算是彻底废了,再无半点改正的可能。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管,而是带着叶银禾去屋里看贤王妃。 她瞧不上贤王妃,但还是要去看看的。 到了卧房里,贤王妃正靠着软枕喝药,头上戴着抹额,一副很憔悴的样子。 看到老太妃和叶银禾过来,贤王妃红了眼眶。 “母妃。”她羞愧的低下头去。 被自个儿的亲儿子气得晕倒,多丢人啊! 老太妃只说道:“你如今可明白了?” 贤王妃咬唇。 “慈母多败儿,你以为宠着他就是爱他了?” 老太妃摇了摇头,实在不想说了。 叶银禾在一旁没说话,贤王妃就看她。 “弟妹。”她唤了声。 叶银禾看她,说道:“三皇嫂。” 贤王晏城排行老三。 贤王妃说道:“你今日去霜雪居都说了什么?” 叶银禾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贤王妃听着她的话与下人说的一样,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那小贱人撺掇的,撺掇她的儿子忤逆她,叶银霜,且走着瞧。 老太妃看她想都想不到一个点上,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贤王妃看去。 “你如今想的该是如何让长桓回归正途,而不是这般忤逆不孝,继续下去,你们就等着后悔吧。”老太妃说。 贤王妃低声道:“儿媳知道,可也是好好养的啊,难道还能故意把桓儿害了不成?” “你……没脑子的东西,你若是不严厉教育,将长桓掰正回来,日后他就不只是气晕你了。” “母妃,您这话就严重了。”贤王妃不悦说道:“桓儿再如何,他也不会害了家人的,他如今忤逆不听话,不过是被叶银霜那……给迷了心窍,等柔怡过门就好了。” 有嫡妻看管着,总不会再这般被那小贱人哄骗得不孝父母。 贤王妃笃定的想,她的儿子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他只是还小,不懂事而已。 老太妃气得在无话可说。 叶银禾手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说道:“母妃,我们出去吧。” 老太妃转身就走,实在是不想多看一眼。 叶银禾陪着老太妃到外面,贤王上前施礼。 “母妃,您何时到的?” “有一会儿了。”老太妃已经不想管了,说再多都是一样。 以前她不是没强硬管过晏长桓这个孙儿,可她刚管出点好的苗头,又被贤王妃这个蠢货给闹没了。 一次两次三次的,久而久之,她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一个蠢妇要教坏一个孩子的行为。 人学坏轻而易举,要学好却难如登天。 她叹气道:“我是管不了你们了,爱如何便如何吧?你身为他的父王,若是当真还有心让他变好的话,就听母妃一句劝,送他去军营。” 贤王默了默,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老太妃再没犹豫走了。 叶银禾也跟着,说道:“母妃,莫要动气。” “银禾,让你见笑了。”老太妃说道。 她没有动气,只是觉得力不从心的无奈,她到底连自个儿的长子也管不了,更不要说孙儿了。 说到底也是她的失败,才会有如今的事情。 回到养心堂,叶银禾等着下人端来安神汤陪老太妃喝下,又说了些安抚的话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叶银禾的神色无比松快,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王妃。”周嬷嬷在院门口等着,低声道:“找到香囊了。” 叶银禾到了偏厅,看着桌上摆放的香囊。 “找个东西封起来,日后还有用。” 三个香囊被封进罐子里,这东西闻不得,又要留着只能密封。 香囊是从卧房里找到的,可见是还买通了隐山居的下人。 周嬷嬷一并找出来了。 被找出来的婢子就是之前被抓到的,她不敢说早被小厮发现,一五一十的承认自己收了贤王府的钱,奉命在叶银禾受封典那日藏的。 叶银禾看着她,问:“她是死契还是活契?” 周嬷嬷道:“活契。” “那就签个死契还有切结书,送去庄子里看着,别叫她跑了。” 人和物证都在,就等着哪一日拿出来给叶银霜他们加一击,总归都是有用的。 这一夜,叶银禾心情极好,一觉竟没有梦魇,安安稳稳睡到天亮。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晏时隐的怀里,也不大在意。 晏时隐虽是木僵人,却是个能动的木僵人,吃饭,翻身,挠痒痒,最近还时常翻身半趴在她身上。 她也侧身看晏时隐,冬日的晨光透着些许的冷白,竟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还有卷翘的睫毛,性感的唇瓣。 叶银禾笑着抚上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心情愉悦。 “真好看!” 第47章:送去新兵营 叶银禾起来去里间洗漱,晏时隐翻身,藏在东被下的半张脸勾着丝丝笑意。 这小妮子,原是个爱美的! 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庆幸长得还能入她的眼。 等叶银禾收拾好了出门去,纸樘和笔战进来,他才起身。 外面传来婢子的谈笑声,晏时隐推开窗户的一丝缝隙往外看去,忍不住笑了。 他的小王妃正在外面练八段锦,穿得不多,素面朝天却朝气蓬勃。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有婢子来。 晏时隐坐在椅子上闭目,等婢子把屋子收拾了出去,这时候叶银禾也练完八段锦了。 回到屋中,看笔战和纸樘给晏时隐擦脸洗手,说:“天色不错,今日也没那么冷,推王爷出去转转。” 两人应是。 叶银禾坐在妆奁前盘发上妆,她今日穿的是浅杏色长衫,外罩一件雪白外衣,外衣的裙摆与绣边绣靛蓝色如意花纹,衣领和腰围飘带同为靛蓝色,戴的主材发现则以螺钿为主,站在铜镜前如青花瓷一样。 连珠姑姑进来看着,笑说道:“就知王妃穿什么都好看,娘娘近日又让绣娘做了两套别色的,等做好了,王妃穿上一定惊艳四座。” 老太妃致力于把叶银禾打扮得漂漂亮亮,故而,这衣裳首饰一直都在做着,随着时节的变化,搭配不同的首饰服装和鞋子。 叶银禾的鞋子也是专门做的,鞋面绣了许多小珍珠。 婢子仆妇都笑着夸奖。 叶银禾念着老太妃的身体,去养心堂看她。 到了养心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那是你们惯出来的,现在来问我有什么用?” 老太妃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看着跪在面前的贤王,摇头叹气:“时域,你是我的亲儿子,你扪心自问你和时隐相比,我疼谁多些?” 贤王低着头:“母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外面都知道,桓儿不孝父母,谏议大夫都弹劾上了。” 这是他一早得到的消息,如今朝中只怕已经在议论了。 不孝父母,晏长桓的前程就到头了。 老太妃低头,她纵使失望透顶,可到底眼前的是儿子,晏长桓是她的亲孙子,又岂能当真不管。 只是…… “之前我来教你们是怎么说的?觉得他是宗室子弟,不必太过苛刻。如今成了这样你们才来问我,我有什么办法?” 屋内很是安静,老太妃垂着头思索着,贤王一动不动的只想要老太妃给他想个法子出来。 叶银禾上前,让婢子挑开厚重的帘子。 “儿媳拜见母妃。”叶银禾施礼,又转而看向贤王微微点头:“三皇兄。” 贤王看到叶银禾来了,不跪了,起身坐到旁边去。 叶银禾走到老太妃跟前,低声道:“母妃,儿媳有一法子。” 老太妃眼眸一亮。 贤王就说:“你有什么法子?别不懂胡乱说。” 他觉得叶银禾就是在讨巧卖乖,自成了秦王妃之后,母妃是越发偏爱她了。 叶银禾看向贤王,果然不说了。 老太妃却着急,拉着她的手问:“银禾,你说,有什么好法子能解决此事。” 叶银禾抿了抿唇。 “你别管他,你说。” 叶银禾就说道:“母妃,您昨夜不是还说让郡王去从军吗?去从军之前可以送他入新兵营里,叫人好好的锻炼矫正。不给他一点皇室的权力,就当成普通百姓来。” 老太妃说道:“此法是好,可他们不愿意。” 叶银禾说:“在军中培养,便是再坏的人也有改正的可能,日后上战场立下大功就是光耀门楣。” 把一个人往军营中送,在那等地方下总会有所改变的,只要下得了心。 老太妃心动得很,她本意就是如此。 贤王这时候沉默了,文官弹劾,加上晏长桓的之前种种,受不得要送入宗府里教改。可若是送去新兵营锻炼,来练若是去北疆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他们贤王府就不会再被笑话了。 贤王一咬牙。 “母妃,儿子愿意,这就请旨送桓儿去新兵营改教。” 老太妃看贤王离开,摇了摇头:“只希望有用吧。” 好歹是个法子。 叶银禾笑着附和,又跟老太妃说了些体己话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周嬷嬷低声说:“王妃,您为何给贤王出这个主意?” 当真让晏长桓学到本事可如何是好? 叶银禾却是不担心的,晏长桓此人盲目自大,在新兵营那等地方岂会听话。 送去之后,她有的是法子叫他惹出事来。 贤王进宫去了,要赶在散朝之前向陛下表明要把晏长桓送去改造。 锦宣帝也恼晏长桓的不懂事,对于贤王此举很是认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同意了。 还说:“若是造不出个人样来,就别出军营了。” 贤王应是。 御史台那边,察院的监察御史都不大满意这个结果,却也没有法子。 锦宣帝孝顺端蕙贤太妃,对贤太妃的两个儿子也很是宽待,贤王庸庸无为他也惯着,如今的晏长桓也是多次容忍。 在监察御史们看来,要想让宗室子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买单,只有一个可能,涉及到人命或者国事。 散朝时,监察御史苏大人冷着一张脸,跟御史大夫冷楚发牢骚。 “宗室子也要讲究品行吧?就成安郡王那样的,就只是送去新兵营去,这算什么惩处?就他身份就算送去新兵营,难不成新兵营那边的军官就管得了他了?” 冷御史说道:“你现在发脾气也是无用啊。” “下官就是觉得郁闷,成安郡王都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了,就这样的,就该送去宗府教改。” 去宗府关上个三年五载的,在里面有最严厉的府官管教,专门就是教养皇室宗亲里面那些个忤逆不听话的。 冷御史拍了拍气坏了的苏大人,说道:“且瞧着就是了,或许去了新兵营,当真能改教过来也是一种办法,如今乌斯虎视眈眈,秦王一直昏迷不醒。他若是能顶上在北疆杀敌立功,也算是好的。” 苏大人蹙眉:“确定能成?” 冷御史摇了摇头,背着手上马车。 能成和不能成,大约三七分吧。 “那我就看着,他若是再有什么,看我不弹劾死他。”苏大人撩着冷御史的车帘说道。 第48章:王爷的腹肌 贤王府这边,贤王回来后,贤王妃就哭了好久。 她的儿啊,从出生气就没吃过苦受过半点委屈,娇养的郡王做什么要去新兵营那等吃苦的地方? “那地方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才去的,我儿就算要建功立业,也该去的军营,直接接管一队人马啊。”贤王妃说道。 贤王只觉得无奈:“他什么都不会,凭什么就能带兵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啊?” 贤王妃又哭了,说:“可桓儿从未吃过苦,去那等地方可怎么办啊?” 想着,又要让小厮跟着。 贤王实在说不通了,怒道:“让小厮跟着,你是想让他去宗府教改是吧?再胡言乱语等着他的就不是去新兵营了。” 贤王妃直哭。 贤王实在心累,拂袖去了妾侍屋里,把贤王妃气得更加不顺。 正宇院里,晏长桓一言不发的坐在边上。 白莲收拾行囊时,一手拂去眼泪,柔声说:“郡王,您到了新兵营好生照顾自己,奴婢在府里等着您回来。” 晏长桓看她不舍的表情,伸手拉她说:“白莲,我不在府中,侧夫人那边你多替我看着,叫她好生养胎。” 白莲点头:“奴婢会的,郡王,您也去看看侧夫人吧,她定然也在伤心您要去。” 晏长桓点点头,很满意白莲的懂事乖顺。 到了霜雪居他却犹豫了,叶银霜最近总是缠着他说自己委屈,可他如今也是满身的烦心事,又该向谁说委屈? 晏长桓进了门,叶银霜看到他立刻过去,抱着人就说:“桓哥哥,霜儿舍不得你。” 晏长桓心就软了:“霜儿,我也舍不得你,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当天夜里人就被送走了。 叶银禾站在廊庑下吹着冬日的凉风,听着一墙之隔外贤王妃的哭泣声。 “估摸成婚前回来。”周嬷嬷说。 叶银禾笑了笑,回到书房里写了封信递给周嬷嬷。 “找个可靠的人去送信出去。” 周嬷嬷接过,又道:“王妃,你当真信她?” 这个她是黎家姑娘,去了一趟紫檀观见到黎萱姿后,黎萱姿就回黎家去了,到如今一直没有音讯。 叶银禾点头。 “是个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当自己的人生无望时,若是有一条活路,换做是嬷嬷,你会怎么做?” “那便是拼死也要杀出去的。” 是的,拼死也要杀出一条活路来,如她从噩梦中醒来时一样,前路险阻又如何,只要敢就一定能有出路。 黎萱姿要嫁的忠义侯庶子,是个跟晏长桓一样的货色,黎萱姿当真嫁过去她的后半辈子将痛不欲生。 —— 黎萱姿在黎家绣嫁衣绣了半个月后,这一日终于可以出门采买了。 黎母于氏看她乖巧懂事,没有表现出半点反抗,还乖乖的绣嫁衣,彻底放下心来。 “母亲,女儿想去那里看看。” 黎萱姿指了指对面的铺子。 那是个脂粉铺子。 于氏看着女儿,想到自个儿即将跟忠义侯府是亲家,笑说道:“你是该添置些新的胭脂水粉了,这些你拿着,买点喜欢的。” 黎萱姿接过荷包,应是带着婢子去了。 到了脂粉铺子,黎萱姿正挑着时,一个姑娘靠近她笑着说:“姐姐,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 黎萱姿看了眼,摇头:“与你不搭。” “我也觉得,姐姐,那这个呢?” 这姑娘很是自来熟,黎萱姿心里有些不大喜欢,但还是都回答了。 走时,她的手被小姑娘握着,掌心处有些许异样。 黎萱姿眸色一凝,不动声色的用阔袖挡住了。 收好了信件,黎萱姿一直如常的闲逛,直到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才关了门看信。 