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第1章 重来 “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安陵容缓缓地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在心里默念,若有来生,她一定...... “娘的容儿,都是娘不中用,可害苦了你。” 安陵容再次有意识时,就听到了魂牵梦绕的哭喊声。 她明明已与母亲分别十载,怎么还会听到娘的声音呢? 难不成是神佛慈悲,会满足人临死前的心愿? 趴在床边只顾着哭泣的林氏没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眼皮微动,继续痛数。 “那些个黑心肝的贱皮子嫉恨我儿入选,暗中使坏,推你入水。若非萧姨娘恰巧路过,咱们母女......” 容儿是她唯一的女儿,林秀不敢深想,万一女儿没醒过来,她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 从前一心一意为着安比槐打算的林秀第一次对他生出了一丝怨恨,恼恨于他的冷血无情。 林秀紧紧地握着女儿冰凉的手,懊悔之语轻声诉说。 这个梦真实得令人沉醉,连喉中的杏仁苦味儿仿佛也被冲散了不少。 低沉的呜咽声听得人心疼,安陵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费力的温声开口。 “娘,容儿无事,您别担心。” 沙哑的声音刚发出,林秀一把将脸色苍白的女儿揽入怀中。 “真是菩萨保佑,我儿逢凶化吉,娘定会去庙里还愿......” 在林氏语无伦次地惊喜念叨中,安陵容激动地发现,她竟然回到了松阳县,回到了还未入京参加大选前。 经历的十年腥风血雨的后宫生活仿佛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无痕。 安陵容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重来一世说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再者火烧火燎的嗓子也不允许她说太多。安陵容只好陪着母亲一道儿痛哭流涕,释放着积压多年的委屈。 倒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将林秀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紧紧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 “容儿,萧姨娘打听过,进京的车马还有些日子出发。只要我儿养好身子,一切都来得及。” 林氏私下已和萧姨娘说好,这次由着萧姨娘陪着女儿去京城。 “容儿,你先歇着,我去看看萧姨娘药汁子熬煮的如何了?” 大夫说现下的天儿没那么凉,但女儿家落水多少还是有碍的,需得及时用药调理。她可不敢耽搁,以至于坏了女儿的青云路。 林秀的眼睛因经常做绣活儿而不适,但要说是瞎了,还没到那种程度。她拒绝了安陵容想要搀扶的意图,凭借着住了十多年的印象,急忙小跑出门。 安陵容隔着房门,还能听到她娘和萧姨娘两人欣喜的交谈。 此刻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呼吸间尽是甜甜的皂荚味儿,她才有一种真的活了过来的感觉。 活着,可真好! 安陵容闭着眼睛想往后的路怎么走。 她已入选,想办法落选还是成的。前世入宫后,偶然听说有两位满族大姓姑奶奶在大选前一个崴了脚,一个伤了脸,而错失入宫的机会。 但安比槐一向宠妾灭妻,贪图享乐。若不入宫,她只有嫁给商户或者年纪大的上官为妾这两条路可走。 再者她也不放心娘在后院遭人磋磨。 权衡利弊一番,安陵容断了留在家中的念头,选择再次入宫。 她安陵容就算是为妾,也要当天底下最尊贵的妾! 史书上的大多太后不都是从妾室爬上去的嘛。 想到在四方城中经历的一切,安陵容双眸中阴云翻滚,没多久又归于平静。 她这次落水,就是家中的庶出妹妹嫉妒她入选,在正院狐媚欺主贱人的默许甚至是暗中帮忙下进行的。 前世明明没有落水这一出,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落水已有一天,作为亲生父亲的安比槐不仅没有露面,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安陵容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母亲翻来覆去地说,整个县丞府除了提到了替她前后奔走的萧姨娘,连一块儿地砖都未提及。 萧姨娘是丧良心的安比槐从外头抢回来的良家女子,不慎得罪后头纳的宠妾柳氏,差点儿被活生生打死。 还是身为正室的林氏看不下去,拼尽全力救下她。 因感念林氏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一直明里暗里帮着窝在破院子的母女俩。 也是个苦命人! 安陵容左思右想,一定要在离京前将她们俩安置妥当。 她将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才昏昏沉沉地入睡。 中途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灌了一碗哑苦的药汁子。 隐约中她听到了林氏和萧姨娘抱怨。 “大夫说容儿落水,须得好好补补。哪成想那些眼皮子浅的恶毒贱人,竟然直接将药方中的人参去掉。” “连老爷也说不......” 随着两人走远,后面的对话就更不真切了。 半睡半醒的安陵容又给安比槐狠狠地记了一笔。 天蒙蒙亮,养成了习惯的安陵容在往常早起的时间点醒来。 看着绣了蝴蝶的帷幔,她将头埋在被子里。 这方狭小的空间处处都是娘的味道,有娘在真好。 她正放松的蹭着打了补丁的被子,脑海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沙哑嘶吼:“宝娟,我的嗓子!” 安陵容惊得坐直了身子,瑟瑟发抖地抱着被子,厉声喝道。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半晌,安陵容通过出现在脑海中的文字得知,她能重来一世得归功于临终前遇上了一个多子多福系统。 安陵容耐心看完了一页又一页缺胳膊断腿的介绍,眼泪止不住的流,砰砰直跳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老天爷终究是疼爱了她一回。 【若宿主同意绑定本系统,请领取新手大礼包:健体丸x2、冰肌玉骨丸x2、生子丸x2、生女丸x2、龙凤胎丸x2、保胎丸x6和顺产丸x6。】 安陵容虽读书不多,但通过药丸的名字就知道这些是好东西。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生怕到手的机缘溜走了。 第2章 书房 一颗健体丸下肚,安陵容感觉身上的沉疴尽祛,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健体丸是由内而外地改善身体,并不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剩下的一颗她准备悄悄地让母亲服下。 感受到健体丸的神奇,安陵容将通体雪白的冰肌玉骨丸拿在手中查看。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勾得曾吃过山珍海味的她口齿生津。 这枚药丸也是潜移默化地对身体进行改造,需耗时一个月。 鉴于冰肌玉骨丸是从外到内的改善,效果明显,还有事情没办完的安陵容将药丸收回了系统赐下的小药柜。 她与系统绑定后,就能察觉到一个祥云铜饰三层小药柜的存在。 小药柜的每层有四个实木抽屉,大礼中的药丸占据了其中七个圆环拉手的抽屉。 安陵容踮着脚将房门从里面拴上,依次把荷包、衣裳、枕头放入空着的抽屉里,后面尝试到被子的时候,无法塞进去。 她就对系统赐下的袖里乾坤能装多少东西心里有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亮,院里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 听着动静,安陵容就知道是娘起身了。 林秀自从失了管家权,就被关在后院刺绣。眼睛不太好后,便接手了府里的浆洗缝补活计。 母女俩能活下去,全靠林秀的一双手。 安陵容还小的时候,以为是恶毒的姨娘背着父亲磋磨母女俩。她也曾天真地找安比槐哭诉母女俩的苦日子。 可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和娘无数次抱着她的压抑痛哭。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了谨小慎微地看人眼色,生怕哪里招人厌烦,给母女俩本就困苦的日子雪上加霜。 昨夜本已想好,先用大选后的荣华富贵来吊着安比槐,再借用当今看重皇后来敲打他,以图改善娘和萧姨娘俩人在府中的境遇。 现下有了神奇的小药柜,她便有了更好的主意。 林秀忙着浆洗衣裳,安陵容的早饭和药汁子是忙前忙后地萧姨娘送过来的。 萧姨娘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病弱姑娘,心疼地说。 “大小姐,我听人说药汁子喝了败胃,你先用些白粥,再用药吧?” “行,听姨娘的。” 安陵容也不矫情,待萧姨娘喂了她几口白粥,又平静地将药汁子咽下。 萧姨娘细心地扶着安陵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双眼泛酸端着碗离去。 她熬药的时候就觉得苦得很,低声下气的求了正院的狐媚子,一丁点儿的甜食都没能求来。 人家还说,命贱的人不配受用金贵的好物。 大小姐即将到京城参加大选,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群眼皮子浅的贱人! 萧姨娘在心里骂骂咧咧,看到夫人后,又赶忙帮着浆洗衣裳。 送来的衣裳浆洗不完,受罪的还是夫人和大小姐。 日落月隐,外面一片寂静。 安陵容确定累了一天的林氏已经入睡,身手敏捷的顺着院子塌了一角的院墙翻出去。 健体丸不愧是神药,外面对别人来说是一片黑暗,她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巡逻的家丁,七拐八拐来到了安比槐的院子外。 上一世她离家之前,安比槐分文未出。若非靠着萧姨娘的帮衬,她根本到不了京城。 同批参选的秀女里,就自己不仅身世差,还穷得响彻了整个后宫。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给人嘲笑自己的机会,安陵容粉拳紧握,绕到一片竹林中,找到了曾经无意中发现的一个隐蔽狗洞。 江南女子以柔弱为美,加上母女俩受到了苛待,长期缺衣少食,纤细的安陵容很顺利地钻进了狗洞。 安比槐半个月前新纳了一房美妾,自然不能让美人独守空房。 院中伺候的小厮都宿在最前头的倒座房中,这恰好方便了安陵容。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随手捡来的砖块,朝着糊了纸的窗户砸去。 远远看到院外传来的巡逻灯笼,她就停手,人一走远,就继续砸。 一砖又一砖地下去,让她忆起了最后在延禧宫那段饱受屈辱的日子。 一掌又一掌的巴掌打在嘴上,提醒她一定要从安比槐的书房里得到些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可容手臂通过的小洞。 包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动,窗户就从里面打开了。 安陵容将开窗的大功臣砖块垫在脚下,踩在上面翻进了屋。 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生平第一次进入父亲的书房,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从未进过的书房布局很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架和两个柳叶瓶。 四处翻找,并未发现任何财物。 安陵容静静地丈量着书房里的砖块,走到椅子附近的时候,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隐隐约约传来。 她循香而去,香味儿的来源直指如意椅下边。 轻轻敲响砖块,传来的回响预示着下面内有乾坤。 安陵容将笨重的椅子挪开,用簪子撬起一块又一块地砖。 从里头掏出了一个笨重的上锁木箱子,她尝试了一下,箱子太大,并不能放入小药柜中。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财富无法收入囊中,她又掏出了一块砖。 锁片砸掉后,她并没有直接打开箱子,反而用顺手从院子里拿来的衣裳将自己裹得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 箱子里有安比槐放的香料,为了谨慎行事,防一防总是没有坏处。 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安陵容将箱子里的金元宝、银元宝、银票和两小匣子首饰统统收走。 最后连安比槐桌上摆着的墨锭也没放过,随手撕了两页摆放在桌上的书,包了起来。 木箱子和砖块复位后,安陵容顺着原路返回。 爬出院子,搬了竹林中的几块石头堵住了无人知晓的狗洞。 大晚上的从后院绕到书房,又跑到正房,即使有着健体丸的加成,极度紧张的安陵容一回到房间,整个人放松的瘫了下来。 饮了一大口豁口茶壶中的凉水,她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收拾妥当的安陵容躺在床上查看小药柜中的收获。 难怪别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安比槐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藏有的金、银元宝和银票竟然高达九千三百五十两,当然还有两小匣子满当当的扁方、耳环、耳坠、耳钳、手钏和手串等金银玉饰品。 第3章 管家权 解决一桩大事的安陵容确认这一路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便放心地进入梦乡。 自古江南多情,淅淅沥沥的雨水悄无声息地洒向了人间。 林秀听到外面的雨声,慌忙起身。 “昨个儿浆洗的衣裳太多,睡得太沉,都没听到外头的雨声。” 她一出门,还未来得及收拾沾了水的衣裳,“砰砰砰”地敲门声自院外传来。 “萧姨娘,你冒雨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萧姨娘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她快步上前扶着林秀,压低声音道。 “夫人,大喜啊!” “老爷方才在前头发作了好大一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夺了狐媚子的管家权,将人关押在院子里,还不准任何人靠近。” “此事当真?” 管家的柳氏可是老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林秀不可思议地确认。 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的萧姨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氏入府,从老爷手里哄得了管家权,将后院的老人和新人压得喘不过来气儿。 这一下子遭了殃,可不让人拍手称快。 听闻这个消息的安陵容借机从床上爬起来,亲自给林氏倒了一杯茶。 “娘,容儿觉得咱们的机会来了。” 安比槐宠妾灭妻,但到底还保留了林氏的当家主母之位。 萧姨娘自然也是有这种想法,她怕夫人打退堂鼓,赶忙帮腔儿。 “夫人,大小姐即将大选。若是夫人掌家,可多给小姐备一些嫁妆,给大小姐撑腰。” 她几乎日日和林氏待在一起,安陵容这次入京,准备的只有一套素色苏绣旗装和夫人私底下存的几十两银子。 这对于大选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前一刻还在为老爷担忧的林氏听她这么一说,转念间思索起来。 “萧妹妹,你可知前头发生了何事惹得老爷震怒?” 这个安陵容倒是知道,可却不能告知两人。 她昨晚本想将包着的墨锭扔到柳氏的院中来做局,哪曾想无意中看到柳氏在房中偷人。 安陵容扔墨锭的时候,也顺手将安比槐收藏的安眠香点燃扔到了柳氏的屋里。 正忙着打架的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院中来了又走的她。 前世她入宫几年后,才收到母亲的来信,不甘寂寞的柳氏卷走府所有钱财与人私奔,气得安比槐口吐鲜血。 也就在缠绵病榻间才想起来母亲的好,将人从后院中接出来,重新掌家。 老天爷送到面前的机会,安陵容怎么可能错过。 她安安静静地听着母亲和萧姨娘的交谈,偶尔补充两句。 送走脚步轻快的萧姨娘,林秀转身将安陵容搂在怀里。 “容儿,菩萨保佑,咱们母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安陵容抱着激动地浑身颤抖的母亲,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后面的一句:花开复见却凋零。 母亲遭受磋磨十多年,正如经历风雨后凋谢的花朵。 江南风光好,百花齐放。 安府能出一个柳氏,可谁又知道是否还有王氏、李氏和张氏等其它女人对管家权虎视眈眈。 安比槐是一个只能同苦却不能同甘的人,她娘的一颗心全系在安比槐的身上,真是冤孽啊! 林氏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安陵容的颈间,烫得她心里抽着疼。 “娘,您放心,女儿定会为娘挣得一个好前程,叫娘过上舒心的日子。” 若想母亲过上舒心的日子,只能委屈安比槐了。 此时告完假,正气冲冲往正院而去的安比槐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早上他还未从爱妾的床上起身,就听到管家来报,书房外院发现异常。 他慌得连鞋袜都未来得及穿上,却见书房窗户洞开,藏了十多年的家当不翼而飞。 书房藏着重金,安比槐怕人发现告发,并没有留人看守,平时也只让柳氏隔三差五的打扫一番。 家里失窃,当然第一个去找柳氏。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污秽不堪的场景,安比槐一想起浮现在脑海中的嫩绿鸳鸯肚兜,重重的一脚踹开房门,狠狠地掐住摊在床上的柳氏。 “毒妇,你老实交代,将书房失窃的东西藏在何处?” “咳咳咳......” 柳氏跟随了安比槐将近十年,当然知道这人爱财如命。 偷人可能还会留下一条命,胆敢贪他的财绝对是死路一条。 “老爷,妾身冤......” 安比槐掐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的柳氏这才慌忙拍打扼住颈脖的大手,拼命求饶。 安比槐见状,加大了手上地方力度,等到柳氏双眼翻白,才陡然放手。 “你只要老实交代,老爷自会留你一条小命。” “若是胆敢欺骗我,你会知道是什么下场的。” 安比槐放出阴冷的狠话。 柳氏连连磕头,不经意的将身上的薄纱抖落。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没有书房的钥匙,如何能进得了门?” 她柔媚的辩解声激得安比槐怒意更甚,一脚将人踢回床上。 一阵剧痛从心窝子传来,柳氏疼得眼前一黑。 “倒是巧了,你有院子的钥匙,却没有书房的钥匙。歹人可正是破窗而入,院子外头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安比槐指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贱人,你好好想想。若不老实交代,这个奸夫就是你的下场。” 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柳氏,要不是为了财宝的下落,他早就活撕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毒妇。 安比槐将房门和院门一一锁好,对等在外面的管家吩咐。 “安福,派人盯着里面。” 老爷身上的怒气都快凝成了实质的,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靠近。 “夫人,我远远看着老爷的头发都有竖起来的。柳氏这次肯定无法翻身。” 萧姨娘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送衣裳时在正院外所见。 她的一生都毁在安比槐的手上,每说一句他的惨样,心中的郁气也跟着散去一些。 坐在下首的安陵容旁观了萧姨娘的所有表情,适时地给她替上一盏温水。 破败的后院难得传出了欢笑声。 深夜,安福敲响了书房的门,恭敬地将一封信递上前。 “老爷料事如神,这是正院送出来的信。” 安比槐接过信封,疲惫挥手。 “安福,继续盯着正院。” “是,老爷。” 安福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茶盏碎裂的刺耳声音。 第4章 还愿 次日一早,安比槐亲自来了破败的院落。 自称从前一心忙于公务,受柳氏蒙蔽,害夫人受苦。 现查明柳氏奴大欺主,将其伏诛,特来接夫人回正院打理府中事务。 林秀自然痛快应下,还连连保证,定会担当起主母的责任,不叫老爷为家事操心。 夫妻俩统一口径,对外宣称管家安福勾结歹人入府作恶,不慎伤了柳姨娘性命。 林氏掌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萧姨娘找来人牙子,在安比槐的默许下,将府中不老实的奴仆全部发卖。 安陵容趁着新添奴仆的时机,给自己要了两个有本事的丫鬟,十五岁的宝鹊擅医,十四岁的宝鸽擅厨。 跟着她们一起发卖的家人自然也跟着进府,林氏掌握着所有人的卖身契,不怕两人不忠心。 有安比槐在后面撑腰,府里人办事效率出奇的高。 安陵容从正院的东厢房醒来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姐,今日要去庙里上香,您是否起身?” 等在外间的宝鹊压低声音询问。 “宝鹊,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卯时刚过。” 去寺庙烧香要赶早,安陵容在两人的服侍下很快收拾妥当。 正房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膳,林氏坐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她进门。 萧姨娘满脸带笑的站在林氏的后面,伺候两人用膳。 林氏采买奴仆时,也给萧姨娘分了一个伶俐的小丫鬟。可她不习惯,仍旧日日跟在林氏的后面,准备随时为主母分忧。 任凭林氏磨破了嘴皮子,萧姨娘都笑呵呵地说要伺候夫人一辈子。 这不一得知安比槐外出公干,就早早的来了正院请安。 林氏心疼安陵容即将入京,盯着她吃了一碗小米枸杞粥和一份清汤鸡丝面才摆手。 临走前还吩咐宝鸽。 “将枣泥山药糕带上,给小姐路上垫垫肚子。” 安陵容笑着道谢。 母亲总觉得十多年的后院生活苦了唯一的女儿,一朝掌家,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搬到她的房里。 其中最明显的就在吃和穿上,好似要将她这些年没享受到的东西补回来。 两刻钟后,林氏带着一行人出了大门。 外面停着两辆马车,安陵容跟着母亲走向靠前的那辆马车。 站在矮凳前的林秀看着往后走的萧姨娘,柔声道。 “萧姨娘,这辆车宽裕,你也过来吧。” “夫人,妾晓得您体恤我。可大小姐即将离家,您和她说些体己话,我就暂时不去伺候了。” 没有孩子的萧姨娘一直把安陵容当作自己的女儿,她出身农家,比不上秀才家的小姐见多识广。一心盼望夫人能多教一些东西给小姐傍身,省得往后日子艰难。 萧姨娘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是知道皇帝老爷的后院可比县丞府吓人的多。 林秀没有强求,在安陵容的搀扶下进入了马车。 服下健体丸没几天,林氏头上的夹杂的白发已经变成了青丝,眼角的皱纹也几乎看不见,更不用说还能治疗的眼疾。 旁人,包括林氏自己都认为是重掌管家权让她一扫从前的郁气,心宽体自健。 安陵容为母亲高兴的同时,心头也浮上了一丝忧愁。 她没有可用的人手,暂时还不能下狠手对付安比槐,只能让他吃些小亏。 马车晃悠悠地驶向云山寺,安陵容看了好几眼母亲的肚子。 安比槐后院女人不少,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若是母亲一举得男,后半生有儿子傍身,会不会...... 她有生子丸,不愁母亲怀不上。 转念间,又想到往后有了弟弟,会不会分薄了母亲对她的疼爱? 安陵容这边还在纠结,马车慢慢地停下。 传来了车夫恭敬的声音。 “夫人,已到云山寺山脚下,请下车。” 云山寺香火旺盛,上午还有法会,因而人龙混杂。安陵容闻言,取出了遮面的薄纱,紧紧地跟在母亲身后下车。 爬到半山腰,就能听到上头传来的诵经声。 安陵容聆听着佛音,心中一片宁静。 母女俩跪在菩萨前,双手合十的祈愿。 安陵容在心中默默祈求。 “菩萨,信女有二愿。一愿:一生平安;二愿:母亲安康。” “求菩萨保佑信女。信女在此发下宏愿,若所求皆所得,定会来给菩萨镀金身。” 她将祈求的愿望诉说了一遍又一遍,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云山寺的斋饭远近闻名,林氏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上完香后,众人被分到厢房歇息。 坐不住的宝鸽和安陵容告罪后,高高兴兴出了门。 “小姐,您怎么就任由宝鸽胡闹呢?” 稳重的宝鹊一得知宝鸽要去斋房附近走走,不赞同的说。 宝鸽这丫头平时除了对吃食上心,就喜欢到处晃。 她们可是要跟着小姐上京的,若到时候还是这么没规矩,怕是要惹人笑话的。 安陵容盯着窗外掠过的飞鸟,感慨地回道。 “这是最后的自由日子了。” “再说,有稳重的宝鹊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平时闷不吭声的宝鹊没接话,取出了带过来的枣泥山药糕放在桌上,还沏了一壶松针茶。 行走间的动作带着几分轻快,要不是安陵容一直看着她,还真没发现这丫头正高兴的很。 把两个丫头买回来后,安陵容就仔细观察过两人。 宝鹊行事稳重,将她房间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宝鸽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机,喜欢到处跑,但这丫头耳聪目明,总能给她打探回来不少消息。 她带着一静一动的两位婢女进宫,简直是如虎添翼。 一盏茶还未吃完,小脸红扑扑的宝鸽就回来了,如获至宝地分享。 “小姐,斋房今个儿上午供的是素炒三丝和清汤菌菇面。” “听小师傅说,云山寺的清汤菌菇面可是咱们松阳县的一绝,菌汤鲜美,里头的面还细如发丝。” “真不知那些大师傅是如何做出来的?” ...... 宝鸽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在斋房里的见闻。 末了还给宝鹊使了个眼色,她走近安陵容,小声地说。 “小姐,我看到夫人和萧姨娘从送子娘娘阁出来了。” 第5章 临别安排 林氏当年愿意忍受柳氏的折磨,无子傍身也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安陵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眼下的青黑又惹来林氏的心疼。 “容儿,娘的容儿。你若是不愿离家,咱就不去参选?” 安陵容一把握住林氏的手,朝着萧姨娘使了个眼色。 “娘,慎言!容儿能够参加大选,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娘亲,一时伤感。” 有萧姨娘守在门口,安陵容靠在林氏的温暖的怀里,小声的询问。 “娘,若是女儿有幸入宫,您和萧姨娘能不能去京城定居?” 她已服下冰肌玉骨丸,肤色和气质正在改变,不愁没法入选。 至于安比槐,能不能活到京城还难说。 林氏活了三十多年,从未离开过松阳县,她轻轻地搂着安陵容。 “容儿,你爹还在松阳,咱们全家搬到京城谈何容易。” “若老爷有幸升迁到京城,又是另一番光景。” 看到萧姨娘在背后挥动的手,窝在林氏怀里的安陵容眼睛一闪,柔柔许诺。 “娘,女儿定会用心侍奉皇上、太后,以求得恩典,让爹爹带着全家入京得以团圆。” “哈哈哈!不愧是我安比槐的女儿,就是有大志向。” 室内的光线一暗,身着鹌鹑补服的安比槐满口称赞的进门。 安陵容起身含笑行礼。 “见过爹爹。” 安比槐难得给了安陵容一个笑脸,大步路过她,虚扶起林氏。 “还是夫人教女有方,老爷我往后就指望咱们的容儿了。” 林氏拘谨的回话。 “妾一个后宅妇人,不敢居功,都是老爷教得好。” 林氏这么一说,安比槐就想起了试图告发他买官的毒妇柳氏。 两相对比,自然对林氏有了那么一丝满意。 见夫妻俩若无旁人的闲聊起来,安陵容捏紧了手帕,盈盈一拜告退。 萧姨娘很有眼色的也跟着告退,还示意院中仆从不要打扰正房。 安比槐的笑声时不时地从正房传来,搅得安陵容无心看书,她含笑吩咐。 “宝鸽,吩咐厨房做一道山药枸杞粥。” “是,小姐。” 宝鸽脆生生的应道。 拎着茶壶进来的宝鹊见状,笑着奉承。 “小姐如此有孝心,若是夫人得知了,定会心中熨帖。” 安陵容笑笑没说话。 宝鸽手脚快,不到半个时辰,安陵容就端着加了料的山药枸杞粥进了正房。 “容儿,你瞧,这是老爷赏的钗子,快来选一个。” 安陵容扫了一眼,巴掌大的木盒里静静的躺着朴素的细小圆头钗和扁头钗各一根。 “娘,女儿给您熬了补血明目的山药枸杞粥,您趁热喝。” 林氏见女儿如此懂事,含笑将一小碗粥用得干干净净。 安陵容自称有一根素银钗子,谢绝了母亲的好意。 前世她入宫和离去都带着那根素银簪子,今生重返那个吃人的地方,自然也要带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临别的前夕。 宝鸽回禀老爷在书房办公,安陵容得知后,带着一壶茶来前往。 得到允许之后,安陵容缓缓入门。 “我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比槐一心盼着女儿给他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愿意给个好脸色。 安陵容盈盈一拜,将茶壶放在桌子上。 “容儿见爹爹日夜操劳,苦于无法为您分忧。特早起采摘露水,沏了一壶花露茶。” 安比槐失了一大笔钱财,将安宅交付给林氏后,日日在外巡查、交际,确实有些辛苦。 听得安陵容此言,忙不迭的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花露茶。 金黄色的茶汤入喉,一股子甘甜清香弥漫开来,嘴里的燎泡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见女儿如此识趣,安比槐破天荒的随口一说。 “容儿明日就要离家,可还缺什么?若是缺了东西,给爹爹说。” 这老东西还真敢说,外头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明个儿一大早就要启程,哪有空闲逛铺子。 安陵容心中这么想,但动作却不慢,顺势一跪。 “爹爹,女儿有一事相求!” 正在喝茶的安比槐手一顿,脸色一沉,沉声问道。 “容儿,你有何请求,但说无妨!只要老爷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老货比小夏子还滑头,说了跟没说一样。 安陵容低头一拜,“爹爹,女儿得到消息,来自京城的大人说,当今陛下欣赏识文断字的女子,特来求爹爹割爱。” 一听女儿是来索要书籍的,安比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要银子的就成。 书房里的书都是他为了附庸风雅才买的,还有一部分是下官孝敬的什么劳什子古籍,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安比槐大手一挥,让她自己到书架上挑选。 安陵容得了允许,挑选了一套蒙童用的三千百、几本书斋中少见的诗集和角落里放着生灰的一摞书。 “爹爹,女儿选好了,您是否要过目?” 安比槐连连摆手,还特意嘱咐她好好侍奉君王,话里话外家中以后就指望她这个嫡长女了。 “爹爹,传闻当今圣上疾恶如仇,对仗势欺人之辈深恶痛绝。女儿去了京城后,劳烦父亲约束好家中亲眷以及仆从,好叫女儿没有后顾之忧。” 必要的敲打还是有的,当然甜枣也不能少。 “爹爹,来日女儿身居高位,咱家什么都会有。您放宽心,女儿定会好好谋划。” 安比槐的黑脸瞬间布满了笑容,连连点头应下。 拜别安比槐回到东厢,林氏已经在房中候着。 “娘,您怎么来了?” 林氏未语泪先流,用帕子捂着脸。 “我儿明日离家,不知再相见是何时。” 安陵容知道宫中妃嫔有孕八月即可传召家中母亲入宫侍奉,可她现在不能说。 将书递给跟在身后的宝鹊,她上前抱着母亲。 “娘,您相信我,咱们母女定会很快相见。” 小药柜中的神奇药丸就是母女相见的保证。 生怕林氏哭坏了眼睛,安陵容当即转移了话头。 “娘,您在后院吃了不少苦,女儿只盼您养好身子,早日生个弟弟。” 安比槐将人接到正房,留宿了好几次。 林氏摇了摇头,苦笑道。 “容儿,娘这些年都没怀上,哪儿那么容易生个儿子。娘有你就够了。” 察觉到林氏已经认命,和她一起睡的安陵容缠着说不放心母亲的身子,让她答应每月请大夫入府看诊。 第6章 入京 安陵容清晨拜别父母,在林氏的不舍中登上了前往杭州府的马车。 前世入京之时,母女俩还在为生计发愁,只能选择花费少的陆路。此次林氏掌家,钱财凑手,自然不用遭受长途奔波之苦。 杭州府的大运河直达京师,水路入京师是最好的选择。 林氏在安陵容的提醒下早就在前往京师的大船上定了位子。这次还是萧姨娘随行,带上了宝鹊、宝鸽和林氏拨给她的丫鬟。 另外还有宝鹊的父兄跟着搬运行李和护卫女眷安全。 因着安陵容是参加大选的秀女,好运气的挤上了官船。同路的官员女眷没有刻意上前结交,但也没有恶意刁难。 交足船资,分得到了二层的一个中规中矩的套间。安陵容住在靠里头的小房间,三位婢女住在外间。 外男不得入内,宝鹊的父兄被安置在一楼的双间里。 萧姨娘取出箱笼里的铺盖,麻利的将床铺铺好。 “大小姐,您舟车劳顿,先歇息会儿吧?” 安陵容轻轻拉着萧姨娘的手。 “姨娘,容儿有些想家了。可否劳烦您这些日子陪着我睡?” 萧姨娘哪儿抵得住她双眼含泪的样子,忙不迭的应下。 她扶了扶头上的扁头钗,心中对夫人和小姐的感激又更上了一层。 夫人小姐如此厚待她,萧姨娘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做牛做马来报答。 其实夫人掌家后,私下里问过她是否想归家。 萧姨娘翻来覆去一晚上,次日回了一趟娘家,从此绝了回去的念头。 哥嫂已有了孙子,她从安府回去拜访,就是娇客。若是往后长期住在那里,还没在夫人手下来得舒心。 她已上了年纪,早就不图老爷的宠爱,这辈子能遇上心善的夫人和小姐,已是菩萨的恩赐。 萧姨娘招呼着放好箱笼,又带人下去买水、买菜。 船上提供的饭食终究没那么精细,屋里还算有些,宝鸽正好能给小姐做口热汤热食。 经过夫人这些时日的娇养,小姐通身气度有了大改变。 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萧姨娘不清楚,但她知道苦了自身,都能不苦了小姐。 她和夫人往后的荣辱都寄托在小姐身上。 林氏自萧姨娘不愿归家,就将府中的部分管家权分给了她,也早就将上京的花销给了拨给了她。 有萧姨娘在,安陵容万事都不用操心,一心躲在屋里做绣活儿打发时间。 无事可做的宝鹊也带着宝鸽绣荷包,留着以后装银子打赏奴仆。 一时间,主仆几人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萧姨娘还趁着船中途靠近码头时,补充了不少布料、丝线和其它生活所需。 官船除了每日两个时辰左右的补给停靠,日夜航行,终于在开船的第二十日抵达京师。 “小姐,河里好多船,岸边到处都是人呀。” 宝鸽欢呼雀跃的喊道。 别说是宝鸽,就算是安陵容听到这个消息,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要参加大选的秀女,旁边还有其它上京的官员以及家眷,人多嘴杂,更要时时注意。自打进了套间,再也没出去过,也就天黑后开窗透透气。 “宝鸽,大呼小叫像个什么样子!” 萧姨娘肃着脸呵斥。 她花了银子与官家采买的婆子套近乎,知道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规矩。 都说奴仆肖主,可不能让这跳脱的丫鬟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你要是再这样性子跳脱,就随我回松阳吧。” 吓得宝鸽连连磕头,不住求饶。 “小姐、姨娘,宝鸽知道错了,请不要赶我走。” 安陵容等萧姨娘训斥的差不多了,才温声开口打断。 “姨娘,宝鸽还小,您趁着还有时间,多教教她。” 这句话的换来了萧姨娘的点头和宝鸽的感激。 之后从码头到客栈,宝鸽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安陵容的身侧,连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瞟。 一入来福客栈的大门,小二看到安陵容一行人,笑得脸嘴都快咧开了。 “客人好,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萧姨娘上前回话,一副婆子做派,肃着脸说。 “小二,我们住店。” “好嘞。客人,我们有上好的天字房、地字房和人字房以及大通铺可供挑选,还提供饭食。” 小二殷勤的领着众人朝里走。 萧姨娘早就听说京城米贵,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身后传来清丽的声音。 “小二,劳烦开两间天字房和一间人字房。” 她带着两个婢女住一间,萧姨娘带着婢女住一间,两位男仆住一间。 萧姨娘自然不会反驳安陵容的决定,上前交了三天的住宿费。 小二领着人上楼,还招呼伙计帮忙搬箱笼。 放好东西后,安陵容看了宝鹊一眼。 宝鹊跟在小二的后面,笑着说。 “小二哥,我们舟途劳顿,想洗漱一番,劳烦给三间房都送一些热水,再安排一些清淡的饭食。” 说话间,递给小二一块碎银子。 小二是个机灵人,脑瓜子一转,算到能余下二十来个大钱,乐呵呵的拍胸脯表示。 “姑娘请放心,小人定会给您办得妥妥的。” 等他们一行人安顿下来,安陵容叫来了萧姨娘。 “姨娘,咱们住在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您看?” “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这一路上,萧姨娘看出来离了家的大小姐是个极有成算的人。 心中感慨着当年的小娃娃长大了,同时也为夫人感到高兴。 “姨娘,您过来坐。” 安陵容将站着的萧姨娘按在凳子上。 “临行前,娘嘱咐过,让我遇事多和您商量。您看这样成不?咱们先在京城买个小院子,往后爹娘入京,也有落脚之处。” “好好好,我听小姐的。” 萧姨娘含笑看着恍若神仙妃子般的大小姐,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搬到京城。 皇帝老爷要是看不上这样的可人儿,简直是瞎了眼。 领命后的萧姨娘行动力惊人,午饭后就领了人牙子前来。 安陵容和萧姨娘商量了一番,选中了读书人群居的桂花胡同一套两进院子,日后弟弟读书也方便。 第7章 大选(一) 买房的银钱来自安比槐,房契上写的却是林氏的名字。 安陵容让萧姨娘收好房契带回松阳,跟着林氏识过字的她自始至终都没多说一句话。 次日一大早,萧姨娘带着奴仆去打扫新房子。安陵容换上了宝鹊的衣裳,梳上丫鬟髻,画了个不同以往的妆遮掩容貌,直奔钱庄。将身上的部分大额银票换成小额的,同时还兑换了不少碎银子。 安比槐的银票属于德和钱庄,夏冬春在延禧宫讥讽她的时候说过这个全国通用的大钱庄。 这也是安陵容没在松阳县动银票的原因。安比槐到现在还派人守着松阳和就近县城的钱庄,可惜永远也不会有线索。 她还留了一部分银票逛了夏冬春口中提及的京中闺秀常去的胭脂、布匹和饰品铺子,均有所得。 离家前,林氏也匆忙给安陵容置办了几套府城那边时兴头面首饰和一箱笼的布匹。 入宫后采买困难,还是提前备好。 对了,还要让萧姨娘吩咐下去,到车马行租一辆车随时调用。 主仆几人在桂花胡同的新居过了一个中秋,就迎来了大选的日子。 天还未亮,桂花胡同的安宅就灯火通明,忙碌的仆人穿梭在院子中。 宿在倒坐房的年长男仆给站着睡觉的马儿添了上好的料草和甘甜的山泉水,忍不住念叨。 “马儿、马儿,今个儿可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你一定要争气啊。” 府里的主子老早就将马儿接到府上照料,就是为了这一日。 再三检查过马车,年老仆人回到门房里,灌了一大口浓茶,以便精神饱满的为主人效力。 提前租来的马车就是速度快,安陵容到达宫墙,来得不早不晚,已有秀女正在排队入宫,后面还有马车赶过来。 她熟门熟路找到接待的姑姑,温声搭话。 “姑姑好。” 说话间,还递上随身携带的牌子,牌子下面压着一张叠起来的五两银票。 这一世她没有来迟,也未耽搁姑姑的活计,再加上银票开道,掌心摸到东西的姑姑和善地说。 “姑娘,参选秀女登记好后,都在那头排队,您快去吧。” 安陵容知道引导的姑姑都是太后宫里的人,因而离开前,还礼数周到地道谢。 “有劳姑姑了,多谢姑姑。” 不远处有秀女正往这边赶过来,安陵容对着姑姑温柔一笑,不疾不徐的离开。 接引姑姑看着远去的袅袅倩影,小声念叨。 “这样体态风流的人物竟然是小小的县丞之女!” “此届的秀女真是藏龙卧虎,后宫又该热闹了。” “姑姑,你在偷偷嘀咕什么呢?” 突兀的女声打断了她的目送。 “姑娘,奴婢方才没说什么。请姑娘尽快完成登记,别耽搁了入宫的时间。” 姑姑平静地解释着,把手伸到大红花姑娘身前。 夏冬春将挂在腰间的牌子随手扔到姑姑的手中。盛气凌人地介绍。 “姑姑,我是包衣佐领家的姑奶奶。” 正准备登记的姑姑手一顿,淡淡地回了一句。 “奴婢知晓了。” 夏冬春没得到姑姑的奉承,气呼呼地夺过牌子离开,还小声地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姑姑面无表情地看着像个斗鸡一样前去排队的夏冬春,在心里默念。 蠢货!蠢货!蠢货!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蠢货! 安陵容入了宫墙,按照小太监的吩咐,跟上了前面的秀女队伍。 一路无话,众人默默前行。 到了地方,自有领路的小太监发话。 “各位姑娘,主子们在里头办事,请各位务必保持安静!” 众人纷纷说是。 安陵容不着痕迹的将众人看了一遍,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正在热络交谈的甄嬛和沈眉庄两人。 端庄大气的沈眉庄和朴素婉约的甄嬛,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尤其是甄嬛,一身的素白宫装在万紫千红的秀女中,更是衬得清丽脱俗。 安陵容默不作声的选了个离着两人最远的角落,静静等待着守门太监的传唤,顺便也避开四季俱全的跋扈姑娘。 那边正与沈眉庄说笑的甄嬛显然也注意到了规规矩矩等着的安陵容,一身碧色的妆容服饰将女儿家的娇嫩尽显。 这身蝶恋花的碧色宫装是安陵容搬家后精心缝制的,与宽大的宫装不同,她专门收了腰线。 安陵容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与样式,奈何决定她去留的皇上喜欢。 还有此次选秀在闲置宫殿的正殿举行,皇上和太后高居主位。从内而外的光线不太好,京城闺秀追捧的红紫两色更会衬得秀女肤黑。 肤白如玉的安陵容当然不怕这个,但凡事总有万一。 她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收腰的碧色宫装。 夏冬春健步如飞的拐进门,见到三三两两的秀女凑在一起,只有一身碧色的秀女落单。 这不是登记的姑姑目送的那个人儿? 她想也不想的直奔而去,行进中毫不客气的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 穿不起京城时兴的料子,一身碧色,头上的饰品与耳坠也是她在外头铺子见过的样式。 不过凝脂肌肤让她稍微一顿,能养出来这样一身好皮子的姑娘,怕是...... 夏冬春在迟疑之下,硬邦邦地开口。 “你,哪家的?” 安陵容在夏冬春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要糟。 她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回复。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见过姐姐。” 话刚落下,就听到夏冬春嗤笑一声。 “哟!我说怎么老远闻到一股子穷酸味儿,原来是有穷乡僻壤的粗鄙之人混入大选之中。” 她还装模作样的拿帕子捂着鼻子。 在夏冬春气势汹汹碾压过来的时候,所有秀女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角落里。 因而听到安陵容回复的秀女们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她好几步,像是羞于与她为伍。 上一世面对夏冬春的咄咄逼人,安陵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伏低作小。秀女们的奚落更是令她窘迫不已,压得她在后宫一直抬不起头来。 也正是这件事情,促成了她与甄嬛以及沈眉庄的相识。 可怜她一腔真心错付,自命清高的甄嬛和沈眉庄从来都没瞧得上她安陵容这个人。 这一世,她才不要做任人欺辱的卑微女子。 眼见着甄嬛和沈眉庄款款而来,安陵容挺直脊背,冷静反驳。 “这位姐姐慎言,在场的姐妹都是户部奉皇上与太后的旨意在各地挑选。姐姐你是对参加大选的众姐妹们有异议?还是对......” 第8章 大选(二) 饶是头脑简单如夏冬春,她也是听懂了安陵容的未尽之意。 这牙尖嘴利的穷酸秀女竟然扯着皇上和太后的虎皮来唬人。 夏冬春结结巴巴的辩解。 “你胡......胡说!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夏冬春在安陵容这里碰了个钉子,气得脸色通红,猛一转身与走到她身后的甄嬛和沈眉庄来了个面对面。 一看到甄嬛身上的素色衣衫,蠢蠢欲动的嘴张了又合,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甄嬛她们明显是遭了池鱼之殃,安陵容歉意上前行了一礼。 “两位姐姐,对不住,是陵容连累了你遭人白眼。” 一群秀女、宫女和太监都在旁边看着,其中不乏皇上和太后的人,她要不是有所表示,不知道又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甄嬛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 “姐姐说哪儿的话,我们都知道刚刚的事儿与你无关。” “我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这位是眉姐姐,她是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 手上传来了温润的触感,甄嬛发现,夏冬春与安陵容过不去也是有道理的。 如此清纯如玉般的江南女子连她看了都要羡慕三分。 想到爹爹昨晚的交代,甄嬛话锋一转。 “我们二人见姐姐有理有据的以理服人,佩服姐姐的气节,特来结识一番,望姐姐莫要怪罪我二人不请自来。” 沈眉庄含笑看着甄嬛与人交谈,适时点头。 安陵容能怎么办? 都离得远远地还能扯上关系,她也只能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姑娘家的话题总离不开常用的脂粉、首饰和衣裳,安陵容前世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倒是从未冷场过。 这次没有茶水湿了衣衫,没有甄嬛赠送耳坠,安陵容可以理直气壮地与她们交谈。 不远处看着三人谈笑风生的夏冬春气得撕扯起帕子,隐在暗处的小太监拿起笔,在一本小册子上勾勾画画,不知道记录着什么。 “安姐姐的肤色......” 甄嬛正想向安陵容请教保养之道,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传安陵容......六人晋见!” 甄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小声提醒。 “安姐姐,到你了,快进去吧。” 沈眉庄也和善的催她快过去。 安陵容笑着应是,袅袅婷婷地朝着正挥手的太监而去。 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是打小的情谊,终究是她过于强求。她这次没有欠甄嬛大人情,往后也不必刻意深交。 刀光剑影的深宫之中没有真情,只有荣华富贵。除了自己生下的孩儿,安陵容不会相信宫里的任何人。 她想一生平安! 若是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手软。 六位秀女按照太监的指示站成一排,安陵容马上静气凝神,等候指示。 皇上忙于政事,鲜少来后宫。登基三年后,才在太后的劝说下同意大选。 坊间时有传闻,他的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有甚者说先帝本想传位于老十四,他篡改了诏书来得以上位。 一群愚民,藏于正大光明匾后的传位诏书为满、蒙、汉三种文字,他是有多大的能耐都改了。 皇上烦闷地喝了一口茶,太后从来都是偏心老十四,但有一句话却没说错,他子嗣不丰,易造成前朝动荡。 茶杯一放,翻了一下眼皮,一道清凉的碧色抓住了他的视线。 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 好一个如玉的窈窕女子。 自认为君子的皇上放了两分心思在面前的一排秀女身上,久久不语。 身侧的太后见皇上没动静,一个眼神扫过去,下头站立的太监得到示意,连连介绍秀女请安。 听闻身侧的女子被撂了牌子,安陵容心中一紧,香也抹在了发饰上,不知能否尽快引来蝴蝶。 想到已服用的冰肌玉骨丸,她又多了几分信心。 皇上的后宫美人儿不少,却没有她这种肤白如玉的。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年十六!”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太医曾说,上了年纪的人耳力不好,安陵容特意加大了声音。 清脆婉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皇上还未开口,太后反而笑着打趣。 “这秀女声音洪亮,看来身子骨儿不错。” 健体丸早已融入安陵容的骨血,滋养着她的身体。只是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地,无从发现嗓门儿变大了。 “此女能博得皇额娘一笑,也算是她的福气,那就留牌子、赐香囊吧。” 皇上随口接话,弄得苏培盛也不知道这位小主是否得了皇上的青眼。 不过他也是个人精,皇上话落,就示意小太监送香囊。 这次没有任何波折的留牌子,安陵容喜不自胜,谢恩时更是加大了声音。 如此提神的声音逗得皇上笑眯了眼,手一摆,示意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秀女们出去。 秋日艳阳高照,时有光线照进来。 苏培盛无意间看到空气中有灰尘翻涌,心中怒骂扫洒宫女、太监偷懒,竟然也不知道将房梁和柱子上的灰尘清理一遍。 上了年纪的太后揉了一下嗡嗡响的耳朵,刚刚好像听到了耳朵里的响动,看来需要让太医来一趟。 安陵容自然不知道皇上与太后心里所想。 她们一行人出去,与进来的一队秀女打了个照面。 看到安陵容毫无喜色的脸,夏冬春得意的朝着她“哼”了一声,倒是顾忌场合,没有出言讽刺。 安陵容没有理会她,这种四处树敌之人,自有人来收拾。 萧姨娘和宝鹊紧张地盯着宫门,都在心里默默祈求,愿小姐成功入选。 “萧姨娘,你看,咱们小姐出来了。” 眼尖的宝鹊压低声音提醒。 耳聪目明的安陵容一出来也看到了两人,朝着她们大方一笑,传递了入选的好消息。 宫中、宫外消息灵通之人不少,她入选的消息稍后就会爆出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坐车远去的安陵容不知道的是,因着她的声音洪亮,太后对甄嬛的耳背颇有微词,还是皇上留了她的牌子。 第9章 分封 景仁宫 剪秋掀开帘子,朝着正在给皇后按头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自己取代了对方的位置。 “娘娘,大选已结束,此次共选了八名秀女。听闻其中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与皇上当着众人面对答如流,面对太后质疑,还巧舌如簧地辩解。众人都看到她离宫时有姑姑相送。” 宜修抚着不再滑嫩的手背,轻叹了一声。 “记名秀女排单呈上来,本宫拟好位份,送去华妃那里。” “对了,将选秀时皇上的反应透露给华妃。” “是,娘娘。” 怕娘娘想起伤心事的剪秋连连应下。 养心殿 傍晚忙完政事的皇上慵懒地靠在榻上,双眼发直地盯着某一处。 苏培盛轻声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 宜修踏入房间,脸带笑意的给皇上请安。 “皇上,这是臣妾和华妃妹妹拟好的八位妹妹的排单,请您过目。” 苏培盛连忙呈上去。 “富察氏、博尔济吉特氏、沈氏,赐位贵人。甄氏......” 宜修早就知道甄嬛和死去的姐姐有几分相似,她为了怕皇上不满,特意赐了常在的位份,难不成皇上还不满意? 难道要和当年一样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贱人的那里? 无论是福晋的位置,还是弘晖离去那夜守在正院的所有医者! 尽管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可皇上一停顿,她当即福了福身子。 “皇上,请问是否哪里不妥?” “皇后,朕想提一提甄氏的位份!” 昔年的故人浮上心头,皇上感慨万千,想要把好东西捧到她面前。 “请皇上容臣妾多嘴,皇上看重后宫的姐妹,臣妾高兴都来不及。不过满、蒙、汉已各有一名贵人,若再添一位贵人......” 前朝有人对皇上看重汉军旗不满,若是后宫再多一位贵人,一些冥顽不灵的老臣又有的说。 皇上沉吟了一下。 “要不就赐甄氏封号,朕这里有现成的,就‘莞’吧。” “臣妾记得在唐诗春词中好像就有菀菀黄柳丝蒙蒙杂花垂之句。” “朕觉得甄氏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 皇上给甄嬛添加封号的同时,无意中扫过安陵容的名字,眉头一皱。 “自先帝大行,皇额娘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安氏能博得皇额娘一笑,就赐个常在吧。” 宜修忍住了翻眼皮的冲动,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您和太后面和心不和,用得着将太后当做幌子嘛。 她这才正视起小小的县丞之女安陵容,口中连连夸赞皇上有孝心。 哪曾想,皇帝对安常在的看重还远不止此。 “皇后经常犯头风,安氏过于......活泼,住在延禧宫有碍你修养,要不就挪到后头永和宫的东配殿吧。” 五指收拢的宜修又行礼,感念皇上的关怀。 皇上很满意皇后的作为,继续向下看。见后头还有满蒙的常在各一个,顺手一勾,改成了答应(皇上:我绝对不是抠!)。 稍后新晋秀女的位份传遍了后宫,翊坤宫的瓷器又碎了一地。 皇后听闻那边的动静,吩咐剪秋务必派人多传颂新人的美貌,务必让后宫的姐妹们也打扮起来。 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安陵容无关,此刻她舒心地享受宝鸽炖的秋梨汤。 京师的秋天干燥,打南边儿来的安陵容还是不太习惯。 甘甜的汤喝得人浑身舒坦,安陵容放下洁白的瓷勺。 “宝鹊,这些天大家伙儿都辛苦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奴婢谢小姐。” 小姐能够为下人着想,宝鹊心里就跟喝了蜜水一样。 得了一碗秋梨汤的宝鹊父兄也再三叮嘱她好好为小姐办事。 宝鹊自然无不应允。 翌日上午,有太监上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着封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安陵容俯身叩首。 “谢皇上隆恩。” “安常在请起。” 接下来宣旨太监还给安陵容介绍了随行教导宫中礼仪的妍若姑姑。 萧姨娘在安陵容的示意下,给声称要告辞的太监封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宣旨太监感受着荷包里的重量,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赶着去下一处宣旨。 “见过妍若姑姑,姑姑安好。” 安陵容亲自奉上一个大大的荷包,嘴里说着。 “接下来就有劳姑姑了。” “陵容一切都听姑姑的。” 妍若跪下来请安,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但话里却满是笑意。 安常在可比小林子说的夏常在好相处不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会不会在夏府遭罪。 人还是需要对比,有着好姐妹的遭遇在前,被奉为座上宾的妍若姑姑认真教导安陵容主仆三人。 安宅除了安陵容外,没什么正经主子,规矩少,妍若姑姑也住的舒心。 再加上安陵容有着前世的经历,礼仪规矩学得好,她也日渐满意。 这不就开始讲起了各种主子的情况,让安陵容做到心中有数。 “安常在,太后娘娘正位寿康宫,常年礼佛,等闲不会召见后宫妃嫔。皇后娘娘正位景仁宫,主理六宫事宜。年大将军的妹妹华妃娘娘正位翊坤宫,带着一位生养公主的曹贵人......长春宫......延庆殿......” 妍若姑姑说的这些消息安陵容都知道,但她还是耐心听着。 有眼色的宝鹊适时给姑姑续了一盏茶。 “安常在,您居住的永和宫目前还未有主位娘娘。上一任主人就是母凭子贵,搬到寿康宫的太后娘娘。” 妍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听说这位得了太后的青睐,若是...... “好香。” 她什么也没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安陵容就当听不懂,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也学着妍若的样子品茗。 前世在宫中从未听说过这位妍若姑姑,可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未入宫,就剑指太后。 简直是胆大包天! 别看有年羹尧撑腰的华妃也只是惦记皇后的宝座嘛。 就算是她有这个打算,也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安陵容早已想好,皇上对后宫位份格外吝啬。她这次有幸得封常在,已心满意足。 入宫后再筹划如何谋得一个封号或者贵人之位,眼前还是好好学规矩吧。 第10章 入宫 时间过得飞快,前脚送走了妍若姑姑,后脚安陵容就该入宫了。 宫中来接人的车已停在外面,安陵容不舍地拉着萧姨娘。 “姨娘,容儿往后不能侍奉在母亲身旁,劳烦姨娘多多照看她。若家中有事,尽管给我来信。” 她绝口不提安比槐,领会她意思的萧姨娘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重重的点头。 “请大小姐放心入宫,姨娘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好好照顾夫人。” 接人的马车才拐出桂花巷,有一人匆匆而来,往安宅送了一封信。 “萧姨娘,松阳县的来信。” “唉,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小姐才走。” 萧姨娘一目十行的将信读完,夫人在心里主要说了两件事。 其一:老爷外出工干伤了腿;其二:夫人有喜。 夫人时隔多年有孕,确实是天大喜事,尤其是在小姐入宫的这个当口。 萧姨娘当即朝着外面大喊。 “夏长福,快追上去告知小姐一声儿,夫人有喜,让小姐也高兴高兴,欢欢喜喜地入宫。” 夏长福领命后,赶着还未还回去的马车,一路疾驰,在宫墙外追上了安陵容。 来接人的两位太监也是个机灵人,当即笑着贺喜。 “恭喜安常在双喜临门。” 安陵容含笑应下,学过规矩的宝鹊当即递过去两个小荷包。 “借两位公公吉言,这些请公公喝茶。” 当然报喜的夏长富也得了赏。 安陵容位份低,还没有乘坐辇轿的权利。 只得跟随在引路的太监身后步行,方才得了赏的两位公公也自告奋勇的帮忙搬运箱笼。 新人入宫携带的箱笼就相当于嫁妆,宫里规矩多,安陵容最初是按照答应位份准备了两个箱笼,另外两个箱笼是在圣旨下来后重新添置的。 安陵容才进永和宫东配殿,宝鸽就来报。 “小姐,内务府拨了两名宫女和三位太监过来,他们要给您请安。” “让他们进来吧。” 一行五人齐齐上前拜见。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 “都起来吧!宫里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本小主也不是什么严苛的人,请大家务必按照规矩行事。若是有谁胆敢吃里扒外,本常在定会奏明皇上。” 看到宝娟也在里头,安陵容当即训话。 一行五人又连连跪下,都口称不敢。 “宝鹊,你根据每人擅长之处安排一下职位,顺便每人赏五两银子。” 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 这是她入宫多年才领会到的。 内务府分过来的五个人肯定有别人的探子,她这样说也只是让那些人暂时稍安勿动,等她有了自己的人脉,再行处理。 没一会儿,永和宫的总领太监钱多多也来请安。安陵容让他按照原来的方式行事,并且也赏了一个荷包。 宫中空闲的宫殿不少,均会配备宫女、太监来看守。 她还没升到主位,无权使唤那些人。 皇后和华妃的眼线遍布后宫,若是她真是顺着钱多多客气的话接下去,凡事儿都麻烦人家,这不是给人家递把柄。 才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皇后和华妃的赏赐依次送达,且剪秋还传达了皇后的懿旨,娘娘体恤新入宫的妹妹们,让大家好好歇三日,第四日阖觐见一同请安。 安陵容乐得不瞎折腾。 永和宫就她一个人,没有其它的妃嫔,也不用上门打招呼。 等人一走,她就吩咐宝鸽。 “让人备热水,我要收拾一番。” 还在宝鸽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东配殿有三间房,宽阔敞亮,中间的那间作为会客室和用膳之处,左边那间当做库房,右手边那间是卧房。 安陵容还用一个屏风将卧房分成了两半,靠窗明亮的那边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带进来的书籍。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份例中都有,若有需要,可到内务府领取。 午膳是宝鹊带着宝娟到御膳房提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热水。 正屋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碟荷花酥、一盘麻酱鸡丝、一盘胡瓜炒肉丝、一碗甜汤和一小碗梗米饭。 新人才进宫,御膳房那边摸不清大家的底子,索性拿来的菜色都还不错。 安陵容才起来,没什么胃口。 她就着梗米饭用了几筷子开胃的麻酱鸡丝,喝了半碗甜汤,就让宝鹊们将剩下的拿去分了。 宫女和太监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为了不熏着主子,常年吃没什么油水的白菜。好些人从来没吃饱过,仁善的主子都会将剩下的膳食赐下,来收拢人心。 安陵容从前都不知道这些,得罪了不少侍候的人。 不过她那个时候不得宠,御膳房捧高踩低,克扣她的饭食。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闲心管别人死活。 她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消食,才心满意足地坐在榻上。 现在的大好开局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内心的激动无人分享,她想到了神奇的系统。 “系统?你在不在?”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脑海中才出现了字幕。 【在!!!】 “陵容有幸入选,已受封常在,入住永和宫东配殿,想和你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安陵容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复。 殊不知,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个透明的小人儿躺在小黑屋里四处乱弹,白色的珠子从眼眶扑簌簌地往下落。 想他一个潇洒自由的二道贩子组系统为了追求有好感的多子多福组美女,头晕之下答应她,帮忙代班。刚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得知正在度假的美女官宣了另一半,对方就是心愿组那边的狗系统。 他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 能回安陵容一个字已经是看在宿主事儿少,从不打扰他的份儿上。 最惨的是他心甘情愿替人代班,没细看就领取了任务。若是强行中断任务,将会面临抹杀的风险。 他早该想到的,宿主许愿,竟然让多子多福组来完成,这本身就存在了很大的问题。 更过分的是美女为了忽悠他,还将多子多福组的东西给他当做新手大礼包发放! 既然这对狗系统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透明小人儿打了好几个哭嗝儿,将散落在地上的白珠子捡起来,塞进身体里。 随着他塞珠子越多,透明的身体最终变成了浅白色。 第11章 请安(一) 心中平静下来的安陵容拿起了针线忙活。 皇后和华妃赏赐的布料都是面子货,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一团糟,根本不能用来缝制衣衫。 安陵容想来想去,也只能做成赏人用的荷包。 宝鹊、宝娟和宝鹂三人也很有眼色的帮忙做活儿。 几人正忙碌着,内务府那边送来了黄蜡、羊油蜡、黑炭、白糖和茶叶等日常份例。 得了赏的奴才说,若小主有其它需要,但凡份例中有的,都可派人到内务府领取。 安陵容将库房指派给稳重的宝鹊掌管,她一一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方才将物品登记入库。 暮色深沉,敬事房那边没有动静,安陵容洗漱后就进了里间。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的宝鸽主动跟着进屋服侍。 “小姐,奴婢打听到其它七位新入宫主子的情况,富察贵人和夏常在住在延禧宫,莞常在和方佳答应同住碎玉轩,沈贵人在咸福宫,主位是......” “小姐,您不知道哇。夏常在在延禧宫里头叫嚣着华妃娘娘的赏赐不如皇后娘娘,听人说送赏的周宁海脸都黑了。” 宝鸽幸灾乐祸地说。自打得知夏冬春在宫墙外欺辱小姐,她就特别搜集了一下死对头的消息。 这不一得知夏冬春干的蠢事儿,忙不迭地回来分享。 安陵容并不诧异于夏冬春的做派,前世她也是这样将华妃得罪的死死的,早早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宝鹊、宝鸽,你们俩都是我从松阳带来的人,宫中规矩森严,定要谨言慎行,咱们都要好好的。” 不放心的安陵容再三叮嘱,还不忘让宝鹊约束手下的宫女。 “你们俩观察一下新来的三个小太监,若是有表现不错的,就暂时提上来。” 她所说的观察就是打探三人的来历以及是否有和各宫联系。 若是有那坏心的,找个由头退回去。 初入宫的前两晚睡得并不安稳,安陵容早早地起来梳妆。 她位份低,万万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安陵容带着宝鹊踏上长街,便看到景仁宫的门口已有人等着。 暗色的宫装与高耸的旗头以及渐变的长流苏都昭示着对方身份的不一般,走近一看,果然是长春宫的主位齐妃娘娘。 齐妃背靠皇后,孕养了三阿哥,为了儿子的前途,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只要有机会就早早地来伺候娘娘梳洗。 安陵容盈盈一拜,行了个宫礼,“常在安氏见过齐妃娘娘。” “安常在免礼。” 齐妃正想说两句,景仁宫的大门打开了。 她朝着安陵容一笑,“本宫要去伺候皇后娘娘,先行一步了,安常在随意。” 安陵容后退一步,看着匆匆入门的齐妃,更坚定了早日用药的决心。 齐妃李静言是皇上潜邸的老人,养育着唯一一个放在宫里的三阿哥。母子俩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人家李静言就是仗着有个养成了的儿子得以封妃。 四阿哥的来历不光彩,养在外头的园子里,有没有机会回宫还是两说。 五阿哥寄养在宫外,活泼过头,从来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一合计,更是坚定了她早日侍寝的决心。 景仁宫里一阵动静,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请安陵容进屋等候。 她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半边凳子,身侧小几上摆放的糕点和茶水碰都没碰。 随着天色渐亮,不少妃嫔陆陆续续赶来,夏冬春还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和沈眉庄同进门的甄嬛一进来,就扫到了在角落里的安陵容。 现下不是打招呼的好机会,她只得跟着沈眉庄一起往前走。 安陵容眼睁睁地看着甄嬛不动如山地站在沈眉庄身侧,后面看着满蒙两族新封的贵人,富察贵人脸色难看,另外一位充当吉祥物的蒙古贵人倒是无所谓。 随后而来的方佳答应看到安陵容旁边矮几上的点心,双眼放光。 “这位姐姐好,你可垫了垫肚子?” 安陵容了然的挪了一下,站起来帮她挡住别人的视线。 “方佳妹妹,你请。” 方佳淳意乐呵呵的拿起一片荷花酥,享受地送到嘴边。 在两人旁边的欣常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笑着和安陵容搭话。 “安妹妹,方佳答应的胃口可真好,能吃是福。” “欣姐姐,她还小......” 初次见面的两人还没有什么龃龉,就小声地聊了起来。 安陵容有一句话没说错,方佳淳意确实还小。就因为还小,才需要多吃。只有长开了才能侍寝。 这宫里的女人,不管是贤名在外的,还是看起来可爱的,都做不得数。 端庄的皇后出现时,众人齐齐请安。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戴着金色护甲的皇后轻抬一下手,和善道。 “众姐妹免礼。” 然后就是对新人的问候,将一国之母的气度展示得淋漓尽致。 瞧着新人感恩戴德的样子,安陵容含笑听着上位娘娘们的寒暄。 屋里笑声一片,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高喊。 “华妃娘娘到!” 仪态万方的华妃如一团炙热的烈火闯入众人的视线,满头的点翠衬得她雍容华贵。 不愧是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连皇后娘娘都要避其锋芒。 “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一道没有诚意的声音传来,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给华妃娘娘请安!” 直视皇后的华妃才懒得理躬身的众人,敷衍的微微一俯。 “给皇后请安。” “妹妹平身吧。” 华妃顺势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刚落座,就见齐妃关切地询问。 “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否身体不适?” “皇上昨个儿看奏折看得晚了会儿,我也......” 得意中带着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一直盯着皇后的安陵容注意到一闪而逝的僵硬从宜修的脸上划过,其它宫里的老人脸色也不怎么好。 只有新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华妃炫耀,看不出特别的表情。 这就是后宫,皇上的宠爱就是嚣张底气。 第12章 请安(二) 华妃成功地抢了新人的风头,对此满意不已。 随即又偏向上首,随意一问。 “皇后娘娘不生气吧?” 宜修感觉头隐隐作痛,她捏紧了手,装作大度的安慰。 “皇上忙于政事,难免疏忽了妹妹,请妹妹多担待。” 华妃一向嚣张跋扈,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甚至于还明里暗里觊觎后位。 宜修不等她开口,话锋一转。 “今个儿新人入宫,妹妹也来见见。咱们多了这些姐妹,宫里更热闹了。” 深爱皇上的华妃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她头一扭,就看到了人群中与富察贵人搭话的夏冬春。 脸色一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安陵容知道皇后这是要将新人介绍给后宫诸人。 她不慌不忙地站在方佳淳意的前面,与众人一同跪拜。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和善地让众人起身,让她们拜见各位嫔妃。 江福海言端妃娘娘抱恙,无法与众人见面,作为后宫表率的皇后自然少不得要关怀两句。 华妃听完皇后主仆的话,明知道皇后是故意激怒她,也不免黑了脸。 众人半蹲着给华妃行礼,她却和皇后讨论起浮翠和翡翠之分,暗讽皇后人老珠黄,回敬她方才的戳人痛处。 安陵容庆幸来之前用了些东西,不然还蹲不了这么稳。 其实是她多虑了,身体经受健体丸的调理后,她现在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健康。 前头的两人你来我往,都不想落下风。 皇后不想与华妃纠缠,开口提醒她让众人起身。 “哟!光顾着和皇后说话,都忘了你们还行着礼呢。” 华妃不紧不慢的让众人起身。 “听说有一位很能干的夏常在。” 夏冬春满面笑容的出列跪地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惹得华妃身侧的颂芝轻笑出声,安陵容也憋着笑。 看来夏冬春确实将教授礼仪的姑姑得罪得够惨,竟然教的是宫中的奴仆之礼。 显然华妃也被她蠢到了,说了句她很会打扮,问了她身上的料子后,便直接让人起身。 “沈贵人和莞常在又是哪两位?” 队伍前面的甄嬛和沈眉庄一一见礼。 华妃和二人的交谈时不时传来,甄嬛和沈眉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天衣无缝的挡着华妃的唇枪舌剑。 看了一场热闹的皇后最终结束了三人的机锋,劝说后宫姐妹务必拼尽全力给皇上绵延子嗣。 众人连连称是,安陵容也混在其中。 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商量觐见太后的事宜,哪成想皇后来了一句。 “皇上可是特意提了安常在的位份,把妹妹从延禧宫换到了更宽敞的永和宫东配殿,妹妹可得用心伺候好皇上,早日开怀啊。” “嫔妾谢皇上隆恩,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安陵容惶恐地请安,心中将皇后恨得要死。 这恶毒的老妇一句话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刚被皇后说了不许拈酸吃醋的华妃直接“哼”了一声,连请安前与她说话的欣常在眼神儿都有些不对劲。 皇后达到想要的目的达到,又笑呵呵的询问。 “江福海,太后那里怎么说?” 得到了不必拜见的准话,便让众人先回去。 上位的娘娘们先离开,安陵容等在一边,请她们先行走。 夏冬春本来想嘲讽安陵容两句,可看到盯着安陵容的华妃,幸灾乐祸的笑着出了门。 华妃十多年前进入雍亲王府就是侧福晋,所受的盛宠从来都是独一份。 早先得知皇上亲自给甄嬛赐了封号,先下又由皇后点出,给安陵容升位份,换宫殿。 这岂是她所能容忍的? 华妃直接站在安陵容面前,强势命令。 “抬起头来!” 一张白嫩如玉的脸庞映入眼帘,华妃心里一痛,嘴上不饶人。 “狐媚子!” 随后气呼呼的走远,颂芝连忙安慰。 “娘娘,听闻安常在只是小小的松阳县丞之女,哪儿能和咱们家受皇上看重的骁勇大将军妹妹相比。” “再说,皇上对娘娘的宠爱那可是阖宫上下有目共睹的。”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得让着您几分。”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她压低声音说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看着华妃出景仁宫的门,安陵容慢吞吞的挪步。 等在外面的宝鹊见方佳答应都出来了,却看不到自家小姐,心里急得很,但很有分寸地没有拉着人就问。 一见着安陵容的身影,连忙上前扶着。 待远离景仁宫的大门,才关切的询问。 “小主,您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安陵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花园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主仆俩刚踏入花园,就听到华妃在说。 “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 了解主子想法的颂芝接话。 “奴婢听说,那枫叶要用鲜血染就才红得好看。” “是吗?那就赏夏常在一丈红吧......” 华妃轻飘飘地说完,也不理会磕头求饶的夏冬春。 一丈红是宫中的刑罚,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木板,打人腰部以下的部位,直至鲜血溢出、筋骨寸断方才停手。 皇上与皇后不管,太医院不敢得罪华妃娘娘,夏冬春即便不死,这辈子也到头了。 宝鹊惊骇地握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也反握回去。这一世没了她的拱火,夏冬春还是没了。 偌大的后宫之中哪一寸地不都是沾染了鲜血的。 住的时日长了,什么都能见到。 等到那边散了,安陵容领着宝鹊匆匆路过,抄小路往永和宫的方向而去。 隔了一段距离,还是听到了甄嬛的惊呼和一阵慌乱。 想必是皇后派去华妃宫里的细作福子出现在了井中。 宝鹊也听到了花园里的动静,她颤抖的请示。 “小姐,是否需要我去查看?” “不用了,花园里人多嘴杂,总会知道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回去吧。” 安陵容加快了脚步。 踏入永和宫的大门,主仆俩都松了一口气。 一杯热茶下肚,安陵容将留守看家的宝鸽招过来。 “宝鸽,你去太医院找一个叫卫临的太医拿一些退热和安神的药。” 宝鸽连连应下,跑出了门。 “奴婢多谢小姐。” 宝鹊重重地磕头。 第13章 舔狗不得好死 还不到晚上,夏冬春和福子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 安陵容借此敲打了一番手下的宫女和太监。 清晨,手巧的宝鹂给安陵容梳头,她视线范围内没有宝鹊。 “宝鸽,宝鹊呢?” “回小主,宝鹊姐姐昨个儿半夜发了高热,已用了药汁子,怕给您过了病气儿,在门口等着呢。” 宝鸽如实答复。姐姐说宫中凶险异常,让她今天伺候小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让她回去歇着,别站在门口吹风。” 宫中规矩森严,重病的宫女和太监会被送出去。 宝鹊和宝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少了任何一个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 候在门外的宝鹊自然听到安陵容的话,眼含热泪地伏在地上。 “小主,奴婢无碍,可以伺候您。” “宝鸽,送宝鹊回房,亲自盯着她躺下,还有记着按时帮她熬药。” 安陵容没有压低声音,宝鹊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得听话养病,以便早日伺候小姐。 宝鹂拿着梳子的手一顿,神色莫名的看了安陵容好几眼。 由于华妃昨个儿发作了夏冬春,皇后派出去的细作福子死相惨烈,今天的请安出奇的顺利。 安陵容回想着华妃恶狠狠瞥向她的那一眼,正思索着她想要干什么,后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安妹妹,请留步。” “见过沈贵人。” 安陵容转身行礼。 “请问贵人有何吩咐?” 一个安妹妹,一个沈贵人,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沈眉庄眉头一皱,按理说选秀那天三人相谈甚欢,入宫后本应互相拜访的。 她和嬛儿在碎玉轩等了许久,也未见安常在上门拜访。 可嬛儿说华妃娘娘对新人抱有极大的恶意,新人得需抱团取暖,才能以防不测。 这位同属汉军旗的安常在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想到嬛儿已回碎玉轩收拾待客,沈眉庄笑着说。 “安妹妹,大选那日与你相谈甚欢,嬛儿在碎玉轩准备了茶点,我特来邀请妹妹。请问妹妹是否有空闲?” 她们同为尚未侍寝的新人,闲得恨不得数砖,怎么会没有空闲。 安陵容不想和两人交好,但也没有必要得罪她们。 再说贵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相邀,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胆敢拒绝,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安陵容含笑答应。 一路上两人客套的聊着入宫的生活,很快就到了碎玉轩。 碎玉轩是个不大的宫殿,甄嬛和方佳淳意同住,位份高的甄嬛自然占据了主位。 院中的两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精神得很。 安陵容路过桂花树的时候,脚下微顿。 沈眉庄见她停下脚步,诧异的询问。 “安妹妹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脸上挂着怀念的神色。 “妹妹见桂花绽放,想到了家乡的桂花糕,一时间有些失神,请姐姐勿怪。” “咱们......” 沈眉庄吞下了大不敬的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陵容跟着沈眉庄进屋,甄嬛有封号,比她高半级,安陵容按规矩行礼。 甄嬛回了一礼,又笑着说。 “安妹妹,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莞姐姐,宫规如此。” 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顺着甄嬛的力道坐在了矮凳上。 榻上的小几子摆着千层酥、马蹄糕和牛乳菱粉香糕,还有一壶茶。 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六安瓜片,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六安瓜片乃上品、极品茶,唐朝称之为“庐州六安茶”。前朝改成了这个名字,本朝为朝廷贡茶。 前世浣碧看似体贴地给她换成了香片,其实就是用普通的花茶来欺负她不懂茶,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人。 这不她们三人才寒暄几句,浣碧就恭敬地上前。 “敢问安常在是否喝得惯六安瓜片?是否需要奴婢给您换成其它的香片?” “此茶清香,醇厚回甘,甚合我心意。” 安陵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抿了一小口,又羡慕地打趣甄嬛。 “莞姐姐这里的丫头好生伶俐,倒是衬得妹妹的丫鬟有些呆头呆脑。” “姐姐身边儿有这样的丫头,可得好好赏她。” 两人相交不深,甄嬛一时间没看出来她说的是不是反话,只客气说:“让妹妹见笑了。” 又对着浣碧吩咐。 “淳答应独爱我这里的牛乳菱粉香糕,你给她送一碟过去。” 浣碧哪有不答应的,倒退着出门。 接下来安陵容三人聊脂粉、衣裳和首饰,唯独没有谈过茶叶。 临别前,甄嬛接过流朱递过来的篮子。 “方才听闻安妹妹看到院中桂花而想念家乡的桂花糕,姐姐遣人摘了些上好的桂花,以慰妹妹的思乡之情。” “你我姐妹一见如故,妹妹可千万不要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安陵容要不接过来,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一点头,馋了桂花很久的宝鸽上前接过篮子。 为了缓解思乡之情,安陵容还恋恋不舍的绕着两棵桂花树转了好几圈儿。 一回到永和宫东配殿,如获珍宝的宝鸽急着去处理桂花,安陵容则和守在门口的宝娟说。 “我要小憩一会儿,午膳前不要惊扰。” 一进里间,安陵容就迫不及待的在心中默问。 “系统,你要桂花树下的麝香做什么?” 她在碎玉轩里路过桂花树时,“宝娟,我的嗓子!”嘶吼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留言,让她在桂花树下多停留会儿,他要取走树下的麝香。这也是她临走前绕着桂花树打转的原因。 【小药柜具有被动吸收药材的功能,等你获得了足够多的药材,可在系统里兑换药丸。】 说话间,安陵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类似于药柜的方格,上面写着假孕丸、打胎丸和绝后丸这三类药丸。 她的视线停在了打胎丸上,前世造孽太多,今生...... “系统,能具体说说假孕丸吗?” 【吃了让人假怀孕,瓜熟蒂落之前会随机流产,对母体没有任何坏处。】 “那流出来的是......” 【舔狗的眼泪!】 “什么?” 系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提了一个要求。 【宿主,往后找我,别再叫系统,请称呼我舔狗不得好死,否则拒绝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第14章 收拢 像是怕安陵容叫错,“舔狗不得好死”这六个大字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狗,安陵容倒是知道,可“舔狗”又是什么品种?难不成是神犬? 不过后面的四个字着实让人念不出口。 安陵容斟酌了一下,商量道。 “这个名儿怕是不太吉利吧?要不您换个名儿?” “舔狗不得好死”是个有原则的系统,安陵容不按照他的要求称呼,就真的不搭理她。 他只要保证宿主得偿所愿就成,至于宫中其它人是否有后,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按照所接收的宿主前世记忆,不是舔狗的宿主绝对是个狠人。只要她愿意,宫里的耗子都生不出崽子。 到时候他完成了任务,另外两组不得连着做任务,还有个狗屁的空去度假。 安陵容等了半刻钟,都没有得到答复。 她做了好多心理准备,艰难地开口。 “舔狗不得好死?” 【我在!】 安陵容已经领会到了系统的坚持,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咱们打个商量,您以后有要事找我,能否不要用我前世的声音?” 【宿主,这是在时刻提醒你,自身弱小,谁都能踩一脚!】 跟他一样,二道贩子终归是被人瞧不起。 【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 来生意的消息一响起,他就没空搭理安陵容。 有人曾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在此立誓,一定要做最顶尖的二道贩子,给他们组正名。 让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刮目相看。 呜呜呜~~~ 安陵容深觉系统说得有道理,默默地想着接下来如何行事。 系统取走了桂花树下的麝香,若是甄嬛没发现麝香,无从得知芳贵人的小产与此有关,不能体会到后宫的险恶,从而...... 不,她绝对不能让甄嬛现在侍寝。 至少也要等到她怀上了孩子再说! 安陵容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猛然灵光一闪。 心中有了主意,她午膳都多用了一些,尤其是宝鸽做的桂花糕。 从碎玉轩拿回来的桂花有不少,宝鸽又在晚上做了些糕点。 “小姐,桂花还剩下好多,您看是否用蜂蜜腌渍起来,留作冬日喝桂花蜜。” 擅厨的宝鸽见不得有食材浪费,主动提议。 冬日的鲜货少,安陵容也有些意动。 “我记得常在的份例中没有蜂蜜,仓库里倒是有些白糖,能用吗?” 宝鸽神神秘秘地说。 “小姐,我和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有交情,人家说只要人家有的东西,咱们都能拿银子换。” “你晓得银子在哪儿,自己拿。” 安陵容当时决定带着宝鸽进宫,就是看中了这丫头的亲和力。 只要给她时间,都有可能从前朝戏曲家徐复祚书中的卢至手上哄来半文钱。 离着安陵容歇息还有一段时间,安陵容喊了宝娟前来伺候。 宝娟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派过来照顾人的,她总不好让人家闲着。 安陵容给自己做衣裳,宝娟坐在矮凳上绣荷包。 主仆两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出声儿。 内务府离得有些远,满头大汗的宝鸽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小主,奴婢取到了东西。” “行,让宝娟去给你打下手。” 两人一出门,安陵容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没多久,宝鸽拎着茶壶出现,献宝似地说。 “小姐,尝尝新鲜的桂花蜜水,我亲自泡的。” 她趁着倒茶的时候小声的上报。 “小姐,我回来的路上瞧见了宝鹂躲在角落里捂着嘴哭。” “好,我知道了。等她回来,避开人带来见我。” 安陵容扔给她一个小荷包,让她快出去,别让宝娟怀疑。 内务府拔人过来后,安陵容将宝娟和宝鹊安排在一个屋,让宝鹊暗中多注意宝娟的动静,另外的俩人自然是一个屋。 空中的桂花香味儿渐渐变淡,宝鸽带着宝鹂伺候安陵容就寝。 安陵容步入里间,宝鹂跟着进去拆发。 她挡开了宝鹂的手,疑惑的开口。 “宝鹂,我看你眼圈儿泛红,是否碰到了什么难处?” 此话一出,宝鹂的双眼瞬间又蓄上了泪水,她连忙跪下。 “奴婢失礼,请小主恕罪。” “我恕你无罪,这可怜见的,到底怎么了?” 安陵容正想收拢人心,自然不能放过到手的机会。 反正她没说一定帮忙,先听一听也没什么。 宝鹂想到躺在床上养病的宝鹊,心一横,哭着说。 “小主,我弟弟受凉发了热。本来就快好了,可同屋的小太监记恨他受到掌事姑姑的看重。趁着掌事姑姑借调到其它处帮忙,告到了掌事太监那里。等我得知消息,弟弟已经被挪去了冷宫。” “冷宫缺衣少食,弟弟病得更重了。奴婢求了好多交好的人,都......” 当年宝鹂姐弟俩的亲娘尸骨未寒,爹就把大着肚子的后娘领进了门。 从那时起,姐弟俩就泡在了黄连水里。后来遇上村子遭了水患,颗粒无收。 为了挣命,宝鹂卖了自身,将得来的银钱尽数交给了弟弟。 幸得娘活着的时候,教过姐弟俩识字,她有幸被采买的太监选中,充入后宫当宫女。 本想着到了年纪就出去找弟弟,没想到兜兜转转,弟弟也进了宫。 她一想到烧得通红的弟弟,无力地浑身发抖。 宫里的奴才命贱,受伤生病是常有的事。若再弄不到药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去死。 安陵容上前扶起痛苦不已的宝鹂,温声说。 “宝鹊病得不轻,你再去给她熬一副药。” 宝鹂记得宝鹊姐姐明明都快好了,怎么又需要熬药? 能抓住机会混到永和宫伺候,宝鹂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她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主这是要救弟弟。 想通了的宝鹂重重的给安陵容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说,就要出去干活。 才转过身子,后面传来了吩咐。 “宝鹂,你撞到了胳膊,熬完药后,早些歇息。” “奴婢谢小主体恤。” 宝鹂真心实意的说出了这句话,小主这是在为她的哭声做描补。 第15章 设计 碎玉轩 甄嬛让流朱守在门口,她带着浣碧进入里间。 浣碧正想上前给她卸掉发饰,就听到冰冷的一声。 “浣碧,跪下!” 浣碧应声而跪,但却不知道哪里犯了错,梗着脖子喊冤。 “小姐,冤枉啊。我今个儿一直在您跟前伺候,什么也没干。” 甄嬛被她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缓了一会儿,肃着脸训斥。 “浣碧,你真不知道错在哪儿?” 爹在她进宫前,点名了浣碧的身份,为的就是让她看在是血亲的份儿上,好好照顾她。 可浣碧她做了什么?一个宫女竟然胆敢嘲讽皇上亲赐的常在。 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人家安陵容是出身低微,但槿汐姑姑说,安陵容在大选时可是得了太后的青睐,后来皇上亲自升了她的位份。 这样受皇上和太后看重的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上赶着得罪。 槿汐姑姑再三提醒,为了避免浣碧以后给她招惹事端,一定要严惩。 夏冬春就是最好的例子。 浣碧还这么年轻,甄嬛怎么舍得让她丧命于深宫。 从前浣碧只要犯了错,她都会看在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真的不能再纵容她了。 甄嬛盯着铜镜,面无表情的开口。 “既然不知道错在哪儿,就到外间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浣碧跟在甄嬛身边多年,长时间地相处让她知道,长姐这次确实是生气了。 她眼珠子一转,口齿清晰地辩解。 “小姐,奴婢就是看不惯安陵容。凭什么她一个偏远之地县丞的女儿能独占一宫?咱们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家出来的姑娘还要和别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头。” “奴婢这是替小姐委屈。” 浣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觉得难过,要不是为了小姐好,她才不会这样做。 一想到小姐不领情,浣碧的小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甄嬛从来没见浣碧哭得这么凶过,一时间将崔槿汐的提醒抛之脑后,手忙脚乱地哄着痛哭的妹妹。 浣碧靠在甄嬛怀里抽泣,心中给安陵容狠狠地记了一笔。 做了好事儿的安陵容自然不知道碎玉轩发生的事情,一夜好眠到次日。 鉴于宝鹂弟弟那边还需要熬药,安陵容让已经好转的宝鹊待在屋里养病,并且还嘱咐宝鸽再以她的名义到太医院取药。 这又收获了宝鹂的三个响头,安陵容去请安前,宝鹂上前表忠心,主动要求帮她看着永和宫里的动静。 安陵容笑了一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让她记得按时给宝鹊熬药。 早上的请安又是皇后和华妃的主场,两人在上头你来我往,下头依附两人的妃嫔也寸土不让。 还未承宠的新人暂未加入战局。 从前都要过来和安陵容打招呼的甄嬛这次破天荒地匆忙离去。 安陵容看着远去的几人,不慌不忙地出了景仁宫。 “宝鸽,园子里的花儿开得可真好。” 花儿开得正艳,宝鸽只当安陵容真的喜欢这些花儿,忍不住笑着说。 “小姐,这些花儿不仅好看,还能做好些糕点呢。” “好你个贪吃的丫头。自己贪吃,还敢打趣主子。” “不过说起糕点,还是昨个儿吃的桂花糕合我胃口。” “小主,莞常在那儿的桂花开得正浓。您要是想吃,我过会儿去摘回来一些。” 宝鸽入宫前就被家里人交代过,小姐仁善,要她好好伺候。 小小的一个桂花糕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小姐想吃御花园里的锦鲤,她也能想办法搞来一条。 “宝鸽,碎玉轩花草不丰,咱们还是别去摘了。那儿桂花飘香,说不得哪天引了皇上去。咱们还是别断了莞姐姐的好事儿。” 主仆俩就此打住了摘桂花的话题。 华妃双眼冒火的盯着远去的主仆俩,咬牙切齿的吩咐。 “周宁海!碎玉轩的桂花树碍了本宫的眼,还不快去拔了,送到御膳房!” 皇后那老妇虽讨人厌,但有一句话却没说错。 娇嫩的花儿更引人注目。 她跟了皇上十几年,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腻了她这朵大红色的芍药。 一想到入宫的新人各有千秋,华妃心中一阵慌乱。 “颂芝,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就说皇上忙于政事,我......” 宝鸽从太医院取了药回来,就带了华妃嚣张跋扈,拔了碎玉轩桂花树的消息。 “小主,可惜了那两棵上好的桂花,下次想要给您做可口的桂花糕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随身伺候的宝鹂连忙出主意。 “小主,奴婢早些年在景阳宫当过差,宫里的桂花比碎玉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鸽闻言,一脸渴望地看着安陵容,满脸写着,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随时都能将景阳宫里的桂花摘秃。 安陵容看着身边两个跃跃欲试的宫女,笑着摆了摆手。 “后宫人多嘴杂,咱们可不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闹得人尽皆知。” 没明说的两人都知道,华妃娘娘刚发作了碎玉轩的桂花树。这是借树敲打人呢,她们永和宫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撞上去。 宝鹂见平时乐呵呵的宝鸽蔫了下去,轻声安慰。 “宝鸽,宫中桂花花期长,且景阳宫在先帝时改成了藏书之所,等风声过去,咱们再去摘桂花。” 她没说的是,弟弟喝了小主赐下的药后,已然好转。 等从冷宫出来,就托人将弟弟分到景阳宫,这样永和宫就有用不完的桂花了。 永和宫的主位空悬,宝鹂从不认为有自家小主在,旁人会有入住的机会。 这可不是她瞎说,近身伺候过小主的宝鹂从未见过宫中的哪位娘娘的肤色比她们小主好。 洁白如玉,触之温润,连她一个宫女看着都心动不已,更不用说住在养心殿的那位。 宝鹂每伺候安陵容上妆,都要沉醉于小主如玉的容颜中。 守在门外的宝娟见屋内主仆三人笑成一团,心中急得不行。 晌午她好心请教宝鹂如何讨得小主欢心,可前两天与她姐妹相称的小蹄子却跟她打马虎眼。 第16章 应对(一) “小姐,华妃娘娘太过分了。她怕新人分宠,竟然以拔树来威胁人。” 浣碧义愤填膺的为小姐鸣不平。 想她们家小姐自入宫以来,日日不落地给皇后请安,从未有怠慢高位娘娘之处。 周宁海这个狗奴才竟然大张旗鼓地将碎玉轩的桂花树砍断送到御膳房当柴烧,这不就是欺负小主还未得到皇上的恩宠,她们无处诉苦嘛。 浣碧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 “小姐,既然华妃娘娘如此欺负人,那咱们干脆早日博得皇上的恩宠。小主您才貌双全,定能博得皇上的怜惜。” 见甄嬛疑惑的抬头看她,浣碧压低声音询问。 “小主,您看是否需要奴婢打探皇上的行踪?” 甄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训斥。 “浣碧,慎言!窥视帝踪可是要杀头的。” 心烦意乱的甄嬛后悔没借着之前的事情狠狠惩治浣碧一番。 她责令浣碧往后守在碎玉轩,并暗中吩咐流朱看紧了浣碧,别让她瞎出昏招。 次日到景仁宫请安,皇后娘娘言语间点了华妃,让她作为姐姐要宽宏大度,不要欺负新人。 本就迟来的华妃敷衍了几句,照旧炫耀起皇上的昨夜的留宿,气得皇后早早让众人散了场。 春风得意的华妃路过甄嬛与安陵容时,赏了个大大的白眼。 浑身上下都嚣张的写着:你们能耐本宫如何! 剪秋转头就向皇后汇报了此事。 皇后放下手中的甜汤,笑着吩咐。 “剪秋,碎玉轩又偏又远,院中怎能少了可观赏的花木,让花房再送两棵更好的桂花树过去。” “唉!华妃妹妹年轻气盛,让莞常在多担待。”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话落后,剪秋正要告辞,又听得上面传来声音。 “剪秋,暗中让人告知莞常在。本宫原先把她分配到承乾宫,是华妃将人安排到了碎玉轩。为了后宫的安宁,本宫也是不得已。” “娘娘圣明。” 华妃蛮横无理,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不将娘娘放在眼里。碎玉轩的莞常在长得又像害了娘娘和大阿哥的贱人,这两个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只是可怜了她的娘娘。 剪秋还未退下,外间江福海求见。 “娘娘,永和宫传来消息,安常在的大宫女发了高热,有几天未在小主跟前伺候了。” 皇后娘娘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勺甜汤。 “华妃协理六宫,这等小事儿就让她处理吧。” 华妃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打压还未承宠的新人,看她如何向皇上与太后交待。 就算是皇上饶过了她,不是还有寿康宫的那位么? 只有后宫乱起来,皇上才能看到她的好。 一上午的时间,后宫众人便收到了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每日的请安暂停,让各宫静候通知。 安陵容一得知皇后的头风发作,整个人就警惕了起来。 从前只要皇后娘娘犯了头风,后宫必定不得安宁。 她赶忙叫来了宝鸽和宝鹂,询问永和宫有没有异常之处。 宝鸽摇了摇头,宝鹂却迟疑的说。 “小主,我昨夜摸黑给弟弟送药,看到了宝娟哼着歌儿从外头回来,就随口问了一句,她......” “她怎么了?” 宝娟是皇后的人,安陵容连忙追问。 宫女间的明争暗斗不少,宝鹂怕污了小主的耳朵。 不过既然是小主要知道,她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宝娟阴阳怪气的说奴婢仗着您的看重,看不起她。还说奴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以安陵容对宝娟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转念一想,却又有些头绪。 这次她入宫带了宝鹊和宝鸽,一人掌管库房,一人对外交际。而宝鹂因着感念她救了弟弟,早已投诚。 在宝娟看来,与她同样从内务府出来的宝鹂都得了安陵容的青眼,只有她整日绣荷包。 可不就急躁起来,急于向背后的主子表功。 其实安陵容还有一件事没想到,就是皇后已开始忌惮她。 暂时没想到这一层的安陵容仔细回忆,想着永和宫里有什么值得宝娟上报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得了她的吩咐在房里养病的宝鹊。 “宝鹂,我知道了。你多盯着宝娟。宝鸽,我想喝桂花蜜,去沏一壶来。” 两人见安陵容还有闲心喝茶,就知道小主就是闲来无聊,随口问一下而已。 秋日的阳光好,安陵容在里屋看书,宝鸽和宝鹂两人见不需要伺候,就搬了凳子在檐下绣荷包。 当然无所事事的宝娟也被两人拉了过来。 当屋里传来瓷器的摔碎声,本就对绣荷包充满怨念的宝娟跳起来冲入里间。 “主子,您怎么了?” “宝娟,我无碍。就是看书看得太入迷,不慎打翻了茶盏。” “小姐,您的手都烫红了,怎么会无碍?” 宝鸽心疼地说,留下一句就往外跑。 “宝鹂,我去请太医,你照看好小姐。” 宝鹂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将宝娟挤到一边。 “宝娟,快去打一盆凉水。” 看着安陵容的左手大面积烫红,她心疼的安抚。 “小主,奴婢从前不慎打翻了热水,奴婢的娘给我浸了凉水,后来也没留下疤。” 她没说的是当时烫伤得特别严重,还起了水泡。 另一边,华妃也收到了永和宫安常在的贴身大宫女重病不得起床的消息。 她拿起银叉子叉起一块又大又红的西瓜,笑着吩咐。 “周宁海,皇上让本宫协理六宫,现下皇后头风发作,本宫可不得好好出力。” “永和宫有宫女染了重病,本宫为了阖宫姐妹的安危,不得已将人送去冷宫,明白吗?” 周宁海躬身领命,带着一行太监浩浩荡荡的朝着永和宫杀去,向后宫众人昭示着华妃娘娘的荣光。 为了震慑六宫,周福还特意带人绕路。 而这时,太医院的卫临在宝鸽的不停催促之下,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永和宫。 卫临感受着官服下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暗忖,这圆脸宫女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进太医院,就拽起正在研读医书的他,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跑。 若非这宫女扛着他的药箱,说不定会背着他狂奔至永和宫。 卫临设想了一下这种场景,惊得打了个哆嗦。 第17章 应对(二) 一心为主子着想的宝鸽看了一眼发愣的年轻太医,暗中嘀咕。 也不知道这嘴上无毛的家伙哪里得了小姐的青眼,两次取药都是找的此人。 她可是特意打听过,卫临是温太医的徒弟,医术远远不如其师。 奈何小主亲自点名的,她只得憋屈的将人进入屋里。 “臣卫临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卫太医,起来吧。本小主的手不慎烫伤,劳烦你给看看。” 卫临从药箱中抽出一块帕子,口中告罪。 “小主,臣冒犯了。” 他上前一步,隔着帕子抬起了安陵容的手。 整个左手一片通红,只有幸免于难的掌心昭示着主人的冰肌玉肤。 卫临专心检查安陵容的手,安陵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她想要平安地生下孩子,必须要有忠于自己的太医。 太医院院判掌弥是皇后的人,江诚和江慎两兄弟听命于华妃,而温实初一心爱慕甄嬛,也不可用。 至于刘畚,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 将整个太医院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只有卫临最符合要求。 温实初离宫前将卫临举荐给甄嬛,说明此人有真才实学。 其次太医院的太医官阶低,俸禄不高,大多都削尖了脑袋往前挤,抢着给各宫娘娘看诊。 这就给了安陵容机会。 “小主,您的伤并无大碍,太医院有烫伤膏,臣立即派人给您送来。” “卫太医,会留下疤痕吗?” 宝鸽担忧的问。 “宝鸽姑娘请放心,只要小主不挠破皮,一丁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多谢卫太医,那......” 宝鸽本想说她跟着去太医院取药膏的。 没想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宝鹂急匆匆的进来回禀。 “小主,翊坤宫的周公公带着人直闯后殿。” 闻言的安陵容怎么可能坐得住,她疾步出门,厉声询问。 “周公公,翊坤宫这么大的阵仗所为何事?” 周宁海这才跛着腿上前行礼,可嘴里的话却是那么不客气。 “回小主,华妃娘娘奉皇命协理六宫,听闻永和宫内有重病之人。为了后宫各位主子们的安危,特派奴才前来将患了重疾的宫人挪出去。” “安小主,请您不要阻挠!” 双方正对峙着,两位小太监裹挟着头发散乱的宝鹊出现在了空地上。 谁都没有发现,安陵容和宝鹊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有些慌乱的宝鹊安静了下来。 “回公公,奴才们入门时,这位宫女正在床上绣荷包。废了好些力气,才将人制住。” 周宁海朝着安陵容又是一礼。 “小主,奴才还要回去复命。” 他话一落,就朝着小太监使眼色,示意带着宝鹊出门。 安陵容脚步一晃,堵在了大门的必经之路,身侧站着气鼓鼓的宝鸽和宝鹂,内务府拨过来的一位小太监也站在了她们的后面。 周宁海一看这阵仗,阴狠地笑着询问。 “小主这是要违抗华妃娘娘的命令!” “周公公,宝鹊前些日子确实有所不适,不过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由分说的要将人带走,是何居心?” “本小主入宫之前,就听闻咱们皇上是一位圣君!皇上让华妃娘娘协理六宫,自然是看中了娘娘的仁慈。” “周宁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假借华妃娘娘之名,苛待宫人。” 周围看着安陵容为了宫人据理力争,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感触最深的还是宝鹂,娘娘是真的把卑贱的宫人当人看。 眼看着安陵容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周宁海怎会坐以待毙,他指着宝鹊说。 “小主,奴才知道宝鹊是您带进宫的贴身丫鬟,可您也不能为了主仆之情,强行将人留在永和宫呀。” 随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主,为了太后、皇上和皇后的安危,请您务必放行!” 说得这大帽子谁不会扣一样。 他以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安陵容会很识相地让开。 “周公公,我早就说过宝鹊已经好转,若你不信,刚给我诊脉的卫太医就在这里,让她给宝鹊看一下,是否已经无碍?” 缩在角落里的卫临听安陵容这么一说,只好站出来,不得不在周宁海吃人的目光下给宝鹊号脉。 他无比后悔不该为了等一口吃的,在外间看书。 翊坤宫明显是要找永和宫的麻烦,他......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宝鹊姑娘的脉搏...... 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儿,真可谓前有虎,后有狼! 翊坤宫看诊召见的都是江氏兄弟,他出头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他这个时间出现在永和宫,难免会被翊坤宫迁怒。 卫临也是个干脆的人,两厢一比,就知道该选哪边。 他手一收,朗声道。 “小主,宝鹊姑娘身子无大碍,只......” 周宁海连忙追问。 “怎么了?” 院子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只是一些女儿家的小毛病,只要不碰凉水,就没什么大问题。” 周宁海是华妃的贴身太监,了解的东西自然比其它人多一些。 卫临的话一出,他就知道无法完成娘娘的嘱托,气得拂尘一甩,匆匆带着小太监们离去。 “小主......” 宝鸽恼恨于周宁海的态度,又怕口不择言给小姐惹麻烦,委屈的喊道。 “宝鸽,乖!送卫太医出去。” “宝娟,快扶着宝鹊回房休息。” 安陵容一发话,众人就该干嘛就干嘛。 宝鹂一进屋,就跪在了地上。 “小主,若不是奴婢的弟弟,宝鹊姐姐也不需要装病,就更不会让翊坤宫那边抓到把柄。” 小主一向与人为善,没想到却因他们姐弟遭此横祸,她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安陵容扶起宝鹂,轻声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苦了你的弟弟。库房还有些黑炭,你找个机会连同药包一起送过去,顺便带些肉干。” 她不会亏待忠于自己的人。 宝鹂又重重磕头谢恩。 弟弟虽已好转,但药汁子却不能断。 没多久,宝鸽就带着药膏回来。 “小主,您准备的荷包已赏赐给卫太医。” “好,我知道了。” 第18章 送树 永和宫里的动静不小,无需人特意通报,皇后那边就得知了消息。 她笑着说了一句。 “安常在是个爱护宫人的好主子。” 周宁海在门外徘徊了好长时间,才苦着脸回禀。 “娘娘,奴才无能,将娘娘交代的事情办砸了,请娘娘责罚!” 圆桌上的茶盏碎成了好几片,华妃又扔了两个花瓶,气儿才顺。 “周宁海,给本宫......” 颂芝找准机会插话。 “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有些怪异之处。” “你说。” “娘娘,您受皇命,协理六宫,整日忙得很。按理说永和宫一个发热的宫女,再怎么说也不会......” 松芝的话还没说完,华妃双目赤红。 “皇后那个老妇!” “周宁海,给本宫好好筛一遍翊坤宫。但凡有嫌疑的,都送往慎刑司。” 周宁海连忙领命,为了将功赎罪,还真叫他查出一些异常之处。 有气没处出的华妃又带着人去了一趟延庆殿,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这是宝鸽从交好的人那里得知的,还有内务府又送了两棵更大的桂花树到碎玉轩。 那边浣碧盯着人将树种好,就迫不及待地到甄嬛面前讨好。 “小姐,这两棵桂花比从前的更枝繁叶茂呢。” 话语间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口气。 甄嬛没说话,出神的盯着院子里的桂花树。 华妃娘娘派人拔了她的桂花树,敢在这个时候让内务府送花过来的,只有皇后。 宫里的另外两位主子,皇上忙于政事,太后一心礼佛。 这是皇后和华妃娘娘的较量,她终究是遭了池鱼之殃。 “小主,奴婢打探后宫出了一件大事儿。翊坤宫的周宁海带人到永和宫捉拿安常在的贴身宫女......” 流朱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永和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她本人在场一样。 浣碧躲在后面偷笑,听闻安陵容保下了宝鹊,笑容渐失。 在心里暗恨周宁海的无能,竟然没能让安陵容断掉一臂。 过后又与流朱一起讨伐华妃的跋扈。 深夜碎玉轩 细碎的声音响起。 “流朱,都准备好了吗?” “小姐,奴婢都准备妥当。外头凉,您在屋里等着,有我和浣碧就成了。”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轻微的小动静。 甄嬛看着放在面前的两个布包,脸色苍白。 “浣碧,把院子里恢复如常,别让人瞧出什么端倪。” 她又镇定的吩咐流朱。 “把东西收起来,明天让温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还在禁足的浣碧不甘心地拿着小铲子出门,恶狠狠地填土。 流朱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等温实初一出现在太医院,就将人领到碎玉轩。 温实初早就对甄嬛情根深种,一请完安,就关切地询问。 “敢问小主哪里不适?” 甄嬛给流朱使了个眼色,等到流朱守住了门口。 她才惊慌的开口。 “实初哥哥,流朱她们在屋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物品,可否劳烦你帮忙看看?” 温实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见他接过浣碧递过来的小布包,捻起一撮儿粉末放到鼻尖轻嗅。 过了一会儿,猛然脸色大变。 甄嬛一直关注着他,连忙追问。 “实初哥哥,这可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回禀小主,这粉末内含有分量极大的麝香,久闻会导致流产,甚至是不孕。” 温实初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后宫之中尽是刀光剑影,他一定要护好她。 “小主,请问是否需要臣上报皇后?” “实初哥哥,皇后娘娘头风犯了,咱们这等小事儿还是不要惊扰她。” 到底是谁要害她? 能将手伸到内务府的,只有在宫里经营多年的高位妃嫔,会不会是看她不顺眼的华妃? 甚至有可能是执掌六宫的皇后。 甄嬛越想越难心安,她一把抓住温实初的袖子,惊慌请求。 “实初哥哥,嬛儿有一事相求。” “小主,您请说,但凡臣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温实初从碎玉轩出来没多久,敬事房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碎玉轩莞常在身体有疾,撤下绿头牌。 沈眉庄一听甄嬛生病,火急火燎的赶到碎玉轩,人还未进门,焦急的声音就传来。 “嬛儿,你怎么就生病了?” 新人刚入宫,这一生病,不就耽误侍寝。 甄嬛强撑着要起来,沈眉庄赶紧将人按回去。 “你身子有恙,就别起来了。咱们姐妹间,何须在意这些礼数。” “谢眉姐姐体谅,是嬛儿一时沉迷于古籍,忘了披衣裳。” 她虚弱的解释道。 流朱和浣碧两人也连连自责没有照顾好小姐,纷纷请罪。 “嬛儿,你这一病,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定会克扣日常用度。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让流朱她们收好。” 沈眉庄见甄嬛脸上露出疲态,嘱咐她安心养病,就带着人离去。 忧心忡忡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甄嬛在装病,还吩咐采星和采月二人关注碎玉轩,那里若是缺了什么,及时送过去。 这时碎玉轩里的甄嬛一改方才的病态,低声吩咐。 “流朱,你私下将那两包坏东西处理掉。” 浣碧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连忙抢话。 “小姐,这事儿就交给奴婢吧。” “还有温太医千叮万嘱,说是桂花树下的泥土浸了不少脏物,最好一起处理掉。奴婢进宫多日,对附近熟得不得了。” 本来还心有顾忌的甄嬛见她这么说,便点头同意。 “你晓得银子放在哪里,自行取用吧。” “奴婢晓得了。” 隔日,碎玉轩的桂花树连树带土出现在了永和宫。 “安常在,我们小主听闻您喜欢吃桂花糕,特命奴婢将碎玉轩新得的两棵树送过来。” “好,莞姐姐有心了。” 安陵容满怀感激地说,还赏了她一个荷包。 浣碧是个很热心的人,看着小太监们将两棵树种下,才满意离开。 安陵容绕着桂花树转了良久,吩咐宝鸽做桂花糕。 刚出炉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清香可口。 她命人给沈眉庄送了一份儿,自己则亲自带着桂花糕到碎玉轩感谢。 “莞姐姐,我是听了浣碧说,才知道你卧病在床。这才晚了些时候来看你,请莞姐姐不要怪罪。” 安陵容一见面就先告罪。 甄嬛心惊浣碧怎么会跑到永和宫,却不露声色地答。 “是姐姐病得太突然,怕你们沾染了病气儿,才谁都没说。” 安陵容将盒子里的桂花糕取出来,“姐姐病着还能想到妹妹,真是让妹妹.....” 甄嬛心中的疑惑更甚,却很聪明的没开口,含笑看着她,嘴里说着。 “妹妹客气,都是自家姐妹,这是应该的。” 安陵容没有多言,留下桂花糕就离开。 第19章 翻牌子 安陵容缓缓地走在长街上,回想着碎玉轩里的一切,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里面的一切归于平静。 方才本想用送树试探一下甄嬛的反应,可她提及桂花糕,瞟到了浣碧一脸的惊慌,就知道又是她自作主张。 仆不教,主之过。 她和甄嬛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正好利用这件事情来疏远吧。 甄嬛装病,想必已经挖出了桂花树下的麝香。 浣碧敢将麝香原封不动的送到永和宫,是有什么依仗吗?这么笃定甄嬛不会重罚她。 安陵容将宝鸽招过来,在她耳边轻语。 等甄嬛从流朱口中得知碎玉轩的桂花树挪到了永和宫,怒急攻心之下真的病倒了。 听着碎玉轩那边传来的消息,安陵容问了一句。 “还有其它什么事情没说吗?” “小主,奴婢趁着碎玉轩里头正乱时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好,我知道了,继续盯着那边。需要银子的时候找宝鹊。” 碎玉轩首领太监康禄海的出走是一个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并非安陵容想要害甄嬛,只是她想把握先机而已。只要别人不犯她,她也不会犯别人。 养心殿 苏培盛小声提醒。 “皇上,敬事房掌事太监求见!” 正读书的皇上眉头一皱,无奈出声。 “怎么又来了?” “行吧,宣!” 掌事太监放着绿头牌的托盘举过头顶,“请皇上翻牌。” 前朝政繁忙,皇帝心烦不已,哪儿想得起来去后宫。 早被太后那边点过的掌事太监假哭道。 “皇上,太后娘娘说,若是皇上您再不入后宫,就让奴才小心这身皮子。奴才求皇上怜惜。” 这些日子彤史上都是华妃娘娘侍寝的记录,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办。 可太后已经把话撂出来,钱再好也没有命重要,他只得按吩咐办事。 “行,朕就怜惜你一回。” 皇上扫了一眼托盘,发现想要翻找的人不在,诧异的问。 “怎不见莞常在的牌子?” “回禀皇上,太医院上报莞常在身体有恙,怕有碍龙体,特上报,撤去绿头牌。” 皇上又看了一会儿,在安陵容和沈眉庄两人的牌子上纠结了一下,随手抓过了沈眉庄的牌子。 敬事房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后宫都知晓了皇上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景仁宫 皇后扶着脑袋,虚弱的开口。 “剪秋,本宫头痛!” “娘娘,奴婢马上去请皇上。” 跟着小姐多年的剪秋如何不了解小姐的心思。 “别,今个儿晚上是沈贵人的好日子,万万不能打扰。剪秋,你去叫章弥来给本宫瞧瞧。” 翊坤宫 地上又是满地的碎片,钗环皆去的华妃愤恨不已的喊道。 “贱人!贱人!” “一群狐媚子!” “周宁海,让黄规全好好照顾碎玉轩。” 她没办法阻止沈眉庄伺候皇上,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常在? 碎玉轩 流朱笑着跑进来。 “小姐,好消息,外头传来的消息,皇上翻了沈贵人的牌子。” “流朱,你昏了头吧。旁人侍寝对咱们碎玉轩来说,算什么好消息。” 端着碗装模作样的浣碧一下子将流朱挤到一边。 “浣碧,慎言!我与眉姐姐情同姐妹,皇上翻她的牌子,确实是件大喜事儿。” 甄嬛转头又吩咐。 “流朱,帮忙备一份厚礼,明日送到咸福宫,替我向眉姐姐道喜。” 两个丫头离去后,甄嬛盯着帷幔发呆。 不知道是在担心沈眉庄侍寝后所要面临的明枪暗箭,还是在想其它的什么。 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脸色深沉的扯着帕子,暗恨第一个侍寝的不是自己。 搬到钟粹宫的方佳淳意听了这个消息,又吃掉了两盘子点心。 安陵容倒是没有什么不平,甄嬛不能侍寝。皇上就会从高位新人那里挑选,从家世背景以及容貌才情来看,翻了沈眉庄的牌子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凤鸾春恩车在后宫众人的注视下,接走了沈眉庄。 安陵容还是从前干嘛,就继续干嘛。刺绣、练字和读书都没放下,还抽空让宝鹊备礼,明日送到咸福宫贺喜。 端庄大气的沈眉庄深得皇上的心,隔日还是她去侍寝,华妃简直快要咬碎牙齿。 她一心里头不舒服,又想起了碎玉轩。 皇后的头风痊愈,后宫妃嫔又开始了日日请安。华妃每每为难沈眉庄,皇后都跳出来打圆场。 此时脑瓜子嗡嗡响的安陵容有点儿羡慕在碎玉轩养病的甄嬛。 她倒是会躲清静。 接下来的几日还是沈眉庄侍寝,赏赐如流水般的进入了咸福宫。一时风头无两,连从前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都差点儿压了下去。 华妃处处找沈眉庄的麻烦,让她一时间没顾上碎玉轩。 “小主,内务府那边欺负人,分给咱们的黑炭都是碎末,根本用不了。” “还说小主病着,为了小主的身子着想,茶叶就不送过来。” 浣碧红着眼睛哭诉。 流朱也是在这个时候,愁眉苦脸的拎着食盒进来。 浣碧一把将盒子掀开,脸色骤变。 “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分给小主的饭食竟然是......” 甄嬛看着剩饭和蔫巴巴的菜叶子,一时间悲从中来。 “流朱,我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盒子里的残羹冷炙连甄府下人吃的都不如,她确实拿不起筷子。 “小姐,他们......” 流朱怕浣碧说的话惹小姐伤心,连忙将人带出去。 “浣碧,小姐已经够难受了,你怎么还火上浇油。” 浣碧不服的反驳。 “流朱,我是实话实说。你看咱俩有几天没吃到热食了。前些天有沈贵人照应着,底下的人还不敢轻视咱们。” 流朱听完,也有些沉默。 浣碧还在叭叭叭的说,恨不得将心中的苦水全倒出来。 “沈贵人这一朝得宠,就看不上咱们碎玉轩了,她......” “浣碧,你快住嘴!” “我就要说,她口口声声说着与咱们小主交好,可这一遇上事儿,就靠不住了。” 流朱怕吵到小姐,连拖带拉地将人从正室拽出去。 里间的甄嬛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0章 侍寝 听到宝鸽学着浣碧气急败坏的样子,安陵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前世沈眉庄得宠,确实忙不开,顾及不上碎玉轩。 她省吃俭用地送了份例中大半的东西过去,就这样还得了浣碧不少白眼。 碎玉轩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桂花树送过来的,她要是不有所表示,未免显得太过薄情。 安陵容沉吟了一下,让宝鹊收拾了两斤黑炭、两升面、两升陈粳米、六根蜡烛、一匹布和一份桂花糕过去。 皇上翻了沈眉庄的牌子,也就意味着新人承宠的机会来了。 宝鹂说过景阳宫内的藏书无数,安陵容将此记在了心上。身边侍候的三名宫女都帮着从那边借过书。 这一日,得知皇上赐沈眉庄绿菊,让她学习六宫事宜,替华妃分忧。安陵容亲自到景阳宫还书。 临走前又借了一本诗集和杂谈。 后宫每日的请安照旧。 华妃觉得沈眉庄不仅分了她的宠爱,还妄图染指宫权,所有的矛头全部集中在沈眉庄身上,背靠着她的曹贵人和丽嫔自然也跟着冲锋陷阵。 沈眉庄自然比不过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华妃,但她背后有皇后暗中帮忙,几乎不曾落于下风。 安陵容眼看着孤傲如菊的女子深陷宫务与华妃的交锋之中,好多次都为她感到叹息。 沈眉庄若是不入宫,必定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 不过安陵容也就为她感叹了一会儿,又忙着布局侍寝事宜。 皇上在前朝忙于政事,她除了请安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景阳宫。 安陵容曾经陪伴皇上十载,知道他烦心之时,会到景阳宫看书,这就是她一直等的机会。 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 苏培盛恭恭敬敬地将皇后送回去,回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刚传来的消息,西北发生叛乱,放眼整个前朝,唯有年羹尧能处理。皇上还未下旨,皇后便来报,华妃戕害宫女,且证据确凿。 皇上的心思神秘莫测,但苏培盛绝对知道,现下万岁爷肯定心情不好。 “苏培盛,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些年对年羹尧宠信有加,却导致华妃在后宫...... 苏培盛哪儿敢接话。 所幸皇上就是随口一问,看了会儿折子,迈出了养心殿,避开众人来到了景阳宫。 佟额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生前最喜欢看书, 闲暇来景阳宫看书时,曾多次带着他。 他登基之后,与太后的关系并未得到缓解,甚至由于十四弟的原因,母子俩的关系变得比从前更紧张。 因而每当遇上困难,他就忍不住向佟额娘诉说。 承乾宫里有太后的人,他一去必定会惊动太后。佟额娘生前常去的景阳宫就成了他最放松的地方。 匆匆而来的皇上未注意到守门的太监欲言又止,苏培盛给徒弟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他就得知了永和宫的安常在在里头看书。 苏培盛没有多嘴的撵上去告知皇上,只在心底默念。 安常在这次是福还是祸就看她的命了。 皇上对着画像诉说着前朝后宫的烦心事,画中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温柔地看着她。 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恭敬地给画中人上了三炷香,一出门又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皇上穿梭在书架中,自己想看的书没寻到,却是隔着架子看到了一位发着光的女子正温柔地低头看书。 日光透着窗户照进来,打在女子的身上,犹如方才见的画中人。 皇上默默的看了一刻钟,悄悄的转身离去。 安陵容对此一无所知,仍旧沉浸在话本里。 谁能想到景阳宫竟然藏着这么有趣的故事,她此类的书带回宫惹人非议,每日请安后,就急吼吼地跑来了这里。 她前脚踏入永和宫,后脚就收到了被翻牌子的通知。 “奴婢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好,东配殿伺候的每人赏五两银子。” 众人乐呵呵地领赏,跟过大年一样。 稳重的宝鹊吩咐宝鸽和宝鹂两人仔细检查屋子,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玉台金盏如同前世一样出现在了贺礼当中,安陵容还亲自查看了其它的物品,小药柜提取了足足九种损害人体的药物。 景仁宫、翊坤宫、储秀宫、长春宫、启祥宫,甚至从未谋面的延庆殿也将手伸了过来。 有些还怕一种药不起作用,下了两三种。 贺礼统统归库,留着以后赏人也成。 得了厚赏的教导嬷嬷伺候安陵容梳洗,还细细地说着注意事项。 嬷嬷看着坐在水中的小主,惊叹宫中又要出一位娘娘。 “小主,皇上喜欢柔顺如水的女子。” “多谢嬷嬷。” 宝鹊适时的又递上了一个荷包。 安陵容收拾妥当,嬷嬷帮着将她裹起来。 一躺到西暖阁的床上,不好的回忆扑面而来。安陵容深吸了好几口气,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怎么?你有些害怕?” 安陵容一听这声音,多年养成的习惯提醒她要行礼。 可她忘了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弄得她像是一只蠕动的蚕蛹,歪倒在床,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安陵容羞窘的脸色通红,连耳朵尖儿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你倒是有趣,爱妃,安置吧。” 皇上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安陵容身上的覆盖物,高大的身躯随即覆盖下来。 春宵帐暖,苏培盛在外间听了大半夜的婉转哭喊。 他一面感叹皇上的龙精虎猛,又一面感叹安常在的勾人。 “皇上,该起身了。” 苏培盛连喊了三遍,才得到回应。 “狗奴才,声音小点儿,别吵醒了玉贵人。” 皇上万分不舍的搂着怀里的玉人儿,要不是怕御史乱喷,他还真想陪着爱妃再睡会儿。 冰肌玉骨丸对人的改造是全方面的,系统怕安陵容一个古人接受不了,隐去了一些无法描述的用处。 她一侍寝,皇上自然感受到了不同,恨不得埋入其中。 安陵容被脸上的动静惊醒,连忙爬起来。 “皇上,嫔妾侍候您更衣。” “爱妃,你昨个儿累到了,再睡会儿吧。” 安陵容想到嬷嬷所说的话,面露感激的躺了回去。 皇上看着安陵容乖巧的样子,更是满意。 临走出门前,还满面春风的嘱咐。 “苏培盛,晋安常在为玉贵人,赐居永和宫主殿,记得晓谕六宫。” 苏培盛还未应答,又听到皇上说。 “再赏金银各百两、蜀锦两匹、南珠一槲......哈密瓜六个。” 第21章 酸话 苏培盛听着万岁爷一连串的报赏,心肝儿都在颤抖。 前头的那些东西还好,后头的六个哈密瓜那可真是极其稀少的珍品。 这次的贡品哈密瓜拢共送过来三百个,寿康宫、景仁宫和翊坤宫各送十个,前朝重臣再赏赐一番,剩下的确实不多。 他转头提点徒弟小夏子。 “永和宫那位的福气还在后头,往后小心伺候着。” 小夏子笑呵呵的回了一礼。 “多谢师傅提醒。” 趁着皇上早朝,苏培盛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下去。 小夏子也遵循师傅的指导凑到了宝鹊的身边。 “宝鹊姑娘,皇上吩咐,让玉贵人多睡会儿,今个儿不用去请安。” 宝鹊回了一礼,“多谢公公提醒,但贵人曾教导奴婢,宫规不可废。” 前头的沈贵人按正常时辰去请安,还不是遭了各宫娘娘的刁难。若是她们主子第一天侍寝就不去请安,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主子耳提面命的说过多次,抬都要将人从床上抬起来。 眼看着时间已差不多,宝鹊告罪一声,步入了西暖阁。 “主子,该起了!” 浑身酸痛的安陵容艰难地伸出了玉臂膀,哑着嗓子。 “宝鹊,扶本主起来。” 宝鹊依言拉开帘子,不由的惊呼出声。 “主子,您身上......” 安陵容看着脖子上的红痕,叹着气儿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 这皇上怎么属狗的,尽照着她的脖子啃。 一朝侍寝,得封玉贵人,还赏赐无数,已经招了后宫人的眼。安陵容看着怎么也无法遮掩的红痕,直接放弃了。 小夏子见宝鹊和宝鹂两人扶着玉贵人出来,忙不迭上前请安。 安陵容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宝鹊适时塞过去一个大荷包。 走在路上的安陵容总觉得小夏子看着很眼熟,不是前世见过,而是存在于她身边的某个人。 她将此事暂放在心中,决定下次侍寝之时带着宝鸽。 西暖阁昨夜叫了三次水,各宫的灯亮得也比平常早一些。更不用说皇上起身后晋升了安陵容的位份以及如流水般的赏赐。 景仁宫 “娘娘,各宫都等在外头了。” 剪秋小心翼翼的将金色葫芦耳坠穿过耳洞。 “不急,玉贵人不是还没来。” 皇后不慌不忙的套上金色的护甲。 她在揣度皇上的用意,抬举沈眉庄,是为了与华妃打擂台。 那安陵容呢? 不会的,皇上心中只有柔则那个贱人。 敬事房早先来报,皇上一开始想翻碎玉轩的牌子。 一个家世低微的汉军旗贵人,不值得她如临大敌。 有将一整颗心拴在皇上心中的华妃冲锋陷阵,她稳坐钓鱼台即可。 江福海躬身来报。 “娘娘,玉贵人已出现在长街。” “好。剪秋,咱们出去吧。”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个儿眼下泛青的华妃难得没有呛皇后娘娘,各宫都和临近的聊着天儿,整个房间里难得融洽起来。 安陵容一出现在门口,里面顿时一静。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玉贵人请起。皇上已差人前来告知本宫,免了你的请安。你能过来,实属有心。” 皇后一脸满意的称赞。 说这话的时候,还漫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无视宫规的华妃。 丽嫔看华妃脸色不对,娇声质问。 “玉贵人,众妃嫔每日都要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你姗姗来迟,是否太不将宫中姐妹放在眼里?” “丽嫔娘娘何出此言?往昔请安之时,皇后娘娘教导众人,咱们宫中姐妹要齐心,嫔妾对各宫娘娘从未有不敬之心。难不成一日不见,请安的时辰有所变化?” 安陵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 众人心里一噎,能说大家伙儿听到养心殿传来的消息,都睡不着,这不就来早了嘛。 不过华妃好像没有这个自觉,骄横的眼睛圆睁。 “说得跟谁没侍过寝一样!装成这一副妖妖娆娆的娇弱样子给谁看。” “来迟了就是来迟了!” “好了,华妃妹妹,都是后宫姐妹,这拈酸吃醋的像个什么样子。” 皇后一句话结束了华妃对安陵容的刁难。 安陵容也识趣地面含感激地看向皇后。 宜修对于宫中无所出的妃嫔就两种态度,谨防大姓女子,对于家世低微的妃嫔以拉拢为主。 身侧几案上的点心和茶水都加了不少料,安陵容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同众人一样,用了不少。 皇后含笑看着下方,时不时帮安陵容说话。 华妃娘娘见不得皇后这样拉拢新人,浅抿一茶水,得意地开口。 “皇后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节俭堪称后宫典范。” “妹妹那里还有些皇上赏的新茶,要不给姐姐送一些来?” ...... 华妃都说了皇后用陈茶来招待人,安陵容见身侧的沈眉庄将茶杯放下,她也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 皇后和华妃在上面你来我往,一个说茶,一个说阿哥,刀光剑影直戳对方心窝子。 安陵容默默数着屋里的嫔妃人数,算着需要兑换多少假孕丸。 宫中的药材都有记录,若是永和宫消耗得太多,势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看来,开怀要提上日程,最好在除夕夜宴之时爆出来,才能达到惊人的效果。 思及除夕夜宴,安陵容就忆起了梅园。 “皇后姐姐,暗金色的耳坠很衬你,但这葫芦就未必。” 皇后听闻华妃嘲笑她老以及子嗣艰难,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绷住。 “妹妹说笑了,这是皇上命苏培盛送过来的。内务府新得了一批百子千孙果,稍后会送到诸位妹妹宫中......绵延子嗣。” 众人起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其中安陵容喊得最响亮,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赞赏。 临走前,赏了她一两匣子的糕点。 晚她一步出门的方佳答应眼珠子都快黏在了上面,安陵容又不瞎,自然能看见。 她缓缓前行,将里头的脏东西吸收干净,让宝鹊送了过去。 第22章 聊天 “多谢玉贵人赏赐。” 方佳淳意抱着匣子亲自前来道谢。 “妹妹客气。” 见方佳答应好似要长谈的样子,安陵容适时地露出了疲态。 方佳淳意拿着匣子的手一紧,笑嘻嘻地说。 “今个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就不耽搁姐姐,改日再去给姐姐请安。” “多谢妹妹体谅。” 安陵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方佳淳意比上一世提前了一段时间搬出碎玉轩,且根据宝鸽的打探,她从未去探望过甄嬛。 答应的份例虽低,方佳淳意却是出自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定然生活无忧。 这番做派...... 三人回到永和宫,永和宫的掌事太监钱多多率领众人给安陵容请安。 “奴才(奴婢)给玉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都起身吧。宝鹊,看赏。” 接下来的永和宫一片喜气洋洋。 宝鹊和小林子两人早就将东配殿里的东西挪到了正殿,小林子就是周宁海闹事那回唯一挺身而出的小太监。 安陵容没动钱多多的位置,只将小林子提为他的副手。 永和宫的正房是五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安陵容站在门前眨了眨眼睛,宫中的东西配殿和后殿还空着,她一定要将之填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深得朕心。特进封为贵人,赐字玉。钦此!” “嫔妾谢皇上隆恩。” 小夏子恭敬地将圣旨递到安陵容手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然后流水般的赏赐也抬入了永和宫。 早就得了主子吩咐的宝鸽笑呵呵的上前招呼。 “夏公公一路辛苦,小厨房里备着鸡汤面,请您过来用一碗。” “好,那就有劳宝鸽姑娘了。” 小夏子早就听底下的宫人说玉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擅厨,正好有尝试手艺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皇上那里有师傅顶着,他能偷会儿懒。 永和宫里有小厨房,那是宝鸽最爱待的地方。 一听说皇上给主子升了位份,她就迫不及待地添置了不少东西。 鸡汤是天不亮起来熬的,就想给主子吃口热乎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现在小夏子面前。 色泽金黄的鸡汤环绕着细细的面条,还飘着几颗翠绿的叶子菜,勾得小夏子口水直流。 汤中没有大蒜和葱花儿这些重口的配料。 小夏子朝着宝鸽道谢。 “宝鸽姑娘有心了。” “夏公公吃着顺口就成,您先用,奴婢去伺候主子。” 主子让她打探夏公公的底细,不能操之过急。 夏公公能从众多太监中脱颖而出,师从前朝后宫都不敢得罪的御前红人苏培盛,一定有可取之处。 对待这种有心计的人,要缓缓图之。 这些天陪着娘娘看书,她也受益匪浅。 宝鸽临走前还贴心的将耳房的门半掩,小夏子满意的坐在小桌子前。 一口热汤下肚,他一愣,紧接着开始挑面。 “宝鸽姐姐,你的手艺真好,夏公公吃得干干净净呢。” 宝娟凑到宝鸽面前奉承道。 “哪里哪里,这是夏公公给面子。” 宝鸽知道宝娟是个有外心的,哪儿能让她套话。 不过调头又去谢谢教她做面条的宝鹊。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有小厨房里的鸡汤,咱们再也不用眼巴巴的等着御膳房那边儿。” 御膳房里的饭食由高位娘娘先挑选,轮到他们时,银子没少花,菜色却并没有多好。 这天儿眼看着就要冷下来,若是等饭食端来,怕是吃不成。 有了小厨房,就能使银子从御膳房或者内务府里头采买东西。 安陵容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就忍不住打了瞌睡。 宝鸽给在榻上小憩的主子搭上了小毯子,搬来矮凳坐在旁边做针线。 宝鹊则带着宝鹂将内务府送来的花草和符合位份的装饰物都一一放好。 对宫规了如指掌的宝鹂从中挑出了几件不显眼却又超了位份的摆件放入库房。 宝鹊查出了好几样加了料的布匹和首饰。 下午是各宫娘娘们的贺礼,安陵容亲自上手检查,超过八成的礼物都有问题。 小药柜这一次满载而归,安陵容终于成功地兑换了一枚假孕丸。 她摸了摸肚子,未来有甄嬛的盛宠吸引后宫诸人的视线还不够,假孕丸撒出去才能分担更多的压力。 眼看着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辰,小夏子乐呵呵的来报,皇上晚上要来永和宫用膳。 安陵容眼睛一亮,皇上吃的都是好东西,她有口福了。 皇上前脚刚落座,早去御膳房传膳的小夏子就带着人鱼贯而入。 桂花干贝、红烧羊肉、清蒸鹿尾、龙衔海棠、什锦汤、红烧鲜菇、如意卷、莲子粥、双色豆饼和烧鸭饭一一上桌,将本就不大的小圆桌摆满了。 安陵容才站起来,皇上就说。 “容儿不用如此,坐着用膳。” “嫔妾谢皇上恩典。” 自打服用了健体丸,安陵容的饭量大增,这也是她服下健体丸就去打劫安比槐的原因。 她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菜色,尝了一口桂花干贝,鲜香可口,又夹其它的,慢慢地筷子朝着皇上那边伸。 皇上也曾与其它妃嫔用过膳,从未见过如此不忌口的女人。 默默地想着,不愧是皇额娘都称赞身体好的人。 桌上的菜色不少,但量适中。 国库不丰,前朝各处哭穷,皇上带头节俭,每顿就四菜一汤一饭。 今日与安陵容这样不扭捏的人一起吃,甚感新鲜。 皇上在这里不着边际的乱想,苏培盛却看着桌子上急剧减少的食物心急的很。 他贴身伺候皇上多年,自是了解主子的饭量。 皇上若是再盯着玉贵人用膳,怕是要...... 御前失仪是大罪,他只能在心里念叨玉贵人自求多福。 安陵容重活一世,想通了很多,做人不能亏待了吃穿。 同皇上一起用膳,不用担心层出不穷的暗害。 她越吃速度越快,等她发现不对劲之时,才慢慢地收敛。 晚膳后的两人坐在榻上聊天,皇后送来的糕点甜腻齁人,皇上用了一块,就没再动手。 夜色渐深,两人躺在床上。 皇上一边按着肚子,一边体贴地说。 “容儿初次承宠,身子难免不适。咱们就聊聊天儿。” 安陵容自然从命,俩人聊了大半夜的诗词,其中多半是皇上给安陵容讲解。 第23章 又聊天 次日的请安之时,华妃娘娘没有发难,相邻而坐的沈眉庄担忧的看了安陵容好几眼,其它妃子还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这弄得安陵容一头雾水。 直到内务府的黄规全亲自送来了一张大圆桌,她才隐约地感觉到,皇上好像也许可能大概没吃饱? 难怪昨晚她在睡梦中听到了腹鸣声。 皇上极好面子,安陵容琢磨着将人得罪了,今个儿应该不能过来了。 六个哈密瓜,往景仁宫和翊坤宫各送一个,她还没吃过呢。 “宝鸽,切一个哈密瓜。” 瓜还没端上来,小夏子又来报,皇上今个儿还来用晚膳。 看着小夏子走路有些异样,安陵容朝着宝鸽使了个眼色。 宝鸽拦住了要走的小夏子。 “夏公公请等一等,主子方才切了一个哈密瓜,您留下来尝尝?” 小夏子一听玉贵人能将珍贵的哈密瓜赏给他,肃着的脸上瞬间笑了起来。 “奴才多谢玉主子赏。”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耳房。 一口令人熟悉的鸡汤面下肚,心里的气儿也消散了不少。 玉贵人身体好,饭量大,这是他做奴才的没设想到的,怪不得人家。 “主子,您果然料事如神,夏公公应该是挨了板子。奴婢瞧着他吃面条都是站着的。” 宝鸽小声汇报。 “也不知道夏公公是如何挨了板子的?” 安陵容自然不会说她抢了皇上的饭,害人遭殃。 “宝鹊,将卫太医开的伤药拿给夏公公,再赏他一个荷包。” “是,小主。” 宝鹊经历了上次周宁海来永和宫拿人事件后,变得愈发稳重。 永和宫的人多,未来总有机会要用上药的。她回禀了安陵容后,借着主子烫伤,从卫临手上拿了一些常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小夏子拿着安陵容赐下的药,心里翻腾不已。 这位玉贵人是个伶俐人。 若是来日有幸育有皇嗣,妃位都能肖想一下。 安陵容担心晚饭吃不饱,在皇上来之前用了一大碗鸡汤面。 苏培盛听说了这件事后,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皇上的肚子和摆了满桌的食物。 安陵容垫了肚子,很矜持地吃着面前的饭菜,丝毫不敢有逾越之举。 这弄得皇上一头雾水,他破天荒地给安陵容夹了几筷子。 “容儿,你多用些。” 安陵容为了回礼,也给皇上布菜。 不想浪费的两人,硬是整桌的饭菜用得干干净净。 现在永和宫有小厨房,贵人的份例不少,有些都能领回来,安陵容也不用刻意给奴才们留饭。 安陵容满足地叹息着,跟着皇上有肉吃。 吃得可真饱啊! 饭都快卡到嗓子眼儿了。 她小心地偷瞄了一眼皇上,谨慎地建议。 “嫔妾谢皇上赐永和宫主位,想邀请皇上在永和宫里逛逛,不知......” 睡意袭来的皇上板着脸说。 “那朕就陪容儿逛逛永和宫。” 苏培盛是个老油条,赶紧吩咐下去,让小太监们掌灯。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永和宫就变得灯火通明。 光走路也不是个事儿,稍微舒服一些的皇上笑呵呵的开口。 “容儿近些日子读了些什么书?” “回皇上,嫔妾最近在读杂记。” “容儿不用行礼,给朕讲讲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相伴十年,安陵容早就发现皇上是个拧巴性子。他口头上说着不用如此多礼,倘若真的这么做,肯定会小心眼儿地记上一笔。 当然在吃饭这件事上,他与历代的皇帝不同,看不得人浪费。 安陵容倒不怕因抢饭而得罪皇上。 至于其它方面,一切按照宫规行事。 安陵容前世为了弥补自身不足,也看过不少书,随口就背了出来,遇上不解之处,还会虚心向皇上请教。 皇上也乐得好为人师,两人前前后后在永和宫转了好几圈儿。 接下来意犹未尽的皇上又拉着安陵容讲解起了诗词。 待外头刮起秋风,二人才转到书房,一个在房间里走动着看书,一个伏案练字。 估计连华妃来了,都没办法酝酿出醋意。 无它而,实在是两人隔得有一段距离。 夜色深沉,安陵容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皇上凑过来。 “容儿的楷体已经初具神韵,朕那儿有本《金刚经》的手抄本,明日让苏培盛送过来,容儿可照着临摹。” 她打起精神回复。 “嫔妾谢皇上恩典。敢问皇上,您所言的《金刚经》可是唐朝柳少师所着?” “哦?容儿竟然知道这些。” “回皇上,不怕您笑话,嫔妾从前爱读书,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得太后、皇上的恩典,得以入宫伴驾。偶然听人说景阳宫藏书丰富,就厚着脸皮去读书,恰巧读到了。” 皇上多疑,怀疑有人给她报信,让她在景阳宫里守着他。这不从院子里到书房中,都在明里暗里的试探她。 如果她所料不差,皇上应该审问过景阳宫的看守太监,甚至还查看过书籍记录单。 果不其然,皇上的下一句又来了。 “容儿给朕说说在哪本书里头看的,回头朕也拿回来瞧瞧。” “皇上,那也是一本杂记,嫔妾没拿出来看,当时就是随手一翻,记得在......” 安陵容准确地说了藏书的位置。 景阳宫也称之为御书房,里面的书都是登记造册的,即使每年会晒书,大体位置不会做多大的改变。 她不怕皇上询问。 不过安陵容也懂得藏拙,对看过的书有很清晰的印象,但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同三阿哥一般。 对很多东西一知半解,甚至还张冠李戴几次。 每每由着好为人师的皇帝讲解和纠正。 屋里的主子们没睡,外头伺候的人自然也等着。 宝鹊朝着站了很长时间的苏培盛行了一礼,轻轻地说。 “苏公公,小厨房里东西齐全,给您下了一碗鸡汤面,请您赏脸。” 苏培盛有些意动,小夏子头一次从永和宫回去,就给他说,玉贵人那里的鸡汤面好吃,香得他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了。 才给师傅丢脸的小夏子见状,当即劝说。 “师傅,估摸着皇上和主子还要在书房待会儿,您先去垫垫肚子,徒弟在这儿帮您看着。再说,若是万岁爷有吩咐,您就在耳房,十来步的路程,不耽误啥事儿。” 身上直冒凉气儿的苏培盛欣然同意,又在心里感慨了一遍,玉贵人真仁善。 屋内的两人从书房聊到床上都没有再叫苏培盛。 第24章 有孕 又是看皇后和华妃两人戳心窝子的一天,沈眉庄这次看着安陵容欲言又止。 不过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安陵容一回到永和宫,就让宝鸽出去打听消息。 宝鸽在外头转了一圈儿,一脸气愤的回来。 “主子,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嘲笑您没办法留住皇上。” “皇上这三天晚上都和我在一块儿,我们......” 这下安陵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皇上临幸后妃,彤史上会有记录,有那详细的宫人连叫了几次水都会写上。 皇上连着三天翻她的牌子,有心人自然能查到相关的记录。 安陵容痛定思痛,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书房临摹苏培盛送来的《金刚经》,下午选了其中最能看的几页,亲自带着去养心殿请皇上批阅。 自然也跟着混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也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侍寝。 当晚西暖阁叫了四次水,屋里的灯亮到了后半夜,得知消息的各宫又不约而同地提前请安。 安陵容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在不早不晚地一个时间内赶到了景仁宫。 仍旧是华妃、曹贵人和丽嫔三人轮流挤兑她,而皇后像个和事佬一样和稀泥。 请安结束后,又赏了安陵容两匣子加了重料的点心。 食之入髓的皇上又连着翻了安陵容两次的牌子。 安陵容自侍寝后,连续独占皇上六天,这可是连华妃都没有过的盛宠。 在皇后去寿康宫请安后,皇上翻了延禧宫富察贵人的牌子,宠幸了一天后,又翻了华妃和沈眉庄的牌子各两次。 再之后由于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到后宫的次数更是有限,冬月统共来后宫十一次。 初一和十五去了景仁宫。 剩下的华妃侍寝五次,安陵容和沈眉庄各侍寝两次,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气得不知道揪坏了多少手帕。 自冬月就开始落雪,皇后体恤后宫众人,让大家初一和十五去请安。 腊月初一,皇后将举办宫宴的事宜全权交给华妃。 华妃娘娘私库颇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要大干一场。 雪落了三场,又到了十五请安的日子。 甄嬛就是在宫宴那夜与皇上有了联系,两人在倚梅园谈情说爱,以至于再回宫后,将后宫众人逼得毫无立足之地。 安陵容并非要阻止甄嬛得宠,但这一世她不想让两人相遇的太顺利。 早早起来的安陵容效仿唐朝梅妃给自己的眉间画了一朵盛放的花蕊。 红艳艳的梅花更是衬得她肤白如玉,华妃每每看到斜对面的她,都要狠狠地翻几个大白眼。 “宝鹊,听人说倚梅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往年在家里时,母亲总带着我收集花瓣间的露水,给父亲泡梅花露。” “主子,这两天雪停了,要不咱们明早去采摘花露,献给皇上......” 随着前头的主仆走远,后面的话听得不真切,但华妃脑补一下,就认为安陵容又在投机取巧吸引皇上的注意。 她气呼呼地吩咐。 “周宁海,皇上素来节俭,见不得铺张浪费。你带人将倚梅园的梅花换成能结果子的......” 桃花有香味儿,这个不成。 “对,就种百子千孙树,找那种高高大大的移栽。” “务必在安寝前完成。” 周宁海领命后,飞奔到花草房求着同乡救命。 曹琴默得知了华妃娘娘的计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丽嫔倒是很赞同娘娘的计划,甚至还派贴身宫女大清早的到倚梅园等着看人笑话。 可宫女冻得鼻涕长流也未见到永和宫的人。 安陵容挑动华妃动手后,就没再关注倚梅园那边。 午膳中有一道清蒸鱼,刚端上来,喉间呕意上涌,她朝着宝鹊吩咐。 “这鱼有些凉了,拿去小厨房热一热,你们分了吧。” “奴婢谢主子赏。” 宝鹊连忙将鱼放回食盒,交给宝鸽的时候,又耳语了几句。 宝鸽才盖上蒸笼,宝娟笑嘻嘻的揭开了盖子。 “宝鸽姐姐,我听闻主子赏了咱们好菜,先来过过眼瘾。” 看到蒸鱼上最嫩的鱼腹肉不见了踪影,她才放下心。 玉贵人是冬月里侍寝的妃嫔之一,她奉命盯着永和宫主位的肚子。 御膳房送了好几次的鱼,都未见玉贵人有所反应,应当是没怀上。 正屋里的安陵容坐在榻上止不住的泛呕,宝鹂慌忙的从荷包里翻出梅脯。 “主子,您吃点儿酸的压一下。” 安陵容吃完了一荷包的梅脯,才恢复过来。 勉强用了小半碗米饭和几筷子青菜,就再也吃不下了。 “宝鹂,你最近多盯着宝娟一些。” “宝鹊,让宝鸽半个时辰后到太医院,叫卫太医来请平安脉。” 距离服下生子丸已过去了一个多月,肚里的胎儿也...... “微臣太医院太医卫临给玉贵人请安。” “你起来吧,又劳烦卫太医了。” 生子丸不愧是系统提供的药丸,只要不孕吐,就连太医也把不出来她是否有身子。 这是卫临第三次来永和宫,最近两个月的平安脉都是他请的。 卫临熟练的掏出帕子,轻轻的隔着帕子将手搭上去。 这脉象怎么看着像是......? 他怕把错了,又换到安陵容的另外一只手查看。 枉他自诩医术了得,没想到连玉贵人有孕在身都没把出来。 安陵容看着垂着头的卫临,疑惑地问。 “卫太医,本主的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臣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您已有一月左右的身孕。” 太医院藏龙卧虎,就算他现在不说,其它人照样能把出来。 安陵容先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随后又有些苦恼。 “卫太医,本小主听闻,怀孕未满三个月,不能向外说,否则会惊动胎神,于子嗣不利。能否劳烦卫太医先帮忙瞒着这个消息?” “等日子到了,本小主会亲自和皇上说。” 卫临哪有不答应的,他当即下跪表明了决心。 “卫临愿为小主效力,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小主与龙胎。” 安陵容欣然接纳了卫临的投靠,还详细地打听了一些孕期的需要注意之处。 第25章 宫宴 碎玉轩 “小姐,内务府那边又克扣咱们的炭火,御膳房那边也为难咱们。” “玉贵人送过来的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要不奴婢再去求她帮帮咱们。” 流珠朱小心翼翼的提议。 永和宫那边每隔半个月送一次东西到碎玉轩,自半个多月前小姐晕倒后,就让她婉拒了那边的东西。 玉贵人送来的炭火、米面和肉食可是她们正需要的东西。 甄嬛急得咳嗽了两声,厉声喝止。 “流朱,咱们还是不要麻烦玉贵人。还有你看好浣碧,万万不可让她再踏出碎玉轩一步。” 流朱慌得眼泪直流。 “小主,沈贵人被华妃娘娘压在翊坤宫学习宫务,不到天黑回不来。” “要不奴婢去求求温太医,让他帮帮咱们?” “小主,万万不可。” 崔槿汐连忙阻止,用眼神示意流珠出去。 这晚碎玉轩的灯火亮到了后半夜,起夜的小太监多次路过,也没能听见里头的声音。 安陵容隔日就得知了碎玉轩的异样,她朝着宝鹊招了招手。 “宝鹊,着人查一下崔槿汐。” 苏培盛因着和崔槿汐两人是同乡,对她多加照顾,逐渐萌生了情愫。 崔槿汐会去碎玉轩也是苏培盛安排的,但安陵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有前世苏培盛倒向甄嬛,对她落井下石,整日惦记着延禧宫的她。 这样的情义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胃口大开的安陵容又和皇上盖棉被聊了一次天。 碎玉轩主位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 一切都朝着安陵容所想的方向发展。 还有就是康禄海离开碎玉轩,主动请求去照顾丽嫔,导致碎玉轩人心不稳,好多有门路的宫女太监都找好了出路。 宝鸽安排的人趁机混到了碎玉轩,无意中听到禁足多日的浣碧痛哭大喊,得知了她是甄嬛亲妹妹的消息。 安陵容默默记下,等有机会找人查查甄远道。 他堂堂一个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将亲生女儿送到嫡长女身边为婢呢? 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宴这天,安陵容穿上了贵人吉服,难得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更是衬得她肌肤如雪。 除夕夜的宫宴是阖宫同乐,听说从未露面,潜心礼佛的太后也会出席。 这也是新人第一次见太后的机会。 上次大选,太后的娘家并未有人入宫,无需她老人家来撑面子,就懒得理会后宫的莺莺燕燕。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安陵容随着众人一起给宫中三位主子请安。 太后、皇上和皇后各自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开始了宴饮。 难得有机会看宫中歌舞,安陵容自然不会错过。 华妃娘娘是个富大户,每人桌上都摆放了瓜果。 冬天宫中的素菜主要是白菜和萝卜,难得见到滔婆和橘子以及其它青菜,她当然要吃个够。 隔壁桌的沈眉庄见她爱吃鲜果,还命人送来了一盘橘子。 安陵容回了一个微笑。 自碎玉轩一别,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每逢她们俩侍寝后,必定会遭到华妃的酸言酸语。 时日长了,两人倒是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宫宴的菜色是华妃准备的,皇上喜食羊肉和鹿肉,几乎每人桌子上都有两道锅子。 锅子底下添上木炭,燃着后,浓郁的羊膻味儿朝着安陵容袭来。 这下不用她装,就一下子呕了出来。 安陵容本身嗓门儿大,加之吃得好,她这一声呕连在高位欣赏歌舞的皇上都听到了。 “玉贵人,你是否吃......” 皇上本来想问是不是吃多了,但看到下面坐着的宗亲,又改了口。 “是否哪里不适?” “回皇上,嫔妾刚闻到桌子上传来的膻腥味儿,就止不住的泛起了呕意。” “请皇上恕罪,嫔妾并非有意扰乱宫宴。” 安陵容慌忙告罪。 坐在皇后下首的华妃气得瞪圆了眼,觉得安陵容就是故意和她过不去。 明知道宫宴是她费了心思筹办的,还搞幺蛾子。 太后与皇后都是过来人,太后不满地扫了一眼皇后,笑着吩咐。 “皇上,快传太医。” “说不得是件大喜事儿呢。” 苏培盛亲自去请,带来了太医院章弥。 众目睽睽之下,章弥不敢看皇后的脸色,扑通一声。 “启禀太后、皇上,玉贵人这是有喜了,已怀了快两月左右的身子。” “好,真是太好了。” 皇上在后宫奋斗了这么久,难得有一粒种子发芽,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皇后带着其它妃嫔和众宗亲齐齐向皇上道喜。 太后却在此时出言。 “皇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确实是个好日子,皇额娘说得没错,容儿身子骨儿好。儿臣多谢皇额娘将容儿选进宫。” 皇上真心实意的道谢,对太后...... 他的感激之情刚冒出来,就听到太后喃喃。 “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会不是个好日子呢。” 离得近的皇后和华妃都没敢吭声,都难得一致地想,太后还真会往皇上的伤口中撒盐。 难不成太后的日子过得太舒心,非要在这重要时刻提起与皇上不对付的十四爷。 喝高了的十王爷见皇上母子俩说小话,误以为他们母子情深。 遂醉醺醺的打听。 “请容臣失礼,敢问太后与皇上说什么悄悄话呢?” “说出来让老十也听一听。” 十福晋来不及捂嘴,慌忙跪下请罪,还将探头朝上望的王爷拉下来。 离得近的苏培盛脑门子上都是冷汗,哎呦!我的十王爷,咋个啥都好奇呢? 皇上不愧是皇上,他笑着说。 “老十不是想知道朕和皇额娘说了什么。” “你听好了,皇额娘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玉贵人又在今日查出有孕,要大赏特赏。” “朕决定晋玉贵人为玉嫔,老十,你觉得如何?” 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喝多了就来拆朕的台子。 嫔的份例远不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所能比,皇上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已经被十福拧醒的十王爷只得大声呼喊。 “皇上圣明。” 第26章 小像 皇上当着众宗亲的面宣旨,金口玉言,安陵容当然要抓住机会将此事坐实。 宫规有言,嫔位才有资格抚养孩子。无子的高位嫔妃太多,她不得不防。 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激动的朝着上方行礼。 “嫔妾多谢太后、皇上隆恩,定会好好照顾龙胎。” 她没给皇上说话的机会,刚说完,又呕吐了起来。 才要跪下请罪,皇上关切的开口。 “容儿不必多礼,你有身子,就好好歇着。” 转身又吩咐皇后。 “玉嫔体弱,龙胎未坐稳当前,免去请安。” “臣妾遵旨。请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玉嫔妹妹。” 皇后娘娘满脸笑容的应下,心中惊疑不已。 她早就在各宫布局,且但凡有嫔妃侍寝,就让剪秋特别关照。华妃宫中有皇上御赐的欢宜香,安陵容那儿的眼线也没少放东西。 她是发现了那些东西,还是真如太后所说,身子康健? 在皇后下首的华妃听闻安陵容有孕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她曾经也怀上过孩子。 那是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啊。 都是齐月宾那个该死的贱人,一碗打胎药不仅害了腹中孩儿,还伤了她的身子,导致这些年来从未开怀。 华妃恶狠狠地吃着面前的橘子,像是在吞咽某些人的血肉。 富察贵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有幸侍寝一次后,皇上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 刚分给了安陵容橘子的沈眉庄心中也是复杂不已,她比玉嫔侍寝早,后头两人侍寝次数差不多,怎么就没怀上呢? 沈眉庄失神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琢磨着是否近日将太多精力放在学习宫务上,才影响了子嗣。 宫宴上的其它后妃面上一派笑颜,实则心里各有翻腾。 安陵容又用了一些水果,心里才好受些。 腹中饥饿的她将目光转向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锅子。 宝鹊见主子眼神粘在了锅子上,先给她舀了一碗炖得烂烂的鹿肉。 一碗鹿肉下肚,安陵容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皇上看着下面正忙着进食的安陵容,方才冲动之下给安陵容升嫔的悔意散去不少。 玉嫔本来就能吃,眼下又是双身子,领嫔位的份例也不是不行。 他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苏培盛亲自端着托盘下去。 “玉嫔娘娘,皇上说牛肉、鹿肉都是燥热之物,您现下不可多食,特命老奴送来一些瓜果和暖棚里头的蔬菜。” 安陵容在众妃嫔的嫉妒中,感恩戴德地朝着上头的皇上谢恩。 苏培盛伸头一看,玉嫔娘娘胃口真好,两个暖锅子只剩下汤汁了。 宫宴上又是歌舞,又是众人的交谈声。目的未达成的太后以喜静为由,拉着脸提前离席。 皇上黑着脸坐在上面自斟自饮,烦闷不已的扫了一眼周围,其中专心用饭的安陵容最是引人注目。 怕她吃多引起不适,又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 “玉嫔娘娘,花园寒凉,皇上体恤您身子不适,让您早些回永和宫修养。” 安陵容吃完了最后一口青菜,领命往回走。 出了园子,她抚着肚子开口。 “宝鹊,本宫吃得有些多,咱们逛一逛再回去。” 安陵容有意无意地朝着倚梅园那边逛去,只见一片光秃秃的树枝。 他们一行人过来时,声势浩大。 守在园子中的宫人连忙上前请安。 “奴才(奴婢)给贵人请安,不知贵人降临,有失远迎,请贵人恕罪。” “都起来吧,本宫闲逛至此,倒是扰了你们的清净。” “奴才(奴婢)不敢。” “宝鹊,今个儿除夕,宫人值守也辛苦,赏些荷包吧。” 园子从前有梅花之时,遇上主子过来赏花,运气好的话,还能得一些赏赐。 可自从华妃娘娘派人将梅花拔去,新栽的树还未发芽。光秃秃的园子再也无人过来,宫人们别说打赏,就连主子们剩下的点心渣子都捞不到。 一听说有打赏,都纷纷磕头谢恩。 其中一位宫女的声音尤为洪亮。 安陵容饶有兴致地询问。 “你叫什么?” “回主子,奴婢贱名余莺儿。”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毕竟都曾是别人手中的利刃,且大家的下场都不太好。 “好,方才就属你谢恩喊得最响。宝鹊,多赏她一个荷包。” “多谢主子赏赐。” 余莺儿高兴地谢恩,声音更是洪亮了不少,吓了准备到园子散心的皇上一大跳,转而低声吩咐。 “苏培盛,去景阳宫。” 同样也将黑暗中目的不纯的主仆俩吓得匆忙远离。 崔槿汐将冻得浑身发抖的甄嬛迎回了房间,递上热茶,关切的询问。 “小主到倚梅园祈福,怎未见小主带梅花回来?” 宫宴旁边倚梅园的梅花是整个后宫里开得最好的,也是主子们爱去的地方。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姑姑,倚梅园中有人,我一个带病之身,不好出现在人前。” 随着甄嬛装病避宠,碎玉轩在宫人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就连宫中老人崔槿汐也没得到消息,今日之倚梅园已非昨日之倚梅园。 若是她提前得知了消息,肯定会另想办法让小主...... 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那位主子常去的呢? 崔槿汐默默的思考着。 甄嬛在临睡前才发现小允子特意给她剪的小像在慌乱中丢失。 她不知道的是,一位清雅贵气的醉酒少年含笑盯着手中的红色小像,右手随意搭在腰间的紫色横笛上,口中称赞。 “好一个倾城佳人!” 没想到这一切被得了赏而高兴的余莺儿收入眼中。 她默默地将如玉般的少年长相记在心中,准备天亮去永和宫邀赏。 玉嫔娘娘入宫不足半年,却从常在晋升为嫔,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遭。 如此盛宠加身的主子才应该是她追随的对象。 园子里头光秃秃一片,暂时不会有主子降临,她有的是时间搜集消息。 倘若有幸提供了有价值的消息,说不得会被娘娘纳入永和宫。 第27章 反应 安陵容消食儿后,在宝鹊等人的伺候下,泡了一个花瓣澡。 这花瓣还是安陵容可惜未来几年不得见梅花,提前命宝鹊带人在倚梅园摘取的。 淡淡的梅香萦绕,安陵容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好消息总是要与人分享的,安陵容酝酿了好一会儿,蚊子般在心底嗡嗡响。 “舔狗不得好死,你在吗?” 【我在呢。】 安陵容将近期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像个要求夸赞的孩子一样,想要寻求表扬。 【你做得很不错!】 “我虽阻止了莞常在和皇上的第一次碰面,但隔不久他们又在御花园相逢,皇上以果郡王的身份与甄嬛赏花谈词。” 【让华妃毁了御花园,再泼上大粪。】 面对臭气熏天的御花园,就不信皇上还有兴致和美人调笑。 “这......” 实属有些难度。 安陵容委婉的解释。 “坤宁宫后头的御花园,建于前朝永乐四年,当时称为宫后苑,占地将近十七亩。以钦安殿为中心,两边共有宫殿二十座左右。园中奇石珍草无数......” 就算华妃再恃宠而骄,那是万万不敢对整个御花园下手的。 否则前朝后宫必定怨声载道,整个年家都不够砍的。 系统也一时间内有些卡壳儿,他也没想到连一粒米都不浪费的皇帝家会有这么大的园子。 【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 来生意了! 【宿主聪明伶俐,定会想出解决之道。】 系统匆忙丢下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动静。 今日在宫宴上爆出有孕,明日就会传遍后宫,且看碎玉轩那边的反应吧。 毕竟永和宫内的桂花树仍旧枝繁叶茂。 安陵容想通后,沉沉的睡去。 永和宫后殿,焦心不已的宝娟等到同屋的宝鸽打起了小呼噜,轻手轻脚的出门,与侧门不起眼的小太监对视了一眼,匆匆出门。 景仁宫 剪秋小声禀告。 “娘娘,永和宫宝娟求见。” 皇后将手上的黄金护甲随手扔在台子上,稍后冷漠的声音响起。 “让她进来吧。” 宝娟一进门,重重的跪在地上。 “奴婢无能,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降罪。” “降罪?你说得倒是轻巧。” 皇后犀利地盯着伏地的宝娟,恨不得将无能之人洞穿。 剪秋陪伴小姐多年,自是了解小姐的苦楚。 她上前给胸脯剧烈起伏的皇后顺气,低声安慰。 “娘娘,事已至此,何不让宝娟将功赎罪?” 玉嫔掌管永和宫后,她们的人更难安插进去。 宝娟是永和宫里最接近玉嫔的人,只是她无能,到现在都未得到玉嫔的看重。 一听闻剪秋替她说话,宝娟当即抓住了活命的机会,连连磕头。 “请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定会为娘娘肝脑涂地。” “别将额头磕红了,起来回话。” 皇后淡淡的吩咐。 “奴婢谢过娘娘,奴婢跪着就成,请娘娘示下。” “你现下整日在永和宫里做什么?细细道来。” 宝娟胆战心惊地汇报。 “娘娘,奴婢一日三次跟着宝鸽到御膳房取膳,未时初至申时初在院子里绣荷包。” 废物!!! 皇后懒得搭理这种蠢人,她看了一眼剪秋。 “你来安排吧。” 剪秋处事老练,不到一炷香就来回话。 “娘娘,都安排下去了。” 皇后抚着乌黑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 “玉嫔有喜,太后、皇上都极为看重这一胎,本宫作为皇后,自然要有所表示。” “剪秋,吩咐花草房,明个儿给永和宫送一些好看的花木。” “玉嫔看得开心,更有利于皇嗣长成。” “是,娘娘,奴婢定会好好安排。” 中宫还未孕有子嗣,妾室怎敢抢先! “着内务府那边挑选一些适合有孕之人用的东西送过去。” “还有从私库里挑......,将先帝赏的九连环也添上吧。” “娘娘,那可是先帝爷赐给咱们......的东西。您还年轻,还有生育子嗣的机会,万万不可......” 剪秋极力阻止。 皇后心中一片凄凉,皇上连除夕夜都宿在养心殿,她如何能怀得上孩子。 “剪秋,正是先帝爷赐下的,皇上才能看到本宫的一片诚心。” “明日叫章弥来给本宫请平安脉。” “是,娘娘。” 皇后挥退剪秋,默默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扪心自问,她还有机会吗? 延庆殿 “娘娘,不好了,华妃娘娘又来了。” 一位宫女惊慌失措的禀报着。 “来就来吧,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 齐月宾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 华妃每每受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些年来,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若非为了将军府的老弱,她根本不会苟延残喘的活着。 “齐月宾,你个贱人!” “颂芝,伺候端妃用药。” “是,娘娘。” 随行的小太监熟门熟路地按住端妃的两只胳膊,颂芝拿着碗就死命地往她嘴里灌。 溢出来的药水洒落在薄薄的衣衫上。 华妃尤觉不够,反手一巴掌将人搧歪在床上。 “齐月宾,我的孩儿没了,你怎么能好好的活着?” 端妃擦了一把脸上的药汁,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又有妃嫔遇喜吧?” 每当后宫之中有人怀孕,华妃当晚必定会可劲儿地来折腾她。 可惜啊,她恨错了人。 端妃微不可察的轻瞟了一眼自华妃进来后,就缩在角落里的宫女。 有她在,终究还会留下一条贱命。 端妃的话一出,又换来了华妃的一耳光。 颂芝心疼地上前。 “娘娘,对付这起子贱人,何须您亲自动手。您在旁边歇会儿,交给奴婢就成。” 有那机灵的小太监又点上了几根蜡烛,以方便娘娘观看。 一个多时辰后,心中郁气散去不少的华妃带着人离开,徒留奄奄一息的端妃躺在床上。 宫女看着双眼紧闭的女人,抖着手将手指放到了鼻端。 察觉到还有气儿在,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转身也出了延庆殿。 其它宫中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但灯火也亮到了很晚。 第28章 除奸(一) 翌日早晨,请安的众人十之八九眼下都泛起了青黑。 华妃难得没有同皇后对着干,安安静静的坐在下首,好像在盯着手上的护甲发呆。 主子都没动静,丽嫔和曹贵人自然也不会惹事。 坐在上首的皇后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笑呵呵鼓励。 “玉嫔妹妹有孕,是阖宫的大喜事。众位姐妹定要向玉嫔学习,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华妃未等皇后再训话,行了个半礼,敷衍道。 “皇后姐姐若无其它事,妹妹就先走了。” 也不等皇后有所反应,带着人就朝外走。 “唉,华妃妹妹是触景生情了,她当年.......” “请诸位妹妹多多体谅。” 没看皇后都奈何不了华妃,底下的人怎敢有意见。 皇后在众人散去前,特意提了给安陵容送礼贺喜的事宜。 早上请安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安陵容的耳朵里。 皇后这是又沉不住气了,就差明说,玉嫔可是众多姐妹中唯一一个有身孕的,可劲儿的送脏东西去过吧。 “宝鹊、宝鹂,今日送过来的东西务必登记在册,记得一一检查。” “宝鸽,一定要注意小厨房,别让人钻了空子。” “还有告诉小林子,定要观察今天踏入永和宫的所有人。” “娘娘,那您旁没人伺候,这怎么能行。” 三人都抢着要在跟前伺候。 “放心,我会将宝娟调过来。” 宝鸽头一个跳出来反对。 “娘娘,宝娟她吃里扒外,奴婢亲眼看到她昨个儿进了景仁宫的大门。” “你们放宽心,宝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的。还有宝鸽,我将宝娟调开,也是为了给你机会探查她带回来的东西。” 安陵容细细解释,三人才同意。 宫中人手不够用,宝鸽暗自琢磨一定要替永和宫发展人脉。 巳时刚过,竹息姑姑就送来了太后的赏赐,还特意上前叮嘱安陵容好好养胎。 随后就是皇上和皇后的赏赐。 宫中三位主子的赏赐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妃嫔的贺礼陆陆续续送达。 安陵容怀了个孩子,得了无数赏赐,专门收拾出来的库房地上已经摆满了东西。 宝鹊和宝鹂两人收拾到申时才清点完毕。 两人梳洗一番后,匆匆来回禀。 “启禀娘娘,内务府送来的银霜炭熏了香、补品中加了活血之物、帷幔浸了麝香、挂饰的圆珠中暗藏药丸......” “景仁宫送来的料子熏麝香、血燕沾了红花粉、手钏夹层有药丸。” “翊坤宫送来的料子是断了银线和金线的旧货,还有小半匣子孩童玩具,奴婢仔细检查过,暂未发现有问题。” “长春宫送来的胭脂盒子浸了麝香......” ...... “碎玉轩的崔槿汐姑姑送来了一匹宫外时兴的布料,中间不易察觉之处抽丝了。” “钟粹宫送来的点心掺了少量朱砂。” 没过多久小林子也来回禀。 “启禀娘娘,今日来的宫人,有三位太监和宫人有接触,另还有一位宫女对咱们院子中的树木感兴趣。” “他们接触的宫人都记下了吧。” “回娘娘,已经记下了。” 安陵容苦中作乐的想,阖宫上下的女人估计都没这么团结过吧。 她还真是荣幸之至。 不过她在服下生子丸后,就跟着服用了保胎丸。 神奇的保胎丸能隔离所有药物对母体和孩子的任何伤害。 至于外力的伤害,就需要她自己注意了。 用罢了晚膳,宝鸽悄悄来报。 “娘娘,奴婢在宝娟的包裹里翻到了两包药粉。未免打草惊蛇,未敢取走分毫。” “你做得好。” 宝娟此人心机深沉,极擅长隐忍。 留她在永和宫,会有很致命的隐患。 一想到今天是大年初一,安陵容朝着宝鸽招了招手。 天黑前,宝鸽带回了消息,已确定皇上今晚宿在景仁宫。她在半路上还碰上了倚梅园的余莺儿。 果郡王拿的是甄嬛的小像,那为何浣碧会承认...... 难道龙凤胎是...... 这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安陵容觉得还需要查证。 临睡前,安陵容又同宝鸽、宝鹊和宝鹂三人说了一会儿话。 “今个儿忙了一天,你们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没多久,整个永和宫都暗了下来。 约莫亥时初,屋外传来了吵闹声。 心知肚明发生何事的安陵容疑惑的问道。 “外间何事喧哗?” “回禀娘娘,奴婢半睡半醒间察觉同屋的宝娟出去,跟上去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凑近娘娘窗外的花盆。” “凑近看,发现宝娟挖开了土,正往里面埋东西。” 安陵容厉声吩咐。 “将宝娟看好,快去请卫临,就说我夜半醒来,略感腹部不适。” 她还在花盆里埋了别的东西,不管宝娟带回来的粉末有没有问题,她都在劫难逃。 太医院那边得知玉嫔娘娘不适,包括卫临在内的三位太医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眼尖的卫临看到捆绑在院子里的宫女,心中“咯噔”一声。 他抢先给安陵容把了脉,肃着脸说。 “娘娘心绪不稳,从脉象来看,乃是受到了惊吓所致。臣马上开几副安神汤。” “这大半夜的,有劳卫太医了。” “回娘娘,这是臣职责所在。” 卫临好像这时才想起来同行的两位白胡子太医,他好心建议。 “张太医、刘太医,劳烦两位也......” “启禀娘娘,您别看卫太医年轻,但他的医术在太医院那是有目共睹。有卫太医给您诊脉,臣放心得很。” 两人异口同声的称赞起了卫太医。 都在心中感叹,还好他们老胳膊老腿儿跑得慢,不然就无端陷入了后宫博弈。 果然玉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宝鹊端了个托盘进来。 “卫太医,方才抓住了一名往花盆里藏东西的宫人。劳烦您看看这包东西是什么?” 卫临接过还沾染着泥土的小布包,用两指取出一丁点儿粉末,又放在鼻尖轻嗅。 良久之后,他沉着脸禀报。 “此物是活血药材制成的药粉包,有孕之人久闻会有滑胎之险。” 第29章 除奸(二) “小林子,快去请皇上,有人要谋害龙嗣。” 安陵容惊慌失措的吩咐。 小林子领命后,撒腿就跑。 景仁宫就在永和宫的前头,门人一听永和宫出了问题,当即上报。 “容儿,你可还好?” “嫔妾请皇上、皇后恕罪,实在是......” 安陵容抹着眼泪说。 皇上先皇后一步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 “容儿别怕,朕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儿。” 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儿! 皇后眼睛一热,当年王爷也曾许诺过,会保护好他们的孩儿。 可自打柔则那个贱人入府,一切都变了。 她永远都忘不掉永弘晖如何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慢慢失去了体温。 弘晖,她可怜的孩儿啊! 剪秋正扶着皇后娘娘的手,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从小姐身上散发,连忙不着痕迹的反挠了两下小姐的掌心。 皇后的手一顿,浑身气势一变,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六宫之主。 看了一眼靠在皇上怀里的抽泣的安陵容,她威严地扫视了一圈。 “方才太监只说永和宫主位出了大事,劳烦玉妹妹说说出了何事?” 安陵容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诉说,还将卫临的检查结果告知。 皇上自然震怒异常,直接让苏培盛将宝娟带进来。 苏培盛大声呵斥。 “你这贱婢,可知道谋害皇嗣罪大恶极。还不快老实交代,受何人指使?” 宝娟磕头请罪,只说她嫉妒同她一起进宫的宝鹂深受娘娘看重,一时间昏了头,并非有意加害娘娘。 明眼人都知道宝娟没有说实话,受刑之后,还是如此坚持。 气得苏培盛厉声训斥。 “皇上在此,你还不说实话?” 皇后也跟着表态。 “宝娟,谋害龙胎可是抄家灭口的大罪。你若识相,就老实交代。” 言语间威胁之意明显,可其它人并不知道宝娟是皇后的人。 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还是留给甄嬛来解决吧。 她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成。 皇上也亲口审问,宝娟还是坚持刚刚的言论。 闹到后半夜都没问出个结果,由皇上拍板,将宝娟押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势必抓出谋害龙胎之人。 安陵容知道皇上的态度如此坚决,应当是对后宫之人有所怀疑。 宝娟入了慎刑司,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安陵容坐了这么久,早就哈欠连天。 皇后大度地表示,玉妹妹受了惊吓,让皇上留下来陪她。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已经无碍。” 她又不是华妃娘娘,还想活到老呢。 不过倒是可以趁机为自己谋划一些好处。 “皇上,嫔妾有一事相求,恳请皇上应允。” “玉嫔但说无妨。” 安陵容像是没看到皇上沉下来的脸色,她有些后怕地说。 “皇上,嫔妾今晚受惊,太医院值守的卫临太医最先进入永和宫为嫔妾看诊。臣妾想求皇上,能否让卫太医负责龙嗣?” 皇上扫了另外两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也明白了安陵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 “容儿考虑周全。” “卫临,从即日起,你就是永和宫的专属太医,务必要确保龙胎无恙。” 就这样卫临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后宫其它人也不会不长眼的再召卫临看病。 “启禀皇上、皇后,奴婢有事要报。” 护主心切的宝鹊跪在地上。 “皇上,这是玉嫔跟前的一等宫女宝鹊。” 皇上有些烦躁的开口。 “你说吧。” “奴婢清点贺礼之时,本在正院伺候的宝娟好几次主动要求帮忙。奴婢怀疑她还留有后手......” “苏培盛。” “奴才在,派人将今日送入永和宫的东西都查一遍。” 皇上安抚了安陵容后,与皇后相携离去。 安陵容轻轻的抚着肚子,默默的在心里念着。 “儿子,娘会一直疼你。” 在这偌大的后宫,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谁都斗不过早逝的纯元皇后。 她没什么好伤心的,只要她有儿子,就能得到皇上的关注,甚至...... 隔日早上,整个永和宫都是静悄悄的,宫人们连走路都不自觉的踮着脚。 夏公公带着三位太医在库房忙到了快天亮,又以雷霆手段带走了几位有嫌疑的宫人。 他们可不得小心行事,要知道进了慎刑司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用过早膳,安陵容将永和宫众人召集在一起。 “昨夜发生了什么,想必都知道了吧?” “本宫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你们遵守宫规,不做恶事,自然都是安全的。” “若是被本宫发现作恶生事,定会禀告皇上、皇后。” “奴才(奴婢)不敢。” 永和宫的掌事太监也进了慎刑司,安陵容当众将小林子提了上去。 随后为了安抚受惊的众人,又撒了一些赏赐。 永和宫里发生的一切很快由小夏子转述到皇上的耳中。 “玉嫔倒是会御下,恩威并施,很好。” 皇上翻着小夏子刚呈上来的册子,越看脸色越黑。 内务府、花草房、御膳房和后宫哪哪儿都...... 他的后宫真是人才辈出! 皇上朝着后面沉声吩咐。 “夏刈,查查慎刑司的几人和后......” 苏培盛急吼吼的来报。 “启禀皇上,慎刑司来报,关押的几人均在牢中自尽而亡。” 怒极的皇上将小册子扔到地上,随手抄起茶杯,瞥见是他最喜爱的青花压手杯,又轻轻地放下。 前朝的青花压手杯没剩几盏,不能再打碎了。 靠在椅子上的皇上无奈轻笑出声。 “苏培盛,你挑选一批可靠的宫人填补永和宫。还有玉嫔受惊,你到私库收拾些东西送过去,顺便送五百两银子过去。” 宫人与赏赐都是小夏子送过来的,趁着屋里只有宝鹊伺候,小夏子在它人看不到的地方将手指朝天竖起。 “辛苦夏公公了。宝鹊,你替本宫送送夏公公。” “奴婢遵命。” 方才小夏子示意外面那批人都是皇上的人,提醒她看着安排。 宫里从前也有皇上的人,再来几个也没什么。 送完人的宝鹊笑着回到安陵容身边伺候。 宝鹊原名夏荷,小夏子是她多年前吵嚷着闯荡江湖的二哥。 昨夜因家乡的一道味道特殊的小食而相认。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第30章 莞常在 宫中消息传得快,事关皇嗣,竹息也不敢瞒着太后。 “皇后她愈发胆大了,若不是......” “竹息,你亲自走一趟景仁宫,让她来见哀家。” 皇后得知竹息的来意,并未感到意外。 她不慌不忙地前往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疑惑地询问。 “皇额娘叫儿臣过来,是否有事吩咐?” 太后不是不知道皇后在私下里的小动作,好多次险些被皇上的人发现,都是她帮忙扫尾的。 可是她终究是大清的太后,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宜修,你收手吧!皇上子嗣不丰,会引起前朝震荡,你作为皇后,责无旁贷。” “儿臣不明白皇额娘在说什么。不过儿臣作为皇后,定会叮嘱后宫诸位姐妹尽早为皇上开枝散叶。” 皇后抵死不认。 当年就是口口声声说着疼爱她的太后,联合嫡母将柔则送入府中,抢走了她的福晋之位,还害了乖巧的弘晖。 “皇后,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太后发出了最后的劝诫。 皇后顺势告退。 “竹息,你说皇后她怎会如此冥顽不灵?她作为嫡母,其它妃嫔所出的孩儿都是她的。选个伶俐的养在身边,余生也有个盼头。” “娘娘,皇后娘娘她......” 皇后娘娘有她的苦楚,竹息很聪明的没将这句话说完。 太后肩负着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可皇后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啊。 太后暗忖宜修越来越不像样了。 “竹息,去信探一下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待嫁姑奶奶的情形。” 皇后一回到宫中,就招来剪秋和江福海。 照旧在每日的请安中,多次关怀在永和宫静养的安陵容。 这之后的一段时日,皇上都没有踏足后宫,只吩咐苏培盛来看过安陵容几次。 “娘娘,余莺儿来报,她无意中发现有小太监在御花园私搭秋千。” “好,赏。” 永和宫被人投药的事情闹得那般大,也不见碎玉轩有任何动静。 安陵容设下的期限已到,该出手了。 “整日在永和宫里闷着,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愈发聪慧的宝鸽笑着接话。 “娘娘有这个兴致,奴婢马上去安排。” 皇上说她的胎坐稳前无需请安,也就是说孩子未满三月前,不用到景仁宫面对酸言酸语。 眼看着请安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没必要在宫里窝着。 况且卫临受命照顾龙胎,隔三差五的来请平安脉,脉案都有记录,有心人自然能查到。 出现在御花园,也是她为请安释放出的信号。 春日的御花园,厚厚的积雪早已融化成涓涓流淌的清澈溪水,滋养着土地。 花草树木都争相将最好的姿态呈现给宫城的主人。 绿树环绕,呼吸间都是凉凉的春意。 余莺儿所说的秋千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这里距离永和宫有很长的一段路程。 安陵容歇了好几次,才看到小允子为讨甄嬛开心而扎的秋千。 她人还未靠近,皇上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容儿,你有身孕,万万不可靠近这等危险之物。” 安陵容不满地跺了跺脚,轻轻晃着皇上的袖子,撒娇道。 “皇上,不是臣妾想坐,是肚里的孩儿想要看看秋千。”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问他。” 安陵容在皇上面前从来都是柔顺守礼,难得见到她如此不同的一面,皇上感到颇为有趣。 笑呵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呀你呀!就仗着朕宠你。” “苏培盛,午膳送到永和宫。” 皇上牵着安陵容往回走,身后的手摆动了几下。 一群人离开不到两刻钟,身着素色衣衫的甄嬛踏入了御花园,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儿,都未看到小允子所说的秋千,只得失望离去。 而这时,安陵容一行人已踏上了长街。 安陵容有孕后,胃口大开,许久未陪着她用膳的皇上也跟着吃了不少。 俩人又很默契地逛起了永和宫。 皇上抓着安陵容说腹中孩儿想看秋千的把柄,不停地背诵着诗词歌赋,愣说是给孩儿开蒙。 “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 “皇上一说起桂花,嫔妾倒是想起永和宫前院也有两棵桂花树。待到来日丹桂飘香,皇上可得来嫔妾宫里尝尝家乡的小食---桂花糕。” 安陵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皇上还兴致勃勃地念各种赞花的诗句。 她不由出言打断。 “哦?朕从前来你宫中,并未闻到桂花香,这是何故?难不成花草房奴大欺主,送了次等的桂花树?” 皇上最近对任何人都防备得厉害。 “皇上,嫔妾说了,您可别笑话嫔妾。” “您知道嫔妾胃口大,又喜欢吃桂花糕,还喜欢喝桂花蜜。这桂花一入宫中,嫔妾就派人摘了个干净。” 安陵容不好意思地解释。 “容儿,你做得很好。” 皇上素来节俭,自然也乐意看到后宫妃嫔如此。 有安陵容的对比,他又想起了挖梅栽石榴的华妃。 真是奢侈浪费! 两人散步到前院,皇上还特意欣赏了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一番。 转头就看到安陵容愣愣地盯着桂花树,他随口问道。 “容儿可是想家了?” “回皇上,嫔妾离家前,母亲告诫嫔妾,夫主在哪里,哪里就是嫔妾的家。” “嫔妾此生能遇到皇上,是嫔妾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啊,能重活一世,还遇上系统,可不是天大的福气。 “令堂倒是会教养儿女,我听说令堂在你入宫前就有喜。容儿可要差人回去看看?” “嫔妾多谢皇上。”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给母亲送一些宫中才有的好东西。 与皇上的对话令她有一瞬的恍然,竟然产生了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不过她也就放纵了自己几个呼吸间,随后担忧的开口。 “皇上,容儿院中的两颗桂花树为碎玉轩的莞常在所赠。看到桂花,就不免想起尚在病中的莞常在。” 她察觉到话还未说完,皇上的呼吸都慢了几分。 第31章 招寝 安陵容自从有孕开始,就成功地吸引了后宫众人的所有目光。 她提及装病的甄嬛,也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皇上欣慰地拉着安陵容的如玉小手,满意地称赞。 “容儿孕中还挂念着莞常在,这倒是她的福气。” 若非玉嫔提起,他怕是...... 怀有心事的皇上借口有政事要忙,连茶都没再喝一口,匆匆带着苏培盛离去。 在养心殿中发了一会儿呆,招来了苏培盛。 “莞常在久病未愈,派张五味去瞧瞧。” “奴才遵旨。” 皇上可真看重莞常在,张五味可是直接给皇上调养龙体的太医。 苏培盛丝毫不敢怠慢,他招来了徒弟小夏子,耳语了几句。 “小夏子,这是师傅让给你的机会,你小子可得抓住啊!” “徒儿多谢师傅,一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不给师傅丢脸。” 小夏子趁机拍马屁,麻溜儿的领着张五味赶往碎玉轩。 听到流朱通传,皇上派太医来把脉,甄嬛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看着崔槿汐。 “姑姑,我该怎么办?” “小主,来的是在御前伺候之人。” 言下之意,现下毫无应对之法,只能任由外头的太医进来把脉。 不过她也是经历过风浪之人,轻声安慰。 “小主,皇上能派太医来看望小主,表明心中是有您的。您无需担心。” 甄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好似她与皇上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崔槿汐殷勤地将太医引入内室,张五味熟练地按照流程诊脉。 一号一个不吱声儿。 房中的主仆两人也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 张五味沉默地走在长街上,眼看着尽头就是养心殿的后门,他朝着小夏子行了一礼。 “夏公公,张某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公公指教?” “张太医客气,您请说?” 小夏子也没有拒绝。 两人同去碎玉轩,差事没办好,都有责任。 张五味将把脉的真实情况如实告知。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常在竟然敢用药物来装病避宠。 小夏子闻言,毫不犹豫地开口。 “张太医,古语有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多谢夏公公提醒,倒是张某着相了。” 张五味豁然开朗,皇上不正是看中了他的耿直,才将自己提为专职太医的嘛。 “回禀皇上,微臣已奉命前往碎玉轩给莞常在把脉。” “结果如何?” 他的话还未说完,威严的声音自上头传来,其中的急切之意显而易见。 张五味斟酌了一下语言,如实回复。 “回皇上,莞常在身子康健。不过据脉象显示,常在似有服用弱体之药的迹象。” 他还想说服用的有一段时日了。 “张五味,你退下吧。” “是,皇上,微臣告退。” 如蒙大赦的张五味倒退着疾步离开了养心殿。 回到房间的张五味一摸,内里的衣裳已汗湿了一片。 张太医方才的话很明显,菀常在装病避宠。 苏培盛只恨方才没能跟着张五味一同出去,不得不留在殿中面对沉默无言的皇上。 时间缓慢流逝,他给皇上续了三次茶,才好不容易等到晚膳的当口。 “皇上,请问是否需要传膳?” “着人传膳。苏培盛,既然菀常在身子康健,就派人去通知敬事房,加上绿头牌。” “奴才遵旨。” 半个多时辰后,正在批奏折的皇上在敬事房的恳求中翻了甄嬛的绿头牌。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伺候在帝王身侧,心中感慨莞常在的幸运。 碎玉轩一得到敬事房的通知,全都忙碌了起来,禁足的浣碧也抓到了机会,求了甄嬛开恩,笑嘻嘻的在身前伺候。 在小主生病的这些日子,碎玉轩上下遭尽了白眼,现下皇上圣明,召小主侍寝,教众人如何不激动。 教导人事的嬷嬷得了甄嬛的好处,自然无比尽心。 “小主,皇上喜欢有才情的女子。” “多谢嬷嬷提点。” 甄嬛笑着道谢。 太医走后,她在房中坐立不安。 父亲说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让她入宫后谨言慎行。 可她才入宫没多久,就恐惧于宫中的明枪暗箭,无奈装病避宠。 若是皇上降罪,她死了事小,就怕连累了家人。 没想到皇上不仅没降罪,还招她侍寝。 还是槿汐姑姑说得对,皇上圣明。 甄嬛还未同皇上见面,就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瘦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红云。 崔槿汐将甄嬛的变化尽收眼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略过一闪而逝的笑意。 娘娘神机妙算,她佩服不已。 崔槿汐轻柔的帮着教导嬷嬷裹好小主,看着她躺在了凤鸾春恩车上,满面笑意的跟上。 浣碧忙不迭的拿起收拾好的一个匣子,快步跟上。 流朱只得无奈吩咐。 “小允子,你留在碎玉轩照应。” 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响彻长街,宣告着众人有女子即将抬入西暖阁。 咸福宫的沈眉庄静静的坐榻上,按理说嬛儿得宠,她本应该替妹妹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闷闷的,还伴随着针扎似的疼。 对自己小姐有些了解的采星低声劝说。 “小姐,莞常在侍寝之后,必定会向皇后请安。日后华妃娘娘再刁难您,也好有个支应。” 玉嫔娘娘侍寝后,她也这样劝说过小姐,与对方交好。 可惜小姐当时没那个意思,以至于后来...... 翊坤宫灯火通明,华妃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心中呕血不止。 回回凤鸾春恩车来接人,她都心如刀割。 思及后宫中越来越多的女人,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顺着丝滑的衣衫,落在地上。 怔愣了良久后,她哑着嗓子吩咐。 “颂芝,明个儿早些去请安。” “是,小姐您早些睡吧。” 颂芝上前扶起华妃,口中安慰着。 “娘娘,您放宽心。咱们家骁勇的大将军还在西北呢,那些子贱蹄子谁也越不过您去。” “是啊,本宫身后还有哥哥,还有整个年家。” 华妃瞬间破涕为笑,兴奋地走回桌子边。 “颂芝,笔墨伺候。本宫要与哥哥一叙兄妹之情。” 第32章 刁难 心心念念的美人就在西暖阁,皇上仍旧兢兢业业地批阅着奏折。 苏培盛不住地在心里感叹主子的勤政爱民,默默地陪伴在身旁,偶尔添茶倒水。 自觉颜面有失的皇上心中暗自嘀咕:苏培盛这个狗奴才今个儿怎不早催着朕就寝。 他只得趁着苏培盛倒茶时,不雅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不瞎的苏培盛自然将此收入眼中,殷勤无比的建议。 “皇上,您该就寝了。” “行,那就安置吧。” 在宫人的有序服侍下,皇上很快完成了洗漱,龙行虎步的朝着西暖阁行去。 甄嬛听到门口传来的请安声,裹在里侧的小手不由捏紧。 “莞常在可是害怕?”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甄嬛红着脸大大方方的看了来人好几眼。 “回皇上,皇上高大威猛,嫔妾为皇上的风姿所折服。” 甄嬛不卑不亢的回复,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皇上眼前闪过一张故人的脸,她的柔则也是这样聪慧。 “天色不早了,安置吧。” 帷幔中交叠的人影起起伏伏,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闷哼声和女人压抑的呻吟声。 西暖阁的蜡烛持续到天明,中途叫了五次水。 一脸餍足的皇上起身时,甄嬛还在沉睡,他温柔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沉睡的面孔。 “苏培盛,给皇后递个话,免了莞贵人的请安。” “奴才遵旨。” 机灵的小夏子揽下了去景仁宫传话的差事,还吩咐另外一位实诚的小太监到西暖阁门口,好好执行皇上的命令。 且不说景仁宫那边的反应,这边崔槿夕眼见无法入暖阁叫醒主子,整个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浣碧看不下去在小间里来回走动的人,不解的询问。 “姑姑,皇上亲自吩咐,免了小主的请安。您何必非要喊小主起身呢?” 西暖阁这里雕梁画栋,夜间还烧着地龙,长姐睡在这里肯定很舒服。 也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 “浣碧,宫规如此。” 崔槿夕拿着荷包往外走。 “公公,劳烦通融一下。我们小主有晨间喝水的习惯,奴才得入内伺候了。” 她说话间,同时借着身子的遮掩,不动声色的将荷包塞到小太监的手里。 “姑姑,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惊扰......” “小冬子,放人进去。” 小夏子含笑收了崔槿夕的荷包,说了几句吉祥话。 他亲自去景仁宫传讯时,各宫娘娘已经陆续出现在长街。回来的路上还远远瞧见了华妃娘娘的辇轿。 迟去请安的莞常在会遭遇什么?可不是他这种在养心殿伺候的太监需要关注的。 浑身疲惫的甄嬛一睁开眼,看到明黄的帷帐,就想起了昨夜的混乱。 初经人事的甄嬛羞得恨不得钻入锦被中,哑着嗓子询问。 “姑姑,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已过卯时三刻。” 甄嬛一听崔槿夕特意加大的声音,困意顿失。 “姑姑,快伺候梳洗。” 崔槿夕在小主梳洗之时,将皇上上朝前的吩咐又细述一遍。 “小主,按规矩,后宫新人侍寝,得需向皇后娘娘请安。” “好,那我们尽快过去。” 皇后仁善,可后宫中的华妃娘娘却不是个善茬儿。 此时的景仁宫,已经坐满了人。 恢复请安的安陵容细细观察着久违的各宫娘娘,连在沈眉庄在内,众人的眼下都挂着青黑。 幸好她机灵,让宝鹂给自个儿化了同样的浅色青黑。 安陵容想低地的混在其中,可有着三阿哥的齐妃却不想放过她。 “好些日子没见到玉嫔,本宫怎么瞧着你瘦了些?本宫怀三阿哥的时候,那可是能吃的很。” “只有母体养得好,娃儿才长得好。” 一顿两碗饭的安陵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那个厚度,绝对没瘦。 人家好心指点,安陵容自然要笑脸相迎。 “多谢齐妃娘娘教导,嫔妾定铭记于心。” 不过私下里还是要向卫临请教一下,她可不信齐妃有这么好的心。 齐妃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又笑呵呵告知了安陵容几个养身的食物方子。 牛、羊和猪等肉类都有,蔬菜和果子那是一丁点儿也不提及。 齐妃声音不小,还未侍寝的富察贵人将她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她早就听人说,三阿哥壮实的很,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自从宝娟没了后,皇后又借着内务府的名义往永和宫送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一半以上的东西都被特意关照过。 但直到安陵容出来请安,也未听说她怀像不好。 齐妃开口之时,皇后已到了门边,她停在了那里,等着这个蠢货把话说完,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玉嫔,皇上不是让你坐稳胎再出来,怎这早就来请安?” “承蒙皇上、皇后恩赐,嫔妾休养的不错。这不孩子也不闹腾了,就出来和众姐妹们见见。” 皇上亲口让卫临照顾龙胎,因而他每次把脉都会有记录。 卫临私下回禀,太医院院判章弥最近好几次都要调阅永和宫的脉案。 章弥知道,那景仁宫也掌握了她的身体情况。 现在有甄嬛得宠,她可不得趁机露面。 后宫从来都是一个只见新人笑,未见旧人哭的地方。 皇后关怀了安陵容几句后,又笑着说。 “方才养心殿那边传来的旨意,皇上免了莞常在的请安,众姐妹......” “先回去”这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被人扶着的甄嬛就出现在了门边。 她扫快速扫过屋内的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个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莞贵人免礼,快些落座。” 双腿发软的甄嬛朝着上首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只是她还未挨到凳子,质问之声就随之传来。 “莞贵人,你好大的胆子。小小的一个贵人,竟然比皇后娘娘来得还迟。” 华妃摩挲了一下手,冷冷呵斥。 “敢问你将宫规置于何地?” 她还记着上次找茬儿说来迟了被安陵容怼回去的事情,这次很聪明的换了个说法来刁难人。 华妃的一颗心完全拴在了皇上身上,敏锐的感觉到皇上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第33章 盛宠 皇后诧异地看了华妃一眼,这没脑子的女人怎么好像变聪明了? 不过想着甄嬛是她要拉拢的人,当即笑着打圆场。 “华妃妹妹,姐姐前两日得太后召见,皇额娘可是盼望着后宫姐妹早日开怀。” “妹妹与其整日盯着别人,倒不如调养好身子,早日怀上皇嗣。” 无子一直是华妃的痛处,这些年来就属她侍寝最多,除了在王府怀过一次,后头再也没动静。 方才还盯着甄嬛吃醋的华妃轻笑出声。 “多谢皇后姐姐教导,妹妹定当如你所愿。” 她收到了家中的回信,哥哥派人寻访到的名医已经在入京的路上。 只要将身子调养好,孩子自然会来。 华妃的刁难有皇后挡着,其它人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上前找莞贵人的麻烦。 怀着身子的安陵容走路慢,坐在亭子里歇息的她看着甄嬛在崔槿夕和流朱的搀扶下缓缓前行,渐渐越过了她们。 甄嬛可真招皇上喜欢。 “宝鹊,莞贵人大喜,咱们早些回去准备一份儿贺礼。” 宝鹊收拾了几样不出挑,又不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礼品。 这次的礼品中没有桂花糕。 门可罗雀的碎玉轩在甄嬛侍寝后,一时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申时末,养心殿的太监奉皇命来接莞贵人伴驾,晚上自然要留下来侍寝。 传闻莞贵人与皇上谈茶论诗,深得皇上称赞,流水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往碎玉轩。 安陵容又兑换出一颗假孕丸时,甄嬛已经连着侍寝了七日。 这次倒是没了汤泉行宫的赐浴,不过还是在碎玉轩赐下了“椒房”恩宠,用“撒帐”的习俗来讨甄嬛开心。 独守翊坤宫的华妃多次前往延庆殿,并且日日将沈眉庄喊到身边教导。 忙于学习宫务的沈眉庄倒是看起来比陪伴在皇上身侧的甄嬛还要憔悴。 果然没多久,传来了沈眉庄失足落下千鲤池的消息。 “娘娘,宝鹊无能,咱们的人未能及时救起沈贵人。” “这怪不了你们,华妃身旁能人不少,作恶前定会在周围布局。” 安陵容只是想让人趁机施恩于沈眉庄,没救到人也没什么。 她又让人看着咸福宫那边的动静,若是皇后与其它高位娘娘的慰问送达,永和宫的赏赐也送过去。 来探望的人走后,沈眉庄才憋不住流出了眼泪。 “嬛儿,有人要害我!” 甄嬛闻言,也是吓了一跳。 “姐姐,你可看清楚了是谁?若是抓到证据,咱们直接上报给皇上。” “嬛儿,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一个瘸子。若非假山上有石头脱落,我就......” 沈眉庄一想起不停涌入喉中的凉水,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嬛儿,是华妃要害我!一定是她!” 甄嬛一把抱住沈眉庄,冷静地分析。 “姐姐,皇上命你学习六宫事宜,为华妃分忧。” “华妃盛怒之下对姐姐出手,却有可能。” “姐姐,华妃树大根深,咱们得从长计议。” 沈眉庄也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若是想要报仇,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将华妃扳倒。 可就凭着她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还有可能被污蔑无事生非。 安陵容得知咸福宫和碎玉轩一直没有动静,就知道沈眉庄在甄嬛的劝说下,隐忍了下来。 中途皇上来永和宫陪着安陵容用了一次膳,又急匆匆地去了碎玉轩。 没过多久,丽嫔被盛怒的太后打入冷宫,皇上更是再未踏入翊坤宫。 盛宠在身的甄嬛一时将后宫众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景仁宫 “剪秋,年羹尧从民间找来的医者可做了打点?” “娘娘,咱们的人去的时候瞧见了太后身边的孙姑姑,您就放心吧。” 就算华妃发现了欢宜香中的麝香,也已经晚了。 “碎玉轩那边呢?” “娘娘,麝香和寒凉之物都在进行中。只是皇上久留碎玉轩,不敢做得太过。” “玉嫔快五个月了吧?” “是,娘娘。” 上回皇上发作了永和宫的几个宫人,又命苏培盛送了一批人,他们的人手还未找到机会混进去。 这一日的请安,皇后照旧点了安陵容的名儿。 “玉嫔,近日怀相如何?” “嫔妾谢娘娘关怀,嫔妾与腹中胎儿均安。” 齐妃面色不善地盯着安陵容的肚子,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三阿哥的位置。 她早起伺候娘娘时,在外间听到安陵容这一胎极有可能怀的是个阿哥。 “眼看着你的肚子就要大起来,过来请安多有不便。本宫求得皇上同意,已命内务府给你新做了一顶辇轿,以便出行。” 皇后的大度与贤惠得来了大多数人的羡慕。 嫔位便可乘坐辇轿出行,其它在此位份之下的人只能走着来请安。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站在她身后的宝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永和宫就在景仁宫的斜侧方,两宫相距不远,皇后娘娘这是借...... 一回到永和宫,安陵容就吩咐人将赏赐的辇轿供起来,还为了感谢皇上,特意让宝鸽做了一碟桂花糕送到养心殿。 桂花糕送过去时,甄嬛正在里头伴驾。 滑头的苏培盛将露脸的机会让给了徒弟小夏子。 “启禀皇上,永和宫玉嫔娘娘派人送来了桂花糕,说是感谢皇上御赐的辇轿。” 正给皇上倒茶的甄嬛手一顿,几道心思转过,手中动作不停。 “快送进来吧。” 又笑着对身侧的人介绍。 “嬛儿,永和宫的桂花糕可是一绝。说起来这桂花糕,可是与你有很深的渊源。” 皇上的这一句话让甄嬛如坠冰窖。 难不成玉嫔发现了桂花树的异常?还是...... 不行,她不能自乱阵脚。 浣碧说已将布包内的麝香处理好,桂花树土中的那点儿分量应当伤不到人。 甄嬛轻轻地将茶壶放下,又给皇上捏肩。 “皇上,初入宫时,玉嫔和眉姐姐到碎玉轩拜访,一看到桂花树,眼睛都直了......” “玉嫔也就那点儿爱好,喜欢吃喝。” 小小的六块桂花糕摆放在桌子上,皇上分了甄嬛两块。 永和宫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深合皇上的胃口,他琢磨着明天中午再去永和宫用膳。 第34章 亲人 甄嬛默默地将两块桂花糕吃完,不由地看了一眼肚子,也不知她何时能怀上孩子。 可恨华妃给她下药,竟然推了丽嫔出来顶罪。 若是她怀了皇嗣,四郎会不会追查到底? 随即甄嬛又否定了这个答案,西北正需要年羹尧,皇上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处置华妃。 皇上的养心殿里有甄嬛盈袖添香,而安陵容悠然自得的解决了一碟子又一碟子的桂花糕。 喝茶润喉之时,肚皮一动,安陵容含笑将手贴上去。 腹中孩儿在四个多月大时就有了动静,她每日都能感受到孩子散发着的活力。 算算时间,母亲也快生产了吧? 也不知道是否有收到她托人带去的养身之物。 自从皇上处得来可以送东西回家的命令,安陵容就让人准备起来。 皇上富有天下,宫中的太医院并非浪得虚名,有不少安胎、助产和养身子的好东西。 安陵容给林氏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直接托皇上的人出公差时,帮忙送达。 有小夏子运作,送东西的人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她除了送东西,还给安比槐写了一封信,主要劝他老实本分,勤勤恳恳为民办事。 因着小夏子说,内务府的规矩,但凡宫中送出去的东西,都需检查,且记录在册。 后来证实,事后心疼的皇上确实让人仔细检查了安陵容整理出来的两个箱笼。 又看在安陵容举荐甄嬛的份上,从私库里拿了一根五十年份的人参和下头上供的一方端石砚。 这还是皇上过来用膳时,主动告知的。 安陵容在永和宫这边想着松阳的家人,而另一边由萧姨娘扶着的大肚妇人也正说着她。 “萧妹妹,容儿怀着身子,咱们又不在身旁,也不晓......” “夫人,您放宽心。大小姐定会照顾好自身。” “倒是您挺着老大的肚子,妾有些忧心。” 萧姨娘在心中默默祈求,菩萨定要保佑夫人一举得男。 老爷伤了腿的那些时日,倒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这不近几个月老毛病又犯了,日日跟着同僚在外头瞎混,也不晓得会不会再带个祸害回来。 林氏自然明白萧姨娘的顾虑,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萧妹妹,天香阁自开业以来,每月都有银子入账。抛开给容儿留下的七成,其它的银子也用到了实处。” 天香阁是安陵容建议林氏开的铺子,她将前世研究的几款方子都毫无保留的写给了林氏。 这本是她给林氏和萧姨娘安身立命的保证,没想到却被两人经营得红红火火,还想着给她分钱。 “咱们一介妇人,也没个渠道将银子送入宫中。” 林氏做事从不避着萧姨娘,萧姨娘也知道夫人给小姐存了快千两的银子。 “夫人,大小姐向来孝顺,定会想法子和您联络的。” 萧姨娘也只能这样安慰着。 去过京城的她知道,大小姐入了皇帝老爷的后院,往后能不能与夫人相见都不好说。 高高的宫墙,阻断了多少人的亲缘。 可这话她却是不敢说与夫人听,只得每逢初一十五到庙里为大小姐祈福。 两人正絮絮叨叨地交谈,林氏的贴身丫鬟香桂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夫人、萧姨娘,京城来人了。安管家正在前院接待,特让奴婢前来告知。” “萧妹妹,是不是容儿她......” 林氏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握着萧姨娘的手确认。 “夫人,咱家在京城那边除了大小姐,就没有旁人。” 萧姨娘笑着应证。 “好好好!萧妹妹,快扶我去前头见客。顺便还让人去衙门知会安老爷一声。” 上门送东西的太监得了夏公公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林氏,笑眯眯的介绍着安陵容的近况。 “夫人,贵府大小姐入宫伴驾不到一载,深得皇上宠爱。已从六品常在晋为四品嫔位,赐居东六宫之一的永和宫主位。” 林氏和萧姨娘两人殷切地看着喝茶的公公,期盼他能多说一些安陵容的近况。 “还有件大喜事儿要告知夫人。” “公公,您请说。” 萧姨娘添茶的同时,塞了一个鼓胀的荷包过去。 小太监更是笑眯了眼,没想到帮着夏爷顺路送了趟东西,就已得了两个厚实的荷包。 真不枉他亲自押着箱笼上门。 “玉嫔娘娘怀有身孕,深得太后、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看重。” “玉嫔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没瞧见夏爷让他机灵点儿,要客气对待安家的人。 林氏连说了三声好。萧姨娘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安比槐来了之后,公公又简略地说了一遍安陵容在宫中的生活。 喜得安比槐暗胡子不停地抖动,幸好他没答应同某个富户去喝花酒,不然就失去了与京中来人碰面的机会。 从方才的交谈中得知公公还有皇命在身,稍后就要启程。 “安大人、安夫人,奴才此次还带了皇上的赏赐。” 公公阻止了要行礼的两人,乐呵呵地取出了两方锦盒。 人脉甚广的他从未听说过,皇上会从私库里拿东西添入娘娘送回娘家的箱笼中。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可惜夏爷让他将事情烂在肚子里头。 安氏夫妻俩恭恭敬敬地接过皇上的赏赐,朝着京城的方向行了大礼。 再三挽留后,公公还是执意要走。 林氏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将萧姨娘准备的信封转交到公公的手上。 “一切都有劳公公了。” “请夫人放心,奴才定会将夫人的书信亲自送给娘娘。” 这么好露脸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咯。 再次得了赏的公公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放入了前襟的内袋中。 林氏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务,一回到正房就迫不及待的照着礼单清点京城带回来的东西。 拿着锦盒的安比槐也坐在上首看着两人收拾。 人参、燕窝、雪莲、药包......玉镯、大红大紫的布料、九连环、平安锁...... 安比槐越看脸越黑,没有一样东西是给他的。 还好萧姨娘从箱笼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大锦盒,里头是一身簇新的蓝色暗花缎常服袍。 第35章 反击 “主子,奴婢避开人仔细检查过,赏赐的辇轿确实有问题。两侧座椅下的杆子内部有割裂的痕迹。” “据小林子推测,按照杆子的承受力度,若是有人坐上去,估计出了咱们永和宫就会断裂。” 常人坐在轿上都会受伤,更何况还是挺着肚子的安陵容。 看来皇后是真的急眼了,想要一劳永逸,将他们母子二人一同除去。 安陵容将心腹召集到身侧。 “眼下咱们永和宫处境不妙,万望大家伙儿打起精神。” “奴才(奴婢)遵命!” 宫人的荣辱都寄托在主子身上,他们定会豁出性命保护主子。 隔日请安之时,皇后听闻安陵容步行来请安,还特意询问。 “玉嫔妹妹,可是新得的辇轿不合心意?” “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现在身子还没那么重,暂时还用不到辇轿。” 安陵容恭敬答复完,又小声说道。 “太医院隔几日都会来给嫔妾请脉,太医让嫔妾平日多多走动。嫔妾想着景仁宫距离不远,就带人走了过来。” 正在看指甲的华妃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后娘娘。 玉嫔还真有本事,竟然能将宜修这个老妇逼得慌了手脚。 “玉嫔妹妹,怀着双身子辛苦,你可要多多吃喝,将腹中皇嗣养好。” 齐妃殷切的嘱咐。 随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三阿哥身上,说他在上书房读了什么书,得了皇上的如何称赞。 皇后恨不得堵上齐妃的嘴,阖宫上下谁不晓得皇上从来未对三阿哥起过那个心思。 她现在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几乎整日待在养心殿伴驾的甄嬛默不作声,任由齐妃眉飞色舞地炫耀三阿哥。 这更坚定了她想要早日怀上龙胎的想法。 当然屋内的其它人也不是没有想法。 至少安陵容看到她身旁的沈眉庄神色变换了好几次,显然也是心动了。 寿康宫 转着佛珠的太后满漫不经心的询问。 “竹息,听闻皇上最近颇为宠爱莞贵人?” 竹息恭敬地如实回复。 “回太后,宫中传来的消息。莞贵人接连七夜侍寝,后头皇上到后宫也只是去其它妃嫔那里坐坐。” “行,你亲自去请皇上来一趟,就说哀家想他了。” 永和宫的安陵容得到小夏子的传话,得知太后召见,皇上改为来用晚膳时,笑眯眯的应下。 太后出手,皇上定会雨露均沾,这是整个后宫的大喜事儿呀。 她也该活动起来啦。 果然不出安陵容所料,皇上晚间歇在了景仁宫,她抱着皇上派人送过来的五百两银票亲了好几口。 景仁宫 竹息姑姑亲自将皇上送到后,给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皇后,这是太后珍藏了多年的玉酿,特让奴婢给您送来。” “多谢皇额娘赏赐。” 皇后看了一眼接过酒的剪秋,客气地将人送走。 宜修不用人上报,就知道太后找皇上的目的。 皇上这次能来景仁宫,确实超乎了她的意料。 未免皇上将怒火发在她身上,宜修借着姐姐的旧物,聊起了从前。 柔则贱人好算计,就算去世了那么多年,还仍旧活在皇上的心中。 可宜修不得不承认,她如今能坐稳后位,靠得也是最恨之人。 没想到今晚,还是要...... 晚膳送上来后,皇上埋头苦吃。 皇后给他夹了一筷子炖的软烂的鹿筋。 “皇上,太后送来了梅花酿,您可否与臣妾同饮几杯?” “梅花酿?” 皇上低喃了一句。 “既然皇后有此兴致,那朕就陪你饮两杯。” 皇后倒了一杯又一杯,皇上一直没有拒绝。 后来她扶着微醺的皇上进了内室,苏培盛也未敢上前阻止。 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以及换水的吩咐,苏培盛心中有苦难言。 “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从空气中察觉异常的小夏子轻轻的凑到他身边。 苏培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每逢初一十五来皇后这儿,从未叫过水。 这次他护主不力,真是...... “师傅,您忘了,是竹息姑姑亲自将皇上送出寿康宫的。” 还一路护送到景仁宫。 言下之意:不管有啥事儿,有寿康宫的那位顶着呢。 苏培盛方才急上了火,才没想到这一点。 更何况太后与皇上母子间本就有嫌隙。 “小夏子,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皇后送走皇上,慵懒地坐在凳子上,一口喝下了剪秋端来的药汁子。 “娘娘,药太苦,您吃一颗蜜饯吧?” 气色红润的皇后摇了摇头。 “章太医说甜食会影响药效。” “剪秋,都扫尾了没?” “请娘娘放心,奴婢都已处理妥当。” 毕竟是给皇上下药,能不妥善处理。 回到养心殿的皇上先是狠狠训了苏培盛一顿,又招来了夏刈,让他查查景仁宫。 早起的安陵容得知景仁宫昨夜叫了水,唤着给她取衣裳的宝鹊。 “今个儿穿锦鲤戏水那套,再给本宫上一个暗淡的妆容。” 帝后和睦,后宫自然安稳。 请安之时,皇后挨个儿将高位嫔妃问候了个遍。 轮到安陵容时,朝着她招了招手。 “今个儿玉嫔这身锦鲤戏水看着可真有福气。” “多谢娘娘夸奖。启禀皇后娘娘,嫔妾腹中的胎儿今日闹腾的厉害,能否请娘娘好好的说一下他,让他安生一些?” 皇后还未开口,身侧的剪秋笑着劝说。 “娘娘,您就安抚一下龙胎,省得他闹腾玉嫔娘娘。” 娘娘昨夜才侍寝,这要是能将玉嫔的福气吸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皇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她还在迟疑间,站在皇后前面的安陵容主动将皇后的手拉过来,按在了正凸起的肚皮上。 “求娘娘怜惜嫔妾。” 皇后触摸着安陵容肚皮上的胎动,有一瞬间的触动,竟然出乎安陵容意料地替她哄起了孩子。 “小阿哥,你可要乖乖地,别闹腾你......” 得到皇后的安抚后,安陵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位子上。 “舔狗不得好死,你确定只要与人接触,化为粉末的假孕丸就能起作用?” 【当然,本舔狗可从不卖假货。】 他作为一个二道贩子,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药水、药丸、药粉或者药膳等什么类型的都有。 只有客户想不到的,没有他无法提供的货物。 宿主终于朝着后宫动手了,(*▽*)。 第36章 摸摸 “华妃娘娘,敢问您一直跟着嫔妾,所为何事?” 安陵容从景仁宫出来,就看到华妃悠闲的站在花园里,欣赏着盛放的花朵。 华妃站在了安陵容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她不得不上前请安。 没想到请安后,这人就一声不吭的跟在了身后。 也不知道是否憋着什么大招儿? 安陵容只有先发制人的客气询问。 只见后头的华妃盛气凌人的吩咐。 “安陵容,你叫他们站远点儿,本宫有事儿和你说。” 宝鹊、宝鸽和小林子三人都紧张地看向华妃,生怕不按常理出牌的华妃娘娘一巴掌呼过来,伤着主子。 花园里还有其它份位低的妃嫔,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安陵容觉得华妃不会这么蠢的对她下手。 “宝鹊,你们仨挪开几步。” 宝鹊三人见主子这样吩咐,均站在主子能看到的地方紧紧的盯着这边。 “华妃娘娘,人都走远了。您能说说想干嘛不?” “我也想摸一摸......” 若非安陵容耳聪目明,还真的弄不清华妃的意图。 这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想要摸她的肚子??? “华妃娘娘,您没开玩笑吧?” “安陵容,本宫还能骗你不成。” 华妃恼羞成怒的反驳。 家里送的医者说她身子康健,好好养养就会有孩子。 她想着安陵容侍寝没多久就有了身子,应该是有福之人。这才扭捏的来沾沾福气。 安陵容看着脸色通红的华妃,肚子已经被人摸过了,又不是不能再被摸一回。 听说华妃娘娘武将出身,力气有些大,她防着点儿就是。 “华妃娘娘,你摸吧。” 得了准信儿的华妃手还未伸出来,就扫到一道黑影冲着安陵容奔过来。 情急之下,她一脚将冲过来的不明物踹到了水池里,还不忘将安陵容拉到身后。 “大胆,何人敢在本宫面前使坏!” “周宁海,给本宫搜。” 没能成功摸到安陵容肚子的华妃杀气腾腾的吩咐。 站在岸上就能看到在水池中挣扎的是一只“喵呜喵呜”惨叫的乌云盖雪。 宫中这些年除了温宜公主,并无其它皇嗣平安降生。 若是安陵容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儿,这不是她干的,也只能是她干的。 谁让她离安陵容最近呢。 华妃不大的脑瓜子迅速转动起来,听到周宁海汇报,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她气呼呼的下令。 “将这畜生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带着去面圣。” “胆敢谋害皇嗣,简直是活腻了。” 华妃她不喜欢皇上的女人,但从未有戕害皇嗣之心。 缓过来的安陵容见状上前。 “嫔妾多谢娘娘相救,改日定会到翊坤宫谢恩。” 华妃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本宫也不是特意要救你的。只是从前在家中也养了一只活泼的狸奴,喜好躲在暗中偷袭本宫。这脚不听使唤,非要......” “不管娘娘是有心还是无心,您救了嫔妾是事实。” 安陵容在心底默默的补了一句,日后定会找机会回报娘娘。 十几位小太监出手才抓住了狂躁的乌云盖雪。若是方才扑到了她身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先回宫休养,尽量少出来。” 华妃担忧的看一眼安陵容的肚子,忍不住提醒。 想到多日未见到皇上,就带着人匆匆离去。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吩咐。 “宝鹊,我们也回去吧。” 从华妃以往的为人处世来看,确实不会做下这等祸及自身的蠢事。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的设计真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看来她...... “宝鸽,本宫身子不适,快去太医院请卫太医。” 华妃娘娘那边肯定要将事情闹大,她不配合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说,也得在皇上面前刷一下孩儿的存在感。 养心殿 正同甄嬛对诗的皇上听闻华妃在外头求见,眉头一皱。 先前给嬛儿下药一事明显是华妃在后头指使,只不过太后顾忌年羹尧的面子,将背锅的丽嫔打入了冷宫。 皇上因着对华妃的不满,确实冷落了她一些日子。 他看了一眼垂眸的甄嬛,当前还不想原谅华妃。 “苏培盛,华妃可说有何事要禀报?” “回皇上,娘娘说她此次所禀之事与皇嗣有关。” 笼子里关着一只湿漉漉的乌云盖雪,苏培盛隐约猜出来了点儿什么。 心中对华妃不满的甄嬛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诗集。 “皇上,皇嗣一事兹事体大,您何不听一听华妃娘娘所言。” 华妃心高气傲,若是知晓皇上是在她的劝说下才接见,到时候也不知翊坤宫的瓷器够不够砸。 “行吧。” 皇上随口答应,又给了甄嬛一个眼色,示意她去隔间里等着。 这些日子处理完政事后,若有大臣求见,那里就是甄嬛躲避之处。 等在外面的华妃得知皇上召见,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很久没见过这么守规矩的华妃了,他手一抬。 “唉!你起回话。” 华妃老实谢恩,随后添油加醋的将人谋害皇嗣和欲嫁祸于她的事情娓娓道来。 “皇上,您可是知道的。嫔妾平时就吃些醋,可从未有谋害皇嗣之心啊。” “皇上,十来个小太监用网子才抓住了发狂的孽障。若是柔弱的玉嫔......” “求皇上为玉嫔做主,还臣妾清白。” 华妃情真意切的为安陵容抱屈,当然主要是为自己喊冤。 她年世兰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就算是她上赶着遭了无妄之灾,也得闹个天翻地覆,让背后之人心惊胆战。 皇上起初还以为华妃要来告发陈年旧案,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玉嫔。 正如华妃所言,若非她碰巧在玉嫔身侧,柔弱的玉嫔定会遭受发了狂的乌云盖雪的攻击。 “朕这就去瞧瞧玉嫔。华妃,你跟朕同去。” 皇上亲手扶起华妃,拉着她往外走。 “臣妾遵命。” 落后半步的华妃在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侧间,乐呵呵的跟上了皇上的步伐。 第37章 养胎 “娘娘,您的衣衫上沾染了大量的木天蓼。此药对上瘾了的动物来说,极易引起发狂。” 卫临如实的将检查结果告知。 安陵容紧紧地盯着早间临时起意换上的锦鲤戏水,这衣裳绝对没有问题。 是景仁宫的椅子! 皇后!!! 心中的仇恨喷涌而出,安陵容气得双眼发红。 “卫太医,如今后宫算计层出不穷,本宫没有精力应付太多事宜。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请娘娘放心。” 卫临的前途与永和宫休戚相关,他不敢不尽心。 “皇上驾到!华妃娘娘驾到!” 永和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安陵容强撑着要从榻上起来请安。 “容儿,你身子有恙,不必多礼。” 皇上大步上前,将虚弱的安陵容按回去。 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卫临。 “卫太医,玉嫔如何?” “回禀皇上,娘娘受惊,动了胎气。需静养,且不宜挪动。” “微臣会开几服安神、保胎之药供娘娘调养。” 卫临也将查到的木天蓼上报。 上回永和宫投毒断了线索,这回竟然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算计玉嫔。 皇上瞬间从后宫联想到了自己的安危,他将茶盏重重地一放。 “苏培盛,着人去查。” 他就不信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到一个时辰,乌云盖雪的来处就查得清清楚楚。 它是冷宫伺候的独眼太监所养,独眼太监脾气古怪,甚少与人打交道。 苏培盛的人找到他时,人早就断气儿了。 安陵容心口发凉,皇后果然行事狠辣。 她决定去园子之前,就缩在永和宫里不出去。 皇上看着虚弱的安陵容,主动安抚。 “容儿,你好生休养。朕会派人去同皇后说,等你胎稳了再去请安。” “嫔妾多谢皇上。” “若非华妃娘娘出手相助,嫔妾和腹中胎儿都有可能见不到皇上。” “嫔妾先前说要亲自到翊坤宫给娘娘谢恩,可眼下......” 安陵容话未说完,蓄积已久的眼泪就滑了下来。 她冷静之后,仔细想过,华妃娘娘树敌太多,暂时还是不要与其扯上关系。 自她有孕之后,皇上从未在永和宫留宿。 这皇上在何处就寝都一样,还不如送华妃一个顺水人情。 心中对华妃改观的皇上自然应下,华妃大步跟出去。 安陵容这边用来掩人耳目的药汁子还未熬好,就收到了华妃派人送来的两千两银票。 她将两张银票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华妃不愧是宫中最富有的女人,出手可比皇上大方多了。 若是将生女丸卖给她一颗,该收多少钱?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想赚钱,那也得有命花。 她的药丸子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皇后有空闲设计她,就表明后宫还不够热闹。 “舔狗不得好死。您在吗?” 【说!】 “请问您这有其它可兑换的药丸吗?” 她从话本子里看到山野精怪吹一口气就能迷惑住书生为所欲为,若是有类似效果的药丸,那她岂不是...... 【没有!】 他拿出来兑换的药丸是多年前的存货,想从他这里兑换其它畅销的商品,那是想都不要想。 若是有大客户来交易,他少不了清库存当添头。 “好,叨扰了。” 系统近期越来越不爱搭理她,这些变化让安陵容感到不安。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兑换了两颗假孕丸和一颗绝后丸。 抹在皇后手上的假孕丸粉末是她当场兑换的。 景仁宫 得知华妃破坏了她的计划,又引得皇上到翊坤宫,皇后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剪秋,尾巴收干净没?” “娘娘放心,奴婢已派人处理。” 独眼太监已入了枯井,他隔房认的儿子一家也在团圆的路上。 “娘娘,眼下玉嫔又缩回了永和宫,咱们该如何行事?” “玉嫔生产定会提前准备稳婆,你派人盯着那边。一旦确定对方入了永和宫的眼,立即拿住她们的家人。” 皇后对这事儿轻车熟路。 再说玉嫔离着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她总不能在永和宫待到出月子。 就算有幸诞下龙胎,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宜修一口灌下滚烫的药汁子。 家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太后那边已开始筛选两家的适龄女子,她总不能用老一招来阻人入宫。 但愿章弥寻来的生子秘方能起作用。 只要她生下嫡子,太后和家族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 皇后这边在调养身子,咸福宫的沈眉庄也从同乡太医处得来了一个助孕秘方。 “刘太医,你确定这个方子有用?” “回小主,这是微臣家祖传的秘方。您若存疑,可请宫外医者验证。” 刘畚胸有成竹地回禀。 他说的这么直白,弄得沈眉庄有些不好意思。 “刘太医,本贵人并未不相信你。只是这到底是......” “沈贵人您无需多虑,此事涉及皇嗣,您确实该慎重。” 得了赏赐的刘畚强压心中的激动,华妃和沈贵人都足够大方。 合该他这样心思灵活的太医赚银子。 太医插手后宫终究是大忌,他也该早做准备。 夜幕降临,一位宫女敲响了永和宫的侧门。 “这位公公,上回吃了宝鹊姐姐的馍馍,我在御花园摘了些花儿来道谢。劳烦公公帮忙叫一下宝鹊姐姐,我想当面说。” “行,你等着。” 宝鹊手艺了得,不少吃不饱的宫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小太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就喊人这种小事儿,他乐得跑腿儿。 宝鹊笑眯眯的接过宫人送过来的花束,又顺手递给了她一兜馍馍。 “往后要是没吃饱,就来找我,别再冒着危险去折花了。” “外头天黑,早些回去歇着。” “姐姐,我知道啦。” 看着余莺儿转身,宝鹊又轻声问候了守门的小太监几句。 这小太监是上次皇上送来的一批人其中之一,经由夏公公查证,他与景仁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好余莺儿够聪明,一看到开门的不是熟人,就找理由敷衍了过去。 隔日,到御膳房提膳的宝鹊和余莺儿巧遇了。 第38章 园子 安陵容的胎一养差不多持续了快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皇上来陪她用了不下十次膳,她逮着机会就让皇上感受腹中孩儿的变化。 次数多了,皇上已经熟悉了流程。 一用完晚膳,都不用安陵容提醒,就把手放在安陵容的肚皮上,同越来越活泼的孩子互动。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隔着肚皮都能看到孩子的手掌或者脚丫。 皇上的手放在微凉的肚皮上,再一次羡慕玉嫔的体质。 他的养心殿已经用上了冰,而不怕热的玉嫔睡觉还要盖上薄毯。 好在园子已建成,可尽快搬过去避暑。 一出永和宫的大门,心急避暑的皇上就直奔景仁宫。 “皇后,皇城酷热,朕忧心皇额娘受不住,想要早些搬去新建的圆明园避暑。你帮着安排一下。” “臣妾遵旨。敢问皇上,准备何时启程?何时回宫?” “最迟七月中旬出发,重阳后回宫。” 皇上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心想皇后不愧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这大热天的连冰都舍不得多用。 “苏培盛,给朕端一碗绿豆汤。” 景仁宫的绿豆汤里加了薄荷,暂且凑合着解暑吧。 皇后为了调养好身子,听从章弥的吩咐,不敢靠近任何寒凉之物。 也就得知皇上要来,剪秋临时在角落里添置了两个冰盆。 她拿着扇子轻轻地摇晃,笑着谢恩。 “臣妾替后宫诸姐妹谢过皇上。敢问皇上有意带哪些姐妹前往?” “莞贵人、华妃、玉嫔、沈贵人......还有那些生育过子女的老人也带上吧。” 随着皇上报出的人数越来越多,皇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该带的和不该带的都带上了。 圆明园才建成,她的人手还未安插进去。 在这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该如何把控后宫。 望着疾步离去的皇上,皇后心中浮起了一丝无力感。 “剪秋,本宫头疼,你给揉一揉。” “娘娘,请问是否需要宣章太医过来瞧瞧?” 手上动作不停地剪秋关切询问。 小姐近些天日渐疲惫,她都将这些看眼里,可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暂时不用,皇上让本宫负责园子出行事宜,没多少时日了。” 皇城到圆明园有六天的距离,一路上要准备的东西有不少。 此等大事也不适合让华妃插手。 她招了招手,示意剪秋靠近。 “让咱们的人在马车上......” 月落日升,又是一次请安日。 昨晚景仁宫来人,说是皇后有事宣布。 挺着大肚的安陵容在宝鹊和宝鸽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请完安后,皇后直接宣布。 “皇上昨个儿来找本宫,说圆明园建成,请太后前去避暑。” “同时也体谅众姐妹的辛苦,要带咱们同去。” 圆明园是先帝还在时赏赐给皇上的,建了快二十年。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其它的原因,在座的人都没有不想去的。 看着下方众人一副热切的样子,皇后展颜一笑。 “本宫按照皇上的吩咐,暂拟以下名单:华妃妹妹......莞贵人和沈贵人。” 名单的增减在她手上,若是有识趣的,可要抓住机会啊。 “众姐妹早日为出行做准备,近期就暂时不用请安。” 安陵容一听说有自己的名字,默默地放下了心。 这次她怀有身孕,终于在成行之列,再也不用等别人因固宠才想起来她。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想起皇后在沈眉庄假孕之事上做的遮掩,掉头就去了养心殿。 “嫔妾多谢皇上挂念,特来谢恩。” 皇上知道必定是皇后在请安之时宣布了园子避暑的事宜。 他同安陵容相处有些时日了,算是对她有些了解。 让她起身后,好奇的询问。 “容儿来寻朕,可是有事要说?” 安陵容微微一福。 “皇上圣明。嫔妾此来,一为感念皇上惦记着嫔妾;二来就是为了腹中孩儿求皇上一个恩典。” 方才还心情不错的皇上收敛了笑容。玉嫔这是想仗着肚里的孩儿来索要好处? 是想升位份?还是想给娘家讨要好处? 不怪皇上这么想,后宫女子恃宠而骄讨要的都离不开这些。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头一次审视起眼前柔顺的女子。 “玉嫔想求什么恩典?说来听听。” 安陵容像是没看到皇上骤变的脸色,温柔地抚着大肚子说。 “太医院卫临奉皇命,尽心尽力照料嫔妾的龙胎,嫔妾想着能否让卫太医同去园子,继续照料龙胎?” “哦?此等小事何须劳烦容儿亲自来养心殿走一遭,你派个人到太医院知会一声就成。” 皇上说得轻巧,她若不主动来找皇上,到时候就再现温实初被支走的窘状。 她现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后宫在她之上的人不在少数,随意一个命令就能调走卫临。 安陵容害羞地看向皇上,清澈的双眼中满是明黄色的身影,投射出来的信赖大大地满足了皇上为人夫主的骄傲。 他笑着朝安陵容招了招手。 “容儿过来坐。” “苏培盛,你亲自去太医院传朕口谕,着卫临随行照料玉嫔的龙胎,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站在门口的小夏子提着的心也随之落下。 玉嫔娘娘方才可真吓死个人了。 不行!得找个机会再次提醒一下皇上的忌讳。 他的想法才冒出来,就听到里头的皇上温和地说。 “容儿,你孕皇嗣辛苦。朕记得你家人远在松阳,父亲安比槐是松阳县丞。你看是否需要朕将你父亲调入京中?” 椅子还未坐热的安陵容笑着拒绝。 “嫔妾谢皇上隆恩。回禀皇上,为人子女,嫔妾最为了解父亲。他才学平庸,不宜入京为官。” “这话从何说起?” 思及后面的西北银粮事宜,安陵容跪地请罪。 “请皇上恕罪,嫔妾的父亲......” 安比槐买官一事终究是个大隐患,安陵容趁此良机一一回禀。 说完后,她泪眼朦胧的请求。 “皇上,嫔妾自知父亲罪无可赦,能否请皇上留他一命?” 皇上最痛恨的就是买官鬻爵,可念及安比槐买的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官以及太医院传来的消息,他虚浮一把。 “容儿,你且宽心,好好为朕生下一孩儿才是最要紧。” 安陵容知道皇上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连连磕头谢恩。 第39章 鼓励 七月初十的寅时初,从前寂静的皇城早已灯火通明,其间宫人跑动,不停的在各宫与宫墙处穿梭。 膳房得了动静的公鸡才“喔”了两声,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永和宫小厨房内炖的香喷喷的鸡汤。 “娘娘,奴婢给您准备了鸡汤面,您先用一些垫垫肚子。” “行。宝鸽,多准备些,你们四个也吃饱,其它人发一些干粮带着。” 收拾完毕的安陵容坐在桌前吩咐。 只要是忠心为她办事,她绝对不会亏待人。 这还是从华妃那里学来的,只是她没有足够的钱财,只得从其它方面想办法。 “多谢主子体恤。” 在屋里侍候的宝鹂和宝鸽双双磕头谢恩。 今个儿是宫内各主子前往园子的日子,膳房忙着各宫主子的饭食,根本无法顾及到下头的宫人。 主子仁慈,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定要在宫人中替主子宣扬美名。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通知,出宫时间已到。” “好,咱们也出发吧。” 安陵容谢绝了停在门口的辇轿,扶着宝鹊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她现下肚大如箩,可经不起半点儿意外。 皇后在昨天已将各宫的车马安排好,在她洗漱之时,永和宫的行李已装车。 她们只需在先头队伍启程前上车就成。 安陵容一行人还未靠近宫门,就看到小夏子笑着跑过来。 “玉嫔娘娘,皇上口谕。说您身子重,不便久候,特将您的马车往前挪动了一番。” “请随奴才前来。” 从宫城到园子距离不近,中途还要在行宫落脚。低位妃嫔要等前面车马的安排妥当才能动弹。 皇上如此体贴,安陵容自然含笑谢恩。 不过她没忘了让宝鹊带着小夏子去请示皇后,待得到皇后应允,才放心前行。 皇后是比不过皇上,但她身后还站着太后。 安陵容依着宫规行事总没错。 小夏子前来请人并未避开众人,落后他们几步的浣碧一听说这个消息,心里酸的不行。 太后那边听了竹息的禀报,轻轻转动佛珠,微微一笑。 “玉嫔倒是个规矩人。” “竹息,她的孩子......算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又不是没有姑奶奶,同皇后一样盯着别人的孩子也不是个事儿。” 一个有孕的低位嫔而已,还不值当她投注太多目光。 不过安分守己的安陵容终究在太后心中留下了尚可的印象。 舒舒服服吃着贡桃的安陵容可不知道这些。 她正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疯狂吸收着马车中的麝香和其它活血药物。 从登车的矮凳到车舆,就没有一处未沾染赃物的。 开拔不到一个时辰,安陵容又兑换了一颗假孕丸。 满车的脏东西根本吸不完,吸不完。幸好早有准备的她将懂医理的宝鹊安排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准备马车的人还挺有心的,袅袅的熏香燃起,令人无法察觉其中夹杂的味道。 安陵容怕车内的药伤到宝鸽,只得加快了吸收的速度,从上车到午膳期间,一刻都未停过。 怕下药之人起疑心,每到行宫歇息之时,她就派人请卫临来诊脉。 借卫临之口宣称身子不适后,经由小夏子安排人检查过的马车和马匹再也未被人动过手脚,只是垫子中的脏物越来越多。 就在安陵容坐得浑身酸软之时,前方太后的车队已进入了园子。 “娘娘,马上就轮到咱们了。” 园子修建得宽敞,可供车马通行,不必辛苦步行。 园子里宫殿多,这次来的主子也没多少。皇后将她安排在上下天光,安陵容直接入住了临湖的主楼涵月楼。 有湖水环绕,加之绿树成荫,周围一片清凉。 难怪皇上这么着急来避暑。 上下天光是离勤政殿较远的宫殿之一,同样也远离了皇后的桃花坞。 深得安陵容的心。 喝着茶的她默默地想着,若是靠着皇后太近,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娘娘,奴婢打听过,皇上居住勤政殿,皇后娘娘住在旁边的桃花坞。华妃娘娘赐居清凉殿......莞贵人分到了碧桐书院。” 甄嬛就是另外一个同她一样,远离勤政殿的倒霉蛋。 安陵容上一世就知道她的住所,再次听宝鸽说,也乐得多用了一碗饭。 有皇上的宠妃在旁对比着,她也不算脸上无光。 至于跟着队伍来到园子的余莺儿,安陵容只能说这人还算有几分本事。 宝鹊他们手脚快,率先将空间小的水榭收拾出来,以供吃饱喝足的安陵容躺在里头小憩。 幽静的环境让赶了几天的路的她沉沉睡去。 “宝娟,我的嗓子!” 正在梦中与母亲相逢的安陵容被这一嗓子嚎醒。 迷糊间,她一时没弄清楚身处何处,不自觉的双手伸向了颈脖。 【宿主,出了些意外,暂停药丸兑换。】 他的信誉太好,一波又一波地客人找上门,库存药丸都送完了。 一说到这个,安陵容就瞬间恢复了神智。 她粗略扫了一遍,小药柜中的药丸依然还在。 冰肌玉骨丸x1、生女丸x2、龙凤胎丸x2、保胎丸x5、顺产丸x6、假孕丸x3、绝后丸x1。 细数一下,药丸的数量都对的上。 安陵容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请问何时能恢复兑换?” 【暂时无法得知。】 他以后应该不会再进那些滞销货。 【宿主,药柜只有在你没了之后才会消失。愿宿主早日达成所愿。】 萧姨娘在分别之时,也同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安陵容试探的开口。 “你是不是要走了?” 【也没有,就是升职了,往后会很忙,顾不上你这里。宿主你现在所有用的一切足够你好好的活下去,也无需特别关照。】 这些日子的忙碌让系统重拾搞事业的乐趣。 今日之系统已非昨日之系统。 他长大啦! 乳白色的小人儿开心地转起了圈圈。 还是上司说得对,只要事业成功,万事自然顺。 想到这里他照葫芦画瓢的鼓励了宿主一番。 【宿主,只要你爬的够高,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早早的香消玉殒。】 若是宿主发狠,将...... 【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 生意一来,系统就抛下安陵容消失不见。 第40章 晕倒 睡意全无的安陵容静静地躺在水榭中,毫无焦距的双眼迷茫的看向屋顶。 前世她便是在不断地失去,什么也留不住,最终自己也没了。 原以为会一辈子陪着她的系统好像也要离去。 真的没有人能全心全意地陪着她吗? 母亲和萧姨娘时时牵挂着她,可却离得远。 若是她没算错的话,弟弟应该已经出生了吧。 至于皇上,心里装了太多了的人。她前世都未奢想过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今生更不用说。 怀了身子后,人变得多愁善感,可能有几次为皇上的温柔所惑。 可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又让人及时清醒。 安陵容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在心中默念。 “孩儿,娘的孩儿,娘只有你了。” 腹中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唤,隔着肚皮的小手轻轻地予以回应。 想到保胎丸对孩儿有开智的效果,安陵容轻轻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江南可采莲 莲叶荷田田 ...... 鱼戏莲叶北 ...... 荡舟东南涧 小童采莲去 ...... 采莲乐无边。” (出自汉代民歌《江南可采莲》与散装采莲曲) 一曲又一曲地小调唱完,心绪已然平静。 安陵容乐此不彼的同腹中孩儿互动了好一会儿,才在宝鹊的催促中回了涵月楼。 “娘娘,水榭那边寒气重,您用一些祛寒茶。” “好,你有心了。” 她端着杯子欲饮,还未张嘴,就闻到辛辣的姜味儿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苦味儿。 “呀!” “宝鹊,快去请卫太医,本宫肚子有些难受。” 她入住涵月楼不到半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来。 既然如此见不得她腹中的孩儿,那就别怪她找皇上来剁爪子。 别的地方她管不着,但涵月楼一定要保证都是自己的人。 养足了精神的皇上还在给太后请安,就听到上下天光的人来报,玉嫔喝水的茶盏上遭人涂了药,有人要谋害龙胎。 “皇额娘,儿子......” “皇帝,你快去吧,好好安抚玉嫔。” 看着匆匆而去的皇上,太后给门口的竹息使了个眼色。 “竹息,你替哀家走一遭上下天光。” “是,太后娘娘。” 皇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一点儿都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中。 看来得催一下家里,让他们尽快将人培养好。 安陵容派人通知皇上时,也命人请了皇后。 宜修进门时,就看到安陵容柔柔弱弱的拉着皇上哭诉。 “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 “玉嫔娘娘,你别太激动。龙胎还未满九个月,若是情绪不稳,可能会有早产的风险。” 卫临生怕主子出意外,急忙提醒。 皇后扫了一眼出声的卫临,暗恨自己下手晚了一步,未在皇上口谕之前将碍事的卫临调开。 弄得她现在还要强忍愤怒的请罪。 “皇上,臣妾失职,请皇上责罚。” “皇后,你先起来吧。” 皇上本想顺着皇后的话说下去,扫到站在门外的竹息又临时改了口。 园子新建成,他忙于政事,出行事宜全权由皇后负责。 眼下龙胎差点儿出了问题,这不是皇后失职,又是什么? 他甚至有些怀疑,接二连三有人谋害龙胎,是不是与皇后...... 不,她是柔则的亲妹妹,应当不会做这种事。 皇上率先否定了无意间冒出来的念头。 苏培盛将所有接触过茶盏的人都审问了一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苏培盛,将涵月楼从前伺候的奴才都换掉。”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失职,要不还是让臣妾来办吧?臣妾定会好好......” 皇后的话还未说完,皇上挥着手打断。 “皇后,皇额娘才入园,朕怕她水土不服,劳烦你多多照看。” “还有上下天光离着膳房太远,着膳房那头将用度送过来。” 方才的祛寒茶就是膳房里送过来的,他们才入园子,鱼龙混杂,给人留下了可乘之机。 为着皇嗣着想,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位阿哥,一定要平安落地。 如若皇嗣再出了什么问题,民间关于他无德的谣言怕又是...... 一想到这儿,出了门的皇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杀气腾腾的眼色。 胆敢对龙胎动手,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即将迈入知天命之年,可膝下孩儿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本想回勤政殿的他脚步一转,朝着碧桐书院而去。 亥时初的桃花坞,灯火灭了大半。 “皇后娘娘,皇上派苏培盛处理了涵月楼里所有的宫人。” 剪秋轻声禀报。 “那就再安插几个得力的奴才进去。” “娘娘,苏培盛从勤政殿抽调了四名宫人过去。” 眼看着玉嫔就要生产,小姐急得整夜都合不上眼。 “皇上他就如此护着那些贱人!” “护着柔则那个贱人就......” 剪秋一把捂住小姐的嘴,低声提醒。 “娘娘,慎言!” 自知失言的宜修回神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后怕的抓着剪秋的手,“剪秋,本宫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控制不住脾气。” 细细想来,按照她从前的谨慎,根本不会在入园的头天对玉嫔动手。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大了她对孩子的执念,一心想着弄死玉嫔。 “剪秋,你说会不会有人给本宫下药?” “娘娘,您别着急,奴婢这就去宣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行,章弥还未回来,本宫信不过别人。” 为了避免将温实初调出去太突兀,她隔三差五将章弥派去给勋贵看病,此时他应当是在给一位上了年纪的福晋瞧病。 近日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人在她床前站着。 “剪秋,你别走,就睡在榻上陪着本宫。” “好,小姐,剪秋不走,会一直陪着您的。” 剪秋心疼的给小姐揉着头。 她家小姐真的太苦了,但愿章太医开的药能起作用。 外间一有动静,皇后就睁开了眼。 “剪秋,什么时辰了?” “娘娘,卯时未至,您再睡会儿。” “本宫睡不着,起身吧。” 她只要一闭上眼,柔则那个贱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再想到来园子头一天就侍寝的甄嬛,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1章 有喜 昏昏沉沉的皇后飘在空中看着年少的乌拉那拉·宜修满心欢喜的进入了雍亲王府为侧福晋。 夫妻琴瑟和鸣,宜侧福晋很快有孕。 风流倜傥的王爷笑着许诺,只要她生下长子,就会为她求得福晋之位。 转眼间嫡母以照顾她生产为由,将未出阁的嫡姐送入了王府。 人脸如同走马灯似的,快速地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最后停留在一张毫无生气的幼童脸上。 手脚被束缚住的皇后疯了般的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大吼。 “弘晖!额娘的弘晖啊!” 随着一阵眩晕袭来,皇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疑惑的看向坐在床边带着笑意的人。 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场大梦。 “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宜修,张太医说怀了龙胎。” “奴才(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有了江福海和剪秋的带头道喜后,宜修才敢相信她确实有了身孕。 时隔二十多年,她竟然再次有孕。 一定是弘晖在保佑额娘。 宜修摸着还不显的肚子,喜极而泣,眼中的温柔都快溢了出来。 皇上自然乐见中宫有喜,不过想到张五味说皇后这胎可能会很辛苦,他真诚地劝道。 “宜修,太医说你操劳过度,才会晕倒。” “你现在怀有身孕,要不暂时好生调养身子,让华妃和沈贵人暂代处理宫务?” 没了宫权的皇后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 宜修曾经吃过一次大亏,这次说什么也要将权力握在手中来保住腹中胎儿。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婉拒了交出宫权。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放心不下后宫。请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看龙胎。” 她前后谋划了好长时间才让华妃失去了协理六宫之权,怎么会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两人夫妻多年,皇上自然了解皇后的秉性,他放在床上的手一顿,温声叮嘱。 “那皇后好生养着身子,朕亲自去给皇额娘报喜。” “臣妾恭送皇上。” 目送着皇上一群人走远,剪秋小心翼翼的伺候皇后用了一碗人参鸡汤。 “小姐,方才皇上也是好心,您怎么就......” “剪秋,本宫梦到弘晖了。这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他觉得额娘过得太苦,送回来的。” 一场大梦,让她明白了很多。 她只是想要保护孩子而已。 走在绿荫下的皇上忆起早夭的弘晖,忍不住吩咐。 “苏培盛,将章弥叫回来给皇后保胎。着内务府那边给皇后送一些滋补之物,若是朕的内库里有,也拿一份吧。” 皇后只比他小三岁,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生育之苦,平安诞下孩儿。 皇上叹了一口气,还是找太后劝一劝吧。 午膳前,一道消息在园子里炸开来。 皇后有喜,且太后还请亲自赶过去探望,留下贴身的嬷嬷照顾。 “主子,皇后娘娘......” 年纪还小的宝鸽为难地将话说了一半儿,担忧的看着安陵容。 “宝鸽,中宫有孕可是大喜事。你和宝鹊一起将太后赐下的送子观音给桃花坞送去。” 她这些天就是在等皇后那边的消息。 按照皇后谨慎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将桃花坞保护得滴水不漏。 有龙胎绊住皇后的手脚,就会分散她在别人身上的注意力。 皇后有孕,应当不会如同疯狗般的再针对其它有孕妃子吧? 她抚摸着安静的肚皮,含笑看向桃花坞的方向。 不管如何,她腹中的孩儿一定要平安落地。 中宫有喜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热闹的呢。 上下天光离得这么远都收到了消息,更不用说其它住得更近的妃嫔。 清凉殿的华妃一听到消息,顿时两行热泪喷涌而出。 “颂芝,苍天无眼啊。那老妇恶事做绝,竟然怀上了孩子。” “娘娘,您还年轻,一定会有孩子的。” 颂芝一把抱住痛苦不已的小姐。 屋里的主仆俩哭成一团。 焦急不已的周宁海带着心腹守在门外,还厉声威胁。 “今日清凉殿发生的一切不准外露,否则杂家定不会让尔等有好果子吃。” “周爷,小的们明白。” 众人纷纷表忠心,生怕说慢了会被心狠手辣的周宁海盯上。 住在清凉殿附近的曹琴默轻轻的哄着怀里的温宜公主。 眼神冷得吓人,眼看着她的温宜就要满周岁,皇后竟然透露出有孕的消息。 若是之前就算玉嫔有孕,有华妃娘娘帮衬,温宜的周岁宴也少不了大操大办。 可眼下中宫有孕,华妃娘娘哪儿还有心思帮她。 曹琴默看了一眼苦命的女儿,低声呢喃。 “温宜,额娘一定会让你过一个风风光光的周岁宴。” 母族式微,温宜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轻轻的将温宜放在榻上,盖上薄被,眯眼一笑。 同样离得远的碧桐书院的甄嬛还是因沈眉庄上门,才得知了皇后有喜的消息。 “嬛儿,我听闻是娘娘操劳晕倒才查出的有身孕。” “若是皇后为了调养身子,将宫权下放,姐姐该如何是好?” 嬛儿自幼聪慧,忧心忡忡的沈眉庄问她拿主意。 若是皇后无法处理宫务,那华妃势必会起复。学过六宫事宜的沈眉庄恐怕也躲不过,两人势必要起争端。 甄嬛拉着慌乱的沈眉庄,轻声安慰。 “姐姐,你不妨换个思路想。若是姐姐手中有了宫权,也就有了同华妃对抗的能力,再也不怕遭人暗害。” 皇后一有孕,最着急的应该就是死对头华妃娘娘。 若是再加上眉姐姐分了宫权,后宫乱成一团,她就有更多的机会陪伴四郎。 见沈眉庄还在犹豫,甄嬛心疼的提醒。 “姐姐,咱们想要在宫中活下去,手中定要有权利。” “这是皇上给你的机会,姐姐可要趁机抓住啊。” 沈眉庄一想到皇上对她的信任,脸颊浮上红晕,轻轻的点了点头。 额娘来信,让她尽早生下孩儿。 她已经调养了一段时日的身子,若是侥幸有孕,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心思各异的姐妹俩聊了很多趣事儿,一同用了晚膳才依依惜别。 第42章 斗气 桃花坞传来消息。 因天热,且各位贵人相距不近,皇后体恤后宫众姐妹,特将每日请安改到了初一与十五。 安陵容吃着宝鸽端上来的酸黄瓜,忍不住感叹。 皇后果然是皇后,这都晕倒了还不忘把着宫权。 假孕丸不伤身,且达成孕相前无任何征兆,再有经验的太医都把不出来。 按照系统的说法,就是利用药物截留了身体里本来该每个月排出的脏东西,等时机一到,自会排出体外,造成流产的假象。 药柜里还剩下三颗,她得让假孕丸发挥最大的作用。 对于华妃这次通过刘太医坑害沈眉庄一事,她并不打算插手,选择观望。 沈眉庄的一颗芳心落在了皇上的身上,等栽了大跟头后更有机会让她同甄嬛之间生嫌隙。 园子这里没有宫中管得严,闲来无事的安陵容找来了纸笔,打算问候一下远在松阳的家人。 她从安比槐那里得来的钱财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不知情的母亲怕她没银子花,还特意让人送来了银票。 安陵容当时数着一叠百两的银票,偷偷的红了眼圈儿。 宫中人情往来不少,年节还有赏赐。安陵容在来园子之前,特意将没有标记的首饰和不逾越的布料整理了出来,正好收拾一些给母亲送过去。 想着素未谋面的弟弟,她又让宝娟挑出来一些软和的棉布,想要亲手缝制了两套小娃娃穿的喜庆衣衫。 小小的衣衫可爱得紧,安陵容做完一套后,就有些停不下来。 缝制衣衫上瘾的安陵容比划几次后,准备也给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缝制了几套衣衫、鞋袜和小帽子。 桃花坞那边忙着养身体,上下天光最近几天相对平安。 宝鸽紧紧守着小厨房,宝鹂和宝鹊盯着库房,暂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 心情好的她满足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小衣衫,又琢磨着缝制包被和盖被。 皇上自皇后拒绝交出宫权后,就不知道怎么想的,让苏培盛上报安陵容在上下天光的表现。 一时间得知她在缝制婴儿衣衫和鞋袜之类的物件,心情大好的皇上在给桃花坞送赏的时候,也给上下天光送了一份儿。 “玉嫔娘娘,皇后的龙胎怀像不好,皇上对她忙于宫务颇有微词。” “多谢夏公公,我知道了。小厨房里准备的有凉面,你去吃一碗再走。” 她明白小夏子的提醒,皇上关心龙胎,恼怒皇后不将龙胎放在心上。 有皇后做对比,安陵容自然要加倍地对肚里的孩儿好,且还要通过上下天光的宫人传到勤政殿。 离着生产也没多长时间,给孩儿的东西正好要一一准备起来。 若是能够凭着孩儿再进一步,那岂不是锦上添花。 安陵容在箩筐挑挑拣拣,准备绣个瓜瓞绵绵的荷包给皇上做回礼。 瓜瓞绵绵,意为子孙不断,想必会得到皇上的青眼。 皇上的赏赐是大张旗鼓送到上下天光的,众人都在羡慕有孕的玉嫔。 桃花坞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派苏公公送来的血燕、人参、鹿茸、阿胶和海参,请您过目。” 剪秋特来报喜。 皇后看着宫人端着的盒子,含笑视察。 “剪秋,皇上喜欢喝本宫这儿的绿豆汤,你亲自送一盅到勤政殿。” “是,娘娘,奴婢马上去。” 剪秋刚应下,脸色有异的江福海匆匆进门。 “启禀娘娘,奴才有事要回禀。” 心中“咯噔”了一下的剪秋连连让端着锦盒的宫人下去,还示意心腹守好门。 “启禀娘娘,在上下天光扫撒的人来报,皇上方才也派人给玉嫔送了赏赐。” 自觉是宫中独一份儿的皇后心里一痛,冷声询问。 “都赏了些什么?” “阿胶、海参和各类布匹十匹以及和田白玉手镯一对。” 江福海每说一件上赏赐之物,皇后脸上的笑就淡几分。 皇上如此行事,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剪秋,本宫方才吩咐的......” 见皇后正在气头上,剪秋连忙打断。 “娘娘,奴婢马上送绿豆汤到勤政殿。” 她急忙喊出这句话时,还看了一眼外面。 方才皇后可是当着众宫人的面吩咐给皇上送绿豆汤,若是娘娘咽不下这口气,撤回了吩咐...... 掐着手心的宜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剪秋,你去准备绿豆汤,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 “娘娘,外间的日头正毒,要不还是让奴婢去吧。” 剪秋小心翼翼的劝说,小姐要强。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龙胎,而不是同玉嫔斗气。 显然剪秋劝不动主意已定的皇后娘娘,只得让站在一旁的江福海去张罗辇轿。 目送皇后进了勤政殿,小夏子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幸好玉嫔娘娘让宝鹊送了一份桂花糕来告罪和谢恩。 殿内 拈了一块桂花糕的皇上眉头微皱,当即吩咐。 “苏培盛,给皇后娘娘看座。” “臣妾多谢皇上。” 行完礼的宜修轻轻的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勤政殿微凉,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这大晌午的,皇后亲自过来有事儿吗?” “臣妾得了皇上的赏赐,特来谢恩。上回皇上说桃花坞的绿豆汤不错,臣妾给您送了过来。” 皇后笑着说出了来意。 “哦?绿豆汤?皇后有心了,恰巧玉嫔送来了桂花糕,来碗汤水正好。”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往后再给您送。” 她刻意忽略了桂花糕。 皇后正想同皇上聊几句嫡姐的过往,苏培盛小声地上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华妃娘娘求见。” 皇上正为皇后不爱惜身体而心烦,一听到苏培盛的话,缩回了伸向奏折的手。 “宣!”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身的华妃难得给了皇后一个好脸色,竟然笑着打趣。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姐姐体弱,怎会在这大热天的来勤政殿?” 察觉皇上对她来勤政殿送绿豆汤不满的皇后心中又是一梗。 华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43章 同办 皇后笑着回应。 “华妃妹妹,姐姐得了皇上的赏赐,特来谢恩。” “敢问妹妹凑巧过来,有何贵干?” 她前脚进了勤政殿,华妃后脚也来了。 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皇后绝对不相信。 华妃朝着皇上规规矩矩地又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本来是去找皇后姐姐的。半路上听说姐姐来了您这儿,索性就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她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谁能想到才怀了身孕的皇后不好好休养,非要顶着大太阳来勤政殿献媚。 耿直的华妃不知道她再次当着皇上的面给皇后上了眼药。 “眼下趁着皇上这皇阿玛在这儿,臣妾就直接说了。” “皇上、皇后娘娘,温宜公主的周岁将至,请问姐姐准备如何安排?” 她在清凉殿正烦躁地用西瓜时,曹琴默主动献计。 说皇后体弱要养胎,正是她重掌宫权的好时机。 温宜公主的周岁宴就是最好的借口,毕竟这可是皇上登基后头一个出生的孩子。 华妃此话一出,皇后就明白她果然不安好心,竟然大胆地想要染指宫权。 皇后心思一转,笑着请示。 “皇上,臣妾此次来也正要回禀温宜公主周岁宴的事宜。” “沈贵人学习六宫之事有些日子了,臣妾想让她来办理温宜公主的周岁宴,您看是否妥当?” 既然华妃想要宫权,那她就将沈眉庄抛出来,让两人抢宫权。 想到年羹尧从西北发来的请安折子上有对华妃的问安,皇上舌尖转了转,沉声开口。 “皇后所言极是。可沈贵人毕竟从未操办过宫宴,将让她同华妃一起操办周岁宴吧。” “臣妾遵旨。” 皇后、华妃两人同时谢恩。 一出勤政殿,华妃就笑着搭话。 “皇后姐姐,您就安心养胎。妹妹定会将温宜的周岁宴办得妥妥当当。” “若是臣妾办得好,说不定皇上往后还未让臣妾操持其它皇嗣的周岁宴呢。” 两人斗了多年,华妃自然知道皇后最见不得后皇上的其它子嗣。 可她偏要当着皇后的面说这些。 最好将这老妇气得爬不起来,那样她就有机会牢牢的将宫权握在手中。 华妃说完也不管皇后的反应,小跑着去乘坐辇轿。 若不是为了给皇后添堵,她还真的不愿意顶着大太阳在园子里晃悠。 华妃一回到清凉殿,就满脸不高兴的吩咐。 “颂芝,把曹琴默叫过来。” 曹琴默还未请安,华妃就叭叭叭将勤政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嫔妾恭喜娘娘重掌宫权。” 计策成功的曹琴默朗声道喜。 “这算什么重掌宫权,不是还有个沈眉庄帮着一起办理周岁宴。” 说起这个华妃就是一肚子气,让皇后这么一搅和,好像是她给沈眉庄做配一样。 曹琴默半坐在矮凳上解释。 “娘娘息怒,请容嫔妾回禀。” “皇上安排您和沈贵人一同操办周岁宴,这不就是担心沈眉庄新人镇不住场子,成不了事儿。” “既然皇上这么想,那若是沈眉庄真的出了什么大岔子,往后这宫里还不是娘娘您说了算。” 至于怎么对付沈眉庄,曹琴默那是闭口不言。 华妃就喜欢听奉承的话,对于揣摩到圣意的曹琴默满意不已。 “曹贵人,你就放心吧。本宫定将温宜公主的周岁宴安排得风风光光。” “嫔妾多谢娘娘。” 得了华妃亲口保证的曹琴默跪地道谢。 心情甚好的华妃给颂芝使了个眼色,让她到太医院拿些解暑的药丸子。 苏培盛办事效率高,华妃回到清凉殿不到一个时辰,各宫都接到了要给温宜公主办周岁宴的通知。 跑腿的小夏子恰好往上下天光这边的园子送消息。他高高兴兴地领了安陵容的赏,又随着宝鹊进入了耳房。 “主子,您简直真是诸葛孔明在世。方才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亲自带着绿豆汤到勤政殿谢恩。” 宝鹊压着笑意小声称赞。 若非娘娘早有成算,派她到勤政殿送点心谢恩,顺带替娘娘请罪,怕是会惹得上位者不满。 哥哥曾经说过,伴君如伴虎,要事事谨慎。 宝鹊暗中警告自己,现在正是主子的紧要关头,他们一定要打起精神,万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宝鹊,你过誉了。礼多人不怪,咱们按照宫规行事即可。” 安陵容笑着说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荷包上。 这个荷包有大用处,得尽快绣好。 她这边忙得不亦乐乎,闲月阁那边就没这么轻松。 沈眉庄自接到皇命,就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坐在榻上发愣。 难不成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主,茯苓熬煮的酸梅汤放凉了,您是否要来一碗?” 胸口闷闷的沈眉庄闻言,示意采星赶紧将合口的酸梅汤端上来。 即便她从皇宫来了圆明园,沈眉庄还是觉得热得很,坐立不安。 一碗又一碗的酸梅汤下肚,骇得同在屋里伺候的采月连忙劝说。 “小主,刘太医说过,酸梅汤要适量饮用。” “采月,本小主就爱这一口,你就再让我多喝点儿吧。” 皇上有半个月没来她这儿了,她多喝两碗酸梅汤也影响不了什么。 此时此刻沈眉庄对一心过自己小日子的安陵容升起了一抹羡慕。 有孕、有闲,还有皇上的宠爱。 她思来想去,朝着采星招了招手。 “你去太医院请刘太医,就说我身体不适。” “还有回来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嬛儿是否在碧桐书院。” 从前姐妹俩相见,沈眉庄都是直接去甄嬛那儿。 可自从嬛儿受宠,时常伴君侧,她就特别注意分寸。 “小主,奴婢遵命。” 领命出门的采星边走边想,她知晓小主与莞贵人交好,可为何十次有九次都是主子上门去拜访莞贵人,而莞贵人却很少来找主子? 她私下同采月嘀咕过这件事,采月也觉得莞贵人没有自家小姐待人真诚。 奴才在主子面前嚼舌头是大忌,两人只好将这些憋在心里,都默默的防着那边。 第44章 周岁宴 皇后和安陵容养胎不出,华妃同沈眉庄忙于准备温宜公主的周岁宴,皇上几乎日日都同甄嬛腻在一起。 园子里其它妃嫔躲在屋里纳凉,整个园子看起来一片祥和。 周岁宴的前几日,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来了上下天光。 “奴婢参见玉嫔娘娘。” “姑姑请起。” 安陵容挺着大肚子虚扶了一下。 孙竹息向来陪伴太后左右,少有离开的时候。 “姑姑大老远过来,一路辛苦,请姑姑用些茶点瓜果。” 宝鸽同皇庄送菜的人交好,每日的时令瓜果总有上下天光的份额。 天热用不下饭,安陵容就爱这一口。 小厨房里时时备着,竹息一进门,宝鸽又送了鲜果与茶点进来。 竹息可是尊大佛,所言所行皆代表着太后。 “奴婢谢玉嫔娘娘。” 见过大场面的竹息目不斜视,笑着对安陵容说。 “玉嫔娘娘,太后怜惜您怀孕之苦,特命奴婢送来童子如意平安簪。” “这根簪子是先帝爷在太后娘娘有孕之时赏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安陵容朝着太后所在的方向行礼。 “嫔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她还憨憨的多次表示了想要当面谢恩之意,均被竹息以她身子不便为由挡了回去。 “主子,恭喜您得了太后的青眼。往后想要害咱们的人可以要多掂量掂量。” 进屋收拾的茶盏的宝鸽笑呵呵地说。 “宝鸽,你多同宝鹊、宝鹂学一学。” 太后在周岁宴前送来金簪,意图很明显,就是让安陵容在宴会上佩戴。 竹息姑姑还特别强调,太后当年戴着这根簪子时,生下的是一位阿哥。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会以为太后盼望她早日诞下麟儿。 太后同先帝共育有三子,长子就是当今皇上,次子六阿哥早夭,最疼爱的十四爷尚在幽禁之中。 在她看来,不管这簪子是怀六阿哥,还是十四爷时所得,都是不祥之物。 当然也有可能是怀皇上时所得,只是...... 安陵容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儿,开心地吩咐。 “宝鹊,到库房取一个香案来。” 太后娘娘的赏赐,必须得好好的供着。 她亲自将装着金簪的锦盒虔诚地放在香案上,恭敬地磕头谢恩。 随后还怕宫人不小心损坏了金簪,命宝鹊和宝鹂二人将香案挪到了库房中。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就是温宜公主的周岁宴。 “主子,您今个儿想如何穿戴?” “夏日苦闷,选清爽一些的颜色吧。” 宝鹂手脚利落,不到两刻就将安陵容收拾妥当。 她对着铜镜欣赏了一番,浑身上下从耳坠到衣衫,并未有逾越之处,且简单地搭配并未显得寒酸。 “主子,您手腕上空荡荡的,不若将皇上赐下的和田白玉手镯带上?” 宝鸽觉得小姐的手腕堪比白玉,戴上镯子一定很好看。 “宝鸽,别胡咧咧。现下小姐即将生产,本就招人眼,何苦再刺激后宫其它人。” 负责上下天光内外事务的宝鹊可是知道小姐这些天遭了多少明枪暗箭。 涵月楼外头的蛇类和发疯的猫狗就没断过,且主子常去小憩的水榭也被人抹了油。 她现下最担心的就是怕有人发疯,直接冲撞主子。 趁着主子吃饭的间隙,宝鹊拎着宝鸽又是一顿训话,还让她老老实实的在涵月楼看家。 宝鹊拎得清,安陵容从不管这些。 两人都是她从松阳采买的,年纪稍大的宝鹊一直将宝鸽当成亲妹妹疼爱,姐姐管教妹妹实属正常。 此次白日举办的周岁宴也是一个小型的家宴,当着众位宗亲的面,安陵容也不好放开大吃。 怕自个儿饿得快,她特意塞了两荷包的点心。 安陵容去得不早不晚,她入座之时,低位妃嫔纷纷朝她请安。 她温和地让众人免礼,无意一扫,瞥到容光焕发的沈眉庄头上插着太后赏赐的和合二仙金簪。 这一世眉庄还未爆出有孕之事,竟然也得到了太后的赏赐。 这让她更是觉得太后赐簪一事透着古怪。 殊不知正是竹息得知了安陵容对太后赏赐的看重,又匆匆给沈眉庄送去了一根寓意极好的金簪。 和合二仙是掌管平安与喜乐的神仙,他们形象的金簪寓意如意双全、多子多福。 安陵容将没有异常的紫葡萄塞入口中,暗自心惊。 这太后老人家怕是又要搅动风云。 她吃完一颗葡萄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眼观鼻,鼻观心,对四周传过来的视线避而不见。 随着皇上、皇后入座,各自说了些吉祥话,宫宴正式开始。 齐妃为了博得关注,破天荒地称赞起太后赐给沈眉庄的簪子。 一直注意着皇上的安陵容瞧见,他朝着沈眉庄这里瞥了一眼后,肉眼可见的冷了眼神。 沉浸在称赞中的沈眉庄并未发现这一点细微的变化。 还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感谢太后的赏赐。 安陵容朝着左边挪了挪,生怕被皇上的刀子扫到。 皇上不发话,打扮娇俏的众人你来我往,吵得安陵容脑袋嗡嗡响。 她只得悄悄的吃着自带的点心缓解难受。 眼尖的安陵容还瞟到甄嬛偷偷的溜了出去。 她羡慕的双眼发直,若不是肚子笨重,她也想身姿矫健的溜走。 正在她琢磨是用清茶,还是用甜碗子弄脏衣服时,曹贵人在皇上的示意下,抱出了今天的主角---温宜公主。 安陵容随大流的说了些吉祥话,奉送上了一套精心缝制的衣衫和一对朴素的小银镯子。 实心的银镯子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未留下丝毫可以做手脚的空间。 久未露面的端妃竟然也在宫女的搀扶出现在了周岁宴上,笑着拿出了一个项圈。 一直未开口的皇上却劝道。 “端妃,这可是你陪嫁的项圈。温宜年岁尚小,当不得如此贵重的礼物。” “回禀皇上,这是臣妾的一番心意,万望皇上成全。” 端妃说的真心实意,曹琴默在皇上的首肯中含笑收下。 安陵容将皇上、皇后、华妃和端妃的表情尽收眼底,正琢磨端妃的意图时。 只见向上禀回宫养病的端妃莫名其妙的朝她温和一笑。 第45章 后续 安陵容:??? 这是专挑有孩儿的人释放善意? 她越看温宜公主颈脖的项圈越觉得不对劲。 无意中听到十王爷笑着与人攀谈新得的好马,安陵容灵机一动。 端妃送来的项圈儿不正像训马所用的套马杆。 唯一的区别就是套马杆是用来套马的,而端妃则是用项圈套别人的孩子。 一想到皇上方才同端妃熟稔的样子,安陵容心中一突。 端妃打掉了华妃成型的男胎,在皇上登基之后还能高居妃位,这其中...... 还有欢宜香是皇上赐给华妃的香料,这些年来,华妃为了彰显皇上对她的宠爱,日日点燃。 垂眸的安陵容将皇上、皇后、端妃和华妃串在一起,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怕自己对皇上心生怨念,安陵容默默的念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玉嫔娘娘,皇上吩咐,您即将生产,若觉得身子不适,可提前离席。” 不知何时摸过来的苏培盛小声提醒。 “多谢皇上,有劳苏公公告知。” 安陵容压低声音回复,还远远地朝着皇上所在之处行了个礼。 一踏出宫宴的侧门,她深吸了一口气。 殿内人多就是憋闷,还是外头舒适些。 只是可惜了桌子上用甜瓜鲜果、莲子百合、松子杏仁、葡萄干、山药泥和枣泥等制成的甜碗子。 罢了罢了,她不需要这个口福。 主仆几人挑着成荫的大树下走,这是安陵容头一次逛园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 “主子,莞贵人对面的假山处戏水。” 眼观四方的宝鹊低声提醒。 安陵容顺着视线扫过去,甄嬛的纤纤玉足已然放入了水中,正踢的尽兴。 她的头往上一抬,瞧见了假山后若隐若现的衣袍。 安陵容止住了脚步,疾言吩咐。 “快,躲起来。” 待几人退到山洞中,湖边的对话也隐隐传来。 熟悉的男声称赞甄嬛玉足白皙,得了冷面相待。 果郡王好胆子,竟然敢在园子里调戏皇上的女人。 安陵容猜测他应当是认出了小像上的人是甄嬛。 确认外面没有了动静,安陵容带着人若无其事的继续逛园子。 走累了的安陵容找了个路边的亭子歇息,有那识趣的宫女奉上了茶水。 “启禀娘娘,奴婢方才看到端妃娘娘和一少年在假山后说话,隐约听到端妃称呼少年为四阿哥。” “好,辛苦你了。” 余莺儿确实是个人才,安陵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 宝鹊寻了个由头赏了她一个荷包。 房中就剩下两人时,宝鹊疑惑询问。 “小姐,余莺儿有意投靠,您为何不将人要来?” “宝鹊,余莺儿是个有大志向之人。咱这里庙小,怕是装不下她。” 歌喉婉转又有野心的女子不会只甘心做一个打听消息的宫女。 安陵容对于她往后的去处倒是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当前还是让她自由打探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吧。 甄嬛前世从甘露寺回宫就封妃,其中少不了皇上的运作。声称甄嬛为四阿哥生母,出宫为大清祈福。 四阿哥!四阿哥!四阿哥! 安陵容摸着乖巧待在腹中的孩儿,喊来了宝鸽,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宝鹊,让余莺儿盯着四阿哥一些,看看他平时与何人接触。” 有些不放心的她还让宝鸽打听一下四阿哥的学业。 宝鸽果然不负她的厚望,晚膳前就得来了消息。 “主子,奴婢听教授四阿哥的先生们评价,说只要四阿哥勤奋肯学,假以时日必会为皇上分忧。” “不过奴婢怕传言有假,托人从伺候四阿哥的小太监处买来了一些他平时做的文章。” 看完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连安陵容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四阿哥竭力掩藏的野心。 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啊! 果然皇家之人没一个简单的。 参加周岁宴的人多,殿内发生了什么根本藏不住。 沈眉庄在宴会上呕吐,太医检查出来有孕,皇上大喜之下赐封号惠。 安陵容得知这个封号后,对皇上的小心眼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太后前脚借着赐簪提醒皇上他兄弟十四爷还在受苦,后脚皇上就紧跟着给她看好的沈贵人赐了昔日死对头的封号。 先帝爷时,惠、宜、德、荣是当时最得宠的四妃。 惠妃监管六宫事宜,处处与以色侍君的德妃不对付。 皇上此举无异于戳太后的心窝子。 看在皇上帮她出气的份儿上,安陵容戴着和田玉镯欣赏了好一会儿。 在沈眉庄怀孕消息的对比之下,被逼着跳惊鸿舞的甄嬛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不过还是从小夏子传来的消息中得知,皇上对甄嬛的一舞很满意。 虽在宫宴上没任何表示,但却开了私库,给了碧桐书院不少赏赐。 现下园子中三人“有孕”,皇上因华妃操办周岁宴有功,让她暂时帮皇后处理宫务。 安陵容绕着桌子走了几圈儿,这下甄嬛怕是要独得盛宠。 她想到药柜中的假孕丸,摇了摇头,甄嬛配不上这种好东西。 再者,谁也不能保证流产后的甄嬛会不会更得皇上的怜惜? 安陵容打定主意后,将还差几针的瓜瓞绵绵荷包找出来,就着蜡烛忙活开来。 清凉殿 重掌宫权的华妃哼着曲儿让颂芝替她拆掉首饰。 “颂芝,吩咐黄规全好好照顾闲月阁那边,最好让皇上也知晓本宫的贤明。” 高兴至极的她想到即将生产的安陵容,也随口吩咐。 “本宫看玉嫔顺眼,让黄规全小心伺候着。那劳什子月例减半暂停,恢复玉嫔的正常用度,直至她生产。” 剩下的话她没有明说,只让颂芝凑到她嘴边,主仆俩低声的商量着什么。 桃花坞 “剪秋,惠贵人有孕,是阖宫上下的大喜事,吩咐内务府和膳房那边好生伺候着。” 若非有她后头给华妃那个蠢货扫尾,沈眉庄怎么可能会“有孕”。 既然做了她手中的旗子,那沈眉庄就该发挥最大的作用。 “还有让碧桐书院的钉子动手。” “是,娘娘。” 第46章 准备 “主子,内务府的黄规全送来了一批东西。” “奴婢瞧着比上月的多了不少。” “黄公公还说,若是娘娘有任何需要,都可找他。” 黄规全是华妃的人。 这年世兰想要做什么? 安陵容将宫中的格局梳理了一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应当是打着让自己顺利生产,来打击皇后的主意。 作为其中的受益者,安陵容感觉还不错。 后半晌没那么热了,早就探知到皇上在勤政殿批阅奏折的安陵容命宝鹊送去了她忙活几天才完工的荷包。 “主子,皇上说要来陪您用晚膳。” “好,宝鸽,快去准备桂花糕。” 她有一段时日没给皇上送桂花糕了,估计皇上也惦记着这一口。 宝鸽新做的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正适合夏日解暑。 皇上来这里,随行侍候的小夏子肯定也会来。 安陵容对正在缝小被子的宝鹊说。 “宝鹊,再让宝鸽炖一大锅绿豆汤,多放些糖。” “主子仁慈,奴婢代众宫人多谢娘娘。” 主子每次吩咐煮绿豆汤,哥哥十次有五次都能赶得上。 宝鹊不好明着替哥哥道谢,只得借着宫人的名头朝主子磕头。 有绿豆汤发放的消息一传出,上下天光的宫人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皇上到门口时,众宫人请安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苏培盛,这一个个的咋这么高兴,去问问?” 得知安陵容命人发放绿豆汤,皇上笑着打趣。 “容儿仁慈,倒是让你们赶上了。” “回皇上,玉嫔娘娘体恤宫人,老奴跟着喝了好几回绿豆汤。” 玉嫔娘娘向来大方,听底下的小的们说,绿豆汤中还加了解暑的甘草和精贵的白糖。 就连人老成精的苏培盛也无法昧着良心说玉嫔娘娘不好。 苏培盛用眼风扫了一眼徒弟小夏子,每回只要听说皇上要来玉嫔娘娘这儿,底下的小的们就挤破头要跟着,就这傻徒弟因自个儿办事不力挨了板子对娘娘有微词,回回都不积极。 若不是当师傅的念着他,这傻小子哪儿来的绿豆汤喝呀。 越想越气的苏培盛决定回去好好说说这蠢徒弟。 安陵容还未出门迎人,大踏步而来的皇上赶紧制止。 “容儿,外头热得很,你别出来。” 一大碗解暑的绿豆汤喝完,皇上才觉得暑气稍微有些消散。 “容儿绣的瓜瓞绵绵甚合朕意,只是你快要生产,往后可不要如此劳累。” 他虽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受用得很。 安陵容扫过皇上腰间挂着的一串荷包,柔声回复。 “能为皇上做些微末小事,是嫔妾的福气,怎会有劳累之说。” 缝制亵衣、外袍太费精力,往后还是做荷包吧。 皇上笑了笑,放松的歪在榻上。 “容儿即将生产,可还有哪些未准备好?” “回禀皇上,嫔妾母亲才生下弟弟,无法入京照顾。” “嫔妾想求皇上赐一位经验老到的嬷嬷看着生产。” 宫中妃嫔怀孕满八月,就能让家人入宫照看。 安陵容考虑到母亲的身体和才出生没多久的弟弟,早就写信回去,不让母亲奔波劳累。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皇上当即叫来了苏培盛,让他给安陵容这边安排一位管事嬷嬷。 “容儿生产在即,可是思念家人?是否需要朕将你父亲调到京城?” 一瓢凉水朝着还在兴头上的安陵容泼过来。 她连忙起身拒绝。 “嫔妾多谢皇上好意。《礼记》有言,子不言父之过。今日容儿要当回不孝女。” “皇上,嫔妾在父亲身边待了十六载,最是了解他的为人。” “父亲平庸半生,并不适合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嫔妾认为他留在松阳即可。” 安比槐是一个及时行乐之人,远在松阳就不太安分,更何况还要将人调入京城。 安陵容决定再次入宫之前,就没有带着安比槐入京的打算。 算算日子,西北军粮被劫案马上就要传入京城。 今日就当她这个女儿最后一次为他打算。 安陵容的回答出乎皇上所料,他上前拉着人坐下。 “容儿深明大义,朕就不勉强你。往后若想见家人,再派人去接。” “嫔妾谢皇上。” 经由皇上提醒,安陵容感觉生产之前会有人搞事情。 她决定晚膳后同宝鹊他们好好合计一番,提前预防。 有皇上在,整张桌子又摆满。 安陵容入夏后,喜好新鲜的瓜果蔬菜,因而肉食都放在皇上那边。 近日西北那边战事吃紧,皇上上火得很。 夹了两筷子凉拌鸡丝,没忍住把筷子直往安陵容那边伸。 脆爽的瓜果蔬菜入口,又是别样的享受。 “容儿,还是你会吃。御膳房那帮子人也不晓得给朕上一些时鲜。” “回皇上,夏日正是瓜果长成之季。华妃娘娘知道嫔妾爱吃这些,特关照嫔妾,每日有不少鲜货从附近的皇庄送过来。” 安陵容这话,一是点明她吃的这些不费什么银子;二则回报华妃的照顾。 皇庄的瓜果不值什么钱,但内务府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皇上咽下一块甜瓜,笑着称赞。 “华妃有心了。” 安陵容在皇上面前点了华妃,至于皇上去不去清凉殿就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后面的交流中,她再未提起华妃。 至于甄嬛自小练习惊鸿舞这事儿,也不该由她来上眼药。 玉嫔即将生产,不能伺候皇上。 自皇上进了上下天光,不少妃嫔都派人盯着这边的动静。 华妃得知皇上朝着清凉殿而来,笑眯眯的将颂芝招到面前。 “玉嫔如此懂得投桃报李,本宫也不能小气。” “听说伺候她生产的稳婆已经安排好,你......” 颂芝领命后,急忙联系宫外的年家人。 华妃高高兴兴的端坐在椅子上,等着皇上到来。 桃花坞的皇后自打听了玉嫔差人给皇上送荷包,就烦闷得很。 一听说皇上直奔清凉殿,气得肚子一阵抽疼。 “剪秋,快去请太医。” 心中狠狠的记了安陵容和华妃一笔。 第47章 落水 “章太医,本宫腹中胎儿还好吧?” 章弥的手一拿走,皇后急切的询问。 “回禀皇后娘娘,您这是动了胎气。微臣给您开几副安胎药即可。” 章弥心中慌得不行,皇上让他务必要保住龙胎。 可皇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即使皇家珍宝无数,在生育之时也存着巨大的风险。 得了章弥的准话,皇后让剪秋帮忙送人。 章弥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皇后娘娘积威甚重,不是那种听劝的人。 若是皇后这胎真的很艰难,章弥觉得他可以将告老还乡提上日程。 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里头鱼龙混杂,这些年他管着也心烦。 日升月落,清凉殿送走皇上的华妃得知昨晚桃花坞叫了太医,得意的抚了抚秀发。 “那老妇为了博得皇上的关注,竟然又装病。” “娘娘,您慎言。” 颂芝苦口婆心的劝道。 皇后如今有孕,娘娘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上赶着去惹人家。 翊坤宫同景仁宫斗了多年,她深知皇后秉性。 但凡娘娘憋不住招惹那边,皇后回头就会将金汁盆子扣过来。 呸呸呸! 大早上想到这脏东西真晦气! 颂芝也了解自家娘娘的性子,她笑着说。 “娘娘,皇上昨个儿才夸您友爱宫中姐妹,您可不能隔天就同皇后起冲突。” “若是传到皇上耳中,那......” 华妃最不耐烦别个说教,出声打断。 “好了,颂芝,不就是友爱宫中姐妹嘛。皇上爱看,本宫就做给她看。” “快给本宫收拾收拾,咱们今个儿去瞅瞅玉嫔。” 这阖宫上下,她就瞧着玉嫔最顺眼。 当然除了说话有些不好听。 颂芝对安陵容的印象不错,倒是没有阻止。 只是小声的提醒。 “娘娘,玉嫔娘娘即将生产,咱们......” “本宫知晓,上门看人要带礼物嘛。” “颂芝,到库房收拾一些玉嫔用得上的物件。” 颂芝连连应是。 算了,有她跟在娘娘身旁看着,应当出不了大问题。 华妃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上下天光时,安陵容正在吃果子。 她虽纳闷儿华妃过来的意图,但还是带着宫人在涵月楼门口迎接。 “嫔妾恭迎华妃娘娘。” “玉嫔......妹妹你身子不便,快起来吧。” 华妃在颂芝的提醒下,艰难地加上了“妹妹”二字。 很显然作为独女的她从未说过这两个字。 她这大半生只真心实意的叫过一个人姐姐,可惜那个蛇蝎心肠之人竟然害了她的孩儿。 安陵容觑着脸色不停变化的华妃,心想,这人难不成从哪里学了绝技来逗皇上开心? 可转念一想,高高在上的华妃怎会自降身价学些优伶养家糊口的本事。 颂芝见娘娘不说话,赶紧解释。 “玉嫔娘娘,我家娘娘奉皇命处理宫务。” “娘娘想到您马上要生产,特从库房寻了一些您能用得上的东西过来。” 原来是来送礼的啊! 难怪后面跟了这么多的小太监。 松了一口气的安陵容客气将人请到正屋。 华妃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榻上,上下将正屋扫视了一遍,出口挑剔。 “玉嫔,你这屋里的摆设也忒......简朴了一些吧。” “本宫给你带了几件不错的摆件,要不现在就摆上。” 听着华妃肯定的语气,安陵容面不改色的行礼谢恩。 “多谢华妃娘娘好意,娘娘给的自然是好东西,可嫔妾即将生产。若是房里摆件太多,怕是会行动不便。” 华妃娘娘最喜奢靡之风,若是她也跟着有样学样。 不说皇上,就皇后肯定头一个不放过她。 眼看着华妃脸色要变,安陵容笑意盈盈的补充。 “娘娘您放心,嫔妾绝对不会辜负娘娘的好意。等嫔妾出了月子,定会将娘娘送的摆件放在屋里。” “行,算你识相。” 华妃对这个回复相对满意,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送上来的热茶。 茶一入口,她就知道这不是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 难得升起了一点作为客人的自觉。 她大大方方地说。 “本宫那里还有些皇上赏的雨前龙井,等会儿差人给你送来一些。” “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安陵容这次没有拒绝。 卫临说茶性寒,让她少喝。 只要茶没有问题,她大可留着待客或者送人。 额头冒出细汗的华妃很满意安陵容的识趣,她厉声质问。 “玉嫔妹妹,是不是有人克扣你这儿的用冰?” “你老实和本宫说。” 看着面前一副要给她撑腰的华妃,安陵容真想说一句她俩不熟。 若是她昧着良心回复有人克扣用度,保管华妃现在就能闹到勤政殿。 “娘娘,并未有人克扣嫔妾的用度。太医说嫔妾体寒,要适量用冰。” “本宫听人说上下天光有个水榭,咱们挪到那儿聊天吧。” 华妃说完,就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 安陵容瞧着风风火火的华妃,纳闷儿的想,这是不是华妃原本的样子?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由于安陵容时常来水榭这边纳凉,这里桌椅一应俱全。 她们才落座,宝鸽就指挥着人上了西瓜、葡萄、甜瓜和一些其它的鲜果。 “玉嫔妹妹,你这果子......也忒酸了吧。” 刚将葡萄塞到嘴里的华妃皱着脸说。 她都亲自吩咐下去,竟然还有宫人敢阳奉阴违。 “启禀娘娘,嫔妾近些日子喜酸,特意请皇庄那边留的。” 华妃曾经也怀过孩子,知道有身子的人口味儿变得快。 她纠结了一会儿,又将手伸向了红艳艳的西瓜。 接下来的两人没怎么说话,都围着桌子吃水果。 安陵容胃口好,连带着坐在她对面的华妃也吃了不少水果。 只是有酸葡萄在前,华妃专挑着西瓜吃。 不知不觉间,整整两大盘子西瓜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其中有一盘子是宝鸽见华妃吃得太快,怕自家娘娘没得吃,又重新添上的。 吃撑了的华妃不想丢面子,默默地起身转悠。 “玉嫔妹妹,你这水榭还不错......”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朝着外面的湖里栽下去。 第48章 心思 “快!救人呐!” 回过神的安陵容大声呼喊。 着急得求救声都劈叉了。 忠心的宝鹊和宝鸽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托盘一扔,就跟着跳了下去。 若是华妃娘娘在上下天光出了事儿,自家小姐绝对逃脱不了责任。 其次是两人看到华妃是带着栏杆摔下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替主子受过。 于情于理她们都应当确保华妃娘娘无事。 “宝鹊、宝鸽两人会水。宝鹂你快去喊会水的小太监下去救人。其它不会水的在岸边接应。” 安陵容快速地吩咐完,就朝着栏杆的断裂处而去。 骇得颂芝一把拉住她,双眼通红的提醒。 “玉嫔娘娘,您还怀着身子,切不可进入险境。” 大着肚子的玉嫔娘娘可没自家小姐身子骨儿好,她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况且她家小姐......七成没什么大事儿。 她方才看了一眼,下面都是湖水,掉下去伤不着人。 “劳烦娘娘派人到太医院请江城、江慎两位太医过来。” 安陵容吩咐的时候,还顺便让人喊上卫临。 匆匆一眼扫过,她发现栏杆断裂的截面很平整,能明显地推断出这次华妃落水是人祸。 只是她平时谨慎,从未靠近栏杆。 为了拔出隐藏的钉子,她没受惊也必须要受惊。 眼见着华妃和宝鹊、宝鸽三人上了岸,安陵容抚着肚子大叫。 “宝鹂,本宫肚子不舒服,快扶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还不忘吩咐人烧热水、熬煮姜茶。 “华妃娘娘吐血了,快宣太医!” 随着周宁海的惊叫传来,安陵容腿一软,还好眼疾手快的宝鹂扶住了她。 “主子,您是上下天光的主心骨,可不能有事儿啊。” 宝鹂最怕的就是主子受到刺激早产。 她们仨私下里询问过卫太医,足月的孩儿最好养活,主子生产时也少受些罪。 腿脚快的华妃还比安陵容先回房,她赶到的时候,人已在澡间里等着了。 “宝鹂,快去给华妃娘娘找一套衣裳,再拿一床薄被。” 然后又忧心的看向脸色苍白的宝鹊和宝鸽。 “你们俩赶紧回房洗澡,等会儿让卫临替你们瞧瞧。” 守在门边的周宁海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玉嫔娘娘这怕不是在点他吧? 周宁海怕玉嫔重翻旧账,跛着脚往外面赶去。 主子落水,他得去催催太医。 靠在榻上的安陵容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回话的江城,疑惑的开口。 “江太医,你确定华妃娘娘无大碍?” “方才本宫可是听到有人喊,华妃娘娘吐血了。” 华妃眼神游移,红着脸反驳。 “安嫔妹妹,本宫无事,应当是你听错了。” 耳聪目明的安陵容确定她没有听错,刚想说让卫临给华妃看看,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皇上驾到!” 皇上一听人上报华妃在上下天光水榭落水,第一反应是有有奴才谎报消息。 他招来了苏培盛,才得知昨个儿得了她夸奖的华妃,一大早就主动去探望玉嫔。 现下一听她梨花带雨地高声哭诉,就觉得华妃好像有些憨。 上下天光是她自己要来的,水榭也是她要求去的,临湖栏杆也是她消食儿靠过去的。 这妥妥地是替玉嫔受过。 也幸好是中气十足的华妃落了水,不然...... 皇上轻咳了两声,爱怜的搂着华妃安抚。 “爱妃放心,朕一定会找出谋害你的凶手,给你出气。” 只是他这句话刚落,苏培盛就来报。 “启禀皇上,有人发现上下天光的一名扫撒太监吊死在屋里。” 皇上觉得脸有些疼,当即下令,让苏培盛彻查到底。 只是在座的都明白,华妃这个苦是白受了。 得知安陵容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后。皇上赏了救人的宝鹊和宝鸽二人,随后带着华妃离去。 “卫太医,劳烦给宝鹊和宝鸽看看。” 玉嫔已经征得皇上同意,让太医给两位贴身宫女看病,卫临自然不会不从命。 她们二人落水,需要喝一些预防风寒的药,宝鹂跟着去取药。 “主子,不是奴婢救的华妃娘娘,是娘娘她拖着奴婢二人上岸的。” “还有华妃娘娘并非吐血,是吃多了西瓜......” “吐的是西瓜汁?” 惊讶不已的安陵容随口接话。 宝鹊和宝鸽两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主子,华妃娘娘威胁奴婢,不让我们给人说......” 看着两位贴身丫鬟殷切的目光,安陵容识趣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本宫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喝了姜茶就去歇息吧。” 今日她认识的华妃颇有些与众不同,她需要好好缓一缓。 上下天光这边动静不小,桃花坞那边很快得知了消息。 “华妃,她个蠢货,竟然又一次坏了本宫的好事。” “剪秋,你过来......” 主仆两人嘀咕一阵,很快就有一封信出了桃花坞。 要说这次华妃落水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那必然是碧桐书院的莞贵人。 唯一能分得帝宠的华妃落水,暂时撤下了绿头牌。 皇上接连宠幸莞贵人,就连太后一时间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日皇上随着甄嬛回到碧桐书院,闲适的躺在榻上同甄嬛聊天。 站在门口侍候的浣碧看着高大威武的帝王,心扑通扑通直跳。 自长姐承宠以来,泼天的荣华富贵朝着她们砸来。 浣碧见过皇上同长姐两人之间的相处,渐渐地心生羡慕。 同为甄家的女儿,长姐都能伺候皇上,为何她不能? 只要她成了皇上的女人,娘就有机会进入甄家祠堂。 而她也能光明正大地祭拜娘亲。 浣碧看着你侬我侬的俩人,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借口不小心脏了衣衫,让流朱替她守在门外。 一刻钟后,焕然一新的浣碧端了两盏六安茶进门。 “请皇上、小主用茶。” 口干的皇上端起茶盏就要饮用,一股隐隐的梅香萦绕在鼻尖。 他诧异的询问。 “这六安茶怎会有一股梅香?” 早就想好措辞的浣碧脆生生回复。 “回禀皇上,奴婢用煮沸的梅花水冲洗茶盏,故而茶带梅香。” “嬛儿,你这丫头怪伶俐的,当赏。” 第49章 探望 上下天光水榭栏杆断裂之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苏培盛将上下天光的宫人狠狠的敲打了一遍,顺便送来了安陵容要的经验老道的宫女。 “玉嫔娘娘,妍若姑姑曾伺候过生育的太妃,很会照顾人,皇上特命奴才把人带来。” 安陵容看着面前眼熟的姑姑,微微一笑。 “嫔妾谢皇上恩典,有劳苏公公了。” 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让送苏培盛出去。 碧桐书院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苏培盛和崔槿汐两人走得很近,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前世甄嬛能够风光回宫,一路碾压各宫主子,苏培盛可是功不可没的。 “妍若姑姑,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苏培盛送过来的正是给安陵容教导礼仪的老熟人。 “奴婢参见玉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奴婢得到要来伺候娘娘的旨意,很是惊喜万分。” “请主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您。” 妍若一上来就跪地表忠心。 挺着大肚子的安陵容虚扶了一把。 “妍若姑姑快快请起。姑姑也知道,本宫这里并未有生育之人伺候,您是本宫特意向皇上求来的,往后本宫生产和坐月子都要劳烦姑姑。” 她这是借机敲打妍若。 皇上对于她宫里的叛徒可是从来不手软。 “主子您折煞奴婢了。奴婢......” 才第二次见面的主仆俩客套一番后,又开始聊起了家常。 主要是安陵容在说,妍若回答。 不到小半个时辰,安陵容已掌握了所需的信息。 “姑姑一路赶来,颇为辛苦。今日就不用在跟前伺候,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奴婢谢主子体恤。” 妍若很快的进入了状态,跪地谢恩。 宝鸽自告奋勇地带着妍若姑姑去后院。 妍若曾经在桂花胡同待了一个月,好奇的宝鸽经常在闲暇时缠着姑姑打听宫中趣事。 当然她也不是白打听的,在安陵容的默许下,每次都带着有特色的南方小食。 因而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趁着屋中只有三人,安陵容压低声音吩咐。 “宝鹊、宝鹂,暗中盯着妍若姑姑。” 老话说得好,熟人见面,先防一半。 宝鸽自入宫以来就暗地里打听妍若的消息,可好像宫中查无此人一样,没有丝毫的线索。 眼下正是她生产之际,又贸然出现在她面前,怎能不让人怀疑?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皇上派过来的人也有被人收买的可能。 安陵容的手无意识的在腿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宝鹊,你亲自送桂花糕至勤政殿向皇上谢恩。” 说话的时候,安陵容还朝着宝鹊眨了眨眼睛。 “宝鹂,到库房将皇上赏的花开富贵红珊瑚手镯找出来。咱们去探望华妃娘娘。” 她喜好素雅,红珊瑚正适合雍容华贵的华妃。 华妃落水,她也动了胎气,现下正好趁机去谢恩。 宝鹊、宝鹂两人想要劝说,却在看到主子脸上的坚持后照做。 清凉殿在湖的东南角,与上下天光是隔湖相望。 最为方便的出行应当是乘船,但安陵容不敢拿自己和孩子赌。 宝鸽留守,小林子和宝鹂带着其它伺候的宫人同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路过碧桐书院,得到宫人上报的浣碧痴痴的看着走远的一群人。 安陵容那个县丞之女都能伺候皇上,凭什么她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之女就不能伺候皇上? 再说长姐若是有她相助,定能更进一步。 此时的浣碧完全将甄嬛的劝告抛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安陵容盛装出行的场面。 安陵容可不知道她的出行引发了浣碧的野心。 她进入清凉殿内室时,华妃正穿着紫色的寝衣歪在榻上。 一看到来人,瞬间直起身子,阴阳怪气道。 “哎呦!玉嫔娘娘怎么有空来看望本宫呀!” “嫔妾多谢华妃娘娘救命之恩。此前动了胎气,无法前来请安,万望娘娘见谅。” 安陵容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华妃。 华妃落水虽不是她害的,可终究是因她而起,才导致人家遭受了无妄之灾。 皇后以她落水,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为由,撤掉了绿头牌。 她有气也是应该的。 “华妃娘娘,嫔妾得了一对花开富贵红珊瑚手镯,劳您帮忙掌掌眼。” 宝鹂适时将打开的锦盒递给颂芝。 血红色的镯子一下子抓住了华妃的眼球,她轻轻地抬了一下下巴。 颂芝了然的将手镯套在了白皙的手腕上。 “华妃娘娘,这红珊瑚手镯合该戴在您的手上。嫔妾请您笑纳。” 华妃才不会承认自己很喜欢这对手镯,傲娇地看了安陵容一眼。 “也就那样,既然你非要送,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果然是年家千疼万宠出来的姑娘,对人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安陵容浅吸一口屋内的香味儿,细细辨认,其中含有青藿、苜蓿、甘松、白檀、丁子、煎香以及大量的麝香。 错不了,这正是欢宜香。 “华妃娘娘,这屋内......” “皇上驾到!” 屋外的唱和让安陵容吞下了即将要出口的话。 她本想用屋内空气不流畅来提醒华妃的,可惜皇上好像不给这个机会。 方才懒散躺在榻上的华妃一听说皇上来了,犹如欢呼的鸟雀般飞奔至门口。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你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华妃欢喜地询问。 “听闻爱妃胃口不佳,朕特来陪你用膳。” 明黄色的衣角清晰可见,安陵容大大方方的出来请安。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玉嫔怎么也在这儿?” 安陵容触及门口一脸紧张的宝鹊时,深觉自己失策,应当晚一些派人去送桂花糕的。 她不动声色地福了福身子。 “回禀皇上,华妃娘娘因嫔妾而落水,嫔妾心安难耐,一好转就来谢恩。” 这是华妃第二次救了安陵容,皇上倒是没怀疑她说假话。 华妃的眼刀子直往安陵容身上甩,她又不是看不见,只得温声告退。 “皇上、娘娘,嫔妾还有事未处理,请容嫔妾先行告退。” “行,玉嫔你先回去吧。” 紧接着华妃笑呵呵的吩咐。 “颂芝,替本宫送玉嫔回上下天光。” 第50章 消息 只要是耳朵没聋,都能听出华妃兴奋之语中的赶人之意。 颂芝苦笑着上前扶住安陵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走。 一出清凉殿的大门,她就歉意解释。 “玉嫔娘娘,我们家娘娘没别的意思,就是......” 皇上在当前,眼里容不下别人。 安陵容默默替她补充,笑着说。 “颂芝姑姑,你放心。本宫知晓华妃娘娘是真性情。” 她与华妃接触的不算少,觉得这位脑子直白的姐姐有些憨。 颂芝真诚地笑了笑。真好,娘娘这些年都是一个人,难得又有人看到了她的本性。 “玉嫔娘娘,其实上回主子帮您挡乌云盖雪之时,脚被挠伤了。” “主子怕人乱嚼舌头,就压下了所有的消息。” 难怪华妃后来好几次看到她都翻白眼呢。 “颂芝姑姑,多谢你告知。娘娘的恩情,本宫铭记于心。” 在众人眼中,华妃救了她两次,就算两人有所来往,也很正常。 快到上下天光时,安陵容凑近颂芝,压低了声音。 “姑姑,有人看到上下天光上吊的小太监曾经同桃花坞那边有来往。” “多谢玉嫔娘娘告知。” 安陵容明显感觉到扶着她的手有一瞬间加重了力道。 宫中能与皇后斗得旗鼓相当的也只有华妃。 上下天光来了个目的不明的妍若,她需要华妃绊住皇后的手脚。 华妃没什么大心计,但架不住人家虎。 很多时候就连皇上都拿她没辙。 皇上陪同华妃用膳,自然也歇在了清凉殿。 皇后得知这一消息,气得将纯金护甲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安陵容!” “年世兰!” “这两个贱人!” “娘娘,宫外传来好消息,说西北银粮遭劫,玉嫔的父亲安比槐正是其中押送银粮人员之一。” 剪秋喜上眉梢的禀报。 “好好好!确实是好消息。” 桃花坞正房的烛火亮到了很晚。 小夏子的动作很快,妍若刻意模糊的太妃被查了出来。 妍若在先帝时小选入宫,分到先帝宠妃舒妃的宫中。 皇上登基后,太后感念舒太妃对先帝的一片心意,特意在甘露寺附近建了安栖观供太妃独居。 妍若、太后、舒太妃、皇上、果郡王、甄嬛、...... 这几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安陵容私下招来了宝鹊。 “让小夏子暗中查一下崔槿汐与舒太妃的关系。” “还有让他务必小心苏培盛。” 苏培盛与崔槿汐是同乡,且一颗心挂在人家身上。 她知道让小夏子查这些确实有些冒险,但必须要搞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联。 安陵容也没瞒着苏崔两人的关系,宝鹊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给勤政殿送了一碟桂花糕。 察觉腹部胀痛,安陵容又将宝鹂、宝鸽和小林子召集到身边。 “本宫预感这几天就会生产,说一下往后的安排。” “宝鹊、宝鹂进产房伺候,盯着妍若和稳婆,谨防她们使坏。” 虽说都是皇上安排的人,她这心里还是毛毛的。 “小林子看住除产房之外的涵月楼,但凡有宫人出现异常,当即拿下关押起来。” 见三人都有了安排,宝鸽焦急的看向主子。 怎么就她没事儿干。 “宝鸽,你别急,你的任务也不轻。” “本宫生产之时,宫中妃嫔定会相聚涵月楼。若是发现不对,及时向华妃娘娘求助。” “你切记,是向华妃娘娘求助。” 若是她不幸出现意外,能救她的也只有华妃,愿意救她的也只有华妃。 宝鸽知道事情轻重,重重的点头称是。 “眼下就这些安排。还有本宫再强调一件事,若是涵月楼外有急事禀报,一概不理。” 宫中妃嫔受惊早产出意外的事件不少,四人都知晓其中的利害。 小林子更是将宫人召集在一起,恩威并施的敲打了一番。 可就算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闲逛漫步的安陵容还是从闲谈的宫人耳中听说了父亲安比槐被关押的消息。 她的脸上刚适时露出惊慌的表情,却发现亵裤好像有些湿润。 这是腹中孩儿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人间。 安陵容紧张的惊呼出声。 “妍若姑姑,本宫好像要生了,快去通知皇上......” 刹那间,整个涵月楼都乱了起来。 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乱中有序。宝鹊、小林子四人有条不紊的各行其事。 宝鹊、宝鹂扶着安陵容前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宝鸽盯着厨房那边开始烧水。 小林子指使手下的太监将嚼舌头的两位宫人拿下,与此同时,早就安排好的小太监已经前往勤政殿和各宫报信。 其中还有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直奔太医院。 安陵容一进入产房,两名接生的稳婆已经到位。 两人刚想上前查看安陵容的状态,宝鹊拦了一下,小声解释。 “两位嬷嬷,卫太医吩咐过。主子才阵痛,距离生产还有些时候,要奴婢们扶着娘娘在产房内走几圈。” “劳烦妍若姑姑好好照顾一下两位嬷嬷。” 老练的妍若急忙点头,将两位嬷嬷请到一边用茶。 她当年伺候主子的时候,确实听院判说过类似的话。 忍着剧痛走路的安陵容也没闲着,她绕着房间走大圈儿,好几次经过了稳婆和妍若姑姑休息的地方。 转了十来圈儿,疼得脸色苍白的安陵容无意中与其中一位富态的嬷嬷对上了视线。 可能嬷嬷很少见到宫中的娘娘,在她的注视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葫芦发簪。 精巧的葫芦银簪有七成新,圆滚滚的葫芦头上还有一根小小的藤蔓,颇具野趣。 安陵容扫了一眼后,又继续在屋子里挪步。 肚大如箩,连脚都无法看到,只能靠宝鹊和宝鹂两人扶着。 期间宝鸽送来了一碗鸡汤面,安陵容想着产房内的人辛苦,吩咐她再送些吃的进来。 “娘娘,劳烦您躺在床上,老奴查看一下龙胎。” 干瘦的稳婆一副为她着想的劝说,另一位正在喝茶的富态稳婆也跟着附和。 安陵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妍若,缓缓朝床边走去。 第51章 混乱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安陵容紧紧地握着宝鹊和宝鹂两人的手,一步又一步地朝前挪。 前世的安陵容虽借助药物有孕,但却未等到瓜熟蒂落。 短短的几米路,走得她浑身湿透。 干瘦的嬷嬷紧随其后,安陵容一躺下,她就上前想要褪下亵裤检查。 “嬷嬷,本宫胸口发疼,劳烦你过来看看。” 宝鹊和宝鹂二人有意无意的挡着后面的富态嬷嬷,不让她凑近床边。 安陵容就是很寻常的一个吩咐,手才放在亵裤上的嬷嬷也没有多想,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了亵衣,低头就查看起她的胸口。 她人一凑近,鼻子抽动的安陵容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清淡味道,其中夹杂着隐约的辛、咸。 宫中妃嫔生产,稳婆会提前一个月入住,不得用香和尖锐之物是最基本的要求。 她细细辨认,确认了是活血化瘀的血竭。 寻常妃嫔生头一胎,至少都要耗费上两三个时辰。 若是闻得久了,极易导致流产。 安陵容心中一凉,产房中的三个外人,其中两个都想要他们母子的性命,还有一位目的不明的妍若在旁边虎视眈眈。 她抠了抠宝鹊的手心三下,轻声吩咐。 “宝鹊,嬷嬷和姑姑们辛苦,让宝鸽送几碗放置在柏木冰鉴中的绿豆汤进来。” 放入冰鉴中的食物能快速变凉,这是皇上前些时候赏赐的。 干瘦嬷嬷快速查了安陵容下身,说宫口还未大开,需要等些时候。 她心想玉嫔娘娘果然受宠,连稀罕的冰鉴都有,难怪...... 产房忌透风,屋里的人早就满身大汗。 宝鸽一将绿豆汤端进来,三人谢过后,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安陵容怕她们不够喝,又贴心地让宝鸽添了两回绿豆汤。 两位用完绿豆汤的嬷嬷放碗时,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坐回角落里。 玉嫔娘娘虽仁慈,可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中,她们不得不听命行事。 许是要做亏心事,两位嬷嬷觉得胸口闷闷的。 疼痛不已的安陵容无意中看到门帘后宝鸽露出的脸,吃力地抬起疼得发颤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主子,您要擦汗叫老奴就成,哪需要您亲自动手。” 一直盯着安陵容的妍若姑姑快步上前,轻轻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安陵容紧紧揪住妍若的衣角,盯着她的眼睛虚弱恳求。 “本宫将自己和孩儿都交托给姑姑了。” 她的孩子即将落地,无论如何都不能留这样心机深沉之人在身边。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负皇上所托。” 妍若躬身行礼保证。 “华妃娘娘驾到!” 疼麻木的安陵容听到外间响起的唱和,也跟着大喊一声。 “啊!!!” “宝鸽,本宫肚子疼。” 安陵容一叫,两位稳婆连忙上前,同站在床头的妍若一起将光亮挡得严严实实。 她见状,又叫喊得更大声。 不仅震得床前的三人脑袋发晕,连外头刚进门的华妃也吓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看着颂芝,结结巴巴地询问。 “生......生.....孩子有这么痛吗?” 颂芝不确定开口,“曹贵人生温宜公主时,也叫唤了......(几句)” 她后面的两个字还未说完,宝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华妃的面前。 “求华妃娘娘救命啊!” “宝鸽,你且起来说。” 华妃一把将宝鸽扯起来,带着人就往走。 “娘娘方才发出了求救,产房内的稳婆和姑姑极有......” 早就决定保住安陵容和龙胎的华妃未等她的话说完,就大步冲向产房,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站在她的角度,就看到了三位上了年纪的宫人正狠狠的按住虚弱不已的玉嫔,宝鹊和宝鹂两人焦急的扯着三人。 安陵容察觉到房中的光线变化,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华妃。 她当即大喊。 “华妃娘娘救命,有刁奴要害本宫。” 正按着玉嫔不让她乱扑腾的妍若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大力自身后袭来。 她们仨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随即又被跟过来的宝鹊、宝鹂和颂芝绑到了角落里。 妍若到现在都在发懵,产房里怎么会有绳子?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被两位膀大腰圆的婆子扔到了产房外。 “小林子,这三人心怀不轨,想要谋害娘娘,先关起来,等候皇上发落。” 宝鹊红着眼睛吩咐完,又跑回了产房。 她才掀开帘子,就看到华妃掐着主子的脸,大声喊。 “安陵容,你不要睡!” “本宫带来了稳婆,定会保你和龙胎无恙。” 乱弹一阵累坏了的安陵容看着华妃脸上落下的泪珠,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华妃娘娘,多谢您。” 安陵容真诚的道谢。 她知道华妃力保龙胎是为了同皇后斗气,可终究还是利用了人家。 “你好生生孩子吧。本宫带来的稳婆都是年家的人,不会害你的。” 华妃有些不习惯安陵容的道谢,别扭的出声解释。 说起来有些心酸,年家的稳婆送到她身边守着好些年了,可从未有用上的机会。 她退掉右手的护甲,轻轻的拍了拍安陵容的手。 “你安心生产,本宫替你守着外面。” 安陵容回握了一下华妃冒汗的手,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笑得丑死了,快别笑了。” 华妃说完这句话,就朝外面走去。 颂芝歉意的笑了笑,也跟在了后面。 得了华妃的保证,安陵容放心地躺在床上蓄积力气。 经验老到的嬷嬷检查了安陵容后,肃着脸吩咐。 “女子生产要花大力气,去给玉嫔娘娘端碗吃的。” 宝鹂领命而去,没多久端着鸡汤面的宝鸽从皇上与众位娘娘面前路过。 皇后见状,担忧的起身。 “皇上,臣妾担心玉嫔妹妹生产艰难,特地带来了一根百年人参。敢问能否让人熬煮给玉嫔妹妹喝?” “皇后有心了。” 方才在二里地之外都听到玉嫔的喊叫,皇上自然没有不答应之理。 第52章 好处 得到皇上允许后,剪秋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守在一旁的宝鸽。 “启禀皇上,现下玉嫔正在里头生产,可臣妾有一件事却不得不报。” 华妃对这话很熟,老妇每次给人上眼药都用这个鬼调调。 心中烦闷不已的皇上冷冷地看向皇后,扫过她的腹部,压着怒气坐回椅子上。 “皇后有什么要紧事就赶快说吧。” 他倒要听听有什么能比玉嫔生产还重要的。 “启禀皇上,华妃妹妹她无视宫规,殴打稳婆和您赐下的掌事姑姑。” “她还私放随行嬷嬷进入产房。” 皇后屡次在安陵容身上失手,这次再三布置后,不太放心的她一直派人盯着上下天光,自然就知道了愚蠢的华妃又坏了她的精心谋划。 她只要看到华妃,就觉得心口疼得紧。 屋内众人听完皇后的话,均震惊不已的看向华妃。 从前她在花园中赏赐未曾承宠的夏冬春一丈红,这翻过年来就敢对怀有龙胎的玉嫔出手。 这胆子够肥的! 屋里都是各宫娘娘,苏培盛没能挤进来,因而皇上还不知道产房发生的事情。 他握紧了双拳,直直地看向华妃。 “朕以为你真的友爱后宫妃嫔,没想到......” “华妃,你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失望的眼神印刻在了华妃的心头,她心中一刺,正要开口。 皇后又火上浇油。 “皇上,华妃妹妹年幼,您......” “皇后,你别替她求情。谋害皇嗣可是大罪。” 皇上闭着眼睛冷冽开口。 “华妃,朕的后宫容不下谋害皇嗣......” “皇上,是华妃娘娘救了嫔妾,请皇上明察。” 皇后出声之时,守在门边的宝鸽见情形不对,赶紧跑进屋给安陵容报信。 皇上看着从头裹到脚挣扎着踏出产房的人,连忙起身安慰。 “玉嫔你安心生产,朕定会彻查此事。” 华妃就像失了魂一样地坐在椅子上,一声都没有替自己辩解。 颂芝急得跪在地上回禀。 “启禀皇上,娘娘一进涵月楼,就听到了玉嫔娘娘的惨叫。” “她的贴身宫女宝鸽求娘娘救命。” “求皇上明察,还娘娘清白。” 颂芝连连在地上磕头,宝鸽也跪在一旁作证。 “砰砰砰”的磕头声惊醒了伤心不已的华妃,她默默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谋害任何人的孩子,臣妾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啊。” “求皇上将真正谋害皇嗣之人绳之以法,以还臣妾清白。” 缩在后头的曹琴默也赶紧出列,跪在地上请求皇上彻查。 看到安陵容冒着大肚子替华妃求情,曹琴默就知道这回华妃可能是真的做了一次好人,就如同当年庇佑着她生下温宜公主一样。 她的话刚说完,苏培盛惶恐的带着卫临进了门。 “启禀皇上,卫太医检查了关押起来的两位稳婆和妍若姑姑,已然有了结果。” 正尴尬着的皇上轻咳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开口。 “卫临,你说!” “回皇上,经微臣细查,一位稳婆的葫芦发簪内有乾坤,其中藏有让人大出血的药丸,另一位的外袍浸泡了活血化瘀的血竭。若是体弱之人久闻,轻则小产,重则大出血。” “还有妍若的衣衫浸泡了迷药,久闻会致人沉睡不醒。” 三个人一关押起来,小林子公公就喊卫临过去检查。 这就是他仔细检查后,得出的结果。 跪在地上的宝鸽又接着哭诉。 “启禀皇上,奴婢带着华妃娘娘掀开帘子之时,那三位歹人正按着娘娘作恶。” “宝鹊和宝鹂姐姐两人奋力......” 干啥来着? 不爱读书的她一时没想起娘娘交代的话。 脑瓜子一转,“砰”地一下磕在地上。 “求皇上为娘娘做主。” 随即又身子一歪,又给华妃磕了一个。 “奴婢替主子多谢娘娘的援手。” 事已至此,不用再多说,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皇上歉意上前扶起华妃,轻搂着她的肩膀。 “爱妃,你受委屈了,幸好有你在,不然玉嫔和孩子......” “皇上,臣妾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只要能保住皇上的孩子,臣妾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甘愿。” 事情反转的太快,皇后死死的抠着手心,满含歉意的走到华妃面前。 “华妃妹妹,是姐姐太过担忧龙胎,才错怪了你,请你......” “皇后姐姐,咱们姐妹之间哪儿用得上道歉。妹妹晓得姐姐怀有身孕,一时精力不济未能查出详情。姐姐请放心,妹妹不会在意这些的。” 来呀! 老妇! 可不止你会使绊子! 心中伤痛被皇上抚平的华妃难得脑子灵光一回,理直气壮地在皇上面前给皇后上眼药。 皇上一想,觉得华妃说的确实有道理。 若非皇后精力不济,怎么找来的稳婆两个都有问题。 还有皇上更是恼恨于他亲自指派的妍若竟然有谋害龙胎之心。 帝王威严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咬牙切齿的吩咐。 “苏培盛,给朕严刑拷打,务必查出幕后指使。” “还有从即日起,皇后安心养胎,将宫务暂时移交给华妃。” “谢皇上,臣妾定不会让您失望。” 华妃抓住机会就赶紧谢恩。 皇后的眼中闪过厉光,她笑吟吟的回复。 “臣妾遵命,一切都有劳华妃妹妹了。若是妹妹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请教姐姐。” 话语之中尽显中宫皇后的大度。 华妃顺着杆子应承。 时刻注意着产房外情形的宝鹊小声地将一切禀告给安陵容。 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宫权暂时落到华妃手上,总算也让人家捞到了好处。 安陵容又吃了小半碗面,在嬷嬷的指引下开始用力。 外间除了喜形于色的华妃外,其它人脸上都显示出了一副担忧之情。 颂芝悄悄的挪动了身子,轻轻的戳了戳自家小姐。 娘娘,您这个样子,真的很容易被人针对。 华妃只得低头,作出一副忧心的样子,甚至还有模有样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还未朝着华妃望过去,苏培盛进来禀报。 “回皇上,三位罪人污蔑玉嫔娘娘疯了,说娘娘不想生下龙胎。且一个个嘴硬得很,都不肯吐露幕后主使。” 气狠了的皇上将茶盅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再给朕用刑,直到招了为止。” “皇上,今个儿玉嫔生产,不宜见血,要不先送往慎刑司择日再审。” 皇后贤惠的劝说。 生产之日见血不吉利,皇上思索了两个呼吸,就同意了皇后的说辞。 第53章 封妃 宝鸽在剪秋的催促下,将皇后赏下的参汤端进了产房。 行走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崴,手中的参汤泼的一滴不剩。 “请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打翻......” 与她交换眼神的宝鹊没等人说完,就厉声呵斥。 “宝鸽,主子正在受苦,哪有空听你请罪。还不过来到跟前伺候。” 宝鸽连滚带爬的凑过去。 皇后娘娘心思歹毒,一直对主子抱有极大的恶意。 怎敢将皇后拿来的东西送入主子的口中。 她不出去,看皇后如何再将参汤送进来。 顺产丸还未完全发挥作用,安陵容闭着眼睛感受腹中孩儿的动静。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感觉坠痛加剧。 一位嬷嬷大喊。 “娘娘,宫口大开,皇嗣要出来了。您用力啊。” 另外一位嬷嬷也没有闲着,从上到下有规律地挤压安陵容的肚子。 用尽全力的安陵容觉得好像排出了什么,随后就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生了个阿哥。” 嬷嬷边将包好的孩子递过来,边说着吉利话。 安陵容看着身侧还在哭嚎的孩儿,热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就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儿啊。 她觉得所有的布局都值得。 “嬷嬷,快把孩子抱出去给皇上看看。” 宫中皇嗣一出生抱出去给人看,这是惯例。 安陵容听到外间皇上连说了三个“好”和皇后虚假的恭喜之言后,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顺产丸不仅在服下后对婴儿有改善作用,还会慢慢修复母体的损伤。 出于人性化的考虑,安陵容的修复期为一个月。 隔日安陵容在一阵饥肠辘辘中醒来。 “宝鹊,小阿哥呢?” “回主子,小阿哥正在偏殿睡着呢。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 宝鹊哑着嗓子关切的询问。 不明就里的安陵容笑着打趣。 “本宫就睡了一晚上,哪里用得上请太医。” “主子,您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真是谢天谢地,终于醒过来了。” 安陵容这才察觉宝鹊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宝鹊,本宫真的昏迷了七天七夜?” 在宝鹊的又哭又笑地点头中,安陵容不得不承认昏睡已久的事实。 “宝鹊,本宫......” “饿了”二字还未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苏培盛尖细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氏,贤良淑德,生育皇六子有功。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淑妃,钦此。” 听完圣旨的主仆俩对视了一眼,狂喜不已。 “臣妾谢皇上、太后隆恩。” 苏培盛听着里间传来的沙哑谢恩声,愣在了当场。 认出了主子声音的宝鸽失态地叫了起来。 “宝鹂姐姐,主子醒过来啦。” 喜极而泣的宝鹂对着勤政殿所在之地哽咽磕头。 “多谢皇上庇佑......” 苏培盛利落地将圣旨塞到徒弟小夏子手中,也跟着跪下,朝着勤政殿所在方向高喊。 “皇上洪福齐天,泽被苍生......” 不要钱的好话一连串的往外冒,生怕比宝鹂少说一句。 连带着整个涵月楼,乃至上下天光都朝着勤政殿的方向磕头谢恩。 这道圣旨让安陵容想起了先帝的孝懿仁皇后,病重之际封后,隔日人就没了。 她已接下圣旨,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只是往后想要再进一步,估计难度不小。 安陵容不知道的是,以后但凡皇上想要给病重的后妃升位份,都等人家咽气儿后追封。 “咕噜咕噜”直响的肚子打断了安陵容年俸三百两的喜悦。 她气若游丝的喊道。 “宝鹊,我饿了。” 面前摆着一大碗温热的肉糜粥,馋得安陵容舀了一勺又一勺。 温热的肉糜粥下肚,她感觉绵软的身子又有了力气。 “宝鸽,再来一碗。” 意犹未尽的安陵容满足地吩咐。 “请娘娘恕罪,卫太医特意叮嘱,您久未进食,不宜多用。” “娘娘,您好生休养,下一顿就能多用一些。” 宝鸽说完,抱着大碗就跑。 来给淑妃看诊的卫临扫了一眼宝鸽手中大大的瓷碗,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宝鸽的后领。 “宝鸽姑娘,本太医记得特意叮嘱过......” 自知理亏的宝鸽赶紧打岔。 “卫太医,娘娘在里头等着呢。您快去诊脉吧。” 卫临深觉宝鸽不靠谱,给安陵容请完脉,还特意提及她的膳食用量事宜。 安陵容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她方才将两天的膳食都用完了。 她又不好同卫临说饭量大,只得暂时答应少量用膳。 看完了熟睡的六阿哥,安陵容看着面前三位眼睛通红的心腹。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娘娘,奴婢相信您定会醒过来的。” 娘娘算无遗策,她们仨和小林子都深信娘娘舍不得六阿哥。 单纯的宝鸽到现在还认为主子得封淑妃也在算计之内。 因而她才背着卫太医给主子换了大碗的肉糜粥。 安陵容若是知道了宝鸽的想法,也只能说这都是巧合。 “你们轮流说一下,本宫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吧。” “主子,皇上要求太医院全力救治您。” “......皇上守了您大半天,在皇后的再三劝说之下,才回了勤政殿。” “太后也派竹息姑姑来探望过您。” “皇后着急动了胎气,每日都派剪秋前来问候。” “华妃娘娘将各种滋补品往咱们这里送,还暂时将两位嬷嬷留下照看六阿哥。” “齐妃娘娘过来瞧过您几次,但奴婢看到她转身偷笑。” 安陵容:??? 这齐妃怕不是有脑疾?就不能回去再笑话她吗? “端妃娘娘拖着病体来瞧您,还给六阿哥带了一对银镯子。” “端妃也来了?” 安陵容倏地坐直了身子。 她很笃定,端妃绝对是看上了她的六阿哥。 “主子,端妃娘娘的手镯还未放下,就被匆匆赶来的华妃娘娘轰了出去。” 华妃娘娘当时凶得很,像极了护犊子的猛兽。 第54章 陈情 后面两天有华妃不错眼地看着六阿哥,倒是没有不长眼的往跟前凑。 来了上下天光的人都象征性的问候一下安陵容,装模作样难过一番。 “娘娘,还有害您的三位罪人死在了慎刑司。皇上震怒,要拿她们的家人问罪,侍卫找过去时,未发现任何活口。” 安陵容并不意外有这样的结果。 皇后经营多年,慎刑司里有她的人并不奇怪。 “据传闻,勤政殿当日换了一回茶盏。” 宝鹊轻声补充。 这消息肯定来自于小夏子,只是不好明说。 安陵容歇了好几天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端妃、敬嫔这类无子的老人盯上了她的六阿哥。 有孕的皇后盼着她早亡,甚至连六阿哥也不想留下。 至于华妃,还真不好说。 她虽封妃,但处境还是艰难。 “你们几个轮流休息,别把自个儿熬垮了。” 她得用的人还是不多,得想个办法将母亲她们弄到京城,在宫外也培养一些人手。 “多谢娘娘关怀。” 三人又是磕头谢恩。 “宝鹊,你辛苦一趟,将本宫绣的莲蓬香包送往勤政殿,代本宫叩谢皇恩。” 在她昏睡的这些时日,皇上头两天歇在了勤政殿,其余时间去了碧桐书院。 她虽坐月子不能侍寝,但总要提醒皇上还有一位替他生下六阿哥的淑妃时时挂念着。 安陵容能够及时醒来是上下天光的大喜事,来宣旨的苏培盛跟着宝鹂一通跪谢皇上后,就直奔勤政殿。 “启禀皇上,奴才有好消息上报。” 西北钱粮被劫,淑妃眼看着就不行了,这眼下能有啥好消息。 不过焦头烂额的皇上还是坐直了身子,沉着脸训斥。 “你个狗奴才,还跟朕玩心眼儿。还不速速报来。” “皇上洪福齐天,淑妃娘娘在您的庇佑之下,已然醒来。” 苏培盛乐呵呵地上报。 “好好好!苏培盛,淑妃育六阿哥有功,赏......赏......” 妃位一年俸禄三百两,嫔位一年俸禄二百两。 若不是误事的老十...... “算了,朕亲自去瞧瞧她。” 皇上亲临,多大的体面。 上下天光这边动静大,桃花坞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娘娘,上下天光那位清醒了。” 剪秋小心翼翼的禀告。 “什么!昏迷了七天竟然还能清醒?”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剪秋,试图找出一丝她开玩笑的痕迹。 “娘娘,外头传言,皇上洪福齐天,泽被那位。刚下了封妃圣旨,人就醒了过来。” “淑妃倒是好命。剪秋,本宫让你传递的消息如何了?” 安陵容一昏迷,她就让人散布六阿哥克母的消息。 克母的皇子注定与大位无缘,就算皇上会力保他,心中有疙瘩的太后也会不待见那个孩子。 剪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咱们的人还未完全施展开来,就被侍卫抓走,全部投入了慎刑司。” 接连的失利让剪秋感到无比的恐慌,她跪行到皇后面前。 “小姐,您当前最要紧的是养好腹中的小阿哥。” “您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其它妃子再贵重,也只是贵妾而已。” “妾一辈子都越不过正妻。” 皇后擦掉眼泪,扶起剪秋。 “你说得对,本宫是皇上的妻,就算是死,也是皇上的妻。” “剪秋,将安比槐丢失西北粮银之事爆出来。” 她乌拉那拉·宜修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皇上一进涵月楼,先去看了熟睡的六阿哥,才来到安陵容的里间。 “臣妾参见皇上,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安陵容产后昏迷,宝鹊他们认为产房不利于娘娘休养,稍微给她收拾一番,就将人挪回了原处。 “爱妃醒过来就好。不过爱妃要如何谢朕?” 心情大好的皇上难得开始打趣人。 安陵容一愣,随即温声道。 “臣妾无以为报,唯一能为皇上做的,就是早日养好身子,多多替皇上生儿育女。” “好!朕觉得这个主意好,爱妃你可一定要养好身子。” 他刚去看过了,六阿哥壮实的很。 那淑妃生的其它孩儿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皇上想到往后有一群小娃娃围着他喊“皇阿玛”,就高兴得不得了。 淑妃诞下阿哥,皇后和惠贵人都有孕,他的皇嗣会越来越多。 若是嬛儿再怀上孩儿,岂不美哉? 夏日酷热,安陵容产后未大梳洗过,怕污了皇上的眼,她泪花上涌。 “皇上,臣妾早产另有内情,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安陵容生产前后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收回了心思的皇上当即追问。 “爱妃有何冤屈,速速说来,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皇上,臣妾那天在外头散步,路过假山之时,听到有宫人说臣妾的父亲玩忽职守,导致西北粮银丢失。” “臣妾受惊之下,腹部疼痛不止。” “皇上,有人想要借此谋害皇嗣,请皇上明察。” 安陵容绝口不提为安比槐求情之事。 这事儿皇上知道,西北粮银丢失的折子才送到勤政殿内,后宫就得知了消息。 他让苏培盛严刑拷打上下天光抓到的嚼舌之人,这结果不提也罢。 现下夏刈正奉命盯着后宫之人,看哪些人与前朝有联系。 这些肯定不能同淑妃说。 “爱妃放心,朕定会让人彻查。” “还有你父亲安比槐涉及西北粮银丢失之事,淑妃怎么看?” 祖训有言:后宫不得干政。 安陵容朝着皇上行了一礼。 “回禀皇上,臣妾父亲若真犯下大错,请皇上按律处置。” “容儿,你真这么想?” 其它妃嫔家中若是有人犯事,十有八九都哭哭啼啼地缠着他求情。 没想到这淑妃还真是明礼之人,他本意也没想重罚安比槐。 毕竟淑妃都亲口说过,安比槐此人平庸,不得大用。 “回皇上,臣妾为人子女,不求皇上宽恕父亲,但求皇上给父亲一个辩明自身的机会。” 淑妃可以有个罪臣之父,但六阿哥不能有戴罪的外家。 “容儿,你父只是押送的随从,朕已下令收押,只是要吃些苦头罢了。” 西北粮银丢失之事牵涉到后宫,不得不让皇上谨慎处理。 第55章 事发 “启禀娘娘,宫人间流传着淑妃父亲是西北粮银丢失的罪人。” 年将军正在西北平叛,这粮银丢失可是大事儿。 颂芝一得到消息就匆匆来报。 华妃才奉命掌宫权,就有人在园子里传闲话,这要是让皇上知道,该作何想法? 肯定又是皇后这老妇见不得她过安稳日子。 “颂芝,笔墨纸砚伺候。本宫要给家中去信一封,打听西北那边的情形。” “周宁海,你带人在园子里转转,若是发现有人乱嚼舌头,当众拿下,施以重刑,以儆效尤。” “皇后娘娘有孕,受不得惊扰,你明白吧?” 周宁海笑眯眯地应下。 “多谢娘娘提醒,奴才定带人仔细巡查桃花坞外头,以免不识相的奴才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你快去吧,省得传到皇上耳中,误以为本宫没有掌管宫权之能。” 华妃担忧兄长,笔迹一干,就命人往园子外头送信。 自己则带着颂芝前往勤政殿,请求皇上严惩押送西北粮银之人。 安陵容晚膳后得知了这个消息,浅浅一笑。 “宝鹊,将本宫新制的舒痕胶收归库房。” 额娘的阿哥,你可要快快长大。 华妃下狠手之后,西北粮银丢失之事就如同一阵从园子里刮过的风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安陵容一心陪着孩儿,并不过问外间的事情。 半个月后,宝鹊带着华妃留下的两位嬷嬷登了清凉殿的门道谢。 华妃忙于宫务,安陵容忙着坐月子,两边的短暂往来就如昙花一现。 “娘娘,六阿哥对着您笑了。” “来,让本宫抱抱。” “娘娘,卫太医说您月子期间不能抱阿哥。奴婢抱着给您看。” 宝鸽因上次换碗之事遭了卫太医的唠叨,她不敢不听从卫临的吩咐。 “好,你凑近一些。” 六阿哥还小,几乎整日都在睡觉。 安陵容轻触他的小手,软软的小手一动,刚还咧嘴的小娃娃就扯着嗓子大喊。 奶嬷嬷赶紧上前,熟练地掀开小衣,笑着解释。 “娘娘,六阿哥这是尿了,奴婢这就带阿哥回房换洗。” “行,你快去吧。” 六阿哥身子壮实,嗓门儿也比一般的娃娃洪亮。 一嚎叫起来,安陵容都怕他。 未留宿的皇上倒是很喜欢六阿哥的活泼,还命苏培盛送来了不少东西。 玉嫔有子得封淑妃,又得了流水般的赏赐。 这些好处让避暑不出的后宫众人羡慕得红了眼,都纷纷顶着酷热到勤政殿送汤、送糕点。 听说掌管宫权的华妃可是忙得很,日日派遣周宁海带着奴才巡园,好揪错处。 “娘娘,各宫主子都往勤政殿那边使劲儿,咱们不表示表示?” 娘娘人不能去,好歹送个桂花糕啥的啊。 “宝鹊,咱们有六阿哥。” 前朝后宫都知晓,皇上不是太后偏爱的儿子。他当了父亲后,最看重的就是孩子,不拘男女。 “娘娘,据那边传来的消息,曹贵人为了争宠,竟然带着温宜公主求见皇上。” “你们看着吧,曹贵人绝对讨不了好。”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齐妃状告曹贵人为争宠不择手段,不疼惜年幼的温宜公主的消息。 皇后派剪秋斥责了曹贵人,直接禁足到回宫为止。 曹琴默心中有苦难言,她确实是带着温宜公主去找皇上,但还带了华妃给皇上熬煮的凉茶。 就算知道华妃这是一招臭棋,想往上再进一步的她确实心动了。 现下四妃俱全,无子的敬嫔占去其一。 怀孕的惠贵人、得宠的莞贵人肯定能占其二,剩下的三个嫔位还有满蒙几位贵人虎视眈眈。 如若华妃娘娘不帮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升到嫔位。 “曹琴默个蠢货,若非本宫前几日的谏言触怒了皇上,也轮不到她替本宫送凉茶。” 竟然还私自带着温宜公主争宠,又连累她遭皇上叱责,让那老妇看笑话。 “颂芝,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命本宫掌管宫权,本宫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告诉黄规全,将曹贵人的份例减半,以示支持。” 早就习惯了娘娘作风的颂芝迟疑的问了一句。 “娘娘,那温宜公主的份例也需要减半吗?” “皇上看重子嗣,温宜公主的份例照常供应。” 前朝后宫都晓得皇上看重子嗣,可她无能,竟然未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 “颂芝,命人将太医开的药端过来。” 近日各宫妃嫔都铆足了劲儿喝药养生,她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其它各宫等皇上等得望眼欲穿,而碧桐书院这边却是大笑连连。 “嬛儿不愧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果然才思敏捷。” “嫔妾才疏学浅,当不得皇上如此称赞。” 甄嬛边给皇上添茶,边浅笑回应。 这几日皇上接连留宿碧桐书院,事后常抚摸她的肚子,知晓皇上意图的甄嬛更是温柔小意,恨不得将所有的柔情散发出来。 她正在幻想未来的孩儿,却听得皇上笑着说。 “朕听闻多抱抱麟儿,会带来孩子。淑妃的六阿哥壮实活泼,嬛儿闲暇之时可去瞧瞧。” “嫔妾多谢皇上。” 有桂花树横在她和淑妃之间,甄嬛轻易不敢在人家面前打转。 不过提起孩儿,她倒是有些想法。 “启禀皇上,嫔妾听闻有孕之人初期异常艰辛。” “嫔妾同眉姐姐亲如姐妹,斗胆恳请皇上过去探望一番。” 眉姐姐有孕,与她有利无害。 甄嬛的话戳到了皇上心里,他笑着拉起温婉可人的女子。 “走吧,朕与你同去闲月阁。” 沈眉庄端庄大方,得皇额娘赏识。这又有孕在身,确实需要探望。 再者,同美人月下漫步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安陵容正准备躺下,宝鸽来报。 “娘娘,今晚闲月阁那边出了大事儿。” “惠贵人假孕争宠,被人告发。皇上大发雷霆,亲手扯掉了她头上的和合二仙簪,将她贬为答应,禁足闲月阁。” “宝鹊,事发之时闲月阁有哪些人?” 安陵容想确定一下,这件事是否有出入。 “皇上、皇后、华妃、齐妃......莞贵人。” 看来除了她,皇后和华妃两边的人马都到齐了。 安陵容将宝鹊招过来,耳语了几句。 第56章 提点 “小主,奴婢有事禀告。” 沈眉庄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采星,你有事儿就说吧。” 皇上已经厌弃了她,再来一个坏消息也没什么。 沈眉庄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不就是求子心切而已,怎么就着了旁人的算计? “小主,奴婢提膳的路上遇到了永和宫的宝鸽姑娘,她说淑妃娘娘知道您委屈,让您万万不要自暴自弃。” “淑妃?她还说了什么?” 沈眉庄同淑妃的交集也就是大选时见过面,后来同去碎玉轩看望过嬛儿。 她想不通正在坐月子的淑妃怎会好心的来宽慰人。 其实安陵容的目的佷简单,就是想在沈眉庄心间埋刺,让她同甄嬛二人产生嫌隙。 前世的甄嬛离宫之时,将孩子交由敬嫔抚养,就是觉得不管胧月公主在谁身旁,沈眉庄都会疼爱她。 若是想削弱甄嬛的力量,必须要在沈眉庄处多使劲儿。 “淑妃娘娘说,后宫险恶,害人的计谋层出不穷,让咱们务必小心。” “本小主已被降为最末等的答应了,还有什么令人可图谋的?” 沈眉庄拿起筷子正要夹菜,采星连忙阻止。 “小主,咱们和淑妃没有任何龃龉,她这样提醒肯定有道理。” “奴婢先试试饭菜,您再吃。” 采星抽出头上的银钗,插入到饭菜中。 没一会儿,雪白的银簪在主仆三人的注视下逐渐变黑。 “小主!” “这是有人要谋害您。” “采星,声音小点儿。” 稳重的采月连忙关上了门窗。 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姐,采月慌乱了一会儿,忍着泪开口。 “小主,咱们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要不奴婢去禀报皇上?” 沈眉庄擦完泪珠,摇了摇头。 仅凭一碗有毒的饭菜,连下毒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上报。 更不用说皇上对她失望至极,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后宫行事,终究讲求证据。 “采月,你明日去碧桐书院请嬛儿过来。嬛儿一贯聪明,肯定会有法子的。” 采星咬了咬牙,跪地提议。 “小主,奴婢觉得找莞贵人,还不如找淑妃娘娘拿主意。” “奴婢听很多宫人说淑妃娘娘仁慈,她定不会忍心看到小姐遭人毒害。” “采星,嬛儿与我情同姐妹,你怎......” 眼见小主要为莞贵人发作采星,采月连忙出声。 “小主,采星的意思是,皇上这几日都歇在莞贵人处,也时常宣莞贵人伴驾。” “奴婢们上门叨扰,有可能会碰到皇上,到时候......” 沈眉庄紧皱的眉头一松,顺着接话。 “采星你说的对,嬛儿才因我之事受了皇上训斥,咱们可再不能再连累她。” 采星和采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急红了双眼。 采月抢先开口。 “小主,您若不想求助淑妃娘娘。咱们尽快将宫中之事告知家里,只要抓住刘畚,就能洗清小主的不白之冤。” 见沈眉庄一言不发,采星也跟着附和。 “小主,采月姐姐说的是。咱们要尽快联系家里。” “好,本小主尽快给家里写信。采星,你若是下次碰到了淑妃那边的人,替我道声谢,就说本小主领了淑妃娘娘的好意。” “哎!小主,奴婢会尽快办好。” 安陵容得知敬嫔在闲月阁吃了个闭门羹,就知道她的提点起了作用。 华妃做事,干脆利落,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这也是她急着让人提醒闲月阁那边的原因。 安陵容现在可不知道由于她的好心插手,沈眉庄的两位贴身丫鬟对甄嬛有了很大的意见。 她正忙着装干花呢。 芫花是调香的一味材料,与甘草搭配,轻则弱人之躯,重则取人性命。 华妃能勇猛地掀翻稳婆和妍若正是它的功劳。 “娘娘,皇上悄悄地溜进了六阿哥的房里。” 安陵容收花的手一顿,压低声音吩咐。 “既然皇上不想人通报,那咱们就装作不知道。” 沈眉庄假孕受罚,与她交好的甄嬛于情于理都要替她求情。 偌大的后宫之中,貌似没有皇上的去处。 偏殿的皇上盯着摇篮中的睡得正香的儿子,眉头渐渐舒展。 “苏培盛,命人在外头候着。” 随后掏出一本甄嬛爱看的诗集,轻声念起。 自他有记忆起,佟额娘就时常读书给他听。后来佟额娘生的妹妹早夭,就一病不起。 佟额娘走后,他又回到了皇额娘身边。 皇额娘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十四弟身上,就更不可能给他念书。 出于补偿心理的皇上看到小阿哥,就忍不住念起诗来。 可他才念了不到一刻钟,洪亮的哭声突兀地响起。 “朕的六阿哥,你别哭啊。皇阿玛念诗给你听。” 他念了两句之后,发现六阿哥哭得更大声了。 “苏培盛,让奶嬷嬷进来看看,六阿哥是不是饿了?” 有皇上在旁边盯着,奶嬷嬷战战兢兢的给六阿哥喂奶,阻止小祖宗哭闹。 抱着六阿哥的奶嬷嬷也很想跟着一起哭。 她照顾小阿哥时日不短,发现这是个有脾气的小娃娃。 热了要哭,冷了要哭,尿了要哭,饿了要哭,撑了要哭,没睡好要哭...... 总之,只要他不高兴,就拼命地哭。 方才皇上在屋里头念诗,她怕吵着六阿哥,可又不敢阻止。 现在六阿哥啜一口奶,嚎一嗓子,弄得她头疼不已。 看着六阿哥干嚎了快一刻还不停止,脑袋嗡嗡响的皇上黑着脸吩咐。 “好生照看六阿哥,不然提头来见。” 要面子的皇上绝对不会承认是他吵醒了熟睡的六阿哥。 一出门就吩咐苏培盛收拾一些小玩意儿送到上下天光。 他的心思在皇后、华妃和敬嫔等老人身上划过,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 端妃行完礼后,笑着询问。 “朕听说你病了有些时日,过来瞧瞧。” “多谢皇上挂念,皇上快里面请。” 吩咐人上茶后,端妃站在皇上身后,熟练地给他捏肩。 “皇上,您肩膀如此硬实,显然是长期忙于政务。” “臣妾不会说话,只求您好好疼惜自个儿。” “月宾,还是你懂事。后宫众人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齐月宾聪明地没接话。 皇上心烦之时,总会到她这里坐坐。 她娘家没落,无宠又无子,可不是个好去处。 “西北战事吃紧......年将军......华妃......淑妃......” 半个多时辰后,诉说了心中苦闷的皇上回了勤政殿。 夜深人静,端妃将一封信塞在了门外的花坛。 第57章 截宠 前朝事务繁忙,直到安陵容出了月子,皇上也未踏足后宫。 期间安陵容怕有人趁着满月暗害六阿哥,就主动上奏。西北战事吃紧,六阿哥的满月不办。 皇上欣然同意,当场给六阿哥赐名为弘曕,还承诺等到百日再大办。 皇后在桃花坞养胎,华妃处理六宫事宜,园子里暂时一片祥和。 听说宫里炎热,本来定到重阳后回宫的日子又推迟了。 皇后的龙胎已满三个月,通知各宫于九月十五重新开始请安。 这也是安陵容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同大家见面。 皇后率先同她说话。 “淑妃妹妹,按理说册封圣旨下达后,要尽快举行封妃大典。只彼时妹妹在坐月子,本宫想着等回宫再办,特和你说一声。”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已向皇上禀明,封妃大典一切从简即可。” 只有举行了封妃大典,才算得到正式承认。 安陵容怕皇后再出幺蛾子,索性就说一切从简,博得皇上好感。 宜修脸上的笑意一顿,华妃“嗤嗤”笑出声。 “皇后姐姐,淑妃妹妹这是在向您看齐呢。” “承蒙华妃娘娘谬赞,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的表率,后宫众姐妹自当学习娘娘的德行。” 实则安陵容在心中猛摇头,可千万学不得。 她的话一出,以齐妃为首的众人纷纷起身恭维皇后,气得华妃狠狠瞪人。 随后皇后又夸奖了伺候皇上的莞贵人,鼓励后宫众姐妹好好伺候皇上。 末了还提及因病没来请安的端妃,说她是皇上的解语花。 其目的就是变着法子找华妃的不痛快。 安陵容没帮着华妃说话,经过这些日子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华妃平等地憎恨所有侍寝的妃嫔,但凡有人侍寝,必定会遭受她的酸言酸语。 只要有皇上在,她就没有所谓的理智可言。 安陵容怕她说了欢宜香之事,承受不住的华妃跑去找皇上对质。 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华妃此人暂时只能远离。 听宝鸽说,内务府的黄规全因莞贵人门外的两盆残花被皇后换掉。 黄规全是华妃的远亲,她肯定记恨甄嬛。 有皇后和其它看不见的妃嫔虎视眈眈,安陵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安陵容出月子后的第一次请安就在皇后和华妃的交锋中结束。 一回到上下天光,她就换了一身轻柔的衣衫,摘去一金一绿的护甲,到偏殿看弘瞻。 “哈巴嬷嬷、扣岱嬷嬷,六阿哥可醒着?” “回禀娘娘,娘娘您进门之时,六阿哥就醒了,特意等着您来看他呢。” 安陵容知道哈巴嬷嬷说得是讨巧的话,但宫人对于上位者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她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歇息。 一凑到小床边,果然看到小小的人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到处看。 可惜一个多月的娃娃骨头软,也只能动动眼珠子。 安陵容轻轻地将食指伸过去,触碰他半握的小手,柔声打招呼。 “小弘瞻,额娘来看你啦。” 白嫩香软的娃娃让她怎么也看不够。 乖巧的弘瞻也很配合额娘,小指头时不时划过她的拇指,黑黝黝的眼珠子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直到弘瞻打了两三个哈欠,安陵容才不舍地离开。 卫太医说,小阿哥要多睡,才会长得壮实。 “主子,方才夏公公来报,皇上要在咱们这儿用午膳。” “好,跟前伺候的每人赏五两,再让宝鸽炖一大锅绿豆汤。” 这可是皇上时隔多日第一次踏入后宫,她可不得好好准备。 园子里的消息传得快,怀有身孕的皇后听了禀报,平静地喝了安胎药。 “淑妃出了月子,自然能侍寝。” “剪秋,马上就要回宫了,让人提前回去准备。” “是,娘娘。” 一心扑在宫务上的华妃当即吩咐人熬药汁子。 碧桐书院的浣碧得知了消息,马不停蹄地跑到长姐面前上眼药。 “小姐,皇上明明那么疼爱你,怎么一入后宫就去了上下天光?” “浣碧,慎言。皇上的决定岂是咱们能够置喙的。” 淑妃娘娘育有六阿哥,皇上去看自无不妥。 眸中带愁的甄嬛摸着自己的腹部,若是自己能为皇上生下孩儿,那该有多好。 “流朱,去太医院传个话,让温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浣碧委屈的跺了跺脚,惹得崔槿汐眉头轻皱。 这浣碧简直太没有规矩了,可小主还一直宠着她。 还有淑妃娘娘得宠,对她们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皇上因西北战事愁得吃不下饭,一到上下天光,就被安陵容带得胃口大开。 六阿哥这回对皇阿玛的念诗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舒心不少的皇上接连留宿了三天。 安陵容替弘瞻收赏赐收到手软。 “容儿,朕晚膳时再过来看弘瞻。” 皇上临走前特意留话。 “臣妾和弘瞻等着皇上。” 目送着皇上走远,安陵容转身回到偏殿看还在熟睡的儿子。 她轻柔地将露在外面的藕节似的白嫩胳膊放回小被子里,对着扣岱嬷嬷使了个眼色。 早已习惯的扣岱嬷嬷跟在身后出了门,压低声音汇报。 “回禀娘娘,六阿哥昨夜醒了三次,换洗了两次,吃奶两次。” “好,本宫知道了,劳烦嬷嬷。” 自六阿哥出生后,安陵容每天都会过问他的日常,且详细地将偏殿内外检查一遍。 如今的后宫群狼环伺,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酉时初,苏培盛派小夏子来传话,莞贵人身子不适,皇上去了碧桐书院。 “娘娘,是莞贵人的贴身侍女浣碧去请的皇上。” “好,本宫知道了,多谢夏公公告知。小厨房里有给皇上准备的桂花糕,有劳夏公公带过去。” 既然甄嬛敢从她这儿截宠,那就别怪她恶心人。 “宝鸽,想办法让清凉殿的人知道,莞贵人......” 年羹尧大将军正在西北替皇上拼命,皇上应该会怜惜华妃吧? 辰时一刻,小夏子送来了皇上的赏赐,且告知华妃不知用什么法子将皇上请去了清凉殿。 第58章 哭闹 “小姐,华妃太过分了。明明皇上是准备留宿在碧桐书院的。” 浣碧气愤不已的嚷嚷。 崔槿汐神色不善的扫了浣碧一眼,凑到甄嬛耳边。 “小主,今早皇上从......” 甄嬛惊得额头上的帕子都掉了,紧紧地抓着崔槿汐的手。 “槿汐姑姑,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小主,确有其事。奴婢有位同乡在勤政殿伺候,是他提醒奴婢的。” 浣碧看着脸色巨变的小姐,心中疑惑不已。 “小姐、槿汐姑姑,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要避着她? 甄嬛头疼的看了浣碧一眼,无力的摆了摆手。 “浣碧,你先出去吧,让本小主静一静。” 长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浣碧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没得到回应后,闷闷不乐的出了房门。 “浣碧,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没怎么,风大迷了眼呗。” 外头流朱和浣碧的对话传进了房里,崔槿汐趁机进言。 “小主,奴婢知晓浣碧姑娘是您从家里带来的贴心之人,可她莽撞行事,却给你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若是她不改,往后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这次纯属浣碧自作主张前往勤政殿请皇上,逼得甄嬛不得不装病。 宫中截宠就相当于结仇,本来甄嬛因桂花树一事不知道如何面对淑妃。 “槿汐姑姑,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破这次的局?” 华妃一直看不惯她,若是再得罪了有子的淑妃,那真是处境不妙。 崔槿汐在甄嬛殷切地目光中摇了摇头。 当今太后如此记恨舒太妃,不正是因为舒太妃仗着年轻貌美截过她几次宠爱。 不过别人得罪了两位宠妃或许要担心,但眼前鲜嫩如花般的女子却不用如此。 崔槿汐轻轻地拍了拍甄嬛的肩膀,柔声安慰。 “小主,皇上的疼爱胜过一切。” “若您早日有孕,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姑姑,也只有如此了。还有劳烦您替我传话,让浣碧回宫前就待在碧桐书院。” 崔槿汐一喜,沉声应是。 浣碧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陵容耳中,与此同时也传来了一个她们暗查了很久的消息。 崔槿汐曾经伺候过舒太妃。 一个妍若,一个崔槿汐,这舒太妃要干什么? 或者也可称之为她们背后之人想要干什么? 安陵容将疑惑埋藏在心中。 “回禀娘娘,六阿哥昨夜醒了七回,换洗了三回,吃奶两回,啼哭五回。” 哈巴嬷嬷胆战心惊地跪在下首禀报。 “怎会如此不寻常?六阿哥可有何不适?” 安陵容快速地朝着偏殿走过去。 “宝鸽,快去请卫太医。” 哈巴嬷嬷急得直掉眼泪,哽咽回复。 “回禀娘娘,奴婢试过小阿哥的额头,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她生了五个孩子,都养成了,是照顾孩子的一把好手。 宫中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从众多才生产的旗人里挑中她当奶嬷嬷。 若是她伺候的六阿哥有分毫差池,她就算是一头碰死,也会累及家人。 跟在后头的小林子轻声劝道。 “哈巴嬷嬷,您别急着哭。咱们主子是个明理的,若是与您无关,自然不会责怪您的。” 哈巴嬷嬷胡乱的点了点头,匆匆跟上了前面疾行的娘娘。 安陵容进去时,扣岱嬷嬷正在给六阿哥喂奶。 她静静地站在旁边候着,弘瞻是个气性大的娃娃,吃奶的时候不能遭到惊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娃娃松开了奶头。 扣岱嬷嬷熟练将人放回小床上。 “呀呀呀。小弘瞻,额娘来看你啦。” 安陵容先用声音引起小娃娃的注意,然后将温热的手伸过去,触摸额间、小脸、下巴和小脚。 再观察了小娃娃的眼睛和鼻子,都未发现异常。 “哈巴嬷嬷、扣岱嬷嬷,你们昨夜可发现异常之处?” 两人均摇了摇头。 她们二人都歇在偏殿的小间,轮流近身陪护着小主子,确实没发现哪里异常。 安陵容绕着偏殿外头走了一遭,也未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偏殿临水,一般人也靠不过来,远处的小舟还是绑在岸边的桩子上。 宝鸽担忧小主子,拉着气喘吁吁的卫临跑了进来。 “微臣参见......” “卫太医不必多礼,快来给六阿哥看一下。” 安陵容将六阿哥昨夜的表现详细告知。 事关皇嗣,卫临不敢耽搁。 他麻利地用侧间的温水净手,随后就给睁着大眼睛的六阿哥把脉,并且还查看了六阿哥的舌头。 “敢问两位嬷嬷,昨夜和今晨六阿哥换洗之时,褯子是什么颜色?” “奴婢换洗之时,都是黄色。” 哈巴嬷嬷也表示她换洗的褯子也是这个颜色。 安陵容瞟到卫临手指正房,她沉声吩咐。 “六阿哥在打哈欠了,劳烦两位嬷嬷多多照看。卫太医,换个地方回话。” “微臣遵命。” 安陵容、宝鹂和卫临三人步入正房,宝鸽站在门边。 “启禀娘娘,六阿哥身子未有任何不适。微臣斗胆猜测可能是人为。” 淑妃娘娘昏迷不醒的那几天,太医院八成的太医都集中在上下天光。 他作为淑妃娘娘的专职太医,更是日日守在这里。 有幸见过六阿哥几次的他深知那是个气性极大的娃娃,稍不如意就干嚎。 “娘娘,据微臣观察,六阿哥比同龄的孩子长得更好,可能真有什么扰乱他睡觉。” “好,本宫知道了。” “卫太医还未用早膳吧?宝鸽,给卫太医做碗鸡汤面。” 卫临的官服上有褶皱,应当是昨夜值班。 “微臣多谢娘娘赏赐。” 他行礼之后,倒着退出了正屋。 一直听人说宝鸽姑娘擅庖厨,他今个儿总算有机会尝试一番。 小林子在侧间守了一夜,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六阿哥照旧哭闹不止,更甚昨夜。 “奴才无能,请娘娘责罚。” 看着小林子熬到通红的双眼,安陵容说不出责怪的话。 “你赶紧去睡会儿吧。” “宝鹊,将六阿哥挪到本宫的房中,让嬷嬷在榻上伺候。” 安陵容眼中冷光泛过,她倒要看看是何人在作怪。 她瞪着眼睛等了一夜,熬得眼下泛青,也未发现哪里有不对之处。 第59章 不明物 安陵容守了一夜,困得连早膳都未用,倒头就睡。 她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太阳斜挂在空中。 用完一碗麻酱凉面,她又进入了偏殿。 两位奶嬷嬷在侧间眯着,宝鹊在小床边做针线。 屋内光线变暗,才察觉到娘娘进来,正要请安,就被安陵容阻止。 小床上的娃娃睡得香甜,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小嘴微咧。 昨夜将弘瞻挪到她屋里,就没有哭闹。 前夜却在这偏殿...... 安陵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弘瞻跟着她再睡一晚。 她将宝鹊招到跟前,耳语几句。 “娘娘,奴婢明白。” 日落之前,六阿哥和他的奶嬷嬷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偏殿搬入了主楼。 角落里一位扫洒的小太监脸色微白,也跟着其它人一起称赞。 “淑妃娘娘真疼六阿哥,事事过问不算,还将六阿哥带回房同睡。” “六阿哥有这样的额娘,真是好福气。” “淑妃娘娘......” 夜幕降临,上下天光的灯火渐渐熄灭。 隐约间安陵容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她再侧耳一听,仔细辨认。 汩......汩...... 这是划船的声音,她入京的路上听过。 安陵容悄悄起身,透过薄纱瞧见湖面一盏暗黄的灯笼正缓缓移动着。 看了一会儿,发现灯笼越来越靠近偏殿。 安陵容轻轻地戳了戳守夜的宝鹂。 “让小林子带人到......” 两刻钟后,一位面貌普通的小太监被押了进来。 “启禀娘娘,奴才已抓住心怀不轨之人。” “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是上下天光的扫洒之人,是奴才识人不清,请娘娘责罚。” 小林子重重地磕头请罪。 他手下之人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就算娘娘仁慈,他自个儿心里也过不去。 “小林子,你先起来吧。” 安陵容记性好,这个小太监是入园后,苏培盛奉命送过来的。 当时她为了记清哪些是皇上的人,特意露面训了几句话。 “谋害阿哥可是杀头的大罪。说!受何人指使?” “娘娘饶命,奴才冤枉啊,奴才怎敢谋害六阿哥。” “请娘娘明察,奴才自小就喜欢狸奴,见外间的狸奴亲人的紧,就一时没忍住到湖中捕鱼喂养。” 小林子一脚将人踢趴在地上,怒斥。 “狗奴才,事到临头还不招认。” “启禀娘娘,奴才已派小的们在湖中搜寻,定让这黑心肝的狗奴才无话可说。” 安陵容点了点头,人过留痕,雁过留迹。 她就不信作恶之人不会留下破绽,看着下首有恃无恐的小太监,安陵容沉声提醒。 “小林子,命人仔细搜查偏殿那一片的湖。” 一直盯着小太监的安陵容发现,此话一出,被人捉着的小太监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 她心下一沉,若真是这个小太监作恶,也只能报到皇上处,那结果想必也同从前一样。 一口恶气憋得不上不下,安陵容松开了紧攥着的粉拳。 额娘的弘瞻,总有一天会为你讨回公道。 屋内安静得可怕,但谁都知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小半个时辰后,小林子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奴才幸不辱命,底下小的们在偏殿下方找到了一个大鱼笼。” “鱼笼所放之处,正是六阿哥就寝之处的正下方。” 安陵容起身询问。 “那鱼笼在何处?带本宫去瞧瞧。” 涵月楼前灯火通明,鱼笼前还有两位小太监举着灯笼。 只见一条长有四肢的扁平不明物静静地趴在笼子里,其通体金黄,未带一丝杂色。 眼尖的安陵容还瞧见不明物的眼眶都是金色的。 “这是何物?可有人识得?” 连照顾六阿哥的两位奶嬷嬷都被带出来辨认,均纷纷摇头。 而抓住的小太监却闭口不言。 “小林子,把这怪东西养在湖里。” “至于这背主的奴才,捆起来严刑拷打,记得留一条小命。” 就算安陵容想将此人千刀万剐,但一想到是勤政殿那边派来的人,只得憋屈地留着人家一条小命。 “娘娘,奴婢听闻卫太医见多识广,何不将人招来辨认?” 宝鸽好几次看到卫临在太医院看杂书,兴许是见多识广。 “娘娘,奴婢看到那怪东西的第一眼,就觉得可以入食。要不也将膳房或者御膳房的人叫来辨认辨认?” “从膳房找人,太过兴师动众。天亮后,立即去请卫太医。” 安陵容疲惫地吩咐。 “屋里无须伺候,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搭着披风的安陵容轻轻地转动茶盏,在屋内枯坐到天明。 渐渐的外间有人走动,她才回了里间,小床上的弘瞻睡得正熟。 “宝鹂,动静小一些,别吵醒了六阿哥。” “是,娘娘。” 今日还要见皇上,双眼泛着红血丝的安陵容让宝鹂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且连妆容都未上。 她的皮肤白皙如玉,熬了一晚上后,肉眼可见地青黑挂在眼下。 匆忙被宝鸽扯过来的卫临一见淑妃娘娘这个样子,心中“咯噔”一跳。 “微臣太医院太医卫临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惹得宝鸽偷偷翻了个白眼,平常那么机灵的卫太医怎个这老些废话。 “卫太医,听闻你见多识广。昨夜抓到一物,劳烦你辨认一番。” “娘娘,微臣自当竭力。” 当天窥见不明物的全貌之时,激动之下,忍不住凑得更近。 “这这这......” 没想到卫临果然识得此物,听他禀报后,安陵容让小林子去请皇上。 “启禀皇上,《山海经》之北山经中曾记载一物人鱼,曰:其状如鮷鱼,四足,其音如婴儿。” “此人鱼昼伏夜出,听闻动静便避之。” “据微臣多年观察,后半夜正是人体劳顿之时。” “人鱼一啼哭,嬷嬷们便会查看六阿哥......” 皇上自然明白卫临的未尽之意。 他家老六是个气性大的娃娃,困顿的嬷嬷上前查看褯子,亦或是惊扰喂奶,都会惹得老六干嚎不止。 足见幕后之人如何黑心! 这是他登基之后平安降生的头一位阿哥,皇上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 第60章 回宫 “苏培盛,将背主的狗奴才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怒急的皇上一脚将捉进门的小太监踹倒在地。 惊得苏培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差点儿踩到站在其后的小夏子。 “狗奴才,老实交待,受何人指使?” 自知死罪难逃的小太监艰难地爬起来,回望了一眼外间的太阳,趁人不备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随即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毫无动静。 卫临连忙上前查看,沉痛地禀报。 “回禀皇上、娘娘,这人没多少时日了。” “苏培盛,将人押入慎刑司,务必在他气绝之前挖出真相。” 自淑妃有孕后,就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阴谋论的皇上顿时将前朝后宫筛了一遍,感觉是个人都想害他的儿子。 他拉着神色憔悴的安陵容,温声安慰。 “容儿,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弘瞻。咱们这就回宫。” 园子里鱼龙混杂,他就不信回到宫里还出现意外。 “臣妾替弘瞻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一直坚信皇上会保护好我们母子的。” 言语坚定地安陵容顺势靠在了皇上的怀里。 可热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滚烫的泪珠滴在皇上的手背上,也流入了他的心中。 皇上一回到勤政殿,就召来了夏刈。 “你暗中将朕身边的人筛选一遍。” 回来的路上他已从苏培盛口中得知,那个小太监正是他派往上下天光伺候的宫人之一。 他登基三载有余,自认为周身的伺候的奴才都是忠于自己的人,可淑妃那里发生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时时刻刻在打他的脸。 “苏培盛,你个狗奴才怎么挑选的宫人。” 皇上随手抄起茶盏,余光看到上面的花纹,又轻轻地放下。 “回皇上,奴才失职,请您责罚。” “你确实失职,自行领十个板子吧。” “奴才多谢皇上开恩。” 苏培盛行礼后,正想出去领罚,又听到上首传来了命令。 “苏培盛,着人给六阿哥送......给淑妃送......另从朕的私库取银二百两和一盒金瓜子。” 淑妃家世到底不如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他还是多补贴些吧。 而上下天光这边,卫临替六阿哥把过脉后,却迟迟不走。 宝鸽笑着揶揄。 “卫太医还不走,难不成想留下来用绿豆汤?” 娘娘念及大伙儿这几日辛苦,特交代她熬煮一大锅绿豆汤给补补。 卫临讨好的朝着宝鸽一笑。 “宝鸽姐姐,那鱼笼内的人鱼是一味名贵至极的药材。能否劳烦您替微臣同娘娘说一声......” ...... “卫太医,你说鱼笼中的祸首人鱼能入药?” “回娘娘,汉末的《名医别录》和前朝的《本草纲目》中均有记载,人鱼是很多药方中的重要材料之一。” “其中的通体金黄的人鱼更为罕见,微臣猜测入药效果更甚。” 普天之下的金黄色...... 安陵容打住了脑子里的猜想,她厉声开口。 “卫太医,我瞧着那害六阿哥的人鱼心烦,劳烦你替本宫处理了。” 这还是她认识卫临这么长时间以来,人家头一次有求于她。 就一句话而已,安陵容乐得成全。 “微臣遵命,定将胆敢暗害六阿哥的人鱼碎尸万段。” 得了准话的卫临乐颠颠的去取鱼笼,宝鸽趁机凑过去。 “卫太医,听你说人鱼能入药,那应该也能做膳食吧?” 宝鸽眼珠子一转,卫临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见四下的人离得远,朝着宝鸽招了招手,小声解释。 “宝鸽姑娘,人鱼别名龙鱼。” “卫临,你你你.......” 气得宝鸽直跺脚,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难怪打第一眼见到这家伙,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随着皇上宣布回宫,上下天光发生的事情也传遍了园子。 皇后去了一趟勤政殿,宣告了五天后回宫。 园子各处都忙碌起来,为回宫做准备。 花园中的一名宫女得知了消息,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收拾包裹,我出去一下。” 余莺儿心烦意乱地走在花园里,蝉鸣唤醒她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某个熟悉的园子附近。 耳边蝉鸣,清风拂过,心中豁然开朗。 暮色沉沉,上下天光只有几盏烛火冒着微弱光。 “娘娘,余莺儿求见。” “宝鹊,带她进来吧。” 余莺儿受命盯着四阿哥,已过了两三个月,应当有了结果吧。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你起来回话。” “谢娘娘。回禀娘娘,据奴婢观察,四阿哥这些日子时常到桃花坞给皇后娘娘请安,却从未得到召见。每回都是剪秋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 “还有四阿哥在花园中偶遇过端妃娘娘两回、莞贵人九回,且同莞贵人相谈甚欢。” “奴婢无能,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余莺儿又磕头请罪。 “你且起身,这不怪你。贵人出行,有宫人随行伺候,你小心一些不为过。” 安陵容对她提供的消息很满意,这其中更让人惊讶的是端妃。 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参与了什么? 安陵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准备好的荷包还未送出。 余莺儿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淑妃娘娘,奴婢想留在园子里替您打探消息,求娘娘成全。” 这倒是出乎了安陵容的意料,她思忖了几个呼吸,温声询问。 “你本在御花园伺候,本宫也管不到那边。” “你若说出一个能够说服本宫的原因,本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额头冒汗的余莺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胆战心惊地开口。 “回娘娘,四阿哥有意藏拙,奴婢私下以为他所图不小,想留在园子里就近盯着。” “余莺儿,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十几个呼吸间,余莺儿受不住安陵容的视线压迫,率先移开了目光。 安陵容心中替皇上惋惜少了一名歌喉婉转的女人,她沉声询问。 “余莺儿,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留在园子里?” “回娘娘,奴婢想要留在园子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走的人留不住。 “宝鹊,将本宫瓷枕中的小匣子拿过来。” 安陵容从中拿出一个很普通的小荷包塞到余莺儿手上。 “这是本宫最后一次赏你东西。” “记着,出了这个门,你只是余莺儿。” “奴婢多谢娘娘开恩。” 避着人回到住处的余莺儿借着窗边的月光看清了荷包里的东西后,朝着上下天光的方向虔诚地行了个大礼。 第61章 厌胜 一回到熟悉的永和宫,安陵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心。 将弘瞻安排在明亮的东配殿,哈巴嬷嬷和扣岱嬷嬷同住,皇上另添的两名奶嬷嬷暂住小间,四人两两搭班照顾六阿哥。 他们离宫几月,出于对两位主子的安全考虑。 小林子带着宫人重新将永和宫打扫一遍,特意关照了盛开的花花草草以及平常注意不到的边边角角。 行礼规整后,宝鹊和宝鹂二人检查主子常去的房间。 宝鸽则重回小厨房,同膳房和内务府那边提前打招呼,恢复食材供应。 安陵容则细细察看里间,梳妆匣子、屏风、帷幔和锦被等都无异常。 可不想临睡前,她习惯性地将小匣子塞入瓷枕时,没塞进去! 原来空空如也的瓷枕里有东西。 掌灯之后,她将瓷枕竖起,一个面容扭曲的布扎小娃娃掉在了地上。 看着浑身扎满针的娃娃,安陵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哆嗦着手将不辨男女的娃娃翻面,果然瞧见后面有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 自古以来,皇室最忌巫蛊之术。无论地位有多高,但凡涉及巫蛊之术,不仅无法脱身,还会祸及家人。 而扎小人正是巫蛊中的厌胜之术(此处念ya,厌通“压”)。 用巫蛊之术来陷害她,可见幕后之人的赶尽杀绝之心。 安陵容默默地将扎满针的小娃娃收入药柜中,不动声色吹灭了白蜡。 清晨的永和宫一片宁静,宝鹊在外间轻声叫着。 “娘娘,该出寝了。” “娘娘,该出寝了。” ...... 安陵容在她叫到第五声时有了动静。 “行,准备洗漱吧。” 昨夜收了布衣娃娃后,她梦到了杂记中寥寥数语揭过的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 一朝皇后和太子都倒在了巫蛊之术上,更不用说羽翼尚未丰满的她和弘瞻。 安陵容这边收拾妥当,宝鸽已将小食端上桌。 “娘娘,奴婢做了桂花酒酿,您尝尝?” “好,有劳宝鸽。” 宫中的两棵桂花树并未因多次移栽而削弱长势,依旧是满树金黄。 宝鸽在离宫前就吩咐人帮忙摘桂花,因而有了不少存货。 请安时路过半朵花都不剩的桂花树时,安陵容蓦然出声。 “桂花枝繁叶茂,开出的花易招虫子,未免叮咬到六阿哥,将这两棵树挪到后殿安置。” 令人心堵的东西终究要移除。 昨夜皇上歇在皇后处,除了华妃照旧酸几句,其它人之间并未有口角产生。 只齐妃忧心忡忡的提了一句,三阿哥身子不太爽利,好像病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换成了深切的担忧。 “剪秋,快去太医院请章院判给三阿哥瞧瞧。” “齐妃妹妹,皇上洪福齐天,定会庇佑三阿哥的,你也别太焦心。” 安陵容正竖着耳朵听两人的交谈,皇后却冷不丁地点了她的名。 “淑妃妹妹,皇上子嗣不丰,你可得替本宫好好照看六阿哥。” 皇后作为皇上的正妻,关心其它妃嫔的子女并无不妥。 但安陵容就觉得她话里有话,且不怀好意。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嘱托,定会好好照看六阿哥。” 皇后含笑点头,扫视了众人后,抚着凸起的肚子,鼓励后宫众姐妹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 回到永和宫后,安陵容第一件事就是卸掉繁重的头饰和清洗妆容。 卫太医曾叮嘱,六阿哥年幼,近身之人尽量不要带香。 看完熟睡的弘瞻,安陵容在永和宫内转了几圈。见天气晴朗,便让宝鹊他们将东配殿仓库中属于六阿哥的小玩意儿拿出来晾晒。 闲来无事的她亲手一一将东西摆放在席子上。 其中一个带着不少细碎痕迹的拨浪鼓引起了安陵容的注意,她不动声色的拿在了手中。 “将用过的玩意儿送给六阿哥,送礼之人有心了。” 宝鹊有些诧异,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会让孩子用旧物,更何况还是皇家。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恭恭敬敬的问出了口。 “娘娘,人家送的是一个旧拨浪鼓,您怎么还说人有心呢?” “宝鹊,你看这拨浪鼓满是痕迹却又干净整洁,说明是主人时常把玩的心爱之物。能将心爱之物割舍,如何不算有心呢。” 无意间瞟到大门处一片明黄的衣角,她又笑着说。 “再者,咱们六阿哥还小,拿着这个拨浪鼓也不用担忧会伤到手。” “奴婢惭愧......” 皇上温柔注视着院子里忙着晒东西的朴素女子,轻声吩咐。 “苏培盛,咱们走吧。” “弘瞻能有淑妃这样的额娘,是他的福气。” 帝王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轻快之意,走路有些僵硬的苏培盛笑着接话。 “启禀皇上,六阿哥生在皇家,才是他最大的福气。” 皇上笑笑没说话,朝着阿哥所而去。 一下朝就听到齐妃哭哭啼啼的求见,说照顾三阿哥的宫人不尽心,导致阿哥生病,求他严惩。 如此看来,初为人母的淑妃确实远胜齐妃,也当得起“淑”之一字。 “苏培盛,淑妃深明大义,进言封妃之礼一切从简。你记得知会皇后一声,让她尽快操办。” “奴才遵旨。” 皇上有命,苏培盛不敢耽搁。 一个多时辰后,景仁宫就接到了皇上的通知。 “剪秋,你说皇上怎么想的?” “宿在本宫这里,惦记着装病的莞贵人,当着本宫的面送同心结到碎玉轩。” “眼下又枉顾本宫大着肚子,催着本宫给淑妃操办封妃大典。” 剪秋知晓皇上做的不地道,但皇上终究是皇上。 她力道适中的给小姐揉着头,低声安慰。 “娘娘,您掌管后宫多年,不论是永和宫,还是碎玉轩,都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娘娘,一切以龙胎为重,其它的还有奴婢和江福海呢。” 淑妃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碎玉轩那边的药一直下着,任莞贵人手段通天,都不可能怀上孩子。 美色侍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剪秋日夜向漫天神佛祈求,她愿用余生的寿数换取娘娘平安诞下小阿哥。 第62章 搜宫(一) 后面几日请安,皇后照旧向齐妃询问了三阿哥的病情。 得知三阿哥没有好转之后,又是一番忧心安慰。 齐妃感激涕零的替三阿哥收下了皇后的赏赐。 然而皇后话锋一转。 “淑妃妹妹,前些日子六阿哥遭小人暗算,啼哭不止,惹得皇上忧心。” “六阿哥近日来如何了?” 感受着齐妃如刀子般的眼神直射过来,安陵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的行了个礼。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六阿哥近日胃口不如从前,太医说得精心养着。” 实际上六阿哥胃口见长,白日里睡的时间也明显减少,还能陪她玩一会儿,再康健不过了。 可面对没头脑的齐妃,她不得不这样说。 果然她的话刚落,齐妃就搭腔儿了。 “淑妃妹妹,小儿难养,姐姐劝你多放些心思在六阿哥身上。” “多谢齐妃姐姐教导。” 眼看未能挑起齐妃对淑妃的嫉恨,皇后心中默默的言语了几句,面上笑呵呵看向甄嬛。 “莞贵人,本宫听皇上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下可有好转?是否需要延请太医?” “若是缺了什么,可定要来找本宫。” 未等甄嬛回话,华妃阴阳怪气地插嘴。 “皇后姐姐,您一心忙着养胎,这是有多久没在外头走动?” “咱们莞贵人可是接连侍寝了五日,怎会需要请太医。” 这话甄嬛还真不好接,华妃近来一直找她的茬儿,像极了浣碧所说的骂街泼妇。 不管她如何回复,都会被胡搅蛮缠的华妃抓住由头攻击。 幸而皇后和善地接过了话头。 “华妃妹妹,皇上忙于政事,好不容易在太后娘娘的劝说之下,才抽出时间来后宫转转。你可要懂事些,别无故拈酸吃醋。” 她怀有身孕,根本不在乎皇上来不来后宫。 既然底下的人想要皇上的宠爱,那就争起来吧。 这次的请安在华妃的拂袖而去中结束。 皇后在接下来几天的请安中,一贯先关心病中的三阿哥,随后必定会提到还在吃奶的弘瞻。 如若安陵容所猜不假,皇后要利用三阿哥生病之事来对付她。 针扎小人背后的生辰八字应当是三阿哥的。 爱子如命的齐妃就是那个过河的卒子。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她在收集的制香材料中挑挑拣拣,轻碾慢磨了一个多时辰,制成了一小瓷瓶的不可名说的香。 隔几日后请安,齐妃缺席,皇后担忧的宣布。 “听说三阿哥病情加重,放心不下的齐妃一大早就赶去阿哥所照看。” 三阿哥是唯一留在皇宫内的长成阿哥,就算不得皇上欢心,但有着皇后做表率,其它妃嫔都表现出了忧心,纷纷向皇后打听三阿哥的情形。 安陵容心中一沉,来了! 阿哥所 齐妃亲手喂了三阿哥喝完药汁子,确认他熟睡后,才红着眼睛离开。 他们一行人路过花园时,齐妃听到假山后有人提及了三阿哥。 她示意随行宫人禁声,悄悄的靠近。 “齐妃娘娘的三阿哥真可怜。都病迷糊了,皇上都未去瞧一眼。” 齐妃闻言,想要上前看看哪个狗奴才编排他的弘时。 只是两位贴身宫女不约而同地拉住了她。 然后又听到另外一道羡慕的声音响起。 “姐姐,要我说,还是淑妃娘娘的六阿哥有福气。你看日日有皇上惦记着,听养心殿侍候的同乡说,皇上为了保护六阿哥,又将永和宫里的奴才换了一遍。” 齐妃气得拳头紧握,她倒要看看在这些狗奴才眼中,弘时哪点不如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 “妹妹,还是你消息灵通。你说三阿哥生病会不会与永和宫有关?” “姐姐,此话何解?” “妹妹,我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儿上,才好心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外传啊。” “姐姐放心,妹妹嘴严着呢。上次那谁谁谁跟我说那啥啥啥,我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行,妹妹你靠过来些。我听说有一种巫蛊之术叫扎小人儿,得到对方的生辰八字后,能对特定之人诅咒。三阿哥久病未愈,说不定就是......” 怒意上头的齐妃没注意到两人的交谈比之前还大声一些。 “姐姐,淑妃娘娘没道理这样做啊。” 偷听的齐妃愣了一下,淑妃确实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哎呦!我的好妹妹,现下宫里头只有两位阿哥,那三阿哥不就成了淑妃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若非扎小人儿,怎会连医术高超的章院判都治不好三阿哥?” 李静言在皇后面前伏低作小多年,不就是为了给儿子铺路。 说句不客气的话,当今皇上也是踩着兄弟的血肉上台的。 为了那个至尊之位,连亲兄弟都......更何况还是异母的兄弟。 回过神来的齐妃厉声吩咐。 “去把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宫人给本宫绑了!” 同样听到大秘密的奴才们疾步上前,没一会儿,低头丧气的上禀。 “奴才无能,未抓到方才的两名宫人。” “好!安陵容,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本宫不义!” 齐妃红着眼睛吩咐。 “咱们去找皇后娘娘做主。” ...... “皇上,听闻三阿哥病重,齐妃妹妹......” “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有人要谋害三阿哥。” 齐妃等不及宫人通报,直愣愣的闯了进来。 不顾仪态地喊完,才发现皇上也在这里。 她正打算请安,却见上首传来了问话。 “齐妃,你说有人谋害三阿哥,是何意?” 皇上严厉的声音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她哭着扑上去。 “回禀皇上,咱们的弘时久病未愈,臣妾怀疑有人诅咒他。” “臣妾得了消息,永和宫淑妃在宫中扎小人,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听闻齐妃的前一句话,眼中冷锋闪过,随后起身劝道。 “皇上,巫蛊之术防不胜防,恳请皇上为了前朝后宫的稳定,下令搜查永和宫。” “若是齐妃妹妹听错了,也好还淑妃妹妹清白。” 历朝历代都忌讳巫蛊之术,皇上自然也不能免俗。 皇后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沉着脸起身。 “苏培盛,摆驾永和宫。” 第63章 搜宫(二) 今日请安齐妃缺席,安陵容就一直派人关注着长街上的动静。 小林子来报,齐妃红着眼睛冲入了景仁宫,她就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安陵容才将圆桌上的桂花糕摆好,唱和之声就从门外传来。 她不急不忙地带着笑容迎接众人。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齐妃姐姐好。” “哼!淑妃,本宫可当不起你这声姐姐。” 安陵容疑惑的看向怒气冲冲的齐妃,满脸不解的询问。 “敢问齐妃姐姐何出此言?是妹妹做错了什么吗?” “陵容愚钝,还望姐姐明示。” 安陵容凑近一步,好似想要同齐妃亲近,却被她“啪”地一下将手打开。 “别碰本宫。” 齐妃的力道大,皇上见安陵容手上泛起了红痕,厉声喝止。 “齐妃,有事说事,直接上手像个什么样子。” “你要给弘时......” 想到昏迷不醒的三阿哥,皇上吞回了即将出口的话,率先进入正房。 扫到圆桌上熟悉的小碟子,手一抬,将桂花糕随意挪到了小几上。 紧随其后的皇后温声解释。 “淑妃妹妹,齐妃妹妹方才哭着闯入景仁宫,嚷嚷着有人告知她,是你对三阿哥使用厌胜之术,才导致......” 她的未尽之意中带着无限的怜悯。 若非安陵容前世见识过皇后的狠辣手段,怕也会同甄嬛以及沈眉庄一样,将如今的皇后娘娘当作一位天大的好人。 “皇上恰好在本宫那里,就一同跟过来瞧瞧。” 皇上是她打着忧心三阿哥的名义请来的。 安陵容懵懂地看向皇后,疑惑地询问。 “敢问皇后娘娘,何为厌胜之术?” “您也知道臣妾是小小的松阳县丞之女,并未读过多少书......” 她说这话时,还窘迫地扫了众人一眼,羞愧地低下了头。 皇后、剪秋:好像失策了!!! 完全忘记了淑妃出自小门小户,家中典藏不丰,无从接触这些东西。 皇后羞恼地摸了摸肚子,难怪民间有言,一孕傻三年。 不过脑子的齐妃可不管安陵容是谁的女儿和读了多少书,她见皇后没搭话,大步走到安陵容面前,恨恨的解释。 “淑妃,厌胜之术就是民间俗称的扎小人儿。” “这个你应该听得懂吧?” 安陵容快速地点了点头,笑着说。 “齐妃姐姐,本宫的母亲教授过。” “不过有一点儿齐妃姐姐可说错了,妹妹没准备扎三阿哥的。他都那老大个儿,扎得多费劲儿啊。” “皇上,您看,淑妃都承认了,扎小人是家传的,她还嫌弃咱们的弘时。臣妾求皇上严惩。” 齐妃恨恨的跪在地上请求。 皇后自然也听到了安陵容后面的话。她虽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见皇上在吃桂花糕,威严地追问。 “淑妃妹妹方才说没准备扎三阿哥,那能说说要扎谁吗?” 安陵容老实回答。 “回皇后娘娘,臣妾想扎足足九十九个男......” “皇上,您听听。淑妃何其歹毒,竟然想要将您的子嗣一网打尽。” 皇后心中暗骂齐妃是个蠢货,从太祖数到当今的皇上,历经五位帝王,算上那些早夭的阿哥,也凑不够九十九个。 她有些怀疑安陵容是在戏弄人,但又没有证据。 皇上做梦都想要子嗣繁盛,可事实就是他膝下空虚,连个正经的继承人都找不出来。 若非知道齐妃一向没脑子,皇上兴许会觉得她在嘲讽人。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桂花糕,喝了一口淡淡的桂花蜜,饶有兴致地商量道。 “淑妃,能让朕瞧瞧你扎的小人儿吗?” 安陵容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闪过莫名的纠结。 齐妃以为她心虚,指着她的脸说。 “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心里有鬼。” 在齐妃的咄咄逼人之下,安陵容不得不命人从里间抬出了一个大绣棚。 她指着轮廓可见的半成品解释。 “皇上、皇后娘娘、齐妃姐姐,臣妾听闻太后圣寿即将来临,就绣了一幅百子献寿图。” “其中主要运用苏绣的扎针之法......” “皇上,您别听淑妃狡辩,她声称要替太后绣百子献寿图,却只扎九十九个,明明就是......” 皇后是真的没想到齐妃见识如此浅薄,她连忙出声打断。 “齐妃,休得胡搅蛮缠,枉费淑妃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齐妃,百子献寿图确实只有九十九个男童。” 桂花糕吃完了的皇上不疾不徐地解释。 “天地分阴阳,单数为阳,双数为阴。世人为图吉利,多用单数。九为阳数,也为极数。故而绣百子图之时,少一子,有祈求趋吉避凶之意。” “皇后说的没错,这是淑妃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齐妃闻言便傻在了当场,她感觉身体里出现了两个小人儿。 一个让她就此罢手,一个让她继续请求皇上搜查永和宫。 两个小人儿吵吵闹闹,各说各有理。 齐妃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无意中抬头,看到皇后的一根手指在腿边摆动。 她又瞧了一眼皇上,想着皇上方才说的单数为阳,瞬间下定了决心。 跪爬上前,抱着皇上的腿就痛哭。 “皇上,臣妾很确定淑妃有诅咒三阿哥之心,请皇上下令搜查永和宫,尤其是淑妃的住处。” “皇上,咱们的弘时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求皇上......” 齐妃的恸哭之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安陵容于心不忍,她朝上行了一礼。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齐妃姐姐哭得这么伤心,又是为了三阿哥,要不就让她查一查?” 皇上放下茶杯,再次确认。 “淑妃,你真的让齐妃搜查永和宫?” 安陵容看了齐妃一眼,心疼地点了点头。 “回皇上,未免齐妃姐姐劳累,臣妾恳请您派人搜查。” 皇上想着她毫不畏惧,就吩咐苏培盛让随行的宫女进屋搜查。 一刻钟后,进屋搜查的一位宫女捧着瓷枕出来。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的粉彩荷花瓷枕中内藏不明物。” 齐妃眼疾手快抢过瓷枕,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皇上,您看......” 一个满是划痕的拨浪鼓从碎裂的瓷枕摔了出来,恰巧飞到了皇上的脚边。 暗藏之物超出了预期,齐妃口不择言的嘲讽。 “穷酸之人藏些穷酸之物,淑妃你......” 第64章 禁足 脸色黑沉的皇上厉声打断。 “齐妃,你闹够了没有?” “皇上,齐妃妹妹她爱子心切,请您见谅。” 皇后也没想到齐妃如此烂泥扶不上墙,连让她适可而止的手势都看不懂。 皇上黑沉的双眼盯着皇后,不耐地吩咐。 “皇后,弘时尚在病中,劳烦你多多照顾。” 不等皇后回复,他朝着苏培盛下令。 “苏培盛,齐妃未尽心照顾三阿哥,致久病未愈,特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随行宫人未做到奴仆本分,全部杖毙。” “记得晓谕六宫,还有让各宫抽出奴才前来观看行刑。” “奴才遵旨。” 齐妃就算再蠢,也知道那些随行的宫人是在替她受过。 “皇上,是臣妾不好,听信了谗言。求皇上饶了随行的宫人。” 那些都是她的心腹,一定要保下来。 皇上不想见到胡搅蛮缠的齐妃,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皇后。 宜修只得配合的起身。 “皇上,臣妾和齐妃妹妹先回去了。淑妃妹妹,三阿哥病重,齐妃爱子心切,请妹妹多多海涵。” 她给剪秋使了个眼色,两名膀大腰圆的嬷嬷架上齐妃就往外走。 未得到皇上赦免旨意的齐妃奋力挣扎,一脚将安陵容绣了一小半的百子图踢翻在地。 目睹了尖锐的瓷器碎片划破绣棚,安陵容不禁红了眼眶。 “皇上,这是臣妾从还未入圆明园就开始绣的物件,如今......如今......” 自觉不该听信齐妃一面之词来到永和宫的皇上握紧了破损的拨浪鼓,怒而发声。 “苏培盛,着齐妃禁足半年,罚俸两年。” 齐妃一听惩罚翻倍,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齐妃娘娘晕倒了。” 再次失手的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头也没回。 “送齐妃回宫歇息。” “剪秋,你亲自领章太医去瞧瞧三阿哥。” “奴婢遵命。” 永和宫侍候的宫人极有眼色,不一会儿就将正屋打扫干净。 皇上示意安陵容坐在榻上,将宝鸽又添上的桂花糕往她那边推了推。 “容儿,齐妃无状,枉费了你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他绝口不提厌胜之术。 “皇上,臣妾同为人母,自是明白齐妃姐姐爱子心切。” 方才皇后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齐妃的不满。 身为执棋者要纵观全局,若过河卒影响到了大局,定会被放弃,甚至于兑子。 莽撞的齐妃和愚钝的三阿哥都不足为虑。 安陵容说完,又红着脸信赖的看向小几那侧的高大男人。 “皇上,有您护着臣妾和弘瞻,臣妾不怕。” 她说得情真意切,在整个皇宫中,皇上是唯一不会害他们母子的。 至于帮忙护着,她也就是说说而已。 皇上动容于安陵容满心满眼地信赖,温热的大掌伸过来,拉着她通红的小手。 “容儿放心,朕会护着你们母子的。” “走,陪朕去瞧瞧弘瞻。” 安陵容乖巧地顺着皇上的力道起身。 陪着六阿哥玩了一会儿,就到了午膳的时候,皇上也顺势留下来用膳。 眼看着皇上要走,安陵容为难地请求。 “皇上,臣妾听闻三阿哥病得厉害,齐妃姐姐又对臣妾......” “可否劳烦皇上替臣妾去瞧瞧三阿哥?” 皇上对子嗣一向宽容,这才是她胆敢开口的原因。 “容儿,你......好,朕替你去瞧瞧三阿哥。” 本想去碎玉轩的皇上脚步一转,拐向了阿哥所。 他暗自琢磨着,若是齐妃像淑妃这么明理,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回头得让夏刈查查,看看是后宫的哪位人才设局。 由于皇上下令,不得将永和宫发生的事情外泄,众人只知道齐妃带着皇上、皇后去了永和宫。 没多久,齐妃遭到禁足,且随行的宫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 翊坤宫 “娘娘,苏培盛选了人多的地方行刑,活生生将齐妃的随行宫人打断气儿了。” 苏培盛在行刑之前,奉命将各宫在主子跟前侍候的宫人叫来观刑。 颂芝和周宁海自然在围观之列。 颂芝骇的脸色发白,周宁海面不改色的上禀。 “以何由头发作宫人?” 华妃出身武将世家,觉得死几个宫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苏培盛为皇上做事,这就由不得她不深究。 “回禀娘娘,说是随行奴仆未尽到本分。” 周宁海怏怏的回禀。 亲眼目睹了宫人的哀嚎和鲜血浸染的地砖,他有一种深深的兔死狐悲之感。 “娘娘,奴才打听到皇上亲自下令,齐妃娘娘照看三阿哥不周,着禁足半年,罚俸两年。” “三阿哥已过封爵开府之龄,还需要齐妃照看?” 华妃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笑不可支地自乐了好一会儿,一直未出声的颂芝才沉声进言。 “娘娘,奴婢斗胆猜测齐妃应当是在永和宫内做了什么事,惹了皇上厌恶。”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杖毙随行宫人就是对齐妃的敲打。 “皇上看在三阿哥地方份上,才让齐妃禁足长春宫。” “那齐妃是做了什么恶事?” 她疑惑的看向两人。 “启禀娘娘,齐妃娘娘禁足之事应该同淑妃、六阿哥有关。” 齐妃是皇后一派的人,且不说皇后的龙胎是男是女,光三阿哥不得皇上欢喜,就够她们俩着急的。 “皇后那老妇利用齐妃排除异己?” 明白了过来的华妃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皇后有些天没找她麻烦了。 她高声吩咐。 “颂芝,快去给本宫熬药。” “周宁海,哥哥即将班师回朝,其中随行军医医术高明。等大军一到,你想办法将军医接进来。” 前朝后宫休戚相关,哥哥打了胜仗,皇上自然会福泽其家人。 她可得趁机早日怀上孩子。 闲暇之时想出的借温宜公主邀宠之事早就被她抛到了天边。 景仁宫 “启禀皇后娘娘,阿哥所的人来报,皇上去看了三阿哥。” “三阿哥恃宠而骄,请求皇上解了齐妃的禁足。” “皇上没应,烧糊涂的他又说......说皇上其它子嗣尚小,能否养成......” “混账!” 皇后的脸黑如锅底,弘时这不是在诅咒她还未出世的孩儿。 第65章 情思 “小主,浣碧昨夜发了高热,一直喊着‘饶命’,到现在还未醒来。” 流朱在小姐起床后,急忙禀报。 昨日苏公公派人说明来意后,崔槿汐向甄嬛进言,说浣碧处事不稳当,正好跟着去观摩一番。 想着后宫处处是陷阱,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甄嬛思索了几个呼吸间就同意了。 昨日回来后,浣碧没在跟前伺候,甄嬛还以为她在使小性子,没想到竟然是受到了大惊吓。 一想到父亲的嘱托,甄嬛连旗头都来不及戴,匆忙进了浣碧的小间里。 上手一摸,滚烫的额头犹如火一般地燃烧着。 “流朱,去请温太医,就说本小主身子不适。” 流朱领命而去,甄嬛看着双眼紧闭,嘴上起皮的浣碧,后悔不已。 “浣碧,若是知晓观看行刑会让你生病,我就不会答应槿汐姑姑的提议。” 顾着心疼的甄嬛没看到露在被子外头的小手指微动,又接着说。 “你放心,等你好起来,我一定写信给父亲,让她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她一脚踏入深宫,幸得四郎眷顾。可浣碧她终究是不一样的,总要替她寻条好出路。 甄嬛絮絮叨叨没一会儿,崔槿汐找了过来,不赞同的劝说。 “小主,您还未梳妆,快些回房,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槿汐姑姑,可浣碧......” “小主,您放宽心,奴婢会交代其它人照看浣碧姑娘。” 崔槿汐确实在出门后随意交代了院中扫撒之人照看浣碧。 可浣碧平日里仗着甄嬛的宠爱,一向看不起同在碎玉轩侍奉的其它人。 扫撒的小宫女大大方方的进了浣碧的小间,见人烧得脸色通红,眼珠子一转,随手撤下了被子,还不解气的踩了好几脚。 小宫女做贼心虚地走后,另一位年龄稍大的宫女摸进了房间。 听着床上之人哆哆嗦嗦地喊“冷”,她等了良久,才将冷透了的被子捡起来。 “浣碧姐姐好生可怜。” “槿汐姑姑忙着伺候小主去请安,也不知道......” “唉!咱们卑贱之人的命就是如此。” 瞧着床上之人眼角有泪珠滑落,她见好就收,闪躲着出了门。 眼泪直流的浣碧恨不得撕了崔槿汐,也为长姐要将她嫁出去的打算而着急。 她的怒气和恐惧在昏暗的小间里不断放大。 一听到流朱的声音,她就抱着人嚎啕大哭。 安陵容才回宫,就听说了碎玉轩发生的一切。 经过小夏子的暗查,得知在上下天光碰死的小太监是苏培盛的人。 且在事发之前,有人瞧见崔槿汐与苏培盛二人相谈甚欢。 前有甄嬛截宠,后头她这边六阿哥就哭闹不止。 要说这其中没有任何关联,安陵容绝对不相信。 崔、苏二人交好,甚至是关系更进一步,对安陵容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 “宝鸽,你过来。” 启祥宫 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小太监一听到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连忙直起身子,拿着扫把忙活开来。 他见天天死人脸的康禄海竟然哼起了小曲儿,忙不迭地凑上前。 “康爷,你咋个这么高兴?难不成捡着了银子?” 康禄海随意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 “你小子眼神儿真好。爷这回可比捡着银子还强上不少。” 见小太监还要追问,他大手一挥。 “扫你的地去吧,别烦爷。” 康禄海慢慢的踱回后院,悠闲的靠在躺椅上。 当日碎玉轩莞贵人生病,宫中各处多有刁难,他审时度势后,靠上了丽嫔。 哪晓得莞贵人有如神助,自侍寝后便盛宠不断。 他看好的丽嫔反而进了冷宫。 见势不妙的他多次向碎玉轩那边表达了回归之心,奈何一直未得到同意。 他怕碎玉轩报复,一直龟缩在太极殿度日。 可谁曾想他康禄海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碎玉轩的掌事姑姑崔槿汐竟然对他暗许了芳心。 还托人送来贴身之物,以表情思。 他为了重回碎玉轩伺候,可是下了一番工夫。 有莞贵人跟前的得意人崔槿汐相助,他再也不用守着清冷的启祥宫。 康禄海臆想着他同崔槿汐同心协力,将莞贵人扶持到嫔位、妃位...... “康禄海,你手下的小太监打起来了,还不去瞧瞧。” 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着急的提醒。 她倒霉的同这背主之人一同照看启祥宫,若是康禄海手下出了岔子,她也少不了遭受牵连。 康禄海虽没搭理老嬷嬷,但却脚步不慢的朝着前院而去。 人未到,声先至。 “一个个的都皮痒了是吧?” “是想吃板子吗?” 刚还叠在一起抢夺的五位小太监忙不迭的散开,跪地求饶。 “求康爷饶命,小的们不敢了。” 跪地的五人暗悔不已,不该失态之下玩闹的。 这下康禄海就有理由勒索钱财。 康禄海满意的将五块散银子塞入荷包,看了一眼他们抢夺的书---《落榜书生***记》。 哟!三元斋的话本子! 他爱看!!! 康禄海躺着看、趴着看、侧着看、点着蜡烛看。 翌日天光微亮,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他终于将话本子看完了。 那落魄书生对女人还真有一套,他康禄海得好好学学。 自觉学有所成的康禄海简单洗漱后,兴冲冲来到碎玉轩附近候着。 碎玉轩门口有个小花园,他趁着附近无人之时,藏在了其中的一个山洞之中。 熬了大夜看话本子,专心等人的康禄海点了几次头后,陷入了沉睡。 而碎玉轩里服过药的浣碧强撑着进入了崔槿汐的屋里,在箩筐中一阵翻找,随手抓了两个绣好的荷包藏在袖子里。 神色如常的出了碎玉轩,随手将荷包扔在了假山之中。 “崔槿汐,你......” 她正准备放狠话,瞟到了不远处的流朱。 浣碧才离开,窝在洞里的康禄海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了小径上的两个荷包。 思及隐约间听到的名字,他欣喜若狂的捡起来,头重脚轻的回了启祥宫。 槿汐应当是怕打扰他睡觉,才将荷包放在了一旁。 罢了罢了! 他就先听心肝儿这一回,乖乖回来睡觉。 第66章 挨打 西北暂时未传来不好的消息,前朝无事,皇上批完折子,脚步一转,踏入了后宫。 “苏培盛,三阿哥如何了?” “回主子爷,章院判说三阿哥已然好转,能用下不少饭食。养些时日就成了。” 他知晓实际上是三阿哥得了主子训斥,乖乖配合太医。 “皇后做的不错。那咱们去碎玉轩坐坐。” 苏培盛躬身询问。 “敢问主子可要乘龙辇出行?” ...... 不远处扫撒的宫女将主仆二人的话收入耳中,忙完这一片的清扫后,转身入了景仁宫。 “剪秋,皇上他......” “哎呦!本宫肚子疼,快宣太医。” 景仁宫这边正兵荒马乱,皇上一行人已到了碎玉轩。 崔槿汐因浣碧尚在病中,让流朱转告,别出现在御前。 “流朱,你看崔槿汐她,竟然敢这样对我。” “浣碧,槿汐姑姑也是为你好。宫规有言:有疾之人不能在主子跟前侍候。槿汐姑姑完全是......” “好了,流朱,你别说了,快去前头伺候吧。” 没能得到流朱的同仇敌忾,浣碧生气地用被子蒙着头。 亏她还后悔不该因一时气愤将崔槿汐的东西扔出去。 流朱叹了口气,帮浣碧掖好被子。 前头还忙着呢,她不敢耽搁太长时间。 午膳后,两位主子进了书房,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崔槿汐大大方方的走到苏培盛身边,温声询问。 “苏公公,奴婢有些事请教,敢问您是否有空?” “槿汐姑姑客气,杂家有空。您前头带路。” 苏培盛忙不迭的应下,还不忘吩咐小夏子在门边听候差遣。 “师傅,您放心的去吧。徒弟定好好帮您守着门。” 小夏子欢快的声音惹得崔槿汐看了他两眼。 往外走的时候笑着打趣。 “苏公公,您这徒弟怪机灵的。” “崔姑姑过奖,莞贵人有您才是她的福气。” 至于小夏子,在御前伺候,太过机灵并非什么好事儿,还需要敲打敲打。 主子爷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几个,他也不是那种对徒弟没有防备的人。 他虽对崔槿汐有些微妙的想法,且看在两人是同乡的份儿上,帮过碎玉轩一把,但还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上回同乡因她之托而挨了板子,崔槿汐好几次想关怀一下苏培盛,却苦于一直没找到机会。 并非说皇上没有来碎玉轩,而是浣碧见她得了小主的青眼,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崔槿汐走到假山后,停下了脚步。 “听说你上回遭了主子的责罚,现下可好些了?” “劳你关心,已经无碍。” 两人都是聪明人,即使是在假山之中,也未点出对方的名字。 “本不该找你帮忙的,可我确实是碰上了大麻烦。” “哎!你别哭啊。我就是顺手的事,那点儿小伤早就好了。” 有好感之人在面前流泪,苏培盛一时慌了神。 他将随身的帕子递了过去。 “多谢,让你见笑了。你因我受罚,我过意不去,特绣了一个小物件儿,劳你收下。” 康禄海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红着眼睛的崔槿汐不情不愿地将一个东西递给了背对着他的死太监。 难怪槿汐托人向他示好,原来是被花衣老太监盯上了。 花衣即为蟒袍,只有受宠的首领太监可以穿。 康禄海决定,为了顾全槿汐的颜面,他不能跳出来喝止。 他熟练地缩回了这几日的藏身之地,竖着的双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早就听闻你手艺不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若你喜欢,我下次再给你绣别的。” 崔槿汐说完这句话,红着脸朝着假山外跑去。 康禄海怒急之下,掰下了一块石头,捏着石头钻出了山洞。 背对着山洞的苏培盛将细密的荷包挂在腰间,正被手帕上的香味儿吸引,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他两眼发黑。 一股大力将他撞倒,随即又是一块散发着酸臭味儿的衣裳遮挡住了视线。 “死太监,竟然敢肖想爷的女人。” “爷今日就让你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康禄海入宫前是街上的小混子,整日与人私斗,会些阴损的打法。 他将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死太监扑倒之后,率先攻向了阉割处。 然后又攻向了另外两路。 苏培盛看惯了后宫众人的争斗,哪儿想得到这一幕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来就是他自己心思不正,这又被崔槿汐的“姘头”抓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牙关紧咬,连一声闷哼都不敢发出。 只要他不死,定会报复回去。 苏培盛红着眼睛发誓。 上了年纪的康禄海一番活动之后,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他可没忘了来此的目的,他重重的将老货的脸按在地上,留着半只眼睛在外面。 “狗东西,你瞧见了没?这是槿汐亲手送我的柳叶合心,爷腰间挂着另外一个宝瓶装穗‘安’字香囊呢。” 像是怕人不相信,他还特意取下来,凑到人眼前。 苏培盛透过余光瞥见熟悉的针脚时,后悔地闭上了眼睛。 康禄海炫耀够了,狠狠地给了脏东西后脑勺一下子,自己抓起衣裳就跑。 避着人回到太极殿后,边哭边将才到手的两个荷包烧成了灰烬。 又含泪将一粉色布料扔进了火盆里。 宫中能穿花衣的太监不多,他猜测那人不是景仁宫的江福海,就是翊坤宫的周宁海。 这都是他惹不起的睚眦必报之人。 他学着话本子里的书生做了一回爷们儿,可终究还是与崔槿汐无缘。 悲伤之下,他又从枕头下掏出话本子,一页又一页放入火盆中。 他哭得正起劲儿,一盆凉水迎面泼来。 “康禄海,你青天白日地躲在屋里头烧纸,是想死啊!” 头发花白的嬷嬷愤恨不已的将木盆盖在他脑袋上。 启祥宫是由木材搭建而成,她刚进来时,就三令五申,不准在屋里头烧火,可康禄海却充耳不闻。 “来人,将明知故犯的康公公关入耳房好好反省。” 她后头有人,才不怕背主的康禄海。 也正是由于嬷嬷的这一操作,苏培盛暗查了好多天都未找到人。 第67章 如愿 安陵容从几位眼线处得知了苏培盛的遭遇后,笑得憋红了脸。 “宝鹊,送一份桂花糕到养心殿。” 不到半个时辰,宝鹊带了话回来。 “主子,皇上本来要来咱们永和宫用膳的。可才出养心殿,就碰到竹息姑姑。” 太后有请,谁敢阻拦。 “行,本宫知道了,吩咐小厨房的菜色照旧,分出来一半放在耳房里。” “多谢娘娘体恤。” 安陵容升妃位后,待遇一下子提高不少。 华妃暂代宫权,并没有苛责她。 且她还把着弘瞻的阿哥份例。 就一句话,她现在不差钱。 安陵容在永和宫里吃得香喷喷,陪着太后茹素的皇上就没用多少。 太后上了年龄,吃得少。没动几筷子就停下了,皇上也只得跟着停下筷子。 “请太后、皇上移步偏殿,奴婢泡了牛乳茶。” “有劳竹息姑姑。” 皇上客气的坐在下首。 “皇额娘请朕来寿康宫,可有事吩咐?” “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头等大事。虽说淑妃添了个六阿哥,皇后又有孕,但你膝下还是空虚的很。” “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定会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这是对他独宠莞贵人不满,劝他雨露均沾。 竹息看着相顾无言的母子俩,心中一片叹息。 太后他明知皇上好清茶,还让她泡十四阿哥喜欢的牛乳茶。 她不是没劝过太后,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竹息看着头也不回迈出寿康宫的皇上,忍不住劝说。 “太后,皇上他也是您的......” “竹息,礼佛时间到了,扶哀家去小佛堂。”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母子也就在倔上有相似之处,谁都不想先低头。 竹息有时候就在想,这能怪谁呢。 出了寿康宫的皇上直奔景阳宫,金乌西坠之时,踏入了永和宫。 “容儿,咱们去瞧瞧弘瞻。” 安陵容自然从命。 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很容易被声音吸引,安陵容旁若无人的唱起了童谣。 她用的是自己本来的声音。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撒在温柔的女子身上,皇上怔怔地看着,舍不得挪开眼。 “皇上,该您这个阿玛给小弘瞻念《三字经》啦。” 安陵容仿佛未瞧见他的异样,轻轻地捅了捅皇上。 这夜皇上宿在了永和宫,拥着安陵容入眠。 在这之后,接连召了富察贵人、敬嫔和欣贵人到西暖阁侍寝。 将答应太后的雨露均沾一一执行。 期间陪皇后用膳三次、陪安陵容用膳一次,均未留宿。 后头的五天直接宿在了华妃的翊坤宫。 “启禀娘娘,碎玉轩的浣碧已痊愈,且近几日关在屋里做衣裳。” “好,本宫知道了。” 既然浣碧有向上之心,那她帮上一把又何妨。 几日后,安陵容亲自装了一匣子桂花糕到养心殿。 “容儿怎么有空来瞧朕?” 自打皇上不再独宠莞贵人后,养心殿每日都会收到不少的汤汤水水。 他现在是看到那些东西就心烦。 “回皇上,臣妾生了弘瞻之后,老记不住事儿。这不今个儿听哈巴嬷嬷说起她大孙子的百日宴,才想起来咱们弘瞻的百日宴没过呢。” 按照祖制,皇子的洗三、满月、百日和周岁都应该大办。 皇上细细一想,弘瞻的洗三因淑妃昏迷而敷衍了事,满月和百日根本没办过。 这不是他从前父子缘浅,唯一留在身边的三阿哥有皇后盯着,哪里需要他惦记这些。 皇上放下奏折,漆黑的眼珠子如刀般刮向装死的苏培盛。 “狗奴才,你怎地不提醒朕?” “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淑妃娘娘责罚。” 说起来这确实是他的责任。 彼时他在碎玉轩外的假山中遭到了非人的折磨,在仇恨的蒙蔽之下,全然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狗奴才,自行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皇上且慢,臣妾来找您,本意并非要苏公公挨板子。” “臣妾瞧着今个儿出了太阳,想邀您一同到御花园走走。” 被华妃缠怕了的皇上一听她的要求如此简单,当即答应。 “苏培盛,快着人准备,朕要同淑妃逛御花园。” 苏培盛领命后,感激地看了一眼安陵容。 淑妃娘娘真仁善,看不得他这把老骨头受苦。 他默默决定,往后主子爷给永和宫赏赐之时,他多挑一些顶好的物件。 两人一出门,安陵容就将哈巴嬷嬷手上的包被塞到皇上手中。 “容儿,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您错过了弘瞻的百日宴,自然要陪他逛园子。” 她边说,边调整皇上僵硬的双手,以便于好奇的弘瞻更舒服一些。 俗话说得好,男人抱孙不抱子。 但从普通人家的年龄来看,他就该宠着弘瞻。 安陵容来养心殿前,特意问过卫太医。 他说像弘瞻这么大的娃娃,在外面待上一个时辰没有大问题。 巴哈嬷嬷也说,穷人家的孩子也没有日日待在屋里头的。 多在外头转转,反而更结实。 为了避免弘瞻感到不适,小林子还拎了个大篮子出来。 只要弘瞻一打哈欠,就有地方睡觉。 圆滑的苏培盛见淑妃还带了个小祖宗,自然又加派了不少人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长街,直奔千秋亭。 安陵容在路上时不时地温声关怀皇上。 “皇上,弘瞻的胃口好得很,有些沉手,要不让奶嬷嬷抱着?” “皇上,臣妾瞧着您额头出汗了,可需要歇息?” “皇上,要不换臣妾来抱吧?” ...... 淑妃真诚至极的关怀语气让皇上到了亭子里也不愿意撒手,就那么一直抱着六阿哥。 接下来的喝茶与用点心自然是安陵容代劳。 他们动静太大,得了消息的浣碧站在树后羡慕地看着那边。 突然一道羡慕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这是哪个宫里的姐姐呀,你也是来瞧淑妃娘娘的吧。前些日子娘娘的封妃大典可风光了。” “我是来瞧......瞧淑妃娘娘的。” “淑妃娘娘可真好命,入宫也就一年半左右,就从常在爬到了妃位。” “淑妃娘娘的这份荣宠也就只有先帝爷的宠妃宜妃娘娘可与之相比。” “哎!这位妹妹,此话怎讲?” “话说大郭络罗氏先入宫......小郭络罗氏......姐妹联手......” 看着浣碧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完成任务的宫女消失在了附近的假山后。 第68章 官女子 等到戌时一刻,敬事房都未有动静,后宫众人便知晓皇上在养心殿忙于政事。 打听到消息的浣碧悄悄找到了流朱,低声请求。 “流朱,我身子不爽利,想早些睡下,劳烦你替我伺候小主就寝。” 思及浣碧才发过高热,流朱想也不想的答应,还关切的询问。 “浣碧,是否需要我禀报小主,明日请温太医再来给你瞧瞧。” 浣碧不自在地连连摆手。 “我近几日睡得不好,你回房之时,不要同我说话。” 她在流朱担忧的目光中回了小间,捂着“砰砰砰”跳的心。 一想到无人祭拜的娘亲,浣碧将所有的犹豫抛之脑后。 不到两刻钟,焕然一新的浣碧避着人赶往了养心殿。 而养心殿这边,逛了园子的皇上正奋力批阅奏折。 六阿哥虽小,但分量不轻。 皇上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膀,还顺便感慨淑妃会照顾孩子,将六阿哥养得好。 他正忙着,苏培盛来报。 “启禀皇上,碎玉轩宫女浣碧说莞贵人写了一幅字,特送来给皇上瞧瞧。” 自被太后敲打过,皇上确实好几天未瞧见莞贵人了。 这一听想念之人派人来送东西,忙不迭的吩咐。 “快让人进来。” 浣碧行完礼后,趁着苏培盛在几步之外,壮着胆子小跑上前,将装在锦盒中的东西呈上。 后头的苏培盛默默地退守到门边。 这又是一个不自量力想要攀龙附凤的宫女。 皇上将写满字的纸摊开在桌上,待看清写的是什么之时,眼中神色难辨。 一股梅香袭来,他扭头看向案边的浣碧。 “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梅花香?” “回禀皇上,奴婢出门前抹了梅花露。” 浣碧娇羞回应。 皇上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她的想法。 扫了一眼纸上的“湘妃竹”三字,漫不经心的开口。 “朕肩膀有些酸,你过来给朕按按。” “奴婢遵旨。” 苏培盛默默的退到了外面。 他这些年一直能在皇上跟前侍候,就是凭借有眼色。 碎玉轩主位烛火熄灭,流朱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浣碧,轻轻的凑到床边,想要摸一下她的额头。 可没想到手上传来的是棉布的触感,流朱心里一咯噔,就预感大事不妙。 “小主,戌时初浣碧......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她......哪晓得她被窝里放的是枕头和冬衣......” “浣碧在宫中并未有熟人,能去哪儿呢?请小主派人找一找。” 崔槿汐一听完,就知道她担忧的事情终于成真。 “小主,碎玉轩的宫人不少,先叫来询问是否有看到浣碧姑娘。” 浣碧同小主是打小的情分,没有证据之前,她不能轻易将想法说出来。 还有就是若浣碧真的去了养心殿,苏培盛怎么不差人来告知一声。 崔槿汐守在小主身边,看着流朱焦急的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浣碧。 其中一位年纪小的宫女低声说。 “回小主,奴婢在戌时初看到浣碧姐姐抱着一个锦盒出了侧门。” “她瞧着有些不同。” 心思剔透的甄嬛想着浣碧曾经刻意在皇上面前的表现,出声追问。 “白薇,浣碧有何不同?” “回小主,奴婢瞧见浣碧姐姐穿了一身粉色的宫装,好像还梳了与白日里不同的头。” 甄嬛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 “槿汐姑姑,你如何看待浣碧不在碎玉轩?” “回小主,奴婢猜测浣碧姑娘明日定会出现。请小主务必好好歇息。”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崔槿汐知晓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们必须要养精蓄锐。 流朱一直担心浣碧的安危,从未朝着其它处想过,带着深深的疑惑艰难入眠。 隔日早上,当从小允子口中得知浣碧侍寝后,她还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不可能!浣碧她是不可能背叛小姐的。” 小允子担忧的看着流朱,气愤不已的说。 “小主,养心殿传来的消息,何官女子昨夜侍寝。” 流朱这才不得不相信浣碧真的背主了。 入府的奴才得主子赐名寓意新生,她与浣碧同进同出多年,自然知晓她亡母姓何。 “小姐,浣碧她......” “流朱,你守着碎玉轩,槿汐姑姑和小允子陪本小主去请安。”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后宫大多数人梳妆时被养心殿传来的消息震惊得不轻。 碎玉轩莞贵人为了固宠,竟然将贴身婢女献给了皇上。 安陵容连垫肚子的点心都没来得及吃,就是为了来看热闹。 戏中人还未来,她不想和对面气鼓鼓的华妃大眼瞪小眼,遂同身侧的敬嫔小声地交流起京中时兴的衣裳和脂粉。 余光瞟到甄嬛踏入房门,对面的华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轻蔑的开口。 “莞贵人好本事,自个儿霸着皇上不算,还将贴身婢女推出来固宠。” “本宫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皮之人。” 甄嬛来的路上已经预料到会遭到刁难,只是没想到华妃会将话说得这么难听。 浣碧不仅是碎玉轩出来的人,还是她亲妹妹。 不管如何,她即使咬牙活血吞,也都要将献人固宠这个名头担下来。 甄嬛朝着华妃微微一礼。 “回禀华妃娘娘,何官女子能得皇上的看中,是她的福气。” “何官女子虽曾侍候过嫔妾,但同为皇上的女人,和睦相处是应当的。” 华妃没想到甄嬛竟然含沙射影地说她对皇上的女人不友善。 正想顶回去,江福海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大着肚子的皇后娘娘温和地让众人免礼。 “想必众姐妹都已知晓,咱们又多了一位姐妹。” “来,何官女子,给众姐妹见礼。” 整个房间里就属浣碧的位份最低,她从皇后开始,一一给众人见礼。 排在第二个的华妃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免不了言语讽刺一番。 安陵容看着眼含泪花的浣碧,客套的受了她的礼,赠了一根从头上拔下来的银步摇。 官女子算不得皇上的正经女人,没有接受各宫赏赐的机会。 她选得是赏赐中最不起眼的东西,但身为官女子的浣碧却无法佩戴。 第69章 挑明 皇后统率东西六宫,受封的女子自当由她来安排住处。 “莞贵人,本宫想着何官女子出自碎玉轩,同你相熟。” “现将何官女子安排在碎玉轩,劳你多多照看。” 皇后在养心殿有眼线,得知浣碧打着甄嬛的名义侍寝之时,笑得差点儿动了胎气。 她自然要将这二人安排在一起。 甄嬛不放心将浣碧放在别处,皇后安排之时,她没有反对。 经历了一番难堪的浣碧忐忑不安的跟在长姐身后,在流朱复杂的眼神中进了正屋。 未等甄嬛开口,她就跪在地上认错。 “小姐,奴婢知道您在宫中如履薄冰,这才想着帮您一把,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浣碧,你不愧是跟着本小主一同识字之人。若是杨柳先生知道你今日如此出口成章,怕会高兴地多喝两盅桃花酿吧。” 她见浣碧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假话糊弄人,就忍不住刺上两句。 昨夜让槿汐姑姑和流朱下去后,怎么也睡不着的她想起白薇所说浣碧带了个锦盒出门。 就在屋里清点东西,最后发现一张写过诗的宣纸不见了踪影。 忆起其中的“湘妃竹”,她当真是眼前一黑。 浣碧自记事起就进了甄府,她受不了朝夕相处的长姐这样说她。 解释的话说不出来,如雨般的泪珠不停地流下。 “好了,你跟我进来。” “流朱守在外间,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甄嬛话说完,就率先进了内间。 “浣碧,父亲在我入宫前夜告知了你的身世。” “深宫险恶,我本想着过两年送你出去,让你以我义妹的身份出嫁。” “没想到你......” “长姐,你......我......” 浣碧以为长姐说的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在府里随意配个管事。 骤然得知长姐真心为她打算,浣碧哽咽得话连话都说不出来。 甄嬛轻轻的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叹了口气。 “浣碧,既然事已至此,那你就放心住在碎玉轩里。” “不过有一点你要牢记,往后若是有什么想法,定要先告诉长姐。” 浣碧掐尖要强,却又没有足够匹配的头脑。 看在父亲的份上,甄嬛不愿意她命殒在宫中。 浣碧见长姐还愿意管她,泣不成声的扑到了她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碎玉轩侍候的宫女成了皇上的女人,一时间在宫人中快速传开。 采星到膳房之时,正听人议论此事。 她陪着笑领到早膳,一出门就疾步朝着咸福宫而去。 “小主,奴婢从膳房得知的消息,碎玉轩莞贵人为了固宠,将浣碧献给了皇上。” “不可能,本小主了解嬛儿,她一向清高,怎么会做此等谄媚之事。” 沈眉庄不相信,她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假,急匆匆地直奔主殿。 没过多久,就失魂落魄地回了存菊堂。 “小主,您没事儿吧?” “采星、采月,本小主有些累了,去小憩会儿。” 两人担忧的扶着沈眉庄进屋,将她安顿在床上,随后默默的退到了外间。 小姐自打园子里回来,就再也没有踏出存菊堂一步。 没想到再次出去,竟然还是莞贵人的缘故。 “采月,我很担心小姐。” 采星带着哭腔儿说。 采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采星,现下正是小姐需要咱们的时候,你可不能哭鼻子。” “你听我说......” 采星点头后,采月在书房待了一会儿,揣着东西出了门。 “启禀娘娘,存菊堂采月姑娘求见。” “宝鹊,领她进来吧。”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采月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 安陵容温声喊她起来。 没想到采月仍旧跪在地上,宝鹊见状,笑着上前。 “采月姐姐快起来,咱们娘娘最是和善。若你有事相求,直说即可。” 宝鹊跟了小姐一年多,虽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但却知道她对存菊堂的惠答应存着善意。 “宝鹊说的是,你快起来。” “本宫同眉姐姐一同参加大选,又一道入宫,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若有事,直说便是。” 见淑妃念起了旧情,采月也不耽搁。 “奴婢多谢淑妃娘娘。我家小主多日未曾与家中联系,怕家中夫人担忧,特写了一封家书。劳烦淑妃娘娘帮忙送到......” 采月说的是甄府隔壁的地址,那里正是沈眉庄的外祖家。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安陵容满口应下。 “奴婢多谢淑妃娘娘。” 采月绽放了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宫中的奴才捧高踩低,见小主被降位,一个个地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上麻烦。 上回在园子里写了封家书,让帮忙抓刘畚,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若是能早日抓到刘畚,小姐就能早日洗脱冤屈。 安陵容当着采月的面吩咐宝鹊安排人送信。 饮完一盏香片,她笑着吩咐。 “宝鹊,收拾一下,咱们带着六阿哥去逛御花园。” 采月求到她头上,就说明她之前的安排起到了作用。 不过沈眉庄素来相信甄嬛,她要趁机再添一把火,让两人之间的嫌隙再生。 