婢子守在门边。 黎萱姿看完信,就着火盆烧了。 “蕊儿。” 婢子过来,靠近了低声道:“姑娘?” 黎萱姿在她耳边悄声说:“你去一趟陈家,就说……” —— 隐山居。 昏暗的房间里,肌肉布满汗水顺着纹理滑落。 滴答! 滴答! 晏时隐一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倒立起来,一下,一下…… 笔战在一旁数着数,说道:“王爷,五百下了。” 晏时隐一下落地,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汗。 “王妃几时回来?” “不知,说是去铺子里办事。”笔战说道。 晏时隐微微呼着气,调整气息去盥室,沐浴出来后,他看了眼铜镜里自己的身形,觉得恢复不少了。 “回头让人把后院收拾出来。” 这卧房太小了,他还需要练招式。 笔战出去让刘伯吩咐人准备。 傍晚时,叶银禾回到王府,照常先回屋看晏时隐。 笔战说道:“王爷已经用了膳,也沐浴了,王妃,属下们就出去了。” 叶银禾问:“王爷可有什么不同?” 她不能时时都看着,不知道晏时隐有什么不一样,比如说有没有睁开过眼,有没有说过话? 笔战摇头。 叶银禾心里略有些失望,晏时隐的气色已经完全大好,不再枯瘦。 这样健康的气色,不该还一直昏睡不醒啊? “王爷,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叶银禾凑近他耳边低声问。 低低柔柔的声音贴着耳边,晏时隐心似有羽毛滑过一样,痒痒的。 他想答应,还是忍住了。 叶银禾等了半天没回应,叹了口气:“莫非当真要等到明年吗?” 叶银禾到侧边的矮榻去了,继续看书。 晏时隐却听得心中存疑,什么明年?这话里怎有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她知道些什么似的,不过……他是在新婚第二日醒来的。 看了会儿书,到戌时三刻叶银禾回床榻躺下。 晏时隐只穿着里衣,整个房间暖烘烘的烧着地龙,冬日的冷在卧房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叶银禾的手碰到他的,才发现有汗。 掀开被褥瞧着晏时隐里衣寒湿了。 她转身去拿了帕子,解开扣子把胸膛敞开,却一瞬间呆住了。 因想着晏时隐是个木僵人,她自不会日日跟他同房做那等事,就算是做也留着上衣的。 如今脱了上衣,才惊觉晏时隐的身体…… 叶银禾心跳加速,看着面前的胸膛,还有腹部一块块明显的方块,她明明从未见过男人的胸膛,却觉得很是喜欢。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叶银禾的手不自觉摸了上去。 第49章:降温炭价涨 晏时隐觉得自己被轻薄又没有被轻薄,说不上来的怪异。 指腹贴着凹陷处滑过,往上后贴在胸膛上。 叶银禾还用力抓了抓,只觉手感甚好,软中带硬,就是这汗怎么那么多? 收回轻薄的手,她拿着帕子给他擦拭干净,只是这已经寒湿的衣裳需得换一件。 叶银禾去拿了里衣,给他翻身来换,晏时隐也很是配合她换好里衣。 等叶银禾熟睡后晏时隐才睁开眼,他将床榻里侧藏着安神迷香拿出来,在她的鼻息间过了过。 闻了安神迷香,叶银禾陷入熟睡中。 晏时隐越过她下床,穿了鞋披上外衣出去。 院门口的砚心和书玉见他出来,熟练的一人跟着出了隐山居往王府僻静的后院去。 后院有块林子,还有修建的亭子和花圃池塘,这地方以前自不是用来练武的。 只是晏时隐如今不方便露面,在尽快恢复的情况下,这后院林子就是锻炼的最好选择。 砚心将一把长剑双手呈上:“王爷,您的佩剑。” 晏时隐接过抽剑而出,说道:“你来陪本王练练手。” “是……” —— 鸡鸣时分,叶银禾又梦魇醒来了。 她扭头看着窗户外雾蒙蒙一片,坐起来拿帕子拭汗,每一次梦魇她都会出一身冷汗。 扭头看去,旁边的晏时隐平躺着,昏暗的烛光将他的五官照得棱角分明。 叶银禾突然笑了起来,靠着软枕感叹:“还好是昏迷不醒,否则可要吓被我吓到了。” 谁家好姑娘天天梦魇? 醒来也不想睡了。 叶银禾起身去矮榻坐着看书,即便是冬日,有地龙源源不断的供暖,在卧房里也是丝毫不觉得冷的。 她打了个哈欠,翻页时想到一事,起身去回到床边将枕头抽屉的东西拿出来。 李嬷嬷给的避火图册子,回到矮榻坐下,拉起软毡盖在腿上,她打开册子看了眼又迅速合上,塞进矮榻旁边的抽屉里。 这东西不能看,看了会叫人心焦燥不安。 看了两刻钟的书,琴音和棋语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婢子端着热水和洗漱的香胰子和齿药。 “王妃起这么早?” 棋语上前拿要穿的衣裳,又将外衣给她披上。 叶银禾走过去洗手,洗脸,漱口…… 收拾好,便站着由她们将衣裳一件件穿上。 如今天冷,需要穿很多衣服,但叶银禾要段练,便不穿外面的两件了。 走到门口,婢子将厚重的门帘拉开时,冷风扑面吹来。 没有防备之下,叶银禾直直打了个激灵,这天……越发冷了。 周嬷嬷从外面回来,身上穿着的对襟袄子都夹着浓重的寒气,进门时,琴音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她。 周嬷嬷接过拢进袖子里取暖,跟着走到旁边的花厅进去。 天气越发的冷,叶银禾便让下人将花厅的杂物挪走大半,空出地方来。 关了门窗点上炭盆,锻炼时不用被冷风吹得难受。 周嬷嬷上前施礼之后,站在一旁说:“从昨夜温度骤降之后,今儿一早炭便直接涨了价钱,如今已卖到一两银子。” “这样快?”叶银禾有些惊愕。 她只知前世天冷得厉害之后,碳火变得极为紧缺,好炭都叫世家大族的人买了,次一点的炭卖的价格都比平时贵十几倍。 周嬷嬷笑道:“是啊,咱们之前收购的炭都在库房里放着,许多人都知道,都来问价了。” 叶银禾说:“不急着卖。” 这才刚骤降温,过两日飘雪才是真的冷,而且这雪直下了十多日,冷得人根本不想出门,那时才是一炭难求,价格高昂。 叶银禾是入秋时开始收购炭的,收的炭足足塞了三个仓库。 周嬷嬷办事办得妥帖,价格下降时也没有立刻就卖,而是回来问。 “过两日吗?”周嬷嬷看了眼外面,天色雾蒙蒙的灰,不见半点天公。 昨日还有的,骤降温天公就不出来了,可见这天气只会更差。 叶银禾摆着动作一呼一吸都很有章法,身上也逐渐热起来,不觉得那么冷了。 她说:“嬷嬷,你觉得会下雪吗?” 周嬷嬷一愣,摇头:“不会吧?咱们京城不南不北的,下的雪也只是雪花碎沫,落地就散了。不过下起雪花来确实极冷,估摸炭的价格还能再涨许多。” 叶银禾笑道:“我觉得会下雪,而且是一场极大的雪。” 周嬷嬷惊愕中,便想到她小时候京城也是冷过一场的,那时候是她唯一一次感受到白茫茫的天地带来的极寒。 所以说,京城即将面临一场极寒天气了吗? 叶银禾锻炼结束,回去梳妆后去养心堂给老太妃请安,老太妃的屋里也是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但老人身体弱需要保暖,穿的也多。 叶银禾陪她用了早膳,说:“母妃这两日要出门吗?” 老太妃拢着袖兜里的汤婆子,问道:“出去?” “嗯,出去走走。” “今日这么冷,出去不就受冻了吗?过两日回暖再说。”老太妃说道。 越冷越不乐意出门。 叶银禾说:“过几日若是下起雪来,可就不好出门了,母妃若是想出门的话,这两日是最好的。” 老太妃看她,笑了起来。 “说得好像你先知似的,京城哪里能下得起大雪来?” 就算是下,也不过是寥寥几片雪花罢了,算不得什么。 叶银禾就不说了。 老太妃打量她,恍惚中明白这丫头估计是想和她一块儿上街去,说要下雪不过是个由头。 “那就去吧。”老太妃说道。 叶银禾一笑,让李嬷嬷她们去准备马车帷帽。 碧荷连珠去拿斗篷,准备好了出门去。 走到垂花门处,见贤王妃和叶银霜过来。 叶银霜肚子已经大了很多,但穿上厚重的衣裳就看不大出来,她笑盈盈的施礼后,就走到叶银禾的身边亲昵的喊姐姐。 叶银禾很平和的嗯了声。 “母妃,你们是要出门吗?”贤王妃问。 老太妃说道:“嗯,你们有何事?” 贤王妃就说:“昨儿夜里就降了温,儿媳念着桓儿在新兵营恐要受凉,想去看看。” 老太妃的眼神就不对了,看贤王妃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无言。 “母妃,您做什么这样看着儿媳?” “他是因什么原因去新兵营的,你是忘了?”老太妃说道。 第50章:新兵营打人 贤王妃愣了愣,说:“桓儿是我的儿媳,我还能怪他不成?他只是一时不懂事而已。” 老太妃气笑了,说道:“这是你怪不怪他的问题吗?他做的这许多错事叫御史台弹劾,去新兵营便是为了教改的。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受不了,等着他的就是去宗府。” 进宗府的宗室子弟,即便是教改出来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去新兵营还有机会改头换面。 贤王妃被说得面色尴尬又难看。 老太妃直言:“左右我是管不住你们,你们要去就去吧,后果如何自负。” 贤王妃哑然,看着老太妃和叶银禾上马车走了。 叶银霜连话都插不上一句,看着马车离开。 “母妃,我们还去吗?” 贤王妃面色一沉,低喝道:“还去什么去?去了就是害了桓儿。” 叶银霜被吼得委屈:“怎么是害呢?这天这么冷,新兵营哪里是人待的地方,郡王肯定受冻了。” 贤王妃果然不说话了,晏长桓是她儿子,这世界上没人比她更心疼儿子的。 她想了想,说道:“叫人送些鞋袜被褥炭火去,悄悄的送去不叫人知道。” 可是叫谁去呢? 叶银霜立刻道:“母妃,儿媳去。” 贤王妃看叶银霜那期盼的表情,虽然瞧不上她,可想着儿子如今在新兵营挨饿受冻的,她也就同意了。 因着贤王妃犯蠢,老太妃原先好了许多的心情又变差了。 叶银禾并不急着哄她,先是去的绿源居看时新送来的茶叶。 绿源居由金花管理之后,整个铺子里外都重新装过,一楼也修建出两个雅间出来,外面的各类茶都可以指名要品尝,会有茶博士碾茶制作让客人尝味道。 除了这些,绿源居的二三楼上的茶室也有新的改变。 老太妃进去之后被时新雅致的装饰吸引了目光,茶博士还分男女,另有乐师奏乐。 最别致的,是进入堂内一眼便看到的茶桌,竟是精雕细琢造了个茶铺子。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绿源居嘛! “银禾,这是何时改的?” 自把铺子交给叶银禾之后她便不再过问,便是想着亏了钱也没什么,秦王府还能缺钱不成?就让她练练手。 可如今看来,叶银禾是极能干的。 “娘娘,王妃。” 金花从雅间出来施礼,听闻到老太妃的话,笑说:“回娘娘,也是今日天骤冷人少了些,之前更热闹的。” 绿源居讲究的是一个雅字,从改变之后重新开业也不过才半月,京城有钱有势的人都慕名而来,生意很是好。 叶银禾扶着老太妃上楼,三楼有单独置办的一个小小雅间,这雅间是特留给叶银禾的。 进雅间便有婢子抬着烧得旺盛的炭火进来,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年不过三十的茶博士,是个圆脸妇人。 老太妃笑着靠坐在软垫上说:“银禾,你可让母妃吃惊了。” 叶银禾脱了斗篷后,坐下来说:“也是一种新的尝试,母妃您信任儿媳,儿媳自当竭尽全力的。” 说实话,她也怕做的不好。 前世自己无能,若非是勤奋努力自学,只怕重生回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绿源居原先的生意也是中规中矩,算不上亏损,却也不赚半点。” 老太妃说着,又问:“那个金花,是你从哪儿找来的?” 叶银禾笑说道:“花了些心思打听后,找了齐斋主请的人。” 齐斋主? 叶银禾解释:“是御书斋的斋主,也是个极厉害的女子。” 男子能者常见,是因为男子从出生起便被特定了一条前途无限的路,而女子出生便注定是别人家的贤妻良母。 学的都只是跟贤妻良母有关之事,可若是抛开这些特定的路子,与男子一样学出本事来,真没有几个是差的。 金花三姊妹便是齐斋主亲自教导出来的。 老太妃年事已高,知道的事情越发的少了,听闻御书斋才想到:“御书斋啊!” “母妃,可有什么?” “没什么?御书斋以前出的书籍,不少都被收入藏书楼的,说起来我也看过不少。”老太妃歪着头,想了想说:“有一本书叫……《活着》,哎呦,如今想起来记得虽然不多,但每每想起其中内容来,都叫人难过。” 叶银禾没看过。 只说:“《活着》!” “是,这书籍就叫《活着》,是御书斋出的,就一本,如今在皇宫的藏书楼呢,有时间你可以去找找。” 叶银禾点点头,御书斋出的她自然要看看。 老太妃品茶,又听着外面的乐师奏乐,心情逐渐好转。 —— 另一边,京城三十里外。 新兵营。 晏长桓在两个少年的拥蔟下,将一个少年踹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本王大呼小叫。” 晏长桓沉着脸,蹲下来一下一下的打着少年的脸颊,说道:“本王要你的东西都是给你脸,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懂吗?” “呸!” 少年也是刚硬,丝毫不低头,还对着晏长桓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晏长桓摸着脸上的唾沫,气得青筋暴跳:“狗杂种,你找死。” 他起身踹了两脚,便让旁边的几个新跟班下狠手往死里打。 吵闹声中,少年被打得不能还手,只好用手抱着脑袋忍着。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了。 “都吵什么呢?”一人喊道。 跟着便有几个人冲来,那打人的看到冲过来的人,吓得连忙收手躲到晏长桓的身后去。 “林教头。” 有人冲后面的一个武将施礼道。 林教头上前看着地上被打得吐血的少年,脸色铁青,他目光落在为首的晏长桓脸上,从他的眼里看到几分不屑。 宗室子,贤王嫡长子成安郡王。上头可是有命令的,成安郡王德行有亏品性极差,身为宗室子犯了大错被罚到新兵营管教。 新兵营这边不用看他的身份,若是屡教不改,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晏长桓根本不带怕的,他的身份,在新兵营谁敢得罪他?得罪他就是得罪贤王。 就在他满是得意之时,林教头两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直接将晏长桓踹倒在地。 林教头就这么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晏长桓,说道:“聚众殴打他人,记一大错,罚其负重跑二十圈,三日无饭,另抄写军规十遍,并赔付被打者二十两及所有医治费用。” 第51章:果然下雪了 叶银禾带着老太妃逛了几家铺子,最后在福满楼用膳。 