秋日的天有些凉,安陵容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小林子已在万春亭里点燃了炭火。 安陵容正逗着好奇的弘瞻,外面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 “娘娘,是奴才办事不周,让人打扰了您的雅兴。” “无碍,御花园是后宫众姐妹放松的好去处,咱们可不能太过霸道。” 主动上钩的鱼才会咬得更牢,安陵容没让宝鹊他们出去查看情况。 果然不到两刻钟,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嫔妾不知淑妃娘娘在此,扰了娘娘的雅兴,请娘娘恕罪。” “方佳答应无需多礼。宝鹊,给方佳答应看座。” “些许时日未见,方佳答应长开了不少。” 安陵容笑着寒暄。 “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方佳淳意好像要确定什么,忍不住出声追问。 “本宫确实没有骗你。本宫的母亲像你那般大时,正怀着本宫呢。” 安陵容随口说完这句话,又邀请方佳淳意一起逗六阿哥。 第70章 还朝 五日后的酉时初,敬事房传来消息,皇上翻了方佳答应的牌子。 “娘娘,奴婢听人说。方佳答应到碎玉轩吃莞贵人特意给她做的牛乳菱粉香糕时,碰到了皇上。言语天真的方佳答应惹得皇上开怀大笑,因而才得以侍寝。” 宝鹊将得知的消息上禀。 方佳淳意如何讨皇上欢心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哪里遇见了皇上。 “宝鹊,你......” 天还未黑,存菊堂的沈眉庄就得知了莞贵人助方佳答应侍寝。 “小姐,奴婢已托淑妃娘娘给家中送信。等皇上得知真相,定会待您如初。” 采月红着眼睛安慰。 沈眉庄对此充耳不闻,脑海中浣碧与方佳答应的影子不停的交换。 她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哑着嗓子吩咐。 “采月,待我写一封信,你明日送给嬛儿。” “小姐,您......” 采星有些不赞同。 昔日莞贵人尚在病重,小姐日日去探望,就算后头忙于学习宫务或者遭到华妃娘娘刁难,也吩咐她们及时送东西过去。 上好的笔墨纸砚和绫罗绸缎以及胭脂水粉从未少过。 可她们家小姐遭罪时,莞贵人上门探望的次数寥寥无几,还在明知小姐心意之时,趁机拉拢浣碧、方佳答应争宠。 “采星、采月,本小主不孝,进宫后未给家族带来荣耀,反而还累得家中替我奔走。” “待家中抓到刘畚,得需有人上报给皇上。” 采月连连点头,才行疑惑的开口。 “小姐,您怎不向淑妃娘娘求助呢?” 恢复精气神的沈眉庄摇了摇头。 “淑妃娘娘已帮咱们太多,还不不要给她添麻烦的好。” 她这几日虽躺在床上,但也没闲着。 宫中能将手伸到太医院的妃嫔没几个,她细细筛选后,认为华妃的嫌疑最大。 淑妃娘娘同她一道入宫,根基浅薄且还有六阿哥要照顾,愿不愿意同华妃对上还尚未可知。 但莞贵人却不同,她们俩都遭受过华妃的磋磨。 沈眉庄猜的没错,华妃在隔日的请安之时,借着敲打淳常在,狠狠的羞辱了甄嬛一番。 并且还说浣碧很会伺候人,直接将人带到了翊坤宫,让她在那里给捏了一个多时辰的肩。 华妃行事并未避着众人,皇上自然也听说了她的跋扈。 “这华妃实在是......” 他狠狠地将年羹尧请安的折子摔在了桌案上。 “苏培盛,着人知会莞贵人一声,朕去她那儿用晚膳。” “奴才遵旨。” 出门后,本想随手指个小太监去通报,但思及莞贵人的那张脸,将头转向了小夏子。 “你去碎玉轩一趟......” 小夏子人还未回到养心殿,皇上要去碎玉轩用晚膳的事情就传开了。 “颂芝,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才教训了甄嬛几句,他就大张旗鼓的宣告要去碎玉轩用晚膳。” “这不是诚心说本宫......” 华妃咽不下这口气,带着新得的墨狐大氅去了寿康宫。 再出来时,头上多了一根展翅欲飞的凤凰步摇。 皇上得知太后的赏赐,匆匆赶到寿康宫。 “皇额娘,凤凰步摇可是您的心爱之物,儿子不懂您为何要将其割舍给华妃。” “皇上,年羹尧在西北大捷,即将入京,哀家这也算是给华妃个体面。”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行礼告退。 竹息目送皇上走远,心想着这年家怕是要到头了。 皇上一连三天宿在了碎玉轩,第四日到永和宫探望了六阿哥,之后就忙活着前朝事宜。 在华妃的连日炫耀下,阖宫上下都知晓了年羹尧将军大胜还朝,皇上还专门为他办了庆功宴。 年将军打了胜仗,自然要惠及家人,皇上连着七日都宿在了翊坤宫。 “主子,宫中传言,年将军仗着皇上的宠信,行事颇为张狂,不将果郡王放在眼中......” 安陵容叹了一口气,若无皇上的有意纵容,身在后宫的她们又如何得知前朝的事情。 “宝鹊,华妃娘娘送了青海的羊肉过来,咱也要礼尚往来一番。” 她明明记得前世年羹尧将军是在年后还朝的,怎这次提前了这么多? 华妃:我我我!就是我!我日日诉苦,哥哥自然得赶快回来撑腰。 翊坤宫 华妃也听说了哥哥自恃为朝廷的功臣的一些逾礼表现,正担忧之时,听得永和宫宝鹊求见。 “颂芝,你说淑妃这个时候派人来干嘛?” “本宫烦着呢,不见。” “娘娘,淑妃自回宫后,除开逛了两次园子,都一心待在永和宫照看六阿哥。奴婢斗胆猜测,她这次过来应当是真的有事儿。” 颂芝忙不迭的劝说。 她也听了宫人间的传闻,私以为小姐不能在这个当口折了淑妃的面子。 淑妃可是为数不多对小姐释放过善意的人之一。 “那你就宣进来吧。” 宝鹊得了娘娘吩咐,放下回礼后,未做任何停留的离开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华妃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越念越心慌。 “颂芝,快笔墨伺候。” 几个时辰后,一封从翊坤宫发出的信来到了桀骜不驯的络腮胡子手中。 “眼前的一切皆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我的傻妹妹啊,哥哥若是不强势一些,皇上如何会将你记在心中。” 他狼毫一挥,一封带着安抚之意的回信送出了府。 “颂芝,哥哥没将本宫的劝告放在心上,反而还劝本宫强势一些。” “这该如何是好?” 华妃急得在大冷天里冒出了汗。 皇后娘娘那老妇白日里还特意派剪秋送来了赏赐。 这更让她觉得淑妃的提醒很有道理。 “小姐,您别慌。你明日请安之时,向淑妃娘娘请教一番。” 颂芝直觉淑妃一定有法子帮忙。 翌日请安,眼下泛青的华妃难得没有再与人争执。 猜出皇上想法的皇后却不愿意放过她。 “华妃妹妹如此兴致不高,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若说出来,众姐妹帮你合计合计。” “劳烦皇后姐姐挂念,臣妾无碍,只是昨日贪了几口羊肉,有些积食。” 华妃敷衍的回复着皇后,漫不经心地将屋内众人扫视了一遍。 越看心越沉,她冷着脸坐到请安结束。 第71章 心伤 “淑妃,你等一下,本宫有事找你。” 武将出身的华妃脾气急躁,当众叫住了安陵容。 其它人看华妃脸色不善,纷纷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安陵容倒是能理解华妃的心急,领着华妃来到了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里。 华妃憋不住话,三言两句说清了事情的缘由。 “淑妃,本宫哥哥不信我,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安陵容搓了搓手,肃着一张脸看过去。 “华妃娘娘,您高看臣妾了。” “安陵容,本宫这不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人家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本宫觉得你一定能行。” “华妃娘娘,您将臣妾叫过来,就是来折辱人的吗?” 安陵容悠得起身,怒声质问。 守在不远处的颂芝见淑妃怒气冲冲地离开,担忧的上前。 “娘娘,您和淑妃......” 心中震荡不已的华妃扶着颂芝,骄横地放大了声音。 “淑妃不知好歹,咱们回宫。” 华妃一回到翊坤宫,整个人就瘫在了椅子上。 淑妃方才让她查一查欢宜香,还特别交代最好是在宫外查。 “颂芝,笔墨伺候。” 她将淑妃的怀疑说成自己的,还往信中夹杂了一些欢宜香。 收到信的年羹尧当着儿子的面笑话了妹妹一通。 “富儿,咱们年家深受皇上看重,你姑姑这是杞人忧天呢。” 年富也参与了西北战事,且还受到了封赏。 这些日子也参加了不少宴会,他倒是很赞同姑姑的话。 “阿玛,您在西北之时送了医者给姑姑,未发现有问题。这位医术高明的军医就在府上,让他来看一下又有何妨?” 年羹尧本来就要派军医给妹妹调理,这就一句话的事情,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小半个时辰后,年富亲自送走了军医。 他回到书房时,见一向强健的阿玛竟然吐血倒在了榻上,急忙吩咐人请府医。 等到年羹尧虚弱的醒来,他落寞的坐在榻上。 “富儿,你说皇上是不是知晓阿玛我......” 有意拖延西北战事的进程。 后面半句话被年羹尧咽了下去。 他确实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要性而拖延时间,后来在妹妹的几次诉苦中,快刀斩乱麻处理了叛乱。 而百官跪迎则令他完全迷失在了皇上给与的荣宠之中。 萎靡不振的年羹尧又呕了一口血,开始为妹妹和年家寻求生路。 随后红着眼睛的年富奋笔疾书,将查到的结果送往宫中。 “哈哈哈哈.....” “欢宜香中含有大量麝香,女子久用会致不孕。” “皇上好算计,将哥哥进贡的马麝全都用在了本宫身上。” 披头散发的华妃又哭又笑地呢喃着。 “娘娘......” 颂芝心疼的抱着小姐,若非淑妃娘娘提醒,他们...... 华妃充耳不闻,又低声念叨。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唐*白居易《后宫词》) “娘娘,您别吓奴婢。年富少爷还说,大将军吐血还虚弱着,您可不能再倒下。” “吐血”二字唤回了华妃的神智,她六神无主地说。 “你说得对,本宫还有哥哥,还有后辈子侄。” “本宫不能倒下。” “颂芝,伺候本宫梳洗。” “娘娘,天色已晚。您这是......” “哥哥一向报喜不报忧,他在西北战事中受了不少伤。这一回到京城,宽心之下导致旧疾复发,本宫情急之下,自然要去找皇上求助。” 她拼尽全力再赌最后一回,看看皇上是否对她还有一丝情意。 富儿已在信中将哥哥吐血昏倒之事做了遮掩,她这样做挑不出任何毛病。 苏培盛看着红着眼睛而来的华妃,头疼不已,连忙迎上前。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苏公公,劳烦禀告一声,本宫有急事要见皇上。” “劳烦娘娘等候,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皇上这些日子火气渐大,他自是知晓其中的缘由。 苏培盛进门后,先给皇上续了一杯清茶,然后硬着头皮开口。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上正准备朱批奏折的手一顿,压着火气询问。 “华妃来干什么?” 案上的一摞折子九成都是参年羹尧和年家的亲眷奴仆的,其中卖官鬻爵和鱼肉百姓之事不少。 桩桩件件,映射着年家的贪婪无度;一笔一画,渗透着百姓的血泪。 华妃在这当口撞上来,皇上能有什么好脸色。 “回禀皇上,华妃娘娘红着眼睛过来的。奴才斗胆猜测兴许是有什么急事。” 苏培盛得了华妃不少银子,也不吝啬言语上的相帮。 皇上把手中的奏折合上,深吸了几口气,沉声吩咐。 “行,那叫她进来吧。” 这是华妃多次求见时,等的时间最长的一回。 在苏培盛未出来前,华妃觉得每个呼吸都过得艰难。 “华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颂芝适时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苏培盛轻声提醒,“娘娘,皇上因前朝之事心烦,您......” “多谢苏公公提醒,本宫知晓。” 华妃十来个呼吸前答应得好好的,可转瞬间高喊着冲入了殿门。 “皇上,求您救救臣妾的哥哥......” 听闻此声,苏培盛只觉手中的荷包滚烫无比。 他闭着眼睛退到了门边。 坐在案前的皇上也被华妃的呼喊吓了一大跳,惊得他站起来询问。 “华妃,朕的大将军如何了?你且细说。” 难不成有人走漏了满朝弹劾年羹尧的消息? 不应该啊,他派去监视年府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华妃因皇上的称呼愣了一下,随即流着眼泪凄苦上禀。 “回皇上,臣妾收到家书,说哥哥旧疾复发,吐血昏迷。” “臣妾恳请皇上派御医为哥哥看诊。” 见皇上还在斟酌,心沉到底部的华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皇上,那是臣妾唯一的哥哥啊。” 淑妃说的没错,皇上真的对年家起了心思。 皇上乃至其它人营造的假象迷惑了他们的眼。 真是可悲可叹又可怜! “苏培盛,年将军与国有功,现旧疾复发,你亲自带太医去替朕瞧瞧。” 皇上吩咐完,又亲手扶起双眼通红的华妃,将人揽在怀中安慰。 “臣妾谢皇上关怀。” 华妃头一次体会到了彻骨的冰凉。 皇上信不过他们兄妹,竟然派苏培盛亲自去查看情况。 第72章 怀疑 华妃的阵仗大,隔日梳洗之时,安陵容听到了来自“养心殿”的消息。 “娘娘,华妃昨夜闯了养心殿。后宫私下都传开了,说年羹尧大将军旧疾复发,皇上急派苏培盛带着御医到年府探病。” “好多人都说,年大将军瞧着应当是不行了。” “不少人都说华妃娘娘可怜呢。” 年家的反应还不算慢,这就光明正大的同皇上用上了阳谋。 有功之臣旧疾复发,皇上就算是再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年家。 若是年羹尧狠一些,华妃和年家剩下的人后半辈子就会安稳度过。 安陵容垫完肚子,照常前往景仁宫。 她观察到不少妃嫔对华妃的态度都软和了许多。 “华妃妹妹,皇上不是免了你的请安吗?你怎的还过来。” “回皇后娘娘,昨日臣妾哥哥旧疾复发,皇上命苏公公带御医去探望,到现在还未有消息传回。臣妾睡不着,索性来同众姐妹说说话。” 她亲口将传闻坐实,才不会枉费了哥哥他们的一番筹谋。 写信让家中参年羹尧的皇后心中憋得发慌,还不忘温声安慰。 “华妃妹妹,本宫相信年大将军定会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过忧虑。” 皇后真诚地祈求,年羹尧可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等到嫉恶如仇的皇上的清算。 到那时候,别说是华妃,估计年府连血脉能不能留下都尚未可知。 有了皇后的出声安慰,安陵容也跟着其它人一同说了几句安抚之语。 期间两人对视了几次,均心知肚明地挪开了视线。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向来忌讳结帮拉派,更何况两人还同为四妃之一。 巳时初。 眼下青黑的苏培盛摇晃着进了养心殿。 “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焦急的询问。 “苏培盛,起来回话。年羹尧可有何不妥之处?” “回皇上,经张太医查证,年将军应当是在西北之时被贼子盯上,中了慢性毒。” “毒药中的一味相思子剧毒无比,这积累到一定量,人就撑不住了。” 苏培盛躬身回复。 昨个儿夜里他们到的时候,年羹尧大将军正呕血不止。 张太医忙活了一个大晚上,才好不容易勉强将人救回来。 他等着年将军那里稳定了,才匆忙回来报信。 皇上不知想起了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年羹尧还有多少日子?” “回皇上,张太医说可能就这几天了。” “好,朕知道了,命张五味好生照看年将军,缺什么直接从朕的私库中取。还有华妃那头先瞒着。” 毕竟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女人,终归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他还欠着华妃一个孩子,若是年羹尧真的去了,给她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华妃担忧家中哥哥,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请安之时都魂不守舍,其它时候就守在翊坤宫。 在某个阴沉的午膳后,梳洗一番的沈眉庄带人前往了碎玉轩。 “嬛儿,我来看你了。” “眉姐姐,快里头请。” 甄嬛笑着上前,如同从前一样挽着她的手进入正房。 “眉姐姐,你终于舍得从存菊堂中出来了。” “是姐姐从前癔症了。你放心,往后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沈眉庄笑着保证。 “好,眉姐姐你想通了就好。” 沈眉庄轻握甄嬛的小手,让她屏退左右。 “嬛儿,这次姐姐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姐姐,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你直说便是。” “那姐姐就直说了。家中之人有幸抓到了外逃的刘畚,他言明受是受了华妃指使才暗害于我。” 甄嬛苦华妃久矣,正愁没机会反击。 她急切地追问。 “姐姐可有刘畚签字画押的供词?” 沈眉庄从采月手上接过锦盒。 “嬛儿,他签字画押的供词就在这里。刘畚人也在宫外,若需要他当面指正,随时都能送进来。” “好,眉姐姐,我定会请皇上还你清白。” “那就有劳妹妹了。” 沈眉庄张了张嘴,最终说出来了这句话。 传来的书信中说了一件事情,有人早就找到了刘畚,一直将人关押着。 经过多次观察,关押刘畚的人疑似为甄伯父。 沈家人放了一把火,才捉住仓皇逃命的刘畚。 她知道有甄嬛相帮,定能帮她洗刷冤屈。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沈眉庄思索起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手上捏着华妃的把柄,甄嬛收拾妥当后,就匆忙赶去了养心殿。 “苏公公,我家小主有事求见皇上,劳烦通报一声。” 崔槿汐笑着上前打招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苏培盛对她有些不冷不热的。 “劳烦莞贵人等一下,奴才这就去通报。”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如待普通妃嫔无二。 崔槿汐皱眉看向进门禀报的苏培盛,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初识之时。 看来,得找个机会同苏培盛聊聊。 “莞贵人,皇上请您进去。” 苏培盛做出邀请的姿势,顺势跟在后面守在了门边。 落后一步的崔槿汐自然不敢凑到殿门外同他攀谈。 “嬛嬛来找朕可是有事?” “启禀皇上,嫔妾有事禀报。” 皇上揉了揉发疼的头,弹劾年羹尧的奏折越来越多,就让他听听解语花要说些什么。 得到皇上的允许后,甄换重重的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太医院潜逃的刘畚已落网。据他所交代,完全是受了华妃娘娘的指使才对眉姐姐出手。” “这是刘畚的供词。嫔妾恳请皇上为眉姐姐做主。” 苏培盛一听到这个,急忙上前,将莞贵人举过头顶的供纸上呈到皇上面前。 前朝参年羹尧,后宫来状告华妃。 这一一个个是不是串通好的。 皇上甚至怀疑甄嬛在诬告华妃。 他晦暗不明的看了甄嬛好几眼,厉声询问。 “莞贵人,你所说的可是事实?” “皇上,嫔妾所言确实属实,请皇上明察。” 甄嬛没想到证词当前,皇上竟然还有所怀疑。 “回皇上,刘畚就在宫外,随时可将人召进来查证。” 皇上不满的看了甄嬛一眼,杀气腾腾的吩咐。 “苏培盛,你亲自去接人。” “奴才遵旨。” 第73章 仁慈 一个多时辰后,苏培盛匆匆来报。 “启禀皇上,奴才找到刘畚之时,他已没了气息。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皇上黑着脸发话。 “好你个狗奴才,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自行下去领十个板子。” “奴才多谢皇上开恩。” “嬛嬛,你也听到刘畚没了。现下单凭一张按了手印的供词,无法说明什么。” “朕会恢复惠贵人的位份。至于其它会让人继续追查。” 甄嬛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证据当前,他竟然说让人继续追查。 “皇上,嫔妾方呈上供词,刘畚就没了。嫔妾怀疑幕后之人杀人灭口。” “求皇上明察,严惩幕后之人。” 她额头触地,高声请求。 “苏培盛,朕还有政务要忙。你送莞贵人出去。” 才奉命解决刘畚的苏培盛客气的对着甄嬛行了一礼。 “莞贵人,您请吧。” 还表现出一副甄嬛若不出去,他便会将人强拉出去的架势。 若是换成其它人,苏培盛可能还会低声提醒一句“您别让奴才为难”。 可谁叫莞贵人是崔槿汐的主子呢。 他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而已。 听说淑妃的永和宫近些日子在煮桂花酒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口福。 将甄嬛送到殿外,苏培盛一躬身。 “莞贵人,奴才要去领板子,请恕奴才无法相送。” 话都说到这份上,崔槿汐只好扶着甄嬛离开。 对于挨板子这事儿,苏培盛早就轻车熟路。 只见他熟练地往凳子上一趴,就有小太监上前询问。 “苏爷,这回打几下?” “十板子。” 已有默契的行刑小太监高高地举起板子,看着像是用了很大的力,实则是轻轻的放下。 只有最后两板子才打到了实处。 守在一侧的小冬子连忙将人扶起来,朝着养心殿而去。 “师傅,我听人说永和宫小厨房近些日子熬了羊肉汤,要不徒弟我舍了老脸去给您要上一碗?” “不应该是桂花酒酿吗?” “师傅,您那都好些日子前的事儿了。听说淑妃娘娘吃羊肉锅子时,怜悯宫人苦寒,特派人找膳房买了些羊骨头,给大家伙儿熬汤喝。那浓白的汤香得很......” “咋?你小子喝过?” “师傅,您老人家都没享受到的美味,小冬子可不敢。那位可能喝过。” 他下巴一抬,指向了守在养心殿门外的小夏子。 说起来还真是他运气好,前些日子无意间发现苏爷身子不爽利,就默默地伺候着。 哪晓得竟然得了苏爷的眼,成了他老人家的徒弟。 他再也不用操心吃不上永和宫的小厨房了。 小夏子不抢着去永和宫,他可是喜欢的得紧。 见苏培盛瘸着腿靠近,小夏子连忙上前。 “师傅,殿内暂无事发生。” “好,杂家晓得了。” 小夏子往后退了两步,将身后的小冬子挤到了一边。 苏培盛余光扫到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底下小的们有竞争才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他明白着呢。 小半个时辰后,凉风刮过,苏培盛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看了一眼泛着晕光的太阳,恭敬地进屋添茶,瞧着皇上的脸没那么黑,才小心斟酌。 “启禀皇上,奴才听下头的人说,淑妃娘娘的宫里头熬了浓白的羊骨汤,这大冷天的若是......” 其中的嘴馋之意压都压不住。 “好,朕就心疼你这狗奴才一回。着人给永和宫送消息,说朕去用晚膳。” 他知道苏培盛这老东西是变着法子想让他去散心。 再者淑妃仁慈,善待宫人。 皇上也愿意给这个面子。 “奴才遵旨,多谢皇上体恤。” 安陵容才醒来,就得知小夏子来传消息,皇上要来永和宫用晚膳。 莞贵人状告华妃之时,小夏子也在殿外守着,目睹了全程。 “娘娘,奴才猜测刘畚是苏培盛下的死手,皇上有意保华妃,应该是年大将军不好了。” “好,本宫知晓。” “宝鹊,夏公公辛苦,你带他去用一碗羊肉汤。” 年羹尧不愧是杀伐果决的大将军,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年家其余人的安稳。 只可惜经此变故,再也见不着那明艳如花般的女子了。 皇上驾临,她自然要开开心心地迎接。 两人看过哈欠连天的弘瞻后,就回到了正屋。 “容儿,朕听闻永和宫的小厨房一直供应着羊骨汤?” “回皇上,臣妾想着天愈来愈冷,就买了膳房不要的骨头。您可别看这骨头没多少肉,大火炖煮出来可香着呢。” 用剔肉的骨头炖汤还是宝鸽提议的。 他们从前日子艰难之时,经常捡了屠夫不要的白骨头。 大骨头洗净敲碎,加入姜块和干葱,熬煮上几个时辰,可是无上的美味。 “好,给朕也来一碗。” 安陵容笑着说好。 “皇上,不若晚膳就用些羊肉面、羊肉汤?” “好,晚膳就听容儿安排。”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了两个烧得通红的红泥小火炉,宝鹊、宝鸽二人又端来两小铜锅浓白的羊汤。 皇上看着没说话,静静看着黄芽菜、白菘、红嘴绿鹦哥、王瓜、芦菔、甘荀、芙蕖、福黎、生面条、嫩羊肉和牛肉一一端上来。 直到安陵容端来了两碗混在一起的不明物,他才不确定地开口。 “容儿,你晚膳就吃这个?” “回皇上,您也知道臣妾好吃。这不一闲下来,就琢磨着如何吃。” “直接将这些菜放入滚烫的锅子中,二十来个呼吸间就熟透了。再裹上特制的酱料,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她直接将筷子塞在皇上手中,告罪一声后,夹了一筷子红嘴绿鹦哥放入面前咕噜冒泡的锅里。 “皇上,劳烦您亲自动手。” 有安陵容打样,皇上很快学会了烫菜,甚至还很聪明地控制了分量。 安陵容见皇上埋头苦吃,更是加快了速度。 今日托皇上的福,才有机会吃上“洞子货”,她可得多吃点儿。 “容儿,你如此瘦弱,多补补。” 皇上亲手给安陵容夹了一大筷子的鲜牛肉片。 吃上瘾的他也发现了鲜菜瓜片比肉还要好吃,若是他再不想法子,估计淑妃只会给他留下两大盘肉。 第74章 表态 一顿晚膳吃得皇上心满意足,浑身暖洋洋的。 “容儿,还是你会吃。” “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安陵容满心欢喜的道谢。 “会吃”可比“狠毒”好上千万倍,这也是她特意让皇上看到的。 皇上思及在养心殿上据理力争的甄嬛,轻轻地牵起了安陵容如玉般的小手。 “容儿,你这般就很好。” “皇上,臣妾会好好听话,带着弘瞻在永和宫等您的。” 安陵容满眼的信任抚平了皇上心中的不适。 “苏培盛,吩咐下去,将朕份例中的‘洞子货’分一些到永和宫。” “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响亮的道谢中充满了无限的欢喜。 皇上微微一怔,淑妃可真容易满足。 当年他每回去柔则那里,柔则也是如此表现的。 淑妃除了身家背景差一些,也不输后宫众人什么。 皇上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他准备暗中将安比槐调入京中。 想必淑妃见到家人,应当会欢喜异常。 其实安陵容也想到了在松阳的安比槐,只是她找的人出了点儿岔子,尚在休养中。 皇上心情舒畅,自然宿在了永和宫。 翌日请安时,安陵容又一次接受了众人的洗礼,她瞥见甄嬛眼下泛青,沈眉庄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皇上查明太医院刘畚欺主,特恢复了惠贵人的位份,望惠贵人往后好生伺候皇上。” “嫔妾谢皇上隆恩,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被点到名的沈眉庄大大方方地谢恩。 有些日子未见的她看上去清瘦了不少,端庄大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 华妃对此充耳不闻,仍旧愣愣的盯着护甲,对皇后的问候也不痛不痒的回复着。 有经验的安陵容坐直了身子,如她所料不假,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淑妃妹妹,六阿哥近日如何?” “回皇后娘娘,六阿哥比往日睡得少些,就是天冷,不爱动弹。” 哈巴嬷嬷每日上禀的就是这些,她一字不差的挪用。 “好,那就劳烦淑妃妹妹好好照顾六阿哥。” “臣妾遵命。” 安陵容行礼后,已经做好了散场的准备。 哪成想皇后关切的声音又响起。 “本宫瞧着莞贵人面色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 安陵容:???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华妃,皇后这是啥意思? 是说华妃命人暗算沈眉庄?还是说皇上昨夜留宿永和宫? 甄嬛还未回答,江福海匆匆来报。 “启禀皇后娘娘,前朝传来的消息,年羹尧大将军去了。” “哥哥啊......” 华妃连礼都未行,哭喊着跑了出去。 皇后感慨了几句年大将军的英勇以及天妒英才,就让大家散去。 众人除了得知年将军因病去世,其它一点儿消息都未传到后宫。 后头几日的请安华妃日日告假,直到某天请安之时,皇后开口。 “本宫听闻华妃妹妹忧思过重,今日会派剪秋去探望。” 安陵容闻弦而知其意,当即起身。 “皇后娘娘仁慈,臣妾也会去探望华妃娘娘。” 后面其它的低位妃嫔也纷纷应承,会去探望华妃娘娘。 “好好好!皇上若是知晓后宫众姐妹同心同德,定会无比宽慰。” 得了剪秋从翊坤宫离开的消息,安陵容不紧不慢地带着人过去。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我们家娘娘在屋里头。” 眼睛红肿的颂芝上前见礼。 “好,本宫进去找她。” 宝鹊和小林子二人在门口守着。 榻上的女子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皓腕上素净的花草纹银镯子,丹凤眼微微一抬,疲惫的出口。 “你来啦。” “嗯,我来了。” 安陵容自觉坐到了榻的另一边。 “这镯子是我娘留下来传给长媳的,哥哥见我喜欢,就留给了我。” “入王府后总觉得这银镯子太过素净,可如今看来......” 华妃的话未说完,泪流了满面。 “华妃姐姐,妹妹觉得镯镯其华,月色如银,好到恰如其分。” 安陵容劝她低调行事,躲风头。 “是啊,可是从前的我看不透。不愿做清冷的月,非要做那灼人的骄阳。” 她是如此,整个年家亦是如此。 哥哥动用暗中的人手一查,方知前朝大多官员都在弹劾年家。 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谁敢动他们。 哥哥暗中布局,服药而去,也是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和年家。 每每思及此,她都心痛如绞。 “映日荷花别样红,可谁又知直面太阳的荷花凋零得最快。” 昔日艳若骄阳的女子身上再无曾经的妩媚与凌厉,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衰败感。 安陵容默默地给她添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轻嗅一下,上好的雨前龙井。 好茶! “华妃姐姐,我听宝鸽说,膳房前几日得了一群鸭子。” 正流着眼泪的华妃懵了一下,疑惑的开口。 “你饿了?” 安陵容白了她一眼,“别打岔,听我说完。” “膳房得了一群......鸭子,对,鸭子,灌酒后就准备宰杀。有一只肥嘟嘟的鸭子挤到了小太监的面前,抢了个先。” “酒灌多了?” 安陵容没搭理她,继续说。 “小太监深觉怪异,后来从采买之人那里得知,那只肥嘟嘟的鸭子孵出了不少小鸭子,正是后面等着宰杀的那些。” 听出了其中的类比,华妃柳眉倒竖,嚷嚷道。 “唉!安陵容你怎么说话的呢。本宫才不是胖鸭子。” “我今日来翊坤宫,是皇后娘娘下令的。估计其它姐妹也会赶过来。” “那老妇想让人看本宫的笑话?本宫偏不如愿。” 哥哥已经去了,她一定不能倒下,年家的子侄还需要照看。 华妃豪爽的灌了一口茶水,定定的看着眼前温婉清丽的女子,真诚的开口。 “安陵容,我年世兰又欠你一个大人情。往后若有需要,我一定相帮。” 她又连忙补充。 “当然这条命还是不能给你的。” 安陵容笑了笑,“本宫得给后来的姐妹让位,就先回了。” 听到身后传来“颂芝,伺候本宫梳洗”的话语之时,安陵容脚步微顿,随即又朝着外面走。 “娘娘,奴婢怎未听宝鸽说过膳房鸭子之事?” 安陵容看着一头雾水的宝鹊,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你猜!” 第75章 生恨 景仁宫 “剪秋,后宫众姐妹可有去探望华妃?” “回皇后娘娘,除了禁足的齐妃和养病的端妃,都去看过华妃娘娘。” 剪秋恭敬回答。 小姐本想通过前朝施压让皇上处置年羹尧,再迁怒华妃的。 没想到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年羹尧竟然在这重要当口没了。 皇上不仅按下了朝臣的弹劾,还捏着鼻子给了年家天大的体面。 怕小姐动胎气,剪秋连忙补充。 “娘娘,奴婢代您问候华妃时,瞧着她好像有些生无可恋。若是她知晓欢宜香......” “住口!这不是咱们可以置喙的。” 翊坤宫的欢宜香涉及皇上和太后,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捅破。 “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算了,你也是一心为着本宫。记着往后要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现下区区华妃不足为惧,碎玉轩和永和宫才是要注意的地方。” 淑妃有子,会威胁到她腹中的孩儿。 而长得同柔则贱人颇为相似的甄嬛越来越得皇上的看重,这也是很大的隐患。 “剪秋,听闻何官女子只有菀贵人派过去的一个小宫女伺候,你命内务府再给她拨一个稳重的宫女过去。” “还有将本宫那里颜色鲜嫩的布匹也送上一些。” “娘娘仁慈。” “何官女子无亲无眷,本宫作为皇后,少不了要多看顾些。” 剪秋恭敬退下,选了一个菀贵人在养心殿伴驾的日子亲自前往碎玉轩。 “何官女子,皇后娘娘怜惜您,特命奴婢给您添了一名宫人以便差遣。” “还有娘娘看着这天色愈发不好,让奴婢给您送来了两匹鲜嫩的布料御寒。” “何官女子您年轻貌美,穿起来定会好看,进而讨得皇上欢心。” 这些话都说到了浣碧的心坎儿里,暖得她眼睛发热。 自她侍寝后,皇上就再也没召幸过她。 而长姐宁愿抬举方佳常在伺候皇上,也不愿意将恩宠分给亲妹妹。 主位待她不上心,碎玉轩中宫人有样学样。 浣碧她这些日子过得并不算快活,可她从未后悔过。 “婢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浣碧眼含热泪地道谢,朝着景仁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为奴为婢十多载,她深知当家主母的分量。 只要她能靠上皇后,华妃之流再也不敢轻视羞辱她。 浣碧亲自将剪秋送到碎玉轩门口,见人走远,才回了房。 “奴婢福宝参见小主。” “福宝?真是好名字。” 浣碧再次感激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 她将皇后送来的两匹布料展开,笑着感叹。 “不愧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布料,花色和触感比......” 皇上赐给长姐的都不差什么。 福宝见小主不说话,连忙夸赞。 “小主您貌美,若是穿上新制的宫装,必定是锦上添花。” “好,福宝过来帮我缝制衣裳。” 浣碧向来喜欢鲜亮的料子。入宫后长姐倒是给了她一些好料子,可崔槿汐经常进谗言,让她穿素净一些,不要打扮得太过妖娆。 现下她成了皇上的女人,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谁也管不着。 白薇见小主更重视新来的宫女,连忙上前。 “小主,这料子鲜亮,做成鞋子肯定好看。不若就由奴婢给您做一双鞋子?” “行。” 浣碧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皇后还将这类的料子送往了永和宫和翊坤宫。 正伤心着的华妃直接将布料转手给前来请安的曹琴默。 而安陵容看着皇后送来的料子,笑眯眯的谢恩,转身将料子摸了一遍。 “宝鹊,将这些料子登记造册,送入库房。” 皇后这是又盯上她了? 安陵容赶紧将心腹召集在一起,让众人守好永和宫,尤其是好好照看住在东配殿的六阿哥。 “宝鹊,派人盯着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若是发现太医频繁出入延禧宫,就赶紧来报。” 算算日子,富察贵人侍寝也有一段时日了。 “还有顺便打听一下皇后给哪些人送了布料。” 浣碧性子急,隔两日请安时就穿上一件簇新的宫装。 甄嬛这几天忙着伺候皇上,本想开口问一下她什么情况,可江福海喊起了“皇后娘娘驾到”,她只能保持沉默。 站在高处的皇后轻轻一扫,就将焕然一新的浣碧收入眼中。 再看看素净的淑妃和华妃,心中忍不住暗骂浣碧小家子气,没见过好东西。 曹琴默看到浣碧脚上熟悉的料子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只是她善于隐忍,暂时无人发现异常。 “华妃妹妹,皇上体恤,免了你的请安。今个儿怎还过来了?”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无碍。” 收敛了一身凌厉华妃柔柔回道。 这令做好了接受反驳准备的皇后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有些怀疑华妃是不是在憋着什么阴招。 若是华妃知道皇后所想,肯定会嘲讽这老妇想得忒多了。 她就是想通了,不想四处树敌而已。 心中存着事的皇后匆匆关照了六阿哥、甄嬛之后,就结束了请安。 曹琴默将华妃送回翊坤宫后,就匆匆回了房。 “温宜今日如何?” “回小主,温宜公主吃过奶和糊糊后,已然入睡。” 奶嬷嬷小心翼翼的回复。 她照顾温宜公主一年多,可是知晓无宠的曹贵人手段有多厉害。 全家老小都在人家手中捏着,自然要谨慎行事。 “你们都下去,本小主要同公主待一会儿。” 曹琴默摘掉护甲,轻柔的褪去了温宜公主身上刺眼的衣衫,又给她换上了柔软的薄袄子。 “额娘的小温宜,额娘无能,让你用了那起子贱人踩在脚下的料子。” 抱着女儿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 这件事一定不能这么算了。 曹琴默轻轻地拍着眼皮翻动的温宜公主,脑海中思绪流转。 自年羹尧大将军去后,华妃变得毫无斗志,看来是个靠不住的。 但浣碧实在是欺人太甚,她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的几日请安,曹琴默特意同浣碧交谈,时不时称赞她的美貌。 第76章 时疫 “娘娘,碎玉轩传回的消息。近日曹贵人多次碰上何官女子,且两人相谈甚欢。” “何官女子在曹贵人的赞赏下似重燃起了争宠之心。” “行,本宫知道了。命人继续盯着碎玉轩,但一定要保护好自身。” 皇上冷了甄嬛不到几日,又想起了她的好。 浣碧想争宠,最先面对的就是她长姐甄嬛。 曹琴默真是好手段。 这样的人...... “宝鹊,派人给华妃递个消息。” 曹琴默就如一条暗中窥伺的毒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吐出蛇信子。 既然前世能公然背叛华妃,那如今这样的毒蛇潜伏着,确实是巨大的隐患。 华妃得了安陵容送来的消息,同颂芝商量了良久后,喊来了曹琴默。 “曹贵人,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会向皇上奏明,升你位份。” 瞥向喜上眉梢的曹琴默,她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曹贵人,你别高兴得太早,本宫会同皇上说这件事,但成不成却不是本宫所能把握的。你可明白?” “嫔妾明白,多谢娘娘提携。不管嫔妾能否升位份,嫔妾都感激娘娘一辈子。” 曹琴默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华妃,她这些年的小意讨好真的没有白费。 “这是你应得的。” “感激一辈子那倒是不必,你往后照顾好温宜公主就成。” 华妃果然说话算话,告知了曹琴默后,就带着人前往了养心殿。 翌日,养心殿的小太监前来宣旨,说曹贵人生育有功,赐居启祥宫(太极殿)主位。 “嫔妾谢皇上隆恩。” 曹琴默笑眯眯的接过了圣旨,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给来人。 “敢问公公,皇上可否有空?本小主想亲自去谢恩。” 虽没升位份,但能独居一宫,比在翊坤宫仰人鼻息好太多。 说不定皇上看在温宜公主的份儿上,下次升位份会想起她。 小太监有些为难,不过曹贵人递过来的荷包分量足,他低声说。 “曹贵人,碎玉轩的莞贵人在养心殿伴驾,现下不太合适觐见。” “多谢公公告知。” 待太监走后,颂芝上前恭喜。 “曹贵人,娘娘说,皇上昨日确实有意封您为嫔,可不知为何这圣旨上又......” “温宜公主渐长,住在启祥宫也好,总归宽敞一些。” “娘娘说您带着温宜公主,让奴婢过来帮您搬东西。” “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曹琴默对着正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里却默默的给断她前途的莞贵人记了一笔。 躲在窗后的华妃看着额头通红的曹琴默,终于认同了安陵容的话。 曹琴默是个狠人! 她接下来要修身养性,身边确实不宜出现这类人。 看完了华妃的小纸条,安陵容将其扔到了火盆里。 “宝鹂,让宝鸽炖一锅彘骨汤给大伙儿补补。” “奴婢遵命,多谢娘娘体恤。” 自皇上爱上羊骨汤锅子后,后宫众人纷纷效仿。 羊骨头一时间成了紧俏的东西,去晚了都抢不到。 今日宝鸽领回来的是彘骨棒,炖煮好了也很香。 屋内无需人伺候,安陵容掏出制香材料来消磨时间。 曹贵人搬宫,皇后派剪秋送了礼,她也跟在华妃后面选了些不出挑的东西送过去。 一日安陵容从景仁宫请安回来,哈巴嬷嬷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奴婢方才给六阿哥喂奶之时,发现他的小床上多了两片破旧的碎布料。” 安陵容赶紧将弘瞻抱起来,轻触摸他的额头。 “快宣卫太医。” 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有人将手伸了进来。 前世这个时候正是宫外时疫暴发之时,宫中除了宫妃要联系家人,膳房和内务府那边每天也要同外头接触。 只是她没想到时疫竟然来得这般快。 安陵容黑眸一沉,将宝鸽招到身边。 “你派人查打探一下,看看景仁宫近日是否有取用艾草和其它药包的记录?若是有记录,立即回报。” 她请安之时并未闻到皇后身上有艾香和药味儿传来。 宝鸽一看主子神色凝重,就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奴婢告退。” 哄着六阿哥的安陵容也没有闲着,吩咐宝鹊和宝鹂检查她住的地方,派小林子将永和宫上下检查一遍,尤其让他们关注从前没有的东西。 “卫太医,本宫听闻宫外有时疫,方才哈巴嬷嬷她们在六阿哥的小床上发现了两片碎布,劳烦你查看一下。” 卫临深知时疫的严重性,连忙上前接过小篮子。 他学医之初,曾跟着大夫救治过时疫病人。那些病人身上的衣衫就是沾染了不明的深色斑点,与篮子中的布料有九成的相似。 “娘娘,这极有可能是时疫病人所穿的衣裳。” 他将篮子放到一边,大步上前。 “微臣请求给六阿哥把脉。” 他卫临能从众多不入流的医士脱颖而出成为有品阶的太医,全靠淑妃娘娘的慧眼识珠。 因而淑妃娘娘和六阿哥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卫临把完脉后,又检查了六阿哥的脸颊、口唇、面色和脚踝等重要部位。 不放心的他又详细询问了六阿哥近日褯子的颜色以及是否哭闹。 “启禀娘娘,据当前的检查,暂未发现六阿哥有异常。” “臣斗胆请求将六阿哥亲近的人检查一遍。” 他小心翼翼地说完这句话,还偷瞄了一眼淑妃娘娘的面色。 见淑妃面色正常,又继续补充。 “娘娘,并非微臣危言耸听。时疫传的极快,说不定宫中已有人得了此病。” “卫太医,一切就劳烦你了。” 安陵容方才没有回话,也是为了考验他。 卫临毕竟是温实初的徒弟。 所幸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安陵容、哈巴嬷嬷和扣岱嬷嬷三人暂时都没有问题,在小间补觉的两位奶嬷嬷其中一位发起了高热。 她当即下令,将人挪到空着的后院正殿同顺斋之中,连同屋的嬷嬷也挪了过去。 “卫太医,有劳你将宫中其它人也检查一遍。” 小林子方才来报,又发现了几处碎布料和不属于永和宫登记在册的杯盘盏碟。 第77章 闭宫 “娘娘,景仁宫有取用艾草和药包的记录,且量还不少。” “好,本宫知晓。” 皇后果真又朝着永和宫动手了。 “宝鸽,你快去让卫太医处检查一下。若是无事,就带人到内务府和膳房领取足够整个永和宫用上半个月的食物和其它用度。” “还有艾草和药包也不能少。” “宝鹂你避着人去一趟翊坤宫和存菊堂,让华妃同惠贵人仔细检查住处。” “奴婢遵命。” 看着一个又一个地宫人被送往后殿,安陵容的心沉到了底。 宫人都知道淑妃娘娘仁善,见她在殿前盯着,再加上有从前给宝鹊看诊的先例,并未有人哭喊着求饶命。 民间时疫发生之时,会将病人送到“疠人坊”集中管理,等到病好,就会放出来。 卫临赶过来时,也带上了徒弟。 两人检查得很快,除了皇上送过来的奶嬷嬷发了高热,还有八名宫人各有不适。 “启禀娘娘,据微臣检查,暂时有九名宫人身体异常,同屋之人也送往了后殿隔开。” 安陵容只是妃位,没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但六阿哥出生后,皇上又命苏培盛送来了三十名宫人。 这些人伺候到弘瞻满六岁后才会渐渐减少。 “娘娘,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取药材以便在宫中熏蒸。” “那就有劳卫太医了。” “小林子,你速去养心殿将永和宫之事禀告皇上,说宫中疑似有时疫发生。还有替本宫转告皇上,若是永和宫情形危急,本宫会在紧要关头闭宫。” “让皇上务必保重龙体,再有就是......就是本宫若不幸身殒,求他好好照看弘瞻。” 小林子含泪应下。 安陵容吩咐下去后,就回到了里屋试探了弘瞻的额温。 她吃过健体丸,必定会安然无恙,可弘瞻还小...... 在心里呼唤了几声“舔狗不得好死”后,安陵容眼睛一眯,拿起剪刀戳破了指头。 既然健体丸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那弘瞻服下后定然也会起作用。 安陵容给弘瞻喂完温水清口后,前往了书房,努力回忆起前世治疗时疫的方子。 那时华妃翊坤宫中的小德子最先患上时疫。她恼恨沈眉庄得皇上看重染指宫权,就陷害沈眉庄。温实初为了救人,才研究出了方子。 她记性好,匆匆将方子写在纸上,甚至还标明了用量。 安陵容在烟熏火燎的永和宫找到了正在熬药的卫临,将人喊到屋里。 “卫太医,这是本宫从前无意中看到的一副治疗时疫的药方。你抄去在后殿宫人身上试试,若是有用,就尽快上报养心殿。” 卫临一听淑妃娘娘让他抄写,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娘娘,您何苦让微臣上报?您......” “树大招风,永和宫这次就是碍了别人的眼,本宫须得小心行事。” 安陵容之后闭口不言,等卫临抄完方子,就默默地将拿在手上的娟秀药方扔进了火盆中。 卫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效忠之意都在不言中。 温实初确实能研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但那要经过无数次的验证,而她容不得弘瞻有任何闪失。 再者有甄嬛在,总有温实初冒头的那天。 等时机成熟,她就让沈眉庄怀上龙胎,断了两人间的联系,也算是无愧于他。 华妃和沈眉庄两人得到安陵容的提醒后,均快速行动起来,将所在地细细搜查了一遍,都找出了不少的脏东西。 华妃没让人声张,让颂芝将搜出来的脏东西收好,当即去请江家兄弟。 阖宫上下能悄无声息在翊坤宫作恶的只有皇后那老妇。 而沈眉庄也将脏东西收好,叮嘱采星和采月两人不要往外跑。 “嬛儿日日伴驾,想必定是安全无虞。” 养心殿这边苏培盛一得知永和宫出事,就急得在殿外不停地走动。 皇上正同肱骨大臣在里头商议大事,且特意叮嘱过不得打扰。 可永和宫里的两位主子也很重要,等了小半个时辰,憋不住地他顶着皇上的黑脸靠近。 “启禀皇上,永和宫出大事儿了。” “你......众爱卿,今日议事先就这样,各位先回去吧。” 四位大臣都很有眼色的告退。 苏培盛连忙宣了小林子进来详禀。 小林子含泪将淑妃娘娘所交代的事情一一上禀。 皇上一听到淑妃托孤般的叮嘱,就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朝外面走。 苏培盛紧紧上前,跪在地上恳求。 “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切不可以身犯险。奴才求您三思。” 皇上若是出了丝毫差池,不说前朝大臣,就寿康宫的那位也不会放过他。 “狗奴才,你给朕让开。淑妃和弘瞻都在那里,朕如何坐得住。” 苏培盛见皇上执意要走,死死抱住他迈开的腿。 “皇上,正是淑妃和六阿哥在永和宫,您才不能去。” “太后那里......” 皇上一听到太后儿字,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苏培盛,你替朕去永和宫看看。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能短了淑妃那里的供应。” “还有命人通知后宫时疫之事,让众人早做防范。” 苏培盛吩咐完养心殿这边做防范准备后,匆匆带着人赶往永和宫。 那边安陵容等小林子一进门,就将卫临师徒送出去,关闭了永和宫。 看着匆匆赶过来的苏培盛,卫临疲惫的打招呼。 “苏公公,您来晚一步,淑妃娘娘已下令闭宫。” “娘娘说,有她照看六阿哥,请皇上放心。” “还有叮嘱皇上万万要保重自身,万万不能以身犯险。” 淑妃娘娘不想咒六阿哥,他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混淆。 总不能让永和宫白白遭了一次大罪。 “苏公公,微臣从前研究过一段时日的疫病方子,要去查证一番,就不陪您多聊了。” 他说完就匆匆带着徒弟往太医院跑去。 时疫传得快,他要尽早验明药方的真伪。 苏培盛隔着门同淑妃请安后,又慌忙赶回养心殿。 “启禀皇上,奴才赶到时,淑妃娘娘已命人闭宫。” 第78章 受伤 皇上揉了揉胀痛的头。 “淑妃素来慈爱,定会好好照顾弘瞻。” 这句话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 “苏培盛,永和宫那边可有烧艾草熏熏?” “回皇上,奴才隔着大门都能瞧见宫内浓烟滚滚。听看诊的卫太医说,娘娘在事发之初,已准备了大量的艾草和药包。” 苏培盛恭敬地回道。 “好,让太医院将药草备足,给各宫都送去一份。寿康宫的那份由朕亲自送过去。” “奴才遵旨。皇上,莞贵人还在偏殿等着您,您看?” “让莞贵人先回碎玉轩。” 心烦意乱的皇上想也不想的吩咐。 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哪儿还有心情陪美人。 相处的时日长了,他倒是觉得淑妃更像柔则几分。 养心殿这么大的动静,甄嬛自然知道事情有事发生,可崔槿汐却未从匆忙的宫人那里打听到半点儿消息。 正当她坐立不安时,苏培盛的徒弟小夏子传来了消息。 “莞贵人,宫内出现了时疫,皇上让您尽快回碎玉轩。” “好,有劳夏公公告知。” 甄嬛也知道时疫的严重性,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崔槿汐她们往回赶。 一路上看到烟火缭绕的宫殿,更是心生不安。 浣碧一看到长姐进门,就哭着跑到她面前。 “莞姐姐,方才有人来知会,说宫中时疫横行,让咱们好好待在碎玉轩。” “您不在这里,我害怕得紧。” 甄嬛心疼的拉着她进门。 “浣碧,你别怕,莞姐姐这不是回来了。” 她看向哀泣一片的碎玉轩,连正屋都没进。 “流朱,你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给大家瞧瞧。再顺带领一些能够防范时疫的药材。” “白芷去安抚一下受惊的宫人。” 白芷是早先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甄嬛看她稳重,在浣碧侍寝后,就亲自将人提到跟前伺候。 今日甄嬛得了皇上召见,所带之物有些多,就临时叫上了她。 “小允子,你带人多烧些开水备用。” 小允子是留守在碎玉轩的,可浣碧一听传来的消息,就慌了神。 她一哭起来,宫人自然就乱了,任他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起到很好的安抚之用。 崔槿汐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决定往后主子到养心殿伴驾之时,定要留下一个稳重之人看守碎玉轩。 浣碧哭哭啼啼的跟在甄嬛后面,半步都不愿意离开她。 崔槿汐看到甄嬛眉头轻皱多次,忍不住当了回恶人。 “何官女子,小主已回到碎玉轩,您尽可安心。” “崔姑姑,我知你素来瞧不上本小主,可时疫真的很吓人......” 浣碧的娘就是在她眼前病没的。 时疫比她娘的病还要可怕上几分,她吓得止不住地颤抖。 温实初一进门,就在甄嬛的示意下,趁其不备,给了她一针。 见小主软软地要倒下,福宝连忙上前扶着人。 “莞贵人,奴婢先带小主回去,请容奴婢告退。” 甄嬛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温声叮嘱。 “好好照顾何官女子,若是有异常之处,尽快禀报。” 送走浣碧主仆二人,甄嬛让温实初给他把脉。 温实初的手一搭上去,就察觉不对,他又换了一只手把脉,还是一样的情形。 甄嬛见他眉头紧皱,忍不住担忧出口。 “实初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好?” “莞贵人,没什么不好。您的身子强健,就脉象细紧偏迟缓,疑似有体寒之症。” “微臣给您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同时他还小声提醒。 “莞贵人多多注意膳食和一些常用之物。” 太医院和后宫紧密相连,他虽没有替其它宫妃看过诊,但也听说了不少阴损的害人法子。 甄嬛下意识的看向崔槿汐后,白着脸点了点头。 宫中太医是给主子看病的,甄嬛怕留下把柄,只让温实初给跟前伺候的几人瞧了瞧。 浣碧醒来时从福宝口中得知此事,又蒙着被子痛哭了一场。 碎玉轩中人人自危,白薇早就躲回了房里,只有福宝轻声安慰。 “小主,您可不能将自个儿哭坏了,皇后娘娘不会不管咱们的。您得好生养着身子伺候皇上呢。” “对,你说得对。本小主还要好生伺候皇上。” 只要她爬得够高,就不用担心没有太医给她瞧病。 浣碧擦干眼泪后,就决定暂时闭门不出。 等时疫的风头过去,她就想法子博得皇上的宠爱。 凭着她同长姐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就不怕得不到皇上的垂青。 碎玉轩主位那边有了温实初的提醒,甄嬛带着崔槿汐和流朱满屋子检查。 最终在书房内的一个花盆里发现了两个小布包。 甄嬛满面寒霜的盯着眼熟的布包,厉声吩咐。 “崔姑姑,将这害人的东西好生收起来。” 难怪她承宠多次,还没有身孕。 心中波涛汹涌的甄嬛气愤之下,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嘶------” “小主,您的手流血了,奴婢去请温太医。” 流朱心疼的提议。 “流朱,就破了点皮。太医院正忙,咱们就不要麻烦那边。” “温太医留的有金疮药,你给撒一些就成。” 流朱见伤口不大,就去拿药。 为主子着急的她没发现,拿药之时碰触到了柔软的布块。 随后太医院送来了艾草和药包,她更是忙着到处熏房间和院子。 此时在太医院的卫临正红着眼睛配药,他已从理论上确定了药方无误。 等他亲自喝了药汁子,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会送入永和宫后殿。 时疫传到了宫中,太医院中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好几位太医都在试药。 因而卫临的表现并没有很突出。 他仔细感悟了药效后,当即收拾了一大包药。 深夜时分,永和宫的大门被人敲响。 “林公公,卫临幸不辱命,找出了应对时疫的药方。这是微臣抓的药包......” “劳烦林公公先派给病重之人服用,倘若真的有效,微臣再送药包过来。” 皇上掌控着整个皇宫,此时的太医院定然是关注的重点。 他不能在没有找病人试药的情形之下,将方子献给皇上。 第79章 昏厥 卫临送完药包,就瘫坐在永和宫门口,拢了拢衣裳就开始闭目养神。 皇上得知回报后,感叹了一句。 “这个卫临倒是有几分忠心的,也不枉淑妃举荐他。” “苏培盛,眼下宫中时疫横行,就先饶恕他的无礼。” “奴才遵旨。” 他知道卫临算是入了主子爷的眼,往后定会前途无量。 安陵容得知卫临在永和宫外守了一夜后,暗叹他的谨慎。 早膳之后,后殿传来了好消息。 几位病重之人有明显的好转,得到通知的卫临当即让徒弟回去抓药,他自己则衣衫不整地直奔养心殿。 他上报方子没多久,徒弟就送来了药包。 午时初。 苏培盛欣喜上报。 “启禀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得上天庇佑。喝过药汁子的几位病重宫人均已好转,卫太医呈上的方子有大用。” “好好好!苏培盛,快命人将药方子送到太医院,统一配药。” “传朕旨意,太医院卫临献时疫方子有功,特升为正七品御医,享院判待遇。” 卫临高声谢恩,他终不负爹娘的期望,对淑妃娘娘的感激又上了一层。 同卫临一道宣旨的苏培盛笑着恭维。 “杂家在此恭喜卫太医高升,往后还请卫太医多多照看。” 太医院左右院判年事已高,若有人告老还乡,卫临必定会补上去。 他挨板子的次数不少,少不得要找人讨要伤药。 “苏公公,您客套了。若有吩咐,您派人知会一声就成。” 卫临可不敢受他的礼。 太监是有缺之人,心态异于常人,大多都小心眼儿,极为记仇。 苏培盛更是其中的翘楚。 即便他背靠淑妃娘娘,也得罪不起眼前笑眯眯之人。 药包一送到永和宫,安陵容就下令熬药。 不管是有病还是没病的,统统都灌下了苦药汁子。 就连还在喝奶的六阿哥都没躲过。 永和宫在闭宫五天后,又重新打开了宫门。 外出办事的宝鸽带回了一个大消息。 “娘娘,听闻碎玉轩的莞贵人染上了时疫,病了三日还未见好。” “卫临不是已经献上药方,怎还会如此?” 在安陵容的印象中,这次的时疫虽来势汹汹,可药方子献上的比前世更早,应当不会再出现意外。 直到不放心地卫临再来永和宫诊脉,她才知道时运不济的甄嬛弄伤了手。 伤处沾染了脏物,少不得要遭受一番苦楚。 “娘娘,微臣无意中瞥到了温太医抓取的药量,发现他更改了药材的分量.....” 安陵容也没想到甄嬛和温实初居然如此谨慎,对连寿康宫都在用的方子持疑。 “卫太医,你就当什么都未发现。” “微臣明白。” 卫临虽是温实初的徒弟,但在他选择永和宫后,两人的立场就已经很鲜明。 他私下分析过后宫的局势,隐约觉得淑妃总有一天会同莞贵人对上。 况且在太医院中指出别人的错处乃是大忌。 宫中时疫得到控制,唯有碎玉轩的大门还紧闭着。 皇上本想传召卫临去给甄嬛看诊,苏培盛担忧地上报。 “启禀皇上,卫太医为了钻研时疫方子殚心竭虑,从太医院归家后累倒了。” “听其它太医说,人到现在还未醒过来。” 皇上就算再担忧甄嬛,也不能命人将昏迷不醒的卫临抬到碎玉轩去。 听着碎玉轩时不时传过来的消息,心急如焚的皇上终于坐不住了。 苏培盛死拦之下,挨了一顿很结实的板子。 小夏子说皇上发了狠,苏培盛的裤子上沾满了血迹。 “娘娘,养病的苏培盛也没闲着,他让奴才暗中将消息递往了寿康宫。” 被太后惦记上,足够莞贵人喝上一壶的。 “这是一步好棋啊。小夏子,景仁宫那边也只会一声。” “还有你在苏培盛手下做事,务必要保重自身安危。” 安陵容见时机已到,就带着宫人大张旗鼓地赶往了养心殿。 “皇上,求您为臣妾和弘瞻做主啊!” 大嗓门惊得皇上的心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容儿,你且起来说。” “回皇上,永和宫这次的时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起初哈巴嬷嬷在弘瞻的小床上发现了破布碎片。臣妾心有不安,就传卫太医查看......搜宫后,发现了好几处碎布和不属于永和宫的杯盘盏碟。” “皇上,有人要害弘瞻,求您为我们母子......” 安陵容的话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容儿!容儿! 苏培盛见状不对,还未挪出殿门就高喊。 “快,快传太医。” 张五味被小夏子从房间拉出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 “夏公公,劳烦可否告知出了何事?” “张太医,淑妃娘娘在养心殿昏厥,皇上急召您过去。” 张五味虽醉心医药典籍,却也听说过淑妃的六阿哥深得皇上的心。 他顾不上跑歪了的靴子,背着药箱就要拼命跑。 小夏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低声提醒。 “张太医,看在咱们同在养心殿伺候的份儿上,本公公提醒你一句。碎玉轩的莞贵人染了时疫,尚未好转,皇上心情欠佳,就连跟前伺候的我师傅都挨了板子,您......” “多谢夏公公,张某明白。” 张五味肃着脸进了偏殿,连礼都还未行完,就被皇上喊上前瞧病。 在皇上饱含压迫地盯视中,张五味凝神静气,将微颤的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都把过后,他发现淑妃娘娘好像是睡了过去。 可偷瞄了一眼脸色黑沉的皇上,他默默的思索着说辞。 方才小夏子说永和宫什么来着? 六阿哥、时疫、闭宫..... “回禀皇上,淑妃娘娘此前因时疫之事担惊受怕,见到您后又大喜。这惊喜交加之下,就有些受不住。” “微臣给娘娘开几服安神汤调理一下。” “好,你速速将药送过来。” 床上的女子眼下泛青,好像许久没睡过踏实觉一样。 轻轻给安陵容掖被角的皇上貌似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他心疼的抚摸着散落在枕边的青丝。 第80章 黑手 淑妃在养心殿昏厥之事很快传入了后宫,有心人很快就得知了其中的缘由。 翊坤宫和存菊堂也知道她们等待的时机已到。 沈眉庄看到长街尽头华妃的仪仗时,心中一沉。 她左思右想,觉得最有可能对她出手之人就是华妃。 本想打退堂鼓的,可一想到假孕之事和尚在昏迷中的淑妃娘娘,又加快了脚步。 沈眉庄还未同守在门外的小夏子搭上话,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华妃的哭喊声。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听闻淑妃妹妹的永和宫出了大事,就留了个心眼儿。” “命周宁海同颂芝在翊坤宫内搜查,哪晓得搜出来了不少脏东西。” “碎布料子、烂鞋子、杯盘盏碟......” “甚至还有一根半截的烂腰带。” “皇上,这幕后黑手好黑的心。不仅想要暗害臣妾,还妄图污蔑......” 殿内殿外之人都明白华妃的未尽之意。 跪着的华妃瞧见皇上的脸越来越黑,又再接再厉。 “皇上,幸亏您料事如神,提前给曹贵人迁宫。若是温宜公主此时还住在翊坤宫,臣妾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皇上,还有臣妾的仙凫也差点儿没了。” 她这句话说得尤为心痛。 “华妃,你起身说。” 皇上有些疑惑,不解的看了苏培盛一眼。 这仙凫是个什么?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仁慈,偶然路过膳房,见宫人正在宰杀鸭子,心生不忍,救下了一只,一直养在翊坤宫中。” 他当时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就没有上报皇上。 哪晓得华妃来告状,还专门提及一只鸭子。 皇上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难怪皇后在闲谈之间说华妃性情大变。 “爱妃,你放心,朕一定会彻查到底。” 他容不下有年家血脉的孩子,对一只鸭子还是可以存些宽容之心的。 华妃爱养鸭子就养着吧。 小夏子见殿内谈得差不多,上前禀报。 “启禀皇上,存菊堂惠贵人求见。” 这还是沈眉庄复位后的头一次求见,皇上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踏入殿门的沈眉庄目不斜视,大大方方的行礼。 “嫔妾参见皇上、华妃娘娘。” “起来吧。惠贵人你来养心殿可是有事?” 沈眉庄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华妃,温声回禀。 “启禀皇上,嫔妾的存菊堂也发现了与时疫有关的脏物。” “且嫔妾到碎玉轩外探望莞贵人时,也听人说碎玉轩中也发现了大量的脏东西。” “求皇上为嫔妾和嬛儿做主。” 双眼湿润的沈眉庄盈盈下拜,额头触地请求一个公道。 前有淑妃和华妃,后有嬛儿和她。 皇上这次应当会秉公处理吧。 稳坐景仁宫的皇后得知华妃同沈眉庄先后去了养心殿,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命江福海将剩下的赃物拿出来。 又派剪秋到养心殿上禀景仁宫中也发现了大量的脏物。 听完剪秋的上报后,皇上还未发话,华妃就气愤不已地开口。 “皇上,这景仁宫伺候的宫人也太不像话了,到方才才来上报宫中有脏物。” “皇后姐姐还怀着身孕呢。” “这万一要是不小心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活脱脱一副为皇后着想的样子。 皇上听闻连皇后的景仁宫都遭了殃,更是震怒不已。 “朕一定会彻查此事,严惩幕后黑手。” 华妃和沈眉庄一出殿门,皇上朝着后面挥了挥手。 “夏刈,朕命你务必彻查此事。” “淑妃抓到的人还关押在永和宫,由你接手。” 他未下令将人关入慎刑司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从前送去的人莫名其妙的没了,实在是令人心惊。 走在长街上的华妃临拐弯前,莫名其妙的甩下一句。 “真没用!” “小主,华妃娘娘她......她......” 采星颤抖地指着翊坤宫的大门。 “采星,咱们回去吧。” 沈眉庄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细细回想着华妃在养心殿内的表现。 她好像、貌似学不来那种告状之姿。 等行至咸福宫附近,她愣了一下,朝着碎玉轩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回了存菊堂。 皇上已派了御医到碎玉轩,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好好待着吧。 张五味这是第二回踏入碎玉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刚走到院子中间,一位眼睛红肿的宫女就迎了上来。 “这位大人,温太医已帮小主看过了,您请回吧。” 温太医驻守碎玉轩后,他们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脏物。 小主吩咐过,闲杂人们不能进入碎玉轩。 白芷这才上前阻止。 张五味一愣,呐呐的解释。 “微臣......微臣是......” “白芷姑娘,这是在养心殿伺候的张太医。他奉皇命前来给莞贵人看诊。” 慢吞吞走在后头的小冬子见张太医被人拦住,忙不迭地上前解释。 不做人的小夏子要在师傅跟前伺候,他只得领着张太医来碎玉轩。 晦气的很! 等会儿回去定要灌一大碗药汁子。 “原来是张太医,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您里面请。” “冬公公,您也里头请。” 白芷连忙表示歉意,请两人进屋。 张五味背着药箱往前走,小冬子就留在了院子里,让人不要管他。 本就心急如焚的崔槿汐一见到人,就忙领着人进里间。 “小主,皇上命张太医来给您瞧病。” “有劳张太医了。” 张五味上前一一检查,越检查眉头皱得越深。 “莞贵人,可否让微臣看一下您近日用的方子?” 崔槿汐得到小主的允许后,将温实初留下的药方呈了上来。 张五味细细看完,又追问。 “敢问莞贵人近日可是在服用其它药物?” “不瞒张太医,本小主近日确实在调养身体。” 方子是温实初开的,虽说是私下里给她调养身体,但有心人若从太医院的药材取用中也能发现异常。 甄嬛索性就没有隐瞒。 细看这药方和时疫药方一同用,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他本想提出看一下药渣,随即又顿住了。 后宫倾轧与他何干! 机灵了不少的张五味肃着一张脸,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一捆药包。 “微臣斗胆请莞贵人先停了调养身体的药,专用治时疫的药包。” 第81章 知足 聪慧的甄嬛已从张五味的吩咐中听出了异常。 “劳烦崔姑姑亲自熬药。还有将从前用的药渣留下来给温太医检查。” “白芷尽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 她吩咐完后,无助的倒在床上。 深宫之中的阴谋诡计接连不断,任她再如何谨慎,还是中招了。 景仁宫 剪秋轻手轻脚的掀起了珠帘,低声询问。 “娘娘,可要出寝?” “娘娘,可要......” “剪秋,扶本宫起来。” 一道饱含睡意的声音从深色的帷幔中传来。 剪秋伺候完小姐梳洗,看着她喝下安胎药后,温声禀报。 “娘娘,奴婢到养心殿禀报后,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当即表明要彻查宫中时疫之事。” “还有皇上派了养心殿的御医张五味到碎玉轩看诊,随后温实初也进了碎玉轩。” “让咱们的人收敛些,别都折在了碎玉轩。” “奴婢明白。” 皇后抚了一下鬓角,遥遥地盯着屋外。 “若到了紧急关头,就舍了寿康宫的钉子吧。” 她见剪秋应下后,还停在屋里,疑惑的看过去。 “启禀娘娘,今日得来的消息,皇上因担忧碎玉轩的莞贵人,多次想去探望。” “苏培盛力阻之下遭了板子。” “奴婢派人打听过,行完刑,苏培盛的外袍上都沾染了血迹,还私下请了太医。” 剪秋说完,就悄悄打量着娘娘的神色。 没想到皇后却很冷静地戴上了护甲。 “本宫知晓了,你下去吧。” 皇上为了一个与柔则贱人有几分相似的莞贵人连自身安危都不顾,最应该坐不住的就是寿康宫的那位。 凭着她多年来对苏培盛的了解,想必消息已经传到了寿康宫。 只要甄嬛在太后那里挂了名,自然有她好受的。 “江福海,让敬事房加上何官女子的牌子。” “派人给何官女子传话,本宫很看好她。” “是,娘娘。” 本就蠢蠢欲动的浣碧得了皇后的暗示,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笑着梳洗打扮。 戌时初。 敬事房那边没有动静,浣碧得知淑妃还在偏殿养病后,不满地嘟起了嘴。 安陵容的脸皮可真厚,竟然借病赖在了养心殿。 她在房中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凑到主殿门外,温声问候尚在病中的长姐。 “何官女子,小主才睡下,劳您换个时间来探望。” 崔槿汐面色不善的提醒。 这浣碧一听说小主染上了时疫,就缩在东配殿不出,更是连一声问候都未传过来。 今日见养心殿派了太医来,这才畏畏缩缩的出了门,装模作样的上前问候。 “崔槿汐,你......” “何官女子,您还是回房歇息吧。” 被白芷叫过来的流朱无奈的劝道。 这几日她将浣碧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中,就算小姐不说,流朱也能察觉出小姐心中的不快。 小姐方才又因药渣之事气得头疼,她可不能让浣碧在这个时候进去。 流朱瞧见浣碧不可置信的眼神,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何官女子,您等小主病好了再来拜见,省得现下将病气过给您。” “好,那我就等莞姐姐好些了再来探望。” 她临走前还狠狠的朝着崔槿汐“哼”了一声。 “崔姑姑,何官女子她......” “流朱,我知你同何官女子姐妹情深,可你要切记,她终究是背着小主伺候了皇上。” 崔槿汐苦口婆心的劝道。 流朱对小主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她同样也放不下同浣碧十多年的姐妹之情。 其实不止流朱,崔槿汐发现小主对浣碧也有一种道不明的感情,明里暗里护了她好多回。 苏培盛近些日子也明显地避着她,碎玉轩真是多事之秋啊。 若是小主能像淑妃那样...... 她摇了摇头,沉默地守在了门边。 小主能否孕育子嗣不是她能置喙的。 安陵容在偏殿住了两晚,直到张太医确认无事后,皇上才陪着她回到永和宫。 “容儿,你放宽心,朕今日去看过了咱们的弘瞻,他好着呢。” 本来皇上起初是想将六阿哥带到养心殿的,可谁曾想那小家伙竟然继承了淑妃的大嗓门,干嚎起来根本止不住,需要早起上朝的他不得已又命人将六阿哥送回了永和宫。 “臣妾多谢皇上对弘瞻的关怀。” 安陵容当即道谢,她住在偏殿的这两日里虽察觉到到皇上待她不同于从前,但宫规还是要遵守的。 皇上在永和宫用了晚膳,又言有政务需要处理。 看了一眼弘瞻后,就匆匆离去。 “娘娘,皇上他......” 宝鹊这两日也陪在养心殿,从皇上能抽出时间陪六阿哥玩儿,就能看出来他在说谎。 “宝鹊,皇上自有他的道理。本宫有两日未见到弘瞻,咱们去看看他吧。” 皇上能耐着性子陪了她两日,该知足了。 她在养心殿待了两日,皇后可是请了好几次章太医的。 福宝远远的瞧着明黄色的身影朝着碎玉轩靠近,连忙回房。 “小主,奴婢瞧着皇上好像过来了。您......” “我知道了,你们随我一同在门口迎接皇上。” 浣碧欣喜的就想出门,而福宝却一把拉住了她。 “小主,皇上来碎玉轩应当是来瞧莞贵人的。您到门口迎接乃是下下策。” 福宝怕时间来不及,直接将绣好的香囊塞到她手里。 “小主,这是您闲暇之时绣的香囊,奴婢在里头放了些养心助眠的药材。您快拿去献给莞贵人。” 她一边将浣碧往外推,一边说其中药材的名称。 “莞姐姐,婢妾知您入眠难,特做了一个香囊,里头放了沉香、石菖蒲、苍术和......” “何官女子有心了,也不枉嬛儿你对她的一番提携。” 醇厚的男声自门边传来,两人抬头望去,连连躬身行礼。 “嬛儿你尚在病中,不必多礼。” “嫔妾多谢皇上关怀。” 浣碧进来前得了福宝的嘱咐,压着心中不适,脆生生的提出了告辞。 皇上离开之时想起了浣碧的识趣,就留宿了东配殿。 主位的甄嬛得了流朱的回禀后,睁着眼躺到了夜半。 第82章 风头 直到院中传来宫人的恭送声,甄嬛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笼罩在宫中的时疫阴云散去,众人在皇后的宣告下,又开始了日常请安。 “本宫身子沉,夜间难以入眠,起得有些晚,望众姐妹见谅。” 华妃看不惯皇后炫耀的模样,悄悄地撇了一下嘴。 若非安陵容坐在她对面,还真没注意到。 她见华妃没有动静,只得笑着张嘴。 “皇后娘娘,您......” 安陵容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清晰可见的呕意传来。 正等着人恭维的皇后脸上一僵,随即关切的望过去。 “富察贵人可是哪里不适?”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近日偶感食不下咽,今日实在是没忍住。请皇后娘娘恕罪。” 望着富察贵人脸显而易见的愧疚,安陵容想着福察贵人的身子骨儿果然不错。 虽说有她的介入而晚了侍寝的时间和少了侍寝的次数,但却提前怀上了孩子。 在座的过来人都猜到了什么,均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富察贵人的腹部。 坐在上首的皇后关切询问。 “富察妹妹有多少时日没有换洗了?” “回皇后娘娘,好像是一月有余。因着时疫之事,嫔妾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清楚,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富察妹妹,说不得是大喜事儿呢。” 皇后让江福海去请章弥,又让剪秋给众人上了茶点。 “劳烦众姐妹多坐会儿,先用些茶点垫垫肚子。”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安陵容拈了一块看着干巴巴的点心放入嘴里,咀嚼了两口,发现果然就是干巴巴的。 她自来偏爱松软一些的糕点和清淡的汤品,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好心给大家伙儿上一碗鸭子汤。 皇上同她说起过,皇后宫中的鸭子汤可是一绝。 汤汁清亮醇厚,喝上一碗,那是极致的享受。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饿。 她内心深处升起了一丝对皇上的不满,自己在景仁宫连喝了三碗不算,还特意说出来馋人。 安陵容不是没让宝鸽做过老鸭汤,可皇上说不是那个味儿。 至于说让宝鸽到景仁宫偷师,那还不如找皇上询问老鸭汤的材料来得妥当。 一碟子糕点只有小小的六块,安陵容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还是留下了一块充面子。 对面的华妃见她如此欲盖弥彰,翻了个白眼又嗤笑了一声。 安陵容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不同她一般见识。 两人是有些交情,但却不能暴露在其它人的面前。 不过听说华妃养了一只肥鸭子,也不知道炖出来的味道如何。 后背一凉的华妃猛地抬头看向正用茶的皇后,想要从老妇身上看出是否有坑害她的迹象。 此时的她估计想破头都没想到是安陵容在惦记她的仙凫。 华妃如此直白的视线,皇后如何察觉不到,她还特意动了一下身子,将凸起的肚子对准了华妃这边。 “华妃妹妹,你还年轻,只要好好伺候皇上,定会再开怀。”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宽慰。” 看着皇后满脸的笑意,华妃心中一梗,皇后这老妇掌管六宫,她会不会早就窥见了欢宜香的秘密,暗中嘲笑了她无数回? 她心里不痛快,就要发出来。 “皇后姐姐大度,众姐妹可要记着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本宫是生不出来,但老妇一把年纪都能怀上,那些鲜嫩的后妃肯定也能怀上。 她只要一想到老妇在请安之时,装模作样的一一问候大着肚子们的妃嫔,就乐得笑出了声儿。 “华妃妹妹这是因何而开怀?可否同众姐妹说说?” 华妃戳了皇后的心窝子,她怎么能放过让她出丑的机会。 “皇后姐姐,臣妾是替您高兴呢。您说往后要是有一群皇嗣在景仁宫中玩乐,那该是何等热闹的场面?” “那华妃妹妹同众姐妹可要好好伺候皇上。” 皇后心中不虞,面上却乐呵呵的鼓励着。 众人起身行礼,感谢皇后娘娘的教导。 章弥就是在此时入了门,众人安静地看着他给富察贵人把脉。 “回禀皇后娘娘,富察贵人脉如滚珠,已有孕快一月。” “好!江福海快去将这个好消息禀报皇上和太后。” “剪秋,吩咐下去,着内务府和膳房各处好好照料富察贵人。再从本宫的库房中挑一些补品送到延禧宫。”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 富察贵人欣喜地道谢。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有孕,特意在时疫后的第一次请安中爆出来,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有皇后娘娘打头,众人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都一一道喜,暗自琢磨着该送些什么东西到延禧宫好。 安陵容还是打算送一些无法让人动手脚的物件过去。 自弘瞻出生后,皇上又赏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儿,留着送人那是极好的。 反正带有宫中印记的东西不能流到宫外,但在宫内送人还是允许的。 皇后看着下方笑容满面的富察贵人,一想到她出自八旗中上三旗之首的镶黄旗,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腹中的孩儿。 待众人恭贺完,她又点了浣碧。 “本宫念何官女子伺候皇上辛苦,特升你为答应,望何答应往后好好服侍皇上。”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定会好好伺候皇上。” 浣碧没料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她的头上,慌忙出列行礼。 心中对皇后的感激愈发加深。 皇后扫了一眼愣住的富察贵人,又再次鼓励。 “众姐妹要向富察贵人看齐,争取早日开怀。”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笑看了一眼华妃。 安陵容有幸目睹了华妃的起伏不已的胸脯,再默默扫了一眼自己的,瞬间就不那么心疼华妃了。 心口发疼的她得回去吃点儿好的补补。 富察贵人有孕,皇上下旨让其搬入更为宽敞的延禧宫主殿,连太后都亲自派了竹息前往探望。 一时之间,富察贵人风头无两,将其它人衬的黯然失色。 宝鸽说宫中传言,富察贵人为了养胎,每日都进食大量的补品。 第83章 受惊 “小主,您午膳想吃些什么?” 富察贵人想起齐妃所说的话,毫不犹豫地报了几个菜名。 “羊肉锅子、牛肉锅子、烧鹿筋、烧文蛤、糊猪肉、鸡里蹦和清炖老鸭汤,再加上一盅冰糖燕窝。” “奴婢遵命。” 富察贵人看着跑远的贴身宫女,自得一笑。 家里一得了她有孕的消息,各种好东西都朝着宫里送。 不是她说大话,就她方才点的那些个东西,可能皇后娘娘都舍不得来上一桌儿呢。 皇后得知富察贵人日日进补,正在宫中散步的她含笑扶着剪秋的手。 “富察贵人怀着龙胎,别让膳房和内务府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奴才怠慢了。”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吩咐下去,让人宫人们好好照顾富察贵人,万万不会短了延禧宫小厨房的供应。” 皇上从苏培盛口中听说了富察贵人的奢靡生活,眉头微皱。 “苏培盛,差人让皇后......算了。” “让给富察贵人诊脉的太医劝说一下。” 他膝下已经有了六阿哥,再者皇后还怀着身孕,对于孩子已没那么急迫。 富察贵人要是不听劝,那就随她去吧。 果然富察贵人听了太医的委婉劝说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觉得有人见不得她好,更是胃口大开。 皇后看着日渐丰润的富察贵人,愈发抬举她。 每日请安之时必定要细细问候龙胎的情形。 安陵容冷眼旁观着皇后对富察贵人的看重,心中将对皇后的防备拉到最高,转头就叮嘱宝鹊他们照看好六阿哥。 皇后的小动作不断,实在是招人烦。 此前竟然趁着她参加宫宴之时,放了一只发狂的狸奴进了永和宫。 哈巴嬷嬷为了护住六阿哥,手都被挠破了。 没几日又在扣岱嬷嬷的吃食中发现了寒凉之物。 她报到了皇上那儿,可到如今都未得到结果。 安陵容掏出一个莹润如玉的小瓷瓶,说起来这瓷瓶还是当初皇后赏赐安胎丸时送来的,正好装着她闲暇之时制成的香。 这日皇后起床后照旧在院中散步,她捏了一下剪秋的手。 “皇上这几日不在宫中,你多替本宫照看些淑妃母子。” “奴婢明白。” “还有富察......” “啊!!!” “来人,快......快保护娘娘。” ..... 安陵容正逗着六阿哥,宝鹊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景仁宫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受惊,已送入了产房。” “本宫知道了。宝鹊,你留在宫中照看六阿哥,别让人趁乱钻了空子。” “奴婢遵命。” 不放心的安陵容亲自将东配殿检查了一遍,才匆匆赶往景仁宫。 在门口遇上了同样急行而来的华妃,两人眼神交汇,一同踏入了景仁宫。 华妃比安陵容资历深,一进去就焦急地询问。 “江福海,现下皇上不在宫中,你可有派人去通知太后?” “回华妃娘娘,奴才已派人前往寿康宫。” 华妃点了点头,又疾言厉色地追问。 “皇后姐姐是如何受惊的?是不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照看好?” 苦着脸的江福海连忙跪地。 “启禀华妃娘娘,是皇后娘娘养的松子不知怎地发了狂,对着娘娘就是一阵撕咬。” “奴才手上的抓痕就是那时造成的。” 他手背上的伤口虽已停止了流血,但依稀能分辨出松子下爪之狠。 安陵容自然是晓得她制的引香起了作用。 本来皇后会在足月之前自动小产,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弘瞻的身上。 她若不回敬一二,估计连膳食都用不下去。 见着又有人进入大门,安陵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江公公,敢问伤着皇后的畜生可有抓住?” “启禀淑妃娘娘,奴才无能。松子在众人的围堵中慌不择路,跳入了井中。” 皇后在景仁宫出事,他们所有伺候的宫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江福海早就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将井中的松子捞出来,不论死活。 接下来华妃和安陵容两人都没说话,均站在外面等着主事的太后赶过来。 太后一进来,竹息就阻止了众人的行礼。 “江福海,你说说皇后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回太后,章太医说皇后娘娘受惊,可能会早产。眼下稳婆已进入了产房待命。” 听完皇后因松子而受惊后,太后气得手都在颤抖。 她早在回宫之时就叮嘱过皇后,有孕之人身边不能养着带毛的畜生。 可皇后偏偏不听,非说这是三阿哥借齐妃之手送来的,舍不得伤了三阿哥的心。 其实太后不知道的是,皇后想留着松子对付后宫有孕之人。 只是这一次皇后频繁对六阿哥出手,触碰到了安陵容的逆鳞。 太后了解了事情缘由后,带着众人进入了内室。 她坐在了平日皇后所在的请安位置上,安陵容和华妃依次落座。 太后浑身都冒着寒气,众人也不敢吭声。 只有皇后的痛呼声不断传来。 “剪秋,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娘娘,奴婢知晓。” “您放心,太后娘娘来了,您和阿哥都会平安的。” “姑母......姑母......” 皇后在惊慌之中,喊起了多年未叫的称呼。 太后一愣,赶紧走到产房门口应声。 “宜修,姑母在这儿呢。你别怕,姑母会一直在这儿陪着呢。” 皇后在产房里面叫喊,太后在门外安抚。 有那么一瞬间,安陵容觉得太后同皇后的影子在她眼中竟然交叠在了一起,仿佛组成了一个新面孔。 她拍了拍头,将方才荒谬的想法驱赶出了脑中。 随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产房内端出来,章弥咬着牙强迫自己端正的跪在地上。 他从圆明园回来后就立即上交了告老还乡的奏折,可皇上以帮皇后养胎为由婉拒了。 若是这次皇后腹中龙胎无法平安诞下,不知道会不会累及家人。 皇后在产房内遭难,众妃嫔按规矩要在景仁宫候着。 晚膳还是托太后的福,每人用了一碗景仁宫小厨房里的阳春面。 夜幕深沉,产房内的皇后还未生产,但一股子血腥味儿已在外间弥漫。 正当众人焦急的盯着产房之时,浣碧高声呼喊。 “莞贵人晕倒了!” 第84章 孕浅 章弥隔着帕子将手放在莞贵人的手腕上没多久,又换了一个手腕查看,随后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浣碧见章弥久不说话,壮着胆子颤声询问。 “章太医,敢问莞贵人如何了?可是有什么......” 长姐是她在宫中的依靠,可万万不能有事。 她这一问,无疑将室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章太医的身上。 连竹息也忍不住催促。 “章太医,有太后娘娘在景仁宫坐镇,您但说无妨!” 章弥无比懊悔没有下狠心摔断腿回家养病。 皇后在产房中生死难料,这让他如何宣告莞贵人有了身孕。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她老人家凤眸一扫,不怒自威。 章弥最终在太后的逼视下,惶恐不安的开口。 “回太后娘娘,莞贵疑似有孕,只是时日尚浅,还不能特别确定。” 莞贵人虽有孕不足一月,但他还是能摸出来的。 章弥这样说,也是为了拉更多的太医下水。 俗话说法不责众,就算皇后要秋后算账,也不会将怒气全撒在他的头上。 同时他心中还祈祷着皇后平安诞下龙胎。 为何说是龙胎呢? 主要是凭借他的医术,只要女子怀孕超过四个月,就能判断出男女。 可皇后这胎他却什么都没瞧出来。 这就是他回宫后急于告老还乡的因由。 安陵容一愣,没想到温实初的医术如此之好,这么快就将甄嬛的身子调养好了。 这怎么说呢? 一时无法形容的安陵容只能憋出一个大大的“好”。 不过她很谨慎地没挂在脸上,反而还悄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一眼就瞧到了喜形于色的浣碧脸上浮起了笑容,随即就被跟着进屋伺候的崔槿汐轻轻地扯了一下,沈眉庄也适时将浣碧挤到后头。 其次就是背对着太后的华妃,那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安陵容毫不怀疑,若她是在翊坤宫得了这个消息,指不定笑得在榻上打滚。 自打华妃得知欢宜香的真相后,暗地里对她颇为照顾,可不能让她招了太后与皇后的眼。 她小指微动,不着痕迹地捅了一下颂芝,示意她看华妃的脸。 颂芝不解的望过去,脸色一白,小步微挪,上前扶住自家娘娘。 安陵容没看清颂芝的动作,但将华妃脸上一瞬间的扭曲尽收眼底。 太后走到这边时,恰好看到满眼含泪的华妃,心中感到少许的安慰。 华妃这人虽处处掐尖要强,但心肠还算柔软。 宜修在产房命悬一线,她不想让甄嬛有孕的消息传进去。 因而饱含担忧地走到人群之中,低声吩咐。 “事关皇家子嗣,不得有丝毫差池。” “竹息,喊外间的其它太医上前给莞贵人看诊。” “奴婢遵命。” 竹息路过章弥时,不由露出复杂的眼神。 这老家伙真是深谙后宫生存之道。 幸好太后看在他效忠于皇后的份儿上,默许了他拉人下水的私心。 外间的太医提心吊胆地给甄嬛把完脉,几人眼神交汇后,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太医上前回话。 “启禀太后娘娘,经微臣等人的把脉,有七成的把握确认莞贵人有孕。” “只是莞贵人体弱,需要好好休养。” 好一招祸水东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皇后醒来后得知莞贵人有孕,且未守在景仁宫,那...... 安陵容将视线挪到了太后身上,端看她老人家如何安排。 人群中疲惫的富察贵人也殷切地盯着太后,她自怀上龙胎后,就饿得快,方才那一碗光清汤面早就消耗一空。 若是菀贵人能回去休养,她...... 太后能从一介宫女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是通透无比,知晓若是处置不当,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她轻笑一声。 “皇上子嗣稀薄,哀家总怕下去后无颜面对先帝,没想到后宫接二连三有孕,此乃大清之幸啊。” “皇后素来大度,想来定会为皇上感到欣喜。” “竹息,你亲自送莞贵人回碎玉轩休养,就暂用.....暂用华妃的辇轿吧。” “华妃,你没有异议吧?” 华妃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柔声道。 “回太后,皇后尚在产房之中搏命,莞贵人又昏迷不醒。臣妾怎会吝惜一副辇轿。” 要用就拿去吧。 正好省了她为换掉这脏东西找借口。 她用帕子抹了抹泪。 “太后娘娘,莞贵人怀有龙胎,那副辇轿就送与她往后出行。” 像是怕太后拒绝,她又红着眼睛补充。 “太后娘娘,臣妾愧对您和皇上的厚爱,多年来未能生下一儿半女。现如今莞贵人有孕,臣妾自当用心照看。” “区区一副辇轿而已,您就别推辞了。” “好好好,华妃果然明礼。” 太后轻轻拍了拍华妃的肩膀。 “竹息,命内务府那边送一副新的辇轿到翊坤宫。” 安陵容眼睁睁的看着浣碧和崔槿汐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甄嬛扶上了华妃那香气四溢的辇轿上。 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天道好轮回。 若是皇上知晓他心心念念的嬛嬛坐上了特意为华妃准备的辇轿,会不会心疼的连夜返回宫中阻止。 只可惜皇后进入产房没多久,江福海就命人去通知了皇上。 太后应当不会为莞贵人有孕再派人去一次。 目送甄嬛一行人出门,太后将屋里扫视了一圈儿,慈爱地吩咐。 “富察贵人有孕在身,不宜劳累,早些回去歇着吧。” “嫔妾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得偿所愿的富察贵人连忙道谢。 在太后的点头中,欢喜的带着贴身宫人出门。 那欢快的脚步看得太后心中一窒。 这后宫之主还在产房中遭罪,一个不能守在跟前伺候的小小贵人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难怪她远在寿康宫都听闻了富察贵人仗着有孕,恃宠而骄。 太后心情欠佳,就没有再管别的宫妃。 站在边缘位置的曹琴默急红了眼睛,却不敢开口。 她的温宜需要额娘哄着才能入睡。 若是她没回去,也不知道小温宜会遭多大的罪。 第85章 污血 “剪秋,外间发生了何事?” 满头大汗的皇后白着脸问。 姑母的声音从门口消失,定是外间出了大事儿。 她作为中宫皇后,无法忍受景仁宫不在掌控之中。 剪秋含泪劝说。 “娘娘,您安心生阿哥,外间有太后坐镇呢。” 皇后恨透了一切不在掌握中的无力,她黑沉的眼珠子直直的盯向剪秋。 产房内的其它人也不敢劝说。 皇后一意孤行,剪秋也不敢有所怠慢。 只匆匆出了房门,找到了在外伺候的江福海。 莞贵人有孕! 忽闻这一消息的剪秋只觉晴天霹雳。 她可是知晓自家娘娘对莞贵人有多忌惮的,从园子回来后就一直害怕甄嬛会成为另一个纯元皇后。 若这时候将此消息透露给娘娘,她完全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剪秋,你侍奉皇后多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应当都知晓吧?” 剪秋不雅地吸了一下鼻子,哽咽回复。 “竹息姑姑,奴婢知晓。” 既然竹息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太后也知道其中的利害,让她暂时瞒着皇后娘娘。 她家娘娘可真命苦。 剪秋擦了一把眼泪,端了一碗血燕进去。 “回禀娘娘,莞贵人体弱晕倒,引发了混乱。” “好,本宫知晓。” 放心下来的皇后小口吞咽着剪秋喂过来的燕窝。 只要她生下嫡子,谁也不能越过他们母子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上回大选,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都派了秀女来参选,只是出了意外未能进入宫墙而已。 宜修轻柔的摸着腹部,在心中默念。 “弘晖,你一定要保佑皇额娘平安生下孩子啊。” 她把对弘晖的所有感情都放在了腹中的这个孩子身上。 甚至有时候觉得可能腹中的乖孩子就是弘晖。 “嬷嬷,本宫还有多久能生产?” 腹部一抽一抽的疼,给了她一种孩子马上就要降临的错觉。 嬷嬷当即上前查看,随后小心措辞。 “娘娘,您若是肚子不疼,就多吃些东西。” 她早先给娘娘摸肚子的时候,发现腹中的娃娃有些奇怪。 但一时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稳婆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正常的胎象。 好像没感觉到娃娃的动静。 可她面对的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完全不敢将心中的想法露出丁点儿。 四位稳婆暗中交流了一下眼神,均默默的垂下了头,准备随时听候娘娘的差遣。 亥时末,产房中传来的痛呼惊醒了困顿的众人。 “啊!剪秋,本宫好疼......” “娘娘,孩子......” ...... 一直转着佛珠的太后也坐直了身子。 “苍兰,你进去照顾皇后。” 苍兰也是太后的贴身侍女,是家族专门送进来的一位医女,平时很少在人前露面。 太后临出寿康宫前,脚下一崴,就觉得此行可能不会太顺利,遂叫上了苍兰随行。 若是皇后生产时遇上了什么难关,得了她吩咐的苍兰也能当机立断,率先保下孩子。 这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作为太后,已经为家族的昌盛妥协了很多。 皇后应当能明白她的苦吧。 产房内的皇后可不知道太后还未到景仁宫就想到了这么多。 她竭尽全力按照稳婆的吩咐行事。 随着夜色深沉,守在床边的稳婆心也越往下沉。 老话常说,女怕午时生,男怕子夜临。 皇后腹中的皇嗣极有可能会在在子时降生。 若到时候生下一位有问题的阿哥,那她们以及家人都...... 四位稳婆都求着漫天神佛将皇后娘娘生产的时辰往后挪一挪。 可能是佛道两家拜得太杂乱,上天并没有眷顾她们。 子时三刻,皇后说肚子的坠痛感特别强烈。 “娘娘,您用力啊。” 手放在皇后肚子上的稳婆按照以往的经验帮她助产。 她感觉某个瞬间,手好像在凸起的肚皮上陷了下去。 这这这...... 稳婆还未来得及与同行交流,在床尾的那位稳婆就喊着。 “娘娘,您用力啊。皇嗣马上就出来了。” “剪秋,本宫......啊!” 下身的猛烈剧痛袭来,宜修晕了过去。 “皇嗣出......皇......嗣......” 苍兰见稳婆的反应不对,连忙挤上前去。 只见皇后的肚皮已经瘪下去,双腿间躺着一个大肉球似的不明物。 她从未见到过此等怪异之事,连忙到外间将太后请进来。 “启禀太后娘娘,方才皇后产下的这个......这个.....破了。” 深红的血液已浸染了皇后身下的锦被。 这是什么怪物件? 太后惊得手中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 不过她又很快地做出了应对。 “苍兰,将那个东西划开,看看......” 孩子是不是在里面? 太后也知道机会渺茫,可她必须要借此吸引稳婆们的视线。 她虽目不转睛的盯着苍兰的动作,但右手抬起,好像要做着什么动作。 小半个时辰后,产房的帘子掀起。 太后沉痛的宣布。 “稳婆包藏祸心,皇后陷入了昏迷,阿哥不幸夭折。” “你们都早些回去歇息,这里有太医守着就成。” 眼睛都睁不开的众后妃低声告退。 等景仁宫没剩下几个人时,太后将剪秋叫到身前。 “哀家看在你陪伴皇后多年的份上留你一命。” “若你胆敢多说一句,哀家定斩不饶。” 皇室不能出现异端,他们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更是承受不起皇后产下的一包污血。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的剪秋连连表态。 “奴婢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皇后娘娘的龙胎遭了稳婆的毒手。您怕娘娘见着伤心,已命人处理。” “奴婢定会劝着娘娘保重自身。” 剪秋也没想到皇后娘娘拼死生下的竟然是一团污血。 她思及小姐这些年来所行之事,心中一哆嗦,是不是.....遭了报应?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疲惫的吩咐。 “苍兰,你留在景仁宫照顾皇后。若有人胆敢嚼舌根子,你自行处理了。” 皇后还需要替家族占着位子,万万不能有谣言传出。 第86章 恨意 皇后在浓重的血腥中迷茫地睁开了眼。 这是产房? 对,她受惊入了产房! 反应过来的她一摸肚子,发现肚子干瘪,已不复从前的圆滚。 当即惊慌的喊道。 “剪秋!剪秋!本宫腹中的阿哥呢?” “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 未敢闭眼的剪秋连忙上前呼唤。 苍兰给皇后娘娘检查过,说娘娘就是脱力,好好睡上一觉就成。 “剪秋,本宫的孩儿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娘娘,您......” “本宫的孩儿呢?快把本宫的孩儿还回来!” 皇后已从剪秋通红的双眼中嗅出了一丝不祥之意,嘶吼着要见孩子。 “娘娘,您别......” 皇后一把抓住剪秋的手,青筋暴起的追问。 “是不是本宫生了一位公主?” “公主也好,你快抱来给本宫瞧瞧。” 披头散发的皇后已失去了理智,口口声声喊着要看孩子,丝毫未察觉到苍兰的靠近。 “剪秋,你好好照看皇后娘娘。” 皇后状若疯魔,她得赶紧上报太后。 翌日天亮没多久,景仁宫就传出了噩耗。 皇后遭了稳婆的毒手,阿哥不幸没站住。 安陵容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禁感慨太后的果断,能舍得下产房中的亲信。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服用了假孕丸,遭受外力的催动后竟然这么让人遭罪。 她好像理解系统为何会将假孕丸放出来兑换了,同大礼包中得来的丸子相比,简直就是劣等的瑕疵品。 不管如何,这假孕丸她是不会吃的。 皇后尚在昏迷,作为后妃需得侍疾。 安陵容特意用了一顿丰盛的早膳,鸭肉炖白菜、凉拌鸡丝、清炒山药、豆腐肉糜羹、如意卷和鸡汤面以及一碗冰糖血燕。 其中的冰糖血燕还是她快要生产之时,皇后命内务府送过来的。 里头的毒药已被提取,自然不能枉费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她吃饱喝足,照例去了东配殿。 白嫩的六阿哥在睡梦中动了动粉嫩的嘴唇,缓缓睁开了一只眼。 安陵容笑着凑近,发现睁开的缝隙越来越窄。 “哈巴嬷嬷,六阿哥这是?” “娘娘,六阿哥这是没醒。他近几日睡觉都会睁开一只眼瞧瞧。” “只要不弄出大动静,还能睡上好一会儿。” “好,那辛苦你们了。小厨房里备有鸡汤面,你们轮流去吃一碗” 哈巴嬷嬷被挠伤后,安陵容特意赐了她舒痕胶,现下基本上都看不到疤痕。 她因着此事对安陵容更忠心。 有其它想法的安陵容自然也会默默施恩给她。 小林子在门口挥手时,安陵容放下了茶杯往外走。 又在景仁宫的门口与华妃相遇。 “华妃姐姐早!” “淑妃妹妹早!” 干巴巴地打完招呼后,安陵容落后一步踏入宫门。 中宫昏迷,阿哥没活成。 阴云笼罩着整个景仁宫,华妃免了奴才们的礼,直接走到眼下泛青的竹息面前。 “竹息姑姑,敢问皇后娘娘可有醒来?” “回禀华妃娘娘,皇后娘娘尚在昏睡中。章太医说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着。” 竹息一脸担忧的看向产房。 其实皇后醒过来一回,一睁开眼就要看阿哥。 苍兰无奈之下,只能下狠手将叫嚷的娘娘扎晕。 华妃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竹息姑姑,皇上那儿有消息吗?” “皇上先前派人回话,说尽快赶回来。” 可今早太后又派人劝阻皇上,让皇上以百姓之事为重,宫中自有她老人家照应。 这话是万万不能同华妃说的。 “两位娘娘,太后老人家体恤众人,让你们先回去歇着。等皇后娘娘醒来了在过来探望。” “太后娘娘还特意叮嘱,让华妃娘娘暂代好宫务,淑妃娘娘务也必照看好六阿哥。” “臣妾遵命。” 两人齐齐道谢。 临分别前,华妃担忧地看了安陵容一眼。 “皇后痛失阿哥,淑妃妹妹你尽量避着她点儿。” “多谢华妃姐姐提醒,妹妹知晓。” 自皇上登基后,也就曹贵人在华妃的庇护下,平安诞下了一位公主。 安陵容从未怀疑过再次痛失“阿哥”的皇后会不会变得更癫狂。 她看着在小床上奋力撑起小身子的六阿哥,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额娘的小弘瞻,咱们可都要好好的啊。” “啊......啊......啊.....” 陪着弘瞻玩儿了一会儿,小娃娃打起了哈欠。 安陵容靠在椅子上思索接下来如何走。 这回皇后没能诞下阿哥,明眼人都知道基本上是绝了再生育的可能。 而太后那边肯定会让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送适龄的女子入宫。 只要太后在一日,那两大族的姑娘必定会剑指妃位,甚至是贵妃之位。 现下四妃俱全,华妃因年羹尧的果断保住了妃位,齐妃名下有三阿哥,而体弱的端妃这些年一直活得好好的。 若太后的侄女想要晋位,四妃之中必定有人高升或者下去。 以皇后的手段来看,富察贵人和甄嬛的孩子不一定能够活得下来。 倘若她在宫中嫔妃接二连三失去孩子之后,平安诞下龙凤胎,定会有望升位。 别说太后,就以皇上对甄嬛的宠爱来看,妃位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不管是为了弘瞻,还是为了自个儿,都要争上一争。 “宝鹊,让宝鸽近来多做肉沫烧甘荀练练手。” 皇上在养心殿时日日都要吃这个菜,永和宫中时时备着总没错。 后宫得了太后的吩咐,没人敢不识趣的到景仁宫探望皇后。 此时景仁宫中。 剪秋看着一言不发的娘娘,低声哀求。 “娘娘,求您用一口参汤吧?” 娘娘得知“阿哥”没了后,就一直这样。 若非两个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乍一看就像是断了气儿的死人。 其实剪秋觉得失了精气神的娘娘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娘娘,奴婢求您别这样,您还有皇上呢?往后定会再......” “剪秋,给本宫接生的稳婆呢?” “娘娘,心怀不轨的稳婆已被太后投入慎行司。奴婢相信太后娘娘定会......” “剪秋,本宫要喝参汤!” 眼中透出刻骨恨意的皇后麻木地喝着参汤。 太后当年帮着柔则贱人抢了她的福晋之位,现下又...... 第87章 态度 寿康宫 “竹息,皇后如何了?” 眼下一片青黑的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回太后,皇后娘娘已恢复如常,命剪秋传召了章弥调养身子。” 竹息恭敬的回禀。 太后疾言厉色吩咐。 “让人把嘴闭紧些,别再惊扰了皇后。” 她揉了揉涨疼的头。 “竹息,给族里去消息,让适龄姑奶奶做好准备,等......等皇后养好了身子再做安排。” 富察贵人和莞贵人都有身孕,这两位不足为虑。 但皇上却将淑妃的六阿哥当眼珠子似的看护着,这就逼着她不得不早为家族打算。 几乎一夜未合眼的竹息担忧开口。 “太后,皇后娘娘那里......” “只要哀家还在一天,她就永远是皇后,也是那些孩儿的嫡母。” “是,奴婢遵命。” 竹息觉得太后时时将家族放在心中,而皇后那里就未必。 可她作为奴婢,方才的犹豫已算是逾越之举。 延禧宫 富察贵人得知皇后的阿哥没活下来,憋着一张悲伤的脸硬是多用了一些糖蒸酥酪和碧粳粥。 早膳还未撤下去,吃得心满意足地她张嘴就来。 “本小主午膳想用佛手金卷、麻辣鸡丝、花菇鸭掌、砂锅煨鹿筋、烧鹌鹑、焖冬笋、花开富贵、珍珠翡翠汤圆和碧粳米饭。” “内务府送来的是陈米,记得用家里的。” “奴婢遵命。” 富察贵人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中乐开了花。 皇后舍不得吃喝才没能为皇上生个健康的阿哥,她才不要跟着学呢。 她定要好吃好喝,给皇上生下一个壮硕的皇子,最好就像齐妃的三阿哥那样。 一想到这里,富察贵人便忍不住带着宫女前往库房,她得查一下还有多少补品,万万不能断了腹中孩儿的口粮。 碎玉轩 “槿汐姑姑,你方才说什么?” 甄嬛不可置信的看向崔槿汐。 怎的她一觉醒来,就听到她有了身孕? 明明她遭了那么多的暗算,也才调养身子没多久。 “小主大喜,您真的怀上了龙胎。” 看着含笑的崔槿汐和流朱,甄嬛轻柔地摸上了肚子。 她真的有了四郎的孩子,这真是太好了。 “槿汐姑姑,皇上可有传回消息?” “回小主,暂未有消息传出。” 甄嬛脸上的笑意一顿,有些遗憾未能第一时间将喜讯告知四郎。 侍候她洗漱,用了一些清淡膳食后,崔槿汐小声禀报。 “小主,您昨夜在景仁宫晕倒查出有孕,太后将华妃的辇轿赐给了您。” 甄嬛一惊,“华妃的辇轿?” “小主,华妃这回很通情达理,并没有半分不情愿。” “奴婢已命人将辇轿上逾制的物件拆除,不会让人挑出半点儿差错。” 有太后压着,华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流朱笑着补充。 “小主,奴婢到内务府领取日常份例并未遭到刁难,可见华妃娘娘确实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华妃先前奉皇命协理六宫,皇后月份大了后,还是她处理宫务。 “本小主知晓。” 这与华妃一贯的行事相悖,甄嬛决定暗中防着那边。 “皇后那边如何了?” “小主,景仁宫才传过来的消息,产房内的稳婆心生歹意,阿哥没能活下来,皇后娘娘也尚在昏迷之中。” “太后体恤众人,下令让众人等皇后娘娘醒来再去拜见。” 甄嬛压下心头的喜悦,眉间浮上一丝忧愁。 “中宫遭逢不幸,咱们这里勿要张扬行事。” 一说起这个,她就想到同住碎玉轩的浣碧。 “槿汐姑姑、流朱,劳烦你们多看着何答应,本小主怕她那里出了岔子。” “算了,还是将浣碧叫过来,本小主亲自同她说。” 浣碧对崔姑姑有看法,也不一定会听流朱的话。 得了长姐的召唤,浣碧带着才动手的针线过去。 “嫔妾恭贺莞贵人喜怀龙胎。” 待她行完礼,甄嬛笑着招手。 “浣碧,咱们姐妹之间何须这些俗礼,你快过来坐。” 浣碧很自然的落座在绣凳上,顺手接过了福宝手中的针线。 “莞姐姐派人请我过来,可是有事?” “浣碧,你也知本小姐怀了身子,不便伺候皇上。” 甄嬛说到这里一停顿,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心堵的继续。 “往后皇上若是来了碎玉轩,还望你多出力。” “莞姐姐,浣碧明白。这些日子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碎玉轩中照看着您。” “好好好!不愧是从甄府出来的人,真明事理。” 沈眉庄一踏入碎玉轩,就看到甄嬛和浣碧两人言笑晏晏。 “嬛儿高兴成这样,可是浣碧说了什么趣事儿?” 她同甄嬛关系好,进屋不需要通传。 “眉姐姐,你来啦。” 甄嬛笑着同沈眉庄见了个礼。 浣碧也跟着起身行礼,看到长姐将惠贵人牵到榻边之时,心中一疼。 她受封之后,可是从未与长姐同榻而坐过。 浣碧默默地坐回绣凳上,心绪复杂地做起了小娃娃衣裳。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声交谈,浣碧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放在了肚子上。 若是她有了身孕,会不会就有机会同惠贵人一样坐在长姐的对面。 那娘是不是也有机会进入甄氏祠堂? 她正思索着,门口又出现一人。 “莞姐姐,淳儿来看您啦。” “这是额娘早些年从大觉寺迦陵禅师处求来的平安符,今日淳儿将它送给莞姐姐。” 纯真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诚意。 甄嬛推拒无果,只得含笑接下。 “多谢淳儿的好意,姐姐定会好生保管。” 皇上还是雍亲王时,不仅出资修缮了大觉寺,还力荐佛法高深的迦陵禅师为方丈。 已辞了大觉寺方丈之位云游在外的迦陵禅师赐福的平安符何其珍贵,甄嬛当着三人的面直接将之放入了香囊中。 “白芷,命人做些牛乳菱粉香糕。” “还是莞姐姐疼我。” 淳儿最爱吃碎玉轩的牛乳菱粉香糕,乐得都笑眯了眼。 安陵容听说了碎玉轩的热闹后,招来了宝鹊。 “命人将莞贵人有孕的消息递到御前。” 皇后痛失爱子,定然需要速归的皇上安慰。 这后宫的水还是越浑越好。 第88章 请安 苏培盛挥洒着汗水在田间劳作,暗叹主子爷真实在。 这一亩地八成的活儿都是主子爷自己干的,他厚着脸皮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征得了主子爷的同意,带着几个小太监下地劳作。 晚间伺候主子爷时,瞧见他的手脚上都起了水泡,心疼的苏培盛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皇上,非要亲自体会耕种之苦。 宫中太后她老人家也支持主子爷勤政爱民,就连皇后失子,都未...... 呸呸呸! 他在想什么呢? 主子之间的事情可不是他这种奴才能置喙的。 苏培盛捶了捶快要断的老腰,眺望着埋头苦干的皇上,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嘶~~~” 压着涂抹了药膏的水泡,可真疼! “苏爷,宫里传来的消息,碎玉轩莞贵人查出有孕,尚未足月。” 苏培盛拿着锄头的手一顿,在锄地和回宫之间纠结了几个呼吸,就坚定地朝着前面跑去。 “启禀皇上,宫中来报,莞贵人有了身子。” 还沉浸在失去阿哥悲痛中的皇上闻言,眼中迸发出一丝光亮。 “苏培盛,让守在田边的侍卫们搭把手儿。” “奴才遵命,这就去叫人。” 他拎着锄头颠儿颠儿的跑远,生怕皇上反悔。 还是徒弟小夏子机灵,送来了这么个大好消息,让他免于辛苦劳作。 随行的侍卫有几十号人,一人忙活两下就能将剩下的两三分地侍弄完。 申时末,景仁宫。 “皇后娘娘,养心殿那里传来的消息,皇上的御驾已在回宫的路上,听说是一路疾行。” 剪秋惊喜不已的上报。 沉着脸的皇后终于展露了一丝笑颜。 “剪秋,皇上奔波劳顿,你吩咐小厨房给炖上老鸭汤,回来也能吃口合心意的。” “还有给本宫也炖上一碗血燕。” 章弥说她此次并未损伤根本,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如前。 皇后想拼尽全力再怀上一个。 还有这次一定要防着寿康宫那边。 她冷静下来后,左思右想,发现太后的嫌疑最大。 “娘娘请放心,奴婢亲自去小厨房盯着。” 剪秋一见主子脸上有了光彩,也愿意进补,忙不迭地应声。 皇上钟爱景仁宫的老鸭汤,每回来都要用上不少。 她可得替皇后娘娘好好准备。 一个多时辰后,风尘仆仆的皇上踏入了景仁宫,人未到里间,威严的声音先传来。 “皇后,你身子可还妥当?” “皇上,臣妾无能,没能保住咱们的阿哥。” 宜修一听到皇上的声音,早已干涸的眼泪又喷涌而出,强撑着起来请罪。 皇上借着烛光看到前些日子保养得宜的皇后,竟如此疲惫消瘦,眼下青黑,眼角还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他回想起初入王府的那个鲜嫩女子,心绪复杂地上前握着皇后干瘦的手。 “皇后,孩子会有的,你先养好身子。” 对于陪伴了他快三十载的皇后,皇上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这些年打理后宫辛苦了,趁机歇一歇也好。” 皇上轻柔地拭去皇后眼角的泪珠,帮她掖了掖被角。 “好,臣妾听皇上的。” 皇后一向注重仪容,自知此时不宜多陪着皇上,柔声劝说。 “皇上,您一路车马劳顿,臣妾命人给您炖了老鸭汤,您去用一些吧。” “好,朕耕种时老想起你炖的老鸭汤。皇后,你可得早日好起来。” 鸭汤一入口,皇上感觉不是那个味儿,就歇了给安陵容带一盅的心思。 还是皇后亲自炖的老鸭汤味道好,等有机会再说。 “苏培盛,命太医院好好看顾皇后,还有从朕的私库里挑一批补品给皇后送过来。” 剪秋和江福海连忙谢恩。 “皇后,朕去给皇额娘请安,你早些睡。” 其实仪仗一进宫,他就想先去给太后请安的。只是竹息姑姑亲自来了养心殿,让他先来探望皇后。 后来皇后从剪秋口中听闻此事,只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皇上不舍的看了一眼后宫,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有劳皇额娘照看后宫,儿臣感激不尽。” “这都是哀家的分内之事。倒是皇上看着清减了不少,可得好好养养。” 皇上外出春耕四次,这还是太后头一回关心他。 虽有无数疑惑浮上心头,皇上还是客气道谢。 “儿臣不孝,劳累皇额娘记挂。”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转眼忧愁又浮了上来。 “皇上,皇后这回遭了大罪,哀家看着都心疼的紧。” “请皇额娘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皇上压着心中的不愉闷闷的回复。 夏刈上报,皇后生产之时只有太后和她的人进了产房,随后在产房中伺候的稳婆全部押入了慎刑司。 且并未见到有人处理夭折阿哥的后事。 若是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他压根儿就不相信。 “皇额娘,儿臣想给早夭的皇儿上一炷香,敢问他现下在何处?” “皇上,哀家怕皇后伤心,已命人封存。若干年后就随着哀家入土,以享受后世子孙的香火。” 此话一出,太后就想起了早夭的六阿哥。 她可怜的小六,当年若不是...... 太后脸色微变,露出疲态开始撵人。 “皇上一路舟车劳顿,早些歇着吧。” 皇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皇额娘是想起了六弟。 当年他虽养在佟额娘名下,但六弟却异常亲近他,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还时常走动。 只是后来随着六弟病逝,皇额娘一心扑在十四弟身上,再也看不见背后那个拥有孺慕之心的孩子。 “太后,当年那事儿皇上也不知情,您何必......” “嬷嬷,佟氏她借着胤禛的手来暗害小六。哀家每每见到皇上,就会想起那可怜的孩儿。” “哀家也想好好对皇上,可真的做不到。” 鬓角灰白的太后像个孩子一样疲惫的靠在头发雪白的嬷嬷怀里。 嬷嬷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太后,皇上也是您的儿子,您就算不疼他,也别......” 窗外的春风拂过,带走了屋内的低声劝解。 第89章 升位 安陵容得知皇上回宫的消息后,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如从前陪着六阿哥玩了一会儿。 不过永和宫的宫人们倒是高兴得很,都认为皇上近几日会来宫中探望淑妃娘娘和六阿哥。 深沉的夜幕上挂着几颗闪烁着的星星,永和宫的灯火渐渐熄灭,而碎玉轩依旧长明。 崔槿汐给甄嬛搭上一件桃花粉披风。 “小主,夜深了,早些安寝吧。” “槿汐姑姑,本小主有些难以入眠,想多坐会儿。” 甄嬛心中还盼望着皇上能早些来见见他们的孩儿。 崔槿汐如何不知小主的想法,可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应当是不会再踏入后宫。 她想着小主白日里睡得时日长,晚些睡也没什么。 终究还是不忍心打破她心中的奢望。 翌日皇上一踏入碎玉轩,就心疼地扶起眼下泛青的甄嬛。 “嬛儿,可是昨夜孩儿折腾人,难以入眠?” 甄嬛害羞的回握皇上暖烘烘的大掌,红着脸低声说。 “回禀皇上,腹中孩儿乖巧,并未折腾嫔妾,是嫔妾念着您,一时有些难以......” 她的话留了一半,知其意的皇上笑哈哈的揽着她进门。 “嬛儿同朕可真是心有灵犀,这不朕一处理完政事就来看你。” “往后若是想朕了,就派人到前头知会一声,别等到太晚。” 从前纯元也是怕打搅人,安安静静的在后院等着他。 不管他回来得多晚,院中总有一盏灯火暖着他的心。 皇上脸上的缅怀之色一闪而逝,他想将世间所有的好东西捧到柔则面前,可惜斯人已逝。 侧头看了一眼甄嬛柔和的脸庞,心中下了某个决定。 两人诉完衷肠后,又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甄嬛素来口味清淡,皇上从前也是如此。 不过他总觉着同甄嬛用膳时差些什么,吃得没什么滋味。 “嬛儿,你小憩会儿,朕去处理政务,得了空再来瞧你。” 就他用午膳这会儿,何答应已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若在平时皇上自然乐意见到美人献媚,可心中存着事儿的他只觉烦闷。 皇后才失了阿哥,他该如何提及给嬛儿升位一事? 本想回养心殿的皇上脚下一转,去了永和宫。 “皇上驾到!” 听闻外间的唱喝,正准备歇晌的安陵容笑盈盈地走到院中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容儿快起来,朕来瞧瞧弘瞻。” 安陵容引着皇上往正屋走的同时,也给哈巴嬷嬷使了个眼色。 六个多月的弘瞻已经可以放在榻上,只要有人逗他,就不会哭闹。 好为人师的皇上抱了抱胖儿子后,又开始给他念诗集。 安陵容扫了一眼书上的笔迹,娟秀中透着清雅,明显出自一位饱读诗书的女子之手。 她嘴唇微抿,心疼地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弘瞻。 “皇上,您黑了,也瘦了。” “不若在臣妾这里用晚膳,好好补一补身子?” 安陵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报菜名。 “肉酿豆腐、梅花鹿筋、牛肉锅子、鸡里蹦、肉沫烧甘荀、炙羊肉、金丝肉卷、百翠时鲜。” “臣妾好些天没吃了,皇上~~~” 越报菜名越饿,安陵容确实自开春来未用过什么大荤,眼巴巴的盯着皇上。 虽说小厨房有皇上分过来的洞子货,可冬日里还是肉食居多,她吃得有些腻了。 这不近日就逮着素菜多吃了一些。 皇上看着安陵容清减了不少的小脸,笑着说“好”。 “苏培盛,让御膳房备这些菜。” “皇上,御膳房送过来都要凉了,要不您让苏公公将食材拿到宫里,吃些热乎的?” 御膳虽好,但九成以上都是提前备好的,且在几十个太监依次传话后才送上来。 安陵容嫌弃不太热乎。 “那就依爱妃所言。”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自永和宫小厨房开火以来,安陵容的荷包有增无减。 她琢磨着找个时间在华妃面前提一嘴,让各宫领了食材自行处理或者允许大家伙儿按照喜好点菜。 换言之,她吃惯了宝鸽做的菜,有些瞧不上膳房的大锅菜。 皇上坐在榻上不动弹,安陵容只得陪着绣荷包。 这次她选用了明黄色的料子,绣的是麒麟纹样,寓意早生贵子、子孙贤德。 “容儿有心了。” “皇上您日理万机,忙于政事。臣妾什么都帮不了您,只能做些微末小事。” 安陵容柔柔回复。 麒麟荷包虽是要送给皇上的,但她也是在为自己的孩子祈福。 弘瞻在皇上的念叨中打了好几个哈欠,安陵容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笑着将人抱到怀里,轻声提醒。 “皇上,弘瞻犯困,您是否也去小憩会儿?” “那朕就小睡一会儿。” 他在郊外耕种几日,确实有些劳累,顺势放下诗集,进了里间。 淑妃宫中布置的以朴素为主,内间更是如此,看起来甚是顺意。 安陵容伺候皇上躺下,自个儿在榻上忙活,后头还有端阳节、重阳节之类的荷包要绣。 怕像母亲一样伤到眼睛,她就在白日光线好的时候忙活一会儿。 小半个时辰后,宝鸽端了一壶茶进屋。 “娘娘,御膳房已将您点的那些食材送了过来。奴婢还从膳房领了猪肉九斤、粳米一升三合五勺、白面三斤......黑炭二十五斤......鲜菜十斤和鸡蛋四个。” 她从膳房领回来的是娘娘妃位的每日份例,今日有从御膳房送来的荤菜,就没有领每月有定数的羊和鸡鸭。 “您看是否要加些菜?” “再加个白糖糕和肉糜蒸蛋。” 后一个哈巴嬷嬷提议给弘瞻的食物,软和又清淡,小小的人儿每回能吃半碗。 想着皇上也爱吃,安陵容狠心让宝鸽将四个鸡蛋都用上。 听说华妃的翊坤宫养了鸭子,她琢磨是不是也能养几只鸡? 永和宫后殿宽敞,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皇上留在永和宫用晚膳,自然也就留宿了。 二人在里间交流了一番感情,事后皇上摸着安陵容的青丝。 “容儿,嬛儿孕育皇嗣辛苦,朕想升她位份,你如何看?” “皇上,臣妾认为皇上所言极是。不过皇后娘娘才失了阿哥,若您此时给莞贵人升位,怕是......” “那容儿可有好主意?” 第90章 失望 安陵容依葫芦画瓢,前世甄嬛不是趁着皇上升她位份之际为所有人请封来博得众人好感吗? 她如何不能效仿。 “回禀皇上,臣妾观后宫众姐妹和善可亲。皇上何不趁机大封六宫?” “大封六宫?朕合计合计。” 皇上翻腾到半夜才入睡,感觉没眯一会儿,就听到了苏培盛的声音。 “皇上,该出寝了!” “皇上,该出寝了!” ...... 听到动静的安陵容连忙起身,温柔地伺候皇上穿衣。 目送眼下泛青的皇上走远,安陵容打着哈欠回了房。 皇后尚在养病,近日都不用请安,恰好补眠。 她趁着眼睛还未合上,将龙凤胎丸塞入了口中。 就算皇上纠结一番后大封六宫,肯定也没她的份儿,还是早日怀上孩子为好。 若是有了孩子,鸡蛋肯定不够吃。 鸡得养起来! 安陵容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 她正享受地用着点心,宝鸽匆匆来报。 “主子,早先养心殿传出来的旨意,给延禧宫富察贵人赐字恪,碎玉轩的莞贵人享嫔位待遇。” 甄嬛这次竟然没有升到嫔位? 安陵容惊得手上的桂花糕都掉了,不可思议地追问。 “没了?” “主子,奴婢暂未打听到是否有其它旨意发出。” 本想等着混赏赐的安陵容有些失望。 不过连皇后都没份儿,她也别惦记了。 只是不知道富察贵人听到“恪”这个封号会有何反应? “恪,谨慎而恭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富察贵人气得手直抖。 “小主,您息怒。” “你让本小主如何息怒......” 皇上昨天探望了有孕的甄嬛,隔日就下了两道圣旨。这摆明了就是为甄嬛享嫔位待遇做陪衬。 她堂堂富察家族出来的姑奶奶缺这半级吗? 富察贵人心中翻腾不已,恶狠狠地念着甄嬛的名字。 她定会找机会以报今日之耻。 气愤不已的富察贵人见贴身宫女要出去,她当即叫住人。 “皇上赏的香粉快用完了,你到内务府给本小主领一批顶好的回来。” 在景仁宫养身子的皇后听说了此事后,面无表情地吩咐。 “剪秋,碎玉轩莞贵人有喜,你代本宫送些东西过去。” “还有别忘了去恭贺延禧宫的恪贵人。” “她喜好美食,将本宫份例中的肉食分些过去。” “奴婢遵命。” 皇上在她痛失孩子之际,赏赐有孕的甄嬛,此举着实令人心慌。 一想到章弥所说的休养身子,皇后强忍着愤怒躺回锦被中。 她宜修绝对不能因此而倒下。 皇后失去阿哥后,恍惚间做了几场梦。 弘晖在梦中对她告别,说今生无缘做她的孩儿,来世再续母子缘。 她坚信只要再次有孕,那个孩子就一定是弘晖。 躲在门后的剪秋等到皱着眉头的皇后熟睡,就去办事。 “剪秋姑姑,劳烦代本小主谢皇后娘娘的关怀。” 甄嬛说话间,将一个小荷包塞了过去。 送走了满面含笑的剪秋,甄嬛沉默着回了里间。 今日跪着接圣旨,听到享嫔位待遇却没有升位份之时,要说不失望那就是假的。 父亲只有三个女儿,玉娆还小,而浣碧见识有限。 她作为长女不得不为整个甄家考虑。 “小主,皇后娘娘送来了血燕,您看是否需要炖煮一盅?” “流朱,你看着办吧。” 甄嬛兴致不高的看着窗外。 她同安陵容一同大选,又一道入宫。 只是如今安陵容高居淑妃之位,而她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不行,她不能坐在碎玉轩等着皇上的垂怜。 “流朱,血燕炖好后装起来,本小主要带着去向皇上谢恩。” 既然山不就我,那我来就山。 这是父亲从小对她的教导,怎可因一时的失望而自弃。 “小主,您做得对。皇上日理万机,自然需要小主这样的贴心人关怀。” 崔槿汐轻轻地给甄嬛按着肩膀,小声宽慰。 她虽失望小主未能晋位,但只要小主平安生下孩子,一个嫔位是少不了的。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自认为对皇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今皇上同先帝爷一样勤政爱民,更是以身作则,将膳食减半。 这样节俭之人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将小主升为贵人,也算是极为难得。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同批入宫的安陵容已经高居妃位。 “小主,奴婢伺候您小憩一会儿。” “好,有劳槿汐姑姑。” 申时初,甄嬛在崔槿汐的搀扶下上了辇轿。 浣碧看着走远的一行人,恨恨的跺了跺脚。 长姐还说有了身孕无法伺候皇上,帮她得宠。 可昨日不让她到正屋拜见皇上,今个儿也不让她跟着去养心殿谢恩,简直是言而无信。 “福宝,咱们回房吧。” 她给皇后娘娘做的荷包才开始动手呢。 只要靠上了皇后,不管是恩宠,还是日常份例什么的都会有保障。 一心念着讨好皇上的甄嬛可不知道浣碧所想。 “莞贵人,皇上同果郡王在里头商谈要事,请您稍候片刻。” 苏培盛笑着解释。 随后又命小夏子搬来了一把凳子。 “莞贵人您身子重,请坐在这里等皇上。” 头有些晕乎的甄嬛道谢后,从善如流地坐在了福寿太师椅上。 小夏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恭敬站在门边的苏培盛,神色如常的给甄嬛上了一杯清茶。 上一位有幸在养心殿外坐过太师椅人是旧疾复发而去的年羹尧大将军。 淑妃娘娘叮嘱得对,苏培盛这老家伙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得谨慎行事,不能得罪他。 苏培盛听到果郡王告退的声音,就入殿禀报。 “启禀皇上,莞贵人乘坐辇轿前来谢恩。” 皇上一愣,笑着起身。 “寰儿难得来看朕一次,朕去瞧瞧。” 他一出门,就瞧见了站在莞贵人身旁的年轻果郡王,不悦地出声。 “十七弟怎得还没走?” “回皇兄,臣弟听闻您后宫新人有孕,特停下来瞧了一眼。” “皇兄您的眼光还是一如从前啊。” 果郡王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在甄嬛的不解中离去。 第91章 生病 皇上扫了一眼摆在殿外的福寿太师椅,拉着甄嬛进殿。 “张太医说孕初期不宜挪动,嬛儿怎不在碎玉轩等着朕?” “嫔妾想着皇上在郊外耕种辛苦,特炖了血燕送来给您补补。” 甄嬛心疼地握着皇上受伤的大掌。 “农户一年到头长在田间地头,朕也就去了几日而已。” 他带头下地耕田,也是为了鼓励旗人自食其力。 前朝之事就没有一件不让人心烦的。 这些话他自然不愿意同甄嬛讲,转而拉着人聊起了诗词歌赋。 翊坤宫 华妃正在新挖的池子边给仙凫扔菜叶子,颂芝气愤不已的上前。 “主子,延禧宫的恪贵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颂芝,声音小点儿,别吓着本宫的仙凫了。” 她听说春天是鸭子下蛋的季节,一直盼望着能有所收获呢。 华妃自从哥哥去世后,也收敛了脾气。 现下整个人沉淀下来,又平添了一份稳重。 她不慌不忙地将小篮子中的菜叶子扔完,擦干手后,抬头看向颂芝。 “娘娘,恪贵人屋里伺候的宫女今日跑到内务府领东西,专挑好东西抢。” “六安茶和天池茶叶足足领了一斤,红箩炭领取了二十斤。” 太后宫里每日红箩炭的份例也才二十斤。 华妃挑了挑眉,示意颂芝继续。 “领取香粉之时,还将您的欢宜香也抢走了。” 这是她压低声音说的。 华妃眼睛一亮,抢得好啊! 不过还是要在皇上面前过一下明路,省得留下隐患。 “颂芝,你细细将恪贵人近些日子从内务府和膳房拿走超出份例的东西造成一个小册子。” 恪贵人从内务府和膳房取走的东西不少,颂芝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抄录好。 墨迹一干,她就迫不及待地呈到主子面前。 华妃翻看之后,见颂芝按照先后顺序将抢走的欢宜香写在了最后一页不起眼的位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颂芝,去打听一下,养心殿可有其它人?本宫......” 周宁海急匆匆地进屋,华妃话一停。 “周宁海,可是有急事?” “启禀娘娘,启祥宫曹贵人派人来禀,说温宜公主发了高热,求您救命。” 涉及皇嗣,周宁海也不敢耽搁。 温宜是在翊坤宫里出生的,华妃虽对曹贵人有些意见,但稚子无辜。 况且皇上命她暂代宫务,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周宁海,你速速派人请太医去给温宜公主瞧瞧,顺便告知曹贵人,本宫这就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颂芝,来伺候本宫上妆。” 见皇上得注重仪容,她就算是舍去了曾经的张扬,也不愿意落人口舌。 “上个素淡的妆容吧。”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能比淑妃的寡淡。” 不然衬得她年世兰用不起脂粉一样。 华妃默默决定,借用职务之便,给永和宫送一批上好的胭脂水粉。 淑妃还有六阿哥,那就再添加一些。 这是她自哥哥去世后第一次前往养心殿,走在长街上的华妃深吸了一口气。 曾满心欢喜奔走在长街上的年世兰已消失在高高的宫墙中。 她每走一步,对皇上的爱就淡去一分。 走到养心殿外时,脸上适时的挂上了焦急之色。 “苏公公,劳烦通报一声,启祥宫那边出了大事儿。” 一瞧见崔槿汐,她就知道甄嬛在里头。 华妃求见之词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没有任何停顿地出口。 皇上膝下单薄,对子嗣极为看重。 这是他的软肋,也是华妃心间的脓包,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戳破,将内里的腐烂之物全数还回去。 想着想着,滚烫的泪水无意识地滑落。 苏培盛一出门就看到泪流不已的华妃,心间一沉,慢吞吞的走过去。 “华妃娘娘,您整理一下仪容。” “皇上请您进去。” 他又小声提醒。 “莞贵人在里头,皇上心情尚可。” “多谢苏公公提醒。” 华妃拭去泪珠后给了颂芝一个眼神。 她大大方方地进入殿内,当即就要行礼。 皇上焦急询问。 “华妃免礼,敢问启祥宫出了何事儿?” “启禀皇上,启祥宫曹贵人派人来报,说温宜公主发了高热。臣妾已派太医过去问诊,现特来告上禀。” 华妃看了一眼给她行礼又被皇上按回椅子上的甄嬛,又拿帕子抹了一把眼泪。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也失去过孩儿。温宜公主出生在翊坤宫,臣妾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儿一般来疼爱。” “现下温宜公主正在受苦,臣妾恳求您过去瞧瞧。” 她一开始是想借着温宜公主之事让皇上烦躁,没有耐心查看小册子。 可一说出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 皇上见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明艳女子如此伤心,放下甄嬛亲手泡的茶,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上前将人扶起。 “爱妃,朕这就随你去启祥宫瞧瞧温宜公主。” 甄嬛看着前方拉着手离去的两人,脸色变了几变,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后头。 启祥宫就在养心殿的斜后方,而翊坤宫又在启祥宫的斜后方,她怕皇上跟着华妃一去不回,又像上次一样将她丢在养心殿里。 苏培盛扫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莞贵人,点了小夏子跟在她身侧伺候。 心中却是不住地摇头,这位可比当年的纯元皇后差远了。 也不晓得主子爷能保持多久的新鲜感。 一行人才踏入太极殿,双眼通红的曹贵人就迎了上来。 “嫔妾参见皇上、华妃娘娘。”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甄嬛,低沉的打招呼。 “莞贵人好。” “温宜公主如何了?” 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皇上示意曹琴默带路。 “回禀皇上,公主白日吐了几回。华妃娘娘派来的太医说,年幼的孩儿在季节交替之时容易生病。他们已经细细替公主检查过,开了方子。” 其实温宜公主就是在皇后生产那晚未等到她回来哄睡才不舒坦的。 可她却不能如实说。 曹贵人自温宜公主哭闹开始,怕公主受到风寒的侵袭,就将门窗紧闭。 一踏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酸腐味儿袭来。 皇上和华妃还未说什么,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很大的呕吐声。 第92章 发指 眼见着皇上要转身,华妃当机立断的劝阻。 “皇上,莞贵人怀有身孕,就让她在殿外看看花草,兴许会舒畅不少。” 瞧着皇上的视线都粘在了甄嬛的身上,曹贵人咬牙,红着眼睛哽咽道。 “皇上,发着高热的温宜公主正在头里眼巴巴的盼着您呢。” “好,朕知道了。” 皇上进屋的同时不忘叮嘱。 “苏培盛,你陪着莞贵人在启祥宫内好好转转。” “奴才遵旨。” 华妃和曹琴默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了一致,不让皇上跟着甄嬛走。 另一边甄嬛一出大殿,芬芳的花香就吸入口中,她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槿汐姑姑,本小主好多了,无需搀扶。” 丽嫔喜欢花团锦簇之物,入住太极殿后,种了不少能盛开花朵的草木。 甄嬛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花儿,心中的憋闷散去不少。 “没想到启祥宫中竟有如此景致。” 崔槿汐已经知晓了碎玉轩桂花树下埋藏麝香之事,她笑着劝说。 “小主,您若喜欢,转一转也无妨。” 皇上来瞧温宜公主,自然不会那么早走。 还有崔槿汐想借机同苏培盛聊一聊,看看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明明之前苏培盛提醒她浣碧请皇上到碧桐书院探望“生病”的主子是截了淑妃的宠,还主动提出稍微找点事儿转移淑妃的视线。 没想到自从她在假山中赠物件予以回应后,苏培盛反而开始躲着她。 好几回都避开了她的视线交流。 启祥宫中只有曹贵人居住,现下她正忙着带皇上看温宜公主,正是闲逛的好时候,于是甄嬛欣然应允。 洁白如雪的梨花、粉红娇嫩的桃花和白粉色的杏花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崔槿汐见流朱陪在小主身旁,特意落后了两步,含笑看向苏培盛。 “苏公公,我......” 崔槿汐才喊了个名字,就听到甄嬛在前面惊呼。 “槿汐姑姑,你快过来!” 快步疾去的崔槿汐没发现她才一开口,苏培盛默默的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前头出了状况,皇上命苏培盛照看莞贵人,他自然也要上前查探。 原来是一个太监趴在了墙边,苏培盛根据衣裳回忆了一下,认出双眼紧闭的老太监正是启祥宫的掌事太监康禄海。 此人曾在碎玉轩伺候过,算是同莞贵人有缘。 被康禄海骚扰过几次的崔槿汐自然也认出了眼前之人。 她轻声回禀。 “小主,奴婢瞧着康禄海脸色通红,想必是生了大病。” “您别靠太近,小心将病气儿过到您身上。” 甄嬛后退了两步,又想到苏培盛也跟了过来,心思一转。 “槿汐姑姑,宫人的命也是命。正好有太医在太极殿守着,本小主这就去求求皇上,看看能否让太医开些药?” “莞贵人仁善,何须劳烦您特地走一遭,奴才去上禀就成。” 苏培盛也经历过艰难的日子,一时因莞贵人的不计前嫌而有所动容。 可他才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熟悉且令人发指的声音传来。 “槿汐,你来看本公公了啊。” “我就知道你......” 苏培盛一回头,就看到了崔槿汐和康禄海二人暧昧的抱在了一起。 其实是甄嬛想要好人做到底,示意崔槿汐和流朱两人将康禄海扶回房间的。 哪曾想烧糊涂了的康禄海竟然在这个关头醒了过来,甚至还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又晕倒在崔槿汐的肩头。 崔槿汐以为没脸皮的康禄海是想回碎玉轩伺候,根本没想到其它的意思。 而这苏培盛眼中就是两人勾连的铁证,且莞贵人貌似还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若不然怎会这样着急的让太医来给康禄海瞧病。 苏培盛看着崔槿汐小心翼翼的扶着康禄海进门,更是脸色铁青。 他苏培盛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侮辱。 在回太极殿的路上思绪流转,他下定决心不让康禄海好过。 “小夏子,里头啥情况?” “师傅,太医说温宜公主年幼,需得精心照顾,曹贵人正在屋里头哭呢。” 见着华妃也为温宜公主红了眼圈儿,皇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爱妃,温宜公主这边劳你多费心。” 他又扫了一眼眼泪流淌的曹贵人,承诺道。 “朕会抽时间来瞧温宜公主的,若是缺了什么,你直接找苏培盛。” 未满三岁的小儿难站住,他素来子女缘分浅,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启禀皇上,莞贵人赏花之时在启祥宫的偏僻之处发现了一位发着高热的老太监,托奴才前来请皇上派太医前去瞧瞧。” “奴才瞧着那人像是启祥宫的掌宫太监康禄海。” 皇上正为甄嬛的善心感到高兴,曹贵人哑着嗓子开口。 “皇上,嫔妾听闻康禄海在碎玉轩伺候过。莞贵人担忧旧伺候之人,也在常理之中。” “要不您就派江太医去给瞧瞧?” 甄嬛竟然想命给公主看病的太医去给奴才秧子瞧病,当真是要把她曹琴默的脸皮放在地上踩。 皇上没理会后面的这句话,他疑惑的看向华妃。 “爱妃,这康禄海是如何到启祥宫的?” “回禀皇上,碎玉轩的莞贵人入宫后生了一场大病,康禄海就在那当口得了太极殿前主人的青眼。” 华妃最看不起这样的背主之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从后头的碎玉轩调入了启祥宫。” “臣妾听人说,康禄海在莞贵人侍寝后,又特意到碎玉轩拜访过。” 既然甄嬛想在皇上面前凸显她的仁善,那她就帮忙挑明人家的不计前嫌。 上位者最恨背主之人,皇上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认为甄嬛识人不清且还想肆意浪费宫中药材,就黑着脸吩咐。 “苏培盛,将此等背主的狗奴才移出启祥宫,等病好直接安排到其它闲置的宫殿伺候。” “还有命人送莞贵人回碎玉轩,她.....她有了身子,就好生养胎。” “奴才遵旨。” 得了皇命的苏培盛当着甄嬛和崔槿汐的面将昏迷的康禄海从屋里拖出来,然叮嘱小夏子务必要将莞贵人送回碎玉轩。 这期间就草草的解释了两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崔槿汐。 第93章 再临 华妃目送着甄嬛一行人出了启祥宫的大门,随手掏出小册子。 “皇上,臣妾有事上禀。延禧宫的恪贵人从内务府和膳房拿走了超出份例以下的东西:十天前的巳时三刻从膳房取走粉锅渣两斤、鲜菜十斤、白面三斤、白糖一斤......七天前申时初从内务府领走六安茶和天池茶各一斤......五天前辰时末领走了白蜡三支、鸡蛋十个......” 皇上听到十个鸡蛋时脸就黑得不成样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华妃的话。 “爱妃,恪贵人有孕,你多照顾些。” 强忍下这口气的皇上将华妃手上的小册子拿了过来,随意翻看后,塞入了腰间的香囊中。 恪贵人真不是个省心的女人,如此行径不配为皇嗣之母。 待她诞下龙胎,再做清算。 想着有些时候没去翊坤宫了,皇上温和的扫了一眼曹琴默。 “朕今晚歇在翊坤宫,你若有事儿,可派人前去寻找。” “嫔妾谢皇上恩典。” 曹琴默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温宜公主能平安降生全靠华妃娘娘。 她也没指望皇上会留宿在太极殿。 往日皇上随着华妃回翊坤宫的路上总听到她叽叽喳喳的雀跃之声。 今日华妃一安静下来,皇上反而有些不适应。 “爱妃,你可是哪里不适?是否需要请太医来瞧瞧?” 华妃疑惑地摇了摇头。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并无不适之处。只是想到了病重的温宜公主,难免有些心情不佳。” 其实她是没想到皇上会跟着回翊坤宫,正烦躁着,哪里还想说什么逗趣儿的话。 华妃没有聊天的意思,皇上反而主动地挑起了话头。 “爱妃这些日子在宫里忙些什么?” “回皇上,臣妾在处理宫务。” “爱妃协理六宫有些年月了,可有什么好提议?” 说完后,皇上在心中苦笑。 从前华妃协理六宫之时同皇后明争暗斗,哪能有什么好提议呢。 没想到华妃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回皇上,臣妾倒是有些想法。待您喝茶之时再听臣妾慢慢道来。” 淑妃深知处理六宫事务是个苦差事,这不她上午才派颂芝往碎玉轩和延禧宫送些小东西,就得来了一个好法子。 皇上挑了挑眉,拉着华妃踏入翊坤宫。 “好,朕且等着爱妃的想法。” 一入翊坤宫,皇上就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不同。 昔日繁花盛开的翊坤宫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绿树和矮丛。 “爱妃,你宫里从前的那些花团锦簇的大树呢?” 那些可是花草房重金购买来的,怎可轻易糟蹋了。 华妃像是没看到皇上突变的脸色,不疾不徐的解释。 “回皇上,臣妾宫中之人很会侍弄花草,将那些果木照料得很好。” “臣妾怕那些花儿留在翊坤宫可惜了,就命人移栽到御花园供众姐妹同赏。” “这不怕宫中看起来光秃秃的,就将御花园中挖出来的绿树和矮丛挪了回来。” 其实是她现在对繁花有阴影,一看到那些盛放的花朵,就想起了曾经的年府和未有机会看一眼这世间的可怜孩儿。 华妃不再期待皇上的虚情假意,改了宫中的装扮也很正常。 皇上没料到华妃竟然是这个回答。 大感意外地他也不吝赞美。 “爱妃喜欢就成。若来日想看那些花儿,朕陪你到御花园逛逛。”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陪着她以示宠爱可以,一同赏花就免了吧。 “爱妃,你何须如此多礼。” 华妃是皇上众多女人中唯一不怕他的,他当年就是被这种独特所吸引,只是后来年羹尧势大,令他起了防备之心。 “嘎嘎嘎嘎......” 只见一只黑灰色的大鸟从矮丛中钻出来,绿豆大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皇上后退了一小步,“华妃,这是什么?” 华妃轻笑一声。 “回皇上,这是臣妾养的仙凫。长得可能有碍观瞻,臣妾这就命人抱下去。” 还别说,她喂养了一些日子的仙凫倒是发现了不少乐趣。 这事儿皇上听苏培盛提过一嘴,他好奇的问。 “爱妃怎想起来养鸭子?” 她肯定不能说听了淑妃的鬼扯,脑子一热就冲向了膳房,从宰杀的小太监手中救下了唯一还活着的鸭子。 华妃拿帕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回皇上,臣妾无能,跟了您多年也未生下一儿半女。这不瞧见有姐妹养小宠,就动了念头。” “臣妾偶然路过膳房,见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仙凫正流着泪,于心不忍就带回了宫中喂养。” “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有时候瞧着这通人性的仙凫,就觉着如同在养孩子一般。” 这句话饱含的辛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晓。 皇上难得地没有继续问话,两人沉默地进入了正殿。 刺鼻的香味萦绕在房屋中,华妃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两盏茶后,声音哽咽的华妃主动提起了在翊坤宫门口的话题。 “启禀皇上,臣妾掌管宫务以来,发现各宫按照份例到膳房提菜之时都存在着严重的浪费。” “就拿臣妾来说,每日份例中有猪肉九斤、鸡蛋四个、豆腐一斤八两、粉锅渣......鲜菜十斤和其它鲜瓜果十六斤的量。” “底下人采买之时是按照众人的份例往多了买,可臣妾实际上不一定能全用上这些材料。” 皇上日理万机,后宫有勤俭的皇后管着,自然没人跟他说这些。 他按照华妃所说,将后宫众人的份例稍微过了一遍,就算没有具体的数据,也知道这其中存在了大量的浪费。 即使是皇上,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挑食,其它人有偏好也正常。 “爱妃,你有何好主意?” “回禀皇上,臣妾曾想过,若是各宫提前将要吃的饭菜上报到采买之处,定能省下不少银两。” “还有就是若各宫有了自己的小厨房,能自主做些爱吃的膳食也是极好的。” 只要皇上同意各宫开小厨房,看皇后那老妇还拿什么笼络膳房的众宫人。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笑着夸赞。 “爱妃真是有勇有谋。朕择日就下旨让各宫提前将次日所需膳食材料上报采买处。” “至于各宫小厨房开火,等到园子里再实行。” 御膳房中存在不少弯弯绕,其中的大头油水流向了寿康宫。 若是下手太狠,容易引起太后的不满。 第94章 坏事 “主子,奴婢的弟弟来报,苏培盛亲自押着康禄海去了冷宫。” “不仅选了最破旧的一间房屋,还暗中下黑手给人添了不少暗伤。” 宝鹂趁着梳头之时小声的禀报着。 她在弟弟痊愈之后问过娘娘是否有所安排,娘娘让弟弟先在冷宫静候。 安陵容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到苏培盛这么快就发现了康禄海是背后下手之人。 “宝鹂、宝鹊,你们过来。” 主仆三人在房中嘀咕了好一会儿,宝鹊去了小厨房。 宝鸽拎着盒子到膳房取膳,一路上笑呵呵地同众宫人打招呼。 当她无意中听到某位嬷嬷说,心善的主子更得人心之时,嘴角轻轻的翘起。 “小林子,咱们淑妃娘娘不就是心善的人儿,时时为咱们着想呢。” 小林子虽不知她为何这样说,却机灵的顺着接话。 “宝鸽姐姐说得是,咱们宫里的大骨头汤可受小的们喜爱,好些人明里暗里打听咱永和宫何时进人呢。” “皇上还称赞过咱们娘娘仁善呢。” 宝鸽看着附近的人,压低了声音说。 离她几步之遥的白芷眼神一闪,随即看向若有所思的流朱,默默低下了头。 流朱按照小主的份例领了膳食,回去的路上默默想着。 小主从启祥宫回来后,心情就一直欠佳。 若是小主此时不计前嫌对康禄海伸出援助之手,是否会就博得宫人们的好感,甚至进而得到皇上的怜爱?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一回到碎玉轩就同甄嬛提起。 “小主,奴婢听人说皇上看重仁善之人。若是您好人做到底,将康禄海治好......” “小主,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崔槿汐连连出声打断。 她虽与皇上接触得不多,但可是从原主子那知道了不少事情。 纯元皇后入府之后确实对下人仁善,但那也是赏罚分明的。 其中作恶之人不用她开口,就有人帮着来处理。 而小主在启祥宫要求皇上派人给康禄海看病那是她所没料到的。 当时苏培盛答应得太快,她也不好当着外人驳了小主的面子。 “康禄海是背主之人,您万万不能心软。” 崔槿汐这句话说得尤为大声,不知道是在提醒甄嬛,还是在提醒什么人。 流朱着急的反驳。 “槿汐姑姑,这可是小主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你看永和宫的淑妃娘娘不就是施一些小恩惠给奴才,这才得了众宫人的尊敬。” “流朱,槿汐姑姑说得对,本小主在启祥宫请求皇上派太医给康禄海看诊确实是欠考虑了。” “此事就到此为止。本小主还是听皇上的,安心养胎为好。” 甄嬛也不知道为何会在启祥宫会说出那样不理智的话,她现下所能做的就是将影响降到最低,就如同崔槿汐所言,千万不能再同康禄海有任何牵扯。 在屋中交谈的三人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被人听了个正着。 白芷看着福宝出了碎玉轩后,才端着一壶茶水进屋。 “小主,温太医说茶叶偏寒,奴婢给您熬了红枣茶。” “好,给本小主倒上一杯吧。” 甄嬛对话少又稳重的白芷越来越满意。 小半个时辰后,福宝拎着五斤黑炭进屋,她将在主屋听到的事情选择性地告知了浣碧。 “福宝,皇上真的喜欢仁善的女子?” 浣碧欣喜的追问。 “回小主,奴婢领黑炭时找相熟的老嬷嬷打听过,确实有这个传闻。” 看着有些意动的浣碧,福宝开始泼凉水。 “小主,莞贵人都没有表示,您就当奴婢随口说个趣事儿得了。” 她到何答应身边有些日子了,知道此人经不起对比,暗戳戳的嫉妒过得比她好的人。 果然浣碧听了福宝的话,更觉得这是一个收拢人心的机会。 “福宝,你去将白薇找来,本小主有事吩咐。” “小主,奴婢请您三思。” 福宝为难的站在原地。 浣碧板着脸又吩咐了一遍,还让她将黑炭留下。 天擦黑时,白薇从太医院领回了三个药包。 “小主,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用莞贵人的名义请温太医开了三副退热药。” “白薇,你等外面没人了就去一趟冷宫,亲手将药包和黑炭交到康禄海的手上。” “若是康禄海问起,就说是碎玉轩有人不忍他受苦,让他好生养病。” 浣碧方才已将事情想好,康禄海若是侥幸活了下去,就会欠她一个大人情。 若是不幸没了,于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天已转热,黑炭就派不上用场了。 平时小主仰仗后来的福宝更多一些,白薇这一得了主子的吩咐,连连应下。 从门口出去之时,还朝着福宝得意一笑。 面无表情的福宝转身后嘴角上扬,真是两个蠢货。 还是娘娘技高一筹。 只要碎玉轩中有人踏足冷宫,不管康禄海是死还是活,莞贵人都讨不了好。 白薇离开冷宫没多久,安陵容就得知了浣碧打着碎玉轩的名义探望康禄海的事情。 她笑着喝了一口桂花蜜。 “将碎玉轩中人探望康禄海的消息透露给苏培盛。” 看来皇后看不惯甄嬛的主动献媚,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这后宫乱起来才好。 “夏哥哥,敢问方才的小太监说了什么?” 小冬子假笑着靠近。 “是不是永和宫小厨房又做了什么新吃食?” “上头的事你少打听。” 小夏子将冷宫的发生的事情小声上报给苏培盛。 “碎玉轩的人!” “可有看到是碎玉轩的哪个宫人?” 皇上已经摆明了对康禄海的厌恶,到底是谁敢在这当口对他伸出手。 小夏子摇了摇头。 “师傅,天太黑,只听到了碎玉轩三个字,并未看清宫人的容颜。” 其实苏培盛心中已有了猜测,那人十有八九是莞贵人看在崔槿汐的面子上派过去的。 他闭上了狭长的眼睛,轻声吩咐。 “小夏子,康禄海病重,活着也是受罪。” “徒弟明白,定会让人好好送他一程。” 对付一个病重的老太监,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第95章 谋划 娘娘,养心殿传来的消息,苏培盛对冷宫那位起了杀心,已在暗中布局。” “好,本宫知晓。” 安陵容手上碾压药材的动作不停。 “宝鹊,让宝鸽想法子从膳房弄些下蛋的鸡过来,养在后殿中。” 妃位的每日份例只有四个鸡蛋,至于弘瞻的份例中暂时没有这些。 萧姨娘曾经说过,集市上的鸡蛋最多一文钱一个,而膳房中的鸡蛋足足五两银子一个。 她不想吃这个大亏,还是养鸡来的划算。 “对了,皇上嫌弃翊坤宫的鸭子吵人。你们记得将鸡喙绑起来,喂食的时候再解开。” 这可是皇上来看弘瞻时,同他儿子诉苦的。 哈巴嬷嬷听到时吓得半死,苦着脸向她禀报。 安陵容一想到胖儿子,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腹部。 她决定等时日差不多了,就叫卫临过来请平安脉。 至于何时爆出有孕,还需要再想想。 在之后的大半个月中,皇上忙于政事,只去了景仁宫、启祥宫、碎玉轩、延禧宫和永和宫各一次。 其它四处情况特殊,皇上只是简单地探望。 在永和宫看望了六阿哥后,顺势用膳且留宿。 后宫之主皇后在坐月子,其它大部分人相对安分守己。有孕的恪贵人想闹腾起来,可根本没人接招,她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内务府上。 这日白薇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屋,大惊失色的禀报。 “小主,奴婢听人说康禄海没了,且死相极其狰狞,疑似很不寻常。” 浣碧满不在乎地说。 “没了就没了呗,有什么可怕的。” 白薇急得眼睛都红了。 “小主,康禄海是启祥宫的掌事太监,有品阶在身。听说养心殿那边好像派了人过去处理后事。您说他们会不会查到咱们给康禄海送了药?进而牵连到小主您?” 浣碧猛地站起身。 “这这这......白薇,快去将福宝喊过来。” 福宝佯装害怕的听着浣碧说完事情的经过,故作淡定的劝慰。 “小主,听白薇说这康禄海都没了好几天。就算是有人查到取药记录,想必那边看在有孕的莞贵人身上,也不会来碎玉轩问话。” “只要小主您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会怀疑您的。” 浣碧狠狠地点了点头,福宝说得对,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谁胆敢污蔑碎玉轩的人。 若是不幸有人前来问话,不是还有长姐在前面顶着嘛。 她喝完一杯温茶后,轻声说。 “白薇,你近些日子就在屋里伺候,躲着温实初一些。” 退热药包是以长姐的名义从温实初手中领取的,浣碧怕温实初认出白薇是她身边的人。 “小主,奴婢认为白薇没有必要刻意躲着温太医。” 她凑近浣碧小声的耳语了两句。 宫规有言:答应位下有一名宫女伺候,而官女子则没有人伺候。 按照规矩白薇只是莞贵人暂时派到浣碧身边而已,并非是她的专属宫女。 浣碧点了点头,让白薇还向从前一样在碎玉轩中行事。 福宝说得对,越遮掩才更容易出乱子。 “小主,奴婢三生有幸才能到您跟前伺候。奴婢帮您绣荷包,您歇会儿。” 浣碧没有拒绝,皇后娘娘没几天就会出月子。到时候她们这些侍寝过的妃嫔肯定要去请安。 她定要找机会向娘娘靠拢,省得下次再因一点小事而担惊受怕。 还是曹贵人说得对,她年轻貌美,只是缺少了一个机会。 她始终相信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独居主位。 浣碧想了想,又选了几块鲜嫩的布料出来,长姐那边也要顾及到,省得崔槿汐说嘴。 福宝笑眯眯地上前帮忙,时不时称赞几句皇后娘娘的大度和宽和待人,惹得浣碧恨不得现下就去拜见皇后娘娘。 此时景仁宫这边气色好了很多的皇后也将目光放在了后宫上。 “剪秋,给本宫说说后宫众人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回禀娘娘,华妃忙着协理六宫事宜,一心扑在上头,暂时未到养心殿献媚。” “淑妃娘娘窝在永和宫照顾六阿哥,也未给皇上送糕点。” “恪贵人胃口好得很,听内务府的人来报,延禧宫送来的宫装又放宽了三指有余。” “莞贵人也没再舔着脸到养心殿送燕窝,一心在碎玉轩安胎,只乘坐辇轿去过两次御花园。后来可能是听说了喜欢的那片花木来自翊坤宫,就再也没去过。” “敬嫔、惠贵人和淳常在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宫中。” “后宫众姐妹果然和睦。” 一切都在掌握中,皇后平静的总结。 剪秋迟疑了一下,又接着禀报。 “娘娘,养心殿传出来了一道圣旨,皇上体恤后宫诸位妃嫔远离家中,特开恩允许众人提前一日将隔天想要吃的膳食材料上报到内务府采买处。” “还允许有孕的后妃在小厨房开火。” 景仁宫的人手遍布后宫各处,其中内务府不少人是娘娘安插进去的。 皇上没有预兆的来了这么一下子,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已经有人到剪秋面前诉苦,说是往后孝敬到景仁宫的银钱没有从前丰厚。 但皇后的关注点显然在后面的那句话上。 “皇上果然还是心疼甄嬛那个贱人!” “剪秋,何答应那边如何了?” “回禀娘娘,康禄海之死已通过有心人传到了何答应的耳中。有咱们的人在身旁劝着,想必何答应会作出最有利的选择。” “好,再让人吓唬她几回。” 想到与柔则贱人有几分相似的甄嬛在她失去阿哥之时查出有孕,皇后咬牙切齿的吩咐。 “剪秋,咱们在碎玉轩接连失利,你派人查一查莞贵人同温实初的关系。” 据钉子传回来的消息,从前不显眼的温实初时常到碎玉轩请脉,且还会细细检查莞贵人常用之物。 若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牵扯,皇后是绝对不会相信。 既然甄嬛对外人防备得紧,那她们就从浣碧身上下手。 “奴婢遵命。” “寿康宫近来有何动静?” “启禀娘娘,寿康宫处置了一批宫人,咱们的钉子也在里头。” 第96章 召见 太后在宫中根深蒂固,她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安插了两个人进去。 眼看着皇上要彻查时疫之事,她不得已让其中一人在紧要关头将血滴子的视线转移到寿康宫。 只是没想到两人都折在了里面。 也不知道皇上那边有没有对太后产生什么想法。 皇后为在寿康宫折损的两枚钉子心痛了几个呼吸,转而又吩咐剪秋。 “寿康宫肯定会再进人,你让咱们的人时刻准备着。” “娘娘,奴婢明白。” 此前埋入寿康宫的两枚钉子全家都握在她们的手上,若是后面要安排忠心之人,得提前做好准备。 皇后这边在为出月子谋划,安陵容这边也没歇着。 寿康宫是大张旗鼓地处置了身怀不轨之人,后宫这边都得了消息。 她让宝鹂避着人给冷宫递消息,让她弟弟机灵点儿,尽可能地混到寿康宫里。 太后如今吃斋念佛,对宫人没那么苛刻,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可安陵容在皇后生产那晚对太后的感观不是那么好,安插人进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皇后即将出月子,定会腾出手对付莞贵人。让咱们的人暂时收手,切不可因收集消息而暴露。” “必要之时可随机应变取得莞贵人的信任。” 她入宫前就下过决心,不会对孩子出手。 这次只是给莞贵人用上了一点令人浮躁的粉末而已。 皇后出月子的当天,就派人到各宫传消息,恢复每日的请安。 安陵容轻轻的将弘瞻沾满了口水的指头从他嘴里拿出来,不厌其烦的给他擦拭。 哈巴嬷嬷说六阿哥这是在出牙,牙根处不舒服才要咬东西。 内务府送来的倒是有供六阿哥磨牙的东西,但宝鹊他们不放心,找来了材料正在制作中。 她挨了挨弘瞻肉乎乎的脸蛋,吸引了胖娃娃的视线。 “啊......啊......” 稚嫩的叫声喊得安陵容心中一软。 “额娘的小弘瞻,你可要快快长大。” 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哈巴嬷嬷进屋说六阿哥睡觉的时间到了,安陵容才放人。 小憩醒来的安陵容觉得胸口闷闷的,若有所觉的她命宝鸽去请卫临。 人一进门,宝鸽和宝鹂都很自觉的守在门边。 卫临半个月前才替娘娘诊过脉,方才被匆匆的喊过来,还以为娘娘哪里不适。 没想到手下的脉象却疑似传来了好消息。 他怕让娘娘空欢喜一场,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微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等过几日微臣再来给您请脉。” “卫太医,本宫确认了这个消息就成。后头你还是按照惯例来请脉。” 卫临知道淑妃娘娘这是让他保密。 “微臣遵命。” “卫太医,六阿哥近日好像在出牙,本宫有些担忧。不过他可能还要睡会儿,劳烦你到偏殿等候。” 太医出入太医院都有记录,且出诊后还要上交脉案记录。 安陵容不相信皇后的人不会盯着卫临。 果然天黑前,卫临的记录的脉案就出现在了景仁宫。 梳洗一番的皇后将小小的纸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沉着脸感慨。 “六阿哥都出牙了。若是本宫的弘晖平安诞生,说不定就能过上热热闹闹的满月。” “娘娘,您别这样。” 剪秋哭着劝道。 皇后在月子里一直念叨痛失的“阿哥”就是早夭的大阿哥。 知道真相的剪秋有那么一刻都觉得娘娘是不是发了癔症。 她强忍着才没请章太医前来诊治。 “剪秋,本宫没事。” 每回她一提到无缘见面的孩儿是弘晖,剪秋都露出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皇后不忍看到忠仆再受刺激,就忍着没分享弘晖给托的梦。 章弥说她的身子已休养好,是时候准备侍寝之事了。 “剪秋,命膳房准备一只上好的老鸭,本宫明日要给皇上炖汤。” “是,娘娘,奴婢亲自去吩咐,定会挑一只最好的鸭子。” 剪秋见娘娘恢复如常,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翌日的卯三刻,收拾妥当的安陵容在东配殿的门口看了一眼熟睡的弘瞻后,就在宝鹊的搀扶下走出了永和宫。 安陵容一抬头就瞧见了天边放出的光芒,可惜她要赶着去请安,无法欣赏徐徐上升的暖阳。 今日是时隔一月的阖宫大请安,众人都来得早。 她进去时,低位的妃嫔基本上都已现身。 让众人起身后,安陵容坐回了老位置。 没多久,离得远的华妃也赶了过来。 细细看过去,她眼下泛着青。 安陵容挑了挑眉,华妃自年将军去后,对皇上冷淡了不少,怎还会睡不着? 她正想着,江福海的唱和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等人请安后,含笑将手往上一抬。 “众姐妹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众人道谢后,看着华妃和安陵容落座,依次也回了原位。 “华妃妹妹神色不佳,可是处理宫务太过劳累?” 皇后一开口就涉及宫务,华妃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只要皇上一日未下旨免除她协理六宫之权,她就要将宫权牢牢的握在手中。 “多谢皇后姐姐关怀。只是臣妾前些日子养了一只仙凫,皇上怕它孤单,又命人给臣妾送了一只。” “这不成双的仙凫凑在一起就有些吵闹,弄得臣妾没睡安稳。” 华妃倒是没说假话。 可她却不知道的是皇上从苏培盛处听说华妃整日盯梢一只丑公鸭何时下蛋。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命人找来了一只雪白的母鸭送过去。 安陵容后来从皇上口中得知真相时,差点儿憋得动了胎气。 此刻她还在为自己将鸡喙绑起来而庆幸。 皇后闻言,笑呵呵地说。 “皇上日理万机,有仙凫陪着妹妹也好。只是妹妹可要保重自身,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臣妾多谢皇后姐姐提醒,定会养好身子。” 她回话的时候还将皇后打量了好几眼,发现皇后的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 心中冷哼一声,她年世兰定会保重自己,将老妇熬死。 皇后在华妃这里没占到什么便宜,又挨个儿将在座的众人问候了一遍。 眼见请安即将结束,竹息匆匆自门口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奉太后之命请淑妃娘娘、莞贵人和恪贵人去一趟寿康宫。” 第97章 欢喜 皇后脸上的笑一顿,随即和善的看向下方。 “淑妃妹妹、恪妹妹、莞妹妹,你们快随竹息姑姑去吧,别让太后她老人家久等。” 太后召见,安陵容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告退,在众人火辣的视线中随着孙竹息离开。 有孕后恃宠而骄的恪贵人像是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更不用说惯来会审时度势的甄嬛。 位份最高的安陵容不知道太后因何召见,也未从肃着脸的孙竹息身上瞧出什么。 大选入宫一年多,除了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太后两次,私下并未正式拜见过。 心中忐忑的她温声打探。 “敢问孙姑姑,太后娘娘召见可是有什么吩咐?” “淑妃娘娘,太后是出了名的和善人,您不用紧张。” 孙竹息笑着安抚,太后同皇后之间的事情她不便多言,反正是不会为难这三位的。 “多谢姑姑提点。” 得了准话的安陵容心思一转,太后这回叫去的三人有一个共同之处。 她们都有孩子或者正怀着身孕。 安陵容想起前世甄嬛有孕后得了太后的青眼,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睑,遮住其中一闪而逝的暗芒。 太后当着皇后的面将三人请走,这是明晃晃打皇后的脸。 此次寿康宫之行恐怕不太安稳。 景仁宫离着寿康宫有些距离,安陵容专注于脚下。 皇后一回到内间就沉下了脸。 太后竟然在她出月子的头一次请安中召见了有子的淑妃和怀着身孕的两位贵人。 她在心中琢磨,是不是太后查出钉子是她派过去的? “剪秋,你说太后此举是不是对本宫的警告?” “娘娘,奴婢认为确有可能。” 太后强势不给人留面子。 当年太后为了凸显对皇上继位的不满,拒不接受皇上的册封。 这也是前朝和民间质疑皇上的皇位来路不正的主因之一。 里间一片静默,江福海低声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何答应在外求见,说是来给您谢恩。” “宣她进来吧。” 太后若是想要敲打她,必定会抬举同柔则贱人相似的甄嬛来膈应人。 何答应来的正是时候,见见也无妨。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何答应快快请起。剪秋,给何答应看座。” 浣碧受宠若惊的随着剪秋的力道坐在了榻上。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这是她在长姐那儿都未得到的待遇,浣碧感激不已地看向皇后。 “何答应,你无需多礼,好生的坐着就成。” “说来是本宫的不是,本应该早在你升位份之初就同你说会儿话的。” “皇后娘娘,您折煞臣妾了,是嫔妾不好,总想着先把荷包绣好再来拜见您。” 浣碧红着脸将绣着大红牡丹的荷包双手递过去。 牡丹国色,雍容华贵,深得皇后的心。 “何答应,你有心了,日后可要常来景仁宫走动。” 皇后主动示好,浣碧如何不应允。 送走了满心欢喜的浣碧,剪秋凑近耳语几句。 “剪秋,她做的很好。你将东西还回去时,顺便赏她五十两。” “是,娘娘。” 寿康宫虽没有皇后的人,但她也派了人在宫外守着。 安陵容一踏入寿康宫,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四处乱看。 “臣妾(嫔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你们都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用拘束。” 慈眉善目的太后让众人落座。 “淑妃,哀家听皇上说六阿哥聪慧伶俐,有时间带过来给哀家瞧瞧。” “哀家这里有个小木马和一副金嵌南珠项圈,你带回去给六阿哥玩儿吧。” “臣妾替弘瞻多谢太后娘娘挂念。” 安陵容恭敬地接过孙竹息送过来的两个锦盒,心往下沉了沉。 太后面上寒暄过后,又转向恪贵人。 “你腹中的龙胎已快三个月了,可有哪里不适?” “谢太后娘娘关怀,嫔妾和龙胎都还好。” 富态的恪贵人诚惶诚恐的回道。 她入宫之前额娘千叮万嘱,太后娘娘在宫中经营多年,让她务必对太后恭敬。 先帝爷的后宫之中并没有比较冒头的富察家族女子,且从未给太后找过不痛快。 因而太后也不吝啬释放笑容。 “哀家听闻恪贵人喜好美食,这些阿胶和燕窝你带回去慢慢吃。” “嫔妾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兴许是恪贵人谢的真诚,太后还赏了她二十斤的红箩炭和四十斤的黑炭。 三人同来问候了其二,安陵容竖着耳朵等待太后的动作。 “莞贵人果然如皇上所说的容貌性情好,哀家一见你,就觉得与你有缘。” “竹息,哀家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云锦,你去找来送与莞贵人。” 安陵容瞧见对面的恪贵人脸色骤变,她也适时地露出了一丝羡慕。 太后给她和恪贵人的赏赐那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而对甄嬛好像看重的就是她那个人。 安陵容默默的看着太后同甄嬛相谈甚欢,视线却盯分了一丝给恪贵人,以免未及时跟上她的表情。 “哀家礼佛的时辰快到了,莞贵人你就替哀家抄写经文吧。” “嫔妾遵命。” 作为陪衬的安陵容这才知晓太后的打算,她寻了个甄嬛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其留在寿康宫,省得她借着有孕霸占皇上。 太后要去礼佛,安陵容识趣地告退。 一出寿康宫,心有不忿的恪贵人小声挑拨。 “淑妃娘娘,莞贵人可真讨太后的欢喜。嫔妾听闻云锦流光溢彩,很是不凡。” 安陵容头也不回地接话。 “恪贵人,本宫记得南朝《荆楚岁时记》中有记载‘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云锦之名因此而来。” “太后娘娘仁慈,赏赐了六阿哥贵重之物,本宫感激都来不及。” “恪贵人,六阿哥还在永和宫等着,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生怕嘴毒的恪贵人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安陵容加快速度离去。 “哎!淑妃娘娘......” “小主,您别跑,龙胎要紧。” 恪贵人气得攥紧了帕子,还翻了一眼目睹这一切的扫洒宫人。 第98章 和谐 “宝鹊,将皇上赏赐的南珠从库房拿过来。” 安陵容还未坐下就吩咐。 她对太后赏赐的东西保持着怀疑。 精致的木马和项圈都是小儿之物,其来源还有待考究。 安陵容直觉这应该不是皇上年幼时所用之物。 “娘娘,奴婢将南珠取来了。” 匣子中的南珠浑圆多彩,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而太后所赐项圈中的“南珠”则结实凝重,莹白如玉。 安陵容觉得项圈上的珠子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宝鹊,将太后所赐的项圈和小木马同上回赏赐的金簪一同供起来。” 这两样东西来路有疑,她敬而远之就成。 午膳见到桌上的肉沫烧甘荀,安陵容的瞳孔急剧收缩,几个呼吸后又恢复如常。 这哪里是南珠,分明是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才有资格用的东珠。 去岁的除夕宫宴上时皇后佩戴的就是同色的东珠项链。 太后所赐的金项圈上的东珠虽只有三颗,但其原主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安陵容沉默着用下足足三小碗碧梗米饭,心中的郁气才渐渐散去。 这已是寿康宫第二次打永和宫的主意了,她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宝鹂,你天黑后往冷宫送些东西,让你弟弟以保全自身为重。” “还有从今日起断了同那边的联系。” “奴婢明白,多谢娘娘恩典。” 宝鹂知晓无依无靠之人才能入寿康宫的法眼。 养心殿 苏培盛见皇上漱了口,才端着清茶上前。 “启禀皇上,寿康宫的竹息姑姑晨间从景仁宫请走了淑妃娘娘、恪贵人和莞贵人。” “听说淑妃娘娘和恪贵人得了赏赐。莞贵人得了太后的欢喜,被留在寿康宫中抄写佛经。” 皇上接过清茶抿了一口。 “莞贵人能得皇额娘的喜欢是她的造化。”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好看。 上回时疫的源头隐隐指向寿康宫,可就在夏刈要取证之时,寿康宫却在此时处理了一批吃里扒外的宫人。 皇上摩挲着茶盏,朝着厚重的帷幔挥了挥手。 “夏刈,派人盯着寿康宫,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上报。” 他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也该为皇额娘的宫中添补些伺候的宫人。 那就下回请安之时说吧。 心中有了打算的皇上又回到案前批阅奏折。 申时初,剪秋在通报后踏入了养心殿。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正在小厨房炖老鸭汤,特命奴婢请您前往品尝。” “皇后有心了。” “苏培盛,晚上就在景仁宫用膳。” 皇上踩着点儿进入景仁宫,见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九曲鸳鸯壶,眉头微皱。 “皇后,你才出月子,不宜饮酒。”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 宜修笑着引着皇上落座,亲自盛了一碗老鸭汤过去。 “皇上,臣妾好些时日没炖过老鸭汤了。可能有些手生,请您见谅。” “皇后说哪里的话,这些年朕就念着你宫里的这一口。” 皇上拿着勺子喂了一小口。 舌尖一触碰到清亮的汤汁,他就知晓皇后说的是真话。 这回的汤确实差了点儿火候。 “皇后炖的汤果真好喝,可否同朕说说都用了哪些食材?”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皇上这是在问老鸭汤的做法? 还是他察觉了什么??? 不对,这老鸭汤一炖就是多年,不会等到现在才有所怀疑。 皇上也有些尴尬,若非淑妃老惦记着皇后的老鸭汤,他也不至于关心庖厨之事。 他掩饰地喝了一大口鸭汤,深觉失策。 皇后自来看中皇上,她简单地说了几样汤中肉眼可见的食材。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炖的老鸭汤,往后臣妾就多给您送汤。” “你那就有劳皇后了。” 皇上喝完了一碗鸭汤后就停了手。 皇后重规矩,时常规劝皇上用膳适可而止。 他夹着素淡的菜叶子,有些怀念同淑妃一起用膳的松快。 见皇上并未有饮酒之意,皇后眸中眼神一愣,转而面带忧伤的分享。 “皇上,臣妾今日收拾箱笼时,整理了姐姐的遗物。一件一件地摩挲过,仿佛姐姐还在臣妾身边。” 皇后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皇上,姐姐走了好些年,也不知在那头过得好不好?” 听到皇后提起纯元,皇上收回了本想取走皇后酒盅的手。 “给朕也满上吧!” 纯元是他心底的一束光,也是一道疤。 这些年来触之即痛。 皇后看着皇上身上散发的浓浓悲伤,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嘴里却说着和姐姐在府中相处的往事。 手轻轻一动,倒满了皇上面前的酒盅。 苏培盛知晓纯元皇后在主子爷心中的分量,识趣的低头退到门外,错过了皇后的小动作。 以至于他没来得及阻止皇后将醉醺醺的皇上扶回了里间。 听着屋里的动静,苏培盛苦着脸摸了摸多灾多难的老伙计。 他捅了捅垂首听命的徒弟。 “小夏子,你替杂家去卫太医那儿取些驱虫的膏药。这天儿渐热,蚊虫真是烦人呐。” “师傅,徒儿这就去。” 小夏子一溜烟儿跑出了景仁宫。 不到一刻钟,正陪着六阿哥玩耍的安陵容就得知了今晚由皇后侍寝。 “宝鹊,帝后和谐乃后宫姐妹所乐见,你命人不着痕迹的将此事宣扬出去。” 累得头晕眼花的甄嬛出寿康宫没多久,就从白芷口中得知了帝后情深的传言。 她微微一晃之后,扶着崔槿汐的手强笑。 “帝后和谐乃是后宫之福。” “天色渐暗,咱们早些回去吧。” 太后礼佛,长期茹素,她跟着用了两顿膳,现下腹中空空如也,急需为龙胎进一些食物。 盯着门口的福宝见莞贵人进门,赶紧给小主报信。 “莞姐姐,嫔妾做了您最爱的藕粉桂花糖糕,您快来尝尝。” 心情大好的浣碧双手将碟子放在矮几上,又顺手倒了一杯热茶。 “莞姐姐今日劳累,喝点儿热乎的。” 甄嬛看着忙前忙后的浣碧,欣慰不已。 “浣碧你也坐着说话。” 浣碧扫到崔槿汐搬过来的绣凳时,眸光一暗。 “多谢莞姐姐心疼嫔妾。” 第99章 劝说 “眼下天儿渐热,蚊虫增多,嫔妾连夜给莞姐姐绣了一个驱虫的香囊,还请姐姐笑纳。” “嫔妾请教过温太医,里头放了得用的辟芷和蕙草。若是莞姐姐受不了这个味道,可换成其它驱虫的药草。” 浣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甄嬛笑着接过。 心中不由感叹,这个跟着她多年的小丫头终于知事了。 崔槿汐见小主欣喜的将香囊挂在腰间,微张的嘴又合上了。 小主难得开怀起来,她还是别在这当口扫兴。 浣碧伺候完长姐,一回到房间就拉着脸。 她劳心劳力的忙活了那么久,在长姐屋里头坐的还是绣凳,连榻的边儿都还没挨到。 贴心的福宝端了一盏蜜水过来。 “小主,明日还要到景仁宫请安,您甜甜嘴儿后就早些安寝吧。” “皇后娘娘待本小主不薄,确实要早些睡。” 饮着香甜润口的蜜水,浣碧更是动容于娘娘的赏识。 翌日皇后在剪秋的轻声呼唤中醒来,她满意地感受着身上的酸软,哑着嗓子询问。 “剪秋,怎未在皇上起身之时唤醒本宫?” “娘娘,皇上心疼您,吩咐奴婢不得扰您好梦。” 其实是皇上黑着脸离开了景仁宫。 剪秋怕娘娘难过,扯了一个谎。 在殿内伺候的都是自己人,没人会不知死活的将皇上的反应告知娘娘。 剪秋伺候心情舒畅的皇后用了燕窝,斟酌的开口。 “启禀娘娘,皇上离开前说寿康宫前些日子处置了一批宫人,让您给补上。” “皇上孝顺太后,本宫自然会放在心上。” 正在戴护甲的皇后面不改色地应承下来。 只要她不承认安插了钉子,就算是太后也休想将脏水泼到她头上。 “剪秋,扶本宫出去,别让众姐妹久等。” 红光满面的皇后觉得弘晖可能就在腹中,这才是她现下最该放在心上之事。 “淑妃妹妹,六阿哥近来如何?” 安陵容含笑回复。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六阿哥近日喜好了肉糜,胃口大开,结实了不少。” 不想看皇后老脸上红晕的华妃闻言,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这安陵容是不是有脑疾,怎会如此老实将六阿哥的情形告知心狠手辣的皇后。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去提醒一下。 没想到安陵容接下来的话更是差点儿惊掉了华妃的下巴。 “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六阿哥吵闹,臣妾带他来给您请安,可好?” 看着淑妃脸上泛滥着的刺眼母爱,皇后含笑婉拒。 “淑妃妹妹,春日风大,别吹着六阿哥了。” “等本宫这几日得了空,就前去探望六阿哥。” 华妃才放下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接话。 “既然皇后姐姐都要去探望六阿哥,那臣妾也不能落后。” “淑妃妹妹,你不会不欢迎本宫吧?” 安陵容看着华妃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温声说。 “多个人疼六阿哥,臣妾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欢迎华妃姐姐。” “算你会说话,本宫不会空手去的。” 华妃说完,还抬头盯着上方。 “皇后姐姐,当年皇上赏了臣妾一对素面金镯,臣妾想转送给六阿哥,您看如何?” “华妃妹妹,那可是皇上得知你怀孕后特意命人打造的,你还年轻,别......” 华妃不耐烦听皇后的嘲笑,低声叹气。 “皇后姐姐,臣妾这些年都未怀上,倒是有些认命了。” “只要是皇上的孩儿,臣妾都会喜欢。” “相信皇后姐姐也如同臣妾一样。” 这话将皇后气了仰倒。 年世兰生不出孩子是事实,可怎么还捎带上才侍完寝的她? 这不是咒等着她的弘晖嘛。 皇后强忍着怒气劝慰着。 “华妃妹妹,你也别气馁。后宫姐妹先后有孕,指不定哪天你就怀上了呢。” “但愿如此吧。” 华妃怏怏的回话。 想让她恭维皇后老妇再怀上孩子,那简直是在做梦。 话说皇后这老妇也忒不要脸了,都快年逾半百,还想方设法勾着皇上留宿。 华妃默默了翻了个白眼,低头欣赏护甲,仿若上头刻着令人移不开眼的花儿。 皇后为了彰显大度,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看了华妃好几眼。 随后照例问候了恪贵人和莞贵人的龙胎。 “太后一心礼佛,难得与莞贵人投缘。你若是得了空,多去陪陪她老人家。” “嫔妾遵命。” 养了一晚上才恢复过来的甄嬛柔柔应道。 实际上她心中苦的很,虽竹息姑姑说她可坐着抄经书,但甄嬛哪里敢。 一个白日忙下来,浑身没剩下一丁点儿力气。 “今日的请安就到这儿,众姐妹快快回去用膳。” 皇后体贴地结束了请安。 她用了一些早膳,收拾一番后就径直前往了寿康宫。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竹息姑姑免礼。本宫前来给皇额娘请安,敢问太后是否有空闲?” 竹息笑着将人往里面迎。 “太后娘娘正在里头喝茶,您里面请。” 皇后踏上长街之时,就有人来报,太后特意从佛堂出来等着的。 “皇后你近日身子如何?可有请太医瞧瞧?” “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并无不适。” 皇后就当做没听出来太后责怪她侍寝之事。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 “宜修,只要哀家还活着,你就永远是大清的皇后。” “你可挑选看得上眼的阿哥在身边抚养。” “就算有朝一日皇上......谁都无法动摇你作为皇上正妻的尊荣。” 皇后眼睛一热,若非太后使坏,她的“阿哥”怎会无法看到宫城外升起的太阳。 “宜修,皇上膝下空虚,你也早该为自己打算。” 皇上膝下空虚也不是她一人造成的! 当年的雍亲王府...... 罢了! 皇后低声回复“知晓”,接着将此行的目的揭露。 “皇额娘,皇上怕寿康宫伺候的宫人不足,怠慢了您。儿臣特从内务府挑选了一批宫人填补。” “你们都有心了。只处理了那批人吃里扒外的宫人后,哀家已命竹息在宫中挑选合眼的人。” 太后说这话时,饱经风霜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皇后,却丝毫未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异常。 第100章 选择 “既然皇额娘已有安排,那儿臣就放心了。” 皇后不想在寿康宫听太后说教,就起身行礼告退。 她瞧见门外的剪秋嘴唇蠕动,更是加快了步伐。 一出寿康宫,就给了扶着她的剪秋一个眼神。 “启禀娘娘,莞贵人今日也在寿康宫替太后抄经书。” “本宫知晓,有什么咱们回去再说。” 皇后浑身的气息骤变,太后是真的存了给皇上绵延子嗣的心。 她眼神凌厉的回望着寿康宫,本宫需要孩子会自己生。 这辈子绝对不可能会帮其它人养孩子。 在寿康宫内的太后揉着发疼的额头,无奈的吩咐。 “竹息,给家族去信,让培养着的姑奶奶们随时待命。” 皇后那里劝不动,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还有尽早将寿康宫空缺的宫人填满,以免皇上为哀家操心。” 永和宫 “华妃娘娘驾到!” 门口传来唱和声时,安陵容正陪着六阿哥玩耍。 “见过华妃姐姐,快里面请。” 安陵容抱着肉嘟嘟的弘瞻招呼人。 “你还抱着孩子呢,那多礼做什么。” 华妃自六阿哥出现,视线就没舍得从小胖子身子移开过。 白嫩嫩的胖娃娃啃着小玩具,真招人喜欢。 曾经午夜梦回之时,华妃无数次想象过未来孩儿的模样。 只可惜她这一辈子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儿,想再多回也是奢望。 安陵容将华妃的羡慕尽收眼底,她友善的询问。 “华妃姐姐,弘瞻皮得很,可否劳烦你帮本宫哄一会儿?” 华妃明显在来永和宫之前换了一身柔软的衣裳,身上的香粉也没那么重。 想必小弘瞻不会排斥。 华妃一听到这个,就想起来安陵容在请安时说要带着六阿哥去见皇后,就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安陵容,这可是你的孩儿,就这么随便让外人哄?” “你可知这皇宫有多少人盼着六阿哥和你倒霉的?” 安陵容重重点了点头,将六阿哥递到气愤不已的华妃面前。 “本宫相信华妃姐姐不会害弘瞻的。” 前世的华妃一心盼望皇上的宠爱,相比其它心思深沉的妃嫔,她是难得不会主动害皇嗣的人之一。 华妃在安陵容的鼓励下褪去护甲,轻轻地接过颇有分量的弘瞻。 整个人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 弘瞻不适地扭动着身子,安陵容拉过华妃的手,帮忙调整位置。 “华妃姐姐,您放松一些。” 胖娃娃的头靠在臂弯中,背后有手护着,就没再乱动弹,专心啃手上的小玩具。 华妃吸着弘瞻身上的奶香味儿,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她目不转睛的看了六阿哥快半炷香的时间,才不舍的将胖娃娃递给安陵容。 “六阿哥很乖巧,是个好孩子。” “安陵容,后宫中人心复杂,你一定要照看好六阿哥。若是需要帮忙,就派人知会一声。” “多谢华妃姐姐,永和宫已经受了你太多的照顾。” 华妃协理宫务以来,永和宫分到的东西比皇后主持宫务时不管是从数量,还是从品质上都更胜一筹。 虽说其中难免会夹带上一些来历不明的脏东西,但安陵容有小药柜在手,根本不用太过担忧。 “那些都是皇家的东西,给别人还不如给你。” 安陵容对整个年家有救命之恩,她理应有所回报。 华妃将一个锦盒推到安陵容面前。 “这素面金镯的大小正适合六阿哥。若你觉得样式不好,让内务府那边熔了重铸。” 她说完还朝着颂芝看了一眼。 “本宫的仙凫终于有所收获,这回给你带了两枚鸭蛋,可别嫌少。” 皇上送来的白鸭聒噪的很,不怎么下蛋。 等了这些天,也就到手三枚鸭蛋。 “多谢华妃姐姐厚爱。本宫养了几只鸡,若姐姐不嫌弃的话,可带些鸡蛋回去。” “嗯?你养鸡做什么?” 华妃有些好奇。 安陵容笑着拍了拍弘瞻的小肚子。 “奶嬷嬷说六阿哥能吃些蛋羹了。可他胃口渐长,嫔妾怕份额供应不上,就提前做准备。” 六阿哥自从迷上肉糜鸡蛋羹,就不太看得上没什么滋味的奶水。 只有晚间饿狠了,才不情不愿地糊弄几口。 用哈巴嬷嬷的话来说,小小的人儿尖得很。 “你这样也好,省得其它人做手脚。” “本宫的仙凫威风凛凛,带我瞧瞧你养的鸡去!” 华妃扬起下巴示意安陵容带路。 “华妃姐姐,后殿的鸡窝脏污不堪,怕污了你的慧眼。” 鸡圈建好后,安陵容去看过一回,那味道着实不太受人欢迎。 倒是宝鸽很看重臭烘烘的鸡圈,时不时带着人清理。 果然强忍着看了一眼鸡圈的华妃就落荒而逃。 “这味儿也忒大了些。” 华妃简单梳洗后,又得意地炫耀。 “本宫的仙凫可讨人喜欢,一见到本宫就过来打招呼。” “话说你养的鸡怎连个响儿都没有?” “兴许是慑于华妃姐姐的威严,不敢弄出响动。” 那几只鸡初到后殿,确实安分了一会儿。但母鸡下蛋后却压抑不住本能,响亮的“咯咯咯”声惊扰了六阿哥的睡眠。 安陵容无奈之下,从卫临处弄来了哑药,毁了它们的嗓子。 鸡身上有害的脏东西被吸走后,完全不会影响蛋的品质。 她肯定不能同华妃说实话,也只能敷衍一下。 华妃自嘲的苦笑一下,“本宫现下所能做的就是将宫权牢牢地握在手中,哪儿来的威严呀。” 安陵容瞧着华妃落寞的样子,轻声询问。 “华妃姐姐,本宫这里有助孕的方子,你可需要?” 华妃闻言,眼睛一亮,转瞬又黯淡下去。 “妹妹,姐姐用的欢宜香还是从前的味道。” 再说她吸入麝香多年,早就坏了身子。 “淑妃妹妹,你有好方子就留着自个儿用吧。趁着皇上还念着六阿哥,早些再开怀。” 安陵容本来是劝华妃的,没想到这人竟然反而为她打算起来。 “华妃姐姐,本宫没有骗你。若是你哪天有需要,就来找我。” 没了年羹尧大将军,年家其它人不足为惧,想必皇上也会改变想法。 第101章 浮动 华妃感激地拍了拍安陵容的手,歉意出声。 “若是从前本宫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淑妃妹妹见谅。” 有哥哥的死横在她与皇上之间,她年世兰就算是能生,也注定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诞下皇家的子嗣。 安陵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往事随风散,咱们要朝后看。” “淑妃妹妹,齐妃是皇后手下最疯的一条狗,你务必小心。” 皇上命齐妃禁足半年,若皇后心怀不轨,定然会想法子提前将齐妃放出来。 “多谢华妃姐姐提醒,妹妹知晓。” 上回齐妃污蔑她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皇上看着三阿哥的面子上只用禁足和罚俸以示惩戒。 若是齐妃胆敢再次将手伸向永和宫,安陵容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揭过。 当日皇上处置了齐妃的随行宫人,她就趁机塞了人进去。 现下长春宫尽在掌握之中,齐妃暂时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需要警惕的还是她背靠的皇后,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往景仁宫中塞人。 “皇后一直同本宫别苗头,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来永和宫。” “本宫实在是不耐烦看到她做作的假样子,就先行回去了。” 华妃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叮嘱安陵容小心皇后。 宫中最了解皇后的果然是华妃,她才走没多久,皇后就进了永和宫。 本来皇后是不想来看六阿哥的,但剪秋劝说,小娃娃能带来福气。 她一直记挂着弘晖,自然就动了心思。 “淑妃妹妹,本宫前些日子得了几匹柔软的布料,恰好小娃娃能得用。本宫给六阿哥带来了两匹来。” “臣妾代六阿哥多谢皇后娘娘。” 安陵容抱着弘瞻行礼。 皇后笑呵呵的虚扶一把,示意她免礼。 众人进屋后,皇后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榻上。 “淑妃妹妹快过来,让本宫瞧瞧六阿哥。” 安陵容含笑靠近,鼻翼微动,她脚步一顿。 皇后身上的脂粉味儿太冲,六阿哥必定会不适。 “皇后娘娘,六阿哥有些闹腾,您这样抱。” 她趁机将假孕丸撒在皇后的手上,另一只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戳了胖儿子一下。 “哇......哇......” 气性大的弘瞻没辨认出来是亲额娘捅了他,还泪眼婆娑地看向安陵容求安慰。 “皇后娘娘,六阿哥嗓门大,要不让奶嬷嬷带走看一下?” 安陵容心疼的说。 其实在心里吐槽这娃真是挨不得,干嚎的她脑袋嗡嗡响。 首当其冲的皇后自然也受不住,就顺着安陵容的意思将六阿哥递给奶嬷嬷。 目的达成的她没坐多久,就借口有宫务要处理回了景仁宫。 前有太后赏赐六阿哥,后有皇后与华妃前往探望,其它妃嫔自然要效仿。 送走了笑意盈盈的敬嫔,又迎来了一直缩在存菊堂的沈眉庄。 “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惠贵人请坐。” 这还是沈眉庄第一次来永和宫,她拘谨的坐在下首。 “娘娘帮了嫔妾良多,实在是无以为报。这是额娘亲手做的百家衣,托嫔妾转交,请娘娘笑纳。” 面带微笑的采月将一件多彩的外袍献上。 “百家衣”是指从百户人家求得一小片布料,缝制成衣衫。 意为集百家之福,祈愿小儿少病少灾,平安长大。 安陵容从细密的缝合处就能看出沈夫人的用心。 这件衣服怕是沈夫人给外孙准备的吧。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陵容觉得手中的百家衣烫手得很。 “惠贵人,本宫不能收如此贵重之物。” “这是沈夫人对你的一片心意,本宫怎能夺人所爱。” “淑妃娘娘,嫔妾......” 沈眉庄没想到安陵容一眼就看出了这件外袍的来源,涨红着脸想要解释。 “惠贵人,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六阿哥也有一件来自外家的百家衣。” 安陵容将百家衣珍而重之地放在沈眉庄的手上。 “这是沈夫人的一片真心,惠贵人别辜负了。” 有沈夫人来这一手,就不信沈眉庄还能高傲的拒绝皇上,也省得浪费她一颗药丸子。 安陵容是真的盼望太后能将甄嬛多关在寿康宫一些时日,给后宫众人留出足够的时间。 她见沈眉庄有所松动,又接着劝说。 “惠贵人,本宫自从得了六阿哥,觉得整个永和宫都热闹了许多。” 沈眉庄想到接连两日在寿康宫替太后抄佛经的甄嬛,红着脸点了点头。 深宫寂寞,总要有个孩子傍身。 脸皮薄的沈眉庄认为对不起六阿哥,承诺会亲手给六阿哥做一套衣衫。 听闻惠贵人探望了六阿哥,愈发富态的恪贵人近日困顿的很,挥苍蝇似的赶走了温声劝说的贴身大宫女,不满的嘟囔。 “本小主怀着龙胎,不便去永和宫探望。你随意在仓库里头选一样看得过去的礼品就成。” 安陵容看着延禧宫送来的两匹布料,让宝鹊登记后收归库房。 恪贵人真有意思,这送礼竟然直接比照着皇后娘娘来送。 “启禀娘娘,方佳常在携何答应求见。” 宝鹂笑着禀报。 六阿哥的满月、百日都没过,这算是第一次正式同后宫众人见面,收礼必然收到手软。 “快请她们进来吧。” 这两位都是同甄嬛关系不错之人,必须好好接待。 浣碧见方佳常在送六阿哥一个纯金长命锁,脸色一变。 父亲得知她伺候了皇上,就只来信告诫了一番,让她听长姐的话。 甄家近来送入宫的补贴也都在长姐的手上,靠着答应份例过日子的浣碧实在是囊中羞涩。 她红着脸拿出来一个香囊。 “淑妃娘娘,嫔妾给六阿哥绣了一个香囊,里头放了一些驱赶蚊虫的药材。” 安陵容笑着称赞。 “何答应可真是个伶俐人。这天儿日渐热起来,本宫都还未想到缝制香囊。” 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中的麝香吸附一空,嘱咐哈巴嬷嬷将香囊放在六阿哥的小床上。 “你们都坐。” “本宫前两日得太后召见,她老人家感叹皇上膝下空虚,两位妹妹可要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安陵容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给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日但凡来过永和宫的妃嫔,十之八九都被她劝得心思浮动。 第102章 知错 “启禀皇上,请平安脉的时日到了,太医在外头候着。” 走路僵硬的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提醒。 皇上特别抗拒每月的请平安脉,但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让张五味进来吧。” 听闻平稳的声音,苏培盛如蒙大赦般退着出去喊人。 皇上抗拒太医请脉,那是他在王府接二连三夭折了不少孩子后,怀疑自身可能有毛病。 但现在后宫中不仅有结实的六阿哥平安降生,还有恪贵人同莞贵人怀着身子。 这恰巧印证了他的身子没有大问题。 张五味屏息凝神的给皇上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回禀。 “启禀皇上,微臣请脉之时察觉您的身子较之从前更为康健。” “张五味,你说得是真的?” 很久没听过好消息的皇上惊得站起来。 “回禀皇上,微臣句句属实。” “好好好!苏培盛,你快去永和宫知会一声,朕今日陪淑妃和六阿哥用晚膳。” 皇上一高兴,就想吃点儿什么来庆祝一番。 淑妃每回想吃新鲜玩意儿,就以各种理由从他这儿哄食材,今日他也要来一回。 见皇上心情大好,张五味壮着胆子进言。 “启禀皇上,微臣私以为从前清淡的饮食不足以支撑您连轴转处理政务的消耗,斗胆请您日后增添一二荤食。”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五味没有说话,心中却五味杂陈。 佟额娘身子不好,饮食清淡。 养在她名下的皇上自然也是这么吃的。 年满六岁后去了阿哥所,长年在病中的佟额娘无力顾及他。 且太后有了十四弟后,更是看不见他。 从来没人真的关心过他的饮食,后来时日长了,就习惯了饮食清淡。 难怪皇阿玛会让他主持大觉寺的修缮事宜。 张五味瞧见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色,吓得一哆嗦。 “微臣该死,请皇上降罪。” 他恨不得搧死方才的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听闻太医院院判章弥摔了一跤,好像有告老还乡之意。 那他是不是可以效仿? “张五味,你滚出去吧!” 皇上黑着脸低吼。 他接受不了堂堂皇帝竟然因吃不好而导致体弱这个事实。 大清的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的,当年他骑射比不上其它的兄弟,私下练了好长时日。 好多次都是苏培盛双眼通红的背着他回阿哥所。 这真是...... 皇上批阅了大半个时辰的奏折,仍旧怒气难消。 “苏培盛,咱们去瞧瞧六阿哥。” 一得了哈巴嬷嬷的禀报,安陵容慌忙跑向东配殿。 “臣妾参见皇上。” 背对着门的皇上尴尬的收回了戳弘瞻胖脸的大手。 “朕见弘瞻睡得香,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容儿怎过来了?” “回皇上,方才宝鸽上报了晚膳的菜色,臣妾特来问一下皇上,是否需要变更?” 安陵容拉着皇上往外走,不停地报菜名儿。 “八宝鸭、香菇鸡肉锅子、酱肉、肉糜蛋羹、香煎豆腐、焖冬瓜、百蔬拌面、酒酿圆子和桂花糕。” “容儿,这些菜就够了。” 皇上对此很满意,淑妃所报的菜色完全是她的份例所能拿出来的。 “朕听说今日好些人来探望弘瞻?” “回皇上,臣妾想着六阿哥从未正式的同众姐妹见面,就想着哪日带着他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哪晓得皇后娘娘体恤弘瞻还小,主动上门探望。” 安陵容照实说。 任谁都无法猜到她在趁机搞事情。 “那容儿同朕说说,她们都送了些什么?” “启禀皇上,宝鹊将各宫送来的礼物都登记在册,臣妾这就命人取来。” 安陵容的礼册只有巴掌大小,单独放在一个小柜子中。 宝鹊没多久就呈上了崭新的册子。 皇上饶有兴致地翻开查看。 皇后、华妃、敬嫔、惠...... “容儿,惠贵人这一面为何是空白的?” “回禀皇上,惠贵人送了重礼,臣妾推辞了。惠贵人说回去后就给六阿哥做身衣裳。” 安陵容故意吊皇上的胃口。 在他的追问之下,才说出惠贵人送来的乃是沈夫人亲手所制的百家衣。 “皇上,臣妾的母亲也给弘瞻准备了百家衣。” “臣妾一瞧见同样的百家衣,就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上,臣妾觉得惠贵人肯定知错了,您......” 安陵容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豆大的泪珠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容儿,你别哭啊,朕答应你就是。” 皇上知道沈眉庄无辜,只是恼怒于她识人不清而已。 这沈眉庄透过淑妃来示弱,他顺势接下也无不可。 “臣妾多谢皇上体谅。” “皇上,臣妾前两日到寿康宫觐见了太后,她老人家很喜欢弘瞻。赏赐了一个小木马和一副金嵌‘南珠’项圈。” “太后回回出手都不凡。臣妾想同皇上一同欣赏太后给弘瞻的赏赐。” 皇上一见到托盘上的东西,不由得伸手取了小木马。 “朕记得这个是六弟最爱的小木马,没想到皇额娘会把这个送给弘瞻。” “既然这是皇额娘的一片心意,那就留给弘瞻玩儿吧。” 随即他又指着项圈儿道。 “这个项圈儿的珍珠成色不太好,朕会命内务府给弘瞻重新打造一个。” “臣妾明白。” 安陵容已确定金嵌“南珠”项圈就是十四爷的旧物。 太后真是不死心,竟然将皇上另外两位亲兄弟的旧物都送给弘瞻,以此来给圈禁的十四爷求情。 皇上好像没受到此事的影响,晚上照旧用了不少膳食。 散完步的两人正在正屋喝茶,匆匆赶来的苏培盛凑到皇上身旁耳语了几句后,安陵容明显感觉到皇上的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第103章 意外 “皇上,可是哪里有不妥之处?” 安陵容细细将近来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并未发现哪里有异常。 苏培盛刚上禀的是安家人已经到了京城,但安比槐在下船前出了意外,人尚在昏迷中。 皇上本意是为了让淑妃高兴才将安比槐调入京城,只是没想到现下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 “容儿,朕念你远离亲人,在年后下旨将安比槐调入京城任职国子监典籍。” “臣妾谢皇上恩典。” 安陵容笑着道谢。 安比槐的松阳县丞是正八品文职外官,看着比从九品的国子监典籍要风光,但后者却是个文职京官。 很多地方官员穷其一生都无法调入京城。 总的来说,安比槐这是赚大了。 没想到安比槐这么快就能混到京城,这样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处理。 若是安比槐胆敢打着他们母子的名义作恶,她定然会要他好看。 “那敢问皇上,臣妾的家人现下是否入京?” 打听出确切的消息,才能派人盯着安比槐。 “容儿,你家人确实已入京,只是下船前出了点意外......” 安陵容一听说出了意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母亲和弟弟,双耳轰鸣的她只看到皇上张张合合的嘴,其它什么都听不见。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一张满是焦急的脸上。 皇上一把抱住晕倒的安陵容,高喊。 “苏培盛,快宣太医!” “奴才遵命。” 他忍着伤痛小跑到屋外,厉声吩咐。 “小夏子,快去太医院请人。” 底下小的们年轻力盛,他胳膊老腿儿跑不动了哟。 苏培盛回望了一眼才同板子亲密接触过的老伙计,心里止不住地担忧,也不晓得它能不能躲过这一遭。 他生怕遭到主子爷的迁怒,鹌鹑似的站在门外诚心向上天祈求。 “求老天爷开眼,保佑淑妃娘娘平安无事。” “......” 端水路过的宝鸽诧异地看了念念有词的苏培盛一眼,小声提醒。 “苏公公,您声儿小些,别吵着皇上了。” 若是这老货在永和宫里挨上一顿打,也不知道会如何记恨娘娘? 苏培盛尴尬的愣在了当场,随即狠狠地剜了一眼正眼巴巴盯着永和宫小厨房的小冬子。 这没眼色的糟心徒弟也不晓得提醒一下他。 “小冬子,你到永和宫门口守着。若是瞧见有太医过来,立即通知杂家。” 他怕皇上不小心扫到这馋小子会连累到其它人。 才吩咐完,就听到里头喊。 “苏培盛,你给爷进来!” 苏培盛又心惊胆战地将刚得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禀报,等候差遣。 “你派得用的人去安家探望一番!” “记着低调行事。” 整艘船上唯独安比槐一人出事,要说这其中没点儿什么,皇上根本不相信。 六阿哥还不足一岁,若是淑妃出了什么差错。 皇上暗忖定要让夏刈查查其中的缘由。 安陵容感觉一眨眼间又回到了清冷的延禧宫,苏培盛日复一日地带着人来羞辱她。 任她如何跪求,也未得到半点儿和母亲有关的消息。 “皇上,求您......我娘......求您......” 守在身侧的宝鹊听着主子断断续续的话,上前摇人。 “主子,皇上正在外间守着您。” “主子,您听,六阿哥正在呼唤您呢。” 没错,皇上此刻正在外间手忙脚乱的哄着胖娃娃。 安陵容疼爱六阿哥,每回用膳后都会陪着六阿哥玩耍。 今日按时过来的六阿哥未瞧见熟悉的额娘,嘴一咧就干嚎起来。 困在延禧宫的安陵容听到极具穿透力的哭声,猛地站起身。 “弘瞻,额娘的弘瞻啊!” 她已经奋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再也不是幽禁在延禧宫的鹂妃。 安陵容费力的睁开了眼睛,隐约中扫到床边跪着一个人影。 她不确定的开口。 “宝鹊?” “娘娘,是奴婢。您终于醒过来了。” 六阿哥嚎叫得安陵容心疼不已,她白着脸说。 “快扶本宫出去,别让六阿哥哭坏了嗓子。” 宝鹊同六阿哥接触的多,知晓他气性大,就连忙伺候主子穿衣。 一瞧见宝鹊扶着淑妃出现,抱着六阿哥的皇上担忧的上前。 “容儿,你可还好?” “回皇上,臣妾无碍。” 安陵容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委屈巴巴看着她的六阿哥。 皇上往旁边一避让,“容儿,你怀了身子,可不能让弘瞻在你怀里扑腾。” 卫太医说淑妃真是有孕之时受了刺激才晕倒。 “皇上,都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 “臣妾本想着等确定了消息让您高兴高兴的,只没想到是借由他人之口。” 眼看着没瞒住,安陵容信手拈来了一个借口。 六阿哥还是闹腾着要额娘抱,宝鹊和宝鹂二人有眼色的将榻上的矮几撤走。 小小的胖娃娃坐在榻上玩着九连环,隔几十个呼吸抬头看一眼额娘,生怕人跑了。 安陵容心疼地将他挪到身旁,将手放在弘瞻的脚旁。 “皇上,敢问臣妾的父亲如何了?” 她醒来就从宝鹊口中得知只有安比槐一人出了事。 “容儿,来人说你父亲落水昏迷不醒。朕已派人带着太医前往桂花胡同。” “你现下怀着身子,万万不可思虑过多。” 这事儿终究是因他而起,皇上耐着性子劝说。 “臣妾听皇上的。” “臣妾想派宝鹊明日去一趟桂花胡同,求皇上开恩。” 母亲一直将父亲当做主心骨,眼下父亲昏迷不醒,府中怕是乱了套。 有孕的淑妃担忧家中,皇上自然应允。 还从私库拿了几样贵重的药材赏赐下去。 夏刈的动作很快,在皇上早朝前就将事情的始末查了个底朝天。 “启禀皇上,安大人是在甲板赏景之时不慎落水。” “据微臣手下人禀报,安大人出事的那片甲板缝隙中有油,且生于南方的安大人会凫水。” “朕知晓,你派人继续追查。” 夏刈隐入暗中后,皇上又招来了苏培盛。 “你派人通知皇后一声,淑妃身子不适,胎稳后再去请安。” 第104章 纸条 永和宫昨日请太医并没有避着众人,华妃瞧见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有些不适应。 她琢磨请安结束后派人去打听一下淑妃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瞧着姗姗来迟的皇后,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老妇惯爱装腔作势,逮着机会就显摆她作为皇后的威严。 “皇后姐姐今日来得迟了一些,可是哪里不适?” 华妃看似关切地询问,实则是嘲讽她年龄大,还不守时。 皇后笑吟吟的看向华妃和其它人。 “本宫方才接见了皇上派来的人,因而来得有些迟,还请诸位姐妹见谅。” 众人都声称不敢。 华妃嘴一撇,不情不愿的也跟风了嘟囔了一句。 掌心火辣的皇后看着下首恭敬的众人,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皇上派人来说,淑妃查出有孕。只这胎有些不稳,需静养,就免了她近日的请安。” 她将下首众人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继续鼓励。 “淑妃妹妹可真有福气,这六阿哥还没满周岁,就又怀上了龙胎。” “众姐妹也要向淑妃妹妹看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敬嫔苦涩的扫过鲜嫩的沈眉庄、方佳淳意和浣碧等人,心中一片凄凉。 她一年之中侍寝的次数寥寥无几,随着年岁渐长,只会更不得皇上的心。 这后宫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不行,她必须要养一个孩儿在膝下。 敬嫔琢磨了一圈儿,将目光放在了浣碧的身上。 宫中的高位娘娘有孕,大家明面上都是一片恭喜之声。 今日有淑妃有孕在前,皇后难得没同恪贵人和莞贵人寒暄,就草草的结束了请安。 剪秋心疼地掰开皇后紧攥着的手,低声劝慰。 “娘娘,您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奴婢瞧着难受。” “剪秋,安陵容又有了身孕!” 皇后嫉妒得双眼发红。 淑妃生了六阿哥就得了妃位,若是她再顺利诞下皇嗣,那皇上是不是会再给她升位? “娘娘,您是皇后娘娘。再说还有太后老人家帮着您呢。” “太后?呵呵!剪秋,本宫实话告诉你。这宫中最靠不住的就是太后。” 她宜修从来都不是太后所看重的人,只是柔则贱人没了,太后别无选择而已。 皇后轻柔地抚摸着腹部,默默呼唤。 “额娘的弘晖,你可要早日到来。” 剪秋发现皇后自侍寝后多次抚摸腹部,一时间忧心忡忡。 “娘娘,是否要传唤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 主子看着越来越不正常,她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皇后显然与她所想有出入,“淑妃才有孕。若本宫传太医,难免会被人说嘴。” 甄嬛得知淑妃有孕,一出门就直接乘坐辇轿前往寿康宫,温温柔柔地对孙竹息说。 “嫔妾从佛经中有所得,今日又厚着脸皮前来抄经,劳烦姑姑通报一声。” 深宫之中尔虞我诈数不胜数,她要保住腹中胎儿,必须要牢牢的紧靠对她释放善意的太后。 “莞贵人有心了。太后早就吩咐过,若您来抄经,就先请到偏殿用早膳。” “有孕之人经不住饿,偏殿也时常备着点心。” 甄嬛朝着太后的佛堂谢恩后,含笑步入了偏殿。 她不知道的是东偏殿的屏风后面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正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甄嬛一走,嬷嬷就面见了太后。 “太后娘娘请放心,奴婢定会好生观察莞贵人。” “你办事哀家很放心。” “竹息,带她去用膳。” 这位嬷嬷是乌雅家的人,太后趁着寿康宫进人之时,将其选过来。 不日后会出宫前往乌雅家荣养。 太后转动着佛珠,淑妃又有了身子,两家的姑奶奶必须进宫。 她想了又想,决定去一趟养心殿。 “儿臣参见皇额娘。皇额娘有事吩咐一声就成,怎敢劳累您亲自来养心殿?” “皇上,哀家此次前来,是为了皇嗣之事。” 太后开门见山的说。 “前朝已定,还请皇上将精力放在后宫之中。” “虽说淑妃、恪贵人和莞贵人都有了身孕,但你也知道膝下空虚会造成江山不稳。” 她最近感觉身子骨儿不如从前,也需要早做准备。 “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定会抽出时间去后宫。” “皇上你自来懂事。哀家还要礼佛,就先回去了。” 本想邀请太后一同用午膳的皇上只得恭送。 他曾鼓起勇气问过佟额娘,为何德额娘从来都看不到他的好。 当时佟额娘摸了摸他的头,长叹了一口气。 “四阿哥,太过懂事的孩子总容易被人忽略。” 没想到时隔多年,皇额娘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皇上沉默地坐在案前,苏培盛识趣的未上前打扰。 申时末,养心殿传出了消息,皇上今晚要在存菊堂用晚膳。 出宫的宝鹊也在此时带来了消息。 “启禀娘娘,太医说安大人因溺水而昏迷,清醒的时间不确定。” “暂时只能用皇上和您赏赐的人参吊命。” “好,本宫知晓。父亲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家中现下如何?” 宝鹊知道主子想听些什么,就凑近低声说。 “娘娘,老夫人很是为老爷担忧,急得饭都用不下。” “小少爷年幼,夫人不放心别人照顾,事事亲力亲为。” 有弟弟转移娘的注意力就好。 幸好她入宫前想通了,给娘服用了生子丸。 “夫人精力不济,已将府中俗物托付给萧姨娘。” “有奴婢带去的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安陵容在那批人中放了一个出宫半年多的嬷嬷。 相信有嬷嬷在,安府定会平安。 “宝鹊,你给陈嬷嬷去信,让她暗中挑选几个看家护院的好手。” 萧姨娘在信中说老爷落水之事有蹊跷,特来求助。 她不得不防。 虽皇上说会彻查到底,但她还是想让家人安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皇上来了后宫十五回。 初一和十五留宿景仁宫,陪着安陵容用了两次晚膳,其它时间都去了翊坤宫、存菊堂、碎玉轩和中粹宫。 期间华妃命人送来了小纸条。 第105章 结果 上面只简略的写了“有事”二字。 隔几日后,到膳房取食材的宝鸽无意中偶遇了颂芝。 带回了一句“香料缺了主料”的莫名之语。 安陵容瞬间明白了华妃的意思,这是皇上拿掉了欢宜香中的麝香。 华妃对欢宜香耿耿于怀,肯定心绪复杂。 虽说未经他人苦,不知他人痛,但不知道如何安慰华妃的安陵容总要有所表示。 她让宝鸽暗中给翊坤宫送了一篮子鸡蛋。 “颂芝,你说淑妃送一篮子鸡蛋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听说了本宫的仙凫近日有孵蛋之意,特送来借鸭孵小鸡的吧?” 颂芝震惊于娘娘的猜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娘娘,奴婢猜测淑妃娘娘是在劝您放宽心,养好身子,好为年家子侄撑腰。” “算了。本宫知道安陵容是好心就成。你将这些蛋塞仙凫的窝里吧。” 吩咐完后又觉得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留下了六枚鸡蛋送到小厨房。 安陵容得知后一笑置之。 不愧是华妃娘娘,行事总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皇上把翊坤宫欢宜香的药材变更之事很快传到了太后耳中,她命竹息到养心殿请人。 “皇上这是心软了?” “皇额娘,儿臣到翊坤宫数次,发现华妃有头痛、食不下咽之兆。太医说这是那东西闻多了造成的。” 世兰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人,多少总有些情分在。 “华妃只是性子有些骄纵,朕并不想要她的命。” 心腹大患年羹尧已去,华妃一个小小的女子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太后这么想着,也就随了皇上的意,只是还不忘叮嘱他以江山社稷为重。 景仁宫 “剪秋,快传召杨太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 皇后的换洗晚了几天,她直觉应该怀上了。 章弥因病告老还乡,临走前将医术高明的杨太医举荐给了皇后。 杨太医在初次见面之时就表了忠心。 皇后派人查了他的人际关系后,就暗中盯住了他的家人。 “微臣恭贺皇后娘娘,您身怀龙胎,大概一月左右。” “剪秋,看赏。” 心情大好的皇后朝着呆愣的剪秋比了个数儿。 “杨太医,本宫想要亲口向皇上说这件事,你可明白?” “请娘娘放心,微臣定会守口如瓶。” 杨太医走后,皇后关切的看向剪秋。 “你是不是太累了?是否需要歇息几日?” 皇上频繁的进入后宫,可真是忙坏了主仆二人。 剪秋双膝跪地,压下了心中的慌乱。 “回娘娘,奴婢这是为您感到高兴。” “当真是老天开眼,让您又有了身子。” “是啊,老天爷舍不得本宫同弘晖母子分离。” 皇后笃定是心疼额娘的弘晖又回到了她身边。 她不知道这句话吓得剪秋一哆嗦,又想起了产房中的那个血肉球。 “剪秋,永和宫那边怎样了?” “启禀娘娘,奴婢无能,暂时也只能在食材上动些手脚。” 淑妃跟前伺候的都是心腹,她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看来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安陵容走出来。” 还有缩在寿康宫抄经的甄嬛也一样。 “剪秋,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齐妃的禁足快要到日子了吧?” “回娘娘,齐妃娘娘不出半月便可出门。” 皇后将剪秋招到身边,“听闻皇上对三阿哥甚为严厉,你代本宫去探望一下。” “算了,本宫亲自去阿哥所一趟。” 人高马大的三阿哥一见到皇后,就跪着哭求。 “皇后娘娘,弘时好些日子没见到额娘了。您能否帮帮忙,让皇阿玛早些放额娘出来?” 额娘禁足后,弘时就过上了苦日子。 也不是说他缺衣少食,主要是皇上认为齐妃不会教养孩子,挑选了最为严厉的师傅来盯着他。 那些老古板油盐不进,这些日子他可真是过得苦不堪言。 “三阿哥,你先别着急。本宫稍后就去趟养心殿。” 皇后费力的将人扶起来,安慰了他好一通才脱身。 “剪秋,命内务府那边尽快给三阿哥裁制一套新衣。” “还有务必将此事传到齐妃耳中。她若是一心为三阿哥着想,就知道该怎么做。” 老鸭汤一炖好,皇后就带着食盒前往了养心殿。 熟悉的味道一入口,皇上就笑着夸赞。 “还是皇后炖的汤好。” “皇上喜欢就好。” 她笑眯眯地看着皇上添了第二碗,心中想着,往后景仁宫的鸭汤会时常送往养心殿。 “皇后今日来可是有事?” 放下碗筷的皇上好奇的询问。 “启禀皇上,初春之际时疫横行。现下虽安然无恙,但肯定在众姐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臣妾想举办一次宫宴,邀请众姐妹辞春迎夏。您看如何?” 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将淑妃从永和宫拽出来。 皇上想到自除夕之后,宫中再也没办过大宴,就点了点头。 “那这次的宫宴就有劳皇后了。你记得差人去寿康宫请示一下,看皇额娘是否有兴致来参加宫宴?” “臣妾遵命。” “启禀皇上,臣妾去阿哥所看了三阿哥,他对齐妃的濡慕之情着实令臣妾动容。” “臣妾斗胆恳求皇上,能否提前放齐妃妹妹出长春宫?” 三阿哥每回见到皇上,都涕泗横流的求着早日放齐妃出来。 皇上一想到那混账儿子就脸色发黑。 “皇后看着办就成。” “你替朕转告齐妃,下次犯浑之前,多想一想弘时。” “请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将话带到。” 心情不错的皇后出了养心殿,就吩咐剪秋去长春宫传话。 安陵容在晚膳前得知了要举办宫宴的消息,同时还听说齐妃提前出了长春宫。 “宝鹊,命咱们的人盯着齐妃。” 这次的宫宴十之八九是鸿门宴。 存菊堂的沈眉庄听闻了要举办宫宴,温柔的看向了腹部。 她入宫一年多,总算是没辜负家族的期盼。 第106章 恐慌 “采月,本小主写一封家书,你尽快送出去。” 察觉身子有异之时,沈眉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为嬛儿诊脉的温太医。 可思及刘畚,她就按下了想要去碎玉轩的心思。 还是让家中寻找可靠的太医才稳妥。 沈眉庄素来喜静,入宫后也只同甄嬛交好,咸福宫主殿的敬嫔并未发现异常。 倒是宫中扫洒的一名不起眼宫女朝着翊坤宫递出了消息。 “皇后打着与众姐妹同乐的名义举办宫宴,这不好消息就来了。” 给仙凫喂食的华妃乐不可支地说。 翌日请安时,快半年没露面的齐妃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皇后笑着打圆场。 “皇上念及三阿哥的一片思母之情,特命本宫将深居的齐妃妹妹请了出来。” “这不日就要举行宫宴,还得劳烦齐妃妹妹给本宫搭把手儿。”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齐妃真诚地感谢皇后娘娘。 昨日三阿哥给她递了消息,她能提前解除禁足都是皇后的功劳。 华妃心中嗤笑一声,这老妇还真会笼络人心,也就齐妃这个蠢货还相信心口不一的皇后。 李静言就等着吧,那老妇的人情哪儿是那么好消受的。 皇后满意地朝着齐妃点了点头,又转向了珠环翠绕的华妃。 “华妃妹妹,皇上同太后都会参加此次宫宴,敢问妹妹可否也来搭把手儿?” “皇后姐姐,妹妹近来头疼的厉害,皇上叮嘱妹妹好生休养呢。” “且妹妹早先答应了皇上协理六宫,实在是没有精力忙活宫宴之事,还请皇后姐姐见谅。” 皇上小气得紧,内务府也不遑多让。 这老妇想要打本宫库房的主意,那是门儿都没有。 从前是她愿意为皇上花钱,现下怎会去当那个......冤大头! 对,就是冤大头! 那气人的安陵容就是这么说的。 闷不吭声的安陵容好像不怎么富裕,她得想个法子带那家伙发财。 接下来不论皇后如何劝说,华妃都有理由拒绝。 最爱出风头的华妃都不愿意帮忙,其它人更是不会将麻烦往身上揽。 再说皇后也不想让其它人借由宫宴之事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露脸。 她照例关心了恪贵人和莞贵人几句后,将让大家散去。 “齐妃妹妹,你随本宫进来。” 齐妃一进屋,就恭敬地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臣妾多谢娘娘对三阿哥的照看。” “齐妃妹妹,你言重了。三阿哥也是本宫的孩儿。” “你快起来。” 皇后将齐妃拉到榻边,心疼地说。 “妹妹清减了不少。若不是姐姐身子不争气,早该求着皇上放你出来的。” “本宫让小厨房炖了些燕窝,你快补补。” “多谢皇后娘娘。” 她被禁足后,真心惦记她的人寥寥无几。 内务府那边倒是没克扣她的份例,只是送过去的东西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后来皇上让各宫上报次日的膳食材料,她为了突出强烈的悔改之意,有意减少了分量。 齐妃红着眼睛将一小碗燕窝喝得一滴不剩。 “剪秋再去给齐妃妹妹盛一碗。齐妃妹妹,本宫这里还有些太后赏赐的燕窝。若是你不嫌弃的话,走得时候可带上一些。” “三阿哥那里本宫也派人送了些。” 李静言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有些人来说,你对她孩子好,比对她好更重要。 “娘娘,三阿哥可还好?” “齐妃妹妹,三阿哥又长高了,很壮实。” “现下三阿哥还在尚书房读书,你等他下学再去阿哥所瞧瞧。” “皇上将尚书房的师傅们都换了一批,可能三阿哥会吃上一些苦头。” “齐妃妹妹,你去瞧三阿哥时可别问东问西,省得皇上以为你有其它想法。” 心中焦灼不已的齐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后看着齐妃焦心的样子,话锋一转。 “齐妃妹妹,当日你在永和宫说有人误导你。本宫私下派人查过,只是宫中人员混杂,根本没找到你所说的人。” 一说起这个,齐妃就恨得牙痒痒。 “皇后娘娘,臣妾在长春宫中思来想去,怀疑有人暗害臣妾。” 皇后端茶的手一顿,将茶杯放在圆桌上。 “莫非齐妃妹妹有了怀疑的对象?” “是。臣妾怀疑幕后黑手可能是华妃、淑妃、端妃......” 齐妃一口气将除了皇后之外的妃嫔名字念了个遍。 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李静言名下有一位养成的阿哥。 她有理由相信那些人是出于嫉妒才使坏的。 “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对其心思了然于心的皇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齐妃妹妹,你放心。现下后宫一片和谐,没有人会对你下黑手。” “妹妹听姐姐细细道来。碎玉轩的莞贵人、延禧宫的恪贵人和永和宫的淑妃都有了身孕。” 她瞧着齐妃脸上显而易见的恐慌,又再接再厉。 “皇上也时常到其它未有子嗣的妃嫔那里坐坐,本宫相信不久后宫中就会热闹起来。” “在尚书房读书的三阿哥再也不会感到孤单。” “齐妃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等皇上的子嗣丰厚起来,谁还会惦记没有丝毫威胁的三阿哥? 齐妃没懂皇后的意思,但也明白了他们母子处境不妙。 “皇后娘娘说得是。敢问娘娘方才在殿中吩咐臣妾为宫宴出力,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本宫已命钦天监算日子,这次的宫宴就在御花园举行。来参加宫宴的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大办。不若齐妃妹妹负责宴会上的花草布置如何?” 齐妃毫不犹豫的应下。 在御花园举办宫宴,花草布置不是什么很难的活计。 “齐妃妹妹,本宫已同华妃妹妹说好,你需要什么直接从花草房取走就成。” 齐妃心中一动,再次感谢皇后的体恤。 申时末,想儿子的齐妃带着膳食赶往了阿哥所。 她刚踏入大门,一个不明物迎面飞来。 齐妃随手一挡,发现滑滑、冰冰的东西缠在了她手上。 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一条黄眼睛的翠绿蛇朝着她袭来。 “啊!救命!” 第107章 应对 “额娘,额娘,额娘,你快醒醒......” 齐妃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 她刚想笑一下,就将弘时一拉拉到跟前,警惕地看向四周。 “弘时,阿哥所里有蛇,没吓着你吧?” “额娘,儿臣无事。” 弘时涨红了脸回复。 他在齐妃的腰间放了个枕头,又跪下请罪。 “儿臣有罪,请额娘责罚。” “额娘的弘时,快起来说话。” “不管你犯了什么错,额娘都会替你兜着。” 弘时跪在地上不起,低头诉苦。 “自打额娘您身居长春宫,皇阿玛就给儿臣换了一批严厉的老学究。” “但凡儿臣未完成当日的课业,他们不仅变本加厉地增加课业,还会到皇阿玛那里告状。” “额娘,儿臣过得苦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到后面干脆嚎了起来。 才来到阿哥所外的皇上一听这哭嚎,就黑着脸拂袖而去。 “苏培盛,传朕命令。若三阿哥明日也未完成课业,让那些师傅们不必留情,直接上戒尺。”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真是气得他心肝疼。 正在屋里头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并不知道皇上来过的事情。 “额娘可怜的弘时啊。” “本宫要去求皇后娘娘.......” 弘时按住挣扎着要下床的齐妃,着急地说。 “额娘,您先听儿臣说。” “您刚瞧见的蛇就是儿臣准备的。那些老书呆子胆敢对儿臣出手,本阿哥定要吓得他们哭爹喊娘。” 他方才拿着蛇练手,力道没掌握好,才不小心扔到了外面,砸到了额娘身上。 齐妃只觉眼前一黑,她紧紧地抓着弘时。 “那蛇有剧毒,你没事儿吧?” “额娘放心,献蛇上来的伴读已将蛇牙全部拔除,儿子无事。” “不不不!弘时,尚书房的师傅们都上了年纪,你听额娘的,别带蛇去。” 最起码宫宴之前不能出大乱子。 “你相信额娘,本宫会用其它的法子给你出气。” 弘时见额娘吓得嘴唇哆嗦,连连应下。 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是舍得不得陪伴了自己大半个月的小青。 纠结之下违背了将蛇处理掉的承诺,偷偷的将蛇笼子藏在了寝宫的箱笼之中。 消息灵通的皇后隔日才起床就知道了齐妃在阿哥所的遭遇,她笑着招来了剪秋。 “春日百蛇苏醒,悄悄的弄一批进来。” “记得将蛇牙都拔掉。” 她没想到榆木疙瘩似的三阿哥竟然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不管成与不成,这都是齐妃母子干的,与她无关。 “剪秋,命内务府将上好的笔墨纸砚送往阿哥所,万万不可耽搁三阿哥上进。” 三阿哥除了上课,对什么都感兴趣。 若是能刺激得他对尚书房的师傅们出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娘娘,奴婢明白,会亲自前往内务府。” “启禀娘娘,延庆殿的端妃派人传话,说是要前来参加宫宴。” “好好好!将端妃参加宫宴的消息放出去。” 连常年卧病在床的端妃都来参加宫宴,其它身子康健的妃嫔总不会拂了皇上和太后的面子吧? 皇后又在请安之时将宫宴上照明之事交由齐妃打理。 惹得浣碧羡慕不已,她目送长姐的轿辇走远,转身求见了皇后娘娘。 “何答应,娘娘在里头等着您。” 听说莞贵人几乎日日佩戴着何答应送的香囊,剪秋对她更是满意不已。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何答应快起来。你来见本宫可有事?” “启禀皇后娘娘,嫔妾听闻您时常头疼,绣了一幅抹额,特来献上。” 她财力有限,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亲手绣的一些东西。 “何答应有心了。本宫要处理一些宫务,你可愿旁观?” 浣碧激动地跪地。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栽培。” 后宫的低位妃嫔也就只有惠贵人学习过六宫之事。 皇后让她旁观,可不就是对她的重视。 想到在寿康宫陪伴太后的长姐,浣碧的心中升起了一抹自得。 她在景仁宫一待就是一上午,还有幸同皇后用膳。 “娘娘,咱们的人来报,钟粹宫的方佳常用午膳时身子不适,并未宣召太医。” 皇后眼神一沉,浑身冒着冷意。 “让咱们的人继续打探,若是确定怀有身孕,就想办法让她拖到宫宴后再上禀。” “是,娘娘。” 皇后慈爱的看向腹部,“弘晖,额娘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皇上所有的子嗣都理应给弘晖让路。 在身侧侍候的剪秋只觉背后发凉。 她衷心地祈求老天爷让娘娘平安生下一位阿哥。 “娘娘,您该小憩了。” “剪秋,本宫还有宫务尚未处理完。” 皇后说着就要拿起桌上的册子。 “娘娘,您不睡会儿,小阿哥也无法安睡。为了小阿哥能安然入睡,奴婢求您短暂歇息一下。” 她今早给娘娘梳头时,发现娘娘的发根之处呈银色。 杨太医说发根变色是操劳过度,多歇息就好。 剪秋只有想着法子劝娘娘多睡会儿。 “好,你服侍本宫安寝吧。” 天大地大,她的弘晖最大。 安陵容陪着六阿哥歇晌醒来就听到齐妃在阿哥所被一条竹叶青吓晕的消息。 “娘娘,咱们的人在齐妃跟前伺候,这消息来得慢些。” “无妨,让她以自身安危为重。” 她虽不知三阿哥为何会养竹叶青,但却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宝鹊,派人盯着景仁宫以及举办宫宴的场所。” “还有让宝鸽打听一下,花草房中有没有开花的望江南?” 望江南又称之为蛇灭门,花开之时全株释放浓郁的香味,能防蛇驱蛇。 虽说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总要找一找的。 “若是花草房没有,就让卫临暗中在宫外搜寻。” 之后某个漆黑的夜晚,一个密封的木箱子抬入了景仁宫。 没能寻来开花的望江南,安陵容从卫临处得了一些炮制的花叶,当即塞入了驱虫的香囊中。 随她去参加宫宴的宝鹊、宝鸽和小林子等人到时也会佩戴雄黄丸香囊。 第108章 喜事 随着宫宴的临近,安陵容派人送了些雄黄药丸给华妃,没想到却换回来了两个极有价值的消息。 存菊堂的沈眉庄和钟粹宫的方佳淳意八成怀有身孕。 只是她们二人都选择了隐瞒此消息,华妃让她在宫宴正式开始前尽量避开两人一些。 换言之,华妃要在宫宴上搞事情。 安陵容赶紧提醒,让她别搞得太过,把自己搭了进去。 其实她也想提醒华妃,皇后有孕来着,但同皇后斗了多年的华妃都没能得到这么隐秘的消息,她这消息的来源只会更说不清楚,惹人怀疑。 反正只要皇后是中宫之主一天,华妃就不会跑过去打人。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皇后会趁机在宫宴上宣布大喜事。 华妃添一些无伤大雅的堵也没什么。 宫宴举行的白日晴空万里,皇后为了让众人好好为宫宴做准备,免了当日的请安。 但凡宫中在晚上的宴会,差不多都是戌时初才开始进膳。 怀有身孕的安陵容扛不住饿,早早地吩咐宝鸽用膳。 匆匆赶来探望六阿哥的皇上只用了一碗鸡汤面凑合着填饱肚子。 “容儿,朕要去寿康宫请皇额娘。你若是察觉哪里不适,可自行离席。” 淑妃娇小,他难免要多叮嘱两句才放心。 “臣妾都听皇上的,您快去寿康宫,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听说晚宴上有歌舞,安陵容想趁机开开眼。 皇上走后没多久,安陵容就换上了新做的妃位吉服。 她瞧着三人穿的都是厚衣裳,就步行前往御花园。 宫宴在繁花盛开的空地上举行,面向南方的上首摆着三张长案,为皇上、太后和皇后之位。 三张长案两侧对着摆了两竖排桌椅,安陵容看了一眼,朝着右边第二个空位而去。 “见过华妃姐姐。” “算你眼神儿不错,淑妃妹妹快坐吧。” 本朝以左为尊,安陵容作为后来的妃子,自然不能没眼色的跑到左边去。 再者齐妃已经牢牢占据了左侧第一个位子,她若是坐过去,那端妃也只有坐到华妃下首。 这不是宴会还没开始就要乱套。 安陵容毫不怀疑华妃会趁着晚上的混乱给胆敢坐在她下首的端妃一个狠狠地教训。 “华妃姐姐,这里花团锦簇,很适合举办宴会。” “那可不是。本宫看着盛开的花儿,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过会儿还要看皇后和端妃的老脸,她得多看看花儿洗洗眼睛。 安陵容想说的是草木茂盛,容易藏小人。 谁知道华妃理解错了,还当真欣赏起了花花草草。 恰好她下首的沈眉庄前来见礼,安陵容只好停止了交谈。 “惠贵人免礼。皇后说了今日众姐妹同乐,你随意就成,不用顾及本宫这边。” 华妃的眼刀不停的往沈眉庄身上飞,她顺着安陵容的话回到了座位。 这华妃也真有意思,沈眉庄接下来明显是要给她见礼,却被直白的拒绝。 桌上摆放了坚果和点心各两盘,看上去就干巴巴的。 安陵容没有丝毫想要动手的欲望。 闲着的她默默打量起宴会上的布置,防风的灯笼高高地挂在了垂下的枝条上,看着不太稳当。 两两相隔的桌案间都摆放着盛开的盆栽牡丹。 安陵容轻嗅一下,闻到了淡淡的腥气儿。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了指两人间的大红牡丹,华妃的手指疯狂的摆动,示意她没有丧心病狂的对宴会上的花草动手。 安陵容招来了宝鹊。 “花香浓郁,本宫闻着有些头疼。你等天黑无人注意时,将花盆挪远点儿。” “淑妃妹妹,龙胎要紧。颂芝,现在就把本宫身旁的这盆花挪走。” 她吩咐完,还得意地对着安陵容挑了挑眉。 对面的齐妃见华妃对花草摆放有意见,气得呼吸都重了不少。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华妃自有皇后压制,无需劳烦她出手。 安陵容扫了一遍在座的人,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甄嬛和沈眉庄两人没有挨着坐,来迟的她坐在了左侧敬嫔的下方。 而沈眉庄旁边则坐着没什么存在感的欣贵人。 她还观察到沈眉庄多次看向对面同曹贵人说话的甄嬛。 曹贵人身旁的浣碧也羡慕地盯着曹贵人。 甄嬛可真招人喜欢。 “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苏培盛尖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安陵容的胡思乱想。 她随着众人一同见礼。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你们都起来吧。” 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依次说了些场面话。 接下来就开始上菜,安陵容一看到陆续摆在桌子上的晶莹剔透的鱼生、清蒸鱼、鱼珍珠和其它烧锅子。 就知道华妃所说的乐子是什么了。 也不知道这一桌膻腥味儿十足的菜能炸出几条大鱼。 安陵容不经意间用手帕拂面,一阵清香飘过,心中好受了不少。 她旁边的沈眉庄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呕了起来。 华妃反应最快,她笑询问。 “惠贵人这可是有了?” 沈眉庄还未来得及回答,隔着一个人的方佳淳意也干呕了起来。 这下不用华妃提醒,太后就坐不住了。 “竹息,快去请太医!” 坐在上首的皇后怄得要死,这些贱人竟然赶在了她前头爆出有孕。 她只得强压着心中的不适。 “臣妾恭喜皇上、太后。” “皇后,你这声恭喜还尚早,得需太医看过后才能确定。” 沈眉庄一听这话,顿时脸色苍白。 在末尾本想学着呕吐的浣碧也打消了跟风的心思。 过来人太后基本上确定了应当有人怀上,她笑着说。 “还是皇后日子挑的好。眼看着皇上子嗣越来越繁盛,哀家百年之后总算有脸去见先帝爷了。” “启禀太后,这都是钦天监的功劳,儿臣可不敢居功。” 太后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敲打她。 皇后一下子没憋住,直接吐了出来。 第109章 哀嚎 “宜修,你这是.......” 太后惊疑不定的看向扶桌案干呕的皇后。 “臣妾贺喜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是不是也怀上了?” 华妃才不管那老妇有没有身子,先给她坐实了再说。 宫中妃嫔一般过了三十岁就会开始减少侍寝的次数,偏这不要脸的老妇非要勾着皇上。 皇后腹中的龙胎已一月有余,她自知躲不过太后的火眼金睛。 于是就在皇上和太后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请皇上、太后恕罪,臣妾怕惊动了胎神,本想坐稳了再上禀的。”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到。” 皇上笑着给皇后递上一盏茶。 皇后比他小三岁,对这胎小心翼翼也无可厚非。 太后接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安陵容瞧见对面的齐妃听到这个消息时身子晃了晃,随后又挂上了有些勉强的笑容。 率先站起来向皇上、太后和皇后道喜。 其它人也紧随其后。 一时间御花园里充满了千娇百媚的恭贺声。 众人面上都是笑盈盈的,至于心中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华妃不喜不悲地看了皇后几眼,又在皇上的注视中低下了一头。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安陵容的肚子,淑妃可要争气啊。 一定要生个阿哥气死上头的老妇。 安陵容没有接收到华妃的意念,反而认真研究着才端上来的甜粥。 粘稠的甜粥中依稀可见碧粳米、小米、黄米、果脯、莲子和红枣等材料,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猜测粥里应该放了冰糖或者蜂蜜。 太后从前参加宫宴都是坐一会儿就走,这回为了等好消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有她老人家在,没人敢朝着桌上伸筷子。 天色渐暗,宫人陆陆续续的穿梭在宴会上,又端来了几样菜。 其中的蜜枣饽饽和蜜糖糕上淋了一层淡黄色的花蜜,看上去诱人极了。 膳房这回可真舍得,连白瓷碟子上都流淌着蜂蜜。 案桌上的食物能看不能吃,安陵容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挂在枝头的灯笼不知何时亮起,错落有致分布在宾客的周围,有一种别样的朦胧美。 灯笼的样式各不相同,布置场地的人显然花了大心思在上头。 安陵容右侧挂的是红木画花鸟六方宫灯,上面的花鸟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 只是让人感到败兴的是上面有蚂蚁在爬动。 她左侧的木质四角宫灯上也同样有蚂蚁,甚至还有蜜蜂在周围飞舞。 安陵容看着不断扇动翅膀的勤劳蜜蜂,心头一动,侧头小声吩咐。 “宝鸽,宫灯上有虫子,你过去查探一番,别惊着贵人了。” 她说着的时候指向了身后不远处的那盏宫灯。 守在后面的小林子见宝鸽有所动作,不着痕迹地填补了她的位置。 宫宴上人多,又加上光线不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宫宴上会有蛇出入,对于主子特别关注的宫灯,宝鸽不敢有丝毫马虎。 她避开飞舞的蜜蜂凑近一看,成群结队的蚂蚁顺着树枝往宫灯上爬。 这宫灯上绝对有问题。 伸手在宫灯上一抹,果然两指间黏腻不已。 放在鼻尖,有股清新淡雅的甜腻。 宝鸽得了结果后就凑到安陵容身旁小声回禀。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桌案同两旁之人的对比,发现她桌上饽饽和蜜糖糕上头撒的蜂蜜格外多。 她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特殊的照顾。 “宝鹊,等会儿要起风了,你带来的披风呢?” “回主子,奴婢一直拿在手上。” 她点了点头,瞧见宝鹊不远处的颂芝手上也拿着披风,才放下心。 太医院到御花园有段距离,皇上体贴的开口。 “皇额娘,不若边用膳,边欣赏歌舞?” “好,皇上安排便是。” 太后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皇后的肚子上,她有些拿不准里头怀了个什么。 宜修连怀了身子都瞒着,看来一点儿也没将她这个姑姑放在心上。 冤孽啊!还是先等她生产再做打算吧。 太后随手端起茶盏,清甜的花蜜一入口,她感觉尚可。 “竹息,把皇后的清茶换成花蜜。” 竹息顺手也给皇上倒了一杯。 皇上浅尝了一口,感觉齁甜的腻人。 “皇后,这花蜜是谁准备的?” “回禀皇上,臣妾这几日有些劳累,宫宴大多都是齐妃妹妹帮着操办的。” 皇上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离得近的齐妃没听到皇上的夸奖,稍显失落。 她将搭在椅子上的披风往肩上拢了拢,像是怕拂过的凉风吹坏了身子。 注意到齐妃动作的安陵容也照做,将披风搭在了身上。 见太后动了茶盏,又夹了一筷子糕点。她毫不犹豫地将筷子伸向了饽饽和蜜糖糕,还不忘吩咐小林子去取一壶清茶,换掉桌上的蜜水。 华妃见安陵容吃得香,也朝着这两样点心下手。 没一会儿,嫌腻的她也让人换了茶水。 放眼整个宫宴,也就只有她们俩是真的在吃。 光线暗下去的一瞬间,眼尖的安陵容瞧见草丛中有黑影晃动。 “有蛇!” “救命啊!” “别咬我!” ...... 安陵容趁着混乱狠狠地将桌案上带蜂蜜的几个碟子扫飞出去,还顺手掀掉了华妃的桌布。 她这边没闲着,双眼亮晶晶的曹贵人在慌乱中没来得及收回腿,不知硌了谁的脚。 黑暗中还有其它的碰撞和痛呼接连传出。 这阵混乱也就发生在几十个呼吸之间。 没多久上首传来了一阵威严的声音。 “都给朕待在原地别动!” “快快掌灯!” 就在光亮出现的刹那,安陵容扫到身侧熄灭的灯笼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蜜蜂。 而旁边沈眉庄桌案上的盘子里也停留着好几只。 逐渐亮起的灯笼给正享受着盛宴的蜜蜂带来困扰,受到惊扰的它们朝着最近的活物攻击而去。 才安静下来的花园又是哀嚎四起。 将自己包裹着只剩下双眼的安陵容瞧见了浣碧拿着桌布往甄嬛的方向跑过去。 疾行至曹贵人附近时,猛地朝着地上摔下去。 她还没看清摔得重不重,就有嗡嗡声靠近。 第110章 损伤 这一场众人期待的宫宴就在蛇与蜂的攻击下草草结束。 裹着披风的安陵容在宝鹊他们的护送下逃离了宫宴所在地。 直到没有蜜蜂追上来,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一番检查后,宝鹊、宝鸽和小林子的脸上和手上都扎有蜂针。 宝鹊见主子眉头微皱,连忙解释。 “娘娘,奴婢识得这种蜂子。蜇咬处肿上几天就消了,不会伤人命。” “你们的忠心本宫都看在眼里,等会儿回去了传卫太医过来瞧瞧。” “还有每人到宝鹊那里领十两赏银。” 她的披风虽大,但宫中规矩森严,能给的也只有赏银。 才从后面赶上来的华妃担忧的盯着她的肚子。 “淑妃妹妹,你可还好?” 安陵容看着不远处追上来的方佳淳意,到嘴边的话一转。 “本宫觉得肚子有些疼,估摸着要歇会儿才能回永和宫。” “华妃姐姐,要不咱们到前头的钦安殿歇一歇吧。” “方佳常在,本宫看你脸色不好,是否也一同过去坐坐?” 眼看着方佳淳意就要行礼,安陵容急忙阻止。 “今晚是多事之夜,咱们姐妹本该守望相助,无需多礼。” 钦安殿在御花园正中,黄琉璃瓦的屋檐下的宫灯给人指引了方向。 一行人正朝着那边行进,眼神极好的安陵容看到抱着人的明黄身影朝着钦安殿疾步而去。 瞧着露出的宫装一角,安陵容就知道皇上怀里的是莞贵人。 她压住心底的不适,稳稳当当的朝着那边走去。 踏上台阶后,她焦急地朝着守在殿外的苏培盛打听。 “苏公公,敢问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如何了?” “启禀华妃娘娘、淑妃娘娘,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在殿中,您二位快进去吧。” 安陵容担忧的扫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方佳淳意。 “苏公公,方佳常在脸色不对,能否请太医给她瞧瞧?” 一句顺嘴的话而已,也不费她什么力气。 苏培盛有些为难,他压低声音解释。 “淑妃娘娘,殿内只有两位太医。三位请先入内歇息,奴才已派人前往太医院请人。” 安陵容一进去,才从敬嫔口中得知上了年纪的太后伤了腰,齐妃尚在昏迷之中。 两位太医正胆战心惊地给她们把脉。 她在太后门外瞧了一眼,就退到了一个收拾好的房间。 没多久,遮着脸的华妃进门。 “淑妃妹妹,本宫去瞧了一眼,齐妃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听她的贴身宫女说,好像是被碟子砸的。” 死对头手下的头号狗腿子受伤,华妃当然要同小姐妹分享。 “她晕晕乎乎倒在椅子上不能动,遭受了蜜蜂的重点关照。” “听太医说齐妃的脸上还倒霉的抹上了蜂蜜......” 安陵容一听到带蜜的碟子砸到了齐妃的头上,心中“咯噔”一跳。 不会这么巧吧? 她就随手扔了几个碟子而已。 不不不! 她什么都不知道。 华妃凑近压低声音说。 “淑妃妹妹,本宫当时也想摸黑扔几个碟子出去的。可手一扒拉,桌案上什么都没有。” “本宫费了老大的劲儿,可那桌案却纹丝不动。” 言语之中对没趁机搞事情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安陵容瞧了一眼她肿起来的右手,这人还真够憨的。 右手拿东西会习惯往右边扔,而那个方向坐着皇上、太后和皇后。 幸好华妃的桌案上什么都没有,不然安陵容觉得她很可能要在慎刑司过夜。 眼见华妃正幸灾乐祸地起劲儿,安陵容连忙转移话题。 “华妃姐姐,你可有受伤?” “本宫还好,除了右手,就脸上被蜇了一口。” 她怕安陵容不信,还快速地取下了手帕,露出了粉嫩脸颊上的一个红点。 “姐姐无事就好。参加夜宴的众人都遭了殃,咱们要......” “本宫明白,低调行事,不当出头鸟。” 她不傻,连太后都倒下了,怎能在这个时候冒头。 华妃没说的是,她摸黑抓了一条滑溜溜的蛇扔到了皇后老妇的身上,吓得老妇惨叫连连。 夜宴上的混乱绝对同皇后脱不了干系。 她扔得毫无心理负担。 两人在屋里等了不到两刻钟,就有一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进来请平安脉。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说华妃受了惊吓,需得服用安神汤。 而安陵容动了胎气,需服用安胎药,且还要静养。 “淑妃妹妹,别把老家伙说的话放在心上。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人老成精,就想安稳告老还乡。他们对别的妃嫔也是这套说辞。你要是不信的话,让宝鹊跟去听一听。” “本宫信姐姐所言。” 莞贵人动了胎气,皇上正大发雷霆,安陵容可不敢这个时候派人尾随太医。 万一碍了皇上的眼,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他们在钦安殿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苏培盛才来传话,说皇上体恤,让众人先回去休息。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一直陪着莞贵人,哪有时间管她们。 这应该是太后的命令。 “华妃姐姐,天黑路滑,小心脚下。” “淑妃妹妹也是,专心安胎。本宫相信皇上一定会彻查夜宴之事。” 两人道别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踏入熟悉的永和宫,安陵容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宝鹂,本宫要梳洗。” 她得赶紧去看看还没闹腾起来的弘瞻。 六阿哥今日未在规定的时间内见到额娘,一见到安陵容,就瘪起了小嘴。 她陪玩儿了好一会儿,才将胖儿子哄好。 耐心地哄着六阿哥入睡,安陵容才回了正屋。 “都说说你们探听到的消息?” “启禀娘娘,莞贵人见红,龙胎可能保不住。” “经由太医确认,惠贵人和方佳常在确实怀有身孕。但她们二人动了胎气,能不能保住龙胎也不好说。” “恪贵人嫌宫宴太闷,偷偷溜走透气,有幸避过了那场混乱。” “何答应在夜宴上摔晕了,在她贴身宫女的请求下由御花园的小太监抬回了碎玉轩。” 安陵容思索了一会儿,低声吩咐。 “你们仨这几天就在永和宫养伤,外面的事情暂由宝鹂处理。” 第111章 威胁 安陵容和华妃进入梦乡时,后宫有些地方仍旧灯火通明。 景仁宫 剪秋一进内间,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失察,请娘娘责罚。” “剪秋,你起来吧。这怪不到你身上,谁能想到齐妃会丧心病狂将蜜蜂引到夜宴上。” 额头肿起来的皇后亲自将愧疚不已的人扶起来。 “咱们还是照计划行事。若是齐妃醒来,立即带她来见本宫。” 甄嬛的龙胎不保,她受些伤也是值得的。 因着碎玉轩离钦安殿较近,动了胎气的沈眉庄和方佳淳意也暂时住到空着的西偏殿。 沈眉庄一口饮下安胎药,就急忙赶往正房。 “嫔妾参见皇上。” “你不是动了胎气,怎还来这儿?” 皇上语气不善地质问。 “嫔妾担忧莞贵人,想来陪陪她。” “那你进去吧。若是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歇息。” 皇上心烦得很,太医说莞贵人体弱,失去龙胎是迟早的事情。 “苏培盛,你在碎玉轩盯着。” 他吩咐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碎玉轩。 难怪那人云游之前说他子女缘浅。 皇上在养心殿枯坐到后半夜,烛火一动,他哑着嗓子开口。 “夏刈,可有查到什么?” “启禀皇上,莞贵人所乘的辇轿为太后所赐,但辇轿的前主人却是翊坤宫的那位。” 皇上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他缓了好一会儿。 “夜宴上的蛇和蜜蜂可查清了来处?” “启禀皇上,手下的人正在追查中,日落之前定然给您回复。” 手下的人查到了一些消息,但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他不能将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上禀。 “朕知道了。夏刈,派几个好手保护淑妃。” 轻手轻脚靠近殿门的小夏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等了半刻钟后,才小声请示。 “启禀皇上,碎玉轩传来了消息。” “进来回话吧。” “回禀皇上,莞贵人、方佳常在、何答应三人小产。惠贵人昏迷不醒。” “让苏培盛把人送回各宫。” 安陵容早起后就听到了三人小产的噩耗,还有皇上命她在永和宫养胎。 据小夏子说,皇后和恪贵人那里也是同样的旨意。 “有劳夏公公了。宝鹊,带夏公公去喝碗汤。” 不到半刻钟,安陵容就知道了皇上对永和宫的安排。 小夏子特意点明皇上这次派来的是暗处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忠于皇上,让她小心行事。 安陵容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若是人来了,就尽量派到弘瞻身边。 这些人忠于皇上,就绝对不会朝皇嗣下黑手。 若是弘瞻有能力收服他们,未来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咸福宫(存菊堂) “小主,该喝药了。” 采星将温热的碗递到沈眉庄面前。 她面不改色的一口喝完。 “采星,嬛儿可有醒来?” “小主,莞贵人都那样对您了,您怎么还想着她?” 采星为小主感到不值。 昨晚小主强忍着不适去探望莞贵人,可莞贵人是怎么回报小主的。 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了孩子,一把将毫无准备的小主推倒在地。 “采星,本小主相信嬛儿不是有意的。” 采月也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搬出家中的老夫人。 抬眼间就看到了朝着存菊堂走过来的敬嫔。 “小主,敬嫔娘娘来探望您了。” 敬嫔一进门,就担忧的开口。 “昨夜怕扰了你休息,就没过来探望。” “惠贵人,你听本宫一句劝。莞嫔那里自有皇上照应,你就好生在存菊堂中保胎。” 敬嫔自来小心谨慎,怎会犯下如此错误? “敢问敬嫔娘娘,您所说的莞嫔是?” “养心殿今早传出的圣旨,皇上怕失了龙胎的莞贵人伤心,特晋升嫔位。” 沈眉庄愣了一下,“这样也好,寰儿有皇上的眷顾,日后定会如愿。” 敬嫔来了一趟后,沈眉庄再也没说过去碎玉轩的话。 同在碎玉轩的浣碧听说了长姐升位的消息,喝了三大碗齁甜的桂花蜜。 而钟粹宫的方佳淳意仿佛没听见此事,用锦被覆面。 长春宫的齐妃听说甄嬛、方佳淳意和浣碧都失去了孩子,觉得没达到最初的预期。 正想喊人商量如何对付淑妃,剪秋就直接闯了进来。 “齐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景仁宫。” “剪秋姑姑,本宫怕肿胀的脸伤了皇后娘娘的眼。不若等本宫稍微恢复一些再去拜见。” 齐妃拿不准皇后要做什么,婉言谢绝。 “请齐妃娘娘放心,奴婢给您带来了帷帽。” 剪秋说着,就有宫女举着一个托盘上前。 皇后这是有备而来啊! 齐妃颤抖着接过帷帽戴在头上,临走前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长春宫。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齐妃妹妹,本宫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在夜宴上动手脚?”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您瞧瞧臣妾的脸。” 齐妃一把扯掉帷帽,露出肿如猪头般的大脸。 “若是臣妾动的手脚,怎么会连自己都不放过。” “齐妃妹妹,你糊涂啊。” “本宫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好心到养心殿替你求情,没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地对众姐妹出手,甚至还连累了太后。”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求您明察。” 皇后拍了拍手,一位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宫女被扔到了地上。 齐妃眼睛一闪,这位宫女在入宫前跟着家里养过蜂,正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皇后娘娘,臣妾.....” “齐妃妹妹,你先别说话。咱们来说说弘时床底下的竹叶青。听闻那蛇头上有一个小白点。” 弘时就是她的命啊,齐妃瘫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皇后娘娘,你需要臣妾做什么?” “齐妃妹妹,不是本宫让你做什么。而是给你指一条明路,劝你为夜宴之事自首。” 第112章 撞柱 “臣妾明白,宫宴上的蛇与蜂子都是臣妾一人所为。” “求皇后娘娘给臣妾半日的时间来做最后的安排。” 齐妃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着,她想同三阿哥说几句话。 “齐妃妹妹,皇上有命,三阿哥在尚书房读书,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本宫认为只有齐妃妹妹尽早请罪,才不会连累三阿哥。” “臣妾明白。” 齐妃眼睛发热,没行礼就失魂落魄的朝着外面走去。 皇后给剪秋使了个眼色,她连忙上前扶着人。 “齐妃娘娘,您的帷帽忘记拿了。” 见齐妃没有反应,剪秋直接扣在她的旗头上。 还吩咐一位眼生的壮硕嬷嬷扶着齐妃出门。 李静言缓缓地行走在长街上,回忆着三阿哥从呱呱坠地到如今的长大成人。 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还是义无反顾地前行。 宫宴一事发生在御花园,皇上下了死命令,不准外传。 但得了消息的宫中人人自危,今日的宫城格外安静。 养心殿这边更是一片寂静。 闭目养神的小夏子得知齐妃跪在养心殿前求见皇上时,吓得瞪大了眼睛。 “冬子,你守在养心殿,我去寿康宫找师傅。” 四妃之一的齐妃跪在养心殿,这可是大事情。 “皇额娘今日可有好些了?” 眼下黑青的皇上将手中的空药碗递给孙竹息。 “哀家并无大碍,倒是皇上你要好生保重。” 躺在床上的太后已得知了三位妃嫔接连失去龙胎的噩耗。 “儿臣不累。皇额娘,莞嫔失去孩子是因为辇轿上的麝香。” 给华妃下麝香是母子俩都知道的,因而心中苦闷的皇上也只能来同太后说一说。 “皇上,莞嫔还年轻,孩子会有的。你无需自责,要怪就怪哀家。” 辇轿是她从华妃那里要来的,也是她让莞嫔每日来寿康宫抄经书的。 “皇额娘,这与您无关。当年禅师云游前曾说过朕子女缘浅,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皇上,那和尚意图染政,如此六根不净之人的话如何能信。” “哀家听闻淑妃的六阿哥壮实喜人,皇上若是有空,可常去看看。” “淑妃确实很会养孩子。” 皇上一想到手脚都有劲儿的弘瞻,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皇上,前朝后宫都需制衡。这次事态严重,你又单单只给碎玉轩升位,可有考虑过后果?” “儿臣确实莽撞,多谢皇额娘提醒。” 他只想着如何面对嬛儿,却忽略了其它人的感受。 “那朕就给惠贵人、方佳常在、何答应各升一级,惠嫔赐居储秀宫主殿,皇额娘以为如何?” “恪贵人那里也动一动,算是鼓励后宫之人早早为皇家开枝散叶。” “儿臣听皇额娘的。您好生休养,儿子明日再来请安。” 苏培盛瞧见皇上出了门,急忙上前。 “启禀皇上,齐妃娘娘在养心殿前长跪不起,说有事求见。” 皇上的心一沉,他头也不回的吩咐。 “竹息姑姑,太医说皇额娘要静养,这等小事就不必上报了。” “奴婢明白,请皇上放心。” 皇上龙威日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躲在假山后眼巴巴看着主子的小阿哥了。 竹息回屋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额头冒汗的皇上目光如炬的盯着跪在殿中之人。 “齐妃,你有何事?” “臣妾一时失了心智,犯下扰乱宫宴的大错。自知罪无可恕,求皇上降罪。” “弘时对此毫不知情,求皇上不要怪罪于他。” 齐妃趁着皇上惊愕之时,用力的撞向了殿中的柱子。 “砰”的一声巨响后,鲜血直涌的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苏培盛,快传太医。” 张五味忐忑不安的盯着明黄的靴子,沉声禀报。 “启禀皇上,微臣无能,求皇上责罚。” 齐妃娘娘抱了必死之心,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弘时......额娘的弘时啊......” 齐妃声音越来越低,没过多久就垂下了手。 心中翻腾不已的皇上回忆着李静言多年的陪伴,压着怒气吩咐。 “苏培盛,命人给齐妃收拾一番。” “朕亲自去一趟阿哥所。” 皇上一天之内失去了三个孩子,对于唯一养在面前的弘时总会多一些宽容。 他亲自同弘时说说齐妃犯下的恶行,也算是全了齐妃的幡然醒悟。 尚书房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翰林沉痛的询问。 “三阿哥,敢问‘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出自何处?” 三阿哥理直气壮的回复。 “本阿哥不知。不过本阿哥倒是知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自《诗经》。张翰林可要同本阿哥探讨探讨?” 随即又不怀好意地看向年迈的张翰林。 “本阿哥不嫌弃你老。” 张翰林气得胡子直抖。 “三阿哥顽劣不堪,老臣这就去找皇上请辞。” 他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眼见气急败坏的张翰林真的要出去,弘时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夹带过来的小青。 “张翰林,本阿哥知错了,送你一物赔罪。” 赶过来的皇上恰好看到了奸笑的弘时恶劣地朝着老翰林扔蛇的画面。 心中升起了“此子断不可留于宫廷”的念头。 他命人请太医给老翰林看诊,自始至终都未理会被捆成粽子的弘时。 午膳前,养心殿传出来的消息惊呆了众人。 长春宫齐妃心思歹毒,公然谋害皇嗣,事发后在养心殿撞柱而亡,特废为庶人。 同时还将三阿哥弘时过继给允禩为子,并未说明原因。 景仁宫的皇后一得知此事,她唤了剪秋上前。 “你带人到长春宫将齐妃的嫁妆整理一下,给弘时送过去。” “娘娘,皇上那儿......” 剪秋有些为难,皇上都气得将三阿哥过继了出去。 这时候主子站出来帮三阿哥,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你按本宫的吩咐去办。” 她和皇上夫妻多年,了解皇上的为人。 即使他狠心之下将三阿哥过继出去,但其它人却不能对弘时不管不问。 尤其是作为中宫之主的皇后。 第113章 生怨 在永和宫里陪弘瞻玩耍的安陵容听说了此事,摸了摸傻笑的胖儿子。 “宝鹊,让咱们的人近日都安分守己些,省得碍了皇上的眼。” 三阿哥过继出去,就完全断了继承大统的可能。 养着胖娃娃又怀了身子的她必须低调起来,万万不能招别人的眼。 “近日宫外可有书信传来?” “回禀娘娘,方才有人送来了一封家书,奴婢正要上报。” 宝鹊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快到了六阿哥小憩的时辰,将人送回东配殿吧。” 家书上说的应当是安比槐之事,她不想当着弘瞻的面变脸。 前几日萧姨娘来信,说安比槐已然清醒。 虽瘫在床上不得动弹,但性情却大变,将近身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还嚷嚷着让林氏买回貌美的小妾伺候他。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取出。 一目十行地看完,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这封信是母亲写的,说父亲因伤怨天尤人,她怕惊扰了邻里,特将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休养。 字里行间透露出有让他在那里了此残生之意。 京郊的庄子是皇上怕安家顶梁柱倒下后无以为生,封林氏为六品安人时赏赐的。 安陵容有些好奇,安比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以夫为天的母亲如此行事? 后来母亲来伺候生产时她才得知,安比槐醒来后就胆大包天的以皇上岳父自居,污言秽语不断。 林氏怕他祸从口出累及家人,万般无奈之下和萧姨娘一起给安比槐灌了哑药,还狠心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此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安陵容提笔回了一封信。 说她在宫中一切都好,让母亲教养好弟弟,等满了四岁就送到私塾去开蒙。 还千叮万嘱,一定要提前打听好塾师的为人。 这个弟弟是给母亲做依靠的,而非来讨债的。 若是母亲不听劝,她自会接手。 将墨迹干透的家书让宝鹊送出,安陵容也回里间小憩。 碎玉轩 “小主,奴婢给您道喜了。” 浣碧怏怏地躺在床上,苦着脸看了福宝一眼。 “福宝,本小主失了龙胎,哪还有喜可道?你这不是嘲弄人嘛。” 皇上来碎玉轩也是待在长姐的主殿,连问都没问她一句。 有宠失子的长姐晋升为嫔,而她却连看个病都要蹭人家的。 “小主,景仁宫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趁着皇上给惠贵人、恪贵人和方佳常在晋位之时,特意提了您的名字。” “皇上已同意升您为常在。” “福宝,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才还生无可恋的浣碧脸上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她紧紧抓住福宝的手确认。 “小主,这是剪秋姑姑亲口告诉奴婢的。她还让奴婢转告您。皇后娘娘说您还年轻,等身子养好了,随时都能再怀孩子。” “你可真是本小主的好福宝。快把药端来,本小主要早日养好身子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皇后都传来了消息,她晋升之事自然稳妥。 浣碧这里重新焕发了活力,而主殿的甄嬛却痛不欲生。 温实初已经查明,她乘坐的辇轿浸染了大量的麝香。 此次之所以流产,不仅是在宫宴上摔了一跤,还同吸入麝香有很大的干系。 “娘娘,这是温太医给您开的药,您多少喝一些吧。” 崔槿汐将热了又热的药端到主子面前。 “本宫喝不下,你拿下去吧。” “娘娘,您这样如何撑得下去。皇上吩咐过奴婢要好生照看您的。” 焦急的崔槿汐搬出了皇上,盼望悲伤的主子尽快改变主意。 甄嬛一听她提起皇上,泪珠又扑簌簌的落下。 “本宫先前信心满满地带着刘畚签字画押的供词前往养心殿求皇上给眉姐姐做主,却被皇上赶回。” “若是皇上早日处置了华妃,本宫也不会失了孩儿。” “只要本宫见到华妃一日,心中就不会安然。” “娘娘,奴婢明白您的苦。可您总要保重自个儿啊。” 崔槿汐一把将痛哭的主子抱在怀里。 “槿汐,本宫心里好苦哇。你说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娘,这不是您的错。” 崔槿汐一介宫人如何敢编排皇上、太后和华妃娘娘的不是,她只能陪着落泪。 “都是本宫的错,若是本宫再谨慎一些,又怎会失了孩儿。” 甄嬛在崔槿汐的怀里哭得都快背过去了。 皇上听着里间传来的痛哭声,觉得脚有千斤重。 本想来安慰莞嫔的他艰难转身。 出了碎玉轩后,皇上茫然四顾,站了足足一刻钟后,才疲惫出声。 “苏培盛,着人去永和宫传消息,朕要陪淑妃用晚膳。” 但他却朝着西六宫而去。 “惠嫔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皇上把将要起身的沈眉庄按回榻上。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太医说只要按时用药,龙胎定会安然无恙。” “好。你先在存菊堂安胎,朕会嘱咐敬嫔好好看顾你。” “等内务府将储秀宫收拾好,你再搬过去。”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沈眉庄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皇上,敢问碎玉轩的莞嫔如何了?臣妾有些担心她。”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两眼,收回了拉着她的大掌。 “莞嫔无碍,你养好身子。” “龙胎坐稳之前就别出去了。” 皇上没给她回话的机会,直接去了咸福宫的主殿。 “敬嫔,惠嫔年轻,她在咸福宫的这些日子劳你多多看顾。” “臣妾明白,定会劝说惠嫔妹妹好好养胎。” 皇上将惠嫔的龙胎托付给她,这是对她莫大的信任。 她一定要保证惠嫔在咸福宫内的平安。 “主子,皇上在碎玉轩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去了西六宫。” 宝鸽将从小冬子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上报。 “好,本宫知晓。你到膳房做一碗肉糜鸡蛋羹,端到东配殿将六阿哥唤醒。” 这是安陵容经过多次尝试得出来的好法子。 没睡够的胖儿子凶得很,只有喊吃饭时才不会太过闹腾。 皇上在碎玉轩受了气,她没想好怎么劝。 还是将六阿哥甩过去,让他们父子互相消耗精力。 第114章 添堵 “容儿,弘瞻可真磨人,非要朕同他一起玩耍。” 皇上虽嘴上说着嫌弃,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一勺又一勺地给嗷嗷待哺的胖娃娃喂着肉糜粥。 有时候喂得慢了,心急的六阿哥不仅“啊啊啊”提醒,还会用小胖手巴拉碗。 “皇上,幸亏有您在,不然臣妾又会被弘瞻搅得用不成膳。” 嘴得了闲的安陵容笑着拍龙屁。 皇上这回格外的有耐心,自带稀奇玩意儿上门,陪着弘瞻在东偏殿玩儿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弘瞻,你遭了额娘的嫌弃。要不要同皇阿玛回养心殿玩几天?” 皇上笑着戳了戳胖儿子的藕节似的胳膊。 安陵容吓得夹起来的菜都掉在了桌上。 三阿哥弘时就是被宠溺惯坏的,才遭了皇上的厌弃。 若是皇上当真将弘瞻带到养心殿,那连话都不会说的胖娃娃将会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上,换了个地方的弘瞻就是夜哭郎,上回您可是领教过的。” “您要早起上朝,臣妾怕弘瞻吵到您。” “若是因弘瞻而误了政事,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甚至还连“死”字都没有避讳。 “容儿,朕就是开个玩笑,你不用如此小心谨慎。” 皇上说完后也察觉自己失言,幸好淑妃有分寸,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 “皇上,您怎能当着弘瞻的面这样打趣人家呀。” 这话一出,又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在小间用膳的苏培盛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阖宫上下也就只有淑妃娘娘和六阿哥能将主子爷逗成这样。 看来他往后更要敬着永和宫这边。 自这天起,皇上隔三差五都要来一次永和宫陪着用膳。 六阿哥的东配殿又添加了一个大箱笼。 后宫之中,皇后、恪嫔和惠嫔有孕,莞嫔、淳贵人同何常在又小产。 太后对皇上到永和宫散心并未有什么异议。 皇后那里更是巴不得皇上日日去永和宫消耗精力,省得后宫不受宠的老人们再有孕。 最令安陵容感到奇怪的是,太后同皇后好像达成了一致,谁也没提帮皇上充盈后宫之事。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 养好胎的沈眉庄入主储秀宫,小产的三位妃嫔也出了月子。 皇后见众人的状态恢复,迫不及待地通知开始每日请安。 “淑妃妹妹,本宫听皇上说六阿哥冰雪聪明,你何时带他出来同众姐妹见上一见?” 皇上来景仁宫两次,都不忘说起那个小崽子。 她想提早勘察一下敌情。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弘瞻近来顽劣的很,屡教不改。臣妾怕伤着各位。要不等他大些了再带出来给众姐妹瞧瞧?” 安陵容说着,还展示了白皙手腕上的红痕。 红肿的伤痕一看就是重物剐蹭的,而整个永和宫敢对淑妃出手的也只有还不知事的六阿哥。 “淑妃妹妹可有请太医?” 皇后关切地询问,绝口不提见弘瞻之事。 “本宫这里有上好的药膏,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一瓶。”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的视线转移到到沈眉庄身上后,安陵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皮肤滑嫩,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初入殿迎接了众人的热烈目光后,她就暗中给了自己一下子,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惠嫔妹妹搬到储秀宫可有哪里不适?若是有,本宫命内务府再行修缮。” 沈眉庄起身行礼,大大方方的回话。 “臣妾对储秀宫的布置很满意,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从存菊堂搬到更宽敞的储秀宫主殿,能独居一宫,她自然满意。 居高临下的皇后瞧着甄嬛脸色一变,又拉着沈眉庄说了会儿话,还嘱咐她好好养胎,缺了什么直接到内务府取。 有孕的恪嫔问候完,又同曹贵人了解了一下温宜公主近来的情况。 “曹贵人,太后赏了本宫一些柔软的料子,稍后让剪秋给你送过去。” “臣妾替温宜多谢皇后娘娘。” 曹贵人柔声道谢。 察觉皇后意图的曹琴默乐得配合,还顺势说了几件温宜公主同皇上相处的趣事儿。 听得甄嬛面色发白,嘴唇都不自觉的哆嗦。 皇后很满意曹琴默的识趣,又赏给温宜公主一对银铃铛。 她视线一转,和善地询问。 “莞嫔妹妹恢复得如何了?” “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妾已然无碍。” 甄嬛柔声答复。 “恢复了就好,那本宫就命敬事房加上你的绿头牌。望妹妹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本宫听闻你同惠嫔情同姐妹,可多向她取经。”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本就想着今日去探望眉姐姐。” 听到这话的沈眉庄含笑看过去。 后面的淳贵人说她体弱,还未恢复,暂时不加绿头牌。 至于浣碧,则在皇后的鼓励之下,爽快谢恩。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长姐越来越低落的的情绪。 安陵容和华妃欣赏着皇后变着法子给甄嬛添堵,两人还偶尔眼神交流,做一番点评。 有了皇后发话,甄嬛就跟着沈眉庄回了储秀宫。 “嬛儿,本来姐姐早该去探望你的,可太医说暂时不宜挪动。” “眉姐姐,万事都没有龙胎重要。你放心,妹妹日后定会来多探望姐姐。” 其实她心里觉得沈眉庄在敷衍她,都从存菊堂搬到了储秀宫,如何不能挪动? 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眉姐姐,妹妹初来储秀宫,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带着妹妹好好转一转。” “好。姐姐不仅带着你转转,还给你做藕粉桂花糖糕。” 沈眉庄见嬛儿同她没有隔阂,高兴地带着人在院子里转起来。 “储秀宫之前空置着,内务府派人重新修缮了一番。院中的花木皆来自花草房,可惜那几棵树早已过了花期。” 甄嬛看着满院才移栽的树眼神一闪,笑着恭维。 “眉姐姐,等到来年花开,妹妹可要厚着脸皮过来赏花。” “嬛儿,你我姐妹间何须如此见外,这储秀宫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沈眉庄说完,又拉着她去看正殿里盛放的菊花。 “皇上知道姐姐素来爱菊,特意吩咐内务府送来的。” 第115章 往来 甄嬛心头一梗,装作若无其事的打趣。 “眉姐姐,你看妹妹没说错吧。皇上总有一日会看到你的好。” “嬛儿,怎么连你也来笑话姐姐。皇上不是也派人关照了碎玉轩。” 沈眉庄就是随口一说,但听在甄嬛耳中就成了刺耳的对比。 在她坐月子期间,皇上从未踏足过碎玉轩,却是都要将储秀宫的门槛都踩烂了。 这是浣碧去看她时所说的。 甄嬛低头以示羞赧,转而称赞起桌上的两盆金丝皇菊。 “眉姐姐,细长绿叶上纤细的花瓣向外垂卷,恰似亭亭玉立的美人。可真好看!” 她说着还凑近察看,好似要闻一下菊花香。 “嬛儿若是喜欢,姐姐分你一盆。” “眉姐姐,这是皇上赏你的,妹妹怎可夺人所爱。” “嬛儿有姐姐准备的藕粉桂花糖糕就心满意足了。” 甄嬛看着采星端进来的碟子笑意更深。 看来眉姐姐未将她小产那日的无心之举放在心上。 “好,姐姐知道你独爱这口,快去垫垫肚子吧。” 沈眉庄欢喜的拉着甄嬛上榻。 “采月,快将嬛儿喜欢的六安茶呈上来。” “娘娘,奴婢这就去。” 采月出去时还给了采星一个警告的眼神。 等进了小厨房,她才虎着脸训斥。 “采星,正殿有外人在,你板着脸给谁看呢。” “若是有什么不满,可私下对主子讲,但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咱们储秀宫的礼数。” 采星瞬间红了眼眶。 “采月姐姐,我是替主子不值。” “你看莞嫔在景仁宫说得好听,可来的主仆三人都两手空空。很明显莞嫔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好人,来咱们储秀宫就是临时起意。” 采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采星,你要知道主子和莞嫔是打小的情分。咱们所能做的就是私下规劝,等夫人入了宫,再做其它打算。” “主子怀着龙胎,你也别表现的太明显,省得影响主子的心情。” “我去给主子们上茶,你在小厨房歇会儿。” “好,我听采月姐姐的。主子爱吃山药枣泥糕,我先准备食材。” 见正殿的两位主子相谈甚欢,采月含笑退出了房间,凑在流朱的身旁。 “流朱姐姐,怎不见槿汐姑姑的踪影?” “我近日做了一种新式糕点,想让你们帮着品一品。” 流朱刚要摇头,手上拿着包裹而来的崔槿汐笑眯眯接话。 “多谢采月姑娘挂念,那我等就有口福了。” 正殿的甄嬛瞧见崔槿汐,连忙招她进去。 “眉姐姐,当日妹妹深受打击,悲痛之下无意冲撞了你。” “事后听槿汐姑姑说起,每每想起都食不下咽。” “幸而姐姐无事,否则妹妹将一生都不得安然。” 甄嬛说着,朝着沈眉庄行了个大礼以表深深的歉意。 “嬛儿,姐姐知你为人,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笑容更真诚的沈眉庄将人扶起,按回了榻上。 “多谢眉姐姐体谅。妹妹熬夜做了两身小娃娃衣衫,望姐姐不要嫌弃。” 她接过崔槿汐递过来的包裹,摊开在小几上。 大红色的喜庆小衣深得沈眉庄的欢喜。 “还是嬛儿想得周全,姐姐竟然没想到给小娃娃准备衣衫。” “姐姐以养胎为重,这些小衣之类的事情交给妹妹即可。” 她只需在显眼的地方动上几针,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接下来两人的话题就转移到了沈眉庄的龙胎上,有经验的甄嬛传授了她不少小妙招。 “嬛儿,你既已养好了身子,就早日开怀。到时咱们的儿女一同长大该多好。” 沈眉庄想要她们的孩子再延续姐妹二人的情谊。 “眉姐姐,妹妹暂时还未准备好。” 甄嬛说完,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姐姐,嬛儿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从前华妃就三番两次地对你出手,你可要注意翊坤宫那边。” 沈眉庄一把抓住甄嬛的手,焦急的询问。 “嬛儿,你小产之事可是同华妃有关?” 甄嬛摇了摇头。 “嬛儿小产是遭受惊吓跌倒而致。” “姐姐,你想想曾经受溺水的苦,一定要小心华妃。” 甄嬛不提还好,这一提她就忆起了在千鲤池中挣扎的窒息之感。 白着脸的沈眉庄不住地点头。 “多谢嬛儿提醒,姐姐定会警惕翊坤宫那边。” 甄嬛见目的达成,端起了茶盏。 沈眉庄被她说得心乱如麻,也就没有心思留她用午膳。 “小姐,奴婢瞧着您脸色不对,可有哪里不适?” 进屋收拾残局的采星关切的询问。 “采星,本宫暂无任何不适,你别着急。” 沈眉庄连忙制止,虽说腹部有些微微地疼,但嬛儿前脚才离开储秀宫,她后脚就去请太医。 这让外人如何看待嬛儿。 “采星,本宫有些饿了,想吃你做的山药枣泥糕。” “奴婢这就去。” 采星的注意力被转移,采月却不好忽悠,她温声提议。 “主子,太医开的安胎药还有多余。奴婢给您熬煮一包如何?” “那就有劳采月了。” 沈眉庄一心将甄嬛放在心上,另一边回了碎玉轩的甄嬛却对着白芷吩咐。 “本宫有些不适,你去请温太医来一趟。” “奴婢这就去。” 从前莞嫔都是让流朱到太医院请人,没想到这次会落到她头上。 白芷不敢耽搁,放下茶盏就往外走。 “微臣太医院温实初参见莞嫔娘娘。” “实初哥哥不必多礼,你快起来。” 有流朱守在门口,甄嬛就没了拘束。 温实初乍一听到熟悉的称呼,不由心头一热。 若是嬛儿当初嫁给他,就不会遭受丧子之痛。 “嬛儿,都是实初哥哥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 “实初哥哥,这条路是嬛儿自己选的,与人无关。” 甄嬛即使心中苦涩不已,也不会在青梅竹马的哥哥面前揭露伤疤。 “实初哥哥,这次找你来,是想请你辨认一下土里有没有脏东西?” 她说话间,将包着东西的两条手帕递给温实初。 温实轻嗅了几下,就拈了一点儿土放入口中。 过会儿又打开了另外一条手帕。 良久,他面色沉重地开口。 “嬛儿,这两条帕子中的土都有问题。一个含有麝香,另一个闻久了会让人心焦。” 第116章 嘲讽 “嬛儿,幕后之人存了斩草除根之心,你要早作打算。” 温实初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手。 “来,我给你把把脉。” 甄嬛摇头拒绝。 “实初哥哥,这东西才送来就被查出,不会对我的身子造成损害。只是嬛儿怕幕后之人察觉我发现了埋藏的脏物再来加害,还请实初哥哥保密。” “嬛儿,你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入第三人的耳。” 信誓旦旦保证着的温实初不知道其中一个手帕中的土是崔槿汐从储秀宫院中树根处取来的。 他还在为与心上人有着共同的秘密而沾沾自喜。 两人有意压低了声音,守在门外的流朱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而前来拜见长姐的浣碧远远看到亲昵凑在一起的两人,吓得脚步一顿。 “何常在,您是来找主子的吗?” “流朱,本小主有事求见莞姐姐,劳烦通传一声。” 她稳了稳心神,用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决定私下提醒一下长姐注意分寸。 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小,屋内的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浣碧妹妹,你来得正好。” “本宫正想让温太医给你请平安脉呢。” “多谢莞姐姐关怀。” 浣碧笑着坐在绣凳上任由让温实初给她把脉。 “小主才遭了大罪,微臣给您开一副补元气的方子调理。” “保证不出半月您就能恢复如从前。” 温实初说这话时看了甄嬛好几眼。 “那就有劳温太医了,本宫会派槿汐姑姑到太医院取药。” “微臣......” “奴婢钟粹宫香云求莞嫔娘娘救救我们小主!”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甄嬛认出那是淳儿的贴身宫女,诧异的站起身。 “香云,你何出此言?” “回禀娘娘,小主请安回来后说有些困顿,奴婢就伺候小主歇息。” “可没想到小主一睡不起,还发起了高热。” 有相熟的宫人瞧见温太医跟着白芷姑娘去了碎玉轩。 因而她情急之下强闯了碎玉轩求助。 “这还等什么,咱们快走。” “温太医,有劳你走一遭钟粹宫。” 有外人在,甄嬛不想暴露她和温实初的关系。 浣碧愣愣看着长姐焦急的走远,泪水在眼眶中转圈圈。 沈眉庄同长姐是打小的情谊,可她方佳淳意凭什么啊? 凭什么让长姐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可惜将淳儿当成妹妹疼爱的甄嬛没有听见浣碧的呐喊。 加快脚步的她不忘吩咐。 “香云,淳儿那边有本宫照看,你将此事禀告给景仁宫的皇后娘娘。” 淳儿才出月子不久,这次的发热又来势汹汹,甄嬛怕温实初一人忙不过来。 再者法不责众,就算淳儿有什么不好,实初哥哥也不至于遭受到斥责。 他们进入里间时,躺在床上的淳儿烧得满面通红,嘴唇都起了皮。 温实初对正跪着哭的宫女吩咐。 “快去找一块浸了凉水的帕子给淳贵人敷额头。” 甄嬛将淳儿放在锦被中手拉出来,不由惊呼。 “好烫啊。” 温实初一上手,发现隔着帕子都烫人。 “劳烦将窗户半开。” 手下的脉搏虚弱,若非他凝神静气,还不一定把得出来。 这类脉象称之为“真脏脉”,一般出现在将死之人的身上。 换言之,淳贵人危矣。 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莞嫔娘娘,淳贵人危在旦夕,微臣只能得罪了。” 温实初想先同甄嬛通个气儿,让她有所准备。 古籍中有记载“清天河水、退六腑、清肺经”的退热之法。 只是此等救急之法用在女子身上颇为不妥。 甄嬛见温实初扒开了淳儿的袖子,慌忙靠近挡住其它人的视线。 温实初忙活了小半刻钟,再次给淳贵人把脉。 他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淳贵人的脉象依旧微弱。 正准备收回手,发现方才还毫无反应的脉搏跳动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后渐渐趋向正常。 温实初深知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能将此归功于淳贵人底子好。 “莞嫔娘娘,淳贵人高热依旧,微臣建议湿敷降温。” “好,本嫔亲自来。” 甄嬛在里屋忙得满头大汗才将费力的将淳儿擦拭了一遍。 “温太医,本宫瞧见淳儿左手臂上有伤口。” “若是本宫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蛇攻击后留下的痕迹。” 当年甄嬛踏青时不慎遭到了蛇的袭击,留下的伤口就长那样。 若非温家也在附近踏青,她能否活到现在还尚未可知。 “娘娘,伤了淳贵人的那条蛇应该无毒。” “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开药。” “那就有劳温太医了。” 淳儿这里没有主事之人,同她交好的甄嬛当仁不让地留了下来。 红着眼睛回来的香云“砰砰”给甄嬛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替小主多谢娘娘援手。” “敢问娘娘,我家小主如何了?” “温太医说淳儿底子好,让本宫隔段时间就给她湿敷一遍。温太医已回了太医院取药,你无需太过担忧。” 香云同流朱很相像,甄嬛不由自主地想要安慰她。 “娘娘仁慈,奴婢......奴婢......” “本宫一直将淳儿当成妹妹,你无需如此客套,快去给淳儿擦拭吧。” 甄嬛怕云香没有经验,还特意教授了一遍。 等甄嬛再回到碎玉轩时,累得浑身酸软。 “流朱,备水,本宫要梳洗。” “主子,您不先用膳吗?” 娘娘午膳就用了几块糕点垫肚子,流朱担心她不进食会吃不消。 甄嬛摆了摆手,“本宫没有胃口,现下只想睡觉。” 戌时初,养心殿。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苏培盛小声提醒。 “让人进来吧。” 皇上在托盘上的几个绿头牌划过,将属于莞嫔的牌子拿在手中。 “你们不用通知,朕自行过去。” 他一个多月未在后宫留宿,这回翻了碎玉轩的牌子,想必嬛儿会高兴的吧? 走在路上的皇上如是想着。 可当他站在碎玉轩的门口,却发现主殿紧闭的大门无情的嘲讽着他的一厢情愿。 第117章 心虚 皇后的人手遍布后宫各处,临睡前方佳淳意和浣碧的脉案出现在了景仁宫的桌上。 方佳淳意小产伤了身子又卧病在床,不值一提。 明日派人去瞧上一眼就成。 皇后摩挲着浣碧的脉案,沉下了脸。 “何常在开了调理身子的药,看来野心不小。” “剪秋,何常在才小产,你派人添些东西补补。” 温实初开的药,谁知道会入了谁的肚子。 “娘娘,奴婢马上就去办。” 目送着剪秋出门,皇后的视线转向了永和宫。 淑妃有子且又怀着身子,也算是劲敌之一。 那贱人入宫不到两年,就将永和宫经营得滴水不漏,近来派去的人接连折损。 她辗转反侧,谋划到夜半。 翌日请安,安陵容察觉皇后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打转。 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管她如何低调,终究还是被皇后盯上了。 一回到永和宫,她就坐在榻上思索。 经过一年多的经营,永和宫八成都是自己人,其余两成是皇上那边的人。 皇后想要在永和宫动手非常困难。 弘瞻暂时不会出去,那也就是说皇后的目标是她。 “宝鹊,今日天清气朗,将库房的一些物件摆出去晾晒一下。” 安陵容亲自上手帮忙,趁机挑选尖锐之物防身。 宫中规矩森严,除了带刀侍卫,几乎无人可以接触到匕首之类有杀伤力的器具。 她一一查看,发现只有一对鎏金尖簪能在手上戳出白点,是库房所有首饰中最尖锐的东西,相比圆头的铰刀算是聊胜于无。 不过这远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宝鸽,你过来一下。” 安陵容将自己的猜想和要求说了出来。 宝鸽不敢马虎,皱着眉头回忆。 过了好一会儿,她压低了声音。 “娘娘,奴婢听闻华妃的翊坤宫有一丛竹林,兴许能制出你需要的尖锐木钗。” “除了翊坤宫,还有哪里有竹林?” “娘娘,寿康宫、养心殿和尚书房也有。” 很好,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染指的地方。 安陵容在正屋转了几圈儿,就大张旗鼓的领着宝鸽和小林子直奔翊坤宫。 胖娃娃迷上了竹制品,作为疼儿子的额娘只能去求一求阖宫上下最不好惹的华妃娘娘。 “主子,淑妃娘娘求见。” 躺椅上悠闲喂仙凫的华妃一听,头也不回的快速开口。 “颂芝,就说本宫不在。” “哟!这青天白日的说瞎话,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安陵容居高临下的调侃着。 看着眼神闪躲的华妃,她疑惑的询问。 “华妃姐姐,妹妹怎么瞧着你有些心虚?” “你看错了,本宫才没有心虚。” 年世兰梗着脖子不承认。 “当真?” 安陵容再次询问。 华妃狠狠地点了点头,重重地说出了“当真”二字。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安陵容不说话,就围着她的躺椅转圈。 不自在的华妃想要起来,又被她的纤纤玉指按回去。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本宫还要喂仙凫呢。” “华妃姐姐,碍着你做事,是妹妹的不对。” 安陵容说话间将护甲摘掉,递给了宝鸽。 “华妃姐姐,妹妹最后问一次,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本宫.....本宫没干什么。” 看她着急的都结巴了,安陵容更是笃定这货干了什么。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华妃伸出了双手。 “啊......哈哈.....哈哈......” “安......安陵......容,你......你快停手啊!” “我......我......都说!” 都? 看来瞒了不止一件呢。 安陵容停了手,指着不远处快速进食的丑鸭子威胁道。 “华妃姐姐,若是你有所隐瞒,它会成为盘中餐。” “哎!安陵容,你就仗着肚子欺负本宫呗。” 华妃气呼呼的说,这家伙还真会抓人的软肋。 “小黑”虽不太看好了些,但不妨碍她喜欢。 “算了。走!咱们去西偏殿详聊。” 嘴角上扬的颂芝在前头带路,还吩咐人准备茶点。 主子一直闷闷不乐,淑妃娘娘这样闹一闹她也挺好的。 华妃在榻上扭了扭身子,眼珠子直转,琢磨着如何开口。 安陵容吃完了一碟子桂花糕,又用了一碗阿胶桂圆羹,才轻轻出声。 “华妃姐姐该不会在想如何狡辩吧?” “是......啊!不是,淑妃妹妹,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妹妹也相信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安陵容将龙井茶递到她跟前。 “来,姐姐润润口,妹妹洗耳恭听。” 不拘小节的华妃灌了一大口。 “妹妹你前些日子送来了一篮子鸡蛋让本宫帮忙孵蛋,可这些日子过去了,连根鸡毛都没见到。” “本宫怀疑皇上送来的‘小白’有什么大毛病。” 她送来的鸡蛋明明是给华妃补身子的,何时让她孵蛋了? 不过安陵容可不想华妃恼羞成怒。 于是她耐着性子追问。 “‘小白’有何不正常?” “它一只公鸭竟然看上了‘小黑’的窝,时时刻刻想着抢占地盘。” “本宫可不是那种吃亏的人,直接用箩筐将两只仙凫隔开。” 安陵容对这些不是很懂,看着忧愁无比的华妃,她好心建议。 “宝鸽曾养过家禽,要不让她去看看?” 难怪方才那两只鸭子瞧着好像蓬松了一些,感情是华妃折腾出来的。 华妃一口应下,吩咐颂芝领人去后殿看看。 然后又愤愤不平的吐槽。 “淑妃妹妹,你说皇上他多过分。不仅送来了一只有病的疯鸭子,还让本宫禁足一个月。” “明明宫宴之事是齐妃干的,他凭什么禁本宫的足。” 华妃话落,一下子捂住了嘴。 阖宫上下都不知道她禁足的事,如今怎么反倒是秃噜了出来。 第118章 解惑 “华妃姐姐你不知其中原因?” 华妃气愤的摇了摇头,“苏培盛来传的话,什么都没打听出来。那狗奴才连银子都不收。” 她安分守己了好几个月,竟然换来了莫名其妙的禁足。 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安陵容询问了一下苏培盛传话的时间,猜测皇上应当是发现了碎玉轩中辇轿的来源。 他在甄嬛那里受了气,又不好同华妃挑明,只能用这种看似奇怪的方式来发泄。 “华妃姐姐,你靠近些。” 耳语几句之后,华妃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 十几个呼吸后她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 “真是报应啊!” 她开开心心地吃光一碟子蟹粉酥后,歉意地看向安陵容。 “淑妃妹妹,还有一件事不知如何说起。” “那就从头开始说。” 华妃:比她还直接?不是听说南蛮子挺含蓄的嘛。 安陵容:和系统混了一些时日,学了些新东西。 说起来,昨日小憩之时好像听到了隐约的动静。 可她醒来之后,心中空落落的,四下查探,却什么都没发现。 华妃看着对面之人满脸的认真,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淑妃妹妹应当听说过本宫同齐月宾之间的恩怨吧?” 安陵容老实地点了点头。 帝王之术恐怖如斯,将年少的闺中密友变成了仇人。 她再次提醒自己,万万不可陷入皇上编织的温柔假象中。 “本宫这些年对她恨之入骨,无时无刻都想取她的性命。” “因而安插了人盯着那边,发现齐家派了人去南边。” 齐家是武将世家,虽没落了,但破船也有二两钉。 华妃说这话时,同情地看着安陵容。 “齐家人前往的是松阳县?” “对。” “那时咱俩不太熟,本宫就没告知你。” 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她更是将手下人随口报上来的消息抛之脑后。 “本宫侄子年富掌管年家后,及时发现了这条很重要的消息。” “他怕频繁联系本宫遭到皇上猜忌,就自行做主派了人护送你家人入京。” “只是没想到狡诈的齐家做了两手准备,在水中也安排了人。被缠住的家丁要保护安府家眷,就未来得及拯救落水的安大人。” 安陵容没想到安比槐落水竟然还有这样惊险的内幕。 她后怕的站起来给华妃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华妃姐姐护我家人周全。” “淑妃妹妹,本宫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你救了整个年家,本宫却连你家几口人都......” 安陵容双手将新续的一盏茶递到她华妃面前,诚恳地打断了她的话。 “华妃姐姐,请喝茶。” “往后若是有事,陵容定义不容辞。” 她不敢深想要是年家没有出手,母亲、弟弟和萧姨娘三人将会是什么下场。 华妃接过茶盏,咕咚了一大口。 “哎!小心烫!” “本宫无事,心太凉,喝些热茶暖一暖。” 滚烫的热茶下肚,有那么一瞬间能烫到心里,时刻提醒着她是为什么而活着。 “华妃姐姐,你......” 安陵容咽下了劝她生孩子的话,转而谈起了她的家人。 华妃关爱后辈,说起家中子侄,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淑妃妹妹,你不知道本宫那才三岁的侄孙女有多机灵。” “上回跟着她额娘进宫请安,还特意给本宫带了一块儿牛乳糖。” “临走前还抱着本宫的脖子,说下回还给带糖块呢。” 她说着说着就失落了起来。 自哥哥走后,她就再也没同家人见过面。 “华妃姐姐,你若是想念家中后辈,可找机会接来宫中小住。” 安陵容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 “妹妹,这事儿本宫要好好想想。” 华妃自知这些年树敌太多,若是贸然将侄孙女接入宫中,反而会害了她。 不过安陵容的话到底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每逢想家之时都会拿出来琢磨琢磨。 时间转瞬即逝,从后殿回来的宝鸽汇报了自己的发现。 “启禀华妃娘娘,您的‘小黑’是只公鸭。” “不管您如何将鸭子绑在窝里,它都不会孵蛋。” 华妃接受不了‘小黑’是只不下蛋的公鸭,着急地反驳。 “本宫亲眼见到‘小黑’窝在角落里流泪,那明明是舐犊情深,怎么可能不会孵蛋?” “启禀娘娘,奴婢仔细的检查过,‘小黑’右脚处有异样,应该是曾经受过伤。” 华妃陡然想起来她在永和宫后殿瞥见有只鸡扑腾着飞出了围栏,回宫的路上觉得她的小黑也可以,就找了本训禽书籍来训练小黑飞翔。 幸好最初宫人是站在梯子上扔的小黑,不然惦记她鸭子的安陵容就可能会得偿所愿。 安陵容一拍脑袋,她怎么就忘记了皇上半个月前才将华妃盯梢一只公鸭下蛋之事当做笑话来逗弘瞻。 她当时可还笑岔气儿来着。 安陵容不安地盯着肚子,难道怀上龙凤胎会导致人变蠢? 还是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她这是被同化了? 不对!皇上最忌讳后宫之人拉帮结派,她和华妃都默契地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得太过亲热。 因而相处的时间不算多。 华妃可不知道安陵容一时间想了这么多,她轻咳两声来转移自己的尴尬。 “淑妃妹妹,你来翊坤宫可是有事儿?” “六阿哥近日迷上了竹制品,妹妹想向姐姐讨要一些竹子回去,劳烦姐姐割爱。” “一些竹子而已,你随意取用便是。” 她说着还在前面带路,引着安陵容去后殿。 只见墙角一地清新翠绿,微风拂过,耳边传来了竹叶的沙沙作响。 轻嗅一口,呼吸间全是竹香。 “姐姐这后殿可真是块宝地。” “据说这片竹林是先帝爷时种下的,每年都有人打理。淑妃妹妹喜欢的话,可挖些回去移栽。” 华妃指示着宫人忙碌起来,忽略掉了欲言又止的颂芝。 宝鸽相中了冒出头的竹笋,欢快地在小竹林中穿梭。 不到一刻钟,满载而归的宝鸽将篮子放在地上,低声回禀。 “娘娘,奴婢在竹林中翻到了一块小碎布,上头好像写着您的名字。” 安陵容狐疑的扫了一眼呆住的华妃,将布条在她面前晃过。 “敢问华妃姐姐能否替妹妹解惑?” 第119章 挑拨 “那啥......淑妃妹妹长得如此美貌,本宫就是祈求妹妹生个漂亮的小公主。” 华妃尴尬的恨不得跑回主殿。 这布条还是当年安陵容在宫宴上爆出有孕,她嫉妒之下挑灯夜写的,求她一举得女。 “那就借华妃姐姐的吉言。妹妹有预感,这回定能如你所愿。” 这些无伤大雅之事不值得记在心上,安陵容含笑揭过。 “呸呸呸!淑妃妹妹,你快‘呸’掉”。 “你虽有六阿哥,但再添一位阿哥更是如虎添翼。” “妹妹若是想要再进一步,得早日为抬旗做打算。” 华妃耐心地给她解释。 从太祖到圣祖,汉军旗从未出过一位贵妃。 还小声分享皇上不得太后喜欢,从前抬入王府的汉军旗女子居多,让她也不要太过忧虑。 安陵容前世虽也高居妃位,但还真没有人掰碎了给她说这些。 临别前,华妃特意嘱咐她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回宫路上的安陵容有些庆幸,幸好她还没来得及下手。 第二日早晨,安陵容一踏入景仁宫,就迎接了众人或明或暗地打量。 更奇怪的是对面的华妃竟然避开了她的视线。 连剪秋也快速的低下了头。 正当她一头雾水之时,捧着肚子出来的皇后给她解了惑。 “华妃妹妹,太后时常教导,后宫众姐妹要和睦相处。” “你怎能因淑妃妹妹上门挖了几颗竹子,就气性大的将翊坤宫后殿的竹林全部挖除。” 安陵容已经猜到了与小布条有关,由此可推断华妃曾经白白浪费了不少布料。 此事由她而起,她不能心安理得的坐视皇后数落华妃。 安陵容正要说话,方才还闪躲着的华妃笑着开口。 “皇后姐姐,妹妹听闻‘家中种竹子孙享福’。昨日妹妹已禀明皇上,将翊坤宫的竹林移栽到御花园中。” “祈愿后宫姐妹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这不正是太后所期盼,您说是吧?” 她笑眯眯的看着皇后,不着痕迹的从对方肚子上扫过。 心中念叨着:漫天神佛在上,信女不敢奢求太多,只祈求各位保佑淑妃平安诞下阿哥。 昨日安陵容手中的小布条让她想起了曾经干的蠢事。 淑妃前脚刚走,她就指使心腹挖竹林来毁灭证据。 自己则前往养心殿,用从前移栽花木的由头来说服了皇上。 只是她所没料到的是皇后老妇竟然在此事上小题大做,意图来挑起她同安陵容的不和。 皇后见华妃难得脑子清白一回,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反驳,于是便殷切的看向她。 “妹妹所言极是,姐姐也盼着妹妹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 若是从前华妃听了定会暴怒,可如今她反而庆幸没有孩子的拖累。 “臣妾替众姐妹多谢皇后娘娘教诲,想必众姐妹也乐意为绵延子嗣而出力。” 生吧,都生吧! 生下一群公主,全都送得远远的和亲去。 安陵容说在宫中行事可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她日日在心中念叨总行吧。 “老妇生个丑公主......沈眉庄生个丑公主......淑妃生个大胖小子......” 华妃怕说错,还特意将安陵容留在了最后。 皇后顺着华妃的话也鼓励了众人几句,问候完有孕的三人后,就匆匆结束了请安。 “剪秋,可有从膳房取回老鸭?” “回禀娘娘,江福海亲自拿回来的,已放入小厨房。” “好,皇上近来辛苦,着实要好好补一补。” 皇上爱喝她亲手炖的老鸭汤,也费不了什么事。 他终有一天会知道,再鲜嫩的女子也比不上日日为他操劳的自己。 大半个时辰后,剪秋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前三阿哥弘时在外求见,说想离宫前给您磕个头。” “他也算是有心了,快请他进来吧。” “弘时参见皇后娘娘。” 高大的男子一进门就跪地请安。 他已被过继给八叔,再也不能称呼皇后为皇额娘。 皇后上前将人扶起,慈爱地说。 “几日未见,弘时憔悴了许多。” “若是齐妃妹妹还在的话,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简单地两句话就引得弘时双眼泛红。 那天才得知母妃在养心殿撞柱而亡,随后又被盛怒的父皇过继出去。 接连的噩耗将弘时打击得不轻,当场晕倒。 醒来后,他在贴身奴才的建议下朝寿康宫求助,只得了皇阿嬷在养病,不便见人的回复。 太后都表了态,宫中之人更是视他如蛇蝎,也只有皇后娘娘还在这个时候毫不避嫌的将母妃的嫁妆送还给他。 所剩的嫁妆虽不够他长期肆意的生活,但也能从其中瞧出景仁宫释放出来的善意。 现下皇后的关切让他顾不得规矩,红着眼睛追问。 “皇额娘,您能否告诉我母妃为何会在养心殿撞柱?” 皇上下了封口令,知情人都讳莫如深,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弘时,答应皇额娘,以后别再问这些。” “你出宫后要好好的生活,万万不可辜负了齐妃妹妹的一片苦心。” 皇后疼惜的拍了拍他的手。 她越是这样劝,弘时更是想知道其中的缘由,直接跪在了地上恳求。 “皇额娘,求您再疼弘时一回,告知母妃获罪的真相!” 他重重的磕着响头。 皇后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弘时,你别磕了,快起来吧。” “皇额娘,您这是答应了?” “本宫同你母妃姐妹一场,又怎会忍心看到她的孩子受苦。” “剪秋,快把人扶起来。” “这事还要从去年从圆明园回宫说起。你当时病重,慌乱的齐妃妹妹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消息,永和宫的淑妃......”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皇上让齐妃妹妹禁足半年。” “本宫替齐妃妹妹求过情,可心疼淑妃的皇上并没有答应。” “直到前些日子本宫又到养心殿求情,皇上才松口。” “本宫想让齐妃妹妹重得皇上的看重,就托她帮忙操办宫宴。” “可没想到受到淑妃和莞嫔刺激的齐妃妹妹会趁机在宫宴上报仇。” “那日的混乱造成了三位妃嫔小产。” 听完这些的弘时顿时心如刀绞。 第120章 受辱 他听明白了,母妃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 淑妃! 莞嫔! 这二人他弘时记住了。 “多谢皇后娘娘告知,弘时告退。” 他这一退,也许往后再也不会来景仁宫了。 殿门的暗了又亮,失了精气神的少年渐渐消失在宫门外。 皇后满意地抚摸着肚子。 “额娘的弘晖,没有人能挡你的路。” 养在皇上膝下的孩子只能是你。 进来收拾残局的宫女无意中瞥见了皇后扭曲的表情,吓得差点儿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剪秋横了她一眼,上前禀报。 “启禀娘娘,弘时阿哥在外头碰上了延禧宫的恪嫔,二人正在交谈。” “那你去瞧瞧,别让弘时冲撞了恪嫔。” 体态愈发圆润的恪嫔暂时还不能有闪失。 只有皇上经历了瓜熟蒂不落之痛,才会更看重唯一养在膝下的儿子。 剪秋出去时,恪嫔已经走远,弘时也不见了踪影。 回了延禧宫的恪嫔气呼呼地吐槽。 “你们说说,本宫哪里比不上甄嬛?” 贴身大宫女连忙上前劝解。 “娘娘,您别听一个外人胡说。您现在怀有龙胎,皇上还时不时地让苏公公送来赏赐。” “那月子里连皇上面都见不着的莞嫔如何能与您相比。” “来日等您诞下阿哥,莞嫔也只有给您请安的份儿。” 有孕的主子喜怒无常,太医让她们尽量顺着些。 “娘娘,奴婢从膳房领了羊肉和一只鸡,不若午膳给您做个羊肉锅子、清炖鸡汤和鲜菇烧鸡,您觉着如何?” 一说起吃的,腹中空空的恪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补充。 “冰糖燕窝吃腻了,让小厨房做个芙蓉燕窝。其它的菜色你们看着办。” 家里又送来了一大匣子燕窝,足够她变着花样儿进补。 吩咐完后,喝着蜜水的恪嫔满意的盯着隆起的肚子。 短命的齐妃有一句话没说错,龙胎要从小进补。 恪嫔心满意足地用了一顿午膳,她又想起华妃请安之时所说的‘家中种竹子孙享福’。 肉乎乎的小手一拍,决定到御花园赏竹林。 升位没多久,内务府那边就送来了辇轿,正方便出行。 坐在辇轿的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宫道旁请安的宫人,心中升起了更大的野望。 四妃只有其三,若是她诞下阿哥,也不是不能肖想一下。 恪贵人在这边做着封妃的美梦,另一边的碎玉轩的甄嬛用了一些素菜,就放下了碗筷。 “流朱,本宫尚未动过这些荤食,拿下去分了吧。” “主子,您多用一些吧。若是老爷夫人看到您如今消瘦的样子,定然会心疼的。” 流朱苦苦劝说。 “本宫用不下。淳儿喜欢吃的牛乳菱粉糕准备的如何了?” “回娘娘,奴婢已装入食盒中。” “好,白芷随本宫去钟粹宫,其它人不用跟随。” 她想让卧床养病的淳儿吃上合口的糕点。 “白芷,淳儿用完膳估计要休养,咱们走快些。” 着急的甄嬛回头吩咐。 “好,娘娘,小心......” 白芷伸出的手还未挨到主子身上,就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 “莞嫔,御花园这么宽敞的路,你为何偏偏要来撞本宫?” “是否要谋害本宫的龙胎?” 左手拿着竹枝的恪嫔不由阴谋论起来。 “恪宾姐姐,妹妹不是有意的,钟粹宫......” 甄嬛不提钟粹宫还好,这一提,恪嫔就想起那个同样冲撞她的无礼宫人。 “来人啊!莞嫔故意冲撞龙胎,将她给本宫拿下。” “恪嫔娘娘,我们主子不是有意冲撞您的,请您明察。” 白芷挡在甄嬛的前面,伸出双手阻止着几位宫人的靠近。 甄嬛见他们直接将白芷推倒在地,厉声质问。 “恪嫔姐姐,你我同为嫔位,就算本宫不小心撞到了你,那也应该由皇后娘娘来裁决。” “你怎敢动用私刑?” 恪嫔拿竹枝的手一顿,恍然大悟。 “多谢莞嫔妹妹提醒。” “此处日头毒辣,本宫有些头晕,那就请莞嫔妹妹陪姐姐到假山之中说说话。” 甄嬛主仆二人被拖到假山群中后,恪嫔二话不说又甩了甄嬛一巴掌。 “莞嫔妹妹是不是自己经历了丧子之痛,就见不得别人好过?” 同钟粹宫的那位淳贵人一样心思歹毒,逮着机会就来冲撞她。 甄嬛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 她算是看出来了,恪嫔就是借机来找茬儿的。 无论她如何解释,都不会放过她这一回。 “莞嫔妹妹,你别这样看着本宫。” “是你存了谋害皇嗣之心在先,就算是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本宫也不惧你。” 被皇上厌弃过继的弘时竟然眼瞎的将她当成了甄嬛来请安。 说什么早就听闻了莞嫔娘娘的美名,只要她平安诞下子嗣,定会成为后宫第一人。 当身边宫人说出她的身份之时,那瞎眼的弘时当场就变了脸,恨不得一跳八丈远。 连安都未请,转身就跑。 好似她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恪嫔越想越气,越气又越想,她拿起手上的竹枝就劈头盖脸的朝着甄嬛抽过去。 白芷想要救主子,却被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她无奈之下,只能高声提醒。 “恪嫔娘娘,奴婢先早去了一趟钟粹宫,告知我们娘娘会去探望淳贵人。” “淳贵人一直念着碎玉轩的牛乳菱粉糕。若是没按照相约的时辰上门......” 按照方佳淳意一贯的嘴馋,肯定会派人出来寻找。 恪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狠狠的瞪了牙尖嘴利的白芷一眼。 “这宫女言语冒犯了本宫,让她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 屈辱跪在地上的甄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芷被人拖走。 无宠、无孕的她活该被人欺辱吗? 第121章 清茶 “莞嫔妹妹,这牛乳菱粉糕就由姐姐替你送到钟粹宫吧。” 恪嫔当着甄嬛的面将食盒中歪斜的糕点一一摆正,不怀好意的通知。 “恪嫔,淳贵人抱恙在身,你有事就冲本宫来!” 甄嬛气愤的看向她。 “当真是姐妹情深啊!本宫好生羡慕,定会让莞嫔妹妹如愿。” 恪嫔含笑拍了拍她的脸。 “本宫有事去趟钟粹宫,你们俩留在这里好好伺候莞嫔娘娘忏悔。” “是,娘娘,奴婢定会好好伺候莞嫔娘娘。” 恪嫔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走远。 自从宫宴出了大乱子后,御花园就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而她选择的这个假山更是隐秘。 就算甄嬛告到皇后娘娘面前,她也可以抵死不认。 腹中的龙胎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跪在地上的甄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无力地垂下了眼皮。 槿汐姑姑曾经说过,先帝爷的后宫的低位嫔妃之间互相骂街屡见不鲜,并没有人多管闲事地出来制止。 她只能含泪将这次的委屈咽下去。 不远处的恪嫔揭开了食盒,“咕噜”一声,她肚子好像饿了。 “你!过来!将这个食盒送到钟粹宫,别让人记住了你的脸。” 她点了位脸生的宫女吩咐。 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无缘的牛乳菱粉糕戳了个稀巴烂。 钟粹宫的香云一听到碎玉轩送来了糕点,没检查就送入了里间。 “小主,莞嫔娘娘命人给您送来了好吃的牛乳菱粉糕,您是否要用些?” 方佳淳意无力的摆了摆手。 “香云,本小主没有胃口,你拿下去分了吧。” 香云有些不赞同地劝说。 “小主,这是婉嫔娘娘命人送过来的。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会影响您们之间的情谊。” 头疼欲裂的方佳春意不想再说些什么,直接用锦被蒙住了头以示拒绝。 仿佛紧裹的被子能阻挡冰凉滑腻的蛇类。 香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小主醒来,就再也没笑过,对人也冷冷淡淡的。 香云不想辜负了婉嫔娘娘的好意,就将食盒放在了里间的长桌上。 准备等小主饿了再取出来。 在外面忙活的香云没发现里间长桌的阴影处传来了微弱的“吱吱”声。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钟粹宫的正殿响起了崩溃的尖叫声。 小半个时辰后,懊悔不已的香云黑着脸将食盒扔到了小厨房。 储秀宫的灯火亮到天明,那边碎玉轩也是如此。 甄嬛和白芷主仆二人搀扶着回到了碎玉轩后,在书房练了几篇大字来静心的甄嬛在前半夜发起了高热。 崔槿汐和流朱忙着照顾主子,白芷强忍着不适到太医院抓了一位值夜的老太医。 众人守到天麻麻亮,甄嬛的高热才退去。 “槿汐姑姑,劳烦替本宫到景仁宫告假。” 甄嬛挣扎着要起来。 崔槿汐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关切的询问。 “主子可要用些清粥?白芷在小厨房温了一大锅。” 甄嬛木愣愣地摇摇头,她很平静地说出了昨日在御花园的遭遇。 “槿汐姑姑,你说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娘,您没做错什么。只是身在后宫,无宠、无子便是错。” “多谢姑姑。本宫想喝清粥,劳烦端一碗来。” 甄嬛一扫之前的颓色,厉声吩咐。 早膳过后,流朱带回了钟粹宫淳贵人遭蛇鼠攻击的消息。 “主子,钟粹宫的香云姑娘放出了话。淳贵人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暂不接客。” “本宫知晓。” 甄嬛又给恪嫔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槿汐姑姑,眉姐姐喜欢吃枣泥山药糕,劳烦你亲自送一份过去。” “还有记得同眉姐姐说,等我好些了就去瞧她。” 沈眉庄一听说甄嬛发了高热,不顾采星的劝阻执意来了碎玉轩。 “嬛儿,你是不是同姐姐生分了?怎地发了高热也不派人到储秀宫说一声。” 她一进来,就将手放在了甄嬛的额头上。 “可请了太医?” “退热药用了没?” “现下感觉如何?” 甄嬛噗嗤一笑,“眉姐姐,你问了这么多,让妹妹回复哪一个?” 沈眉庄见她额头没那么烫,才放心的坐在了床边,点了点她的额头。 “嬛儿,你都快把姐姐急坏了。怎还有心情说笑?” “眉姐姐请放心,嬛儿已看过太医,药汁子也用了。” “这一看到姐姐,就全好了。” “姐姐可真是我的良药。” 甄嬛半真半假的说。 沈眉庄回握着她,心疼的劝道。 “嬛儿,你不必强颜欢笑逗姐姐开心。” “姐姐,嬛儿我......” 甄嬛话未说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沈眉庄慌忙抽出帕子,低声安慰。 “嬛儿,姐姐知你受了委屈,在同皇上置气。” “可姐姐也知道你舍不得皇上。” “你放心,姐姐定会帮你在皇上那儿说情。” 甄嬛摇了摇头,“姐姐,我现在不想其它,就想多陪陪你。” “好,往后姐姐每日来碎玉轩陪你。” “眉姐姐,你怀着身子,怎可让你大老远的过来,还是妹妹到储秀宫找你吧。” 沈眉庄拗不过她,同意了每日请完安,两人一同回储秀宫。 从这日起,莞嫔和惠嫔二人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 皇上照例来后宫探望有孕的妃嫔,一踏入储秀宫的大门,就听到了柔和细腻的声音。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俞任袁柳酆鲍史唐。” “嬛儿,多谢你给小阿哥念书。姐姐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快歇歇。” 沈眉庄将碟子放在甄嬛身旁的矮几上。 侧身的甄嬛瞧见殿外闪过一抹明黄的衣角,若无其事的笑着推拒。 “眉姐姐,我这才念了一遍呢。从前柳先生都说‘书念百遍其义自见’。妹妹不说念上百遍,三遍总是要念完的。” “好好好!嬛儿你打小就有自己的一套坚持,那姐姐等你念完。” 近来日日同嬛儿腻在一起,让沈眉庄想起了从前住在外祖家欢乐的时光。 甄嬛第三遍念完时,沈眉庄给她续了一盏茶。 “不知朕可有幸讨得清茶一杯?” 醇厚的男声自门外传来。 第122章 搅局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甄嬛和沈眉庄连忙上前见礼。 皇上扶起沈眉庄,眼睛却看向了甄嬛。 她在沈眉庄的含笑鼓励下,柔声回复。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一杯清茶而已,臣妾自当奉上。” “嬛儿还是如从前般温婉。” 皇上一把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牵着两人朝榻边走去。 沈眉庄知晓这是二人和好的机会,她笑着提议。 “皇上,臣妾要去小厨房看看晚膳的菜色。请莞妹妹陪您说说话如何?” “既然惠嫔有事,那就去忙吧。” 皇上很满意她的识趣。 在厨房忙活的采星一见到沈眉庄,就过来赶人。 “娘娘,您别进来。厨房油烟重,省得熏着您。” “主子,奴婢听闻皇上来了,您怎未在屋里陪着?” 站在沈眉庄身后的采月给直白的采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问。 “采星,皇上要在储秀宫用晚膳,主子来瞧瞧有哪些菜色?” 按下心中疑惑的采星赶紧上报。 “启禀娘娘,小厨房中还有猪肉四斤半、羊肉一盘、鸭半只、鲜菜五斤、豆腐一斤八两......和白面两斤。” 除了羊肉和鸭是月供外,其余的都是嫔位每日份例中的供应。 沈眉庄一思索,就报出了菜名。 “那就来个烧羊肉、清炖鸭汤、一品肉、醋溜肉片儿、白菘烧豆腐和两盘清炒鲜菜。” “再加个桂花糕和莲子羹吧。” 采星一听主子报了这么多的菜色,就知道莞嫔又要留下用膳。 她不情不愿的答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采月见气性大的采星调头就回了小厨房,连忙给她找补。 “主子,采星这几日正在换洗,性子有些急躁,请您饶了她这回。” “采月,皇上随时都会来储秀宫,你可得看好采星,别让她在御前失仪。” 沈眉庄知道采星对嬛儿颇有微词,可她作为一个奴婢终究还是有些逾越,该说还是要说的。 也只能以皇上为借口来敲打采星,让其明白尊卑有别。 “主子,奴婢定会好生提醒采星。” “您身怀龙胎,不能久站,咱们先回主殿吧?” 采星扶着沈眉庄进入主殿时,屋内的皇上和甄嬛脸上都带有笑意。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了一顿晚膳,沈眉庄抬头看了一眼天,已到了嬛儿回碎玉轩的时辰。 “皇上,臣妾有件事想要劳烦您?” 有美相伴的皇上头一偏。 “惠嫔有何事求朕?说来听听。” “启禀皇上,天色渐晚,想请皇上帮臣妾送一送莞妹妹。” 身怀龙胎的沈眉庄想嬛儿早日怀上,以抹平小产之痛。 “眉儿相求,朕自无不允。” 一旁的甄嬛感激的看了沈眉庄一眼,默认了皇上送她回碎玉轩之事。 龙心大悦的皇上拿过桌上矮几上放着的《百家姓》,对着沈眉庄腹中的龙胎又念了一遍。 “惠嫔,你劳累了一天,早些歇着。朕就先送嬛儿回碎玉轩,后头得空了就再来瞧你。” “多谢皇上记挂,臣妾恭送皇上。” 沈眉庄拉着甄嬛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抓住机会。 “莞嫔妹妹慢走。” “眉姐姐好生歇息,妹妹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看着依依惜别的二人,眼神不由的变软。 甄、沈二人的姐妹情谊可是后宫中的独一份。 冷了甄嬛一段时日的皇上一出储秀宫的大门,就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看看地砖,又抬头望了望天,正想以天边的月为话引。 身后传来了激动的求助声。 “前头的帮忙拦一拦!” 皇上一回头,就瞧见二十米开外有一只摇摇晃晃的白胖鸭子飞奔而来。 而鸭子后头跟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中气十足的华妃。 “哎!前头的快帮忙拦一拦!” 天色有些暗,急着追鸭子的华妃好像一时没分辨清前面的人群。 黑着脸的皇上看了一眼苏培盛。 他连忙点了几个小太监,护在两位主子的前方,阻挡左摇右晃靠近的胖鸭子。 “小的们,抓住前头的鸭......仙凫,别伤了它。” 那是皇上赏给华妃娘娘的,万万不能用蛮力抓捕。 不清楚内情的甄嬛还以为跑过来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三两步挪到了皇上身边。 “皇上,前方可有什么不妥?” “嬛儿,无......” “事”字还未说出来,胖鸭子已经突破了防线,直直地撞到了甄嬛跟前,还不雅地在她鞋子上留下了一坨粪便。 华妃赶过来时就瞧见了在皇上手上“嘎嘎”挣扎的仙凫。 她人还未站稳,就疾呼出声。 “皇上,请手下留情。” “仙凫无意冲撞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永和宫的宝鸽说会做黄得流油的咸鸭蛋,她宫里就这么一只会下蛋的鸭子,可不能折在了皇上手中。 “臣妾参见华妃娘娘。” 心中翻腾不已的甄嬛忍不住出了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哟!莞嫔妹妹也在呀。本宫的仙凫送了妹妹礼物,妹妹来年定会生个如你一般的女娃娃。” 华妃说完,默默地在心中补了一个“丑”。 甄嬛日日跟着沈眉庄回储秀宫,宫中谁人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 也就沈眉庄和拎着胖仙凫的皇上被她所迷惑。 华妃敷衍完甄嬛,就紧张兮兮地盯着皇上的大掌,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没控制好力度,给自己添了一盆菜。 “皇上,仙凫有些沉,不若让奴才们拎着?” 皇上没松手,虎着脸质问。 “华妃,你公然带着人追着一只鸭子乱跑,成何体统?” “皇上,这鸭子是您送给臣妾的。臣妾一直将它当做孩儿一样照料,哪晓得今日竟然会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 “臣妾心急之下就带着人追来,请皇上恕罪。” 这鸭子就是她专门放出来搅局的。 不过她才不会傻乎乎的承认。 皇上听到“孩儿”二字,心中一钝,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下不为例。” “苏培盛,将鸭嘴绑住,还给华妃。” “臣妾多谢皇上。请皇上放心,就算来日臣妾有了孩儿,也定会善待您所赐的仙凫。” 目送着华妃拐入翊坤宫,背着手的皇上歉意地看向身侧的人。 “嬛儿,朕想起还有政务要处理,明日再去碎玉轩看你。” 第123章 落空 “那皇上先忙,臣妾明日在碎玉轩等着您。” 甄嬛体贴的恭送皇上。 黑漆漆的眼珠子凝视了翊坤宫好一会儿,才沉着脸转身。 华妃得知皇上没跟着甄嬛回碎玉轩,笑着命人给累坏了的仙凫添了一把鲜菜和几条小鱼。 而回到养心殿的皇上心情就没那么美妙。 他凉凉的看了一眼苏培盛,厉声吩咐。 “去把张五味给朕叫来!” “奴才这就去。” 感受到皇上怒气的苏培盛心中一惊,疾步倒退出殿门,就让小夏子去请人。 他可真是失职,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皇上的不适。 每回遇上崔槿汐那边儿的都没什么好事儿! 真晦气! 张五味看着皇上手臂上一块的青紫,瞧着没破皮,就识趣的留下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张太医,敢问皇上伤在了何处?” 苏培盛将出来的人拉到角落里轻声的询问。 “苏公公,我瞧着像是什么东西咬到了皇上的手臂。” “有我张家祖传的活血化瘀膏,青紫不日就会散去。” 张五味对祖传的膏药很有信心。 苏培盛脑子一转就知道皇上应当是被扁毛畜生咬伤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碎玉轩克他。 苏培盛在外头吹了会儿风,端着一盏清茶入殿。 “启禀皇上,底下人传来的消息,在钟粹宫养病的淳贵人前几日遭了蛇鼠惊吓,又卧床不起。” “听说皇后娘娘都派了太医过去。” 皇上对心思纯净的淳儿印象尚可,想着她也在宫宴闹剧中失去了孩儿,就吩咐。 “明日到碎玉轩之前,记得提醒朕去一趟钟粹宫。” “奴才遵命。” 他想了想,又随口说明日顺便到永和宫用午膳。 反正都在东六宫,索性都一起去瞧了。 这下连苏培盛都诧异的看了主子爷一眼,不知道碎玉轩的莞嫔得知了皇上的安排后会有什么反应? 先不说甄嬛有什么反应,安陵容从小夏子口中得知皇上明日的安排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夏公公,皇上可让你知会了钟粹宫那边?” “回禀娘娘,苏公公并未提及。奴才猜测皇上应当会在碎玉轩用晚膳。”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安陵容将一封信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的家书,快瞧瞧。” 小夏子“嘭”的一下跪在了安陵容面前,双手颤抖地接过家书。 “奴才多谢娘娘。” 他当年外出闯荡江湖,遭人暗算,醒来时已变成了去势的旗人。 虽大仇已报,但这些年最挂念的还是家人。 妹妹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时常可以见面,可想与家中其它人重逢简直是难于登天。 没想到托了娘娘的福还能收到家书。 爹、娘和大哥都在信中问候了他,并且还说大哥好事将近,未来的大嫂也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 一家人都商量好了,若是将来大哥有两个儿子,会将老二过继到他名下,给他摔盆打幡。 小夏子看到这里时不禁泪流满面。 亲人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反而还想尽办法安慰他。 老父还在最后说当日他们一家子病歪歪地躺在牙行无人问津,是小姐坚持要将人买回去的。 让他好好替家人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小夏子不舍地将家书叠好,递还回去。 “主子,苏培盛对手下人管得严,奴才不能让他发现其中的隐情,劳烦娘娘帮忙烧了这封家书。” 若是他被人查出了破绽,必定会累及家人。 “奴才相信有朝一日定会与家人相见。” 他恭恭敬敬地给安陵容磕了三个响头。 临走前,安陵容给了他一个很普通的小匣子,里头放了卫临偷偷做的退热丸和解暑丸。 “宝鹊,派咱们的人将皇上明日午膳后去探望淳贵人的消息透露给香云。” 方佳淳意因甄嬛送的糕点出了意外,香云肯定会有所动作。 若是淳贵人没能留住皇上,碎玉轩不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浣碧。 隔日请安在景仁宫大门相遇时,华妃得意地朝着安陵容眨了眨眼睛。 “华妃姐姐早!” “淑妃妹妹早!” 华妃嫌弃的看着守在门边的人,满脸的不高兴。 就是这些宫人时时刻刻盯着,才弄得她不能将昨日干的大事同安陵容分享。 她的不满持续到皇后出场都未消散。 “华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瞧着你有些不怎么开心。” “皇后姐姐,妹妹路上瞧见了些丑东西,伤到了眼睛。” 华妃边说,还边朝着外面望去,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紧接着她又将屋内的人都看了一遍。 “幸好在座的姐妹们娇艳如花,拯救了妹妹的眼睛。” “妹妹还听说,当年的皇后姐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呢。” “可惜妹妹无缘得见。” 她出生时,这老妇已入了雍亲王府,可不就是无缘得见。 皇后听着她明里暗里嘲讽自己老,气得收拢了手指。 这华妃难不成是大早上被狗咬了? 华妃:可不是嘛,门口不正站着两条看门狗。 “华妃妹妹,众姐妹再好看也不如皇嗣。” “兴许等妹妹生了皇嗣,就再也瞧不上咱们这些姐妹的娇艳了。” 皇后嘴上不饶人,专戳华妃的心窝子。 “皇后姐姐,生孩子这事儿得看缘分,妹妹不着急。” 华妃将皇后撩拨得差不多就住了嘴。 淑妃妹妹说得没错,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就要让别人不开心。 由于华妃点燃了皇后的怒气,今日的请安又匆匆结束。 “剪秋,华妃她今日怎么回事?” 皇后烦躁的取下护甲,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剪秋轻轻的给她按着肩,低声回禀。 “娘娘,华妃娘娘从前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年将军去世后,才偶尔同您顶一下嘴。” 经她一提醒,皇后察觉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轻轻地同腹中的孩子致歉。 “弘晖乖啊!方才额娘没有吓到你吧。” 当晚皇上留宿了钟粹宫,碎玉轩主殿的灯火亮到了天明。 第124章 故纵 “娘娘,该出寝了!” “娘娘......” “槿汐姑姑,本宫已醒来。” 甄嬛从帷幔中伸出了手,由崔槿汐扶着坐起来。 洗漱完后,流朱给她上妆,特意在双眼下多擦了一些香粉,都未遮盖住青黑。 “主子,小厨房做了酒酿圆子,您先用一些。” 甄嬛摆了摆手。 “本宫吃不下。碎玉轩离景仁宫远,咱们还是快去请安吧。” 皇上明明答应了昨日会来碎玉轩看她,可却先去了永和宫用午膳,后又去了钟粹宫探望淳贵人。 任由她桌上的晚膳渐渐失去了温度,还一点儿消息都没送过来。 更令人难堪的是浣碧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皇上要来碎玉轩,已宣传得人尽皆知。 碎玉轩内的宫人们知道皇上失约,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惹了主子的不快。 而景仁宫其它来请安的妃嫔就没那么顾忌,或明或暗的视线不停地从甄嬛身上扫过,令她如坐针毡。 可不管心中有多难堪,她脸上都不能显现。 坐在她旁边的沈眉庄担忧的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些什么。 其它人还稍微要点儿脸面,挺着肚子的恪嫔却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儿。 “莞嫔妹妹,皇上昨日未去碎玉轩瞧你,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可不要有怨言啊。” 她根本不给甄嬛反驳的机会,又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本宫听闻钟粹宫的淳贵人病得不轻,咱们作为姐姐,理应多多照顾。” 反正折损的不是她的面子,她无所谓。 “恪嫔妹妹说的是,尤其莞嫔妹妹同淳贵人情同姐妹,自然更应该照应。” 放下茶盏的曹贵人轻声细语的接话。 看似是在给甄嬛解围,实则说这话时扫过了侧身看着甄嬛的沈眉庄。 前有沈眉庄拉着甄嬛固宠,后怎么就不会有甄嬛借着生病的淳贵人霸占皇上?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只要皇上没去其它人那里,甄嬛就会引起众怒。 心中苦闷的甄嬛正要开口,珠帘后传出了江福海的唱和。 “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众姐妹免礼。” 皇后看着下面脸色不佳的甄嬛,心中更是满意。 “本宫要同众姐妹分享一个好消息。” “皇上给咱们添了一位姐妹。” “柔答应快出来给各位姐妹见礼。” 一袭素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浑身的清新淡雅看得安陵容只觉眼熟。 待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心中一震。 上一世她经过皇后训练出来的就是这种声音! 难道这人是皇后推出来固宠的? 待柔答应到她面前请安,近观其人的安陵容发现她同甄嬛有三分神似。 难怪皇上会为这样的一位女子停留而爽约。 她笑着说了免礼,又看向上首。 “皇后娘娘,臣妾瞧着柔答应温婉有礼,敢问可安排了住处?” “淑妃妹妹,柔答应先前在淳贵人身边伺候。” “她感念淳贵人的提携,特请求留在钟粹宫。” “本宫向来成人之美,就随了她的意。” 皇后的回答直接点出了柔答应上位的由来。 坐在最后头的浣碧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和碧云同在主子身边侍候,凭什么这个碧云一侍寝就得封答应,还赐了字。 浣碧将目光放在长姐身上,却瞧见长姐正含笑看着柔答应。 甚至轮到柔答应去请安时,还温和地邀请她常去碎玉轩坐坐。 别的娘娘对碧云态度好,可怎么长姐也是这个样子。 因而气急的她准备亲自刺一刺碧云,哪成想人家把嫔位娘娘拜见完,就回到了末尾的绣凳上。 弄得她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 皇后娘娘今日的兴致格外的高,十句话中有三句离不开皇上的新宠柔答应。 上午剪秋亲自到钟粹宫送了礼,华妃和安陵容也紧随其后。 浣碧在甄嬛的催促下也不甘不愿地送了一匹颜色稳重的布料。 钟粹宫 方佳淳意含泪握着梳了小两把头的柔答应,歉意地开口。 “碧云,小姐我不争气,只是苦了你。” “小姐,您别这样说。当年若不是夫人将奴婢从乱葬岗捡回来,奴婢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奴婢幼时冻坏了身子,此生都不可能再生儿育女,能有幸伺候皇上也是天大的福气。” 碧云跪在床前安慰着脸色苍白的小姐。 连曾对小姐有善意的莞嫔都趁机落井下石,她再不帮着小姐,钟粹宫上下肯定会被人欺负得毫无立足之地。 见小姐哭得更狠了,碧云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 “小姐,您不愿意做的事情由奴婢来。奴婢此生都不会让人再伤到您半分。” 碧云耐心的将小姐哄睡,红着眼睛出了里间。 “柔答应,东配殿已收拾好,您快去歇会儿吧。” 香云上前扶着走路都打颤的人。 小主接连两次遭受蛇的攻击,除了亲近的人外,很抵触外人的接近。 她们不得已才将忠心耿耿的碧云推了出去。 “香云姐姐,我没事儿。” “大殿面阔有五间,劳烦你给主子重新收拾出来一间寝宫。” “小主,奴婢遵命。宫中规矩森严,小主日后还是叫奴婢的名字吧。” 她们家犹如惊弓之鸟的小姐再也经不起一点儿的波澜。 申时三刻,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 “苏培盛,到朕的内库找一本碑帖拓本。朕要陪莞嫔鉴赏一番。” “奴才遵旨。” 苏培盛随意在其中挑了一本明末的拓本。 “皇上,敢问可要知会碎玉轩一声?” “不必,朕这就过去。” 他昨日失约,今日亲自上门才显得更有诚意。 “皇上驾到!” 听到唱和的浣碧从榻上弹起来,匆匆出门请安。 “嫔妾参见皇上。” “你起来吧。” 皇上随口一说,看都没看她一眼,越过她扶起正要行礼的甄嬛。 “嬛儿不必如此多礼。” “朕偶得一本前朝的碑帖拓本,特拿过来与你鉴赏,咱们快进去吧。” 浣碧看着相携进入正殿的两人,狠狠地咬了咬唇。 正殿的皇上同甄嬛在书房品鉴完了碑帖拓本,晚膳后又被拉去下棋。 “甄远道果然教女有方,嬛儿不仅才学过人,还连棋艺也如此精湛。” “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二人又下了两局后,甄嬛站起来告罪。 “启禀皇上,臣妾上回小产伤了身子,还未痊愈,请皇上恕罪。” 第125章 热茶 “好,你赢了棋局,朕就应你一回。” 皇上果断招了苏培盛走人。 莞嫔使小性子,他配合一回又有何妨。 浣碧得到皇上离开了碎玉轩的消息后,她直奔主殿,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莞嫔姐姐,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这儿,您怎么就没将人留住呢?” “浣碧,姐姐知晓你关心我。但此事本宫自有主张,你早些回去睡吧。” 浣碧关不住风,甄嬛不愿多说。 果郡王对她难以忘怀,正因为一直得不到。 额娘曾经说过,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就是要吊着皇上,勾得他心痒难耐。 “莞姐姐,我......” “何常在,请吧!” 主子已下逐客令,崔槿汐可不会惯着浣碧。 她隐约知晓主子的打算,虽觉得有些悬,但也没说什么。 主子好不容易想通重新接纳了皇上,她们为人奴婢只需遵从便可。 浣碧气咻咻的回了东配殿,朝着福宝抱怨。 “你说莞姐姐怎么想的?” “阖宫上下谁不盼着皇上的临幸?她倒好,硬要将皇上朝外推。” “小主,您消消气儿。” 福宝拍着浣碧的背顺气儿,又无意识的补了句。 “这莞嫔娘娘也真是的,自己不想侍寝,那为何不让皇上来您这儿呢?” 听着福宝说出了自己所想,浣碧更是觉得长姐过分。 “福宝,你觉得本小主该怎么办?” “小主,奴婢觉得莞嫔娘娘根本没将您放在心上,您要早做打算。” 她装作一副为浣碧着想的样子,可却没说出什么有实用性的法子。 躺在床上的浣碧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眯着了,又梦到了早已模糊了面容的娘亲。 没睡好的浣碧老老实实地跟着长姐去请安,在景仁宫晃了一圈儿又回到了碎玉轩。 福宝将简单的早膳摆在桌上。 “小主,淳贵人对柔答应可真好,将心爱的粉碧玺桃子发簪都送了人。” 浣碧羡慕的接话。 “是啊,淳贵人将最好的祝福给了柔答应,愿她早日开花结果呢。” 她无意识地舀动碗里稀溜溜的菜粥,迟迟未送入口中。 晚间得知长姐再次将皇上赶走,她没去主殿质问,反而早早的熄灯入睡。 永和宫 “启禀娘娘,皇上今日未在碎玉轩留宿,又回了养心殿。” 宝鹊低声上禀,怕惊扰到正在磨粉的娘娘。 “莞嫔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摔了跟头。” 安陵容手上的动作不停,笑着询问。 “今日何常在可有在皇上走后进入主殿?” “娘娘,何常在未曾上门拜访莞嫔。” 安陵容将磨好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放在方纸上叠好,递给宝鹊。 “钟粹宫那边如何了?” “淳贵人身子不适,柔答应一直在跟前侍奉。钟粹宫那两位好像准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宝鸽将打听来的消息汇总。 “好,本宫知晓,命人盯着那边,有消息再报。” 她有预感柔答应绝对不会如此的沉寂在钟粹宫。 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无宠就是错。 安陵容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从匣子里翻出一块深色的布料。 桂花的库存消耗太快,还是给皇上绣个驱虫的香囊吧。 翌日请安,推拒了皇上两回的甄嬛面不改色的迎接了众人打量的目光。 皇后仿佛从未听说过此事一样,笑眯眯的关心着众妃嫔。 请安结束,位份低的浣碧落在了后头。 她刚要抬脚出门,就听到剪秋的声音。 “何常在,皇后娘娘有请。”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何妹妹无需多礼,快来榻上坐着说话。” 皇后虚扶了一把,示意剪秋将炖好的燕窝端过来。 “本宫知你身子弱,特命小厨房炖了燕窝。里头放了你最喜欢的蜂蜜,快尝尝!”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一口带着花香的燕窝下肚,浣碧只觉甜到了心里。 皇后怕她不够吃,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 “这是皇上见本宫有孕,从私库里拿来的。” “你若是喜欢,就多用一些。” “本来想给你分一些,但又怕你招了旁人的眼。往后若是惦记着一口,就来找本宫。”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浣碧知道精贵的燕窝不是她一个小小常在可以享用的东西。 碎玉轩的小厨房属于长姐,若是她贸然将燕窝带回去,也不敢炖。 她深深被皇后娘娘的贴心所折服。 因而皇后劝她早日怀上孩子时,浣碧狠狠地点了点头。 待浣碧再回到碎玉轩,碰都未碰桌上的菜粥,直接赏给了福宝。 午后歇晌起来,福宝压低声音说。 “小主,剪秋姑姑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说是能令男人动情。” 浣碧吓得手上的梳子都掉了。 “福宝,你是说咱们给......下药?” 她不敢说出那摄人的二字,只用手指了指天。 “小主,莞嫔娘娘不珍惜,为何您不能争取?” 福宝又低声劝道。 “小主,只要您怀上龙胎,这阖宫上下谁敢小瞧您。” “区区一个小厨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能得来。” 主殿的长姐近日没什么胃口,浣碧跟着喝了好几天的菜粥,另外的两顿膳食也清淡的不行。 其实她本人更偏好浓油赤酱的大块肉和香喷喷的白米饭。 在福宝的再三劝说下,本就意动的浣碧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小主,您好好准备,奴婢定会好好盯着主殿。” 浣碧满意地点了点头,哼着小曲儿打开了箱笼翻找衣裳。 酉时末,皇上看着毫无胜算的棋局,不死心地追问。 “嬛儿,你已推拒了朕两回,今日还要赶朕走?” “皇上,臣妾身子尚未恢复,若您执意留下,臣妾只有到储秀宫找眉姐姐。” “罢了罢了!外头风大,朕不忍你顶风而行,还是朕回养心殿吧。” 甄嬛看着起身的皇上,笑意盈盈的恭送。 皇上黑着脸出门,等在一边的浣碧柔声上前请安。 “嫔妾参见皇上。外间风高夜黑,皇上何不喝杯热茶再走?” “好,这茶倒也不是不能喝。” 在主殿受挫的皇上毫不犹豫的转向了配殿。 第126章 动静 甄嬛上扬的嘴角还未放下,崔槿汐沉着脸进来禀报。 “娘娘,不好了!皇上被何常在请去了偏殿。” “槿汐姑姑,你无需担心。皇上是不会留宿在浣碧那儿的。” 有她珠玉在前,皇上又如何看得上如木椟般的浣碧。 再说作为亲妹妹的浣碧也不会眼皮子浅的拉着皇上留宿,明晃晃的来打她的脸。 看着崔槿汐脸上的不赞同,甄嬛低声吩咐。 “槿汐姑姑,劳烦你派人盯着偏殿。” “若有异常,就......算了。” 她无法像不要脸皮的华妃那样,硬生生的将准备留宿的皇上抢走。 甄嬛泄气地坐在榻上。 而东偏殿坐在榻上的皇上有一点点的后悔,眼见着嬛儿即将软化,他怎就跟着浣碧走了呢。 一定是方才刮来的风有问题!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养心殿。 皇上正要站起来,浣碧就端着一盏清茶出现。 “皇上,这是嫔妾亲手泡的六安茶,请您品鉴。” 微微垂首的浣碧恭恭敬敬的将茶举在皇上面前。 皇上只好接过尚还冒着热气儿的茶盏。 “你也坐吧。” 坐在榻上的二人相顾无言,浣碧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皇上从侧面望过去,觉得她与甄嬛有几分相似。 只是粉鞋配绿衫,着实有些俗气。 “浣碧,你可识字?” “回禀皇上,嫔妾从前在甄家跟着教导莞姐姐的柳先生学过一些。” 浣碧局促的回复。 “哦?甄家倒是待你宽厚。” 皇上倒是没想到甄夫人居然如此宽厚。 也许只有这样宽厚之人才能教导出嬛儿那样学识才情过人的女儿吧。 “回禀皇上,奴婢是老爷带回府侍候小姐的,夫人待奴婢也很好。” 浣碧说起从前,一时间没了拘谨。 她见皇上喜欢听长姐在家中发生的事情,就挑着说了几件趣事。 当然其中免不了她的参与。 “皇上,您不知道,莞嫔姐姐有多厉害,附近的小子们对对子都比不过她呢。” “附近的小子?” 浣碧听到皇上的疑问,自知失言,她连忙补充。 “皇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夫人不允许我们出门。” 当年柔则未出阁前也是众多青年爱慕的对象,他抱得美人归时,可遭了无数人的羡慕。 品貌出众的嬛儿被人围着也实属正常。 皇上灌了一大口茶,又看了浣碧一眼,示意她继续讲。 浣碧边说,边示意福宝给皇上续茶。 几杯热茶下肚,皇上看着浣碧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深知药效起作用的浣碧趁着续茶之时,脚下一崴,扑到了皇上的怀里。 她红着脸低声轻唤。 “皇上,嫔妾不是有意的,您快放开嫔妾。” 心头一片火热的皇上哪里肯放了到嘴边的美人儿,她在浣碧的惊呼声中将人抱入里间。 “刺啦”一声传来,就连在门口守着的苏培盛也为皇上的猴急感到脸红。 他琢磨着兴许憋久了的爷们儿都是这样的。 主子作为爷们儿中的爷们儿,自然更强悍。 这么想着的苏培盛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主殿,他非得在太后老人家面前告崔槿汐她主子一状不可。 有世祖爷为美人抛弃江山的先例在,恐怕就算太后再不将皇上放在心上,也会对莞嫔有所忌惮。 一瞧见崔槿汐从主殿出来,苏培盛刷得一下子转过身,垂眸盯着地砖。 崔槿汐倒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将守在廊下的白芷招了过来。 “偏殿那边可有动静?” “回姑姑,方才传来了何常在的惊呼声。” 白芷低眉顺眼的答道。 自打她和主子一同从御花园狼狈归来,渐渐的主子就不让她近身伺候了。 甚至还在她发了高热之际想将人抬往冷宫,让她自生自灭。 幸好......幸好她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放下心的崔槿汐又让她继续盯着偏殿那边,自己转身进入了正殿。 “启禀娘娘,偏殿传出了何常在的惊呼。” 甄嬛拿着诗集的陡然手收紧。 “槿汐姑姑,可是浣碧不慎触怒了龙颜?” 浣碧自小就入了甄府,从来没吃过什么大苦。 若是她开罪了皇上,惊吓之下抖落出与甄家的关系,那可就大事不妙。 “回禀娘娘,偏殿并无其它动静传来,想必何常在能应付得过来。” 崔槿汐将猜测说了出来。 浣碧处处与她作对,就算在皇上手里遭了罪,那也是她自找的。 接下来崔槿汐又出去了三次,白芷都说未听到什么大动静。 坐在榻上的甄嬛眼看着快要将厚厚的诗集翻完,她压住心底的惊慌,沉声开口。 “槿汐姑姑,现下是什么时辰?” “回主子,接近戌时末。” 崔槿汐明白主子和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皇上宿在了偏殿。 甄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舒缓着内心的起伏。 良久,她睁开了带着雾气的双眼。 “流朱,伺候本宫梳洗。” 事已至此,她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翌日,安陵容一起床,就听到了浣碧侍寝的消息。 “宝鸽,给本宫做一大碗鸡丝凉面和桂花米酒。” 她得吃饱饱的去看热闹。 安陵容才拐弯,就瞧见了在不远处宫墙面壁思过的华妃。 “参见华妃姐姐。” “淑妃妹妹免礼。” 她又快速的小声抱怨。 “安陵容,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害本宫在墙边等这么久。” “本宫为了和你分享好消息,可是连辇轿都没乘坐的,腿儿着过来的。” 安陵容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华妃姐姐,你就不能让辇轿停在御花园或者承乾宫门前等着嘛。” 华妃一愣,理直气壮地辩解。 “本宫这不是想早些同你分享好消息嘛。” “昨夜碎玉轩的甄嬛推拒了皇上的留宿,盛怒的皇上就近点了浣碧侍寝。” “听说碎玉轩偏殿的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啧啧......” 第127章 讽刺 “很大的动静?有多大?” 安陵容没听说这些细节,好奇地看向华妃。 “听人说床一直‘咯吱咯吱’响,嘿嘿!” 华妃又幸灾乐祸的补充。 “也不知道甄嬛睡不睡得着,有没有气吐血?” 自哥哥走后,她就对皇上冷了心,对他宠幸别人再也不会感到难过。 “华妃姐姐,各宫的床可出自内务府,那帮子精明人怎么可能用劣质的木材做不结实的床。” 她还有一点没说的是,皇上看着不像是体力那么好的样子。 除非皇后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淑妃妹妹,本宫说的都是真的!” 见小姐妹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华妃坚定的强调。 “姐姐,妹妹瞧着你眼下并没有黑青啊?” 看着往前走的安陵容,华妃一头雾水地问颂芝。 “淑妃她什么意思?” “回禀娘娘,淑妃娘娘是说您昨夜又没去碎玉轩听墙角,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颂芝捂着嘴偷笑。 “哎!好你个安陵容,竟然敢打趣本宫。” 华妃气愤地加快了脚步,但嘴角却上扬。 谨慎的安陵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她没把自己当外人。 两人进门时,安陵容瞧见了恪嫔脸上显而易见地失望。 她随后给了华妃一个眼神,示意好好看戏,尽量别插嘴。 毕竟被人堵回去,她不能很快地给出反应,还极易招甄嬛的记恨。 华妃不满的轻哼一声,到底还是安安分分的坐在了椅子上,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 为了看甄嬛的笑话,未侍寝的妃嫔都不约而同地早早来到景仁宫。 这其中只有沈眉庄忧心忡忡地看向了门口。 安陵容略过沈眉庄,又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盯着殿门的华妃,嘴角微微上扬。 景仁宫的茶水续了一回,姗姗来迟的甄嬛和浣碧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哟!莞嫔妹妹来得可真晚,是不是昨夜伺候皇上累狠了?” 恪嫔第一个跳出来讽刺。 甄嬛正要跨过门槛的脚一顿,她不慌不忙地踏入殿内。 “恪嫔姐姐,妹妹记得还未到请安的时辰,难不成是恪嫔姐姐有意更改时辰?” 后宫妃嫔请安的时辰是依照祖制而行,甄嬛这句话问得不可谓不毒。 “臣妾对皇后、太后、皇后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莞嫔如此牙尖嘴利,难怪接连三天都将皇上勾往碎玉轩。” 恪嫔既回复了她的话,又直言她狐媚惑主。 “恪嫔姐姐说笑了,皇上圣明,可不是妹妹一介女流所能左右的。” 皇上陪着一个人用膳,又前往它处留宿是近来常有的事。 甄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有孕的淑妃、恪嫔和沈眉庄三人。 “莞嫔妹妹所言极是,皇上行事自有其意,咱们姐妹何必因些许打趣而伤了和气。” 曹琴默和善地劝说。 “曹妹妹说得对,后宫姐妹应当以和为贵。恪嫔妹妹和莞嫔妹妹都来尝尝皇后娘娘的六安茶,才上没多久呢。” 老好人敬嫔出来打圆场。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那是谁也不知道。 甄嬛从善如流地端起了茶盏,而一直关注着她的沈眉庄也放下了心。 嬛儿打小要强,昨夜之事还是要她自己想通,旁人劝说那是无用的。 皇后见殿内安静了下来,给了江福海一个眼神。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让众人起身后,笑着开了口。 “众姐妹方才在聊什么,本宫在里头都听见了动静。” 早就等着的恪嫔抢先接话。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昨夜留宿了碎玉轩,臣妾在恭喜莞嫔妹妹呢。” “好好好!后宫姐妹自当和睦,恪嫔你做得很好。” 她夸奖完了恪嫔,又转向甄嬛。 “莞嫔,你好好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甄嬛不能反驳皇上未留宿在她那儿,只能憋屈地应下。 缩在后面的浣碧连呼吸都控制着动静,生怕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皇上是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的,她胆战心惊的伺候皇上更衣,未得来只言片语。 只有苏培盛临走时含笑看了她一眼。 养心殿主仆二人截然相反的态度弄得她心里不上不下的。 甄嬛觉得今日请安的时间格外长,好不容易等到结束。 在景仁宫大门外,又碰上了似笑非笑等在路上的华妃 宫规森严,甄嬛只得上前请安。 “臣妾参见华妃娘娘。” 一见到白里透红的明艳华妃,甄嬛就想起了失去的那个孩儿。 心火涌出的她又补了一句。 “华妃娘娘今日怎未乘坐辇轿出行?” “本宫腿脚不好,想多走走。” 华妃的话刚落下,跟在甄嬛身后的浣碧腿一软没站稳向旁边踉跄了一下。 “哟!何常在的身子骨儿瞧着有些弱,莞嫔妹妹可要多多照顾人家呀。” 趁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在殿内没逮到机会的华妃赶紧过过嘴瘾。 “莞嫔妹妹,再怎么说何常在也是你抬举上来的人,你可不能苛待了人家。” “本宫瞧着何常在眼下的黑青都有些心疼呢。” “曹贵人跟了本宫几年,现下不是带着公主独住太极殿。” “那小日子别提有多舒爽了。” 她说这话时含笑看着浣碧。 看到颂芝朝着她猛使眼色,华妃飞快地甩下一句话。 “哎呀!本宫还要去探望温宜公主,就先走一步了。” 浣碧偷偷跟在脸色铁青的长姐身后,一踏入主殿,就跪在了她面前,慌忙为自己开脱。 “莞姐姐,昨日是皇上非要留宿偏殿的。您若是不相信,撕裂的衣裳还留在那里。” 心累不已的甄嬛上前将人扶起,温声安慰。 “浣碧,本宫没有生气。你身子不适,快回去歇着吧。” 阖宫上下都盯着碎玉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同浣碧掰碎了讲道理。 “槿汐姑姑,送何常在回偏殿休养。” 甄嬛含笑吩咐。 浣碧走到门外,听到了流朱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娘娘,有您的家书。” 她很想回头问一句,信中可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但崔槿汐强势的扶着人往偏殿走。 第128章 诉苦 甄嬛拿出家书,快速浏览一遍,沉默地将信叠了起来。 父亲在信中说他和母亲一切都好,妹妹活泼机灵,让她好好保重自身。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关切让甄嬛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身后还有父母与妹妹,怎可因一时的意气而将皇上往外推拒。 甄嬛在书房里练了几篇大字,逐渐静下心来的她开始分析后宫的局势。 皇后、淑妃、恪嫔、惠嫔都有孕,端妃和淳贵人养病不出,曹贵人一心照顾温宜公主,敬嫔年老无宠。 能侍寝的也就华妃、浣碧和柔答应等这类人。 甄嬛纠结了不到一刻,她就吩咐流朱到太医院请温实初。 “娘娘,您体内残余少量的麝香,微臣给您开个方子调理一番。” 门口没有人守着,温实初恭恭敬敬的上禀。 “好,那就有劳温太医了。” “嬛儿,你可是哪里不适?” 扶着采月手进门的沈眉庄关切地询问,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温实初。 甄嬛上前将人拉到榻边,示意跟进来的流朱奉茶。 “眉姐姐,我身子未恢复好,请温太医来调理一番。” 见二人要聊天,温实初识趣的告退,守在门外的白芷自觉跟在后面去拿药。 “家中送来了滋补之物,我给嬛儿收拾了一些,你让小厨房炖着补补身子。” 沈眉庄是真心盼望她早日调理好身子。 “多谢眉姐姐关心,嬛儿定会早日养好身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眉庄见甄嬛似乎没受到浣碧侍寝之事的影响。 有些困倦的她拉着甄嬛的手,“嬛儿,姐姐知你心里有皇上。你听姐姐一句劝,还是尽早侍寝为好。” 对后宫而言,皇上就是个香饽饽。 不仅有同居一殿的浣碧虎视眈眈,还有其它妃嫔也时刻惦记着。 “眉姐姐,妹妹听你的,下回再也不使小性子赶皇上走。” 她见沈眉庄打起了哈欠,贴心的建议。 “眉姐姐乏了,在里间小憩一会儿如何?” “嬛儿,我近来有些认床,回储秀宫也是一样的。” 甄嬛一直将沈眉庄送到门口。 躲在窗后的浣碧看着笑嘻嘻道别的两人,心中一片酸涩。 曾经在甄府时,她也无数次目睹长姐同沈眉庄嬉戏打闹,被父亲要求对身份守口如瓶的她只能在一旁羡慕。 如今长姐得知了她的身份,她依旧只能远远地看着。 福宝无意中瞧见她眼底快溢出来的羡慕,故作不知的感慨。 “小主,莞嫔娘娘同惠嫔娘娘的姐妹之情可是后宫中的独一份。” “不管经历了多少起起落落,二人的情谊始终没有变过。” “奴婢瞧着她们那要好的样子,旁人是插不进去的。” 浣碧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 “福宝,本小主身子不适,想要歇息。” 躺在床上的浣碧期盼的抚摸着肚子,若是她有了孩子,想必父亲和长姐也会为她感到高兴的吧。 戌时,养心殿。 心烦意乱地皇上放下奏折,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 “去把十七弟给朕叫来。” “奴才遵旨。” 果郡王放荡不羁,喜好游山玩水,主子最瞧不上这种人,也不知喊来干什么。 苏培盛虽在心里发牢骚,但还是让人速速召果郡王入宫。 “皇兄大晚上将臣弟召来,可是有何吩咐?” 皇上随手指了一下桌旁的椅子。 果郡王顺势坐下,端起了茶盏。 “原来皇兄是大晚上的睡不着,想找个人喝喝茶呀。” 沉着脸的皇上终于有了反应,挫败地说。 “别提了,到哪里都被赶出来。” 他绝口不提留宿钟粹宫和碎玉轩偏殿之事。 “皇兄,你可是有三宫六院,谁这么大胆敢......” “朕是有三宫六院,可朕就想去个碎玉轩,却被推三阻四的给推了出来。” “莞嫔说她身子尚未恢复,就连朕想多看一眼就不成。” 果郡王脸上的笑容一顿,又瞬间恢复如常。 “莞嫔娘娘说得也没错,确实是为皇兄着想。” 皇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朕知道她说得没错,可......” 淑妃不能侍寝,他就想着让心中记挂的嬛儿也早日怀上龙胎。 可这话却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你不知道莞嫔性子有多倔,就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儿,月子里都不待见朕。” “好不容易入了碎玉轩,又三推四阻地不肯让朕留下。” 皇上这么一想,瞬间觉得柔顺的淑妃很不错。 “这小小女子......” 果郡王笑着接话。 “皇兄,可唯有这小小女子却更使人动心。” “谁说未娶过福晋的人什么都不懂。” 皇上看了一眼苏培盛,指着对面的人打趣。 被点到的苏培盛笑着点头。 果郡王喝了一口清茶,不由感慨。 “臣弟在皇兄身边这么多年,除了纯元皇后,没听皇兄这样说起过任何一个女子。” 朕的淑妃恭敬柔顺,从不给朕添乱子。 这么想着的皇上又继续。 “朝政再烦再棘手,总有千头万绪可琢磨。” “可一个聪明的女人若是计较起来,那是比朝政要麻烦上许多。” “所以一个不聪明却听话的女人最可爱。” 皇上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淑妃的面容。 果郡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闪,笑着说。 “可所谓可爱却不一定会爱。” 皇上愁眉一展,“朕找你喝茶真是没找错人。” 果郡王将双手放在桌上,真诚地建议。 “皇兄既然喜欢莞嫔,还是慢慢来吧。” “莞嫔对失子有心结,皇兄何不妨稍作迁就呢。” 送走果郡王的皇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下子坐起来,将打瞌睡的苏培盛吓得一个激灵。 “皇上,您还没睡着啊?” “天还没亮吗?” “快三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你去打听一下,莞嫔的碎玉轩近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领命的苏培盛匆匆出门,随意点了一位小太监。 “你去太医院问问,碎玉轩的莞嫔近日可有延请太医?” 谁知道听了他话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苏爷饶命,小的确实收了碎玉轩崔槿汐姑姑的银子,尽早将莞嫔娘娘延请太医一事透露到御前。” 可他还什么都没干,就被神通广大的苏爷发现了。 这让他如何不心惊。 苏培盛命人将跪地求饶的小太监拖下去。 叹着气回了小间,莞嫔还真是运气好。 不懂事的小太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他想隐瞒都不行。 下了早朝的皇上一得知此事,连朝服都未换下,就直奔碎玉轩。 第129章 偷人 皇上匆匆赶到碎玉轩时,里头的两位主子都还请安未回。 小允子连忙前往景仁宫等人,白芷则留下奉茶。 她刚将茶放在小几上,上首传来了威严的声音。 “听说你们主子昨日请了太医,那太医可有说些什么?” 白芷跪在地上恭敬回答。 “启禀皇上,太医给主子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具体是什么奴婢不知。” 皇上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半路上一瞧见要找的人,小允子匆匆上前禀报。 “启禀娘娘,皇上在碎玉轩等着您。” “好,本宫知道了。” 浣碧虽落在了后面,但甄嬛却加快了脚步。 这一回她不会让任何人将皇上抢走。 甄嬛带着人踏入碎玉轩,守在门口的白芷见礼后,快速地说。 “主子,皇上问了昨日太医之事,奴婢回复您是为了调理身子。皇上便让奴婢退下。” “你做得很好,本宫很满意。稍后就同流朱一起在殿外听候吩咐。” 脚下不停的甄嬛进屋后就赶紧行礼。 “臣妾见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嬛儿何罪之有,是朕来早了,你快过来坐。” 甄嬛看着皇上身上的朝服,笑意更深。 “皇上可用了早膳?” “朕一下朝就听苏培盛说碎玉轩昨日请了太医,朕就想着过来瞧瞧你,哪儿有机会用早膳呢。”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如若皇上不嫌弃,尝尝臣妾的早膳如何?” 甄嬛适时的给出了台阶。 “好,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一顿清淡的早膳用完,从前的事仿佛如烟雾般消散。 皇上在碎玉轩待了一整天,晚上规规矩矩的宿在主殿和甄嬛纯聊天。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不是皇上来碎玉轩,就是甄嬛到养心殿伴驾。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碎玉轩的主殿终于在夜间叫了水。 请安之时华妃又对着安陵容挤眼睛,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上近些日子对甄嬛的痴迷有目共睹,她们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上去。 上一世的甄嬛复宠后将众人压得喘不过气儿来,这一世也初现苗头。 安陵容早就有心理准备,她现下所要做的就是让沈、甄二人彻底的离心。 甄嬛体内有少量的麝香,她那几日一直待在储秀宫,麝香的来源已不明而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皇上除了到景仁宫、永和宫、延禧宫和储秀宫看望几位有着身孕之人,其余时间几乎都同甄嬛在一起。 坐不住的皇后直接冲向了寿康宫。 “启禀皇额娘,莞嫔日日勾着皇上,儿臣担忧皇上会无心江山社稷,走上世祖爷的老路。” 拖着肚子的皇后义正言辞的上禀。 “为了大清的万万年,儿臣斗胆请皇额娘出面。” 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皇后,哀家会同皇上说此事,你好好养胎吧。” 若是皇后这胎再有异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得到保证的皇后躬身告退,路上抚摸肚子之时,她想起了一件事。 一回到景仁宫,她带着剪秋入了里间。 “剪秋,你有没有觉得淑妃的肚子大得有些过快?” 剪秋摇了摇头,她的注意力都在娘娘身上,很少居高临下的观察其它妃嫔。 “娘娘,明日奴婢再好好查看一下。” 翌日请安之后,剪秋低声禀报。 “启禀娘娘,奴婢观察到后怀孕的淑妃娘娘肚子比壮实的恪嫔还要大一圈儿。” 淑妃个子娇小,从前穿着厚衣裳看不出来,近日天热,一换上轻薄的宫装就特别显眼。 “本宫瞧着有孕四个月多月的淑妃瞧着像是怀了至少六个月。” 皇后翻看了彤史后,笑得眼中都闪出了光。 几日后,恪嫔正在延禧宫啃果子,她的贴身大宫女笑着上禀。 “娘娘,好消息!” “奴婢方才从膳房回来的路上听两位嬷嬷说悄悄话,她们二人说‘淑妃娘娘的龙胎看着比正常人六个月的肚子还要大’。” 一心想着吃的恪嫔眉头一拧,疑惑地看向满脸笑意之人。 “本宫记得淑妃的龙胎好像不到五个月吧?” “娘娘您没记错,上回皇后在请安之时确实有提过。” 长着双下巴的恪嫔瞬间觉得手里的果子不香了。 “走,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风风火火的恪嫔一入殿门,就大声嚷嚷着。 “启禀皇上,臣妾怀疑淑妃姐姐与人有染!” 正喝着茶的皇上手一抖,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站在殿中央的人。 “你方才说什么?” “臣妾......臣妾怀疑淑妃偷人!” 恪嫔被皇上的眼神所慑,害怕之下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你可知道污蔑高位娘娘是重罪?” “臣妾有证据,只要皇上将淑妃娘娘召来,一切便可见分晓。” 她信誓旦旦的就差拍胸脯做保证。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皇上瞪了一眼苏培盛。 “你亲自到永和宫走一趟,将淑妃请过来。” “奴才遵旨。” 苏培盛明白其中“请”字的分量,皇上让他善待淑妃娘娘。 安陵容见到大半个月未露面的苏培盛,就知道时常打量她肚子的皇后有了行动。 “苏公公,这天热儿,你先用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吧。” “多谢淑妃娘娘好意。有人怀疑您的龙胎有异,还请娘娘早做准备。” 接过绿豆汤的苏培盛小声提醒。 他比谁都清楚,永和宫里有皇上的人。 若是淑妃娘娘真的有问题,也不会现在还高居淑妃之位。 安陵容耽搁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缓缓朝着养心殿而去。 第130章 对峙 安陵容没有乘坐辇轿,慢慢地走过去,苏培盛也不催。 还一个劲儿的劝她不要上火。 跟着过来的小冬子见师傅这副谄媚的做派,连忙挤到安陵容身边。 “奴才小冬子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仁慈,时常惦记着底下的宫人们,他坦房的小的们都铭记于心。” “冬公公客气了。本宫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苏培盛就在旁边看着,安陵容不能同这个小太监说得太多。 据小夏子说,小冬子一心扑在吃喝上,没什么大心眼儿。 若是接触的太多,反而引起上头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 苏培盛瞧着蠢徒弟一直在淑妃娘娘面前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蠢徒弟的聒噪,从后面狠狠的给了他一下子。 歉意的朝着安陵容赔礼。 “奴才御下不严,请淑妃娘娘恕罪。” “苏公公,冬公公健谈,本宫很乐意听他说话。” 胖儿子弘瞻一见到她,也是不停的“啊啊啊”。 安陵容确实没说假话,但实心眼儿的小冬子却误以为淑妃娘娘是在替他开脱,对永和宫的好感顿时又上升了一大截儿。 一踏入养心殿的范围内,众人都保持了安静。 安陵容给了宝鹊和宝鸽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随着苏培盛缓缓的拾阶而上。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淑妃免礼。” 直起身子的安陵容含笑询问。 “皇上唤臣妾来养心殿可是有事吩咐?” 神色难辨的皇上看了恪嫔一眼,不急不缓的说。 “恪嫔跑到朕这儿嚷嚷你的龙胎有异,你可有话要说?” 安陵容一听此言,眼泪扑簌簌地流下,艰难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冤枉啊,求皇上明察。” 随即她又转向呆住了的恪嫔,沉声质问。 “恪嫔妹妹,本宫自问从未得罪与你,你为何如此血口喷人?” 恪嫔愣住是她没想到皇上一句话就把她扔了出来。 皇后见她如此不中用,就温和地开口提醒。 “淑妃妹妹,你别激动,小心腹中龙胎。” 落下你了?是吧! 当着皇上的面给本宫上眼药。 泪流满面的安陵容可怜楚楚地看向皇后。 “皇后姐姐,就连您也不相信妹妹吗?” “臣妾常听您说后宫姐妹要和睦,臣妾可是真将您当姐姐的。” 她说着说着,泪珠又滚落。 皇后看着安干哭却没有弄花妆容的安陵容,暗啐一句。 “这妖妖娆娆的女人此时还不忘勾引皇上,真是上不得台面。” 但她面上却和善的安慰。 “淑妃妹妹请放心,此事皇上自有明断。” “若妹妹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惧小小的质疑。” 这是丝毫不提如何处置污蔑她的人。 皇后含糊了这个,安陵容却不愿意放过。 “皇上,臣妾自入宫起就一直谨守本分。” “如今无端遭人猜疑,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她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停留在恪嫔的身上。 被她看得恼羞成怒的恪嫔毫不客气地指着安陵容的肚子。 “皇上,您瞧,淑妃不到五个月的肚子竟然比先怀上龙胎的臣妾肚子都要大。” “臣妾有理由怀疑淑妃她心中有鬼。” 皇上的视线在二人肚子上扫过,沉着脸看向安陵容。 “淑妃,恪嫔对龙胎月份和怀相有疑,你对此怎么说?” “启禀皇上,正如皇后姐姐所说,臣妾行得正、坐得端,不惧任何质疑。” 她怀的是双胎,肚子自然要比怀了单胎大得多。 皇上多疑,就算恪嫔此时不跳出来,他也会暗中找麻烦。 还不如顺了皇后的意,将这件事摊在阳光下。 “启禀皇上,既然淑妃妹妹如此说,那不如请请御医给她瞧瞧?” 皇后贴心的建议,不给安陵容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恪嫔也难得灵光了一回,她高声上禀。 “启禀皇上,臣妾请求皇上将给淑妃看诊的太医一同请来。” 在她看来,隐瞒淑妃的龙胎有异,那太医也定然有问题。 说不定淑妃这肚子的龙胎兴许就是那太医的。 恪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丝毫未察觉到上首的皇上沉下了脸。 “苏培盛,将卫临和张五味传过来。” 接到消息的二人匆忙赶来,才行完礼,皇上就盯着憨厚朴实的卫临。 “卫太医,你得淑妃看重,一直负责她的龙胎。近来龙胎可有异样?” 卫临察觉殿内气氛紧张,他扫了一眼同样挺着大肚子的恪嫔,隐约猜到可能是淑妃娘娘被人找麻烦了。 因而不慌不忙的躬身回复。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察觉淑妃娘娘的龙胎有异,这些时日都在查看古籍寻找因由。” “那你可有查到些什么?” 皇后和恪嫔都竖起了耳朵听,生怕错失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微臣怀疑淑妃娘娘腹中不止一个龙胎。” “当真?” 膝下空虚的皇上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管淑妃这胎是男是女,都值得他期待。 “回禀皇上,微臣从未接触过类似的孕相,只是猜测而已。” “微臣听闻张御医家学渊源,不知可有幸观摩一回?” 卫临直接将站桩子似的张五味拉了进来。 只有忠心于皇上的张御医亲自诊断才能堵住殿中众人之口。 皇上连忙吩咐。 “苏培盛,给淑妃看座。” “张五味,快给淑妃瞧瞧。” 机灵的苏培盛亲自搬了把椅子放在安陵容身旁。 “淑妃娘娘,您还怀着身子,快坐下歇会儿吧。” 大步走到殿中的皇上拉着安陵容的手将人按到了椅子上。 还站着的皇后当即黑了脸,她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如何应对面前的困局。 若是淑妃怀有双胎属实,那皇上势必会怪罪于恪嫔。 当然也会迁怒匆匆赶来的她。 心中着急的她也跟着凑到了安陵容附近,沉默地看着张五味诊脉。 双胎之事甚为罕见,张五味也只听爷爷和父亲说起过。 他慎重地将淑妃的两只手都把了一遍。 “回禀皇上,淑妃娘娘两侧的脉都很疾,确实有异于普通怀了身子之人。” “微臣斗胆猜测淑妃娘娘怀了双胎,只是眼下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好好好!容儿,辛苦你了。” 安陵容笑着擦干了眼泪。 “能为皇上身份儿育女是臣妾天大的福气,怎会辛苦。” “只是臣妾想为后宫姐妹求一个恩典,请皇上应允。” 第131章 家书 皇上拉着她的手,含笑安抚。 “容儿但说无妨。” 皇后和恪嫔都紧张地看着安陵容,怕她要出什么幺蛾子整人。 安陵容肃着脸说。 “皇上,臣妾一入养心殿的大门,就被恪嫔妹妹劈头盖脸的污蔑与人有染。” “纵然是臣妾的龙胎异于常人,但恪嫔妹妹如此莽撞确实伤人。” “臣妾恳求皇上,若下回听闻后宫哪位姐妹的龙胎有异,劳烦皇上先派御医查明实情。” “以免有损皇嗣的名声和众姐妹的清白。” 站在旁边的皇后悬着的心落下,淑妃性子软,只针对诬告她的恪嫔一人。 “皇上,臣妾认为淑妃妹妹言之有理。” “哦?皇后也认同?” 皇上没等皇后回答,就厉声吩咐。 “苏培盛,恪嫔德行有亏,降为贵人,记得晓谕六宫。” “求皇上息怒,臣妾不该听信两位嬷嬷的胡言乱语就跑来养心殿。” 恪贵人这下慌了,赶紧求饶。 得到主子示意的苏培盛赶紧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人请出去。 “恪贵人,请随奴才出去吧。” 她对此充耳不闻,反而高声呼喊。 “皇上,臣妾怀有龙胎,您不能这么对待臣妾。” “若是生出弘时那样的孽障,朕不要也罢。” 皇上扔出这么一句话后,就再也没瞧恪贵人一眼。 皇嗣有如此愚蠢的生母,想必也没多大的指望。 苏培盛赶紧招来了小太监,将失魂落魄的恪贵人请出去。 “多谢皇上为臣妾和孩儿们做主。” 安陵容才站起来,皇上就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将人按回去。 “张太医说怀了双胎比普通有孕之人更为辛苦。容儿坐着歇息就成。” 接着他又看向站在一侧的皇后。 “你今日来养心殿可是有事?” “回皇上,这天儿渐热,臣妾想来请示今年是否到园子里避暑?” 这是她方才想出的理由。 夏日的宫城酷热难耐,皇上也想念圆明园的凉爽。 “皇额娘几月前遭了大罪,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们几个怀有龙胎,到那边也好过些。”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抚着肚子的安陵容又站起来谢恩。 “容儿不必如此多礼。” 皇上的视线在她的大肚子上划过,又叮嘱皇后。 “恪贵人不修口德,就好好在延禧宫待到生产再出来吧。” “臣妾明白,定会转达皇上的旨意。臣妾先去请示太后,随后就将拟好的随行名单呈交皇上御览。” 皇后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皇上讨论前往圆明园的具体事宜。 目送皇后走远,安陵容不解的看向上首之人。 “皇上,您将臣妾留下,可是有事吩咐?” 若非皇上暗示,她也不会顶着皇后的眼刀子非要杵在这儿。 “这块护身符是朕带了多年的,现赐予你,望它保佑你平安。” 他幼时体弱时常生病,这是佟额娘亲自给他求来的。 怀有双胎虽是天大的喜事,但皇上也深知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安陵容接过起了毛边儿的护身符,珍而重之地放入了挂在腰间的荷包里。 “走!朕送你回永和宫。” 皇额娘对他独宠莞嫔颇有微词,那他就去瞧瞧弘瞻吧。 经由恪贵人这么一闹,安陵容怀有双胎之事很快扩散出去。 寿康宫 换了一个姿势的太后转动着佛珠,不喜不悲的感叹。 “淑妃可真有福气,但愿她能平安诞下皇嗣。” “竹息,去将皇后请来。” 太后虽不关注后宫之事,但对今日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情却是有所耳闻。 她直觉被降了位份的恪贵人是遭了别人的撺掇,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皇后。 竹息正要领命,苍兰来报。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皇后才坐下,太后就开门见山地说。 “皇后,淑妃得祖宗庇佑怀有双胎,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皇额娘,儿臣明白,定会好好照顾淑妃妹妹。” 怀有双胎才更容易出现意外,她自会好好关照淑妃。 “哀家上了年纪,就想宫里多些娃娃们的吵闹声。” “儿臣明白,淑妃、惠嫔和恪贵人也都怀着身子,定会让皇额娘如愿。” 她不想同太后讨论后宫有孕的妃嫔,接过竹息端过来的茶盏,放在太后附近的矮几上。 “皇额娘,皇上想邀请您前去园子避暑,特让儿臣来问一问您的想法?” “哀家在宫里住了大半辈子,早已习惯了宫中的夏日,就不去园子凑热闹了。” 去了园子也见不到想见之人,太后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眼见皇后又要开口,皇后摆了摆手。 “哀家喜静,也不耐烦挪动。” 上了年纪的她晚间还要加衣裳,哪里非要折腾到园子避暑。 储秀宫 沈眉庄小憩醒来,采星高兴的递上了一封信。 “娘娘,有您的家书。奴婢刚取回来的。” 近些日子莞嫔几乎整日同皇上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踏入储秀宫,采星的心情自然好了起来。 沈眉庄浅笑接过蜡封的家书,熟练的撕开。 一瞧见熟悉的字体,她就知道这是外祖母老人家的来信。 待她看完信中的内容,茫然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外祖母在信中说已查明逃出宫的刘畚是甄远道派人关起来的。 像是怕傻外孙女儿不相信,老夫人还说家中有甄远道亲近之人签字画押的供词。 “娘娘,您怎么了?” 采月瞧着主子表情不对,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采月,本宫有些闷得慌,咱们去院子里转转吧。” 沈眉庄边转边回想着她与甄嬛曾经。 当年初到外祖家,年长的表兄姐都不爱同她玩儿,是嬛儿陪着孤零零的她。 两人一同学习和玩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后来她回到山东,嬛儿每月都寄信给她,讲述着她的生活和京中的趣事。 血脉相连的姐妹都比不上她同嬛儿的情谊。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沈眉庄沉默地将家书烧成了灰烬。 次日,她在请安后求见了皇后,说要留在宫中侍奉太后,这回就不去园子避暑。 第132章 求见 得了闲的甄嬛一听说沈眉庄不去园子避暑,就亲自找上了门。 “眉姐姐,有孕之人比常人更怕热,你怎会不去园子避暑呢?” 她要带的东西都已装入箱笼,才从白芷口中得知眉姐姐不去园子的坏消息。 虽说皇上时常留宿在她那儿,但她总有不方便伺候的时候。 若是眉姐姐不去,那就只能任由皇上歇在别处。 沈眉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近日我身子有些不适,为着腹中孩儿着想,还是不去园子为好。” “那眉姐姐身子不适,可有延请太医?” 甄嬛紧张地盯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误以为甄嬛关心她的沈眉庄放软了声音。 “有派人去过太医院。太医说这是有孕之人的正常反应,需要静养。” “那妹妹就放心了。眉姐姐你好生休养,待妹妹从园子回来,就过来瞧你。” 这回沈眉庄很难得没有将甄嬛送到储秀宫的门口。 她已同家中联系上的太医见了面,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腹中的这个孩儿。 宫里为着去园子而做准备,宫外也有人没闲着。 “爷,奴才打听到今年皇上皇后会带着后宫诸位娘娘到园子里避暑。” 先前死鱼一般躺在榻上连眼珠子都不转动的高大青年一听闻这个消息,诈尸般地蹦起来。 他一把抓住瘦弱的小太监。 “可有打听到后宫有哪些人前往园子?” “爷,奴婢用银子开道,保管打听到的是最全的消息。” “随行的有华妃娘娘、淑妃娘娘、敬嫔娘娘、莞嫔娘娘......何常在和柔答应。” 回应他的是一个扔在地上的荷包。 小太监连忙爬跪过去捡起。 “奴才多谢爷赏赐。” “你下去吧,爷要一个人待会儿。” 小太监走后,青年阖上了书房的门,从红木箱子中恭敬地请出一块牌位。 他重重地朝着没写名字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母妃,儿一定会为你报仇。”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放回原处,从桌案后的书架上取出了一本《孝经》。 农历七月初二 安陵容随着大部队抵达了避暑的园子。 这次分到的还是上下天光,马车直接驱赶到门口。 安陵容照旧带着弘瞻在水榭等着宝鹊他们收拾涵月楼。 昔日华妃摔下去的栏杆早已修好,甚至还特别结实。 她推了好几下,丝毫没感觉到有晃动。 舟车劳顿让弘瞻打起了哈欠,安陵容带着她躺入了已检查过的小间。 被清凉的湖水环绕,偶有微风袭来,浑身舒爽。 安陵容醒来时,水榭已点上了灯笼。 朦胧的烛火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哑着嗓子问道。 “宝鹊,怎么不把本宫叫醒?” “回禀娘娘,奴婢见您睡得沉,不忍打扰。” 主子腹中的龙胎长得快,导致主子夜间睡觉经常调整姿势。 这半个月伺候主子梳洗时,总会看到她眼下遮掩不住的黑青。 卫太医说怀有双胎的人很是辛苦,能多睡就多睡会儿。 安陵容撑在榻上,慢慢地起身。 “六阿哥呢?” “娘娘,扣岱嬷嬷带着六阿哥去看锦鲤了。湖中的锦鲤又肥又大,随便撒一把吃的,就有无数锦鲤露头争抢。” 她们过去时,六阿哥正指着水面一直“啊啊啊”。 “小弘瞻,额娘来啦。”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对着水面叫喊的小人儿立即转过头。 脸上的笑容骤然换成了大大的委屈。 见安陵容没有朝着他那边走过去,胖娃娃嘴一瘪,眼看就要扯着嗓子大哭。 有经验的安陵容急忙哄道。 “鸡蛋羹!额娘带你去吃鸡蛋羹好不好?” 没收住的胖娃娃打了嗝儿,朝着安陵容伸出了胖胖的双手。 “娘娘,六阿哥壮实了不少,让奴婢来抱吧。” 宝鹂见娘娘也朝着那边伸手,连忙阻止。 娘娘的肚子大如有孕七八个月的妇人,她看着心惊的慌。 “本宫自有分寸,抱不动时会让你帮忙。” 安陵容的力气大,不到一岁的娃娃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就是要防着胖儿子胡乱扑腾。 不过弘瞻在她怀里一向乖巧。 这回将人带入涵月楼的正殿也未见他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伸着头探向什么都没有的圆桌。 久等不到食物,着急的他才拍了拍安陵容的肩膀以示催促。 “六阿哥,您的蛋羹来啦。” 额头冒着汗珠的宝鸽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其中一个大碗里赫然是弘瞻心心念念的鸡蛋羹。 安陵容将急得快要流口水的六阿哥递给扣岱嬷嬷,亲自端过鸡蛋羹放在桌上。 她一贯都要过问六阿哥入口的东西,其它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些食材是一早放在小厨房的,不放心的她要亲自检查一遍,果然从里面吸出了少量的脏东西。 不明的粉末会让小娃娃的脾胃变弱。 安陵容眼神一沉,皇后果然还是不死心,逮着机会就下黑手。 她中午用了几块点心垫肚子,也早就饿了。 将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扫光,安陵容才感觉到饱腹。 饭后的她又在九曲桥上转了好几圈儿。 “启禀娘娘,淳贵人和柔答应分到了咱们旁边的杏花村(后称之为杏花春馆),何常在分到了去年惠嫔娘娘居住的闲月阁。其它人还是如同咱们一样分到了原来的住所。” 扶着她散步的宝鸽小声禀报。 随即好似想起来了什么,又捂嘴一笑。 “娘娘,下午在外赏景的何常在碰上了匆匆赶路的柔答应,上去就嘲讽她上不得台面,只配住在村里。” “柔答应没有惯着她,上前就甩了重重的两巴掌。” “奴婢瞧着何常在应当是记恨上了柔答应。” “咱们宝鸽真能干,连这些都能打听到。” 安陵容毫不吝啬的夸奖。 钟粹宫因着上回蛇鼠之事很不待见碎玉轩,这回浣碧如此行事更是火上浇油。 临睡前,宝鹊低声来报。 “娘娘,余莺儿求见!” 第133章 晦气 “奴婢余莺儿参见淑妃娘娘!” 请安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想必余莺儿在园子里过得不错。 “快起来吧!” “你来找本宫,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若是本宫能帮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安陵容主动提了出来。 余莺儿视线偷偷上移,见挺着大肚子的淑妃娘娘和善地看向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自她记事起,就明白只有自己才能帮得了自己。 因而在倚梅园初见淑妃娘娘,她才拼了命的表现以求出头。 后来更是凭借一些打听到的消息从娘娘那里得了不少赏赐。 她能在园子里活得如鱼得水,全靠娘娘给的那些东西。 这回来上下天光拜见,只是听说淑妃娘娘怀了双胎,来叙一叙香火情。 没想到娘娘不仅记得她,还上来就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之处。 余莺儿感激不已的回道。 “多谢娘娘关怀,奴婢一切都好。” 她想了又想,将近来发现的事情上报。 “娘娘,前三阿哥几日前来找过四阿哥,不知二人在书房内说了什么,一向好脾气的四阿哥直接将人撵走。” “并且吩咐守门人,以后都不得将放那位爷进来。” “还有奴婢无意中听到四阿哥让贴身奴才注意碧桐书院莞嫔娘娘的动向。” “好,本宫知晓。” 安陵容给了宝鹊一个眼神,她递上了一个很普通的荷包。 “余姑娘,拿去喝茶吧。” 余莺儿连忙推拒,“奴婢听闻娘娘驾临园子,就想着来请个安,并无其它意思。” 在她看来,方才的那两条消息就算不上报,娘娘也能从其它途径知晓。 园子里对娘娘赞不绝口的宫人太多,她怕自己落了后,才在娘娘入园的头天摸黑赶过来请安。 见余莺儿是真的在拒绝,宝鹊又换了个荷包。 “余姑娘,这里头装了些解暑的丸子。你整日忙碌,应当用得上。” 药丸确实是宫人所急需的,这回余莺儿没有拒绝,临走前又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将人送走后,宝鹊继续给娘娘捏腿。 “娘娘,余莺儿在四阿哥的园子里侍弄花草,平时可随意走动。” 安陵容明白宝鹊的意思,余莺儿上报的九成是真消息。 “让咱们的人盯着四阿哥,还有弘时。” 她猜测被过继的弘时应该是想求得皇上改变主意。 毕竟皇子可比亲王的嗣子高贵得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弘时从前在皇后膝下待过一段时日,她不相信皇后会舍得放弃投入了精力的棋子。 安陵容所想没错,此时桃花坞的皇后收到了一摞《孝经》。 “弘时真孝顺,本宫定会替他将一片孝心上呈。” 皇后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对头脑简单的弘时却是嗤之以鼻。 “剪秋,你临摹一下弘时的字,再抄几份佛经。” 众人刚到园子,皇后让大家先休养三天再去请安。 勤政的皇上可不会让自己闲着,他一大早就离开了碧桐书院。 “槿汐姑姑,皇上起身时怎未叫醒本宫?” 散发着慵懒气息的甄嬛柔声询问。 “启禀娘娘,皇上心疼您,吩咐奴婢让您多睡会儿。” 甄嬛闻言,抚着肚子感念起皇上的体贴。 “伺候本宫梳洗吧。” 园子精心修建了快二十年,堪称一步一景,她想到处看一看。 甄嬛还未出门,就见到脸色难看的流朱进来。 “流朱,可是有什么事情?” “娘娘,何常在来了,在外头哭呢。” 其实浣碧昨晚也摸了过来,被崔槿汐以娘娘要陪皇上为由赶走。 这不天一亮,就跑到了碧桐书院外头流泪。 流朱看不下去了,才将人迎进来。 外人在住处哭,很晦气。 甄嬛和崔槿汐显然都很忌讳这个。 崔槿汐低声请示,“娘娘,昨日来时,奴婢瞧见湖边有杨柳。” “槿汐姑姑快去快回。” 将红色或者黄色丝线绑起来的几条柳枝悬挂在大门处或者窗边,可驱除晦气。 心中猛跳的甄嬛想要求得心安。 浣碧在外头等了许久,也未见到长姐,心急的她朝着白芷招手。 “莞姐姐怎的还未起身?” “奴婢不知。” 槿汐姑姑对何常在防备得紧,曾私下多次敲打他们,不得将娘娘之事告知她。 浣碧从白芷口中得来了几个“不知”后,终于没忍住,直接步入了里间。 “莞姐姐,妹妹来伺候您起身。” “何常在,娘娘在上妆,请您先出去等候。” 流朱看到不请自入的浣碧时,脸色一变,当即赶人。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浣碧见从前一直让着她的流朱这么对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莞姐姐,您看流朱她......” “浣碧,本宫妆容不整不便待客,劳你在外等候。” 浣碧的眼泪激起了甄嬛压在心底的怒气。 约莫过了一刻钟,收拾妥当的甄嬛在流朱的搀扶下出了门。 她慢条斯理的用着沈眉庄送来的燕窝粥,淡淡的开口。 “浣碧,你一大早过来,可有何事?” “莞姐姐,杏花村的柔答应目中无人。我好意同她打招呼,她竟然不识好歹地殴打我。” 浣碧委屈不已的控诉。 “钟粹宫打的可不是我的脸,而是完全没将咱们碎玉轩放在眼中。” “莞姐姐,亏您当初还对淳贵人那么好。” 甄嬛知晓浣碧的话有水分,指着门外的宫人道。 “白薇,你来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浣碧紧张的看向白薇,这是长姐拨给她的宫人,不知会不会向着她。 其实浣碧多虑了,在她决定来碧桐书院告状时,福宝已敲打过白薇。 “回禀娘娘,咱们小主就问候了一下住在杏花村的淳贵人,柔答应就直接出手伤人。” 至于怎么个问候法,她是只字不提。 浣碧就在房间里,甄嬛也不好追问,她只得敷衍道。 “浣碧,等本宫见了淳贵人,定会帮你问问这件事。若是咱们有理,本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多谢莞姐姐。” 淳贵人养病不出,想要见到她,估计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浣碧决定在长姐找上淳贵人前,再搞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第134章 再遇 红着眼睛的浣碧走后没多久,崔槿汐就抱着一捆鲜嫩的柳条进门。 “娘娘,湖堤旁的柳树太高,奴婢请了附近的小太监帮忙摘取,耽搁了一些时间。” “辛苦槿汐姑姑了。本宫和你一起束柳枝。” 黄线不好找且容易犯忌讳,她们用的都是红线。 主仆三人很快将大部分柳枝捆绑好,甄嬛亲自将将束好的柳条悬挂在门窗上。 崔槿汐则忙用剩下的柳条蘸水,重点将浣碧待过的地方浇洒了一遍。 在浇洒之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见没有一处遗漏,甄嬛才放心的带着一行人出门。 “槿汐姑姑,这附近可有能游玩散心之处?” “娘娘,奴婢方才听折柳的小太监讲,曲院风荷的荷花开得正盛。可在九孔石桥上远观,也可泛舟其中赏玩。” 娘娘近来对子嗣之事很上火,出去逛逛也好。 皇上对主子疼爱得紧,崔槿汐觉得她怀上龙胎是迟早的事情。 朝着曲院风荷而去的一行人不知道是,路边的扫洒小太监将对话收入耳中。 曲院风荷既有北方的粗犷,也有南方的细腻。 走过流水环绕的池堤,又踏上了九孔石桥。 随着日头越挂越高,一行人决定前行到北部的荷花亭躲阴。 “娘娘,前方荷花亭中有人。” “本宫记得石桥的西北边有座‘苏堤春晓’亭,咱们去那儿歇息吧。” 甄嬛瞧见前方的荷花亭外守着两位小太监,不见任何宫女的踪影,她猜测亭中人很有可能是外男。 “弘历见过莞嫔娘娘。” 在她转身将要离去时,一道清朗的少年声传来,阻挡了她迈开的脚步。 去年见过几次后,甄嬛特意查了一下这位久居宫外的四阿哥。 皇上还是王爷时与其它兄弟起了冲突,喝闷酒后宠幸了一位粗使宫女,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四阿哥。 传闻皇上宠幸宫女之事被政敌捅到了先帝爷处,遭了训斥,他就更不待见这个酒后留下的儿子。 甄嬛对不得皇上待见的四阿哥有些怜悯。 于是笑着出声。 “原来是四阿哥,你可是来赏荷花的?” “回禀莞嫔娘娘,教授弘历读书的师傅们要去拜见父皇,给儿臣放了假。” “可儿臣愚钝,怕跟不上师傅们的进度,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读书。” 弘历说着,脸上还闪过尴尬之色。 甄嬛心一软,便追问。 “四阿哥近日在读什么书?” “回娘娘,儿臣在诗词方面欠些火候,师傅让我多读诗集。” 他还未领会到诗词方面的精髓,每回上交的作业都令师傅直摇头。 甄嬛恰巧就喜欢这个,不用四阿哥邀请,就先一步进入了亭子。 看了四阿哥自称的拙作之后,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每个字单看写得不错,但凑在一起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何止是欠些火候,简直是毫无天赋可言。 善于察言观色的四阿哥捕捉到了甄嬛眉间的为难之色,他小心翼翼地打探。 “莞嫔娘娘,儿臣的诗词可有什么不妥?” “四阿哥,没有不妥之处。本宫那儿有几本不错的诗集,稍后派人送给你。” 浣碧年幼时就是被师傅说过几回,嚷嚷着读书识字太苦,非要做缝补之类的活计。 甄嬛可不想打击求知若渴的四阿哥。 “儿臣多谢莞嫔娘娘。不知儿臣往后可否上门请教学问?” 四阿哥从弘时口中套到了后宫各位娘娘的不少信息。 眼前的莞嫔娘娘能够无子封嫔,可见父皇对她有多宠爱。 并且他还从年老的宫人口中得知了一件往事,这更让他下定决心要亲近莞嫔。 只有与莞嫔走得近,才能入皇阿玛的眼。 甄嬛对四阿哥的同情归同情,但皇上明显觉得这个儿子是他的污点,她不会没眼色的亲近。 “四阿哥,你有名师教导,本宫才疏学浅,怕是帮不上什么。” “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四阿哥读书了。” 目送顶着烈日的一行人走远,眯着眼的四阿哥才回到亭子里。 莞嫔娘娘明明对他有所怜悯,但为何会拒绝他的亲近。 难不成是他太急功近利表现得太明显? 四阿哥的人在碧桐书院外守了好几天,从未见过莞嫔在请安之外独自出门。 他只好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安陵容埋下的钉子将这些都一一上报。 前世皇上为了将赌气出宫的甄嬛迎回去,硬生生地将她变成了四阿哥的生母。 那二人凑在一起,必定前途无量。 她的弘瞻还小,绝对不能让这二人勾连起来。 “宝鸽,命人将四阿哥接近莞嫔之事透露给桃花坞那边。” 皇后本来就在甄嬛身上察觉到了危机,就更不会让四阿哥成为她的助力。 在桃花坞养胎的皇后一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 “剪秋,将抄写的《孝经》和佛经拿出来,本宫要去一趟勤政殿。” 来园子的这几日皇上几乎都宿在了碧桐书院,其余时间也只有在勤政殿见得到人。 苏培盛老远看着皇后的仪仗过来,就赶紧上前迎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苏公公免礼。本宫有事求见皇上,敢问皇上现下可有空?” 皇后温和地询问。 剪秋适时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苏公公,您拿去喝茶。” 苏培盛道谢后接下,转身进去通报。 他见皇上放下奏折,连忙上前低声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上眉头一拧,语气不善的质问。 “她还怀着身子,跑来做什么?” 他不就在碧桐书院多留宿了几天,皇后就在用膳时不停地规劝,为了后宫和谐请他雨露均沾。 念叨得皇上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最后还是赶到淑妃的上下天光混了一碗鸡丝凉面来填饱肚子。 苏培盛垂着脑袋回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没说。” 旁人他还敢拦着,可皇后背后站着是连皇上都不敢甩脸子的太后。 他只得老老实实的进来通报。 皇上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黑着脸喝了一口清茶。 “宣她进来吧。” 皇后进来时,皇上已挪到了一侧的榻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翻阅。 “臣妾参......” “你有身孕就不必多礼,快坐!” 皇上指了指小几的另一侧。 第135章 误会 “皇后来勤政殿找朕,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回禀皇上,淑妃妹妹的六阿哥下个月就要满周岁。臣妾想着六阿哥的满月和百日宴都未办,想给他大办一场周岁宴。” “您觉得如何?” 皇后期待的看着皇上。 “众宗亲也来了园子,办一场周岁宴也不是不行。” 皇后办事喜欢大包大揽,丝毫不想放权。 皇上看着她的肚子,有些顾虑。 “你的龙胎月份渐大,朕不忍心看你太过操劳。”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正要上奏,望皇上将此次的周岁宴交给华妃妹妹操办。” “交由华妃来操办?” 皇上有些惊讶皇后的反常,随即看向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瞬间了然。 皇后在失去两个孩子后,终于学会了妥协。 再强势的女人有了孩子后,也会变得柔软。 “是,臣妾建议由华妃妹妹来操办六阿哥的周岁宴。华妃妹妹曾经操办过数次宫宴,且她还将皇上当年赏赐的素面金镯送给了六阿哥,想必华妃妹妹是喜欢那个孩子的吧。” 皇上还记得那对素面金镯,那是府医把出华妃怀的是位阿哥后,他命人送过去的。 华妃这些年都如珠如宝地珍藏着,没想到竟然送给了六阿哥。 可能正如皇后所说,华妃喜欢弘瞻那个孩子吧。 他本不想揭华妃的伤疤,可阖宫上下确实只有华妃适合操办这场周岁宴。 皇上把书放在矮几上,沉静的黑眸望向对面之人。 “皇后先别声张,这事儿朕去问问华妃的意见。” “臣妾明白。” 皇后满脸笑意地应下,心里却堵得发慌。 见皇上心情不错,她朝着门口的剪秋看了一眼,得到示意的剪秋拿着一个小匣子进来。 “皇上,弘时送了些东西到臣妾那儿。他虽没明说,但好歹也曾在臣妾的膝下待过,臣妾认为那是弘时要献给您和太后的。” “匣子里头放着的是弘时亲手抄写的《孝经》和佛经。” “皇上,您可要瞧瞧?” “不必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可否认的是弘时降生时,他无疑是高兴的。 可后来这孩子在皇后和李静言的宠溺下越来越不成样子。 他曾经亲自教养过弘时一段时日,知晓那是个没什么指望的孩子。 本想让他荣华富贵地度过一生,可他偏偏要和奸猾的老八搅和在一起。 这样的人不配当他的儿子。 “皇后,以后休在朕面前提那个不孝子。” “臣妾遵旨。皇上,臣妾想请示您,六阿哥周岁宴是否要邀请四阿哥参加?” 皇上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皇后,你好端端的提四阿哥作甚?” “回皇上,莞嫔妹妹曾与四阿哥在曲院风荷相谈甚欢,臣妾还以为是您授意......” “若是不方便请四阿哥前来,就当臣妾没说过。” 皇后当然知道皇上曾经视四阿哥为耻辱,但她也知晓皇上这回召见了教授四阿哥的师傅们,肯定是有了什么想法。 那年艳阳下意气风发的雍亲王最终还是变成了不得不考虑身后事的帝王啊。 “四阿哥住在园子里多有不便,还是让他搬回畅春园吧。” 皇上拒绝让四阿哥在众人面前露脸。 垂下眼皮的皇后笑着应下。 弘晖,看看这就是你护崽子的好皇阿玛! 申时初,皇上放下奏折。 “苏培盛,去清凉殿通知华妃一声,朕要陪她用晚膳。” “奴才遵旨。” 华妃一得知皇上要来,惊得差点儿被口中的葡萄呛到。 “苏公公,你确定皇上说的是清凉殿而不是碧桐书院?” 苏培盛瞧着正在扇耳朵的华妃,认认真真的解释。 “华妃娘娘,奴才确认皇上说得是三个字的清凉殿,还点了您的名字。” 一送走苏培盛,华妃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正殿不停地走动。 “颂芝,你说皇上为何要来看本宫?” “是不是碧桐书院的冰不够用?” “还是......” 华妃将自己近来做的事情扒拉了一遍,发现好像也没干什么过火的事情。 “颂芝,你快派人去打听一下,今日有谁去了勤政殿?” 她笃定有人见不得她好,躲在后面告黑状。 没多久,颂芝就匆匆来报。 “娘娘,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今日去了勤政殿。” “好哇!本宫没找那老妇的麻烦,她反倒好,跑到勤政殿告状。” 华妃气愤地将桌子拍得“砰砰”响。 安陵容曾经说过,皇上不喜奢靡。 换换换! 摘摘摘! 她带着人一通忙活,将肉眼可见的奢靡之物全部收归库房。 皇上一踏入主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诧异地看向华妃。 “朕记得去年这里放了一个红珊瑚摆件,怎不见踪影?” 翊坤宫有许多瓷器毁在盛怒的华妃手中,皇上怀疑那个显眼的红珊瑚摆件也遭了毒手。 那是年羹尧从南方带回来献给华妃的。 允礼说整个大清朝都找不出那样好的珊瑚摆件。 “启禀皇上,臣妾年岁小,压不住红珊瑚的贵气。已于两月前将珊瑚摆件送往了寿康宫。”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之物只能在皇上和太后这两位尊贵人的手中。 若是其它人把着不放,那就是催命符。 皇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干巴巴地夸奖了一句。 “爱妃真孝顺。” “那可不是。皇上,太后赏了臣妾两本她老人家亲手抄写的佛经呢。” 华妃得意地炫耀,顺手给皇上端了一盏茶。 皇上放下豁了口的茶盏,斟酌地开了口。 “爱妃,朕听皇后说,你很喜欢弘瞻?”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妾虽说很想有个孩儿,但万万做不出强抢他人子嗣这种缺德事。” 她误以为不怀好心的皇后老妇要挑拨她和小姐妹的关系。 这还得了,必须拒绝! 第136章 生事 皇上直直地看着华妃,真想知道她的小脑瓜子里都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 “爱妃,你误会了。皇后今日到勤政殿提起六阿哥的周岁宴。朕一琢磨,此事唯有你才能办。” “皇上,臣妾差不多大半年没有操办过宫宴,怕有负您所托,请皇上收回成命。” 若是从前的华妃,只要皇上起个头,就会大包大揽,将宴会办得风光无比。 可这次给小弘瞻举办周岁宴是同她斗了多年的皇后老妇提出来的,她不能轻易的应承下来。 皇上见扔出去的高帽子没用,又耐心劝说了一番,甚至还答应了华妃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她才勉强同意操办这次的宴会。 “爱妃,能细说一下你想带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回宫不?” 对鸭子心有余悸的皇上有些好奇。 华妃俏皮的将食指竖在红唇间,示意暂时不能说。 “皇上,等您日后到了翊坤宫就知道臣妾带回去的是什么了。” 听说她前几日远远见着的那东西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不能让皇上提前知晓了。 今日的华妃给皇上带来了新鲜感,他难得没有说要走的话。 此时距离园子二十多里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里。 瘦小的奴仆低声禀报。 “爷,园子里传来的消息,皇后今日带着您呈上去的手抄本去了勤政殿。” “随后传出来了两道消息。” 高大的青年着急的追问。 “什么消息?快说与爷听听,是不是父皇同意爷入住园子了?” “皇上将四阿哥赶回了畅春园,还要给六阿哥大办周岁宴。” 跪在地上的人筛糠似地说完。 重重的一脚飞过来时,早有准备的他随着力度一滚,然后倒地不起。 “没用的狗东西,还不给爷滚。” 不知是在骂奴仆,还是在骂别人。 书房传来的噼里啪啦声被黑夜掩盖。 次日,安陵容正陪着六阿哥用早膳,门口传来了唱和声。 “华妃娘娘驾到!” “见过华妃姐姐,您里面请。” 院中有皇上安插的人,安陵容必须做戏做全套。 “淑妃妹妹免礼,本宫这回奉皇命操办六阿哥的周岁宴,咱们里头详谈。” 瞧见行礼的安陵容猛眨眼,华妃难得灵光一闪,知道这是不方便在外头说话。 她进屋后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榻上,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朴素的饭食。 “淑妃妹妹,你平日就吃这个?” 其实她很想直接问一句,是不是皇后老妇又虐待她? 肚里怀着两个娃娃,怎么尽吃这些素菜? 堂堂四妃之一,孕期的伙食还比不上在延禧宫禁足的恪贵人。 “华妃姐姐,妹妹近来没什么胃口,也只用得下这些鲜菜。” 安陵容这回来了园子后,有些水土不服。 半点儿油腥味儿都沾不得,有时候恨不得抱着鲜菜叶子生啃,连六阿哥这些日子都不得不窝在偏殿用膳。 “这生黄瓜水嫩的很,你要不要来一根?” 华妃摆手拒绝了还带着水滴的嫩黄瓜。 “幸好你是在这个月份吃不下荤腥,若是在冬日里吃不下,可没那些洞子货供应你。” “咔嚓”啃黄瓜的安陵容也庆幸怀孕时机选得好。 膳房的洞子货优先供应太后和皇上二人,她从皇上那儿蹭来的鲜菜有限。 过了不到一刻钟,吃饱了的安陵容建议。 “华妃姐姐,屋中闷热,还请姐姐移步水亭说话。” 坐在四面环水的亭子中能看清外面所有的状况,是一个极好的谈话之地。 有宝鹊和颂芝守在十米开外的九曲桥上,华妃放心地开口。 “淑妃妹妹,皇上昨日找上门,让本宫操办六阿哥的周岁宴。你可知晓这是谁向皇上提议的?” “桃花坞那位。” 安陵容笃定的回复。 “哎!你怎么知道的?” 安陵容笑笑没说话。 皇后惯来会用其它事情来达到目的。 余莺儿昨夜来道别,说四阿哥今日就要搬回畅春园读书。 这其中肯定少不了皇后的手笔。 只是安陵容觉得依照皇后的性子来看,四阿哥这事儿还没完。 “华妃姐姐,你今日来找妹妹,不是专程说这个的吧?” “你真没意思。这是富儿连夜送来的家书,你快瞧瞧吧。” 华妃将一封信推到她面前。 一听连夜送入园子,安陵容就感觉不妙。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后,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信中说醉酒的三阿哥将齐妃的死归咎在她身上,正策划着要在园子里为母报仇,且言语间还隐隐透露出此事与中宫有关。 “华妃姐姐,你这消息的来源可有保证?” “消息绝对有保证。这消息来自年家掌控的青楼,三阿哥昨夜在醉仙楼喝得酩酊大醉,这是花魁费了大力气套出来的。” 华妃怕她不信,还压低了声音解释。 “淑妃妹妹,京中不少大家族都会利用青楼来搜集消息,年家自然也有。” “只是年家到底不比从前,在短时间内无法查出弘时的下一步动作。” 帮不上小姐妹的华妃有些失落。 “华妃姐姐,你提供的消息已经帮了妹妹的大忙。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弘时会在六阿哥的周岁宴上生事。” “皇后建议大办周岁宴,还破天荒的由你来操办,肯定不会那么好心。” 如果他们母子在周岁宴上出了状况,操办周岁宴的华妃绝对讨不了好。 经由安陵容提醒的华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那老妇好狠的心。” “本宫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激动得华妃一掌拍到了坚硬的石桌上,痛得眼泪直飙,心中对皇后的愤怒又涨了不少。 “淑妃妹妹,皇上说这次的周岁宴要邀请宗亲。” “就和往年的宫宴一样,亲王、福晋们带着受宠的孩儿参加。” “到时候参加宫宴的人一多,更容易出乱子。” “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直接告到皇上那里?” 安陵容摇了摇头,“华妃姐姐,妹妹觉得此举不妥。咱们的消息来源说不清楚。” 再者,她和华妃一起去告状,多疑的皇上说不定会防备二人。 “姐姐,此事容妹妹再想想。若是有需要你帮忙之处,定不会瞒着。” 第137章 殴打 “行,你若有事,一定要知会本宫一声。” 在这宫里,淑妃是她唯一瞧得上眼的人,可万万不能出事。 “华妃姐姐请放心,妹妹若有需要,定会上门叨扰。” 送走了千叮万嘱的华妃后,安陵容回到了正屋。 “宝鹊,传消息给嬷嬷,让她务必注意近来出现在桂花胡同的生人。若发现不对,守住府门并及时报官。” 她人在园子,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怕狗急跳墙的弘时拿她家人开刀。 “还有派咱们的人盯着弘时,一有异动就速速来报。” 安陵容半眯着眼,既然弘时听了皇后的挑拨要对他们母子出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她的药柜中可是存了不少好东西。 “宝鸽,本宫记得这回出来带了姜香梅子,你去找出来。” 皇后不是怜爱三阿哥嘛,那她就打着皇后的名义多多照顾一番。 在清凉殿等了足足三日,华妃都未得到安陵容这边的消息,她将颂芝招来耳语了几句。 颂芝惊讶不已。 “娘娘,您不是答应了淑妃娘娘,有动作之前要知会她一声儿?” “淑妃做事瞻前顾后,等本宫事成就去告诉她。” 心急的华妃决定这次偷偷行动起来。 她也没想干别的,就是想给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另一边正在吃姜香梅子的弘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是谁在背地里议论爷?” 瘦小的太监瑟瑟发抖的回话。 “爷,奴才猜测兴许是皇后娘娘正惦记着您呢。” “记挂着您有没有按照吩咐日日食用姜香梅子。” “还是你这狗奴才会说话。” 皇后娘娘因先前之事对他有愧,特命人送来了他最爱吃的姜香梅子。 还真别说,这次的姜香梅子格外的好吃。 弘时觉得可能是他好几个月都没到嘴,才觉得异常美味。 皇后娘娘派人来送梅子时,还特意叮嘱让他稍安勿躁,后面她自有安排。 他越吃梅子,就越感念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 饮了一口清茶,弘时瞧着跪在地上的瘦弱奴才,得意地吩咐。 “听闻弘历被赶出了园子,爷去畅春园瞧瞧他。” 临走时,他还特意带上了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小匣子,里头装的可是他特意带给弘历瞧的东西。 他被父皇过继,但弘历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么多年来父皇根本不承认他的存在。 粗心大意的弘时也不想想若是弘历不招皇上待见,如何能住得进园子里。 主子的心思在四阿哥身上,底下的奴才也松快不少,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马车。 一路疾驰着将主子爷送到畅春园外。 心情不佳的弘历一听说曾经的三哥上门拜访,心里纳闷儿得很。 上回弘时莫名其妙地跑上门一顿讥讽,他忍着气从弘时口中套出了后宫中的局势,后来在堂兄的不满中客气的将人请出了门。 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这是听说了自己被撵出园子,又来嘲笑的? “替爷回话,就说爷......” “弘历,你的奴才可真不像话,一个通报的慢,一个还拦着爷。” “这奴才要是在爷跟前伺候,爷早就送他们投胎去了。” 弘历的话还未吩咐完,弘时就抱怨着踏入了书房。 他见弘历桌子上的狼毫上还沾染着墨汁,毫不客气地伸头一看。 “哟!这字倒是写得不错,可惜皇上看不见。” “弘历,别瞎忙活了,陪哥哥喝酒去。” 人高马大的弘时根本不理会弘历的反抗,将人夹带出了书房。 “堂兄,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皇上虽不让弘历回宫,但他在宫外大小也是个主子。 宫人们就算私下议论几句,也不会像傻大个儿弘时这样不给面子。 弘历心急之下喊出了弘时最在意的称呼。 闻言的弘时眼中快速地闪过戾气,将挣扎不已的弘历放在了地上。 “浑身没个二两肉,还怪硌人的。” 弘历一向以礼示人,他强按下心中的怒气,笑着招呼。 “堂兄有兴致喝酒,要不咱们去附近的荷花亭坐坐?” “行,我正好带了点儿好东西下酒。” 弘历吩咐的桂花酿还未端上来,弘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随行小太监拿着的小匣子推到弘历面前。 “我特意带来的姜香梅子,生津又暖胃,你尝尝。” “多谢堂兄。” 弘历在对面之人率先将梅子塞入口中后,他也拈了一颗。 酸酸甜甜中带着一丝辛辣,一颗入喉,让人忍不住再伸手。 可弘时却在这个时候合上了匣子,将之递给站在身后的小太监。 “弘历,这可是从园子里得来的好东西,我也就得了这么一小匣子。” “你若是喜欢的话,可向皇后娘娘讨要。” “娘娘一向仁慈,定不会忍心拒绝独自生活在畅春园的你。” 弘历直接变了脸,他脾气再好,也不能任由人一次又一次地踩着脸嘲讽。 “堂兄所言极是。想必皇后娘娘定是因李庶人逝去才怜悯您。” 他就不信弘时不知道,皇后娘娘从未理会过他的多次求见。 “弘历,你如此不知好歹,不愧是出自粗鄙宫女的肚子。” 气愤地弘时甩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待到他坐上马车后,却忍不住笑出声儿。 弘历眼中的羡慕都快溢了出来,别以为他没瞧见。 人生除了报仇,看别人吃瘪也挺爽的,尤其是曾经混得不如他的弟弟。 获得了一丝优越感的弘时抱着匣子就开始往嘴里扔梅子。 一颗又一颗地梅子吃得他心情更好。 这一匣梅子也是皇后释放出会帮他重回皇阿玛膝下的信号。 弘时正琢磨着送点儿什么好东西以回报皇后娘娘,哪晓得行驶中的马车骤停,令毫无准备的他一口咬在了舌头上。 嘶~~~ 疼得他眼泪都飙了出来。 “狗奴才,你怎么赶车的?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没得到回应的弘时气呼呼地掀开了帘子,还未看清外面的情形,就被套住脑袋拽下了马车。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对本阿哥出手,你......” 他的叫嚣不仅没有威慑到歹人,还招来了如雨点般的殴打。 一行训练有素的人把大个子揍晕后,就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约莫一刻钟后,藏在暗处的人见附近没了动静,轻手轻脚的上前查探。 麻利地将马车上和晕倒在地三人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 他临走前还狠狠地朝着大个子脸上踹了两脚,顺便放了一句狠话。 第138章 加料 申时三刻,上下天光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匆忙从正殿出来相迎。 皇上平时不都这个时候去碧桐书院陪着甄嬛,怎有空来她这边? 她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笑眯眯的行礼。 “爱妃免礼。弘瞻下个月就要过周岁了,朕来瞧瞧他。” 其实是皇上从皇后口中得知老四同莞嫔交往过密,心里梗得慌,想要冷她几天。 这不就在苏培盛的建议下,来了上下天光瞧瞧胖儿子。 “皇上,您来的可真巧,弘瞻正在屋里玩耍呢。” 安陵容将人迎进屋,又亲自奉上了一碗绿豆汤。 “外边天热,皇上您喝一些解解暑气。” 天热起来后,小厨房里每日都会熬上一大锅绿豆汤。 皇上喝的这一碗特意放了蜂蜜和薄荷,一口下去,凉到心里。 “还是容儿会享受。” “皇上,您喜欢就再用些。” 安陵容又给他盛了一碗。 皇上一口气喝了四小碗,才心满意足的歪在了榻上。 他在皇后那里想多喝一碗鸭汤,就会得来一箩筐的唠叨。 还是容儿这里舒适自在,她从来不会拿“事不过三”来规劝。 皇上看着安陵容的大肚子,温声询问。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容儿的龙胎有五个多月了吧?” “皇上您的记性真好,臣妾确实怀了五个多月。听卫太医说,双胎极为特殊,可能九个月左右就会生产。” 安陵容虽已经服下了安胎药,但还是有些紧张。 一缕缕地忧愁也就随之浮现在脸上。 皇上摸了一把正在榻上玩耍的胖儿子,笑着接话。 “容儿不必担忧。后宫其它人怀孕满八月便会宣家眷入宫伺候。等你孕满七月,朕特允你母亲前来伺候生产。”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安陵容激动之下流出了眼泪。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永别父母亲。” 她前世眼睁睁的看着甄嬛见了一次又一次的母亲,总想着等她得了宠爱,也能见一见母亲。 可直到闭上前,也没能同母亲见上一面。 随即她又想到年幼的弟弟,一时间有些为难。 “启禀皇上,您也知晓臣妾家中人丁不丰。父亲卧病在床,弟弟年幼,家中需要母亲操持。” “臣妾认为还是不召母亲前来为好。” 从前是她想的太简单,随着弘瞻越长大,这娃娃日日都要瞧着她。 大半天瞧不见人,都要哭嚎半天。 安陵容不忍母亲承受母子分离之苦。 皇上后宫的女人谁不盼着母亲来探望的,只有淑妃是真的为家中着想。 不愿强人所难的皇上将主动权交给了安陵容。 “爱妃,此事你可先同家里商量商量。若是你母亲确定要来探望,你再来找朕。” “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这么为她着想,安陵容也要投桃报李一番。 “皇上,您晚膳可有想吃的菜?臣妾吩咐小厨房先准备着。” “朕不挑,和容儿吃一样的就成。” 这令啃食鲜果鲜菜的安陵容有些为难。 “皇上,臣妾近来没什么胃口,用的都是一些时令的瓜果。” “要不臣妾给您添几个爽口的凉拌菜?” 近日胃口同样不好的皇上点头同意。 可是他最后还是没能用上这顿晚膳。 苏培盛在皇上吃桂花糕时,匆匆进屋焦急地禀报。 “启禀皇上,畅春园传来的消息,四阿哥与堂兄互殴,二人均受了重伤。” 将弘时过继后,皇上放了些心思在弘历身上。 他这边还没采取行动,那边就受了重伤。 这不是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还狠狠的踩上了几脚。 “弘历伤势如何?他哪个堂兄?” “回禀皇上,是李庶人生的弘时。” 黑着脸的皇上连话都没留,大踏步出了涵月楼。 “弘历伤到了何处?” “回皇上,来人说伤到了脸。” 正在走路的皇上身子一颤,“快派御医去畅春园,万万不能留下疤痕。” 随后他又咬牙切齿地问。 “弘时那个孽障伤到了何处?” “回皇上,听说断了腿。” “苏培盛,你亲自去一趟畅春园,查一查那二人互殴的原因。” 皇上阴沉的目光射向了桃花坞。 皇后前几日才去勤政殿提及了那二人,没隔几天两人就打了起来。 若说没人从中作梗,皇上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弘时在眩目的阳光中被跟随的小太监喊醒。 坐了一会儿,脑子转动起来的他忆起昏迷中好像有人说了一句“咱们四阿哥可不是吃素的”。 他命人在马车上到处找,都未发现姜香梅子的踪影。 “走!咱们回畅春园!” 瘦小的奴才拉不住怒火上头的主子,只得苦哈哈地掉头往畅春园赶过去。 气没消的弘历直接拒绝见面,弘时以为对方做贼心虚,争吵无果就动起了手。 弘历虽不受皇上待见,但这几年也笼络了一群忠仆。 他们见过继出去的阿哥胆敢对主子动手,自然一拥而上,决定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畅春园巡逻的卫队听到动静赶来时,弘时正与一群人打得难分难解。 两位热血上头的皇亲打架,不是他们所能处理的。 将挂了彩的二人分开后,畅春园的管事就匆忙赶到园子来上报。 皇上沉默着让人退下,手朝着帷幔后面一招。 “夏刈,你派人去查一下,那两个逆子因何互殴。” “还有顺便注意桃花坞那边的动静。” 此事涉及皇嗣,皇上倒是希望是皇后出的昏招。 若是其它有异心的亲王出手,那就麻烦得多。 桃花坞的皇后才用完晚膳,额头冒汗的江福海不顾形象地闯了进来。 “启禀娘娘,奴才方才得到的消息,前三阿哥同四阿哥在畅春园里动了手。” “据见过的人说两人都伤得不轻,前三阿哥伤了腿,四阿哥伤了脸。” “苏培盛已带着太医前往了畅春园。” “你是说弘历伤了脸?” 皇后心间一动,面有缺陷之人无缘大位。 “江福海,命咱们的人给伤药中加一些料。” 第139章 交代 皇后摸着还不显怀的肚子,温柔地笑出声。 “小弘晖,额娘会替你扫清所有的障碍。” 只是可惜无能的弘时没伤到淑妃和莞嫔就废了。 这个先不着急! 她们二人就生活在眼皮子底下,总能找到机会的。 苏培盛上禀之时并没有避着安陵容,她只知道互殴的弘时和弘历都挂了彩,具体情况如何就不太清楚。 直到隔日歇晌起来,端了一盘瓜果的宝鹊小声上报。 “娘娘,咱们的人昨日跟踪过继的那位,碰到了他遭人打闷棍。” “他等到教训的人走后,将马车和弘时主仆三人身上的钱财一洗而空。” “临走前还将那位踹醒,将来历不明的那行歹人嫁祸到四阿哥身上。” 安陵容拿葡萄的手一顿。 “可知道敲闷棍那伙儿人的底细?” “娘娘,咱们的人不敢离得太近。据他事后观察,发现那伙儿人训练有素,好像来自军中。” “军中之人不宜沾惹。那人可有扫尾?” 安陵容担心搜刮走的财物会惹人眼。 “娘娘请放心。奴婢已问过,他摸黑将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乞丐窝。” 当今皇上虽勤政爱民,但也免不了有乞丐的存在。 这些人得了天降横财,肯定会换个地方躲起来。 就算被侍卫捉拿住,也拿那群人没办法。 她们主仆俩在上下天光说悄悄话,清凉殿的华妃和颂芝二人也躲在里间交流。 “颂芝,你给本宫抱个丑陋的小匣子回来干嘛?” “娘娘,咱们的人不是给讨人厌的那位一点教训嘛。他连昏迷都不撒手的肯定是好东西。” “底下的人就把这个送了进来。” 华妃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只剩下肉眼可见的几粒梅子脯。 “那傻大个儿会紧张这种东西?” 主仆俩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研究出个结果。 “淑妃心细,拿过去给她瞧瞧。” 当安陵容看着颂芝将眼熟的匣子放在桌上时,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终于知道敲弘时闷棍的人是谁了。 可她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向华妃。 “姐姐,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几粒梅子脯,你帮本宫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华妃将盒子往安陵容那边推了推。 她可是知晓这位小姐妹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要不然怎么会闻出欢宜香的异常之处。 安陵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在手上,吸掉其中的脏东西。 “华妃姐姐,这就是普通的梅子脯,暂未瞧出有什么问题。” “不过姐姐能否告知一下,你从何处得来的?” 华妃看地砖、看屋顶,就是不看安陵容。 她打着哈哈道。 “淑妃妹妹,姐姐不是念着你吃不下饭,这就命人在外头买了点儿梅子脯,想试试你能不能接受这个味道?” 安陵容定定的看着她,将人盯得不自在的扭动几下。 “华妃姐姐,你是不是背着妹妹干了什么坏事儿?” “本宫没有,你可别瞎说。” 华妃飞快的反驳。 她就派人敲了个闷棍而已,又不是伤人性命。 安陵容见她死不承认,只好轻声说。 “华妃姐姐,皇上昨个儿午后来了上下天光。妹妹亲耳听到苏培盛上报,前三阿哥弘时和四阿哥在畅春园里互殴。” “那结果呢?” “一个伤了脸,一个瘸了腿,都挺严重的。” 华妃一听,肩膀就垮了下来,连忙交代。 “安陵容,本宫气不过弘时要在周岁宴上找事,就派人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你说皇上不会查到本宫头上吧?” “华妃姐姐,弘时的腿是你伤的?还是四阿哥的脸是你命人趁乱弄的?” 华妃猛摇头。 “本宫什么都没干。” “华妃姐姐,你这几日一直忙活着弘瞻的周岁宴,哪儿有时间干别的事情。” “对对对!本宫忙着呢。” 安陵容见她放下了心,拉着她的手叮嘱。 “华妃姐姐,宫中到处都是皇上和皇后的人,妹妹盼望你平安。” “皇上膝下空虚,谁敢对皇嗣下手,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她怕华妃不相信,压低声音念了一个名字。 “死后贬为庶人的她就是前车之鉴。” 不是她非要吓唬华妃,而是她这人和小弘瞻一样不听话。 说了之后又明知故犯。 年富估计也知道他姑姑有这个毛病,还特意等在桂花胡同让宝鹊代为转告,请求她帮忙照看华妃一二。 李静言的下场确实吓到了华妃,她连连点头保证。 “淑妃妹妹,本宫下次行事之前定会找你商量。” “你说套狸奴麻袋,本宫绝对不会去招惹狗。” 眼见华妃都要指天发誓,安陵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华妃姐姐,你可要记着方才说的话。” “宫中凶险自然无需妹妹多说,姐姐不仅要收敛些,也要防着别人朝你下黑手。” 安陵容见了皇后几回,发现她面色不佳,猜测她这次的假胎会比上回提前出事。 在未来的那段时日里,谁离皇后近了都讨不了好。 若华妃不慎被皇后记恨上,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妹妹你放心,姐姐会同你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见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宝鸽拿上来了一盘子点心。 “华妃姐姐,这是妹妹特意给你做的蟹粉酥。你快尝尝吧!” “本宫好长时日没吃这东西了。” 华妃开心地拿了一个塞入口中,是她一直惦记的味道。 一盘子六个小小的蟹粉酥被吃得干干净净。 安陵容又适时地递上了一盏茶。 “螃蟹性寒,姐姐喝一盏姜丝茶中驱一下寒气。” 华妃苦着脸灌下了两盏姜茶。 第140章 警告 “淑妃妹妹,你哪儿来的螃蟹?” 吃饱喝足的华妃这才惦记起蟹粉酥的主要食材。 安陵容玉手往后一指。 “宝鸽带人在后湖里钓的。” 当时沈眉庄出的馊主意,膳房去掉了价格昂贵的点心,其中就有她爱吃的蟹粉酥。 这个要是能弄到螃蟹,那她不就可以天天吃上合口的点心。 想明白了的华妃给颂芝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教宝鸽钓螃蟹的法子。 她的清凉殿也在后湖边上,嘿嘿嘿! 送走了连吃带拿的华妃,安陵容让宝鸽将小匣子拿到小厨房毁尸灭迹。 本来她想命人将沾染了令人狂躁药物的小匣子偷偷埋在桃花坞的,后来细细一想,发现很不妥。 皇后的桃花坞不是等闲之地,派再多的人去也只可能是有去无回这个结果。 更有甚者,若是落在暴怒的皇上手中,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四阿哥伤了脸,说不定膝下有六阿哥的自己也会被皇上盯着。 她还是安心养胎为好。 这次的双胎有些折磨人,安陵容经常在半夜因抽筋而疼醒,宝鹊她们三个轮流睡在床边的贵妃榻上伺候她。 安陵容想的没错,皇上确实也让人盯着上下天光这边,只不过那些人主要是以保护他们母子为主。 在勤政殿伏案书写的皇上烦躁的将朱笔搁置在一旁,面朝着外面大喊。 “苏培盛!” “奴才在!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畅春园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跪在地上的苏培盛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畅春园的那两位伤得太重,太医就算有消息也不敢传回。 他只得心惊胆战地上报。 “回皇上,暂时还未有消息传回,奴才亲自走一趟畅春园。” 皇上看着还想隐瞒消息的苏培盛,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你好好守着勤政殿吧。” 其实他后半夜就从夏刈口中得知弘时那个孽障用匕首划伤了弘历的脸,还伤了一只眼睛。 弘历废了啊! 因而他连夜让夏刈在上下天光外增派了人手。 皇上在勤政殿里等着夏刈的调查结果。 胆敢对皇子出手,就要有承受天子之怒的准备。 敬事房那边有苏培盛的提点,识趣地不往皇上面前凑。 深夜降临,一身黑衣的夏刈从帷幔后现身。 “微臣夏刈参见皇上!” “夏爱卿,你起来吧。畅春园之事调查的如何了?” “回禀皇上,两位爷各执一词,都说对方居心叵测。” “经由底下的人查证,四阿哥堂兄确实在离开畅春园后遭到了毒打。事发现场一片凌乱,且主仆三人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 “丢失的财物出现在了城中几位乞丐的身上。他们都声称早起时发现天降横财,其它的一概不知。” 皇上明白这就是断了线索。 “依你看,对弘时下手的歹人是哪路人马?” “回皇上,微臣认为那位爷身手不凡,能将他撂倒的必定是好手。” 这个范围就缩小了很多,皇上首先想到的就是对他有微词的几位亲王。 “弘历的眼睛如何了?” “回皇上,太医说四阿哥的眼睛极难恢复。” “底下的人还抓到有人在两位爷的药中掺了令伤口恶化之物。” “只是微臣无能,未能及时发现他们牙齿中含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你自行去领五个板子吧。” 皇上无力的摆了摆手,夏刈还有大用处,暂时不能动重刑。 蠢笨的弘时遭人挑唆,蛮横地打上门,废了弘历。 这一环扣一环,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估计也只有盯着皇位的几位好兄弟。 至于在伤药中加料,皇上心中已有了猜测。 “苏培盛,摆驾桃花坞。” 宜修听到皇上来访,连忙外出相迎。 “臣妾给皇上请安。敢问皇上这么晚过来可有何事?” 皇上扫了一眼站在屋里的剪秋和江福海。 “你们俩都出去吧,朕有事同皇后说。” 半蹲的宜修心里“咯噔”了一下,给二人使眼色,让他们出去。 “皇后,这一眨眼咱们成亲快三十年了吧。” 不等皇后回复,他又自顾自地继续。 “先帝看重嫡子,眼中从来都没有朕和其它的兄弟。” “二哥的太子之位两立两废,众兄弟也斗的乌烟瘴气。” “朕就是怕府中也出现这样的情形,默认了你的一些行为。” “但现如今朕膝下空虚,你千不该万不该朝着没了威胁的弘时和弘历出手。” 心中慌乱的皇后故作疑惑的询问。 “皇上,臣妾不明白你说什么?” “皇后,你是个聪明人。看在太后的份儿上,朕不想说得太明白。” 其实他知道有些事情若是没有太后插手,皇后是不可能事事全身而退的。 “还有若是弘瞻的周岁宴出了岔子,不管谁动的手,朕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皇上,臣妾冤枉啊!阿哥们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可能会对他们出手!” 见皇后死不承认,皇上黑着脸下令。 “你怀有龙胎,不宜过度操劳,宫务暂时移交给华妃。” “皇上,臣妾......” “皇后,不必多言。朕还有事,先回勤政殿。” 守在殿外的剪秋一见皇上出来,行完礼后,就匆匆地进入屋内。 看着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的皇后,她心疼的上前。 “娘娘,您怎么样?别吓唬奴婢啊。” “剪秋,剪秋,皇上知道了,皇上他知道了!” 宜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握住伸在面前的手。 “他知道本宫做的那些事情了!” 剪秋轻轻地拍着皇后的背部,低声安慰。 “娘娘,您别怕,万事都有奴婢顶着呢。” “您腹中还有小阿哥,切不可太过忧心。” 皇上没有当场发作皇后,就说明他还不知道纯元皇后之事。 只要娘娘诞下阿哥,一切都将会迎刃而解。 “对对对,你说得对,本宫还有小阿哥。” “快伺候本宫歇息。” 剪秋刚将皇后哄睡,江福海满脸担忧地凑到她身边。 “剪秋,方才勤政殿的人来传话,皇上命你过去一趟。” “你可要保重啊!” “江公公,我会的。劳烦你照顾好娘娘。” 来不及收拾的剪秋跟着来人步入了黑暗中。 第141章 秋答应 “奴婢参见皇上!” 踏入勤政殿的剪秋面色如常的请安。 皇上神色难辨的看向跪在下首的人,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不愧是景仁宫深得皇后看重的掌事姑姑,果然行事稳重。”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闻言的剪秋这才有些慌乱起来,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并不敢直视皇上。 “脸虽素净,但头发倒是梳得不错。” 她的头发梳的是常见的喜鹊尾,上了年纪的妇人大多都梳着这类的发式。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剪秋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皇上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朕这才发现皇后身边竟然还藏着你这样的妙人。” 皇上轻笑一声,又看向垂头等在一边的人。 “苏培盛,让人伺候剪秋姑娘梳洗。” “奴才遵旨。” 倒退出门的苏培盛在心中为主子爷喊屈。 这剪秋是皇后娘娘带进府的贴身侍女,真真的老菜帮子一个。 采摘这样一朵过了花期的花,那可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主子爷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苏培盛也只好照办。 时间就在苏培盛的心塞中缓缓流逝,后殿拢共叫了一次水。 眼看差不多到了时辰,苏培盛飞快的跑进屋,轻声唤着。 “皇上,该出寝了!” “皇上......” “别喊了,朕醒着呢。” 皇后怀有身孕,他只能用这种温和的法子令皇后断掉一臂来达到警告她的目的。 皇上一起身,才侍寝的剪秋自然也要起来伺候。 不愧是常年伺候人的,这手就是巧。 临走时,皇上对跟随在身侧的人吩咐。 “苏培盛,剪秋心灵手巧,深得朕心,特封为秋答应。” “至于住处就由皇后来安排。” “你亲自送她回桃花坞。” “奴才遵旨。” 苏培盛苦着脸领了这件得罪人的差事。 他没等多久,收拾妥当的剪秋就走了出来。 “苏公公,有劳你了。” “小主您太客气了,能送小主回桃花坞是奴才的福气。” 按他对主子爷的了解,接下来几天应该还是这位秋答应侍寝。 不管心中如何看不上玷污了主子爷的此人,苏培盛还是将面子顾得很好。 “小主,皇上心疼您,命奴才准备了辇轿,您快请。” 夏日的天亮的早,苏培盛亲自送乘辇轿的剪秋回去被很多宫人收入眼中。 最先得到消息的当属离勤政殿最近的桃花坞。 “你小子说什么?” 江福海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大毛病,遂狠狠地拍了拍耳朵。 