福满楼也改头换面,又是晚膳时间生意极好。 老太妃实在满意,说:“瞧你做得这样好,那其他的庄子铺子我也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晏时隐的私产很多,基本都是他在战场上立功得到的赏赐,最多的是田产铺子庄子。 叶银禾有自己的人手,接下所有的私产也能管理得好。 她心里再算了算自己的私产和老太妃交给她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大手大脚的吃喝玩乐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些钱都是她的底气。 “是,银禾不会让母妃您失望的。” 老太妃就喜欢叶银禾这股子劲儿,瞧着乖顺懂事,但遇事从来都是沉稳从容。 用了晚膳回去,刚进府,就听刘伯来说,瞧着贤王府收拾了一辆马车出门去了。 “老奴叫人跟了一路,果然是出的城。” 老太妃问:“贤王妃的命令?” “是,坐马车出城的是郡王的侧夫人。” 叶银霜大着肚子出城是去见晏长桓,新兵营在城外三十里处,一来一回第二日才能回到,也不怕肚子里的胎儿出点什么事儿。 老太妃坐下。 刘伯才又继续说道:“老奴依着娘娘的意思去通知王爷,让王爷拿主意要不要拦下来,王爷说天冷,是该给郡王送些御寒之物。” 老太妃端起茶盏抿口茶。 李嬷嬷看出她心底里的失落,对刘伯道:“你下去吧。” 刘伯施礼退下。 老太妃也没心思了,对叶银禾说:“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儿媳告退。” 叶银禾施礼离开养心堂,回到隐山居时,棋语和琴音迎过来。 进了屋中,两人给叶银禾取下斗篷,将拧干温水的帕子递过去。 叶银禾坐下擦手。 周嬷嬷挑了帘子过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说王府前院屋檐等处查缺补漏好了。 叶银禾说道:“明日让文先生来一趟。” 如今越发靠近十二月了,年礼置办也要提上日程。 周嬷嬷这段时间也跟文良接触许多,对秦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已了解大半,除此之外,她还问过,作为秦王妃的叶银禾在人情往来上需要如何做? 文良没有半点藏私的,一五一十告知。 周嬷嬷记下了,如今又转述给叶银禾,叶银禾是正一品王妃,身份品阶是跟随丈夫晏时隐的。 晏时隐本事大,除了是王爷,还是军中主帅。 大多数是别人上门,她只需要在府中等着即可。 叶银禾点点头,再次感受到身份带来的不同。 —— 第二日,文良将年礼的单子整理好,再给叶银禾过目确定。 这是第二回确定,盖了章就可以着手准备,先往远的地方送,近的等十二月中下旬才开始送。 叶银禾确定好年礼之后,又让文良拨银子给刘伯和周嬷嬷,两人都拿着同样的钱,合理准备府中要过新年的各样采买进货,尤其是冬衣。 眼瞅着过几日就要下雪了。 “将府中所有人的身量都统计一下,给每人准备一套棉袍。” 周嬷嬷问:“王妃,这料子。” “依着正常的来就成,里料放足了,穿得暖才有心思办事。”叶银禾道。 王府这边要统计每个人的大概身量的消息很快传开,下人们都高兴坏了,纷纷涌到院子里去。 周嬷嬷在廊庑下看着识字的婢子依着名字统计,耳边听着下人们笑声中对王妃的夸奖,笑了。 主子,您瞧,您的女儿如今可出色了。 秦王府这边要给所有下人都置办一套新袍的消息也传到了贤王府,贤王妃听得冷笑。 “拿自个儿的银子给奴才们置办新袍,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年纪挺小事倒是挺会做。” 贤王想了想,说:“这两日是冷得厉害,你要不也给府里的人都发一件袍子。” 没得两府比较说他们小气。 “这大大小小的下人几百个,你以为这是一笔小钱?王爷若是乐意出,我还不乐意呢。” 王府每月都给月银的,他们要新衣裳自个儿置办去。 贤王就不说了,几百号人,一人一件袍子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也就闭嘴不谈了。 “也不知桓儿在新兵营如何了?” 叶银霜昨日去的,差不多也该回到了。 正想着,就听闻下人禀侧夫人回来了。 叶银霜直接去听雨堂,进门施礼后,在贤王和贤王妃的目光中直接委屈道:“父王,母妃,郡王在新兵营被欺辱了。” “什么?” 贤王妃气得一拍桌子。 贤王也是沉了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银霜便将自己在新兵营见到的和听晏长桓所说的委屈一一道来,最后还很是心疼恼怒说:“那教头还打了郡王。” “岂有此理。”贤王大怒。 他的儿子可是郡王,便是到了新兵营去教改,却也由不得旁人这样欺负。 “那个打人的呢?” “如今在医馆呢,他想要三十两银子,儿媳没给。” “给什么给?敢欺负我儿,他还想要银子,找死的东西。” 贤王妃想为儿子出气了,脸上有着怒火,叫贤王拿主意。 贤王这时候坐下来,说:“桓儿刚去,有事也需得先忍着,来日方长。” “什么来日方长?桓儿被欺负,你是他父王若是不帮他,在新兵营这往后的日子桓儿只怕要吃不少苦头。”贤王妃很担忧。 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精心护着的孩子,凭什么给那些下贱的贱民欺负? 贤王最终拗不过贤王妃,派人去了。 说是几天后要下雪,秦王府这边发动了人将京城的所有成衣铺子都采买了一遍,才将下人的衣裳都备齐。 棉袍刚发下去,到凌晨雪花就飘了下来,整个京城天寒地冻的,伴随着呼呼的北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府中的下人们都惊呆了,穿着棉袍看飘落的雪花,说道:“竟然下雪了!” “莫非,王妃是觉得要下雪才给我们置办棉袍的?” “胡说什么呢?难不成王妃还能像司天监的大人们一样,能观天象测未来吗?” 也是,多想了。 “就是王妃人好,估摸觉得前几日温度骤降,不想我们冻着。” 秦王府的人都开开心心的,看着落下的雪花还能说说笑笑。 一墙之隔的贤王府却是两极分化,下人们都冷得瑟瑟发抖。 第52章:四两银一斤 霜雪居里。 叶银霜看着屋里的三盆碳火,冷得还是直打哆嗦。 “再加一盆,太冷了。”她说。 滇妈妈也坐在炭盆旁取暖,扭头说道:“姑娘,我们得省着点用,之后还不知要冷几日呢。” 下雪冷得人刺骨的疼,滇妈妈现如今沾水都要沾的热水,就怕给自己冻出个好歹来。 前几日降温就用了许多木炭,出去采买发现木炭一两银子一斤没舍得买。 如今木炭紧缺,外面已经卖到一两五百文价格,今夜过后只怕更高,二三两一斤的木炭都说不准。 滇妈妈这么一想,紧张了。 她说道:“姑娘,咱们得抓紧买炭去,如今刚下雪木炭的价格应该不会太高,明日大家伙都出来买木炭就得涨了。” 叶银霜却说:“这是王府的事,我是郡王侧夫人,这份例的木炭怎么都得有吧?而且怀着孩子难不成还能让我冷着?去买炭得多少银子啊?” 滇妈妈说道:“若是一斤一两,买十斤就得十两。” “这不是抢钱吗?”叶银霜可不乐意花自己的银子,说道:“不用去买,你去再要一盆炭来,我怀着孩子就得顾着我些。” 滇妈妈抿了抿唇,还是听叶银霜的,毕竟她也不舍得花银子。 而原本该寂寥的街道灯火通明,各家的家仆连夜都出来了,买御寒棉袍的,买木炭的。 成衣铺子和炭火铺子就盼着降温卖好价钱,一瞧人都涌来,当即坐地起价。 棉袍一件翻了一倍价格,而木炭从一两五百文一斤的价格提到了二两。 听到卖二两,采买的人都骂骂咧咧的。 “爱买不买,木炭就这么多,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的。”店家说道。 后面果然有人喊道:“二两的,我要一车。” “我也要一车。” 许多人喊着,原先想谈价钱的一看,立刻妥协了,也要了一车。 这都是世家大族里的家仆,奉家主的令连夜来买炭就是紧缺的,想着早点囤炭。 卖了一个时辰,店家又加价了,直接卖三两一斤。 这一下,就把后面要木炭的给劝退不少。 —— 隐山居是烧的地龙,但即便烧着地龙,也能明显感觉到冷。 而身边躺着的晏时隐明明是个木僵人,却如火炉般。 畏寒的叶银禾不自觉就缩到晏时隐的怀里,半梦半醒的冷意才散去,睡得沉沉。 晏时隐却醒来了,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叶银禾眉眼透着笑意,他的小王妃小小一个真是可爱得紧。 这一觉睡到天明,叶银禾醒来时甚至不想出被窝,实在是被窝外太冷。 后背贴着暖呼呼的胸膛,安静中能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蓦然,叶银禾僵直后背,腿间如被什么烫了一般迅速挪开,脸红了个彻底。 大清早的,他怎么…… 叶银禾逃也似的下床榻,恰时外面传来琴音的声音。 “进来吧。”叶银禾说道。 琴音棋语一并进门,对她施礼之后,让后面的两个婢子放下东西候着。 洗脸漱口。 琴音、棋语伺候叶银禾穿衣,里衣中衣两件,穿上夹棉褙子,再罩上一件宽袖对襟棉袍。 下穿夹棉裤后,将长裙系上,直接穿了三条长裙,再取来雪白狐裘斗篷披在身上。 厚厚的衣服里三成外三层的,寒意才消散。 叶银禾接过递来的汤婆子,前往养心堂。 如今冷得厉害,她得去看看老太妃可适应。 到了养心堂,李嬷嬷出来迎接,挑开厚重的帘子请她进去。 “娘娘刚起,这天实在冷,王妃还这般早过来。” 叶银禾说:“外面是冷得厉害,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雪,便想着母妃有没有冷着。” “娘娘好着呢。” 到了里面,床帘挑开,老太妃坐在床榻上,被褥盖着下半身,身上罩着厚厚的银灰色雕花夹棉短斗篷。 “母妃。”叶银禾施礼。 “银禾,哎呦,这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老太妃伸手。 叶银禾过去,把手放在她手心上,顺势坐下来。 “穿得很多不冷的,您瞧我的手暖着呢。” 老太妃说道:“是,暖暖的。” 叶银禾看她保暖得极好,脱了外衣感受屋中的温度,说:“若是觉得冷,可加几盆炭。” “地龙也烧热一些。” 说着,又看旁边桌子的膳食。 “多吃些补气血的,也不那么畏寒。” 老太妃笑眯眯的看着她念叨,心里却觉得有些许酸涩,这个孩子从未感受过半分关爱,谁对她好,她便要还个十分来。 这样的孩子,怎能不叫她心疼呢。 “行了,这些她们都会办好的,你不用这么操心,顾好自己。”老太妃说道:“如今外面下着雪冷得厉害,你也不用出门了,就日日在府中便是。” “知道的。” 叶银禾也不打算出门的,外面的生意都有安排的人看顾,她只管看账就成。 老太妃没让她留下来陪她用早膳,赶她回去了。 其实也是想着她和晏时隐能多相处,尽早给她生孙子孙女。 叶银禾回到隐山居就去侧卧练了两回八段锦,用早膳时,外面有人来了。 是看管木炭仓库的庄怀月,也是她娘留下来的人,很忠心。 庄怀月满面春风,笑着施礼后说:“姑娘,如今木炭最次的灰炭市价都已经卖到了八百文一斤,最好的银碳卖到了四两银子呢。” 整整三个仓库的木炭,若是今年的冬天都按着如今的价格卖的话,最少能赚五万两纯利甚至更多。 叶银禾笑道:“我们也跟着市价走就行,不必加价也不用减价竞争。” 庄怀月点头。 她原先听着自家姑娘的话大肆去采购各种木炭时,花了大笔的银子,那会儿疑惑,也疑心这些木炭恐怕要砸一大半在手里。 却不想竟然降温下雪,木炭的价格飚涨了五六倍。 如今她是半点也不疑惑姑娘的决定了,她都听着照做就成。 庄怀月走前,叶银禾将一套极好的鞋袜给她。 “如今下雪,你在外奔走卖炭,别冻了手脚。” 庄怀月捧着塞了棉布的鞋袜道谢,喜滋滋的走了。 叶银禾的‘发材’木材行做的都是木头生意,之前是不卖炭火的,今年却一下囤了三个仓库的木炭,大赚一笔。 另一边。 新兵营。 营帐里,几个人摁着被褥,一拳一拳的往被褥下的人砸去。 闷闷的叫喊声持续了一会儿后,被褥下的人不动了。 第53章:新兵营死人 殴打的人过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被褥下的人没了气息,掀开被褥一探,吓得踉跄两步后退。 “郡王,他,他死了。” 晏长桓也愣住了,说:“不是说让你们避着点要害吗?” 人打死才是麻烦。 旁边的人害怕的问:“那如何是好?” “怕什么。”另一人说道:“有郡王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都看着同样有些慌张的晏长桓。 “郡王?” 晏长桓回过神来,看着几个人的眼神,他立刻收起慌乱,冷声道:“对,有本王在,怕什么?” 几个人似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晏长桓对几人说:“趁着雪夜无人,抬出去埋了。” 几人本不想动,随即就看到晏长桓从腰带里拿出一沓银票,说:“谁做,这银票就给谁。” 那一沓的银票少说有十张,大业现如今的银票数额中。 有人立刻行动,上前就去拿钱:“郡王放心,一定不让人发现,只以为人是跑了。” “我也帮忙。”有人也出来,说道:“这银票……” “人处理了,钱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晏长桓说。 这些银票一人一张都有万两,果然是郡王,就是有钱。 剩下的一个也想分,看两人抬着尸体出去,也跟着去了。 一行人悄悄离开,晏长桓也走了,营帐死了人,他可住不下去。 天亮,外面大雪纷飞中。 点人数的教头看着少人,便让旁边的副教头去营帐找,找了一圈没人。 教头疑惑看向晏长桓那几人,亲自去看了。 看到教头离开,几个埋尸的都很担心。 晏长桓倒是冷静得很,说:“慌什么?都冷静些,若是露出破绽来,本王绝不轻饶。” 三人低声应着是,都强装镇定下来,左右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做也做了,钱也收了,天塌下来有成安郡王顶着。 营帐里。 教头和副教头看着皱巴巴的被褥,地上还摆着鞋子,搜查了一番,私人物品也都还在。 “不可能是离开新兵营。”林教头喃喃道。 一旁的副教头说:“可如今人不见了,天寒地冻的莫非是冻死在外面了?” “着人去周围找,今日的训练你来,我回一趟城里。” 林教头总觉得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这几日外面这么冷,却不穿鞋。 八成是遇害了。 害人的只有那一个,此事实在严重,他需得回去禀告上峰才行。 —— “王妃……” “王妃。” 一路走过,王府的下人都笑眯眯的施礼,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松快。 叶银禾心情也好,很满意府中的氛围,这是她前世从未感受过的。 