来报信的小太监压低声音又详细说了一遍。 “江爷,剪秋姑姑昨夜在勤政殿后殿侍寝。正由乘着辇轿往咱们桃花坞赶来。” “奴才亲眼瞧见苏培盛随行在左右。” 江福海感觉眼前一黑。 老天爷啊!这可是要出大乱子。 昨夜他还以为皇上就是传剪秋问话而已,没想到人家转身就攀上了高枝儿。 江福海忧妒交加的守在了殿门口,竖着双耳听里面的动静。 皇后昨夜睡得早,今日早早的就醒来了。 睁开眼没见到剪秋,她诧异地看向侍候她穿衣的宫女。 “怎会由你来侍候本宫,剪秋呢?可是身体不适?” “回禀娘娘,皇上昨夜召剪秋姑姑前往勤政殿,到现在还未归来。” 宫女绷着脸禀报。 皇后正抚摸秀发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确认。 “你说皇上昨夜召唤剪秋?” “回娘娘,奴婢当时就在殿外伺候,确定来喊人的是勤政殿伺候的小太监。” 宜修一时间没有说话。 难怪皇上昨日轻描淡写地警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踏入后宫的女人注定要争斗不休,不斗就得死! 剪秋啊!可惜了陪伴她大半辈子的剪秋! 她想通关窍之后,厉声催促。 “快给本宫梳头。” 不管剪秋以何种身份归来,她都不能失了中宫的体面。 帘子一掀起,江福海就上前扶着皇后。 “娘娘,底下人传来的消息。剪秋昨夜侍寝,已乘辇轿往桃花坞而来,苏培盛随行伺候。” 把手心抠的通红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本宫知道了,命人准备早膳吧。” 弘晖,你皇阿玛好狠的心呐! 抬举剪秋来敲打额娘,这是要把额娘的脸放在地上踩啊。 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后宫众人听到这一消息的反应。 剪秋还未踏入桃花坞,就感觉如芒在背。 可身后跟着苏培盛,她不能不进去。 “皇后娘娘,皇上说秋答应的住所由您来安排。奴才已将秋答应送回,就先告辞了。” 眼中含刀的皇后令人胆寒,苏培盛只想早早地回到勤政殿。 反正经此一事后,皇后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临走前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默默祈求皇后这胎怀的可千万要是个公主。 见苏培盛走远,皇后将屋内的其它人都撵了出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剪秋。 “本宫自认为待你不薄,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启禀娘娘,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责罚!” 天下之主让她侍寝,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当时剪秋是想过效仿李庶人的,可又担心皇上迁怒娘娘。 “责罚?呵呵!皇上亲口封的秋答应,本宫怎敢责罚!” 皇后自嘲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剪秋跪行至她面前,额头触地。 “娘娘,不管往后发生什么,奴婢还会是您的剪秋。” “奴婢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奴婢背叛了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剪秋,你......” 泪流满面的剪秋抬起头,红着眼睛表忠心。 “娘娘,奴婢当日决定追随您,就做好了一生不嫁人的准备。” “奴婢会妥当处理自身,定不会给娘娘带来困扰。” 她手上有不少存货,其中更是有一包绝子药。 皇后显然也知道这个,她犹豫了几个呼吸,亲手将剪秋扶起来。 “本宫明白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没得选择。” “你就随本宫住在桃花坞吧,其它的等回宫再说。” 剪秋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清楚她所有的秘密,还掌握着她所有的人脉。 皇后不放心把人分出去住。 第142章 热闹 安陵容一睁开眼,就瞄到上方出现了一张大脸,吓得她连连后退。 再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昨日才见过的华妃。 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华妃姐姐,您大早上跑过来做什么?” “本宫......” 双眼亮晶晶的华妃正要分享刚得到的消息,她身后就传来了不满的女声。 “华妃娘娘,您不是应当在外头等着奴婢给您端早膳吗?怎么进了里间?” “宝鹊,那啥......本宫甚是思念你家娘娘,这不就亲自来喊她出寝。” 华妃也没想到她刚把头伸过去,安陵容就睁开了双眼。 毫无准备的她也被吓了一大跳呢。 “你们娘娘醒了,快来伺候人。” “淑妃妹妹,不着急哈。姐姐在外头等着你。” 自知理亏的华妃快速地留下几句话,就小跑着出去了。 宝鹊边服侍主子,边小声的吐槽。 “娘娘,华妃娘娘一大早就来到了上下天光,说有天大的消息要同您分享。” “奴婢说您昨晚没睡多长时间,她才在外等候。” “哪晓得趁着奴婢取早膳的功夫,她就摸到了里间。” 安陵容看着气鼓鼓的宝鹊,轻声安慰。 “华妃姐姐跳脱,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往后不管谁来拜见,你们仨一定要留个人守着。” 幸亏她身子骨儿好,这要是换个人,说不定会被华妃吓出个好歹。 安陵容在里间洗漱,华妃在颂芝不赞同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用膳。 简单的一碗鸡丝凉面配上酒酿圆子吃得她胃口大开。 “颂芝,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安陵容小厨房里端出来的东西格外好吃。 不光是蟹粉酥,其它的吃食也一样。 可能正如颂芝所说,别人锅里的食物香一些。 松芝一走,蠢蠢欲动的华妃就频频看向安陵容的寝房。 宝鹂在她要有所动作时,奉上了一杯清茶。 “华妃娘娘,您请用茶。” “我家主子近日比较嗜睡,劳烦您多担待一些。” 她说完,就笑着站在了寝房的门边,摆出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华妃觉得这宫女好像防她防得紧。 她不就是想同安陵容说说话而已,又没什么坏心思。 安陵容出来时,华妃正在吃水晶桂花糕。 “淑妃妹妹,快来尝尝,这个桂花糕可好吃了。” “姐姐喜欢就多吃一些。” 她碰不得半点儿荤腥,宝鸽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做出了适合夏日吃的水晶桂花糕。 微凉的桂花糕再配上井水中浸过的瓜果,安陵容一次能吃上四五碟子。 吃得起劲的华妃让安陵容食欲大增,她破天荒地多喝了一碗白粥。 乐得宝鸽又端上了才熬煮好的肉糜粥。 可粥还未放在桌子上,安陵容便觉得肚子喉咙下一阵翻滚。 “快拿走!本宫要受不住这个味道。” 她在院子里吹了好一会儿风才压下喉咙中的呕意,只是不太想回到方才待的地方。 二人又来到了侧边的水亭。 “淑妃妹妹,你这一胎可真遭罪。” 华妃当年怀孕时也没这么折腾的。 据她所观察,安陵容至少有半个月没碰过荤腥了。 “你这不食荤腥,肚里的娃娃可怎么长大啊。” 安陵容咽下清脆的黄瓜,笑着解释。 “华妃姐姐,你不必担忧。妹妹在怀上之时吃得不差。” “卫太医说双胎到后期会越来越大,让本宫控制一下食量。” “现下茹素正好方便了生产。” 见华妃看着她的肚子发愁,安陵容主动地问起。 “姐姐一大早来上下天光可是有事儿?” “哎呦!本宫真是的,居然忘了正事。” 华妃狠狠地拍了一下巴掌。 “淑妃妹妹,勤政殿那边的消息,皇上昨夜点了剪秋侍寝。” 安陵容第一反应是皇后做的阴损事被皇上发现了,宠幸剪秋就是警告。 但她不能和对面双眼放光的华妃明说。 她们俩接触有一些时日了,华妃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露出真性情。 这人还有一个大毛病,那就是好奇心重。 安陵容配合地做出了惊异的表情。 “华妃姐姐,你果然消息灵通。” “不少宫人瞧见剪秋乘坐辇轿回了桃花坞,本宫就是占了离得近的便宜。” 华妃实话实说,估计现在园子里的大小主子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 “淑妃妹妹,你说说皇上怎会想起来要宠幸剪秋呢?” “本宫瞧着剪秋远远不如颂芝呢。” 安陵容眼皮子不由得一跳。 皇上前世恼恨于年羹尧的跋扈,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可不就用相同的法子宠幸了华妃身边的颂芝。 安陵容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人,递了一根黄瓜给华妃。 “姐姐,皇上作为真龙天子,他的想法自然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 “兴许就如这黄瓜一样,姐姐觉得寡淡无味,妹妹反而喜欢她的清脆香甜呢。” “妹妹,你的意思是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华妃又凑近小声说。 “而不是皇上年岁渐长,眼神儿不太好?” “华妃姐姐,秋答应确实有她的独特之处。兴许是皇后推出来固宠的呢。” “她背后站着皇后,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跑到桃花坞看热闹。” 天热起来后,皇后体恤众人,已于前几日免了众人的请安。 安陵容见华妃心虚的样子,如何不知道这家伙的打算。 说不定这人还想拉上她一起到桃花坞看热闹呢。 她在这边苦口婆心地劝不安分的华妃,另一边浣碧正在碧桐书院同甄嬛抱怨。 “莞姐姐,你说剪秋姑姑都一大把年纪了,皇上怎会瞧上她?” 甄嬛得知这个消息时,也难受了好一会儿。 不过对着浣碧,她还是轻声劝说。 第143章 抓周 “浣碧,皇上的决定不是咱们所能置喙的。” “你跟姐姐来书房,咱们一起练练字。” 浣碧遇事急躁,需要好好磨一磨性子。 甄嬛决定让她以后每日都上交几张大字。 浣碧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读书,对练字更是深恶痛绝。 当年她跟着小姐初学认字时,因写得歪歪扭扭,遭了不少丫鬟和小厮的嘲笑。 有段时间只要她一在外走动,府中下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听了年长嬷嬷的劝,放弃了学习,才过得好了一些。 这一听又要过上痛苦的日子,浣碧连忙狡辩。 “莞姐姐,嫔妾是为您抱不平。” “皇上之前还日日来找你,这转眼间又宠幸了又老又丑的剪秋。” “这简直是不将您放......” “浣碧,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甄嬛拉着不情不愿地浣碧站到案前。 “皇上喜欢有才情的女子,莞姐姐也盼望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又压低声音说。 “姐姐收到了家书,父亲让我好好照顾你。” “好,我听姐姐的。” 浣碧在碧桐书院煎熬到快午膳时才得以脱身。 她看着福宝抱在怀中的一摞白纸,愁的眉头直皱。 “白薇,你先将纸带回闲月阁。” 浣碧没说去哪里,但福宝始终紧紧的跟着她。 园子里不安分的人暂时都有人压着,众人难得过上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弘瞻周岁宴的那日。 早早起来的安陵容将弘瞻喂得饱饱的,以免他在宾客面前哭闹。 “小弘瞻,可还记得额娘同你玩的游戏?” “啊......娘......啊。” 弘瞻是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叫了第一声娘,后面不管看到谁都这么叫,怎么纠正都没用。 连前来探望的皇上都没能幸免。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华妃,时不时借着周岁宴的名义来上下天光逗弘瞻,回回来这里都没有空着手。 在华妃的宠溺之下,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娃私房比她还多。 也是华妃告知了她宫中抓周的一些忌讳。 当今皇上抓周时抓的是一支笔。 传闻太后最疼爱的十四爷抓的是一柄宝剑。 金印、笔和武器排除后,安陵容觉得弘瞻抓书最不惹人注意。 因而她拿捏着弘瞻爱吃蛋羹这一软肋,每回饭前都让他从一堆杂物中把书挑出来。 如此几回之后,弘瞻为了口吃的,无需人提醒,就会主动将放在毯子上的书籍挑出来送到额娘面前。 安陵容怕他忘记,又特意提醒了一遍。 在四阿哥受伤后,皇上尤其重视弘瞻的周岁宴。 此次的周岁宴在九州清晏举办,他们去那里之前,要先去桃花坞给皇后娘娘请安。 再在皇后的率领下集中前往九州清晏。 安陵容的龙胎已有六个多月大,她拒绝了内务府送来的轿子,带着宫人往桃花坞走去。 半路上还碰到了同样走路的华妃。 两人见礼后,华妃小声的叮嘱。 “淑妃妹妹,皇后憋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你万事要小心。” “本宫也会帮忙看着六阿哥。” 她怕皇后在宫宴上使坏,每一个环节都亲自盯着。 可根据以往的经历来看,皇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多谢华妃姐姐提醒,妹妹定会时时注意。” 安陵容已经安排了稳重的宝鹊、小林子、扣岱嬷嬷和哈巴嬷嬷不错眼的看着弘瞻,宝鹂和宝鸽两人则是跟在她身边。 上下天光有皇上的人在外守着,并不需要她多操心。 随着距离桃花坞越来越近,又碰到了同样走路的敬嫔。 一行人赶到桃花坞时,笑呵呵地江福海已经在外守着。 “奴才给华妃娘娘、淑妃娘娘和敬嫔娘娘请安。”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今天是六阿哥的好日子,已命人小厨房备了马蹄羹给六阿哥垫垫肚子。” 安陵容轻轻地摸着弘瞻明显鼓起的肚子婉拒。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六阿哥一起来就闹着要吃东西,已用了不少。” 她大早上将弘瞻挖起来喂饱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杜绝他接触外面的食物。 江福海也没多纠缠,就引着几人进屋。 精心装扮的剪秋还是如同从前一样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只是这回她在众人行过礼后,又一一给大家见礼。 剪秋以往都是素净示人,安陵容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打扮。 这一收拾起来,并不比敬嫔逊色多少。 难怪皇上能看得上眼。 皇后面色如常的给大家介绍。 “这位是皇上亲封的秋答应。今个儿是淑妃妹妹的好日子,等来日本宫再安排她给众姐妹见礼。” 见爱拈酸吃醋的华妃没有出言讥讽,皇后深觉诧异。 好像上回柔答应初来请安时,华妃也没有出言奚落。 目光划过安陵容高高隆起的肚子,皇后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娘......娘......娘......” 弘瞻的童言稚语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连皇后也没忍住上前逗了他好一会儿。 安陵容趁着给弘瞻整理衣裳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将他全身摸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暗中对着他出手。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人比她更不想让弘瞻在今日出事,那就是被皇上严厉警告过的皇后娘娘。 皇上接连将剪秋召到勤政殿伺候了五天就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面上和善的皇后实际上恨不得吞了安陵容母子的血肉。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不得不领着他们到九州清宴同众宗亲见面。 大殿中间摆放了一块大毯子,上面放着玉如意一柄、玉屏风一座、玉佩二枚、金钥匙一把、金银元宝各一匣子、文房一份和小型的刀枪剑戟等物品。 代表着太后的竹息将一块巴掌大的金灿灿平安锁放在垫子上后,皇上添了一把青葱,后面就是皇后和诸位妃嫔上前添置抓周物品。 安陵容放了一把中规中矩的小戒尺上去。 一般人不会这种场合给人找不痛快,但浣碧却放了一条鱼戏莲叶的帕子,红彤彤的肥锦鲤好似要跃出水面。 若是在其它场合,安陵容必定要夸上一句好绣技。 但此刻弘瞻的抓周宴上出现了一条沾着脂粉气的帕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就是众宗亲们给抓周添彩,敦亲王放置金色小剑时一下子将手帕挑在了毯子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第144章 毒药 “皇上,臣弟手劲儿大,不小心将帕子挑飞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被福晋戳了一下的敦亲王赶紧请罪。 浣碧是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放入在毯子上的,敦亲王洪亮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那条帕子上。 坐在皇上下首的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可同她没什么干系! 若是六阿哥抓到了帕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脸上挂不住的皇上势必会迁怒淑妃母子。 忙着与人寒暄的皇上也是在敦亲王的提醒下才看到毯子最中央的那条醒目的红锦鲤帕子。 他面上神色不变,醇厚的笑声传出。 “十弟不必为此等小事忧心,小儿抓周就是图个乐子,倒是让十弟破费了。” 金灿灿的小剑上镶满了宝石,正如嬛嬛所说此人穷奢极欲。 皇上在心中给不老实到处搞串联的敦亲王狠狠的记了一笔。 皇后察觉出皇上的不虞,笑着打圆场。 “皇上,抓周的吉时快到了,让嬷嬷将弘瞻抱出来同众宗亲见见吧。” 能在众宗亲面前露脸,也算是皇上给淑妃母子的体面。 皇上大笑着命人将弘瞻抱出来。 藕节似的白胖娃娃一露面,就吸引了众福晋们的视线。 “六阿哥养的可真好!” “六阿哥看上去就是个有福气的!” “还是淑妃娘娘会养孩子。” ...... 有那心思活络的福晋们瞧着肚子鼓鼓的淑妃娘娘,决定等会儿上前请教一番育儿之法和生养之道。 待皇上将弘瞻放在了大毯子上,安陵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敦亲王那个缺心眼儿正好将帕子挑在了书的旁边,她不能保证弘瞻会不会被颜色鲜艳的红锦鲤帕子所吸引。 弘瞻每爬一步,安陵容的心都在打颤。 只见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将前行路上的印章、金钥匙、小匣子等都扫到一旁,随后停在了毯子的最中央处。 圆碌碌的大眼睛在书本和帕子上来回扫视,好像一时间很难决定。 安陵容正想出声叫他时,低着头观察的胖娃娃头一扭看向了她。 咧着大嘴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然后在安陵容的注视下,将小胖手伸向了书旁边的手帕。 她眼睛一闭,这回完了! 谁知耳边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 “六阿哥真是聪慧之人,小小年纪就抓着书本不放,将来必定能为皇上效力。” “六阿哥以后必定是才高八斗之人!” ...... 安陵容快速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胖儿子两只手上都抓了东西。 众人直接将他右手上的手帕忽略掉,逮着左手抓的书就是一顿夸。 她偷偷地斜了一眼皇上,发现他脸上也挂着笑容。 松了一口气的安陵容朝着弘瞻露出了一个笑容。 胖娃娃见到额娘回应,也笑咧了嘴。 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快速的朝着安陵容爬过来。 等爬到人跟前,费力地坐在毯子上,举起双手伸到她面前。 亮晶晶的双眼期待的盯着她。 其它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六阿哥孝顺,而安陵容看到的则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蛋羹”二字。 她含笑接过弘瞻递过来的帕子和书,在他肥嫩的下巴上轻挠了一把。 “弘瞻可真乖。” “皇上、皇后娘娘,弘瞻有些饿了,臣妾先带他去吃点儿东西。” “好,小六确实辛苦,快去歇一歇吧。” 对弘瞻表现很满意的皇上先皇后一步发话。 他知道胖儿子的脾气,可不敢耽搁人家进食。 皇后也笑着催促。 “淑妃妹妹快去吧。” “待会儿再带六阿哥出来同宗亲们好好的叙一叙。” 刚才好几位福晋都眼巴巴的看着六阿哥,皇后认为她儿子的周岁宴一定不会比弘瞻的差。 所谓的同众宗亲“叙一叙”就是带着弘瞻光明正大的收礼。 当然毯子上的抓周之物也归属于弘瞻。 安陵容带着儿子退到偏殿,宝鸽立即奉上了蒸得软乎乎的蛋羹。 六阿哥迫不及待地朝着蛋羹张嘴,准备给他换洗的哈巴嬷嬷只得暂时退居二线。 “弘瞻,烫烫!你先等一等。” 安陵容亲自接过碗和勺子,碗内的蛋羹没有问题,但勺子上被涂抹了药物。 “宝鹊,这勺子没洗干净,你再去拿一个来。” 一位面生的宫女恭敬的上前。 “淑妃娘娘,奴婢就是在九州清宴伺候的,要不让奴婢去取勺子吧。” “好,有劳了。” 安陵容温和的应下。 这宫女还挺有想法的,起身就想接过她手上的勺子。 得到安陵容示意的小林子几人一拥而上,捂嘴踹膝一套组合下来,将人拖到了角落里。 “宝鹊,你悄悄的将苏公公请过来。” 有人在周岁宴上对弘瞻动手,她肯定要上报皇上。 没多久,额头冒汗的苏培盛就跑了进来。 “奴才参见淑妃娘娘!” “苏公公免礼。本宫打小嗅觉异于常人,方才拿起勺子喂六阿哥蛋羹之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本宫怕有人对六阿哥不利,特请你来一趟。” “角落里的那位宫人形迹可疑,劳烦苏公公派人审问一番。” 目前皇上膝下就六阿哥这一根独苗苗,苏培盛可不敢耽搁。 “张太医,劳烦检查一下勺子。” 喂食的器具有问题,弘瞻暂时不能碰鸡蛋羹,安陵容塞了一根小黄瓜给他。 弘瞻从前就对着她手上的小黄瓜流过好几次口水。 不过安陵容担心伤到他的牙齿,就一直没松口。 这回难得有机会将惦记了好多次的嫩黄瓜弄到手,弘瞻抱着就不松手。 张五味拿着勺子轻嗅,还将勺子泡在清水中。 过了一会儿,把泡出来的水给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灌下去。 不到一刻钟,兔子在众人眼前没了动静。 张五味上前将兔子扒拉了一番,满脸严肃的上禀。 “启禀淑妃娘娘,这兔子已没了声息。” “微臣猜测勺子上抹的是能伤人性命的毒药。” “敢问娘娘方才那勺子的手上可有伤口?” 安陵容知晓张五味是担心她不小心沾染了毒药,快速的摇了摇头,又看向经手了勺子的宝鸽。 心有余悸的宝鸽白着脸摇头,表示她手上也没有伤口。 第145章 内幕 苏培盛将此事上报后,又匆匆回到了偏殿,为难地开口。 “淑妃娘娘,皇上让您带着六阿哥去同宗亲们见一见。” “好,本宫这就带六阿哥出去。” 皇上都让出去,那就意味着在宴会上暂时是安全的。 重回大殿的安陵容余光瞟到两位带刀侍卫押走了卸掉下巴的宫女。 张五味发现勺子上浸染的是毒药时,就当机立断地卸掉了形迹可疑宫女的下巴,还从她的牙齿里取出了毒药。 这种训练有素的死士一般出自有底蕴的大家族。 安陵容猜测下毒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皇后。 可当她抱着弘瞻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时,并没有从皇后身上发现丝毫的异常。 殿内其它妃嫔也是如此。 哈巴嬷嬷抱着弘瞻在各位宗亲面前转了一圈,扣岱嬷嬷端着的托盘也收获满满。 随后皇上体恤安陵容怀双胎辛苦,特允许她提前回去歇息。 安陵容在殿内观察了小半个时辰,仍旧觉得皇后嫌疑最大。 一回到上下天光,紧绷得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待着安心。 “哈巴嬷嬷、扣岱嬷嬷,你们去哄六阿哥睡觉,记得谨醒些。” 没得到吩咐的宝鹊四人跟着她进入了正殿。 “今日之事不可外露,咱们先等皇上那边的结果。” 若是皇上没有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她会自己动手查。 “六阿哥那边也看紧一些,以防有人使坏。” “派暗中的人盯着桃花坞,还是以保全自己为先。” 本来她还想说盯着勤政殿那边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上回派过来的几位宫人就是皇上暗中的势力,普通人根本逃不过人家的法眼。 安陵容在上下天光等了足足五天,勤政殿的小夏子传来的消息,皇上杖毙了那天被押走的宫女。 皇上没有对安陵容做出任何解释,只透过苏培盛让她照顾好六阿哥。 这更让安陵容觉得皇上在包庇皇后。 她再次入宫时就已定下目标,此行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上一世都没有将真心遗落在皇上身上,这一世更不会。 这么一想安陵容心中的郁气尽散,只是很心疼弘瞻和腹中的两个孩子。 从这天起,她减少了派人往勤政殿送桂花糕的次数,一心扑在孩子们的身上。 这日她正坐在水亭中扔鱼食,宝鹊匆匆来报。 “主子,养心殿传来的消息,莞嫔娘娘冒犯了皇上,被发配到蓬莱洲。” “这消息可确定?” “娘娘,皇上在勤政殿大发雷霆,当场将莞嫔赶了出去。” 也就是说皇上是当众斥责甄嬛,根本没有避着人的意思。 “好,本宫知道了。” 她以为年羹尧没了,敦亲王就不会造反。 看来敦亲王在周岁宴上将帕子挑飞根本就是有意为之,分明是想要看皇上的笑话。 那给弘瞻下毒十有八九也是他。 此事涉及亲王,皇上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处理。 现下将心尖上的人送往蓬莱洲避祸,也说得过去。 “宝鹊,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近日园子里会不太安稳,记得提醒小夏子紧紧的跟在你皇上身边,千万别落单。” “娘娘,奴婢晓得。” 宝鹊见主子变了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找机会让华妃娘娘过来一次,本宫有事同她说。” 华妃的速度很快,隔日安陵容正在吃早饭,她就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淑妃妹妹,你终于能食些荤腥了。” “孩子心疼额娘,想让妹妹好受些。” 说来也巧,那日从九州清宴回来后,她就有了胃口。 卫临还怕她吃太多,特意叮嘱要分多次进食,用膳后还要在院子里转一转。 “姐姐那里还有不少补品,这就去给你拿一些。” 华妃说着就要吩咐颂芝。 安陵容连忙阻止,“华妃姐姐,你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卫太医叮嘱过,为了自身安危着想,着实不宜进补。” 弘瞻已从华妃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她怎好意思抢年家送进来的补品。 “姐姐,你坐,妹妹有事和你说。” 华妃笑嘻嘻的坐在她对面。 “淑妃妹妹,你是不是也听说了莞嫔被发配到蓬莱洲的事?听说皇上昨日发了好大的火,也不知莞嫔到底做错了什么?” “姐姐,我们到书房说话。” 安陵容在前面带路,宝鹊很自觉的守在了门边。 “妹妹,整个园子都晓得莞嫔得罪了皇上,你用不着躲在这里头说话吧?” “姐姐,妹妹得到消息,园子近来会不太平,请姐姐务必待在清凉殿不要外出。” 华妃看到了安陵容脸上的凝重,疑惑的看向她的眼睛。 “你是在同本宫讲笑话吧?” “华妃姐姐,周岁宴那日有人给弘瞻下毒,本宫发现后立即上报了皇上。” “久等无果就亲自派人去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为了增加可信度,安陵容搬出了周岁宴上发生的事情。 “是不是皇后?” 华妃愤怒地追问。 安陵容摇了摇头,“姐姐,那事与后宫无关。” 她这么一说,华妃就秒懂,此事涉及前朝。 安陵容所说的不太平也应该是同前朝有关。 华妃很早就进了雍亲王府,她目睹了当今皇上与众兄弟间惨烈地明争暗斗。 哥哥曾经说过,参与诸位之争的每一位王爷都是难得的国之栋梁,只可惜他们都是先帝爷的儿子。 皇上登基后虽对那些兄弟各有打压,但还是有不少人拥护他们。 华妃得了安陵容的提醒,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清凉殿。 第146章 动乱 蓬莱洲的偏殿 福宝拎着一个壶茶进屋,发愁的看着浣碧。 “小主,六安茶没了,委屈您先喝几日香片。” 娘娘得知皇上在勤政殿大发雷霆,将莞嫔驱逐的消息后,深觉有异。 命她怂恿小主到碧桐书院打探消息,没想到反而被莞嫔顺手带到了蓬莱洲。 在这里待了几日,莞嫔每日看书喝茶,丝毫未有被皇上冷落的恐慌。 福宝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唯有挑动浣碧才有可能窥探一二。 “杏花村的淳贵人不是每月有七两六安茶的供应,怎得没送过来?” 这是浣碧打着长姐的幌子硬从内务府抢来的。 当然她也从膳房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 整个园子就病歪歪的淳贵人不得皇上看重,最好欺负。 “回禀小主,莞嫔娘娘被发配蓬莱洲的消息已然传开,内务府那伙人最会见风使舵,奴婢猜测这月供应的六安茶应当已送入杏花村。” “真是岂有此理!” “走!咱们去见见莞姐姐。” 皇上禁足的是长姐,她不就是到碧桐书院打探一下情况,怎么也稀里糊涂的来了蓬莱洲呢? 浣碧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当时怎么就听从了长姐的忽悠。 在孤岛上待不住的浣碧一把将要通报的崔槿汐挥到一旁。 “本小主有事同莞姐姐说,你们都下去。” 崔槿汐刚要反驳,流朱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 “槿汐姑姑,我代小主给您赔个不是。” 浣碧从小就性子急躁,这回本可以在闲月阁享福的,没想到却被主子带来了蓬莱洲。 她一时急躁也是情有可原的。 “流朱,我知你重情,可她现如今是何常在。” “唉!你到门口守着吧,别让何常在伤了主子。” 崔槿汐叹着气回了小房间。 她始终觉得浣碧会坏主子的大事。 小跑进屋的浣碧瞧见长姐在练字,她一句话都不敢吭,乖乖的站在旁边。 长姐的字可是连皇上都夸奖过的,她虽厌学,但对字写得好之人有着天然的敬畏。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练完字的甄嬛赞赏的看向浣碧。 “你这回倒是有耐心,要不要跟着本宫练字?” 浣碧连忙将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抗拒之意。 甄嬛见状也不再强求。 她听从父亲的叮嘱,要好好调教浣碧一番。 可琴棋书画都尝试了一遍,浣碧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你难得主动来找本宫一回,可是有事?” “莞姐姐,内务府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克扣妹妹的份例,这个月就只给了一两粗陈茶。” 常在月供的茶叶虽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总不能拿粗陋的茶叶来糊弄人。 “浣碧,本宫那里还有一些茶叶,你先带些回去喝。” “你绣技不错,可有时间教长姐做些新花样子?” 浣碧这人吃软不吃硬,想要让她乖乖的待在蓬莱洲,只能用令她感到舒适的法子来转移注意力。 果然浣碧听到长姐有求于她,就乐呵呵的应下了。 “小主,莞嫔娘娘待你可真好,连皇上赏赐的龙井都分给了您。” 浣碧得意的接话。 “莞姐姐一向待我好,我们的情分终归是不同的。” “奴婢就说小主是有福气的。等莞嫔娘娘出去,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福宝适时地给她泼凉水,却不动声色地藏了一撮儿茶叶在手中。 这一撮儿茶叶隔日早上就出现在了桃花坞。 “娘娘,这是咱们的人从蓬莱洲送出来的茶叶。” 皇后拿到鼻尖一嗅,脸色大变。 “这是明前龙井?” 皇上赏赐给她和华妃的都是雨前龙井,但坊间素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 “剪秋,你替本宫泡上两盏茶。” 她这里还有些雨龙井,正好可以同送出来的茶叶对比一下。 剪秋亲口尝了两盏茶后,指着其中一杯道。 “娘娘,这盏茶味道更浓郁些。” 那杯正是雨前龙井,而另外一杯很显然就是数量更稀少的明前龙井。 “皇上可真是......” “剪秋,启用安插在勤政殿的钉子。” 皇后确认皇上这是在保护与柔则贱人有几分相似的甄嬛,也就是说园子里会有大事发生。 只要她掌握了先机,必定能给弘晖扫清障碍。 皇后阴沉的目光直指上下天光。 远在上下天光的安陵容正忙着给弘瞻做衣裳,他最近又爬又跑,一天要换好几套衣裳。 腹中的双胎也越来越大,等生产后还要做双月子,那时候根本碰不得针线。 觉得亏欠弘瞻的安陵容想给他几套大一些的衣裳弥补一下。 宝鹊三人怕累着主子,也都过来帮忙。 三人正忙活着,在外巡逻了一圈的小林子悄悄进了房。 “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宝鹂和宝鸽二人很自觉的出去守在门边。 “小林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娘娘,奴才巡视时发现上下天光外的扫洒宫人中多了几个生面孔。” “据底下小的们观察,那些生面孔只在咱们上下天光附近打转。” 小林子亲自查看后,深觉事态严重。 安陵容放下手中柔软的布料,低声吩咐。 “不管外面窥探的是些什么人,肯定对咱们没什么善意。” “小林子,你将此事透露给上头派来的那几人。” “本宫相信他们会有法子解决的。” 她还吩咐如果外头出现什么动静,所有人退守涵月楼。 当天哈巴嬷嬷和扣岱嬷嬷就带着六阿哥住进了涵月楼的二层。 在勤政殿听柔答应唱曲儿的皇上得到了下头的禀报,在夜深人静之时招来了夏刈。 “你安排一批人守在上下天光外,若是淑妃和六阿哥有任何闪失,就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 皇后和华妃都有自己的人手,无需他操心。 某天半夜,安陵容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宝鹊,外面有动静,快伺候本宫穿衣。” 他们出去时,小林子已带着人守在涵月楼的大门处。 “娘娘,涵月楼各处的门窗都已紧闭,有奴才带人守着,请您安心。” 安陵容扫了一眼拿着板凳、菜刀、锄头和棍子的小太监们,沉声发话。 “本宫知晓你们的忠心,等此次事了,定会论功行赏。” 心中打鼓的众宫人低声道谢。 “小林子,外头什么情况?” “娘娘,有两批人打了起来,暂时应当波及不到咱们这里。” 安陵容虽知道殿外有皇上的人守着,但她还是坐镇在正屋。 外间的动乱不到半个时辰就没了动静,涵月楼内的人却没有放松警惕。 第147章 余波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安陵容端着茶盏的手一紧。 天还未亮,他们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她给小林子使了个眼色。 拿着菜刀的小林子高声喊道。 “来人是谁啊?” “奴才是巡逻的侍卫,外间的叛乱已镇压,特来给淑妃娘娘请安。” 声音虽与普通男人无二,但安陵容还是从中听出了异常。 她朝着小林子摇了摇头。 “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我家主子早已歇下,并未受到惊扰。” 外间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才应下告退。 “小林子,天亮前不得打开涵月楼的大门,辛苦你带人在前后多巡视几趟。” 安陵容膝下不仅有满周岁的弘瞻,腹中还有月份大的双胎。 不管是造反的王爷,还是桃花坞的皇后都不会放过她。 守在涵月楼不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宝鸽,多泡几壶浓茶,再做些简单的吃食。”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必须要打起精神。 安陵容吩咐完就回了里间。 “宝鹊,楼上六阿哥那里如何了?” “回主子,六阿哥并未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宝鹂带着两位嬷嬷正在上面守着。” 自从得了娘娘的提醒,他们时刻警惕着外面的歹人。 整个涵月楼除了在二楼酣睡的六阿哥,其它人都熬到了天明。 “主子,奴才在楼上瞧见有侍卫在打扫战场。” 小林子数了一下,三个板车上装了不下十个灰衣小太监。 看来昨夜来上下天光找麻烦的人还不少。 “你们轮流眯会儿,待确定安全后再出去。” 一个多时辰后,小夏子带人敲开了门。 “启禀娘娘,园子里的乱党已清除完毕,请您放心。” “皇上命奴才带来了太医,前来给主子们诊脉。” 他带过来的太医恰好是卫临。 看着浑身充满肃杀之气的小夏子,安陵容猜测可能是有嫔妃那里出了事。 “夏公公,皇上、皇后那里可还好?” “回禀娘娘,皇上无碍,只是在勤政殿唱曲儿的柔答应受了轻伤。” “皇后娘娘的桃花坞也请了太医把脉。” “多谢夏公公告知。” 小夏子方才说皇后的时候特意指了他自己的肚子,也就是说皇后的龙胎很有可能出了问题。 安陵容当即决定装病避风头。 她所猜不假,桃花坞确实笼罩在一片乌云中。 昨夜叛党袭击勤政殿时,还分了三小队的人马围攻桃花坞、清凉殿和上下天光。 提前得知亲王叛乱消息的皇后为了铲除看不顺眼的妃嫔,准备趁机浑水摸鱼,打着叛军的名号排除异己。 因而早就派了心腹埋伏在清凉殿和上下天光外蹲守着,这就导致了桃花坞的防守人员没有皇上所认为的充足。 叛军的小队人马直接杀到了正殿外,将奋力抵抗的宫人砍伤了大半。 皇后惊惧交加之下喊着肚子疼。 “杨太医,本宫腹中的龙胎无碍吧?” “回禀娘娘,您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微臣给您开几副安胎药调养便可。” 垂首的杨太医沉声上禀。 随后杨太医以急于回太医院取药为借口,匆匆带着徒弟离去。 他总算是知道章弥那个老狐狸为何非要告老还乡了。 杨太医牙一咬眼一闭,左脚绊着右脚,重重地朝着沟里摔去。 最后留在耳边的是小徒弟的惊呼声。 杨太医没有留下安胎药的方子,为了不耽误皇后娘娘的身体,剪秋只得再派人去请太医。 一个又一个的太医给皇后把完脉后,都两股战战地跪在地上。 剪秋一看众太医的样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赶紧派人去请皇上。 “你老实告诉朕,皇后的龙胎到底是何了?” 皇上怕惊着里间的皇后,随手指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低声质问。 “回禀皇上,微臣与几位同僚的看法一致,皇后娘娘有小产之兆。” 这就是所有把过脉的太医不敢开口的原因。 反正这屋里跪了十来个人,皇上总不能将人全都拖出去砍了。 其它没被点到名的太医将脑袋压得更低,生怕倒霉地被皇上点出来。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与皇后的第三个孩子啊,也没保住。 “朕知道了,给皇后用药吧,尽量保住龙胎。” 守在一侧的剪秋听太医这么说,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龙胎保不住才好啊! 近来几次杨太医给娘娘把脉后,总是一脸的凝重,这让剪秋更确定皇后腹中的龙胎可能如上回一样。 若是娘娘当真再产下一枚血包,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无子的皇后在皇上大行之后可享太后之尊,但产下异端的皇后就是凶兆。 轻则后位不保,重则伤及性命。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剪秋你好好照看皇后。” 皇上还要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乱党之事,真的没时间陪伴皇后。 他一回到勤政殿,就接连下了几道圣旨。 废敦亲王为庶人,关押于宗人府,其废为庶人的福晋和子女幽禁于王府中; 与其勾连的八王爷和九王爷贬为庶人,同样幽禁宗人府。 彻底解决了几位心腹大患后,他看向守在一侧的苏培盛。 “淑妃那里如何了?” “回禀皇上,淑妃娘娘受惊动了胎气,太医说养一养就没大碍。” “六阿哥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还吃了一大碗鸡蛋羹。” 苏培盛连忙说出刚得来的好消息。 “好,你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奴才遵旨。” 苏培盛前脚出门,夏刈就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底下人打扫战场时发现,围攻上下天光和清凉殿的歹人中藏有无根之人。” “那围攻桃花坞......算了,此事不用再追查。” 皇后的龙胎注定不保,他就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装聋作哑一回吧。 “蓬莱洲那边可还好?” “回皇上,摸黑前往岛上的三位小太监已被拿下,岛上的贵人并未受到惊扰。” “让你的人继续守在蓬莱洲外面。” 他怕还有漏网之鱼,想了又想,也给桃花坞拨了几个好手过去。 第148章 小产 “剪秋,快把太医开的安胎药端过来。” 皇后一睁开眼睛,就忙不迭地下命令。 “娘娘,奴婢这就把药端过来。” 红着眼睛的剪秋连忙应道。 皇后娘娘心思缜密,可能早就从多位太医的把脉中看出了什么。 她不仅什么都没问,反而还安安静静地躺着休养。 现在一醒来就喊着喝安胎药,剪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太医说安胎药里中添加了滋补药材,会降低小产对娘娘的伤害。 剪秋一勺又一勺地将乌黑的药汁子小心翼翼地喂到主子的嘴里。 末了还递了一颗蜜枣到人跟前。 “娘娘,您吃个蜜枣甜甜嘴儿。” 皇后听话地张开了嘴。 弘晖最怕喝苦苦的药汁子,她得用蜜枣去去苦。 半夜剪秋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皇后娘娘。 她吓得连忙从躺椅上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娘娘,您怎还未睡?” “本宫白日睡多了,有些睡不着。” 皇后下床穿上了柔软的平底鞋。 “剪秋,你陪本宫说说话吧。” “好,娘娘,奴婢再点上一根蜡烛。” 剪秋连连应下,自她侍寝后,娘娘几乎没同她说过小话。 她轻柔地把主子扶到桌旁,“娘娘,您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剪秋,这些年幸亏有你在本宫身边。” “奴婢这条命是娘娘给的,愿一生追随娘娘。” 剪秋从有记忆起,挨打对她来说就犹如家常便饭,是幼小的娘娘将她从苦海中捞起。 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改变她想要追随娘娘的那颗心。 “娘娘,奴婢会用这条命来保护您。” “本宫就知道你不会让人失望。” 皇后将她按到凳子上。 “杨太医如何了?” “回禀娘娘,杨太医失足落入沟里,摔断了腿。听说已经上了告老还乡的折子。” 剪秋对临阵退缩的杨太医非常不满,早就命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若是皇上应允了他的折子,就送他一家子还乡。” 皇后黑沉的眼中闪过一缕杀机。 “咱们那晚派出去的人可有完成任务?” “回禀娘娘,上下天光的淑妃躲着不出,受惊动了胎气,太医叮嘱静养。” “清凉殿的华妃娘娘伤了脚,听说路都走不了。” “福海岸边有人守候,咱们的人没能登上去蓬莱洲的小木船。” 剪秋跪在地上细细禀报。 “好,本宫知晓。” 华妃身边有年家送来的好手,没得手是在情理之中。 甄嬛那里是皇上的偏爱。 那淑妃呢?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才入宫两年的安陵容。 皇后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腹部。 “弘晖,你可要好好的。额娘等着你出来。” “你皇阿玛的太医院汇集了天下名医,定会调理好额娘。” ...... 她和腹中的孩子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才在剪秋的催促下躺回了床上。 距离床几步之遥的剪秋用力的捂住嘴,默默流泪。 娘娘一直坚信腹中的那个孩子就是大阿哥。 若是再出了意外,该让她如何活下去呀。 剪秋蹑手蹑脚的走到殿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默念着。 “老天爷,所有的事情与娘娘无关。若是您要降罪,那就惩罚奴婢吧。” “娘娘她只想要个孩子而已,求您大发善心往后给她一个正常的孩子......” 屋檐下灯笼中的微光远远地照在跪着磕头之人的身上,明明灭灭,显得很不真切。 十日后,桃花坞的太医进进出出,没多久就传出了皇后娘娘受惊小产的消息。 紧接着皇上又下旨,皇后要静养,众人不得去打扰。 清凉殿 华妃一得知皇后小产,又哭又笑地跑进了里间。 “颂芝,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皇后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近年来怀的两胎都没保住。” 她还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这也是皇上的报应。 “娘娘,恶人迟早会遭报应的。你可得好好保重自身,亲眼见证他们的下场。” 欢宜香之事已成了主仆俩心中的伤疤。 颂芝每每想到皇上对娘娘所做的一切,都觉得脊背发凉。 她曾经好几次默默地想,若是当年先帝没有将娘娘赐给皇上当侧福晋,那该有多好啊。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娘娘有多喜欢孩子。 可这一切都被她放在心尖上的皇上毁了。 见娘娘泪流不止,颂芝小心翼翼地提议。 “娘娘,要不咱们去上下天光瞧瞧六阿哥?有些日子没见,六阿哥肯定想您了。” “安陵容她自顾不暇,本宫可不能去给她添乱子。” 一想到奶声奶气喊她“娘”的弘瞻,华妃不由心中一软。 “颂芝,你取些柔软的布料出来,本宫替淑妃给她的崽子们缝制几套衣裳。” “娘娘,您这么喜欢淑妃娘娘的孩子,要不到时候您抱一个过来?” 华妃摆了摆手,“颂芝,本宫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 年家再怎么说也是武将世家,就算哥哥去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皇上是不会允许她有子嗣傍身的。 淑妃能生就行,往后她的荣华富贵也许就要靠那几个孩子。 被她惦记着的安陵容此时也得到了桃花坞那边的消息。 她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怔怔地看向水波不兴的后湖。 等皇后出了月子,定然会更变本加厉地对待后宫有孕之人。 那时候的永和宫怕又是不得安宁。 安陵容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向母亲林氏说明宫中妃嫔生产陪护之事。 她终究还是盼望母亲能陪在身旁。 第149章 相会 “启禀皇上,竹息姑姑求见。”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犀利的目光射向苏培盛。 “可有说因何求见?” “回皇上,竹息姑姑没说。” 太后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不先去瞧小产的皇后,反而来找他? 皇上觉得一顿说教肯定是免不了的。 他烦躁地放下茶盏,拧眉道。 “快请她进来吧。” 孙竹息这回带了一封太后写的信,上交给皇上后,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皇上打开手中的信,果然如他所想,太后在信上说他对敦亲王几人下手太狠,还斥责他没有护好皇后的龙胎。 其中激烈的言辞不说也罢。 他在勤政殿闷坐了半个多时辰。 “苏培盛,命人给蓬莱洲的莞嫔送个口信,让她先在岛上安心待几日。” “咱们去看看皇后以及其它受惊了的后宫女眷。” 太后还在信中提及让他雨露均沾,早日为皇家开展散叶,以免膝下空虚引起前朝动荡。 歇晌的安陵容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床边明黄色的身影。 慌忙撑在床上想要起来。 “臣妾参见......” “爱妃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皇上轻轻地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躺着。 “皇上,您何时来的?怎不让人叫醒臣妾?” 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昨夜她思虑过重,迷迷糊糊的熬到了天明。 “朕听闻你近来难以入眠,就没让人喊醒你。” “爱妃,你可要好好地保重自身。” 皇上的视线停留在她硕大的肚子上,殷切的叮嘱。 安陵容柔声谢恩。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定会好好保重自身,照顾好龙胎。” 皇上这一趟来得快,也去得快。 安陵容在九曲桥上目送皇上一行人慢慢消失在小径上,招来了宝鹊。 “你去打听一下,勤政殿今日可是有什么异常。还有皇上来上下天光前都去了哪里?” 她敏锐地察觉出皇上的关怀中带着些许的烦躁,就好像是有人强迫他来上下天光一样。 按理说皇上一举拿下有反心的敦亲王,贬斥了同他有勾连几位王爷,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不长眼地来招惹他? 宝鹊办事效率很快,晚膳前就来上禀。 “主子,竹息姑姑入园见了皇上,随后又带着人前往了桃花坞。” 原来是太后的人到了! “皇上处理完政事后,先去了桃花坞和清凉殿,再就是咱们这儿,后面又去了杏花村......” “宝鹊,你怎么看?” “回主子,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侄女,她也是此次园子动乱中唯一一位受到重伤之人。奴婢猜测皇上应当是受到了太后的斥责。” 皇上匆忙在园子里打转,就好像六阿哥平时和娘娘赌气一般。 不过宝鹊可不敢这么说。 “御驾是否已经回了勤政殿?” “是,娘娘,跟随御驾回去的还有杏花村的柔答应。” “本宫知晓。莞嫔很快就会从蓬莱洲出来,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 与怀有双胎的她相比,被皇上送出去避难的莞嫔现下估计更碍皇后的眼。 蓬莱洲上的甄嬛得了小太监的口信后,连忙将崔槿汐请到面前。 “槿汐姑姑,本宫方才收到了岸上的消息,让咱们在岛上多待几日。” “本宫有些不安,你说是不是岸上出了什么变故?” 明明前些时候她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说已处理好叛乱,不日就接她上岸。 “娘娘,您请放宽心。奴婢瞧着皇上一直将您放在心间,肯定会来接您的。” “小允子在福海中钓了几条肥鱼,不若奴婢给您煮个鱼片粥暖暖胃?” 甄嬛点了点头,她这几日确实有些胃口不佳。 “槿汐姑姑,多做一些,给何常在送去一份。” 浣碧是个坐不住的,早就腻了在岛上的日子,一份鱼片粥说不定能让她开心一些。 夜幕降临,皇上挥退了唱曲儿的柔答应。 “苏培盛,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安排妥当。” 他已命人在柔答应的茶水中放了安神的药物,对方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觉睡到天明。 夜深人静,漆黑的福海上响起了“汩......汩......汩”的声音。 没过多久,声音就停了。 “皇上,乌篷船已停靠码头,请您下船。” “好,苏培盛,你先去叫门。” 上岸的皇上迫不及待地吩咐。 皇后小产之时,皇上正在外间候着。 她悲痛的呜咽声让皇上想起了当年柔则难产时的情景。 这令他更想见莞嫔一面。 皇上又怕太后迁怒莞嫔,只得趁着天黑来与佳人相会。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在园子里纳凉的小允子压低声音询问。 “来者何人?” 主子每晚这个时辰都在书房看书,底下伺候的宫人们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是我,苏培盛!” 这是皇上身边大总管的名字,阖宫上下没人敢冒充。 小允子匆忙打开门后,借着院中的灯笼瞥见了一位高大的身影。 “奴才参见......” “噤声!你家主子呢?” “回皇上,娘娘在书房里。” 小允子轻声回禀。 “朕自行过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摸到书房附近的皇上给了崔槿汐一个眼神,接过了她手上的茶盏。 甄嬛察觉到有人进来,但来人一直站在她旁边。 被人盯着的她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含笑的黑眸。 顿时就欣喜不已的站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 “多日未见,朕来瞧瞧你。” 皇上怕甄嬛担心,命人送日例时并未透露福海之外的情形。 现在与佳人相见,他一桩一件的说给甄嬛听。 “敦亲王......” “皇后受到惊吓小产,在桃花坞养身子。” “华妃伤到了脚,暂时不能外出。” “淑妃动了胎气,也不宜挪动。” “当前园子不太安稳,朕想等回宫前接你出去,可好?” “臣妾都听四郎的。” 甄嬛轻言细语的接话。 苏培盛从窗上瞧着两道人影越靠越近,默默的垂下了眼。 皇上可真看重莞嫔娘娘,也不知道皇后得知会如何反应? 第150章 劝谏 “皇上,该出寝了!” 守在门边的苏培盛压低声音提醒。 夏日天亮得早,他们得摸黑赶回去。 听到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苏培盛赶紧端着盆进去。 “狗奴才,你动静小点儿,别惊醒了莞嫔。” “奴才遵命。” 赔笑的苏培盛暗忖,他也没搞出多大动静儿啊,不就是盆里的水晃荡了一下嘛。 主仆二人离开时,天边隐约能瞧见一点点的白。 这时另一边拿着陶罐的白薇哈欠连天的抱怨。 “福宝姐姐,小主为何坚持要用露水泡茶?妹妹觉得井水泡出来的茶叶也一样好喝呀。” 寅时刚过,树上的鸟儿都还没动静呢。 “莞嫔娘娘召小主喝过茶,可能是耳濡目染吧。” “白薇,你若实在睁不开眼,就到亭子里眯一会儿。我去收集露水就成。” 福宝贴心的建议。 靠近海边的树叶上积攒了不少露珠,她得趁着太阳出来前赶快采集。 喜欢偷懒的白薇脚步轻快的朝着最近的亭子跑去,熟练的趴在了石桌上。 福宝无奈地笑了笑,慢慢地朝着码头附近走去。 整个碎玉轩的宫人估计也就白薇没什么心眼儿。 她刚拐过弯儿,就瞧见码头上有人影晃动。 等她悄悄地摸到附近,小巧的乌篷船已远离了海岸。 约莫半个时辰后,收集了半罐子露水的福宝叫醒了白薇。 “快醒醒,咱们该回去侍候小主起身了。” 对夜会佳人感到新奇的皇上又连着两晚登上了前往蓬莱洲的乌篷船,并且还喝到了甄嬛用露水煮的龙井茶。 苏培盛毕竟上了年纪,没有身强体健的皇上能熬,不得已点了小夏子跟随。 安陵容得知此消息后,就更低调地躲在上下天光不出,还吩咐人暗中将不常用的东西装入箱笼。 她的人没能跟着甄嬛前往蓬莱洲,但皇后的人肯定登了岛。 说不定桃花坞那边比她更早得了此消息。 剪秋确实是在皇上第二天晚上登岛后就收到了信鸽,可她怕刺激到皇后娘娘,就想先瞒着。 太医说娘娘小产需要多补补,当她端着参芪鸡汤想要进正殿时,守在路上的江福海阴阳怪气地请了个安。 “小主,娘娘现下没胃口,奴才劝您先别进去。” “江福海,你什么意思?” “秋答应,看在从前的份儿上,奴才提醒您一句,皇后娘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剪秋心头一跳,正想再追问时,江福海已转过了身子。 “娘娘,奴婢熬了参芪鸡汤,您用一些吧?” 宜修直直的看着她,没有搭话。 过了几十个呼吸,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剪秋,你没什么要向本宫禀报的吗?” “娘娘,您先养好身子,其它的都不重要。” 剪秋跪在地上恳求。 “本宫已命江福海去请皇上。”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先下去吧。” 见娘娘要赶她走,剪秋将头磕得“砰砰”响。 “娘娘,奴婢知错了。” 宜修被磕头声扰得心烦意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剪秋,下不为例!” “你去吩咐人将给本宫调养身体的秦太医请过来。” “奴婢这就去。” 松了一口气的剪秋赶紧应下,她出门前还固执地给皇后盛了一碗鸡汤。 酉时初,处理完政事的皇上在苏培盛的提醒下来到了桃花坞。 “皇后,你不安心养病,怎还操心起了其它事?”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今日看过了太医,说臣妾身子恢复得好。” 皇后瞧着眼下挂着黑青的皇上,眼神一闪,温声劝说。 “皇上,延禧宫的恪贵人即将生产,臣妾想请皇上早日回宫。” “宫中有皇额娘和惠嫔照看着,还是等皇后坐完月子再回宫吧。” 太后离得远,皇后又在坐月子,皇上不想这么早回去。 底下的人来报,不要脸的老十四又给皇额娘写信哭诉了。 他不耐烦看皇额娘那张苦脸。 “皇上,惠嫔也怀着身子,怕是无法顾及到恪贵人。” “若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淑妃的双胎也快七个月了。皇室中双胎少见,要提前做好准备。” 皇上一颗心扑在甄嬛身上,皇后也只能用子嗣来劝谏。 那年她的弘晖在大雨中失去了温度,宫人将烧迷糊的她带回院子,王爷寸步不离的陪着那个贱人安胎,从没来瞧过她一眼。 她一得知皇上摸黑登岛同甄嬛相会,就感觉当年的那场雨又浇了下来,浇得她痛不欲生。 宜修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甄嬛夺走皇上所有的注意力。 太医说她的身子养得好,以后还有机会...... 就算她无法再怀上孩子,也不会让甄嬛好过。 她的人手都在宫中,到时候想要做些什么也方便些。 “皇后所言极是,可你的月子还未做完,朕如何能将你留在园子里?” 有些动摇的皇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要是敢撇下皇后回宫,不说太后,前朝那些嘴毒的御史都不会放过这个喷人机会。 “皇上,臣妾今日请太医瞧过,说臣妾的身子已无大碍。” “园子湿气重,反而不适合臣妾休养。” “若是皇上不信,可召御医前来瞧瞧。” 皇后下决心要尽早回宫。 “皇上,若是姐姐还在的话,想必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黑前,桃花坞传出了消息,三日后启程回宫,让众人尽早收拾行李。 “娘娘,你可真是神机妙算。” 正在给安陵容按腿的宝鹊满脸佩服的称赞。 他们才按照主子的吩咐将一部分东西收拾好,就得到了要回宫的消息。 “宝鹊,你可真会打趣本宫。” “皇后向来以皇上的安危为重,她无法忍受皇上摸黑前往蓬莱洲。” “恪贵人生产在即,宫中也需要人主持大局。” 宫权暂时在华妃手上,皇后不会咽下这口气。 她只有尽快回到景仁宫,才能将一切握在手中。 而安陵容也只有回了经营得如铁桶般的永和宫,才能放下心来待产。 第151章 嫌隙 翌日天还未亮,黑暗笼罩中的蓬莱洲已是灯火通明。 “福宝、白薇,赶紧把本小主常用的东西收归箱笼。” 浣碧连忙催促两人行动起来。 福海将蓬莱洲与园子其它的地方隔绝开来,对喜欢热闹的她来说堪比冷宫。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从这里出去,这叫她如何睡得着。 被皇上流放蓬莱洲的是长姐,她只是倒霉的碰上了而已。 等她出去多给皇后娘娘请几次安,侍寝之事就是娘娘的一句话。 心中有打算的浣碧用完早膳后,早早的来到码头等候接他们的船。 与来时送他们的寒酸小船大相径庭,这次来接人的是一艘典雅精致的画舫。 浣碧形容不出画舫的美,只觉每一根木材和每一处装饰都恰到好处。 她看着嘴角上扬的长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莞姐姐,您可知晓咱们为何会离开蓬莱洲?” 甄嬛不舍的看了一眼伫立在福海中的蓬莱洲,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回去。 “本宫猜测也许是盛驾要回京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莞姐姐,咱们上岸后先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您开罪了皇上,若有娘娘从中周旋,也不是没有机会侍寝的。” 浣碧纠结了好一会儿,觉得两人都流着甄家的血,不能抛弃长姐。 “浣碧你说得对,咱们上岸后先打听一下园子里的现状,再见机行事。” 甄嬛没有丝毫要将园子中的变故说与她听的意思。 画舫一靠岸,等在码头的苏培盛笑眯眯的上前。 “奴才参见莞嫔娘娘、何常在。” “莞嫔娘娘,皇上命奴才请您去一趟勤政殿。” “有劳苏公公了,本宫这就随你去。” 甄嬛走之前给流朱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碧桐书院收拾东西。 方才还劝长姐的浣碧目睹了苏培盛对长姐恭敬的态度,她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却强忍着没敢落下。 浣碧用帕子快速的抹了一把眼睛,“福宝、白薇,咱们回闲月阁吧。” 她终于明白为何长姐被皇上发配蓬莱洲后,还有闲心练字、读书、跳舞和钓鱼了。 原来长姐她根本就没有失宠,只有她傻乎乎的被骗得团团转。 “何常在,何常在......” 浣碧无视了流朱的呼喊,气冲冲的走在了前面。 福宝匆匆和流朱道别,让白薇指示小太监将箱笼送回闲月阁。 “小主,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气喘吁吁追上去的福宝小心翼翼的扶着浣碧。 “想来莞嫔娘娘兴许有什么苦衷。” “小主您先回去好生歇着,奴婢去探听一下园子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得找个机会把在蓬莱洲所发生的一切细细上禀。 大半个时辰后,福宝将所探听来的消息挑着一些上报。 “小主,宫人中有传言,皇上是为了莞嫔娘娘的安危,才做戏将人送上了蓬莱洲。” “若是那天本小主没有上门探望,莞姐姐是不是就不会带着本小主一同去蓬莱洲?” 浣碧心绪难平的看着福宝。 “小主,奴婢不知。” “不过据奴婢得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受惊小产、华妃娘娘崴了脚、淑妃娘娘动了胎气,倒是让杏花村的柔答应捡着了便宜。” “听人说柔答应独得皇上恩宠,流水般的赏赐抬入了杏花村。” 福宝满脸羡慕的望着外面。 这话听在浣碧的耳中就成了造反的王爷只盯着高位娘娘,完全忽略了她们这些不起眼的低位份之人。 若是长姐不自主张地将她带上蓬莱洲,那所有的恩宠就是她的。 浣碧越想越觉得长姐挡了她的荣华富贵。 “福宝,你说莞姐姐怎能如此对待本小主?” 我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这句话是她默默在心底呐喊的。 福宝不知道这些,但她得到的命令是要让何常在同莞嫔生嫌隙。 “小主,莞嫔娘娘高居碎玉轩主位,您还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主您想开些。” 浣碧听了火上浇油的话后,委屈的红了眼睛。 甩下福宝和白薇二人,小跑进了里间。 白薇手足无措的看向垂着头的福宝,低声询问。 “姐姐,你不用进去劝劝小主吗?” 福宝摇了摇头。 “白薇,小主需要时间冷静。你入宫多年,应该清楚后宫的娘娘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情可言。” “若是小主看不透,往后还是要吃亏的。” “先帝爷后宫的宜妃娘娘和她亲姐姐二人为了争夺宠爱,不也是......” 编瞎话的她特意提高了声音,生怕里头的浣碧听不见。 “快走!咱们别扰了小主的清净,赶紧将行囊收拾好。” 浣碧嫉妒心强,她不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人家还念着莞嫔的好。 坐在床上的浣碧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思绪不由得顺着福宝的话乱飞。 若是长姐没有一意孤行的将她带上蓬莱洲,那受宠的她是不是会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 甚至还有可能求得皇上开恩,将娘的牌位光明正大的请入甄家,享受香火祭拜。 父亲将她带回甄家前千叮万嘱,让她不要暴露了二人的父女关系。 她知道自己处处不如长姐,因而很努力地追随着长姐的步伐。 可为何长姐要挡她的路? 浣碧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累极的她任由自己坠入梦乡。 “夫人,这是老爷从外头带回来的孤女,让您给口饭吃。” “小丫头,抬起头来!” 一位端庄优雅的贵夫人出现在浣碧的视线中。 “看着有几分机灵,就派到小姐身边伺候吧。” “从今日起,你名为浣碧。” 画面一转,穿着小姐赏赐新衣的浣碧兴冲冲的想要同交好的姐妹分享喜悦时,听到屋中的两人低声交谈。 “姐姐,我烦死了小姐身边伺候的浣碧了。整天鼻孔朝天的看人,还喜欢显摆炫耀小姐赏赐的东西。” “小喜,人家浣碧深得小姐看重,你可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 一位稍长的女声提醒道。 “姐姐,妹妹晓得。说来浣碧也好笑,总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夫人给她赐名浣碧,可不就是‘呼奴唤婢’之意。” “她还......” 躺在床上的浣碧眉头紧蹙,不停的重复着“呼奴唤婢”这四个字。 第152章 同乘 浣碧被福宝喊醒时,眼中还充满了迷茫。 她方才好像是梦到了初进府的场景以及被夫人发落的两位好嚼舌头的丫鬟。 当年浣碧年幼,一听到交好的姐妹背地里这样编排她,就哭着跑开。 夜间夫人身旁的嬷嬷爱怜的将她带到柴房,说要给她出气。 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了两位十来岁的丫鬟。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浣碧被惊得发了高热,再醒来时完全忘了与那两个丫鬟相关的事情。 那根本不是做梦,而是她遗失的记忆。 夫人心思缜密,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难怪父亲在长姐入宫之时非要她跟着。 浣碧瑟瑟发抖的抱着被子,哑着嗓子说。 “本小主不饿,还想睡会儿。你将膳食拿下去分了吧。” 长姐说入宫的前一夜才从父亲口中得知二人的关系,会不会也是骗她的? 世人皆传大理寺少卿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可她们母女二人就是掺杂其中的污点。 夫人和长姐一样都爱写大字,若是纸上不小心留了污迹,当场就会把纸张丢弃。 娘早已病逝,那剩下的她会遭遇什么? 浣碧不敢往深处想。 本来睡前还想跑到碧桐书院质问长姐为何不说实话的浣碧决定安安分分的待在闲月阁,等着大部队一起回宫。 启程回宫那日是个大晴天,车队要在园子外的空地上集合。 吃饱喝足的安陵容由宝鹊和宝鹂二人搀扶着向大宫门赶去。 半路上碰到了同样往外走的华妃。 安陵容率先行礼。 “见过华妃姐姐。” “淑妃妹妹不必多礼。” 华妃好奇的盯着她的大肚子。 “你这都肚大如箩筐,怎还走着出来?” “华妃姐姐,卫太医特意叮嘱本宫多走走。” “你还是一贯地谨慎。淑妃妹妹,本宫有事想同你商量,你能否与本宫同乘一辆马车?” 华妃的马车就跟在她的后面,慢悠悠的移动着。 安陵容诧异的看了她好几眼。 “多谢华妃姐姐,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 华妃亲自将安陵容扶上了马车。 “你倒是挺相信本宫的。” 待人坐稳后,又从小抽屉里取出了一碟子梅子脯放在她身旁的矮几上。 “妹妹相信姐姐的为人。姐姐怕是特意在路上等着妹妹的吧?” 华妃得意的点了点头。 “昨夜桃花坞的人摸进了车马房,在你的马车旁停留了一段时间。” “底下的人暂未发现有何异常。但本宫担心皇后使坏,想要邀你同乘。” “你放心,本宫的马车可是一直放在清凉殿中照看的。” “那妹妹和弘瞻就有劳姐姐照看了。” 没错,华妃也顺手将还在睡觉的弘瞻拎上了马车。 她的马车空间大,再塞几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安陵容点了手巧的宝鸽上车随行照看六阿哥。 她原本要乘坐的那辆马车由小林子驾车,宝鹊坐在他旁边掩人耳目。 这二人是永和宫中最沉稳之人,若是马车有问题,二人可及时跳车。 尚在月子中的皇后是重点保护之人,剪秋等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并未察觉小林子驾了一辆空马车。 华妃专门给弘瞻准备了各色的鲜果,啃得他满嘴流口水,根本没机会发出声音。 安陵容看着温柔给弘瞻擦口水的华妃,忍不住再次询问。 “姐姐,你真的不打算生一个孩子来承欢膝下吗?” “淑妃妹妹,敦亲王造反后,皇上寻了个由头斥责了本宫侄儿。” “皇上生性多疑,不会给本宫这个机会。” 她没告诉安陵容的是,弘时出事没几天,皇上就到清凉殿拉着她喝酒,想趁她醉酒之际套话。 皇上怀疑哥哥私下训练了一批好手,并且转交到了她手中。 幸好她受安陵容的影响,命江家兄弟私下制作了不少药丸子,其中就有解酒药。 皇上不仅什么都没从她这里套出来,反而还被发酒疯想孩子的她捶了一顿。 “再者有朝瑰公主的遭遇摆在眼前,本宫就算能生也不敢生。” 皇家的公主大多用来和亲,华妃舍不得千疼万宠的女儿远嫁受苦。 她担忧的看了安陵容的肚子好几眼,轻轻的戳了好几次正在啃果子的弘瞻。 “你可得快快长大,好好保护母妃和弟弟们啊。” 不堪其扰的弘瞻将啃了一半的果子费力的朝着她扔过去。 宝鸽见六阿哥即将要瘪嘴,连忙塞了一个鲜果在他手上,顺手按到了他嘴边。 “华妃娘娘,六阿哥护食,请您别招惹他。” 安陵容笑着把华妃的手拉过来,给她擦拭着溅到手背上的口水。 “姐姐,弘瞻气性大,还请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是本宫一时兴起,忘了他是个不能招惹的小霸王。” 她又趁着弘瞻低头啃果子,快速地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 瞧着四处寻人的胖娃娃,她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也就没注意到安陵容拉着她的手腕不放。 马车上有人陪着说话,时间过得飞快。 安陵容感觉没吃几盘点心就到了宫门处。 坐月子的皇后见不得风,皇上特允许马车驶入宫中。 前方皇后的仪仗一入宫门,华妃就迫不及待地扶着安陵容下车。 “咱们快走,本宫总觉得那人留有后手。” 两人匆匆行至宫门处,就听到后面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 “华妃娘娘、淑妃娘娘,后头有马儿受惊,您俩位快请进。” 守门的侍卫看着大腹便便的淑妃,都不约而同地挡在了两人的前面。 “华妃姐姐,妹妹肚子疼,劳烦您送我回永和宫。” 托着肚子的安陵容给华妃使了个眼色。 她刚匆匆往后瞟了一眼,好像看到了碎玉轩的小允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第153章 彻查 华妃习惯性地跟着安陵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淑妃妹妹,你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姐姐好像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行走间无意中扫到了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她才想起来,皇上好像让苏培盛传过一次话。 让她暂代宫务来着! 虽说她在园子里没怎么上心,但如今就在眼皮子底下惊了马,她要是不出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安陵容没想到华妃又揽了宫务在身,只轻声叮嘱了一句。 “华妃姐姐,宫门有异动,你最好上报皇上。” 甄嬛的马儿受惊极有可能是皇后做的手脚,安陵容不想她成为背锅的那个。 “多谢妹妹提醒,姐姐知晓该如何行事了。” 华妃转身又吩咐松芝。 “你带着人去瞧瞧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老妇坐月子也不闲着,可真烦人! 小半个时辰后,华妃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了养心殿外。 “苏公公,宫门处出现意外,本宫要求见皇上,劳烦通传一下。” 见华妃的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苏培盛顾不得皇上稍后要到寿康宫请安,小跑着进入了殿内。 “爱妃,宫门出现了什么意外?” 皇上第一反应是敦亲王叛乱的余孽来找事情。 “启禀皇上,莞嫔的马匹被人动了手脚,将淑妃的马车撞得四分五裂。” “皇上,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谋害皇嗣,请皇上明察。” 皇上闻言,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焦急地追问。 “弘瞻、淑妃和莞嫔可还平安?” “回禀皇上,臣妾舍不得六阿哥那一声‘娘’,盛情邀请六阿哥和淑妃同乘。六阿哥倒是无碍,淑妃妹妹好似动了胎气,已回到永和宫休养。” 至于甄嬛,她还真没咋关注过。 “臣妾已命人送莞嫔回碎玉轩,且派人请了太医看诊。” 华妃看了一眼浑身释放着怒气的皇上,又气愤不已地继续。 “皇上,臣妾明明记得莞嫔的马车应该跟在敬嫔的后面,不知为何这次出发时竟然朝前挪了一步。”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求皇上严惩作恶之人。” 按皇上吩咐给莞嫔换位置的苏培盛冷汗直冒,这回他的老伙计八成要遭殃。 “爱妃,朕一定会派人彻查此事。” 皇上当场吩咐苏培盛带人去查看,又命令华妃替她到永和宫看看淑妃的情况。 “华妃姐姐,你就这么来了永和宫?” 抱着弘瞻不撒手的华妃开心地点了点头。 “本宫奉皇命来永和宫,就不怕景仁宫那位和其它人有想法。” “淑妃妹妹可请了太医?” “宝鸽已前往了太医院,很快就会回来。” “人已到宫门口。” 安陵容指着外面进来的两人说。 看着和卫临并肩而行的宝鸽,安陵容发现宝鸽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个大姑娘。 她琢磨着等过两年孩子们长大一些,就问问跟着进宫的两人有没有嫁人的意愿。 “微臣太医院卫临参见华妃娘娘、淑妃娘娘。” 他作为淑妃的心腹之人,比外人更知晓娘娘对翊坤宫的态度。 因着并没有对抱着六阿哥逗趣的华妃感到奇怪。 “卫太医请起。本宫在宫门处受了惊吓,怕伤及龙胎,劳烦你给看看。” 卫临神色凝重地上前,掏出手帕覆盖在她的手腕上。 他两只手都把过脉后,低头斟酌着语言。 淑妃娘娘胃口好,吃的东西都补到了龙胎上。 若是按照娘娘这么个吃法,生产时肯定会吃大苦头。 “卫太医,淑妃妹妹可是有什么不妥?” 逗着弘瞻的华妃见他不吭声,忍不住开口询问。 “回禀两位娘娘,从脉象上来看龙胎长得有些过快,可能会不利于后期的生产。” 卫临说这话时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宝鸽。 娘娘初入园子时沾不得荤腥,底下伺候的人心疼坏了。 尤其是掌管着小厨房的宝鸽,恨不得一天三遍的将他拽到上下天光给娘娘看诊,以求娘娘能多吃上几口。 这不娘娘一有了胃口,她可不就使劲儿的给娘娘进补。 “微臣从古籍上得知,有孕之人后期要控制饮食,否则会直接补到胎儿身上。” “娘娘在园子里吃的瓜果和鲜菜都很不错。” 卫临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细胳膊细腿儿的淑妃妹妹吃得有些多?” 华妃不可置信地看向娇娇小小的安陵容。 “回华妃娘娘,前人的手札中是这么记载的。淑妃娘娘不宜大补,最好每日在永和宫中走几圈。” 自从察觉娘娘可能怀了双胎,卫临翻看了不少太医院的手札。 不管娘娘这胎怀的是男是女,只要平安生了下来,就是整个后宫的独一份儿。 况且从脉象来看,娘娘这一胎有五成是龙凤胎。 他的荣华富贵都寄托在淑妃娘娘身上,卫临就算受到斥责,也要实话实说。 抚摸着大肚子的安陵容听劝的应下。 “本宫明白了。宝鸽,以后的膳食就按照卫太医所说的来安排。” “是,奴婢会多向卫太医请教。” 宝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娘娘是永和宫的主心骨,千万不能出事。 宝鸽拉着卫临出去商量娘娘后期的膳食安排,另一边温实初在皇上充满压迫的视线中给甄嬛诊脉。 坐在榻上的甄嬛额头正中间鼓起了一个淡粉色的大包,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回禀皇上,莞嫔娘娘头部遭到撞击,需要静养。” “微臣会开一些养神的汤药。” 温实初觉得莞嫔娘娘的脉象隐约有些异常,不过碍于皇上在这里,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皇后娘娘才失去龙胎,他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给嬛儿带来麻烦。 皇上心疼地拉着甄嬛的手,“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臣妾多谢皇上。这回受惊的马儿撞到了淑妃娘娘的马车,臣妾怀疑幕后之人想一箭双雕。” “幸好淑妃娘娘当时不在马车上,不然臣妾往后定然寝食难安。” 甄嬛的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心中排查着可疑的对象。 第154章 补补 “嬛儿,你身子不适,快去歇着吧。朕就在外头守着你。” 心疼人的皇上扶着甄嬛进入了里间。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以往皇上从宫外回来,都要去给太后请安。想必寿康宫那边已等着您,皇上.......” 甄嬛怕一回宫就开罪太后,赶紧柔声提醒。 “还是嬛儿有孝心,朕这就去寿康宫请安。等得了空再来瞧你。” 出了碎玉轩后,皇上烦躁的指了指苏培盛。 “你替朕到永和宫探望一下淑妃和六阿哥。” 华妃喜欢弘瞻那个小胖子,说不定会将他的吩咐抛之脑后,还是派人去看看才能安心。 “奴才遵旨。” 苏培盛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好生伺候皇上,自己则朝着永和宫小跑而去。 景仁宫 小憩了一段时间的皇后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床边的宫女。 “剪秋呢?” “回禀娘娘,秋答应在外头收拾箱笼。” 皇后放在被子下的手一紧,沉声吩咐。 “让她来见本宫。” 剪秋没被皇上传召时,就换回了从前掌事姑姑的衣裳,这让她差点儿忽略了剪秋已是皇上女人的这个事实。 “奴婢参见娘娘。” 看着恭敬行礼的剪秋,心绪复杂的皇后虚扶了一把。 “剪秋,你是皇上亲封的答应,往后切不可如此自称。” “娘娘,奴婢......” 皇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床边。 “你过来坐。” “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但宫规如此,还是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你稍后带人去收拾一下后院的东配殿,往后就住在那里吧。” “本来想安排你入住后院正殿,但怕你多想。” “嫔妾多谢娘娘体恤。” 这些年来剪秋早就习惯隐在娘娘身后。 “咱们安排的事情进展如何?” “嫔妾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莞嫔确实因惊马磕到了头,但淑妃和六阿哥根本没有坐在专属的马车上,受惊的马儿只撞散了一辆空马车。” 皇后先前猜测到皇上会迫不及待地彰显对莞嫔的宠爱而将马车排在淑妃的后面。 淑妃的马车又是她特意命内务府的能工巧匠打造的。 马车正常行驶没有任何问题,但在大力地撞击之下会散架。 她命人对莞嫔的马儿出手,也是存着一箭双雕之意。 只是没想到皇上按照猜想的那样调换了马车的位置,淑妃那里却出了状况。 “淑妃母子为何没有乘坐属于他们的马车?” “启禀娘娘,据说六阿哥愚笨还辨不出人,逢人就喊‘娘’,想孩子想疯了的华妃在园子里强迫了淑妃母子乘坐她的马车。” 剪秋也没想到会被忽略一旁的华妃坏事,已在暗地里骂过她好多次。 “华妃个蠢货!” 皇后深知蛮不讲理的华妃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气得她心肝儿都疼。 淑妃的永和宫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她的人根本插不进去。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被华妃破坏了。 皇后平复了好一会儿,又眉头紧锁的开口。 “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他定会派人彻查惊马之事。” “剪秋,咱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将这件事扣在弘时的头上。” 弘历伤了脸,注定与大位无缘。 但皇上还是很关注过继出去的弘时,竟然派了太医照看人。 她不得不将人按在泥地里,让他此生都无法翻身。 “是,娘娘。” 剪秋担忧地看了一眼皇后,她知道娘娘还存了生孩子的奢望。 还是先等娘娘养好身子,她再劝说娘娘抱养一个皇子吧。 延禧宫胡吃海塞的恪贵人肚子里正好就有一个现成的。 再不济还有淑妃那里的六阿哥。 想必太后她老人家也会同意这样做的。 皇后不知道剪秋存了这样的心思,还吩咐她将听命于景仁宫的太医召来调养身子。 刚歇晌醒来的恪贵人也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本小主要吃燕窝,快去炖上。” 恪贵人才被宫人搀扶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 太医说她腹中胎儿养得很好,未来定会是位名满天下的勇士。 在太医的错误引导下,恪贵人点起菜来更是肆无忌惮。 若是馋上了膳房那儿没有的东西,她会直接给家中修书一封,让族里帮着准备。 至于额娘在家书中的劝诫则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双儿,今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洗漱过后的恪贵人好奇地问道。 皇上命她禁足,阿哥未出生前都不能踏出延禧宫一步。 寂寞的她主要通过在外行走的宫人们来了解一些新鲜事。 “回禀小主,御驾已于晌午时抵达宫中。” “什么?你说皇上他们回来了?为何没有人知会本小主一声?” 屋内的宫人看着大发雷霆的恪贵人,都跪在了地上呼喊着。 “奴婢(奴才)无能,请小主恕罪。” 小主不受皇上待见,他们根本无从得知御驾回宫这么隐秘的消息。 双儿是恪贵人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之人,她见小主气得不轻,连忙出声安抚。 “启禀小主,奴婢还有其它重要消息要上报。” 恪贵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其它人退出去。 “你有什么要说的?” 双儿上前两步凑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 “启禀小主,奴才听人说皇后娘娘小产,腹中的阿哥没保住。” “淑妃娘娘在宫门处受了惊,永和宫那边急召了太医。听说连华妃娘娘都赶了过去。” 嘴角上扬的恪贵人狠狠地拍了拍胖乎乎的白嫩小手。 “双儿,你起来吧。这确实都是好消息。” 自古怀了双胎之人都是九死一生,淑妃还受了惊,恐怕更是危险。 若是淑妃的龙胎没保住或者更严重一些,她腹中的阿哥就更会得到皇上的重视。 “双儿,将额娘送进来的鲍鱼、干贝和风干牛肉都做了,本小主要好好补补。” 胃口大开的恪贵人偏爱荤菜,心情大好之下又报出了一连串儿的菜名。 第155章 拒绝 “竹息姑姑,朕来给皇额娘请安,敢问皇额娘可有空闲?” 孙竹息歉意地行礼。 “回皇上,太后娘娘近来因皇后小产之事寝食难安,才歇下没多久。” “皇上从园子里赶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娘娘临睡前留下话,让您休息好了再来拜见。” 太后的原话是皇上为了个女人连祖宗家法都弃之不顾,他不来寿康宫请安,老婆子还能多活几天。 孙竹息当然不能直接这么传话,她稍微润色了一番。 皇上与太后母子多年,不用深想就知道太后在生气。 他确实不该一回宫就心急地去探望莞嫔。 “竹息姑姑,朕在东偏殿小憩一会儿就成。等皇额娘醒来,劳烦派人通知一声。” 皇上要是敢顺着孙竹息的话回去,太后估计会气得夜里合不上眼。 机灵的小夏子连忙带着人去收拾。 孙竹息安排好皇上,就回到了正殿的里间守着。 “竹息,皇上可走了?” “回禀太后,皇上在东偏殿小憩。” “罢了罢了!皇上自小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别扭性子。你等他睡醒了,就把人带过来见哀家吧。” 皇上因敦亲王造反一事又变本加厉的训斥了小十四。 她若是不待见皇上,受苦的还是小十四。 “竹息,你让人提前准备晚膳吧。” 皇后小产之事与皇上的大意脱不了干系,她就最后再为皇后打算一回。 皇上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醒来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苏培盛,淑妃可有大碍?” “回禀皇上,卫太医说淑妃娘娘动了胎气,且双胎不宜长得过大,让娘娘控制膳食用量。” “命咱们的人盯着淑妃的膳食。” 苏培盛笑着应下,主子爷还是将淑妃娘娘放在心上的。 听说延禧宫的恪贵人养的下巴都快有三层了。 “皇上,太后等着您用晚膳呢。” “哦?那朕快过去,别让皇额娘久等。” 太后很少留皇上用饭,这还是今年的头一遭。 皇上面色不显,但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上快来用膳。” 太后生疏的说出这句话后,就拿起了筷子。 一顿饭下来,母子俩没有任何交谈。 “皇上请用茶,这是太后特意吩咐奴婢给您泡的明前龙井。” 这回上的终于不是十四弟最爱的牛乳茶,皇上瞟了一眼还冒着热气儿的茶盏,顺手接过放在矮几上。 “多谢皇额娘记挂。” 太后眼皮一动,并没有否认。 “哀家听闻敦亲王的余孽还不死心,在宫门外用惊马造成了混乱?” 皇后坐月子也不安分,只能由她来扫尾。 “皇额娘,朕已派人查探,暂时还未有结果。” “若是敦亲王作恶,儿臣会按律行事。” 皇上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什么兄弟缘,也不怕背骂名。 “哀家年岁渐长,不想再操心前朝之事,皇上你看着办就行。” 接下来太后又话锋一转。 “皇上子嗣单薄,哀家每日礼佛之时都求着佛祖保佑你枝繁叶茂。” “是儿臣的不是,让皇额娘日日操心。” 子嗣问题已成了皇上的一块心病。 帝王膝下空虚,易引发动荡。 其它的兄弟膝下都有孩儿,只有他看着令人心惊。 通过弘历之事,皇上明白若是他贸然靠近哪个阿哥,就会给人带去意想不到的危险。 因而他很少去看淑妃和弘瞻。 “皇后因敦亲王造反而小产,哀家总觉得有些亏欠于她。” 太后见皇上没什么反应,就直接点明。 “皇后上了年纪,再生的可能性不大。哀家想请皇上挑选一位合适的阿哥养在她名下。” “皇额娘可有同皇后说过此事?” 皇上强忍着怒气问出了这句话。 太后当年为了向上爬,将她作为投名状养在佟额娘膝下。 他受够了被人踢来踢去不被重视的样子,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些。 不过他同皇后夫妻多年,觉得皇后多半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哀家想让皇上探探皇后的口风。” 皇上摇了摇头。 “皇额娘,当年李庶人的弘时养在皇后跟前,都没见她有这个意思。” “皇后才小产,朕不想让她为难。” 太后盯上了恪贵人还好说,皇上就怕她盯上了弘瞻。 那小胖子一离了淑妃身边,就嚎得惊天动地,谁也止不住。 皇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有政事要处理为借口起身告辞。 寿康宫门口的风一吹,皇上加快了回养心殿的脚步。 “竹息,你说皇上怎么想的?皇后膝下有了阿哥,他就不用面对前朝那么大的压力。” 滚动着佛珠的太后不满的发问。 “回禀太后,皇后娘娘向来很有想法,奴婢觉得您还是先与她通一下气。” 皇后娘娘是府中的不得宠的庶出小姐,好不容易嫁了位王爷,嫡姐又在她有孕之时趁虚而入。 竹息觉得皇后娘娘恨着当年所有逼迫她的人。 太后让她抱养一位阿哥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明日你替哀家走一趟景仁宫,转达一下这个想法。” “还有派人去延禧宫探望一下恪贵人。” 她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族中准备送入宫中的女孩儿们出了意外,赶不上这回的大选。 就算知道皇后在其中插了一手,太后也不能降罪于她。 翌日孙竹息带着太后的命令去了景仁宫,她在内间客气的问候了皇后几句。 “太后派竹息姑姑前来,可是有事?” “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说恪贵人生产在即,让您多照看照看。” 皇后眼神一闪,“这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定会好好照看恪贵人。” 太后这是动了让她养恪贵人阿哥的心思? 养别人的儿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闻孙竹息去了延禧宫,她招来了剪秋。 “延禧宫那边的接生嬷嬷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都已安排妥当。” 剪秋顿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 “娘娘,方才太后好像有意让您养恪贵人......” 沉着脸的皇后厉声打断。 “剪秋,本宫的孩儿只有弘晖,谁也不能抢走他的位置。” 第156章 口误 太医都说她的身子没有问题,一定还能生。 她的弘晖还等着降临呢。 “恪贵人这一胎,你明白吧?” 皇后阴狠的看向剪秋。 太后背着她让族中培养适龄的女儿以便大选入宫,被她搅和后,这又迫不及待地逼着她养别人的儿子。 从前她无能为力,可如今贵为皇后,再也不用受当年的那些委屈。 只要恪贵人的阿哥生不下来,太后的打算就会落空。 “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 剪秋看到了皇后的决心,也打消了再劝的意图。 太后有意让娘娘照顾恪贵人,那她就替娘娘走走场面。 延禧宫先后迎来了太后与皇后的人,禁足的恪贵人顿觉扬眉吐气,伺候的宫人也喜气洋洋。 “主子,奴婢方才外出,碰见了延禧宫的双儿。” “她炫耀说太后很关心恪贵人的龙胎,是整个后宫的独一份儿。” 拎着篮子进来的宝鸽低声上报。 “太后关心恪贵人?” 安陵容觉得她可能是饿昏了头,不确定的跟着念一遍。 “娘娘,今早竹息姑姑和剪秋先后进了延禧宫。” “本宫知道了。宝鸽你快去洗些瓜果来。” 她昨晚饿得没睡着,现下脑子都快糊住了。 “咔嚓咔嚓”的水灵黄瓜入口,安陵容开始琢磨起太后的用意。 太后她老人家从不过问后宫妃嫔生产之事,这次为何会独独看重恪贵人呢? 整个延禧宫能够让人看在眼里的也只有她腹中尚未出生的龙胎。 听说宫中厉害的太医在胎儿月份大一些的时候就能辨出男女。 那是不是可以确定恪贵人这胎怀的是位阿哥。 太后在皇后小产之际关心恪贵人,肯定是存了让皇后抱养的心思。 卫临说恪贵人的龙胎过大,是有心人引导的结果。 前世她跟在皇后身边好几年,知晓皇后厌恶着太后。 啃完最后一口小黄瓜,安陵容知道恪贵人母子已然被阎王惦记上了。 “宝鹊、宝鸽,让下头的人嘴严一些,不要将六阿哥的日常往外泄露。” “延禧宫可能有些不安稳,尽量避免同那边起冲突。” 她现下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永和宫养胎,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 至于华妃一直嚷嚷的报仇,还是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申时三刻,皇上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夏刈,昨日惊马之事可有进展?” “回皇上,微臣在马儿身上找到了几根毫针。经太医检验,毫针上涂抹了令马儿发狂的药物。” “据驾驶马车的小允子说,中途只有养马太监给马儿添料喂水。” “经微臣查证,那名养马太监是从阿哥所调过去的。” “微臣还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一封书信。” 夏刈将信呈到御前。 皇上一看那狗爬的熟悉笔迹,当场就黑了脸。 “车马房的太监杖毙。” “你亲自把在庄子上养伤的弘时扔回王府。” 既然成了老八的儿子,那就一起幽禁吧。 他连坐月子的皇后都怀疑过,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弘时干的。 “苏培盛,摆驾碎玉轩!” 他心里憋得慌,要出去散散心。 浣碧听着院子里的一片恭迎声,按捺住了想要出门的脚步。 “小主,奴婢听人说莞嫔娘娘额头上的鼓包变得青紫一片。” “莞姐姐有皇上记挂着,不需要本小主操心。” 与其操心长姐,还不如想想怎么获得皇上的恩宠吧。 浣碧记起曾经的事情后,就低调了许多。 她想来想去,觉得宫中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皇后娘娘。 可眼下皇后娘娘在坐月子,她不便上门投诚。 福宝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着急地分析。 “小主,奴婢的意思是莞嫔容貌有损,不宜伺候皇上。若是皇上留宿碎玉轩,很有可能会来您这儿。” “福宝,那本小主方才是不是应当出去给皇上请安?” “小主,您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静候即可。” 福宝一把按住了慌乱的浣碧,从旁边拿出针线。 “小主,前些日子奴婢听您说过,想要给莞嫔娘娘绣一个荷包,您现在就动手吧。” 主殿带着帷帽的甄嬛不慌不忙的给皇上递上一盏清茶,温声解释。 “臣妾额间的伤处着实有碍观瞻,还请皇上见谅。” “嬛儿,朕不是那样的人,你无需如此。” 皇上一点儿都不觉得甄嬛额间的粉红大包有何不雅之处。 当年柔则不小心磕碰过额头,也因额头的小包躲着不见人。 一想到往事,他就没有再勉强。 “嬛儿,惊马之事已查清了原委,与敦亲王有关。” “你放心,朕一定会严惩。” 老八教子无方,他索性都一起修理一遍。 “臣妾多谢皇上。” 帷帽下的甄嬛脸一沉,明明她暗中得到了消息,此事与后宫有关。 “皇上,臣妾早先邀了何常在一同用晚膳,您看可否请她同来用膳?” 流朱说浣碧那日在园子里看着苏培盛将她请走,有了情绪。 现如今正是一个让她同皇上亲近的好机会。 “客随主便,嬛儿安排便是。” 皇上郁闷的应道。 上回抓周宴上鲜亮的帕子可是让他对何常在印象深刻。 天还未黑,皇上就领着浣碧回了东偏殿。 “朕上回好像听你说过,识字的是吧?” “回皇上,奴婢识得一些皮毛。” 浣碧忐忑不安地回复。 她学识不如长姐,皇上这是想要做什么? “你声音不错,给朕念《尚书》吧。” “嫔妾遵旨。” 皇上没有让她坐着,浣碧只能站着念。 遇上不认识的字时,闭目养神的皇上还会好心提醒。 她磕磕绊绊地念了大半个时辰,喉咙干得发疼。 “苏培盛,给何常在上一盏香片。” “爱妃,你念得很好,继续念。” 念着念着,浣碧就觉得皇上是在整她。 心中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长姐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戌时末,心气儿顺了的皇上挥了挥手。 “夜深了,咱们安置吧。” 在皇上发疯了的折腾下,浣碧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张大嘴拼命的呼吸。 “爱妃,你声音有异,可需要朕给你传召太医?” 浣碧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好意。温太医家祖传的清喉丸很管用,嫔妾在府中用过,明日派人去取一些就成。” 她实话实说而已,想必长姐也不会怪她失神之下的口误。 第157章 和好 浣碧琢磨着下回还是少用些药粉,皇上疯起来挺折腾人的,她的嗓子都要废了。 迷迷糊糊陷入沉睡的她不知道身旁的皇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未能入睡。 被苏培盛喊醒时,皇上的头还有些发懵。 回过神来的他将睡得正熟的浣碧戳醒。 “快起来伺候朕梳洗。” “嫔妾遵命。” 浣碧小心翼翼的伺候皇上穿衣,哑着嗓子提议。 “嫔妾观皇上的喉咙有些不适,可需要嫔妾多取一些清喉丸给您送去?” “朕无碍,爱妃你好好歇息。” 心梗的皇上黑着脸走出了碎玉轩。 当天的晚上甄嬛在主殿等到天黑,都未见到皇上的身影。 “槿汐姑姑,可有打听到皇上歇在何处?” “回禀娘娘,没有消息传出来,皇上应该歇在了养心殿。” “不过听说皇上白日里去了一趟储秀宫。” “好,本宫知道了。” 甄嬛轻轻触碰仍旧木木的紫黑鼓包,才猛然想起她回宫已有两日,竟然还没有同储秀宫那边联系。 “槿汐姑姑,将本宫在园子里缝制的衣衫收拾出来,明日咱们去一趟储秀宫。” 她在园子里写了两封信回宫,一直都未得到眉姐姐的回复,心中很是担忧。 次日上午,戴着帷帽的甄嬛踏入了储秀宫的大门。 “采月,眉姐姐可在?” “回禀莞嫔娘娘,我家主子近日心绪难安,正在书房中抄写佛经。” 采月笑眯眯地回复。 盼望莞嫔识趣一些,尽量不要打扰主子。 可惜事与愿违,甄嬛轻笑一声。 “那本宫可要观摩观摩眉姐姐抄写的佛经。” 说着就直接步入了正殿,右拐进入了书房。 “嬛儿来了?” 沈眉庄放下手中的笔,温和有礼的打着招呼。 “眉姐姐,你怎憔悴成这个样子?” 站在案桌前的沈眉庄眼下一片黑青,脸颊也消瘦了许多。 甄嬛上前拉人的手一空,她才察觉到沈眉庄对她好像有些疏远。 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思索着曾经被她忽略掉的东西。 “嬛儿,姐姐身子凉,怕冰到你。” “咱们出去喝茶暖暖身子。” 沈眉庄出声打断了甄嬛的思考,温和地将人引出去。 “眉姐姐,咱们姐妹两月未见,怎感觉你变了很多,是不是怀得太过辛苦?” 甄嬛不动声色地试探。 在她的印象中眉姐姐与她无话不谈,只有问出症结所在,才能尽快解决。 “嬛儿,姐姐这胎确实怀的辛苦,不大有精神,还请你见谅。” 家中联系到的陈太医说她吸入了大量的活血之物,可能对龙胎有损。 他们将正殿搜查了一遍,帷幔、宫装、椅子和最喜欢的金丝盏菊花盆中藏了不少脏东西。 为了护住腹中的龙胎,她这两月来几乎都是泡在药罐子里的,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吞下无数的苦药汁子。 采星趁机进言,说主子搬到储秀宫后,也只和碎玉轩有往来。 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她直接将锅扣到了看不顺眼的莞嫔头上。 沈眉庄本就因刘畚之事对甄远道有意见,经过采星时不时的劝说,就对甄嬛起了疑心。 她一心扑在龙胎身上,自然就同园子里的甄嬛断了联系。 原来是腹中的龙胎太熬人,甄嬛放下了心。 她关切地握着沈眉庄的手。 “姐姐,可有请太医前来瞧瞧?” 沈眉庄虚弱地摇了摇头。 “已请过太医,说我只能这样熬着。” “眉姐姐,若有用到妹妹的地方,还请你直说。” “妹妹在宫外惊马磕到了头,不然早就来探望姐姐了。” 甄嬛说着,取下了一直戴着的帷帽。 额间涂抹了药膏的黑紫色鼓包看起来油光发亮,瞧着令人心惊。 “嬛儿,你这是......” “姐姐,这只是小伤而已。太医说过几天就会消下去。” 甄嬛如今的模样让沈眉庄想起了曾经替她挡石子的那个小姑娘。 当年沈眉庄初到外祖家,因着面生,遭到了附近小孩儿的戏弄。 第一次见到有小孩儿恶意出手伤人,沈眉庄愣在了当场。 若不是嬛儿拉了她一把,怕是要在脸上留下疤痕。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软了下来。 “嬛儿,你还伤着,早些回去休养。” 甄嬛还未答话,殿门的光一暗。 原来是采星领着陈太医前来请脉。 “微臣太医院陈皮参见惠嫔、莞嫔娘娘。” “陈太医免礼。本宫早起后,偶感头晕目眩,劳烦陈太医替本宫瞧瞧。” 沈眉庄之所以抄经,就是听人说抄经能够让人心平气和,有益于养身。 甄嬛感觉到有人影时就侧过了头。 等陈太医请完安,她已经戴上了帷帽,默默的坐在榻上没吭声,旁观着陈太医给沈眉庄请脉。 过了好一会儿,陈太医皱着眉开口。 “启禀惠嫔娘娘,您的脉象弱,龙胎怀相不好,最好还是卧床休养。” “安胎药还是从前的药方,微臣会再添加一些参片以作滋补。” “陈太医,眉姐姐是不是用了人参就能养好身子?” 甄嬛冷不丁的插话。 “莞嫔娘娘,人参只能起到调理之用。” 再多的话陈太医没有说,后宫娘娘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怕一张口就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惠嫔娘娘心知肚明,这胎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天意。 昨日他已当着皇上的面禀明此事,张御医查看过后,也是同样的结论。 娘娘的身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明明开了补药,但却收效甚微。 晚膳后,甄嬛亲自拿着一个木盒再次踏入了储秀宫。 “眉姐姐,妹妹这里有根五十年的老参,特送来给你补身子。” “嬛儿,这可是伯母留给你保命的东西,姐姐不能收。” 京城勋贵人家的人参大多出自白山黑水的王气所聚之地。 朝廷对人参把控很严,甄家为了这一根人参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沈眉庄直接拒绝。 母亲在家书中说父亲已找了交好的同僚打听人参,不日就会送入宫中。 她没有必要用甄家如此珍贵之物。 “眉姐姐,人参是死物,若能帮到姐姐,母亲也会赞同嬛儿这样做的。” 在甄嬛的再三劝说之下,沈眉庄不得已收下了人参。 甄嬛临走时,沈眉庄给她装了满满一盒子的藕粉桂花糖糕。 第158章 发动 “莞姐姐,奴婢听说您将夫人给的救命参送给了惠嫔娘娘,可是真的?” 一听到消息的浣碧再也坐不住了,匆匆上门询问。 “浣碧,眉姐姐这胎怀的辛苦,需要老参入药。” 甄嬛温和的劝解。 “本宫往后会想法子收藏几根老参留用。” 言下之意让浣碧不要再纠结她送出去的这根人参。 “嫔妾知晓,那就不叨扰莞嫔娘娘了。” 浣碧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后,闷不吭声的回到了里间。 她娘当年病重,大夫说若是有二十年份以上的人参吊着,兴许能多活些时候。 爹爹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要帮忙寻找人参。 可直到娘断气,也未见他回来。 甄府不是拿不出人参,而是不想浪费在命贱的人身上而已。 就如同不管自己到主殿多少回,都无法在榻上占据一席之地。 “娘,女儿想您了。” 这一夜浣碧梦到了早就模糊了面容的娘亲。 她醒来时只记得娘反复重复的一句话:爱人先爱己。 浣碧收拾好心情洗漱,吃完早膳后正在书房练字,福宝就羡慕的来报。 “小主,皇上赏了莞嫔娘娘两根五十年份的老参,说是让她留着养身子。” “本小主怎未听到动静?” “小主,是养心殿的小太监避着人送来的,莞嫔娘娘不让声张。” 浣碧重重的将笔搁在架子上。 “本小主就奇怪怎么她给惠嫔送根人参闹得整个碎玉轩都知道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皇上的。” “福宝,想办法让储秀宫......算了。惠嫔娘娘一向信任莞嫔姐姐,咱们还是不要做无用功。” 浣碧在东偏殿躲了一整天,私下琢磨着长姐的一言一行,就连皇上再次驾临主殿都没有露面。 福宝倒是没有听从浣碧的吩咐,隔天就将莞嫔得了皇上赏赐之事捅到了采星的耳中。 采星本想气愤的在主子面前告状,被采月拦了下来。 “采星,主子这胎怀得艰难。昨日莞嫔娘娘走后,她精气神都大变样儿了。” “陈太医提过,务必要让主子保持好心情。” “为了主子好,你还是先瞒着吧。” 莞嫔娘娘送来的老参解了燃眉之急,她借此事从皇上那里获利,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一心为主子的采月还特意到碎玉轩请了甄嬛几回,请她到储秀宫陪自家主子用膳。 其中好几次还碰到了皇上,也顺便邀请到了储秀宫。 莞嫔娘娘不是爱在皇上面前展现姐妹情谊嘛,那采月就助她一臂之力。 皇上往储秀宫跑得勤,陈太医在太医院也轻松了许多,取一些贵重的药材之时再也不会遭到推诿。 采月小心翼翼的将莞嫔送来的老参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内情的妃嫔纷纷羡慕莞嫔和惠嫔二人间纯真的姐妹情。 安陵容一心缩在永和宫里养胎和带孩子,对此左耳进右耳出,没有任何反应。 可在景仁宫里坐月子的皇后却坐不住了。 “剪秋,华妃最近在做什么?” 难不成耳朵聋了? 甄嬛和沈眉庄二人合起来霸占皇上,也不见她跳出来拈酸吃醋,实在是怪异至极。 “启禀娘娘,华妃的翊坤宫大门紧闭,咱们的人实在探查不进去。” “不过路过的宫人倒是听到里面偶尔传出了家禽的鸣叫声。” “嫔妾以为华妃娘娘可能养鸭子养上了瘾。” 剪秋压低声音禀报。 她也是没想到张扬至极的华妃会安安分分待在翊坤宫中不问世事。 “皇上不是让她暂代宫务吗?” 皇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回禀娘娘,华妃娘娘让内务府按照您从前吩咐的行事,只偶尔派周宁海和颂芝抽查一下。” 一切遵循旧例,就算出问题,还有地方甩锅。 宜修瞬间就明白了华妃的恶毒用心。 其实皇后这回还真冤枉了华妃,人家就是想躲懒一回,不耐烦掺和她的破事情。 “甄嬛那里怎么也没有动静?” 她明明让人误导碎玉轩的人是华妃对马儿出的手。 按理说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不应该会咽下这口气才对。 “娘娘,咱们的人暂未有消息传回。” 皇后狠狠的一巴掌拍在锦被上。 安排的事情样样不顺,太后强按着她向延禧宫那边示好。 “寿康宫的人是不是又去了延禧宫?” “娘娘,这回去探望恪贵人的是隐在太后身边的医女苍兰。” “看来太后是铁了心想要本宫收养恪贵人的阿哥。” 皇后周身的怒气都快凝成了实质。 “剪秋,恪贵人怀胎辛苦,就让她早些生产吧。” “娘娘,嫔妾这就去安排。您放心,恪贵人一定没有生下阿哥的福分。” 娘娘做梦都念着弘晖阿哥的名字,剪秋怎会让别的野孩子入住景仁宫。 食欲大增的恪贵人用完早膳,就兴冲冲的催人扶着她前往后院的小厨房。 “双儿,走快些,本小主想要瞧瞧今日有哪些新奇的吃食?” 太后看重恪贵人,特意将份例中不常见的好东西拨往延禧宫。 禁足在延禧宫两月有余的恪贵人对此特别感兴趣,每日都盼着早些去小厨房一探究竟。 “小主,太医说龙胎就快要降生。要不您在殿内等着,奴婢走一遭小厨房,将新鲜的食材上报给您?” 双儿盯着小主硕大的肚子,担忧的提出了建议。 “双儿,本小主对身体了解的很,龙胎还得好几天才会有动静呢。” 恪贵人反驳后,又加大了步子。 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撞在了门边。 “双儿,本小主的肚子好疼啊!” “小主,您忍忍!” 吓坏了的双儿朝着路过的宫人大吼,“快让稳婆去产房。” 恪贵人的产期就在这几天,稳婆早在半月前已入住了延禧宫。 恪贵人刚躺在床上,接生的嬷嬷们就赶了过来。 “小主,您见了红,这是要发动了。” 第159章 等待 “双儿,本小主好怕,你快去养心殿和寿康宫报信!” 恪贵人一听嬷嬷的话,不自觉的慌乱了起来,直接把景仁宫都忽略掉了。 好在双儿脑子还清醒着,派人分别前往养心殿、寿康宫、景仁宫和翊坤宫报信。 离得近的皇后最先得到了消息,她赞赏的看了一眼剪秋。 “本宫这里无事,你到延禧宫守着吧。” “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及时上报。” 后妃生产,就算她在坐月子,也要及时了解延禧宫的动向。 剪秋率先抵达了延禧宫,她上来就找守在门口的人了解情况。 得知恪贵人还在产房中嚎叫,连忙吩咐。 “让小厨房烧水之时也备一些恪贵人爱吃的膳食。” “生产最是耗费体力,可得好好补补。” “可有派人去请太医?” “回秋答应,奴婢方才派了人出去。” 剪秋的位份虽低,但人家代表着景仁宫。 双儿可不敢让其它宫人来接待。 “外面有本小主看着,你快进产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 剪秋她对恪贵人这一胎抱有敌意,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正在翊坤宫喂家禽华妃得知了恪贵人发动的消息,将手上的篮子一扔。 “颂芝,快伺候本宫洗漱。” 江家兄弟说恪贵人这一胎悬得很,她还是穿一套素色的宫装为好,省得碍了皇上的眼。 华妃风风火火踏入延禧宫时,在门口都能听到恪贵人高昂的痛呼声。 她示意剪秋不必多礼,接着追问。 “本宫记得离恪贵人生产还有几天,怎会提前进了产房?” “启禀华妃娘娘,恪贵人意外磕在了门上,撞到了肚子。” 剪秋早就命人将门槛处的小石子处理好,现下去检查也发现不了什么。 华妃知晓恪贵人早产绝对与景仁宫脱不了干系,但她丝毫没有想要深问的意思。 只要皇后不把爪子伸向翊坤宫与永和宫,她们暂时还能相安无事。 “产房里如何了?” “接生嬷嬷说恪贵人才见了红,预计白日里不会有多大的动静。” “行,本宫知道了。” 华妃心中感叹着皇后行事的狠毒,胎大的恪贵人在生产必定会遭受一些磨难。 隔壁延禧宫的动静太大,宫人匆忙外出报信时,安陵容就有了猜测,让宝鹊一直盯着那边。 直到华妃的辇轿出现在长街上,她才确定恪贵人出了意外。 安陵容抚摸着已经七个多月的大肚子,冷静地吩咐。 “宝鹊,派人盯着长街。若是寿康宫或者养心殿的人出现了,咱们也去延禧宫。” 肚子里的龙凤胎其中一个太过活泼,时不时地打拳活动几下。 她怕去得早,来来往往的动静惊醒了尚在安睡的娃儿,到时候又在肚子里翻腾。 在养心殿处理折子的皇上听到苏培盛的上报,眉头一拧。 “让华妃先看顾着延禧宫,朕忙完了就过去。” “苏培盛,你派人私下同淑妃说一声,她月份大......算了,淑妃向来有分寸。” 淑妃谨遵太医的吩咐,减少膳食的分量,每日还在宫里走上几圈,可比一意孤行的恪贵人令人省心。 皇上虽早就知晓恪贵人这胎是位阿哥,但并没有想特殊照顾的意思。 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孩子要交给谁抚养更合适。 皇后和华妃都不行,其它无子的老人,端妃、敬嫔...... 皇上将后宫的女人过了一遍,黑着脸又继续批奏折,仿佛延禧宫恪贵人生产只是一件无足轻重之事。 安陵容一得知寿康宫派了人过去,安顿好六阿哥,后脚就跟了过去。 “华妃姐姐,恪贵人如何了?” 华妃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 “淑妃妹妹,你快坐着。” “太医说恪贵人要遭大罪。” 她的语气很复杂,想生的被强行堕胎,能生的不保重自身,还可能会拖累腹中胎儿。 华妃看了一眼产房,小声地对安陵容说。 “淑妃妹妹,恪贵人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若你先回永和宫等着。” 妇人生产动静大,恪贵人一看就不是个能忍的,华妃怕她受到刺激后会早产。 安陵容看了一眼盯着产房的孙竹息,轻轻的摇了摇头。 “华妃姐姐不必担忧,妹妹自有分寸。” 她早已服下保胎丸,这种场面还是能够应对的。 太后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她怎可先行离去,给人留下把柄。 安陵容相信只要她前脚一离开延禧宫,剪秋后脚就会放出她恃子而骄的消息。 她扫了一眼焦急等在正殿的后宫妃嫔,这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心。 敬嫔眼巴巴的盯着产房,恪贵人的每一声痛呼都能令她变了脸色。 安陵容和华妃对视了一眼,龙胎还未降生,觊觎孩子的人就等着了。 恪贵人生产是大事,除了皇后和端妃外,宫中所有的妃嫔都在延禧宫守着。 两个多月未见的沈眉庄脸上多了一抹苍白,坐在她旁边的甄嬛时不时同她说着小话。 听上去好像是一些安抚之语。 何常在这回难得没有跟在她长姐身边,反而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待着,同瘦了一圈儿的淳贵人一样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她们从上午等到下午,用了五次膳的恪贵人仍旧还在叫喊。 安陵容错过了歇晌的时间,忍不住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宝鹊和宝鹂二人不错眼的盯着,一边站一个看护着。 “皇上驾到!” 安陵容一下子被尖细的声音惊醒,在宝鹊的搀扶下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她起身时往外面瞟了一眼,好像天色变暗了。 龙行虎步的皇上直接坐在了上首,沉声询问。 “华妃,产房里如何了?” “回禀皇上,太医说恪贵人把胎儿养得太好,生产会很艰难。” 屋内守着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华妃没有必要隐瞒。 皇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犀利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儿。 “淑妃你怀着身孕,还有六阿哥要照看,早些回去吧。” 皇上这一句话很是令人侧目,惊得安陵容瞌睡都没了。 她正想假意推辞一番,坐在上首的人又开口。 “惠嫔身子骨儿不好,莞嫔你送她回去歇着。” 言下之意是莞嫔也不用再来延禧宫等着。 淑妃和惠嫔有孕,可莞嫔她凭什么也能回去歇息? 有温宜公主等着的曹贵人瞬间红了眼眶。 第160章 难产 谢恩的安陵容转身之际恰好瞧见了曹贵人着急的样子,她一想到在永和宫等着的弘瞻,心一软。 又回身行礼,柔声恳求。 “启禀皇上,臣妾听闻曹贵人将温宜公主照看得很好,想向她请教养儿之法,还请皇上允许。” 曹贵人是个伶俐人,一听淑妃这么说,就知道在帮她,连忙殷切地看向上首。 皇上随意瞧了一眼曹贵人,就知道淑妃动了恻隐之心。 “那曹贵人就随淑妃走一遭吧。” 曹贵人的温宜公主确实养得好,但纤弱的样子入不了皇上的眼。 他还是觉得肉乎乎的弘瞻最可爱。 曹琴默得了淑妃的好处,亲自上前扶着她走出延禧宫。 “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曹贵人,你客气了。咱们都是有孩儿的人,本宫不忍心温宜公主天黑前见不到额娘。” “只是本宫方才以弘瞻为借口带走了你,还请曹贵人在永和宫用一盏清茶再走。” 曹琴默心思太多,安陵容不得不细细解释。 她没有其它的意思,纯粹就是心疼温宜公主。 “嫔妾明白,还是淑妃娘娘考虑周全。” 曹琴默笑着回话。 这些年来,淑妃还是头一个没有任何目的为温宜公主考虑。 安陵容说让她用一盏茶,还真的上了一盏温热的清茶。 没过多久就命宝鹊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 “娘娘,咱们同曹贵人不熟,您怎想着要帮她?” 伺候安陵容吃瓜果的宝鸽疑惑的问出口。 “听说上回曹贵人未能及时回到太极殿,温宜公主哭得发了高热,拖了许久都不见好。” “弘瞻临睡前也要看本宫一眼才能睡踏实。本宫有些可怜那个孩子。” 温宜公主虽在华妃的庇佑下出生,但曹贵人怀孕之时也中了招。 即使曹贵人精心养育着,也免不了时常生病。 前世曹贵人没了后,温宜公主交由端妃抚养。 安陵容可还记着端妃命人追杀她一家老小的仇呢。 只要曹琴默没有走上绝路,端妃就没有收养温宜公主的机会。 若是她想收养其它的皇嗣,那也要看她和华妃答不答应。 安陵容琢磨了一下,得找个时间与华妃通一下气儿。 齐月宾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一听宝鹊说昨夜的延禧宫灯火通明,安陵容就明白今日还要过去一趟。 “宝鸽,你到太医院请卫临来一趟。” 请一次平安脉能消磨掉小半个时辰,主子就不用早早的去延禧宫忍受折磨。 深知其意的宝鸽慢悠悠的朝着太医院晃过去。 她才走到太医院门外,就听到了里头的调侃声。 “温太医、卫太医,你们俩可是咱们太医院炙手可热的俊杰,听同僚说有不少宫女私下打听你们呢。” “敢问两位家中长辈可有安排?” “温某醉心于藏书楼的各种医学典籍,目前并未有成亲的打算。还请林太医以后帮忙回绝。” 温实初的话刚落,卫临也表明了醉心医学之意。 弄得想给两人牵线的林太医在心中直骂两人的不识趣。 若非看着两人是淑妃娘娘和莞嫔娘娘专属太医的份儿上,他才不想把家中后辈托付给这种家资不丰的破落户。 林太医正想仗着前辈的身份教训二人两句,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卫太医,我家主子身子不适,有劳您走一趟永和宫。” 卫临朝着两人告罪一声,匆匆出了门。 “宝鸽姑娘,敢问娘娘哪里不适?” “卫太医,奴婢说不上来,您过去瞧瞧就知晓。” 卫临是自己人,宝鸽不想编瞎话骗他。 看着不慌不忙走路的宝鸽,卫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淑妃娘娘的意图。 只在踏上长街时加快了脚步。 等安陵容到延禧宫时,只有甄嬛的位子上是空的。 她朝着华妃使了个眼色,对方默默地朝着上面竖起了手指,示意莞嫔在养心殿伴驾。 此时在产房内疼得嘴唇发白的恪贵人虚弱的问道。 “双儿,皇上呢?” “回禀小主,皇上在正殿等着呢。等您诞下阿哥,就能......” 脸色苍白的恪贵人费力地抬起了右手。 “你别说了,本小主知道。” 半睡半醒间有人在她耳边说,皇上昨夜留宿碎玉轩,今早带着莞嫔回了养心殿。 恪贵人闭上噙着泪花的双眼,紧紧咬着牙关,在心中发誓,她一定要诞下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额娘说的没错,肚子里的阿哥才是她余生的指望。 双儿看着汗水浸透了秀发的小主,红着眼睛上前询问。 “小主,您还想吃什么?奴婢命人去准备。” 紧紧抓着锦被的恪贵人想了好一会儿,笑着说。 “入宫前额娘亲手炖了一锅菊花鸡汤,那味道直唇齿留香,本小主到现在还记得。” “小主,奴婢这就去,您安心生产。” “双儿,你快去吧。本小主等着你。” 恪贵人头一歪,目送双儿掀帘子出门。 “竹息姑姑,本小主这回是不是......” 孙竹息觉得她的话晦气,连忙接过了话头。 “恪贵人,给您接生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嬷嬷,您千万不要乱想,配合嬷嬷的指挥就成。” 她在太后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会盯着恪贵人平安生产。 孙竹息坚定而沉稳的眼神让恪贵人稍稍心安。 有太后的人看着,她肯定能平安诞下阿哥。 小半个时辰后,两位轻轻按压恪贵人腹部的嬷嬷余光对视了一下。 其中一位沉声开口。 “恪贵人,宫口已开,劳烦您跟着老奴的指令用力。” 恪贵人感觉身下都疼麻木了,她的双手仍旧紧紧地抓住被子,仿佛正在蓄积所有的力气来推孩子出去。 两刻钟后,嬷嬷们看着卡在宫口的大头,默契的看向了孙竹息,艰难的开口。 “竹息姑姑,恪贵人的龙胎过大,劳烦您出去请示一下。” 恪贵人胎大难产,保大保小都由外间的皇上决定。 第161章 取子 “皇上,阿哥养得太好,恪贵人有难产之兆。请皇上恕罪,敢问万一两难之时,是保大,还是保小?” 孙竹息躬身请示。 满屋的妃嫔都将目光集中在皇上身上,尤其是脸色苍白的沈眉庄,她不安的抚摸微凸的腹部。 安陵容随大流地看了一眼皇上,快速地垂下了眼睑。 她猜测皇上此前应该以为恪贵人会在生产时受些苦,只是没想到被禁足的恪贵人气愤之下就忙着吃,将腹中的阿哥养得太大。 纵观历朝历代,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妃,难产时通常都是舍大保小。 但这话却不能从皇上口中说出来。 能给皇上台阶下的皇后不在,安陵容和华妃又不是脑子坏了,怎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皇上正左右为难之际,殿门口传来了一道坚定的声音。 “皇上,子嗣不旺会导致江山动荡,哀家百年后将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竹息,你去传话,让嬷嬷尽量大小都保。若是非要取舍,只能对不住恪贵人了。” “儿臣听皇额娘的。” 皇上亲自上前将太后扶坐在椅子上。 “皇额娘您怎会过来?” 安陵容:当然是想来摘桃子啊! “哀家听闻恪贵人生了一天一夜,特来看看。” 太后担心看好的阿哥出意外,从佛堂出来就拐了过来。 众人正焦急地等着产房内的消息,单薄的端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靠近。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端妃,你不好好养病,来延禧宫干什么?” 心情不佳的皇上不客气的盯着她看。 “回皇上,臣妾听闻恪贵人久未生产,就有些待不住。” 端妃有气无力地把话讲完,又拿着手帕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就早些回去吧。” 皇上没再说重话,直接沉声撵人。 端妃一露面就走,她来延禧宫这一趟好似在提醒皇上宫中还有她这么一号人。 安陵容担忧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华妃,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护甲上,仿佛没注意到无关紧要之人。 华妃当年饮下的堕胎药虽说是皇上下令的,但却是其闺中密友端妃以送安胎药的名义看着她喝下去的。 不管端妃是否知情,伤害都已经造成,再无弥补的可能。 安陵容觉得若非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华妃早就取了端妃的小命。 齐府的人在船上动手,也只伤到了安比槐。 后来又在桂花胡同下过两次手,全都是年府的人帮忙解决的。 可想而知年家对齐家的恨意有多深。 端妃多次命令齐家对安陵容的家人下手,绝对是对她的孩子有想法。 安陵容默默坐在位子上不吭声,肃着脸和众人一起等待产房中的动静。 接生的嬷嬷见孙竹息指了指恪贵人的肚子,就明白该如何行事。 有规律揉搓着恪贵人肚子的嬷嬷大声鼓励。 “小主,您用力啊,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奴婢已经看到小阿哥的头了。” 咬紧牙关的恪贵人感觉到体力逐渐地流失,惊恐地抓住站在床头边的孙竹息。 “姑姑,本小主好怕。” “劳烦姑姑去小厨房看看鸡汤有没有炖好,本小主想喝上一口。” 孙竹息深深的看了惊惧不已的恪贵人一眼,怜悯的点了点头。 “奴婢这就去,小主您一定要挺住啊。” 主子吩咐过,恪贵人若是临终前有遗愿,可选择性的满足。 一份炖在小厨房的菊花鸡汤而已,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双儿,双儿......” “小主,奴婢在这儿。” 哭红了眼的双儿上前握着小主伸出的手。 “双儿,劳烦你替本小主转告母亲,‘我好想再陪她上一回香’。” 选秀之前,母亲舍不得她入宫,想让她嫁回舅家。 每月约着舅母一起上香,就是给她与表兄制造机会。 可她被宫中的富贵迷了眼,一心闹着想要入宫。 谁料踏入深宫才知当初想的太天真,接生嬷嬷说难产时,她就预料到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双儿,外面的天好蓝,我好想再看一眼......” “小主,您别睡啊,快睁开眼!” 端着鸡汤回来的孙竹息将碗一扔,焦急的喊道。 阿哥还未出生,恪贵人绝对不能有事。 “恪贵人,阿哥还等着您呢。” 苍兰赶紧用力的掐恪贵人的人中,想让她清醒。 “太医!太医!快进来看看!” 等在产房外的太医一听里头的高声呼喊,呼啦啦的进去了四五个人。 几人望闻问切后,均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启禀皇上,恪贵人体力不支,已无力诞下龙胎。” 走路都打晃的太医院院判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如实上报。 他没说的是恪贵人没了求生的意志,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刘诚在宫中待了多年,见惯了后宫倾轧,想着就在告老还乡前为子孙后代积一回福吧。 皇上还没有开口,太后直接插话。 “刘院判,可有法子保下阿哥?” 不怒自威地双眼紧紧盯着跪在下首之人,仿佛若是他敢说一句没有法子,就要将人拖出去治罪。 安陵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这就是深宫女人的命运,不管你是否得宠,都要为皇嗣让路。 太后的这句话直接将恪贵人按死在了产房中。 兴许是察觉到额娘心情的剧烈起伏,腹中的两位孩子都轻轻地动了起来,隔着肚皮触碰安陵容放在腹部的手。 安陵容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以作回应。 刘诚与候在殿外的太医商讨了一会儿,就决定采用坼剖而产。 说是趁着恪贵人还有气儿,直接剖开肚子将阿哥取出来。 安陵容一听,就觉得肚皮一紧。 对面的华妃见她脸色不对,连忙出声。 “淑妃妹妹,你可还好?” 她的声音不小,将尚在震惊中的众人惊醒。 “爱妃,你可有何不适之处?” 垂眸沉思的皇上关切的看向她。 安陵容回了一个苍白的浅笑,“皇上,臣妾无碍。” “宝鹊,快将你主子扶回去歇着。” 延禧宫的恪贵人眼看着就不行了,可不能再惊着淑妃。 第162章 归属 安陵容歇晌起来,用了一碟子鲜瓜果后,指了指后面。 “宝鹊,延禧宫那边如何了?” “回禀娘娘,产房送出来一位八斤半的胖阿哥。” “只是七阿哥出来后一直没有啼哭,太医说可能在腹中憋得时间太长伤到了。” 宝鹊言简意赅地禀报。 “太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回了寿康宫。” “皇上一言不发地领着莞嫔娘娘回了养心殿。” “唯有华妃娘娘留在延禧宫照看七阿哥。” “华妃姐姐最是心软不过。” 安陵容明白她没有收养七阿哥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可怜而已。 “恪贵人如何了?” “据说太医动手前就没了气息。” 话是从院判刘诚口中说出来的,至于真相如何,估计只有产房内的人最清楚。 “养心殿可有旨意传出?” 安陵容问的是皇上有没有给命殒的恪贵人升位份,予以死后的哀荣。 宝鹊摇了摇头,“主子,养心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华妃娘娘让您安心养胎,说外面的一切都有她呢。” “行,本宫知晓,你去给华妃姐姐传句话。” 至少得让她知道端妃对七阿哥存了抱养的心思。 后宫没有孩儿的妃嫔不在少数,出生就失母的七阿哥可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寿康宫 太后揉着发疼的额头,“竹息,七阿哥后来可有动静发出?” “回太后,咱们的人暂未有消息传来,苍兰还在延禧宫守着。” 若是七阿哥有缺,就绝对不能放在皇后的名下。 “竹息你去一趟景仁宫。七阿哥生母早逝,让皇后多多照看,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是所有皇嗣的嫡母,由她出面照看最合适不过。 至于正在延禧宫中守着七阿哥的华妃,她和皇上都不会让她名下养着一位阿哥。 孙竹息委婉的向皇后表明了太后的意思。 “皇后娘娘,太后说皇上虽看着对七阿哥不上心,但私底下肯定命人注意着延禧宫那边。还请您......” “竹息姑姑请放心,本宫会命人好好照看七阿哥。” 不管七阿哥有没有问题,她都不会收养这个克母的孩子。 宫中妃嫔生产,都会提前备着奶嬷嬷和伺候的宫人。 命人照看,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一送走孙竹息,皇后就将剪秋招到身边。 “你以后早晚都到延禧宫走一趟,别让底下的奴才们怠慢了七阿哥。” “还有命咱们的人不经意间传出消息,就说本宫可怜七阿哥一出生就丧母,特吩咐人好生看顾。” 她要将太后的心思扼杀在萌芽中,谁也不能占了弘晖的位置。 等七阿哥的克母之名传遍前朝后宫,就不信太后还逼着她领养这个不祥的孩子。 得了皇后吩咐的剪秋当即前往延禧宫,并且客气地让华妃早点儿回翊坤宫歇息。 “秋答应,七阿哥能得皇后娘娘的惦记,可是天大的福气。那本宫就先走了。” 陈院判反复检查过,说七阿哥八成是伤了脑子。 这样有缺的孩子不会对皇后产生威胁,华妃便很放心地离去。 辇轿在长街上缓缓前行,华妃想了安陵容特意派人来提醒,齐月宾惦记上了七阿哥。 她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冷声吩咐。 “颂芝,去延庆殿。” 门口一响起唱喝,端妃拿着茶盏的手一抖,温热的茶水溅到了手上。 她还以为年羹尧的去世能让年世兰长些脑子,没想到她还是嚣张的来找她麻烦。 “娘娘,华妃娘娘来了,要不奴婢去外头求助吧?” 守在一旁的宫女惊恐的提议。 端妃摇了摇头,示意吓得发抖的宫女躲出去。 她受华妃的欺辱长达十多年,皇上、太后与皇后从未管束过。 她们要往何处求救呢? 所幸她别的没有,倒是命大,每次都病歪歪的活了下去。 “华妃娘娘今日怎会有空来本宫这里?” 端妃见来人不说话,还死死的盯着她,深觉有异。 “齐月宾,本宫知晓你打得什么主意。” 华妃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 “只要本宫活着,你就休想领养一位阿哥与公主。” “周宁海,给本宫将她的嘴掰开!” 齐月宾看着华妃手上的粉末,惊恐地摇了摇头。 “年世兰,皇上登基后,就封本宫为妃,你可想过其中的缘由!” 她以为延禧宫的生产让华妃忆起了当年的落胎之苦,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人。 “齐月宾,还能有什么缘由,不就是皇上可怜你年纪大又不能生孩子。” 华妃话落,就将纸包中的粉末全部塞入了端妃的口中。 还怕人呛着,很贴心地给她灌了半盏茶。 就是端妃反抗得太激烈,有一小半泼到了她的宫装上。 瞟了一眼死气沉沉地歪在榻上的人,华妃冷哼了一声,就带着众人离去。 就凭齐月宾慌乱中攀扯出皇上的那句话,就注定她与七阿哥无缘。 华妃从来没掩饰过她对端妃的憎恨,她人才离开,守在延庆殿外的宫人们纷纷动了起来。 “娘娘,华妃从延禧宫离开后直接去了延庆殿。您何不趁此机会到延禧宫照看七阿哥?” 兴许皇上会看在主子对七阿哥用心的份儿上,将她交由娘娘抚养。 敬嫔苦笑着摇了摇头。 太后、端妃都盯上了七阿哥,不受宠的她就算做得再多,也不一定能入皇上的眼。 至少在七阿哥百日前,他的归属不会定下来。 夜深人静时,敬嫔打着灯笼在咸福宫里漫步,心中默默祈求上天赐给她一个孩儿。 接下来的几天,七阿哥克母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皇上命苏培盛严查,最后查到了恪贵人的贴身宫女双儿身上。 她被人捉住时,还口口声声地嚷嚷着,是七阿哥害了小主。 请来太医查看,说这宫人受了刺激,看着像是疯了。 双儿闹得动静太大,掩盖了延庆殿端妃卧床的消息。 安陵容也是得了华妃的小纸条,才知道皇上对端妃出了手。 第163章 抱养 “宝鹊,让咱们的人稍安勿躁。” 有皇上的人盯着端妃,她们不能在延庆殿里出手。 不过想到桂花胡同关押着的几个人,安陵容瞬间就有了计较。 母亲在家书中说护卫抓住了几位歹人,接回家荣养的老道嬷嬷猜测对方与上次在船上偷袭的人可能是同一批。 她私下里问过华妃,那几人中确实有齐府的后辈,是年家人特意放进去的。 “小弘瞻,快过来。” 走路歪歪晃的小人儿一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咧着嘴晃悠悠地朝着发声处而来。 “娘......娘......” 抱着安陵容的腿就不停地叭叭喊,得到回应后,更是笑眯了眼。 她摸着胖儿子柔软的毛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弘瞻,额娘喂你吃肉糜蛋羹,你可要好好跟着学呀。” 正常情况下,六阿哥应该称呼安陵容为母妃的。 只不过两个字确实没有一个字好说,安陵容不想为难儿子,就一直以“额娘”自称。 喂完一大碗蛋羹,弘瞻终于给面子地喊了一声“爹”。 牙牙学语的娃儿觉得这个更好念,还是和从前一样,逢人就喊“爹”。 “小林子,六阿哥会叫人了,快去养心殿上报皇上。” 心中郁结的皇上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就直接吩咐苏培盛,说要到永和宫用晚膳。 七阿哥克母的传言没有压制住,现在传得越来越离谱。 其中一则就是说皇上无德,报应到了七阿哥身上。 据夏刈的人回报,这种无稽之谈已散落到民间。 气急的皇上一连写了几道训斥的圣旨,命人给圈禁的兄弟们送过去,且规定每日都要念三遍。 皇上同那些兄弟们斗了很多年,对他们很了解。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独挡一面的能力,只可惜都冥顽不灵的抱团与他作对。 这回的谣言散播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怒火还未消散的皇上只得闷头处理政务,他要让天下人知道皇阿玛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皇上要来永和宫用晚膳,安陵容提前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 长牙的六阿哥最爱肉糜鸡蛋羹,但也对其它的食物也很感兴趣。 膳食准备得清淡一些,也能照顾弘瞻的口味。 申时末,身着黑色袍服的皇上出现在了永和宫门口。 安陵容牵着已喂了一碗菜糊糊的弘瞻迎上去。 “臣妾参见皇上。” “弘瞻,快来给皇阿玛行礼。” 更圆润一些的娃娃听话的上前,胖胖的小手费力的圈在身前,头还未动,就被皇上一把抱在怀里。 “容儿把弘瞻教的很好。” 弘瞻见抱着他的人在笑,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爹”。 惹得皇上更是放声大笑。 “不愧是朕的儿子。” 父子俩坐在榻上玩小玩意儿,皇上拿着熟悉的拨浪鼓逗胖娃娃。 “乖弘瞻,再喊皇阿玛一声。” 弘瞻已经喊了无数次“爹”,有些累的他觉得面前的人很烦,直接不搭理,专注于手中的小木马。 “皇上,请喝茶。” 安陵容笑着把茶盏放在小几上,柔声给皇上台阶下。 “弘瞻入迷的时候就这样,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这样也好,往后进学后坐得住,不会像......” ‘不安分的十四弟一样。’ 皇上说到一半就住了口。 他在胖娃娃软软的头发上揉了好几把。 “容儿,你腹中的双胎可有闹腾人?” “皇上,您看!您一开口,他们就动了起来。” 安陵容惊喜地叫出声,还大胆上前,将皇上的手拉过来,覆在硕大的肚皮上。 感受着温热肚子下试探性地小凸起,皇上久久没有吭声。 直到看不过眼的弘瞻激动地对着他“啊啊”直叫,皇上才收回了手。 “朕没想到还未降生的孩子这么有活力。” 当年太后怀着他的时候,可有如同容儿这般的期待着他的降生? 随即皇上在心底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已不奢望那从不存在过的母子情。 三人用膳时,安陵容亲手喂弘瞻吃饭,自己倒是没用多少,皇上给她夹了好几回菜。 “容儿,弘瞻有嬷嬷们照看,你不必事事亲为。” “回皇上,弘瞻满六岁就要入住阿哥所,臣妾只是做了一位母亲该做的而已。” “臣妾有记忆以来,母亲照看臣妾从不假手于人。” 面前的皇上就是一个特别失败的例子。 才出生就离开了生母,等到养母病逝,生母身边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不管是弘瞻,还是腹中的龙凤胎也好,安陵容想不偏不倚地对待。 等这两个孩子出生后,她同样也会亲力亲为。 皇上心绪复杂的拉过她的手,“弘瞻能有你这样的额娘是她的福气。” 看到白白胖胖的弘瞻,他就想到了延禧宫中到现在一声未发的七阿哥。 心念一转,他直直地看向安陵容。 “爱妃,朕怜惜七阿哥失母,你说让谁抱养他才合适?” 安陵容眼神一闪,皇上是不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才将这个问题抛给她的? “回皇上,臣妾请安时与后宫众姐妹都相处过,觉得大家都不错。” “只是以臣妾同为人母,请皇上给七阿哥找一个疼孩子的人看顾。”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最终人选还是要皇上来决定。 “若不是爱妃膝下的孩儿太多,朕都想让你抱养七阿哥。” 有感而发的皇上吐出了惊人之语。 安陵容猜测皇上可能真的动过这个心思。 只是现在他能说出来,就表明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多谢皇上厚爱,臣妾相信疼七阿哥的皇上定会为他找到一位合适的养母。” 安陵容在晚膳前就将桂花胡同出现歹人的事情向皇上禀报,苏培盛已派了人去处理。 待皇上查到幕后的齐府,绝对会把端妃的名字剔除。 若是皇上稍微将他们母子几人放在了心上,或许会暗中惩罚端妃也说不定。 她所猜想得没错,接下来的七天内,皇上将潜邸的老人探望了个遍。 又过了小半个月,毫无征兆的下旨让敬嫔抱养七阿哥。 第164章 出事 “奴婢(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宣旨的人一走,咸福宫的宫人们都喜笑颜开地朝着敬嫔道喜。 “这确实是件大喜事,先将东偏殿收拾出来。等七阿哥搬进来时,咸福宫上下每人赏五两银子。” 敬嫔在没有人注意时勾起了嘴角。 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候不争也是争。 一得到淑妃娘娘的暗示,她就窝在咸福宫给七阿哥缝制衣裳,总算是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 这回她算是欠了淑妃一个大人情。 敬嫔欢欢喜喜地带着宫人收拾宽敞明亮的东配殿,隔日就从延禧宫迎回了尚在襁褓中的七阿哥。 曾经热闹的延禧宫就这样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皇后就出了月子。 剪秋亲自到各宫递的消息,宣告每日的请安照旧。 宝鹊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主子散步,低声提议。 “娘娘,您肚子大的都看不到脚了。要不奴婢替您向皇后娘娘告假?” “宝鹊,这是皇后娘娘出月子后的第一回请安,本宫一定得去。” 皇后娘娘小产,宫中有孕的妃嫔就是她的眼中钉。 安陵容要是不去请安,恐怕会激得皇后使出更激烈的手段。 景仁宫的人不容小觑,她决定出门时更小心一些。 翌日一出门,在前面探路的宝鸽就狠狠的摔了一跤。 “快将人扶起来!” 离着她几步之遥的安陵容急忙吩咐。 那“扑通”一声昭示着穿了绣花鞋的宝鸽摔得有多惨。 “回禀娘娘,宝鸽的膝盖处的衣裳摔破了。” 小林子将人扶起来后,后怕的上禀。 还好娘娘有远见,让宝鸽在前面探路。 围着宝鸽摔倒的位置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几块宫砖上被泼了油。 一只脚踩上去没什么事情,但若是双脚都站在了有油的地砖上,十有八九会站立不稳。 接下来的一段路上,小林子他们又拦住了一位横冲直撞的年老公公。 再次避过景仁宫外面洒落的石子,安陵容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请安的正殿。 她在宝鹊和宝鹂的搀扶下坐在放着软垫的椅子上。 才坐下,对面华妃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淑妃怎来得比平常晚一些?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华妃姐姐,妹妹无碍,只是肚子月份大,走路慢了些。” 她这样敷衍的回答并非是不信任华妃,而是依照宫规,后宫有事发生要率先禀报皇后娘娘。 刚带出来的一行宫人中就藏有皇上的人,安陵容相信她晨间的遭遇很快就能传到养心殿。 今日皇后先是为恪贵人的难产而逝感到惋惜,随后又将殿中的所有人问候了一遍,安陵容、沈眉庄和敬嫔是她重点关心的对象。 皇后匆匆结束了请安,一回到里间就沉着脸看向剪秋。 “今日淑妃为何会安然无恙的抵达景仁宫?” “回禀娘娘,底下的人来报,说是淑妃不知为何带了一批人出门,还让贴身宫女在前头探路。” “永和宫的人防范太严,咱们安排冲撞的人还没靠近淑妃就被人拿下了。” 娘娘在月子里莫名变得急躁,剪秋又连忙安抚。 “娘娘,嫔妾保证惠嫔那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她亲眼看到惠嫔、莞嫔同何常在一同离开。 让狸奴发狂的药粉已经到了何常在的手上,相信她一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从景阳宫回咸福宫和碎玉轩顺路,甄嬛担心恪贵人的难产影响到沈眉庄,自告奋勇地扶着她走。 “眉姐姐,听说你近来有些用不下饭,可是真的?” “嬛儿,你别听宫人乱传话,姐姐的身子好着呢。” 沈眉庄握着采月的手一紧,随即又放开。 她无意中听说,陈院判他们剖腹取胎之前,恪贵人的还活着。 七阿哥抱出来没多久,恪贵人就死在了鲜血淋漓的产床上。 沈眉庄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在半梦半醒间瞧见浑身是血的恪贵人站在她床边哭喊着救命。 她怕甄嬛担心,坚持说自己一切正常。 昨夜几乎没敢闭眼,走了一会儿的沈眉庄觉得有些困顿,她强笑着开口。 “嬛儿,听说千秋亭附近有一丛盛开的菊花,不若咱们瞧瞧去?” 想到眉姐姐素来爱菊,甄嬛欣然同意。 被忽略掉的浣碧看着前面笑语晏晏的两人,阴晴不定的目光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了她长姐的身上。 伺候了莞嫔多年的她自然知道长姐怕狸奴,而宫中为了消除鼠患,特意散养了好几只。 秋日的御花园时不时有凉风刮过,轻咳了两声的浣碧甩了甩手帕。 “请惠嫔、莞嫔娘娘恕罪,嫔妾有些不适,想先回去。” 粉末已随风飘洒在长姐的身上,她手帕上也残存了不少药粉,需要尽快回去处理。 甄嬛不仅让她早些回去歇着,还命白芷到太医院请温实初到碎玉轩来一趟。 “多谢莞姐姐厚爱。” 踏上另外一条路的浣碧紧攥着福宝的手,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 “本小主没有错。” “是甄家不仁在先,不能怪她不义。” “是他们害死了我娘......” 一路念叨到碎玉轩,浣碧有些慌乱的心终于恢复如常。 “福宝,到小厨房打些水,本小主想要洗漱。” 她顺手将折叠起来的帕子放入福宝手中,示意她带过去销毁。 温实初的鼻子比狗还灵,这帕子一定不能留在身边。 扫完尾的浣碧正悠哉的小口吃着点心,碎玉轩门口传来喧哗声。 她伸头一看,瞧见小允子抱着脸色苍白的沈眉庄匆匆往里面赶。 “莞姐姐,这是怎的了?” 浣碧满是疑惑的询问。 心系沈眉庄的甄嬛根本没时间搭理她,崔槿汐连忙将人拦下。 “何常在,两位娘娘在御花园遭了狸奴的袭击,劳烦您派人去催一催温太医。” 发了疯的四五只狸奴在一行人下台阶时冲了出来,主子躲避之时不小心带动了拉着手的惠嫔娘娘。 二人慌忙闪躲中不慎摔倒,自家主子给惠嫔当了肉垫,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 第165章 失得 “槿汐姑姑,你快进去帮忙。本小主这就去催温太医。” 浣碧通情达理的应下,随后指了指白薇。 “你出去寻一寻白芷,要是碰上了,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碎玉轩和太医院差不多是处于对角的位置,从那里赶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温实初一向紧张长姐,若是碎玉轩的人去请,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浣碧想了又想,招来了福宝。 “你去问一问惠嫔的贴身宫女,可是要将娘娘得用的太医请过来?” 后宫阴云诡谲,多数人还是习惯用专属的太医。 有浣碧的提醒,没多久采星就匆匆出了碎玉轩。 里间躺在床上的沈眉庄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她们就遭到了狸奴的疯狂攻击呢? “嬛儿,你说是不是有人看不惯姐姐才下毒手?” 甄嬛强忍着肚子的抽疼,轻声安慰。 “眉姐姐,你不要想别的,龙胎要紧。其它的事情交给妹妹来办。” 狸奴出现的那一刻,甄嬛就明白是有人要对她出手。 脑子里快速闪过后宫之人的面孔,皇后?华妃?淑妃...... 自回宫后,甄嬛几乎是独宠,连她也不清楚得罪了哪些人。 看来此事还需上报皇上。 沈眉庄紧紧的握着甄嬛的手,关切的看向她。 “嬛儿,方才你给我当了垫背,可有伤到?” “眉姐姐,妹妹无碍,你的身子要紧。” 甄嬛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又轻声安抚着眉头紧蹙的人。 精神紧绷的沈眉庄竟然在她的温声细语下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只是不平展的眉心表明主人睡得并不安稳。 守在一旁的采月感激的看向甄嬛,压低声音劝说。 “莞嫔娘娘,您受累了,快去歇着吧。有奴婢在这里守着就成。” 甄嬛点了点头,让她有事记得叫人。 “槿汐姑姑,你如何看待方才御花园发生的事情?” “娘娘,幕后之人不安好心。奴婢瞧着对方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 主子深得皇上的宠信,太招人眼。 “娘娘,此事涉及龙胎,为今之计唯有上禀皇上。” 崔槿汐猜测此次可能是宫中高位娘娘出手,甚至也可能是景仁宫的那位。 身在后宫的女子谁不渴望帝王之爱,可皇上只有一个,他那颗心...... 崔槿汐看着主子与那位相似的眉眼,默默感叹着主子的好运。 主仆二人想法一致,甄嬛也不含糊。 “槿汐姑姑说得是。小允子,你这就将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上报到养心殿。” “娘娘,您好像......” 崔槿汐的话还没说完,里间就传来了采月的惊呼声。 “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唬奴婢。” 甄嬛站起来就往里面跑,瞧见采月掀开的被子下浸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眉姐姐!眉姐姐!” 她们的声音都不小,可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温实初一进门,就被崔槿汐拽进了里面。 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他的心悬了起来,待看到放在心上的人焦急的站在床前,而躺在床上的人是沈眉庄时,微微放下了心。 “温太医,眉姐姐在御花园受了惊,劳烦你赶快给看看。” 温实初也不含糊,直接跪在床前诊脉。 没一会儿,他为难地抬起了头。 “回禀莞嫔娘娘,惠嫔娘娘有小产的迹象。” “若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脉象显示惠嫔娘娘体内有活血药物存在的痕迹,御花园的受惊只是引子而已。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微臣会开保胎和补气血的药,尽快给惠嫔娘娘服下。” 太医院的太医只能看病,不能救命。 惠嫔娘娘腹中的龙胎能否保下来还真不好说。 此事干系重大,温实初写下药方后,让到太医院取药的流朱顺便请几位有经验的老太医过来看诊。 崔槿汐带着采月和流朱二人在里间帮沈眉庄收拾,温实初早就识趣的退出了里间。 “莞嫔娘娘,听说您也在御花园中受了惊,可需要微臣给您瞧一瞧?” “温太医,本宫无碍。只是本宫觉得御花园遭狸奴袭击之事有蹊跷。你行医多年,可有听说过能让狸奴发狂的药物?” 甄嬛记得上回皇后也是因狸奴受惊而小产的。 当时她就觉得其中存在着什么猫腻。 “回禀娘娘,确实有让狸奴发狂的阴损药粉。只是这类药粉要撒在人身上才能起作用......” 在门口等太医浣碧瞧着正屋里一坐一站的两人,眼神一闪。 待明黄色的身影靠近,她连忙上前低声行礼。 “嫔妾参见皇上。莞嫔娘娘已请了温太医给惠嫔娘娘看诊。” 匆忙赶来的皇上脚步一顿。 “苏培盛,快带张无五味进去给惠嫔瞧瞧。” “奴才遵旨。” 皇上一得知两位娘娘在御花园受了惊,当场就点了张五味随行。 看来莞嫔娘娘这是用不上张御医了。 苏培盛可惜的带着张五味进屋。 皇上扫了一眼垂着头的浣碧,“你一直跟在莞嫔身后,可知她们为何会去御花园?” “回禀皇上,惠嫔娘娘素来爱菊,御花园中恰有一处菊花开得正盛。” 见长姐从里头迎出来,浣碧将她提议看菊花的话按下。 皇上心系长姐,她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惠嫔请安后在御花园受惊的事情传播得很快,安陵容才用完早膳,又匆匆赶往了碎玉轩。 皇上和皇后在碎玉轩坐镇,其它人也纷纷过去守着。 安陵容受不了传出来的血腥气,特意选了一个门口通风的位子待着。 皇上本想让她回去歇息,但扫了一眼屋内的女人们,又按下了这个心思。 他一下朝就得知了淑妃在短短请安路上的遭遇,已命人暗中查询。 若是这个时候让淑妃回去歇息,怕是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主子,您怎么了?” 听到里间传来了流朱的惊呼,皇上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着血腥味儿浓重的寝宫走去。 “皇上......” 安陵容看着皇后骤变的脸色,默默地安抚着腹中乱动的娃娃。 碎玉轩传来的消息,甄嬛的换洗晚了好几日。 若是她当真有孕,不知皇上会如何看待今日的一失一得? 第166章 相见 “启禀皇上、皇后,莞嫔娘娘怀有一月左右的身孕,闻不得里间的血腥气才晕倒。” 皇上带来的张五味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他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爆出莞嫔有孕的消息,但张五味作为御医,一直都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谁。 有皇上做靠山的他不需要为任何人遮遮掩掩。 坐在上首的皇后眼神一沉,上回她小产,甄嬛在景仁宫查出有孕。 这回她在一个月前失去龙胎,而甄嬛又恰巧怀孕一月左右。 皇后觉得与柔则贱人相似的甄嬛就是进宫来克她的。 她注视着嘴角上扬的皇上,柔声劝道。 “皇上,惠嫔这边有臣妾看着。您去东偏殿陪陪莞嫔。” “臣妾听闻莞嫔在御花园给惠嫔当了垫背,想必待莞嫔如亲妹的惠嫔不会计较这些的。”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为甄嬛着想的皇后,心想这人果真记恨上了甄嬛,不遗余力地给人添堵。 她身侧的皇上脸上也有着明显的意动,随口就答应。 “那就有劳皇后了,朕去去就回。” 从里间出来倒血水的采星见皇上要出门,端着盆子的手不由收紧,心里为尚在昏迷中的主子感到不值。 安陵容默默地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碎玉轩的悲喜与她无关,她只需顾好自己的永和宫就成。 午时初,沈眉庄和甄嬛先后醒了过来。 皇后便让众人回去歇息。 临睡前,宝鹊轻手轻脚的进了里间。 “主子,小产的惠嫔不想占着莞嫔的寝宫,让小太监将她抬回了储秀宫。” “何常在对莞嫔白日里霸占东偏殿耿耿于怀,没少对着福宝发牢骚。” “还有莞嫔娘娘先前说肚子疼,又召了温太医请脉,二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奴婢猜测可能与御花园受惊之事有关。” “好,本宫知道了。” 甄嬛有孕,恩宠必定更盛。 后宫众人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也算是给安陵容分担了一定的压力。 “宫外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娘娘,皇上的人带走了歹人,暂无其它消息传来。” “你下去歇着吧。” 安陵容将歹人窥伺安家上报,也存了与家人相见的心思,不知皇上是否会成全。 接下来的几天里,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端妃因纵容家人作恶,永久禁足延庆殿。 其有爵位和官职的家人被一撸到底,且齐家的男丁三十年内不准参加科举与从军。 但凡耳聪目明的人都知晓齐府对淑妃娘家出手,导致其父瘫在床上的事情。 皇上的雷霆手段震慑了一些想从安陵容娘家下手的恶人。 安陵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新一茬儿的桂花出来了,她让宝鹊往养心殿送了一碟子桂花糕。 没多久小夏子就上门送来了皇上的赏赐。 “淑妃娘娘,皇上说前朝政事繁忙,待忙完了就来看您和六阿哥。” “有劳夏公公了。” 无需安陵容吩咐,宝鹊就熟练地带着小夏子进入了专门收拾出来的以供外人用膳的小间。 随后她才得知,皇上的人查出请安那日早上的遭遇与延禧宫中发疯的双儿有关。 据说双儿一心惦念着恪贵人,对有孕的安陵容怀恨在心,从关押的后殿偷偷跑出来布局。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端妃的刺激与帮忙。 难怪那日早上接连三处都有针对她的陷阱。 可惜双儿撞墙而亡,不然说不定能查到皇后的身上。 小夏子还特意留下了一句话,皇上的人遍布各处,有些事情是他怕牵涉太多,不想深查。 宫中若是有人突然暴毙,多半是皇上的人在封口。 安陵容辗转反侧到深夜,琢磨皇上到底知不知道他膝下空虚是因为皇后的缘故。 隔日安陵容给弘瞻喂饭时还在打哈欠。 皇上说她怀着双胎辛苦,特意免了她的请安。 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她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冒险,非常听话地遵从了皇上的旨意。 稳婆已经入住了永和宫,随时都能应对突发的情况。 两位稳婆还是上回给她接生的人,安陵容特意从华妃那里借来的。 四位奶嬷嬷是皇上那边送来的人,小夏子特意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旗人。 虽然肚子大得让安陵容看不到脚,但她还是听卫临的话坚持在前院散步。 才转了两圈,安陵容惊慌的下命。 “小林子,本宫心慌得很,不知龙胎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你快去请卫太医来。” 卫临来得很快,仔细给安陵容检查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 怀有双胎的淑妃娘娘忧心腹中的双胎,导致夜间没睡好,从而产生了错觉。 “娘娘,您和腹中的龙胎都很有活力,微臣给您开些安神药。” 他安抚完永和宫的几人,转身就前往了养心殿。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忧虑过度,微臣怕会影响生产。” 当天皇上在永和宫用了晚膳。 期间安陵容多次询问皇上,她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生产时会不会很麻烦。 问得好声好气安慰安陵容的皇上躲进了东偏殿,陪着聒噪的弘瞻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安陵容几乎每天散步时都要说做了噩梦之类的话。 听到皇上的人日日天黑后都往养心殿跑,安陵容绽放了笑颜。 伺候她梳洗的宝鸽压低声音问。 “娘娘,您确定能用这样的法子将夫人和小少爷接入宫中?” 永和宫里都是她的人,外面也有皇上的人守着。 安陵容是确定可以保证家人的安全后,才开始装紧张的。 这法子是她从景阳宫的一本杂书上看来的,连卫临都没看出来破绽。 如此持续了半个月,怕淑妃有所差池的皇上去了一趟寿康宫和景仁宫。 当天晚上,小夏子就传来了好消息。 说皇上已知会苏培盛明日派人到桂花胡同将林氏母子二人接入宫。 躺在床上歇晌的安陵容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 她猛地一睁开眼,就瞧见了站在床边笑盈盈看着她的母亲。 第167章 闲谈 “臣妇给淑妃娘娘请安,愿娘娘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林氏恭敬地跪在地上请安。 愣住的安陵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让她把礼行完了。 “宝鹊,快将夫人扶起来。” 她吩咐完,又不赞同的看向母亲。 “娘,您是容儿的亲生母亲,何须如此多礼,这莫不是要折煞女儿。” “娘娘,宫规不可废。” 林氏上前将她扶下床,轻柔给她披上衣裳,细心地解释。 “自打收到娘娘的家书,臣妇就跟着嬷嬷学了许多规矩。” “宫中规矩森严,臣妇不想成了娘娘的拖累。” 她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女儿,谨小慎微的林氏知道该怎么做。 “娘,正殿守着的都是自己人,您不必如此小心。” 林氏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说。 “娘知晓你在此时将我和承乐接入宫中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正是因为如此,娘才不能给你添麻烦。” 家中接二连三地被歹人窥视,有人暗中相帮,他们还应付得来。 安陵容费尽了口舌才让母亲同意私下相处时不必多礼。 “娘和弟弟几时入宫的?” 探亲入宫的流程非常繁琐,要经过好几道检查,安陵容本以为家人会在下午入宫的。 “卯时末接人的公公入了桂花胡同,承乐年幼嗜睡,我们巳时初才动身。” “经过了几道检查,到永和宫已过了午时。” 他们虽做好了入宫的准备,也提前收拾了一些东西。 但宫中通知得太晚,她和萧姨娘寅时初就爬起来安排家中事宜。 “你萧姨娘舍不得承乐,非要跟着入宫伺候,娘把家中交由嬷嬷打理。” 按照规矩,后妃家人入宫探望可带一名婢女。 林氏想着萧姨娘对儿子的疼爱,心软之下就带着她入了宫。 “娘,萧姨娘是个好的,嬷嬷是可靠之人,您安排的很好。” “萧姨娘和弟弟人呢?” 这还是安陵容头一回见弟弟,她很好奇弟弟和弘瞻有何不同。 “承乐有些瞌睡,萧姨娘带着他到后殿歇息了。” 永和宫的后殿名为同顺斋,面阔有五间,东西配殿各有三间房。 先前没有人住时,每日都有宫人打扫。 林氏母子和萧姨娘入宫后,宝鹊直接将人安排到了同顺斋的正房里。 主子即将生产,皇上和各宫妃嫔随时都会来探望,他们住在后殿也自在些。 “娘,后宫是非多,只得委屈您和弟弟待在永和宫中。” 待来日她大权在握,定不会让母亲和弟弟憋屈的缩在永和宫中不能外出走动。 此时安陵容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林氏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女儿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变成如今独当一面的模样。 “娘明白,承乐也很乖,从来不乱跑。” 一说起儿子,林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样的温柔。 “咱们家是新搬来的,胡同里的邻居开始不怎么打交道。今日看到宫中的马车来接人,好多邻居都在胡同里瞧着。” “不少嫌咱家承乐小的娃儿都上前搭话呢。” 安陵容当时选桂花胡同就是看中了那里的读书人多,想要弟弟受到熏陶。 只是她没想到安家匆匆入住,忙得焦头烂额的林母一时没顾得上左邻右舍。 文人自来清高,见安家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现身,自然不愿意多来往。 当家人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家中女人和孩子,导致安家入京大半年与邻里相处得不温不火。 这些林氏都憋在心里,一见到女儿就忍不住说出口,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娘,都是女儿考虑不周,没提前将嬷嬷请过去。” 嬷嬷去后没有与邻里打交道也很简单,有齐府的人盯着,她不敢轻易让主家与外人往来。 毕竟安家就那么几个正经的主子,哪一个受伤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同你无关,是娘在后院住了十多年,一时没想到这些。” “宫中之人露了面,往后左邻右舍再也不会排挤咱们家。” “还是容儿争气。” 安家在女儿入宫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嬷嬷常说富贵与风险并存,女儿在宫中处处被人盯着,作为她的娘家人更是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家中有皇上赐的庄子和女儿补贴的好东西,吃了十多年粗茶淡饭的林氏对现下的生活很满意。 “容儿,有件事皇上不让和你说。娘想着还是应当知会你一声。” 林氏见屋里没有人,压低了声音解释。 “一伙歹人没在桂花胡同占到便宜,将在庄子上养病的老爷打成了重伤。” 娘方才已说过父亲口不能言,且四肢不能动弹。 安陵容有些好奇他再重伤能伤到哪里去。 见女儿满脸疑惑,林氏牙一咬。 “老爷的双腿被人活生生的打断,现下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不说话,连眼珠子都不怎么转动。” “娘,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才入京的安比槐不可能得罪了贵人,也只有在宫中的她碍了别人的眼。 “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估算了一下,应该是八月初。” 那个时候弘时与弘历在畅春园斗殴,恰巧伤了腿。 皇上这是在为过继出去的儿子遮掩?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不能追究,也不想追究。 安陵容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回握她的手。 “娘,皇上疼爱女儿,怕女儿因父亲之事出现意外,才不让您告知的。” “女儿就当不知道有这件事。” “待您出宫之时,带上一些补品给父亲补补。” 她不想谈及糟心的父亲,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娘,女儿听人说,入宫探望的女眷要拜见皇后娘娘。你可有被人领着去景仁宫?” 林氏摇了摇头,笑着说。 “皇后娘娘仁慈,特意让人在神武门等着,传话说免了这次的拜见,让娘尽快来永和宫与你相见。” 安陵容知道她使手段让皇上匆忙将家人接进来碍了皇后的眼。 不过这正好如了她的愿。 景仁宫虽是前朝命妇们向往之地,但安陵容舍不得母亲面对不怀好意的皇后。 “娘,既然皇后如此吩咐,那您就安心的住在永和宫。往后等皇后娘娘得了空,女儿领着您去请安。” 第168章 虚惊 安陵容母女分别两年多,都有很多的话要同对方倾诉。 不知不觉中时间如流水般地划过。 宝鸽看了在门口看了好几回,最后没忍住进入了正殿。 “启禀娘娘,已过申时三刻,小厨房要准备晚膳了。” “敢问娘娘今日晚膳要备哪些菜?” 夫人和小少爷头一回来永和宫,还得请主子发话。 安陵容面上一僵,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宝鸽,今日小厨房还有哪些菜?” “回禀娘娘,小厨房有猪肉五斤、羊肉一盘、鸡蛋四个、豆腐一斤八两、鲜菜五斤和茄子六个。” 宝鸽报的是今日从膳房取回份例中剩下的食材数量。 安陵容略微一想,就报出了菜名。 “做个清炖鸡汤、豆腐烧肉、羊肉锅子、泡精肉、肉糜蒸蛋、烧茄子、清炒鲜菜、芝麻烧饼和百合莲子粥。” “娘,您说说承乐喜欢吃什么菜,我让小厨房做。” 林氏轻轻地摇了摇头,女儿方才报出来的菜有一半都是特意给小娃娃准备的,哪里用得上再添什么菜。 她觉得菜还有些多,不过怕失了女儿的面子,才没出声制止。 等宝鸽出去后,林氏才压低声音问。 “容儿,我听宝鸽报的可没有鸡,你是不是要花银子去买鸡?” 苏培盛安排的接人小太监是小冬子,这人日日惦记永和宫的吃食。 眼看着天逐渐变冷,可不就抓着机会哄林氏开心。 只要不涉及到机密,不仅会回答林氏的疑问,还主动说了不少宫中之事。 其中就有一条是各宫娘娘想要改善伙食,吃些份例中没有的东西,得花大价钱从膳房购买。 林氏听说一个鸡蛋都要好几两银子,就觉得女儿买一只鸡肯定要耗费巨资。 “娘,我在后殿养了一群鸡,随时宰杀一只就成,不需要到膳房购买。” 皇上那边想给她一个惊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安陵容也不能提前准备食材。 这不就盯上养在后殿角落里的鸡。 从膳房领回来的就是大肥鸡,养了一段时日又长了不少肉。 虽说用膳的只有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娃娃,但永和宫里还有不少伺候的宫人,也不怕做多了。 林氏听完安陵容说的话,感觉可能昨夜没睡够,产生了错觉。 女儿贵为一宫之主,怎么可能会在永和宫里养鸡呢。 曾经的县丞府也没见谁自降身份的来养鸡。 就算是她和女儿缺衣少食,也是绣了帕子与荷包托萧姨娘从外面买来日常用品和粮食。 安陵容一看母亲满脸的恍惚,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娘,您没听错,女儿确实养了一群鸡在后殿。” “这这这......如此有损皇家的威严,要不你还是尽快将鸡处理了吧?” 林氏慌乱的建议。 从前县令家的小儿子在集市上买了一只兔子喂养,听说腚都被暴怒的县令打烂了。 宫中规矩森严,她怕女儿遭到训斥。 “娘,我和您说个秘密,永和宫有皇上的人,他知晓女儿养了一群鸡,有时候还同弘瞻抢蛋羹吃呢。” “您就放宽心吧。翊坤宫的华妃娘娘也养着一群鸭,有一只还是皇上特意赏赐的。” 华妃的确养了一群鸭,只是除了两只大的外,其余的未能破壳而出。 她坚信来年定会一雪前耻,养上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鸭子。 听颂芝说了一耳朵,华妃好像从园子里带回去了一批脾性不太好的家禽,准备等驯服后,给她也送几只过来。 有肉送上门,安陵容自然不会拒绝。 她无聊的时候还琢磨过华妃大概什么时候能将家禽送上门。 若是能下蛋的就留着,浪费粮食的直接洗开水澡。 初入京城的林氏听过华妃娘娘的美名,知晓那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想着女儿膝下有六阿哥,还怀着双胎,也就没那么忧虑了。 只不太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心中有成算就好。若是发现异常之处,就及时处理掉。” “好,女儿听娘的。” 闲不下来的林氏让宝鹊找来了针线布料之类东西,她边同女儿说话,边剪裁花样子。 “难怪那么多当官的人挤破头也要往京城跑。”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娘的一副大件在松阳也就值个三四十两银子,一到京城价格翻了五倍还不止。” 安陵容不赞同的看向她。 “娘,您的眼睛才好,可不能因做绣活儿再弄得旧疾复发。” “行,都听你的。” 林氏觉得她的眼睛比年少时还要清亮,每月出一副大件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儿入宫她就只备了一份微薄的嫁妆。一想到她膝下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林氏想多存些银子给添补上。 再说随着承乐年岁渐长,花销也要增加,她不能将养儿子的担子压在女儿的肩膀上。 林氏决定先应下,其它等出了宫再说。 有了母亲的陪伴,安陵容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在院子中扫洒的小太监默默记下了淑妃娘娘展颜的次数,想等入夜后上报。 一到时辰,奶嬷嬷就抱着六阿哥来到正殿等饭。 在后院歇息的安承乐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紧跟着寻过来。 有着血缘关系的舅甥俩初次见面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弘瞻大方地将所有的小玩意儿拿出来同舅舅分享。 就连吃饭时俩人也在挤在一起,会用勺子的安承乐坚持给小外甥喂蛋羹。 安陵容瞧着弟弟稳稳当当的拿着勺子,好奇地看向林氏。 “娘,承乐只比弘瞻大半岁,怎的这么快就能自己吃饭了?” “娘娘,民间传言,男娃儿要糙养。没人帮着,承乐就自己学会了动手。” 林氏从前就是处处为老爷着想,将人伺候得太好,才害得母女俩遭了大罪。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嘴等着喂蛋羹的胖儿子,决定从明天起要锻炼他的动手能力。 萧姨娘坚持不与他们同桌,安陵容只好让人分了一部分饭菜送到后殿。 现下围着桌子的就她们母女和承乐舅甥俩。 因而安陵容很容易就发现了承乐的蛋羹才送到弘瞻的嘴里,他就开始抽抽。 后面的喂进去的几勺子蛋羹依旧如此。 她怕有人暗中下毒手,检查过蛋羹和勺子后都没有发现问题。 连忙让小林子去请卫临,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原来是承乐喂的蛋羹太烫,弘瞻舍不得吐出来,就晃头缓解。 第169章 谋算 安承乐执意要喂小外甥,安陵容只好一个人塞了小半个饼子先糊弄着。 桌上的鸡蛋羹凉了,小厨房那里还在做。 母女俩带着孩子吃得其乐融融。 养心殿那边苏培盛含笑上禀。 “皇上,永和宫的人来报,淑妃娘娘醒来后就同林安人叙母女情,整个下午都在笑。六阿哥同安少爷也不生疏,俩人一见如故,在永和宫里手牵手到处玩儿呢。” “还是你个狗奴才有想法,林安人一入宫可是比什么药都管用。” 皇上笑着打趣。 安陵容前几天因肚子太大紧张过度,苏培盛不忍主子爷为此发愁,就提出让安人带着幼子入宫陪产的建议。 按照祖宗规矩,后妃的龙胎满八个月就能让娘家女眷入宫陪产。 安家情况特殊,林安人肯定不放心将独子留在家中。 皇上走了一趟寿康宫,用惠嫔小产之事来劝太后松口,又特意到景仁宫与皇后通气。 这才得以将年幼的安承乐带入宫中。 “弘瞻没有年岁相当的兄弟,有安承乐陪着也不错。” “苏培盛,你到内务府取一套文房四宝,给安承乐送去。” 想到安比槐没几天好活,皇上又召回要出门的苏培盛。 “你私下知会淑妃一声,朕会留一个国子监的名额给她弟弟。” 安陵容一得知这个消息,就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若是承乐有读书的天赋,自会光耀安家的门楣。 反之则可以通过皇上给的国子监读书名额超越其父辈,让安家不至于没落。 她想了又想,让苏培盛带回去了一碟子桂花糕。 景仁宫 剪秋看着娘娘喝下黑苦的药汁子,又递上了一碟子蜜饯。 “娘娘,您用几颗蜜饯去去味儿。” 她每日给娘娘熬药都受不住那个味道。 皇后抬手推开蜜饯,肃着脸拒绝。 “太医说喝补药不能掺杂其它的东西,其中最忌甜食。” “本宫知晓你是好心,但以后别往本宫面前放了。” 腥臭酸辣的补药喝得皇后心里直作呕。 剪秋又赶紧心疼的递上一盏清水。 这回皇后倒是没有拒绝,将茶盏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为了能够再次怀上孩子,这些苦不算什么。 皇后有一段时间没有梦到弘晖了,只有尽早怀上孩子才能安心。 她将茶盏放在一边,声音平稳的问。 “今日林安人母子入宫,养心殿那边可有什么表示?” “回娘娘,苏培盛去了一趟永和宫,送去了皇上给安小少爷的赏赐,一套出自皇上内库的文房四宝。” “娘娘,皇上兴许是瞧着安家底子薄,才赐下那些东西。” 虽说皇上昨日来了景仁宫,但在剪秋看来,皇上就是告知一声。 其中明显存着不让皇后娘娘刁难林安人母子之意。 娘娘在皇上走后,枯坐了大半夜。 “剪秋,太医说本宫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本宫怎会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眷放在眼中。” 永和宫有皇上护着,可其它地方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皇后的轻轻转动着护甲,心中恶狠狠地念着甄嬛的名字。 “剪秋,莞嫔再次有孕乃是大喜事,本宫想召甄夫人入宫探视,你觉得如何?” “娘娘,这不符规矩吧?” 宫中从未有此先例,皇后娘娘可是最守规矩之人。 剪秋诧异的提出疑惑。 “规矩是人定的。皇上为了莞嫔破了多少次例,也不差这一回。” 鲜嫩的花儿总有凋谢的一天,若是皇上看到甄夫人的样子,会不会想到迟暮的甄嬛。 还会如从前那般宠爱她吗? 还有储秀宫坐月子的那位要是得知好姐妹有亲人入宫探视,心中会作何想法呢? 皇后没有仔细地说给剪秋听,只吩咐她尽快安排下去。 阖宫上下都知晓皇上心疼怀有双胎的淑妃娘娘,特意将林安人母子接入宫陪产。 当天夜里不少宫殿的烛火都亮到了很晚。 其中没有睡意的沈眉庄怔怔的盯着帷幔。 入宫前母亲就再三叮嘱要尽到妃嫔的贤德。 这回她没能保住龙胎,实在是无颜面对家人,辜负了沈家众人的期望。 幸好同她交好的嬛儿有了身孕,不至于让二人的处境太过艰难。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沈眉庄暗下决定要保护好甄嬛的这一胎。 隔日她就命采月将家中送来的补品分了一部分送往碎玉轩。 “莞嫔娘娘,奴婢奉主子之命给您送些老太君递进来的补品。” “老太君在信中说大半的补品是她的寿礼,已经请人仔细查看过,没有任何不妥。” 采月含笑的看向甄嬛。 “莞嫔娘娘,您大可放心使用。” 采星私下告诉她,当日明明是莞嫔先遭到狸奴的攻击,才让与她牵手的主子受了牵连。 只是主子不仅不相信采星的话,还坚持认为采星心胸狭窄,对莞嫔有偏见。 莞嫔害得亲如姐妹的采星禁足储秀宫,那她怎能让莞嫔心安理得地收下储秀宫的东西呢。 听完采月说的话,甄嬛果然如她猜想般地婉拒。 “采月,这是老太君送给眉姐姐补身子的,本宫不能接受。” “劳烦你同眉姐姐说一声,本宫与她姐妹相交多年,自是知晓她对本宫的好。” “等本宫的胎安好,就前往储秀宫探望眉姐姐。” 采月从善如流地应下。 “莞嫔娘娘,奴婢定会将你的话转达。” 她抱着盒子一出碎玉轩,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浣碧。 “奴婢给何常在请安!” “采月,你起来吧。惠嫔娘娘待本小主不薄,你也不必如此多礼。” 浣碧了然的从她抱着的大锦盒上扫过,装作好奇地开口。 “采月,你是替惠嫔娘娘探望莞姐姐的吗?” “回何常在,我家主子心疼莞嫔娘娘,命奴婢将老太君送进来补身子的好物分一些给莞嫔娘娘,望她给皇上生一位聪慧的阿哥。” 采月眼尾扫到有宫人路过,特意加大了声音回禀。 她总要让别人知晓主子待莞嫔娘娘的一腔真心。 “采月,本小主真羡慕惠嫔娘娘同莞姐姐的姐妹之情。看你现在的样子,东西应该没送出去吧。” 浣碧不等采月接话,又继续替长姐解释。 “莞姐姐这几日从皇上那里得了不少赏赐,其中不乏血燕、阿胶、人参和玄参之类补血气的好东西,又怎会从惠嫔娘娘那里夺爱呢。” 第170章 觐见 沈眉庄听采月说甄嬛那儿有皇上赏赐的补品,很为她感到高兴,并未在意补品是如何被采月带回来的。 她命采月再到碎玉轩传话,让甄嬛安心养胎,等她出了月子就去探望。 皇后听到碎玉轩传来的消息后,当日就催促剪秋派人到甄府通知甄夫人进宫的事宜。 “老爷,申时初皇后娘娘派人来传旨,让臣妾明日进宫探望嬛儿。” 甄夫人一得知老爷入了府,就急忙来找他拿主意。 甄远道闻言,拿着官帽的手一顿。 “可有说为何去探望嬛儿?” “传旨的小太监说嬛儿再次有孕,好似动了胎气,让妾身探望以安嬛儿的心。” 甄夫人上回入宫就看出女儿明显对皇上情根深种,她当时劝了一回,也不知女儿可有听进去。 她正好想趁着这次皇后传召再去看看。 甄远道抚了抚胡须,细心叮嘱。 “夫人这次将是第二回入宫,按理说不该如此频繁的入宫,但皇后娘娘传召,不得不遵从。” “你切记要遵守宫规,不可在宫中逗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甄夫人明白老爷的担心,柔柔的应下。 次日天还未亮,甄夫人送走要上朝的甄远道,就忙着收拾自身。 安抚好闹腾着想要见长姐的小女儿后,规规矩矩地乘坐马车来到了神武门外。 等了一个多时辰,昨日传旨的小太监才领着她踏入了神武门。 “甄夫人,皇后娘娘怜惜莞嫔娘娘养胎辛苦,吩咐您不必到景仁宫请安。” “奴才直接领您去碎玉轩。” 小太监掂了掂袖中颇具分量的荷包,笑呵呵地提醒。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甄夫人目不斜视,跟在小太监身后往前走。 她上一回也是自神武门入宫,对这条路还有印象,不怕被人使坏带到别的地方。 小允子笑着进去通传甄夫人求见时,甄嬛激动地站起了身。 “小允子,你确定是本宫的额娘来了?” “回禀娘娘,夫人正在碎玉轩外等待您的接见。” 满脸笑意的甄嬛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之后,又转身坐在榻上。 “小允子,你快去将额娘请进来。” “槿汐姑姑,劳烦您泡一盏龙井。” 额娘好茶,偏爱翠绿的清茶,明前龙井应当合她的胃口。 “臣妇参见莞嫔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额娘,您快起来吧。” 甄嬛笑着上前将人扶起。 “娘娘,礼不可废,您先坐。” 跟在甄夫人身后的小太监说了两句吉祥话,就由流朱送出了碎玉轩。 殿门处有小允子守着,甄嬛毫不避讳的询问。 “额娘,您怎会进宫探望女儿?” “皇后娘娘仁慈,说你动了胎气,让额娘入宫一趟。” 甄夫人小心翼翼的措辞。 “额娘,兴许是淑妃娘娘的母亲和弟弟入了宫中,皇后想要女儿安心养胎,才将您传召入宫的。” 从前甄嬛遭到华妃为难之时,皇后娘娘多次替她解围。 因而甄嬛对皇后的印象不错。 “嬛儿,你说的淑妃可是与你同一批入宫的秀女?” 甄夫人对这位膝下养着六阿哥,又怀有双胎的淑妃好奇得紧。 “额娘,淑妃与女儿是同一批的秀女,她父亲是松阳县丞。” 甄嬛的言下之意为淑妃的家世是同一批秀女中最差的。 她压低声音说。 “额娘,皇上对淑妃并不是很看重,时常大半个月才去一趟永和宫。” 甄夫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嬛儿,你可听说过‘母凭子贵’这句话?淑妃膝下有六阿哥,就足以在皇上心中留下痕迹。” “毕竟男人没有一个不想要儿子的。” “娘,父亲不就是......” 甄嬛想起住在东偏殿的浣碧,就吞下了要说的话。 母亲还不知道浣碧的身份,可她觉得有些膈应。 甄夫人轻轻拍着女儿的手,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也是如此,一心想要儿子光宗耀祖。若非他后来伤了身子,咱们甄府住不住得下还两说。” “额娘,您知道......” 甄嬛惊慌失措的追问。 “对,额娘都知道。你父亲偷着养了几房外室,自他不能生育后,都遣散了。” “嬛儿,女人命苦。你要多为自己打算,此次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生了位公主,你也别伤心。有孩子的妃嫔日子终究还是好过些。” 女儿身子康健,往后肯定还能生。 “额娘知晓你同浣碧一起长大,对她心存不忍。但嬛儿,你身在后宫,要提防身边所有的人。” 当日浣碧借着女儿之势侍寝的消息传回甄家时,老爷当着他的面表示了气愤,但私下却躲在书房喝了几盅酒。 若非甄远道当年将何绵绵藏得太隐蔽,浣碧就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父亲偷养几房外室的事情对甄嬛的冲击太大,她坐在榻上久久没有吭声。 甄夫人知道老爷在女儿心中的地位,端起小几上的茶盏,给女儿消化的时间。 她浅啄一口,鲜爽甘醇的茶汤滑入喉中。 好多年没喝过明前龙井了,还真怀念啊。 甄嬛纠结了一会儿,快速地将御花园遭到狸奴袭击之事告知母亲。 她期盼地看向放下茶盏的人。 “额娘,温太医说女儿的宫装上沾染了令狸奴发狂的药粉。您说这是何人下的手?” “嬛儿,宫中之事复杂多变。额娘一时理不出头绪,但你务必小心身边的人。” 甄夫人说话时,将头偏向了东偏殿。 甄嬛正要替浣碧辩驳,流朱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皇上的銮驾朝着咱们碎玉轩来了!” 流朱是甄夫人派出去注意动静的。 “娘娘,皇上驾临,臣妇先行告退。” 甄夫人不等甄嬛回话,就匆匆往外面走去。 浣碧隔窗瞧着步履匆匆的嫡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第171章 初见 “嬛儿,你母亲呢?” 大踏步进入主殿的皇上没碰上放在心尖之人的母亲,疑惑的问出口。 “听说皇上要来,母亲告辞先回去了。” 甄嬛感叹着母亲的谨慎,低声解释。 “怎么?朕这么怕人,连丈母娘都吓走了!” 特意赶过来的皇上虎着脸质问。 “请皇上恕罪。母亲常说,外命妇不宜面圣,恐失了规矩。” “父亲也常常提醒母亲,不宜在宫中久留,怕招惹闲话。” 甄嬛明白母亲用实际行动来告诫她,行事要谨慎,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你父亲在恭亲王谋逆之事中出了大力,朕都记着呢。听闻你父亲喜好藏书,朕命人送去一些。” 皇上就喜欢甄家人的守礼,知分寸。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甄嬛笑着行礼。 听皇上的意思,他有意给父亲升迁,她自然不会挡了父亲的前途。 皇上得知了皇后的安排,就想过来瞧瞧享受殊荣的甄家母女有没有得意忘形。 从甄母早早避开他来看,这一家人还算是尚可。 景仁宫的皇后听说皇上去晚了一步,未能见到甄夫人,她便知晓“红颜弹指老”的计策彻底失效。 “剪秋,将莞嫔母亲入宫探望的消息通过何常在之口散布出去。” “另让敬事房添上钟粹宫柔答应的牌子。” 柔答应和淳贵人二人一心想在钟粹宫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想想她是否同意。 太医院脉案记录,柔答应身子弱,此生都没有诞下子嗣的可能。 皇后很放心让声音与柔则贱人相似的柔答应侍寝。 先帝爷荤素不忌,对宫女不挑剔,但当今皇上却很介意后妃的出身。 在她看来,柔答应注定走不远。 而被皇后惦记着的柔答应正端着一碗药轻声的哄着嘟起嘴的白嫩宫装丽人。 “小主,您就喝一口吧?” “只有按时喝药,身子才能早日好。” 方佳淳意狠狠的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近在眼前的人。 “碧云,本小主觉得身子好多了,不需要喝这苦苦的汤药。” 淳儿的脸都皱成了小包子,她自小产后,就没断过药。 “小主,只要您乖乖喝药,碧云就给您做白糖糕,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 诡计得逞的淳儿苦着脸将黑黑的药汁子一饮而尽。 守在旁边的香云连忙递上了一盏温水。 “小主,您漱漱口就不会那么苦了。” 小主因小产伤了身子,本来按照太医所说,只要静养就能尽快恢复。 可没想到碎玉轩住着的两人仗着皇上的宠爱,截走了小主不少的东西。 碧云没有法子,才在暗中人的提点中,用声音博得皇上的宠爱,让宫中奴才不敢克扣她们的份例。 从园子回来后,莞嫔独得皇上宠爱,就再也没召唤过她。 碧云瞧着快见底的白糖,琢磨着要找个时间同皇上偶遇一番。 被惦记着的皇上从碎玉轩一出来,就想到同样有母亲陪伴的安陵容。 他抬头看了看天,威严的声音响起。 “苏培盛,摆驾永和宫。” 甄家没有令人失望,他想要亲眼去瞧瞧林安人母子的为人。 俗话说三岁看老,能从快三岁的安承乐身上看出不少东西。 陪着安陵容做衣裳的林氏一听皇上的銮驾出现在长街,她白着脸惊慌失措的站起身。 “娘娘,皇上会不会驾临永和宫?” 方才皇上去碎玉轩逮甄母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林氏。 她觉得按照皇上的行径来看,很有可能会来永和宫走一趟。 “额娘,您别慌。” “萧姨娘,劳烦您带着额娘到后殿歇息。” “弘瞻舍不得小舅舅,那就让承乐待在屋里吧。” 摸不准皇上心思的安陵容有条不紊地吩咐。 宝鸽快速的将桌上的两个茶盏收好,以免皇上看出夫人是有意避着他。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满面春风地安陵容笑着行礼。 “容儿,朕说过你肚子大,不必如此多礼。” 不赞同的皇上亲自扶起微蹲的安陵容。 “皇上,正是因您心疼臣妾,臣妾才更不能失了规矩。” 安陵容前世同皇上相处了十来年,知晓这位最喜欢捧杀人。 一旦哪天碍了他的眼,可能连活着都是错的。 因而每回同皇上相处,她都谨慎再谨慎。 “皇上,这天儿渐凉,快请进屋喝茶。” 皇上大步流星的步入主殿,正在垫子上玩耍的一胖一瘦两位娃娃见来了人,滴溜溜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来人。 胖乎乎的弘瞻咧嘴一笑,朝着来人扑过去,还口齿不清的喊着。 “爹!爹......” 皇上一把抱起胖儿子,轻轻地掂了掂,将急着下地的儿子按在怀里。 “咱们的弘瞻可真结实。” “朕瞧着比上回更有分量了。” 坐在垫子上的安承乐见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被人抱在怀里,他歪着头打量了魁梧的陌生人好几眼。 踌躇了几个呼吸间,就扔下小马,噔噔噔小跑上前抱着人的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爹!” “我想抱你!” 安承乐人虽小,但嗓门却不小。 洪亮的声音让里外的人都听到了,皇上诧异地低下头纠正。 “小子!朕是你姐夫,不是你爹!” “请皇上恕罪!家父瘫在床上不良于行,承乐才会对英武的您生了孺慕之情。” 安陵容赶忙上前请罪,顺手将抱着皇上腿的安承乐往后扒拉。 谁知承乐抱得太紧,皇上的腿也跟着晃了起来。 她瞟了一眼变了脸色的皇上,连忙松开了手。 安比槐有如今的遭遇可是同皇上的宣召入京分不开。 皇上心情复杂的将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儿抱起。 “容儿,你弟弟有一把子力气,我大清又要添一员猛将。” “皇上,承乐还小,可受不住这样的夸奖。” 安陵容知道皇上这么说,就是没将承乐的童言稚语放在心上。 她上前想要接过承乐,哪成想那小子抱着皇上的脖子不放,水润的双眼紧紧盯着扒拉他手的弘瞻。 就这样皇上左拥右抱的坐在了榻上,还是安陵容拿肉糜羹引诱俩小儿才让他得以脱身。 弘瞻见有人觊觎自己的爹,时刻都守在皇上身旁。 安承乐喂肉糜羹的对象也从他小外甥换成了初次见面的皇上。 第172章 使坏 承乐这回还挺讲究的,第一口先喂了皇上,然后才自己吃。 皇上盯着被承乐包在嘴里的勺子,眼疾手快地接过来。 轮流喂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察觉到吃饱喝足的娃娃们开始揉眼睛,皇上连忙让人将他们带下去歇晌。 安陵容轻轻地擦拭着皇上额头的薄汗,率先出声。 “皇上,臣妾知道您喜爱小娃娃,可他们都有宫人伺候,哪能劳累您动手。” “容儿,弘瞻和承乐倒是让朕体会到了久违的父子之乐。” 曾经这种父子相处只在先帝和二哥的身上看到过。 先帝眼中只看得到二哥一个儿子,对其它人一概以打压为主。 弘瞻和承乐倒是满足了他多年的夙愿。 皇上接连来了永和宫五天,终于被俩暗中较劲的娃娃磨得失去了兴致。 “容儿,朕前朝还有政事要忙,过几天再来探望你。” 安陵容眼圈儿一红,懂事地点了点头。 “皇上,臣妾和弘瞻就在永和宫等着您。” “您可要保重龙体。” “容儿放心,朕得了空就来瞧你们母子俩。” 她含笑目送皇上出门,吩咐人晚间给弘瞻和承乐俩人做肉糜鸡蛋羹。 在精力旺盛俩娃娃的骚扰下,皇上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永和宫。 安陵容歇晌起来,就听说皇上行至钟粹宫附近,被绝妙的歌声所吸引。 “娘娘,咱们的人亲眼看着皇上入了钟粹宫。” “奴婢觉得是有人给钟粹宫那边报信,不然怎会如此巧合的在皇上经过之时唱歌。” 宝鹊笃定地分析道。 “宝鹊,不管皇上在永和宫,还是在陪着莞嫔,这都不是皇后所愿见到的。” “卫太医说本宫冬月中旬左右就会生产,你们多注意些永和宫里头。” 她就是嫌弃皇上待在永和宫太久,才撺掇俩娃娃缠着皇上的。 承乐和弘瞻俩人的出生就透着不凡,相比同龄的男娃娃而言,开口的还算早。 再加上好不容易见到相差不大的小伙伴,俩人的叽里咕噜就没停止过。 安陵容都听得心烦,更何况还是喜静的皇上。 现下有柔答应极力勾引皇上,这让她如何不高兴呢。 宫中有孕的两人,一人欢喜,另一人得知皇上进了钟粹宫,脸色就不那么好看。 “浣碧,你确定钟粹宫里传出了歌声?” 浣碧见长姐脸上的笑容消失,压住心底的畅快回禀。 “回莞姐姐,取药回来的福宝不仅听到勾人的歌声,还瞧见钟粹宫里有人在放纸鸢。” “宫墙内时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用药吧。” 甄嬛无力的摆了摆手,让浣碧回房。 母亲的话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让人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流朱,本宫肚子有些疼,你到太医院请温太医来一趟。” 从碎玉轩到太医院,必定会经过钟粹宫。 若是皇上听说她身子不适,可会来瞧她? 浣碧看着流朱从正殿出来,将人召到身边,亲热地上前攀谈。 “流朱姑娘,本小主看着莞姐姐脸色不佳,可是她身子不适?” 着急的流朱对浣碧不设防,直接透露了她要去太医院请温太医的消息。 “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浣碧在屋里饮了药汁子后,猛地起身。 “福宝,本小主觉得屋里有些憋闷,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小主,外头凉,奴婢给您带上披风。” 福宝臂弯处挂着一件粉色的披风,扶着浣碧出了碎玉轩。 小主闷头往前走,福宝只好陪同。 可走着走着,她发现小主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假山中。 此处假山设计精妙,坐在假山中的石凳上能将外面的所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 福宝用力地回忆何常在近日是否有什么异常。 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小主,还是您会挑地方。这假山正好挡住了外头吹过来的风。” 福宝边给小主系上披风,边夸赞。 “福宝,你如此聪慧伶俐,留在本小主身边简直太屈才了。可有想过到莞姐姐身边侍候?” 福宝闻言,吓得跪在了地上。 “小主,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请您不要赶奴婢走。” “宫中最忌讳侍奉二主的奴婢,福宝不想遭人唾弃。” 她磕头的同时想着浣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来试探她的? “福宝,你快起来,本小主知道你的忠心。” “现下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莞姐姐身子不适,你将此消息上禀给在钟粹宫的皇上。” 浣碧笑盈盈的盯着眼中噙着泪花的福宝,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话。 这是她从甄夫人身上学来的做派。 “小主,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妥。” 浣碧住在碎玉轩偏殿,不管她做了什么,其它人都会将这些行为归到莞嫔娘娘身上。 想必主子很乐意看着莞嫔娘娘仗着肚子从其它妃嫔处截宠的事情发生。 浣碧瞧见外面的温实初与流朱匆匆赶路,给福宝使了个眼色,让她尽快去办事。 “夏公公,奴婢是碎玉轩的福宝,有要事求见皇上,劳烦您通融一下。” 着急的福宝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小夏子感受着手中荷包的棱角,瞬间挂上了笑意。 “福宝姑娘,皇上有命,要宿在钟粹宫。你可否透露一下是什么急事?” “回禀夏公公,莞嫔娘娘的龙胎有些不好。” 龙胎事关重大,小夏子不敢耽搁,直接上报苏培盛。 “师傅,碎玉轩的人还在宫门处等着,求您尽快拿主意。” “啊呸!一群不省心的东西,尽给爷找事。” 苏培盛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朝着主殿的方向而去。 “启禀皇上,碎玉轩的奴才来报,莞嫔娘娘肚子不适,已派人到太医院请温太医。” “温实初?” 皇上忆起上回瞧见的俩人凑近看诊的一幕,心里头闷闷的。 第173章 提防 “回皇上,给莞嫔娘娘看诊的确实是温实初太医。” 察觉出皇上异样的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说实话。 当年柔则福晋接见各处管事之时,皇上好像也是这样的不满。 没过多久就将年轻的管事换成了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皇上还没有动作,淳儿着急的劝道。 “皇上,龙胎为重。既然莞姐姐身子不适,那嫔妾就不留您了。” 甄嬛是皇上的心头好,她的龙胎是皇上所期盼的。 方佳淳意不会这么没眼色地阻拦皇上。 她的大度让皇上侧目。 “朕记得淳儿你从前经常到碎玉轩吃糕点,可要与朕同去?” “嫔妾多谢皇上厚爱,只是太医嘱咐嫔妾不能吹风。” 皇上来了一趟钟粹宫,宫中惯爱见风使舵的奴才就不会欺负她们太过。 成功保住份例的淳儿也不希望皇上久留。 心中记挂甄嬛的皇上心早就不在这儿,随口夸了她一句,就踏上了龙辇。 “小主,您可还好?” 香云担忧的看向脸色苍白的方佳淳意。 “本小主无碍。天冷起来了,本小主想吃白菜豆腐锅子,香云你快去做一个。” 方才皇上临走前拍了拍她的手,她是强忍着才没将温热的大掌挥掉。 碧云默默地端来了一盆水,伺候小主洗手。 碎玉轩主殿的甄嬛正在与温实初讨论上回让猫发狂的药粉,就听到了尖细的唱喝。 “皇上驾到!” 甄嬛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随即笑容浮现在脸上。 “槿汐姑姑,快扶本宫去接驾!” 温实初失落地退到一旁。 嬛儿有宠又有孕,他该为她感到高兴的。 可嘴角却怎么都扬不起来。 皇上拉着甄嬛在榻上落座,他的视线紧紧缩在跪在地上请安之人的身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恨不得将人穿透。 过了一会儿,他威严的开口。 “温实初,莞嫔的龙胎如何?” 额头冒出细汗的温实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些。 “启禀皇上,莞嫔娘娘上回受惊还未养好,微臣再开几副安胎药。” 皇上的眉头紧锁,声音中充满不悦:“还未养好?朕要你们太医院何用!” “苏培盛,去将院判请来给莞嫔瞧瞧。” 皇上如此明晃晃地嫌弃让温实初脸变得一阵青又一阵白。 他连忙低下头,慌乱地告罪。 “请皇上恕罪,微臣定会竭力助娘娘养胎。” 皇上若是因他之事责怪整个太医院,那他很可能会被整个太医院排斥。 甄嬛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歉意的回握着皇上滚烫的大掌。 “皇上,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劳您忧心了。” “上回小产伤了元气,一直用药养着。” “皇上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自她入宫后,温实初明里暗里帮了她好多回,这次保胎必须要靠他。 “既有莞嫔替你求情,朕就饶你一回。” 皇上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吐出。 “朕将莞嫔这一胎交给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仔细掂量着后果。” 他心里则想着嘴下无毛的年轻太医就是靠不住,琢磨着抽个时间见一见太医院的院判。 温实初走后,皇上不经意间问起。 “朕瞧着温太医入宫好几年,他可有成家?” “回皇上,听人说温太医醉心医术,好像无心嫁娶之事。” 这些东西皇上都能查到,甄嬛没有必要隐瞒。 只是有些好奇皇上怎会对温实初感兴趣? 站在门边的苏培盛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与他查到的消息没有任何出入。 见甄嬛坦荡荡地回复,皇上也不好揪着不放,就换了个话题。 “嬛儿家中可还有姐妹?” “家中还有一幼妹,与臣妾差了十岁左右,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她入宫时玉尧才七岁,额娘说玉尧好几天没瞧见长姐,还哭了一通鼻子。 甄嬛想起疼爱了多年的幼妹,不自觉地说了一些家中的趣事与皇上听。 晚膳过后,甄嬛以有孕不能侍寝为由,请皇上移驾东配殿。 “嬛儿,难怪何常在这么为着你。” 皇上留下这句话,就直奔东配殿。 “槿汐姑姑,您说皇上这是何意?” 皇上的那句话里好像还带着情绪。 “娘娘,您别多心,皇上是说您宽待何常在呢。” 其中崔槿汐心中想的是,浣碧肯定背着主子做了什么。 待她查清后,定要呈到主子面前。 还未等崔槿汐派人查探,隔日请安的主仆俩才踏入景阳宫,就被似笑非笑的华妃盯上了。 “莞嫔当真好手段,愣是将要留宿在钟粹宫的皇上请去了碎玉轩。” “不就是怀个龙胎而已,矫情了那些天还不够吗?” 皇上虽在永和宫用了几次午膳,但阖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他晚上是留宿在碎玉轩主殿的。 这也是皇后要膈应甄嬛的原因。 华妃一起头,其它人不善的目光就投在了甄嬛的小腹上。 还有人恨铁不成钢的扫视了淳贵人和柔答应好几眼,看笑话的意味很明显。 短短小半个时辰的请安让甄嬛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请安结束,她逃也似地离开了景仁宫。 “槿汐姑姑,劳烦你查一下何常在昨日下午可有出碎玉轩?” 甄嬛在请安之前还一直以为皇上会来碎玉轩,是出于对她的看重。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碎玉轩就两位主子,浣碧有自作主张的前科,甄嬛猜测截宠之事就是浣碧干的。 扶着甄嬛的流朱小声的说。 “娘娘,奴婢昨日去太医院之前在院子里碰见了何常在。” “流朱,你言下是浣碧知道本宫让你去请温太医?” 甄嬛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流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娘娘,都是奴婢的错,请您责罚。” 心软的流朱是真没料到浣碧竟然会大胆的借此事到钟粹宫截宠。 “娘娘,这事也怪不得流朱。她念着与何常在相识多年的情谊,对其不设防是人之常情。” “何常在行事无度,还请娘娘不要心慈手软。” 崔槿汐好不容易逮到了浣碧的把柄,怎会让主子轻轻地放下。 “娘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您万万不能再心软。” 甄嬛和温实初合计过,能将药粉洒在自己身上的也只有近身的人。 白薇昨夜禀报,在狸奴袭击前,她看到浣碧甩了几次手帕。 “槿汐姑姑,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议。” 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让甄嬛不得不提防起浣碧。 第174章 生产 甄嬛和崔槿汐在房中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将流朱、小允子唤进来。 在她的示意下,崔槿汐将御花园受惊之事的猜测摊开来说。 “娘娘,奴婢不相信浣碧会害人!” 流朱下意识的反驳。 浣碧就是嘴上不饶人,爱显摆,可从来都没有别的坏心思。 甄嬛厉声喝道。 “流朱,人心易变,尤其在这深宫之中。” “主子,奴婢......奴婢......” 眼泪在流朱的眼眶里直打转,连最疼爱浣碧的主子都这么说,她不得不相信伺候了皇上的浣碧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越走越偏。 “今日喊你们过来,是想提醒你们往后防着东偏殿的人,尤其是何常在与福宝主仆二人。” 俗话说捉贼要拿赃! 过了这些天,想必浣碧已销毁了包着药粉的帕子。 没有证据告到皇上面前,别人只会说碎玉轩有孕的主位娘娘嫉妒偏殿的常在能够侍寝,心胸狭窄的诬告人。 父亲在她入宫前特意挑明了浣碧的身份,也存着让她照拂之心。 槿汐姑姑提议严惩浣碧,甄嬛想到疼爱了他多年的父亲,一时下不了手。 因而只吩咐人让防着东偏殿那边,这也算是她给浣碧最后的一次机会。 崔槿汐三人连连应下。 甄嬛将流朱留下,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凳。 “你坐吧。” “从前发现浣碧春心萌动,本宫就托母亲帮忙寻找合适的人家,想让她以甄府二小姐的身份出嫁。” “流朱,本宫是真心将你们当成了妹妹。母亲早就同意收你们为义女,让你们风风光光的从甄府出嫁。” “只可惜还未等到母亲寻到好人家的回信,浣碧就打着本宫的名义伺候了皇上。” “流朱,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虽说浣碧有自己的想法,但本宫承诺让母亲收你为义女之话依然有效。” 流朱善良又忠心,甄嬛掰碎了给她讲述曾经对二人的打算。 她说到最后,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以示对浣碧背叛的伤心。 “主子,流朱不想嫁人,愿意一辈子伺候您。” 流朱重重的磕头表忠心。 夫人和主子待她不薄,流朱不放心主子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深宫中。 正如主子所说,相处了十多年的浣碧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还是与主子有竞争的其它人。 “流朱,本宫会早些让母亲给你寻找合适的人家,但还要等到能接手的人培养起来再说。” “你放心,至少在小主子出生前,本宫是舍不得放你走的。” 主仆二人深谈过后,流朱一如从前的在碎玉轩当差,只是浣碧再也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消息。 “流朱,方才瞧着槿汐姑姑拿着锦盒出去了,可是莞姐姐有事情吩咐?” “回何常在,奴婢不知。” 崔槿汐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到钟粹宫道歉的,说她无意截宠,都是底下的奴才自作主张,定会严惩。 甄嬛找了个机会狠狠的教训了福宝一顿。 她已经查明就是浣碧指使福宝到钟粹宫请人的。 不管钟粹宫接不接受她的道歉,她也要向后宫之人表明没有主动争宠之心。 “娘娘,咱们的人来报,何常在身边的福宝挨了板子,发现碎玉轩中有位倒夜香的小太监给她送伤药。” 宝鹊边给主子拆发饰,边低声禀报。 “让人注意着那个小太监。” 皇后的网撒得可真广,这样不起眼的人都能收归名下。 安陵容细细琢磨了一下,又小声吩咐。 “让小林子将咱们宫里那些不起眼的人也查一查。” 小林子在主子的提醒下还真的发现一位清理恭桶的太监家中有人得了重病,并且有其它宫的人在接触他。 安陵容不假思索地让小林子转交了银子,给他家人治病。 后来她在院中散步时,有一位小太监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当时宝鹊提出过让小太监假意投诚其它宫的建议,只是被安陵容否决了。 人心最难把握,她不想轻易地试探别人的心。 浣碧作为甄嬛的亲妹妹,不还是在皇后的利诱下背刺她。 甄嬛有孕,皇上到碎玉轩探望后,都留宿在了东配殿。 皇后还因此常常召见浣碧到景仁宫说话,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听人说浣碧仗着皇后的看重,时常讽刺钟粹宫的柔答应。 两人长街上你来我往,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甄嬛说了浣碧几回,还遭了她的记恨。 十一月的皇宫下起了雪,地面滑得很,皇后免了所有人的请安。 林氏一掀开帘子,就感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这可真暖和,像是春天一样。” “夫人,宫中初雪之时便会烧地龙。您才从外进来,快脱了披风。” 宝鹂笑着接过沾染了雪花的绛蓝色披风。 安承乐没见过雪,吵着要出去玩儿,弘瞻也跟在后面起哄。 林氏拗不过,亲自出去团了两个圆溜溜的小雪球。 安陵容不赞同的看向手冻得通红的母亲。 “娘,外头有扫洒的宫人,何须劳烦您亲自走一趟?若是您喜欢雪,大可在亭子里欣赏。” 母亲上了年纪,身子弱,安陵容怕得了风寒。 “容儿,娘身子好着呢。上回卫太医还说我比萧姨娘壮实的多。” 林氏自豪地反驳。 窝在的萧姨娘还每日喝着补身子的苦药汁子,她可没有需要调理的地方。 永和宫有弘瞻和承乐这两个好动粘人的娃娃,皇上一般不怎么来这里。 林氏放心大胆的在永和宫里转悠。 看到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她是真的没忍住,才借两个小娃娃的名义外出过了一把瘾。 没想到被女儿看穿了小心思,她耳根子一红,就将两个硬邦邦的小雪球放在小木盆中。 “娘,你......” 安陵容的话没说完,就感觉有热乎乎的水从下面流出。 “娘,女儿好像要生产了!” 第175章 活血 “快去产房!” 林氏接过方才脱下的披风,往女儿身上一搭,连忙扶着人出门。 宝鹊在另一边扶着主子,宝鹂到后殿请产婆,宝鸽则回小厨房烧水和准备吃食。 有经验的小林子亲自前往养心殿报信,他的副手则去了景仁宫。 还有一名伶俐的小太监直奔太医院。 那正是皇上安插在永和宫的人,不怕他不尽心。 众人有了伺候生产的经验,这回都镇定了许多。 哈巴嬷嬷和扣岱嬷嬷在安陵容发声之初,就带着六阿哥和安承乐回了东偏殿。 这是安陵容之前吩咐好的,让她们俩务必寸步不离的照顾好俩小娃娃。 产房就是紧挨着正厅旁的一间,屋里早就挂上了红色的绸缎和灯笼。 几盏红灯笼一亮起,就驱散了屋内的暗沉。 安陵容瞟了一眼放在床边的盆栽菊花,疑惑地看向宝鹊。 “那盆花是怎么回事?” “主子,清早内务府的人说是华妃娘娘差人送过来的,寓意着吉祥和长寿。奴婢检查过,没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冬日万物凋零,有这盆菊花在产房中,能让主子在生产之余感受到一丝清香。 送花之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安陵容不经意间拂过花盆,突兀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宝鹊,这菊花味道太浓,本宫受不了。你连带着架子也搬出去,稍后让卫太医去瞧瞧。” 扶着娘娘的宝鹊脚步一顿,她明白菊花和架子可能都有问题。 “娘娘,奴婢这就去处理。” 安陵容能从华妃那里借稳婆,就表明对她不是一般地信任。 现下有人打着她的名义送掺杂了药粉的菊花,肯定要先告知对方一声。 至于这件事捅不捅到皇上面前,还要看后面的发展。 单凭一丝带着苦味儿的药说明不了什么。 “容儿,这是......” 林氏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敏锐的察觉到可能有人在产房中动了手脚。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娘,您放心,女儿心里都有数呢。” “稍后皇上、皇后与各宫娘娘都会来等着女儿生产。娘您是留在产房还是到东配殿守着弘瞻和承乐?” 她生产之时各宫都会来到永和宫,人一多就会出岔子。 安陵容想让林氏在东配殿守着两个孩子,但她也深知娘不喜与高位者打交道。 因而才来征求她的意见。 “容儿,娘守着你,让萧姨娘到东配殿看着六阿哥他们。” 林氏此次入宫就是陪着女儿生产的,入宫前她就已经同萧姨娘说好了。 “你别说话,留着力气生孩子。” 女儿腹中的是双胎,林氏私下请教过卫太医。 说是生产之时所受的苦不会比生头胎时少,最忌中途没了体力。 “夫人,您放心,小厨房的灶上温着鸡汤呢。只要娘娘想吃,随时都能呈上来。” 端着一大碗热腾腾鸡汤面进来的宝鸽笑着说。 安陵容闻着喷香的鸡汤,不住地咽口水。 自卫临叮嘱要少用膳食后,她在夏日里吃鲜果蔬,到了冬日里靠着皇上给的“洞子货”和份例中的白菘、萝卜和豆腐度日。 如今终于能放开用些肉食,她忍着腹中的坠痛,老老实实的坐在案前等吃。 宝鸽很会做人,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宫女也端着托盘入内,热腾腾的几碗鸡汤面也送到了要在产房中帮忙的几人手上。 产房里虽生了红箩炭火,但一口热乎乎的鸡汤下肚,让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安陵容强忍着阵痛,将一大碗鸡汤面吃得连葱花儿都没剩下。 “娘娘,奴婢扶着您在屋里消消食儿。” 一位壮硕的嬷嬷连忙放下碗,想要上前帮忙。 额头冒汗的安陵容摆了摆手。 “嬷嬷,你先用膳,本宫这回全仰仗你们了,可不能让大家伙儿饿着肚子。” 屋里除了她借来的两位稳婆,另外两名稳婆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华妃已提前拿住了她们的家人。 只是二人都深知皇后的手段,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 花盆以及木架子上涂抹的药粉单看有驱虫之效,但若是与其中一位嬷嬷身上的药粉在同一空间内相融,就会变成很致命的活血药物。 安陵容的鼻子灵敏,四位稳婆进来时,她就察觉了异常。 趁着宝鸽扶着她在屋子里走动,安陵容背着吃面的几人对她做了口型。 “待会儿你去瞧瞧小林子回来没,本宫有事吩咐。” 她看那位嬷嬷淡定吃面的样子,好似衣服上做了手脚的人不是她一样。 两刻钟后,小林子带来的小太监将人按倒在地时,那位富态的嬷嬷还高喊着。 “淑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舒鲁嬷嬷,你声音小些,别吓着本宫了。” 一位机灵的小太监上前卸掉了正大喊大叫嬷嬷的下巴,还从她的牙齿中掏出了两个小蜜蜡丸子。 安陵容定睛一眼,立刻分辨出这是皇上的人。 “吉祥,你做得很不错,记着事后到宝鹊那里领五两银子的赏钱。” “多谢娘娘赏赐。” 他隐在暗处时就听人说过淑妃娘娘仁慈,对底下的宫人很舍得。 太监是残缺之人,九成都在老老实实的攒银子,不是给家人寄去,就是留着以后养老。 吉祥从前打探消息时,见惯了宫中的权势与富贵。 可他们这类暗处的人注定无法更上一层,所有人默认的就是积累财富傍身。 他来到永和宫不到一年,已存了不下五十两银子。 娘娘舍得给底下的人吃喝,也舍得给大伙儿瞧病,加上平时过节的赏赐,他一个边缘的小太监才攒了这么多。 吉祥不了解永和宫其它伺候的宫人,但与他同一批进来的人都觉得淑妃娘娘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子。 他甚至在心里希望能够一辈子跟着娘娘。 “小林子,本宫将人交给你。卫太医一到,就把她的外袍和蜜蜡丸子拿去检查。” 安陵容趁着吃面时服下了顺产丸,她有预感这一胎会很顺利地生出来。 率先到达延禧宫的是皇后娘娘,她一进门就询问产房内的情况。 “宝鹂,产房内如何了?” “启禀皇后娘娘,主子肚子抽疼的厉害,方才还在难受呢。” 第176章 招供 得了吩咐的宝鹂红着眼睛上禀。 对主子下手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皇后,她往重了讲述产房内的情景也是为了避免皇后再出其它损招。 不过皇后向来谨慎,不会轻易相信淑妃大宫女的一面之词。 只见她担忧的看向产房,着急的吩咐。 “剪秋,你替本宫进去探望一下淑妃,看看可否需要帮忙?” “皇后娘娘,嫔妾在家时曾听额娘说起过,未生育的女子最好不要进入产房,否则会冲撞了自身的福气。” “秋答应不像嫔妾一样病歪歪的,说不定有福气生下皇嗣。”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方佳淳意天真的劝说。 兴许是雪天太冷,她说完后,还捂着帕子咳了几声。 皇后早就听说过方佳淳意口无遮拦,丝毫没怀疑她别有目的。 秀女入宫时,皇后调查过她们的背景。 其中方佳淳意的额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到庙里烧香,产房算是污秽之地,是不是真的能冲撞人的福气? 剪秋没机会生下孩子,但皇后却没放弃。 她怕沾染了晦气的剪秋会影响到她,就顺着方佳淳意的话往下说。 “淳贵人懂得可真多。屋里暖和,你快随本宫进去吧。” 剪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一进屋就将手中的锦盒展示宝鹂看。 “皇后娘娘怕怀有双胎的淑妃娘娘体力不支,特带来了一根五十年份的老参。” “劳烦宝鹂姑娘带本小主去小厨房一趟。” 人参是大补之物,深受后妃和达官贵人的推崇。 五十年份的老参更是难得一见。 “何须劳烦秋答应动手,这等粗活儿交给奴婢就成。” 剪秋坚持,宝鹂只好以小厨房油烟重为借口,带着她进入了旁边的小间,命人给送来了清水、小炉子和砂锅。 宝鹂出门时和守在游廊下的小林子使了个眼色,让盯着里头的人。 小半个时辰后,皇上踏入了永和宫。 除了还在坐月子的沈眉庄和禁足的端妃,后宫其它妃嫔都在正殿等着。 “皇后,产房里的淑妃如何了?可一切安好?” “皇上请放心,淑妃妹妹正在里头安心待产。产房内有嬷嬷们和医女守着,相信一切都会平安。” 别看皇后嘴上说得多好听,实则心里却盼着安陵容最好是一尸三命。 “那就有劳皇后了。” 坐在榻上的皇上一抬头,就看见华妃气鼓鼓的小脸。 他纳闷儿地看了华妃好几眼,才确定是有人惹着她了。 “华妃,你怎么了?” “启禀皇上,此前臣妾一踏入永和宫,就有奴才上前询问‘臣妾今早是否有命内务府给永和宫送菊花’。” “您可是知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怎会在这个时候给有孕的淑妃送菊花!” “求皇上明察,肯定是有贱人想要污蔑臣妾!” 华妃噼里啪啦地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不善的眼神来回在正厅里扫视,像是要揪出借着她的名义送菊花的胆大包天之人。 没错,在她进入永和宫之时,接待的小林子就简单地将产房内的事情告知。 华妃当时又惊又怒。 她都躲在翊坤宫里养家禽了,怎么还有人栽赃陷害。 皇上见她气愤不已,感觉里头应该有事情。 “华妃,可是这菊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回禀皇上,臣妾不知,但既然有人问到臣妾面前,那肯定是放在产房里的菊花有异常。” “臣妾瞧见太医院有人在这边,皇上可让人检查一番菊花。” 华妃坦荡荡地提出建议,丝毫不惧怕皇上深查。 “苏培盛,你让人按照华妃所说的去做。” 皇上不是恼怒华妃被人陷害,而是觉得他前后派了几波儿人守着永和宫,竟然还有人钻空子作恶。 早就将菊花和稳婆外袍检查了一遍的卫临当着苏培盛的面忙活了一通,肃着脸进入了正厅。 “回禀皇上,微臣已查出菊花和木架子上都撒有不起眼的药粉。此类药粉有除虫之效,单独使用对人体无害。” “但微臣从产房中揪出行事不轨的嬷嬷外袍中找到了另一种药粉。” “二者在密闭空间中相遇,将会变成一种活血的药物。” 不用卫临再多说,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产房中用这类药是什么后果。 华妃气得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皇上,求您给臣妾做主,有阴沟里的臭虫想要污蔑臣妾。” 她用了很大的劲儿,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皇上也顾不得她言语粗俗,轻声安慰。 “爱妃,朕知晓你受了委屈,定会严查此事。” 华妃疑惑的看向皇上。 “您如何知晓是有人污蔑臣妾?” “朕......朕相信自己的直觉。” 华妃行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若是淑妃惹着她了,顶多当面阴阳怪气几句,或者在内务府发放份例时刁难一番。 像是这种利用药物相融来害人的复杂法子还真是有些难为她。 皇上瞧着华妃眼下没有青黑,就知道她近来睡得不错。 跪在厅中的卫临这时又上禀。 “皇上,心虚的嬷嬷口中有两颗蜜蜡特制的小丸子。” “据微臣查证,一颗含有剧毒,另一颗则是烈性迷药。” 稳婆将这两枚药丸带入产房中,足见其居心不良。 坐在上首的皇后眼神一闪,在心中暗骂稳婆的无能。 她选中的稳婆是家中的庶女,嫡姐早逝后,被嫡母用不光彩的手段逼着嫁给姐夫当续弦。 夫君恨她手段下作,日日折磨她。 继子继女在嫡母的教养下,对更是百般看不上眼。 在她的人暗示下,嬷嬷准备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将娘家和夫家都送下去。 这不进入永和宫给淑妃接生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与嬷嬷联系的都是暗中的人,皇后也不担心会查到她的身上来。 皇上重重的茶盏放在桌子上。 “苏培盛,去给朕严刑拷打,定要问出幕后的指使之人。” 不到半刻钟,额头冒汗的苏培盛入正厅禀报。 “皇上,稳婆胆大包天,要求面圣招供!” 第177章 笑话 屋内的众人都为嬷嬷的大胆感到诧异,刚才还在动静的大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皇上的脸一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 “苏培盛,带她进来!” 听着皇上威严的下令,坐在他旁边的皇后不由得心一跳。 难不成舒鲁嬷嬷留有她所不知道的后手? 门口的光线一暗,头发散乱的舒鲁嬷嬷就出现在视线中。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强壮的侍卫,这是预防她发狂冲撞各位主子。 “奴婢参见皇上!” 见她站着行礼,身后的侍卫一脚将人踢跪在地上。 “大胆刁奴,皇上当前,你还不老实交代!” 苏培盛高声呵斥。 “到底受何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让老奴好好想想......” 舒鲁嬷嬷轻柔的将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挂到耳后,随即从上首开始,将大厅里的后妃扫了一遍。 嘴上不停的呢喃着。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到底是哪个呢?” 华妃看着大厅中神神叨叨的人,在心里嘀咕。 “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其它人也这么想,紧张不已的皇后也松了一口气。 皇上面色不善的盯向苏培盛,示意他赶快处理。 苏培盛只恨方才下手太轻,没将眼前胡言乱语的刁奴打晕过去。 他只得厉声喝道。 “大胆舒鲁氏,还不从实招来!” 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个激灵,嘴里喊着。 “别动手!老奴这就交代,指使老奴的人是皇后......” 华妃猛地抬头看向脸色微变的皇后,正想出言讽刺,哪晓得跪着的人又掰着指头补充。 “还有端妃、华妃、莞嫔、敬嫔、惠嫔、曹贵人、淳贵人......和柔答应。” 舒鲁嬷嬷将后宫的妃嫔数了个遍。 再被人拖下去之时,她还高喊着。 “娶妻不贤毁三代,选夫不好毁一生呐!” “对了,老奴是受太后指使的,她老人家......” 苏培盛见舒鲁嬷嬷越说越离谱,眼疾手快地堵上了她的嘴。 大厅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皇后强压住微微上扬的嘴角,低声提议。 “皇上,臣妾瞧着舒鲁嬷嬷好似有些不太正常,您看是否派太医去瞧瞧?” 不管舒鲁嬷嬷是因何胡说,总归是没给她造成任何麻烦。 只要人带下去了,就不愁没机会灭口。 皇上烦躁的喝了一口温茶。 “那就让张五味去看看吧。” 虽说刁奴好像疯魔了,但皇上觉得她有一点没说错。 后宫之中肯定有人见不得淑妃好。 他将张五味召来也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 胡言乱语的舒鲁嬷嬷在小间里关押着,卫临出神的盯着药丸子外面裹着的一层蜜蜡。 良久后,戴着手套的他轻轻地刮下浅浅一层蜜蜡,发现薄薄的蜜蜡层中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粉末。 卫临刮下来少许喂到关在笼中的兔子嘴里。 张五味一进来就瞧见笼中的兔子不正常的乱窜着。 “卫临,你给兔子喂了什么?” “回张大人,卑职给它喂了一些在蜜蜡层刮下来的粉末。卑职瞧着这好像是前朝《本草纲目》中所记载的曼陀罗粉末。” 二人对视了一眼,亲自到舒鲁嬷嬷住的房间里搜查。 从她所用的口脂中也查出了曼陀罗粉的成份。 装口脂的盒子斑驳得无法分辨出来自哪家香粉坊。 张五味急忙将查到的结果告知苏培盛,他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上报给皇上。 “苏培盛,让张五味和卫临在外头候着,但凡送进去让淑妃入口的东西必须严查。” 舒鲁嬷嬷口脂中曼陀罗粉含量不多,但积累之下效果显着。 若是有人将药粉大量掺杂在淑妃的膳食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产房外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安陵容的耳中。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参汤,朝着宝鹊使了个眼色。 宝鹊脸色不变的端过参汤。 “娘娘,这参汤有些凉了,奴婢拿下去热一热。” “你快去吧,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碗里的汤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知道安陵容的鼻子是不是失灵了,她好像从碗里闻出了一股那什么的味道。 宝鹊一掀开帘子,瞧见细腻的白瓷碗底有些沉淀物。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在游廊下烤火的两人,笑着请求。 “卫太医,小间里清炖了参汤,劳您看里头是否要添加一些别的药材给娘娘进补?” “张大人,有劳你守着,卑职去去就来。” 卫临知晓参汤是皇后命人熬煮的,就算要查,也不能在院子里进行。 张五味挥了挥手让他去,佐以其它药材确实能发挥人身最大的药效。 白瓷碗中的圆参片和参须清晰可见,卫临将碗凑在鼻尖,发现轻微的苦味儿袭来,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将一片圆参片放入嘴里咀嚼几下,脸色大变。 又在砂锅里捞出一片塞入口中,依旧还是熟悉的干菜味儿。 卫临问宝鹊要了一个碗,盛了大半碗淡黄色的“参汤”端到张五味面前。 “张大人,劳烦您尝尝这碗汤?” 张五味早就听闻永和宫的淑妃娘娘体恤底下的人,时常炖汤给宫人们喝。 他以为这也是娘娘吩咐人炖的汤,毫不迟疑地闷了一大口。 “哟!人参味儿的萝卜汤,淑妃娘娘可真......” 反应过来的张五味咽下了“大方”二字。 他沉着脸看向卫临,笃定地开口。 “这与送入产房的参汤是同一锅?” “张大人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人参是皇后带来的,熬煮汤的也是她看中的剪秋。 不想让永和宫的人牵扯其中,也只有让眼前人上报。 他是皇上的专属御医,别人想对他做些什么,也要掂量一下他身后的主子。 张五味深深的看了卫临一眼,接过递到眼前的筷子,分别夹起一块圆参与一根参须送入口中咀嚼。 “启禀皇上,微臣发现送入产房的参汤有异常。炖煮的根本不是人参,而是用硫磺熏过的萝卜,只有寥寥几根参须是真的。” “皇后!这人参可是你带来的,你作何解释?” 皇上一进来,就从华妃口中得知皇后送了一根五十年份的老参给淑妃补血气。 当时还深感欣慰,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皇后几句,现下看来就是个大笑话。 “皇上,臣妾不知为何人参会变成萝卜。这根人参是......” 皇后为难地看了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第178章 呈祥 “皇上,此事关乎重大,臣妾斗胆请求私下向您禀报。” 皇后深知那根所谓的人参实则是萝卜的伪装,她故意将其送给淑妃以补身子,但人参的来源却不宜在众人面前提及。 “皇后,既然此事涉及皇嗣,理当公开澄清。”皇上神色严肃。 他担心淑妃生产时体力不支,便吩咐苏培盛速回内库取一根真正的老参过来。 皇后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坐在末席的剪秋见皇上坚持追问,便平静地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娘娘带来的那根人参,是嫔妾亲自登记造册的。嫔妾记得,那根人参原本是苏公公送到桃花坞给娘娘补身子的。” 此言一出,连一向喜欢刺皇后的华妃也闭上了嘴。 她曾听哥哥提及一则秘闻,关于病重的先帝因误食假人参而驾崩的传闻。 虽然此事真伪难辨,但足以让人心生警觉,这事绝不能掺和。 皇上听到剪秋的话,也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下半年他的内库一共送出了四根老参,其中太后和皇后各一根,莞嫔那里则有两根。 这批人参是龙兴之地的官员上贡的年礼,他对此事印象深刻。 皇上正感尴尬之时,皇后适时地提出建议:“皇上,淑妃即将生产,这人参之事可否暂且搁置,待日后处理?” “好,就按皇后所言。”皇上顺着皇后的台阶下了。 他深知自己内库赏赐出去的东西都有详细记录,剪秋不会无端说谎。 而想到内库中竟有假参流入,他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人参作为宫廷御用的日常补品,皇上、太后和皇后每日都要食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朝廷对人参严格控制,早先除了各地纳贡给皇家用外,只允许总内的亲王、郡王、世子和有功的大臣等派遣定数的人前往东北挖取定量的人参。 先帝为了避免涸泽而渔,下令让八旗贵族停止采参,只有皇家才有采参权,这成了皇室的一大进项。 后来在晚期又出了参票,商人购得参票,可转让或者招揽采参好手入山寻宝。 皇上一登基,就接过了这一门赚钱的生意,鼓励八旗子弟领票入山采参。 坐拥天下的皇上没想到自己的内库里出现了假参,其中的愤怒简直是一言不能概之。 苏培盛匆匆拿着锦盒进入永和宫,卫临将他请到一旁,低声告知:“苏公公,据秋答应所言,之前送入淑妃娘娘产房的那根老参来自皇 上的内库。” “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请张太医先验一下这根人参的真伪。” 苏培盛手中的锦盒险些滑落。若是皇后手中的那根人参有问题,那太后那里…… 他不敢深想,急忙将锦盒交给卫临。 “那就劳烦卫太医了。”苏培盛声音颤抖。 没过多久,张五味朝着站在廊下的苏培盛摇了摇头。 不用多说,又是一根假人参。 若非卫临提醒,他要是带着根假人参去复命,估计老伙计又要遭罪。 冬日苦寒,要是受了伤,不容易那么快好。 在苏培盛的再三恳求下,张五味跟着他出了门,到内库里挑选一根真人参。 皇上平时用的人参都是内务府提供的,那些奴才精的很,根本不敢拿假货来糊弄人。 但内库中的东西是皇上孝敬太后、赏赐后妃与大臣的,难免有所疏漏。 太后她老人家那里珍品无数,不一定用得上。 而得了赏赐的后妃与大臣就算知晓人参有问题,谁都不会傻得捅出去。 这就给了底下人钻空子的机会。 苏培盛已经可以预料到,待淑妃娘娘生产后,主子爷必定会对挑衅皇家威严的官员来一场大清洗。 安陵容在产房中听到宝鹊低声禀报皇上内库假人参之事时,震惊地捂住了嘴。 她难以想象,连皇上的私库都出现了假人参,背后之人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你们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安陵容严厉地告诫身边的嬷嬷们和医女。 “奴婢明白。” 接生嬷嬷和医女都晓得这不是她们能听的事情。 安陵容猜想着皇上私下送给甄嬛的那两颗人参的真假。 若是她费尽心思用一颗人参换来了两根萝卜,那真是得不偿失。 而林氏则想着送往庄子上的人参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将重伤的老爷吃闭过去。 安陵容在产房中又转了不到一刻钟,她觉得腹部坠痛的时间间隔得更短。 有过生产经验的她白着脸提醒。 “嬷嬷,本宫感觉可能快生了!” “快将柔软的绸缎拿过来,再铺一层在产床上。” 林氏匆匆的吩咐道,她的脸上浮现出紧张与心疼。 一直紧紧地握着安陵容湿漉漉的小手。 “容儿,娘在这儿,你别怕。” “娘,女儿不怕。” 安陵容身子骨儿好,又有系统给的神奇丸子,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无法顺利生产。 反而回握着林氏颤抖的手,轻声安抚。 “我额头上有汗,劳烦娘拿个热帕子擦一擦。” 她疼得直冒汗,黏腻的头发贴在头上很不舒服。 林氏给她擦完脸,又小心翼翼地拿着干帕子给她擦拭头发。 随着安陵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三位稳婆严阵以待地守在产床边。 整个产房中弥漫着无言的紧张。 “娘娘,您莫着急,跟着奴婢的指示来。” “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 接生嬷嬷沉稳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娘娘,六阿哥还在外面等着您呢。腹中的阿哥们也想尽快与您见面。” 宝鹊轻声细语的给主子鼓劲儿。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仿佛从宝鹊的话语中汲取了力量,她坚定地说:“你们放心,本宫有的是力气,定会顺利产下龙胎。” “娘娘,奴婢瞧见小阿哥的头了,您用力啊。” 安陵容咬紧牙关,一使劲,感觉一阵撕裂的疼痛后,有什么东西顺利地排了出去。 紧接着,产房中响起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娘娘,先出来的是一位中气十足的小阿哥!”一位稳婆高兴地宣布。 另一位壮硕的嬷嬷双手有节奏地按压着安陵容瘪下去的肚子,不时地鼓励道:“娘娘,还有一个呢,再用力!” 没过多久,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在产房中响起,这一次更加清脆悦耳。 “恭喜娘娘,您生了对龙凤胎!这可是龙凤呈祥的大吉兆!”宫女和稳婆们齐声欢呼,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整个产房都沉浸在一片恭贺声之中。 第179章 赐名 “快把孩子抱来给本宫瞧瞧。” 安陵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她急切地望向抱着孩子的嬷嬷们。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身侧的两个襁褓上,仿佛要将它们深深镌刻在心中。 这漫长的将近十个月里,她忍受了无尽的等待与痛苦,如今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龙凤胎。 然而,在这幸福的瞬间,安陵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宫中那暗流涌动的权谋斗争。 她深知,作为拥有三个孩子的后妃,她注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成为那些渴望权力与地位的人的眼中钉。 温柔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犀利而坚定,安陵容沉声吩咐:“宝鹊,传本宫旨意,凡在永和宫当差的宫人,本月月例加倍发放。” “在产房中伺候的人,每人再额外赏赐十两银子。” 依照祖宗法制,后妃生下皇子或公主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弘瞻出生后,安陵容得到了白银三百两和表里(穿用的绸缎布料)七十匹。 皇上怜惜她娘家底子薄,又私下给了一千两的补贴。 这回生下的是龙凤胎,赐下的奖励只会更多。 她决定拨出一部分银两与众宫人同乐,既是对他们的感激与犒赏,也是为了收买人心,巩固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 产房内的众人听到这一消息,无不欢喜地磕头谢恩。 林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轻声提醒:“容儿,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还在外面等着呢。你看是否要将这对龙凤胎抱出去让他们瞧瞧?” 产房内的动静早已传到了正厅,皇上听到那两道响亮的啼哭声,便知淑妃已经平安生产。 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在产房外守着的苏培盛急忙入厅禀报:“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淑妃娘娘平安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随着苏培盛的话音落下,两位嬷嬷抱着大红色的襁褓走了进来。 皇上随手接过一个襁褓,熟练地抱在怀中:“这个襁褓里的是......” “回皇上,是位强壮有力的阿哥。” 嬷嬷恭敬地回禀。 “阿哥出生时足足有五斤二两重,公主则相对柔弱些,只比哥哥轻了半斤。” 怔愣的皇后手脚慢了一步,另一个襁褓就落入了华妃的怀里。 华妃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公主,满脸笑意地对皇上说:“皇上您看,小公主正对着臣妾笑呢。” 皇上低头一看,只见小公主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他,他心中一阵欢喜:“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公主。” 皇上看着一对儿女,就知晓这是他扬眉吐气的机会。 他深知自己登基以来并非一片坦途,前朝和民间因他膝下空虚而对他有不少的非议。 但眼下淑妃诞下龙凤胎,无疑说明他是一个有福气的皇帝。 皇上觉得怎么看着一双儿女,都看不够似得。 “宝鹊,淑妃如何了?” “回禀皇上,娘娘有些脱力,正在歇息。” 娘娘曾吩咐过,生下龙凤胎后消耗过大,可能清醒的时候不多,让她务必随身跟着阿哥与公主。 想到淑妃的辛劳,皇上笑着吩咐。 “苏培盛,淑妃诞下皇家首对龙凤胎,劳苦功高。你传朕旨意,让内务府给淑妃的赏赐翻一倍。” 皇上本来想说到内库取一些补品的,但一想到造假的人参,就歇了这心思。 他还是私下给皇庄和银子稳妥些。 “奴才遵旨。” 苏培盛欢喜的应下。 淑主子平安诞下龙凤胎,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更甚从前。 若是主子爷的后宫再无所出,未来的天下之主...... 苏培盛止住了脑中奔腾的思绪,主子爷还身强力壮,他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皇后听闻皇上的旨意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龙凤胎,心中的嫉妒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难以平息。 但作为中宫皇后,她必须保持端庄贤淑的形象,不能让皇上看出她的不满。 皇后强压下心中的妒火,随大流地违心夸赞了龙凤胎几句。 人群中的甄嬛看着襁褓中的阿哥,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涟漪。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福气,为皇上生下一对龙凤胎或者一位阿哥。 新生儿体弱需要休息,皇上希罕了一阵子,便让嬷嬷们将孩子们带回产房。 他嘱咐宝鹊好好照顾淑妃与孩子们后,便亲自前往寿康宫给太后报喜。 皇后则让众嫔妃早些回宫歇息,并派剪秋亲自送有孕的甄嬛回碎玉轩。 待竹息送来了太后的赏赐后,各位娘娘又接连朝着永和宫送去了贺礼。 永和宫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宫人们因得到皇上和主子的赏赐而喜气洋洋。 而此刻的景仁宫却是一片寂静,宫女们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打扰到正在休息的皇后。 皇后坐在半开的窗边,双手无意识地玩弄着那只破旧的布老虎,她的目光穿透窗棂,似乎能直达永和宫的产房。 尽管皇上对淑妃的宠爱不及甄嬛,但淑妃膝下的六阿哥与刚诞下的龙凤胎,已足以让她在皇上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皇后深知,随着龙凤胎的降生,汉军旗极有可能会出现一位贵妃。 她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皇上升安陵容的份位。 “娘娘,外头天寒地冻的,您得保重凤体。” 剪秋关切地提醒,同时轻轻拉过皇后冻得通红的双手,“正殿里已经为您备好了红箩炭,您快去暖和暖和吧。” 皇后微微一怔,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迷茫地看向剪秋,“淑妃生了龙凤胎,你说本宫该如何应对?” 安陵容生下龙凤胎,这就是保全了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剪秋深知皇后的苦闷,她轻声安慰。 “娘娘,只要有太后在,您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淑妃虽有龙凤胎,但终究是妾室,越不过您这位正妻。” 若非娘娘很抵触过继阿哥,剪秋真想劝娘娘将那对龙凤胎过继到名下。 淑妃生产之际没能把握住机会除掉她,现下更是很难将手伸进去。 皇后轻轻叹息一声,她知道剪秋说得对,但心中的不安与嫉妒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更不能容忍皇上对其它女人的偏爱。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皇后的沉思。 江福海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娘娘,皇上给淑妃的龙凤胎赐下了名字,八阿哥名为弘曜,公主叫昭华。” 皇后闻言,脸色骤变。 第180章 洗三 她站起身来,冷声问道:“弘曜?这个名字太过夺目,一个小小的娃娃如何承受得住?” 凭什么能与她儿弘晖相比肩! 沉吟片刻,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剪秋,本宫记得咸福宫敬嫔的七阿哥还没有名字吧?” 剪秋重重的点了点头。 “娘娘,七阿哥确实还没有名字,而且奴婢听说皇上从未到咸福宫探望过七阿哥。” 皇后轻抿一口参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淡淡地说:“去告诉内务府,让他们多拟几个名字以供敬嫔挑选。既然皇上不在意,那本宫就替他操这个心了。” 剪秋心中一凛,她知道皇后这是要借七阿哥来挑起敬嫔对永和宫的怨气。 她心思一转,快速的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龙凤胎被赐名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敬嫔在含珠气愤地上禀中,对此一笑置之。 她知道,后宫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而她只需要保持自己的中立和清醒,才能长久地活下去。 “含珠,本宫能养育七阿哥,已是皇上的恩赐。外间的风风雨雨与咱们没有任何干系。” 能将七阿哥抱养在膝下,淑妃在其中出了大力。 敬嫔就算再没良心,也不会因皇上给淑妃的龙凤胎赐名字而生怨气。 安陵容两胎诞下三个孩儿,在后宫激起了千层浪,不少膝下空虚后宫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皇上的身上。 尤其是皇后,次日她借给龙凤胎洗三的名义,将皇上请到了景仁宫。 她笑语盈盈地呈上一碗老鸭汤,“皇上,臣妾亲手为您炖了这老鸭汤,您快尝尝。” 皇上轻抿了一小口,便主动放下了碗。 皇后诧异,要知道以往皇上可是要喝上两碗才肯罢休的。 她不解地发问:“皇上,可是这鸭汤不合您的胃口?” 皇上淡淡地回复:“皇后,朕记得你曾提起过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一碗足矣。” 他让张五味连夜检查了内库中的人参,有七成都是假货。 皇上气得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夏刈无意中查到,皇后仍在服用生子药,意图再诞皇子。 然而,皇上在考虑到皇后的年龄及对某些事情的猜测后,并不想配合她。 “朕听闻,皇后有意与朕商讨弘曜与昭华的洗三之事?” 皇上轻轻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皇后拿着鸳鸯壶的手微微一颤,随后她笑着回应。 “皇上,弘曜与昭华乃皇室首对龙凤胎,臣妾自然想为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洗三,让宗亲们一同沾沾皇家的福气。” 虽说皇上关押了一批王爷和亲眷,但还有大量的宗亲生活在京城。 皇后想要安排一大批的宗亲入宫,到时候正好能够浑水摸鱼,取了龙凤胎的性命。 “皇后考虑周全,朕甚感欣慰。” 皇上点了点头,“朕听闻你近来身体欠佳,还需多加调养。” “那朕便去翊坤宫看看华妃,询问她是否有意操办此次洗三。” 皇上此言一出,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打算落空的皇后沉着脸目送皇上出门。 坐在龙辇上的皇上看向跟在身侧的人。 “苏培盛,林安人何时离宫?” “回皇上,依照规矩,入宫伺候后妃生产的家眷将在洗三之日的午后离宫。” 苏培盛恭敬地回答。 “林夫人离宫之日,你务必提醒朕一声。” 皇上低声吩咐。 他心中已有打算,要赐给安承乐一位武艺高强的师傅,以避免重蹈安比槐的覆辙。 皇上一进翊坤宫,就直接表明了来意。 “爱妃,你上回操办的六阿哥周岁宴甚好,朕想让你帮忙操办龙凤胎的洗三,你可有空闲?” 急忙迎上来的华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皇上,依照祖制,洗三之宴通常由皇后操办,臣妾只怕......” 只有一天的时间来准备,皇上还想大办,合着所有人都知晓她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皇后身体不适,正在调养之中。”皇上打断了她的话,“往后宫中的盛事,还需你多费心思。” 江氏兄弟都说华妃伤了身子,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 宫权就是皇上给她的弥补,这是他昨夜同太后商量好的。 “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为弘曜阿哥和昭华公主操办一场难忘的洗三宴。” 华妃恭敬地回答,又继续补充。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弘曜阿哥和昭华公主比普通孩子瘦弱一些。臣妾斗胆建议,将洗三宴安排在永和宫举行,宗亲们的宴饮则另择他处。” 永和宫是安陵容的地方,在那里举办洗三也好掌控。 昨日她抱着昭华公主时,无意中扫到了皇后老妇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 老妇心狠手辣,宫中这些年几乎没有皇嗣降生就有她的手笔。 当年她的孩子...... 华妃给皇上奉了一盏茶,眼中的悲伤止不住地溢出。 “请皇上恕臣妾失态,臣妾只是想起那个遭了齐月宾毒手的孩子。” “若是那孩儿还活着,想必如今应是一位翩翩少年吧。” “只可惜臣妾没用,没护住咱们的孩子。” 安陵容说报仇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不管齐月宾在那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华妃都想要她给无缘得见的儿子偿命。 “皇上,臣妾闲时读了好几本前人的传记,深信《慈恩传》中的因果报应之说。” “您说是不是齐月宾害了臣妾的孩儿,齐家才连一个传承香火之人都没能留下?” 齐府之人在返乡途中翻了船,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据说当天风平浪静,只有齐家的船诡异的遭了大难。 华妃听闻此消息之时,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禁足的齐月宾。 她见皇上保持沉默,了然地替他辩解。 “皇上,齐月宾是府中的老人,臣妾知晓您念着旧情,往后再也不会让您为难。” 第181章 联手 “世兰,这些年来,你默默承受了太多委屈。” 皇上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愧疚与安慰。 然而,若是其他后妃的家族中出现了那些目中无人、无视君臣之道的武将,皇上仍旧会采取同样的手段进行压制。 在他心中,江山的稳固与儿女情长相比,始终是前者更为重要。 “皇上,臣妾从未觉得委屈。您能让我这个无子的女子身居高位,手握宫权,这已是臣妾此生无上的荣宠。” 华妃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她深知自己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哥哥用生命换来的。 安陵容曾私下提醒她,若想在这后宫之中更进一步,就必须学会在皇上面前示弱。 虽然富儿在家中总是报喜不报忧,但华妃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年家自哥哥离世后便日渐衰落。 她心中清楚,皇贵妃之位遥不可及,但此次和淑妃联手,贵妃之位还是能够肖想的。 冬夜漫长,皇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从年羹尧离世后,他发现华妃的变化极大,那个曾经明艳如花的女子,仿佛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皇上心中思索着,或许应该给予她一些补偿,便决定过些日子让她享贵妃之位的待遇。 隔日清晨,华妃醒来,却发现皇上已经离去。 她唤来颂芝。 “快为本宫梳洗打扮,我要去永和宫探望淑妃。” 随即顿了顿,又说,“家中送来了一些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你一并带上,本宫正好给六阿哥带过去。”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长街上只有华妃的辇轿在缓缓前行。 她的出行很快便传到了储秀宫的沈眉庄耳中。 “采月,你速派人跟在华妃身后。我担心她在这雪天会去找嬛儿的麻烦。” 沈眉庄忧心忡忡地说。 她深知嬛儿好不容易才再次怀上孩子,绝不能让华妃有机会伤害她。 “主子,莞嫔娘娘那里有皇上亲自照料,您不必太过担忧。” 采月试图安慰沈眉庄。 她认为华妃如今已经失去了靠山,大多时候都深居简出,偶尔在请安时才会对莞嫔冷嘲热讽几句,应该不至于失智到上门找麻烦的地 步。 “娘娘,奴婢听闻皇上昨夜留宿在翊坤宫,恐怕是有要事要与华妃娘娘商议。” 采月的话让沈眉庄的眉头紧锁。 “采月,你何时也变得和采星一样,也开始忤逆本宫了。”沈眉庄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 这时,端着燕窝进门的采星忍不住反驳道:“主子,采月姐姐是为了您好。昨日陈太医来给您请脉时,我请他检查了莞嫔娘娘送来的人参。” “那根人参其实是熏了硫磺的萝卜伪造的。” 采星的话让沈眉庄震惊不已,她连忙追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如此,那嬛儿岂不是被算计了?” “主子,千真万确。若您不信,我这就去太医院请陈太医来一趟储秀宫。”采星急切地回复。 “罢了,此事暂且放下。” 沈眉庄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等她养好了身子,亲自说与嬛儿听。 采星没料到主子会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她着急的提醒。 “娘娘,从前钟粹宫的淳贵人也与莞嫔交好,可现下两边基本上就只剩下面子情。奴婢猜想她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龃龉。” 其实采星本来想说莞嫔娘娘都跑到更远的永和宫等候淑妃娘娘生产,又怎会没有时间来探望主子一眼。 她怕人坐月子的主子伤心,才说起了淳贵人。 当初甄嬛主仆被恪嫔劫走糕点后,自觉失了颜面的甄嬛躲在碎玉轩心伤。 等到她听闻钟粹宫又请了太医,想上门解释时,根本没人理会。 后来浣碧看不上眼替淳贵人侍寝的碧云,没少打着长姐的名义刁难钟粹宫的二人。 淳贵人她们就更不可能接受甄嬛请安之时的示好。 这一来二去的,两边见到了就如同路人。 沈眉庄不知其中的缘由,也不想听身边的人说甄嬛的不是。 “本宫知晓后宫之中人心难测,嬛儿与淳贵人的关系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采月、采星,本宫倦了,你们下去吧。” 至于人参之事,待她出了月子自会向嬛儿点明卖参之人的狡诈和贪婪。 沈眉庄摸着平坦的腹部,羡慕起昨日诞下龙凤胎的淑妃。 她可真有福气,有了六阿哥不算,又生了一对讨喜的龙凤胎。 此时,被沈眉庄惦记着的安陵容正与华妃在产房中密谈。 “你说你昨夜又去捅了皇上的心窝子?” "没错,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虽然没办法直接报仇,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华妃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倔强,随后她又补充道。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我不会在这关键时候搞事情的。” “不过看皇上昨夜的反应,齐月宾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齐家人都死绝了,皇上没必要再留着齐月宾彰显他的仁德。 “华妃姐姐,本宫听闻皇后昨日特意邀请皇上去景仁宫,商讨弘曜和昭华的洗三之礼,她显然是想插手此事。但皇上却将此重任 交予了你,这岂不是又要激起皇后的不满?” 安陵容轻叹一声,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淑妃妹妹,姐姐自入府起就碍了侧福晋的眼,也不怕再得罪她一回。” 安陵容微微颔首,凑近华妃的耳边,低声分析。 “华妃姐姐,本宫此次诞下龙凤胎,乃皇家之幸,皇上理应有所表示。但依照皇上的性格,他或许不会轻易赐予升位。” 华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说皇上那儿可能有变故?” 安陵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咱们的皇上同先帝爷一样极其吝啬份位。” 先帝爷是后宫的女人太多,而皇上则是因为节俭。 “妹妹猜测皇上可能会给安家抬旗。” “抬旗?皇上怎么可能......” “哎呦!本宫忘了你们安家就只有两位男丁,没有任何族人。” 华妃说完,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连忙道歉。 “妹妹,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华妃说得没错,对于其它后妃来说,抬旗是全族的荣耀。 可对于安陵容来说,这个赏赐带来的好处远远不如贵妃之位。 安家的两位男丁,一瘫一幼,抬旗就是个鸡肋。 “华妃姐姐,你所说的是实话。妹妹想问问年大人可有将朝中的人脉留给你?” “也不说是人脉,就是类似于有没有人欠了他大人情的?” 华妃左思右想,还真让她挑出来了一个。 “哥哥对掌管宗人府的庄亲王有救命之恩。” 第182章 托梦 在华妃与安陵容的精心筹谋后,一封夹着生了铁锈箭头的信件悄然被夹入送往庄亲王府的请帖之中。 允禄一回到王府,福晋就塞给了他一封信。 “王爷,这是夹在八阿哥洗三宴请帖之中的信件。” 福晋轻声细语,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 允禄步入书房,拆开了那封信件,手中的箭头因年久而生锈,仿佛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凝视着箭头,直到后半夜,心中才有了计较。 次日,福晋见允禄的脸色异常,黑沉而浮肿,不禁担忧地出声询问。 “王爷,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是否需要请府医前来诊治?” 允禄摆了摆手,声音低沉:“福晋,我无大碍。今日你需早些入宫,为阿哥与公主洗三,这是皇家的喜事,马虎不得。” 华妃娘娘欲动宫闱位份,允禄在书房枯坐至深夜,终于心生一计。 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庄亲王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福晋作为替皇子洗身的长辈,确实要早早入宫。 她的马车才停在神武门外,颂芝就笑着迎上前。 “奴婢参见庄亲王福晋,华妃娘娘让奴婢领您去永和宫。” “颂芝姑娘请起。” 一见到颂芝,福晋就知晓传闻不假,这回的洗三是由华妃娘娘操办的。 因而她对颂芝更是和善。 福晋间流传着华妃受宠皆因年羹尧大将军的骁勇。 如今看来,华妃在皇上心中颇具分量。 宫人们得知皇上体恤阿哥与公主,要在永和宫举办洗三,他们从天没亮就开始布置。 一踏入永和宫,福晋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整个宫殿被大红色的装饰所覆盖,洋溢着喜庆与庄重的气氛。 她心中暗自思忖:此次洗三宴如此隆重,恐怕会引起皇后娘娘的不满。 等着另一位全福人露面的福晋根本不知道庄亲王今日也要做招皇后恨的事情。 随着宗亲们陆续到达,大厅里热闹非凡。 而此时的安陵容正躺在产房内,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 林氏坐在她身旁,轻声为她解释洗三的习俗:“洗三盆中盛放的是用槐叶、艾草煮过的水。皇上和其它来宾会将金银玉饰放入盆中,意为‘添盆’。” “庄亲王福晋和华妃娘娘找来的全福人会为阿哥与公主洗身。” 林氏继续解释。 没过多久,两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安陵容紧张地拉住林氏的手:“娘,弘曜和昭华怎么了?” 林氏安抚道:“容儿,别心急。这是‘响盆’,阿哥与公主在洗身时大哭是吉兆呢。” 洗三宴在钦天监所选的吉时正式开始,有皇上亲自坐镇,使得皇后无法暗中做手脚。 两个孩子被送回安陵容身边时,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急得说话利索不少的弘瞻一直追问,“娘,弟弟妹妹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打?” 林氏笑着解释。 “六阿哥,今天是弟弟妹妹的好日子,没有人打他们。” “小厨房炖了鸡蛋羹,你和小舅舅一起去吃,好不好?” 弘瞻好动,安陵容怕宝鹊他们一时没盯住人,一早就将人送到了后殿。 瞧着在门口探头的宝鹂,她就知道弘瞻闹腾的太厉害。 六阿哥好长时间没见着额娘,紧紧地抱着安陵容的手不愿意离开。 自龙凤胎出生,弘瞻好像变得更粘人。 安陵容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劝说。 “娘,弘瞻他还不饿,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按理说弘瞻是不能进产房的,但是他见不得娘就会干嚎。 皇上没办法,才松口让他进来。 “娘,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不能亲自送您和弟弟出宫。” 剪秋一大早就来永和宫通知了这件事,萧姨娘已在收拾箱笼了。 “容儿,幸好你嫁入的是皇家,不然娘还真怕咱们母女没有机会见面。” 安陵容的心钝痛,上一世入宫后,为了能与娘见面,她拼了命地往上爬。 不仅没见到娘一面,可能还连累了她。 “娘,您一定要保重自身,弘瞻他们长大了还要孝顺您呢。” 安陵容隐晦地安慰着母亲。 待她膝下的阿哥们长成,那个位子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不过安陵容深知祸从口出,她一直将这件事深埋在心底。 她这回产下昭华之时,脑海中浮现了一段文字,身子会在双月子里慢慢修复,不会再出现昏迷七日的场景。 安陵容才在事后拉着华妃谋划升位之事。 这次的改变也是好事,起码没让娘和弘瞻跟着担心。 她们母女在永和宫依依惜别,另一边的宴饮还在继续。 庄亲王允禄在宴会上猛灌了半壶酒,随后突然站起身来,举杯向皇上祝贺:“皇上,臣弟再次恭贺您喜得龙凤胎!” 不等皇上反应,他一口饮尽杯中酒,随后开始抹起了眼泪。 端着酒盅的皇上当即黑了脸,不过念着他是先帝亲封的宗人府宗正,还是关切的开口。 “老十六,你这是怎么了?” 在龙凤胎洗三宴上流泪,这不是纯粹给他找不自在。 皇上决定老十六要是说不出令人满意的理由,他隔段时间就找个借口打发他去陪老八或者老十四。 庄亲王在福晋担忧的目光中,缓缓出列,跪在了地上,神情悲痛而庄重。 “回皇兄,臣弟昨夜梦见了已仙逝的皇阿玛。他老人家一直忧心皇兄膝下子嗣不丰。” “这不一得知淑妃娘娘为皇兄添了一对龙凤胎,便高兴得拉着臣弟聊了一宿。” 庄亲王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仿佛沉浸在梦境的回忆中。 皇上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光芒。 皇阿玛的担忧意味着他作为继承人,得到了先帝的认可与期望。 “皇阿玛都说了些什么?”皇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庄亲王身子微微一晃,似乎还未从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抬起那张暗沉无光却充满沧桑的脸,缓缓开口: “请皇兄恕罪,臣弟年岁已高,记性不太好,醒来只记得皇阿玛的零星话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皇阿玛说他与皇兄是阴阳相隔之人,怕给您托梦损了您的阳气,这才来找臣弟转达。他老人家让臣弟转 告皇兄,龙凤胎乃是吉兆,让您重赏淑妃娘娘。” “他还说,皇兄是有福之人,往后必定子孙繁盛。” 庄亲王不着痕迹地捧了皇上一把,省得小心眼儿的皇兄回过味儿来秋后算账。 等皇上给淑妃升位之时,他再以宗正的身份进言,让皇上不要将淑妃架在火上烤,最好再册封一位贵妃。 细数宫中的娘娘,也只有华妃合适。 “既是皇阿玛的叮嘱,朕自然照做。” 养心殿中的皇上正在抬旗和升位之间摇摆不定时,夏刈带回了消息,在庄子上养病的安比槐人没了。 他从半月前就开始食不下咽,贴身伺候的人喂了参汤吊命。 第183章 得偿 皇上沉默了许久,嗓音略带沙哑地问道。 “夏刈,安比槐所服用的人参,是否源自朕的内库?”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孝心可嘉,确实将您所赐的人参都送回了家中给安大人调养身子。” 夏刈恭敬地回答,心中却暗叹安比槐福薄。 淑妃娘娘诞下罕见的龙凤胎,本是安家飞黄腾达的大好时机。 然,世事难料,安比槐在这当口没撑住。 “安比槐去世的消息暂且保密。” 皇上犀利的目光扫过去。 “弘曜和昭华洗三之日,若传出外祖去世的消息,终究不妥。” “林安人那里恐怕瞒不住,你派人去一趟,向她说明其中利害。” 皇上顿了顿,继续吩咐,“淑妃正在月子中,让林安人向她隐瞒此事。” 他心知肚明,安比槐的去世与他脱不了干系。 安比槐一死,抬旗之事只能暂停,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给淑妃升位。 但自太祖到先帝,从没有封汉军旗女子为贵妃的先例。 皇上挥手让夏刈下去,琢磨着让提出重赏淑妃的庄亲王明日进宫一趟。 “十六弟,淑妃生育有功,朕想给她升位。但前朝必定会有非议,你看该如何行事?” 庄亲王沉吟片刻。 “回禀皇上,后宫之事,本属皇上家事。只要太后首肯,一切自当顺理成章。” 至于宗亲那边,皇上对亲兄弟都依律行事,谁敢没眼色地往他前面凑。 “臣弟有一言不得不提,皇上若真心看重淑妃娘娘,还需为她考虑周全。世祖偏爱孝献皇后的例子在前,太后恐不会轻易应允。” 见上首的皇上若有所思,庄亲王又继续提议。 “皇兄若是真的想要重赏淑妃娘娘,就不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庄亲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皇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再提一位贵妃上来给淑妃分担压力。 皇上点了点头,对庄亲王的建议深表赞同。 “十六弟所言极是。宗亲那边就劳烦你出面安抚,太后那边朕会亲自去说。” 夏刈查到假参之事隐隐指向了寿康宫,太后她老人家有着皇上供养,为何又要在人参里动手脚? 还有那些钱款都流向了何处? 皇上想等夏刈查出些许眉目再来与太后商谈。 庄亲王入宫没多久,搬回寝宫的安陵容就得知了消息。 她招来了宝鹊,低声吩咐。 “你派人给翊坤宫传个消息,让华妃务必保持冷静,近日请安时切勿招惹他人,尤其是皇后和莞嫔。” 至于她自己也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 皇上踏入永和宫时,特意示意苏培盛禁声。 “弘瞻应该还在歇晌,别吵醒了他。” 宫人们遵旨行事,整个永和宫都静悄悄的。 对此毫无所觉的安陵容正搂着平时在东偏殿歇晌的弘瞻说话。 “弘瞻,你还记得见过的两个小娃娃吗?” “额娘,那是弟弟和妹妹。” “弟弟......妹妹......弟弟......妹妹......” 弘瞻对这两个新学的叫法很感兴趣,安陵容一提起,他就喊个不停。 他嘴里不停地叽里咕噜地念叨着,安陵容也不嫌烦。 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疑问不少的弘瞻。 “容儿,你可能听出弘瞻说的是什么?” 一般的男娃娃差不多两岁左右才开口,弘瞻虽比同龄的娃娃伶俐些,但有些东西还是无法表达出来。 一激动起来,只会“啊啊啊”地比划。 反正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的皇上是没听明白他儿子说的啥。 见皇上进来,安陵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皇上按住了。 “容儿,你身子虚弱,不必多礼。”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安陵容柔声说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捅了捅正在玩手的胖儿子。 “弘瞻,快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陪着弘瞻在正厅里玩了没多久,又进入了寝宫中。 “皇上可是有事要说与臣妾听?” 见到去而复返的皇上,心里有了猜测的安陵容主动询问。 “庄亲王在洗三宴饮上提出你生育有功,要让朕重赏你。容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陵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安陵容低头跪在床上,心中虽有猜测,但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皇上,臣妾此生能遇到您,已是莫大的福分。有您的记挂,臣妾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她知道皇上的疑心病又犯了。 这是怀疑坐月子的她与前朝有联系? 皇上最忌讳后宫与前朝串联,不用做它想,肯定是皇后又去上眼药了。 事后安陵容一查,皇后果然去给养心殿送了一回老鸭汤。 “容儿,你如此懂事,朕深感欣慰。” 皇上动容地握住了安陵容的手,心中恼怒于皇后的危言耸听。 还是十六弟说得对,后妃晋升乃是他的家事,与前朝何干。 “你为朕诞下两儿一女,着实劳苦功高。待朕禀明太后后,便升你为贵妃。”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不过还请皇上三思,臣妾从一名县丞之女升至四妃之列,已是皇恩浩荡,无以复加。” 安陵容深深一礼,言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当初怀着弘瞻之时,臣妾便历经了不少明枪暗箭。如今若再升位份,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纷争。” 她低垂眼睑,语气中充满了对孩子们安危的担忧。 “臣妾只想与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个孩子平安度日。” 安陵容眼中闪烁着的慈母光辉晃到了皇上的眼。 他回想起曾经夭折的孩儿们,深知淑妃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轻轻的拍了拍安陵容的肩膀。 “容儿,你放心,待你升了位份,朕会赐你一批忠实可靠的宫人和一名经验丰富的掌事嬷嬷。”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安陵容怕皇后趁着她升位之时往永和宫塞人,这才做出一副害怕的姿态。 心善的慈母软弱一些又有何妨呢。 兴许是她哪里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又提及了给华妃、莞嫔升位之事。 这回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再问她的意见。 夜深人静之时,一张小纸条悄然送入了翊坤宫。 着深紫寝衣的华妃又哭又笑的将小小的纸条烧成了灰烬。 第184章 落定 华妃得了安陵容的提醒,更是不耐烦到景仁宫看皇后的脸色,索性装起了病。 为了装得更加逼真,颂芝在前往景仁宫告假后,立刻前往太医院请江太医前来诊脉。 江城将手轻轻放在华妃的脉搏上,经过数十个呼吸的仔细诊察,他的眼皮微微一跳。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顽疾,于是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漫不经心装病的华妃瞧见了江城脸上的异样,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过是想装病偷个懒,怎么看上去好像真的有些严重? 颂芝也在一旁紧张地询问:“江太医,我家娘娘的身子可有何不妥?” 江城收回手,恭敬地回话。 “回禀娘娘,您并无大碍,只是身子需要调养一段时日。微臣这就为您开方子。” 江城与江慎两兄弟长期为华妃请平安脉,他们早已发现内务府送来的欢宜香中没了麝香的存在。 近来几回发现被麝香坏了身子的华妃有所好转,机敏的兄弟二人从中揣摩出了上位者的态度,更是用 心服侍娘娘。 这回的脉象显示华妃娘娘的身子虽弱,但比从前可强上了不少。 江城猜测应是皇上有让华妃生育之意,私下找来了圣手为她调养身子。 于是自作聪明地用上了一副既能助孕又能调理身子的祖传药方。 不知内情的华妃和颂芝按照医嘱用药,一顿不落的灌药汁子,认真地调理着身体。 华妃在翊坤宫中静养了十余天,感觉整个人都好像变得更加圆润了。 “颂芝,明个儿初一,咱们去请安吧。” 冬日里的家禽都缩在棚子里不出来,又没有别的新鲜事儿,她实在是无聊得紧。 翌日清晨,华妃早早起床。 踏入景仁宫时,无意间看到了等在偏殿的苏培盛。 她心中疑惑,皇上昨夜宿在景仁宫,为何没有将苏培盛带走? 但想到安陵容的劝诫,她决定暂时不好奇,等请安结束再去查探。 “华妃,本宫听闻你身体不适,现下可是好些了?” 气色不错的皇后一出来,就关切地问候华妃。 喝多了的十六王爷在龙凤胎的洗三宴上奏请皇上重赏淑妃,她当天晚上就苦思对策,以前朝满汉之争 来劝诫皇上。 幸好皇上听了她的劝,这半个月都没有什么动静。 “回禀皇后,经由太医的调理,臣妾觉得好了不少。” 说不定往后她的身子不适就如皇后老妇的头风病一样,可随意控制。 皇后又关心了华妃几句,看向她对面空着的椅子。 “淑妃妹妹还在坐双月子,听闻皇上甚是疼爱六阿哥、八阿哥与昭华公主。各位妹妹可要养好身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尤其是美貌过人的华妃妹妹,你可要加把劲儿!” 这老妇明知她不能生,还恶毒的让她生个公主。 简直是...... 站在华妃身后的松芝重重的戳了一下怒气翻腾的主子。 回过神的华妃顾忌着苏培盛还在外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笑意盈盈的看向上首。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定会好好调养身子。” “只不过臣妾可不敢苟同娘娘所说的美貌过人。皇上曾盛赞过莞嫔的容貌才情是这后宫的独一份。” “如今莞嫔怀着身孕,皇后娘娘可要多疼疼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安陵容说她无意中发现皇后对甄嬛很忌惮。 那她就将火引过去,看皇后老妇还如何戳她心窝子。 曾经在翊坤宫住过几年的曹贵人没忍住偷偷打量了华妃好几眼,诧异她怎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 往日里谁要是得了皇上的恩宠,华妃可是疯了一般的冲上去撕咬,刁难人的。 沈眉庄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嬛儿,正想开口替她辩解,苏培盛拿着圣旨进了门。 “皇后娘娘,奴才奉命宣传皇上的旨意,请各位主子接旨。” 皇后脸色一变,昨夜她根本没听到皇上说什么。 不过她还是率领着众人恭恭敬敬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今日册封华妃为华贵妃,册封淑妃为淑贵妃,册封敬嫔为敬妃,册封莞嫔为莞妃,钦此!” 其中敬嫔能得以升位完全是皇上与太后赌气的结果。 夏刈查到太后将换出去的人参交由心腹处理,得来的银钱流向了圈禁的老十四。 他同太后商量时,看出太后不愿意后宫中有太多高位的妃子,就随手将膝下养着七阿哥的敬嫔也提了上去。 苏培盛待在场的三人行完礼,又对僵着脸的皇后说。 “皇后娘娘,皇上让您多多操心几位娘娘的册封大典。” “请苏公公转告皇上,本宫定会好好操办几位妹妹的册封大典。不过京城的冬日苦寒,可否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举办册封大典。” 皇后好似怕其它人误会,又连忙解释。 “本宫会吩咐内务府,让四位妹妹从今日起享晋升后的待遇。” “娘娘仁慈,奴才定会转告。” 皇后恭贺了在场的三人几句后,就结束了请安。 一越过珠帘,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剪秋,为何本宫没有提前收到皇上给人升位的消息?” 皇上这回一口气封了两位贵妃,还将有孕的甄嬛提了上来,是不是待她生产之后就能问鼎形同副后的皇贵妃之位? 一切不在掌握之内让皇后失了分寸。 她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剪秋。 “嫔妾无能,请娘娘责罚。” 皇上昨日在寿康宫那里用的晚膳,他们留在那里的钉子早就被拔出,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传出来。 “皇上昨夜留宿景仁宫,是不是有意麻痹本宫?” 慌乱至极的宜修见剪秋不说话,颓然的跌回了椅子里。 “你去给本宫熬药吧。” 领命的剪秋踏出殿门时,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渗人的声音。 “弘晖,额娘想你了,你可要尽快来找额娘啊。” 第185章 天意 升位是大喜事,随着请安的娘娘们逐一离去,这喜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宫闱间迅速传开。 安陵容双手接过宝鹊呈上的明黄色圣旨,她的心才稍微踏实下来。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苏公公亲自来宣旨,封您为贵妃。皇上怜您正在坐月子,便让六阿哥代为接旨。” 稳重的宝鹊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其他几人本想一同前来恭贺,但怕人多扰了贵妃娘娘的清净,便只派了她前来。 “宝鹊,你去传本宫的旨意,永和宫上下所有人,多发一季的月银,再赏两件厚实的冬装。至于内务府新送来的那批人,赏赐减半。” “再让宝鸽炖一大锅羊肉汤,给大家伙儿暖暖身子。” “主子仁慈,奴婢替所有宫人谢娘娘赏赐。” 宝鹊恭敬的磕头谢恩。 内务府每年虽会按例给宫人发放冬装,但那里的掌事者大多贪腐成性,对低等的宫人自然也不会上心。 宫人们表面光鲜,背后却各有各的艰辛。 宝鹊的哥哥曾告诉她,每年冬天都有人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倒下。 他初入宫时,也险些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季。 妹妹这是跟了位仁善的主子,多次叮嘱她要伺候好娘娘和小主子们。 安陵容又将宝鹊叫到跟前,轻声嘱咐。 “你到库房挑选三份中规中矩的礼品,待太后和皇后的赏赐送达后,便将贺礼送出去。” “翊坤宫的贺礼,由你亲自送去。” 皇上赏赐的人不日便会抵达,她有些事情还需与华妃交代几句。 前世甄嬛的封妃之路坎坷,让她深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难以捉摸。 她与华妃二人身处高位,更是要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安陵容膝下已有两位皇子,难免会被那些急功近利的大臣盯上。 皇上前些日子来永和宫探望时,正是在皇后的挑拨下,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小夏子也私下提醒过她,皇上疑心病重,此番派来的新人,很可能是存了监视之意。 安陵容早已盘算好,在儿子羽翼未丰满之前,贵妃之位已是她所能晋升的极限。 当日她并未欺骗皇上,接下来的几年,她打算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三个孩子身上。 至少在未来的三年里,她不打算再生育了。 皇上喜欢制衡,有华妃牵制皇后,正好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安陵容曾经与华妃深谈过这个问题。 她自嘲地说,幸好在皇上眼中还有点儿价值,不然她的下场就会像躺在延庆殿半死不活的端妃那样。 皇上并未如华妃所猜想的那样取了端妃的性命,只是派人严守延庆殿,连华妃都进不去。 据伺候端妃的吉祥透露,端妃娘娘患了癔症,怕惊扰了各位主子,才不敢让人探望。 安陵容陪着弘瞻用过午膳后,依然没有等来来自寿康宫的赏赐。 看来小夏子所言非虚,太后确实极其不给皇上的面子。 苏培盛苦着脸将太后没有赏赐之事上报给皇上,皇上听后怒不可遏,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了案桌上。 “苏培盛,传朕旨意,让弘春立即启程去皇陵给允禔侍疾!” 弘春是老十四的长子,他在皇陵停留的时间完全取决于太后的态度。 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扯断了手中时常把玩的佛珠。 “竹息,胤禛这个逆子,他是想逼哀家服软呐!” 孙竹息低着头,心中琢磨着如何妥善地回应太后的话。 昨日晚膳后,皇上和太后在里间进行了秘密的谈话,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但结果显然并不愉快。 皇上愤怒地离开,太后更是气得摔碎了茶盏。 太后从前在先帝后宫时善于隐忍,这没了人压制,就算是修佛也改变不了她的固执。 “竹息,你去库房挑选四份不起眼的赏赐,另外,将哀家准备送回家中的四双蜀绣宫鞋也一并送出去。” 太后平静地吩咐道,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气。 “是,奴婢遵命。”孙竹息不敢怠慢,立即去库房准备。 在民间,“鞋”同“邪”,因而给非亲属的人送鞋往往意味着给人送去邪气。 太后是在用她的方式表达对皇上的不满。 寿康宫的赏赐前脚送到永和宫,后脚就迎来了景仁宫的江福海。 接下来由小林子守着永和宫,宝鹊她们三人分别到翊坤宫、咸福宫和碎玉轩送贺礼。 颂芝引着宝鹊入内,将淑贵妃送上的贺礼呈给主子看。 华贵妃快速的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一对玉如意,成色好像不是顶好的,她疑惑的开口。 “淑贵妃妹妹的永和宫这是揭不开锅了?” “回贵妃娘娘,我们主子这是为了避嫌,才不好送重礼。” 宝鹊给松芝使了个眼色,她就知道应当是淑贵妃有话要传。 待松芝守在门口后,宝鹊低声上禀。 “娘娘,我家主子让转告您,册封大典未成,一切仍有变数。” “贵妃娘娘您美貌过人,这是皇上所看重的。” 她又低声说了几句,竖起耳朵的颂芝听得不是很真切。 只不过她瞧见娘娘脸色大变,接下来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主子,您可还好?” 华贵妃怏怏的摆了摆手。 “颂芝,本宫心里乱得很,想要静一静。” 江城所开的药方有助孕之效,安陵容说若是她想要怀个孩子,就给她一个更好的调养方子。 若说宫中谁对助孕之法研究得最透彻,那皇后娘娘必然是其中的翘楚。 上一世安陵容因服用息肌丸争宠而伤了身子,皇后对她并不设防,将研究了多年的助孕方子摊在她面前。 其中的药材和用量她记得一清二楚。 安陵容虽借机吸走了华妃体内的大部分麝香,但并不意味着她调养后就能立即有孕。 给她方子只是个幌子,其实还是要动用药丸。 夜幕沉沉,华贵妃辗转反侧,折腾了许久才疲惫不堪的闭上了双眼。 半睡半醒中,无缘的孩子和逝去的哥哥接连出现在她面前。 清晨醒来,她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帷幔顶部,似乎在回忆着昨夜的梦境。 梳洗完毕后,她将颂芝招到身边,轻声说道: “本宫喝下的那个药方有助孕之效。” “娘娘,您终于想通啦!” 颂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皇上停了欢宜香中的麝香后,颂芝就劝着娘娘调养身体,早日生下一个孩子作为往后的依靠。 “本宫没有给江城下过这种命令。” 华贵妃的言下之意可能是皇上命江城这么干的! 因着江城的自作主张,脑补过多的主仆二人密谈后,觉得得罪不起皇上。 一致决定那个药要继续喝! 至于能否怀上孩子,便只能交给老天了。 第186章 投诚 安陵容得到华贵妃回复的“随缘”二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羡慕。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华贵妃对生育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般抵触。 只是对皇上的某些行为还是难以释怀。 安陵容扪心自问,她前世临终前对皇上也是恨极了的。 皇上从未正眼瞧过她,在温宜公主周岁宴上,一个轻描淡写的“赏”字,便将她推向了无尽的屈辱之中。 多次召她唱曲儿,也只是将她视为一个取乐的玩物。 这让安陵容如何不恨? 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恨,她决定再次入宫之时,就将把这些情绪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她每日一睁开眼,都会朝着寿康宫的方向凝望一番。 细心的宝鹊误以为她在遥望养心殿,每当皇上临幸其他人时,都会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安陵容挺享受被人关怀的感觉,就一直没给宝鹊作出解释。 不过她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野心。 弘瞻、弘曜和昭华还年幼,待他们长大,不需要安陵容说,亲近之人的想法可能就会发生改变。 又是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皇后体恤众人,免去了请安。 沈眉庄在甄嬛封妃之后,特意上门恭贺。 她深知甄嬛怀有身孕,不便应付过多的访客,便体贴地带着众人离开。 今日用完早膳,她就带着采月和采星再次前往碎玉轩。 走在路上她还不忘提醒二人。 “采月、采星,你们务必要对人参之事守口如瓶。” 舅母在家书中提及皇上因假参之事流放了一批人至宁古塔,让她不要犯了皇上的忌讳。 于是,她决定将自己手中的那根“老参”自行销毁,以免引火上身。 甄嬛自莞嫔升至妃位后,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沈眉庄一行刚至碎玉轩门口,就有眼尖的公公前去禀报。 “启禀娘娘,惠嫔娘娘来访。” “流朱,快去泡一壶碧螺春。” “白芷,吩咐小厨房做枣泥山药糕,眉姐姐爱吃这个。” 甄嬛自己则在崔槿汐的搀扶下走到院中迎接含笑而来的沈眉庄。 “嫔妾参见......” 没等沈眉庄的话说完,甄嬛就一把将人扶起来。 “眉姐姐,你我姐妹间何须如此见外。” “快随妹妹进屋暖和暖和。” 她很自然地拉过沈眉庄,却被冰凉的手吓了一跳。 “眉姐姐,你的手怎会这么凉?” “嬛儿,姐姐上回伤了身子,太医说养一些时日就会好。” “你还怀着身子,可别为姐姐操心。” 沈眉庄抽出被握住的手,不轻不重的扶着甄嬛的胳膊,好似以防她摔倒。 走在主子身后的采月和采星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后面。 一掀开帘子,就有一道热浪扑面而来。 “嬛儿,你这里可真舒坦啊。” “眉姐姐要是不嫌弃,可如从前一般和妹妹歇在一处,咱们姐妹好生聊聊。” 她们年少时上山礼佛,好多次都是住在同一间厢房里。 眉眼柔和下来的沈眉庄摇了摇头。 “这有违宫规。嬛儿你如今才升位,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皇上隔三差五来碎玉轩探望嬛儿,她留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二人才在榻上坐下,流朱就拎着茶壶进来。 “莞嫔娘娘,主子命奴婢泡了您最爱的碧螺春,您请用茶。” “眉姐姐,这碧螺春是内务府才送来的,妹妹已收拾好你的那份,正准备命人给你送去呢。” 碧螺春是朝廷贡茶,父亲每年都会得到皇上的赏赐。 沈眉庄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想起了从前与家人相处的场景。 “多谢嬛儿惦记着姐姐,一闻到碧螺春,就想起了入宫前的日子。” 她感慨地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清雅的果香入喉,还是从前熟悉的味道。 眼见沈眉庄还要再喝上一口,采月连忙出声阻止。 “主子,陈太医叮嘱过,碧螺春性微寒,您不宜多用。” 甄嬛见状,连忙让流朱将茶壶撤下,换上温和的香片。 福宝看到流朱出门,转身也拎了一个茶壶进入小间。 “流朱姐姐,怎地这快就出来换茶水?” “主子今个儿想尝尝其它的味道,我就重新换上一壶茶水。” 流朱娴熟地将小泥炉上滚烫的水注入放了香片的茶壶中。 她怕主子等不及,就拎着出了门。 福宝见茶壶中还剩不少冒着热气的茶水,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眼珠子一转,悄悄地将自己带来的茶壶盖上洒了几滴水,又往快见底的茶罐里加了一瓢清水。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拎着流朱放在一边的茶壶回到了东偏殿。 “小主,方才流朱姐姐正在泡茶,她分给奴婢一壶,您快尝尝。” 福宝恭敬地对浣碧说道。 坐在榻上的浣碧眼神落在小几上,示意福宝尽快倒茶。 她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莞姐姐向来待人周到,怎么会过了这么久才上茶呢?” “小主,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瞧见流朱姐姐泡的另一壶茶是好像是香片。” 浣碧在心中冷哼一声,觉得长姐升位后,对沈眉庄拿起了乔。 竟然用劣等的熏花茶待客。 冷得直打哆嗦的浣碧待福宝倒完茶,就迫不及待地端起来。 一股熟悉的果香萦绕在鼻尖,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福宝,这茶到底是怎么来的?” 虽然浣碧没喝过碧螺春,但她给长姐泡过多次。 从前也只有沈眉庄或者皇上来碎玉轩,长姐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 流朱知道长姐看重碧螺春,没有主子的吩咐不会擅自做主泡茶的。 “回禀小主,奴婢进小间时,流朱姐姐正在给茶壶中倒水......” 福宝哽咽之下,无法说出下面的话。 不知想到什么的浣碧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福宝,你说莞妃娘娘当真不知内务府的人克扣本小主的炭火吗?” “主殿温暖如春,本小主的偏殿却寒如冰窖。” “小主,奴婢听说每年都有人冻死,要不咱们去求求其它高位娘娘,请人给您做主?” 福宝才接到的命令,要尽快劝何常在向景仁宫投诚。 第187章 救命 浣碧身为常在,冬日里每天可得到二十斤黑炭。 从前有甄嬛照应着,内务府不敢克扣她的份例,甚至还给足了量将上乘的木炭分过来。 但自甄嬛查出浣碧往她身上撒药粉害得沈眉庄小产后,就对她起了防备。 崔槿汐说没有找到证据,何常在肯定会哭诉狡辩。 在甄嬛的默许下,崔槿汐去了一趟内务府。 甚至还以给娘娘养胎为由,对小厨房严加看管。 因而这个月内务府送来的黑炭虽数量未减,但质量却大不如前。 麻袋中混杂着炭渣和土块,真正能用于取暖的黑炭不足以往的六成。 十斤上乘的黑炭可取暖两个时辰左右,二十斤的黑炭只能用四个时辰。 白日里温度高一些,但到了夜晚更是寒凉彻骨。 本就数量不足的黑炭更要合理的规划。 浣碧没接福宝的话茬儿。 深吸了一口气,这天可真凉啊。 她默默的走回了里间,静静的躺在床上,吸取着地龙传过来的些许热度。 福宝领回木炭之初就向小主回禀此事。 愤怒不已的浣碧当即就跑到主殿给长姐哭诉此事。 甄嬛只听她起了个头,就出声打断。 “浣碧,你也知晓华妃协理六宫,本宫在她手上都吃了不少暗亏。” “内务府分给你的炭火数量足,就更无处说理。” “你先忍忍,看看下个月是否确实少了黑炭的数量。” 浣碧以为长姐会出面帮她。 现在回想起来,她除了让自己忍受不公,根本没说过要帮忙的话。 浣碧把锦被拉起来,盖在头上,遮挡住眼睛里闪烁不定的暗光。 收到家书的长姐曾经说过,父亲在信中叮嘱她要好生照看自己。 可身居高位的长姐有宠又有龙胎,连一句好话都没在皇上面前替她说过。 浣碧将自己入府后的生活想了一遍,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 陷入沉睡中的她做了一个噩梦,长姐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成了夫人的模样。 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叫嚣着要她为沈眉庄的孩子偿命。 在快要窒息之时,绝望的浣碧脚下一弹,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她后怕地掀开盖在头上的锦被,大口吸着凉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浣碧一摸,颈脖处一片冰凉。 “福宝,眼下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已巳时末,白薇已去膳房取膳食了。” 福宝恭敬地回话。 “可有热水?本小主想擦洗一下身子。” 浣碧不仅汗湿了头发,后背也是湿漉漉一片。 康禄海就是因病才被送入冷宫的,她可不想步这个后尘。 “小主,奴婢将炭盆端进来,您先暖和暖和。” 福宝用了不到半刻钟,就生好了炭火,她小心翼翼地把炭盆挪到离床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临出去前还趁着浣碧发呆的机会将窗户开了一条大缝儿。 坐在床上的浣碧感觉越来越冷,她紧紧地抱着被子缩成了一团。 浣碧觉得等了好长时间,福宝才端着小半盆带着余温的水进门。 “奴婢来迟,请小主恕罪。” “小间的泥炉不是一直在烧水,怎会这么久才回来?” “小主,趁着水还没凉,您快擦洗吧。” 盆里的热气儿散得太快,福宝怕水变凉,心急地催促着。 “福宝!” “小主,小间的泥炉上正在煨酸汤豆腐丸子。这盆里热水是奴婢求了流朱姐姐,从小厨房得来的。” 福宝见瞒不住了,无奈的回复。 “惠嫔可是还在主殿?” 长姐一向口味清淡,小厨房从来都不会做这么重口的菜。 也就只有来自济州的沈眉庄喜欢重口一些的膳食。 “回小主,奴婢端水回来时,听见有笑声从主殿传出来。” “你快来伺候本小主梳洗吧。” 主殿的欢声笑语与她无关,但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染上风寒。 没多久白薇就拎回了食盒,其中的猪肉烧白菘油腻不堪,煎豆腐破碎不堪,烧萝卜切的更是敷衍。 浣碧用碎豆腐拌着米饭勉强用了小半碗。 她拿过巴掌大小的圆饼子,示意福宝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去。 “本小主吃不下了,你们拿去分了吧。” 宫人们冬日里用的是水煮菜,没什么油水。 主子剩下的饭菜用热水一烫,就是不错的一顿。 白薇见着福宝端着食盒回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福宝姐姐,妹妹这就到小厨房弄点儿开水回来。” 她有个要好的小姐妹在小厨房里烧火,每日都会在灶口处摆放一个罐子,顺手给大家伙儿烧一些热水喝。 白薇出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了一个灰扑扑的小罐子。 混着油脂的泡饭吃的白薇笑眯了眼。 “福宝姐姐,小主的膳食可真好吃。” 福宝将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三块肥肉片都挑出来给她,丝毫不提白薇箱笼里藏着的一小包白糖糕。 她早就发现白薇好吃,为了口吃的在半路上掀开食盒。 有人让何常在体会后宫的艰难,她何必拆穿。 “白薇,等小主升位,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晚膳时,浣碧还是得到了冷掉的膳食。 没胃口的她照样留下了个小饼子放在火盆上烤。 隔日清晨,福宝轻轻呼唤小主起床。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帷幔,眼前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 小主脸色通红,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嘴唇也干燥得泛起了白皮。 “小主,您的额头好烫,奴婢这就去请莞妃娘娘救命。” 福宝焦急地说完,就“噔噔噔”跑出了里间,顺手关上了门。 福宝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崔槿汐面前,她声音颤抖地请求。 “槿汐姑姑,我家小主好像身子不适,可否劳烦您帮忙请温太医来瞧瞧?” “这事儿姑姑做不了主,稍后会上报主子。” “福宝,你先回去看顾着何常在。” 崔槿汐以为浣碧在使苦肉计,根本没给要到养心殿伴驾的主子上报这事。 福宝见到莞妃一行人离开碎玉轩,就知道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小主,奴婢早早的将您发高热的事情上报到了主殿。” 她见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皮一动,又愤愤不平地说。 “按理说温太医早该到碎玉轩了,可却迟迟不见人影。” “小主,奴婢替您不值,莞妃娘娘根本没将您放在心上。她带着人去了养心殿。” “您一定要撑住,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人来。” 浣碧迷迷糊糊的听着福宝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强撑着身子,哑着嗓子阻止。 “福宝,别去!” “你去求......皇后......救命!” 第188章 新人 冬日里天黑得格外早,宫灯初上,为永和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屋外只有扑簌簌落雪的声音,宝鹊在厅里等到身子暖起来,才进入了里间。 “娘娘,碎玉轩的何常在今早发了高热。” “恰逢莞妃娘娘出门,她的贴身宫女福宝到景仁宫求助。” “听说皇后娘娘仁慈,当即派了太医前往碎玉轩。若是晚去半个时辰,以后宫里可能就没有何常在这个人了。” “皇后娘娘终于坐不住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自从崔槿汐去了一趟内务府,皇后就趁机给浣碧下绊子,让各处克扣她的份例。 浣碧受了委屈,自然找甄嬛哭诉。 而对浣碧有了芥蒂的甄嬛选择冷眼旁观,只会将摇摆不定的浣碧推得更远。 不过就算浣碧倒向了皇后那边,凭着她和甄嬛的血缘关系,是否会帮着皇后还尚未可知。 冬月里前朝事务繁忙,皇上来了后宫不到十回,其中有七次都留宿在碎玉轩主殿。 十五那日皇上没忍住对甄嬛的思念,一早将人召到养心殿伴驾。 还是在甄嬛的劝说下,他才到景仁宫陪着皇后用晚膳。 也不知道当时的皇上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当着皇后的面称赞了甄嬛的贤惠。 那晚还坚持与皇后分被而睡,气得皇后头风都犯了,病歪歪地养了好几日。 安陵容不知道十五那日景仁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但她很明白一点,皇后恨毒了甄嬛。 按照时间来推算,等她出了月子就不会那么安稳。 “宝鹊,新来的索家嬷嬷如何?” 索家嬷嬷是内务府分配过来的掌宫嬷嬷。 这批人一进永和宫,小夏子就趁着送东西的时候透了那些人的底。 索家嬷嬷是先帝爷小选入宫的宫女,曾经在阿哥所照顾过当今皇上。 后来皇上出宫开府,这嬷嬷也跟着去了。 只是一直没在王府露过面,再回到皇宫时,就成了寿安宫的掌宫嬷嬷。 这回被皇上指派到了永和宫。 安陵容初见索家嬷嬷,就对她印象不错,隐约对她的去处有了安排。 若是个可信的,就留着教养公主,反之则找个机会送回内务府。 “回主子,索家嬷嬷老老实实地按照您的吩咐打理着永和宫对外的人情往来,奴婢暗中观察过,暂时看着像是个不错的。” 宝鹊如实上报。 有索家嬷嬷帮衬着,他们几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并且宝鹊还能从中学了不少经验。 她感觉索家嬷嬷好像有意培养他们一些什么。 宝鹊将自己的疑惑说与娘娘听。 安陵容思及皇上曾经说的,会送一个得力的嬷嬷来帮她。 “既然索家嬷嬷有心教导,你们就跟着多学一些。” “索家嬷嬷上了年纪,记得早晚给她送两回羊肉汤。” 她膝下有两位阿哥和一位公主,内务府那些见风使舵的管事们想着法儿的巴结人。 不仅每日主动给永和宫留些羊骨头,还从之前连根肉丝都没有的光骨头变成了搭送点儿边角料。 “娘娘,奴婢记着呢,稍后奴婢再给索家嬷嬷添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行!新来的这批人先暗中盯着,碎玉轩那边不能放松。” “还是那句话,让她好好保重自身,别以身犯险。” 不管是在跟前伺候的宫人,还是外面的暗线,安陵容不会轻视他们任何一个人。 系统曾经对她说教过,鼠鼠的命也是命。 入宫侍候的多是苦命人,让她用人时从这方面共情。 她用这个法子笼络了一批忠心的人。 夜深人静,在院中巡逻的人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叹。 再竖起耳朵时,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黑白轮转几回,喝了一段时日苦药汁子的浣碧终于出了东偏殿。 她含笑进入正殿给甄嬛请安。 “嫔妾参见莞妃娘娘。这几日一直病着,未能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浣碧,你怎么单薄成这样?” 甄嬛瞧着眼前脸颊消瘦的女子,惊呼出口。 “回禀娘娘,嫔妾近段时日胃口不佳,略微清减了一些......” 心思各异的姐妹俩闲聊了几句,浣碧以怕过了病气提出告辞。 目送浣碧主仆二人出了门,甄嬛看向身侧的崔槿汐。 “姑姑,你可有觉得浣碧有所不同?” “娘娘,奴婢瞧着何常在比从前稳重不少,娘娘务必要小心防备。” 崔槿汐还觉得清瘦下来的浣碧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日在去养心殿的路上,她怕浣碧到娘娘面前告状。 路上说起让狸奴发狂的药不是浣碧能弄到手的,怀疑她背后有人,提议让娘娘暂时不管生病了的何常在。 等她熬不住了,自会向幕后之人求助。 只是没想到浣碧的贴身宫女福宝情急之下乱投医,求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接下来的小半个多月里,浣碧除了到景仁宫请安,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至于她晚一步回到碎玉轩,主仆二人觉得她份位低,走路回来耽搁时间很正常。 浣碧就这样在甄嬛的眼皮子底下同景仁宫亲近了起来。 有了皇后的照应,浣碧的份例再也没有被克扣过。 不过得知皇上偏爱清瘦的女子后,她有意控制着食量,倒是让白芷的脸圆润了不少。 皇上来碎玉轩五回,总有一回会歇在东偏殿。 皇后暂时对浣碧还算满意,不过想到她是宫女出身,又亲自前往了养心殿。 “启禀皇上,秀女大选的年份已到,敢问皇上该如何行事?” 皇上膝下有子,又有爱妾相伴,他想也不想地说要推迟选秀。 “皇上,选新人入宫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既然皇上不想大肆选秀,不若从有功之臣的家眷中选取适龄女子入宫?” 皇后温声劝说。 第189章 暗涌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安陵容坐双月子的最后一天。 有着近两个月的休养,她的身体已恢复了从前的元气。 经过卫临的细心诊脉,索家嬷嬷终于松口,允许她提前梳洗。 得了准许的安陵容赶紧让宝鸽准备热水。 索家嬷嬷处理事情干净利落,这还是头一回忤逆安陵容。 后来她才从一心守着昭华公主的索家嬷嬷口中得知,她消失的那几年得了皇上的恩典,嫁给了一直等着她的青梅竹马。 热天坐月子的儿媳妇没忍住洗了一个澡,不到半月人就没了。 她见淑贵妃还未出月子就急于沐浴时,她心生恐惧,急忙出面阻止。 这是安陵容两个月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回沐浴,宝鹊她们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阳光温柔地穿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不大的澡间里。 四个角落燃着红箩炭,为室内增添了一丝暖意。 澡间中央,一个宽敞的大木桶静静地冒着热气儿。 木桶旁的高凳上,柔软的巾子和精致的皂膏已准备妥当。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其来源正是木桶中飘荡着的花瓣。 这些花瓣是安陵容在上下天光时命人摘取的。 泡茶时扔进去两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皇上还称赞过她有新意。 后来越攒越多,就挑出其中模样不怎么出挑的花瓣来沐浴。 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安陵容轻盈地踏入木桶,坐在内置的小凳子上。 浑身被温热的水包裹,她不由发出满足地轻叹。 有专门的宫人伺候洗澡,安陵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水流滑过她的发间与肌肤。 两刻钟后,穿戴一新的安陵容出现在了久违的大厅之中。 “奴才(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多谢娘娘厚赏。” 她是在月子里赐下的赏赐,这些得了好处的人齐齐来谢恩。 在屋里待了两个月的安陵容瞧着华贵妃送来的一对叨人大鹅都眉清目秀,更何况屋内外都含笑请安的宫人。 她温和而又有力地开口。 “都免礼平身吧。这两个月你们都做得不错,本宫感激不尽。” “只要你们遵守宫规,将分内的事情做好,本宫也不是个吝啬的人。” “但要记住,本宫一向赏罚分明,若有失职或不当之举,定不轻饶。” 安陵容这些话主要是说给后来的那批宫人听的。 她第一回在这些人前露面,必须要恩威并施,镇住场子。 皇上将她升位,她也必须拿出一个贵妃该有的气度来。 翌日,天色尚未初露曙色,安陵容便早早地起床梳妆打扮。 皇后在她生产时未能成功下手,产后更是无法插入永和宫中。 她嫉恨了安陵容两个多月,肯定不会让她安然度过出月子后的头一回请安。 内务府送来的金黄色宫装很贴身,完全是按照她没怀孕之前的身量做的。 若是安陵容在月子里放肆大补一番,送来的那一批春装就是个摆设。 今年她与景仁宫的皇后尚未正式碰面,但对方却已对她心怀恶意。 同色的祥云褂子穿好,领约和朝珠等配件一样不少地搭配在身上。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放置首饰的紫颤木匣子时,指向一根金灿灿的侧凤珠钗。 “把这个给本宫戴上。”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在宝鹊和索家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景仁宫的大门。 安陵容一身金黄的宫装晃花了曹琴默和浣碧的眼,点燃了二人心中往上爬的欲望。 淑贵妃的家世算是后宫妃嫔中垫底的,但耐不住人家的肚子争气。 曹琴默知道她这辈子可能只有温宜公主一个孩儿,若是她想要升位的话,只能靠得宠的高位娘娘提携。 她的目光在掌握宫权的华贵妃和福气满满的淑贵妃之间徘徊不定。 而浣碧则狠狠地瞪了身边的柔答应一眼,满怀期待地望向了上首的空位。 缓缓向前的安陵容并不知道她的升位已经激发了其他人的野心。 她柔和地向那位身着同色宫装的明艳女子行礼。 “华贵妃姐姐好。” “淑贵妃妹妹好。” 两人生硬地打完招呼后,便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皇后娘娘的到来。 她们之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在后宫众人的眼中,此刻的安陵容就像黑夜中的一只萤火虫,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引人注目。 为了避嫌,对面的华贵妃只能在心中暗暗吐槽喜欢玩制衡的皇上和心思恶毒的皇后老妇。 她一大早就赶到景仁宫,却连一句贴心话都说不上。 皇后出来时,正巧看到华贵妃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她笑着问道。 “华贵妃,今日是淑贵妃出月子第一回来请安,本宫怎么瞧着你好像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 “回皇后娘娘,臣妾奉皇命协理六宫,近日有些劳累。” “不过请娘娘放心,皇上让臣妾协理六宫,臣妾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华贵妃笑眯眯的回击。 她闲着无聊,为了不辜负皇上所托,特意到养心殿求了能人来查账本。 这一来二去,皇上处置的那批蛀虫里都少不了皇后的亲信。 皇后之所以没空找安陵容的麻烦,也有着华妃那边不消停的缘故。 华贵妃还无意中替安陵容拦截了一批即将送入永和宫的有问题的布料。 安陵容见她如此高调行事,只得叮嘱她别把太后的人整下去了。 皇后脸色微沉,“华贵妃忙于处理宫务,可要好好保重自身。” 她不待华贵妃回话,又转向了另一边。 “淑贵妃,你......” 皇后瞧着安陵容白里透红的皮肤,实在是无法睁着眼睛说出让她好好调养身子的话。 只得生硬的转成,“为皇家绵延子嗣,辛苦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安陵容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光芒。 现下也不知她、华贵妃和甄嬛这三人,皇后最不待见哪个? 皇后今日待安陵容极为和善,几乎句句不离弘瞻和弘曜这两个孩子。 待说得差不多了,她话锋一转。 “今年是又一轮大选之年,皇上的意思是从有功之臣的家眷中挑选四名适龄女子入宫以示嘉奖。” “本宫早已着手准备,瓜尔佳一族的姑娘不日就要入宫。” “莞妃,本宫记得她父亲与甄大人同在督察院任职。” “待新人入宫,还劳你多多看顾。” 甄嬛含笑应下。 皇后的这一手,是在向所有人彰显她作为中宫之主独一无二的地位。 安陵容轻轻的抬了一下眼皮,看似皇后扳回了一局,但却实实在在的表明她开始慌了。 第190章 危机 皇后笑盈盈地扫过大厅内的众人。 “本宫选了祺、祥二字为封号,皇上当场册封瓜尔佳氏为祺贵人。” 上次大选入宫的高位贵人都没有获得封号,这祺贵人尚未入宫,便已经先声夺人。 原来皇后这个时候就已存了将瓜尔佳文鸳收入麾下的心思。 其父瓜尔佳鄂敏在甄远道手下任职,出身满军旗的他,怎会没有一些自己的盘算。 父女二人双管齐下,甄家恐怕如前世般难以抵挡。 皇后果真是老谋深算。 安陵容冷眼看着皇后给祺贵人造势。 没过几天,皇后便邀请众人到景仁宫品茶。 安陵容猜测,这应该是皇后选中的得力干将入宫了。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江福海便在大厅外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祺贵人在外求见。” “快宣她进来吧。” 华贵妃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皇后老妇笑得眼角都有了皱纹,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对瓜尔佳氏的喜爱呀。 见众人都盯着门口,她无聊的朝着安陵容快速的上下来回翻动着手掌。 安陵容:??? 恕她眼拙,没看明白对面的人在干什么。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指着的是好像是她自己的肚子? 难不成华贵妃的意思是说她有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的身子没这么快调养好。 直到身着毛绒宫装如石榴花般美艳的女子进来,安陵容也没弄明白华妃在说什么。 她清脆婉转的声音在众人的注视中响起。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果然生得很美,上前来给本宫看看。” 皇后和善的朝着祺贵人伸出手。 “嫔妾多谢娘娘夸奖。” 安陵容听到瓜尔佳文鸳得意又直白地回复,觉得这人比夏冬春好的是出身大族,有皇后笼络着。 不过瞧着好像是张扬又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眼角与眉梢都明明白白的写着算计。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恰好瞧见华贵妃脸上对祺贵人的不屑一顾。 瓜尔佳文鸳在某些方面和曾经的华贵妃有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明艳照人。 只可惜这人与前世的她一样选择了与虎谋皮,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愧是瓜尔佳氏出来的姑娘,直爽又大气。” 皇后轻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心下一沉。 皇上喜欢貌美又有才情的女子,虽说瓜尔佳氏稍逊色于华妃,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心里盘算着如何防备祺贵人,嘴上却和善地询问。 “你初入宫中可还习惯?”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一进门,就瞧着您很和善。嫔妾入宫之时,听父亲说起过甄伯父家的姐姐在三年前的大选入宫。” “嫔妾斗胆求您将嫔妾安排在熟人的宫殿中。” 瓜尔佳文鸳入宫前就打听过宫中的局势。 强势的华贵妃协理六宫,听说凶悍得很,她不想自己的美貌有损。 有福气的淑贵妃宫中被两位阿哥与公主占满,不耐烦听娃娃哭闹的她不想沾边。 只剩下盛宠在身又有孕莞妃那里有空子可钻。 碎玉轩虽离养心殿远,但只要皇上的心在那里,她就不愁没机会得宠。 祺贵人的目的很明显,她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想入住碎玉轩。 浣碧先前还幸灾乐祸新人入宫会不会分薄了长姐的宠爱。 没想到祺贵人一入宫就把棍子舞到了自己的身上。 高居妃位的长姐占据主殿,祺贵人位份比她高,绝对不会屈尊入住西偏殿。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在甄嬛身上,上首的皇后见状,眉头微皱。 “莞妃,你是碎玉轩的主位,瞧着该如何安排?” 皇后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肚子还不显的甄嬛。 祺贵人与何常在,她总是要作出选择的。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记得当年大选是由华贵妃娘娘给众人安排的住处,何不听听她的意见?” 正想看甄嬛笑话华贵妃一愣,迷茫地转向上首。 “皇后娘娘,如今给新人分配住处可不归臣妾管。” 皇上直接将油水最多的膳房扔给了华妃。 她怎会还把着那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反正三年没干过这事儿,想栽在她头上,还要看她认不认。 安陵容默默地在心里给她说了声“好”。 皇后与甄嬛斗法,她们不宜沾惹。 祺贵人见这事儿没人管,她紧张地看向皇后。 “娘娘,嫔妾只是骤然离家,想要与相熟的人离得近一些。” 实则她在心里恨毒了不识趣的浣碧。 一个奴婢爬上来的常在竟然敢让她在入宫之日就难堪。 待她得到皇上的宠爱,定然不会放过立身不正的何常在。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含笑看向甄嬛。 “本宫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本宫从不强人所难,这事儿你得亲自去问莞妃。” 坐在甄嬛下首的沈眉庄看出了她的为难,她在采月惊讶的眼神中朝着上首恭敬行礼,不急不缓的开口。 “启禀皇后娘娘,此事不难处理,一切按照宫规处理便可。” 她言下之意便是祺贵人想住碎玉轩,那就让浣碧让出东配殿。 后宫之大,哪里都住得下背主的浣碧。 虽嬛儿没说过浣碧是如何伺候了皇上,但她知道心高气傲的嬛儿绝对不会推贴身宫女出来固宠。 最后的结果就是祺贵人暂住原来分到的长春宫主殿,待何常在搬到西偏殿,她再入住。 浣碧伺候甄嬛多年,已从她的表情中看出长姐并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屋外雪花飘落,宫人们放下了帘子,但深感危机的浣碧还是觉得彻骨的寒。 第191章 变化 “江公公,本小主有事求见皇后娘娘,劳烦您通传一声。” 江福海不动声色地将浣碧递过来的荷包塞到袖子里,却为难地摇了摇头。 “何常在,寿康宫来了人,娘娘暂时没空。不若您换个时间来求见。” “多谢江公公告知,那本小主下回再来。” 福宝见小主早早的从里头出来,就知道她没能面见皇后。 “小主,地上有雪,奴婢扶着您。” “福宝,你说本小主该怎么办?” 浣碧迷茫地将手伸出,任由雪花落在掌心。 祺贵人在承宠后的次日便迫不及待地搬入了东偏殿,时不时地对她冷嘲热讽。 这日子,真是难熬啊! 浣碧此番找皇后,不过是想换个住处。 “小主,不管是淑贵妃,还是莞妃娘娘,都是有孕才得到了皇上的看重。” “本小主知晓。” 浣碧心中满是苦涩,皇上看重长姐,东偏殿又住着美貌的祺贵人,哪里还有她侍寝的机会? 从前她侍寝过那么多次,肚子里再也没有动静。 “小主,听秋答应说,皇后娘娘独爱牡丹,不若您绣一把团扇呈上去聊表心意。” 何常在虽然向皇后表示了忠诚,但福宝看出,她似乎只想索取好处,并无真心为皇后分忧的意愿。 皇后将她留在碎玉轩的西偏殿,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她。 让她忙碌起来,正好为皇后收拾墙头草祺贵人腾出时间。 “好,本小主听你的。” 长姐看重祺贵人,只会让她恪守宫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攀附皇后这棵大树。 “哟!这不是何常在嘛。你请安结束不早早的回来,难不成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思念亲人?” “哎呀!瞧本小主这记性,忘了你是奴婢出身,本就无亲无故。” “迟迟不愿回碎玉轩这不是很正常嘛!” 今早跟随莞妃回来的路上,她身边的崔槿汐姑姑隐晦地提起华妃曾经处置了一位叫夏冬春的常在。 只因她犯了口业。 祺贵人怀疑被她挤兑的浣碧私下向旧主告状,莞妃这才借机敲打她。 咽不下这口气的祺贵人,专门等在碎玉轩外堵截何常在。 “祺贵人,嫔妾记得好像从未得罪过你,你不要做得太过。” 浣碧气愤地盯着眼前盛气凌人的祺贵人。 “何常在,本小主说的是事实。你若不服,大可向莞妃娘娘告状。” 瓜尔佳文鸳见浣碧有些意动,便低头凑近她耳边。 “何常在,昨日莞妃娘娘宣了温太医看诊。本小主进屋之时,瞧见温太医手拿着一个粉白海棠花荷包在检查呢。”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送来的?是否意在莞嫔腹中的龙胎?” “何常在,你说呢?” “祺贵人,莞妃娘娘身怀龙胎,再谨慎也不为过。” 冻得脸色发白的浣碧垂眸反驳。 自夫人入宫后,经福宝提醒,她察觉到了长姐的疏离。 浣碧趁着年节时献上了一个粉白的海棠荷包,后来一次都没瞧见长姐佩戴过。 只是没想到长姐竟然唤了温实初来检查荷包。 这是怕她在上面做手脚吗? 目送祺贵人踏入碎玉轩,浣碧才慌忙跑回西偏殿。 “小主,祺贵人欺人太甚,要不您去找莞妃娘娘说理吧?” “福宝,莞妃娘娘怀着身子,就别打扰人家。” 皇上没来碎玉轩探望长姐,此时贴上去并无好处,还是绣团扇更为重要。 曾经的浣碧渴望成为长姐那样的女子,但随着手中的一针一线穿过白绢,她心中萌生了超越甄嬛,甚至将她踩在脚下的念头。 柔答应注意到浣碧近日来异常平静,甚至好几天都没再对她翻白眼,这让她感到颇为诧异,于是她与淳贵人私下里谈起了这件事。 “小主,您说何常在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 “碎玉轩新进了人,何常在可能正忙于应对,无暇他顾吧。” 她轻轻的拍了拍碧云的手,温声说。 “咱们不要管不相干的人。淑贵妃娘娘邀请本小主到永和宫吃桂花糕,咱们快走吧。” 永和宫的宝鹂姑娘昨日亲自上门邀请淳贵人上永和宫用糕点。 “嫔妾参见淑贵妃娘娘。” “淳贵人、柔常在免礼。” “听闻淳贵人喜好甜食,本宫让人上一壶牛乳茶可好?” 淳儿从前就爱喝这个,瞬间笑了起来。 “多谢贵妃娘娘疼爱,嫔妾就好这一口。” 淑贵妃膝下有三个孩子,内务府每日都会送定量的鲜奶过来,没想到娘娘竟然舍得给她做牛乳茶。 坐在另一边的碧云眼中闪过笑意,她默默的听着小主和贵妃娘娘分享钟粹宫的日常。 “娘娘,近几日下雪,整个钟粹宫都被白雪覆盖。嫔妾没让奴才们清扫,瞧着可漂亮啦。” “真的吗?本宫从南方来,只见过宫殿屋顶的雪。” 地上的落雪早被勤快的奴才们收拾干净。 安陵容能从淳贵人的话语中听出她对白雪的喜爱。 “还有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胖狸奴在雪地撒欢,可爱极了。” “娘娘,若是您有意赏雪,待下回落雪,嫔妾也不让奴才打扫钟粹宫。” “淳贵人,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娘娘命奴婢添了不少蜂蜜。” 端着托盘进来的宝鹊出声打断了淳贵人的邀请。 娘娘得知淳贵人在她生产的当天打消了秋答应进入产房的想法,就将人请过来以示感谢。 方佳淳意惊喜的盯着托盘上的一大盘雪白的桂花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淡黄色蜂蜜,看起来诱人极了。 “多谢贵妃娘娘。” 见她的视线都没从桂花糕上移开过,安陵容善解人意地劝说。 “本宫不爱用太甜的桂花糕,淳贵人你先趁热吃吧。” “你留着肚子稍后用些早膳。”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安陵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淳贵人是真的一心只放在吃喝上。 那一场宫宴上的蛇和后来宫中的阴谋诡计让她做出了改变。 淳儿一听有早膳吃,塞了一口桂花糕的小嘴含糊着再次道谢。 宝鹊将另一份淋了正常蜂蜜的桂花糕放在碧云身旁的小几上,还给她放了一盏桂花蜜。 “柔常在请用。” 三人正吃桂花糕,弘瞻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扑到安陵容的腿边,奶声奶气地喊道。 “额娘,鹅鹅鹅……” 第192章 成婚 “娘娘,您让淳贵人带着六阿哥玩儿,就不担心......” 宝鹊将淳贵人和柔常在客客气气的送出门,疑惑的开口。 “宝鹊,柔答应说了一件事。太医给淳贵人把脉,她身上都会起红点点。” 淳贵人不能侍寝,柔答应又不能生。 这二人是在表明自己的无害,想要得到她的庇护。 安陵容没办法向宝鹊说能隐约感觉到别人对她的善恶。 “娘娘,您让淳贵人闲暇之时来永和宫坐坐,这是何意?” 淳贵人不能侍寝,柔答应又是那样的出身,宝鹊想不通这二人对主子有什么用。 龙凤胎的出生,让娘娘更进一步。 看着越来越聪慧的六阿哥,宝鹊心里冒出了一点想法。 除了惦记吃喝的宝鸽外,其宝鹂和小林子也是这么想的。 因而三人更是将小主子看得紧,就怕有人来使坏。 “宝鹊,柔答应是位妙人。” 碧云最看重淳贵人,这样识时务的人有了软肋,更好拿捏。 安陵容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让她做一位后妃该做的---争取皇上的宠爱。 柔答应心疼淳贵人,想要她快活的过安稳的生活,那她就只有往上爬或者帮着淳贵人升位。 安陵容也没做别的,就再提点了柔答应一回。 直接说皇上喜欢她的声音,还指出她同碎玉轩那位有几分神似。 若是柔答应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无法给甄嬛添堵。 不是还有一直惦记着甄嬛的温实初和同住碎玉轩的浣碧。 一说起温实初,他近来可是为甄嬛操碎了心。 自从得知浣碧可能心怀恶意,他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卫临进来时,直接抽走了他手中拿倒的医书。 “温太医,章佳院使传咱们去一趟。” 卫临初入太医院,被分到温实初手下做事,会来事儿的他一口又一口地喊着师傅。 后来他得了永和宫的看重,温实初就特意找到他。 说没做过传道授业解惑之事,让他往后不要如此称呼,省得惹人误会。 卫临知晓温实初应该是得了什么人的示意,也就没为难人。 两人从此后就以平辈论交。 “卫太医,来人可有说因何传唤?” 脑子有些发懵的温实初随口问道。 卫临摇了摇头,“不可让院使久等,咱们快些进去。” 章佳院使是正黄旗的人,他们一族都忠心于皇上。 能让几乎不在太医院出现的章佳院使露面,卫临猜测可能是上头的意思。 “你二人就是太医院的后起之秀,卫临与温实初?” 两人一踏进门,还未请安,就有洪亮的声音传来。 “下官卫临(温实初)参见院使大人。” “都起来吧。你们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一表人才,敢问二位家中可有婚配或者可有婚约在身?” 卫临瞟到院使的直直的盯着温实初看,心里一咯噔,率先开口。 “回禀院使大人,下官家中人丁单薄,家中长辈正在为下官相看。” “可有定下合适的人选?” 章佳院使对反应快的卫临印象不错。 心中感叹着不愧是淑贵妃看重的太医,就冲他这份眼力劲儿,往后必定前途无量。 “回大人,暂未寻到合适的人选。” 卫临从院使满意的口气中猜到他必须尽快寻找合适的成婚人选,且越早越好。 “好好好!你年轻有为,定会寻到合适的人选。” 章佳一族有不少远亲,回头他就让夫人帮着寻摸几位适龄的姑娘。 轮到温实初时,他还是以醉心医术为由说暂时无心成家。 念及曾经在温实初手下做事,卫临在回到房间后,低声提醒。 “温太医,你寻个志趣相投的夫人也不耽搁醉心医学。” “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成业。莞妃娘娘怀有身孕,我暂时抽不开身。” 他见卫临好像还要劝说,拿起了先前放在桌子上的书。 “卫太医,我还要研读医书,就失陪了。” 温实初的情绪很容易被碎玉轩的那位所牵引。 卫临早就从其中察觉出一些什么。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劝过就算是还了曾经的照拂之情。 卫临在太医院待了三天,背着药箱前往了永和宫。 “卫太医,你这回诊脉怎早了几天?” 在门口看到卫临的宝鸽好奇的问。 “宝鸽姑娘,皇上关心贵妃娘娘,下令让微臣多来请平安脉。” “卫临还要去给娘娘诊脉,先行一步。” 看着大踏步入门的卫临,宝鸽愣了一下,感觉这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卫临给安陵容把完脉后,将院使召见之事与他的猜测详细上禀。 “娘娘,微臣怀疑这次之事全因温实初而起。” 安陵容没想到卫临有一颗如此敏锐的心。 “温家与甄家相熟,他们二人算是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听人说,温实初入宫当了太医后,还会定期到甄府请脉。” 她将查到的消息说出来,也是存了让卫临远离温实初的意思。 想必温实初回复章佳院使的话已然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不然他也不会连着两日留宿钟粹宫。 皇上的心比针尖还小,容不得旁人惦记她的女人。 更何况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甄嬛。 “卫太医,你有何打算?” “回禀娘娘,微臣的母亲已在相看。” 宫中的太医不守规矩的定期给后妃家人看诊,这怕不是嫌命太长? 卫临觉得温实初迟早要惹出大乱子,他还是赶快成婚避险。 “没想到后宫之事牵连到了你。” “宝鹊,将本宫装飞蝶金簪的那个匣子取过来。” 飞蝶金簪上没有内造的印记,可以拿来赏人。 年节时赏了卫临母亲一根玉簪,活泼的金簪更适合年轻人。 看着院中与卫临说话的宝鸽,宝鹊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第193章 情愫 “娘娘,宝鸽似乎对卫太医有着别样的情感。” 主子待她们二人不薄,眼见卫太医正在相看,宝鹊小心翼翼地提醒,生怕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安陵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奴婢注意到,每当宝鸽与卫太医交谈时,她的眼睛都会闪烁出别样的光芒。” 宝鹊回忆道,“奴婢曾在华贵妃娘娘眼中见过同样的神采,那时她正痴痴地望着皇上。” 安陵容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宫中每次去太医院请卫临的,几乎都是宝鸽。 “宝鹊,你觉得宝鸽是否已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看院中的卫临不着痕迹同宝鸽保持着距离,她就知道这个人精应该察觉了宝鸽对他的不一样。 “娘娘,宝鸽心性单纯,恐怕还未曾意识到这份不同的心意。” 宝鹊私下里并未见过宝鸽特意做什么吃食给卫太医传情。 “如此也好。宝鹊,你日后多带着宝鸽处理宫中事务,以后换其他人去太医院请卫临来诊脉。” 安陵容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从华贵妃当年因皇上而仇视所有侍寝之人,就能窥见“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她想在宝鸽反应过来之前将朦胧的情愫斩断。 自古以来,男女之事讲究门当户对。 就安陵容自己而言,若是没抓住三年前大选的机会,她这一辈子只能困在小小的松阳县,成为安比槐讨好上司或者敛财的筹码。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前世她不小心碰到了夏冬春,就遭了她的嘲讽和欺压,正是与她的出身有关。 后来被浣碧和祺贵人欺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说实话,就算皇上没有让院使给底下的年轻太医明示。 识时务的卫临肯定也会为自己寻找一门能作为助力的婚事。 他早就选择了为安陵容做事,不至于再昏头地求娶她的大宫女来以示忠心。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卫临与再次入宫的安陵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同一种人。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一心只求荣华富贵。 “宝鹊,去告知宝鸽,本宫午膳想用烧鹿筋和万福肉。” 这两道菜做法复杂,足够让宝鸽忙活到午膳时分。 尤其是那肥而不腻的万福肉,正适合弘瞻的口味。 卫临瞧着宝鹊从正殿出来,很识趣的与宝鸽告别。 转身离去的他在心里道了一声“珍重”。 卫临看着宝鹊从正殿走出,很有眼色地与宝鸽道别。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声“珍重”。 宝鸽姑娘活泼可爱又擅长烹饪,若是嫁人定会是一位贤惠的夫人。 但肩负着光宗耀祖期望的他不能让家人失望,卫临不能因私情而误了大事。 宝鸽一听宝鹊报出的菜名,不禁笑问。 “宝鹊姐姐,娘娘怎会舍得让小厨房做烧鹿筋?我并没有听到皇上要来的消息啊。” 掌管小厨房的宝鸽深知娘娘份例中没有鹿筋,若是想吃的话,只能花大价钱到膳房买。 “六阿哥胃口不错,软烂的膳食正合他的胃口。” “你个小丫头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小厨房准备,别耽误了娘娘的午膳。” 宝鹊笑着将人往小厨房那边推,又亲自前往膳房购买食材。 娘娘从入宫之日起,就注定了身不由己,更何况是她们跟在身旁伺候的奴婢。 这偌大后宫中的争斗从未停止过,娘娘身旁离不得人。 巳时末,坐在案前的皇上抬起了头。 “苏培盛,后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禀主子爷,祺贵人好几日早起到景仁宫给皇后娘娘梳头,请安结束后,又回到碎玉轩陪着莞妃娘娘解闷儿。” “祺贵人不愧是出自瓜尔佳氏,虽说话多了些,但还挺守尊卑的。” 鄂敏在搜集年羹尧的罪证和扳倒恭亲王之事上都出了大力,皇上还是愿意给几分薄面的。 “奴才听底下的人说,淑贵妃今日请了平安脉。可能是身子不适,命人烧了鹿筋进补。” “朕有些天没见着弘瞻和弘曜,过去瞧瞧吧。” 苏培盛连忙让人准备辇轿,还不忘吩咐小冬子将皇上的御膳送到永和宫。 今日巧得很,淳贵人和柔常在才在正殿坐下,门口就响起了唱喝声。 “皇上驾到!” 安陵容给了局促的淳贵人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跟着一起外出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方佳淳意和碧云紧跟着行礼。 扶起安陵容的皇上这才将目光分到二人身上。 “容儿,淳贵人和柔常在怎会在此?” “回皇上,臣妾上回邀淳贵人来宫中吃桂花糕,她与六阿哥相处甚欢。” “这不带着亲手做的小玩意儿来陪弘瞻玩耍呢。” “皇上,臣妾的宫中许久没有热闹过,可否邀请淳贵人与柔答应一同用膳?” 安陵容笑盈盈地征求着皇上的意见。 “朕客随主便。既然淑贵妃有意邀请一起用膳,那你们二人就留下吧。” 皇上说完,就大踏步地进了东配殿。 弘瞻很喜欢弟弟妹妹们,话都说得不怎么利索,指着奶嬷嬷们怀里的娃娃,非要带回东偏殿。 安陵容有意培养三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就让龙凤胎占据了东配殿的另一间空房。 据哈巴嬷嬷回禀,弘瞻一觉睡到大天亮,完全没被八阿哥与昭华公主的哭声惊醒。 不过可能是弘曜与昭华是龙凤胎的缘故,只要有一个哭,另一位必定也跟着干嚎两嗓子。 皇上毫无征兆地进了门,与正奔跑的弘瞻撞了个正着。 小胖子一个没站稳,狠狠的摔倒在地,坐在了藏在身后的小马上。 “呜呜呜......” 弘瞻嘴一瘪就哭了起来。 安陵容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怀里,捂住了他的嘴。 “弘瞻,额娘待会儿让你和大鹅玩儿,先别哭好不好?” 眼中含泪的胖娃娃点了点头,但还是控诉地看着皇上仿佛在向额娘告状一般。 几筷子万福肉入口,弘瞻不情不愿的叫了声“爹”。 没多久,在弘瞻的邀请下,父子俩进入了后殿一探鹅圈。 “容儿,怎可将如此凶猛的家禽养在宫殿中呢?” 皇上不自在地摸了摸大腿,那两只扁毛畜生下嘴真是太狠了! 还是角落里被他龙威所震慑的一群鸡更识趣儿些。 第194章 试探 “回皇上,这两只大鹅是华贵妃特意送给弘瞻玩儿的。” “臣妾听闻这批大鹅好像是从园子里带回来的。” 华贵妃当时为了将大鹅悄无声息地带入宫中,还特地用细绳轻轻绑住了它们的嘴,以免发出声响。 听说这些大鹅颇为记仇,只要一见到华贵妃,无论多远都会赶来与她“交流”。 她之前上下翻手掌,是在给安陵容传达,等开春了,要再孵出几掌之数的家禽出来,到时候分与她一些。 皇上当然记得此事,他当初为了让年世兰操办弘瞻的周岁宴,便应了她一个无伤大雅的请求。 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与扁毛畜生有关。 皇上微微蹙眉,不赞同地说。 “朕曾听华贵妃提及此事,但这也太胡闹了,怎可将如此凶猛的家禽送给弘瞻!” “皇上,华贵妃姐姐也是一番好意。您瞧着弘瞻是否走路都利索了不少?这完全要归功于大白鹅。” 安陵容见皇上似有不满,连忙解释。 苏培盛也在一旁帮腔儿,“皇上,御膳房呈上来的烧大鹅也是华贵妃娘娘割爱的。” 皇上回想起华贵妃醉酒后的哭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吩咐。 “那你就替朕传话,让华贵妃将大鹅圈起来养,切勿伤了旁人。” “还有柔答应护六阿哥有功,就升为柔常在吧。” 他还有话要同安陵容说,便挥手让淳贵人与柔常在回去歇息。 “容儿,弘瞻虚岁快三岁了,你可不能太过纵容他。” “皇上,臣妾明白您的担忧。只是臣妾一想到弘瞻满六岁就要搬到阿哥所,就私心想让他在永和宫的这几年过得松快一些。” “您放心,臣妾也不会无底线的纵容他。若皇上觉得他有何不妥之处,尽管教训便是。” 安陵容明白小树不修不直溜人,小孩不修理哏赳赳的道理。 “容儿,你对弘瞻如此用心,那弘曜呢?” 她明白皇上的意思,微笑着为皇上斟了一盏茶。 “回皇上,弘曜也是臣妾的心头肉,自当一视同仁。” “还有昭华,臣妾也希望她一生顺遂。” 本朝的公主多数难以逃脱和亲的命运,安陵容望向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容儿,昭华是皇家金枝玉叶的公主,朕自然会为她觅得良缘。” “臣妾替昭华多谢皇上恩典。” 前朝没有和亲的公主,再往前数好几代,很少有皇室的公主外嫁。 只有本朝例外,但凡和亲,嫁出去的都是有皇家血脉的公主。 安陵容曾经琢磨过,这主要是满蒙联姻的传统,儿女联姻早已成为了一种政治手段。 但她不愿昭华远嫁。 “皇上,您今日来永和宫,可是有事?” “朕听闻卫太医来了永和宫诊脉,可有不适?” “回皇上,只是例行请脉,臣妾并无大碍。” 安陵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如实回复。 “容儿,朕见卫太医医术精湛,想要让他每月到你家中为林安人他们请脉,你意下如何?” “臣妾谢皇上恩典,但此事恐有不妥。” “太医乃是给宫中贵人调养身体的专职人员。若在臣妾这里开了先例,后宫其它惦念家人的姐妹求到皇上那里,届时恐会......” 宫中只有高位娘娘才能拥有专属的太医,若有人心怀不轨,很容易在其中钻空子。 “还是容儿明理。” 皇上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便不再提此事。 他对安陵容的答复颇感满意,午后便陪着弘瞻玩耍,晚上便宿在了永和宫。 果然不出安陵容所料,皇上次日就去了碎玉轩。 “嬛儿你有孕四月,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已于几日前请太医来诊过脉,龙胎一切都好。” 甄嬛以为皇上关心腹中龙胎,笑着回答。 皇上还是不太放心,他随手指了一下流朱。 “你去将常给莞妃请脉的太医召过来,朕要亲自听他说才放心。” 小半个时辰后,背着药箱的温实初匆匆的进了大厅。 “太医院太医温实初参见皇上、莞妃娘娘。” 皇上将棋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地扫向跪在地上的人。 “你就是温实初?朕听闻你医术不错,快给莞妃瞧瞧,她腹中的龙胎可有何不妥?” “微臣遵旨。” 皇上整日里与前朝的大臣们打交道,他很容易便察觉到温实初的回话中略微带着一丝紧张。 他眼神一沉,随手端起了小几上的茶盏。 温实初对甄嬛的身子很上心,从脉搏中把出没有任何异常后,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回禀皇上,莞妃娘娘的龙胎一切都好。只是娘娘先前身子有些虚弱,需得用些药调理。” “苏培盛,你跟着卫太医到太医院取药。” 待屋里只有二人时,皇上笑着开口。 “嬛儿,朕觉得温太医医术不错,想要让他每月去甄府为你家人请脉。你觉得如何?”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卫太医医术虽好,但母亲和妹妹不方便见外男。” 见皇上多次提到温实初,甄嬛便婉拒了皇上的好意。 皇上见甄嬛态度坚决,便不再提及此事。 临近晚膳时,皇上又召了祺贵人与何常在到主殿用膳。 期间活泼的祺贵人一直开心地同皇上以及甄嬛聊天,心中藏着事的皇上在饭后随着浣碧回了西偏殿。 “莞姐姐,嫔妾听闻您对何常在多有看顾,可她怎能暗中使小动作将皇上勾走?” “嫔妾分明瞧见......” 甄嬛柔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祺妹妹,本宫怀有龙胎无法伺候皇上,他去西偏殿也在情理之中。” “下回皇上去东偏殿,也实属正常。” “皇后娘娘时常教导众姐妹要......” 甄嬛在正殿开解祺贵人,西偏殿的皇上看了浣碧一眼。 “朕不忍莞妃思念家人,想要派温实初每月到甄府请平安脉,她拒了此事。” “你跟在莞妃身旁多年,可知其中缘由?” 浣碧缓缓的起身,恭敬答道。 “回禀皇上,卫太医的医术乃是家传绝学,在民间亦享有盛誉。甄尚书与卫老爷是至交好友,随时可到一墙之隔的卫府请人过门看诊。” “莞妃娘娘可能是因此婉拒了您的好意。” 第195章 听戏 “朕竟不知甄温两家有这样的渊源。” 皇上眉头微蹙,神色难辨地看向正殿。 看来甄府也不像莞妃嘴上所说的那样守规矩。 她才过了大选,随即温实初就出现在了太医院。 皇上不信天下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福宝说只有让皇上对长姐起了疑心,她才会有机会侍寝。 浣碧心中一动,她垂下眼帘,低声为皇上解释。 “皇上,甄府与温府的人都心善,两家相识于微末,多年的情谊自然延续了下来。” “莞妃娘娘入宫还能碰到熟人,也是两家的缘分。” “那甄温两家......” 皇上本想要问两家可曾有结成儿女亲家之意,可临到出口却改成了。 “朕累了,早些安置吧。” 身边的人还在翻滚,浣碧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僵硬的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早上被帷幔外的声音吵醒,浣碧赶紧爬起来伺候皇上梳洗。 “福宝,快伺候本小主梳洗。” 浣碧虽不记得皇上昨晚说的所有话,但其中的“莞莞”二字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在睡梦中念着长姐的名字,她忍不了,想必景仁宫的皇后多少也会有些想法。 主仆二人赶到景仁宫时,宫门还尚未打开。 浣碧又等了一刻钟左右,江福海亲自将人领了进去。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未施粉黛的皇后温和地看向恭敬行礼之人,关切开口。 “你昨夜才伺候了皇上,怎不多睡会儿?” “娘娘,嫔妾有事上禀。” 浣碧看了一眼帮皇后梳头的剪秋,小脸涨红的说。 “皇上昨夜说了梦话,嫔妾听到他喊了长姐的名字。” “喊了莞妃的名字,如何称呼的?” 皇后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回娘娘,皇上在梦中喊长姐‘莞莞’。嫔妾听得一清二楚。” 正在忙活的剪秋神色一变,“娘娘,兴许是何常在听差了。” “秋答应,皇上在梦中提及了要将红梅移植到碎玉轩。” 浣碧可不知道她胡诌的这句话令原本就紧绷着的皇后眼眶发热,心中的防线瞬间被触动。 她绝对不允许甄嬛成为下一个柔则。 “本宫信你所说,你先到外头喝茶。” 剪秋客气地将浣碧送到门口,转身担忧看向沉默盯着镜子的皇后。 “剪秋,皇上这是要让本宫再尝尝当年的噬心之痛啊。” “本宫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的事情重演。” 红着眼睛的宜修眼中闪过锋芒。 甄嬛不能留! “剪秋,快伺候本宫梳洗!” 皇后一出来,安陵容同众人一起请安。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都平身吧。” 安陵容注意到皇后今天多看了甄嬛好几眼,还笑盈盈地让她好好安胎。 “本宫想着年后有些清静,特请了戏班子来热闹一番。” “明日各位就不用赶早来请安,巳时之前赶到戏台即可。”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上崇尚节俭,皇后一向紧随其后。 这回难得发善心邀请众人听戏,让众人如何不高兴。 皇后此举显然是来者不善。 安陵容只想拉着华贵妃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看戏人。 “淑贵妃妹妹,你说那位怎会如此好心地邀请众人听戏?” “皇后娘娘心疼后宫的姐妹,想让大家乐呵乐呵。” “华贵妃姐姐,咱们还是回去想想明日点什么戏。” 戏中人也是宫中人,安陵容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戏单送到皇后的手上,她笑着看向众人。 “本宫觉着《劝善金科》与《瑶台》挺不错的,先唱这两出戏吧。” 紧接着她又命人将戏单递给了华贵妃。 见皇后开局劝人向善,又自比为瑶台慈母,不要脸的给自己贴金。 华贵妃随手一指,“本宫就点个《倩女离魂》吧。” “华贵妃出身武将世家,怎不点一出《薛丁山征西》?” “年大将军战功赫赫,恰如唐朝大将薛丁山,征西成功,扬名千古。” 皇后安插在内务府的人手接连折损,她对华贵妃恨得牙痒痒。 年羹尧在皇上即将清算时因伤去世,这其中有没有猫腻还是两说。 华贵妃抬起头,对上了皇后真诚无比的目光。 “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那就点这一出吧。” 不过她也是有脾气的人,“说起薛丁山征西,倒不得不提这樊梨花了。你说这樊梨花,千方百计地讨夫君喜欢,可是她夫君只真心喜欢别人,休了樊梨花三次。” “本宫若是樊梨花,宁可下堂求去,总比眼睁睁看着夫君人在心不在的强。” 她话说完,视线在甄嬛和祺贵人身上来回移动。 “本宫瞧着皇后娘娘为皇上挑选的祺贵人就很不错。” “不仅出自满军旗,还明艳动人。” “华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蒲柳之姿,怎敢......” 祺贵人自觉华贵妃说不出什么好话,连忙起身反驳。 “祺贵人,本宫不是多心之人,你安心听戏。” 随后她笑着看向戏台。 “做得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夫君再宠爱妾室也好,正妻就是正妻,即便是薛丁山休了樊梨花三次,还不是要三请樊梨花吗?” “到底是那樊梨花有身家,出身西凉将门的嫡出女儿。若是换做庶出女儿,再没有这移山倒海的本事,那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您说是不是啊,娘娘?” 华贵妃不甘示弱。 她可是知道自皇后小产后,皇上再也没与她同过房。 若是太后哪日不在了,皇后的位子会不会换人坐还不好说。 华贵妃深知自己没这个机会,但能给皇后添堵,她怎会放过。 “华贵妃,樊梨花先后为薛丁山生养了四个儿子,作为将门虎女的你可要尽早为皇上开枝散叶。” 皇后大度的劝说。 “这后宫之中只有三位阿哥和两位公主,还是少了些孩子气,众姐妹可要争口气。” “臣妾(妾室)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其中就属满脸笑意的祺贵人喊得最大声。 “大家用些糕点吧,都别拘束。” “皇后娘娘,还是您心疼人。” 一心想讨好皇后的祺贵人逮着机会就说皇后的好话。 敬妃笑着接了一句,“祺贵人可真会说话。” “嫔妾家中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却和她们说不上话。这一瞧见皇后娘娘,心里的话止不住的往外冒。” 第196章 逾制 敬妃恨不得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上,这祺贵人怎哪壶不开提哪壶。 整个屋里除了不被甄家承认的浣碧,也只有皇后是庶出。 祺贵人见气氛凝滞,也反应过来可能犯了皇后的忌讳。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嫔妾无状,请娘娘恕罪。” 无意掀起话头的敬妃也跟着求情。 “皇后娘娘,祺贵人她不是有心的。” “无妨,都看戏吧。” 浣碧的目光在慌乱的祺贵人身上扫过,陷入了沉思。 皇后娘娘可真看重祺贵人呐。 安陵容安静地吃着景仁宫小厨房准备的点心,默默地点评。 可惜皇后娘娘没给大伙儿炖一锅老鸭汤,天冷最适合用一碗汤。 皇后心情不太好,让人将戏单往下传,推辞不过的安陵容点了一出《还魂记》。 而这回没有替皇后解围的甄嬛则点了一出《墙头马上》。 一对相互爱慕的男女私奔后被家人发现,几经周折后又团圆。 皇上赶过来时,台上正唱着这出戏。 得知时莞妃娘娘所点,他黑着脸回了养心殿。 “江福海,你是说皇上曾经来过?” “回皇后娘娘,当时台上正唱着莞妃娘娘所点的《墙头马上》。” 皇后笑盈盈地抚摸着手上的护甲。 “少年慕艾最是动人,皇上兴许是有所触动吧。” 戏文中的“私奔”可真戳人心。 “剪秋,你过来,让咱们的人......” 何常在用温实初给甄嬛点眼,皇后想让她再去添把火。 这事儿也只有曾经伺候过甄嬛的浣碧才能做。 “启禀娘娘,何常在求见。” “让她进来吧。” 浣碧将打开的锦盒恭敬地呈在皇后娘娘面前。 “娘娘,嫔妾知晓娘娘欣赏牡丹,特绣了一把团扇。” “柳先生曾经说过‘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出自唐朝刘禹锡的《赏牡丹》) “在嫔妾心中,唯有百花之王牡丹方能配得上娘娘。” “你有心了,快在榻上歇着。” 皇后拿起锦盒中的团扇,爱不释手地翻看。 “何常在,你记着,出身卑微并不能说明什么。本宫就是庶出,可不也稳坐中宫之位。” “娘娘,嫔妾明白。” 浣碧知晓皇后这是在宽慰她。 “娘娘,祺贵人她今日......” “祺贵人愚蠢,却又胜在貌美。皇上喜欢这样的人,本宫就给他送去。” “本宫知晓你肯定在祺贵人那里受了委屈。可在这深宫之中,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本宫曾经遭过的罪可不止这些。” 皇后没有细说,但浣碧能从她阴郁的脸上看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娘娘,您如今贵为中宫之主,何须再记着曾经。” 浣碧觉得皇后娘娘有些想不开。 等到她日后得了高位,定让甄家风风光光的将娘的牌位请入祠堂。 皇后拍了拍浣碧的手,“你不懂。本宫有些头疼,你先回去歇着吧。” “娘娘,嫔妾给您泡了一杯参茶,您趁热喝吧。” 剪秋心疼的递上茶盏。 “祺贵人可有送家书出去?” “回娘娘,鄂敏大人应当已收到了家书。” “据咱们的人来报,鄂敏大人近来几乎与甄远道同进同出。” 鄂敏不满甄远道已久,想必会将人往死里坑。 “好,命人盯着那边。” “祺贵人喜欢吃景仁宫的糕点,你吩咐小厨房每日给她做些,亲自伺候她用下。” 怀有身子的人不好掌控,浣碧曾经用的燕窝里也放了同样的东西。 至于安陵容和甄嬛,还有册封大典等着她们二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皇上入了后宫十二回,初一和十五宿在景仁宫,去了翊坤宫与永和宫各两次。 剩下分别去了钟粹宫和碎玉轩三回。 其中在碎玉轩是陪着甄嬛用膳,晚上宿在东偏殿一次,而西偏殿的浣碧得了两回侍寝的机会。 后来皇上忙于春耕,又有半个月没来后宫。 安陵容这里收到了皇上的一个箱笼,是小夏子摸黑送来的。 里面装的全是皇上在宫外搜罗来的小玩意儿,是给孩子们的。 “娘娘,皇上曾在会宾楼的包厢里喝过茶,可没多久就黑着脸出来了。” “奴才听上茶的小二说,隔壁包厢里是甄尚书正在以文会友。” “奴才斗胆猜测,甄尚书被皇上惦记上了。” “行,本宫知晓。你从宫外赶回来,想必是饿了,快去小间用点东西。” 小冬子在永和宫都吃圆了脸,没道理不留着小夏子用膳。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宝鸽终究还是从卫临口中得知他要成婚的消息。 这几日一直在小厨房忙碌着,笑呵呵的做着吃食。 “宝鹊,你去伺候夏公公用膳,换宝鸽前来伺候。” “主子,奴婢这就去。” 宝鸽白日里看着很正常,但她眼里的红血丝却骗不了人。 这丫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娘娘,您唤奴婢来可是有事吩咐?” “内务府送来了册封之日的礼服,你拿出来摊开给本宫瞧瞧。” 礼服是金黄色的宫装,用色比妃位礼服更纯正很多。 安陵容看到礼服上的刺绣时,眼睛一缩。 “主子,贵妃的礼服可真好看。您要是穿上这件衣裳,六阿哥肯定会追着让您抱。” 六阿哥正是喜欢鲜艳颜色的年纪,华贵妃每回来永和宫都是大红大紫的,很招六阿哥的欢喜。 “宝鸽,这件礼服逾制了。” “你瞧上头绣着的金凤,分明是属于皇贵妃的礼服。” “娘娘,掌管织造的可是华贵妃娘娘,难不成她......” 安陵容摇了摇头,册封之时礼服出了问题,华贵妃也难逃皇上的责难。 “宝鸽,为确保册封大典顺利进行,劳烦你多盯着后宫各处。” 第197章 告状 “奴婢遵旨。” 宝鸽恭敬的应道。 宝鹊姐姐分析过,娘娘膝下有二子一女,这无疑让许多人眼红,她要打起精神为主子效力。 “宝鸽,自本宫入宫以来,经历了不少明争暗斗,幸好有你们一直陪伴在本宫身边” “只是苦了你了。” 安陵容的手轻轻覆在宝鸽的头顶。 “主子,是您将奴婢全家从人牙子手中救出,给了奴婢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宝鸽眼中闪着感激之光。 “奴婢一点儿都不苦。” 她们一家能摆脱人牙子的控制,是她母亲临终前的最大愿望。 卫临能与章佳一族的姑娘成亲,这是他的福气。 而她与卫临,本就不是同路人,她也不该再有任何奢望。 “本宫在景阳宫的古籍堆中偶然发现了一本菜谱,你闲暇时可以仔细钻研一番。” 安陵容微笑着说道,心中已有盘算。 华贵妃曾提及,京城的世家大族常通过开设青楼来搜集情报,那她便可以开设酒楼和茶楼做同样的事情。 安陵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宝鸽,还许诺等她到了出宫的年龄,让她去酒楼掌事。 “娘娘,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学习。” 宝鸽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们家原本就是经营酒楼的,只可惜曾遭恶人算计,家道中落。 拿着菜谱出门的宝鸽脚步轻快的朝着小厨房走去,那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面对眼前的皇贵妃礼服,安陵容心中早有定夺。 虽说是华贵妃暂时管着织造处,但安陵容不相信皇后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夜幕降临,一张小纸条被秘密送入了翊坤宫。 “礼服有异?” 华贵妃坐直了身子,急忙吩咐。 “颂芝,快将本宫的贵妃礼服找出来。” 她的礼服也是今日送来的,还未曾仔细查看。 若非安陵容说册封大典举行之后才算是将贵妃之位捞到了手,她还真不想参加繁琐的典礼。 皇上重规矩,要是在册封典礼上失仪,当场被拖下去都有可能。 颂芝将华丽的贵妃礼服展现在主子面前。 华贵妃把衣服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面料、颜色、祥纹、工艺和配饰上面都无可挑剔。 “颂芝,这礼服好像没什么异常之处。” 她随手拽过颂芝手上的礼服,想要穿上身试试。 “淑贵妃,本宫的礼服就是个面子货。那些个狗奴才简直没将本宫放在眼里。” 华贵妃气冲冲的将扯破的衣服放在她面前。 织造处出来的衣裳随意用护甲一勾,就破了个口子。 她不敢想象要是在大典上穿着破衣裳,会闹出什么样的大笑话。 “肯定是皇后老妇干的!” 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给本宫看看你的礼服,是不是也这么不经扯?” 安陵容示意宝鹊到里间去取,“本宫的礼服从面料到祥纹都是上乘,也挺结实的。” “皇后会这么好心?” 华贵妃狐疑的接话。 “那老妇不会是憋着什么大的等着你吧?” 安陵容膝下有六阿哥、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老妇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顺利完成贵妃的册封典礼。 “华贵妃姐姐,皇后娘娘一向待本宫极好,你看到礼服就知晓。” 绣着金凤的礼服一展开,华贵妃终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淑贵妃要是误将皇贵妃的礼服穿在身上,估计在寿康宫礼佛发太后都会坐不住。 “皇后她明目张胆地让人将这逾制的衣裳送过来,不怕皇上追究?” 她心里还想着老妇看不起人,怎地不将皇后礼服送到翊坤宫让她过过瘾。 “华贵妃姐姐,现下掌管织造处的可是你。” “若是在册封典礼上出了意外,那受到责罚的不还是你。” 安陵容好心的提醒。 织造处的礼服出了问题,皇上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华贵妃。 再则她们身为皇上册封的贵妃,若是连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也只能说明二人不适合这个位置。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 华贵妃恨不得将这两件有问题的礼服甩到皇后的脸上。 “先帝爷也曾封过贵妃,想必织造处还存着一些旧时的衣裳,劳烦华贵妃姐姐找两件能穿的出来。” “可是先帝爷的贵妃不都是......” 她犹豫了一下后就同意。 “好,本宫这就让颂芝亲自到织造处找。” 册封典礼迫在眉睫,再重新赶制贵妃礼服已经来不及了。 安陵容的提议确实能够解燃眉之急。 “你放心,本宫会尽量找那些还健在的贵太妃们穿过的礼服。” “那就有劳姐姐了。还有这件皇贵妃礼服也劳烦姐姐一并送回内务府。” 永和宫里不该留着任何有隐患的东西。 安陵容在华贵妃临走时,给了她一张小纸条,上面记录的是皇后在织造处的部分人手。 这两件有问题的礼服应该能让华贵妃处理掉一批人。 事情的先后顺序很重要,二人在册封典礼前发现了礼服的问题,就是她们掌握了先机。 宝鹊力度适中的按着安陵容的胳膊,低声询问。 “主子,奴婢听闻先帝爷后宫妃嫔多,这贵妃礼服怕是轮流着穿。” 将逝者的衣裳穿在身上,怎么想都晦气。 “皇宫是龙气所在之地,有皇上镇着,怕什么。” 安陵容已经是第二回入宫,她深知活着的人比鬼还难缠。 “华贵妃没想到这一茬儿,可不要走漏了风声。”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稍晚几天的封妃大典上也会有热闹瞧。 皇后可不要辜负她的期望啊。 华贵妃一回到翊坤宫,就怒气冲冲的吩咐。 “颂芝,将笔墨纸砚给本宫摆好。” 本来她想让周宁海带着人打织造处,可安陵容说让她先给皇上写一封告状的信,让她等候皇上的指示。 “你说本宫带人打上去多好,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看皇后老妇怎么抵赖。” “主子,奴婢认为淑贵妃娘娘说得有理。自内库的假人参之事后,皇上有意借着您的手肃清内务府的蛀虫。” “内务府出了岔子,还是交由皇上定夺为好。” 颂芝还认为淑贵妃娘娘给出的名单也不宜呈给皇上。 “淑贵妃行事到底是有些瞻前顾后的。” 华贵妃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皇上写了厚厚的五页信。 先是从衣食住行方面问候皇上,然后说一些自己的近况,最后两张全是她对幕后之人卑劣行径的控诉。 第198章 放火 皇上的回信很快,所提建议竟与安陵容不谋而合,让华贵妃从织造处寻找两件旧衣以应急需。 宫中盛大的宴会需着礼服出席,而新的礼服,则待册封典礼之后再赶制不迟。 “颂芝,皇上不让本宫插手织造处的事。莫不是要亲自插手织造处的事务?” “娘娘,可能是这层意思。” 颂芝心想,娘娘不介入织造处的事务也罢,毕竟淑贵妃曾提醒过,内务府中或许藏有太后的人。 若是无意间触动了寿康宫的暗桩,恐怕会招来太后的怨恨。 据她们所掌握的信息,内务府每年都向寿康宫进献大量的孝敬银。 也不知道上了年纪的太后把着那些个银子做什么。 反正逢年过节,没见她漏一点儿给宫里的阿哥与公主。 “既然皇上不希望本宫插手,那我们便乐得清闲自在。” 华贵妃释然的说道。 “颂芝,你且代我写一封信,询问富儿香料铺子的筹备进展如何?” 安家有几张祖传的香料方子,在安陵容的牵针引线下,华贵妃当场要表明同林安人一道做生意。 这也是安陵容心疼林氏的眼睛,怕她出宫后没日没夜的绣,才拉了一心想带她发财的华贵妃入伙。 铺子由年家提供,香料则来自安家,双方共同管理。 安陵容私下里期望能将香料铺子的名声打响,或许未来能成为一股不小的助力。 皇后正暗中筹备大招,因此近日的请安都显得异常和谐。 这日请安结束后,浣碧在皇后那里巧遇了祺贵人。 “你们都是本宫所看重的人,应当和睦相处。” 皇后拉着二人的手,将她们的手紧紧叠在一起。 祺贵人感受到浣碧手上的粗糙,却强忍着没有抽回。 “皇后娘娘,嫔妾听您的。” 她又笑着补充。 “嫔妾与何常在同住碎玉轩,本就交情深厚。” 父亲在家书中曾提及皇后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叮嘱她务必听从皇后的指示。 甄家的富贵靠着宠妃甄嬛,那瓜尔佳一族肯定也能靠着她飞黄腾达。 她立志要将甄嬛踩在脚下。 在皇后的注视下,浣碧也点了点头。 “好好好!后宫的姐妹们理应和睦共处。” “剪秋,将本宫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于是,浣碧和祺贵人各自从皇后那里获得了一根簪子。 “何常在,将你的珍珠银簪借我一观。” 一踏出景仁宫的大门,祺贵人便对跟在身后的浣碧发号施令。 “祺贵人,您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答应过不再为难我的。” 浣碧没想到对方竟会出尔反尔,在景仁宫外对她进行羞辱。 “本小主并未打算为难你。只是想欣赏一下你的珍珠银簪罢了。” 她说着,还得意地抚摸了一下头上金灿灿的簪子。 “本小主的金簪就在头上,你能瞧见本小主的赏赐,为何却舍不得将你的银簪拿出来让我瞧瞧呢?” 祺贵人挑衅地追问。 “祺贵人,奴婢瞧着秋答应好像要出来了。” 福宝见小主脸色涨红,急忙为她解围。 “浣碧,今天算你走运。” 祺贵人阴阳怪气地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小主,咱们也回去吧。” “好。” 浣碧把手递给福宝,让她扶着往回走。 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皇后按照位分进行赏赐,浣碧得到的是珍珠银簪,而祺贵人头上戴的则是镶珠金簪,两者差距显而易见。 “福宝,祺贵人头上的金簪可真好看。” “小主,在奴婢看来,娘娘其实更看重您。只是因为祺贵人母族势力强大,娘娘不好违背皇上的意愿,所以才没有明显地偏袒您。” 福宝轻声解释。 “奴婢听说莞妃娘娘的父亲已经官至尚书,如果他能够开口收您为义女的话,祺贵人肯定再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了。” “福宝,皇上最忌讳后宫与前朝有所牵连,本小主认为此举不妥。” 其实福宝随口说出的话在浣碧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花。 父亲没办法认回她,但却可以将她收为义女。 浣碧伺候了长姐多年,在外人看来早就是甄家的人。 一回到碎玉轩,浣碧便提起久违的笔。 她斟酌了快小半个时辰,才写完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长姐每月都会送一封家书回去,由流朱往外递送。 晚上趁着流朱落单时,浣碧眼含热泪的上前求助。 “流朱姐姐,我有一封信想要送到老爷手中,劳烦你帮我一把。” “你也知道我当年是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 “那时我还小,很多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我想问问老爷是否有我家人的消息。” “流朱姐姐,阖宫上下,只有浣碧一人没有亲人。” “你.......” 心善的流朱慌乱的给浣碧擦拭着眼泪,嘴里连忙应下。 “浣碧,你别哭啊,我帮你还不行吗?” “流朱姐姐我能否找到家人就全靠你了。” 浣碧感激地握着流朱的双手,郑重地将一封信递过去。 隐藏在暗处的人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悄悄地进入了正殿向甄嬛禀报。 “娘娘,奴婢去取水之时瞧见了何常在拉着流朱姐姐说话。” “何常在好像在哭,流朱姐姐还帮她擦了眼泪。” “好,本宫知晓。” 甄嬛心下一沉,含笑看向禀报消息的白薇。 “槿汐,拿五两银子请白薇姑娘喝茶。” “往后何常在有什么异常之处,尽管来找本宫汇报。” 白薇欢欢喜喜的谢恩。 她走没多久,红着眼睛的流朱双手递上了一封信。 “娘娘,这是何常在托奴婢送给老爷的信。” 流朱将浣碧拦着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上报。 “流朱,你做的很好,若是浣碧所言属实,本宫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 “你先回去歇着吧。” 早有预料的甄嬛一目十行地看完浣碧写的信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槿汐姑姑,浣碧在信中诉说宫中的艰难,她想借着与本宫多年的情分,让父亲收她为义女!” “娘娘此举万万不可!甄家绝不能与她有任何牵连!” 崔槿汐觉得浣碧是不是被祺贵人欺负傻了。 甄尚书怎么可能将一个奴婢出身之人收为义女。 但她看着脸色不好的主子,沉声提议。 “娘娘,奴婢恳请您将何常在赶出碎玉轩!” “槿汐姑姑,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将人赶出去?” “放一把火!” 第199章 独居 甄嬛诧异地凝视着崔槿汐,语气中带着不解与担忧:“放火?此举似乎不妥吧。” 浣碧再怎么说也是她同父的妹妹,甄嬛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遭遇不幸。 更何况看崔槿汐的意思,这把火还需要她们来放。 崔槿汐轻声劝慰。 “主子,您听奴婢细细道来。” “奴婢明白您心善,不忍伤害西偏殿的那位。” “咱们就放一把小火,让西偏殿暂时不能住人就成。”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崔槿汐说的很对。 只要西偏殿住不成人,那浣碧就只能搬出去。 甚至,如果碎玉轩主殿也受到波及,她或许有机会独居一宫。 她曾参观过沈眉庄的储秀宫,那宽敞的宫殿让她心生向往。 若能独居一宫,待龙胎满八个月时,她的母亲便能带着妹妹入宫陪伴。 甄嬛摸了摸微微有弧度的腹部,到时候孩子玩耍的地方也大一些。 她羡慕地望向永和宫的方向,淑贵妃生有二子一女,两位阿哥住前头的东西偏殿,昭华公主一人独享宽敞的后殿。 皇上这辈子都不会塞其它的妃嫔进去碍淑贵妃的眼。 “槿汐姑姑,这后宫之中还有哪些宫殿是无主的?” “回禀娘娘,延禧宫、承乾宫、长春宫和永寿宫这几个宫殿还暂时空置着。” 崔槿汐反应很快,甄嬛这么一问,她就知道主子不想住这个破旧的小宫殿。 碎玉轩从前是个听戏的地方,先帝爷嫌弃这里远,后来渐渐荒废。 “娘娘,听闻您入宫时,皇后原本将您安排在承乾宫,但心胸狭窄的华贵妃却将您挪到了碎玉轩。” 这事儿是崔槿汐早些时候从苏培盛那里听来的。 她为了不给主子添堵,一直瞒着。 “承乾宫可是孝懿仁皇后曾经居住过的宫殿?” “是的,娘娘。皇上幼时也曾在承乾宫居住过。据掌宫太监说,那里宽敞华丽,过去住的都是受宠的妃子。” 崔槿汐的回答让甄嬛更加心动。 她将人招到跟前,主仆二人开始详细商量起来如何谋划搬到更大的宫殿。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屋子里,流朱刚踏入小间,白芷便从怀里掏出一块温热的小饼子递给她。 “流朱姐姐,这饼子还热乎着,你快吃吧。” “多谢白芷,我也给你留了两块糕点。” 随着甄嬛升位,碎玉轩的宫人逐渐增多。 为了给新人腾出住处,白芷和流朱被安排到了同一间房中。 二人同是娘娘跟前伺候的大宫女,关系还处得不错,经常会给对方留些吃的。 流朱将包着糕点的帕子递给白芷,却没接她放在眼前的饼子。 “我不饿,你都吃了吧。” 她将浣碧请求转交给老爷的书信上交给了主子,不知道...... 流朱不禁轻叹一声,希望浣碧没有骗她,否则她只能舍了当妹妹般照看了十多年的何常在。 同样听了墙角的白芷眼神一闪,她将一盏热茶放在流朱的手上。 “流朱姐姐,晚上天凉,你喝点热茶暖暖身。” “白芷,你说人为什么一入宫就变了呢” “流朱姐姐,无论别人怎么变,我们坚守本心就好。” 善良的流朱一心想照顾好莞妃娘娘,而她也有自己效忠的主子。 流朱心善,但也嘴严。 白芷爱惜地吃着两块品相不太好的点心,思索着该如何获知主殿在谋划些什么。 流朱将何常在的信送到主殿,随后小允子就守在了门外。 莞妃将得力的崔姑姑留在主殿,正说明了何常在的那封信有问题。 白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只耳朵注意着隔壁床的流朱翻来覆去发出的响动,在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整合起来。 暂时不知主殿的打算,先将最新消息上报才是正经。 翌日小间里一有动静,流朱就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 喉咙发痒的她哑着嗓子询问。 “白芷,什么时辰了?” “流朱姐姐,还未到寅时末,我已在小厨房烧上了娘娘要用的水,你不必着急。” 外间的天还黑着,白芷手上拿着一根杂色的蜡烛。 绿豆大小的火苗随着她的走动颤颤巍巍的抖动着,好似一口气就能吹灭。 “流朱姐姐,你的嘴唇都起了皮,是否哪里不适?” “我没事......” 白芷不管她的话,直接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瞬间传了过来。 “流朱姐姐,你发了高热,我这就去禀报娘娘。” “哎!白芷......” 主子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她可不能躺在床上偷懒。 头晕目眩的流朱强撑着穿好了衣裳,又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两把头。 她才摸到正殿门口,甄嬛温柔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流朱,你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本宫已命白芷差不多时辰就去请太医。” “主子,奴婢无碍,可以伺候您去请安。” 流朱有些着急,她一直都是陪着主子到景仁宫请安,从未缺席过。 “今日请安由槿汐姑姑和小允子跟着就成。” “本宫腹中的龙胎还需要你看顾,你先养好身子吧。” 崔槿汐也跟着劝流朱回去歇息。 流朱姑娘心善,白芷说她昨晚翻来覆去了一夜,硬生生将自个急出了毛病。 “娘娘,流朱姑娘太重情,您别怪她。” 在宫中多年的崔槿汐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机敏又善良之人。 因而忍不住为她说话。 “本宫深知流朱的为人,让白芷好好的照顾她。” “还有以免她将病气过给别人,近些日子在屋里养病吧。” 她和槿汐姑姑定下的计策还是不要让流朱知晓为好。 虽说不会伤了浣碧的性命,但甄嬛不愿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流朱为难。 白芷将流朱扶回房里,伺候她喝下两盏温水,才在流朱的催促下出了门。 她将小厨房那边安排妥当,估摸着娘娘已到景仁宫,就朝着太医院赶过去。 宫人患病是没有权利延请太医的,她这回是打着莞妃娘娘的名义去太医院的。 半路上有一位眼生的太监笑着打招呼。 “敢问是哪宫的姐姐,怎这早在外行走?” 白芷眼神一闪,担忧的说。 “公公,我是碎玉轩伺候的宫人,莞妃娘娘身子不适。这不正赶着到太医院请太医。” 第200章 陷害 “娘娘,碎玉轩传来的消息,何常在昨夜摸黑请流朱转交一封信给甄尚书,说是想从甄尚书那里询问亲人的线索。” “流朱转身将信交给了莞妃娘娘处理......” “小允子严守着主殿,暂时不清楚莞妃娘娘和崔槿汐二人在里面谋划了些什么。” “另外养心殿也传来风声,碎玉轩请温太医诊病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 今日收到的情报颇为繁多,宝鸽有条不紊地一一上报。 “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深思着碎玉轩内发生的种种。 浣碧曾向流朱哭诉,在这宫中,唯有她孤苦无依。 那甄远道、甄嬛和甄玉娆这些人又怎么说? 她背着甄嬛将信交给甄远道,那信中的内容必然不简单。 安陵容想到了同住碎玉轩的祺贵人,她那张巧嘴,定是让浣碧吃了不少苦头。 甄远道作为祺贵人父亲鄂敏的上司,浣碧避开甄嬛私下联络他,其目的只有一个——借甄远道的势。 但那封信最终落入甄嬛手中,浣碧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安陵容现在还无法揣测甄嬛会如何处理浣碧这件事。 甄嬛与崔槿汐密谈,小允子又守在门外,此事十有八九会由崔槿汐来操办。 “宝鸽,吩咐我们的人,密切注意崔槿汐的动向,看她是否有何异常。” “如果本宫没猜错,皇上也会派人暗中监视碎玉轩。” 既然有皇上的人在暗中观察,她无需冒险让自己人暴露去探听甄嬛与崔槿汐的计划。 前世她亲眼见证了皇上对甄嬛的宠爱,盛宠之下连皇后与华妃都要避其锋芒。 这一世虽没宠到看不见旁人的程度,但安陵容相信纯元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才貌双全又温柔善良的纯元皇后死在了皇上最爱她的那年,这就是所有后来人无法超越的一点。 只要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甄嬛没触碰到皇上的底线,她就不会被彻底厌弃。 安陵容所能做的,就是一点点打破皇上对甄嬛的幻想。 三天后,养心殿终于传来消息,皇上并未明面上派人监视碎玉轩。 这意味着皇上在暗中安排了人手。 白芷在再次前往太医院请温实初的途中,巧遇一名陌生的宫女。 对方嘴甜如蜜,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白芷。 就在白芷感到困惑时,对方迅速低语:“监视终止,保重自身。” 话毕,她又与白芷闲聊起来,仿佛刚才那八个字与她无关。 春风拂面,白芷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在两人分别前,白芷趁机将这几日的发现告知了对方。 “娘娘,流朱姑娘病后,崔槿汐取代她到内务府领取物资。” “她以莞妃娘娘有孕不经饿为由,从贪财的奴才那里额外买了一罐子猪油和一箩筐的干松枝。” “这是咱们的人从随行搬东西的宫人那里得知的。” “很奇怪的是她掏钱买的猪油和松枝并没有送入小厨房,反而放到库房中。” 安陵容思索着猪油和松枝的联系,一时之间难以想通。 她连忙唤来了掌管小厨房的宝鸽。 “你可知道猪油和松枝之间有何关联?” “回娘娘,冬日引火不易,奴婢在点火前,通常会在松枝上裹一点变质的猪油。” 宝鸽虽不知娘娘为何问起这个,但仍如实回答。 “你是说猪油有助燃之效?” 安陵容猛地站起身来,似乎猜到了甄嬛主仆的意图。 她们打算在碎玉轩放火,以此来对付住在西偏殿的浣碧。 安陵容考虑到浣碧与甄家的关系,推测甄嬛想借此火灾将浣碧赶出碎玉轩。 曾经碎玉轩也着过一回火,那场火将翊坤宫的年世兰烧成了年答应。 她至今仍记得年答应撕心裂肺的指天发誓自己没有纵火。 但在人证、物证面前,皇上根本不听她的辩解。 “嘭”的一声巨响,满脸血的华贵妃倒在了她面前,惊得安陵容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开口。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刚过卯时。” 宝鹊本是来叫主子起床的。 安陵容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伺候本宫梳洗吧。” 方才的那个梦真实的让安陵容都有些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不管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她都决定提醒华贵妃,不要一头扎进甄嬛设下的陷阱中。 “颂芝,你说什么?甄嬛要陷害本宫?” 拎着鹅脖子往远处扔的华贵妃不可思议的反问。 “主子,淑贵妃是这么提醒的。” “她让您最近这段时间不要与碎玉轩那边起明面上的冲突。” 颂芝觉得淑贵妃这次传来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华贵妃入王府时晚,并不知晓纯元皇后的长相。 她又性子要强,不耐烦与人交往,其它知晓真相的老人们闭口不言。 那些知晓真相的老宫人们更是不会在她面前嚼舌头。 她们主仆二人觉得安陵容的提醒很怪异实属正常。 毕竟华贵妃曾经全心全意的喜欢过皇上,安陵容不忍心让她知道真相。 “甄嬛个贱人,她凭什么陷害本宫?” 华贵妃气愤地瞪着双眼。 安陵容从未有害她之心,所以她并不怀疑这消息的来源。 颂芝心惊胆战地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娘娘,低声在她耳边提醒。 “娘娘,太后抢了您的辇轿给有孕的莞妃用......” “奴婢猜测碎玉轩那里应该是从辇轿中查出了什么。” “她不敢对寿康宫的那位有怨言,也只能将此事记在您的头上。” “那东西又不是本宫下的,凭什么要算在本宫身上!” 华贵妃气冲冲的往前殿跑。 她年世兰绝对不会缩在翊坤宫坐以待毙的,伤透了心的她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 第201章 求教 “娘娘,您小心脚下。” 颂芝慌忙跟随其后,生怕自家主子因急切而摔倒。 华贵妃心中怒火难平,午膳时竟气得呕吐不止。 “娘娘,您脸色苍白如纸,是否需要请太医前来诊视?” 颂芝关切的建议。 “不必劳烦太医,本宫自有分寸。” 她过去为了怀上孩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太医。 江家兄弟虽受她重金贿赂,但却对欢宜香中掺有大量麝香之事守口如瓶。 华贵妃对江家兄弟乃至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心怀芥蒂,不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人。 “碎玉轩的那个贱人真是令人作呕,本宫吐干净就没事儿了。” 她恶狠狠的咒骂道。 倔强的华贵妃吐得眼泪直涌,还坚持不让请太医。 “淑贵妃有没有透露甄嬛那个贱人打算如何陷害本宫?” “回禀娘娘,可能是要放火烧碎玉轩。” 颂芝担忧地递上一盏温水让主子漱口。 “那个贱人还真舍得,竟然要以身犯险。本宫......” “颂芝,咱们在碎玉轩安排的应该有人吧?” “娘娘,那边安排的人一直处于蛰伏中。” 从欢宜香中查出麝香后,安插在各宫的人就几乎没怎么调用。 华贵妃眼中的锋芒闪过,“既然甄嬛想要放火,那本宫就助她一臂之力。” “娘娘,碎玉轩有皇上的人盯着,咱们不好做得太过。” 颂芝觉得她们没可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本宫自有计较。” 华贵妃脸色惨白地靠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护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甄嬛有胆子玩火,那就得承担火势失控的后果。 隔日,安陵容在请安时得知华贵妃告假的消息,心中松了一口气。 而甄嬛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前两天和槿汐姑姑商量好,打算把放火的事嫁祸给嚣张跋扈的华贵妃,怎么这人就突然病了呢? 甄嬛脸上的无措正好被她斜对面的安陵容收入了眼中。 不过她身后的崔槿汐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槿汐姑姑,咱们该怎么办?” 一回到碎玉轩,甄嬛就抓着人问。 华贵妃冲动易怒,极好羞辱人,是她们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现下她缩在翊坤宫养病不出,她们也不可能上门去激怒人。 “娘娘,翊坤宫的那位不会一直都这么好运。” “这回无法报仇,咱们下回再想别的法子。” 崔槿汐明白后宫之中像华贵妃这样的背锅之人还真的不好找。 她试探的询问。 “娘娘,您觉得东偏殿的祺贵人如何?” 祺贵人与华贵妃一样的没脑子,正好拿捏。 “不妥!”甄嬛摇了摇头。 “父亲来信说,他与鄂敏大人交好,让本宫多照应友人之女。” 甄嬛怕浣碧通过其他途径往父亲面前递信,她特意写了一封信回去探口气。 回信隔日就送入了宫中,父亲也在信中叮嘱让她多看顾浣碧,这回还给浣碧带了一荷包小额的银票。 她私下里数了数,足足有二百两。 浣碧托流朱转交了那样的书信,荷包是绝对不能送到她手上的。 “娘娘,您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幕后纵火之人最好从与娘娘不对付的人中挑选。 皇上自出宫后,隔三差五的命人给娘娘送信,最近每天都会写一封信来问候娘娘。 崔槿汐觉得凭借着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这将会是一次很好排除异己的机会。 “姑姑,你让本宫好好想想。” 她本无意入宫,没想却到得四郎看重。 二人两情相悦,腹中还有了四郎期盼已久的孩子。 孩子? 对,与她同天入宫的淑贵妃育有二子一女,想必不会拒绝她上门求教。 此时,正在给六阿哥喂鸡蛋羹的安陵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主子,您可是偶感风寒?不若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宝鹂关切的看向端着小瓷碗的人。 “本宫无碍,兴许是有人想本宫了。” “春日里易身子不适,你抽空到太医院向卫临寻一些艾草,让宝鸽给大伙儿煮水喝。” “奴婢遵命。” 翌日,安陵容在拐弯处听到甄嬛的声音时,终于知道昨日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打喷嚏了。 “贵妃娘娘,请留步!” 不管她心里如何不愿意同身后的人有牵扯,但还是不得不转身。 “莞妃,你是在和本宫说话?” 甄嬛笑着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妹妹是在同您说话。” “娘娘三年生两胎,想必对养胎很有心得。” “近来随着龙胎越长越大,妹妹心里慌得很,想向娘娘请教一番。” 护着腹部的甄嬛红着脸解释。 安陵容上下打量着气色红润的甄嬛,心里则学着华贵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却保持着微笑。 “莞妃,龙胎有异可是大事,可否需要本宫帮忙请太医来瞧瞧?” “皇上、皇后向来重视龙胎,太医院定然不敢不尽心。” “多谢贵妃姐姐关心,妹妹暂时无碍。只是上回不幸出了意外,这回心慌得厉害。” “妹妹想要上门求教,不知贵妃姐姐可有空闲?” 甄嬛眼含期盼地望向愈发雍容华贵的安陵容。 她们明明是同一批入宫,这人不仅位份升得快,还养出了浑身的气度。 安陵容扫过小允子手上的锦盒,就知道甄嬛是有备而来。 就算她这次回绝,对方肯定还有别的招等着的。 “莞妃,本宫入宫以来,鲜少有人上门探望。不若先让本宫准备一番,明日你再来畅谈,如何?” “贵妃姐姐有心了,那妹妹就明日上门叨扰。” 达到目的的甄嬛含笑告别。 “主子,奴婢觉得莞妃娘娘来者不善。” “本宫知道。” 华贵妃那张嘴招人恨,膝下有三个孩子的她也不遑多让。 “宝鹂,笔墨伺候,本宫要给皇上汇报弘瞻三兄妹的近况。” 安陵容一向贴心,闲话家常时免不了不经意间提几句皇上的心尖尖得了她产前一样紧张过度的毛病。 还说莞妃怀胎不足半年就出现此症状,她斗胆请求皇上尽快回宫。 反正危言耸听的关心之语一句都没少过。 至少精通文墨的宝鹂从书信中看出了自家主子对莞妃娘娘深切的担忧。 隔日请完安,跟在安陵容身后的甄嬛发现,她身后竟然跟了一串子的人。 第202章 不妙 甄嬛脸色微变,在崔槿汐的搀扶下心绪复杂地踏入了永和宫。 这已是她第二次走进这座宫殿,每一次,都似乎带着不同的心境。 红色宫墙上的龙凤雕刻,精致得仿佛要跃然而出,生动逼真。 阳光和煦地洒在琉璃瓦上,金色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更显得宫殿的辉煌与皇家的威严。 漫步在宽敞的庭院中,甄嬛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隔壁更加富丽堂皇的承乾宫。 不知道事成之后能否住进去? 槿汐姑姑早就派人打听过,皇上登基后,特意命人修缮了承乾宫。 听说太后还因这事斥责皇上奢靡浪费。 “今日只是姐妹间的小聚,大家不必拘礼。” 安陵容温婉的声音拉回了甄嬛的思绪。 训练有素的宫女依次奉上了精美的桂花糕和热腾腾的茶。 众人是在请安结束后直接来到永和宫的,她先拿些点心给人垫垫肚子。 “贵妃娘娘,臣妾对永和宫的桂花糕慕名已久,今日终于有幸品尝。” 敬妃笑盈盈地接过话茬,语气中透露出对美食的期待。 “敬妃若是喜欢,就请多用一些。永和宫别的或许没有,但桂花却是管够。” 拿起糕点的淳儿闻言眼睛一亮,歪头朝着碧云挤眉弄眼,示意自己要大快朵颐。 淑贵妃娘娘宫中的桂花糕可是一绝,她是吃了又想吃的。 碧云笑着将自己的碟子往她那边推。 安陵容将二人间的互动尽收眼底。 随即她又笑着说。 “莞妃有孕已近半年,时常因担忧龙胎而心神不宁。本宫今日特邀众姐妹前来,希望能为她宽慰一番。” 安陵容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甄嬛。 她知道甄嬛此番前来的目的,索性将话挑明,让众人共同为她排忧解难。 “多谢贵妃娘娘好意。” 面对安陵容的关切,甄嬛只得硬着头皮道谢。 后宫的妃嫔们大多闲暇无事,无论是已生育的还是未曾生育的,都纷纷围上前来与甄嬛攀谈。 安陵容无意间瞟到甄嬛听得脸色发白,才给门口的宝鸽使了个眼色。 她等了一刻钟,才好心地帮她解了围。 “莞妃,看你神色有异,可是身体不适?” “娘娘,臣妾胸口有些闷的慌。” 脑袋突突疼的甄嬛回应着,脸色愈发苍白。 “来人,快宣太医!” “本宫这里离着太医院近,太医很快就能赶过来。” “莞妃,你......” 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莞妃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上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直停留在甄嬛的身上。 安陵容就当没瞧见,她焦急的上禀。 “回皇上,莞妃说她近来感到心慌,臣妾特邀了众姐妹前来给她解闷儿。” “她方才.......” “请皇上宽心,臣妾已派人去了太医院。” 她简洁明了的说了前因后果。 举办小宴之事她已在信中同皇上说过,安陵容就不信在众目睽睽之下,甄嬛能将颠倒黑白之事污蔑在她身上。 “皇上,太医来了,快让给莞妃看看。” “微臣太医院温实初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莞妃身子不适,你快给她瞧瞧。” 担忧甄嬛的皇上让出了位置,坐回了上首。 安陵容的目光在皇上和温实初的额头上打转,这二人头上都有细密的汗珠。 她目光一闪,将雪白的帕子递到皇上跟前。 “皇上,春日微凉,擦一擦您额头上的汗。” 安陵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屋里的人都能听到。 甄嬛听说皇上额头上冒着汗,就知道四郎急着来见她,心里头如同吃了蜜一般。 温实初感受着手下陡然加快的脉搏,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嬛儿心系皇上,他以后就默默地守着她吧。 “禀皇上,四五个月左右的龙胎正是生长之时,微臣猜测龙胎的快速成长可能给莞妃娘娘带来了一定的不适。” “微臣给莞妃娘娘开一些调理的药,另娘娘需要静养。” 温实初知道甄嬛喜静,特意这么说的。 “苏培盛,你到景仁宫给皇后传话,说莞妃身子不适,暂免了请安。” 听在安陵容的耳中,皇上无异于帮了她的大忙,自然要投桃报李。 “皇上,莞妃身子不适,可否请您替臣妾送她回碎玉轩?” “好,朕送莞妃回去歇息,贵妃你继续待客。” 皇上和甄嬛离开后,安陵容又命人上了些其它的点心供众人享用。 其中淳贵人最为给面子,一碟子又一碟子的点心消失在了她的口中。 “贵妃娘娘,像淳贵人这样纯粹的人真不多见。” 临别时,敬妃笑着感慨。 “本宫就喜欢她的孩子气,皇上也是。” 安陵容知道敬妃在提醒她甄嬛目的不纯,让她务必小心防备。 皇上免了甄嬛的请安,这就是帮了大忙,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鬼是谁。 当她从宝鸽口中得知甄嬛与皇上同乘辇轿前往碎玉轩时,用力地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皇上一回宫就来永和宫见莞妃,还亲自护送人回到碎玉轩。 也不知景仁宫的皇后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 宜修的反应确实很大,她头疼的在床上打滚。 “娘娘,要不咱们去请太医吧?” “剪秋,别去,本宫挺得住。” 皇上前脚送身子不适的莞妃回去,景仁宫后脚就要请太医。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闹笑话。 堂堂皇后因拈酸吃醋而装病。 她一想到华贵妃嘲讽的嘴脸,就更坚定了不能召太医来景仁宫的想法。 小半个时辰后,在安神药的作用下,皇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屏气凝神给皇后盖被子的剪秋发现锦被不知道何时被娘娘抓出了窟窿。 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直到回了房间,才捂着嘴默默流泪。 夜深人静,一个普通的小荷包从景仁宫里送往了碎玉轩。 华贵妃告假的第五天,安陵容收到了来自翊坤宫的小纸条,上书“大事不妙”四个字让她心头一紧。 第203章 喜脉 在皇后又一次长吁短叹华贵妃因病告假,而她忙于宫务无暇亲自探视之时,安陵容乖巧地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臣妾愿为娘娘分忧,不如就由臣妾代您去翊坤宫探望一番?” 安陵容轻声提议。 皇后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淑贵妃,那就有劳你了。只是华贵妃性子直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她的话语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难怪华贵妃一直说就算她不再招惹皇后,那老妇也不会放过她。 看来华贵妃在皇上的纵容下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将皇后得罪的尤其狠。 就连她因病告假,都要败坏一回她的名声。 安陵容觉得华贵妃在后妃之间的名声如此差,除了皇上刻意为之外,肯定也少不了皇后的推波助澜。 皇后的话音一落,大厅中一片寂静,众妃嫔生怕被点名陪同前往翊坤宫。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会小心的。” 安陵容柔声回应,带着几分谦恭。 待宝鹊忙完手头的事务,安陵容便携她一同前往翊坤宫。 一踏入宫门,颂芝便迎了上来,急切地请求。 “淑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已经好几天缩在寝宫里不吃不喝,求您进去劝劝她吧。” “颂芝,别急,本宫这就去看看她。” 安陵容安慰,同时吩咐,“你准备一些易消化、开胃的膳食备用。” 北方的冬日格外寒冷,为了保暖,寝宫通常建得不大。 安陵容踏着细碎的步伐,迈入了从未涉足的昏暗寝宫。 耳边传来愈发清晰的脚步声,使得躺在床上的华贵妃烦躁地皱起眉头。 “颂芝,本宫没胃口,别再来劝了。” 她的声音中透着虚弱而无力。 “华贵妃姐姐,你说若是皇后得知你闹绝食,会不会高兴地再请戏班子来唱戏庆贺呢?” 好声好气的劝说华贵妃肯定听不进去,安陵容直接扯出了她的劲敌。 “安陵容,你胡说!本宫哪里在闹绝食?” 华贵妃强撑着抬起头,中气不足地反驳。 安陵容这才瞧见往日容光焕发的华贵妃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朵凋零的芍药,失去了往日的艳丽。 几日不见,她的脸颊好似消瘦了几分。 “你怎病得这样厉害?怎的不请太医?” 安陵容上前握住她纤细又苍白的手,关切的询问。 “淑贵妃,本宫没事。”华贵妃试图抽回手,却未能成功。 她呼吸急促地盯着安陵容的眼睛,“你告诉本宫实话,皇后那老妇是不是在看本宫的笑话?” 安陵容轻轻地将人按回床上,“这几日请安之时,皇后娘娘都会问候姐姐一番。今日皇后说她忙于宫务脱不开身来瞧你,本宫才找到机会过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妹妹不知皇后娘娘心中所想,但有一事却十分明了。若姐姐一病不起,你手中的宫权定会重回皇后手中。” “昨日收到你的纸条,本宫急得夜不能寐。你到底碰上了什么难事?能否说与妹妹听听?” 颂芝说华贵妃因麝香之事不信任太医院的人,拒绝请太医前来看诊。 华贵妃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虚弱,这绝对不单单是饿出来的。 安陵容猜测她这回是真的碰到了难处。 “本宫……本宫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华贵妃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纠结。 “听闻姐姐前几天用了膳食后便呕吐不止,你该不会是……” 安陵容的目光移到了被锦被覆盖着的腹部。 华贵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断然否认:“绝无可能!本宫前几日才换洗过。”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实情: “本宫老实和你说吧。那日得知你传来的消息后,本宫便感到恶心难耐、食不下咽。” “这几日更是看到膳食就难受得紧。” “你说会不会是甄嬛那贱人克本宫?” “或者是皇后老妇在暗中诅咒本宫?” 一说到这两人,华贵妃气得将枕头摔到地上。 听说恪贵人当年有孕之初,气性比这更大,将整个延禧宫折腾的人仰马翻。 “姐姐莫急,本宫身边的宝鹊学过粗浅的黄岐之术,不如让她给你瞧瞧?查看是否有人给你下了药?” “上次惠嫔在御花园遭了发狂狸奴的袭击,本宫就怀疑是有人暗中下了药。” “姐姐你若是一直不愿意延请太医,可不正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华贵妃服用江城开的养生助孕药已有些时日了,说不定已起了效果。 若她真的有了身孕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安陵容你身边的宝鹊医术如何?开出的药是什么味道?” 华贵妃皱着眉问出心中的疑虑。 “你不会是嫌药汁子苦,才不愿意让太医请脉吧?” 安陵容一看她僵住的表情,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华贵妃姐姐,你是自己穿衣裳,还是让本宫用被子裹着抱出去?” 华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本宫让颂芝伺候梳洗就成,你先出去歇着。” 她实在是怕了江城开的那些又酸又苦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辛辣味的药汁子。 一提起太医院她就觉得肚子里翻腾得厉害,因而才一直躲着不愿意让人前来看诊。 这回让淑贵妃的大宫女把脉,她才没那么抵触。 “宝鹊姑娘,有劳你了。” 有求于人,华贵妃的态度也软和了不少。 “贵妃娘娘请坐,奴婢这就给您把脉。” 主子方才已将猜测告知给宝鹊,她对这方面很有把握。 从前为了主子和龙胎着想,宝鹊几乎每天都要替安陵容把一回脉。 且娘娘在卫太医诊脉时问得特别详细,她偷学了不少。 宝鹊直接将手放在华贵妃的脉搏上,嘴里同时也说着。 “娘娘,奴婢得罪了。” 她静气凝神把了华贵妃的两只手,低声回禀。 “贵妃娘娘,您的脉搏滑利,几乎感觉不到停滞。” “这正是喜脉之兆。” 华贵妃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得一下子歪倒在了软榻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助和惶恐。 “怎么就真的有孕了呢?” 第204章 去留 “怎么就真的有孕了呢?” 曾经怀过身孕的华贵妃其实在呕吐之初心中隐约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她不敢相信祈求了多年的孩子会在这个糟糕的时刻来到了腹中。 年家的昔日荣光已不再,而皇上的一颗心全都拴在了甄嬛的身上。 心中满是惊愕与不安的华贵妃,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目光转向了安陵容。 “不是说欢宜香中含有大量的麝香,长期使用会导致不孕。” “是不是宝鹊学艺不精,误诊了?” 早在华贵妃沉浸在惊愕中时,安陵容已悄然让宝鸽退到室外,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安陵容轻步走到她身旁,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华贵妃姐姐,你别害怕。” “不管是否误诊,你都要好好保重自身。” “颂芝给你熬了小米粥,要不先用一些?” 她特意吩咐过的,没有添加任何其它的材料。 见她没有出声反对,安陵容便端起小几上的白瓷碗,舀起一勺金黄的稠粥,轻柔送到她的嘴边。 就这样,一勺接一勺,很快一小碗粥就见底了。 颂芝看着自家主子用了一些粥,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连忙又递上一大碗。 “又不是不知饥饱的呆鹅。” 心情略微平复的华贵妃阻止了安陵容伸到面前的勺子。 “一碗足矣。” “安陵容,本宫心里难受得紧。” 她轻轻拉着安陵容在软榻上坐下,靠在了她的肩头。 “哥哥走后,本宫原本想着不争不抢的守着翊坤宫。” “可皇上他不愿意,非要抬着本宫与皇后斗。” “内务府处置了一批皇后的人,都是皇上的意思。” 语气中透露了太多的无奈。 “本宫别无选择,只能趁此机会,将皇后在暗处的人一一揪出。”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泪水悄然滑落,“本宫只想守着年家的子侄,为何就这么难呢?” 安陵容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柔声劝慰:“姐姐,或许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你和年家都需要一个依靠。” 她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脆弱。 “虽说皇上心思难测,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对有孩子的妃嫔容忍度更高。” “当日的恪贵人嚣张的连本宫都不看在眼中,不正因着她肚里有孩子。” “皇上既然能让江城为你调养身子,就说明他有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意愿。” “本宫知晓,只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哥哥是皇上逼死的。 她迈不过这个坎儿。 华贵妃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孩子。 “姐姐,你可曾记得,上回你到永和宫时,弘瞻一直要你陪着玩儿。” “你走后,他拉着本宫偷偷地说,你腹中有了小娃娃。”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本宫再三追问之下,他说有个大胡子一直跟在你身边,并且还看着你的肚子大笑。” “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年羹尧大将军特意给你送来的。” 将华贵妃身上的挣扎收入眼中的安陵容一本正经地胡诌。 年家江河日下,皇上对华贵妃的宠爱早就不复从前。 她若是膝下能有个孩儿,往后余生就有了依靠。 年世兰紧紧地抓着安陵容的手,迫切追问。 “你有没有问问弘瞻,那个大胡子长什么样?” 安陵容回忆起上一世在宴会上不可一世的年羹尧大将军,缓缓的开口。 “弘瞻说他看到的大胡子很大很大,脸没有本宫白......” “那就是本宫的哥哥啊。” 哥哥是进士出身的文雅将军,为了能震慑底下的人,大胡子留了一年又一年。 弘瞻看到的面部白皙的大胡子只能是哥哥。 “陵容,谢谢你告诉本宫这些。” “本宫还需要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否留下这个孩子,都会告知你一声。” 擦干了眼泪的华贵妃郑重的承诺。 “颂芝,替本宫送送淑贵妃。” 宝鹊恭敬地将一盏温热的桂花蜜放在安陵容的手上,她担忧地开口。 “主子,奴婢很确定华贵妃娘娘有了身孕。” “只是奴婢学艺不精,无法看出她腹中龙胎的深浅。” “娘娘,若是华贵妃生下一位阿哥,会不会影响皇上对六阿哥与八阿哥的疼爱?” 娘娘疼爱小主子,贴身伺候的宫人时常带着六阿哥玩耍。 这一来二去,宝鹊差不多将六阿哥当成了自家的晚辈来疼。 她知晓娘娘与华贵妃交情不错,但还是想自己的忧虑说出口。 “宝鹊,你问得很好。” “华贵妃身子骨儿不太好,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即便安陵容给她服用了保胎丸,也不一定能从根源上改变胎儿的体弱。 系统曾经给她掰碎了讲过,药丸只是起辅助之用,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母体。 在华贵妃决定孩子的去留之前,安陵容不准备动用保胎丸。 她相信华贵妃会很快给出她答案。 夜幕降临,颂芝跟着主子入了寝宫。 “娘娘,您安心歇息,奴婢在脚榻上守着。” 主子情绪不稳,她只有贴身伺候才心安。 颂芝是家生子,这些年来见证了主子的喜怒哀乐,比任何人都明白娘娘的不容易。 白日里得知主子有孕的欣喜散去,现下只余无尽的心疼。 听着榻上翻来覆去的声音,颂芝小声地表着忠心。 “主子,不管您作出什么决定,奴婢始终都站在您身旁。” 良久,榻上传来了平静的声音。 “颂芝,早些睡吧。” 她午膳时用荤素菜试探过,遇荤就呕,绝对是有了身孕。 只不过对于腹中孩儿的去留,她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哥哥,既然弘瞻能看到你,可否入梦一见?” “妹妹想你了。” 华贵妃脑海中闪过与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滚烫的眼泪滑落到锦被上。 “为什么?为什么?” 感觉才闭上眼没多久的颂芝被娘娘凄厉的呼喊惊醒。 “皇上!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第205章 起誓 颂芝翻身而起,熟练地燃起烛台,昏黄的火光瞬间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她瞥见床上眉头紧锁的华贵妃,脸上满是汗珠,显然正深陷梦魇之中。 颂芝顾不得主仆之分,急忙上前轻轻摇晃着华贵妃,焦急地呼唤。 “娘娘,您快醒醒!” “娘娘!娘娘......” 华贵妃在颂芝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颂芝满是担忧的脸庞。 她疑惑地伸出手,“颂芝,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颂芝紧紧握住华贵妃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地解释。 “娘娘,奴婢听到您的惨叫,可怎么也叫不醒您。” 她手口并用,呼喊了很长时间,才将华贵妃从梦魇中唤醒。 回想起刚才躺在床上的主子浑身溢出的绝望,颂芝心有余悸,她甚至觉得,如果不将华贵妃唤醒,恐怕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 “你是说本宫做了噩梦?” 贵妃努力回忆着梦境中的片段,“哥哥呀哥哥,这顿饭吃得妹妹我是提心吊胆的。” “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都还没动筷子,你怎就先动了筷子呢。” “这倒也罢了,你还让苏培盛给你夹菜......打小就跟着皇上,你还敢使唤他呢。” “我的脾气你不是不晓得,我最讨厌这些阉人的臭气......” 她记得这是在庆功宴后与哥哥的对话。 梦中后面发生的事情与现实的走向大不相同。 哥哥无视她的劝诫,行事肆无忌惮。 皇上在甄嬛的挑唆下,表面愈发倚重哥哥,实则命甄远道和鄂敏暗中搜集哥哥结党营私的罪证。 敦亲王被皇上拿下后,皇上安排的人一一跳出来弹劾哥哥和年家亲朋故友以及家奴。 皇上顺势而为,以此为借口彻底铲除了年氏一族。 年家除了困在深宫的她,就只剩下几个年幼的子侄。 碎玉轩的那场大火就是令她走向末路的关键。 梦中的她被皇上下令处死,深爱皇上的女人非要看到圣旨才甘心。 甄嬛在她失魂落魄之际告知了欢宜香的秘密,激得崩溃的她不顾一切地撞向墙面。 回忆着梦境中的一切,华贵妃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右眼,仿佛那滚烫的血液再次裹住了她的眼睛。 “娘娘,您可是眼睛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颂芝带着哭腔儿提议。 华贵妃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哑着声音吩咐 “本宫无事,你去倒一盏温水过来。” 一盏温热的水下肚,华贵妃才觉得身上暖了起来。 “颂芝,淑贵妃说得没错,腹中的孩儿是本宫和年家的依靠。” “不管有多难,本宫都要生下这个孩儿。” “接下来三天的请安都告假,本宫要好好养身子。” 在躺下之前,她还特意叮嘱颂芝给永和宫那边传消息。 梦境真实地让华贵妃有一种那本就是她该经历的人生的错觉。 不过现实中的她运气好,遇上了心善的安陵容。 在她的提点下,年家提前发现了欢宜香中的麝香,也看明白了皇上对年家的态度。 哥哥当机立断选择赴死,给她和年氏一族留下了生机。 华贵妃在黑暗中摸着平坦的腹部,无声的念叨着。 “孩儿,你是本宫的孩儿,也是年家的孩儿。” 安陵容说这个孩子是哥哥怕她寂寞特意送来的,那她没有理由不留下。 半梦半醒间,华贵妃隐约看到床头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怎么无法将眼睛睁开。 “娘娘,请出寝!” “娘娘......” 被惊醒的华贵妃扭头看向床边,除了跪着喊人的颂芝,并没有其他异常。 “颂芝,你昨夜可是一直睡在脚榻上?” “娘娘,奴婢一直守着您,您后半夜睡得很安稳。” 颂芝还以为娘娘担心她后半夜又说了大不敬的胡话,赶紧解释。 “你昨夜受累了,本宫白日歇晌时,你也去睡会儿吧。” 梦中颂芝的下场并不好,遭到了皇上厌弃,往后余生一眼就能看到头。 她所受的那些苦全是因年家而起。 “主子,奴婢不累。您安心养胎,其它的都交由奴婢来办。” 颂芝见娘娘的心气儿回来了,觉得做什么都充满了力气。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华贵妃按照往常的时间前往了景仁宫。 气色不佳的她自然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话里话外提醒着有病就要请太医,千万别讳疾忌医。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底子好,暂无大碍。” “娘娘您眼下泛着青黑,想必是宫务繁杂以至没睡好,这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臣妾会尽快为娘娘分忧。” 皇上封贵妃的圣旨中写明赐她协理六宫之权,那她一定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 “那就有劳华贵妃了。” 才将后宫捏在手中没几天的皇后大度地一笑。 安陵容细细地观察着对面的华贵妃,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疑惑。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养病归来的头一次请安就讽刺皇后的年纪大,还炫耀协理六宫之权。 她就不怕将皇后的目光从碎玉轩引到自己身上? 安陵容无奈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淑贵妃,本宫听闻你前几日举办了小宴,怎地没有邀请本宫?” 面对华贵妃无理取闹的质问,她还没开口,皇后就笑着解围。 “华贵妃,你那时在宫中养病,淑贵妃也不好打扰。” “不若淑贵妃今日单独招待华贵妃一回?” 永和宫被淑贵妃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如今华贵妃明摆着要找她的麻烦,皇后乐得看戏。 她在心里期盼着华贵妃最好脑子一热直接对永和宫的人出手。 “臣妾谨遵娘娘旨意,不知华贵妃姐姐可愿赏光?” 华贵妃高傲的抬起了下巴,“本宫去一趟也行。” 甄嬛没来请安,皇后简短地问候了几句,彰显了皇上对她的优待后,让众人散去。 华贵妃一向不按常理行事,好几人担忧的看向安陵容,却没人敢上前阻止她前往永和宫。 “陵容,本宫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以后生的是阿哥还是公主,他们绝对不会成为你孩子的阻碍。” “本宫以性命起誓。” 屋里只剩下二人时,坐在榻上的华贵妃冷不丁地开口。 安陵容一只手撑在小几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没发高热啊,怎尽说胡话?” “安陵容,你对年氏一族有恩,本宫此举乃是真心实意。” 在华贵妃定定的注视下,安陵容轻笑出声。 “华贵妃姐姐,妹妹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养大膝下的三个孩儿。” “想必你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 第206章 冒险 “你说的在理,将孩儿养好才能再谈其它。” 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而皇后又心狠手辣。 想要在这夫妻二人的手下将孩子养住,确实要费一番功夫。 “华贵妃姐姐,弘瞻好几回都问起过好看的姨姨去了何处。” “差不多到了他起身的时辰,你可否随本宫到东偏殿瞧瞧?” 安陵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华贵妃这么快地下定了生下孩子的决心。 但她周身偶尔显露的浓烈哀伤令人心惊。 作为一个曾经在延禧宫被幽禁过的人,安陵容对这种情感深有体会。 她想让弘瞻来转移华贵妃的注意力。 院中人多嘴杂,华贵妃怕泄露出去,引起皇上的不满。 她虽很心动,但却理智地摇了摇头。 “本宫这回没有带小玩意儿,就不去东配殿瞧六阿哥了。” “姐姐,你多虑了。后宫众人都知晓你喜欢弘瞻,去瞧瞧不碍什么事的。” 安陵容轻轻地拉着她起身,在出门前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 “弘瞻,好看的姨姨来看你了,快起来。” “弘瞻......” 被额娘连续不断骚扰的弘瞻缓缓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他的眼中闪烁着初醒的迷茫,下意识地转动了眼珠子。 待看到小床边的熟人时,高兴地咧开了嘴,奶声奶气地喊着。 “额娘、姨姨。” “哎,姨姨在这儿。” 华贵妃将褪下的护甲递给跟在身后的颂芝,笑着戳了戳弘瞻胖乎乎的脸颊。 小娃娃特有的圆润和柔软让她爱不释手。 等她反应过来时,弘瞻的脸上都被戳出了红印子。 “对不住,本宫......本宫不是故意的。” 华贵妃歉意的说。 “弘瞻皮实得很,平常磕碰也没见他哭。你要是喜欢,就多戳几下。” 安陵容经常趁着无人之时,和弘瞻蹭脸,小娃娃的皮肤比御赐的绸缎还要舒服。 华贵妃停下后,弘瞻还疑惑的看向她,伸出了胖胖的小手。 “姨姨,我想抱你。” 弘瞻每回想让人抱时,都这么说,安陵容纠正了多次也没能让他改过来。 “弘瞻,姨姨身子不适,额娘抱你,好不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对长得好看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 安陵容准备等他大一些了治治这个坏毛病。 二人正笑着给弘瞻穿着衣裳,宝鹂来报。 “主子,卫太医来请平安脉。” “华贵妃姐姐,咱们过去吧。” 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华贵妃有孕之事先瞒着。 今日借着找茬儿来永和宫也是商量好的。 卫临一听说要给华贵妃诊脉,二话不说就换了个方向。 “华贵妃娘娘,微臣得罪了。” 手下的脉象显示华贵妃有孕一个多月,卫临算是明白了淑贵妃娘娘遮遮掩掩的原因。 与章佳家定亲后,章佳院使又召见了他一回,讲述了太医院中诸多辛秘。 其中就有华贵妃落胎后一直未生产的原因。 他是来给淑贵妃娘娘请平安脉的,脉案中也只会有娘娘一人的记录。 坐在榻上的年世兰紧紧盯着卫临,丝毫不敢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两道火一样的目光投注在身上,卫临觉得淑贵妃保密功夫做得真好。 就算他与别人说两宫贵妃感情深厚,估计不仅没人相信,可能还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 安陵容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让卫临给华贵妃诊脉。 “回禀两位娘娘,华贵妃娘娘的身子还未调养好,要想保住腹中龙胎,还需继续调养。” “那就有劳卫太医开方子。” 卫临进门后就规规矩矩的行事,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华贵妃见多了阿谀奉承的小人,倒是对他印象尚可。 安陵容看到卫临左手拿起了笔,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幸好她率先下手将卫临收入麾下,不然甄嬛身边有这样一位心思缜密的帮手,那真是头疼得很。 心思在龙胎身上的华贵妃没有注意到卫临的异常。 “两位娘娘,药方中有几味珍贵的药材,外面难寻,但太医院正好有存货。” 安陵容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想要保住龙胎,华贵妃有孕之事不能隐瞒太长。 “卫太医,若是本宫推迟几日服用药汁子,可会对龙胎造成损害?” “娘娘,龙胎现下还小,暂时没太大的影响。” 卫临照旧给安陵容请完脉后,就提着箱子匆匆离去。 太医的出诊和返回时间都有专人记录在计档簿中,他在永和宫停留的时间必须要与过去相差不大。 “淑贵妃妹妹,本宫得来的消息,碎玉轩的小厨房多了两口大水缸,里面蓄满了井水。” 京城水质差,多为苦水井。 宫中众多的水井主要为了防火和满足生活所需。 华贵妃猜测甄嬛计划的纵火应该就在近几日。 “贵妃姐姐,妹妹认为碎玉轩的那位会在册封典礼后出手。” 贵妃的册封典礼在前,几日后就是甄嬛与敬嫔的封妃典礼。 碎玉轩在封妃大典前失火,不用甄嬛主动谋划,便能看出是有人想害她。 若她还是坚持咬着华贵妃不放,依照华贵妃以往的行事作风,众人肯定是偏向盛宠在身的甄嬛。 握在手中却又流失指缝,最是诛心。 “甄嬛她个贱人,心思真是歹毒!” 华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贵妃姐姐,本宫不会让人污蔑你的。” 安陵容轻声安慰。 心里有疙瘩的皇上又派了人前往碎玉轩,安陵容就不信她们主仆二人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不会露出破绽。 再说她还留了后手在纵火当日做适当的引导。 相视一笑的二人知道对方在碎玉轩有人,却很默契的没有追根究底。 “贵妃姐姐,你当真要冒险?” “本宫心意已决。” 第207章 走水 “流朱,你往储秀宫走一遭,就说本宫得了一本罕见的古籍,邀眉姐姐过来共赏。” 轻轻抚摸着略微隆起的腹部的甄嬛柔声吩咐。 “奴婢遵命,这就到储秀宫邀请惠嫔娘娘过来。” 目送流朱走远,甄嬛看了站在身侧的崔槿汐一眼。 “娘娘,一切准备妥当,且在掌握之中。” “好,那就有劳姑姑了。”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与甄嬛志趣相投的沈眉庄想也没想地就应下了邀请,直接跟着白芷来到了碎玉轩。 人影未至,其含笑的声音已先传入耳中:“嬛儿,唯你最懂我心。” “眉姐姐,小厨房里的山药枣泥糕尚在准备中,咱们先去书房吧。” 甄嬛含笑相迎,轻轻牵着沈眉庄的手。 听到书房里时不时传来的愉悦交谈,采星眼珠子一转。 “流朱姐姐,我家娘娘偏爱山药枣泥糕,但储秀宫小厨房做出来的味儿不对,妹妹能否到小厨房瞧瞧?” “采星妹妹,你去吧,这里有姐姐看着。” 采星在小厨房待到山药枣泥糕出炉才出来。 碎玉轩宫殿虽小,但却五脏俱全,小厨房里应有尽有。 果真如宫人私下里所传,华贵妃的盛宠已成过去,如今莞妃才是皇上心头的宠儿。 她扫了一眼书房,暗忖不知道皇上今日是否会来碎玉轩探望莞妃娘娘。 自家主子端庄贤淑,学不来莞妃的那一套哄人的本事,采星唯一盼着的就是主子能再次怀上龙胎。 沈眉庄对甄嬛新得的古籍爱不释手,用完午膳后,便又埋头于书房中认真誊抄。 “嬛儿,多谢你邀我共赏这古籍。”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她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感激地向甄嬛。 “我叨扰了你许久,也该回去了。” “来日待姐姐得了好东西,定邀你上门共赏。” “眉姐姐,苏公公方才派人来传话,皇上要来碎玉轩用晚膳。” 甄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妹妹盼望你也尽快怀上龙胎,到时候咱们的孩子也能互相照应。” “嬛儿,姐姐我......” 假孕之事让沈眉庄看透了皇上的薄情,她对皇上的来去都淡然处之。 通过多日的相处,她还发现了皇上待嬛儿的不同。 他们二人之间互有情谊,沈眉庄怕惹甄嬛伤心,从不主动到皇上跟前现身。 就连寿康宫的太后也劝过她,女人要放软腰肢,别一味的与皇上别苗头。 大道理她都懂,但沈眉庄身上的骄傲不允许她再次低头。 上回有了身孕又失去了孩子,嬛儿猜测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华贵妃,可皇上那儿查了几个月都没告知结果。 这让她对处事不公的皇上感到更心凉。 甄嬛察觉出沈眉庄脸上明显的抗拒,眸光一闪,痛心疾首的劝说。 “眉姐姐,嬛儿知晓你对皇上有芥蒂,但你总得为伯父和伯母想一想。” “伯母多年来对你尽心尽力,将你培养成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可不是让你在深宫中蹉跎光阴的。” “你瞧着永和宫的淑贵妃,就因生下孩儿,是同批秀女中最为出息的。” “嬛儿听说安家不仅得了皇上赏赐的黄庄,还在她册封之日,送给了安家一座四进大宅子。” “淑贵妃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眉姐姐,你......” “嬛儿,我听你的。” 沈眉庄肩负着家族的期望入宫,她不该为私心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嬛儿,你的一番话令姐姐茅塞顿开。从前确实是姐姐狭隘了。” 晚膳时,有甄嬛在桌上活跃气氛,沈眉庄陪着皇上饮了几杯。 天一黑,皇上自然随了甄嬛的意,带着沈眉庄回了储秀宫。 盯着正殿的福宝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浣碧。 “小主,皇上跟惠嫔回了储秀宫。” “奴婢认为莞妃娘娘有意提携惠嫔来固宠。” 没等到父亲家书的浣碧闻言,不满的抱怨。 “皇上到储秀宫近便,那到碎玉轩的西偏殿更是抬脚的工夫。” “莞妃娘娘怎就愿意便宜外人,也不将皇上留在碎玉轩。” 福宝暗中翻了个白眼,何常在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也不知道主子为何会让她接近这样蠢笨短视之人。 不过她还是按照收到的命令行事,继续挑起何常在对主殿之人的不满。 “小主,请恕奴婢直言。皇上已宿在东偏殿两晚,奴婢瞧着......” 福宝头一扭,看向了主殿。 “莞妃娘娘好似不想让您侍寝。” “奴婢上回到小厨房端水时,听到有人指着角落里的两个大水缸交代,不让西偏殿的人靠近。” “简直是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的浣碧一掌拍在桌子上,不慎将温热的茶盏打翻。 茶叶水顺着桌子流下,打湿了浣碧的宫装。 她沉声吩咐。 “福宝,本宫身子痒,想要洗澡。你带着白薇去烧水,就用大水缸里的水。” 长姐不让她伺候皇上,难不成用点儿水都不成? 不管让不让用,今日这个澡她非洗不可! 白芷得到小宫女的禀报,立即找到了崔槿汐。 “崔姑姑,何常在非要用小厨房里的水洗澡。底下的人说了娘娘想要养睡莲,福宝姑娘说何常在屋里有虫子,必须要洗澡。” “何常在一人也用不了多少水,就随她们吧。你看着点儿,别让人把莲子捞走了。” 崔槿汐晦暗不明的扫了一眼西偏殿,低声回复。 今晚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因小失大。 莞妃娘娘之所以没将皇上留在碎玉轩,就是为了避免人多不好行事。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流朱隐约听到轻微的呻吟声,她细细辨认,发现是从隔壁床传过来的。 “白芷,你可是身子不适?” “流朱姐姐,对不住,我实在是肚子太疼了,没忍住。” 她们晚上分到主殿剩下的猪肉烧白菘,白芷忙着收拾小厨房,等她用汤泡饭时,碗上都泛起了一层白。 这可不就吃坏了肚子。 流朱体贴地说,“我从前也吃坏过肚子。走吧,我陪你出恭。” 外面有风,摸黑的两人紧紧的搀扶在一起往外走。 白芷一连出了三回恭,实在是不想再麻烦流朱,就偷偷了出了门。 扶着墙回来时,无意间瞥到西偏殿的宫墙那边有光亮。 她贴在墙边站了好一会儿,等到西偏殿处亮起了火折子,才匆匆赶回房间。 心里默默地想着主子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猜到了莞妃会在今日动手。 没隔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尖细的惊呼声。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第208章 污蔑 “流朱姐姐,快醒醒,外面走水了!” 熟睡中的流朱被白芷用力推醒,她猛地坐起来。 “快!快去叫人救火。” 流朱一遍喊着,一边跳下床,拉起白芷就往外跑。 二人跑到外面,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瞧见西偏殿冲天的火光。 碎玉轩其它地方也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白芷扯了流朱一把。 “咱们快去小厨房拎水。” 她们往小厨房走时,也喊着其它人一起去取水。 宫女、太监们拎着桶,端着盆,纷纷冲向着火的西偏殿。 跟在其中的白芷吸了吸鼻子,水泼出去时,她好像闻到了油的味道。 吃坏肚子的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呕意上涌。 西偏殿的火势越来越大,她也顾不上这些,又连忙跑回小厨房打水。 碎玉轩外有一口井,但宫中的水井井口特别小,放下去的木桶打不上来多少水。 “白芷姐姐,水缸不知何时裂开了!” 端着盆的白薇手足无措的站在水缸旁边。 满地的积水证明她所言非虚。 “你们快去外头的井里打水。” 白芷刚把小厨房水缸漏水之事上报,外出打水的人也传来了消息。 水井绳子断裂,暂时无法取水。 他们已前往最近的水井找水。 “快去储秀宫禀报此事。” 崔槿汐沉着嗓子指挥,“分一批人尽量将西偏殿内的东西搬出来。” 火势蔓延的太快,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崔姑姑,好好的怎会走水?” 披头撒发的浣碧惊疑不定的看着快要将西偏殿吞噬的大火。 她吓得脸色苍白,在福宝的搀扶下,扯着崔槿汐质问。 “小主,起火原因还需要查找。外头危险,您先到大厅里歇着。” 主殿和东偏殿的烛火先后亮起,碎玉轩除了三位主子,其它人都参与了救火。 可惜火势太大,跑到外面拎回来的水更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幸好西偏殿与主殿之间有一片小空地,但离得近的地方已被熏黑。 两刻钟后,皇上带着御前侍卫匆忙赶到。 他看着熊熊燃烧着的西偏殿,脸色铁青。 “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婢半夜听到有人叫喊‘走水了’,出来时就发现西偏殿起火。” 崔槿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回复。 皇上扫视了一圈儿,发现甄嬛没在院子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莞主子在何处?” “回禀皇上,娘娘得知外头走水,急得要出来指挥。奴婢力劝之下,才在主殿坐镇。” 垂着头的崔槿汐恭敬回话。 “皇上,嫔妾本已睡下,可没想到听到外面有动静,起来一看才知晓走水了。” 吓得泪水涟涟的祺贵人冲进了皇上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不放。 “皇.....皇上,嫔妾......嫔妾差点儿就见不着您了。” 祺贵人结结巴巴的哭诉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皇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人扒拉到一边。 没有再理会哭泣的祺贵人,沉声吩咐。 “尽快救火,务必控制住火势。” “是!” 跟过来的侍卫领命而去。 随后赶过来的沈眉庄行了一礼就匆匆跑进了主殿。 “嬛儿,你可还好?” 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着白日里还一起赏古籍的好姐妹,生怕她因着走水而动了胎气。 沈眉庄在睡梦中听到动静就爬起来,还是落后了皇上一步。 “眉姐姐,嬛儿无事。” “只是火势太大,浣碧的西偏殿救不回来了。” 甄嬛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儿。 “眉姐姐,也不知嬛儿哪里得罪了人,连累浣碧遭了难。” 沈眉庄瞟了一眼在外间围着皇上的浣碧,压低声音提醒。 “嬛儿,此事还尚未下结论,你无需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 “何常在平时口无遮拦,兴许不知在何时得罪了人。” 她怕甄嬛动了胎气,耐心的劝导着。 陈太医曾经说过,有孕之人不宜多虑。 沈眉庄柔声安慰着一脸后怕的甄嬛。 小半个时辰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西偏殿已化为一片废墟,浣碧所有的财物也都付之一炬。 没过多久,皇上带着哭哭啼啼的祺贵人和浣碧也进入了主殿。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 “皇上,臣妾以为此事极有可能是人祸。” 沈眉庄给了甄嬛一个坚定的眼神。 “求皇上彻查,给莞妃娘娘一个公道。” 嬛儿有孕封妃,早就碍了旁人的眼。 碎玉轩在封妃大典前着火,要说没有蹊跷,她根本不相信。 沈眉庄隐隐觉得此事与视人命如蝼蚁的华贵妃脱不了干系。 祝触之灾被视为上天对皇室的示警与惩罚。 估计早朝后,后宫着火之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皇上黑着脸让苏培盛带人去查,务必尽快呈上来结果。 碎玉轩着火,后宫得了消息的妃嫔都往这边赶。 “皇上,臣妾听闻碎玉轩遭了祝触之灾,可有人伤到?莞妃没有受惊吧?” 皇后一进门就关切的询问。 “皇后,有一名太监不幸殒命,起火之事尚在查询中。” 安陵容和华贵妃都一声没吭,坐在椅子上等着外头的消息。 两刻钟后,苏培盛捆着一位瘦小的太监进来。 “启禀皇上,奴才在这位太监的箱笼里搜到了打火石和火油。” 扶着甄嬛的崔槿汐手一紧,这根本不是她们安排的人。 “这人是哪个宫里的?” 皇上的利眸朝跪在地上的人射去。 “回禀皇上,这人内务府新送来的小太监,为人孤僻,平时不怎么同它人来往。” “臣妾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公公,竟要臣妾宫毁人亡。” “幸好奴才们发现的早,否则臣妾就没命见皇上了。” 甄嬛眼含热泪的看向皇上。 “狗奴才,皇上当前,你还不老实交代受何人指使?” 苏培盛狠狠的给了人一下子。 皇上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 小太监承受不住下,直接嚷出。 “皇上,是华贵妃指使奴才火烧碎玉轩的。” “皇上,这狗奴才在污蔑臣妾,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华贵妃出列喊冤。 第209章 化解 甄嬛仿佛很认同华贵妃的话,她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倒下,只能紧紧依靠在崔槿汐的身上,满脸信任地望着高坐其上的人。 “皇上,”她声音微颤,“臣妾绝不相信华贵妃会如此轻视人命,这定是那奴才在诬陷贵妃。” 沈眉庄也急切地附和,“皇上,贵妃性子直率,嫔妾也相信她绝不会在碎玉轩放火。” “请皇上严审这个胆敢作恶的奴才,为华贵妃洗清冤屈。” 安陵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她注意到,虽然两人口头上为华贵妃辩护,但语气中却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怒中含着无限委屈的垂泪美人,更让人心生怜爱。 “嬛儿,到朕身边来。”皇上心疼地呼唤着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皇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皇上在众人面前如此偏爱甄嬛,竟然让她与自己平起平坐,这无疑是将她的脸放在地上踩。 皇后想到即将到来的封妃大典,她强忍住心中的不满。 “皇上,碎玉轩失火,莞妃受惊不轻。但既然这奴才提到了华贵妃,还望皇上能明察秋毫,还华贵妃一个清白。” 根据她近来掌握的消息,很容易就猜出了甄嬛和沈眉庄要对华贵妃出手。 皇后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乐于坐看他们之间的争斗。 皇上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华贵妃,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与皇上对视的华贵妃没错过他的眼神,惊的身子一晃。 看到颂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华贵妃,安陵容默默地收回了抬起的手。 皇上可真是薄情啊。 他甚至没有深入询问,就单方面认定华贵妃是碎玉轩纵火案的幕后主使。 安陵容下定决心,要尽快让华贵妃服下保胎丸。 在这偌大的后宫,华贵妃膝下要是没个孩子,那生活也就没了盼头。 华贵妃早在梦中见识过皇上的无情,没想到换到了现实中,她的心依旧如针扎般地疼痛。 她强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恭敬地行礼。 “皇上,”她声音哽咽,“这奴才指控臣妾指使他在碎玉轩放火,但臣妾与莞妃并无任何恩怨,怎会对她下手?” “皇上,别听华贵妃狡辩!”被冲天火光吓破胆的祺贵人跳出来反驳,“她肯定是知道了甄伯父和嫔妾父亲曾经查过年家的罪证,所以才怀恨在心,想要莞姐姐和我的命!” “剪秋,祺贵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送她回东偏殿休息。” 皇后赶在皇上面前出声。 她心中暗骂祺贵人的愚蠢,竟然将皇上在前朝的布置公之于众。 不过她转念一想,祺贵人都说得这样明白,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皇上对年家的不满。 听了祺贵人的话,华贵妃伤心欲绝地抬起了头确认。 “皇上,祺贵人她方才......” “皇后说得对,祺贵人惊吓过度。” 皇上平静的示意苏培盛将人带出去。 “华贵妃,这奴才一口咬定你是幕后之人,朕等着你的解释。” “臣妾多谢皇上愿意听臣妾辩白。” 华贵妃掏出帕子轻轻拭去眼泪,她气势汹汹地站在小太监面前,厉声质问。 “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指使你火烧碎玉轩。那你倒是说说本宫如何指使你的?” “可有什么人证或者物证?”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看了华贵妃一眼,结结巴巴地回话。 “回禀......回禀皇上,华贵妃是天黑透了才将奴才召往翊坤宫。” “那可否说说本宫召你去了几回翊坤宫?” 华贵妃又继续追问。 安陵容注意到华贵妃越来越淡定,猜测她肯定还有后手。 见小太监躲躲闪闪的不回话,皇上又重复了一遍华贵妃方才的问题。 “狗奴才,如果你还不老实交代,朕就送你到慎行司去受审!”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闭着眼睛大喊。 “回皇上,奴才去了翊坤宫三回。华贵妃娘娘趁着在宫里养病召见的奴才。” 在其它人一头雾水时,华贵妃笑出声。 “皇上,臣妾想请苏公公检查这狗奴才的身子,看看他身上,尤其是腿脚或者手上有没有青紫的痕迹。” 翊坤宫的大鹅到了晚上尤其凶猛,逮着人就追咬。 皇上近来不太爱去翊坤宫,就是被那群胆大包天的大鹅叨怕了。 “苏培盛,你就照华贵妃所说的去办。” “皇上,这如何证明?” 皇后问出了大多人的疑惑。 安陵容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指着手腕处的青紫解释。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皇上赏了华贵妃娘娘一群大鹅,正养在翊坤宫中。” “上回臣妾替您去翊坤宫探病时,就被大鹅伤到了。” 这让本想说皇上被大鹅追咬过的华贵妃闭上了嘴。 不过她明明听颂芝说,淑贵妃眼疾手快地将来势汹汹的大鹅扯脖子扔得老远,没有一张鹅嘴能靠近她的衣衫。 那安陵容手腕处怎会有一片青紫? 这是安陵容方才暗中下狠手拧出来的,她为了更逼真,还从小药柜中取了一些紫黑色的药膏涂抹上。 皇上扫了一眼,就能确认这是没人性的大鹅咬出来的伤口。 华贵妃、弘瞻和他自己身上也有类似的一团青紫。 听说但凡入过翊坤宫的人都被大鹅关照过。 “淑贵妃所言不假。翊坤宫中确实有一群横行霸道的大鹅。” 苏培盛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回了主殿。 “皇上,那奴才的下半身和手背上没有任何青紫的痕迹。” “那狗奴才没有一句真话。苏培盛,将人带回去审问。” 烦躁的皇上想要尽快查出作乱之人。 “皇上,若非您送给臣妾的大鹅,臣妾怕是要被这碎玉轩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攀咬上了。” “臣妾恳请皇上再次派人仔细搜查他的住处,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洗掉嫌疑的华贵妃连忙出谋划策。 “苏培盛,就按照华贵妃所说的去办。” 脑子一片混乱的皇上沉声吩咐。 夏刈派人盯了碎玉轩有一段时间,估计可能知道些什么,他稍后回养心殿再询问。 苏培盛从小太监的臭袜子里扯出一个小荷包,他强忍着心底的翻涌,凑近蜡烛细细的查看。 待看到荷包边角一个熟悉的姓氏时,他眼睛一缩,快速地把荷包塞入了怀中。 第210章 公道 “启禀皇上,奴才在房里搜到了金银首饰各一件。” 苏培盛双手将托盘高举过头,恭敬地呈上。 太监基本上都是光着身子切除传宗接代的物什后投入后宫的,在房中搜出来的金银首饰确实引人猜疑。 托盘之上,一根粗笨的金簪与一支精巧的蝴蝶颤枝银步摇并排而放。 金簪粗俗不堪,而银步摇则显得雅致细腻。 华贵妃的目光落在那根小拇指般粗的金簪上,霎时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这根金簪,是她特意命人熔铸,亲手送出的…… “曹琴默!”华贵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本宫究竟何处对不起你,竟让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本宫?” 华话音未落,华贵妃已快步上前,拽起曹琴默,狠狠地甩了她两个耳光。 “本宫怜惜你家道中落,怕你与温宜公主受苦,特打造了能应急的金簪送过去。” “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 就在她准备再次出手时,皇后厉声喝止了她。 “华贵妃,在皇上面前动手成何体统!” “若有冤屈,尽管说出来,皇上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甄嬛在华贵妃打人时,害怕的往皇上身侧凑了凑,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裳。 皇上拍了拍甄嬛的手以示安慰,同时又不耐烦地扫了华贵妃一眼。 “华贵妃,你回去坐着。此事朕自有判断。” 他盯着那支蝴蝶颤枝银步摇,觉得颇为眼熟。 苏培盛立刻会意,躬身回禀道:“皇上,这是您赐给曹贵人的。” 曹琴默闻言,慌忙跪下磕头。 “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 “嫔妾真的没有命人纵火,请皇上明察。” 看出华贵妃帮她升位无望,曹琴默在前些日子投靠了皇后。 她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这其中有皇后的手笔? 疑惑不已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珍藏的首饰会出现在碎玉轩小太监手中。 曹琴默不敢将心中的猜测透露,只能跪地喊冤,期望皇上看在温宜公主的份儿上详查。 “贵妃娘娘,嫔妾一直感激您的照顾,怎会加害于您?” “肯定是有人陷害嫔妾,求您看在温宜公主的份上,为嫔妾说句公道话。” 