果然,人有了身份人人都会敬你,对你笑。 “小庄遣送个人过来说,昨日的木炭就赚了六千两。” 只一日,六千两是个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贤王府庄子铺子等等一年收取的总数也不过才三万两。 一年啊! 这下雪才两日就赚了这么多,后面的总数算起来绝对是一笔超大的数目。 暴利啊! 叶银禾越发的开心,想了想,对周嬷嬷说:“天寒地冻的没有油水可不成,让后厨那边去买一头猪回来给府里人都加加菜。” 周嬷嬷看得出她的开心,笑着应是,转头便让人去传话了。 杀猪啊! 那可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东西,离新年还有一个月呢,就有杀猪菜吃了。 “咱们的王妃,真好!” 洒扫的婆子低声笑道。 “可不是,咱们这府里有了主母就是不一样,而且主母还这样好,又是给我们准备冬衣,又是加菜。” 说着,低声道:“想想那边的,再对比我们这边,真不是能比。” 差距忒大。 说话间扭头看去,两府之间连通的拱门,恰巧看到哆哆嗦嗦走过的婆子,同样的职务,却是不同的待遇。 瞧瞧,他们的才是神仙般的主母。 —— 叶银禾并不知自己在下人心中的地位已经稳固如山,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发展事业扩充人脉的同时,将那一家子逐个击破。 黎萱姿回黎家已经许久,送去的信到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然而,还未等到黎萱姿的消息,新兵营却发生了人命官司。 叶银禾听闻消息时也有些惊讶,问道:“怎么死的?是天寒地冻不小心冻死的吗?” 这温度骤降时,就听说城外不少人冻死了,也正是因为冻死人,木炭才能卖得这么好。 但新兵营死了人,消息能传来还是因为有教头请了刑部的人去查案,还不确定是怎么死的。 周嬷嬷疑心说:“只怕不简单。” 叶银禾眉头蹙起,示意一下。 琴音和棋语便出去了,守着门。 “王妃,恐怕是……” “嬷嬷,等刑部那边查实,我们不用去怀疑。”叶银禾说道。 若当真跟晏长桓有关…… 叶银禾垂眸,手一下一下就这袖子的兔毛,是她提议让晏长桓去新兵营的。 那个死者若是死于晏长桓之后,也算有她一份罪责。 叶银禾在意了,说道:“去找张老板,叫他打听打听。” 新兵营这边,在刑部这等专业的人手里,本就破绽百出的现场很快找到了线索,但出了营帐,有雪覆盖就失去了痕迹。 “九成九是被谋杀的,而且杀人者不止一人。”铺头翻看门口没有被雪覆盖的泥地,说道:“这个脚印清晰,从鞋印来看,穿的是最粗的草鞋。” 新兵营有八成都是普通百姓参军的,这种藤草编织的草鞋都是,不足以找到人。 不过,瞧着进出时脚印交叠的深浅,铺头就说:“看这里的方向,尸体是被抬出去的,顺着这个方向找。” 林教头看了眼那边被拦住过不来的新兵们,其中就有贤王府的成安郡王,成安郡王的旁边跟着几个狗腿子。 他眼里闪过一丝戾色,这些宗室子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晏长桓了。 一个枉顾伦常,连自个儿亲叔叔的未婚妻都能染指的狗东西。 想到昏迷不醒的秦王,林教头越发的不忿。 秦王可是他最敬佩的人。 “走,找尸体去。” 后面被拦住的新兵人群中,晏长桓被三个狗腿子拥护在中间。 他冷着眼,低声道:“走。” “郡王,去哪里?” “回哪里?回去睡觉。” 第54章:花钱收买人 “王妃,尸体找到了,果然是谋杀。” 隐山居的书房里,叶银禾盘着账呢,听着棋语的话没有抬头。 “凶手找到了么?” 棋语摇头:“没有,如今尸体抬回刑部了,奴婢都是听外面的人得到的消息。” 她们就是姑娘家,也不常在外面走动,消息本来就闭塞。 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还是一开始就有心,让人去打听的。 叶银禾默了默,说道:“不必太在意,若是抓到凶手再与我说说。” “是。” 将堆积的账本都处理完,叶银禾扭头看出去,天公好几日不出来了,昏沉沉的天如暴风将至。 今日雪倒是停了,今年的这个初冬,事情发生太多了。 “王妃。”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一脸的开心凑过去坐下了,才倾身。 叶银禾附耳去听,半晌后笑道:“果真?” “千真万确,没想到黎姑娘是个厉害的,真是瞧不出来啊。” 以往也不是没接触过,那黎萱姿跟着陈家姊妹总是和叶银霜走一起,在她们的对比下,黎萱姿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怯懦听话的软柿子。 却不想,一出手就来个大的。 陈家姊妹里,陈雨溪和忠义侯府那个庶子,被发现在茶室里抱在了一起。 “撞见的人可不少,除了陈家主母,还有迦南郡主。” 周嬷嬷笑眯眯的,自知道陈家姊妹联合叶银霜想要害人陷害叶银禾后,她便等着她们遭报应。 不怪周嬷嬷心狠,若是那日她们的计谋得逞,黎家姑娘当真出了事,叶银禾就背上人民官司。 别说诰命丢了,只怕还得受牢狱之灾。 周嬷嬷心里暗恨,王妃是她一点点护着长大的,视若亲生,又是主人唯一的女儿。 谁都不能动叶银禾。 陈家和忠义侯府这边,最终决定忠义侯府和黎家的婚事改为忠义侯府的另一个儿子,那同样是个庶子。 两家问起黎家来,黎萱姿低着头,只一句。 “萱姿听从父亲母亲的安排。” 这话叫在场的人都很满意,只有里侧传来陈雨溪哭哭啼啼的声音,而对面坐着的少年微微垂眸,看起来听话木讷。 方立新低着头,亦是一副很老实的样子。 黎萱姿看着他眼底里的几分不屑,心里冷笑几分。 当初,她无意中发现方立新背地里竟然虐待自己的书童时,她就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如何是不能相信的。 嫁给方立新,她绝不愿意。 陈雨溪不是想要害她性命吗? 那就看看,她嫁给方立新之后,还能不能好好的。 黎萱姿离开忠义侯府时,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天寒地冻依旧大把的人在讨生活,艰难的活着。 她瞧着一个小姑娘在卖干柴,脚上只穿着一双草鞋,脚指头冻得红肿吓人。 活着,本来就是个艰难的事儿。 日后入了忠义侯府,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的是仗要打。 不过,她的背后是有人的,她一定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 忠义侯府和陈家闹的这些事,比起新兵营的命案来根本不算什么。 在一番调查之后,刑部这边抓到了两个人, 不过这两人嘴硬,一时间翘不出来什么,便暂时关到刑部大牢去了。 人刚关到大牢,贤王府这边。 贤王妃吓得一个惊厥,差点晕死过去。 贤王也是怔怔看着面前的小厮,低声咬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是,是郡王。”小厮跪地说道:“是郡王跟几个人一起把人打死的。” 那个人就是之前被打去了医馆后,没有得到三十两银子补偿,又被贤王派小厮威胁的。 这事情做得隐秘,那少年倒是还受伤,被威胁了一点儿也没闹。 本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却不想晏长桓竟然把人打死了。 打伤是一回事,打死又是另一回事,少不得晏长桓的要被夺去郡王身份,再贬为庶民流放的。 贤王妃被掐了人中醒来,哭道:“我的桓儿,王爷,你一定要救他。” 若是被刑部的人查到…… 贤王在慌乱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为今之计是让那两个人闭上嘴巴。 思及此,他立刻着人去调查两人的身份,直接去了两人的家中,又一边托关系找人进了刑部大牢,悄悄见到了被关押的两人。 两人年纪都十五六岁,干瘦的脸上布满惊恐。 听完来人的话,他们都怕了,点头。 “我们不会说的,不会说的。” “你们认下罪责,那你们的家人便安然无恙,王爷也会想办法叫你们只判个流放的罪。” “是,是,我们听王爷的。” 第二日,再审的时候,两人便咬死是他们跟死者玩闹时,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除了你们,可还有别人?” “没有,就我们两人。” “人死了之后,我们怕被发现,就连夜把尸体抬出去掩埋了。” 之后,无论怎么审都是一样的说辞。 审不出来,只能把人继续关大牢里。 林教头在刑部这边听完,说道:“莫非,他们被威胁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微妙起来,其中两人面色微变,冷声道:“林教头,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一句话,牵扯的可就大了。 林教头却说:“那案发现场不止两个人,明显人更多,之前他们还是慌乱的,如今却无比的坚定就他们两人,绝对不可能。” “林獬。”刑部侍郎看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们知道你心中想的什么,可万事讲究证据,现场查证下来就是如何,而他们也承认了就他们两个人。你这般疑心,是在想我们刑部包庇凶手吗?” 林教头面色一凝。 “下官不敢。” 他虽然是新兵营的教头,可官职不过八品小官。 可林教头却坚信,这幕后的凶手就是晏长桓。 当然,在场的人大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其中两人也假装沉思,一手摁着腰间的荷包。 有些时候,银子赚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三日之后,判决下来了。 两名凶手被游街示众之后再流放去北疆。 贤王府里。 紧着消息的贤王妃听到判决下来,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 判定了就好,判定了,她的儿子便无事了。 贤王也是松了口气,似是想到什么,让小厮再去一趟新兵营。 第55章:恨上叶银禾 新兵营里。 因判决下来,对这起命案关注的新兵们都长舒一口气。 杀人凶手若是抓不到,他们在新兵营也不能安生,就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林教头骑马进了门,看到一众新兵在雪地里三三两两的闲谈,抽出马鞭一甩。 啪! 一声脆响,新兵们都顺着声音看着。 “都不用训练了是吗?” 他不在就一点儿纪律都没有,这般懒散,可怎么练出本事去北疆抵抗乌斯人? 副教头看林教头回来,上前施礼。 林教头下了马,将马绳丢给下属,往屋子去。 “大人,如何?”副教头低声问:“当真只他们两个?” “对,只他们两个。”林教头把马鞭扔在桌面上,坐下来沉着脸。 副教头看他这神色就知不对,若当真只那两个是凶手,林教头不可能这个脸色,这脸色明显就是不满意刑部结案的结果。 副教头想问他怀疑还有谁,是不是成安郡王时。 林教头说:“这些你也不用管,好生管教好这些新兵吧,其他的教头呢?” 林教头是新兵营的总教头,其他的副教头分别管着新兵各队。 新兵营一共十个队列,一个队列为一千人,整个新兵营一万人。 新兵营每一年收的新兵人数不低于一万人,教习一年到三年不等,若是新兵出色的话可以提前离开新兵营前往青山武学。 青山武学是军校,接收的都是从新兵营里出来的武学奇才。 若是训练不好的,三年之期满,也会分配到东南西北各方的边境入军营建功立业。 能不能杀出条门路来,就端看个人实力了。 林教头是有任务的,每年必须教导出多少个人送去青山武学,若是达不到数量,他的职位可能不保。 副教头说了他们也都在训练新兵,就说:“大人,您带的这些可不听下官的。” 林教头离开时叫他顶上训练这些新兵,可这些新兵听是听了,但也只是听一半,练得很是懒散。 倒是对命案很是在意,总是交头接耳的说话。 林教头叹了口气,起身要出去亲自训练,到了门口他停下来。 “第三队那边如何?” 副教头说道:“一切如常,成安郡王也安分得很,都乖乖的。” 晏长桓在第三队那边训练,第三队一下少了三个人,新兵们虽然爱交谈,但该训练的照常训练,并未有多大影响。 林教头就不说了,要走。 副教头却又拉住他。 “大人,您是不是怀疑……” “怀疑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情谁都不必怀疑,那两个畜生已经归案,没什么好再说的。” 副教头不敢在言,跟在后面出去了。 第三队里。 晏长桓背着麻袋跟着其他人绕着林子跑圈,大冬天的呼出来的气都冒着白雾。 他眉眼沉沉,压在背脊上沉重的沙袋犹如耻辱,叫他直不起腰来。 他天潢贵胄出身,是大业的宗室子,是郡王。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过日子的,凭什么他要和这些下降的东西在这里挨饿受冻受累? 是叶银禾,是她说要让他来新兵营的,对,都是那个贱人。 还有这些人,一个个都在看他笑话,笑话他一个郡王只能跟着他们吃糠咽菜受苦受累。 晏长桓眼里凝着恨,只等着从新兵营回去,定要让叶银禾生不如死。 —— 今年的冬日尤其冷,十二月中时,三个仓库的木炭已经卖了一半,净赚三万银。 “这三万两收入,便是后面的木炭价格下降,王妃,我们也是大赚了。” 庄怀月很是高兴,跪坐在软垫上笑容满盈。 她是夫人培养专门做生意的,八岁便在木材行做事,夫人走了之后,木材行的董姐时时教导她,哪怕是夫人没了。她们也要守好了木材行,等姑娘长大了接手。 如今,姑娘长大了,还做了王妃,叫她办的第一件事便大赚一笔,怎能不叫人高兴呢。 叶银禾笑了笑:“你做得很好,等这个冬日过去,好好犒赏你。” 庄怀月说道:“多谢王妃,后面的木炭我会尽快卖完的。” 庄怀月离开后,叶银禾回卧房小憩。 雪虽然已经好几日没下了,但这冷却半点不减,她丝毫不担心余下的木炭卖不出去。 卧房里暖呼呼的,旁边还躺着个跟火炉似的晏时隐,叶银禾很快便睡着了。 贤王府这边却不同,连着大半个月的寒冷,购买的木炭依旧不够用,除了听雨堂烧的地龙,其他都是烧炭。 从一开始的银丝炭,到后面用的次一些的黑炭了。 黑炭不如银丝炭,银丝炭是世家大族里能用的最好的木炭,用来取暖无烟无异味,燃烧的时间也长,而黑炭虽然也不错,但比起银丝炭自然是差得多。 霜雪居里。 叶银霜已经不去想用的炭火好还是坏了,她只想着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 王府最近忙着布置,整个府都贴红挂彩的,人人挂着笑容。 叶银霜却闷闷不乐。 