见皇上沉着脸不出声,她只好跪行至华贵妃面前,扯着她的宫装哭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脱离了甄嬛的掌控。 她正要开口为曹琴默求情,却被华贵妃抢了先。 “曹琴默,当年你求到本宫面前,说怕有人容不下你和腹中的龙胎,让本宫救命。本宫应下了。” “温宜公主出生后,你怕公主遭人暗算,求本宫日日夜夜的护着。本宫应下了。” “温宜公主即将满周岁,你怕她遭到人轻视,想要一场风光至极的周岁宴。本宫应下了。” “随着温宜公主渐渐长大,你说位份低微,怕人瞧不起公主。本宫厚着脸皮替你求到了皇上那里。” “是不是本宫这回没帮上忙,你才如此记恨本宫?” 华贵妃语气平淡的质问。 “曹琴默,除了没能帮你升份位,本宫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之处,你为何要这样做?” 华贵妃在安陵容提醒后,早早地将曹琴默丢出了翊坤宫。 最近安插在太极殿的人来报,发现曹琴默与景仁宫频繁接触。 梦中的她成了年答应,这其中少不了曹琴默的背叛。 华贵妃没将做的梦同安陵容说,但胆敢让她受苦,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率先除掉的就是曹琴默这条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曹琴默没想到华贵妃竟然将私下里的事情拿到台面上讲,整个人变得脸色苍白。 “皇上,臣妾心里痛得很,就先回去歇着了。” “你好生回去歇着吧。” 听完华贵妃的控诉,皇上都有些为华贵妃感到心疼。 其它坐在屋里的人各有心思,不过大多都觉得曹琴默不是个好的。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她扶着颂芝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还没走出正殿,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安陵容看到颂芝和另一位随行伺候的宫女稳稳地抱住贵妃,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苏培盛不用皇上吩咐,连忙将在外面等着的张五味请了进来。 颂芝担忧地将华贵妃挪到才空开的榻上后,她跪在地上哭诉。 “启禀皇上,娘娘近些日子一直食欲不振、夜不能寐,却又不想让您担心而强忍着没有请太医。” “昨夜娘娘几乎未眠,今天又遭遇了这些事情才一时没撑住。” “求皇上为娘娘做主。” 颂芝重重的磕着头。 皇上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华贵妃,她眼下一片青黑,脸色比怀着身孕的嬛儿还要苍白,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 “苏培盛,将曹琴默押下去严加审问。” 慌了的曹琴默用力的扑到皇上脚下,声嘶力竭的哭喊。 “皇上,嫔妾冤枉啊。” “温宜公主离不开嫔妾,求皇上收回成命。” 苏培盛在主子爷抬起脚前,亲自动手将曹琴默往外拖。 铁钳似的大掌抓在胳膊上,令人根本无法挣脱。 “皇上......嘶......” 正在此时,张五味的把脉已结束。 “皇上,经由微臣把脉,发现华贵妃娘娘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他很平静的上报了诊脉的结果。 张五味虽不参与后宫的争斗,但她从华贵妃的虚弱脉象中窥到不少端倪。 华贵妃娘娘自落胎后一直没再怀上,与身体差有着直接的关系。 张五味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最先没忍住的就是扒着殿门不放的曹琴默,她失态地喊出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华贵妃她怎么会有身孕?” “明明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曹贵人,您这是何意?” 红着眼睛的颂芝死死的盯着她。 娘娘当初为了保护曹琴默,将怀有身孕的她挪到了翊坤宫。 难不成这人早就发现了欢宜香中的秘密? 主子得了碎玉轩传出的消息后,一整晚都没闭眼,就是为了在这个当口宣布有孕的消息。 颂芝不能恨命人在欢宜香中加料的皇上,但对于吃里扒外的曹琴默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皇上奴婢怀疑我家主子多年来未曾有孕与曹贵人脱不了干系,求皇上给主子一个公道!” 第211章 仁善 “颂芝,你说什么?本宫多年未曾开怀与曹琴默有关?” 方才还闭着眼的华贵妃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爱妃,太医说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万万不可太过激动。” “你安心养着身子,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皇上温和地安慰她,大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苏培盛反应迅速,早已用手帕堵住了曹琴默的嘴,并粗鲁地将她拖到院子里。 华贵妃听到皇上的话,瞪大了眼睛,她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激动地指向自己的腹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爱妃,你没听错,确实是怀了朕的孩子。” 皇上笑着再解释了一遍,扫到守在榻边的皇后,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叮嘱道。 “华贵妃身子弱,等胎坐稳后再去请安。” “臣妾遵旨。华贵妃怀孕是天大的喜事,理应好好休息。” “皇上,臣妾天亮后就亲自到寿康宫将这个好消息上报给太后。” 脸上挂着得体笑意的皇后温声建议。 她心中暗想,苍天无眼,华贵妃这个泼妇竟然怀上了龙胎。 当年在欢宜香中加麝香可是皇上与太后密谋的,若是华贵妃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到寿康宫,看太后还坐不坐得住。 “皇后,你还要处理宫务,就由朕去向太后报喜吧。” 他说完,没管皇后什么表情,又转向了安陵容。 “淑贵妃你一向稳妥,就由你送华贵妃回翊坤宫。” “臣妾遵命。” 碎玉轩的事情尚未了结,安陵容扶着虚弱的华贵妃坐上辇轿,小心翼翼地送她回宫。 拎脖子扔出去了好几只大鹅,她们才进入了主殿。 “陵容,你为何不问问本宫对曹琴默出手的原因?” 华贵妃好奇地看着正在喝水的人。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她得罪了你。” “你别忘了,本宫早就提醒过你,曹琴默养不熟。” 安陵容又饮了一口蜜水。 “年姐姐,你宫里的大鹅能看家护院防小人,就好好养着吧。” 除了大鹅无差别攻击人外,安陵容暂时没从它们身上找到任何缺点。 她注意到张太医说出华贵妃有孕的消息时,皇后脸色难看的很。 华贵妃有孕,何止是皇后坐不住,其它人也一样。 她们二人从碎玉轩走后,皇上就让众人散去。 皇后临走前带上了满脸黑灰的浣碧,说是要给她安排住处以及让内务府添置一些物件。 随着皇上、皇后离去,其它人也纷纷告辞。 甄嬛神色复杂地站在西偏殿的废墟前,“槿汐姑姑,本宫听闻小厨房养荷花的水缸破裂,可有查出是何人动手的?” “主子,西偏殿起火时,碎玉轩一片混乱。”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碎玉轩有内奸。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暗中的钉子一一拔除。” 崔槿汐怀疑破坏水缸和割断水井绳子的是同一批人。 “姑姑,本宫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还请姑姑辛苦一些,暗中多查一查。” 她乘坐含有麝香的辇轿没多长时日就小产,甄嬛不相信用了辇轿多年的华贵妃会安然无恙。 “流朱,你稍后去太医院走一遭,传温太医前来诊脉。” 甄嬛对华贵妃的有孕持着怀疑。 毕竟当初沈眉庄的假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边的皇上一回到养心殿,就满含杀气地吩咐。 “苏培盛,朕不想看到曹琴默,你可明白?” 曹琴默心思狡诈,受了华贵妃那么多的恩惠,最后还要陷害她。 皇上绝不能容忍后宫中出现如此恶毒的妃子,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曹琴默更加不能留。 “皇上,奴才明白。” 苏培盛没有动,他掏出了藏在怀里的荷包。 “回皇上,奴才从小太监的屋子里还搜出了一个有印记的小荷包。” “狗奴才,你这是在包庇谁?” 盛怒的皇上将案上放的奏折朝着苏培盛狠狠的丢过去。 他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请皇上容禀,这荷包上的姓氏奴才在您练的大字上瞧见过。” 主子爷出宫的那些天,每晚都要练字。 随身侍候的苏培盛看着一张又一张写满莞妃娘娘名字的大字,他就知道主子将这位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的人放在了心上。 主子爷这些年过得太苦,苏培盛想要他开怀些,才截留了小荷包。 可是他又对甄嬛主仆怀恨在心,于是才趁着没人时承上了小荷包。 经由苏培盛这么一提醒,皇上瞬间回过味儿来。 “你速速将荷包呈上来。” 在苏培盛的指点下,他在荷包不起眼的褶皱中发现了一个“甄”字。 而荷包里装着的正是一沓汇通钱庄的小额银票。 “你下去办事吧,朕要歇会儿。” 皇上摩挲着手里的荷包,心里五味杂陈。 “夏刈,你的人有何发现?” “回皇上,甄尚书于日前确实到汇通钱庄兑换了小额银票。” “莞妃娘娘身旁的崔槿汐私下从内务府添置了猪油和引火的枯树枝存放在碎玉轩的仓库中。” “小厨房的两口大水缸是以养莲花为由从内务府领取的,一直都蓄满了水。” “底下人还无意中查到莞妃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娘向承乾宫的掌事太监打听过宫内的陈设。” “此外莞妃娘娘入宫之初,皇后娘娘给安排的宫殿正是承乾宫。” 皇上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荷包,良久后才让夏刈退下去。 柔则啊! 他心中暗叹,朕曾以为莞妃与你一样拥有美貌与才情,可现在看来,她终究还是有着一般女子的私心。 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仁善与纯真。 第212章 机会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上下朝后,便步履匆匆地前往寿康宫,赶在太后礼佛之前见上了一面。 “皇上怎有空来寿康宫?” 太后轻描淡写地问道,同时示意身边的竹息退至门外守候。 她与皇上母子俩面不和,心更不和。 尤其是弘春从皇陵归来后,太后更是对威胁她的逆子心存芥蒂。 “太后,太医查出华贵妃已有快两月的身孕。” 皇上恭敬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 “太医说麝香用久了伤身,朕在年羹尧去后没多久就停了欢宜香中的麝香。” “儿臣也没料到华贵妃此生能再有孕。您说这是不是天意注定她命中要有一个孩儿?” 初闻华贵妃有孕,皇上心中也是惊大于喜。 但转念一想,他膝下空虚,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皇上,你终究还是太心慈。哀家明白你的难处,但若是华贵妃这胎是阿哥,坚决不能留下。” “年羹尧如何去世的,你我心知肚明。” 太后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年羹尧权倾朝野,就不信没收到皇上暗中派人查他的风声。 他恰好旧伤复发暴毙,正好保全了年氏一族和追随他的人。 皇上碍于面子没清算年家以及他们的亲朋故旧。 太后不相信这其中就没有聪明人看透皇上的布局。 说不定这些人经此一事对年家更是忠心耿耿,若是华贵妃这一胎生下阿哥,他们必定会成为最坚定的追随者。 “哀家知晓你念着华贵妃十多年的相伴之情,可为了祖宗留下的这份家业,容不得皇上有半分犹豫。” 皇上沉默了片刻,终是默认了太后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太后,昨夜碎玉轩失火。曹琴默有很大的嫌疑,且她好像察觉了欢宜香的秘密。” “朕已命苏培盛严加看管......” 皇上的话未尽,但意思已明。 “皇上,此事交给哀家处理便是。” 太后不允许任何人坏了皇家的名声。 交代完事情后,皇上便识趣地告退,不再打扰太后礼佛。 “竹息,你替哀家去瞧瞧曹贵人,别给她留下开口的机会。” 曹琴默不能立即死去,最好是慢慢地病逝。 在后宫之中,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得是。 “奴婢遵命。太后,底下的人来报,碎玉轩西偏殿已烧成了一片废墟。” “哀家知晓,皇上自有安排,咱们无需插手。” 皇陵那边的消息还未传回来,太后不能因甄嬛而引起皇上的注意。 碎玉轩的甄嬛天一亮就开始翘首以盼,等待皇上让她迁宫的旨意。 “娘娘,您回寝宫歇会儿吧。” “待养心殿的旨意一来,奴婢就喊您起身接旨。” 崔槿汐心疼的提议。 人群散去后,娘娘还未躺下,哭哭啼啼的祺贵人就嚷嚷着害怕,非要拉着眼睛都睁不开的主子说话。 好不容易将人糊弄走,跟着到景仁宫的白薇传回了消息。 皇后念浣碧受了惊吓,将浣碧安排在了长春宫后殿的东配殿益寿斋。 这让甄嬛主仆俩都升起了迁宫的野望。 只是随着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崔槿汐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莞妃娘娘还不知道,她安排的人出了岔子。 这回的迁宫兴许没有那么顺利。 还有苏培盛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的油盐不进。 崔槿汐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是时候要联系一下那头的人。 心慌的甄嬛摇了摇头,坚持在大厅里等养心殿传来的消息。 午膳过后,撑不住的甄嬛终于在流朱的服侍下回了里间。 “白芷,你跟姑姑过来。” “听流朱说,你昨日吃坏了肚子,出恭了好几趟?” 崔槿汐将人叫到角落,关切的询问。 “回姑姑,奴婢晚膳时确实偷懒,没有将泡饭再热一回。” “半夜疼得直冒冷汗,还是流朱姐姐见我难受,陪着我出去了三趟。” “奴婢这才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喊‘走水。’” 白芷说着,还羞愧了的红了眼睛。 “槿汐姑姑,要是奴婢敢大着胆子摸黑出去,说不定就能早早的阻止纵火的恶人。” “是奴婢不中用,还请姑姑责罚。” “西偏殿走水并非你所愿。娘娘仁慈,怜惜你们昨夜没睡好,快去歇会儿吧。” 崔槿汐见她和流朱说得没有出入,就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她早先安排的人还不见踪影,一定要尽快找到。 否则不管落入谁的手中,对娘娘都没有好处。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正急于寻找的人就藏在碎玉轩不远处的戏台下面。 只是叫小言子的小太监脑袋晕乎乎的,又加上手脚被捆绑,嘴也被堵上了,根本无法传出求救的信息。 前些日子得了崔槿汐的相助,小言子本来已答应了在皇上面前指认华贵妃命他在碎玉轩放火。 可无意中听到同乡说起永和宫淑妃娘娘待宫人极好,时常借着各种由头给宫人补油水、添衣和发放银子。 他才进入永和宫不到半年,已攒下了一大笔银子。 还主动问及他家中病弱的幼弟是否需要用药,可给他拿一些应急。 后来小言子暗中从其它在永和宫当差的宫人那里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就觉得莞妃娘娘待人苛刻。 竟然妄图想用十几两银子来买他的命。 为自己感到悲哀的小言子在人喊出“走水”时,就率先冲出了碎玉轩。 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见机行事的小言子姐脚下一滑,再醒来就被捆在了陌生的地方。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听到了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欣喜的小言子凭着感觉往外翻滚,想要请来人救命。 可是来人开口的“槿汐姑姑”四个字让他止住了动作,一动也不敢动的缩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头晕眼花的他虽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隐约间听到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小言子务必......他母亲和弟弟......一家团圆。” “姑姑请放心,奴才已派了人出宫,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了莞妃娘娘的青云路。” 满含杀气的话语激得小言子涌出了热泪,他绝望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翌日天明,宝鹂熟练地给安陵容梳着头发。 “娘娘,小言子挣脱了绳索,躲进了御花园的假山中。” “咱们的人隐在暗处盯着他。” “本宫知晓,命人引导他去见皇后。” 宫中对皇上最为了解的人就是皇后,只要小言子到了她的手上,安陵容相信皇后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打击甄嬛的机会。 再说皇上一直惦记着纯元皇后,午夜梦回之时总有那么几回可能会念起甄嬛的好。 到那时皇上该如何看待贤良淑德、堪称为六宫典范的皇后呢? 第213章 面圣 “娘娘,我们为何不直接将小言子拿下,带他去见皇上呢?” 宝鹂有些不明白。 他们大费周章的将人藏起来,又放出去,结果却要费尽心思将人送到景仁宫。 “皇后是中宫之主,处理此事最为合适。若咱们直接上报给皇上,算是越俎代庖,恐怕会遭人记恨。” “皇上和太后都极其看重规矩,凡事还是谨慎为好。” 安陵容下令捉拿小言子时,也曾有过直接将其带到养心殿的念头。 但细想之后,发现此事大大的不可为。 若是她真的莽撞将人送到皇上面前,那肯定会将宫中位高权重的三人得罪个遍。 更糟糕的是,皇后可能会因此将矛头从甄嬛转向她。 上次的皇贵妃礼服之事她仍然记忆犹新。 有机会不露痕迹地给皇后设绊子,安陵容自然不会放过。 “娘娘,是奴婢鼠目寸光,请您责罚。” 宝鹂跪在地上为自己的短视请罪。 她只图一时之快,却没想到这其中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安陵容亲手扶起宝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宝鹂,本宫书房有一本《道德经》,你拿去揣摩揣摩。” “若是哪里读不通,就记下来,本宫亲自给你讲解。” 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想法自然就有所不同。 宝鹂她没什么坏心,只是随着她高升后,有些脚不沾地。 安陵容将她的细微变化都收入眼中,这回正好借机敲打。 “你、宝鹊、宝鸽和小林子都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人,往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都可以请教本宫。” 宝鹂的忠心毋庸怀疑,但安陵容深知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不多。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就会出宫,宝鹂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安陵容想让她多学一些本事,又给她拿了一套次等的笔墨纸砚。 “娘娘宽厚,奴婢多谢娘娘赏赐。” 没有受到预料中惩罚的宝鹂恭恭敬敬给主子磕了几个头。 宝鹂回去也没有藏私,拉着宝鹊和宝鸽二人一起研读经书。 安陵容得知后又赏了两套笔墨纸砚下去。 夜深人静时分,景仁宫的大门处传来了“砰砰砰”的响声。 不久之后,正殿内灯火通明。 一个满身尘土的小太监踏入大殿,“噗通”一声跪下哭诉道:“奴才碎玉轩小言子参见皇后娘娘,奴才有重要情报禀报。” 心中充满怨恨的小言子选择性地讲述了自己在碎玉轩的遭遇,主要描述了上位者对他的欺压和命令。 还有一丝理智地他省略掉了自己被捉住的事情,惶恐地保证。 “皇后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求娘娘救命。” “小言子,你别怕,本宫定会秉公办理。” 和善的皇后朝着剪秋使了个眼色。 不到半刻钟,剪秋就快速地写好了一份证词,让小言子画押。 “江福海,安排小言子下去歇息,给他准备一些糕点和茶水。” 主仆二人视线交汇时,江福海了然的点了点头。 “剪秋,依你看小言子所说的话有几分真?” 皇后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 “娘娘,嫔妾觉得小言子虽有所隐瞒,但却将重点说了出来。” “小言子的证词完全能够表明碎玉轩的莞妃娘娘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仁善与纯真。” “封妃大典即将举行,奴婢认为小言子的出现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皇上宠爱甄嬛,正是由于她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 若是皇上透过皮囊看清了内里的本质,那甄嬛能否顺利成为莞妃还尚未可知。 “只是就这样便宜了华贵妃,本宫实在是心有不甘。” 华贵妃怀孕的事实让她感到十分憋屈。 此事一旦上报给皇上,必定会引起他对华贵妃的怜悯之心。 “娘娘,有太后她老人家看着,华贵妃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当务之急,要处理的是有孕又得皇上看重的莞妃。” 剪秋经手了景仁宫外传回来的所有消息,她深知不能让甄嬛再成为第二个纯元。 娘娘因早夭的弘晖阿哥深受打击,再也不能遭受其它的刺激。 她绝对不会让纯元皇后的影子甄嬛伤害到娘娘。 “剪秋,你让本宫想想。” 宜修觉得此事由华贵妃上报最为合适,但这样一来又会显得她这个中宫皇后无能至极,竟然无法掌控后宫的局势。 隔日早上,剪秋瞧见妆台上带着血痕的供词时,就知道了娘娘的决定。 “剪秋,碎玉轩小言子拖着一口气到景仁宫求助,咱们速速带他去面圣。” 苏培盛瞧着架子上生死不知的小太监,连忙进屋禀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有要事求见。” “奴才瞧着宫人们抬了一位浑身是伤的小太监跟在了后头。” “让她进来吧。” 皇上心烦的合上了摊开的折子。 苏培盛无意中扫到“甄远道跪”几个字后,低着头退出去请人。 皇上将甄远道升到从一品督察院左御史,这人不知感恩,几乎每日一封折子呈上来规劝皇上。 瞧着主子爷愈发高涨的怒气,他直觉甄家可能要倒大霉。 皇上对莞妃娘娘心存芥蒂,不好对怀着身孕的莞妃发脾气,那也只能甄远道来受过。 反正苏培盛是不同情那对让主子生闷气的父女。 他恭恭敬敬地将皇后迎进去,自己则在门口守着等候吩咐。 帝后有要事相商,他一个奴才还是别露头的好。 一刻钟后,肃着脸的皇后从大殿出来,剪秋打赏了苏培盛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苏培盛推拒无果,只得苦着脸收下。 皇后给的荷包越丰厚,就说明主子爷的愤怒越高。 他将荷包塞在袖子里,心疼了老伙计几个呼吸,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养心殿。 正处理着奏折的皇上听到动静后,沉声吩咐。 “苏培盛,华贵妃有孕,你从朕的内库里挑些滋补之物送过去。” 第214章 效忠 “让张五味也去一趟翊坤宫,好生给华贵妃调养身子。” 华贵妃之所以遭人记恨,其根源正是那麝香所引发的乱子。 看在甄嬛怀有身孕的份儿上,皇上没有下令暂停封妃大典的筹备。 他心系着怀有身孕的两位妃子,却忽略了因甄嬛的一己私欲而失去全部家当的浣碧。 “小主,永和宫的淑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两匹极为鲜亮的布料,您可以用来缝制春夏的宫装。” 福宝的禀报拉回了浣碧的思绪,她轻声询问。 “送赏的人呢?” “回小主,宝鹊姐姐说,淑贵妃娘娘特意叮嘱过,不得惊扰您休养。” “你替本小主将赏赐登记造册吧。” 浣碧继续凝视着茶盏上漂浮的残破茉莉花,眼神中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思绪。 那夜被外间的呼喊惊醒,派福宝匆匆出去查看,发现是西偏殿燃起了大火。 她惊慌失措的裹上了披风,逃也似的奔出了西偏殿。 眼睁睁的看着在空中飞舞的炙热火舌吞噬了她所居之地。 明明遭了大难的是她,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长姐身上。 从小到大她仿佛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幸好皇后娘娘仁慈,妥善地安排了她的住处,还命内务府重新布置了一番。 “何常在,长春宫离着皇上的养心殿近,住在后殿的益寿斋能免去不少的纷扰。” 当时惊慌失措的浣碧并未能完全理解皇后话中的深意,待她静下心来后,总觉得皇后似乎另有所指。 “福宝,你随本小主出去一趟。” 她心中充满疑惑,渴望找到答案。 路过前殿,瞥了一眼挂着帘子的东偏殿,浣碧未作任何停留。 听白薇说,东偏殿住的是一位接连没护住龙胎又不得宠的欣贵人。 她不屑于同这样无能的人来往。 “小主,前方惠嫔娘娘从储秀宫出来了,您可要一道前往碎玉轩探望莞妃娘娘?” 浣碧看着前方宫人手上捧着的锦盒和怀抱的物品渐行渐远,轻轻摇了摇头。 “本小主能入住益寿斋,皆是皇后娘娘的恩典,理应先去景仁宫谢恩。” 那么多人记挂着长姐,不缺她一个。 “嫔妾愚钝,求娘娘指点迷津。” 浣碧才被剪秋引进去,就跪在地上真心求教。 皇后亲自将显得沉稳不少的浣碧扶到榻上坐下,和善地吩咐。 “剪秋,本宫瞧着何常在面色不佳,你去泡一盏本宫补身子的参茶来。” “娘娘,人参是贵重之物,嫔妾......” 皇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宽慰。 “浣碧,本宫见你,便如同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本宫年少时过得并不如意,身体底子没打好,以至于这些年来未能为皇上留下子嗣。” “你还年轻,应该好好调养身子。” 阿玛惧怕嫡母,任由她们母女在后院受苦,没进入王府前,她确实过得不算好。 “嫔妾多谢娘娘关怀。” 浣碧将一盏温热的参茶喝得一滴不剩,心中对皇后的感激之情愈发浓烈。 皇后满意地看着浣碧,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长姐容貌才情双绝,又擅长音律和歌舞,在太后和嫡母的扶持下抢走了王爷的宠爱。 若非她精通药理,恐怕早已在王府后院的争斗中丧命。 日前浣碧失魂落魄跟着她回到景仁宫的路上,皇后偶然间回头发现她的侧面与柔则贱人相合。 她一生的所有苦难都来源于柔则母女,甄嬛有温实初护着,浣碧可没有。 “本宫身子虚弱,皇上每年都会赏赐一些进贡的人参。稍后你带一些回去,好好调养身子。” 不等浣碧回话,她又继续引导。 “浣碧,只有将身子养好,才能早日怀上龙胎。” “与莞妃同年入宫的淑贵妃就是凭着肚子争气才一升再升。” “后宫之人想要升位,一则靠皇上的宠爱,二则靠子嗣。” “本宫纵使再看好你,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升上去。” “浣碧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多谢娘娘提点,嫔妾知晓娘娘的苦心。” 浣碧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来没有人像皇后这样与她推心置腹地谈论这些私密之事。 皇后满意地看着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浣碧,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你当初怀的那个孩子保住了,也不用在碎玉轩遭受无妄之灾。” 浣碧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追问。 “娘娘,可是碎玉轩失火之事有什么不妥?” 皇后心疼地看着她,从匣子里抽出一张叠起来的纸。 “本宫不忍心你被人蒙在鼓里,这是小言子的供词,你好好的瞧瞧吧。” 小言子是碎玉轩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浣碧曾听白薇提起过,是内务府在长姐升位后送过去的。 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难道那场大火真的有什么隐情? 浣碧双手接过供词,哆哆嗦嗦地看完。 她紧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不停地落下。 “皇后娘娘,碎玉轩的大火与莞妃娘娘没有任何关联,是吧?” 浣碧执拗的看着皇后。 “浣碧,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再问本宫?” “若是心里难受,就痛哭一场吧。” 皇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在皇后身上感到久违温暖的浣碧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肿着双眼的浣碧重重地跪在了皇后面前。 “娘娘,嫔妾有一事相求。” “起来吧,你有何事要求于本宫?” 皇后语气平和的询问。 “皇后娘娘,嫔妾自入宫以来,深感宫闱之中的人心叵测。然幸得娘娘庇佑,才侥幸安然无恙的活着。” “嫔妾决定往后都听娘娘的,愿为娘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经此一事,浣碧算是看明白了,整个后宫之中自有皇后娘娘是靠得住。 为了活命,她愿意成为娘娘手里的一把刀。 皇后微微点头,满意的叮嘱。 “你能有此决心,本宫深感欣慰。宫中之路险阻,你既已决定跟随本宫,便需谨言慎行,不可有丝毫懈怠。”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誓死效忠娘娘。” 她见墙头草的浣碧终于彻底投靠过来,轻柔地替人擦着眼泪。 “浣碧,本宫不会亏待了自己人,你先回去歇着吧。” 剪秋亲自将哭肿双眼的浣碧送回了长春宫。 从一片混沌中反应过来的浣碧小心翼翼的打探。 “秋答应,你可知娘娘方才是何意?” 第215章 发现 额头青紫未褪的苏培盛远远瞧见皇后的仪仗缓缓而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心中暗叹,皇上今日心情已是十分不佳,皇后怎还来得如此频繁,真是会挑时候。 尽管心中吐槽着皇后,苏培盛脸上却堆满了笑意,快步迎上前去。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苏公公免礼。”皇后和颜悦色地回应,“敢问皇上此刻可有空闲?本宫特意为皇上炖了一锅滋补的老鸭汤。” 苏培盛一向陪伴在皇上左右,他人在这里就说明皇上必定在养心殿中。 在碎玉轩西偏殿着火前,皇上这个时辰可是风雨无阻的前往那里陪着甄嬛用饭的。 “回娘娘,皇上一直忙于政务,奴才这就去通报。”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心中暗自盘算,甄嬛啊甄嬛,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皇后,朕这里自有宫人准备晚膳,何须劳你亲自送汤过来。” 皇上沉着脸,目光并未离开手中的奏折。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想为您尽一份绵薄之力。炖老鸭汤是臣妾最拿手的。” “皇后有心了。那你陪着朕用一些吧。” 皇上放下奏折,抬头看向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皇后盛了一碗送到皇上的手中后,却再没有动作。 “老鸭汤很鲜美,皇后不用些?” “皇上,臣妾近来在调养身子,不宜用汤。不过这老鸭汤对皇上的身体大有裨益,您可多喝一些。” 宜修笑着拒绝,这回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伺候着皇上用了五碗才罢休。 “皇后炖的鸭汤一如既往的好喝,朕用了这些年都没腻。” “把锅里剩下的留着,朕歇会儿再喝。” 正准备收拾碗筷的皇后一顿,笑着应下。 “既然老鸭汤合皇上的胃口,那臣妾隔几日再派人送来。” “你还要处理宫务,就不用麻烦了。鸭汤虽好,但也要忌口。” 皇上与皇后夫妻多年,深知她不会专门来送老鸭汤。 “皇后可有事要禀报?” “皇上目光如炬,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曾住碎玉轩西偏殿的何常在今日到景仁宫谢恩。臣妾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想提一提她的位份,以示皇恩浩荡。” “皇上您觉得如何?” 道出目的的皇后不错眼的盯着皇上,没有错过他听到“碎玉轩”三个字时一闪而逝的僵硬。 她眸光一沉,又接着解释。 “皇上,何常在是莞妃跟前侍候的人,本就身无长物。这回西偏殿烧成了一片废墟,她的身家兴许是连小选入宫的宫女都还不如。” 皇上从记忆中扒拉了一下,碎玉轩西偏殿好像是住了这么一个人。 貌似他月前才宠幸过,皇上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按皇后说的来,升何氏为贵人吧。” “臣妾替何贵人多谢皇上恩典。” 想到皇上方才的变化,皇后又缓缓开口。 “皇上,碎玉轩西偏殿已烧成了一片废墟,臣妾怕不利于莞妃养胎,可是要给她换个安静舒适的住处?” “臣妾听莞妃提过,她好读史书,换成宽敞的宫殿正适合给她放书。” “莞妃喜好读书倒是与姐姐很相似。” 宜修脸上适时的露出了怀念之色。 “皇后,莞妃怀有龙胎,暂时不宜挪动。” “纯元可不是她所能比的。”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被戳到痛处的皇上开始赶人。 皇上用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膳,高声呼喊。 “苏培盛,你派人到永和宫递个消息,朕今晚要过去。” 皇后、华贵妃和甄嬛这些女人不消停,令他想起了柔顺恭敬的淑贵妃。 皇上出门时,天已黑透,他示意苏培盛将放在一边的食盒带上。 这食盒是皇后娘娘从景仁宫拎过来的,苏培盛如何敢原样送入永和宫中。 他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安陵容收到皇上夹带过来的老鸭汤是装在陶罐子中的。 “臣妾多谢皇上,没想到皇上还记着臣妾惦记这口老鸭汤呢。” 安陵容双眼放光的盯着桌上的陶罐。 皇上可真行,竟然真的将景仁宫的老鸭汤弄来了。 “宝鸽,快去把这汤热一热,本宫要好好尝尝皇上带来的珍品。” 安陵容亲手将陶罐递到宝鸽的手上。 坐在榻上的皇上没瞧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凝重。 皇后送到养心殿的老鸭里含有脏东西。 这倒是意外地发现。 接过茶盏的安陵容脸上扬起了笑容。 “皇上,您请用茶。” “臣妾跟着医女学了几手推拿放松之法,您可要试试?” 皇上眉心的竖纹又加深了不少,显然这几日没少操心。 听卫临说,太过操心之人活不久,她的弘瞻还小,皇上可不能在他没长成之前出问题。 “一罐子老鸭汤而已,值得爱妃如此献殷勤?” 皇上被安陵容别扭地讨好逗笑了。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没什么大出息,就惦记着几口吃的。” 安陵容红着脸小声地反驳。 皇上一怔,随即感叹道。 “没什么大出息才好,爱妃你这样很好。” “皇上,容儿听您的,会和孩子一直在永和宫等着您。” 安陵容手上的动作不停,力度适中地捏着皇上僵硬的肩膀。 “皇上,您这肩膀都硬的按不动了,可得多歇一歇。” “前朝事务繁忙,朕就算是想歇着,也停不下来。” “臣妾在松阳时常听父亲提起,皇上您爱民如子。您为了天下万民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反正在庄子上养病的安比槐口不能言,安陵容也不怕有人拆穿。 皇上有心想问问安比槐还说了他什么好话。 可转念想到那人已...... 淑贵妃还不知情,他就有些问不出口。 “爱妃,朕听你的。后宫之人都知晓朕日理万机,可只有你劝说让朕保重身体。” “皇上,容儿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您一人。” 系统曾经说过,男人喜欢听好话,就算是骗人也要饱含情意的说出来。 皇上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话,他轻声吐出“太不稳重”。 可强有力的大手却将安陵容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要将人镶嵌到身体里。 第216章 药粉 “皇上,时辰到了,该起身上朝了!” 一听到苏培盛的提醒声,安陵容顺势滚出了皇上的怀中。 昨夜的皇上尤其热情,把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遍。 沐浴过后,皇上还非要抱着她入睡。 但她却在皇上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仿佛被大山压着,醒来时更是四肢乏力。 “皇上,让臣妾为您更衣吧?” 安陵容充满爱慕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皇上。 “容儿,朕有宫人伺候。你昨夜劳累得很,好生歇会儿。” “皇上,能伺候您是臣妾的福气。” 她可不会将皇上的话当真。 皇上是一个爱憎极其分明之人,特别擅长秋后算账。 若是今日明明醒来,却假它人之手伺候皇上,保不齐哪天开罪皇上时,会被小心眼儿的皇上记起。 安陵容目送穿戴整齐的皇上出了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宝鹊,快将热水抬上来,本宫要泡一下身子。” 浑身僵硬的安陵容踏入温热的水中,舒爽得差点儿呻吟出声。 宝鹊心疼地给满是红痕的娘娘淋温水,皇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他每回留宿过后,都将娘娘折腾得不成样子。 这下手也太重了些。 “娘娘,可是要奴婢从太医院取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子回来?” “本宫.......” 安陵容想到小药柜中粉末,咽下了拒绝的话。 “宝鹊,你亲自到太医院找卫临拿活血化瘀膏。” “六阿哥昨日有些打喷嚏,本宫担心可能受了凉,顺便请卫太医过来瞧一瞧。” 她心中隐隐怀疑,皇上子嗣稀少,或许与那些老鸭汤中的粉末有关。 梳洗完毕后,安陵容算着时辰不早不晚地来到了景仁宫。 路过身怀六甲的甄嬛时,她特意让了几步。 华贵妃还在翊坤宫安胎,安陵容没什么想说话的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欣赏宫装上的花纹。 可有人见不得她享受清净。 “贵妃娘娘,臣妾近来常常半夜惊醒。敢问娘娘可有法子应对?” 略带忧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莞妃,本宫从前倒是没有这个毛病。你若是身子不适,可派人前往太医院请太医。” 安陵容鼻子微动,甄嬛身上传过来的梅花香中好似还带着其它清淡的味道。 轻轻一嗅,这不正是从前翊坤宫中那什么的味道。 “不过本宫听人说,睡眠是养身之术,莞妃可得重视起来。” “多谢娘娘指点,臣妾定会照做。” 甄嬛感激地道谢,正欲多说几句,却见皇后款款而来。 皇后含笑开口。 “两位妹妹这是在聊什么呢?” “回禀皇后娘娘,莞妃说身子不适,时常半夜惊醒。” “正好请皇后娘娘帮忙出出主意。” 安陵容抢在甄嬛之前回话。 她对甄嬛腹中的龙胎没什么想法,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与甄嬛交好。 祺贵人身上的红麝香珠每日都戴着,头上的含珠金簪也从未落下。 处处都显示着皇后对甄嬛的忌惮,她是头昏了才和甄嬛凑在一起。 皇后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话头。 “江福海,莞妃身子不适,你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本宫这里有底下进献的人参,稍后你带回去一根补补。”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甄嬛感激不已的道谢。 她从皇上处得了两根假萝卜,一点儿都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任何迹象。 皇后赐下的人参正好能留在生产之时救急。 “后宫之中只有华贵妃与你有身孕,本宫理应多多照看。” “听说皇上派专属太医去了翊坤宫帮华贵妃安胎,想必华贵妃妹妹不日就能来景仁宫同众姐妹见面。” “到时候其它姐妹再诞下孩儿,这后宫中有了啼哭声,就更热闹了。” 众人纷纷附和,其中祺贵人笑得最为灿烂,仿佛下一个怀上龙嗣的就是她。 安陵容注意到下方的欣贵人一直垂着头,好似没将皇后的话收入耳中。 这位接连失去孩子的苦命人好像察觉了什么。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皇后笑着宣布了皇上怜惜浣碧在碎玉轩大火中受了惊吓,特晋升为贵人。 “嫔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因祸得福的浣碧笑着出列谢恩。 “众姐妹可要尽心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淑贵妃,皇上命你多照看华贵妃,你可别忘了多去翊坤宫走走。” 请安快结束时,皇后点了安陵容的名字。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必不敢辜负皇上的重托。” 安陵容收到了华贵妃好几次的小纸条,翊坤宫的大鹅这几日都没歇着。 不管是哪里派去的人,都没能逃过大鹅的追赶。 皇后这是自己没法子,想让才侍寝的安陵容去给华贵妃添堵。 她一听说张五味在给人调养身子,就有了主意。 安陵容一踏入永和宫,卫临就在院中等着。 六阿哥正是学舌的年纪,安陵容让宝鸽带着他进了书房。 “本宫在糕点中发现了一些不明粉末,劳烦卫太医查看是否有不妥?” 卫临小心翼翼接过包在纸上的粉末,先取了一点在指腹中搓了搓,又闻了闻味道。 安陵容见他要往嘴里放,立即出声阻止。 “卫太医,这个粉末是放在吃食中的,本宫担心会有什么不好。你是不是要慎重一些?” 若真是有碍子孙的药,她不忍心看到忠心耿耿的卫临就这么吃下去。 “多谢娘娘提醒。微臣已查探过,此粉末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略尝一些并无大碍。” 卫临解释后,将药粉放入舌尖。细细品尝。 良久后,他脸色骤变。 “回禀娘娘,此为雷公藤的粉末,俗称山砒霜。” 安陵容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药不是什么善茬。 “此物对人体有何坏处?” “娘娘,此物有一定的毒性。男子连续服用一定的天数,会丧失生育能力。” 皇后还真是胆大包天,直接对皇上动手。 “若是隔三差五在夫妻同房之前使用,女子则不易有孕。” “本宫知道了。劳烦你帮六阿哥把脉。” 做戏要做足,他不能让卫临知晓这粉末的真正来处。 卫临以为淑贵妃担心弘瞻,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坐不住的娃娃把脉。 第217章 求助 “回禀娘娘,六阿哥的身子无大碍,微臣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卫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六阿哥聪明伶俐,他不希望看好的阿哥出现任何意外。 “娘娘,请问是否需要给八阿哥也瞧瞧?” 卫临提醒道,毕竟淑贵妃膝下可是有两位阿哥,他担心有人会对他们不利。 “那就有劳卫太医了。” “宝鹊,让嬷嬷将八阿哥和昭华公主带过来。” 只单单给八阿哥把脉太奇怪,还是两人一起瞧瞧。 给龙凤胎把过脉后,卫临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八阿哥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卫太医,此事本宫自有计较,请务必严守秘密。” “请娘娘放心,微臣必定守口如瓶。” 他能有今日全靠淑贵妃娘娘的提携,知晓轻重的卫临毫不犹豫地应下。 回太医院的路上他想到即将嫁入卫家的枕边人,卫临决定晾晒一些干净的鹅卵石。 每晚睡觉之时含在口中,以免在睡梦中透露出什么。 前往翊坤宫的安陵容可不知道卫临谨慎到如此的程度。 “陵容,你终于舍得来看本宫了。” 躺在榻上啃黄瓜的华贵妃傲娇的翻了她一眼。 安陵容深知她的性情就是如此,丝毫没放在心上。 她故作神秘的问道。 “年姐姐,妹妹这儿有乐子,你想不想听?” “本宫要听,陵容你过来坐。” 华贵妃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安陵容坐在空出来的榻上。 “颂芝,快去沏一壶桂花蜜。” 面对华贵妃亮晶晶求知眼神,安陵容不疾不徐的将碎玉轩小言子的事情选择性地讲述了出来。 “年姐姐,你安心养胎。妹妹认为皇后娘娘的心思应该会放在碎玉轩那位的身上。” “本宫的翊坤宫防守严密,只要皇后老妇敢伸手,本宫就敢剁爪子。” 华贵妃与皇后斗了多年,自然知晓她的心狠手辣。 “陵容,你也要防着景仁宫那边。那老妇仗着有太后撑腰,肆无忌惮地对后妃出手。” “这些年皇家有不少孩子没保住,明明皇后的嫌疑最大,可有太后帮着扫尾,养心殿那位就跟瞎了一样,什么都瞧不见。” “你能早早地看透皇后的伪善,真不愧是与我年世兰志趣相投的明白人。” 末了她还拐着弯儿将自己夸了一遍。 “多谢年姐姐看得起我。” 安陵容笑呵呵的打趣着。 “年姐姐,听闻皇上派了张太医给你把脉,他如何说的?” 华贵妃收了脸上的笑意。 “张太医说本宫身子虚,需要好好补补。” “苏培盛送了不少补品过来。听他说,这些东西都出自皇上的内库。” “可是本宫如今成这副模样,完全是......” “陵容,本宫好像没有做母亲的机会呢。” 她说着说着,眼眶里滑落了豆大的泪珠。 安陵容轻轻揽住靠在她肩膀上哭泣的人,用帕子轻柔地擦着眼泪。 “华姐姐,妹妹入宫前随母亲到庙里拜过。” “在寺庙赏景时遇上了一位怪人,他扔给了妹妹三粒药丸子,说是保胎丸。” “陵容入宫后所发生的一切您都知晓。弘瞻、弘曜和昭华能够躲过那么多的明枪暗箭,妹妹觉得与奇人给的药丸有很大的关系。” “本宫这里还剩下最后一粒保胎丸,你要不要服用?” 华贵妃近来迷上了世外高人的话本子,安陵容趁机给她安排了一位。 “啊......” “你就这么相信本宫?” 安陵容笑着将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 “本宫看在世外高人的份上勉强相信你一回。” “不对,你这药丸怎么外甜内苦。” “快快快,本宫要喝水。” 华贵妃喝完四盏蜜水,还觉得苦味儿留在了舌尖。 她委屈巴巴地靠在安陵容的肩上,小声表达着不满。 “早知道这么苦,本宫说什么也不愿意吃。” “年姐姐,良药苦口。你感受一下,肚子可有好受些?” 华贵妃摇了摇头,不过她大声的吩咐着。 “颂芝,本宫想吃肉糜粥,快去做。” 颂芝笑呵呵地领命,没多久就端上了一碗香气扑鼻的肉糜粥。 华贵妃抱着安陵容的胳膊蹭了蹭,有些扭捏的开口。 “陵容,本宫这几天没用多少膳食,手上没什么力气。” “好,妹妹伺候华姐姐一回。” 安陵容在颂芝感激的目光中端起了碗,如同照顾弘瞻一样耐心地给嘴唇发白的华贵妃喂粥。 还剩小半碗时,她给颂芝使了个眼色。 在安陵容的投喂下,华贵妃足足用了两碗肉糜粥。 “淑贵妃娘娘,多谢您能来看主子。” “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感激您。” 娘娘身子弱,吃什么都往外吐。 今日在淑贵妃娘娘细心地照料下,不仅用了几盏花蜜水,还喝了两碗稠粥。 颂芝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颂芝,你言重了。本宫与年姐姐之间无需如此客套。” “本宫猜测应该是年姐姐腹中孩儿体谅她的不易,往后年姐姐就能正常用膳食。” 安陵容将她孕期的注意事项一一说与颂芝听,自然又得了颂芝的千恩万谢。 他们一行人在颂芝的不舍中出了翊坤宫。 颂芝确实是太热情了,她怕自己做不好,还盛情邀请安陵容留宿翊坤宫。 宝鹊心有余悸地询问。 “娘娘,咱们明日还要来这里吗?” “不宜来得太频繁,见机行事吧。” 安陵容相信保胎丸的奇效。 “奴婢咸福宫如意参见淑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 她记得行礼的这位是敬妃身旁的大宫女如意。 “贵妃娘娘,内务府送到咸福宫的礼服有损,无法赶在册封典礼前修复。” “主子派奴婢前来向您求助。不知娘娘能否将您的妃位礼服借出?” 如意这么一说,安陵容就知晓皇后又在礼服上动了手脚。 “此乃小事一桩,本宫应下了。” 第218章 揭发 敬妃算是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难得的良善之人,对新入宫的妃嫔多有提点。 安陵容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再者她的贵妃礼服被皇后动了手脚,出于同病相怜,安陵容也会将妃位礼服借给她。 还有一点是甄嬛莫名其妙地同她套近乎,安陵容怕她跑过来借礼服。 天黑后,焦急等待的敬妃终于收到了来自永和宫的礼服。 如意小心翼翼地撑开华美的礼服,带着喜悦向敬妃禀报。 “娘娘,贵妃娘娘送来的的礼服完好无损。” “这绣工可真精美,您快试试。” “好,本宫这就试试。” 敬妃走近,细细打量礼服。 从精致的料子和精湛的工艺来看,这件礼服显然是内务府新近赶制的精品。 当年淑贵妃诞下六阿哥得以晋位,有太后与皇上在后面盯着,这才没有被动手脚。 她的七阿哥是抱养的,能升到妃位已是意外之喜。 敬妃爱惜地穿上礼服,在房间里轻盈地走了几步。 “这件礼服很合身。” 淑贵妃命人送过来时吩咐过,若是不合身,可自行修改。 穿着礼服的敬妃对安陵容感激进一步加深。 “如意,将这件的礼服藏好,别叫人瞧见了。内务府送来的破损礼服继续修补。” 换下礼服的敬妃压低声音吩咐。 膝下已有孩儿,她的封妃大典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因着敬妃借礼服之事,安陵容特意派人打听过,甄嬛的礼服还在赶制中,并未提前送到碎玉轩。 “宝鹊,本宫担心敬妃与莞妃的封妃大典出现意外,让咱们碎玉轩的人安分一段时日,暂时不要往外送消息。” “还有皇上给阿哥、公主们赏赐了新料子,你明日替本宫送一碟桂花糕到养心殿致谢。” 赏赐是苏培盛送来的,其中还夹杂了几匹金黄色的绸缎,明显是皇上趁机赏给她的。 一心仰慕皇上的安陵容怎能不有所表示。 三日后的养心殿 皇上正埋头处理宫务,进来添茶的苏培盛小声禀报。 “启禀皇上,鄂敏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鄂敏?宣他进来吧。” 皇上记得这人与甄远道同在督察院任职,他当即沉下了脸。 若是鄂敏也像甄远道一样的不识趣,他绝对不会姑息。 “奴才鄂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 “平身吧。” 皇上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将人喊起来,犀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站在大殿中央的鄂敏。 “奴才多谢皇上恩典。皇上,奴才此次有事禀报。这本诗集乃是钱名世的《古香亭诗集》,其中诗语悖逆,大逆不道。” “而奴才无意中发现,甄远道大人竟然私藏此诗集。” 鄂敏恭敬的呈上手中的诗集。 “奴才也是从甄远道大人那里得知,他觉得此诗集不错,便拿回家中赏玩。” “但奴才知晓钱名世与年羹尧是先帝爷同年的举人,且关系密切。” “皇上仁慈,在飞扬跋扈的年羹尧病逝后,并未追究其家人与同党。” 参与搜集年氏一党罪证的鄂敏可是知道皇上心中的憋屈。 年羹尧旧疾复发去世,用自己的命算计了皇上一场。 他从女儿的家书中得知华贵妃的恩宠不大不如前,就能从中窥出皇上对年氏一族以及同党深深的不满。 这回拉甄远道下马的同时也不忘给嘲讽过女儿的华贵妃添堵。 皇上神色不定的翻开了手中的诗集。 “甄远道是如何得到这本诗集的?棋盘街上可能买到?” 夏刈派出去的人跟了甄远道一段时间,知晓他喜好收藏书籍。 “这诗集并未刊印,奴才想着须得同钱名世有着特殊的关系才能得到。” “奴才也是在甄大人家偶然瞧见的,才费尽心思得到了一本。” 鄂敏解释着他手中诗集的由来。 皇上将诗集胡乱翻了几页,“朕记得甄远道与年羹尧素无往来。”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是甄大人欣赏钱名世的文采或者其它也尚未可知。” “但甄大人收藏的这本诗集大有深意。” “其中不乏阿谀奉承年羹尧之作,还极力推崇被皇上圈禁的十四王爷与十王爷当年的西征之事。” “你是说甄远道收藏此诗是为了同情圈禁的二人?” 十四王爷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他是先帝和太后都宠爱的孩子。 尤其是太后,见到先帝的传位诏书之时,不仅没有丝毫的喜悦,还一度质疑皇上篡改了圣旨。 皇上听到鄂敏的话,再联想到甄远道一意孤行的为老十四和老十手下的文人求情,直接黑了脸。 “奴才不清楚甄大人是否同情十四王爷,但莞妃娘娘曾经与十福晋走得近,且曾经求皇上封爵于十王爷之子确实是事实。” “鄂敏,你与甄远道同在督察院任职,为何要向朕揭发此事?” 皇上怀疑的目光不停地在鄂敏身上扫视,仿佛想透过官服看透他的内心。 “奴才与甄大人确实同在督查院围观,交情也不错。但奴才身沐皇恩,一心忠于皇上,绝不敢徇私。” 鄂敏怕皇上对他参上司不满,又描补道。 “奴才猜测甄大人心中仁慈,兴许一时间没拐过弯儿来。不若让奴才回去劝劝甄大人?” “奴才听祺贵人说,莞妃娘娘正怀着龙胎,若是甄大人遭了训斥,怕是.......” “好,朕就给你几日的时间来劝告甄远道。” “你跪安吧。” 躬身退出养心殿的鄂敏琢磨着给女儿送一封家书,到时候前朝与后宫一起发力,将甄家摁得永无翻身之机。 皇上摩挲着手中的诗集,高声吩咐。 “苏培盛,摆驾碎玉轩。” “皇上万福金安。” 扶着肚子的甄嬛含笑行礼。 “快起来吧。朕得了一本诗集,特拿来与嬛儿共赏。” 甄嬛接过皇上递过来的诗集,好奇的询问。 “这钱名世是谁?” “你瞧瞧便知。” 不知内情的甄嬛坐在榻上翻阅起诗集,随意扫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 “也不算好诗。” 皇上不紧不慢的询问。 “你说这诗并不好,外头也不常见,谁会特意寻来珍藏呢?” “大约是真心喜欢或者是亲朋故友的所书吧。皇上今日怎会问起臣妾这个?” 甄嬛觉得几日不见的皇上有些奇怪。 “今日无意中翻到了这本诗集,就想拿来给你瞧瞧。” “你怀有身孕,早些歇着,朕去瞧瞧祺贵人。” “臣妾恭送皇上。” 紧紧握着诗集的甄嬛目送皇上入了东偏殿,她在皇上的身上察觉到了疏离感。 甄嬛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第219章 故衣 “奴婢(奴才)恭喜娘娘晋升为莞妃!” 碎玉轩的宫人们喜气洋洋地向主子道贺。 “都起来吧。” 甄嬛含笑让白芷送送册封官,并送上一些赏赐。 崔槿汐轻声提醒。 “娘娘,册封礼毕后,您还需前往景仁宫聆听皇后的训导,并向皇上、皇后谢恩。” “方才册封官已提醒过,本宫记着呢。” “流朱,将礼服拿来给本宫换上。” 流朱小心翼翼地呈上内务府一大早送来的礼服。刚将礼服展开,她惊讶得“哎呀”出声。 “主子,这......这礼服有破损。” 一道醒目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精致的礼服前,无法遮掩。 “主子,这......该如何是好?” 崔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会出现如此纰漏? 甄嬛的脸色也变了,但她努力保持镇定。 “册封的礼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损坏?” “倘若谢恩时被发现,岂非是欺君之罪?” “流朱,方才送礼服过来的内务府姜总管呢?” “回禀娘娘,姜总管刚送完贺礼,还在院子里呢。” 流朱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急速答话。 姜忠敏一进来,流朱就将破损的礼服拿给他看。 “奴才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姜总管,这破损的礼服来自内务府,上头追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本宫找你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想问问可是有补救之法?” 姜忠敏吓得跪在地上回禀。 “娘娘,此礼服以金丝织造,极为珍贵。若要修补,需重开库房,取出金丝。但此举动静太大,且修补也需两三日方可完工。” 崔槿汐在旁边点头。 “主子,姜总管所言非虚。” “可本想现下就要去景仁宫中谢恩,这该如何是好?” 甄嬛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妃位的册封要走完流程后,才算是坐稳了四妃之位。 眼看吉时将至,她额头已冒出薄汗。 姜忠敏忽然想起一事。 “娘娘,或许有个法子可以救急。” “姜总管请说。” 屋内的人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人。 “前两日,皇后宫中送来一件礼服修补,那件礼服虽与这件样式略有不同,但应急之用应当无碍。” “姜总管,这能行得通吗?” 眼看着吉时快至,着急的甄嬛连忙追问。 “那件礼服的样式老了一些,应当是皇后娘娘曾经穿过的。可能因着是旧衣的缘故,景仁宫那边并没有派人来取,眼下也只能用那件礼服来应急。” 以崔槿汐对皇后的了解,她明白那件礼服可能有问题。 “主子,那件礼服是皇后娘娘穿过的,终究有些不妥。” “华贵妃和淑贵妃那里应当有穿过的妃位礼服,咱们可以说明其中的利害,借过来用一用。” 甄嬛率先排除了与她不对付的华贵妃,后又想到淑贵妃身子娇小,且又是生下六阿哥后用的妃位礼服。 她直接摆了摆手。 “本宫肚子笨重,与两位贵妃的体型相差太大。” “姜总管,劳烦你尽快将皇后的礼服送过来。” 没多久,气喘吁吁的姜忠敏就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了礼服。 “皇后娘娘从前的衣裳哪怕看着旧了些,依旧是好看的。” 服侍主子穿衣的流朱低声称赞。 “主子,奴婢瞧着这礼服有些眼熟,要不咱们还是去永和宫求一求淑贵妃娘娘?” “您与淑贵妃娘娘同一年入宫,想必她不会......” 满脸笑意的甄嬛打断了她的话。 “槿汐姑姑,你也太过谨慎。时间不多了,咱们赶快去景仁宫吧。” 坐在榻上的皇后见到门边的珠帘无风自动,神色痛苦地按了一下头。 “皇上,眼见着莞妃还未前来请安,臣妾的头风却发作,恐怕会耽误吉时。” “无妨,等你好了再出去也一样。” 皇上心里则想着,敬妃都早早的赶来谢恩,莞妃却迟迟的不见踪影。 莞妃自己误了吉时,也怪不得别人。 “皇上、娘娘,莞妃娘娘已经到了。” 掀开珠帘的剪秋恭敬的进来禀报。 皇后扫了一眼要起身的皇上,体贴地提议。 “要不皇上您先行一步,臣妾稍后就出来?” “行,朕先出去看看。” 急不可耐出去的皇上随口应下。 剪秋悄无声息地靠近皇上,熟练地给她揉起了头。 皇上一出去,目光就被帘子后魂牵梦绕的女子所吸引。 他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带着无限地眷恋开口。 “莞莞?朕的莞莞,你怎不唤四郎了?” 甄嬛私下与皇上就是如此称呼的,她顺从的喊了一声。 “四郎。” 得到回应的皇上更是激动的上前。 “莞莞!你终于回来了。” 话语中浓烈的思念直击甄嬛的心底,皇上这是在思念谁? 或者说在透过她看谁? 心如针扎的甄嬛强忍着眼中的热意,跪在地上行礼。 “臣妾甄嬛,参见皇上!” 回过神的皇上猛地掀开帘子,沉着脸质问。 “怎会是你?” 他大力地扯过甄嬛,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你这身衣裳哪里来的?简直是放肆!” “皇上?您怎......” 从里头出来的皇后眼睛扫到甄嬛身上,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绘春,怎会这样!” 绘春重重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儿解释。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整理纯元皇后的遗物时,发现礼服掉了两颗南珠,线也松了,就让奴婢拿去内务府补缀。” “奴婢本想缝补好就去拿的,可这两天太忙就忘记了。” “奴婢也不知纯元皇后的衣裳为何会到了莞妃娘娘的身上,求皇上、皇后恕罪!” 皇后疾言厉色训斥,“糊涂!本宫吩咐过要收好纯元皇后的东西,你们竟然当作耳旁风。” “其它的衣服就算了,怎偏偏是这一件。” “皇上,臣妾记得,您与姐姐初见时,她穿的就是这件礼服。” “是啊,朕与莞莞初见之时,她穿的便是这件衣裳。” 皇上的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缅怀之意,随即厉声喝道。 “甄氏,脱下来!” 心中奔腾不已的甄嬛边脱衣服,边请罪。 “臣妾大意,不想误穿了纯元皇后的故衣。” 皇后也在一旁求情。 “皇上,莞妃素来行事谨慎,想必不是故意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由。你说吧。” 甄嬛面色赤红的解释。 “内务府今早送来的礼服破损,才借来了这件衣裳,臣妾......” 失望至极的皇上暴喝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你还未受皇后的训导,算不得礼成。莞嫔,你回碎玉轩思过吧。” 第220章 求情 “主子,在景仁宫受训导的莞妃娘身着里衣被赶了出来!” 宝鸽急匆匆的上禀才得到的惊人消息。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后能在其它升位妃嫔的礼服上动手脚,又怎会放过深受皇上宠爱的甄氏呢?” 安陵容冷静地分析。 “宝鸽,甄氏的封妃流程应该还没走完,往后别让人在称呼上抓住了错处。” 安陵容压低声音提醒。 “尤其是现在皇上心情不佳,更是要小心行事。” 在皇后的设计下,揭穿了皇上将甄嬛当作纯元皇后替身之事。 希望破灭又面上挂不住的皇上现下是瞧谁都不顺眼。 “去瞧瞧八阿哥与昭华公主醒了没?若是都醒了,就连同六阿哥一起带过来。” 她还是趁着皇后得意之时好好陪着孩子吧。 等她触碰到宫权,兴许就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们。 后宫的消息流传得飞快,在翊坤宫的华贵妃听了颂芝绘声绘色地描述,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报应不爽啊!” “颂芝,走!扶本宫去碎玉轩。” 华贵妃一想到梦中甄嬛对自己的诬陷以及逼迫,恨不得飞过去瞧热闹。 “启禀娘娘,有消息从永和宫传过来。” 周宁海呈上了一个小纸条。 华贵妃细细看过后,再也没提踏出翊坤宫的事情。 皇上派人严守碎玉轩,既无法当面嘲讽甄嬛,那去了又有何乐子。 与此同时,心情沉重而又复杂的甄嬛安慰了身边的心腹之人后,朝着崔槿汐示意。 “你随本宫进来一趟。” “本宫曾问过你,为何会对本宫这样忠心,你说缘分使然。如今看来,应该是本宫与纯元皇后相似的缘故吧。” “槿汐,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甄嬛平静地诉说着。 “娘娘与纯元皇后是有几分相似,但又不是完全相似。” “纯元皇后纯真、善良,奴婢只是远远见过一回。娘娘您心肠柔软,又处事果断,这才是奴婢效忠的原因。” 崔槿汐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她对甄嬛的忠心。 “娘娘,旧衣之事是奴婢的责任。当时只瞧着礼服眼熟,却没想到那个纯元皇后的故衣。” “被皇上下令乱棍打死的姜公公从未见过纯元皇后,也是被圈套套住的可怜人。” “槿汐,本宫不该质疑你的忠心。就算你因纯元皇后之故,可自入宫以来,对本宫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 甄嬛歉意地解释。 留在她身旁的真心人屈指可数,她不能伤了崔槿汐的一片忠心。 “只可惜皇上......” 甄嬛心中叹息,对皇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啊皇后,你真是费尽了心机。” 若非皇后有意,谁能动得了纯元皇后的旧衣? 何以如此巧合地被皇上撞见? 她现下遭了皇上的厌弃,又不得皇后之意,并且此事还涉及到皇上藏在心底的纯元皇后,怕是难以翻身。 甄嬛轻轻地抚摸着腹中的孩儿,“槿汐姑姑,笔墨伺候,本宫要写一封信。” 皇后如此大费周章的对她出手,那她就求皇上让皇后照顾腹中龙胎。 在书房斟词酌句的甄嬛被外间的动静打断了思绪。 她皱了皱眉。 “流朱,外头是什么动静?” “回禀主子,东偏殿的祺贵人在搬东西。” 流朱小心翼翼的回禀。 “何处下的命令?搬到哪里?” “皇后娘娘下的命令,让祺贵人搬到长春宫的主殿。” 甄嬛了然地点了点头,皇上对她的宠爱就如同一场戏。 曲终人散是常态。 祺贵人入宫之初就被分到了长春宫,再次入住倒也是很正常。 “小主,祺贵人入住了长春宫的主殿,咱们理应去拜见。” 福宝轻声提醒。 目睹过皇上对长姐疼爱的浣碧不可置信地询问。 “碎玉轩那边真的被围了起来?” “回小主,确实有侍卫守在碎玉轩的外面。” 浣碧无比庆幸她当机立断的投靠了皇后娘娘,不然少不得要遭受牵连。 “福宝,皇后娘娘那儿可有什么指示?本小主与莞嫔相处了多年,不相信她经此一事后会沉寂下去。” 甄嬛骨子里要强,每回有什么不如沈眉庄之处,回家后就闭关勤学苦练。 她的学问在周遭那一片儿是最好的,浣碧认为这样熟读史书的甄嬛若是被挑起了奋进心,将无疑是很可怕的。 “小主,莞嫔娘娘遭了难,于情于理您都该去探望一番。” “皇上不让碎玉轩的人出来,没说不让咱们靠近。” 浣碧从福宝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那咱们先去见见祺贵人,再走一遭碎玉轩吧。” 主仆二人在院中与欣贵人相遇,浣碧先福了福身子。 “欣姐姐好。” 白薇探听的消息有误,欣贵人还有一位养在阿哥所的大公主。 即使她本人与大公主不受皇上的待见,出身还不如欣贵人的浣碧不能当作瞧不见人。 “何妹妹好,想必你是去拜见祺贵人的吧。咱们一道去。” “欣贵人、何贵人,小主说才搬过来,箱笼还未规整好。待一切安排妥当,再请两位过来一叙。” 祺贵人身边的大宫女拦住了想要求见的两人。 瓜尔佳文鸳仗着自己出身上三旗,又帮皇后出了大力,很是看不上与她同住长春宫的两位贵人。 得知她们求见时,一口回绝。 大宫女婉拒的话还是经过润色的。 “那本小主就等着祺贵人的消息。” 欣贵人朝着浣碧点了点头,退回了东配殿。 “福宝,咱们也走吧。” 祺贵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浣碧知晓她也是皇后的人,就更想在皇后面前表现一番。 “侍卫大人好,我家何小主想要同碎玉轩里的人说几句话,劳烦通融一下。” 福宝避着人将一个不起眼的荷包塞过去。 侍卫将刀往身前一横,冷脸拒绝。 “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入碎玉轩。请小主不要为难奴才。” “侍卫大人,不让人进出,请问可否送些东西进去?” 浣碧温声商量。 甄嬛被皇上厌弃,想必父亲还不知晓这个消息。 若是她将此消息传回甄家,那是不是就能得到父亲的全力扶持。 主仆二人说尽了好话,也没能让侍卫松口。 甄嬛从流朱口中得知浣碧在门口遥望,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浣碧指望不上,也不知得了她遭难的眉姐姐会不会替她求情? 第221章 挑破 沈眉庄没有让甄嬛失望,她一得知甄嬛被禁足碎玉轩的消息,就奔走求情。 “皇后娘娘,惠嫔在外求见。奴婢瞧着她急得很。” 剪秋小声地上禀,怕惊吓到闭目养神之人。 皇后微微睁开了眼睛,心知沈眉庄的来意。她挥了挥手,淡淡地说:“本宫不想见到她,你去将人打发了吧。” 剪秋还未踏出景仁宫的大门,沈眉庄已急切地迎了上来。 “惠嫔娘娘,皇后娘娘头风犯了,已服药歇下。” “多谢秋答应告知,待娘娘醒了,劳烦帮忙通传一声。” 沈眉庄来景仁宫之前,也去过养心殿,可惜没能见到皇上一面。 她深知皇后不愿掺和此事,却无法对甄嬛的困境坐视不理。 “采月,陪本宫去寿康宫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一向以宽厚着称,对她和甄嬛都疼爱有加,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主子,天色已晚,想必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不若咱们明日再上门求见?” 采月委婉地提议。 “嬛儿正在碎玉轩受苦,本宫怎能袖手旁观。” 碎玉轩此刻被侍卫严密看守,如同冷宫一般凄凉。 沈眉庄没等采月,加快脚步前行。 “竹息姑姑,请问太后睡下了吗?臣妾想求见太后娘娘?” 寿康宫出来接待人的是孙竹息。 她叹息地看了一眼太后娘娘亲自选入宫的惠嫔,“太后没有歇下,但没有时间见娘娘。” 看来大家闺秀出身的沈眉庄远远不及当年的太后有成算。 沈眉庄没想到在寿康宫也碰了壁,她朝着孙竹息行了一礼。 “竹息姑姑,臣妾有要事求见太后,求您再通报一回?” “太后让奴婢转告惠嫔娘娘,这后宫之中最容不下真情。” “其它的奴婢不便多说,您请回吧。” 孙竹息说完,就入了寿康宫。 沈眉庄看着紧闭的宫门,低声自语。 “皇上、皇后不愿意见本宫,怎得连太后也躲着人?” “小姐,宫中最尊贵的三人都避而不见,这不正说明莞嫔娘娘所犯下的错非同小可。” “要不咱们就听竹息姑姑的,先回去歇着吧。” “兴许等过几日皇上消了气儿,就会将莞嫔娘娘放出来。” 采月扶着摇摇欲坠的主子,苦口婆心的劝说。 她见主子没有反应,拉出了禁足的甄嬛。 “主子,莞嫔娘娘怀有身孕。若是您也倒下了,这后宫之中就无人能帮她。” “采月,你说的是,咱们这就回去歇着。” 甄嬛腹中的孩儿牵动了沈眉庄的心。 回宫的路上她琢磨着找机会往碎玉轩送一批补身子的东西。 “采星,碎玉轩那边可有异动?” 沈眉庄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主子,您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喝一碗燕窝粥吧。” 采星一边把小碗递到主子的面前,一边上禀搜集到的消息。 “祺贵人从东偏殿搬到了长春宫。” “何贵人去了一趟碎玉轩,侍卫拦着不让靠近,也没能同碎玉轩里头搭上话。” 沈眉庄听后稍微安心了一些,“浣碧还算是有良心,不枉嬛儿疼她一场。” “主子,景仁宫江福海公公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娘娘的头风犯了,请安暂停。” “本宫明白了。” 沈眉庄觉得皇后这头风也不知道真假,可能是躲着她的吧。 一整夜都没睡安稳的沈眉庄用过早膳,又说要出门。 “主子,您这是要去何处?” 采月有些不理解,娘娘昨日可是将能为莞嫔求情的地方都拜访了一遍。 “淑贵妃与本宫和嬛儿是同一批入宫的,她还曾邀请大家在永和宫小聚来开解嬛儿。” “有这样一份情谊在,想必她能在皇上面前替嬛儿说句好话。” 心直口快的采星当即劝阻。 “主子,看在淑贵妃帮过您的份儿上,您就别去......” “采星,你留在宫里。采月,你跟着本宫走。” 沈眉庄深深的看了采星一眼,想着是不是要和家里说一说,将不听话的采星送回去。 “主子,储秀宫惠嫔求见。” 喂弘瞻吃肉糜羹的安陵容手一顿。 “惠嫔昨日不是在养心殿、景仁宫和寿康宫吃了闭门羹,还来本宫这儿做什么?” “主子,奴婢斗胆猜测惠嫔是来求您救关在碎玉轩的那位。” 宝鹊心中恼恨惠嫔的不识趣。 莞嫔开罪了皇上,怎能昏了头地来向娘娘求助。 “主子,是否需要奴婢将人打发了?” “宝鹊,将人请进来。” 后殿的两棵桂花树枝繁叶茂,也是时候该让人知晓了。 “臣妾参见淑贵妃娘娘。” “快坐吧,听闻惠嫔喜好碧螺春,本宫已命人去泡茶。” 沈眉庄顺势坐下道谢。 她没想到淑贵妃这么和善,果然是念着一同入宫的情谊。 于是大着胆子开口。 “娘娘,臣妾求您看在与嬛儿一同入宫的情谊上,帮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嬛儿还怀着身孕,不可长期住在清冷的碎玉轩。” “惠嫔,有一点你可说错了。本宫念着一同入宫的情谊,但莞嫔却未必。” 安陵容语气凉凉的反驳。 “贵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沈眉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意,她觉得淑贵妃在为不想帮忙找借口。 “惠嫔,喝口茶,你听本宫慢慢道来。” “入宫后,你曾邀请本宫前往碎玉轩探望莞嫔,可还记得此事?” “那是娘娘和臣妾唯一一次同去碎玉轩,臣妾怎会不记得。” “碎玉轩院子中的桂花勾起了本宫的思乡之情,没过多久,莞嫔就命人将两棵桂花树送到了永和宫,还让人帮忙栽种。” “还是娘娘的记性好,嬛儿一向处事周全。” 沈眉庄笑着夸赞。 安陵容抿了一口茶,又沉声开口。 “桂花树兴许是水土不服,宫人重新换泥土时,从两棵树的根部挖出了小布包。” “经太医检查,小布包内装的是大量的麝香,且树根处的泥土也浸染上了麝香。” “莞嫔一入宫就往本宫这里送脏物,你叫本宫如何帮她?” 第222章 拨开 闻言的沈眉庄当即反驳。 “贵妃娘娘,臣妾与嬛儿相交多年,深知她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带土的桂花树是莞嫔让浣碧亲自送来的,亲眼盯着人栽种的。” “你可知本宫那时还尚未侍寝!” “若非底下宫人机灵,本宫的下场如何你应该知晓吧。” 安陵容疾言厉色的质问。 宫中的妃嫔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沈眉庄经由甄嬛劝诫之后自然也一样。 她深知淑贵妃得以接连晋位,完全是靠着膝下的三个孩儿。 若是不小心中了招,没有背景的安陵容最多也只是个贵人。 不过沈眉庄还是坚持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甄嬛。 “贵妃娘娘,即便是桂花树下有麝香,也不能说明是嬛儿放的。” “麝香是一味贵重的药材,太医院管控极严,非一般人所能接触。” 安陵容重重地将茶盏置于桌上。 “本宫不管这麝香是从哪里来的,但桂花树是莞嫔送入永和宫的。” “她对本宫从未存过善念。” “惠嫔,本宫是看在同批大选入宫的份儿上才与你说这么多。” “你若是来喝茶的,本宫乐意待客。” “至于其它,请恕本宫无能为力。” 沈眉庄见一向和善的安陵容动怒,脑子一转,又继续辩解。 “贵妃娘娘,臣妾记得嬛儿那时正病着,说不定是浣碧自作主张将桂花树送过来的,您要明察啊。” 宫中之人都传嬛儿让浣碧伺候皇上是为了固宠,但她却是完全不相信的。 嬛儿一向心高气傲,怎会将位卑的浣碧献到养心殿。 沈眉庄心中的念头一起,就更觉得是浣碧在其中作梗。 “娘娘,从前皇上到碎玉轩之时,浣碧多次打扮得花枝招展。臣妾认为她原本就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对,肯定是背主的浣碧瞒着嬛儿做下的恶事。” “本宫很好奇,惠嫔与莞嫔到底是有怎样的过往,让你如此护着她?” “算了,本宫不想听。” 安陵容挥了挥手,打断要开口的沈眉庄。 “皇上曾经说过莞嫔是她的解语花,能得皇上称赞,独有美貌可不成。” “本宫与她相处不多,但也听说过她素有女中诸葛之称。” “惠嫔你说莞嫔怎会病得如此巧合?她一病,含有脏东西的桂花就送来了永和宫。” “贵妃娘娘,您的意思是嬛儿她早就发现了院中的麝香?她......” 安陵容就差明说了,沈眉庄是个聪慧之人,如何不明白话语中的所指。 “太医院的记录,莞嫔患病之前,召了温实初诊脉。” “后皇上念起久病未愈的莞嫔,派了人到碎玉轩诊脉。” “臣妾记得,当时嬛儿说......” “皇上派来的太医医术精湛,一帖子药下去,就将妹妹身上为数不多的病气祛除了。” 沈眉庄回忆起当初甄嬛所说的话,愣在了当场。 她那时候怎会连这么敷衍的理由都相信了。 还热心地将皇上的喜好同嬛儿分享。 安陵容在沈眉庄上门拜访之时,就想好了要将桂花树根部的麝香抖出去。 至于沈眉庄回到储秀宫后的行事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伸手拿过一块桂花糕,这承载着秋日韵味的点心还是一如既往地深得她的喜爱。 糯米的香甜与桂花的芬芳交织在一起,令人回味无穷。 安陵容用完了一碟子桂花糕,又喝了一盏茶,沈眉庄还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呆愣的样子。 良久后,沈眉庄失魂落魄的向她行了一礼。 “臣妾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你回去吧。” “惠嫔,听本宫一句劝,人心隔肚皮,多为自己打算。” 安陵容温声宽慰。 “臣妾多谢娘娘教诲。” 守在殿门的宝鹊见惠嫔状态不对,亲自将人送至门口。 方才她可是将主子所说的话听了个九成九,转身的宝鹊轻轻地给主子按着肩膀。 “娘娘,惠嫔已对莞嫔起疑,您为何在她临走时又要劝说一句呢?” 宝鹊担心缓过来的沈眉庄以后会与主子作对。 “本宫自有用意,你过些日子就知晓。” 经过了她的点拨,安陵容就不相信沈眉庄不会对院中的树木起疑心。 她在满是麝香的院子生活了那么久,身子肯定也受到了影响。 只要她还没失去理智,就会明白投靠太后,紧握宫权才是最要紧之事。 皇上为了平衡后宫势力,一个沈眉庄可无法同皇后相抗衡,到时候她就有机会染指宫权。 “宝鹊,给钟粹宫的柔常在递个消息。皇上心情不佳,急需美人唱曲消愁。” 那边才出了永和宫的沈眉庄沉着脸不吭声。 采月瞧着主子一副受打击的样子,心疼的扶着人往回走。 “主子,眼看就要到午膳的时候,您可有想吃的菜?” “本宫想用杏仁豆腐、枣泥糕、冰糖燕窝和樱桃肉,其它的由采星安排吧。” 沈眉庄下意识地报出了四个甜口的菜名。 采星和采月不是没说过甄嬛好像没有那么将她放在心上。 可她对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天真烂漫的年少之时。 额娘在她入宫之时曾经说过,人心易变,让她多长个心眼儿。 她确实长了心眼儿,但从没防备过一起长大的甄嬛。 淑贵妃的一番话让她拨开了迷雾,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往昔二人相处的场景一一从脑海中闪过。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 “皇上......纵然今日有错,也请皇上念在姐姐素日悉心侍奉,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沈眉庄仔细将甄嬛替她求情的话反复念叨了几遍,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甄嬛这哪里是在帮人,她这一句话将假孕之事完全盖棺定论。 “采月,你说本宫当真看错了人么?” “娘娘,您这是何意?” 采月第一反应就是淑贵妃没有答应主子替莞嫔求情,这是被主子怪上了。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吧。” 沈眉庄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思考。 第223章 人情 白日的储秀宫人多嘴杂,沈眉庄等天一黑,就喊来了采星。 “你拿一把小锄头来,记得避开人。” “奴婢这就去。” 采星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笑眯眯地应承下来。 主子在永和宫受了挫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起为莞嫔求情的事情。 采星原本还担心她会冲动地前往翊坤宫找华贵妃求助呢。 沈眉庄接过小锄头,径直走进书房。她对着案上摆放的一盆小花开始小心地挖掘。 没过多久,花盆的土壤中便露出了布料的一角。 跟进来的采星神色一变,她凝重地请求。 “主子,奴婢以前侍弄过花草,让奴婢来挖吧。” 沈眉庄颤抖着将锄头递过去,“采星,将花盆内的脏东西都挖出来,再单独装好。” 万籁俱静,采月和采星二人在院子的树下挥舞着锄头,同样也挖出来了不少小布包。 “主子,您受苦了。” 看着这些发现,采星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些小布包藏得隐蔽,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采月盯着小布包若有所思,她试探的开了口。 “主子,您今日怎会想到要检查花盆?” 沈眉庄将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说与她们二人听。 “淑贵妃猜测桂花树下的麝香应该是重新修葺宫殿时埋进去的。” “娘娘,奴婢曾看到莞嫔背着您取了一点花盆中的土放在了手帕中。” “还有崔槿汐也取过院中树下的土。” “您说莞嫔会不会知晓这其中有问题?特意取土回去验证的。” 采星想起了曾经没放在心上的小细节。 “此时盖棺定论还尚早,凡事要讲求一个证据。” 心里翻腾不已的沈眉庄平静的看向二人。 “你们二人劳累了很长时间,先回去歇着吧。” “主子,奴婢......” 采月拉住还要说话的采星,将人带回了住处。 “采星,主子心里或许早有怀疑,我们要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为主子办事。” “采月姐姐,若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二人替主子送出家书时,也夹带了一些东西。 老夫人和夫人都在回信中对二人委以重任,现下主子听了贵妃娘娘的劝,给她们省了不少事。 采星一夜好眠,隔日天还没亮就拖着采月起来,说是要给主子做她最爱吃的山药枣泥糕。 “采星,主子心里难受的紧,你收敛些。” “采月姐姐,我明白。” 她只是对主子的转变感到高兴。 沈眉庄用了一块山药枣泥糕,就没再动筷子。 “本宫用不下,剩下的你俩拿去分了吧。” “采月,你稍后去一趟太医院,请陈太医......哦,不!温实初来给本宫诊脉。” “娘娘,奴婢明白,定会将温太医请回来。” 温实初是莞嫔的专属太医,如果他真的检查过甄嬛带回去的泥土,那么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微臣太医院温实初参见惠嫔娘娘。” “温太医平身吧。” “采星,你去门口守着,本宫有事与温太医说。” 沈眉庄愁眉苦脸的吩咐。 “温太医请坐。本宫找你来,是与嬛儿有关。” 察觉到温实初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她又继续说。 “本宫昨日听闻侍卫围住了碎玉轩,就前往养心殿、寿康宫和景仁宫求情,可却收效甚微。” “敢问惠嫔娘娘,碎玉轩那边可还好?” 一直关注甄嬛的温实初知晓她与沈眉庄姐妹情深,就毫不避讳地问出了口。 沈眉庄长叹了一口气。 “本宫白日里派人去探望过,侍卫守着大门不让靠近。” “不过昨夜有幸与流朱姑娘说上了话,她让人给本宫带来了两条帕子。” “帕子里包的是泥土,劳烦温太医替本宫瞧瞧,这些土可是有什么异常之处?” 沈眉庄将一个匣子推到温实初的面前。 包泥土的手帕是往日她们二人互赠礼物时,甄嬛给她的。 温实初瞧见上头熟悉的针脚,没有任何迟疑地检查起泥土。 心乱如麻的温实初老老实实地告知了检查的结果。 “惠嫔娘娘,这泥土中含有分量更重的令人暴躁的药粉,另一份泥土中含有大量的麝香。” “这二者都是后宫中最阴损的药物。” 沈眉庄吓得脸都白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温实初。 “嬛儿曾经和本宫说过,她早先就发现了碎玉轩里的泥土有问题。现下她还怀着身子,你可有更好的调理之法?” “启禀惠嫔娘娘,微臣回去就调整一下从前的药方。不过碎玉轩不宜熬药,微臣会想法子制成药丸。” “到时候劳烦惠嫔娘娘转交。” 温实初无法靠近碎玉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与嬛儿交好的惠嫔身上。 “那你尽快将药丸子制好。” “温太医,听流朱说嬛儿一直情绪低落。这帕子是流朱背着嬛儿让本宫检查的,还请你务必保守秘密。” 这是她和采星商量出来的法子,不能让甄嬛知晓温实初在储秀宫中检查过泥土。 “惠嫔娘娘说得是,微臣定会守口如瓶。” “娘娘,微臣观您面色不佳,可需要请脉瞧瞧?” 记起来储秀宫目的的温实初低声发问。 沈眉庄急切地摆了摆手。 “温太医,嬛儿的处境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制药丸子吧。” “本宫无碍,好好歇息就成。” 看着温实初消失在影壁处,沈眉庄强忍着的眼泪喷涌而出。 淑贵妃说的没错,甄嬛入宫之初就发现了桂花树下的异样,并且也察觉了储秀宫花木中隐藏的秘密。 难怪陈太医说龙胎的怀像不好,极有可能保不住。 沈眉庄记得有一次陈太医提过让她检查宫中是否有不妥之物,陪着她的甄嬛等人走后,暗示宫中之物皆是皇上所赐,她这样大张旗 鼓的检查会引来皇上的不满。 深觉有理的她就没将陈太医的叮嘱放在心上。 “采星、采月,本宫确实没有识人之明,让你们受委屈了。” 收拾好情绪的沈眉庄真诚的表示了歉意。 “主子,这怎么能怪您呢?是碎玉轩那位太会隐藏了。” 采星为了哄人,将老夫人和夫人让她保管的银票匣子上交。 “外祖母和母亲是怕本宫补贴甄嬛吧。” 沈眉庄摩挲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她分出了一小部分,“采星,你想办法给淑贵妃送过去。” 这回又欠了大人情,只能先用黄白之物聊表谢意。 第224章 宫务 “奴婢遵命。娘娘,是否需要请陈太医来一趟?” 宫里挖出来的布包中装的都是害人的阴损东西,采星担忧这些东西会对主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采星,过几日再请陈太医吧。” 出身医药世家的温实初医术高明,他肯定为有孕的甄嬛考虑,想必能制出药性温和的调养药丸子。 若对药丸有所顾虑,请陈太医检验一番便是。 因而沈眉庄想暗中用温实初的药丸子调理身体。 采月心领神会,轻声征询。 “主子,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您可要与夫人和老夫人那边通通气儿?” 莞嫔被皇上软禁在碎玉轩,可甄家的人还在宫外,或许能有所作为。 “采月说得是,本宫这就修书一封。” “这宫中不知还藏有多少阴损的脏东西,劳烦你二人暗中搜查。” 既然姐妹情深只是她一厢情愿地幻想,那这份情谊不要也罢。 两封充满委屈的书信交于采月后,沈眉庄疲惫地返回内室。 这后宫之中充满了阴谋诡计,她也该为自个儿好好筹划一番。 夜幕降临,安陵容从宝鸽手中接过一叠银票。 “娘娘,这是储秀宫的采星姑娘塞到奴婢怀里的,说是惠嫔娘娘的一点心意。” 帕子里包着的竟是十张面值一千两的大额银票和二十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合计高达一万一千两银子。 这大手笔地谢恩直接将安陵容镇住了。 难怪宫人中有传言,沈眉庄打赏下人用的是金瓜子。 惠嫔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只要不招惹她,就不会主动害人。 也不知她会如何回复甄嬛的欺瞒? 安陵容随手抽出四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宝鸽。 “你自己留一张,将另外三张银票私下里分给宝鹊、宝鹂和小林子。” “剩下的银票都放到里间的小匣子里吧。” 这笔意外之财要尽快利用起来。 心情愉悦的安陵容命宝鸽为自己准备了些小食,而此刻在养心殿侍奉皇上的苏培盛却是心急如焚。 “皇上,您晚膳用得少,再吃些点心吧?” “狗奴才,休要聒噪!” 心烦意乱地皇上将奏折扔到一旁,随手拿过看了好几遍的信纸。 熟悉的字体更是令他烦躁不已。 良久,坐在椅子上的宽厚男人撑着桌案起身。 “苏培盛,摆驾景仁宫。” 莞嫔在信中回忆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恳求皇上念及她三年多的陪伴,让皇后照看她腹中的龙胎。 他恼恨莞嫔没在信中说一句服软的话,但又牵挂她腹中龙胎,只能按照她所说去找皇后。 “皇上,您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沉着脸的皇上直接开门见山。 “皇后,甄氏在碎玉轩禁足,但她腹中的龙胎是无辜的。那总归是朕的孩子,就交由你多多看顾。” 皇后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皇上请放心,莞嫔怀有龙胎,臣妾理应照看。” “碎玉轩那边臣妾会派人过问,确保莞嫔顺利产下皇嗣。” “那便有劳皇后多加费心。” “纯元的遗物一直由你保管,如今却出了乱子。朕不想深究其中缘由,明日苏培盛会来接管纯元的遗物。” “还望皇后配合。” 言罢,皇上拂袖而去。 皇后脸色骤变,失态地跌坐回椅中,紧紧抓住剪秋的手。 “皇上这是在警告本宫!” “你说皇上是不是对本宫起疑了?” “还是咱们哪里出了纰漏?” 剪秋双手放在皇后的肩上,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娘娘,您先别慌。奴婢瞧着皇上像是无处发火,才随口提及的。” “纯元皇后的遗物留在库房也是碍眼,不如交给皇上。” “只要这些东西存在于皇上的内库一天,旁人就很难再入他的眼。” “娘娘,何贵人那里也传来了消息,莞嫔并非善茬,我们需得早作打算。” “对,你说得对,本宫不能自乱阵脚。” 宜修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腹部,狠狠地捶了一拳。 她自己膝下都没有孩儿,皇上竟然将与柔则贱人有几分似女人的孩子托付过来。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剪秋,你去问问江福海,皇上前往了哪里?” “娘娘,奴婢这就去。” 剪秋知晓娘娘担心皇上会光天化夜之下前往碎玉轩。 没多久她就回来禀报。 “娘娘,皇上拐去了旁边的永和宫。” “本宫还以为心里不舒坦的皇上会去钟粹宫呢。” “永和宫的淑贵妃可真是个狐媚子。刚入宫时装得人畜无害,让本宫看走了眼。” 皇后深恨会伪装的安陵容,心中猜想着淑贵妃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过她嘴上也吩咐。 “剪秋,让何贵人明日来一趟景仁宫。” 皇上让她照顾莞嫔的龙胎,她只能保证孩子降生时有气息,至于身子骨儿好不好就不关她的事。 待碎玉轩那边没了威胁,她再想法子不让安陵容好过。 还有躲在翊坤宫中养胎的年世兰,这个从入府起就同她作对的贱人,凭什么能怀上孩子。 皇后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她所没料到的是,皇上正在永和宫中与安陵容谈论起掌管宫权之事。 “容儿,皇后精力不济,华贵妃又忙于安胎,朕想让你替皇后分担一些宫务,你意下如何?” “臣妾感谢皇上的厚爱。只是臣妾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恐怕无暇处理宫务。” 安陵容婉拒后,又红着耳根子小声开口。 “皇上,臣妾出身卑微,从未学过管家之事,恐怕不及后宫其他姐妹能干。” “还请皇上另选贤能者来掌管宫务。” 皇上有疑心病,若是安陵容一口答应,他心里头肯定有想法。 果然皇上听了她的话后,用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容儿,你入宫之初虽读书不多,但朕知道你浏览了景阳宫中的不少书籍。” “你聪慧伶俐,想必很快能学会如何处理宫务。” “朕明日就让苏培盛到翊坤宫传话,让华贵妃教你处理宫务之道。” “那臣妾听皇上的。只是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的头风厉害得很。可否请皇上再安排一位姐妹来分担一些宫务?” 皇后这病来去自如,安陵容不想到时候所有的烂摊子都压在她一人的身上。 皇上惊讶于安陵容的不贪恋权势,直接发问。 “容儿,你可知晓掌管宫权意味着什么?” “皇上,臣妾知晓。但永和宫有皇上的庇佑,送来的食材都是顶好的。臣妾和孩子们的份例也从未被克扣过。” 华贵妃不会克扣他们,换成皇后就说不定了。 皇上动情地将安陵容搂在怀里,淑贵妃和柔则一样,都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第225章 分担 皇上沉思片刻,终于从后宫的众多嫔妃中挑出了一位合适的人选。 “既然容儿对此有所顾虑,那朕便让惠嫔来共同承担部分宫务,如何?” 沈眉庄曾短暂涉猎过宫务管理,且她背景深厚,皇后必定会因此有所忌惮。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眉庄与心气高傲的莞嫔情同姐妹,皇上也存了让她关照碎玉轩的心思。 “臣妾相信皇上,都听您的。” 安陵容将头轻轻靠在皇上的胸口,微笑着应允。 膝下有孩子,手里又有宫权,她并不在意皇上的心究竟在何处。 即便他的心碎成千万片,每一片藏着一个人,也与她毫不相干。 “皇上,夜色已深,您明日还需早朝,臣妾服侍您就寝可好?” 安陵容刻意用皇后曾经调教过的嗓音轻声劝慰说。 皇上微微一怔,顺从的跟着她进入了里间。 “容儿,你愈发稳重了。” 这一夜极为安静,皇上没有再折腾人,温柔地抱着安陵容度过了一整晚。 隔日皇上悄无声息地出了永和宫,安陵容醒来时收到了苏培盛送来的圣旨。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让她到翊坤宫跟随华贵妃学习处理宫务的相关事宜。 “皇上真是不怕麻烦,让人传个口谕就成,竟还专门拟了一道圣旨。” “陵容,你说皇上是不是怕本宫欺负你呀?” “本宫是这样的人吗?” “年姐姐,你还怀着龙胎,千万别动气。” 安陵容上前将激动不已的人拉回榻上。 华贵妃自从有孕后,最听不得的人就是皇上,当然还有不死心想要打她主意的皇后。 只是今日,她对皇上的气愤难以抑制。 安陵容朝着颂芝和宝鹊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地退出门外。 “年姐姐,妹妹瞧着你心情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华贵妃闻言,强忍着的眼泪簌簌落下。 “陵容,皇上让张五味帮本宫安胎。” “张太医医术精湛,有他帮姐姐安胎,这是别人求不来的机会。” 小夏子说张五味为人正直又忠诚,有他给华贵妃诊脉,安陵容就不担心皇后会暗中动手脚。 “陵容,当年本宫在王府有孕之时,皇上亲自指派了府医为本宫安胎。” “后来遭人下药,落下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江家兄弟前几日来宫里献殷勤,无意中说起腹中龙胎满四个月后,就能把出是男还是女。” “本宫担心腹中的孩儿会重蹈覆辙......” 安陵容算是听明白了,华贵妃正在为腹中的孩儿忧心。 她担心皇上容不下带着年家血脉的皇子,会狠心除去。 “年姐姐,一切交给妹妹,你就放宽心养胎吧。” 安陵容手里还有杀手锏。 她见华贵妃实在是坐立难安,凑近耳语了几句。 “报应啊,真是报应!” “本宫真期待揭开真相的那天。” “陵容,一切都看你的了。” 解决了一桩心事的华贵妃拉着安陵容说起处理宫务的诀窍。 颂芝和周宁海也时不时地在旁边补充几句。 在翊坤宫待了一个多时辰的安陵容受益匪浅。 “年姐姐,妹妹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了。” “陵容,你别太心急,本宫还受得住。从前沈眉庄在本宫这里学习宫务,可是从早学到晚的。” “你这么早回去,岂不是要引起皇后老妇的注意?” “本宫近来没什么胃口,要不你留下来用个午膳吧?” 华贵妃别扭的留人用膳。 “好,本宫就留在这里听华姐姐的教诲。” 安陵容曾经也有困在永和宫安胎的日子,她知晓其中的难熬。 “算你识趣!咱们继续说。” “太后的祖父曾经是御膳房总管,乌雅一族趁机培养了不少亲信。” “后来这些人手交到了伺候了先帝的太后手中,逐渐发展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本宫掌管御膳房时,发现里头有不少人效忠于太后。” “虽说御膳房油水足,但到本宫手里所剩无几。” “你听本宫的,千万别去碰御膳房这个烂摊子。” “不过景仁宫那位向来精明,应该不会分什么好活儿给你。” 两人都明白,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 皇上这回能松口让安陵容协理宫务,后面就有第二回。 华贵妃也不藏私,将其中的弯弯绕一一讲给安陵容听,甚至连她自己安插的人手也说了出来。 “陵容,不管皇后老妇给你分到什么差事,本宫安插的人手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年姐姐。” 安陵容也在内务府中安插了人手,但相比华贵妃多年的经营,仍显不足。 其中有几位管事让她耳熟能详。 因着皇后的召见,安陵容还是没能陪着华贵妃用上一回午膳。 “臣妾参见淑贵妃娘娘。” “平身吧。惠嫔妹妹可是也接到了皇后娘娘的召见?” 安陵容身负皇命,大大方方地前往翊坤宫,沈眉庄能知晓她的行踪并不奇怪。 此刻能碰面,说明沈眉庄是特意在外面等人的。 “回贵妃娘娘,臣妾确实受到了皇后娘娘的召见。” 沈眉庄从传递消息之人的口中得知皇后娘娘还派人寻了淑贵妃,于是就在储秀宫外等着。 “敢问娘娘可知皇后因何召见?” “昨晚皇上透露过想要让本宫替皇后分担宫务,本宫怕无暇照顾孩儿,婉拒后推荐了其它姐妹。想必皇后找咱们正是为了此事。” 安陵容适当地透露了一些内情。 “臣妾多谢贵妃娘娘提携。” 沈眉庄自知在处理宫务上还欠缺一些火候。 她这回能触碰宫权,肯定有淑贵妃在其中出力。 “往后有用得上臣妾之处,娘娘尽管吩咐。” 安陵容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沈眉庄在甄嬛身上受挫,更不会触碰圈子外的人。 只要她往后不与自己为敌便是最好的结果。 第226章 敲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安陵容与沈眉庄一同向端坐在上方的皇后娘娘恭敬行礼。 今日的皇后娘娘盛装出席,头戴金灿灿的九尾凤簪,光芒闪耀,几乎晃花了安陵容的双眼。 “都平身吧。同为后宫姐妹,无需过分拘礼。” 皇后带着微笑,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皇后娘娘,臣妾明白您体恤大家,但宫规不可轻视。”安陵容柔声回应。 沈眉庄也在一旁点头。 “皇后娘娘,嬛儿曾对臣妾提及,您是后宫中最为和善之人。” “连皇上也对此深表赞同。如今嬛儿身怀六甲,臣妾想送些物品到碎玉轩,以表心意,还请娘娘恩准。” 安陵容诧异地瞥了沈眉庄一眼,心中疑惑,此人究竟是在帮甄嬛,还是另有所图? 她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恶意。 不过这不正意味着她将桂花树之事告知后起了作用。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坐回椅中,静静地观察着皇后的反应。 沈眉庄没有让皇后替甄嬛求情,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惠嫔,莞嫔身怀龙裔,本宫自然会多加关照。” “待皇上怒气平息,本宫会亲自前往养心殿,请求侍卫们稍作通融。” “臣妾替嬛儿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沈眉庄感激的道谢。 在剪秋的引领下,她坐在了安陵容斜对面稍低的位置上。 皇后似乎急于结束这个话题,直接宣布了召见二人的真正目的。 “本宫今日找你们来是有要事宣布。” “皇上体谅本宫身体微恙,特命你们二人协助处理宫务。淑贵妃对宫务尚不熟悉,便暂时掌管花草房。惠嫔曾跟随华贵妃学习过宫务管理,就暂管织造处。若你们能不负皇上所望,本宫日后会分派更多宫务给你们。”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虽说花草房和织造处在外人看来是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但安陵容与沈眉庄二人仍旧欢欢喜喜地谢恩。 安陵容也没奢望皇后会大度将有油水的宫务交到二人手上。 不过她本人倒是对分配在手中的花草房没有任何异议。 宫中换季时对花草需求量大增,且各种宴会也离不开花草的点缀。 安陵容学香料时了解过大量的花草,这其中可操作之处就很多了。 “本宫已知会这两处的管事,歇晌后自会有人到你们宫中求见。”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见皇后并无传授宫务处理之道的意思,二人识趣地告退。 皇后目送她们离去后,原本挺直的脊背突然垮了了下来。 “剪秋,皇上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本宫知晓皇上想要平衡后宫,但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同本宫商量一下协理宫务之事。” “若非苏培盛卖本宫的面子,待安陵容和惠嫔找上门,那岂不是要打本宫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不是......” 皇后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 不管皇上察觉了什么,她都要尽快怀上孩子。 “剪秋,皇上近来没有心思宠幸妃嫔,暂时就别往养心殿送老鸭汤。” 皇上嘴挑,味道不对的老鸭汤轻易不用。 他要是用多了加料的老鸭汤,那就更怀不上孩子了。 “奴婢明白。娘娘,您喝杯参茶补补血气。” 头还疼的宜修听从的用了一盏参茶。 “剪秋,何贵人那里的东西可送过去了?” “回娘娘,奴婢命心腹送过去的,已叮嘱何贵人借着惠嫔之手将东西送进碎玉轩。” 皇上让娘娘看顾莞嫔的龙胎,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她准备的药绝对能让莞嫔在孕期难受上一阵子。 “皇后娘娘,竹息姑姑在外等着,说太后娘娘请您到寿康宫一叙。” “怎地没请竹息姑姑进来用盏茶?” 孙竹息是太后的心腹,连皇上都不敢怠慢此人,皇后自然要以礼相待。 “回娘娘,竹息姑姑说太后娘娘想邀您用午膳,她不敢耽搁。” 宜修与剪秋对视了一眼,这趟寿康宫是非去不可。 太后茹素,皇后跟着吃了一顿没什么滋味的饭菜。 用完午膳,二人换了个房间喝茶。 “皇额娘一心礼佛,臣妾未得召见,不敢莽撞前来请安。” “皇额娘今日将臣妾喊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自打宜修入了王府,太后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也就后来柔则贱人难产而去,她才不得不给自己升位。 其实二人心知肚明,双方心中都有着难以解开的结。 只是因着家族,太后不得不让她占着皇后的位子。 宜修不想与太后共处一室太久,索性直接挑开了话题。 “皇后,哀家听人说,莞嫔求到皇上的面前,希望你来保她这一胎?” 皇上亲自到寿康宫说了这件事,太后出于某些考虑,不得不将皇后拎到跟前敲打。 “皇额娘,臣妾何德何能,连自己的大阿哥都没能保住,又如何看护旁人的孩子呢?” 眼眶发热的皇后讽刺的回话。 皇上逼迫她就算了,连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的太后也这么压着她。 难不成与柔则贱人有几分相似的甄嬛将太后也迷成了老糊涂? “只要你想,就一定能保得住莞嫔的孩子,哀家从不怀疑皇后的能力。” 太后了然的目光直射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直视回去,平静地应下。 “既然皇额娘下令,那臣妾自当遵从。照看后宫有孕的姐妹正是皇后的职责所在。” “你明白自己的职责就好......哀家希望你能保住乌拉那拉氏满门的荣耀。” “有时候护着别人,也是护着自己。” 皇后将太后劝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当年太后伙同嫡母趁着她有孕将柔则贱人推到皇上怀里时,可从来没有让她肩负过乌拉那拉氏的荣耀。 甚至还纵容嫡母和柔则对她和儿子出手。 这样的家族让她如何记挂在心上? 皇后起身告辞时,太后急忙甩出一句。 “皇后,莞嫔腹中所怀的乃是一位公主。你......” “皇额娘请放心,旁人容不下臣妾的大阿哥。臣妾还是能容下一位公主的。” 甄嬛的专属太医是温实初,皇后没料到太后竟然掌握了这样的信息。 “冤孽啊!都是冤孽!” “竹息,皇后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大阿哥早夭之事啊。” 皇子龙孙因得不到救治而亡,这是皇家竭力想要隐瞒的消息。 深知内情的孙竹息一声都不敢吭。 良久后,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竹息,皇上派侍卫守着碎玉轩,计划要推迟。” “内务府才孝敬上来的银子可有送出去?” “回娘娘,已按照约定的时间送达。” 第227章 疑心 “奴才花草房常喜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恭敬地给安陵容行礼。 “常公公快平身。” “小林子,快扶常公公起身,看座。” 这位常喜公公虽脸上布满了褶子,但声音洪亮,足见其身子的硬朗。 “常公公,皇上、皇后命本宫掌管花草房,可本宫从前尚未接触过这些,还请你多多赐教。” 安陵容诚恳地说道。 “听闻常公公喝不惯茶叶,底下人准备的是清水。”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常公公拿去换一些得用的东西。” 宝鹊适时递上一个装有银票的荷包。 华贵妃传来的消息,常喜不属于任何势力,能在花草房中待了多年,全靠资历深和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方才他五体投地地行礼比小林子他们还虔诚。 此人圆滑,但极其爱财。 这人当年之所以入宫,就是独子被拐后心灰意冷,浑浑噩噩的被人切了子孙根。 他凭着一股狠劲儿在宫中赚银子,让家人打听儿子的下落。 这么多年银子没少花,但儿子仍旧不见踪影。 常喜接过荷包,一摸便知其中装的是银票。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声音中都带着几分愉悦。 “娘娘言重了,老奴定当竭尽所能,为娘娘解疑答惑。” 他儿子虽不幸早逝,但却有了孙子的线索,家里正等着用钱呢。 宫人们都说淑贵妃仁善,果然不假。 常喜这人也是精明,安陵容问什么他回复什么。 从不肯主动多说一句。 送走常喜后,又有一位不起眼的小太监向她禀报了花草房的弯弯绕绕。 这正是华贵妃安插进去的人。 安陵容同样也给了赏赐。 拿钱办事的常喜很配合,花草房事务处理起来也不难。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安陵容趁机将各宫摸了一遍,还在花草房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这天她又收到了来自翊坤宫的小纸条,张五味去把脉更加频繁,华贵妃有些坐不住了。 安陵容轻轻地喝了一口茶,从容不迫地吩咐。 “宝鸽,这天儿眼看着热起来了,炖一锅绿豆汤给大家去去火。” “记得放糖,再加一小包甘草。” “奴婢遵命。” 天还没黑,在养心殿当值的小冬子就听说永和宫那边煮了绿豆汤,馋得直流口水。 他舔着有些干裂的唇,凑到苏培盛身边央求道。 “师傅,听人说淑贵妃娘娘体恤下人,命人炖了去燥的绿豆汤,咱们能不能也去尝尝?” “你小子就知道吃。在主子爷跟前当差还不守规矩,快滚回原位好好守着。” 苏培盛一巴掌呼在小冬子的头上。 将人训斥完,苏培盛端着茶进了殿内。 没多久,皇上就传令要去永和宫探望六阿哥。 苏培盛看着小冬子渴望的眼神,点了更稳重的小夏子随行。 气得留守的小冬子恶狠狠的瞪了小夏子好几眼。 “容儿,朕听闻你又命人炖了绿豆汤,特来讨要一碗。” “皇上,您又打趣臣妾。您若是想喝,臣妾往后都给您送。” 安陵容将宝鹊呈上来的白瓷碗亲自拿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臣妾知晓您不爱太甜的,特意嘱咐少放些糖。” “还是容儿贴心。” 皇上感慨的接过碗。 从前他回到正院,柔则也是这样贤惠地递上一碗解暑的绿豆汤。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流淌,皇上惊疑的询问。 “这绿豆汤比以往都好喝,容儿在这里头添加了什么?” “回皇上,臣妾听卫太医说,绿豆与百合同煮,可清心安神。” “皇上您在前朝操劳,臣妾心疼的紧,特命人熬煮的。” 安陵容走到皇上的侧边,轻轻的给他按起了肩膀。 这方子还是照顾昭华的索家嬷嬷的说的。 瞧着皇上脸上的怀念之色,安陵容就知晓索家嬷嬷是真的疼爱昭华。 “皇上若是喜欢,可再用两碗。” “哦?为何朕只能再用两碗?” 陷入回忆中的皇上不自觉地说出了当年在正院与福晋的对话。 “皇上,绿豆汤性寒。” “若是换成皇后娘娘炖的老鸭汤,皇上想喝多少都成。” 安陵容一说起老鸭汤,就适时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只是臣妾无能,用了同样的食材,却做不出那日皇上带来的味道。” “无妨,皇后往后还会炖老鸭汤,朕再命人给你送来。” 这时皇上才发现景仁宫有些日子没往养心殿送汤了。 隔几日上早朝前,皇上不经意地提起了老鸭汤。 闻弦而知雅意的苏培盛招来了小太监到景仁宫传话。 “皇后娘娘,皇上今早说您炖的老鸭汤最合他的胃口。” “好,本宫知晓。” 皇后想着皇上未来这几天不会再入后宫,做汤时就背着人往里头撒了些许粉末。 剪秋亲自端着锅送到了养心殿,皇上将人赶走后,用瓷勺捞了好几回,也没发现老鸭汤的诀窍。 “苏培盛,你来尝尝这老鸭汤里头都有哪些材料?” 苏培盛一碗汤下肚,除了鲜之外,什么也没尝出来。 隔了几日后,景仁宫又送来了老鸭汤,挨了板子的苏培盛将好吃的小冬子推了出来。 “皇上,这小子舌头灵敏,兴许能尝出鸭汤里的材料。” 小冬子只喝了一口,就垂头禀报。 “启禀皇上,奴才从鲜亮的鸭汤中尝出了苦味儿。这汤中应当放了某味药材。” 他幼时体弱,在弟弟出生前,差不多都是泡在药罐子里的。 小冬子对药材的味道深恶痛绝,即使是再鲜美的汤中放了药材,他都能一口尝出来。 只有绿豆汤中的甘草除外。 疑心病犯了的皇上当即吩咐。 “苏培盛,传张五味过来!” 第228章 盛怒 皇上曾经向皇后询问老鸭汤的配方,但皇后却未曾提及其中添加了药材。 这入口的东西一旦混了药材,容不得皇上不多想。 苏培盛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瞬间额头上汗水淋漓,急忙将张五味太医带往养心殿。 “皇上,奴才已将张太医带来。” “张五味留下,其余人在外头守着。” 皇上冷冷地下了命令,众人退下,屋内只留下了皇上和张五味。 皇上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老鸭汤,语气凝重。 “这汤里似乎添加了药材,你仔细辨别一下。” “微臣遵旨。” 张五味恭敬地接过汤碗,细细品尝后,眉头紧锁。 “回皇上,微臣从汤中辨别出了一味极为特殊的药材。” “此药材名为雷公藤,民间又称之为山砒霜、断肠草,毒性极大,以作杀虫、消毒之用,且常以外敷为主。” 皇上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紧盯着汤煲,咬牙切齿地追问。 “若是内服,又会如何?” 心惊胆战的张五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复。 “回皇上,内服少量会有碍子嗣,接连服用一定的天数,则会失去生育能力。” 他深知自己已触及宫中机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因此遭致不测。 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都清楚,这老鸭汤出自景仁宫的皇后之手。 张五味此刻汗流浃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了许久,皇上冷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且滚出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皇上,微臣必定守口如瓶,这就滚出去。” 张五味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养心殿。 “张大人,您可还好?” 苏培盛急忙将人扶起来,低声询问。 张五味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小夏子。 “本官有些不适,可否劳烦夏公公送一程。” “小夏子,你替杂家送张大人回去吧。” 同在养心殿当值,苏培盛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直接指了小夏子送人。 他自己则警醒的站在门边,随时等候差遣。 没多久殿内传来了刺耳的哗啦碎裂声,苏培盛余光一瞥,瞧见主子爷最喜欢的青花压手杯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苏培盛悄悄往后挪了挪。 可他才挪了几步,却见皇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来。 “苏培盛,带上侍卫随朕去一趟景仁宫!” “奴才遵旨,主子爷,敢问可要乘龙辇出行?” 皇上没有搭理他,怒气冲冲地埋头赶路。 苏培盛见状,直接点了守在养心殿外的侍卫跟上。 角落里一位负责扫洒的太监见了这阵仗,悄悄地出了养心殿。 皇后听闻宫门口的唱喝,很是诧异。 皇上大多时候都是在养心殿用午膳的,怎会在这个时辰来到景仁宫? 尽管心怀疑惑,皇后还是含笑出迎。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越过她踏入正殿,冷冷地说。 “万福金安?皇后嘴里说得好听,恐怕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皇后心中一紧,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强自镇定的回复,“皇上,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可不敢的?皇后,你可知晓朕因何而来?” 皇上冷冷地盯着皇后,好似要将她的身子穿透。 皇后快速地将自己干过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找出任何头绪。 她镇定自若地直视着皇上,“回皇上,臣妾不知。” “不知?” 皇上冷哼一声。 “那朕就告诉你!张五味在老鸭汤中查出了雷公藤的粉末。长期内服此药有碍子嗣,你可知罪?” 皇后闻言大惊失色,连连摇头否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求皇上明察,臣妾绝对没有害皇上之心,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皇后声泪俱下地辩解。 “陷害,朕倒要看看谁敢陷害皇后?” 皇上怒不可遏地吼道,“来人!给朕搜宫!” 随着皇上的命令下达,一群侍卫涌入景仁宫的各个房间。 不久后,便有侍卫来报。 “回禀皇上,奴才在皇后娘娘的凤榻下搜出了大半匣子的不明粉末。” 皇上将匣子狠狠地摔到皇后面前,厉声质问。 “皇后,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失魂落魄地一把将匣子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皇上,臣妾冤枉啊!” “您若是不信,可请太医来查看药匣中的粉末。” “这匣子可是当年......” “够了,朕不想听你解释!” 皇上粗暴的打断了皇后的话,冷冷地宣布。 “皇后乌拉那拉氏?宜修,心术不正,在朕的汤中下毒,意图不轨,即日起......” “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再查一查吧!” 匆匆赶来的太后连忙出声阻止。 “皇后这些年来尽职尽责的照看后宫,皇上就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召太医过来查验一下匣子中的粉末吧。” 孙竹息给剪秋使了个眼色,二人合力将大惊失色的皇后从地上扶起来。 太后老人家拦住了皇上盛怒之下的决定,那皇后就不会有大碍。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这些许小事怎惊动了皇额娘?” 皇上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虞。 “皇上带着大批侍卫怒气冲冲的入了后宫,哀家要是得不到消息,那不就成了真的眼瞎耳聋的老家伙。” “皇上可否告诉哀家,你们帝后二人闹了什么小别扭?” 太后放软了态度,好似一位要来调解小夫妻矛盾的和蔼长辈一般。 “皇额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里头去吧。” 皇上定定的看了苏培盛一眼,让他看紧了正在垂泪的皇后。 他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老鸭汤中发现雷公藤之事告知。 “皇额娘,皇家子嗣不仅是皇家血脉的延续,也是江山社稷的根基。” “皇后此举无异于是想引起山河动荡。若是被她得逞,朕百年后将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皇额娘,朕已下决定,今日一定要废了她。” “皇上,此事不可轻率!” “皇后乃是你的正妻,岂可因一锅鸭汤轻易废去?何况此事一旦传出,必定会引起朝野动荡,对皇家的声誉极为不利。” 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更不能出了一位心肠歹毒的皇后。 第229章 养病 “哀家知晓皇后经常给你送汤有很大的嫌疑,但这汤送到养心殿的途中发生了什么还尚待查明。” “皇上不如先听听皇后怎么说?” 太后用难得和善的语气劝说。 “那朕就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给皇后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上不觉得皇后还有翻盘的机会,就顺了太后的意思。 即便太后再看重家族荣耀,可在证据面前,也不能无理地包庇皇后。 “宜修,你且如实告诉哀家,那匣中究竟是何物?”太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 “回皇额娘,这匣子乃是弘晖在世时存放小玩意儿的。” 皇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怀念。 “臣妾在弘晖每年的忌日时都会抓一副退热药回来,亲手磨成细细的粉末封存在此处。” “虽说臣妾对弘晖的离世早已释怀,但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皇后慈爱的眼神落在匣子上,轻轻地擦去上头粘到的灰尘。 “臣妾将小匣子放在榻下,就好似弘晖一直陪在臣妾身旁一样。” “皇上、太后若是不相信,可召来太医检查一番。” 长子弘晖的夭折一直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他瞥了一眼那斑驳的匣子,随后吩咐苏培盛去传唤张五味。 太医院离着景仁宫不算远,但皇上还是想用住在养心殿的张五味。 当年弘晖早夭之时他确实伤心了一阵,随即又被柔则腹中的孩子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些年每每回想起弘晖,皇上都无法否认最初听到弘晖没了时,他心中想的是柔则的孩子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可惜后来柔则在遭遇了难产,不幸母子俱亡。 后来他也以福晋之位,甚至是皇后之位补偿了宜修。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上心中废后的决心愈发强烈。 他无法容忍自己有一个如此善妒且狠毒的皇后。 而坐在另一边的太后在宜修提起弘晖时,就明白给皇上下药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银丝满头的太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宜修怎就这么执着呢? 皇后这里靠不住,要尽快安排家族里其它的女孩入宫。 宜修紧紧地将匣子抱在怀里,想要从中汲取温暖。 弘晖!你一定要保佑额娘啊! 张五味脚下打飘的迈入了景仁宫,他和苏培盛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他的脚步。 “微臣参见......” “张五味,你检查一下皇后手中小匣子里的粉末。” 等得不耐烦的皇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请安。 皇后紧紧地抓着小匣子不松手,张五味在太后强烈的视线压迫下,躬身请求。 “娘娘,可否让微臣从小匣子里取一些粉末?” 宜修缓缓地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小匣子。 “张太医,你别拿太多,本宫还有其它用处呢。” 她看着张五味好似要挖一大勺子,心疼的叮嘱。 听了命令的张五味手一顿,只取了一点点。 先摩挲辨别味道,确认无毒后,沾了少量放入口中。 细细品尝了一会儿,他又将勺子深入匣子底部,挖出了小半勺药粉。 陈年老药粉子一入口,怪异的味道让张五味的脸皱了起来。 “回禀皇上、太后,经过微臣辨认,药匣子的粉末好像是用于高热的退热药材所磨成的。” “只是药匣子底部的粉末可能是放的时间长,好似失了药效,不建议再使用。” 听张五味这么说,太后松了一口气。 皇上没找到证据,光凭怀疑就无法处置皇后。 就算她不反对,前朝和宗室那里都说不通。 “张五味,你在景仁宫中搜查一番,寻一寻是否有不利于皇后养病的脏东西?” 太后铁了心地想要护着皇后,这回是没办法让皇后得到教训。 强忍怒气的皇上高声吩咐。 “苏培盛,老鸭汤出自景仁宫,将所有经手之人都查一遍。” “皇上的安危最重要,是该好好筛查一遍。” 皇上不再盯着皇后,太后乐得给他这个面子,让他撒气。 小半个时辰后,苏培盛押着一位圆润的嬷嬷出现。 “启禀皇上、太后,奴才派人搜查时,在这位嬷嬷的箱笼里找到了一封信。” “敢问该如何处理?” “拖下去杖毙,就在院中行刑,让景仁宫上下的宫人都去观刑。” 这明摆着就是皇后推出来的替死鬼,皇上连信件都懒得翻看。 “皇后精力不济,需要好好养病。她不便处理宫务,就由他人协理吧。” “也好,景仁宫中出了叛徒,是皇后监管不力,哀家会亲自教养皇后。” 太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皇上对皇后终究是有了隔阂。 若是哪天她去了,属于家族的后位能不能保住还真的不好说。 看来她要在弥留之际给皇后留下一些保障。 “一切都听皇额娘的。” “儿臣不孝,劳累皇额娘跑一趟。儿臣送您回寿康宫。” 皇上想要趁热打铁,借机让太后对华贵妃腹中的龙胎松口。 “好,皇后好好歇着,明日到寿康宫找哀家。” 浩浩荡荡地一群人走后,景仁宫多了两个守门的侍卫。 宜修在剪秋的搀扶下,白着脸进入了里间。 “娘娘,您还好吧?” “本宫无事,想要静一静。” 皇后平静的回复。 剪秋转身出去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飘忽的声音。 “记得斩草除根!” “奴婢明白。” 宜修用力将自己摔在床上,片刻后又挣扎着坐起,拉上了帷幔。 只见她拿着小匣子的手一动,厚厚的匣子底部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宽的缝隙,里头装的正是皇上派人寻找的雷公藤粉末。 “弘晖,你放心。额娘只是一时失去了宫权。总有一天,我们母子会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宜修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恨意。 第230章 分权 “皇上,您稍事歇息,先喝口茶吧?” 苏培盛已从主子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皇上的遭遇,他心疼地劝说。 “苏培盛,你下去吧。” 皇上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挥手示意苏培盛离开。 虽然先帝临终前留下了旨意让他继承大统,但他的兄弟们对此都心怀不满。 一个个地不敢明面上叫嚣,但私底下小动作却不断,几乎是前朝皆为政敌。 而他的生母太后也拒绝他的册封,更是让朝野看足了笑话,令他举步维艰。 现如今皇后在汤中下药,太后还是一味的偏袒。 前所未有的孤立与无助深深地包围着他。 终归还是他势弱,受到了乌拉那拉和乌雅两族的掣肘。 养心殿的烛火亮到了深夜,最后皇上在苏培盛的跪求下才到后殿歇息。 翌日安陵容瞧见眼下泛着青黑的皇上时,当场就涌出了眼泪,满是关切与担忧地开口。 “皇上,臣妾知道前朝政务繁忙,但您也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臣妾瞧着您这样,疼得心都要碎了。” “您肯定是昨夜忙忘了时辰,要不到里间睡会儿吧?” “好,容儿你陪着朕去歇会儿。” 自柔则走后,皇上再也没感受到这样纯粹的关怀。 心里暖烘烘地他拉着安陵容进入了里间。 守在门口的苏培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深知皇上心事重重,常常把事情憋在心里,这样下去无疑会伤害身体。 如今有淑贵妃娘娘的陪伴与关怀,皇上或许能稍微轻松一些。 他可不知道里间的皇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后,安陵容轻轻掀开了眼皮。 昨日听闻太后去了景仁宫,她就知道凭着一锅下了药的老鸭汤无法扳倒皇后。 皇上与太后母子俩不和是由来已久之事,这回太后确实是护住了乌拉那拉氏的后位,但帝后二人间的隔阂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一个差点让自己断子绝孙的毒妇。 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坐拥天下的皇上。 身旁的人睡得香,受感染的安陵容渐渐也泛起了困意。 她索性双眼一闭,什么都不想,顺势进入了梦乡。 当皇上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时,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适。 那种舒爽的轻松感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他侧头看向规规矩矩躺着的安陵容,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动容。 太后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将淑贵妃这个可心人儿选入了宫。 昨日一回到养心殿,他就招来了张五味诊脉。 张五味说他的身子已被断断续续的药粉伤到了,虽说繁衍子嗣的能力没有消失,但却是不会轻易让女子有孕。 淑贵妃能接连生下三个孩子,足以说明她身子的康健。 这样稀罕的女子一定得好好护着。 安陵容睡饱醒来时,皇上正在大厅里陪着弘瞻一起玩耍,快五个月的龙凤胎也在榻上躺着。 皇上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陪着六阿哥玩耍。 安陵容瞧着小玩意儿好似对皇上的吸引力更大。 眼尖的弘瞻一看到站在门边的人,就乐呵呵地跑过来,嘴里还喊着。 “母妃,皇阿玛说您要歇晌,不让儿臣喊醒您。” 说话更利索的弘瞻扯着安陵容的宫装自以为很小声的告状。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皇上您起身时怎得不喊臣妾伺候呢?” 听着安陵容话语中不自觉的撒娇,很受用的皇上故意打趣。 “朕起身的动静不小,你用锦被蒙着头,自然听不到。” “皇上,弘瞻他们还在这里,您多少给臣妾留点面子。” 手上挠着儿子肥肥的小下巴的安陵容低声抗议。 眼前拿着破旧拨浪鼓转动的皇上好像是一家五口中那个慈爱的父亲,但安陵容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假象。 心中憋闷的皇上只是被一时的温情所惑而已,待回到养心殿,又会恢复如常。 “好,朕听容儿的,给你留面子。” 皇上畅快大笑后,就说出了自己来永和宫的目的。 “皇后身子不适,暂时无法处理六宫事务,还望容儿多分担些。你可愿接受此任?” 安陵容心中一凛她知道皇上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当即面不改色地婉拒。 “皇上,月前皇后已命臣妾掌管花草处,臣妾这才理顺呢。” “皇上何不让宫中其它姐妹来替皇后娘娘分忧?” 一提及皇后,皇上瞬间收敛了挂在脸上的笑意。 “容儿,太医说皇后身子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你看看想管理哪几处?朕这就下旨。” 他的话意味着皇后这辈子都没有重掌宫权的机会,也在暗示安陵容趁机将重要的机构抓在手中。 安陵容不用细想,就知道皇上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能掌管花草处已是臣妾的福分。” 后宫事务繁多,涉及宫女、太监的调配、后宫诸人份例的发放、以及各项礼仪和节庆的安排等事宜。 她不相信玩弄制衡之术的皇上会将重要的机构分到她手中。 皇上对安陵容的识趣很满意,“容儿你呀。朕瞧着御茶房和茶库的事务没那么繁忙,交由你如何?” 这两处同样归属内务府,前者负责皇上和宫中的茶酒瓜果,后者储藏茶叶兼储藏人参、香、纸、颜料和绒线等其它物品。 虽说没那么起眼,但也是内务府重要的部门 皇上都亲自发话,安陵容要是再推托就显得不识趣了。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管好事务,不负皇上重托。若有不足之处,还请皇上指正。” “容儿办事,朕放心。若有不明白之处,多向华贵妃请教。” 皇上陪着弘瞻玩了一会儿,又依次去了翊坤宫、咸福宫和储秀宫。 安陵容得知皇上的踪迹后,就明白他原先就存了让众人分宫权的打算。 想到皇上临走时让她多照看华贵妃肚里的孩子,安陵容在次日用过早膳后就前往了翊坤宫。 她才踏入殿中,华贵妃就乐呵呵地打招呼。 “陵容,快过来,本宫同你说个大笑话。” 第231章 安稳 “昨日皇上最后去的储秀宫,本想留宿的,但沈眉庄那个蠢货在皇上下放宫权时,竟然说要向皇后娘娘多请教。” “你是说她得有多傻,才说出这么戳心窝子的话。” “看见别人倒大霉,本宫连饭都能多用下一碗。” 华贵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拍案大笑,眼中闪烁着嘲讽与不屑。 “华姐姐,本宫可是记得太医叮嘱过,让你不要大喜大悲的。” 安陵容定定地看着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手舞足蹈的人。 “皇上说本宫连生了三个孩子,让本宫好生照顾你这一胎。” “华姐姐你怕不是提前知晓了这个消息,才临时决定给妹妹增加一些难度?” “陵容,本宫没有,就是太......” “主子,淑贵妃娘娘说皇上让她照顾您这一胎!” 颂芝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她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是说皇上松口了,让本宫生下这个孩子?” 华贵妃激动地握着安陵容的手反复确认。 “华姐姐,皇上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妹妹劝你不要放松警惕。” “本宫猜测欢宜香里有太后的手笔。” “皇后此次失了宫权,太后盛怒之下兴许会对后宫之人出手。” 安陵容虽对太后了解不深,但小选入宫的一介宫女能从先帝爷的后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就说明她不是个什么良善之人。 皇上借着下药之事夺了皇后的宫权,这无异于在太后的脸上搧了响亮的一耳光。 她的人无意中查到了一点东西,但安陵容暂时没能从其中抽丝剥茧出些什么。 “本宫听闻曹贵人病得厉害,上头连夜命人将温宜公主送往阿哥所。” “本宫这位苦主都没找温宜公主的麻烦,太后她凭什么?” 温宜公主曾在翊坤宫住过一段时间,不哭闹时是个乖娃娃,华贵妃从前为了让她带来孩子,也是抱过几回的。 她就算是恨不得将曹琴默扒皮抽筋,也没想过要报复到温宜公主身上。 “就凭当今皇上不是太后心中最合适的继承人。” 太后对自己生的皇上不屑一顾,更何况还是他的孩子。 内务府各处都要往寿康宫送孝敬,就连几乎没什么油水的花草房也不例外。 这还是她安插的人从醉酒后的常喜口中得知的。 正如常喜醉酒时所说“太后是天底下顶顶尊贵之人,这黄土都快埋在脖子里了,怎么还惦记着奴才手里的仨瓜俩枣?”。 安陵容也想知晓其中的原因,但安插在寿康宫的钉子还干着扫洒之事,短时间内接触不到太过机密之事。 她也只能将疑问留在心中,暗中提高了对太后的警惕。 “华贵妃姐姐,皇后如今算是半废了,太后不会定然不会让后宫大权旁落。” “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会派姑娘入宫。” “咱们几位掌了宫权之人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陵容,这可如何是好,本宫还想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呢。” 华贵妃满心以为惹人厌的几个遭了皇上的厌弃,她就可以过上轻松地养鸭养鹅养娃娃的清净日子。 听安陵容这么一说,她觉得空欢喜的一场,瞬间变成愁眉苦脸。 “华姐姐,后宫注定是个争斗不休的地方。你不要想太多,平安诞下龙胎才是最要紧的。” 其它的自有安陵容来出手。 “陵容,皇上让本宫掌管了份例的发放以及宫人的调配,这......” 这两样是皇后老妇拼命都想握在手中的权利,她好像没办法安稳下来。 安陵容有一瞬间阴暗地想着,皇上是不是不想让华贵妃生下腹中的这个孩子? “华姐姐,内务府自有一套行事的规矩,你暂时不管也不会乱套。” “要不华姐姐还是装病吧?” 才觉得好起来的华贵妃郁闷的点了点头。 皇上和太后真不愧是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陵容妹妹,皇上让你掌管了何处?” “新增了御茶房和茶库,算是个不错的差事。” 华贵妃赞同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 “宫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包衣。” “底下奴才孝敬时,妹妹你一定要收下。” 这个安陵容明白,好处人人有份儿。 她不拿,底下的人不拿,太后怎么拿? 若是太异类了,肯定要遭到两方的打压。 “先前是花草房榨不出油水,本宫才没提醒你。” 华贵妃说的是事实,安陵容除了安插几个人进去外,连一盆花都没捞到永和宫。 因着皇上分了皇后的宫权,后宫众人开始了走动。 安陵容才歇晌起来,宝鹊就来报。 “主子,敬妃娘娘带着七阿哥求见。” “快将人请进来。” 双方见礼后,抱着七阿哥的敬妃笑着开口。 “贵妃娘娘,臣妾自从膝下有了弘暇,这日子就有了盼头。” “弘暇乖巧,但一直没有同龄的玩伴,敢问可否让他跟在六阿哥身后玩耍?” 安陵容细细观察过,七阿哥确实如传闻中的反应迟钝,眼珠子也没一般的孩子灵动。 不过瞧着他白白胖胖,对敬妃很依赖的样子,就知道被照顾的不错。 “这有何不可,只是弘瞻顽劣,怕伤到了七阿哥。” “娘娘,小孩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兴许有了玩伴,弘暇也能活泼些。” 敬妃对七阿哥没抱多大的期望,就盼望着未来的皇上登基后,能让她跟着孩子出宫生活。 宫人都嘲笑七阿哥痴傻,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阿哥才会令当权者和继承者放心。 “主子,敬妃娘娘不是想让六阿哥带着七阿哥玩耍吗?他们怎就这么快回去了?” “七阿哥还小,不能在外久留。” 敬妃这是念着她将七阿哥送过去的恩情,一分得宫权就来表明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以她马首是瞻。 宫中不乏聪明人。 “宝鹊,你替本宫做件事。” ...... 夜深人静时,景仁宫正殿传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第232章 疯狂 坐在主殿中央的皇后面色凝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不甘与怒火。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硕大的花瓶和茶盏已被盛怒的皇后扫到了地上,隐约可从散落一地的碎片中瞧出曾经的华丽光彩。 皇后的声音冷冽而尖锐:“你刚才说,皇上竟然将本宫手中的宫权全部交给了年世兰、安陵容、冯若昭和沈眉庄这四个贱人?” “主子,确有其事。” 主子被太后困在寿康宫,整日抄写经书,尚未有片刻喘息,便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皇上可真薄情,前后才一天的时间就将主子架空了。 守在殿外的江福海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娘娘的霉头。 胸口起伏不定的宜修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剪秋,厉声询问。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剪秋微微靠近,压低声音禀报。 “主子,寿康宫的一个小太监无意间透露,太后觉得寂寞,有意从家族中挑选妙龄女子入宫陪伴。”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太后她这是要放弃本宫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剪秋,你过来。” 皇上只是让她在景仁宫中养病,倒是没限制剪秋的行动。 眼下她不能对分了宫权的四位贱人动手,但对付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姑娘还是有余力的。 太后既然想让族中妹妹们入宫,她宜修就大大方方地欢迎。 皇后抱着匣子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疯狂愈发涌动。 她没能生下孩子,家族里的其它人更是不要妄想。 “弘晖,没有人能阻挡你的路。” 皇后低语着,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祈求。 待皇上来了景仁宫,她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将人留下。 而另一边储秀宫主殿的烛火也未熄灭,沈眉庄反复阅读着家书。 母亲在信中深深自责,说自己没有教她为人处世和如何保住自己,这才让她在后宫中吃尽了苦头。 还叮嘱皇上的后宫之中最不乏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让她务必多心疼自己。 薄薄的几张信纸上,多次强调性命最重要。 “额娘,孩儿都明白了。” 这些天来她面上看似无数,实则心中饱受煎熬。 若是她再仔细些就能发现甄嬛身上的破绽。 可从前的情谊和一声声的眉姐姐让她迷失在其中。 “采月,你想法子将本宫要前往碎玉轩探望莞嫔的消息透露出去。” “主子,您......” 采月拉了一把还要继续说话的采星,温声应下。 “敢问娘娘,可是要将消息传遍东西六宫?” “这样未免显得太刻意,主要是透露给长春宫的何贵人,其它的你看着办。” 沈眉庄平静的吩咐。 “若是有其它宫的娘娘托本宫往碎玉轩送东西,也都应下来。” “奴婢明白。” 领了命令的采月将满脸疑惑的采星拽了出去,小声训斥。 “采星,主子有命,你只管应下便是,别那么多的想法。” “你要是不听姐姐的,若是哪天被遣送回沈家,我是不会帮你求情的。” 夫人和老祖宗对主子极为严厉,想必已在信中给主子指了明路。 主子从前一直将莞嫔放在心上,现如今醒悟后也该好好为自己考虑。 她手中有宫权,若是能调养好身子,再诞下龙胎,这辈子都会无忧。 采月觉得采星如果还是如此莽撞,她定会亲自禀明主子,将人送回家中。 她们二人都是家生子,得主子看重才能入宫,但终究还是主仆有别。 “采月姐姐,我以为......采星明白,以后定然多听少说。” 两人一起长大,采星了解采月的为人,知晓她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 “你明白就好,主子待咱们不薄,你我二人更要做好为人奴婢的本分。” 娘娘经此一事有了很大的改变,旁人瞧不出来,但一直跟在身侧的采月对此一清二楚。 隔日歇晌后听闻何贵人上门拜访,采月客气的将人请进来。 “嫔妾给惠嫔娘娘请安。” “何贵人,都是后宫姐妹,不必多礼。” “采月,快给何贵人看座。” “何贵人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启禀惠嫔娘娘,嫔妾听闻莞嫔娘娘在碎玉轩中很是凄苦,想请您帮忙转交些东西过去。” 浣碧得到上头的指示后,在碎玉轩大门处遭了拦截。 她嫌弃丢人再也没去过。 可上头催得急,她得知沈眉庄要去碎玉轩送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娘娘,嫔妾知晓侍卫查的严,就只带了个小包裹,里头放了些莞嫔娘娘从前爱吃的点心和两个用得上的驱虫香囊。” 福宝将包袱展开,里头果真放着浣碧所说的东西。 她瞧见沈眉庄的注意力放在了点心匣子上,略显尴尬的低下头。 “嫔妾从前的财物被大火焚烧殆尽,手头上暂时没什么好物。待后面得了好东西再送过去。” “何贵人如此有情有义,难怪嬛儿一直惦记着你。” 沈眉庄瞧着浣碧头上的翡翠玉簪眼神一闪,又略带怀念的开口。 “嬛儿曾经同本宫说过,甄伯母会在家中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管事。” “只是后来见你舍不得离开她,才抬举你伺候了皇上。” “何贵人,嬛儿如今虽落难,但有你惦记着,也是一种安慰。” “本宫往后朝碎玉轩送东西时,会命人只会你一声。” 浣碧一愣后,勉强挤出了笑容。 “莞嫔娘娘素来照顾嫔妾。” “多谢惠嫔娘娘好意。若是往后方便的话,嫔妾想同娘娘一同前往碎玉轩探望。” 沈眉庄难过的摇了摇头。 “这回是皇后娘娘开恩,才允许送东西进去。” “本宫能否见到嬛儿还尚未可知。” “不过本宫会转达你对嬛儿的一片心意。” “嫔妾多谢惠嫔娘娘。” 浣碧客气谢恩后就起身告辞。 惠嫔一向心高气傲,从来都没将她放在眼中。 刚才的那句话让浣碧感到万分难堪,她不想在储秀宫多留。 “小主,您可还好?” “本小主无碍。” 比起皇后娘娘曾经所受的苦,她受到的挤兑显得更微不足道。 娘娘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浣碧终有一天会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底下。 “主子,宫门处的太监送了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裹进来。” 守在益寿斋的白薇瞧见她们二人,笑着上前禀报。 这时候能送东西进来的只有甄家,不知甄尚书和甄夫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将长姐救出来? 第233章 搏命 “快拿来给本小主瞧瞧。” 浣碧急切地吩咐,想要知晓信中写了什么。 白薇快速的将收到的信件和小包裹放在小几上,识趣的退到了门外。 浣碧首先拆开了信,一打开就是父亲熟悉的字体。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上全是对长姐的记挂和担忧,在末尾叮嘱她要好好照顾长姐和她腹中的龙胎。 厚厚的几页信纸上没有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浣碧恨恨的想着,有皇后娘娘在,甄嬛休想诞下健康的孩子。 既然没有人将她放在心上,那就好好地爱自己。 小包裹里只放了两样东西,狭长锦盒中装着一根老参,小荷包里团着一叠银票。 浣碧数银票时,掉出来了一张小纸条。 她看完后脸色大变,甄夫人秀娟的字迹指定这些银票是送给长姐的。 让她看在甄家将她养大的份儿上,将银票送到碎玉轩。 还说甄尚书担忧她在宫中生活不好,上回补贴了一笔银子。 简直是一派胡言! 她根本没收到甄远道送入宫的银子! 浣碧冷静下来后,觉得甄夫人根本没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候骗她。 也就是说确实有一笔钱送入宫中,至于为何没有到她手上,问题应该出在甄嬛那里。 想明白的浣碧恨不得冲到储秀宫要回那盒子点心,再重新下猛料。 不不不! 她不能莽撞行事,要静待时机。 “福宝,听闻皇后娘娘在养病,祺贵人吃过早膳就赶过去探望,咱们可不能落后于人。” 背景深厚的祺贵人只要逮着机会就在皇后娘娘面前献殷勤,无亲无故的她更是要让娘娘看到她的诚意。 沈眉庄和浣碧所做的一切都在安陵容的掌控之中。 纵然她知晓甄嬛要吃一番苦头,也从未想过去干涉别人的命运。 甄嬛必须要出宫! 后来的小半个月里一直风平浪静,曹贵人的离去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只是让华贵妃变得更加谨慎。 她还特意抽空跑来永和宫两趟,避人耳目的让卫临给她把了两回脉。 确定腹中的孩子没有遭到暗算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娘娘,惠嫔娘娘又往碎玉轩那边送了半箱笼的东西,里头还夹杂着何贵人准备的点心。” 吃着脆甜果子的安陵容随意问道。 “好,本宫知道了。何贵人这段时日去了景仁宫多少回?” “回禀娘娘,何贵人去了景仁宫有十回。奴婢瞧着她的仪态好似更胜从前。” 以养病名义禁足的皇后这是在借机调教浣碧。 皇后也只有对完全忠心于自己的人才会这么大方。 “宝鸽,命咱们的人在碎玉轩附近守着,注意有没有陌生人靠近。” “是,娘娘。” ...... 碎玉轩 流朱将一碟子点心端入里间,笑着出声。 “主子,惠嫔娘娘和何常在又送了东西进来。奴婢瞧着点心很松软,您吃一些吧。” “流朱,本宫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甄嬛双眼无神的翻着手中的诗集。 流朱也曾跟着主子识过字,她轻巧地将诗集抽走。 “主子,这诗集上尽是伤春悲秋之作,您暂时就别看了。” 这本诗集是与主子交好的惠嫔娘娘送来解闷儿的,她本不该多嘴的。 可瞧着主子越来越削瘦的样子,流朱实在是没忍住。 “主子,为了您腹中的小主子,您多少吃点儿吧?” “你若是再不进食,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便宜了皇后娘娘。” 一提到皇后,甄嬛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了情绪。 “流朱,你说得对,本宫是要养好身子。” “你去准备膳食,本宫这就来吃东西。” 香甜的米糕让甄嬛胃口大开,可当瞧见桌上一盘蔫巴巴的看不出名堂的菜,她没忍住呕吐了出来。 在身旁伺候的白芷连忙递上温水,让主子漱口。 “流朱,快将桌上的膳食撤走,本宫见不得这些。” 晚膳时,甄嬛更是闻不得丁点儿油腥味儿。 快急哭了的流朱心疼的劝说。 “主子,您多少吃点儿吧。” “流朱,那你给本宫留半个馒头吧。” 脸色苍白的甄嬛瞧见流朱脸上的自责,低声吩咐。 不知道是否先前的呕吐伤了身体,她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主子,您......” “流朱,本宫想睡会儿,你快出去用膳吧。” 浑身无力的甄嬛轻声赶人,疲惫的身体急需静养。 天黑后流朱不放心,她轻手轻脚的抱着被子躺在了里间的脚榻上。 夜深人静之时,浅眠的流朱被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惊醒。 她急忙点燃了蜡烛,发现床上的主子正冒着冷汗。 任由流朱如何呼喊,主子都没有回应。 惊慌失措的流朱连忙将崔槿汐和白芷喊过来,“主子疼的昏迷不醒,咱们该怎么办?” 崔槿汐不动声色地看了急得直流泪的流朱一眼,叹着气开口。 “前些日子小允子发了高热,想出去拿一些药,侍卫们凶神恶煞的拦着不让离开一步。” “为今之计,只有强闯出去请太医。” 三人又喊来了小允子,一同行至碎玉轩门口。 年长的崔槿汐大声请求。 “侍卫大人,我家主子病得厉害。皇上让莞嫔娘娘禁足,可并没有明令说不让请太医。” “万一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跟前的人总是讨不了好。”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请各位大人吃酒好不好?” “劳烦通融一下,让宫里人去请个太医来瞧瞧主子。” “皇上有命,不准碎玉轩出去一个人。来人,快关上大门。” 领班的侍卫厉声吩咐。 大半夜扰人清梦,怎么可能会放他们出去。 小允子趁机一脚踹开大门,四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往外跑去。 看守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拔出长刀将人逼退在一起。 “我看你们谁敢动!都退......” 领班的侍卫的话还没说完,急窜而出的流朱大力的撞到了泛着寒光的刀口上。 鲜红的血从洁白的颈脖上奔涌而出,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第234章 殒命 “流朱!” 崔槿汐和白芷惊恐尖叫,急忙冲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抱在怀里。 小允子呆愣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与懊悔。 方才流朱就站在他身侧,他怎就没将人拉住呢。 “太医!快去找太医啊!” 崔槿汐的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大喊着。 白芷试图用衣袖堵住流朱脖子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但伤口太深,她的努力显得如此无力。 “流朱,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她哽咽地说道,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碎玉轩里的其它人或许各有心思,但流朱待人的真诚是毋庸置疑的。 此人有一颗赤子之心,她所在之处往往都是笑语盈盈。 只是她太过忠心,将满腹算计的莞嫔当成了自己的命。 领头侍卫在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来,见流朱脖颈处鲜血不停的涌出,心知事态严重,慌忙吩咐手下。 “快,快向总管禀报!” 皇上命他们看守碎玉轩,这背上人命可是大事情。 黑暗中一位瘦高的侍卫领命后飞奔而去,隐在暗处的人也小心翼翼的跟上。 碎玉轩门口哭声不断,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苏培盛才请了皇上出寝,便见侍卫总管急匆匆地赶来。 “苏公公,敢问皇上可起身?我有大事上禀。” 二人都在皇上面前当差,倒是有几分情面。 “你稍等,杂家这就去请示。” 苏培盛进屋没一会儿就匆匆出来。 “主子爷让你进去。” 侍卫总管一进去,就率先跪在了地上。 “启禀皇上,天亮前碎玉轩的人要闯出宫门,侍卫们忠于职守,双方纠缠中一位宫女撞到了刀上,受了轻伤。” “他们竟大胆强闯宫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皇上心里一动,焦急地询问。 “回皇上,听底下的人说,好像是莞嫔身子不适,他们要请太医。” “侍卫们谨遵旨意,不让人出去,就......” “混账,莞嫔还怀着龙胎,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奴才罪该万死!” 侍卫总管“砰砰砰”的磕头请罪。 “让领班侍卫到慎刑司领罚。” 皇上又着急的吩咐。 “苏培盛,马上宣太医给莞嫔看诊,务必要保住她腹中的龙胎。若是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报。” “你到太医院宣温实初......算了,让陈皮去吧。” 何贵人无意中说漏了嘴,说她见过温家的传家宝。 他命夏刈查过,温家的传家宝是一个玉壶。 好一个“一片冰心在玉壶”! 温实初胆大包天,竟然在选秀之初觊觎秀女,还想方设法地凑到人身边。 莞嫔容貌才情不弱,两人之间有还未化解的矛盾,皇上不放心温实初此时出现在自己的女人面前。 因而只能改口换成给惠嫔把脉的陈皮去看诊。 皇上心里堵得很,匆匆赶去上早朝,没留下任何一句安慰之语。 苏培盛一直在跟前伺候,他可是知晓主子爷还记挂着莞嫔娘娘,说不得什么时候消了气就会将人放出来。 他不敢怠慢,点了腿脚快的小夏子。 “方才皇上的话你也听见了,自己机灵点儿,仔细着当差。” “多谢师傅提点。” 小夏子拉着陈皮一踏入养心殿,眼睛红肿的白芷就迎上前。 “太医,流朱姐姐受了重伤,劳烦给看看。” 见地上流的血还没干,陈皮快速地点了点头,上前就给流朱把脉。 他将两指放在流朱的颈侧,又扒开了她的眼睛,语气沉重的说。 “这姑娘伤势过重,恐怕......你们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遗言。” 正殿还有一位急需看诊的莞嫔,陈皮也不敢耽搁。 崔槿汐左右看了看,她沉声吩咐。 “白芷,你随我到里间伺候主子吧。” 小允子和流朱二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还是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二人吧。 人只有经历过痛苦才会觉醒,不管是莞嫔,还是尚在懵懂中的小允子。 崔槿汐不后悔在暗中所动的手脚。 只要莞嫔能身居高位,一切的牺牲都值得。 崔槿汐的脸色太严肃,白芷只好跟着她进入里间。 搭在甄嬛脉搏上的陈皮眼神一闪,怎么瞧着莞嫔的身子不适好像是药物所致? 好在所服用的药物不多,能很快地调理过来。 “陈太医,我们主子如何?” “莞嫔娘娘忧思过度,又没按时用膳,这才引起不适。” “本太医给娘娘扎两针,就回去抓药。” 后宫倾轧无时无刻不在,陈皮之所以投靠惠嫔,就是想给自己找座靠山。 莞嫔这里的事情他不想参与,但还是要将详情送到储秀宫那边。 碎玉轩的动静大,惊动了整个后宫。 安陵容得知流朱殒命时,表情复杂地说了一句话。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流朱是甄嬛身旁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她的逝去只能让甄嬛更记恨皇后,甚至于埋怨皇上。 “宝鸽,咱们守在碎玉轩外的人可有什么发现?” “回禀娘娘,昨晚守夜的侍卫喝了小酒。听说是有主子瞧着侍卫们辛苦,特意打赏的。” 宝鸽觉得这点很奇怪,后宫之中的苦命人不少,怎么唯独从各旗中挑选出来的侍卫就守夜辛苦。 “你怀疑有人暗中使坏?或者是不想让流朱活着?” 宝鸽重重的点了点头。 “务必查出侍卫们的打赏出自何人。” “还有现下碎玉轩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侍卫应该不会严守,你找机会传话进去,让人注意碎玉轩里头有没有什么异常。” 安陵容直觉流朱的死太过巧合。 只是眼前有一片迷雾挡着,让她看不清楚其中的关窍。 景仁宫的皇后也得来了消息,她招来了剪秋。 “甄嬛那个贱人身子不适,恐怕又会引起皇上的怜惜。” “你让暗处的人传话到长春宫,让何贵人......再去养心殿......” “你可听明白了本宫所说?” “嫔妾明白,这就去办。” 小半个时辰后,一脸焦急之色的浣碧来到了碎玉轩。 她瞧见躺在地上的流朱时,眼泪哗啦啦地流下。 “小允子,怎么会这样?” “流朱怎会......” 浣碧哆哆嗦嗦的将食指放在流朱的鼻子上,没感觉到任何气息。 每天笑嘻嘻的傻流朱没了啊! 她由流朱推已,吓得跌坐在地上。 第235章 噩耗 守在大门处的侍卫听说昨夜当值的领班进了慎刑司,迟疑之下,就见方才还满脸惨白的何贵人冲进了院子。 他们只得在后面装模作样的喊着。 “何贵人,这不合规矩,您快出来。” 浣碧充耳不闻,等她要踏入里间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虚弱的声音。 “槿汐姑姑,温实初人呢?方才可是他给本宫把脉?” “主子,给您诊脉的是陈太医。” 崔槿汐小心翼翼的回复。 “陈太医说您忧思过度,没照常用膳食才......” “可有请陈太医查看眉姐姐送来的膳食?” “主子,您是怀疑惠嫔娘娘暗中做了手脚?” “不,眉姐姐待我如何,你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本宫要防着的另有其人。” 浣碧听到甄嬛主仆二人的对话,心下一沉。 皇后娘娘说过行事要虚实结合,这回往碎玉轩中送的糕点她根本没有动手脚。 甄嬛她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还怪到了她身上。 浣碧轻轻地退回到大厅里,掐灭了对甄嬛最后一丝心疼。 她等到里头没了动静,才提高了了声音。 “莞姐姐,你可还好?” 躺在床上的甄嬛闻言,当即给了崔槿汐一个眼神。 崔槿汐点了点头,满脸愁苦地出来。 “何贵人,太医说我家主子需要静养,还请您过些时候再来探望。” “槿汐姑姑,是本小主考虑不周。” “劳烦你替本小主转告莞姐姐,本小主派人打听过,甄家并未受到皇上的迁怒,让她安心养胎。” 浣碧又叮嘱了几句,才在侍卫的催促下出了碎玉轩。 待二人走到假山后,福宝轻轻的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 “主子,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莞姐姐在碎玉轩受苦,本小主这就去求皇上开恩。” 脸色阴沉的浣碧朝着养心殿而去,她绝对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娘娘说得没错,世人不知庶女的苦。 像她这样不被承认当做丫鬟养在嫡女身旁的庶女更悲惨。 她若不是往上爬,兴许下场比流朱还不如。 “嫔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清脆婉转的声音让正在看书的皇上抬起了头来。 “何贵人急着来见朕,可是有事情?” “皇上圣明,嫔妾才从碎玉轩出来。莞嫔姐姐尚在病中,又怀了龙胎,求皇上宽恕她!” 心中有些意动的皇上舒展了一下肩膀,不辨喜怒看了浣碧一眼。 “可是莞嫔让你来找朕的?” “回禀皇上,是嫔妾自己要来的。” “莞嫔姐姐都病糊涂了。明明是陈太医给她请的脉,嫔妾听她喊的却是温太医的名字。” “求皇上看在莞姐姐怀有龙胎的份儿上,饶了她这回吧。” 浣碧眼含期望的瞧着威严的帝王。 她见到皇上脸色大变,死死的掐着手心。 甄嬛绝对不能复宠! 皇上用力地平复着翻腾不已的心,大声喊道。 “苏培盛,送何贵人出去。” “奴才遵旨。” 浣碧微张的小嘴在帝王犀利的目光下缓缓的合上。 酉时初,敬事房的太监顶着托盘恭敬的行礼。 “皇上,请您翻牌子!” 皇上看也没看,直接点人。 “召钟粹宫的柔什么来侍寝吧。” “苏培盛,你传朕口谕,将钟粹宫的二人各升一级,封号不变,一定要晓谕六宫。” “奴才遵旨。” 苏培盛压下心底的诧异,恭敬领命。 他着实好奇何贵人到底说了什么,让皇上不顾规矩的给钟粹宫的二位晋升。 前有碎玉轩出了人命,后有钟粹宫的二人晋升。 这一天出的新鲜事让人目不暇接,崔槿汐及时地命人封锁了消息。 可次日养心殿派了一位小太监过来,当面传了皇上的口谕,恢复甄嬛的嫔位待遇。 他还很自然的提起了淳嫔与柔贵人二人份位晋升之事。 “槿汐姑姑,你说人心怎么这么易变?” “主子,奴婢在后宫待了多年,经历过不少事。皇家薄情,就算是皇上的心拴在了您身上,太后也不会允许。” “奴婢求您好好养胎,其它的以后再徐徐图之。” 崔槿汐想用残酷的事实点醒主子。 “槿汐姑姑,你说的本宫都懂,可......” “流朱呢?本宫醒来后就没瞧见她人,可是身子不适?” “主子,流朱姑娘发了高热,正在养着。待她好了,就过来瞧您。” 崔槿汐温声解释。 “本宫一直在床上躺着,身子都快酥了。走,咱们隔着窗子同流朱说几句话。” 从甄嬛有记忆起,流朱就一直在她身旁伺候, 这一醒来没瞧见人,还有些不习惯。 “主子,流朱姐姐才睡下。您先喝了药,等她醒了再去说话,可好?” 甄嬛敏锐地捕捉到白芷话语中的一丝哽咽,她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快扶本宫去看流朱!本宫现在就要去!” 崔槿汐见拦不住,悲痛地将人捉住。 “主子,您不用去了。流朱姑娘她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 甄嬛不可置信的追问。 “小主,流朱姑娘以命博得了外头人的注意,才给您请来了陈太医。” “不!这......” 崔槿汐一把将不停摇头的主子搂在怀里。 “娘娘,奴婢知晓您难过。可您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绝对不能让流朱姑娘白死。” “只有您平安无事,才能替流朱姑娘报仇。” “槿汐姑姑,你说得对。只有活着,才能亲自讨回公道。” “白芷,将药端过来。尽快到小厨房准备膳食。” 甄嬛一口灌下温热的药汁子,又在崔槿汐的搀扶下躺回了皇上。 碎玉轩有了太医照看,又恢复了平静。 宫中近一个月被人谈论最多是伴君左右的柔贵人。 安陵容却从淳嫔那里得知柔贵人辛苦得很,皇上喜欢听她唱曲儿。 只要心情不好,就召人到养心殿。 一个漆黑的夜晚,安陵容收到了一个小纸条。 “甄远道革职收监,其家眷圈禁府中。” “娘娘,这对莞嫔来说可是个噩耗,您看咱们是不是......” 安陵容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此事自有人出手,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第236章 早产 甄家出了大事,安陵容相信有心人不会放过这个打击甄嬛的机会。 只是这个人是谁就不太好确定了。 皇后、浣碧,还是沈眉庄? 她选择旁观。 “宝鹊,尽快给翊坤宫那边传个消息,让华贵妃稍安勿躁,别当出头鸟。” 这后宫之中最藏不住事情的就是华贵妃,安陵容还真怕莽撞的华贵妃冲到碎玉轩嘲笑甄嬛。 幸好她消息送去的及时,周宁海将小纸条拿进主殿时,盛装打扮的华贵妃娘娘正准备出门呢。 “主子,东六宫有消息传来。” “没看本宫有事要忙,回来再看吧!” 华贵妃大清早从宫人口中得知甄家遭了难,恨不得仰天大笑。 还是颂芝以时间尚早,碎玉轩可能还没开门劝住了她。 “主子,淑贵妃娘娘可能有什么急事儿找您,咱们还是先看看吧。” 颂芝将展开的纸条放在她眼前。 “箭射出头鸟”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华贵妃摩挲着手中的小纸条,沉思了好一会儿,愤怒地开口。 “颂芝,将晨间在园子里嚼舌根的宫人拿下。”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敢这么算计她的人只有景仁宫不安分的那位。 华贵妃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翊坤宫处理宫务,外头的事情有人盯着呢。 她猜得没错,盯着翊坤宫之外的人见没有动静,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主子,那边的宫门一直关着,暂时查不到里头的动静。” “那就给何贵人传个话吧。” “好歹她也在甄府生活了多年,总该有所表示的。” 宜修眼中闪过一丝赤红,后宫越乱才越好,这样皇上才能想起她的好。 她才有机会让弘晖重来这人世间。 “娘娘,嫔妾这就去办。” 剪秋当即应下。 自从皇上剥夺了娘娘的宫权,她便时常将自己关在寝宫中,偶尔还会发出渗人的笑声。 若非怕娘娘的处境变得更糟,剪秋真想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出门时,她看到庭院里盛开的花朵,便厉声吩咐宫人。 “娘娘喜好牡丹,将开得最盛的那盆放在窗边。” “那盆翠绿的兰草也搬过去吧。” 主子心里不舒坦,兴许瞧着生机勃勃的花草会好上许多。 景仁宫这边要往长春宫传消息,此时储秀宫的沈眉庄也从每日要回家的陈皮口中得知甄家遭了难。 “惠嫔娘娘,这是微臣的夫人从外头听来的消息。” “微臣来储秀宫之前,观察过同僚温实初,见他确实脸色不对。” “他好几回在微臣面前路过,都没出声。” “温家与甄家交好,想必这消息是真实的。” 陈皮在太医院当值,他一直早出晚归,这消息还没经过验证,只能从其它方面推测。 “好,本宫知晓。” “陈太医,本宫的身子还需调养多久?” 掌管宫权的四人中就只有她没有孩子,沈眉庄的急迫感扑面而来。 “回禀娘娘,您正在服用的药丸是对症之药,想必再过半年就能调养好。” 陈皮查看过惠嫔服用的药丸子,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用得全是珍贵的药材。 “这天越来越热,辛苦陈太医来回奔走。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请陈太医喝茶。” 沈眉庄话落,采星将准备好的小荷包双手递到陈皮的面前。 “微臣多谢娘娘赏赐。” 太医的俸禄并不高,没出头的小太医们削尖脑袋往上爬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 主子们的赏赐是他们合理收入来源之一。 默默无闻的卫临就是得了初入宫的淑贵妃赏识,才水涨船高。 不仅逢年过节有赏赐,还得了院使大人的看中,将同族的姑奶奶嫁给了他。 这人简直是太医院众人羡慕的对象。 成亲多年的陈皮倒是没有抛弃糟糠之妻的想法,不过荷包能鼓起来,他如何不愿意。 因而在沈家找上门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依附。 “陈太医,碎玉轩那边劳烦你帮忙盯着,有异状及时上报。” “微臣遵命。” 沈眉庄待人走后,眉头紧蹙。 她不确定是否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甄嬛。 之前下药是想让她经历一遍自己所受的苦楚,但眼下甄嬛已有九个月的身孕,沈眉庄怕闹出人命。 沈眉庄这一纠结,就得到了甄嬛在养心殿动了胎气,即将早产的消息。 “采星,你到赶快到太医院请温实初到碎玉轩看诊。” “采月,咱们去碎玉轩守着吧。” 她和甄嬛的姐妹情是后宫中的独一份儿,曾被皇上称赞过。 这样重要的时刻若不出现,不说其它人,就皇上那里都说不过去。 沈眉庄匆匆赶到碎玉轩,就看到产房里一盆又一盆地血水被端出来。 她急切的上前。 “白芷,里头如何了?” “惠嫔娘娘,我家主子从养心殿回来就见了血,槿汐姑姑说是要早产。” “本宫相信嬛儿吉人自有天相,温太医就在来碎玉轩的路上。” “你们好生照看嬛儿,本宫去养心殿请皇上来。” 面带急色的沈眉庄转身就走。 甄嬛从养心殿出来就见了红,想必是与皇上起了争执。 她得去瞧瞧皇上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若是皇上急切的想要赶来碎玉轩,她得拦一拦。 皇上的心中一直有甄嬛,若是亲耳听到她如何拼命地生孩子,怕就更放不下了吧。 这个孩子就是甄嬛重获恩宠的契机,她沈眉庄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启禀皇上,储秀宫惠嫔娘娘求见。” “快宣!” 坐立不安的皇上急切的喊出口。 苏培盛小跑着去请人。 主子爷一直挂念着碎玉轩的莞嫔娘娘,想必与她情同姐妹的惠嫔是来请皇上前往探望的吧。 他深知主子需要这样的台阶下, “臣妾参见皇上。” “惠嫔平身,莞嫔如何了?” “回皇上,臣妾到碎玉轩时,听宫人说嬛儿一切正常。” “只是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妇人生产总会遭受些苦难。” “请皇上放心,臣妾已派了人到太医院请太医过去守着。” 沈眉庄不急不缓的上报。 “惠嫔你请的是哪位太医?” 皇上意味不明的开口。 “臣妾派人请的是温实初温太医,嬛儿从前都是......” 沈眉庄话都没说完,就感觉一道明黄的身影从身旁略过。 她才踏出养心殿的大门,就瞧见皇上上了龙辇。 沈眉庄有些懵,皇上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呢? 第237章 心凉 安陵容听闻沈眉庄去了养心殿,就带着宝鹊和小林子前往碎玉轩。 皇后尚处禁足之中,华贵妃身怀六甲,手握宫权的她仍需亲临碎玉轩以示关心。 穿过御花园,她与敬妃一行人在碎玉轩外不期而遇。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敬妃免礼。你也是来探望莞嫔的吧?咱们一同进去。” 敬妃后退半步,示意她先行走。 皇上对碎玉轩的态度有些奇怪。 虽说是禁足,但她听底下的人说,大着肚子的莞嫔曾到御花园散步。 现下有贵妃娘娘与她一起镇场子,敬妃觉得心安了不少。 她又怕安陵容没经验,快步凑近,小声地提醒。 “娘娘,皇上性情多变,咱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多谢提醒,本宫知晓。” “弘瞻念叨了好几回七阿哥,你若有空,就送他到永和宫玩耍。” 安陵容也懂投桃报李。 她说的是实话,话痨弘瞻对只知道哭闹的弟妹嫌弃的很,他更喜欢往反应慢的弘暇身边凑。 “多谢娘娘美意,臣妾得了空就带七阿哥过去。” 宝鹊和如意不远不近的跟着各自的主子,以确保不会有人听到她们的轻声交谈。 “奴婢参见淑贵妃娘娘、敬妃娘娘。” 崔槿汐得知消息后,匆匆前来行礼。 安陵容虚扶一把,示意她起身。 “崔姑姑,不必多礼。产房现下如何了?” “回贵妃娘娘,我家主子一切正常,有劳娘娘记挂。” 崔槿汐恭敬的回话,却未透露过多信息。 躺在产床上的主子在养心殿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瞧着好似是真的对皇上失望的很。 本来主子就因误穿纯元皇后的旧衣遭到了皇上的训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未好转,皇上又将娘娘发落成了罪臣之女。 崔槿汐在心底默默祈求了好多次,盼望着主子这胎能生个阿哥来扭转眼前的局势。 “崔姑姑,你去忙吧。本宫和敬妃这里无需人伺候。” 崔槿汐退下后,安陵容又随手点了一个碎玉轩的宫女,得知温实初在里头给甄嬛诊脉,她眼神一动。 “温太医不能时刻守在产房里头,你以本宫的名义到太医院走一遭,让派两名医女过来照看。” “还是贵妃娘娘想的周到。温太医尚未娶亲,确实需要避嫌。” 敬妃由衷地称赞。 “本宫曾受皇后娘娘教导,方知太医院有医女可用。” “听闻惠嫔去了养心殿,想必皇上很快就会过来。正厅里闷热,咱们就在院子里守着吧。” 存着小心思的安陵容轻声商量。 “碎玉轩的灯笼挂得错落有致,是别的宫殿难得一见的夜景。” 敬妃赞同地附和,目光却始终关注着产房。 约莫一刻钟后,碎玉轩门口响起了唱喝声。 “皇上驾到!” 安陵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她带着担忧迎上前去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大步流星地走来,差点与安陵容相撞。 “都平身吧。” 他随口吩咐道,越过行礼的二人径直往前走。 “嘭”的一声响起,安陵容再回头,就发现皇上倒在了地上。 “皇上,您怎么了?” 安陵容惊慌失措地扑上前去。由于用力过猛,她一下子扑到了皇上的脚边。 她慌乱地撑着地面,想要起来,却又不稳地摔在了皇上的腿上。 “快让温太医来给皇上瞧瞧!” 一阵兵荒马乱,在宫人的帮助下,两人被扶到了空置的东配殿。 “皇上,您可有哪里不适?” 安陵容藏起磕碰出印子的手,关切地看向扶着脑袋的皇上。 “皇上,臣妾知晓您担忧嬛儿,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跟着后面进来的沈眉庄红着眼睛劝说。 她在皇上摔跤的地方细细看过,并没有发现地面有什么不妥。 她怀疑皇上是因担心甄嬛没走稳才摔倒的。 瞧着皇上沉下来的脸,安陵容在心里默默地给沈眉庄鼓掌,简直说得太好了。 不过她怕皇上记恨方才压了两回他的腿,安陵容哽咽地解围。 “苏公公,皇上为了天下苍生时常忙到半夜,你怎不劝着让皇上多多歇息?” 苏培盛是个机灵人,立刻跪下认错。 “贵妃娘娘教训得是,确实是老奴的失职,请皇上恕罪。” “皇上,求您看在苏公公侍候多年的份儿上,就饶了他这回吧。” 皇上喜欢迁怒人,安陵容可不能让他真的惩罚苏培盛。 两人一唱一和,给了皇上台阶下,他骂了苏培盛一句,又黑着脸询问。 “温实初人呢?怎还未过来?” “回禀皇上,产房内的莞嫔身子不适,温太医......” 小夏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随眼见皇上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凌厉,安陵容柔声安慰。 “皇上,臣妾命人到太医院请了医女,稍后让医女进产房瞧瞧。” “还是容儿想的周到。朕瞧着你手上有伤痕,同朕一道回养心殿。” 脑袋发晕的皇上牵着安陵容的手就往外走。 “敬妃你宫里有七阿哥需要照料,也早些回去吧。” “你在碎玉轩等候消息,有事速来禀报。” 苏培盛恭敬领命后将主子送上辇轿。 他回到碎玉轩时脸色铁青地对众人训话。 “杂家不废话了,诸位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否则别怪杂家心狠手辣!” 众人都低声说着不敢。 他冰冷的目光划过产房,觉得碎玉轩这地儿克主子。 崔槿汐从产房出来瞧见像树桩子一样守在外头的苏培盛时,吓了一大跳。 “苏公公,娘娘让奴婢给皇上传个话,您可否通传一下?” “莞嫔娘娘,皇上有事先回了养心殿。您若是有话要同皇上说,奴才可代为通传。” 苏培盛可不想惯着惹主子伤怀的莞嫔,他特意提高了声音。 莞嫔想要用龙胎来要挟皇上?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苏公公,你......” 崔槿汐察觉到苏培盛身上的冷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产房内疼得直冒汗的甄嬛听说皇上没有在外面守着,顿时心凉了一片。 第238章 出宫 淑贵妃、恪贵人的生产,甚至是眉姐姐的小产,皇上都亲临现场,次次不缺席。 莞莞类卿! 好一个莞莞类卿! 皇上是怕见到她生产,再次想起当年不幸难产的纯元皇后吗? 甄嬛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汗湿的秀发中。 父亲得了鼠疫,危在旦夕,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腹中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是甄家所有人的希望。 甄嬛忍着腹部的坠痛,抽着冷气吩咐。 “白芷,再去给本宫弄些吃食。” 她的眼神冷厉,白芷不敢怠慢,立刻点头照办。 主子吩咐过,她生产之时所要入口的东西皆需要温太医检查。 白芷在院中搜寻温太医的身影,在一个拐弯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快去告诉主子,莞嫔腹中的孩子是公主,计划先暂停。” 这个声音,白芷每天都能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白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轻手轻脚地离开。 到了小厨房,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她没想到,崔槿汐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这事需得尽快上报。 只是很可惜她没听出来与崔槿汐接头之人的声音。 崔槿汐一向谨慎,她也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 而另一边,安陵容等人已经来到了养心殿,张五味早已在殿门前等候。 苏培盛早就派嘴严的小太监将皇上劳累之事告知,他埋头把脉。 “启禀皇上,您近来没有睡安稳,微臣给您开几副安神药。” 张五味还顺便帮安陵容看了手上的擦伤。 药包送回来的时候,还有两盒子外敷的药膏,安陵容只拿了其中一盒子。 “皇上,为了龙体的安康,臣妾恳请您好好歇息。” “容儿,还是你贴心。” 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何会摔倒的皇上笑着感慨。 他当时摔倒后,只有一心为他的容儿反应最快,都着急地摔倒了。 安陵容笑笑没说话,要不是甄嬛和崔槿汐琢磨着用尚未诞生的龙胎陷害人,她也不会对皇上出手。 甄嬛恢复嫔位份例后,从花草房要了一批草木。 她安插的人发现崔槿汐偷偷地将从前收集的麝香和其它脏物埋在了新进的一批花草里。 碎玉轩的花草出了问题,她就是皇上首先要怀疑的人。 安陵容得到消息后,已暗中让投靠她的常喜公公在其它的花木盆中添加了杀虫的小布包。 这批特殊的花草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面的。 她还将杀虫的小布包送往了寿康宫、景仁宫、翊坤宫和咸福宫。 华贵妃借着埋药包的机会,从犄角旮旯里搜出了少量的脏东西。 据她传来的小纸条所说,那些脏东西像是近来放入宫中的,她又趁机清理了一批人。 等皇上睡着后,安陵容就领着人回去。 “宝鹊,皇上近来忙于政事,你到御膳房传话,让那边做些滋补的汤送过去。” 弘瞻还小,皇上的龙体必须要好生养着。 隔日的早上,外头传来了消息,莞嫔九死一生的为皇上生下了一位公主。 安陵容一直派人盯着外面,寿康宫、养心殿和景仁宫都没什么表示,她也不好贸然送贺礼过去。 看皇上昨晚急切的样子,不像是没将甄嬛放在心上。 难不成她扔出去的小石子太滑溜,将皇上摔狠了? 安陵容心里闪过一丝内疚,但在碎玉轩坐月子的甄嬛却不这么想。 “槿汐姑姑,养心殿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回主子,奴婢听闻皇上昨夜......” 闭着双眼的甄嬛厉声打断了崔槿汐的话,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失望和无奈。 “罢了,罢了!” “将公主抱过来给本宫瞧瞧吧。” 襁褓里睡熟的孩子长得很漂亮,只可惜她母族式微,注定无法让她快乐地成长。 甄嬛轻轻触碰女儿紧握着的手,不舍的看了她好几眼。 “槿汐姑姑、白芷,给本宫打理一下。” 崔槿汐惊讶的开口,“娘娘,您这是......” 甄嬛信任崔槿汐,毫不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本宫家人尚在受苦,这月子着实做不下去。” 昨日争执之时,皇上曾经说过,她有几分像纯元皇后是天大的福气。 公主不得皇上的待见,那她只有利用一回这天大的福气。 略微梳洗,甄嬛系上了崔槿汐给她选的披风,坐在了抬进院子里的辇轿。 拿着小包袱的崔槿汐轻轻的朝着主子点了点头,才命人出发。 “苏公公,我家主子有事求见皇上,劳烦您通融一下。” 白芷低声请求,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了过去。 几次下来,崔槿汐察觉到苏培盛对她若有若无的厌恶,就尽量不往人面前凑。 这是来之前就说好的,让白芷和养心殿的人打交道。 苏培盛脸色闪过挣扎,他知晓莞嫔来找皇上的目的,但主子爷后半夜发起了高热,又强撑着要处理政务。 他担心没有分寸感的莞嫔执意给甄家求情,可他也知晓主子心里多少有着莞嫔的存在的。 “哎呦!莞嫔娘娘,您不应该是在坐月子吗?若是有什么话同皇上讲,派人来说一声就成。” “苏公公,本宫有事求见皇上,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一脸苍白之色的甄嬛不喜不悲地回复。 苏培盛还没来得及开口,在里头批改奏折的皇上嘶哑的声音就传出来。 “苏培盛,外头可是有人?” “回皇上,是才诞下公主的莞嫔娘娘求见。” 主子爷还是一心惦记着莞嫔,人家一发声儿,里头就有了回应。 苏培盛只好如实上报。 皇上放下手中的朱笔,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去请她进来吧。再命人送一盅滋补的红枣乌鸡汤过来。” 苏培盛恭敬领命。 没多久,甄嬛就在崔槿汐的搀扶下踏入了主殿。 “罪臣甄远道之女甄嬛给皇上请安!” 皇上闻言,沉声质问。 “你!莞嫔,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皇上想让臣妾想明白什么?” 甄嬛猛地抬起头,直视坐在桌案后的人,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决。 “你为朕生下公主,还要意气用事吗?无论甄家如何,朕都不会迁怒与你。只要你愿意,承乾宫的主位就是你。” 这是甄嬛安排人纵火所要谋划的宫殿。 皇上看在公主的份儿上,愿意成全她。 “臣妾失德,且又为罪臣之女,实在是不敢高居妃位。” ...... 午膳后没多久,皇上就派人到各宫检查花草下隐藏的赃物。 与此同时,还传出了莞嫔自请出宫到甘露寺修行,皇上已然应允的消息。 第239章 变样 “主子,咱们的人送回了消息,您请过目。” 宝鸽恭敬的将一张叠起来的纸献上。 暗处的人传递消息基本上是在黑夜中进行的,这回白日里传递消息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安陵容检查了一下,确认折叠起来的纸张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后,才用特殊的法子展开。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内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崔槿汐另有其主,背后之人在打甄嬛龙胎的主意,一听说是怀的是位公主就放弃了计划。 这背后之人有什么计划? 从信中的意思来看,若是位皇子就计划可行? 安陵容的脑子转得飞快,她怎么瞧着有几分狸猫换太子的意思? 随即又摇了摇头,皇上派去的侍卫一直守着碎玉轩,断然不会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那么到底是什么计划呢? 她猜得一头雾水,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分析,最终也没能找出头绪。 “宝鸽,上回给侍卫赏银的人可找到了?” 安陵容怀疑流朱的死可能同崔槿汐有着莫名的关联。 只要查到给赏银的人,就能抽丝剥茧,查出想要的信息。 “回禀娘娘,领班侍卫遭了责罚,其余侍卫暂时被遣送回家,宫外的人正在想方设法接触那些人。” 在宫中当值的都是八旗子弟,寻常人无法接触到他们。 况且此事涉及宫中,想必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撬开那些人的嘴。 “好,本宫知晓。” 安陵容又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莞嫔要去甘露寺,可有定下抚养胧月公主之人?” “娘娘,奴婢暂未探听到这些消息。” 敬妃膝下有了七阿哥,就算甄嬛有想法,敬妃也不会接下那个烫手山芋。 端妃是做梦都想要个孩子,但她如今遭了皇上的厌弃,这辈子能否从延庆殿出来还尚未可知。 淳嫔还是小孩子心性,且与甄嬛之间有龃龉。 何贵人、柔贵人和欣贵人份位低,没有养孩子的资格。 在甄嬛看来,沈眉庄与她情同姐妹,就算孩子不在她膝下养着,沈眉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对胧月公主多有照看。 安陵容再排除了遭甄嬛记恨的皇后、华贵妃和祺贵人,在大热天里打了个冷颤。 “小林子,你快去一趟太医院,同卫临说......” 她说完,又转向宝鸽。 “派人回消息,让咱们的人想法子跟着莞嫔出宫。” “你再透露出去,她的一双弟妹如今在庄子上做事,长白净了不少。” “是,奴婢明白。” 安陵容很不愿意被甄嬛盯上,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得病着。 温实初帮着甄嬛装病被张五味查了出来,若是她服药的话,也极有可能会被拆穿。 “卫太医,现下有很棘手的事,本宫想要在永和宫不出,你可有法子?” “娘娘,皇上身边有高人,用药有风险。” 卫临谨慎的建议。 “太医院的同僚从后宫之中搜出了不少脏东西,若娘娘略微中招,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说着,还从荷包里掏出手帕,其中躺着一块看不出名堂的树皮。 “娘娘,这块树皮是微臣验证过的,与肌肤接触后会引发疹子。” “待娘娘用过后,微臣就回太医院抓对症的药,不出三天就会消去,且还不会留下疤痕。” 安陵容小心地接过干瘪的树皮,牙一咬,就在左臂上蹭了几下。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手臂上发痒,原本洁白如玉般的手臂上出了小小的红疹子。 “宝鹊,本宫养病这几日不宜见风。若是有人拜访,一律婉拒。” 安陵容觉得不保险,命人将生病的消息放出去。 碎玉轩的甄嬛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她挫败的看向崔槿汐。 “淑贵妃怎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身子不适?” “崔姑姑,你说她是不是猜到了本宫想将胧月交给她抚养?” “回禀娘娘,皇上派了张太医去诊脉,随后还送了东西过去。” 张五味的医术精湛,主仆二人是体会过的。 甄嬛很苦恼,她无意中得知了淑贵妃往各宫送驱虫药包后,就歇了向皇上举报的心思。 本想着淑贵妃膝下有两位阿哥,是皇上面前的得意人,才入了她的眼。 只是没想到淑贵妃在关键时候身子却不中用。 “姑姑,你说将公主交给谁抚养才合适?” “娘娘,奴婢瞧着后宫之中没有合适的人。不若您去求求心慈的太后娘娘。” 在崔槿汐的心中,最适合抚养胧月公主的应该是和善的敬妃。 只可惜她膝下有了七阿哥,皇上不会再允许她抱养一个孩子。 再者娘娘看中的淑贵妃有昭华公主,不可能会全心全意对待小主子。 相比之下,太后娘娘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甄嬛有些意动,她命白芷在碎玉轩中收拾箱笼,带着崔槿汐出门。 小半个时辰后,孙竹息亲自到碎玉轩接走了胧月公主和小允子。 日落前,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了神武门。 “苏培盛,她可走了?” “回皇上,那位主子带着崔槿汐和白芷离开了皇宫。” 听说人走了,皇上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片。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 “淑贵妃那里如何了?症状可有减轻?” “皇上,卫临给娘娘开了调养的药,张五味诊脉后,也送去了药膏。” “好,朕知道了。咱们去趟景仁宫,朕有事要问皇后。” 各宫的草木里都搜出来了脏东西,他不信皇后不知情。 宜修听到门口的唱和声,眼里闪过疯狂之色。 弘晖,你皇阿玛来看额娘了! 得了令的苏培盛在外面守着,心惊胆战的听着里面主子爷的质问声。 可他听着听着,感觉里头的声音好像变了个样儿。 第240章 戾妃 苏培盛原本想轻手轻脚地凑近些听,但剪秋却果断地拦住了他。 “苏公公,这是帝后夫妻间的事情,咱们还是别插手的为好。” “本小主听闻皇上心里头不舒坦,想必来找皇后娘娘有其它的深意。” “秋答应,你......” “苏公公,小厨房里炖了汤,您这边请。” 剪秋坚决地挡在苏培盛面前,不让他打搅了主子的好事。 “太后有意让帝后二人修复关系,您此时进去,岂不是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主子近来做梦都喊着大阿哥的名字,剪秋觉得主子对阿哥有执念。 反正主子已将皇上留在了房中,人都得罪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秋答应,汤奴才就不喝了,还是在门边守着吧。” 里间传来的男女混合的呻吟音越来越大,苏培盛黑着脸退回了原处。 皇后娘娘真是糊涂啊! 他的老伙计这回可能又要遭大罪了。 无论救不救主,他都难以逃脱惩罚。 过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里头传来了皇上愤怒的声音:“苏培盛,给朕滚进来!” 胸膛剧烈起伏的皇上死死的盯着床上不着寸缕的皇后,狠狠的甩了一耳光过去,清脆的巴掌声震得苏培盛心一跳。 随即又听到了主子爷阴冷狠厉地质问声。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又对朕下药!” 皇后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双眼泛红的皇上,强撑着辩解:“皇上,这是你……” “朕不想听到你说话。苏培盛,传朕旨意,皇后品行不端,特废为......” 皇上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晃,就朝着后面的床榻倒了过去。 苏培盛拼尽全力拖住皇上的身子,才避免了他压着皇后。 景仁宫不是久留之地,苏培盛让侍卫好生守着大门,不让任何人出去,才匆匆抬着皇上回到了养心殿。 张五味的手放在皇上的脉搏上,他细细感受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 “苏公公,皇上发着高热,这是怒火攻心才昏厥。” “微臣这就去开药方。只是皇上这病需要静养。” 他从皇上的脉象中察觉到了虎狼之药的痕迹,必须好好调养。 张五味惜命,肯定不会将真实的病情记录在案。 “张太医,皇上多久才能醒过来?” 想到景仁宫的一团乱,苏培盛将人拉到角落里小声地询问。 “苏公公,皇上这回的病来势汹汹,何时醒来还真不好说。” 张五味没说假话,皇上本来就身子虚,还带病去了一趟后宫,可不就更严重了。 “张太医,劳你辛苦一番,务必要让主子爷尽早清醒。” 苏培盛低声请求,还顺手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过去。 皇上在景仁宫时明显是存了废后的心思。 他虽让侍卫在那里严守着,但万一有消息泄露出去,必定会引起前朝的震动。 更何况还有与皇上不和,一心护着侄女的太后。 他在心里将出昏招的皇后骂了一遍又一遍。 张五味受不住苏培盛一副如丧必考的样子,在夜深人静之时给皇上扎了针。 天微亮,皇上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苏培盛,送朕去寿康宫!” “皇上,张太医说您需要静养。” 挂着硕大黑眼圈的苏培盛急忙劝说。 “只要那个毒妇还是皇后,朕就静不下来。” “快去准备龙辇,让张五味随行。” 皇上咬牙切齿的下令。 乌拉那拉氏欺人太甚! 无论太后如何护着人,他都要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受到惩罚。 “竹息姑姑,朕有要事面见皇额娘,请代为通报一声。” 孙竹息能感受到皇上身上压抑着的怒火,丝毫不敢耽搁。 “启禀太后娘娘,皇上有要事求见。” “竹息,让他进来吧。” 太后挥手示意正在给她梳妆的宫人暂停,缓缓起身往外走。 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皇上应该在每日的卯时初给太后请安。 但他们母子情淡薄,太后就免了皇上的请安。 这还是皇上在她放狠话后破天荒的头一回主动在这个时辰来寿康宫请安。 昨日胧月公主初到寿康宫,宫里的人都围着小公主打转。 孙竹息收到皇上去景仁宫的消息时也没太在意。 因而不知情的太后含笑询问。 “皇上昨天不是还发着高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哀家宫里了?” 皇上环顾四周,严肃地吩咐。 “朕有话同太后说,你们都出去吧。” 得了太后的应允,孙竹息带着人下去。 “皇上支开宫人,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太后可听说过暖情香?” 拿着茶盏的太后眼皮一动,平静的喝了一口茶。 “皇上想说什么?” “各宫的花草土中查出了不少赃物,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景仁宫。” “朕昨日去了一趟景仁宫,犯了癔症的皇后给朕下了药。” 皇上将小几上的茶盏往太后那边推了推,直直地盯着太后。 “皇额娘,敢问这就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 “敢问这样善妒又恶毒之人如何堪为天下之母?” “敢问......” 皇上一连串地发问将心中的憋闷全都发泄了出来。 “皇额娘,朕一想到乌拉那拉氏有这样不堪之人,就替您感到心寒。” 太后静静地听着皇上的控诉,面上不露声色,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扶上来的皇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后轻声感叹。 “哀家久不过问后宫之事,是真的没料到一心将你放在心上的皇后会走错路。” 皇上见太后这个时候还在为皇后开脱,轻笑一声。 “皇额娘,儿臣怀疑乌拉那拉氏一族有心培养出这样的毒妇来祸害朕,想要下旨严惩,您看如何?” “皇上,哀家明白你的愤怒。但一人之过,不应累及全族。乌拉那拉氏家族中,亦有忠诚贤良之辈,他们为朝廷尽忠职守,不应因一人的错误而受到牵连。” 一涉及到家族,太后心中就有了决断。 “此次确实是皇后做得不对,她就任由皇上处置吧。” “儿臣多谢皇额娘谅解。朕看在纯元的份上,就去了她皇后之位,保留妃位,无召不得出景仁宫吧。” 皇上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只要太后松口,前朝他自有法子应对。 皇上一回到养心殿,就迫不及待的亲写了废后圣旨。 “苏培盛,快去景仁宫传朕的废后旨意,记得晓谕六宫。” “奴才遵旨。” 苏培盛方才瞟了一眼,宫中少了一位皇后,多了一位戾妃娘娘。 他明白景仁宫那位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第241章 圣寿 “娘娘,方才苏公公到景仁宫传了废后圣旨。” “皇上给前皇后保留了妃位,封号为戾,且无召不得踏出景仁宫一步。” 宝鸽连忙将才打听到的大消息上禀。 “前皇后都上了年纪,怎会封号为丽?” 安陵容有些不理解,她轻声念叨着。 “主子,奴婢向传消息的小太监打听过,前皇后的封号是戾气的戾。” “听小太监的意思,养心殿的那位有意将废后圣旨传遍六宫。” 皇后暗中对娘娘和小主子门出手多次,这次遭了大难确实是大快人心。 “太后怎会松口废后?你命人查查这两天仁宫和养心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与华贵妃联手一出戏,让皇上派人查宫中草木土壤中藏着的脏东西。 皇上得知自己被皇后下药后,就对脏东西尤其敏感。 顺着她们留下的线索毫不费力的查到了皇后身上,但隐在暗处的人手却没有撤离。 安陵容安插在暗处的人也不敢在外走动,以至于错过了景仁宫的消息。 看着风光了多年的皇后跌落尘埃,她就知道这几年的隐忍没有白费。 不过皇上可真有意思,没将皇后废为庶人,让她占着妃位。 后期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姑娘入宫该如何封位? 端妃、敬妃和戾妃已占其三,还有一个妃位不知会花落何处? 安陵容不操心这些,反正到时候头疼的人不是她。 宫中留下来的多半是安分之人,看来真如华贵妃所愿,能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 “宝鸽,甘露寺那边如何安排的?” “主子,咱们的人中有一对夫妻在甘露寺附近的村子里落户,以给寺里提供果蔬为生。” “甘露寺以慈悲闻名,时常从附近的村民手中收购果蔬和粮食。由他们来传递消息,不会引起里头人的注意。” “你做的很好。” 不安分的甄嬛也有人盯着,安陵容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果郡王怜惜弱女子,她早就安排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孤女追随其左右。 不知道这位多情的郡王是否会怜惜才生产就出宫的甄嬛? 安陵容前世对二人之间的私情有过猜测,但苦于没有证据。 再次回来,她专门安排了人盯着果郡王,两人的每次会面都在她的掌握中。 她从两人的相处以及对话中察觉到果郡王对甄嬛有着不一样的情谊。 但安陵容直觉告诉她,果郡王好像哪里有问题。 一切等她将疹子养好再说吧。 有皇上的明示,皇后被废的旨意很快传到了长春宫。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被废?” 祺贵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来报信小太监。 “回禀小主,苏公公亲自到景仁宫传的废后圣旨。” 站在一旁的大宫女很有眼色的递上了一个荷包。 “辛苦公公走一趟,您拿着喝个茶。” “敢问公公,景仁宫的那位主子可是犯了什么事?” 小太监看荷包的份上,压低声音回禀。 “奴才听圣旨上说德行有亏。” 祺贵人方才的声音不小,东偏殿出来取茶水的宫女拎着空壶往回跑。 “小主,天大的好消息。奴婢听闻皇上下了废后旨意。” 欣贵人闻言,用帕子捂着嘴,两行热泪从眼中滑落。 苍天有眼,她终于等到了皇后的报应。 “你想法子弄来一些纸钱,本小主要将这个消息烧给无缘的孩儿听。” 前院的两位贵人一悲一喜,后院的浣碧得知噩耗时,正绣着牡丹的针一下子扎进了手里。 “小主,您的手受伤了,奴婢这就去拿药膏。” 自莞嫔离宫后,一心想在浣碧面前表现的白薇心疼的出声。 第242章 嫌疑 前有甄嬛离宫出家,后有皇后遭贬降为戾妃,各宫行事都小心翼翼,连带着底下的宫人们也安分守己。 整个后宫在皇上登基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流逝,安陵容起疹子的手臂早已恢复如常。 这日才用过早膳,小林子就来报养心殿派了人过来。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走路一拐一拐地苏培盛恭敬地行礼。 “苏公公快请起。你亲自来本宫这里,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安陵容知晓苏培盛莫名地挨了好几顿板子,体贴地没有赐座。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的圣寿节即将来临,皇上说此次要大办,特命您、华贵妃和敬妃共同筹备。” “太后娘娘的圣寿节乃是大事,本宫这就去找华贵妃与敬妃商议。” 在养心殿休养的皇上近来阴晴不定,苏培盛陆陆续续遭了大罪。 听他的意思,皇上还让他腿着到另外两宫传达消息。 安陵容乐得做一回好人。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苏培盛感激的红了眼睛。 主子爷遭了难,是他们伺候的奴才没做到位,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可他的老伙计确实遭了大罪,再也经不起一丁点儿折腾了。 “苏公公,你言重了。本宫旧伤才痊愈,也是时候出去走走,透透气。” 安陵容先去了翊坤宫,围着大肚子的华贵妃转了两圈儿,打趣道。 “年姐姐,本宫怎么瞧着你圆润了些许?” 华贵妃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谁说本宫胖了?你这眼神可真有问题!” 安陵容将气呼呼的人扶到榻上坐着,温声解释。 “姐姐,你先别生气。妹妹怀着身孕时,卫太医曾叮嘱过,不宜补得太过,否则胎儿太大,不利于生产。” 才端着茶进来的颂芝急忙询问。 “淑贵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自打主子分得了前皇后手中的宫权,膳房的奴才们每日都往翊坤宫里送些娘娘爱吃的膳食过来。 颂芝想着娘娘有孕之初受了大苦,不仅没劝着主子节制,反而还怂恿她多吃。 这要不是淑贵妃提起,她都没发现主子都快长出了双下巴。 经由安陵容这么一说,华贵妃想起了延禧宫的前主人。 她在这大热天里打了个冷颤。 “陵容!快给本宫说说该怎么办?” “华姐姐,你才有孕不足七个月,一切都来得及。” 安陵容轻声细语的将卫临曾经叮嘱过的注意之处细细的讲给一脸紧张的主仆二人听。 “姐姐若是有顾虑,可招来太医瞧瞧。” 华贵妃点头如捣蒜。 “陵容,恐怕这回又要劳烦你。” 皇上在养心殿静养,张五味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已许久未来为她请脉。 而她又信不过江氏兄弟。 安陵容的专属太医卫临是最好的选择。 “年姐姐,本宫记得你可不是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近来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心大的华贵妃随口答道。 “兴许是那些贱人不在本宫面前碍眼,本宫心情舒畅,胃口自然就好了。” 颂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主子,您是不是月前喝了安胎药后,才开始胃口大开的?” 安陵容的心一沉,随即话锋一转,说起了来翊坤宫的目的。 “年姐姐,苏公公方才到永和宫传话,让你我和敬妃三人操办太后的圣寿节。” “只是明日是弘曜和昭华请平安脉的日子,可否请您到永和宫来商量操办事宜?” “圣寿节乃是大事,本宫一定早早过去。” 华贵妃领会到她的意图后笑着应下。 安陵容临走时还嘱咐颂芝将华贵妃的安胎药药渣带上。 华贵妃的安胎药是张五味写的方子,由太医院配药,翊坤宫的人熬煮。 这其中的环节,都有可能被动手脚。 安陵容觉得还是从药渣入手,才最有可能查出问题。 她回宫的时候还走了一趟咸福宫,同敬妃说了明日巳时初到永和宫商量圣寿宴之事。 翌日卫临早早地被小林子请到永和宫,再瞧见挺着肚子的华贵妃时,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华贵妃娘娘,微臣得罪了。” 卫临将帕子搭在华贵妃的手腕上,伸出两根手指放上去,全神贯注的感受着脉象的细微变化。 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卫临一手回收,华贵妃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卫太医,本宫的龙胎可有什么问题?” “回禀华贵妃娘娘,脉象显示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龙胎长得过快,还请娘娘注意膳食。” 眼下是一年四季之中最热的时候,卫临倒是没说让华贵妃在宫殿里散步。 他也耳闻过翊坤宫的大鹅逞凶斗狠之名,怕华贵妃娘娘散步时受伤。 安陵容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听着她们主仆二人又问了一些养胎需注意的。 见两人絮絮叨叨的问起了膳食搭配,安陵容不得不轻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卫太医,华贵妃带了安胎药的药渣,劳烦你查查有没有异常?” 颂芝见状,连忙将收集好的药渣递过去。 卫临慎重的将药渣拿到眼前辨认,鼻翼微动,就闻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他从中挑挑拣拣出来一些黑色的皮,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细细感受着药材的重量。 “这安胎药中,有一味药材过量。”卫临指着挑出来的黑色皮片说道,“此药材能健脾开胃,但过量使用会激发人的食欲。” “华贵妃娘娘,脉象显示您身子康健,这安胎药暂时不喝也无妨。” “本宫知道了。那就不耽误你给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请脉。” 华贵妃一个眼神,颂芝当即就奉上了一个请卫临喝茶的小荷包。 主仆俩很讲规矩,每回请卫临帮忙时都会准备赏银。 这是卫临应得的,安陵容并没有什么异议。 大厅里只剩下二人时,华贵妃气愤不已的询问。 “陵容,你说究竟是谁要害本宫?” “年姐姐,你的安胎药喝了有一段时日,听颂芝说你胃口大开是在景仁宫那位被废后。” “前皇后在禁足之初就被剥夺了宫权,能让在太医院和膳房都有人手的只有一心向佛的那位了。” 安陵容将后宫的人排查了一遍,只有太后最有嫌疑。 第243章 喜讯 “陵容,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华贵妃得了她的提醒后,也抓到了一批心怀不轨之人。 她将人扭送到了养心殿,皇上答应严查。 但那些被关入慎刑司的宫人们却守口如瓶,一夜之间竟全都选择了咬舌自尽。 “华姐姐,妹妹打听过,太后往年都拒绝过圣寿节,今年主动提出过寿辰,怕是存了将家族中适龄的姑娘送入宫中的心思。” “你附耳过来,且听妹妹说......” 乌拉那拉族氏的皇后才被拉下马,族中定然人心惶惶。 太后为了安抚废后一族,定然会挑选一名姑娘入宫。 还有她出身的乌雅氏一族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偏心,送姑娘入宫也是必然的。 只要是人就会有贪念,京中的世家大族都想让自己更进一步。 宫中的高位份只有皇后、皇贵妃和妃位各缺一个。 从皇上的行事来看,绝对不会让两族的姑娘一入宫就高居皇贵妃之位。 这其中就有很多可操作的地方。 若是两大家族明争暗斗起来,不知一心向佛的太后还坐不坐得住。 “陵容,还是你阴......英明,姐姐自愧不如。” 差点儿说实话的华贵妃在紧要关头强行改了口。 安陵容一言难尽的看着眼神乱瞟的人,这人怎么还是管不住嘴,什么都往外蹦。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怕华贵妃太过记恨太后,下达指令时加入自己的想法,安陵容让宝鸽给她上了一盘子脆甜的瓜果。 自己则和颂芝细细的商量反击太后的计划。 “颂芝,若是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本宫。” “还有盯着你家主子些,按严格照卫太医吩咐,用新鲜的瓜果代替肥腻的荤食和甜腻的糕点。” 华贵妃偏爱西瓜,但它偏寒,太医特意说过不能多吃。 安陵容对此十分上心,生怕她贪嘴坏了身子 “好,本宫知道了。大厅里有些闷,本宫去瞧瞧六阿哥他们。” 小心思被看透的年世兰连忙转移话题,身手敏捷地跑出了大厅。 “宝鹊,快去护着华贵妃娘娘。” 安陵容不放心的吩咐。 “颂芝,华姐姐掌管着宫人,劳烦你暗中查一下崔槿汐和妍若入宫后的所有记录。” “有人胆敢在华贵妃姐姐的安胎药中动手脚,此事定要上报皇上。” 宫中安稳了一段时日,她不能让皇上沉浸在和谐的假象之中。 敬妃如约而来后,三人客客气气地商量着圣寿节的操办事宜。 太后的寿辰在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三人一致选择了在大殿中举办宴会。 华贵妃一锤定音。 “交泰殿是先帝爷时皇后千秋节受贺礼的地方,收拾出来就能办生寿宴。” 她心思一转,觉得自己也不能干坐着,得想想在那天给太后整个什么乐子。 “华贵妃娘娘所言有理,臣妾这就派人去打扫。” 敬妃这回来就是来听命行事的。 她无意中发现得理不饶人的华贵妃好像对淑贵妃娘娘有些不一样。 后来再到永和宫商讨圣寿宴筹办进展时,敬妃都带着七阿哥过来。 在圣寿节的前夕,安陵容和敬妃特意前往交泰殿走了一趟。 宫殿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喜庆的灯笼和彩棚一应俱全。 宗亲以及前朝重臣的席位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毫无疏漏。 “贵妃娘娘,臣妾听闻明日前朝重臣会携带妻女入宫给太后贺寿。” 回去的路上敬妃突然开口。 “太后母族这回也有姑娘前来,传闻乌雅婉莹姑娘是京中人人盛赞的贤德女子。” “皇上膝下空虚,是该有新人入宫。” 安陵容柔声安慰道:“皇上圣明,自会作出最好的安排。” “敬妃,咱们这些老人只要照顾好膝下的孩儿,皇上总会念及几分旧情的。” 她知道敬妃说这些话是在提醒即将入宫的新人背景深厚,肯定会抢夺她们手中的宫权。 “年初太后大病了一场,鬓边添了许多银丝。” 安陵容临走时轻轻的留了一句话。 太后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会离世。 即使她挑选再多姑娘入宫,那也要看皇上配不配合。 连深居简出的敬妃都听到了京城的流言,皇上肯定早就得知了消息。 之前安陵容和颂芝商量的就是将太后的野心摆在明面上,让人将乌雅氏一族的姑娘夸上了天,而对乌拉那拉氏一族则踩到了泥里。 其实安陵容不知道的是,她对两个家族一踩一捧的做法,竟然演变成了太后偏爱乌雅氏一族,将表侄女拉下后位,就是为了给母族姑娘腾位子的传言。 皇上也趁机派人推波助澜,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近来遭到了言官的不少弹劾。 收到家书的太后连忙劝两族不要遭了别人的算计,可惜在后位面前没人听她的。 这不太后一着急,寿宴上都肃着一张脸。 她只在皇上祝寿之时勉强笑了一下,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 直到乌雅婉莹和乌拉那拉素兰二人琴箫合奏时,太后才展开了笑颜。 “皇上,你作为表兄,觉得两位表妹寿礼如何?” 皇上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笑着夸赞。 “回皇额娘,两位表妹的琴箫合奏仿若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 “苏培盛,看赏!” 安陵容看着不远处的皇上,心里暗自发笑。 皇上这大手一挥像极了弘瞻看小太监表演绝活时的样子。 两位姑娘谢恩后,祺贵人和柔贵人又先后出来献艺,获得了皇上如出一辙的夸赞。 安陵容注意到柔贵人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时,皇上眼中有亮光闪过。 看来碧云发挥得很好,没有白费她的亲自调教。 宴会进行到最热闹之时,身着宫装的剪秋施施然出列放出了个大消息。 “嫔妾恭喜皇上、太后,景仁宫的娘娘今日诊出了喜脉!” 第244章 解闷 剪秋的话一出,整个交泰殿顿时陷入了寂静。 虽然皇上以德行有亏为由废后,并未明言其中缘由,但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皇上对戾妃已是深恶痛绝。 此刻坐在下方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之人如坐针毡。族长更是在大热天里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怨恨废后为何不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自缢以保全家族名声。 大殿内的人面上都一片平静,实则内心各有想法。 坐在对面的华贵妃朝安陵容飞快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安陵容心知,此事定与华贵妃脱不了干系。 说实话安陵容也没料到废后竟然在她没下药的情况下能够怀有身孕。 只是这个孩子终究来得太迟了。 他的生母遭到了皇上的厌弃,就注定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 短暂的惊愕过后,皇上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确实是天大的喜事。皇额娘,您说是不是?” “皇上所言极是,既然宜修有孕,那就让各处多多照看吧。” 太后本想恢复废后的妃位待遇,但考虑到皇上可能不会答应,才措辞含糊地给废后以照顾。 “皇额娘,儿臣忙于前朝政务,无法时常在您身边尽孝。不如让两位表妹留在宫中陪伴您解闷,您看如何?” 这提议正中太后下怀,她含笑称赞皇上孝顺。 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皇上接着宣布。 “今日恰逢太后圣寿节,废后乌拉那拉氏有孕乃是吉兆,特封乌拉那拉素兰为兰妃,赐居太极殿。” “着封乌雅婉莹为莹嫔,赐居春禧殿。” “你二人务必尽心侍奉太后!” “臣妾多谢皇上、太后隆恩,绝不辜负圣意。” 二人欣喜地出列谢恩,皇上赐下的宫殿都离着养心殿不远。 乌拉那拉氏家族的族长一扫心中的郁气,昂首挺胸地接受周围官员的道贺。 夜幕低垂,灯笼里的烛光摇曳。 朦胧的光撒在行礼的二人身上,映衬出她们绝美的容颜。 圣寿节的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太后带着两位侄女儿先行离去。 没多久皇上也召了柔贵人回了养心殿。 皇上新册封的两位嫔妃一个月后入宫,安陵容只需吩咐人打扫宫殿后,其它的根本不用她管。 春禧殿和太极殿都距离寿康宫很近,自有太后的人操心。 “娘娘,奴婢失职,竟没察觉戾妃怀有身孕。” 一回到永和宫,宝鸽便主动请罪。 “此事不怪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废后虽失宫权,但她的景仁宫防护仍如铁桶一般。” 安陵容从入宫到现在都没能将人安插进去,这岂能怪罪于底下的人。 “咱们是没能得到消息,但这不她们自己将消息捅了出来。” 华贵妃虽瞒着她暗中搞事情,但这回确实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安陵容没错过皇上听到消息时一闪而逝的憋屈。 皇上喜欢秋后算账,太后看好的即将入宫的两位新人估计在他那里都讨不了好。 “宝鸽,你给敬妃传个消息,让敬事房将后宫中膝下没有子嗣后妃的绿头牌都挂上去。” 后宫注定是个是非之地,不争就没有前途。 安陵容倒是盼望着她们给新人添堵。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皇上除了固定看望膝下有孩子的妃嫔外,对钟粹宫的柔贵人宠爱有加。 祺贵人与何贵人争相到养心殿送点心,偶尔也能得到皇上的垂青。 储秀宫的沈眉庄一心打理宫务,听宝鸽的人说,她还在调养身子。 “主子,花草房的常喜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 安陵容示意宝鹊将在大厅里玩耍的六阿哥抱下去。 弘瞻正是喜欢学说话的年纪,安陵容怕他无意中将事情泄露出去,从不在他面前下命令。 常喜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猛猛磕头。 “奴才多谢主子大恩。” “常公公快起来说话。你孙儿可好些了?” 安陵容关切的询问。 她自从知道常喜一心惦记着失联的后人,就写了一封家书,让嬷嬷安排人去寻找。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郊外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找到了他的孙子。 只是他孙子被亲爹送到别人家里当赘婿,吃得少,干得多。 他们的人找到常喜孙子的时候,人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据说常喜的夫人将人接回去时,哭昏厥了好几回。 “多谢娘娘关怀,您请来的人医术高明,老奴的孙儿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常喜感激涕零地回答。 他一收到宫外的传信就忙不迭地赶来永和宫谢恩。 能在百年后有亲孙子摔盆,常喜在梦中都感激淑贵妃的大恩。 “贵妃娘娘,老奴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禀报。景仁宫的戾妃娘娘差人到花草房,要求将所有的牡丹送过去,声称观赏盛开的花朵有利于养胎。” “只是寿康宫那边也打了招呼,想要一批上等的花草装点太极殿和春禧殿。” “您看着如何是好?” 常喜恭恭敬敬的请教。 “皇家子嗣为重,想必太后娘娘能够体谅。” “若是寿康宫那边问起,你就照实回复。” 安陵容安排到景仁宫的花草起了该有的作用。 被药物侵蚀的戾妃终于没辜负她的封号,释放出了浑身的戾气。 念在她怀着龙胎的份儿上,安陵容不打算对即将送进去的牡丹动手脚。 不过太极殿和春禧殿那边倒是可以着手布局。 常喜这老东西特意跑过来请示,就是差明说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送出去的三批花草上做文章。 “奴才多谢娘娘指点。” 常喜再次千恩万谢后退了出去。 “娘娘,常喜所说的确实是个好机会。咱们可是要......” 安陵容摇了摇头,“太后身旁有擅药理的高手,不像废后那个半吊子好糊弄。” 她深知太后厌恶皇后,只是不得不为家族考虑才护着她。 如今皇后被废,就更不会被太后放在眼里了。 新人入宫,内务府必定会派遣一批宫人前往侍候。 