她知道,自个儿纵使生下了晏长桓的儿子,也不过是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 而她,只能是侧夫人,做不了郡王妃,除非…… 除非林柔怡死! 厚重的门帘拉开,方氏走进去。 “霜儿。”她上前。 婢子给方氏摘斗篷,摘了斗篷她只觉得屋里实在冷。 “怎么就三盆炭?还是黑炭?”方氏面色当即就不好了,说道:“王府就这么照顾你的?” 叶银霜委屈的嘟嘴:“母亲,他们说没有银丝炭了,只说能给我的就这些,爱用不用的。” “这是欺负你不是?”方氏也有些恼火。 她的女儿是耍了手段才嫁给晏长桓的,可到底也是正儿八经抬进门的,这京城世家大族谁人没来喝过喜酒? 欺人太甚。 叶银霜就说:“且不说这些,再过十日林柔怡就要进门了。她一进门我便彻底没了机会,我再也做不了郡王妃了。” “胡说八道什么?”方氏看了眼屋里人。 好在屋里的都是自个的心腹,倒也不怕。 方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管如何,你先把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到时候谁做主还是两说呢。嫡妻?有些人可没有这个福气做嫡妻。” 叶银霜怔怔片刻,心里也多了几分狠戾。 是的,林柔怡嫁进来又如何,她有的是办法叫她滚。 第56章:林家女柔怡 之后的数日,叶银禾依旧忙着秦王府的大小事。 她得趁着年前将身边的事情处理完,明年开春之后,得想法子发展一下庄子上的生意。 庄子田产这些一般都是租给佃户的,收取租金而已。 叶银禾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一些别的改变。 当然,这得等明年开春在说。 时间一晃,十二月中下旬了。 贤王府这边热热闹闹起来,晏长桓和林柔怡的婚事就在这几日。 叶银禾身为秦王妃,又是婶婶,住的近时不时的需要过去帮帮忙。 自然也没人让她忙的,她就是去坐一坐,跟前来道贺的人见个面说说话。 就两三日的时间,叶银禾便认识了不少京城里的世家大族,补全了前世她被关在内宅不识几人的闭塞人生。 京城人都知道叶银禾这个秦王妃如今很得老太妃和帝后的喜欢,可再怎么喜欢也不过是个寡妇,一个女人有秦王妃的身份却没有半点的权势,不过是活得富贵罢了。 许多人都明白,跟叶银禾打好关系并没有什么用处,故而对她也只是表面客套不愿意花心思深交。 叶银禾并不在意。 若是晏时隐醒来,多的是人前赴后继的来讨好,若是不醒,她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好。 叶银禾站在亭子里,看着那边闲谈的贵妇们。 “这些人的嘴脸也实在虚伪,瞧,笑得真假。” 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叶银禾扭头看去,笑了笑。 迦南郡主歪着头上下打量叶银禾,随即笑道:“皇婶婶?” 迦南郡主早知道叶银禾了,也见过几回,之前没什么敢想也不大爱交集。 这几个月的观察却发现,这个叶家的皇婶婶有点意思,竟哄得端蕙贤太妃那么喜欢。 端蕙贤太妃是个极其挑剔的人,能得她喜欢的没几个。 她往前两步,屈膝施礼道:“迦南见过皇婶婶。” 叶银禾伸手去扶。 “迦南郡主怎么过来了?亭子里冷。” “皇婶婶叫我迦南,或是云舒也行,称呼郡主可就生疏了。”迦南郡主站在她旁边,抬了抬下巴说:“皇婶婶站在这里看那边,不也是不想过去面对那一张张虚伪的脸面吗?” 叶银禾顿了顿。 迦南郡主说的是,她确实有些不想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们多交谈,觉得无趣得很。 她不需要特意去与那些人交好。 “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不好。” 迦南郡主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有什么不好的,事实就是如此,左右我是不会与这些人为伍的。” 叶银禾不免讶异,也多了几分心思打量面前的少女。 迦南郡主年十四,岁数不大,但眉眼里都是高傲。 她是个孤女,生母安阳长公主生她时落了病根,在她五岁时病逝了。她的父亲是杨家长子入赘公主府做了赘婿,也死在战场上。 锦宣帝心疼她,便封其为迦南郡主的同时,还对她尤其宠溺。 也不知是从小没有父母还是别的,迦南郡主养得个怪脾气,不爱与人为伍。 每每只要与人相处,总会闹出矛盾来,久而久之的,京城里的人也都不大搭理她了。 迦南郡主倒是丝毫不在意,若当真是个好的,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而疏离她,合不来的,如此也落得轻松。 可她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多多少少希望有人与她趣味相投的。 叶银禾垂眸,她见识过太多险恶的人心,他们面上含笑盈盈,背后的手可能就拿着要杀人的匕首。 迦南郡主这样直性子的,她反倒觉得舒心。 “你说得对,是怪虚伪的,你这般挺好,若是也挂着虚伪的面孔去与她们为伍,只怕要被同化了去。” “就是。” 迦南郡主眼睛亮亮的,仰着头看叶银禾。 这个皇婶婶她喜欢。 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喊了声。 随后,便看到一众男子拥蔟着一个人过来。 叶银禾的眸色微凝,抬手抚了抚眉尾将那几分涌上来的恨意拂去。 “皇婶婶,你去哪儿?”迦南郡主看她要走,问道。 “回去。” “我与你一起啊。” 小姑娘跟上去了。 叶银禾看她婴儿肥的脸蛋,肉嘟嘟的,一双杏眼大而明亮。 这双眼睛纯粹清澈。 她眼底的阴霾散去几分,微微笑道:“秦王府可没有热闹。” “我不爱热闹,皇婶婶,我听皇伯父说你琴弹得很好,我们比比如何?” “好。” 交谈声逐渐远去。 要进门的晏长桓听到声音扭头看去,一眼看到消失的衣角。 叶银禾…… 他心底里透着浓浓的恨意,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想,他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一定。 —— 国舅府。 林柔怡在闺房里看着外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箱笼,旁边是她的闺中密友们,都是京中的几大家族的姑娘。 “柔怡,这有一百零八抬吧?” “不止。” 旁边的少女笑道:“是一百二十抬,皇后娘娘说了,不能叫柔怡姐受委屈,所以多加了十二抬呢。” 一百二十抬是王妃的嫁妆抬数,林柔怡嫁给成安郡王,顶天了不过一百零八抬,加到一百二十抬就是王妃的抬数。 是极有面子的。 林柔怡眉眼温温柔柔,垂眸笑道:“是娘娘疼爱我,才破例的。” “你就好了,能得皇后娘娘这么疼爱,真是羡慕。” “可不是嘛!” 话是这样说,可谁都知道晏长桓家里还有个偏妻呢。 就算林柔怡是嫡妻,可到底不是第一个进门的,自然得不到丈夫的全部喜爱。 林柔怡跟她们说着笑,心里却并不在意这些,有偏妻又如何? 她又不靠男人,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她要去做郡王妃,只需要得到这个身份就可以了。 若是谁挡了她的富贵安生路子,她不介意送对方下阴间地府。 —— 清晨,叶银禾梳妆后,看着婢子抬来的两套衣裳,指了粉蓝色的一套,婢子伺候她换上,再罩一件藕荷色对襟袄子,外搭一件大氅。 细细柔软的白狐狸毛拢在脖子间,将她的一张脸衬得更粉白透红。 “这样就很好,低调不失沉稳。”周嬷嬷看着铜镜里的叶银禾,叹笑道:“太妃娘娘送来的衣裳,王妃怎么穿都好看。” 就这几个月的时间,老太妃让人送来好几套新衣,新衣还都是随着气候变化做的薄厚。 合身,又好看。 叶银禾笑说:“是母妃人好。” 第57章:晏长桓再娶 李嬷嬷从隐山居回来,跟老太妃说话。 “她就是这样的人。” 老太妃笑说道。 那是个一看就吃过苦的孩子,那种苦不是物资上,而是精神与肉体上的。 老太妃知道许多内宅里的腌臜,明白有些人表面上看着多好,回到家关起来门是人是鬼都未可知。 李嬷嬷听着为不可闻的敲锣打鼓声,低声道:“昨日郡王便回府了。” 新兵营那边是得了消息的,只准许他回来两日多,今日成婚,明日一早他就得回新兵营。 老太妃脸上的笑意一刹那散了几分。 李嬷嬷知她心冷,晏长桓已经定性了,便是送去新兵营也改不过。 老太妃也疑心新兵营那人的死跟晏长桓有关,便越发不想过去,只怕又给自己气出好歹来。 “娘娘,只去坐一坐也好。”李嬷嬷劝她。 做为晏长桓的祖母,又是在宫外,她是得去露个脸的。 老太妃恹恹的。 “晚些吧。” “好,那先梳妆?” “梳妆吧。” 叶银禾是直接过去的,那边有宴席,戏也唱起来,刚过了门便听到唱曲儿的声音。 “秦王妃。” 不远处的廊庑下,一个身穿浅紫色长衫的少女向她走来。 叶银禾微笑说:“冷姑娘。” 眼前的少女是御史大夫冷楚的孙女,名唤冷凝,这两日在贤王府两人说过几次话。 叶银禾对她的印象就觉得是个圆滑的,很能在人群里吃得开。 “王妃。” 到了近前,冷凝屈膝施礼,才笑说道:“刚走来便看到王妃,真是有缘。” 叶银禾脸上挂着淡笑,不温不火的说:“都是来吃喜酒的,自然能见到。” 半点不提缘分。 冷凝眼眸微转,就挪了话题,说今年的冬日下雪,只怕冬菊会要取消了。 冬菊会每年都办,主办人是皇帝的亲妹妹淮阳长公主。 叶银禾想到淮阳长公主是灵溪谷沈浊音的生母,说起来,沈浊音倒是个有趣的人。 听说之前晏长桓在外自说是他先招惹了叶银霜,迫使叶家不得不换嫁,沈浊音还当场掴了他一耳光。 就冲着这一耳光,就让叶银禾对沈浊音这个姑娘充满好感。 到了前厅,迎面见到叶银禾的人都施礼。 叶银禾对施礼的人都保持微笑颔首示意,进了里面,一眼便看到淮阳长公主。 今日是林国舅府和贤王府结亲,京城的人一半去了林国舅府,一半来贤王府。 林国舅府的林柔怡和晏长桓说得上是表兄妹,两家之间结亲,算是亲上加亲了。 不管晏长桓之前做了多少荒唐事,可他的身份毕竟摆在这儿,又是贤王府唯一的嫡子,日后贤王夫妇不在了,这贤王府的一切自然都落在晏长桓的身上。 在别人的眼里,这世上哪个男人不荒唐?哪个男人不好色的?只要家世好就行。 因是男女分席,这边都是各家的夫人女眷,淮阳长公主是身份最高的,一个个都巴结着。 叶银禾虽最近新热,很得老太妃喜爱,可到底不过是个寡妇,这些人见礼之后便没几个跟她说话了。 叶银禾也只是走个过场,坐了不到半盏茶就起身,这个时候,她得去霜雪居看看她那个狠毒的好妹妹。 到了霜雪居。 守门的婆子见到她后恭恭敬敬施礼,便在后面做请扬声喊:“侧夫人,秦王妃来看您了。” 霜雪居里,叶银霜正和陈家姊妹说话,听到外面的通禀,三人眼底都闪过异色。 她怎么来了? “表姐,她不会是来看你笑话的吧?”陈雨薇低声问。 这话说出来,叶银霜面色当即不好看了,晏长桓今日娶嫡妻,她是极丢脸的。 可这是皇帝皇后做的媒,她只能忍着。 “看什么笑话?我有什么笑话能看的?”叶银霜说道。 看她面色不好,陈雨薇忙闭上嘴巴。 这时,厚重的门帘也掀开了,叶银禾走进门,周嬷嬷和琴音在后面跟着。 一出现,叶银禾的装束便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瞧着她身上的斗篷都觉得亮眼。 雪白色的狐狸毛领子包裹着脖子,一看就又软又暖,斗篷下露出来的裙摆绣着吉祥如意纹,用的是金银丝线镶嵌闪闪的珠片。 头上戴着的珠钗簪子还是最时新的款式,京城的金簪阁只出一两套的好东西。 她们以前是最瞧不起叶银禾,一个没娘养的贱东西怎么配跟她们在一个书塾读书习字? 可如今,她们最看不上的叶银禾穿金戴银,身上的每一样都是她们想要得不到的。 不只是如此,就连身上的气质也变了。 “姐姐。” 叶银霜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起来艰难行礼。 叶银禾等她施礼完了才笑说:“妹妹身子重就不必多礼,还是坐着吧。” 叶银霜呵呵一笑,在滇妈妈的帮助下坐回床榻上。 陈雨溪和陈雨薇实不想向叶银禾施礼,这对她们来说无异于羞辱,可身份摆在明面上,只能依着规矩做。 叶银禾也等她们施礼完才说免礼。 两人扯着笑坐在叶银霜的旁边,陈雨溪年纪大些心思重,眼底看不出半点异色来,笑眯眯的说着最近京中的一些趣闻。 陈雨薇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便有些闷闷不乐。 她不喜欢叶银禾。 叶银霜看到陈雨薇的神色,手肘撞了撞她,陈雨薇这才扯着笑端茶喝。 叶银禾浑不在意她们的小动作和心思,看叶银霜那藏在冬被下的腹部,因为是坐着又有冬被遮掩,只瞧着鼓起来一些。 “妹妹这都快八月了吧?”她说。 叶银霜点头:“是,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只觉得满是希望,有了这个孩子哪怕她不是成安郡王妃又如何,母凭子贵,只有耐心些等着,她一定会成为当家主母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叶银禾的腹部,笑问:“姐姐也入秦王府这许久了,之前听太妃娘娘说一嘴你和秦王圆房了,这肚子还没动静吗?” 这话一出,陈雨薇就说:“秦王不是木僵人吗?木僵人能行房?” 陈雨溪面色一凝,看陈雨薇斥道:“你个小姑娘家的说这些合适吗?” 陈雨薇努嘴低声道:“可这是事实啊?” 陈雨溪看叶银禾道:“银禾姐姐别怪,你也知道,我妹妹她就是心直口快。” 叶银霜眉眼微挑,眼底都是嘲弄。 却也带着几分好奇问:“姐姐,秦王他真的不能吗?” 第58章:容氏的嫁妆 叶银禾勾着唇看三人,笑得温温柔柔,说:“陈大姑娘和陈二姑娘还未嫁人吧?说这些事情不害臊吗?” 大业民风严谨,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子和女子亦不可单独相见,否则有私相授受之意。 女子不可露脚踝给男性看见,若是脚踝不小心叫男子见了是要嫁的。 至于避火图压箱底这些东西,闺阁女子不到出嫁之日不得看,更遑论未出阁的女子讨论这种男女房事。 说出去名声都得毁,正经人家是不会娶这样姑娘的。 陈雨溪和陈雨薇面色一变,陈雨薇道:“我,我就是乱说的,我没有看过那些东西。”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陈雨溪被自家妹妹蠢到了,她说道:“没人说你看过什么。” 说着,又对叶银禾解释:“早前在茶肆喝茶,她听到些混不吝的说这些个,王妃你千万别误会,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只怕雨薇活不下去。” 名声自毁,便是陈雨薇不想死,陈家人都得逼着她投湖。 叶银禾听到这里一笑:“我对你们的好坏不感兴趣。” 陈雨溪呵呵又是一笑,却觉得叶银禾的笑透着嘲讽和鄙夷,她觉得丢脸极了,起身施礼告辞,拉着陈雨薇走了。 陈雨薇出了门还说:“可这是事实啊,你和表姐之前不是还说……” “闭嘴,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要嘲讽人也不是当着人家的脸吐唾沫星子的。那昏迷不醒的人是谁?”陈雨溪停下来瞪她。 陈雨薇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喃喃一声:“是秦王。” “你还知道是秦王,这些话若是她往端蕙贤太妃的跟前说一嘴,或是在皇帝的跟前说一嘴,我们还用活吗?” 那秦王可是老太妃和皇帝的眼珠子,哪怕是个死人,也说不得论不得,更何况这是个不死不活的人,这样的话题更是说不得。 陈雨薇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面色发白。 “姐姐,那……怎么办?” 话都说了,叶银禾这个女人不会要告状吧? 陈雨溪抿着唇,说道:“回去找母亲想想办法。” 屋里弥漫着些许黑炭燃烧的味道,虽然算不上很冷,但也没几分暖意。 叶银禾转了转手里的汤婆子,勾着唇笑得如沐春风,丝毫不见半点恼意。 叶银霜心底止不住的意外,很快又了然,叶银禾一向是个温温吞吞的性子,以前陈家两姊妹当着她的面会说一些咋一听没什么问题,仔细听却满是嘲笑的话。 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椅子上写字看书,若是逼着她要一个答案,她也只是抬头说:“我不知道。” 这样的人,也就是有老太妃给她撑腰。 等着瞧吧,等秦王一死看老太妃还会不会管她? 老太妃回宫之后,两府之间隔着一堵墙,这么近的距离,她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会是她的,都是她的。 叶银霜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转眼便说起最近木炭价格上涨,她没有银丝炭用只能用黑炭。 叶银禾笑着说:“你怀着孩子,王府怎么都会紧着你的,这些黑炭虽比不上银丝炭却也是好炭了,妹妹该体谅你婆母才是。” 叶银霜面色一梗,干笑一声:“姐姐说的是,可终究是太冷了,不像姐姐过得那么好,有地龙取暖。” 那可是地龙啊,京中冬日里能用得上地龙的人家,要么家中富贵滔天,要么家中权势滔天。 便是贤王府,能用地龙也不过贤王夫妇的听雨堂。 秦王府则有养心堂和隐山居。 叶银禾又是一笑:“我是过得挺好的。” 叶银霜:“……” 她这是夸吗?她难道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叶银霜憋着一口闷气,最终只能看着叶银禾离开。 人一走,她就把床头的汤碗给打翻了。 好在汤碗没什么汤水,摔在毯子上转了两圈停下来。 滇妈妈低声安抚她。 “她就是个下不了蛋的寡妇,姑娘你同她生什么气?只管安生的生下孩子。日后这好日子不还是你的,谁都比不过你。” 叶银霜从小被方氏和叶淮北宠着长大,在她眼里,叶银禾这个长姐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先头那个死人留下来的贱东西,抢了她叶家嫡长女的身份。 因此她事事都要与叶银禾比较,看着她过得不如自己就开心。 原以为叶银禾什么也不是,可临了要出嫁时才知叶银禾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做嫁妆。 方氏进门就听到她在说叶银禾嫁妆之事,低声道:“那是先头那个留下来的。” “母亲,您都当家主母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先头那个的,凭着您的手段怎么就拿不到手呢?” 方氏瞪她,坐下就道:“你以为娘不想吗?她一个小蹄子是没什么本事,可她身边的周嬷嬷是先头那个留下来的,藏得真是好。若不是嫁妆单子送了出去,娘怎么都会把东西放在你的嫁妆里。” 哪个姓周的老婆子厉害着呢。 “那死老太婆这么厉害?” 叶银霜惊愕。 方氏点头:“是个能藏的,娘之前还试探过了,叶银禾也不知道她母亲留下来有多少东西,不过……听你父亲说。她母亲容晚晴嫁妆很多,是个极有本事的。” 若不是生叶银禾难产死了,只怕她也嫁不成叶淮北。 “那些嫁妆很多,那嫁妆娘您都没拿到吗?”叶银霜震惊,又问:“娘,您知道有多少吗?” 方氏蹙眉摇头。 “不知,但绝对是一笔大数目,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你祖母早前病过一场,去请灵溪谷的大夫看病花了好多钱,单单是一日的药钱就要百两,吃了半年,这药钱都是容氏给的。” 叶银霜倒吸一口凉气。 一日的药钱一百两,十日一千两,百日一万两。 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头面,珠宝…… 说到这里,叶银霜回神。 “娘,那容家的人呢?既然容氏死了,她的那些嫁妆钱财莫不是被容家人都拿回去了?” 她急急的问,只觉得心疼极了,那么多钱啊! 方氏摇头。 “容氏没有娘家人吧?没见过容家人出现,所以嫁妆应该都在京城,八成都被姓周的藏着呢。” 容晚晴可是极有钱的,当初方氏就是见着容晚晴吃穿用度都好的厉害,才跟叶淮北暗生情愫的。 第59章:天生的坏种 出门去接亲之前,晏长桓看向旁边的小厮,低声问:“准备得如何了?” “依着您的吩咐,叫人做好准备了。” 晏长桓点头,心里无比期待事情发生之后,叶银禾会是个什么下场? 祖母和皇伯父喜欢她又能如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外面的粉面男人私通,一定会被拉去浸猪笼的。 越想越是高兴,晏长桓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娶嫡妻嘛,不过是后宅里多个女人,对男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霜雪居院子外,菊芋藏身在角落里。 她人长得娇小,身上穿的衣裳又都是灰扑扑的,走过的人没有发现昏暗角落里藏着的她。 “见了人之后你只管上去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郡王说了,事成之后会保你性命,安全的送你离开京城。” 一个簪花粉面的男人仍旧有些担忧,问道:“可那是秦王妃啊,我玷污了秦王妃还能活着离开?” “怎么不能,你要相信郡王,那秦王妃再怎么也只是个王妃,是一个女人,我们郡王可是男人。若是你事情办不好,小心郡王饶不了你。” “知道知道,跟女人欢好是我最擅长的……” 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菊芋捂着嘴巴咽下震惊,她等了许久才从角落里出来,不敢有丝毫慌张,回了屋子里放下东西写下一张纸条之后,便往前院去了。 秦王妃是来吃酒席的,这会儿肯定在前院。 她不用找到秦王妃,只需要把消息告诉秦王妃身边的人就成。 到了前院,因为贤王府大喜,府里人实在多,并没有人觉得一个婢子在这边有什么不妥。 菊芋径直往女席这边去的。 女席这边,院子里果然站了许多官家女眷的婢子嬷嬷。 菊芋是认过人的,一眼看到廊庑下站着不动的琴音。 她迈步过去,来到琴音的面前时,将一张小纸条不动声色的放在琴音的手里。 琴音早认出菊芋是监视霜雪居的,出现在这里还给她递东西,一看就是有大事。 琴音去了恭房背着人才敢看纸条,看完又惊又怒。 但从恭房里出来,她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异色,到了女席这边过去,靠在叶银禾的耳边低语一句。 叶银禾的身边坐着淮阳长公主。 淮阳长公主看她神色不对,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 叶银禾一笑,说道:“府里有点事,我先回去看看再过来。” 两府距离很近,她说要回去看一看根本没有多想。 “有事那还是要先忙的。” “是啊,听说王妃现如今忙得很,偌大的秦王府事情可不少吧?” 叶银禾点头:“是忙得厉害,都不得半点空闲。” 做当家主母的人都知道,每家大大小小的琐事都需要当家主母去管,可不是个轻省的活。 叶银禾起身带着周嬷嬷和琴音离开席面,琴音也极耐得住性子,三人没说话一直回到秦王府没了任何人偷听。 琴音才说:“菊芋方才偷偷塞给奴婢这个。” 叶银禾接过小纸条,说是纸条其实就是一张树叶柔软了剪成的条子,上面的字是用炭条写的,不够清晰字也不好看。 ‘郡王,男人,清白。’ 简单的几个字,透露的消息却已经足够了。 周嬷嬷说道:“天爷啊,他这是要害死你啊。” 菊芋会写字,她的姐姐在林家做事赚的银子,一半给她读书去了。 叶银禾回到屋里,解下斗篷后将纸条扔进火盆里,一下便燃烧殆尽了。 “嬷嬷,你觉得人会带去哪里?”她问。 周嬷嬷蹙眉,说道:“客院的最有可能的,贤王府今日人是最多的,各家的男人女眷都在,还带了许多小厮婢女。这些人若是有点什么都会去客院,可若是在客院的话,王妃,他们要如何把你引到客院去呢?” 两府之间隔得那么近,若是把男人藏在客院里,等着叶银禾出现的时候毁她清白这并不现实。 叶银禾若是衣服脏了,直接回府就成了。 那么,很可能他们要动手只有一个。 在回府的路上动手。 叶银禾立刻道:“去把纸樘和笔战叫来。” 琴音立刻去了。 纸樘和笔战到了书房门口施礼才进门。 “王妃,您找我们有何吩咐?” 叶银禾并没有说叫他们来主要是为何,而是说:“今日贤王府人多,人手不足,我回来时看到通门这边无人把守,你们寻几个人守着通门那边。” 她想了想,叮嘱道:“不要露出动静来,悄悄的守着,若是看到可疑的人就抓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可疑的人? 两人心中已有些许猜测,应下了出去着人去守门。 周嬷嬷看她面色有冷意,气恼晏长桓的恶毒,又很是不明白。 她知道方氏和叶银霜母女不是好东西,可晏长桓与叶银禾无冤无仇的。 晏长桓为何要找人来毁叶银禾的清白? 对于周嬷嬷的疑惑。 叶银禾说:“有些人的恶是天生的,人性本恶,他本就不是个好人。因为被送去新兵营又是我提议的,只怕恨不得我死无全尸吧。” 话是这样解释,但叶银禾知道,晏长桓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他本身就是个坏人,坏的人,只要别人做的事情让他不满意都可能激怒他。更何况,这晏长桓似乎天生厌恶她。 周嬷嬷心里凝重非常,说道:“那可如何是好,两府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他这般歹毒的心思,躲得过一次只怕后面还会有更多狠毒的手段。” 前有狼后有虎的,这日子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叶银禾听得发笑,说道:“走一步是一步,再说了,我们还能坐以待毙吗?” 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叶银禾了,如今的她,有的是手段和法子。 叶银禾还是要回到贤王府那边去坐着的,她让笔战和纸樘守着通门那边,自己回去也不敢掉以轻心。 原先她只带了周嬷嬷和琴音,这会儿连棋语也带上了。 回到女席,才发现老太妃也来了,她赶忙凑过去,乖巧的喊了声:“母妃。” 叶银禾并不知道,笔战和纸樘将这事情跟晏时隐说了。 隐山居的卧房里。 晏时隐面色沉沉。 虽他的小王妃吩咐得很是隐晦,可他却觉得,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找个人悄悄跟着王妃,保护好王妃的安全,通门那边守好了。” 笔战纸樘应是。 却见晏时隐伸手看他们的衣着,说:“给本王找一套小厮的服饰来。” 第60章:想毁她清白 林国舅府。 晏长桓是踩着吉时到的,之前娶叶银霜时是以娶嫡妻的流程走的,这会儿娶林柔怡也是嫡妻,很是熟悉。 轻车熟路的把流程走完之后,便看到林家一个庶子背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出来。 接到新娘子,迎亲队伍背着落日的余晖回府。 吹吹打打敲锣打鼓的声音热闹无比,抬着一百二十抬嫁妆的林家送嫁队伍在后面跟着,引得京城的平头百姓们纷纷来观看,议论声更是不少。 “之前不就是娶的嫡妻吗?这会儿又是娶嫡妻?莫非前头那个没了?” “哎呦,可不能胡说,人家前头的那个可不是嫡妻,是偏妻。这个新娘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妻,还是有诰命的,日后是入册封为郡王妃的。” 一般来说,有封号的男人娶了嫡妻之后,嫡妻就会跟随丈夫得同等荣光。 这些话只听得人好笑非常,很是讶异:“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啊,娶的妻子都分嫡妻和偏妻了,这普通人家顶天了就是个妻子和妾侍。” “可不是嘛,不然怎么说人人都想做富贵翁呢!” “切,什么嫡妻偏妻的,还不是这成安郡王荒唐,瞧上了秦王未婚妻给玷污了,叶家不得已只能妥协,做了个换亲的戏码,把叶家那先夫人留下的遗女换嫁给秦王。” 听到这样的内幕,一个个都好奇的看去。 “这位小兄台,此话几分真假?” “那自然是保真的,说到底就是这叶家老爷和继室不是东西,这成安郡王更是个畜生。” 少年说完,哈哈笑着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刚走出人群外,少年的脑门就被一把折扇给打了个结实。 “嗷!” 一声痛呼,沈浊音抬手捂着额头看面前人高马大的白衣男子。 “师兄,你有病啊?” 沈妄说道:“你这般到处去传这些话又有什么用?” “就乐意,管他有用没用的。” 沈浊音就是看不惯,若不是说出所有真相会累得叶家那些姑娘,她只怕要逮人就说。 沈妄实在没法子,赶着沈浊音走了。 吹吹打打的声音逐渐听得清楚,守在贤王府门口的人笑着回头就跑,喊道:“来了,回来了。” 伴随着叫喊声,年轻的男男女女都走出来看。 叶银禾已经坐在堂内喝茶,和老太妃聊着新年时候打算去哪里玩乐。 听闻外面的叫嚷声,叶银禾一下便察觉到淮阳长公主的目光。 她原先是贤王府求娶的,却做了秦王妃,成为晏长桓的皇婶。 淮阳长公主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情。 这时,有个人过来了,进了门直奔叶银禾的跟前施礼。 “王妃,院子里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婢子眼神略有些慌张,低声说一句:“是侧夫人。” 叶银霜如今八个月的肚子,离生产也不远了,身为长姐,这个时候她有事叶银禾是要过去的。 叶银禾问:“侧夫人怎么了?若是身体有异便让府医过去。” 婢子一愣,说:“侧夫人是想见您。” “是吗?一个时辰前我才刚从那边出来,这会儿又想见我?”叶银禾眉眼多了几分冷然:“你是霜雪居的婢子?” 婢子点头:“是。” 这会儿看着婢子的人已经很多了,都觉得疑惑。 老太妃放下手里的茶盏,看了眼旁边的人。 一个仆妇上前,一手就揪住了婢子。 “把她带上,银禾,母妃陪你过去。” 叶银禾很是意外的看老太妃。 老太妃伸手出来时,叶银禾自然的扶着。 “走,我们去看看你妹妹,毕竟,那也是本宫的孙媳。” 叶银禾笑了起来,眉眼里都是说不出的情绪来,老太妃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对她露出个安心的笑容。 两人往外走,仆妇带着婢子,淮阳长公主一下便瞧出不同来。 都是在尔你我诈的生活里过日子的人,哪能看不出来这些异常,她也起身笑说道:“我也去看看。” 三人往霜雪居去。 婢子这时候已经慌了,她是奉郡王的命在这个时间来传话的,等把叶银禾引到霜雪居坐一坐,她再想法子给叶银禾的衣裳泼点东西。 这时,叶银禾定然是要离开回去换衣裳,如此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自然这样做就是在做坏事,婢子怎能不慌。 老太妃和淮阳长公主说着话,说叶银霜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生下来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可是老太妃的第一个曾孙,也或者是曾孙女。 老太妃却不见多少喜欢,那肚子里的孽种就不该有,有了都是丢人脸的。 “管是男孩女孩,左右都是长桓的孩子。”老太妃说一句。 淮阳长公主笑着说:“是如此,不过这侧夫人先生了孩子,到底还是女孩好些。若是男孩就是长子了,日后嫡妻怀孕生子就不是嫡长子了。” 大业在嫡庶这方面很是注重,所谓嫡庶看的就是血脉。 叶银霜虽讨了个‘妻’的名头听着好听,实话也不过是个妾。 叶银禾自然是不发表意见的。 到了霜雪居进去。 叶银霜有一瞬间的滞愣,叶银禾怎么又来了。 可随即,她看到被仆妇拉着的婢子,这婢子是正宇院的。 莫非是有什么? “侧夫人,您肚子可还难受?”婢子先开口了。 叶银霜手拢着肚子说:“好了些许。” 又起身要施礼。 老太妃还未说话,淮阳长公主就开口说:“既然不舒服便免了吧。” 叶银霜本就不想施礼,闻言就笑着谢恩,坐下来说:“原是有些不适,又念着如今府中事忙这才想着寻长姐来,不曾想惊动了太妃娘娘和长公主殿下。” 老太妃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笑意,说道:“看来真是有事的,碧荷?” “奴婢在。” 身后,碧荷应声。 老太妃就说:“为了确保侧夫人的健康,去把府医带来给侧夫人好好看看。” 碧荷去了。 叶银霜看了眼后面脸上有些许异色的婢子,心里也有些慌,面上佯装镇定。 很快府医来了。 上前给叶银霜把脉,倒瞧出不好来。 “侧夫人的脉搏玄涩,近日里想来忧心不愉。”府医说道:“侧夫人要开心才是,若是心情一直不好,恐对胎儿不利。” 叶银霜垂眸。 自己的丈夫要娶嫡妻,谁能开心得起来啊。 第61章:是谁指使的 叶银禾看到叶银霜的表情当真想笑,她谋划换亲,到头来却只能得到一个偏妻的身份,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娶嫡妻,确实很难开心的起来。 不过也只是心情不顺而已。 老太妃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那被仆妇抓着的婢子,问了句:“你叫什么?” “奴婢翠心。”婢子说道。 老太妃便不再说,带着叶银禾回前院去。 这一来一回,晏长桓和林柔怡已经进门,正准备拜堂呢。 天色昏暗中,晏长桓看到陪着老太妃回到堂中的叶银禾,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他也算准计划不成,但天长地久的,总有机会能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叶银禾也是第一时间看向晏长桓的,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 这个人,若说之前对她的恶意和厌恶莫名其妙的话,自她向老太妃推荐让他去新兵营教改,就是彻底恨上了。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若是不做点什么,依着他和叶银霜闹腾也不过是溅点水花,不足以让他下地狱。 只有让晏长桓有恨时,他就会想尽办法折磨人。 在拜堂的叫喝声中,新人送入洞房,两人拉着红绸前往正宇院。 前后都跟着闹洞房的人,堂内一下就空了。 老太妃说道:“事儿也成了,银禾,我们回吧。” 贤王妃一看,上前说道:“母妃,吃了晚膳再回去吧?宴席都开了。” “都吃两回了,你们忙吧。” 老太妃也实在卷了,天黑乎乎的,屋里屋外都点满灯笼,灯笼贴着双喜字,喜庆非常。 贤王妃看着离去的两人,眼底有几分不满。 哼! 这老太婆就是瞧不起他们,眼里心里只有皇帝这个养子和最小的儿子晏时隐,晏时域同样是她亲生的儿子,她却从来都不上心。 —— 秦王府后院的小屋子里,此时五花大绑捆着一个簪花粉面的男人。 男人身上涂满了香粉,一靠近就香得呛人。 纸樘看着这男人,说道:“这不是勾栏瓦舍里的腌臜吗?” 找这种男人来污王妃的清白?谁想出来的恶心又恶毒的计谋? 勾栏瓦舍里的男人干的皮肉营生,这还是次等的接男客女客那种。 晏时隐的脸色黑了个彻底,转身往外走时说:“撬开他的嘴,问出来到底是谁指使的。” 污一个女人的清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又最实用的法子,贤王府里到底是谁想要叶银禾的命? 叶银霜吗? 还是说……晏长桓? 无冤无仇的,做什么这么恶毒? 晏时隐就想起他做了小厮装扮,隐去面容在通门那边时远远看的叶银禾那一眼。 她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打眼,像一朵极美的凌霄花,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要被人迫害。 “王爷,王妃陪娘娘回养心堂了。”书玉过来通禀。 晏时隐脱去小厮的服饰,收拾好躺回床榻上。 过了半刻钟叶银禾果然回来了,她在婢子的伺候下脱去厚重的斗篷和外衣,身上顿时轻松了。 走到床榻边看晏时隐依旧如常,她也不甚在意,去书房。 过了一会儿,周嬷嬷从外面回来,说:“问过通门那边没有任何异常,纸樘说也没有在通门看见人,想来是没在通门处的。” 她被请去霜雪居时老太妃和淮阳长公主都在,后来一路她都和老太妃一处,想来对方也无从下手。 叶银禾说:“这次算是过了。” 周嬷嬷却担忧:“有句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要害你,只怕防不胜防啊。” 叶银禾抿了抿唇。 没错,重活一世她决不能叫自己有一丁点的危险,需得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不是有镖局武馆吗?江湖上也有许多的习武的女子。” 周嬷嬷听得眼睛一亮。 “是啊,雇两个武功高强的女护卫保护您的安全,这不就妥了。” “明日去一趟御书斋。”叶银禾说道。 小屋子里。 粉面小倌本就不是个多嘴严的,而纸樘是跟在晏时隐身边的人,之前在北疆对付那些敌国细作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对付这么一个小倌压根不是难题。 小倌将所知和盘托出,哭着求饶:“这是奴家知道的全部了,奴家就收了五十两银子,郡王说了若是奴家不照做的话,他便要了奴家的性命,大人,您好心就放过奴家吧……” 纸樘挥了挥手,说道:“把他看好了。” 回到隐山居。 看着已经熄灯的主院,纸樘也去歇息了。 而另一边。 洞房花烛夜。 林柔怡初经人事,浑然不觉半点男女之间的欢愉,心里极是厌恶,但面上很是装模作样的夸得晏长桓飘飘然。 晏长桓在新兵营憋闷了许久,林柔怡又是嫩出水的黄花大闺女,他狠狠的折腾了半宿,餍足得倒头就睡。 事毕,林柔怡想要沐浴,被陪嫁嬷嬷给阻止了,还用枕头将她的臀部抬高。 “郡王妃暂且不能沐浴的,擦拭干净即可。” 林柔怡很明白女子需要子嗣傍身,她不喜欢晏长桓,但她喜欢郡王妃这个身份。 哪怕身上黏腻腥臭,她也忍了。 第二日一早,晏长桓陪林柔怡去敬茶。 出门时,他看到院子廊庑下叶银霜望眼欲穿的眼神。 林柔怡眉眼闪过一丝轻蔑,权当看不见叶银霜。 晏长桓收回目光,想着敬茶后再去看一眼她。 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叶银霜几乎揉烂了手里的帕子,昨夜她问过了守夜的婢子。晏长桓和林柔怡好一通快活,听说叫嚷声都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叶银霜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滇妈妈赶忙看了眼四周,好在没有其他人。 她说:“姑娘,我们不看了,外面冷,回屋里吧。” 把人拉回屋里。 叶银霜还没坐下,就扭头问:“那个药呢?” 滇妈妈疑惑。 “让人绝子的药。” 滇妈妈解释:“那药需得一百两银子,之前只要了一份都放去那边了。” “再去买,拿银子去。” 叶银霜眼里浓浓的嫉妒和狠戾。 她决不可能让任何人生下晏长桓的孩子,能给他生孩子的只有她一个。 有了孩子,这里的一切早晚都会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第62章:叶银霜被烫 第二日。 北风又刮了起来,伴随着新一波寒潮,叶银禾锻炼身体之后,去养心堂陪老太妃用早膳。 老太妃说:“又要下雪了,你没什么事不用过来请安,过几日母妃也要回宫去了。” 老太妃是先皇的妃子,若是没什么事情是要住在宫中的,当然也能自请出宫跟随亲王居住,不过皇帝同不同意就是一回事了。 锦宣帝想在跟前尽孝,自然是不同意的。 叶银禾笑道:“也不冷,母妃都要回宫了,银禾自然要多多过来陪您才是。” 这孩子就是贴心。 老太妃笑着又看叶银禾白嫩润泽的脸蛋,视线下挪就到她腹部。 唉,可惜都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动静,纵使再想也知道孩子这事儿终归随缘。 叶银禾哪能不懂老太妃看她肚子的意思,但这不是她能左右的,有就有,没有也无妨,该自己份内的事情做了就成。 隐山居里。 晏时隐吃着早膳,听着纸樘的话也没什么表情,直到用完早膳去后院也没有蹦出一句话来。 纸樘不由得想,莫非王爷觉着要害王妃的是自个儿的亲侄子,就不愿意给王妃讨公道了? 那郡王是个什么好东西?连王爷的未婚妻都毫无愧疚之心的染指了,如今又要害王妃,王爷可千万别不清醒啊。 “东芝和东灵呢?”晏时隐练剑之前终于开口了。 纸樘眼睛一亮,说道:“王爷您昏迷不醒之后,东灵东芝就都在城外的涂黄山。” 两人是女子,武功也是极其高强的。 晏时隐道:“让她们进府,贴身保护王妃。” 纸樘笑着应是。 晏时隐又道:“去新兵营那边说一声,不满三年,他不必放回来。” 纸樘再次应是,王爷有自己的思量,他做下属的听着办事就成。 叶银禾从养心堂回来,就听下人说晏长桓回新兵营去了,在新兵营教改,除了家中有大小事,以及节假日之外,其余的时间都不能离开新兵营。 晏长桓相当于被关押在那个地方了。 叶银禾垂眸,看着纸上写的名字。 晏城,字时域,大业贤亲王……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仇也要一点一点的报,晏长桓被关在那个地方倒是不着急了,先处理这个才行。 贤王庸庸无为,平日子只过着奢靡的逍遥日子,这京城里的许多玩乐之地少不了他的声音。 她曾经听林悠乐争吵说过,贤王还在暗娼楼狎妓,那等地方的妓女大多不是真的妓女,而是良家女子被悄悄抓去的,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京城表面光鲜,地底下藏着多少肮脏都未可知呢,若是报仇的同时也能把这暗娼楼给拔了…… 叶银禾心中有着算计,却也知道自己实在想得太好。 暗娼楼就是京城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露出本来面貌的地方,她一个女子,拿什么去办? 周嬷嬷不知她心中思索个大的,只默默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烧了个干净。 “王妃,您当真要做这么多的事吗?” 周嬷嬷低声道。 叶银禾垂眸。 她重生之事没告诉任何人,但有些事情她要做,周嬷嬷是绝无二话帮着的。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她失手杀了人,周嬷嬷都会什么也不问默默替她善后。 周嬷嬷于她而言,如父如母。 叶银禾突然靠了过去,枕着周嬷嬷的肩膀。 周嬷嬷脸上的忧思一下化作心疼和宠溺,却没有动任由她靠着。 “王妃都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了,还像以前一样可不成,叫人看了笑话。” 叶银禾也笑了:“那就让他们笑话去。” 刚进门的琴音和棋语果然憋着笑走来,将点心茶水放下跪坐下来。 “王妃,吃点东西润润嗓子。” 屋子烧着地龙,里面就干燥得很。 叶银禾懒懒的喝了两口茶,继续忙活手里头的事情。 这边如常。 贤王府那边却闹起了事儿。 叶银霜是侧夫人,林柔怡身为嫡妻,她是要过去敬茶的。 林柔怡是个很有心机的人,面上再怎么瞧不起叶银霜这个主动送上门的下作女人,面上也是带着和善的笑意。 这不,敬茶时叶银霜手里的茶水洒了,把手烫得一片通红。 林柔怡很是吃惊的说:“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叫人拿柿子膏来,给侧夫人抹药。” 叶银霜眼睛都是红的,盯着林柔怡道:“姐姐若是不想喝妹妹这茶尽管说就是,何必这样作践妹妹?” 林柔怡一脸的疑惑,只说道:“侧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大家都看着的,当真是我有意作践你吗?” 她杏眼里透着几分凌厉,问:“不是你自个儿没端稳?” 叶银霜垂眸,委屈的说道:“茶水这么烫,难道不是姐姐有意的?” “只能说是下人没办好差事,沏了滚烫的茶水来烫了侧夫人,侧夫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故意作践你,扣屎盆子也不是这么扣的。”林柔怡的嬷嬷冷哼说道。 叶银霜脸色更加窘迫,她实在是被茶水烫着了,端茶时也知道茶水滚烫。 嬷嬷又道:“再说了,侧夫人端在手里的茶水,能不知烫么?烫了且放回去再说办事的下人就是,何故打翻了烫自个儿?” 叶银霜气得面色通红。 滇妈妈忙道:“侧夫人实是被烫了,这天下也没人故意烫自个儿的道理。” 贤王妃看了大半场戏,这会儿才开口:“好了,显然就是意外,这沏茶的是谁?办事不力,扣了这个月的月钱。” 说着,又看叶银霜:“你也起来吧,大着个肚子就好好养着,生产之前就别出门了。” 叶银霜委屈得厉害,却只能应是。 人走后,林柔怡扭头对贤王妃笑着甜甜的说:“姑母,从今往后柔怡就在您跟前孝顺您。” 贤王妃看着林柔怡,到底是自个儿到底侄女,心里更偏爱些。 她笑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有你在身边我也开心,只是桓儿如今在新兵营,少不得要一年才能回来。” “不妨事的,柔怡等着表哥回来,在表哥回来之前,柔怡就陪着姑母。” “好,好,好。来,这是常嬷嬷,你既然是桓儿的妻子了,日后这贤王妃需得你来掌管,一开始你就先管着正宇院,慢慢的适应。” “好。” 林柔怡笑得温温柔柔,心底里有着自己的算计。 第63章:东灵和东芝 清晨时,细细如鹅绒般雪花下起来了。 周嬷嬷站在廊下瞧了好一会儿,进门说:“王妃,我去御书斋吧,这下雪了你也不用出门。” 叶银禾抿着口脂,将有些干燥的唇润了润。 “这点雪没什么,正好去御书斋看看有什么书。” 周嬷嬷应着是,吩咐人先去套马车。 一个婢子进门来,对叶银禾施礼道:“太妃娘娘说了,让王妃您不用去请安。” 叶银禾点头,婢子再施礼退出去了。 琴音和棋语这会儿都笑了起来。 “太妃娘娘对王妃真好!” 在这王府里,是她们这十多年最开心最舒适的日子,太妃娘娘宠着,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用看老爷和夫人的脸色。 这么想着,即便是王爷醒不过来…… 呸呸呸,一定能醒过来的。 早膳是五仁红枣薏米羹,叶银禾吃了半碗,又添几个软软糯糯的水晶饺子便足以。 出门时,婢子给她披上织锦皮毛一裹圆,斗篷里捧着暖呼呼的汤婆子,并不觉得多冷。 到门口时,再有婢子撑着油纸伞挡雪花,上了马车里,马车的座椅下还摆有烧着银丝炭的铜炉,马车边边角角都裹得密不透风,暖融融丝毫不觉得冷。 周嬷嬷坐在一旁,低声说着昨儿贤王府发生的事儿。 菊芋不知是做了什么,竟打消了叶银霜那边的人对她的疑心。不过虽是打消疑心不再有人盯着她,却叫她越发的吃苦头。 一个小姑娘却做着男仆才会做的脏活累活不说,吃不饱也穿不暖,这些日子下雪满手的冻疮。 周嬷嬷叹道:“若不是怕她被发现,老奴实在想把那孩子接到身边来的。” 多懂事的小姑娘啊! 叶银禾手指摩擦着手炉上包裹的绒布,说:“避着人给她送吃的,也多看着她点。” 周嬷嬷低声道:“送的,都是避着人送几个小肉丸子什么的。” 小小一个一口就塞进嘴里了,嚼巴嚼巴咽下去,灌几口水就掩盖住了。 人吃了肉才有力气活着,菊芋想要为姐姐报仇,人自然得活着。 御书斋。 齐斋主正看着书,听到侍女进门通禀说秦王府的王妃来了。 她眼里含笑,放了书出去迎接。 “齐木见过秦王妃。” 叶银禾上前一步,伸手虚虚的扶她说:“齐斋主免礼,我来看看御书斋都有什么好书。” “王妃里面请,想看什么类型的,齐木让侍女们都搬来。” 两人谈笑进了书斋,往东门的小屋子里去。 屋子里点着两盆银丝炭,暖烘烘的,靠墙的位置摆着一个矮几,旁边的小炉子上,锅里热水滚滚。 “王妃请坐,您想喝什么茶?” “就这个吧。” 边上摆着许多茶叶罐子,叶银禾坐下后抬手,手掌向上放在茶罐的旁边。 齐斋主微微一笑,说道:“红茶暖身,数九寒天喝这个最好,什么也不加,最是纯粹。” 叶银禾点头一笑。 齐斋主又对外面的侍女说:“把最新送来的一批书籍都搬来,让王妃挑选。” 侍女应是出去。 厚重的帘子挂上,一会儿又挑开了,一众侍女手里都捧着一摞书放在旁边的矮垫上。 叶银禾随手抽一本打开瞧了起来,发现竟是话本子,话本子说的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出姑娘,最是貌美如花,才情品性样样出挑。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成年之时认识个穷酸破落户书生,两人生了情愫。 于是,不外乎女方家如何阻止,这女子非书生不嫁他人,如何反抗家人最后私奔。 她眉头越皱越紧。 齐斋主瞧了眼她手里书册封面上的字,笑说道:“王妃不喜这样的情爱故事吗?” “不喜。”叶银禾合起来,说道:“这女子家人疼宠一场,却为了个男人与家人决裂,原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在破落的家中为丈夫洗手做羹汤,为一日三餐发愁,还怀着身孕。” 她说到这里都觉得可笑,也确实笑了。 这世界上可歌可泣的爱情说到底也不过那样,这般万千宠爱的大家闺秀,到最后却为了个男人吃苦受罪。 说到底,瞧这话本子心里暗爽的只怕只有那些男人吧! “是啊,这世道来说,什么美好事物的背后多少不是女子在牺牲?又有多少女子在无光的暗处受尽苦难!” 叶银禾看向齐斋主,又想到了暗娼楼。 她将话本放下,端起茶浅尝一口,问:“齐斋主可知……暗娼楼!” 齐斋主猛的抬头,眼里多了几分凝重。 “少东家。”她压低声音,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事情要做,只是不确定自己的能力,看你的神色这般……不说也罢,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寻两个会武功的女子,价钱好商量,但需要签身契。”叶银禾说道。 齐斋主立刻问:“可是有人对少东家不利?” 叶银禾点头:“关乎性命的事。” 那真是严重了,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要害少东家? 齐斋主就说:“要找人不是问题,这两日我会尽快寻找。” 叶银禾有危险是最大的事儿了,必须放在心上,回头她还得去张记酒庄找张彬彬调查调查,欲对少东家不利的人到底是谁? 在御书斋坐了半个时辰,叶银禾挑选两摞书让人搬上马车。 临走前,齐斋主低声说:“少东家,有些事情您若是想知道,过两日寻着人后,我到王府与您说。” 叶银禾看她,随即颔首:“嗯,不着急。” 回到王府。 刘伯亲自在门口迎接,说道:“王妃近日里事忙,娘娘念及您要常外出,到开春也要去看庄子田地,便找了两个女护卫保护王妃的安全,人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叶银禾暗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太妃娘娘这样念着她,她当真不知该怎么感谢。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到两个身穿交襟束袖锦红色长衫的女子背着手站在廊下。 看到叶银禾过来,两人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属下东灵……” “属下东芝……” “拜见王妃。” 两人名字相差一个字,长相却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东灵的嘴角有一个红痣,想来是双生子。 叶银禾看她们的衣着不多,装束以轻便为主,腰间挂着佩剑武器,看着是有本事的。 刘伯说道:“东灵、东芝,你们给王妃展示一下。” 两人应是,起身一个纵身到了院中,没有拔剑直接比起拳脚。 第64章:红色骷颅头 叶银禾看着两人对打,一来一回招式都极其的猛烈,一看就很有力气。 琴音和棋语惊叹出声。 “好厉害啊!” 刘伯笑着说:“东灵和东芝可是女卫里面最强的。” 屋里,纸樘和笔战出来。 刘伯为了让叶银禾接受两个女护卫,又让他们上去比试。 两人应是,直接过去对打。 这时候叶银禾才知道东灵和东芝到底有多强,笔战和纸樘竟是都打不过,到最后被击退了。 “好了。”叶银禾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问刘伯:“她们不用签契书吧?月钱是多少?” 便是女护卫,也该给月钱的。 刘伯笑道:“东灵东芝已经签了身契,日后便是王妃您的人了,不管是什么命令她们都只会听您的。” 叶银禾心中了然,说道:“东灵、东芝?” 两人上前单膝跪下。 “属下在。” “从今往后你们以一等女使身份跟在我身边,一等女使的月钱是每月三两银子,你们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月钱自然要多一些,每月六两。” 这是翻了一倍啊! “棋语,你带东芝东灵去安置一下,给她们准备好一应用品。” 棋语应是。 看着东林东芝昂首挺胸阔步而走的样子,确实是女护卫的调调,跟正常的婢子不同。 念及老太妃的好,她直接去了养心堂。 老太妃早得了小儿子的意思,只笑着说:“你的安全最是重要,再说了,谁人家身边没几个会武功的人护着?都有的。” “让母妃费心了。”叶银禾说道。 费的可不是她的心,老太妃心里偷笑着,这小丫头还蒙在鼓里,却不知某些人早对她喜爱得不得了。 老太妃的养心堂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一些她惯常用的东西,喜欢的摆件,衣裳首饰等等都要搬回宫中。 叶银禾瞧着有些已经装箱了,很是不舍。 “母妃?” 老太妃一下就被她的眼神给看得心里有几分心疼,面上只笑着说:“你若是想见,便时常入宫便是,母妃让皇后娘娘给你出入宫的腰牌。” 叶银禾嗯了声,拉着老太妃的手。 叶银禾回到隐山居,东灵和东芝已经安置好,在院子的门口等着。 看见她回来施礼后,便跟在后面了。 周嬷嬷从外面回来,跟着她进书房后说:“我吩咐了人去御书斋,让齐斋主不用寻人了。” 有东灵和东芝在,也不需要再找人了。 两人的武功在院子里展示过,就是纸樘和笔战也不是对手,这般强的女护卫已经不需要旁的了。 之后的两日,秦王府这边顺遂如常,府里的下人半点没有被亏待,做起事来是极其的尽心,便是窗户缝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三日后,齐斋主登门了。 她带了两箱子书来,是御书斋以前的书籍,都是孤本。 叶银禾正在书房看庄子里送来的年终账目,闻言让人把齐斋主请到南房去。 齐斋主在南房坐着,瞧着这王府的南房也布置得低调不失奢华,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一些名家绝画。 少东家住在这里想来过得是真的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齐斋主。” 门外含笑声中,叶银禾迈步进门。 齐斋主施礼:“秦王妃。” “齐斋主坐。” 叶银禾也坐下来,看了眼边上的两个箱子,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在外人面前他们还不是熟人,只需要慢慢走动起来,日后便能顺理成章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假借聊得投机,移步去秋水阁喝茶谈书。 秋水阁在二进门的东侧,是个安静的小院子,院子里的屋子二层式,里面的布置都很是雅致,瞧不出半点奢华感。 进门时,齐斋主说:“这地方极好,适合看书写字。” 叶银禾笑说:“我打算重新布置,这楼下全部摆上书架,便是一个巨大的书楼了。” 两人上二楼去,婢子已经把一应茶水点心,炭盆围炉都准备好了。 叶银禾坐下后,对周嬷嬷说:“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周嬷嬷应是,出去后还叫门外的婢子们都离开,又看门口站着如门神似的东灵和东芝,终究还是不出声了。 二楼上。 齐斋主将一封信递给叶银禾。 叶银禾接过打开,看完面色很是严肃。 “牵扯的人这么多?”她垂眸。 齐斋主低声道:“少东家,这地方牵涉到的不单单是京城里的官员,还有各大世家大族,以及宗室子弟,许多都在那个地方玩乐享受的。” 她的面色很是难看,瞧得出来对那地方的厌恶痛恨。 叶银禾知之不多,对暗娼楼想多几分了解。 齐斋主叹了口气,端起温茶喝下,却许久没开口。 叶银禾没有催促,看着她。 “少东家,哪个地方,就是个地狱。” 叶银禾蹙眉。 齐斋主突然伸手,将领子上的衣扣解开,一颗又一颗。 叶银禾看她解衣裳很是不明白,她没有阻止。 齐斋主深吸一口气,将衣肩拉下后缓缓的背对向叶银禾。 叶银禾瞳孔在这一刻紧缩起来,只见齐斋主的肩后有沟壑疤痕,疤痕如浸了血一样红,组合成一个……骷颅头。 叶银禾倒吸一口气,她倾身过去,将衣肩拉了起来。 齐斋主看她,笑说道:“少东家,我没事。” 叶银禾抿了抿唇,问道:“能告诉我吗?” “嗯,把它给你看,便是要跟你说的。”齐斋主说道。 叶银禾安静下来,听她开始说起。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不过才九岁……” 当年,齐斋主九岁跟随父母来探亲,却在探亲的路上被暗娼楼的人盯上。 她父亲为了保护他们母女被乱刀砍死,齐斋主和母亲被抓入暗娼楼,她母亲当时怀着孩子,却被摆在暗娼楼的大堂正中间,被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竞价。 那时候,齐斋主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暗娼楼的大堂里,被男人奸辱致死,一尸两命。 齐斋主被摁在地上,她自看到自己的母亲惨死,却不知道害死她母亲的是谁。 他们戴着面具,疯癫,没有人性。 “那就是个地狱,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地狱里的伥鬼,是畜生。” 齐斋主呵呵冷笑着说道。 再提起这些,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么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