华贵妃掌管宫人分配,这正是她们的机会。 若是不成,她曾经往各个空置宫殿派遣的人正好派上用场。 安陵容话锋一转,轻声开口。 “甘露寺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主子,莫愁遭到了主持的责难,每日忙着做活,从未歇息过。” “还有就是先帝的舒太妃在甘露寺中的安栖观修行,果郡王多次前往探望,且每回都带着两三个箱笼。” 第245章 兰妃 “咱们的人一直在后厨处打转,暂时还未找到机会与那边联系上。” “不过他们在附近山上砍柴之时倒是碰上了莫愁,无意中发现果郡王带着人藏在附近观察,丝毫没有要出手相帮之意。” 听到宝鹊的回禀,安陵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她命人在年老的嬷嬷那里打探过消息,舒太妃在先帝生前备受宠爱,赐有金缕衣和名琴“长相思”。 此人在先帝逝去的那几年里几乎是一人专宠,生下的孩子果郡王也备受先帝宠爱。 宫中曾流传着一种说法,先帝有意让他疼爱的十七子继承皇位,可惜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未能等到允礼成年便驾崩了。 皇上一登基,舒太妃为保证儿子的安全,主动请求离宫修行。 甘露寺中的安栖观,便是太后感念舒太妃对先帝的痴情而特意建造的。 安陵容派出的人查到,碎玉轩发生变故的那晚,给侍卫打赏的人似乎与逍遥自在的果郡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崔槿汐亲口说过她伺候过舒太妃。 她费尽心机成为甄嬛的掌事姑姑,这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安陵容抬头望向养心殿,权势果然动人心。 舒太妃和果郡王母子二人所图谋的绝非小事。 “宝鹊,再加派人手盯着甘露寺那边。” 看来前世甄嬛龙凤胎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兰妃和莹嫔入宫的日子。 太极殿抬入了八个大箱笼,春禧殿也抬入了八个大箱笼。 四名太监抬一个箱笼都有些吃力,可见两族对入宫姑娘的重视。 二人声势浩大地入宫场面没多久就传遍了后宫。 入住春禧殿的乌雅婉莹在得知前两批秀女入宫时的箱笼数量后,高兴地吩咐。 “杨嬷嬷,将本宫的嫁妆妥善收入库房。” “别摔了本宫最爱的缠枝瓷瓶。” “请主子放心,奴才亲自去处理。” 跟着小姐入宫的杨嬷嬷含笑保证。 “主子,奴婢打听到太极殿的兰妃去了寿康宫拜见太后娘娘。您看咱们是不是也应该……” “快!本宫这就去。” 乌雅婉莹自从得知要入宫伺候皇上表哥,就咬牙跟着姑母派回去的嬷嬷用心的学习。 本来说好了入宫后和素兰守望相助,为家族争得荣耀。 哪曾想族里出了废后的素兰不仅抢了她的妃位,还处处讨好姑母。 这简直是不能忍! 阿玛和额娘都曾告诫她,若想摘得后位,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夺走她妃位的兰妃。 乌雅婉莹想起嬷嬷的教导,收敛了怒意,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竹息姑姑,婉莹前来拜见姑母,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她说话间,递了一个白玉素簪过去。 孙竹息后退一步,温声解释。 “娘娘,您太客气了。太后娘娘吩咐过,您若是来请安,可直接进去。” 乌雅婉莹将素簪子塞到孙竹息的手上,就快步踏入了寿康宫的大门。 “臣妾给太后娘娘、兰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婉莹果然如你额娘所说的懂规矩。” 太后招手将人喊到身旁,将一个四方的锦盒地给她。 “这是先帝早些年赏给哀家的一对淡绿色翡翠玉镯,这颜色正好衬你们这样鲜嫩的小姑娘,正好一人一个。” 宫外的流言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她从库房翻出这一对玉镯也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对两家的姑娘不偏不倚。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乌雅婉莹当场打开锦盒,将玉镯戴在白皙的手腕上。 “兰妃姐姐,这镯子很漂亮,你也戴上给妹妹瞧瞧。” 兰妃看了一眼太后,见她脸色没变,就顺从地也戴上了手镯。 浅绿色的玉镯与浑身书香气的兰妃相得益彰,为她添加了一份自然之美。 太后欣慰地看着相处和谐的两位姑娘,对孙竹息使了个眼色。 “新人入宫,都会有赏赐。哀家给您们几匹鲜嫩的料子,正好带回去做衣裳。”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二人没有逗留太久,嬷嬷说过,太后赐赏后,后宫的各位娘娘们也会派人送来贺礼。 她们得回宫殿里等着。 回去的路上,乌雅婉莹一直缠着兰妃说话。 “兰妃姐姐,你喜好读书,妹妹打听到景阳宫里有不少藏书,你闲暇之时可去那里走走。” “多谢莹妹妹告知,姐姐记下了。” 素兰温声道谢。 她确实喜欢读书,还离经叛道的梦想着游历名山大川。 一入深宫,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转身的素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从前甜甜喊着她姐姐的婉莹好像学会了小心思。 “柳嬷嬷,若是景仁宫那边派了人过来,务必请来说话。” 虽说族里让她尽量不要和那位只知其名的堂姐接触,但素兰还是想了解她的境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 她从额娘那儿听说过柔则和宜修两位堂姐嫁入王府的往事,无数次为宜修堂姐感到惋惜。 那样坚韧的女子,若是没有入宫,或许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娘娘,夫人临走千叮万嘱,咱们不要与景仁宫的那位有任何牵连。” “您听老奴一句劝,暂时不能同那边有任何关联。” “待您哪日手握宫权,自然有能力帮助那边。” 柳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 她是族长夫人的陪嫁婢女,后得夫人看重,分配去伺候主子。 伺候素兰多年的柳嬷嬷深知主子决定的事情难以改变,她只能先设法拖延时间。 春桃也跟在一旁劝说,废后那里真的沾不得。 “嬷嬷说的是。” 素兰听着外面柳嬷嬷和春桃接待人的声音,思考起往后的路怎么走。 “主子,兰妃娘娘在外求见!” 安陵容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兰妃来找她做什么? 第246章 炖汤 “宝鹊,请她进来吧。” 安陵容话落,守在一旁的三位嬷嬷识趣地领着六阿哥、八阿哥和昭华公主退下。 端坐在主位上的安陵容朝着大厅外望去,只见一身着宝蓝色宫装的丽人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朝着正殿走来。 宝蓝色的宫装上绣着金色的盛放兰花,每一针每一线都在诉说着衣服主人的尊贵与荣耀。 宝鸽听采星无意中说过,这套宫装是寿康宫两个月前命织造处赶制出来的。 走近了看,发现兰妃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各色玉石的金色腰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安陵容含笑将人扶起,“兰妃妹妹,无须多礼,快起来吧。” 起身的素兰细细打量着眼前育有两位阿哥的淑贵妃娘娘,她虽穿着朴素的浅色宫装,但浑然天成的温婉气质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洁白如玉的肌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不施粉黛的样子像极了才及笄的小姑娘。 。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她,一路扶持至贵妃之位。 相比明艳照人,将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华贵妃,显然淑贵妃给她带来的威胁更大。 安陵容近瞧着眼前空谷幽兰般的废后妹妹,心里也升起了警惕。 她虽未见过纯元皇后,但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女子是家族按照她族姐的模样精心培养的。 恰逢宝鸽奉茶,安陵容柔声开口。 “兰妃妹妹,请喝茶。” “多谢贵妃娘娘。” 素兰从容的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柔声称赞。 “好茶!茶汤清香鲜爽,回甘持久,不愧是连先帝爷都赞不绝口的碧螺春。” “兰妃妹妹喜欢就好。” 没摸清来人意图的安陵容默默在心底里感叹,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见识和阅历绝非常人所能比。 二人安静的品茗,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放下茶盏的素兰轻声细语的说明了来意。 “贵妃娘娘,妹妹此次入宫带来了一些京城时兴的小玩意儿,想赠与两位阿哥与公主,还望您笑纳。” 柳嬷嬷和春桃捧着托盘上前,上面摆满了精巧的小玩意儿。 安陵容瞥了一眼,便知弘瞻他们会喜欢。 “兰妃妹妹有心了。” 若是在寻常人家,有人对孩子好,安陵容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可这放在后宫之中,其背后的寓意就不得不令人深思。 兰妃没在永和宫停留多久,她同安陵容聊了会儿京中时兴的料子、首饰和脂粉后,就起身告辞。 “主子,奴婢派人打听过,兰妃娘娘来咱们这里之前,还去了翊坤宫。” “只不过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宝鸽低声禀报着底下传来的消息。 “你派人继续关注兰妃一行人的动静。” 安陵容觉得对方像是她在书中所看到的斥候一样,是前来打探敌情的。 乌拉那拉?素兰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她所料没差,那一行人接下来又拜访了敬妃、惠嫔以及几乎不在外走动的淳嫔。 在这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太极殿,每日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正应了皇上那句话,尽心侍奉太后,陪伴她老人家。 莹嫔倒是没有拜见其它的老人,不过也日日落地给太后请安。 就这样两人入宫半个月有余,皇上迟迟都没有召她们侍寝。 “兰妃姐姐,妹妹听闻钟粹宫的柔贵人、长春宫的祺贵人与何贵人都接连侍寝,可咱们这里还没有动静,你怎么看?” 着急的乌雅?婉莹从寿康宫出来后就跟到了太极殿。 “莹嫔妹妹,本宫听闻头一批大选入宫的人也是隔了一段日才侍寝。你不要急躁,本宫相信太后自有安排。” 素兰温声安慰,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是太后赐下的碧螺春,妹妹快尝尝。” 乌雅?婉莹最看不惯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气愤地跺脚离去。 与端着糕点进门的柳嬷嬷擦肩而过,柳嬷嬷一头雾水的看向自己主子。 “娘娘,莹嫔娘娘这是......” “她宫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柳嬷嬷,把糕点摆放在小几上,本宫就爱吃这个。” 兰妃修长的手指拿过一块琥珀色的桂花糕,轻轻地咬了一口。 咀嚼几口后,眉心微皱。 “柳嬷嬷,这桂花糕偏甜,下回少放些蜜糖。” “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皇上口味清淡,偏爱淑贵妃宫里的桂花糕。 她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命小厨房尝试着做,准备味道不错时,差人送往养心殿。 额娘送了家书进来,话里话外都在说族里对她充满了期望,让她尽快博得皇上的恩宠。 素兰面上不急,但心里却有些慌。 莹嫔那里得知的侍寝消息基本上都是她命人传过去的。 乌雅?婉莹性子急躁,消息听多了,自然坐不住,极有可能会请太后出手。 这乃是下下策,素兰还是希望皇上能主动想起住在太极殿的她。 莹嫔走在回春禧殿的路上越走越烦,她朝着杨嬷嬷低声吐槽。 “这兰妃总是慢吞吞的,对侍寝之事也不上心。” “嬷嬷,你快给本宫出出主意,如何才能引起皇上的关注?” 杨嬷嬷知道家里盼望着族里出了一位尊贵的太后,能再出一位皇后。 她沉思片刻,“主子,奴婢听人说柔贵人嗓子好,皇上喜欢听她唱曲儿。祺贵人是因貌美得了皇上的看重,而平平无奇的何贵人......” “何贵人是如何得了皇上的青睐,嬷嬷快说?” “主子,是一些争宠的旁门左道。送荷包、点心和汤来讨皇上欢心。” 杨嬷嬷身处后宅,知道家中的姨娘有些还用下三滥的手段来博得老爷的欢心。 只不过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法子不能让主子知晓。 乌雅?婉莹一琢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立刻吩咐杨嬷嬷去打听皇上的喜好。 她准备亲自送点心或者汤到养心殿。 小半个时辰后,杨嬷嬷拎着一只肥鸭子回到了春禧殿。 “主子,奴婢花重金从膳房打听到皇上最爱喝老鸭汤。” “您瞧!膳房的人知晓您前途无量,特意选了只最肥的鸭子给奴婢。” 主仆俩才将炖好的鸭汤装入食盒,肃着脸的孙竹息就传来了太后的口谕。 “莹嫔娘娘,太后娘娘说京城的天燥热,让您即刻抄写佛经静静心。” “竹息姑姑,可否改日?本宫还要往养心殿送汤呢。” 孙竹息坚定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莹嫔娘娘要是真的将老鸭汤送去养心殿,怕是会适得其反。 莹嫔闻言,不禁有些沮丧,但也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只得悻悻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佛经开始抄写。 第247章 公主 “太后,奴婢亲自到膳房查过,发现是杨嬷嬷主动到膳房探听皇上的喜好。” “透露消息的奴才是自己人。” 剪秋心惊胆战的禀报。 当她得知是自己人向杨嬷嬷透露了皇上爱喝老鸭汤的消息时,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主子英明,在春禧殿安插了自己人,及时阻止了莹嫔的鲁莽行动。 “让透露消息的人自行去领板子。” 太后一边快速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沉着脸下令。 “婉莹身边的杨嬷嬷靠不住,你从宫里抽调一位得力的嬷嬷送过去。” “素兰那里也派一个过去吧。” 她明明已经再三叮嘱家里,要他们挑选稳重的女子入宫,怎么精心挑选的婉莹会如此沉不住气呢? “竹息,你给家里......” “算了,还是交给嬷嬷好生调教吧。” 家族本来对婉莹为嫔有看法,她再去信质问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待她来日计划功成,就无需这么束手束脚。 太后感觉身子每况愈下,若她想在有生之年实现心愿,就必须让婉莹或素兰尽快有孕。 “竹息,你去敬事房传话,为了皇家子嗣的繁衍,让他们每日呈上绿头牌。” 敬事房那边一得到太后的暗示,敬妃就将消息传往了永和宫。 “后妃侍寝之后才能掌管宫权,这入宫的两位新人都是有野心的。” 当然将二人带入宫中的太后也是。 安陵容掰着指头算了算,年家伺候华贵妃生产的女眷入宫差不多有一月左右了。 若是华贵妃生产,手上最重要的宫权定然要交出去,难怪有人心急。 “宝鹊,听颂芝说临近生产的华贵妃近日急躁得很,咱们过去瞧瞧。” 自从华贵妃肚子大了之后,不便外出,安陵容便更频繁地前往翊坤宫探望。 皇上每回来永和宫,都会问起华贵妃的情况。 她为了让皇上放心,便顺势多跑了几趟翊坤宫。 安陵容一露面,华贵妃就急吼吼地将人拉到里间。 “陵容,本宫和你说........眼看着莹嫔那个蠢货要给皇上送老鸭汤,孙竹息出现阻止了。” 她气愤地将杨嬷嬷到膳房打听一事如倒豆子似地讲给安陵容听。 “再有半个月就要下雪了,太后还说京城的天燥热。” “这哪里是天异常,依本宫看,分明是那两个贱人燥热。” 安陵容担忧地扶着她,温声安慰。 “年姐姐,你别激动。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能及时掌握春禧殿的消息实属正常。” “莹嫔性子急躁,以后定会露出破绽的。” “你这肚大如箩,可千万别惊着了小公主。” 经由卫临把脉,华贵妃这胎怀的是位公主。 养心殿那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送来的布匹都是鲜嫩的颜色。 “陵容,你放心,张太医说过,本宫调养的不错,肯定能平安诞下公主。” 若是华贵妃抓着安陵容的手没那么紧的话,她兴许还会相信。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安慰。 “华姐姐,你生产之时,本宫一定帮你好好的守着。” “陵容,多谢......” “陵容,本宫好像要生了!” 华贵妃紧张地呼喊出声。 “颂芝,快收拾产房,你家主子有动静了!” 安陵容将脸色惨白的华贵妃送到产房门口,抓着跟在后面的年家侄媳妇叮嘱。 “若是发现产房里有异样,尽快通知本宫。” “臣妇遵命,多谢淑贵妃娘娘。” 她入宫之时,老爷再三叮嘱过,淑贵妃是可信之人。 安陵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进去。 “江福海,快派人到太医院请太医,记得多叫几个。” 隐含之意是将卫临也喊过来。 “皇上那里也尽快派人通知。” 她吩咐完,想了又想,好像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办。 趁着华贵妃发动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安陵容跟在稳婆后面进了产房。 产房内的一应物品都没有问题,但内务府派过来的一名接生嬷嬷与她对视之时,眼神有很明显地闪躲。 安陵容出产房时给颂芝使了个眼色,待她出来后,就说了方才的发现。 “那个净白的嬷嬷眼神不对,你多多注意。” “桌案上的两盆菊花也找理由搬出来。” 产房中放菊花是为了掩盖生产之时的血腥气,但她就是觉得那两盆花碍眼。 “奴婢明白,多谢淑贵妃娘娘提醒。” 妇人生产需要的时间长,皇上处理完政务才来到了翊坤宫。 颂芝一听到唱喝声,就从产房冲出来跪在地上替主子抱不平。 “皇上,奴婢在产房里抓到了一个包藏祸心的接生嬷嬷,请皇上为我家娘娘做主!” “苏培盛,将人带下去严查。” 皇上厉声吩咐,又转向颂芝。 “华贵妃如何了?可有受到刁奴的影响?” “回禀皇上,娘娘无碍,说是要留着力气生孩子。” “好好好!你替朕转告华贵妃,让她安心生产,朕在外面守着她。” 子嗣艰难的皇上放缓了语气说。 张五味说他子嗣艰难,他接连让柔贵人、祺贵人与何贵人侍寝。 辛苦耕耘两个多月,什么好消息都没传来。 因而即便知晓华贵妃这胎是位公主,皇上仍旧盼望着她的到来。 华贵妃这胎生得还算顺利,日落前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没多久颂芝就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出来报喜。 “启禀皇上,娘娘生了位公主。” 皇上凑上前看了两眼,连说了三个“好”字。 “华贵妃可还好?” 颂芝带着哭腔儿开口。 “皇上,求您给我家娘娘做主。娘娘是发现您送给她的仙凫不见了踪影,情急之下才导致公主提前降生!” 第248章 安乐 “什么?仙凫怎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皇上震惊的询问。 尽管经历废后之事后,他对鸭子有些不待见,但宫中众人皆知,华贵妃的那只仙凫是他亲自赏赐的。 若是有人在后宫之中偷盗御赐之物,那可真是胆大包天。 “回皇上,您所御赐的仙凫灵性十足,主子不忍拘束它,便任其在御花园中自由嬉戏。今晨发现仙凫整夜未归,奴婢已派人四处寻觅,却至今仍无线索。” “主子无意中得知仙凫彻夜未归,情急之下就......” 颂芝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一直安静守在旁边的安陵容温婉地插话。 “皇上,华贵妃对仙凫的珍视,宫中人人皆知。想必是有哪个不懂事的宫人,见仙凫通灵可爱,便私自捉回去观赏了。” “臣妾这就派人去寻找仙凫的下落。” 颂芝提到仙凫,安陵容就猜到了华贵妃的意图,她想趁机打莹嫔一个措手不及。 入住春禧殿以来头次见到皇上的莹嫔听人说起仙凫,顾不得含情脉脉的盯着皇上,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在公主身上,看了一眼杨嬷嬷。 心里正打鼓的杨嬷嬷瞧见主子的眼神,就知道两人想到了一起,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问号。 小厨房炖的肥鸭子不会这么凑巧就是华贵妃的吧? 乌雅?婉莹悄悄地往后挪了几步,在心里期盼着炖的那只鸭子千万别是华贵妃的。 入宫之前,额娘特意叮嘱过,尽量不要和凶悍的华贵妃对上。 这是连太后她老人家都要哄着的人物。 安陵容可不管莹嫔心里想着什么,点了几个小太监出来。 “你们两个在御花园里找一找。” “你们分别到各宫问一下仙凫的下落。” “......” 她将后宫能找的地方都吩咐了一遍,末尾又补充道。 “周宁海,膳房那里也派人问一下。” 而皇上正安慰着在帘子后面为仙凫心疼的华贵妃,根本没时间管这边。 虽说华贵妃哭得情真意切,但经常与她打交道的安陵容可是知道,这人跟弘瞻学过。 安陵容根本不担心月子里“流泪”会影响华贵妃的身子。 她从发现有孕之初一直担忧到生产,让皇上的耳朵遭些罪也好。 生产耗费精力,华贵妃也没在帘子后假哭多久,就由颂芝扶着回去歇息。 皇上才松了一口气,苏培盛匆匆来报。 “皇上,歹人已经招供,声称是受延庆殿端妃娘娘的指使,意图阻挠华贵妃顺利生产。” “奴才办事不利,歹人招供完就咬舌自尽了。” 安陵容眼神一闪,她坚信幕后的黑手绝非端妃。 端妃早就被皇上的人看管起来,听送份例进去的奴才讲,端妃娘娘几乎一整天都在屋里昏睡着。 若说要是废后安排的,安陵容还会有几分相信的。 坐在上首的皇上没有吭声,他对自己安排的人很有把握。 夏刈每隔半个月都会将端妃的情况上报,要是不需要她占着一个妃位,皇上早就派人将她处理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厉声开口。 “既然作恶之人已咬舌自尽,那就派人去她家中彻查。” “苏培盛,华贵妃诞下公主,朕心甚慰,你让内务府尽快将赏赐送过来。” 皇上吩咐完,又看向安陵容。 “淑贵妃你一向稳重,公主是朕和华贵妃期盼了多年的孩子,她的洗三宴就由你来大办。” “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敢问皇上您说公主的洗三宴要大办,可需邀请宗亲到场?” 大公主和温宜公主的洗三只有皇后领着后妃到场说了几句吉祥话。 养在太后膝下的胧月公主根本没过洗三宴。 她的昭华是沾了龙凤胎的光,才得了皇上的一丝关注。 皇上冷不丁的要给华贵妃的公主大办洗三宴,安陵容不得不直接问出口。 说实话,公主才出生,安陵容不建议邀请太多的人来参加洗三宴。 若是皇上真的疼爱华贵妃生的公主,就不该将她们母女放在风口浪尖上。 “你让朕想想。” 安陵容见皇上是真的在思考,又笑着开口。 “皇上,臣妾方才推算了一下日子,公主比太医预计的出生日期早了半个月。” “您看是否需要请太医为公主诊脉,检查一下公主的身体状况?” 心善的敬妃见状,也在旁边帮腔儿。 “皇上,淑贵妃所言极是。公主看上去确实比足月的孩子显得更弱小一些。” “行,张五味,你去给公主请脉。” 本想将华贵妃拉出来当靶子的皇上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年世兰闻了十多年的麝香,早已伤了身子,也不知会不会对公主有影响? 一直注视着皇上的安陵容见了他脸上的迟疑,心里一片冰凉。 太后母族的一妃一嫔入宫,这样有背景的后妃让皇上倍感压力。 他这是要给还在坐月子的华贵妃拉仇恨,想将华贵妃抬出来和太后扶持起来的新人打擂台。 华贵妃怀着身孕期间,皇上来翊坤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一转身又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华贵妃宠爱有加的样子,糊弄不住宫里的老人,但新人怎么想那就不好说。 安陵容略微扫了一眼,就瞧见站在人后的莹嫔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嫉妒之色。 皇上关怀公主,张五味不敢怠慢,怕公主着凉,他就隔着帘子给公主把脉。 新生儿的肌肤娇嫩,张五味不敢将手指全压上去。 他紧闭双眼,细细地感受着手下的脉搏。 从脉象来看,公主的身子有些弱,需要精心养护着。 出于对新生儿的怜悯,张五味耽搁了一会儿,才躬身回禀。 “皇上,公主因早产而身体稍显虚弱。在日后的成长中需要格外注意调养和照顾。” “婴孩初期身体较为脆弱,最好能够留在母亲身边抚养。” 他怀疑华贵妃体内的麝香可能对公主的健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皇上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的洗三宴不能大办,朕心里有愧,不如赐“安乐”为封号。” “朕盼她安逸康健,长乐无忧!” 第249章 掌握 仙凫失踪之事的真相并不难探寻,隔日养心殿便传来了消息,莹嫔因误炖了华贵妃心爱的仙凫,被皇上严厉处罚,禁足三个月,并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刚刚得知消息的乌雅?婉莹惊愕不已。 她紧紧握住杨嬷嬷的手,眼中满是不解与恐惧,“嬷嬷,本宫只是不慎炖了华贵妃的一只鸭子,为何皇上会降下如此重的惩罚?” 听传口谕小太监的意思,皇上还特意让人晓谕六宫。 可她明明是好意,想要给皇上炖老鸭汤的。 “主子,这怪不得您,是华贵妃她心机深沉。” 若非她闲着没事将鸭子养得太肥,杨嬷嬷也不至于在一群鸭子中挑中了肥硕的白鸭子。 乌雅?婉莹却无暇顾及这些,她深知若被困在春禧殿,将更难有机会侍寝于皇上。 “杨嬷嬷,本宫不能被禁足。走,咱们去寿康宫找姑母。” 主仆二人正要往外走,一位面色严峻的嬷嬷突然出现,她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莹嫔娘娘,奴婢劝您不要去叨扰太后。” “废后在王府时就时常给皇上炖老鸭汤,奴婢听闻她就是因老鸭汤才遭了皇上的厌弃。” “娘娘您现下去找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恐怕无能为力。” 张嬷嬷的话让乌雅?婉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奴婢劝您还是好好在宫中抄佛经,学规矩。待皇上忘了鸭子之事,便会召您侍寝。” 张嬷嬷到春禧殿不到一天,就摸清了新主子的脾性。 这主子和她的心腹都有一言难尽,若不加以调教,恐怕会给太后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绝对不能辜负娘娘的信任。 乌雅?婉莹和杨嬷嬷主仆二人遭受着张嬷嬷的严厉教导,累得两人苦不堪言。 太极殿的兰妃听说了她的遭遇后,用帕子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春桃,带上本宫炖的血燕,咱们去寿康宫瞧瞧姑母。” 她可不是愚蠢的莹嫔,连遭了人算计都不知道,还和太后派去的张嬷嬷作对。 从太后压着废后给柔则族姐让出福晋之位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将家族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素兰隐约感觉到太后有让二人尽快开怀之意。 从寿康宫来的嬷嬷隐晦地提醒过,孩子才是后宫女人唯一的依靠。 安陵容听了底下传来的莹嫔和兰妃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莹嫔暂时不能用,太后肯定会让兰妃尽快侍寝,以挽回颓势。 新人侍寝是早晚的事情,忙着洗三宴的安陵容可没心思关心那些。 颂芝传来了消息,对崔槿汐和妍若二人的调查有了结果。 本想在她去翊坤宫的那日上报,只是没想到华贵妃突然发动,就没来得及细说。 “宝鹊,明日就是安乐公主的洗三宴,咱们先过去瞧瞧布置的如何了。” 临走前,安陵容将昭华曾经穿的小衣收拾了好几件。 “颂芝,这是你家主子要的衣裳,本宫亲手缝制了一套衣衫,也在里头。” “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颂芝红着眼睛磕头。 民间有传闻,身子弱的婴孩穿了其它孩子用过的衣裳能够护体。 只是一些富贵人家怕体弱的孩子吸走了自家孩子的生气,很少将衣裳送人。 淑贵妃娘娘想必也听说过这些传闻,没想到她竟然舍得将昭华公主的衣裳送过来。 “些许衣裳罢了,你不必如此。昭华自来身子康健,本宫也盼着安乐公主好。” “替本宫向年姐姐问好,让她安心坐月子。” “安乐公主生在皇家,从小就注定要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肯定能养好身子,让年姐姐不必担忧。” 安陵容不是相信宫里的太医,而是对保胎丸有很大的信心。 保胎丸保胎的同时也会对胎儿的身子进行改造。 至于能够改造多少,安陵容不清楚,但瞧着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人精力旺盛的样子,安陵容觉得系统给的药丸有大用。 安乐公主肯定会像她的名字一样安康长乐。 安陵容在大厅没等多久,颂芝就抱着安乐公主出现。 “娘娘,我家主子说您昨日没报到公主,让奴婢报来给您瞧瞧。” “年姐姐有心了。” 安陵容熟练地接过安乐公主,快速地给她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 方才还半睁着眼睛的小娃娃又合上了双眼,安心地在襁褓里躺着。 从安乐公主的眉眼间,她依稀看到了年贵妃的影子,心中不禁感叹皇家将会多出一位风华绝代的公主。 安乐睡眠浅,没多久就开始瘪嘴,颂芝赶紧将人送去喝奶。 “淑贵妃娘娘,这是底下人打听到崔槿汐和妍若二人入宫后的记录。” 颂芝将一信封递过来。 “宫中档案不全,能查来这些信息,真是劳烦你了。” 安陵容是真的感激她们主仆二人。 这是她查了好长时间都没能得到的消息。 安陵容将信封塞入袖子里,又过问了洗三的各项事宜后,才离开了翊坤宫。 夜深人静时,安陵容独自坐在寝宫里,静静地浏览着颂芝送来的信封。 年十四的崔槿汐小选入宫,学规矩时没银钱打点,被分到最苦的浣衣局。 后在同乡帮助下进入御膳房,因擅庖厨,得了宠妃舒妃的看重,直接将人调到身旁。 先帝爷驾崩后,舒太妃出宫修行,崔槿汐重归内务府,后又被分配到碎玉轩。 而妍若的记录就没有那么详细,但她与崔槿汐二人有一个共通点,两人都在御膳房待过。 太后娘娘的祖父曾是御膳房总管,她能从一介宫女跻身四大妃之一,少不了家族的谋划。 御膳房可以说几乎完全在太后的掌握之下。 废后对甄嬛颇为忌惮,不可能将经验老到的崔槿汐派往碎玉轩。 若崔槿汐是太后的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有妍若行事怪异,是不是也...... 安陵容的脑子有些混乱,她需要好好梳理一遍乱七八糟的消息。 第250章 交还 宝鹊轻声唤醒安陵容时,她正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过了片刻才迷迷糊糊地回应。 “本宫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去备一盏浓茶来吧。” 今日是安乐公主的洗三之日,她必须精神饱满地到场。 望着镜中眼下泛青的容颜,安陵容吩咐宝鹂为她细细地敷上几层脂粉,以便掩盖疲惫的痕迹。 安乐公主体质虚弱,因而洗三宴办得相对简单,流程安排的也没有那么繁琐。 除了禁足的戾妃、端妃和莹嫔外,其余后妃们纷纷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安陵容准备的是一把刻有“长命富贵”字样的金制长命锁,这是她特地请母亲前往京郊的皇家寺庙找大师开过光的。 沈眉庄虽曾险遭华贵妃的毒手,但对身体孱弱的年幼安乐公主却带着一丝同情,她送的是一对精巧的银制长命锁和一对小银镯子。 瞧着因碰到凉水而啼哭的安乐公主,沈眉庄眼中流露出了羡慕。 陈太医月前就说她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可准备受孕。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沈眉庄默默发誓,若是有幸再孕,定当倍加保护自己的孩儿。 近来侍寝时,沈眉庄明显察觉到皇上的力不从心,这让她意识到需要早做打算。 无论将来生下的是阿哥还是公主,都将是她未来的依靠。 其实采月和采星二人私下里提议过,让她将在寿康宫不受重视的胧月公主抱到膝下喂养。 但沈眉庄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曾经愚弄她的甄嬛,心中便生出一股抵触。 沈眉庄轻轻地摸着腹部,决定回去后让陈皮来一趟,为她开一个能助孕的真方子。 安乐公主的洗三宴过后,安陵容从卫临口中得知,兰妃、惠嫔、祺贵人与何贵人都在服用助孕的药物调理身体。 “卫太医,你可有景仁宫那位的消息?” 安陵容轻声问道,心中盘算着废后的龙胎应该已有两个多月了。 “娘娘,微臣偶然间听同僚提及,戾妃娘娘近来行为异常,不配合太医诊脉,也不让外人近身。” “日常起居只让秋答应伺候,连掌宫太监江福海都无法接近。” “同僚甚至怀疑戾妃娘娘是否患有脑疾。” 卫临将他和药童听来的消息一一上报。 “好,本宫知道了。你......” 安陵容正要继续询问关于寿康宫的脉案时,门口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话。 “卫太医你先给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请脉吧。” 安陵容一边吩咐,一边朝外面走。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容儿,快起来。” 大踏步过来的皇上顺势将人拉起来,摸着她冰凉的小手,不由关切发问。 “这天愈发冷了,你怎不多穿些衣裳?”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今日卫太医前来给弘曜和昭华请脉,您也知晓他们两个娃娃不太配合。” “臣妾就陪着他们在大厅里多玩儿了一会儿,这便不觉得冷。” “朕记得天冷后内务府会送炭火过来,在正殿多加几个炭盆吧。” 永和宫里还有三个孩子,若是染上风寒又要经历一番折腾。 他膝下子嗣不多,还是尽早预防为好。 “皇上英明,臣妾这就吩咐人去添加炭盆。” 天气渐凉,前朝事务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皇上有大把的时间在后宫走动。 安陵容一个眼神示意,宝鸽便明白要准备什么样的晚膳来迎合皇上的口味。 无论皇上去了哪里,最惦记的还是永和宫里的膳食。 弘曜和昭华比哥哥弘瞻更加活泼好动,两人看到皇上也不怕生,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人抱着皇上的一条大腿。 “爹......爹......” 他们两个赛着喊,非要皇上答应才停止。 得到回应后便哈哈笑,又开始新一轮的呼唤。 皇上一手抱一个孩子,他含笑问道。 “容儿,怎不见弘瞻的踪影?” “回皇上,弘瞻听说臣妾的弟弟已开蒙,就闹腾着要读书。” “臣妾拗不过他,便派了小林子给他读《三字经》和《百家姓》这类简单的开蒙书。” “弘瞻倒是个坐得住的孩子,每日不听完一遍,都不肯出门。”安陵容轻轻摇头,感慨着孩子的转变。 她还没享受够弘瞻的依赖,他就变成了个乖巧的孩子。 这猛地一转变还怪不适应的。 “走,咱们瞧瞧去!” 皇上曾经将所有的期望放在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弘时身上,这乍一听到自家老六好读书,就来了兴致。 抱着两个逮着他涂口水的白嫩娃娃就往外走,安陵容连忙跟上。 站在门口的皇上听着里面奶声奶气地跟读声,没有出声打扰。 他欣慰看着胖乎乎的一团,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什么。 皇上耐心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正殿。 “皇上,您擦擦脸吧。” 安陵容将热乎乎的帕子递过去。 弘曜和昭华两人可没对他口下留情,皇上的脸上早已冰凉一片,带着热气儿的帕子附上去,整张脸都暖和了起来。 想到方才在东偏殿门外见到的那一幕,皇上按捺住想要让弘瞻到尚书房读书的冲动。 夏刈查到了一些事情,眼下弘瞻还小,不宜过早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晚膳后,屋里只剩下安陵容与皇上二人。 安陵容给皇上续了一杯清茶,默默地待在一旁没出声。 她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心里藏着事情。 皇上喜怒难辨,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整个后宫能让他吐露心事的也只有在甘露寺受苦的甄嬛。 安陵容从来都不是皇上愿意倾诉的人。 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天色渐渐变暗,坐在榻上沉思的皇上终于有了反应。 他一抬头,就瞧见在朦胧的烛光下忙活着的女人。 她手中的针线翻飞,不停地穿梭在布料之间。 瞧着她浑身散发着的温柔光辉,皇上就知晓淑贵妃在给孩子们缝制衣衫。 “容儿,弘瞻他们的衣衫自有宫人代劳,你何须事事亲力亲为?” “皇上,臣妾从前的衣衫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也想弘瞻、弘曜和昭华他们能穿上母亲所制的衣衫。” 弘瞻的读书声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孩子们终将长大,会一一离开她的身边。 她想让孩子在膝下时尽可能的过得舒心,也想让他们记着,不管在外面发生什么,她这个娘是他们一辈子的退路。 祖宗定下的规矩,阿哥满六岁要离开生母身边去阿哥所,公主同样也是如此。 皇上是个重规矩的人,即使安陵容心中对孩子有再多的不舍,也不会没分寸的哭求他将孩子留下。 “容儿,你是位难得的好母亲。” 皇上宽厚的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发自内心地感慨。 “弘瞻他们去了阿哥所后,每旬能回来看你,你也能送东西过去。” “皇上,臣妾明白。祖宗定下规矩,也是为了孩子们好。” 安陵容垂下眼眸,弘瞻差不多到了记事的年纪,有些东西该慢慢灌输给他了。 幸好阿哥所那边只有大公主,不像先帝爷时住的阿哥都挤不下了,还个个心藏奸计。 “容儿,你能想通便好,朕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同你说。” 安陵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含笑看向他,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柔顺样子。 皇上看着满心信任着他的柔弱女人,话到嘴边一转。 “朕派人去太医院打听过,容儿你的身子早已恢复,要不再给朕添个阿哥?” “臣妾都听皇上的。” 安陵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露出的耳朵尖泛着红。 垂下头的她眼皮微颤,皇上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做铺垫。 “容儿,你都给朕生了三个孩子,怎还如初入宫般害羞?” 打趣着人的皇上将娇小的女人抱着朝里间走。 张五味说过,他的身子虽然受损,但若是同房的女子身子康健,会有一定的几率有孕。 放眼后宫之中,再也没人能比淑贵妃的身子更好。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软榻之上,皇上将满脸红晕之人放下去。 安陵容轻轻地抬头望向正在脱外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皇上,时辰尚早,要不晚些入寝?” “朕想早些与容儿共度良宵,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没等她回复,就笑着将安陵容紧紧地搂入怀中。 两人靠得很近,皇上的呼吸在安陵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丝的温热和痒意。 温馨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皇上突然开口。 “容儿,你可知朕为何如此喜欢你?” 安陵容微微一愣,将头往皇上那边凑得更近。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的大掌抚上她如瀑的青丝,轻笑一声,温热的唇贴近她的耳边。 “容儿你温柔体贴,只有在你身边,朕才能放下所有的防备。” 安陵容明白,偌大的后宫之中,像她这样家世低微之人几乎都找不出来。 母族式微的后妃几乎翻不起任何风浪。 若非她有系统相助,接连生下三个孩子,她的下场怕是和端妃以及欣贵人差不多。 看来皇上好似要与她谈心,安陵容静静的听着没说话,不过紧紧的抱住了皇上,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感情融入到这个怀抱之中。 皇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回应。 “先帝骤然驾崩,朕仓促上位,前朝后宫一片混乱。即便朕夙兴夜寐,勤政爱民,这其中依旧有很多隐患还未处理好。” “兰妃和莹嫔的入宫就是各方博弈的结果。” “皇上,臣妾......” “容儿,你听朕说。朝政腐败,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断,朕在这个位子上也难。” 说完心中憋闷的皇上狠狠的吐出一口气,他一低头,就瞧见了怀中满是泪痕的小脸。 “皇上,您受苦了!” “臣妾膝下有三个孩儿要照看,本就分身乏力,还请皇上收回手中的宫权。” 皇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重点还在兰妃和莹嫔上。 安陵容索性主动提出放弃宫权。 “皇上,臣妾想再给您生一位阿哥。” “好,还是容儿懂事。朕这就满足你的心愿。” 皇上笑着亲吻了安陵容的额头,珍惜地将人搂在怀里。 随着帷幔落下,床内一片昏暗,宝鹊轻手轻脚的将帷幔中扔出来的衣裳一一收好。 “苏公公,深夜寒凉,小厨房里炖了汤,您请到小间里坐坐。” 苏培盛听着屋里传来的熟悉动静,笑着应下。 他随手指了一位小太监守着,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小间。 一踏进去,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气。 看到靠墙放着的一张小床时,苏培盛笑眯了眼。 淑贵妃娘娘可真细心,连他歇息之地都准备好了。 一大碗暖身的骨汤面下肚,苏培盛看着收碗的宝鹊,状似不经意的感慨。 “今个儿太后娘娘派竹息姑姑到养心殿给皇上送汤,杂家瞧着那汤可真鲜呐。” “兴许这天儿凉了,汤没了热气,皇上一点儿都没动。” “可否劳烦宝鹊姑娘明早给皇上也下一碗骨汤面垫垫肚子?” 听出言外之意的宝鹊连忙应下。 “苏公公,还是您考虑周全,奴婢这就给小厨房传话。” “公公伺候皇上劳累,您先眯会儿,等差不多到时辰了,奴婢再差人来喊您。” 隔日皇上一走,宝鹊就将苏培盛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上报。 “看来本宫猜的没错,太后向皇上施压了。” 从皇上昨夜的表现来看,估计前朝也没消停。 前朝与后宫一同使力,这后宫又要起风波了。 她看着小药柜中的药丸,心中有了决定。 兰妃侍寝之后必然要掌管宫权,她身后还有太后撑腰,这样的环境下没必要再怀上孩子。 不久后,敬妃传来了消息,皇上以让她专心照顾七阿哥为由,收回了她手中的宫权。 安陵容微微一愣,身后没有家族支撑的后妃就是这样的命。 “含珠,六阿哥前两天还在念叨七阿哥,你回去转告敬妃,让她闲暇之时带着七阿哥过来玩。” 第251章 无收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皇上进入后宫更加频繁。 他入了后宫十回,在安陵容这里歇了三次,可见让她生个阿哥并不是只是是说说而已。 华贵妃出月子后的第五天,敬事房传来了消息,皇上召了兰妃侍寝。 “主子,兰妃侍寝的消息想必稍后就会传出去,咱们可要做些准备?” 宝鹊关切的询问。 安陵容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皇上能撑到华贵妃出月子才召兰妃侍寝,这一点已经让安陵容感到意外。 年羹尧大将军虽去,但亲朋故旧仍在,华贵妃身后有一股天然的势力。 沈眉庄身后有沈家和她外祖家,同样也是背景深厚,别人想要抢夺她手中的宫权,也要掂量掂量。 皇上特意等到华贵妃腾出手,也是为了平衡后宫的势力。 “宝鹊,走,咱们去瞧瞧六阿哥书读得如何了?” 弘瞻已将三千百熟记于心,小林子换了《琼林幼学》来念。 安陵容从来都清楚家世是她天然的劣势,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皇上夺走了她手中的宫权,正好让她有空闲来教导孩子。 “小林子,你嗓子都嘶哑了,让本宫来吧。” 安陵容听了一会儿,趁着小林子翻书的间隙走进去。 “娘娘,奴才不累,还受得住。” 小林子是真的不觉得累。 他每日给小主子念书,还有茶点伺候,宫里的小太监都羡慕他得了这个轻省的活计。 “宝鹊,本宫记得温太医送来了一批润喉的丸子,你带小林子去取一些。” 若不是永和宫识字的宫人不多,安陵容也不会让小林子一个人给弘瞻念书。 安陵容念书时并不只是一味地念,念到相关之处还结合曾在景阳宫看到的一些典故灌输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们母子俩在东配殿一教一听,太极殿那边接到了侍寝的消息。 素兰听到皇上的召见,心中既激动又紧张,脸颊泛起了红晕。 “奴才(奴婢)贺娘娘大喜!” “春桃,今日太极殿有喜,所有人发一月双俸,让大家伙儿跟着沾沾喜气。” 眼中闪烁着期待的素兰含笑吩咐。 太后派过来的吕嬷嬷在一旁不住点头,兰妃娘娘确实会做人,谈笑间就收买了人心。 她挺同情分到春禧殿的老姐妹,听说莹嫔仗着与太后娘娘同出一族,时常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比病逝的夏常在还要让人头疼。 “兰妃娘娘,今晚是您的好日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吕嬷嬷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适时的出声提醒。 “那就劳烦嬷嬷了。” 素兰顺从地听取了嬷嬷的劝告。 这是太后娘娘派过来的眼线,万万不能得罪。 吕嬷嬷在宫中侍候多年,想必比旁人更了解皇上的喜好。 在素兰的示意下,避开众人的春桃单独给吕嬷嬷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吕嬷嬷,主子初次侍寝,还劳烦您多多提点。” “春桃姑娘客气了,照顾娘娘乃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吕嬷嬷的话语中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她往后的主子就是兰妃娘娘。 主子大气,做奴婢的也好过。 吕嬷嬷不奢求主子给养老,但能让自己的荷包日渐丰硕,也是很不错的。 看在老姐妹可怜的份儿上,她说不得还要攒双份的养老钱。 兰妃侍寝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在有心人的宣传下,春禧殿那边很快收到了消息。 “娘娘,奴婢听闻皇上召了兰妃娘娘侍寝。” 杨嬷嬷小心翼翼的上报。 正绣着荷包的乌雅?婉莹手一动,尖锐的针一下子扎入了手中。 “本宫知道了,杨嬷嬷你先下去吧。” 乌雅?婉莹利落地擦掉手指头上的血珠子,又继续绣荷包。 张嬷嬷说她性子急躁,特意磨着她给太后绣荷包。 禁足之初,乌雅?婉莹也是闹过的。 可张嬷嬷对她的反抗视而不见,膳房的狗奴才还克扣她的膳食,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份例数量也对不上。 她这才明白太后娘娘生了气,在下狠手调教人。 张嬷嬷有太后撑腰,若是不按吩咐完成她交代的任务,膳食都没有着落。 乌雅?婉莹心里虽然骂骂咧咧,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 渐行渐远的凤鸾春恩车甩起的鞭子声告示着后宫之人,兰妃即将成为皇上的女人。 手指头肿起来的乌雅?婉莹不停地在心中诅咒着乌拉那拉?素兰遭皇上退回,盼望着皇上能想起来她。 不过终究与她所想相悖,她还未梳洗,杨嬷嬷就肃着脸来报,养心殿昨夜传了一次水。 “主子,奴婢瞧着太后娘娘威严极重,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按张嬷嬷所说的学规矩吧?” 在外走动了一圈儿的杨嬷嬷低声建议。 她花了大价钱从张嬷嬷口中得知,兰妃之所以能够侍寝,全靠太后的安排。 她们与张嬷嬷对着干,就是不给太后面子。 “杨嬷嬷,本宫听你的,咱们这就受一回委屈。待本宫他日夺得皇上的宠爱,必定要让轻视本宫之人好看。” 无路可走的乌雅?婉莹恶狠狠地发誓。 额娘说她进宫就是来当皇后的,可现下不仅连个妃位都没捞着不说,还要被皇上禁足。 若是她不早日侍寝,夺得皇上表哥的宠爱,叫族中那些说酸话的姐妹如何看待她。 其实本来是轮不到乌雅?婉莹入宫的,只是听下人说起被选中的那位族姐是下一任皇后的人选。 想过上金尊玉贵日子的乌雅?婉莹转身就跑去找额娘撒娇,寻死觅活地要入宫。 闹得额娘实在是没法子,暗中对外出上香的族姐出手,才轮到了她入宫。 族里瞒得紧,连太后都不知道精挑细选的人被换了。 一起学规矩的兰妃倒是听到了风声,她摸清了乌雅?婉莹的性子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年的秋天。 皇上时常进入后宫,但这一年里后宫并没有人再有身孕。 废后所怀的龙胎也胎死腹中,安陵容在永和宫中都能听到她凄厉地叫喊。 “弘晖!额娘的弘晖啊!” 第252章 报信 废后龙胎的早夭并没有在后宫中掀起任何波澜,连太后都没有派人过问。 不过景仁宫传出来的哀号时时提醒着安陵容后宫的残酷。 她继续缩在永和宫里专心教导弘瞻,除了从从景阳宫借阅书籍外,几乎不在外面走动。 但有华贵妃、敬妃和淳嫔递过来的消息,她仍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 华贵妃、兰妃和惠嫔三足鼎立,时有纠纷发生。 “陵容,安乐想哥哥姐姐了,本宫带她过来瞧瞧。” 华贵妃紧紧地抱着安乐,笑着打招呼。 “弘瞻他们都在西偏殿玩耍,让颂芝去看着吧。” 安乐公主认生,连皇上都不让抱,安陵容更是不敢伸手。 这娃娃身子弱,但好哭。 一哭起来经常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皇上无奈之下,给翊坤宫配了一名医女,专门照看安乐公主。 不过她倒是喜欢跟在弘瞻三兄妹身后打转,时常能乐呵大半天。 这也是华贵妃往永和宫跑没人说闲话的原因。 “行,颂芝,照顾好公主。” 华贵妃将孩子递出去,就很自觉的抓起小几上的桂花糕。 “陵容,太后说皇上膝下空虚,要带兰妃和莹嫔二人到庙里祈福。” “你给本宫想想,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前朝一直吵着立后,兰妃和莹嫔都无所出,太后应该是着急了吧。” 太后此举确实很怪异,安陵容准备让人盯着。 凑过来的华贵妃神秘兮兮地说。 “陵容,这一年来皇上频繁进入后宫,没有一人的肚子传来消息,你说是不是......”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安陵容明白她怀疑皇上的身子出了问题。 “这事不好说,景仁宫的戾妃可是怀上了龙胎。” “年姐姐,往后可不能再议论皇上的龙体,这可是大罪。” 安陵容提醒着一到永和宫就得意忘形的人。 “太后为人谨慎,这回出宫礼佛之事就由妹妹派人暗中监视。” “年姐姐可知太后要前往哪座寺庙?” “本宫早就打听好了,她们要去二郎庙求子。” 华贵妃得意的说出口。 安陵容闻言,眼皮子一跳,二郎庙离先帝爷的皇陵不远。 十四王爷可正奉皇命在那里守陵。 太后贸然前往那里求子,就不怕皇上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几天后,小夏子传来了消息,科场试题出现了大逆不道之处,皇上震怒。 安陵容这才得知忙得焦头烂额的皇上根本没空关注太后礼佛之事。 “太后这个出宫礼佛的时机选得可真好。” 她在心里感叹的同时,又让人招来了宝鹂。 “太后要出宫礼佛,你弟弟可在随行之列?” 虽说春禧殿和太极殿也有她的人,但安陵容还是觉得紧跟着太后才能探听到秘密。 “主子,奴婢与弟弟暗中联系还是半个月前,不若奴婢去打探一番?” 宝鹂恭敬地询问。 自弟弟进入寿康宫当差,这还是主子头一回问起那边的事情。 她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为主子分忧。 安陵容摇了摇头。 “宝鹂,越是太后出行的关键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联系那边。” “一切等太后一行人回来再说吧。” 这颗无意中插入寿康宫的钉子现下还不能启用。 太后是偶然决定出宫礼佛,他们一行人走的那天,后宫众人均在宫门口送别。 安陵容从来来往往的宫人身上一一扫过,更是断定太后此次出行的目的不简单。 寿康宫、太极殿和春禧殿所带之人皆是三位主子的心腹。 而随行的侍卫副统领是乌雅家的后辈。 太后带走了掌管宫权的兰妃,她手中的宫务暂时转到了沈眉庄的手上。 听说这是兰妃亲自到养心殿向皇上提议的。 沈眉庄时常到寿康宫探望胧月公主,这一来二去,就与同样带着书卷气的兰妃相熟。 宫人私下传着二人兴趣相投,安陵容倒是不这么认为。 据她所收到的消息,沈眉庄好似是想寻求太后的庇护,才刻意与兰妃交好。 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让沈眉庄急了起来,她想要将宫权牢牢的握在手中。 只可惜这人看不清形势,待皇上腾出手来,她手中的宫权能否保住还难说。 太后一行人离宫不到十天,传来了歹人夜袭二郎庙,莹嫔不幸身亡的噩耗。 这一消息传回后宫,犹如晴天霹雳。 安陵容赶紧命宝鹂趁乱往寿康宫传递消息。 她透过莹嫔之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皇上担忧太后安危,当即命一位老王爷和苏培盛前往二郎庙接太后回宫。 车队回宫的那日,太后命人传回了消息,让众人不必到宫门迎接。 皇上为表孝心,依旧在用完早膳后就在宫门处等着,后宫其它人又怎敢不去。 站在安陵容身旁的华贵妃戳了戳她,眼神直往皇上身上飞。 安陵容轻轻地摆了摆手,她暂时没有二郎庙那边传来的消息。 不过瞧着皇上焦躁的走来走去,想必太后二郎庙一行并不安稳。 巳时末,安陵容正在吃点心垫肚子,宝鹊匆匆来报。 “娘娘,前头传回的消息,太后一行人已入了城门。” “走,咱们快去候着。” 众人规规矩矩地候着,但太后受了皇上的礼后,直接让车马驶入宫门,并未给请安的后妃留下只言片语。 后宫的消息素来传得快,太后和兰妃因莹嫔之事受到了打击,需要静养。 乌拉那拉?素兰在太极殿歇了三天才回过神,她费力地张开肿得和桃子一样的双眼,哑着嗓子开口。 “吕嬷嬷,劳烦给太后娘娘传话,就说本宫想通了,想要见她一面。” 兰妃去了一趟寿康宫,又拿回了沈眉庄手中的宫权。 只是莹嫔的消香玉殒对她的冲击太大,本来胖瘦适宜的人瘦的弱不禁风,眉间也出现了一丝阴郁。 安插在太极殿的人未能传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沈眉庄的传信则让安陵容惊得浑身冒冷汗。 兰妃想要抱养她膝下的阿哥,且太后好似有松口之意。 第253章 告发 正常情况下,一个妃子想要抚养贵妃的阿哥简直是异想天开,但贵妃之上的皇贵妃乃至皇后之位可都还空悬着。 兰妃出身于显赫的大家族,又有太后作为靠山,假若前朝与太后共同施压,皇上很有可能会做出妥协。 安陵容摩挲着手中的小纸条,眼眸微闭,陷入了沉思。 沈眉庄能来给她传递这个消息,除了为报答她昔日的援手之恩,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利害关系。 掌管宫权的三人之中只有华贵妃膝下有一位公主,若是兰妃再抱养一位阿哥,一直未能有孕的沈眉庄将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在这错综复杂的后宫之中,但凡牵扯到利益,谁又能是真正的愚者呢? 安陵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思索着如何应对太后和兰妃的联手。 太后出行有大量的护卫守着,她派去的人始终无法靠近,但却在某个深夜发现了马车驶入二郎庙的痕迹。 经过一番探查,那辆马车竟是从皇陵方向驶来的。 也就是说太后此次出宫是打着为皇上求子的名义与十四王爷母子秘密相会。 内务府孝敬给太后的银两,是否也悄悄流入了她最疼爱的儿子十四王爷的荷包? 如果太后真的存了让十四王爷或其后人继位的野心,那么入宫以来遇到的诸多谜团便都有了合理解释。 “太后藏得可真深!” 安陵容在心中暗叹。 她觉得后宫诸人,甚至上了在甘露寺修行的甄嬛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此次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唯有从执棋人太后着手。 安陵容的思绪飞速运转,她直接代入华贵妃的思维:谁若想对她的孩子出手,她就绝不会放过谁。 安陵容冷静下来后,行事谨慎的她觉得要先核实消息的真假。 “你派人密切监视太极殿的动静,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本宫报告。” “那里的每一处变化,本宫都要了如指掌。” “奴婢明白,这就是办。” 安陵容什么都没有瞒着她,知晓兰妃打算的她气愤不已。 “娘娘,您何不将兰妃的算计上报给皇上?” “皇上有他的难处,本宫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安陵容异常平静的回复。 “宝鹊,你们都辛苦些,本宫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弘瞻他们。” 她绝不允许皇上的悲剧在她的儿子们身上重演。 安陵容在永和宫教弘瞻读书的这三天也没闲着,花草房的常喜趁着趁着秋冬换季之时,往后宫送了一批花草。 太极殿的宫人为了让主子开心,将正厅、寝宫和书房都摆上了散发着幽香的花儿。 “主子,花草房的奴才送来了一批花草,奴才挑了几盆您最爱的兰花摆在屋子里。您去瞧几眼吧?” 心疼主子的柳嬷嬷绞尽脑汁地劝说。 “自从莹嫔娘娘故去后,您夜里几乎都没能好好安睡。奴婢问过太医,清新淡雅的兰花有利于舒缓心情。” “柳嬷嬷,本宫听你的。” 乌拉那拉?素兰轻声应下。 她没有婉莹的果决,为了额娘和家族,只能拖残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苟且偷生。 素兰在太极殿里漫步了一圈,目光落在空中飘舞的落叶上,直愣愣的盯着它落到树根处。 “嬷嬷,本宫听闻太极殿的上任主人是生下温宜公主的曹贵人,她禁足后病逝于此。” “主子,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狗奴才在您身边嚼舌根,您给老奴说说。老奴这就去撕烂她的嘴。” 柳嬷嬷认为是居心不良之人有意恶心主子,气得都挽起了袖子。 素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正在东偏殿忙碌的吕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柳嬷嬷,宫中乃龙气汇聚之地,百邪不侵。本宫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死去的人吓到呢?”” 活人往往比死人更加可怕。 这短短的十来天,对她来说如同度日如年。 “嬷嬷,听闻您家儿媳有了身孕,本宫同额娘商量一番,让您出宫享天伦之乐如何?” “主子,老奴无能,没法替您分忧,唯有守在您身旁。” “老奴的后人自有夫人照看,没什么值得老奴牵挂的。” 柳嬷嬷在莹嫔出事的前一晚一觉酣睡到了天明,她虽不知道莹嫔到底是如何出事的,但却明白莹嫔之死对主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主子向来重情,她不能在主子最脆弱的时候离宫。 “娘娘,吕嬷嬷在收拾东偏殿,老奴瞧着太后不反对您抱养一位阿哥在膝下。” “可老奴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让您再等三个月?” 柳嬷嬷实在是不知道太后有什么顾虑。 自家主子只要膝下有位阿哥,那皇贵妃之位还不唾手可得。 素兰用力的眨了眨眼,强忍住眼眶里的热意。 “嬷嬷,太后仁慈,本宫猜测她想让永和宫那边过个好年吧。” 怀有心事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位抱着花盆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从她们身后走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天黑后,宝鸽小跑着进入正殿。 “娘娘,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兰妃亲口提到太后三个月后会将咱们宫里的一位阿哥送到她膝下。” “太后派到太极殿的吕嬷嬷白日里带着人收拾东偏殿。” “为何是三个月后呢?” 安陵容疑惑的皱起眉,她不觉得太后真如兰妃所吹捧的那样仁慈。 不管太后是出于什么原因推迟了抱养的时间,这都给她留下了可操作的余地。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宝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主子,花草房送来的花草已登记在册,请您过目。” “你进来说话吧。” 安陵容抬手将人招进来。 “太后仪仗回宫的第二天,兰妃冲到寿康宫与那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其中好似涉及到莹嫔之事,兰妃娘娘激动的都吼出了声。” “兰妃临走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太后怒摔了佛珠,还骂她是‘孽障’。” 宝鹂一字不漏的将弟弟传出的消息上禀。 “好,本宫知道了。你弟弟是个好的,本宫都记在心里。” 安陵容适时的给予肯定。 寿康宫是太后的地盘,想必宝鹂的弟弟为了传出这个消息也费了不少周折。 安陵容在正厅里用了两壶茶,才下了决心。 既然太后想要挖她的心,那她也不能让太后好过。 她要告发守皇陵的十四王爷不遵皇命,深夜前往二郎庙拜访太后。 隔日安陵容一大早起来,就将弘瞻抱到了书房,教他写字。 弘瞻年幼,手上没有力气,只能在宣纸上画墨团。 安陵容等墨迹一干,就迫不及待的让宝鹊送到养心殿请皇上点评。 第254章 慈爱 月光轻柔地洒落,万物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肚子发起抗议的小冬子轻轻的戳了戳身旁的小夏子,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与他商量。 “夏哥哥,我急需去趟五谷轮回之地,能否劳烦你在师傅面前为我稍作掩护?” 小夏子瞥了他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嫌弃,却也如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别忘了今夜是你当值,别找借口偷懒。” 小冬子捧着肚子跑远后,方才还满脸不爽的小夏子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那小子抢了他的糕点,合该给他办事。 小冬子的运气似乎总是不尽如人意。他刚离开没多久,苏培盛就从大殿中走出,狭长的双眼扫过四周。 “小夏子,那个馋嘴的小子去哪儿了?”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回师傅,小冬子说有事要办,去去就回。” 苏培盛对徒弟的掌控欲很强,习以为常的小夏子如实回复。 “行,咱家就等着看他多久能回来。” 小冬子凭着尝出老鸭汤中的药材后,在皇上面前留下了姓名。 有这样一心惦记着那张嘴的小徒弟,苏培盛可真是操碎了心。 等了好一会儿,脸上带着惊慌之色的小冬子一露面就冲到了苏培盛面前。 “师傅,徒弟在净房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苏培盛听完小冬子颠三倒四的话,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 这个遭瘟的小子去一趟净房都能给他惹出麻烦。 “你只是去了一趟净房,什么都没听到,可明白?” 苏培盛厉声叮嘱。 “师傅,徒弟明白,多谢师傅开恩。” 小冬子捂着头,连连点头应是,心中却明白这是师傅在保护自己。 两刻钟后,端着清茶的苏培盛进了正殿。 小冬子竖起了耳朵,却什么都没听见。 小夏子见不得他这个蠢样子,没忍住小声的提醒。 “师傅说你要再犯错,就打板子。” 他这句话及时阻止了小冬子抬起的右脚。 天亮后,随行伺候的小冬子没从主子爷和师傅的脸上看出什么。 他等了足足三天,皇上才传令要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这回小冬子很识趣地留在了养心殿,让更稳重的小夏子随行。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习惯性地转动着新串的佛珠,不咸不淡地开口。 “皇上来哀家这里可是有事?” 皇上心中一堵,还是说出了来意。 “皇额娘带着莹嫔出宫为儿臣祈福,年纪轻轻的莹嫔却遭遇了不测,朕想给她赐以哀荣。特来问一问皇额娘的想法?” “还是皇上想得周全,哀家忧伤过度,竟然忽略了此事。皇上想如何追封?” 太后口是心非地顺着皇上的话说。 若非怕给小十四带去麻烦,太后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命人拖着莹嫔的棺木回京。 “回皇额娘,儿臣想追封她为莹妃,让逝者享受皇家的香火。” “就按皇上说的办吧。” 太后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悲伤。 “皇额娘,儿臣不孝,让您出宫受了惊吓。” “朕命钦天监的人算过,二郎庙虽说是求子庙,但毕竟是道家的神明。皇额娘您信佛多年,为了避免冲撞,往后还是少去的为好。” “皇上,你怪哀家......” 太后不清楚皇上是否知道些什么,她惊讶地直视坐在椅子上的人。 “皇额娘,儿臣不敢。只是为了您的安危,还请皇额娘听这一回劝。” 皇上细细的打量着眼前鬓角满是银霜的偏心老太太,早就古井无波般的心再也升不出任何波澜。 “哀家听你的。皇上日理万机,早些回去处理政务吧。” 心里烦躁的太后开始赶人。 “儿臣这就告退,还望皇额娘好好保重自身。” 皇上一回到养心殿,就召来了夏刈。 “你派人盯着皇陵那边,若是有人违抗皇命私自逃离皇陵,格杀勿论。” “莹嫔的死因可查清楚了?” “回皇上,奴才无能,莹嫔娘娘受伤过重,早已面目全非,暂时未能查出有用的线索。” “行了,你下去吧。” 皇上处理了小半个时辰的奏折,取来空白信纸,在上面奋笔疾书。 “苏培盛,皇陵那位不老实,你差人将朕写给他的信每日念一遍。” “寿康宫因伏诛的歹人折损了一批宫人,你让内务府那边尽快补足。” 皇上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得了主子爷暗示的苏培盛应下后就匆匆离去。 太后她老人家总是想方设法地戳主子爷的心窝子。 唉!不知道天家这对尊贵的母子什么时候能和好? 苏培盛想到太后的固执,心底觉得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见到太后与皇上母慈子孝的一幕。 皇上大张旗鼓地带着补品前往寿康宫探望太后,在有心人的宣传下,阖宫上下都知道了皇上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没见到他们母子大动干戈,安陵容心里也没多失望。 她原本就是想加深皇上与太后之间的隔阂。 至于真正的出手,还是要靠她自己来完成。 安陵容正苦思冥想的找法子同太后接触,孙竹息到永和宫来传消息。 “淑贵妃娘娘,太后病愈后觉得寿康宫太过空旷,特命奴婢前来邀请您带着六阿哥、八阿哥和昭华公主前往一聚。” “有劳竹息姑姑特意走一趟,本宫明日就带着弘瞻他们前往。” 安陵容欢喜的应下。 “奴婢还要去其它宫里传话,就先告退了。” 安陵容亲自送走孙竹息,脸上泛起了笑意。 太后想要彰显作为长辈的慈爱,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255章 陪伴 “弘瞻,记清楚了母妃和你说的话没?” 安陵容在临走前,再次向儿子确认。 弘瞻重重了点了点头,“母妃,儿臣会牢记您的嘱托,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不会让他们离我们太远。” 他纯净的双眼眨了眨,胖胖的小手圈住了母亲的脖子,凑在她耳边轻声地再次保证。 “母妃,您说的每一句话,儿臣都铭记在心。” 有坏人在打他和弟弟的主意,想将他们从母妃的身边抢走。 他要配合母妃保护好不知事的弟弟妹妹。 安陵容他们一行人抵达寿康宫时,兰妃热情地上前迎人。 “淑贵妃姐姐,快里面请。太后娘娘还在礼佛,到时辰就会出来同阿哥与公主们见面。” “有劳兰妃妹妹了。” 安陵容微笑着回应,同时巧妙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弘瞻很结实,兰妃妹妹大病初愈,还是本宫来抱吧,以免累到你。” “淑贵妃姐姐真是个体贴人,妹妹已无大碍。” 兰妃笑着落后她半步在一旁引路。 安陵容在正殿门口将里头的情形瞧了个分明,发现膝下养着孩子的后妃都来到了寿康宫。 连在阿哥所养着的大公主和温宜公主也罕见的露了面。 众人如同以往请安时一样互相寒暄,小孩子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弘瞻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弘曜和昭华的身上。 偶尔在七阿哥和安乐公主意图走出大殿时,也会出声提醒。 “淑贵妃姐姐,弘瞻很有兄长的风范,您平时如何教孩子的,可否分享给众姐妹听听?” 注意到这一幕的兰妃更是满意,她笑着称赞。 “兰妃,你想向淑贵妃取经,自己的肚皮可要争气,先传来好消息。” 端着茶盏的华贵妃笑着接过话头。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皇上一直对你宠爱有加。” “兰妃可需要请太医瞧瞧?” 她玩味的盯着兰妃的腹部。 “本宫嫁给皇上十多年一直未能生育,日夜饱受煎熬,愧对于皇上的宠爱。” “幸得老天爷垂怜,才得以生下安乐公主。” “兰妃你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华贵妃将那个“啊”字拖得老长,生怕别人听不出她的幸灾乐祸。 二人奉皇命执掌宫权,时有摩擦,众人对她们拌嘴见怪不怪。 只有安陵容知晓华贵妃是在为她抱不平。 一确定兰妃和太后想要抢夺孩子的意图,安陵容转身就与华贵妃通气。 手握宫权的华贵妃没少给她行方便,甚至还将宫外的人手交给她。 “多谢华贵妃关怀,臣妾近来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需要传太医请脉。” 兰妃柔柔的回复。 柳嬷嬷才取回来的家书,太医院有位太医与阿玛有旧,是可信任之人。 额娘说让她尽快调养好身体,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你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让哀家也听听。” 太后在孙竹息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来,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开口。 位份高的华贵妃笑着回话。 “回太后,兰妃对教养孩子之道很有兴致,臣妾劝她早日开怀呢。” “华贵妃所言有理,皇上膝下空虚,你们确实该尽力为皇家开枝散叶。” “哀家时常梦到寿康宫里皇子皇孙们嬉戏打闹的场景,可一醒来,却只有胧月的啼哭声。” 太后扫向众人身旁或站或抱的孩子,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意。 “这不哀家瞧着寿康宫太冷清,就想见见孩子们。” “来来来,都一个个地上前,让哀家好好瞧瞧。” 年龄最长的大公主在欣贵人紧张的目光下拉着温宜公主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 长公主肖母,性子柔弱,对失了母亲的温宜公主多有照顾。 太后显然知晓其中的情况,笑着夸赞。 “你很有长姐的风范,做得不错。” “竹息,看赏!” 孙竹息掀开宫女端着托盘上的红纱,拿了两个成色不错的平安扣递给二人。 接下来是弘瞻带着弟弟妹妹上前,聪慧的安乐见状,扯了一下反应慢的七阿哥,也晃悠悠地走过去。 “孙儿弘瞻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福寿安康。” “好好好!都是哀家的好孙儿。” 太后亲自将准备好的玉佩一一分给三位阿哥,还帮昭华和安乐戴上了平安扣。 “东配殿的地上铺了进贡的地毯,竹息你带着阿哥和公主们过去玩儿吧。” “多谢皇祖母恩典。” 弘瞻松开攥着的小手,摇摇摆摆地上前。 “皇祖母,这是孙儿送......” 他左右脚不知道怎的一绊,整个人朝着太后那边扑过去。 “太后,小心!” 眼疾手快的安陵容大步上前,一手抓住撞在太后腿上的弘瞻,另一只手在慌乱中拂过太后失去光泽的手背。 “太后娘娘,是臣妾教导无方,让六阿哥无意冲撞了您,请您降罪。” 扶稳孩子的安陵容白着脸请罪。 “淑贵妃,哀家无碍,你无需自责。” 太后和善地朝着弘瞻招了招手。 “弘瞻你过来,方才来找皇祖母可是有事要说?” “皇祖母,孙儿养的花开了,这是最好看的那朵,想送给您。” 弘瞻将手心朝上,露出蔫儿得不成样子的花朵。 太后透过浓郁的花香,依稀辨别出他手中拿的是茉莉花。 “竹息,这是六阿哥的一片心意,替哀家收好。” “弘瞻有心了,往后可要多来寿康宫陪伴皇祖母。” 她的大掌抚在幼儿柔软的头发上,有一瞬间的恍然。 当年她的小十四到御花园玩耍,也给她带回来了一朵蹂躏的不成形的花朵。 晾晒的干花早已褪去了颜色,但太后仍旧爱惜地将不知名的花儿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匣子里。 每当想起那可怜的孩子,太后都会拿出来瞧一瞧。 太后果然言出必行,没过两天就命孙竹息来接六阿哥到寿康宫相伴。 那边接过去的次数太频繁,连皇上都得了消息。 “容儿,朕听闻皇额娘近来时常派人接弘瞻到寿康宫陪伴?” “皇上,确有此事。太后娘娘待弘瞻极好,臣妾感激不尽。” 安陵容笑着将弘瞻喊到面前。 “皇上,您瞧瞧弘瞻是不是又长结实了?” 皇上一把将才到膝盖高的孩子抱起,细细感受着怀里的重量,赞同的点了点头。 “弘瞻确实结实了不少。” “弘瞻给皇阿玛说说,都在皇祖母那里做了些什么?” 安陵容察觉到皇上问出这话的表情明显的不对,她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担忧。 “皇阿玛,皇祖母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糕点和好玩儿的,兰母妃一直陪着儿臣玩耍。” “儿臣想带七弟、八弟、昭华和安乐一起去找皇祖母,可竹息嬷嬷说皇祖母喜静。” “皇阿玛,您改日陪儿臣去皇祖母那里好不好?” 说话很利索的弘瞻央求道。 第256章 防备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瞥向一旁毫无所觉的淑贵妃,缓缓开口。 “弘瞻,皇阿玛得空时定会陪你去探望皇祖母。” “但现下皇阿玛有事同你母妃说,你去照看弟弟妹妹,可好?” “儿臣听皇阿玛的,这就去找弟弟妹妹。” 弘瞻已过完生日,五岁(虚岁)的他察觉到皇阿玛确实有话同母妃说,就顺从地退出了主殿。 瞧到守在门边的苏培盛,他笑着上前打招呼。 “苏公公,天渐渐变凉,今个儿小厨房炖了鸡汤,您老人家等会儿多用些。” “奴才多谢六阿哥关怀。” 苏培盛感激的回复。 生在皇室的阿哥通常早熟,往往看不起他们这些去势的奴才。 只有六阿哥每回遇见了都客客气气地同他打招呼问好。 一听到小小人儿的童言稚语,苏培盛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忍不住低声询问,“六阿哥,您要去哪里?老奴送您过去?” “多谢苏公公好意,本阿哥要......” 随着弘瞻远去,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皇上在心里暗暗点头,弘瞻比前面几个不成器的阿哥更懂得体恤宫人,这都是淑贵妃言传身教的结果。 “容儿,宫外传来的消息,你父安比槐在今晨因病而逝。” “皇上,怎么会这样?臣妾前几日才收到母亲的家书,说父亲在庄子上养病,一切安好的。” 安陵容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其实在安比槐去世没多久,安陵容就从母亲林氏的暗示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皇上最初可能是为了避免父亲的死冲撞了龙凤胎,让家里瞒着这件事。 可后来直到龙凤胎满了周岁,也未见皇上提及此事。 林氏一介妇人也不敢催皇上将这个消息告知女儿,大家只能装作不知情。 皇上干咳了一声,他事务繁忙,确实没想起来安比槐的事情。 该死的狗奴才苏培盛也不知道提醒一声。 苏培盛:主子爷忙着与莞嫔你侬我侬,他如何敢开口? 后来随着事情多起来,苏培盛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容儿,你节哀。” 皇上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劝慰。 “朕知道你们父女情深,特允许你闭门谢客一个月为逝者守孝。”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安陵容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皇上,臣妾还想求一个恩典。” “容儿,你有何想求的,说来听听?” 皇上没有一口答应,给自己留下了商量的余地。 “启禀皇上,父亲仙逝,家中只有弟弟一位能顶门立户的男丁。然弟弟年幼,多年操劳的母亲身子骨儿也不好。” “臣妾想求皇上允许臣妾派人回去协助母亲操办父亲的......” 悲恸的安陵容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 这不用她说完,皇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儿,朕应了你就是。你先起来吧。” “朕会让苏培盛挑选几位太监出宫帮忙,你可以选派信任的人随行。” 皇上猛地想起安比槐的灵柩还停放在庄子上,务必要让夏刈尽快给安夫人传递消息。 纯善的淑贵妃不知道太后与兰妃的险恶用心,但作为曾经被太后舍弃过以换取地位的皇上却心知肚明。 他怕吓着柔弱的淑贵妃,就不能同她明说太后看上了弘瞻,想要将他过继到兰妃的膝下。 只能用临时想起来的安比槐之死将人暂时困在永和宫。 即使他的孩子不能在母亲膝下承欢,也不能让他们走他当年的老路。 皇上吃够了抱养的苦。 “多谢皇上恩典,臣妾稍后就去安排。” 谢恩的安陵容灵机一动,对出宫的人选有了想法。 “容儿,弘瞻他们就留在永和宫里陪着你,太后那里由朕去说。” 看着院子里正耐心叮嘱着弘瞻的皇上,安陵容心里明白他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别人名下,尤其是太后一脉妃嫔的手中。 只是皇上的防备好似不够,她还要再添把火。 “宝鹊,去将小林子喊过来。” 安陵容决定让这两位稳重的人出宫协理安比槐的丧事,顺便再暗中散播一个消息出去。 皇上离开永和宫时天色已晚,冷不丁传来的凄厉呼喊声吓了他一跳。 “苏培盛,景仁宫里为何大声喧哗?” “回皇上,戾妃娘娘因失了龙胎深受打击。听守宫的侍卫说,每当夜幕降临时,戾妃娘娘就在院子里念叨早逝的大阿哥。” 满脸怒气的皇上在听到“大阿哥”时,脚步一顿。 “苏培盛,你明日到营造司传话,让他们将......永寿宫修葺一番。” 永和宫里还住着三个孩子,皇上担心他们会受到惊吓。 苏培盛笑着应下,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头,想必淑贵妃娘娘和小主子们会满意。 皇上去了一趟寿康宫,又匆忙回到养心殿,让夏刈尽快去办事。 这时他想起来一件事。 “苏培盛,爷让你送到寿康宫的人呢?” “回皇上,奴才派去的人负责宫殿扫撒,暂时无法获得可靠的消息。” “奴才无能,求皇上责罚。” 苏培盛连忙请罪。 “你......你自行去领五个板子吧。” 太后打着弘瞻的主意,还对胧月不管不问,实在是令人心寒。 只是此时的皇上还没想到,更令他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呢。 第257章 教子 “弘瞻,夜色已深,你为何还不回房安歇?” 到时辰就要睡觉的弘瞻一直跟在她后头打转,这样的黏腻劲儿让安陵容很不习惯。 “额娘,听闻外祖离世,我担心您心中难过,想陪伴在您左右。” 皇阿玛临走前嘱咐他要好好地陪伴额娘。 年幼的弘瞻经历过最狠的打击就是华额娘仗着人高马大抢了他的吃食。 他心想母妃失去外祖的悲痛,应远甚于此。 弘瞻上前抱着安陵容的小腿,还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弘瞻,额娘的好儿子。” 安陵容激动地将小小的人儿抱入怀中,眼眶中泛起湿润的雾气。 “弘瞻,今晚陪着额娘好不好?” 这是除了母亲林氏外,全心全意担忧她的人。 安陵容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挥退了侍候的宫人,安陵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细心地为他掖好被子。 “弘瞻,你想不想知道额娘的过往?” 原本眼皮打架的弘瞻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额娘,儿臣曾听华额娘提及您能有今日离不开外祖的悉心教导。儿臣想多听听与外祖相关的故事。” 安陵容含笑抚摸着儿子半秃的头,轻戳他胖嘟嘟的脸颊,“好,额娘就细细说与你听。咱们先来听一个故事。” “话说多年前的处州安阳县有一香料商人......其夫人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银钱捐了一个官。” “香料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县丞......暴露了本性,将夫人和唯一的嫡女关押在后院......” “若非朝廷要大选,那位嫡女不知会被送到哪里换取利益。” 安陵容轻声细语地诉说着曾经,好似讲述着旁人的故事。 弘瞻初时当作故事聆听,渐渐却将其中人物与外祖家联系起来。 “额娘,您......天底下怎会有外祖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伸出小胖手为母妃拭去泪水。 弘瞻自出生便享有最优渥的生活,从未想过额娘曾历经那般苦难,心疼得泪水夺眶而出。 “弘瞻,额娘已许久未回想起那些往事了。如今有了你和弟弟妹妹,那些苦难都已微不足道。” “你莫要伤心,额娘这不是苦尽甘来了。” 安陵容轻轻地擦拭掉弘瞻的眼泪,趁机教子。 “弘瞻,额娘提及这些并非为了诉苦,而是想让你明白,所闻未必为真,你要学会辨别是非真伪。” “所有人都觉得额娘能有今日全是你外祖的功劳,可实际上他们所知的全是额娘主动呈现给别人知晓的。” “自己过得怎么样,只要你不张嘴,外人几乎无从知晓。” 安陵容定定地凝视着儿子纯净的双眼。 “弘瞻,你要记得,藏是你一辈子要学的东西。” “额娘,儿臣铭记在心。” 弘瞻从被窝里爬出来,恭恭敬敬地给安陵容行了一礼。 “快睡回去,省得受凉。” 安陵容将小胖墩儿轻轻塞回被窝,重新给他捂严实。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额娘今夜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她重活一世和系统这两个最大的秘密除外。 “母妃,兰额娘身旁的宫人们都说儿臣是皇阿玛最疼爱的阿哥,往后必定前途无量。” 弘瞻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又继续补充。 “柳嬷嬷说只要有了背景强大的外家,更高的位置将唾手可得。” 安陵容在心里狠狠地给兰妃记上了一笔,齐庶人的弘时就是这么被人捧杀的。 “弘瞻,你是怎么想的?” 她轻声问道。 “额娘,您曾经给儿臣分析过后宫的局势,皇阿玛的后宫汉军旗出身的后妃居多,儿臣猜测皇阿玛心里更依仗汉军旗。” “宫里头的阿哥不论出自哪一旗,对皇阿玛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拥有强大的外家未必是福,华母妃便是前车之鉴。” “额娘您的出身在外人看来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但正是由于您没有强大的外家,皇阿玛才放心让您一路高升。” 若是后宫再没有其它的阿哥降生,皇阿玛给额娘外家抬旗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弘瞻知道想要抬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他会为这个而努力。 他四岁生日一过,就觉得脑子清明了很多。回想起从前的吃吃喝喝与玩乐,弘瞻羞窘得差点儿不想出门。 额娘说要学会藏,弘瞻决定将此事隐瞒。 听着弘瞻头头是道地分析,安陵容在心中默默感慨那神奇药丸对胎儿的改造之力。 “弘瞻,你是真的长大了。” “弘曜和昭华还小,他们俩喜欢学人说话,你在他们面前要谨言慎行。” “还有你皇阿玛那里,适当的收敛锋芒。你可以朝着他期望的方向成长,但成长的速度不能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毕竟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外,好像没有人盼着她的孩子们变得更好。 弘瞻再早慧,也是一个对父亲有着濡慕之心的孩子。 他想了一下,弱弱的开口。 “皇阿玛才叮嘱儿臣好生陪着您,显然是在担心您 。” “额娘,儿臣瞧着皇阿玛待永和宫很看重,我......” 弘瞻不解的盯着安陵容,想要得到解惑。 “你皇阿玛眼下确实对你还算可以。但你序齿是六阿哥,额娘这就给你细细说说前面的几位兄长。” 儿子的嘴严,安陵容就从废后入雍王府开始讲起,将那些王府的往事娓娓道来。 最初的事情她是道听途说,但华贵妃无聊时讲述了许多往事,她从中抽丝剥茧,几乎能拼凑出个大概。 大半个时辰过去,弘瞻心中想要显摆自身聪慧的火星完全被前面几位哥哥的遭遇所扑灭。 安陵容见他陷入沉思,又说起了当今皇上从一众兄弟里杀出来的艰险历程。 同时还不忘将几位王爷现状一一说与他听。 “你皇阿玛并非太后心中所期望的帝王人选,在他登基之初,太后给了他许多难堪。” “前些日子太后借着出宫礼佛之名,去了二郎庙私见被幽禁在皇陵的十四王爷。”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晓了,兰妃与太后起了争执。紧接着从未将孙辈放在眼中的太后让你们齐聚寿康宫,而你从众人里脱颖而出,得了太后的看重。” 弘瞻静静的梳理着额娘所说的一切,良久后他笃定地开口。 “额娘,外祖应该故去许久了吧?” “是,你外祖走了有一些时日了。皇上他是不想让咱们与寿康宫那边接触,才想起来这件事。” 安陵容轻轻地抚摸着他温热的脸颊,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皇上先是一位权衡利弊的君王,后才是众多阿哥与公主们的父亲。 第258章 习武 “额娘,儿臣受教了。往后若有行为失当之处,还望额娘及时指正。” 裹在锦被里的弘瞻郑重的请求。 他要走的路还很长,需要额娘在一旁悉心指导。 “弘瞻,额娘知你早慧,比同龄的孩子更为懂事。往后要是遇上了难事,可与额娘商量。” 盯着帷幔的安陵容轻声说。 早慧又生在皇家的孩子注定辛苦,可这普天之下做什么不辛苦的呢? “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额娘都会是你们三个的退路。” 自从安陵容决定再入宫,就没有给自己其它的选择。 他们母子必须要攀登至权力的巅峰。 “额娘,儿臣谨记于心。” 弘瞻的语气里充满坚定。 他暗中发誓未来一定不会让额娘和弟弟妹妹们陷入艰难的境地。 皇阿玛是所有阿哥与公主们的父亲,但额娘只是他们三个的母亲,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弘瞻默默地调整了皇上在他心里的位置。 母子俩聊到很晚,起身后发现俩人眼下都挂着青黑。 “娘娘、六阿哥,请节哀。” 前来伺候的嬷嬷因不知道内情,看着大小主子这副憔悴模样,便心疼地劝说。 “本宫和六阿哥无事,嬷嬷不用太过担忧。” “宝鸽,往后的一个月里本宫茹素。阿哥和公主还在长身子,他们的膳食不变。” 皇上让她守孝一个月,不能留下任何的话柄,但也不能苦了孩子。 洗漱完毕,安陵容挑选了一件素淡的宫装,没有涂抹任何脂粉。 宝鹂给主子梳头时,忍不住感叹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娘娘入宫已逾五年,却依旧保持着初入宫时的清丽容颜。 难怪皇上对她宠爱有加。 “娘娘,今日用素银扁方来给您固定发式,如何?” “好,本宫素来相信你的眼光。” 安陵容顺手抽出了放银饰的匣子。 宝鹂挑中的那个正是她从安阳带来的圆滚扁方,素净的连花纹都没有,倒是应了守孝的景。 闭门谢客的日子对安陵容来说并不难熬,和弘瞻夜谈后,母子俩比着读书。 他们的勤奋劲儿不知怎地传到了养心殿,皇上特意派人送来了一名会些拳脚的小太监。 “贵妃娘娘,皇上说万事有他,让您不要心急。” “这八根素银花草簪是皇上精挑细选命奴才给您送来的。” 弯着腰的小夏子恭敬的将托盘举过头顶。 安陵容放眼望过去,八根花草簪没有一件是重复的,细腻的工艺彰显着皇家工匠的精湛技艺。 “夏公公,劳烦替本宫转告皇上,本宫撑得住,让他千万别为琐事费心。” “本宫给皇上绣了一副帕子,劳烦你帮忙转交。” 宝鸽将装着手帕的小匣子递过去。 “奴才遵命。” 在门外候着的其它人没看到宝鸽与小夏子二人一触即分的手上拿着一个小纸条。 宝鸽去送小夏子,安陵容召来了他特意送过来的小太监。 “奴才小武子参见淑贵妃娘娘。” “平身吧。皇上让公公来永和宫,可有嘱咐些什么?” 小夏子方才对这人的介绍很简略,说明他与小武子不熟,甚至有可能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回贵妃娘娘,皇上命奴才暂时教授六阿哥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为以后习武打好底子。” 安陵容心里一动,这位太监好似不会久留? 她笑着寒暄。 “那就有劳武公公了。” “公公先下去休整,明日再开始教授六阿哥武艺,如何?” “奴才遵命。” 宝鹂领着小武子一退出主殿,宝鸽就将小纸条递上来。 安陵容瞧见上面匆忙写下的“血滴子”三个字,瞳孔一缩。 这个小武子果然不简单。 “宝鸽,你安排一下,明日......” 次日清晨,小武子看到六阿哥递到面前的清茶时,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后退一步,躬身婉拒。 “六阿哥,奴才身份卑微,不敢当您如此厚待。” “武公公,您对我有教授之恩,一杯清茶而已,您当之无愧。” 弘瞻将清茶送到人眼前,一直保持着敬茶的动作。 小武子为难的看了好几眼正殿,见里头没有反应,便知淑贵妃娘娘默许了此事。 “六阿哥,既然如此,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接过茶盏,轻抿一口。 曾经押送贡茶时有幸尝过这个味道。 小武子行事从不拖泥带水,饮完茶,就将弘瞻带到了庭院的角落里传授基本功。 弘瞻私下和安陵容说,皇上这回派来的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小武子懂药理,亲自配制的药浴作用出奇的好。 浑身酸痛的他一泡完,隔日又能生龙活虎地接受教导。 “额娘,儿臣觉得武公公乃是大才,想将他留在身边。” 弘瞻自从习武后,不仅胃口大开,还抽条长了个子。 整个人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觉得脑子比从前更加清明,读起书来更是事半功倍。 “弘瞻,武公公身份特殊,他隶属于......” “额娘怕你皇阿玛舍不得放手。” “你若是真的有心,先去征求武公公的意愿。只要武公公同意,额娘就想法子帮你。” 皇上的墙角可不好挖,她必须得好好合计合计。 弘瞻没有仗着身份直接问小武子,反而比从前更加刻苦的习武,甚至还将走路都打晃的弟弟和妹妹一起拖过去学武。 安陵容瞧着昭华练得有几分模样,可弘曜就差了许多,连蹲个马步都叫苦连天。 他经常泪眼婆娑地伸着手让人抱,双脚一点儿都不想沾地。 沉默寡言的小武子见到八阿哥就头疼。 安陵容怕小武子撂挑子不干,赶紧让人将哭闹不止的八阿哥抱到正殿。 一月之期将满的前一天,弘瞻兴奋的说武公公主动找到了他,表达了想留下来的意愿。 第259章 茶菜 “如此甚好!” 安陵容满意地赞赏。 “弘瞻,看来你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习武之路漫长且艰辛,你万不可半途而废。” 她温声叮嘱。 “儿臣谨记额娘教诲!” “额娘,武公公说八弟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弘瞻怀疑武公公愿意留下来也许与这个有关。 “什么?弘曜是练武的好苗子?” 安陵容诧异地挑眉,忍住了要掏耳朵的不雅行为。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见到小武子就绕道走的弘曜,竟有这般天赋。 弘瞻在额娘诧异的目光下狠狠地点头,牙一咬,直接实话实说。 “额娘,武公公说我们三人之中,弘曜的根骨最好,昭华次之,儿臣勤勉习武可强身健体。” “弘瞻,物固莫不有长,莫不有短,人亦然。”(出处:《吕氏春秋·用众》) “你天资聪颖,是弟弟妹妹们所不及的。” 安陵容怕他转不过来弯儿,耐心地劝说。 “额娘,这个道理儿臣明白。” 弘瞻才不会为这个钻牛角尖,皇阿玛可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自己精通武艺之类的话题。 他在这方面有所欠缺那不是正常的,弘瞻只是见不得有天分的弟弟妹妹划水而已。 不远处正在吃肉糜鸡蛋羹的弘曜和昭华齐齐的打起了喷嚏,弄得嬷嬷们还以为二人受了凉,琢磨着是否要上报主子延请太医。 耍了小聪明的弘瞻见额娘陷入了沉思,临走前还不忘提醒。 “额娘,您别忘了答应儿臣的事,一定要帮儿臣留住武公公。” “好小子,搁这儿等着额娘呢。” “你放心,额娘不会忘记的。” 反应过来的安陵容笑着应下。 “血滴子”是皇上手中的暗卫,想要让皇上割爱,有一定的难度。 直接到养心殿去要人肯定行不通,安陵容细细琢磨该如何行事。 夜色深沉时,景仁宫隐约传来的嚎叫让她灵光一闪。 隔日早晨,宝鹊一看到娘娘眼下的青黑,担忧地询问。 “主子,是不是那边太吵,害得您没能歇息好?” “宝鹊,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去瞧瞧六阿哥他们昨晚歇息的如何?” 安陵容对要利用废后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没一会儿,宝鹊就带来了消息。 六阿哥与昭华公主睡得特别安稳,只有八阿哥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睛打起了哈欠。 “白日里那头没动静,你稍后和嬷嬷知会一声,让八阿哥多睡会儿。” 弘曜肯定要跟着小武子打基础的,安陵容觉得应该要心疼他一天。 用过早膳,她拿出了快完工的如意帽进行收尾。 弘瞻和弘曜的如意帽早就缝制好,只是皇上的帽子耗费的材料多,花纹繁杂,需要更多的时间。 安陵容一通忙活,终于在赶在巳时初将帽子做好。 “小林子,将这顶如意帽送去养心殿。” “主子,可需要说些什么?” 小林子听说其它娘娘往养心殿里头送东西都存着其它的心思。 安陵容摇了摇头,“本宫缝制这顶帽子是为谢恩,没其它的意思。” 小夏子曾经说过,皇上的箱笼里有一顶破旧的如意帽。 收拾宫殿的小宫女私下提了一嘴帽子的样式,没隔几天就被寻了个错处,挨了板子不算,还被退回浣衣局。 她缝制的这顶帽子与皇上珍藏的那顶有几分相似。 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皇上见到托盘上的帽子时,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林子,这顶帽子是淑贵妃亲手缝制的?” “回皇上,是娘娘亲自缝制的,一针一线从未假手于人。” 小林子察觉到皇上语气中的急迫,连忙给主子说好话。 反正他没从宝鸽的口中听说她们有帮忙,那就是主子一人完成的。 皇上闻言,心里一暖。 当年他的柔则也是一针一线的给他缝制了如意帽。 “淑贵妃有心了,你回去给她说,朕今日在永和宫里用晚膳。” 安陵容一得了消息,就吩咐宝鸽提前准备茶果子。 “皇上不喜太过甜腻,你用蜂蜜代替白糖。” 阿哥和公主的份例中也有茶叶,永和宫里存了不少,她想了想就决定用茶叶做膳食。 于是晚膳的菜色暂定为龙井虾仁、茶香鸡、茶豆腐、樟茶鸭、白茶鱼丸汤和白茶馄饨等几道菜。 安陵容怕不保险,还磨了一些粉末备用。 弘瞻、弘曜和昭华还小,只能吃些清淡的饮食,心里有打算的安陵容没准备让他们跟着一起吃。 宫人得知皇上要来用晚膳,都忙碌了起来。 听着院子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索家嬷嬷前往了正殿。 “主子,老奴听人说皇上好酒,您何不备下一些?” 索家嬷嬷对昭华尽心尽力,私下里还给她做过各种花样的鞋子,几乎将昭华当成了晚辈在疼爱。 安陵容明白她这是在提点自己,连忙接话。 “是本宫的疏忽,劳烦索家嬷嬷到库房里挑一挑酒水。若是没有合适的,可让小林子到内务府取来。” “老奴这就去。” 索家嬷嬷笑着就要退下。 “嬷嬷请坐。本宫有些事情想请教一番。” 安陵容抬手示意她坐在下首的凳子上,索家嬷嬷之前也被喊来问过昭华公主之事,她规规矩矩的虚坐在凳子边缘处。 “本宫想让昭华公主学一些武艺傍身,索家嬷嬷觉得如何?” 在寿康宫见过了淑和公主与温宜公主两人的端庄娴雅,安陵容怕她这个想法犯了忌讳。 “主子,您是个有远见的。昭华公主有您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气。” 涉及皇家之事,索家嬷嬷不敢多说,但却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嬷嬷谬赞了。本宫会找机会同皇上说此事。” 朝廷一向主张满蒙一家,为了加强两边的联系,联姻是最稳妥的办法。 正是由于两边关系太亲近,联姻之时根本没办法用李代桃僵。 先帝爷长寿,安陵容猜测皇上肯定不是个短命的。 为了昭华好,必须让她自己立起来。 索家嬷嬷偶尔指点安陵容皇上的喜好,想必也存了不想让昭华公主吃苦的心思。 永和宫里一切准备就绪,皇上带着人走了进来,笑着询问。 “容儿,这是要用‘茶菜宴’招待朕?” 第260章 好苦 “回皇上,确实如此。” 安陵容微笑着迎上前,端庄优雅地行了一礼。 “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政事。臣妾思及茶叶能清心明目,特备了一桌茶膳,望皇上能赏光品鉴。” “容儿这份心意,朕领了。来,一同入座吧。” 皇上看到桌上的酒就有些心痒难耐。 他打开瓶子一嗅,便知是他喜欢的羊羔酒。 “这酒是从内务府取回来的?” “皇上英明,确实是臣妾命人到内务府取回的。” 安陵容一边回复,一边将墨彩太白醉酒图马蹄杯放到他面前。 墨彩太白醉酒图马蹄杯(网图) “皇上,多谢您对臣妾的厚爱,臣妾敬您一杯。” 酒饮多了容易犯困,她可不能让皇上一人独饮。 小药柜里放了碗,安陵容将酒壶里一小半的酒偷渡了进去。 酒瘾上来的皇上喝了几杯后,发现酒瓶空了,示意苏培盛又拿过来一小壶。 这回把酒喝完,他倒是没再吭声。 安陵容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清爽可口的白茶鱼丸汤。 “皇上,您尝尝小厨房特意做的汤。” 她自己尝过,鱼肉丸鲜嫩弹牙,茶汤的香气萦绕,带了一种极致的享受。 茹素一个月的安陵容对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很满意。 皇上看她吃得香,也胃口大开,无意中用了不少作为配菜的茶叶。 果不其然,两人又吃撑了。 安陵容趁机邀请皇上到后院散步。 “容儿,朕记得你这后院不是圈养了家禽,如今怎没了踪迹?” 一直防备着大鹅的皇上感到很奇怪。 “回皇上,孩子们逐渐长大,后院也需要腾出些空间来。” 安陵容柔声解释解释。 实则是废后天一黑就嚎叫,吓得家禽都不下蛋了。 只费粮食,没有产出,养着也是徒劳,还不如给永和宫上下补补油水。 “皇上,臣妾听闻葡萄能酿酒,就从花草房要来了葡萄秧插在宫里。” “待来年雪花飘落时,臣妾请皇上喝葡萄酒。” “好好好!朕等着容儿的葡萄酒。” 因着葡萄酒,皇上对种植的葡萄很有兴趣,牵着安陵容在宫里转着看只剩下光秃秃藤蔓的葡萄架子。 “弘晖啊!额娘的弘晖......” 安陵容明显感觉到尖锐的嚎叫响起时,与她相连的手猛地一抖。 皇上黑着脸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容儿,废后时常弄出这样的大动静?” “回皇上,确实偶有声音从景仁宫传出。臣妾和弘瞻他们都已习惯。” “再过一会儿,秋答应就会领着人回去歇息。” 废后一直惦记着长子弘晖,这都成了她的执念。 安陵容只是通过常喜的手往景仁宫的花草里加了一些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粉而已。 这比起废后对其它人下的死手来说,还算是有所保留。 “容儿,乌拉那拉氏这样嚎叫可影响弘瞻他们歇息?” 永寿宫尚在修葺之中,得让苏培盛赶紧去催一催。 “回皇上,弘瞻和昭华跟着武公公习武,沾床就睡。唯有身子稍弱的弘曜大多时候会睡不安稳。” “皇上,臣妾斗胆请您将武公公留下,继续教授弘瞻他们,让孩子们睡个好觉。” 安陵容借机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皇上收了前行的脚步,委婉拒绝。 “阿哥们到了年龄,自有教授武艺的良师。” “景仁宫那边朕会派人去警告,让戾妃安静一些。”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安陵容早就猜到皇上不会轻易松口,也没有多失望。 她将废后的嚎叫忽视,转而说起弘瞻和昭华二人练武后的变化。 “皇上,卫太医说他们二人的身子骨儿比从前更为强健。” “臣妾打算让弘瞻和昭华接着打基础,以免堕了皇上您的威风。” “容儿你看着安排就成。只是昭华终究是个女子,习武要适度。” 虽说先祖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但皇上认为贤良淑德才是女子的本性。 柔则那样的贤内助才是世间男儿良配的典范。 “臣妾明白,习武只是让昭华强身健体,并非对她有旁的期望。” 安陵容察觉到皇上情绪的低落,识趣的没说话,陪着他在院子里打转。 夜幕深沉,景仁宫那边得了警告,废后的声音再也没传过来。 梳洗之时,安陵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去侍候皇上安寝。 心里存着事的皇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察觉到身侧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皇上也闭上了双眼,明日还要早朝, 不能再想着柔则了。 可他翻来覆去都没睡着,本想起身出去再走走,他又怕惊醒了熟睡的人。 就这样瞪着眼睛过了许久,些许的困意才慢慢袭来。 皇上感觉才闭上眼,就被尖锐的声音吵醒。 “.......贱人......好苦啊!” 他坐起来凝神静听,却再也没听到方才的声音。 皇上心中暗恼,苏培盛这狗奴才怎么办事的? 戾妃大半夜的还在嚎叫! 他等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你个贱人,害得本宫好苦啊!” 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声在耳边响起,皇上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用力的将人推了一把。 “容儿,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皇上,请皇上恕罪,臣妾昨晚几乎没闭眼,今晚睡得沉了些。” 安陵容说完,还不雅地打了个小哈欠来佐证。 皇上正要说话,帷幔外传来了宝鹊的声音。 “主子,您可醒着?” “出了何事?” 心里不爽的皇上抢在安陵容前面开口。 “回皇上,八阿哥受到了惊吓,哭闹着要找娘娘。” 宝鹊忐忑的说出了说出了缘由。 “皇上,臣妾......” “容儿,你去瞧瞧吧。” 头晕眼花的皇上挥手让她过去,自己也跟在了后面。 皇上在前院转了一圈儿,发现淑贵妃确实没有说谎,习武的弘瞻和昭华睡得都很安稳。 两刻钟后,安陵容哄睡了八阿哥,两人又回到了寝宫。 没多久,皇上又被熟悉的质问声吵醒。 “容儿,你可听清楚了方才说的什么?” “回皇上,臣妾听着好像有人在说她被谁害得好苦。” 熟知其内容的安陵容换了个措辞说出了听到的话。 外间宝鹊的声音一响,皇上明白弘曜又被吵醒了。 “容儿,在弘曜去尚书房之前,小武子就留在永和宫吧。” “你去哄哄他,朕去一趟景仁宫。” 第261章 后位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恭送皇上。” 目的达成安陵容谢恩后,转身去看弘曜。 这孩子确实睡得不安稳,不仅眉头微皱,还半睁着眼睛。 他虽比昭华先出生,但却远没有妹妹那般充满活力。 安陵容低声哼唱着江南小调,试图哄他尽快入睡。 心里却默默下了决定,明早一定将人拖起来跟着打基础。 她苦苦熬了大半夜,可不能白费这番辛苦。 前世宜修亲自上阵调教她嗓音的时候,安陵容也趁机将皇后的嗓音学了个七八分。 这不一到关键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用来唤醒皇上的那句话是她反复琢磨过的。 安陵容坚信遭了废后毒手的妃子不止一两个,且皇上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另一边怒气冲冲的皇上直接踹上了景仁宫的大门。 “快把门给朕打开!” 苏培盛见状,连忙上前劝阻。 “主子爷,您别伤了脚。奴才这就去叫门。” 他担忧地说完,就小跑上前,“砰砰砰”地开始砸门。 “里面的人听着,皇上驾临,赶快开门!” 他喊到第三声时,朱红色的大门“吱呀”打开了一条缝儿,眼神迷离的小太监借着灯笼瞧见明黄色的身影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苏培盛一脚将人踹到一旁,麻利地将门推开。 “皇上,您快请。” 此时已是寅时末,整个景仁宫静悄悄的。 宫人经历了废后时不时的嚎叫,早就习以为常。 因而皇上一行人踏入正殿时,只有瘫坐在地上发抖的小太监知晓圣上驾临。 戾妃寝宫的烛火还亮着,皇上毫不迟疑的大踏步进去。 剪秋为了照顾主子,索性歇在了脚榻上。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时,她警醒的睁开了眼睛。 一瞧见来人,便惊慌的滚到了地上行礼。 “臣妾......呜呜......” 眼疾手快地苏培盛捂住了她的嘴,大力地将人拖出去。 “秋答应,别怪杂家没提醒你,皇上可正在气头上。您若是出了事,谁来照顾里头的那位?” 等手下的人不再“呜呜”反抗时,苏培盛连忙松开了手,重新进入了里间。 戾妃娘娘状若疯魔,他可得保护好主子爷。 苏培盛紧紧地握着拂尘,时刻准备待命。 拉开帷幔,只见床上躺着的人青丝中混杂着灰白。 皇上怔愣在原地,柔则的妹妹竟老成了这个模样。 他的目光从散发着衰败之气的宜修身上扫过,仿佛又瞧见了当年伏在他膝盖上的柔则哭着说。 “我福薄,恐不能再侍奉王爷了......将来千万不要废弃她。” 本来兴师问罪的皇上一想到早逝的柔则,便放轻了手下推人的力道。 宜修一睁开眼,就发现朝思暮想的人在眼前,她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端庄的笑容。 “皇上,臣妾仪容不整,劳烦您先去外间等候。” 字正腔圆的话语让人无法与疯癫嚎叫的人联系在一起。 皇上拂袖避开了宜修伸过来的手,黑着脸开口。 “不用了,朕说几句话就走。” “你三番五次对朕出手,朕看在柔则的份上给你留了几分颜面。” “但若是再不识相,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朕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柔则那样纯善的人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妹妹?” “纯善?呵呵呵......” 宜修闻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皇上,您可曾细细想过为何先帝爷对姐姐入府之事耿耿于怀,甚至还多次迁怒于您?” 柔则贱人是当年的德妃为了从先帝爷的新宠舒妃那里分宠,特意带入宫的。 谁知德妃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能分薄舒妃的宠爱,还给不在意的儿子拉了一个强有力的外家。 若是皇上知晓他放在心上的贱人是他亲额娘准备给先帝爷的妃子,该是个什么心情? “戾妃,你自己品行不端,休要攀扯旁人。” “苏培盛,传话下去。若是戾妃再犯癔症,命人直接堵嘴捆起来。” 皇上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宜修在身后疯狂地叫喊着。 “皇上,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剪秋连忙狂奔进去,低声安慰道。 “主子,奴婢求您别和皇上对着干。” 宜修充耳不闻,疯狂的叫嚣着。 “柔则贱人,该死......她们都该死......本宫早就该......” “娘娘,奴婢不是和您说过,大阿哥还在歇息,您千万不要惊醒他。” 剪秋含泪说出了最能劝住主子的话。 方才还浑身冒着杀气的宜修闻言,瞬间放软了声音。 “剪秋你说得对,本宫是弘晖的好额娘,可不能扰了他的歇息。” 宜修规规矩矩的躺回床上,剪秋小心翼翼的给她掖好被子。 确定主子入睡后,她才躺回了脚榻。 主子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她有些压不住了。 剪秋从太医院请了好几位太医,可由于主子反应激烈,没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唉! 寿康宫那里明显放弃了娘娘,也只兰妃在外头遇上时会给个好脸色,还会私下里照拂景仁宫这边。 剪秋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将希望寄托在兰妃娘娘的身上。 可随即理智告诉她,娘娘手下的人是她们最后的依仗,绝对不能交出去。 她想着想着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在景仁宫里受了一肚子的气,黑着脸上完了朝,又前往养心殿批阅奏折。 随手翻开一本,是一位没什么印象的官员所奏,可能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 来了精神的皇上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折子上。 没一会儿,端着茶进来的苏培盛瞧见一本奏折躺在大厅的正中央。 他路过时瞥了一眼,“中宫空虚”四个字吓得他放轻了手脚。 也不知道哪个官员这么不会看脸色,居然奏请皇上封后。 太后都不管的事情,他们怎有胆子开口? 苏培盛特意绕到一旁,茶盏还未放在桌案上,又有一本奏折飞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朕安宁。” 皇上愤怒的吼道。 “苏培盛,你说当年先帝爷的后位空悬,佟额娘代理宫务多年也没人说什么。” “怎么朕的后位才空悬了一年,这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手画脚?” 苏培盛知道主子爷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他缩在一旁没敢搭腔儿。 任他在皇上身旁伺候多年,可这事关一国之母,苏培盛还是有分寸的。 皇上黑着脸又继续翻阅奏折,没多久又将桌子拍得“砰砰砰”响。 第262章 起疑 怒极反笑地皇上指着胡乱扔在一旁的奏折,厉声吩咐。 “苏培盛,你过来替朕登记,这些奏请封后的奏折中看好的是哪些人?” 前朝对他的后宫了如指掌,他再怎么心里不痛快,也要看看他们支持哪位主子。 “奴才遵旨。” 苏培盛低眉顺眼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奏折,小跑着靠近桌案,将杂乱的奏折一一放好。 没一会儿他就统计好了数量,沉声上报。 “启禀皇上,这堆奏折里有八成的人认为兰妃娘娘堪当大任,有一成的人认为蒙古的娘娘们也很有风范,还有半成多认为祺贵人的出身也不错。” 皇上见苏培盛脸上露出难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怎不继续往下说?难不成你个狗奴才还想隐瞒?” “皇上,剩下的奏折提及了淑贵妃娘娘,只是......” “哦?淑贵妃也牵扯到其中?” 沉着脸的皇上朝着苏培盛伸出手,“拿来给朕瞧瞧,看看他们都是如何称赞淑贵妃的?” 苏培盛苦着脸将几本奏折递上去,那些大人们哪里是称赞淑贵妃,简直是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混账!又要过继弘瞻和弘曜,这帮人简直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苏培盛,准备辇轿,朕要给太后请安!” 明明他都当着太后的面婉拒了过继之事,没想到前朝还有人提出此事。 皇上看到奏折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后借由前朝大臣之口来逼迫他。 “竹息姑姑,朕来给皇额娘请安,敢问她可有空闲?” 孙竹息从前私下里对皇上多有照拂,皇上不愿将怒气发在这位嬷嬷身上。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正在礼佛。您请到正屋歇着,奴婢这就去请示一番。” 孙竹息和善的回话,在一侧领路。 太后娘娘正在为十四爷祈福,她只能在小佛堂外守着,等娘娘那里一结束,就去通报。 看着皇上脸上的不悦,孙竹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裹挟着怒气而来,恐怕待会儿他们母子又要起争执。 孙竹息等了两刻钟左右,小佛堂里才传来了动静。 “竹息,你守在门边可是有事?” “回太后娘娘,皇上前来给您请安,人在正殿候着的。” 孙竹息恭恭敬敬的上禀。 太后下意识的拨动了手里的佛珠串,不解的开口。 “皇上可有说明来意?” “娘娘,皇上未曾明说,不过奴婢瞧着皇上心里好似存着事情。” “你先去伺候着皇上,哀家忙完了就过去。” 太后将自己抄写的祈福经书一本又一本地扔进冒火舌的炭盆里。 火焰燎过的经书很快变成一片又一片,部分隐约可见上面的“胤祯”二字。 若是凑近了还能听到太后低声念叨着。 “求菩萨保佑我儿......若来日得偿所愿,定会为菩萨打造金身。” 在她身旁的一位素衣居士好似没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将炭盆未燃尽的佛经又扒拉开来。 待所有的经书烧成了灰,太后熟练地朝着女子比划了几下,对方回复了几个手势后,虔诚地端起了炭盆。 太后人还未坐下,便不咸不淡的问道。 “皇上来找哀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皇额娘,今日前朝上了些折子,说起了封后之事。” “儿臣来请皇额娘拿个主意?” 皇上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久经风雨的太后抬了一下眼皮,反问道。 “封后?” “是,皇额娘。前朝多位大臣上书,说中宫空虚有违祖制,让儿臣为了江山稳固尽早立后。” 再解释一遍后,皇上真诚地发问。 “皇额娘,您怎么看?” “封后乃是国家大事,哀家一介妇人不好插手。” 太后默默地端起了牛乳茶,打定主意不开口。 今早传回来的消息,她命人送往皇陵那边的银票半路遭劫,心里正烦着。 这大早上板着脸来请安的儿子是专程来克她的吧。 后宫之人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不管谁当皇后也只有那一个下场。 曾经她是想扶持兰妃上位,可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和宜修一样又臭又硬。 看在家族的份上她没有计较,但并不意味着会替她说话。 近来这段日子,太后感觉胸中憋了一口恶气,对什么都看不过眼。 “皇上若是无事,早些回去处理政事吧。” “哀家身体不适,就不久留你了。” 太后饮了一口牛乳茶,差点儿吐出来。 小厨房办事越来越没个样子,居然将小十四最爱的牛乳茶做得如此难以入口。 “皇额娘,既然您身子不适,那儿臣就先告辞。” 太后如此做派更让皇上起疑。 一回到养心殿,他就召来了夏刈。 “你派人查一下上奏的大臣,太后、兰妃、祺贵人、华贵妃和......淑贵妃那里也派人盯着吧。” “微臣遵命。” 昨夜几乎没闭眼,一早上又遇上了糟心事,头疼欲裂的皇上在苏培盛的劝说下顺势回了后殿。 苏培盛伺候完主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夏刈一出,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不知道哪些人会在其中沉浮,苏培盛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后宫那边,决定装聋作哑。 为人奴才,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皇上走后,安陵容就命人盯着他的行踪。 听说他黑着脸从寿康宫出来,安陵容就明白她之前的布局起了作用。 “宝鹊,你......” 出现在门口的小屋子截断了她的话。 “娘娘,奴才来给您汇报阿哥和公主习武的进度。” 小武子平时毫无存在感,只在来的当日拜见过。 安陵容心里一动,温声接话。 “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派人去请你。” 第263章 各宫 “宝鹊,给武公公看座!” 宝鹊恭敬的引人入座,便识趣的退出了主殿,转身前往小间泡茶。 “武公公来永和宫快一个月了,可有不习惯之处?若是缺了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本宫这就命人添上。” 陵容以和善的目光看向那位在座位上略显局促的的人,想让他放松下来。 “多谢贵妃娘娘的厚爱,奴才这里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从前出任务时荒山野岭、义庄乱葬岗都住过,相比之下,永和宫这里是曾经的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地方。 小武子来永和宫教授阿哥习武,纯属机缘巧合。 “血滴子”里的生活暗无天日,他有幸触碰到烈阳,就不想再活在阴沟里。 淑贵妃娘娘并没有瞒着他,八阿哥满六岁之时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可即便是这样,小武子也愿意多过几年见光的日子。 “娘娘,六阿哥......八阿哥......昭华公主.......” 小武子先说了三人习武的表现,又接着补充。 “贵妃娘娘,六阿哥勤勉、八阿哥与昭华公主有天分。不过奴才从前习武的路子并不适合小主子们,经过一段时日的研究,制定出了以下方案,还请娘娘过目。” 安陵容接过散发着浓重墨香的纸张,看到上面的字时心里一震。 过了一会儿,她又若无其事地开口。 “武公公有心了。只是本宫虽不懂习武之事,但六阿哥他们毕竟还小,还请公公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来教授。” “奴才明白。” 小武子恭敬地回话,在心里感叹贵妃娘娘的镇定。 他心中闪过一丝奢望,若是他表现得好,贵妃娘娘会不会想法子将他一直留下来? “武公公,本宫听闻习武之人大多有暗伤。卫太医不日就要来宫里给小主子们请脉,劳烦你陪在一旁。” “奴才......奴才遵命。” 小武子心里一暖,娘娘这是要让卫太医给他调理身子。 他师傅临终时犯了糊涂,迷迷糊糊地叮嘱他,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一定要想方设法活在阳光下。 从那之后,小武子就细心观察,发现“血滴子”里的前辈们没一个长寿的。 暗伤和生病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帝王的猜疑。 不说他们底下的小喽啰,就连上头的大统领已换了好几茬儿。 听闻夏刈统领也时不时的挨板子。 送走了小武子,安陵容随手端起一个茶盏,清甜的桂花蜜水划过喉咙,才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皇上放了生人进入永和宫,这是想要监视她吗? 安陵容的手一歪,淡黄色的蜜水洒在了宫装上。 “宝鹊、宝鸽,伺候本宫更衣。” 夜深人静,景仁宫那边再也没传来嚎叫声。 安陵容竖起了耳朵,隐约听见浅浅的呼吸自正殿传过来。 她明白这就是小武子所说的生人。 思及“血滴子”的神出鬼没,安陵容惊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皇上来后宫留宿时不带暗卫,否则她那天晚上就露了馅儿。 安陵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真是好险! 晨间梳妆时,宝鹊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安排妥当。 翊坤宫的华贵妃一起来,就对着颂芝吩咐。 “听闻昭华公主在习武,本宫也带安乐练练。” “你就不用跟着了,后院的鸭、鹅们关了这么久,放出来透透气吧。” 皇上派了人监视后宫,她暂时不能到永和宫说话,也只能自己找乐子。 年世兰作为将门虎女,未出嫁时也见过哥哥练武,甚至还在私下里偷偷的学过一段时日。 安乐还小,她随意教一些,也足够娃娃消化的。 两岁多的小娃娃不能长时间站立,华贵妃耐心地在铺着厚毯子地拉着她活动手脚。 母女俩玩得很尽兴,躲在暗处观察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华贵妃娘娘行动很规律,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天黑换班回到住处,黑衣人看了一眼腿上的青紫,没有破皮流血,都是小问题。 如此持续了约莫十来天,前朝奏请封后的声音愈发高涨。 皇上将那些老生常谈的奏折扔在一边,皱着眉头询问夏刈。 “后宫那边情况如何?” “回皇上,太后身子不适,却一直没有延请太医。底下的人来报,太后日日到小佛堂祈福,还烧了经书。只是小佛堂里有一位哑姑时时守着,他们暂未找到取走炭盆中的纸张的机会。” 夏刈怀疑那位哑姑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还不能将猜测上禀。 “寿康宫里继续派人盯着。若有风吹草动,及时上报。” 皇陵那边传来的消息,老十四派出了人手在外活动,且渐渐有靠近京城的趋势。 既然敢将人派出来,那就一个都别回去。 皇上觉得此次封后之事说不定有老十四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已命另一批人去查证了。 “乌拉那拉氏 ?素兰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回皇上,兰妃娘娘与母族频繁联系,这是传入宫中的两封家书,请皇上过目。” 夏刈将从兰妃上锁的匣子里取出来的家书上交。 信中的内容与皇上近日收到的奏折差不多,都谈到了封后之事。 乌拉那拉氏的族长让兰妃尽快有孕,以便早日在后宫中站稳脚跟。 其中还隐晦地提到了废后,让兰妃暗中与那边接触。 这打的是什么主意让人一目了然。 鄂敏父女俩的野心直接跃然在纸上,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 甄远道发配宁古塔后,这鄂敏确实有些飘了,需要打压打压。 不用皇上主动发问,夏刈就继续上报。 “华贵妃除了处理宫务外,就一心照顾安乐公主,一步都没离开过翊坤宫。” “只是颂芝姑娘送了两只大鹅到永和宫,说是给两位阿哥和昭华公主打基础。” “听底下的人回报,两位阿哥与公主的腿脚相较之前更为利索。” “永和宫里这几天异常的热闹。” 宫里的欢声笑语又刺激到了不远处的废后,听闻戾妃娘娘发了疯似得的想要出来。 夏刈知晓皇上对废后的厌恶,自然略过了这件事。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 “淑贵妃可有异状?” “回皇上,淑贵妃娘在给您缝制衣衫,五日前写了一封关心母亲和幼弟的家书,暂时并未发现其它异常。” 皇上闻言嘴角上扬,命人撤回了翊坤宫和永和宫中监视的人。 “苏培盛,你亲自盯着永寿宫的修葺,要在年前能住人。” 各宫都有小心思,也只有淑贵妃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第264章 不孝 “主子,武公公在外求见。” 安陵容用完膳没多久,宝鹊就进来禀报。 “宣他进来吧。还有武公公辛苦,午膳时记得送一叠桂花糕到他房中。” 据宝鸽观察,武公公好吃,且又嗜甜。 难怪他会选择留在永和宫。 “奴才小武子参见贵妃娘娘!” 脸颊明显鼓起来的小武子恭恭敬敬的请安。 “武公公免礼,请坐着说话。” 在永和宫待了一段时日,小武子对淑贵妃娘娘有一定了解,知晓她善待宫人,就顺势坐回了上次的椅子上。 “娘娘,宫中没了生人的气息,奴才猜测他们应当是得了命令都撤回去了。” “他们?你是说不止一人监视永和宫?” 安陵容在夜间只察觉到一个人的呼吸,这...... “回禀娘娘,上头派来的人是轮值的。” 小武子抬头看向大殿的横梁,那上面宽敞,适合躲藏。 “好,本宫知道了。听闻武公公喜好晒太阳,本宫命内务府那边做了一个躺椅,不日将会送到你房中。” 安陵容从来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于她的人。 她从未探听过小武子在“血滴子”里的生活,但却能从他的日常习惯中发现那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是过分的艰难。 小武子对弘瞻三兄妹很尽心,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大雪即将降临,安陵容喊来了宝鹊。 “钦天监算出大雪将至,给宫人准备的棉衣如何了?” “回主子,奴婢派人到内务府问过,能在下雪前送过来。” 宝鹊心疼娘娘付出去的一大笔银子,红着脸提议。 “娘娘,您每个冬日都给宫人发棉衣,底下有小姐妹说她们手里的活儿不多,闲暇时可自己动手做棉衣,省得内务府那帮子人狮子大开口。” “宝鹊,你们白日里从未闲过,夜间做活伤眼睛。本宫不忍心看到年纪轻轻的你们熬坏了身子。” “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若到时身子不好,归家后该如何立足。” “往后休要再提此事!” 宝鸽每回在外面打听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说给安陵容听。 一门心思想出宫的宫女们都私下做绣活儿,托相熟的太监在宫外换成银子。 她们闲暇时要做绣活儿,安陵容不愿意挤压她们的时间。 她前世也过苦日子的时候也做过绣活儿,深知其中的艰辛。 再者内务府那帮子人想尽办法捞油水,安陵容身在后宫,也只能随大流的让人得些好处。 索家嬷嬷和常喜公公都隐晦的提点过。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内务府那帮子人为了银子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留在宫外的人拦截到一大笔钱财,让她几年内不再为钱财发愁。 “主子,奴婢知错。” 宝鹊连忙跪下请罪,是她目光短浅,没想到这一层。 安陵容亲自将人扶起来,低声安慰。 “宝鹊,你一心为本宫着想,又有什么错呢。” “你方才说到棉衣,本宫想到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 “年关将至,需要大量的打赏荷包。你将宫女私下绣的荷包以高于绣坊一文钱的价格收购上来。” “听说宝如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你私下给她送十两银子过去。” 这是弘曜见到宝如私下里哭,学给她听的。 安陵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弘曜他白日里被大鹅追,怎么还有精神躲着听墙角? 她隐隐为弘曜的未来感到担心,生怕他向五阿哥看齐。 好哭又爱听闲话,出身皇家的阿哥绝对不能有这个毛病。 安陵容心一横,下定决心将弘曜交给他哥哥调教。 马上就要入冬,她也不能闲着,皇上的衣衫要尽快送过去,做戏要做全套。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安陵容斜靠在榻上,任由宝鸽给她捏肩。 “娘娘,甘露寺传来的消息,有人看不惯莫愁,将她们主仆三人赶到了凌云峰。” “果郡王入住了清凉台,时常骑马去探望舒太妃,他还摸黑上了几回凌云峰。” “其中有一回不知果郡王说了什么,莫愁在他走后,哭得差点闭过气去。” 宝鸽低声说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娘娘,皇陵那边果然派出了人来找东西,只不过被一批训练有素的人拦了回去。” “咱们的人怕被两方人马发现,及时撤离了那个地方。” “好,本宫知晓。你传令出去,让那批人在新买的庄子上蛰伏,再听命行事。” 皇上的人盯上了十四王爷那边,她就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打探消息。 过了这么长时间,太后那里也该有个结果了。 养心殿的皇上再次从夏刈口中得知太后身子不适,他当场就黑了脸。 太后是想借着身子不适向天下人宣告他的不孝吗? “苏培盛,皇额娘身子不适,朕无心政事。你叫上张五味,咱们去寿康宫走一遭!” 皇上一行人到达寿康宫时,太后才从小佛堂出来没多久。 这回皇上没让孙竹息禀报,径直入了里间。 “儿臣听闻皇额娘身体不适,特带了太医过来给您诊脉,还请皇额娘......” 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哀家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忧。” “往日这个时辰你可是在处理政务的,国事为重,你快回去吧。” 她怀疑是老四截走了内务府上供的钱财,可又没办法开口问。 心中的郁气难除,自然不想让太医把脉。 可这回的皇上尤其固执,太后一觉醒来,他人还在正殿品茶。 “罢了!竹息,你让那太医进来吧。” 老四这人执拗的很,若是不让太医瞧上一瞧,他肯定又会将气撒在小十四身上。 第265章 指责 “多谢皇额娘体谅儿臣的一片孝心。” 得了准信的皇上也松了一口气,今日总算是让太后松了口。 “张五味,仔细给太后瞧瞧。” 他说完,就坐在榻的另一边静待把脉的结果。 “微臣遵命。” 张五味恭敬地回应,随即跪行至太后面前,小心翼翼将手隔着帕子搭在太后的手腕处。 细细辨认着脉象后,他眼皮子一跳。 这脉象怎么瞧着有断送九族之象? 不!这不可能! 自从先帝爷驾崩后,太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寿康宫,从未有过任何风言风语传出...... 张五味心中暗忖,这定是他今早出门先迈右脚触了忌讳,心绪不稳而造成的误诊。 心“砰砰”直跳的张五味默默地拜了好几遍医圣,又求了列祖列宗保佑。 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感受指腹下的脉搏。 如珠滚玉盘,跳动得快且很有旋律。 这便是常见的滑脉! 张五味放在手帕上的指头轻微地颤动,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 他声音微颤地请求。 “太后娘娘,您的病症有蹊跷,微臣想再观察另外一只手的脉搏,请您应允。” 本来不将这次把脉放在心上的太后坐直了身子,连忙配合的将另一只手伸出来。 听闻张五味曾自称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人,难不成她真的身患重疾? 她还有大事尚未完成,可不能早早地去见先帝爷。 守在一旁的皇上将视线投在张五味身上,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担忧。 被两双利眼盯着,张五味忐忑不安地搭上了太后的脉搏。 手下的脉搏跳动强劲有力,显示主人体内的气血足。 这无疑还是有孕之兆。 根据他行医的经验来看,太后腹中的胎儿已有一个多月。 张五味手犹如触火般的缩回,整个人跪伏在地,紧张不已的上报。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的脉象有异常,还请屏退左右。” 此事涉及皇家颜面,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只希望不要祸及到家人。 瞧着浑身紧绷的张五味,皇上也坐直了身子。 张五味也算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他从未见过这书呆子有怕的时候,恐怕太后这回病得不轻。 于是皇上沉声吩咐。 “屋里头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苏培盛躬身退了出去,而孙竹息和另一位伺候宫人均不约而同的看向太后。 “都听皇上的,你们也退下吧。”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时,太后向来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焦急之色。 “张五味,你说说哀家到底是患了何疾?” 张五味“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哆哆嗦嗦的开口。 “请皇上恕罪,微臣把出太后怀有月余的身孕。” 闻言惊得瞪圆了眼睛的太后将手中滚烫的茶盏扔向地上跪着的人,大声呵斥着。 “大胆张五味,您休要污蔑哀家!” “皇上,赶紧将此得了失心疯的庸医拖出去砍了。” “皇家颜面不容任何人亵渎。” 若是太后手中有把刀,张五味说不定就会血溅当场。 皇上也被张五味说出的消息惊呆一瞬。 他想到夏刈查到的某些东西,脸色极其难看的提议。 “皇额娘,此事确实不能听张五味的一面之词,不若让您信得过的太医前来把脉,如何?” “若是张五味当真胡说八道,朕绝不饶他。” 浑身冒着冷汗的张五味默默的跪行到一边等候。 约莫过了三刻,孙竹息领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医急匆匆的赶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 老太医正要行礼,却被皇上急忙打断。 “何太医,皇额娘身子不适,劳烦你赶紧给看看?” 皇上心中翻腾不已,同时用眼神定住了想要退出去的孙竹息。 “微臣遵命。” 察觉到屋内气氛凝重的老太医一点也不敢耽搁,他麻利的跪行到太后面前。 手下传来脉搏的持续性跳动惊得他身子一歪,嘴里冒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在场的几人虽然都听不懂,却从受惊的何太医那里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张五味,快给那老家伙瞧瞧!” 其实皇上心里已偏向了张五味把出的结果。 他不是没听到过太后的风言风语,只是太后这次当真是糊涂啊。 这孽种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呢? 是太后出宫礼佛的那次,还是隆科多夫人到宫中请安的那一回? 或者是寿康宫里藏还藏着未净身的其它人? 皇上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猜测,一时无法确定下来。 检查出结果的张五味悲痛的上报。 “回禀皇上,何太医惊吓过度,已然中风。” 何太医病得真是时候,他这一瘫,救了全家乃至是全族人的性命。 张五味深恨为何要将自己调理得如此康健,想弄出个毛病逃避都不行。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朝着外面吩咐。 “苏培盛,何太医冒犯太后,先押入慎刑司严加看管。” “皇上,你不相信哀家?” 太后与皇上离得近,最先感受到身旁快凝成实质的怒气。 “太后,铁证如山,您让朕如何相信!” 怒极的皇上猛地起身一脚踹到孙竹息的心窝子上,重重的踩在倒地之人的手上。 “你老实交代,太后肚子的孽种是谁的?” 眼前一黑的孙竹息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了让她惊愕不已的话 她强忍着令人昏厥的剧痛辩驳。 “皇上,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如何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孙竹息伺候主子多年,知道她不少事情,但却从未见过主子有逾越之举。 “老奴恳请皇上明察,请太医前来看诊,以保确诊无误。” 此事不仅事关皇家的颜面,还关乎太后的清誉。 孙竹息强忍着口中的血腥味,含泪请求。 她见皇上无动于衷,又信誓旦旦地保证。 “皇上,老奴侍奉主子多年,深知其为人,娘娘绝对不会做出有损皇室之事。” “竹息,不必同他多言。” 一直没说话的太后将小几上的糕点扫在地上,愤恨地指责道。 “老四,哀家知晓你心中的额娘一直是佟佳氏。” “只是没想到你为了她,竟然干出这样匪夷所思之事来污蔑自己的亲额娘。” “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不想再见到你这个逆子!” “皇额娘,这是朕最后一回这么叫您。有些事情不是声音大就能逃避的,朕不希望九个月后寿康宫里出现婴孩的啼哭声,您可明白?” 皇上平静地说完,就带着人离去。 第266章 圈禁 “苏培盛,有歹人在寿康宫行凶,伤了太后,你派一队人在寿康宫外面守着。”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拳头紧握的皇上沉声吩咐。 这只是明面上的安排,暗地里必须要将寿康宫搜一遍。 孙竹息在人走后,终于支撑不住,呕出了一大口淤血。 回过神来的太后高声呼唤。 “来人啊!快去将苍兰喊过来!” “竹息,你怎么样了?别吓哀家。” 太后命人将孙竹息搬到榻上,忧心的看着她。 “主子,老奴无事。” 孙竹息强忍着痛意,虚弱地安慰着太后。 “奴婢失礼,弄脏了屋子,这就回去。” “竹息,你好生躺着吧。” 屏住呼吸的太后将人按回去。 皇上看似是对竹息出手,实则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个逆子登基之初就对她不满,隐忍了几年终于不想忍了。 他们母子连脆弱的面子情都无法维系了。 老四背父逼母,凌破诸弟。 祖宗留下的基业绝对不能交到这样不忠不义之人的手中。 就算百年之后下去见先帝,她乌雅?成璧也不惧。 苍兰一来,太后就让其它人出去,思索了几个呼吸,她关切的吩咐。 “方才竹息呕了一大口血,你快给她瞧瞧。” 过了一会儿,苍兰恭敬的回禀。 “主子,竹息姑姑伤到了心肺,得需好好养着。” 竹息姑姑受伤不轻,从中可见出手之人的狠辣。 苍兰来的路上就听说皇上才离开寿康宫,她不敢往深处想。 “奴婢的药柜里还缺几样药材,这就到太医院领取。” “苍兰,你等等,过来给哀家也号个脉。” 虽然太后坚持认为皇上在污蔑她,但方才闻到血腥气的呕意却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奴婢遵命。” 苍兰的手不慌不忙地伸出去,指腹下的脉搏跳动震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瞧见浑身颤抖的苍兰,太后也慌了起来。 “苍兰,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惊恐的苍兰瞧了孙竹息一眼,艰难地开口。 “主子,您的脉象显示……您怀有身孕了。” 苍兰祖孙三代都为乌雅氏一族效力,她没有必要隐瞒这个天大的消息。 “不!绝对不可能!哀家怎会......” 太后紧紧的捏着苍兰的肩膀,满脸怒意。 “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投靠了皇上,来陷害哀家的?” “太后娘娘,奴婢愿以性命起誓,绝无半点背叛之心。若是有丝毫的异心,必将不得好死。” 脖子上火辣辣地疼,苍兰强忍着眼泪指天发誓。 她暗中帮太后做了不少事,从未怀疑过娘娘的果决。 “主子若是不信,奴婢自有其它法子来验证。” 家里人还等着她回去团圆,绝对不能魂葬在深宫之中。 太后颤抖的抓紧榻上的垫子,心里乱成一团。 “苍兰,可有药丸子能造成哀家这种脉象?” 惠嫔原先不就是假孕过了,太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回娘娘,您入口之物皆是奴婢细细查过的,没有异常。” 没过多久,苍兰将一碟子鱼烩端进屋,人还没走近。 坐在榻上的太后瞬间干呕起来,孙竹息与苍兰对视了一眼,主子这回真的...... 良久后,太后漱了口,虚弱地叹了一口气。 “哀家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却栽到了皇上的手中。” “苍兰,你去取药,不管哀家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绝对不能留下。” 太后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小腹上,疼得整个人都弓下了腰。 在得知皇上命人封锁寿康宫后,太后的怒气达到了顶峰。 “混账!简直是混账!” 正殿的瓷器碎裂声不断响起,所有宫人都夹着尾巴做人。 闭宫的消息早已在宫人间传遍,若是再碍到了太后的眼,怕是更没有活路。 在后院照顾胧月公主的小允子更是求到苍兰面前,问她要了一点安神药。 混在糊糊里给孤苦无依的小主子喂下。 皇上命人围了寿康宫,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大事情。 小允子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娘娘离宫前请求他照顾好小主子,他一定要想办法带小主子离开寿康宫。 趁着所有人都歇下,小允子悄悄地出了门。 他刚摸到小佛堂附近,一道白光闪过,温热的液体喷薄而出,人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 “统领,这位小太监是胧月公主身旁的人。” “杀了!” 皇上有命,若是搜查过程中遭到阻挠,格杀勿论。 夏刈手一抬,示意所有人尽快行动。 主子爷白日里还派了副统领出京办事,他可不能落后于那个小子。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位小太监的尖叫声在寿康宫里响起。 守在宫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充耳不闻,专心地守着大门。 昨夜完成搜宫任务,首领就让帮他们暂代侍卫守门。 上头有命,即便是寿康宫里着火也不能开门。 可没过多久,就有人前来拍门。 “侍卫大哥,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劳烦你们帮忙跑一趟太医院,给抓些药回来。” 守门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扯出了门缝里递出来的纸张。 眼神交流一番后,其中一人不情不愿地拿着药材单子往外跑。 “张五味,你瞧瞧这单子上的药材是何用处?” “回皇上,这里头的补药是调养身子和活血之用的。” 从寿康宫回来,皇上除了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外,并没有其它的行动。 因而张五味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直言不讳的指出药材组合起来的用处。 那些药是用来给孙竹息养病和太后堕胎的。 皇上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无力的摆了摆手。 “你去太医院抓药,亲自送到寿康宫门口。” “还有给太后抓些调理身体的药包。” 太后终究是他的生母,皇上实在是下不去手,只能将人圈禁在寿康宫中荣养着。 第267章 养母 皇上虽不能对太后动手,但那位一直被她惦记的“胤祯”却没那么好运。 小佛堂中供奉的佛经,是太后亲手所书,其中毫不避讳地名字暴露了她多年来的偏爱。 殿内只剩皇上一人时,他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夏刈,皇陵那边可有传回消息?” “回禀皇上,副统领幸不辱命,已处决所有藏在暗处之人。” 一道疲惫地声音自厚重的帷幔处传来。 “主子,副统领还无意中发现,皇陵那位生活奢靡,醉生梦死,且在看守皇陵的几年中纳了不少女子。” “朕不是命人抄了他的家,怎还......” 一说到这里,皇上很快反应过来。 有太后在暗中支援着,老十四怎可能会缺银钱。 想当年他开府之时捉襟见肘,却丝毫没有人过问。 “夏刈,你派人查一查朕所有尚在思过的兄弟的近况。” 若是查到了他们同样奢靡度日,皇上不介意拿他们开刀填充国库。 “还有隆科多那里你亲自去查,朕要尽快见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大家族里的人都不干净,没有几个经得起查证的。 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隆科多必须死。 皇上回望了寿康宫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 安陵容预感寿康宫那边遭了殃时,便给华贵妃递了一个消息,让她暗中对太后埋在内务府的人出手。 她自己也没闲着,让常喜暗中走动起来,换到一个有油水的地方待着。 早先安插进去的自己人则接替了常喜的位置,掌管花草房。 同时还用得来的钱财拉拢了一批为她办事之人。 安陵容和华贵妃在内务府各有所得后,都不约而同地悠闲地陪着孩子。 另一边太极殿的兰妃在再次求见太后无果后,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妙。 “柳嬷嬷,您说太后是不是凤体违和,不想见本宫吗?” “主子,这个很难说。奴婢领取食材时打听了一番,近几日寿康宫所需之物皆有膳房的人主动送上门。” “一位去了几回的小太监私下和奴婢说,他偶然间与守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小太监说守在寿康宫门口的侍卫肯定见过血。 柳嬷嬷按下心中的担忧,温声劝说。 “主子,您先别着急,咱们再观望观望。” “嬷嬷,本宫心里难安。” 素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是决定给族里修书一封。 虽说她心里不赞同太后的某些行为,但却无法否认这位姑姑给家族带来的荣光。 怀着复杂心绪的兰妃将她的担忧全都写进了家书中。 目送柳嬷嬷出去,她静静的思索抱养孩子之事。 太医说她身子骨儿不好,有孩子的可能性不大,让她尽早做准备。 而皇上对太后频繁召见六阿哥心生不满,明显是想断了她抱养的心思。 她思来想去,若想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最好是抱养一位公主到膝下。 养在寿康宫中的胧月公主就很合适。 不过这个孩子必须要记在她的名下,否则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族中安排她和莹嫔学习礼仪之时,教授规矩的嬷嬷无意中说漏了嘴。 她们二人的仪态是根据宫中某位得宠的娘娘来练习的。 素兰入宫之后就频繁拜见各宫的娘娘们,却始终没寻到正主。 她猜测那人极有可能是自请出宫莞嫔娘娘。 可惜这样的佳人却无缘相见。 “春桃,京城的冬日难熬,本宫与胧月公主算是有几面之缘,你替本宫给她做一件厚斗篷吧。” 几月前见到胧月公主时,身为姐姐的她与华贵妃的安乐公主身量差不多。 没母亲在身旁照顾的孩子就是苦,素兰可不得趁机多关心关心。 她送出的家书很快得到了回音,同时送进来的还有一批补品。 族长在信中要求她利用送补品之机来试探太后是否碰上了难处。 “主子,咱们真的要再去寿康宫走一遭吗?” 柳嬷嬷这几天在外奔走,一点儿寿康宫的消息都没能打听到。 她担心主子贸然前往会惹麻烦上身。 “柳嬷嬷,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作为小辈自当前往探望。” “太后娘娘没有精力见咱们,但总不至于拒绝送进去的东西。” 素兰安抚完柳嬷嬷,神色复杂的看向一盒又一盒的补品。 家族每月都会往太后那里送东西来联络感情,可据她所知,太后娘娘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 兰妃眼神一闪,那些东西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落雪的那天,她带着人前往了寿康宫。 “奴才给兰妃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 兰妃温声问道。 “本宫知晓太后需要静养,特带了些补品过来,劳烦二位帮忙转交。” 她丝毫没有要进去探望的意思。 侍卫见她通情达理,便直接应下。 “兰妃娘娘请放心,奴才定将您带来的东西上交到竹息姑姑手中。” “今个儿天冷,还请兰妃娘娘早些回去歇着吧。” 看着兰妃一行人走远,侍卫毫不迟疑的拿出哨子吹响。 不到片刻,兰妃送来的东西就出现在了养心殿。 皇上拿过其中的一件小白狐斗篷,愣了一下。 看样式是给胧月准备的吧。 他每日忙于政事,有些时日未曾想起在甘露寺修行的甄嬛了。 甄嬛狠心,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心里五味杂陈的皇上将斗篷放回箱笼里,重重的吐了一口心中的郁气。 “苏培盛,带人检查一番。” “若是这些东西没有问题,就送进寿康宫吧。” 太后腹中的孽种太过顽强,活血之药未能将它处理掉。 皇上想了想,又命张五味抓了两副落胎药夹带在补品之中。 他们母子早就撕破了脸,胧月公主留在寿康宫也不太合适。 皇上在养心殿琢磨了大半天,决定为胧月公主找一位养母。 “苏培盛,朕准备给胧月公主找一位养母,你觉得这后宫之中哪位主子能堪当大任?” “回皇上,后宫的主子各有各的好,奴才不敢妄言。” 苏培盛对甄嬛主仆没什么好感,才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 主子爷发了半天的呆,想必已然有了想法。 皇上瞪了他一眼,这老东西越来越圆滑了。 “苏培盛,摆驾永和宫吧!” 第268章 接话 “臣妾参见皇上。” 在东配殿陪着孩子们读书的安陵容听到唱和声,急忙出来请安。 皇上顺手将人扶起来,温和地问道。 “容儿免礼。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皇上,外头天寒地冻,臣妾怕伤了弘瞻他们的身子,就暂停了习武课程。” “这不弘瞻不想歇息,臣妾陪着他读书呢。” “弘曜和昭华两人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皇上,您可要进去瞧瞧?” 安陵容笑着邀请。 皇上才封了寿康宫,指不定心里的怒气尚未消散。 这回他来永和宫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需要找机会提前打探一下。 安陵容不等皇上回话,就拉着人进屋。 “皇上,弘瞻前几日还说起,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朕也挂念着他们。” 他一进去,三个孩子都有模有样地上前行礼。 “儿臣参见皇阿玛!” 皇上细细地从三个孩子的脸上扫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都起来吧。让皇阿玛看看你们都读了什么书?” 弘瞻有条不紊地回答着皇上的问题。 趁着皇上兴致勃勃地给孩子们读书时,安陵容悄悄地回到了正殿。 宝鹊低声禀报,说今日兰妃给寿康宫送了东西,其中有一件小斗篷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她心中暗忖,皇上的心里一直惦记着甄嬛,从未将人放下过,只是碍于情面不想先低头。 她猜测皇上应该是念起了寿康宫的胧月公主,想要将人接出来。 左右皇上舍不得胧月公主吃苦,想给她找人养着而已。 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后宫没孩子的妃嫔多着呢。 “宝鹊,皇上教导阿哥们辛苦,今日晚膳烫两大壶酒。” 安陵容在正殿转了一圈,没听出什么多余的呼吸声。 皇上送上门来的挨折腾的,可怪不了她。 这回的晚膳安陵容并没有安排孩子们不能吃的食物,五人热热闹闹地围在圆桌上。 弘瞻他们身后各站了一位布菜的宫女。 安陵容拉着酒瘾上来的皇上喝了两大壶酒,直到喝得人眼神迷茫才住手。 见醉酒的皇上坐在椅子上直往下出溜,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榻上。 往不知道小声嘟囔着什么的男人腰间塞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安陵容温声询问。 “皇上,小厨房准备了醒酒茶,臣妾伺候您用一些,可好?” “朕没醉,无需......用......用醒酒茶。” 皇上睁大了眼睛反驳。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醉,他晃悠悠地站起来。 “今日的政事还未处理完......朕去忙会儿。” 安陵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强行将要去书房的皇上拉到了寝宫里。 “宝鹂,快去打一盆水来,本宫要伺候皇上洗漱。” 歪斜在床上的人浑身酒味,若是不稍加清理,今晚估计别想睡了。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床上的人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一把拉住莹白的小手。 “柔则,你终于舍得来看朕了。” 宝鹊脸色一变,皇上竟然拉着主子的手喊别人的名字,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她正准备出声,就看到主子给她使眼色,让她出去。 安陵容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今生她选择了入宫,早就做好了准备。 皇上心里念着谁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她拿开盖在人嘴上的帕子,底下的人又不安分了起来。 “你好狠的心,一别多年,从未没入过朕的梦里。” “说起狠心,那位与你有几分相似的甄嬛也是一样......” “......” 身旁的人絮絮叨叨个不停,透露了不少他与纯元皇后以及甄嬛的往事。 安陵容不发一言的当成故事倾听。 后面还了解到先帝爷的儿子们个个都生财有道,只除了发牢骚的皇上外。 听到被抄家的八王爷藏了足足一千万两银票时,安陵容泛起的困意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皇上方才念叨过从先帝手中接过皇位后,他就日日为国库操心。 费尽力气经营了几年才攒到了几百万两的银子。 “柔则,朕苦得很呐。若是你还在的话,朕......” “前朝那些老匹夫又逼着朕立后,可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并没有朕想要扶持的人。” “皇额娘她不守妇道,怀了隆科多的孽种,到如今都没有打掉。” “朕念在太后对你不错的份儿上......心软......” ...... “小六......老十四......” 喝晕头的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说。 其中夹杂了不少秘闻,更有朝廷重臣的把柄,安陵容都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离着皇上只有两个拳头远的她一动都不敢动。 卫临说过,有些特殊的醉酒之人能记得曾经做过的事情。 安陵容就怕皇上是这类人。 就算耳朵遭了大罪,安陵容也不能打断她的话。 “......淑贵妃,哦!就是从南边来的那位秀女,她给朕生了三个孩子。” “弘瞻、弘曜和昭华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说朕将胧月公主交给她照看如何?” 安陵容听了这话,呼吸都乱了。 皇上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让她闲着。 既然他怕别人磋磨胧月公主,那她就指出一个令皇上满意的人选。 她慢慢地调整了呼吸,用曾经学过的声音接话。 “皇上,我认为此事极为不妥!” “您方才说过,这淑贵妃好似有了三个孩子,怎分得出精力来照顾胧月公主。” “我倒是觉得与莞嫔情同姐妹的惠嫔是个不错的人选。” “柔则所言极是,朕这就下旨让惠嫔照看胧月。” 随即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浑厚的笑声。 安陵容眼珠子一转,又轻声提议。 “皇上,据您所说,莞嫔乃是罪臣之女,那胧月公主出身......” “不若皇上先将胧月记到惠嫔名下,想必莞嫔会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 照看的孩子能随时要回去,可记在名下的孩子就不好说了。 “朕.....朕......” 直到身旁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安陵容照旧没敢动。 迷糊中听到苏培盛的声音,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浑身酸痛,这一夜可是遭了大罪。 第269章 达成 安陵容轻轻侧眸,见身旁的皇上面带笑意,似乎还沉浸在某个愉悦的梦境中。 她柔声呼唤着,“皇上,是时候起身了。” 见人未有反应,便又轻柔地推了推他。 “皇上......” “容儿,怎么......你醒的这般早?” 皇上从美梦中被唤醒,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与不舍。 他昨晚梦到了柔则,向她吐露了不少的心事,感受了久违的松快。 半睡半醒间正在回味那股松快感,就被人打断了。 安陵容没错过皇上说话时的停顿,她垂下眼帘,轻声解释。 “回皇上,苏公公在外头请您出寝!都是臣妾不好,非要拉着您喝酒。” “罢了,既是如此,那便伺候朕起身吧。” 皇上迅速调整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从容。 今日是大朝会,可不能耽搁,否则史官那里又有的写了。 安陵容给皇上穿衣时,顺便也注意着他的表情。 皇上眼下的青黑预示着昨晚并未睡得很好,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看来他误以为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事情是在做梦。 安陵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下回可不能再将皇上灌醉了。 这人的酒品尚可,但透露出来的东西着实有些吓人的。 她温声提议。 “皇上,您昨日晚上并未用多少膳食,小厨房里准备了好克化的粥品,您用一些吧?” 腹中空空的皇上随口应下。 一碗粘稠的咸粥入肚,心中的些许不愉早已散去。 “容儿昨日准备的酒朕还是头一回喝,可还是从内务府取来的佳酿?” 皇上从前独饮时也喝醉过几次,可从未梦到过柔则。 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兴许是与酒有关。 “回皇上,那酒是臣妾让卫太医开了些滋补的药草泡出来的。” “臣妾瞧着皇上喝得顺口,擅自做主给您准备了一坛子,还请皇上不要嫌弃。” 安陵容观察到皇上好酒,特意召来卫临,让他准备了调理身子的药酒。 昨夜皇上的自言自语也显露了他心中憋着一股气,要让天下人看着,先帝爷的选择没有错。 一天十二个时辰,皇上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处理政事,安陵容怕他熬垮了身子。 因废后在鸭汤里下过药,安陵容便主动地上交了药酒方子。 皇上直到离开都没说起胧月公主之事,看来他一梦之后便有了决断。 沈眉庄虽与甄嬛有嫌隙,但安陵容相信受过大家闺秀教导的她会对胧月存了一份怜悯。 即便不会精心教养胧月,护着她长大总是没有问题的。 宫中没有孩子的几位妃嫔中,沈眉庄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停了几个时辰的雪花又落下,安陵容决定午膳炖锅子。 身为贵妃的好处之一就是冷天里有一定份额的鲜菜。 华贵妃对她多有照顾,每回送来的东西都是足足的。 “主子,宫外传来的消息,果郡王日前上山探望莫愁,遭遇大雪封山。” “本宫知道了。果郡王上山可带了随行人员?” 安陵容有很强烈的预感,即便她断了崔槿汐与苏培盛的那条线,甄嬛仍然有别的法子入宫。 “回禀娘娘,咱们的人瞧见他的贴身随从阿晋跟着一起上了山。” “让咱们的人查查这个阿晋的背景。” 世人眼中的果郡王闲云野鹤,但正是这样的人却盯上的皇上的女人。 皇上的兄弟还真如他自己所说,没有一个简单的。 申时末,养心殿传出了消息,皇上翻了惠嫔的牌子。 “主子,皇上昨日明明在东配殿答应了六阿哥要来陪他读书的,这.......” “宝鸽,皇上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需做好本分即可。” 安陵容柔声安慰着。 皇上每月到永和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孩子们早就习惯了。 接到消息的咸福宫上下都忙活了起来。 管着小厨房的采星连忙请示主子,又添加了好几个菜色。 “娘娘,是否需要奴婢将调养身子的药熬煮上?” 沈眉庄轻轻点了点头。 她每一回侍寝前都会喝上陈太医开的补药。 可惜肚子不争气,一直没传来好消息。 小半个时辰后,明黄色的身影一出现,沈眉庄就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 皇上站在她面前,看着人起身。 “外头冷,咱们进正殿说话。” 沈眉庄瞧见苏培盛拎在手上的小酒瓶,眼皮一跳。 陈太医特意叮嘱过,用药最忌饮酒。 “惠嫔,可会饮酒?” “回禀皇上,臣妾在家之时陪着母亲小酌过两杯果酒。” 沈眉庄一本正经地解释。 “若是皇上有雅兴,臣妾可作陪。” 母亲在家书中叮嘱她,万不可忤逆皇上。 还说男儿都喜欢柔顺的女子,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皇上自然也不例外。 “惠嫔,那就陪朕痛饮几杯。” 膳食全摆上来,皇上看着满桌子素淡的菜,给沈眉庄倒酒的手一顿。 一个能下酒的菜都没有,皇上有些想念能吃会喝的淑贵妃。 沈眉庄所说的喝酒就是浅尝辄止,他一个人喝着也没有意思。 两杯酒下肚,沈眉庄就将杯子放远。 皇上用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惠嫔,朕有件大喜事想同你商量。” “皇上,您请说。” 沈眉庄浅笑着将清茶奉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一言九鼎,他所说的大喜事肯定不会差。 守在殿外的采星也扬起了嘴角。 “太后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胧月住在寿康宫难免会.....” “朕想将胧月记在你的名下,你意下如何?” 皇上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霸道。 沈眉庄一愣,就跪地谢恩。 甄嬛离宫时两人并未撕破脸,若是此时拒绝只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皇上,臣妾曾去过寿康宫探望过胧月公主,那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臣妾这就命人收拾东配殿......” “胧月能记在你的名下是她的福气。” 目的达到的皇上自斟自酌将一壶酒饮尽。 隔日养心殿连着发出了三道圣旨。 第270章 抬举 其一为华贵妃代掌凤印,处理六宫事务,众后妃从年后开始要向贵妃请安; 其二为惠嫔收养胧月公主,择日记入玉蝶; 其三为淑贵妃从永和宫搬迁到永寿宫,被赐予协理宫务之权。 “贵妃娘娘,皇上口谕,还是将您最为熟悉花草房和茶库归到您手上。” 过来宣旨的小冬子笑呵呵的转达。 “多谢冬公公,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且拿去喝茶。” 安陵容亲手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小冬子手上。 虽说前面两道旨意过会儿也能得知,但小冬子有意交好,安陵容自然乐意接下。 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多一个耳目就多一分胜算。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小冬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一听说有派往永和宫的活计,就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活儿。 安陵容早就从小夏子口中得知,这位看他不顺眼的小太监时时惦记着永和宫的吃食。 她给宝鹊使了个眼色,对方跟着要回去复命的小冬子身后,笑着邀请。 “冬公公,主子说您一路辛苦,小厨房里备了热乎乎的面条,您垫垫肚子再走,可好?”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好意。” 正要往外走的小冬子待宝鹊话落,脚一转,就拐向了特意收拾出来的小间。 宝鹊愣了一下,这冬公公真是心细如发,这么快就将永和宫的布局了然于心。 “娘娘,方才冬公公吃到尽兴时透露了一个消息,莞嫔派往寿康宫伺候胧月公主的小允子没了。” 宝鹊一脸平静地上禀。 她虽为两人感到可惜,但也知道在后宫之中,跟错了主子有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原来是没有人护着胧月公主了,难怪皇上火急火燎的要将人接出来。” 安陵容轻抿了一口碧螺春,山泉水泡出来的茶就是好。 华贵妃代掌凤印,一时风头无两。 她迁宫到养心殿后面的永寿宫,成为后宫距离皇上最近之人,在外人看来也是颇得圣心。 沈眉庄虽说抱养了胧月公主,但在安陵容看来,她并没有得到实际上的好处。 咸福宫的采星送走了宣旨的小夏子后,愤愤不平地向采月吐槽。 “采月姐姐,明明四妃还余下一个位置,皇上为何就这么......” “采星,慎言!小主子不日就要来到咱们宫里,你去东配殿看看可有缺什么。” 采月厉声将人支开。 “主子,采星她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 “奴婢从前在府里听老人们讲古,说抱养孩子会带来福气,想必主子您距离有孕之期不远。” “采月,采星说得没错,皇上的心确实是偏的。” 沈眉庄怔怔地盯着护甲发呆。 若是甄嬛的傲气没有作祟,她就是四妃之一的宠妃。 皇上这心里还记挂着那位负气出走的佳人啊。 “采月,笔墨纸砚伺候,本宫要与家人分享抱养胧月公主这件大喜事。” 将胧月养在膝下虽膈应人,但这孩子有皇上记挂着,也能稍稍抚平心中的不满。 她还要给甄嬛送上一封信,再奉上几本亲手抄写的诗集。 君子之交淡如水,说得正是她与甄嬛。 三道圣旨在后宫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太极殿 乌拉那拉?素兰得知皇上让沈眉庄抱养胧月公主后,整个人瘫在了榻上,惊恐又不安地发问。 “嬷嬷,您说皇上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见到主子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转,柳嬷嬷心疼的将人揽在怀里,疑惑的开口。 “娘娘,您为何这样说?” 柳嬷嬷虽然受到了主子的倚重,但却是个安分守己的,并非所有的事情都知晓。 素兰紧紧的抱着柳嬷嬷,哽咽解释。 “嬷嬷啊!太医说本宫的身子不易有孕,让本宫早做准备。” 她怀疑是上回在二郎庙里伤了身子。 低着头的素兰双眼通红,太后可一定要好好享受她送进去的补品,才不枉她的一片孝心。 柳嬷嬷闻言,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可是知晓家族对娘娘的期望,这若是不能有孕,恐怕家族会有其它的想法。 “我命苦的娘娘啊!” 悲伤的柳嬷嬷抱着主子泪流不止,难怪娘娘先后坚持要抱养阿哥与公主。 在夫人身旁待过的柳嬷嬷很快镇定下来,低声询问。 “主子,敢问族里可知晓此事?” “嬷嬷,给本宫看诊的是阿玛多年的好友,世伯本就不是多嘴之人,本宫也未与母亲提及此事。” 这事目前只有三人知晓。 柳嬷嬷既欣喜于主子对她的信任,又为主子感到发愁。 主子之所以能入宫,主要是因族长家的格格年龄未到。 若是主子身子有恙的消息传回去,柳嬷嬷敢肯定族长那个老匹夫一定会想方设法安排自己的女儿入宫。 京中下人时常互通消息,柳嬷嬷也从中听了不少乐子。 她脑子一转,轻轻地拭主子脸上的泪痕。 “娘娘,既然您不能抱养出自其它宫的阿哥与公主,那若是这孩子本身就出自太极殿呢?” “嬷嬷,你是想让本宫抬举宫人侍寝?” 素兰惊讶的接话。 “娘娘,您猜的没错。” “这回跟着您入宫的宫女都是家生子,她们的亲人皆在夫人的掌控之中,保管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柳嬷嬷信誓旦旦的劝慰。 素兰想到太后的上位史,心里闪过一丝犹豫。 “嬷嬷,你让本宫好好的想想。” 柳嬷嬷说得确实是个好法子,但她要同母亲商量商量。 皇上发出这三道旨意,都对她极为不利。 华贵妃与宜修堂姐斗了多年,很明显地看她不顺眼,在她入宫后没少下绊子。 这回她代掌风印,想必会变本加厉的针对她。 还有也不知道淑贵妃有没有看出她曾经想要抱养六阿哥的打算。 这两边都要防着,更致命的是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收回了她手中的部分宫权。 素兰很确信寿康宫的太后出了大事,这需要尽快上报给家族。 第271章 争宠 长春宫 正殿的瓜尔佳?文鸳听到传遍后宫的三道圣旨,小脸涨得通红。 凭什么汉军旗的后妃步步高升,反而满军旗出身的姑奶奶却仍旧停留在原地。 皇上行事如此偏颇,就不怕引起前朝官员们的不满? 她要给阿玛写信,让他联合其它满族大臣对皇上施压。 家书写到末尾,她又添加了几句。 皇上宠爱胧月公主,想必是对废黜的贱人甄嬛念念不忘。 瓜尔佳?文鸳担心甄家父女有起复的可能,让父亲好好“照顾”凌云峰和宁古塔那边。 她自己则琢磨起如何在皇上面前邀宠。 阿玛多次提醒,孩子才是升位的关键,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遗憾的是,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在失望与愤怒之下,她猛地扯断了颈间那串废后赠送的珠链,珠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她喜好艳丽的衣裳和首饰,废后送的珠链尤其符合她的审美。 纵使觉得废后晦气,但仍旧时不时地将珠链翻出来戴着。 如今看来,这东西极有可能挡了她的运气。 她狠狠地碾碎了几颗珠子,心中的怒火却难以平息。 “后殿的浣碧在做什么?” “回主子,听人说何贵人好像在给皇上缝制衣裳。” 候在门口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回话。 “走,咱们去瞧瞧何贵人。” 瓜尔佳?文鸳她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一个奴才秧子出身的女人也配跟她争宠。 既然甄嬛离得远,那就由她身边的人代为受过吧。 气得脸色发白的浣碧瞧着耀武扬威的祺贵人带着宫人离开,恨得后槽牙差点儿都要快咬碎了。 “福宝,本小主身子不适,先到里间歇息。你接着帮本小主做衣裳。” 祺贵人自从废后被禁足后,隔三差五过来找她的麻烦。 浣碧的日子着实过得艰难。 她曾经斟酌了很久,下定决心想要联合欣贵人对抗祺贵人,可那个怂包没等她把话说完,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后来就算无意中碰到,也不敢与她眼神对视,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那个懦弱的女人更是直接闭门不出。 真是气死个人了! 这日子绝对不能再这么过下去。 浣碧将宫中的高位娘娘过了一遍,很快就选定了目标。 皇上让沈眉庄收养胧月公主,那小公主就是她最好的突破口。 关心长姐的孩子,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说不定还能借此博得皇上的关注。 浣碧一打定主意,就开始忙碌起来。 现在缝制外袍来不及,那她就给胧月公主做一套贴身的衣裳,正好给皇上做衣服裁剪的布料有剩余。 咸福宫的沈眉庄也在思考胧月公主的问题。 她曾经与甄嬛交好,就算甄嬛不说,有眼睛的她也能看到皇上对她的喜欢。 甄嬛挺着大肚子到养心殿给甄家求情,失望而归后生产,想必是在那里受了很大的刺激。 只可惜甄嬛与她身旁的人守口如瓶,沈眉庄无从得知那天发生了什么。 “采月,东配殿可收拾妥当了?” 采月恭敬的回复。 “回主子,奴婢亲自检查过,床榻、桌椅、衣裳、梳妆台和花瓶等样样不缺。内务府这回送东西格外爽快,还将公主本月的份例也送了过来。” 沈眉庄平静的询问。 “可有给胧月准备一些小玩意儿?本宫听人说昭华公主和安乐公主都有不少,咱们宫里自然也不能缺。” “娘娘,奴婢失职,没想到这一层。奴婢这就去趟内务府,取回一些小孩子爱的玩意儿。” 沈眉庄眉头微拧,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胧月公主到来的前一日,沈眉庄亲自到东偏殿检查了一遍。 她往桌案上摆放了几本诗集,这是甄嬛年少时送给她的,就留给胧月做个念想。 报喜的家书送往外祖家,外祖母亲自给她回信,让她好生养着胧月公主。 与她的先前的想法一致,借由胧月公主争宠。 沈眉庄在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又暗示了自己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 胧月公主还小,还有教导的机会。 她感觉一个梦都没做完,就听到了采月喊起身的声音。 沈眉庄睡眼朦胧地开口。 “采月,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卯时初了。奴婢听闻寿康宫的太后起身早,咱们需得早些去接公主回来。” 稳重的采月已主子的言行中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胧月公主一日未来到咸福宫,就存了变数。 她们得在约定好的时间内尽快将人接过来。 “好,本宫这就起来。” 一行人出门时,雪花还在飘落。 宫道上除了扫雪的奴才,根本碰不上别的主子。 沈眉庄冒着风雪来到寿康宫外,客气的朝着两位侍卫说明了来意。 “本宫奉皇命前来接胧月公主,劳烦两位帮忙通报一声。” 采星递了两个装有银票的荷包过去。 守门的侍卫纷纷拒绝,脸上带疤的那位侍卫肃着脸回话。 “惠嫔娘娘,奴才这就去通报,请您稍候片刻。” 不到半刻钟,侍卫抱着昏睡的胧月公主出来。 后面还跟着几位抬着箱笼的侍卫。 “惠嫔娘娘,太后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让奴才把胧月公主抱过来。” “有劳侍卫大人。本宫过些时日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沈眉庄没再说别的,上前接过裹在斗篷里的公主。 将紧闭双眼的孩子抱入怀里,她第一感受是这孩子可真轻。 因着有孩子,沈眉庄今日特意乘了辇轿过来。 京城的冬日风大,她坐得高更是直面大风的袭击。 沈眉庄怕冻着接到手的胧月,将她裹在了大斗篷的里面。 还未到咸福宫,她察觉到斗篷里有动静。 轻轻扒开一条缝,与一双纯净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胧月的眼睛清澈透亮,如同山间清泉,透出一股子纯真无邪,其中还夹杂着初醒的迷茫。 沈眉庄心中一软,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小胧月似乎不怕生,也回了她一个腼腆的笑。 这一笑,让她的心都要化了。 沈眉庄轻轻抚摸着公主白嫩的小脸,柔声道。 “胧月,往后我就是你额娘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272章 迁宫 “额娘。” 胧月乖巧的喊道,信任的将头靠在香香的怀里。 她对额娘有印象,小允子多次提过的,说这人与她亲额娘情同姐妹,是宫里难得对她抱有善意的人。 虽然大多时候胧月听不懂,但她明白这人会对自己好。 一行人回到咸福宫,沈眉庄直接抱着怀里的孩子入了东配殿。 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地上,牵着小孩子软嫩的手。 “胧月,这是额娘给你布置的房间,你瞧瞧喜欢吗?” 屋里早就点上了炭盆,热气熏得胧月小脸通红。 她很快被小几上的木马吸引了注意力,踩着柔软的毯子歪歪晃地跑过去。 站在身后的沈眉庄轻笑一声,还是小孩子好,一个小玩意儿就能让人满足。 “胧月,额娘命人给你准备了一箱笼的小玩意儿。” “咱们先洗漱一番,再来玩儿,好不好?” 沈眉庄温声商量。 皇上说照顾公主的都是寿康宫里的人,不便从太后那里要人。 因而内务府重新派了一批人过来,这其中说不定有皇上安插进来的人。 沈眉庄就算对胧月再膈应,面子上也要做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抱着小木马的胧月顺从的点了点头。 小允子千叮万嘱过,听话的孩子更得人喜欢。 沈眉庄抱着胧月踏入正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里才是独属于她的地方,厚帘子一拉上,外面根本瞧不到里边。 若是低声说话,外面也听不清楚。 “采星,去打水来,本宫要给公主洗漱。” 沈眉庄坐在榻上温声吩咐。 采月见小主子的额头冒出了汗,便上手解下了她的斗篷。 “娘娘,这斗篷是白狐毛制成的,太后娘娘可真疼胧月公主。” 冬日里动物的皮毛最厚实,纯色的狐狸不好找,更不用说与雪融成一色的白狐。 “太后娘娘仁慈,素来关爱小辈。” 沈眉庄漫不经心的回复。 未披着斗篷的胧月显露出了身形,瘦弱的让人看不过眼。 听闻太后前行礼佛,一直茹素,寿康宫的其它人也是这么吃的。 可未免对胧月太过严苛了,沈眉庄又吩咐采星给她蒸一碗鸡蛋羹。 正殿暖和,沈眉庄索性将胧月留在这里玩耍。 没过多久,采星来报。 “主子,何贵人在外求见。” “可有说了因何求见?” 沈眉庄扫了一眼正在榻上玩小马的胧月,眉头轻皱。 何贵人是陪着甄嬛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她自带一股子小家子气,沈眉庄不想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集。 “回主子,何贵人听闻您将公主带回,特上门拜访。” “奴婢瞧着福宝手上还拿着包袱,想必是废了些心思的。” 何贵人曾是莞嫔抬举上来的人,她前来探望胧月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胧月第一天到咸福宫,外面肯定有人看着,不放何贵人进来于理不合。 沈眉庄闷闷的吩咐。 “那就请她进来吧。” 就这样浣碧打着探望胧月公主的名义时不时到咸福宫走动,沈眉庄也不能冷脸赶人。 “陵容,本宫听底下的人上报,皇上前往咸福宫五回,何贵人有两回都在场呢。” “依本宫看,那何贵人是打定主意要黏上沈眉庄。” 华贵妃笑得乐不可支。 沈眉庄自诩清高,不屑与她们为伍。 可又碍于面子,不得不接待从碎玉轩走出去的浣碧。 兴许她此时正在咸福宫呕得要死呢。 “年姐姐,妹妹觉得皇上这回看走了眼。沈眉庄和浣碧两人打着同样的主意,想借着胧月公主博得宠爱。” 这是安陵容从底下人传递来的消息中得知的。 沈眉庄对胧月公主还算不错,只是停了的助孕药又喝了起来,还隔三差五的到养心殿汇报公主的日常生活。 虽说皇上最烦后宫妃子亲自到养心殿送糕点和汤水,但看在胧月的份上,每次都接见了沈眉庄。 “这沈眉庄走的是曹琴默的路子?” 安陵容给她续了一杯茶,轻轻的点了点头。 “华姐姐,确实如此。” “本宫听闻寿康宫放出了一批宫人,可有此事?” 皇上派人围了寿康宫,一丁点儿消息都未从里面传递出来。 宝鹂的弟弟还在里面,安陵容问一下也是想让她安心。 “苏公公前两日来找本宫说过此事,太后喜静,不想宫中留下太多的人,让本宫给那些人安排个去处。” 华贵妃说着,将一个小册子扔给安陵容。 “这是放出来的名单,本宫这是来找你讨主意的。” 从寿康宫出来的人安排到哪里都不太合适,放在内务府养着更不合适。 安陵容翻开小册子一看,上面写的都是名字,她在第三页看到宝鹂弟弟的名字。 “华姐姐,这有何难。宁寿宫不是住了一群太妃,让他们去照顾就成。” 先帝爷的太妃陆陆续续去世了不少,但还有一批无子太妃的在宫中荣养。 这些人不参与前朝与后宫的争端,将寿康宫放出来的宫人安排过去正合适。 “陵容,你这个法子甚好。” 太妃没有存在感,华贵妃一时没有想起来。 “年姐姐,妹妹只是提议。听说皇上与太后之间有龃龉,你将宫人分派前最好到养心殿告知皇上一声。” 太后彻底遭了圈禁,这对天家的母子俩如她所愿地生了大嫌隙。 她让太后假孕之事不能透露出去,但小小提醒一下华贵妃还是可以的。 “陵容,你放心,本宫肯定会向皇上请示。” 华贵妃自嘲地说。 “本宫是皇上竖起来的靶子,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随即她又压低声音兴奋的分享。 “宫外传来的消息,隆科多大人死于牛乳茶中毒了!听说他七窍流血,把率先发现的侍从都吓疯了!” “皇上交由大理寺查案,深入查探后发现隆科多大人与其义子的夫人有染,遭到了报复。这事儿不知怎么地传了出去,闹得整个京城都知晓。” “皇上震怒,特下旨训斥,说隆科多大人罔顾人伦,不如畜生,简直是现世未有。” “今上震怒,其家人不敢大肆操办丧事,来往的官员也不敢上门吊唁。” “依本宫说,中毒而亡算是便宜了这该死的老畜生。” 耳边传来华贵妃滔滔不绝地吐槽声, 安陵容心想,皇上肯定认为太后腹中的孩子与隆科多有关,不然怎会这样针对一个人。 华贵妃将宫外的新鲜事一一分享,说得口干舌燥。 “陵容,姐姐可是憋坏了。” 安陵容也瞧出来了,她适时地递上了一盏温茶。 “年姐姐,你先忍忍,妹妹过几日就迁宫,咱们就有更多的机会见面。” 钦天监那边选的吉日迁宫,她也没办法推辞。 第273章 探病 冬月十八,宜搬新房、动土、安床、纳畜和拆卸。 丑时末,永和宫里除了主子们歇息的寝宫,其它地方渐渐地亮起了烛火。 在宝鹊、宝鸽、宝鹂以及小林子的娴熟指挥下,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整理着物件。 永寿宫已在上一个吉日里派人细致打扫过,确保他们搬过去后能够即刻居住。 宫女和太监们率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们的东西少,不用推车就能运走。 宫道上有灯笼照路,除了巡逻的侍卫外,就只有永和宫的人走动。 永和宫这边提前打过招呼,侍卫们近处扫一眼,确认没有携带利器后,就赶忙放行。 皇上将淑贵妃娘娘迁至养心殿后的永寿宫,这份殊荣即便是当年盛宠一时的莞嫔也难以企及。 侍卫们早就得了统领的吩咐,万万不可为难淑贵妃娘娘的人。 他们私下喝酒时都讨论过,若是皇上膝下再无所出,淑贵妃娘娘的福气远不止此,平时碰上自当要结善缘。 永和宫的人马不停蹄地往返数趟,侍卫们后来索性不再上前盘查,远远地便为他们让路。 卯时初,安陵容被隐约传来的声音吵醒。 “宝鹊,已经开始搬家了吗?” “回主子,库房、书房、小厨房和仓库里的东西都已送往永寿宫。” “宝鸽和小林子已带着人在永寿宫那边收拾。” 宝鹊恭敬的回复。 “你们办事越来越稳妥了。” 安陵容赞许道。 “本宫这就起身。” 她和弘瞻他们住处的东西都不少,这收拾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皇上说民间的习俗,搬迁要宴请宾客。 安陵容在他的暗示下,提前邀请了各宫姐妹到永寿宫一聚。 宝鸽先行前往也是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冬日里的菜凉得快,安陵容安排了便捷地热锅子。 热锅子最重要的就是汤底,需得提前熬煮。 安陵容洗漱完,就着热茶用了一些点心,就依次将弘瞻、弘曜和昭华喊醒。 “主子,今日搬迁之喜,老天爷都知晓,竟连一丝雪花都未落下。” 弟弟得到妥善安置的宝鹂笑着奉承。 “难怪宝鹂讨人喜欢,原来是有张巧嘴啊。” “八阿哥有起床气,劳烦宝鹂去哄哄。” 据宝鸽观察,宝鹂好似与某个侍卫走得近。 她说宝鹂一个人时会痴痴的发笑。 宝鹂过两年就能出宫,安陵容愿意抬高她的身份。 自安陵容进入永和宫,宝鹂就忠心耿耿。 念及她多年的辛劳与忠诚上,安陵容也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待宝鹂主动袒露,她自会派人去查查侍卫的底。 安陵容是真的希望她身边的人能过得好。 天光大亮,外面的风刮得没那么厉害时,安陵容抱着昭华公主出了永和宫。 她回望着住了五年多的宫殿,一时间还有些舍不得。 “额娘,咱们走吧。儿臣听小林子说皇阿玛命人重新修葺了永寿宫,我等不及要去看了。” 弘瞻轻轻的晃了晃安陵容的斗篷。 “好,咱们这就走。” 这回带着三个孩子,安陵容头一次乘坐了辇轿。 小武子亲自检查过,内务府新送过来的辇轿没有任何问题。 天青色的帷幔阻挡了外面的寒风,安陵容一手抱一个孩子,弘瞻坐在她脚边。 相比起人力抬着的辇轿,弘瞻更向往武公公所说的马车。 他私下问过额娘,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的车马可在宫道上行驶。 幼小的弘瞻心里升起了野望,他以后定不让额娘再受到颠簸之苦。 辇轿一路摇摇晃晃,晃得弘瞻快要闭上眼睛时,他听到了宝鹂姑姑说永寿宫到了。 “额娘,咱们到了。儿臣先下去,接着您和弟弟妹妹们。” “好,额娘的弘瞻长大了。” 皇上爽约几次后,弘瞻比从前更加努力地学习和练武,人也变得更沉稳了。 永寿宫的宫墙是鲜亮的朱红色,屋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将黄色的琉璃瓦掩盖其中。 宫里的花草是花草房那边按照永和宫现有的布局送过来的。 熟悉的布局映入眼帘,安陵容知道华贵妃有心了。 安陵容照旧住在正殿,弘瞻和弘曜两兄弟住着东、西配殿,昭华一人住在后院。 掀开正殿的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寒气。 “咱们才从外面进来,你们坐一会儿再脱衣裳。” 卫临特意叮嘱过,冷、热交替极易受凉。 安陵容要在宫里巡视一遍,她特意让弘瞻盯着弟弟和妹妹。 先前她也来转了一圈,找出了一些残留的脏东西。 她怕有人趁机再伸手,还是检查一遍更放心。 永和宫的人用着顺手,她全部都带了过来。 至于从前看守永寿宫的人,直接挪到了闲置下来的永和宫。 华贵妃默认了此事,其它人也不敢开口。 两刻钟后,安陵容满意地回到了正殿。 床榻一收拾好,她就赶着三个孩子睡回笼觉,让宫人们也轮流歇息一会儿。 申时末,华贵妃带着安乐公主入了永寿宫。 “本宫知晓你不缺什么,给你带了点银子。” 她说着将一个小匣子塞到安陵容的手中。 这礼物送得很直白。 华贵妃一直担心她养不起孩子,总是逮着机会给她送银子。 安陵容解释过多次,她的银钱能花好几年。 可惜自诩经营有道的华贵妃压根儿就不相信。 暗中截获的银钱不能透露,安陵容也只能笑纳了。 她将华贵妃送来的银子都攒着,留着以后给安乐公主添妆。 华贵妃娘娘都来了,其它各宫闻风而动。 浣碧这回是跟在沈眉庄身旁踏入永寿宫的,还主动坐在了她的下首。 许久未聚在一起的人三三两两地交流,正殿里笑声一片。 在养心殿忙于政事的皇上最后出现,对案桌上的热锅子大加赞赏。 热热闹闹地宴会结束,宝鹊送来了一个消息。 “主子,果郡王身子不适,皇上要去清凉台探病。” 第274章 分忧 清凉台? 若是她没记错,甄嬛此刻正身处清凉台,悉心照料着病重的果郡王。 安陵容轻轻地敲打着膝盖,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主子,皇上歇晌后临时决定的,养心殿那边已在收拾行装了。” “听闻是因为果郡王因太后身子不适无法前来请安,特意上了请罪折子。皇上感念果郡王的一片孝心,决定前往清凉台探病。” 宝鹊将从哥哥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禀报。 在宝鹊看来,这寒冬腊月的冻人的很,皇上怎会在这个时候跑出宫受罪? 疑惑的她将此问出了口。 “皇上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甘露寺就在清凉台附近,皇上他这是还念着自请出宫的甄嬛呢。” 安陵容平静地解释。 “主子,奴婢不明白,不是皇上松口让莞嫔出宫的吗?这怎会又……” “皇上他后悔了。” 华贵妃在迁宫前几日递来的消息,苏培盛亲自到内务府过问了胧月公主的份例,让内务府的奴才们务必尽心。 宫里的其它阿哥与公主可是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位生二阿哥时血崩而逝,皇上惦记了那么多年。莞嫔与那位的眉眼相似,皇上自然会将人放在心上。” 安陵容继续补充。 “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得不到越是记挂着。” “咱们的皇上也不是什么大圣人。” 神通广大的主子无意间瞧见过纯元皇后的画像,宝鹊自然知晓她说的是什么。 她日日伴在主子身旁,亲眼见证过莞嫔的盛宠。 宝鹊担忧的询问。 “主子,您说皇上会不会昏了头将莞嫔接回来?” 安陵容摇了摇头。 “目前看来并无这个可能。” 虽说甄嬛是在病中被带到清凉台的,但病愈后并未离开,反而悉心照顾起了果郡王。 安陵容猜测甄嬛应该是对果郡王软了心。 只要甄嬛避而不见,不主动求和,皇上绝对不会低头乞求她回来。 “宝鹊,那边可有说皇上何时出发?” “回主子,暂未确定具体的日期。不过苏公公催得紧,奴婢想着可能就这几天出发。” 听闻永寿宫的修葺本来还需要一些时日的。 皇上将此重任交给苏培盛,他整日跑到永寿宫盯梢,内务府那些混日子的怕了他,才夜以继日地赶工。 苏培盛陪伴皇上多年,想必是最了解皇上心意的。 安陵容思忖了几个呼吸,果断下令。 “宝鹊,你派人暗中给钟粹宫那边递个消息,让柔贵人......” 人心难测,想要此行不出岔子,最好是让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的柔贵人也随行。 若是能在清凉台碰上甄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皇上身旁出现了类似纯元皇后之人,甄嬛就算是再思念胧月,也不会主动冒头。 “莞莞类卿”这四个字终究伤人太深。 隔日早晨,华贵妃收到了来自永寿宫的小纸条。她什么都没问,就让颂芝到敬事房传话,安排膝下没有孩子的老人侍寝。 柔贵人的绿头牌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中间位置。 晚膳前,养心殿传来出了消息,皇上翻了柔贵人的牌子。 安陵容满意地多用了一小碗米饭。 两日后,养心殿的小夏子亲自到储秀宫传了皇上的口谕。 “惠嫔娘娘,皇上要去清凉台探望病中的果郡王,点了您随行。” “皇上怕胧月公主无人照看,特开恩允许您带着公主同行。”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沈眉庄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恭敬谢恩。 采月将一个不起眼的小荷包塞到小夏子手中。 “外间大雪飞扬,劳烦夏公公走这一遭,这是娘娘请您喝茶的心意,还请夏公公不要推辞。” 小夏子笑眯眯的接过。 “奴才多谢惠嫔娘娘赏赐。” “钦天监算出冬月二十五是宜出行的好日子,还请娘娘早做准备。” “奴才听说清凉台那里苦寒,娘娘可多给胧月公主收拾一些东西。” 他说完,瞧见惠嫔一脸的若有所思,便起身告辞。 “采月,你说小夏子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沈眉庄总觉得那个小太监话里有话。 “主子,这阖宫上下都知晓皇上疼爱咱们的小主子,奴婢认为小夏子这样叮嘱没什么大问题。” “好,本宫知道了。你带着采星收拾出行的箱笼吧。” 皇上确实疼爱膝下的孩子,胧月尚小,多关心几句实属正常。 沈眉庄这样一想,就将心中的疑虑抛开了去。 众人还沉浸在淑贵妃的迁宫之喜中,转眼间又被皇上带着惠嫔出宫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储秀宫隔了一个宫道的敬妃最先得到了消息。 在她的记忆中,有幸与皇上出游的人只有两个,纯元皇后和甄嬛,现下又多了一个沈眉庄。 敬妃神色黯然将七阿哥搂在怀里。 她已经有了七阿哥,该知足了。 可是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太舒坦。 冯昭若啊!冯昭若! 你又不是没见过皇上对纯元皇后的痴迷,他连大阿哥的性命都不顾,自己还瞎想些什么呢? 况且沈眉庄此去清凉台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敬妃嘱咐宝珠谨言慎行后,便一心窝在咸福宫里陪着七阿哥玩耍。 而长春宫后殿的浣碧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着急地在连廊里走来走去。 “福宝,本小主听闻皇上此次出行,只点了惠嫔随行,你说她怎会有这样大的福气?” “奴婢的小主啊,外头的雪花有茶盏大,您快进屋里暖和暖和。” 福宝关切的将人往屋里拉。 废后圈禁景仁宫后,她再也没得到那边的消息。 福宝过了一段惊弓之鸟的日子后,决定先老老实实地蛰伏在何贵人身边。 “小主,奴婢听闻胧月公主也会随行,奴婢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听完福宝的分析,浣碧一拍手掌。 “福宝,若是本小主有幸怀上龙胎,当给你记首功!” “走,咱们这就去储秀宫拜访惠嫔娘娘。” 沈眉庄再次听到浣碧求见,笑着让人进来。 “何贵人,今日这般大的雪,你怎还来探望胧月?” “惠嫔娘娘,嫔妾是来给您分忧的。” 浣碧行过礼后,笑盈盈的答话。 “哦?你要给本宫分忧,此话何解?” 沈眉庄被她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糊涂。 “回禀娘娘,皇上此次出行只点了您随行,足以看出皇上对您的看重。” “嫔妾认为,这回离宫您怀上龙胎最好的时机。” “然胧月公主一直跟在您身旁,将会是最大的阻碍。” 第275章 随行 瞥见沈眉庄的眉头一皱,浣碧又急忙解释。 “惠嫔娘娘,您先别着急,请听嫔妾细细道来。”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切。 “华贵妃、淑贵妃和隔壁的敬妃三人都对孩子亲力亲为,想必您也是这么照顾胧月公主的。” “可若是您被胧月公主绊住了脚,皇上临幸了随行的宫人该如何是好?” “奴婢愿为娘娘分忧照顾胧月公主。” 浣碧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她也会分忧照顾皇上。 沈眉庄定定的看着一副为她着想的人,厉声开口。 “何贵人,本宫瞧着你不像是要照看胧月公主。你到底有何目的,还不老实招来?” 浣碧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前还住在碎玉轩时,她觉得惠嫔还挺好糊弄的,怎么偏偏这回长了脑子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跪在地上请罪。 “惠嫔娘娘目光如炬,嫔妾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 “嫔妾听闻甘露寺距离清凉台很近,想要远远的看上莞姐姐一眼。” “都是嫔妾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莞姐姐受难,却无法在皇上那里替她求情。” 浣碧说着说着就流起了泪,“砰砰砰”的给沈眉庄磕头。 “求惠嫔娘娘成全嫔妾的一片挂念之心。” “甄尚书一家遭了流放,莞姐姐肯定心如刀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宫的机会,嫔妾只得厚脸皮求娘娘成全。” “嫔妾不奢求进入甘露寺见面,只求能远远的瞧上一眼莞姐姐生活的地方就成。” “若是让娘很为难,嫔妾恳请娘娘将准备好的箱笼送往甘露寺。” 她忆起长姐出宫后的艰难生活,哭得不能自已,悲切的压抑哭声没多久便换成了嚎啕大哭。 沈眉庄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好妥协。 “本宫会去一趟养心殿,但皇上能否同意就无法保证了。” “嫔妾多谢惠嫔娘娘。” 浣碧激动的磕头谢恩。 “哭哭啼啼的太不成样子,你先回长春宫等本宫的消息。” 心绪不佳的沈眉庄出口赶人。 经由何贵人一提醒,她才发现这次的目的地清凉台距离甘露寺很近,甄嬛所居住的凌云峰到清凉台也就小半天的车程。 难怪皇上特意点了她随行,还让带上胧月公主。 皇上从来没将甄嬛放下过。 沈眉庄想到在东配殿歇息的胧月公主,不由地抚摸着腹部。 即便是胧月记在了她的名下,未来的归属也就是皇上的一句话。 孩子还是自己生下来的为好。 浣碧心思不纯,但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此次出行是难得的天赐良机。 “采月,你去太医院请陈皮太医过来请脉,记得和陈太医说......” 大半个时辰后,沈眉庄将陈皮递过来的一个小药瓶子收好。 她着急地对收回手的人发问。 “陈太医,您说本宫的身子早已调养好,可为何到如今还未怀上龙胎?” “回娘娘,兴许是缘分未到。微臣将助孕的药搓成了丸子,这样不会引人注意,还请您继续服用。” 陈皮心里有一些想法,但碍于太过大逆不道,他不能直说。 踏入太医院的第一天,带他的师傅再三叮嘱过,话多的人无法在宫里生存。 “娘娘,微臣听采月姑娘说,您不日就要出宫,敢问可需要抓一些常用药备着?” 沈家人出手大方,作为受益者的陈皮主动发挥自己的价值。 “多谢陈太医提醒,劳烦您配一些常用的药包。外头还在落雪,本宫这就命人跟你走一趟。” 过去的一年多里,沈眉庄陆陆续续将陈皮开的药方和药包送出去检查过,并未出现任何差错。 事实证明,家里找来的这位太医是值得信任之人。 沈眉庄给采月使了个眼色,她当即跟在陈皮身后出了门,随手递出去一个装了金瓜子的小荷包。 药汁是入口之物,沈眉庄自从遭了算计后,就格外注意。 每回太医院那边开药,她都会派心腹去取,不给人留下丝毫坏事的机会。 苦涩带着酸味儿的药丸子入口,沈眉庄的脸都变了形状。 陈太医用的药材愈发独特了,希望这次会起作用。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怀上孩子! 沈眉庄琢磨了两天,认同了浣碧所说的话。 这日雪一停,她就抱着胧月公主上了辇轿。 厚厚的帷幔挡住了外面的寒风,沈眉庄瞧着乖乖坐在怀里的胧月,心绪复杂。 这顶有遮挡的辇轿是她接胧月回到储秀宫半个月后,内务府那边送来的。 如今再看这鲜亮的粉色,不正是胧月的最爱的颜色吗? 她当时怎么就没看透呢? 没过多久,辇轿一停,沈眉庄的脸上挂上了温柔之色。 “胧月,额娘带你去见皇阿玛,你可要乖乖的听话呀。” “额娘,胧月会乖乖的。” 脸颊长出肉的胧月重重地点头。 哄她睡觉的采月姑姑说,额娘整日费尽了心思给她补身子,她要好好听话。 苏培盛远远瞧见粉色的辇轿,心里就有了数。 待看到被惠嫔娘娘抱出来的胧月公主时,轻手轻脚地转入了正殿。 “皇上,惠嫔娘娘带着胧月公主过来了。” “让她们直接进来吧。” 忙着处理奏折的皇上头也不抬的说。 “苏培盛,你让人送一碟枣泥山药糕过来,惠嫔说胧月爱吃这个。” “奴才遵命。” 苏培盛连忙倒退着出去,不敢有任何怠慢。 上回惠嫔坐着没有遮挡的辇轿前往寿康宫,皇上得知后赏了他五个板子。 幸好冬日里穿得厚,底下的小的们又没有下狠手,他这才不至于瘸着腿。 现下储秀宫的两位主子得了主子爷的看重,苏培盛只得将不满按在心底。 惠嫔进去没多久,皇上让苏培盛送人。 再次续茶时,阴着脸的皇上下令。 “苏培盛,你派人去传朕口谕,让淳嫔、柔贵人与何贵人也随驾出行。” 第276章 抵达 “奴才遵命。” 苏培盛朗声领命,主子爷浑身都冒着怒气,他不敢多留。 直到踏出大殿的门槛,他才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动。 皇上发怒之事显然与惠嫔脱不了干系。 苏培盛虽不知内情,但不妨碍他给人添堵。 “你们两个过来,杂家给你们个领赏的机会。主子爷方才点了淳嫔、柔贵人与何贵人伴驾随行,你们速去传达口谕吧。” 白白净净的小冬子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多谢师傅提拔,这雪天路滑,钟粹宫又离得远,就让徒弟跑一趟吧?” 何贵人的抠门在宫中是出了名的,许多小太监都不愿前往长春宫的后殿传旨。 小冬子同样不情愿,但若是师傅点名的是小夏子,他或许还会考虑是否要抢下这份差事。 可这回落后他一步的小太监是内务府新派来的,混成老帮子的小冬子可不怕得罪他。 “行行行,既然你这么积极,那就快去吧。” 苏培盛挥蚊子似的让他赶紧走。 另一位小太监也只能前往长春宫宣皇上的口谕。 一无所获的小太监失落地从后殿出来,就被一位面生的宫女拦住。 “公公好,我是祺贵人跟前侍候的大宫女雅芳。敢问公公自哪里来?” “雅芳姑娘好,我是养心殿的小麦子。” 小麦子初入养心殿,还没弄清楚后宫的形势,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有权有势的娘娘们。 这一有人问话,他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雅芳闻言,笑意更深。 “麦公公,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家主子想请您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说话间,还悄悄地将一个荷包塞了过来。 小麦子趁机一摸,荷包里不咯人,想必里头装的是银票。 他满意地将荷包塞入了袖子里,却摇头拒绝。 “雅芳姑娘,劳烦您替我向祺贵人告个罪。” “皇上钦点了淳嫔、柔贵人与何贵人随驾前往清凉台。奴才还要回去复命,不得在外耽搁。改日我一定亲自向小主道谢。” “既然麦公公有皇命在身,那我就不留您了。” 短短的交流后,两人各自回去复命。 祺贵人得知后殿那个伺候人的有幸随行,气得眼睛都红了。 “雅芳,你说本小主比后头那个贱人差在哪里?怎皇上就瞧不见本小主呢?” “不行,本小主得给阿玛写封家书。” “小主,大人前些日子因着牵头上了劝谏皇上重视满军旗的折子遭了皇上的训斥,短期内不宜在前朝有所动作。” 雅芳连忙劝说。 夫人特意写了一封信让她劝格格隐忍一段时日。 “雅芳,本小主知晓,这回不会冲动行事的。” 瓜尔佳?文鸳闷闷不乐地翻了个白眼。 皇上出行不带她,还不允许她撒撒气嘛。 压着她的甄嬛好不容易被废后赶出宫,留下来的贱婢却处处膈应她。 既然甄家人如此令人讨厌,那她就让在宁古塔的甄尚书一家过个好年吧。 瓜尔佳氏有一支族人在那边值守,刁难几个人就是顺手的事情。 若是甄家人熬不住,那便最好不过了。 瓜尔佳?文鸳越想越开心,“蹬蹬蹬”小跑着去书房写家书。 后殿得了随行消息的浣碧喜不自胜的同福宝一起收拾箱笼。 无意中碰到一个小瓷瓶时,浣碧眼睛一亮。 这是从前废后派人给她送来的,此次出行正好能派上用场。 浣碧如获珍宝般的将小瓷瓶放入首饰匣子中。 在一旁收拾衣裳的福宝惊呼出声。 “小主,这个梅花荷包的绣工精湛,您要带上吗?” “本小主不记得有这样一个荷包,你拿过来瞧瞧。” 浣碧将荷包拿到眼前打量,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下了职的流朱笑嘻嘻小跑到她面前。 “浣碧,小主让我转交给你的赏赐。这荷包还是小主亲手绣的。” “流朱姐姐,你可有替我向小主谢恩?” “浣碧,姐姐已帮你谢过了。我想将赏赐送回府里,让爹娘和哥哥松快些。你呢?” “流朱姐姐,我想托小太监买好看的珠花和脂粉。” ...... 福宝没听到小主的声音,抬头望去,发现她正对着荷包出神,脸颊上还有泪珠闪过。 于是惊讶的开口。 “小主,您怎么哭了?” “没什么,本小主想起了一些往事,将这个荷包也装入箱笼里吧。” 浣碧低落的吩咐。 流朱用滚烫的鲜血向甄嬛奉献了她最后的忠心。 可甄嬛却不珍惜,为了所谓的傲气和皇上对着干,累得流朱一家子被发卖。 她派人找到他们时,一家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即便因主家遭了大难,流朱她爹一睁眼问的还是甄家的主子们。 浣碧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生而为奴,注定比别人矮一级。 甄远道当年将她带回去时,可有考虑过这些? 甄嬛入宫前就知晓二人有着血缘关系,可有真心为她打算过? 浣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靠自己争取。 不管是甄远道,还是甄嬛亦或是废后,这些人都靠不住。 出发的那天,浣碧早早的来到储秀宫外等候。 沈眉庄抱着胧月公主出来时,她的斗篷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惠嫔娘娘,雪天路滑,让嫔妾抱着公主吧。” “多谢何贵人,胧月还小,本宫准备乘坐辇轿出行。” “未免让皇上久等,你也尽快出发吧。” 沈眉庄说完,就钻进了放在一旁的辇轿。 浣碧跟在粉色的辇轿后面前行,寒风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嫔位以上才有资格乘坐辇轿,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要博得属于自己的辇轿。 乘坐上放了炭盆的马车,浣碧连忙把冻僵了的手伸过去汲取温暖。 天寒地冻,他们一行人早上出发,天色昏暗才抵达清凉台附近。 为了让人畜看得清路面,马车的四个角上早早的挂上了灯笼。 出来办事的阿晋瞧见随行的大内侍卫,抄着小道一路狂奔。 来不及和守门的人打招呼,他直奔正殿,气喘吁吁的上禀。 “启禀主子,清凉台外来了一队车马,奴才瞧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位好像是侍卫统领。” “你是说皇兄......” 话音未落,一声瓷碗碎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甄嬛脸色苍白地愣在床边,那个曾经残忍地将她当作纯元替身的男人就在外面。 第277章 不舍 “嬛儿,你无需惊慌,一切都有我在。” 靠在榻上的果郡王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试图起身,想要将心爱的人甄嬛揽入怀中给予安慰。 双眼含泪的甄嬛后退一步,让他伸出的手落空。 一袭素衣的甄嬛轻声解释。 “允礼,这样于理不合。” “既有人拜访,那我就先行退下了。” 甄嬛说着就想往外走,阿晋连忙出声提醒。 “主子,皇上一行人乘坐马车,奴才是饶小道赶回来报信的,想必他们一行人已到了门外。若是娘子此时出去,极有可能会......” 他担忧地看了甄嬛一眼,这位可曾是皇上的宠妃,连受宠多年的华贵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 若不幸被皇上的人发现,王爷肯定会遭受连累。 阿晋的话刚落下,大门口就传来了唱和声。 “皇上驾到!” 果郡王当机立断地将呆愣住的人拉到屏风后面,柔声安抚。 “嬛儿,这是我日前派人搜寻来的屏风,本想差人送到你房中的,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委屈你在后面避一避,我去去就回。” “好,你快去待客吧。” 甄嬛深深注视着眼前温柔的男人,好似想要将人镌刻在心底。 小小的一座屏风,让甄嬛意识到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二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果郡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大步上前,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嬛儿,你一定要等我!” 甄嬛轻轻回抱,将头虚虚靠在他的胸前。 “允礼,你快去待客吧!” 她说着便把人往外推,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多重。 只有她自己知晓其中暗含的不舍。 听闻外间传来的脚步声,甄嬛连忙缩回屏风后面。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请安声。 “老十七不在,连个和朕谈论诗画的人都没有了。” “既病着,就不拘礼数了。” 皇上抬手让果郡王躺回去。 “皇兄和惠嫔娘娘今个儿兴致真好,只是怎么突然想到来臣弟这儿?” 脸色憔悴的果郡王笑着问道。 “难得雪下的小,整日闷在宫里也是无趣,就出来走走。” “朕听闻你病了,就过来瞧瞧。” “果然有病色,只是精神瞧着还好。” 果郡王正笑着,坐在一旁的沈眉庄接话。 “是啊!胧月听说十七皇叔病了,特地来看望十七皇叔呢。” 浣碧识趣地将胧月公主抱到果郡王的面前,好想让他近距离瞧瞧这个挂念他的侄女。 果郡王笑着打招呼。 “胧月也来了呀!” 这孩子比她上回探望太后时白胖了许多,想必惠嫔将人照顾得很好。 站在屏风后的甄嬛闻言,不自觉的往外走了几步。 胧月出生的当天便是她离宫之日,她实在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耳边传来的奶声奶气地问候声让甄嬛心里揪着疼。 她现在还不能出去,甄嬛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皇上怕果郡王将病气推给胧月,连忙出声。 “好了好了,胧月不要闹十七皇叔了,你十七叔病着呢。” 浣碧瞧了一眼皇上,行礼后将胧月公主抱了下去。 皇上看着榻上的果郡王打趣。 “这丫头鬼精着呢。” “她知道你病了,不肯让你抱。” “那股机灵劲儿和她额娘一模一样。” 听到让她又爱又恨的称赞声,甄嬛瞬间又泪如雨滴般落下。 皇上与果郡王交好,但也到不了顶着风雪前来探病的程度,会不会...... 甄嬛心里生出了一丝期望,四郎会不会是来看她的? 只是抹不开面子,才找借口来了清凉台。 她轻轻地拭去眼泪,想要看清屏风外的人。 坐在榻上的果郡王听闻皇上的话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屏风,轻咳了一声,随即又笑着看向坐在榻上的皇上。 “老十七,这些日子你没来宫里,连朕都闷得慌,连个和朕说诗词歌赋的人都没有。” 沈眉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上方才提起胧月的额娘,这回更是话里话外都指向甄嬛。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上了嘴,细细看着宫装上的花纹。 还是金黄色的妃位宫装好看,成与不成都要看这回。 “若是当年她还在......” 皇上感慨万千的说了半截子话。 果郡王目光一闪,他把手放在毯子外面。 “臣弟幼时就常听皇兄和皇嫂谈词论赋,一同和歌。” “后来也只有甄氏能同朕说上几句。” “只可惜,她太不受教了。” 屏风后的甄嬛紧紧地捂住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落下,皇上一直都把她当成了纯元皇后的替身。 诗词歌赋,还有惊鸿舞,她们相似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如今他亲口说出还是同样的诛心。 “甄氏!甄氏!” 胧月奶声奶气地鹦鹉学舌般的喊叫更是将甄嬛击得溃不成军。 她多想冲出去见胧月一面,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迈出屏风一步。 不然好心将她接到清凉台养病的允礼和所有侍候的人都不能活命。 坐在榻上的皇上拍了拍榻上的垫子,含笑问道。 “你知道是谁吗?你就跟着学。” 见胧月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皇上又称赞道。 “你的清凉台一直听说很好,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地方。” “皇兄如果喜欢,常来坐坐就是了。” 果郡王笑着接话。 皇上摇了摇头,“出宫一趟多难啊,多少言官的眼睛盯着呢。” “你这清凉台虽好,缺个女主人。” 他这位弟弟成年后到处游山玩水,连太后都曾提过让她成家之事。 只是这人习惯了一个人,让人很是头疼。 已有言官明目张胆地认为是他对幼弟做了什么,才导致风流倜傥的果郡王一直没有成婚。 皇上顺口劝道。 “你年纪不小了,是该纳个福晋回来主事了。” “再说吧。若是遇上了合适的人,臣弟一定把她奉为清凉台的主人,一生呵护。” 果郡王郑重其事地保证。 “你自己有主意也好。你若喜欢,朕先从世家女子中挑几个好的给你留着。” “臣弟多谢皇兄恩典,只是臣弟......”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劝说。 先帝爷曾经说过,小十七是个有主意的。 他不想娶世家贵女也好,皇上不想这个闲云野鹤的弟弟步了他几位哥哥的后尘。 外面下起了大雪,阿晋早就命人打扫好了宫殿。 果郡王看了看天色,盛情邀请。 “皇兄,大雪替臣弟留客,您不若在此过夜吧?” 看出皇上脸上犹豫的沈眉庄连忙附和。 “皇上,胧月公主还小,恐不适合连夜赶路,要不咱们就留宿......” 抬腿往外走的皇上勉强的应下。 “那看在胧月的份儿上,朕叨扰十七弟一晚。” 第278章 留宿 甄嬛听到果郡王的恭送声后,擦了擦涌出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听到果郡王说人都走了后,才缓缓地从屏风里出来。 果郡王瞥见她下巴上悬挂的泪珠,心疼地安慰。 “即便皇兄不肯承认,你终究是胧月的额娘,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胧月不知也好,有我这样的额娘是她的耻辱。” 甄嬛垂着头说出了自暴自弃的话。 她早先收到眉姐姐的来信,就知道皇上怕胧月遭人看轻,将人记在了她的名下。 眉姐姐一向待她好,想必也会将胧月当成亲生的看待。 果郡王见不得心上人这个样子,大声反驳。 “胡说!胧月有你这样的额娘,是她最大的骄傲。” 额娘说瞧见甄嬛的第一眼,差点儿误以为纯元皇后尚在人间。 凭着胧月的额娘有着与纯元皇后相似的一张脸,就能让她享尽皇上的宠爱。 况且依他看来,皇上并未对甄嬛无情,只是未曾察觉罢了。 “王爷,我......” “嬛儿,你怎又这样叫我!” 果郡王不满的抗议。 甄嬛躬身行礼,强忍着不舍说。 “方才是莫愁失礼了,还望王爷见谅。还请王爷像从前一样称呼我吧。” 胧月是个姑娘,绝对不能有她这样一个与兄弟纠缠在一起的额娘。 她的家人还在宁古塔,也不能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嬛儿,是因为皇兄吗?” 除了这个外,果郡王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明明他在奏折中提起在甘露寺修行的额娘只是想...... 这封奏折的威力不小,如他所愿的将皇上引来了清凉台。 只是见到甄嬛前后的转变让他心有不甘,难道坐着龙椅的皇兄就这么招人喜欢? 果郡王不甘心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他非要问个明白。 “皇上的到来只会让我更加清醒,方才是我糊涂了,是我冒犯了王爷。” “莫愁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眼下沉疴尽去,我们也该回去了。” 心意已决的甄嬛将不舍压在心底。 “皇兄他一到冬日就会觉得宫里烦闷,总会出去走走,想必明日就会离开。你何必如此着急。” “再说外面下了大雪,我不放心你离去。” 果郡王急忙劝说。 若是今日放甄嬛回去,想要再打开她的心扉恐怕更难了。 守在门外的阿晋见主子提高了声音,掀开帘子进屋,也跟着劝说。 “甄娘子,皇上和众位娘娘出行,有大批的侍卫和宫人随行。” “奴才方才查探过,主子爷的院子外有带刀侍卫守护着。” 果郡王暗暗给了阿晋一个赞赏的眼神,跟着补充。 “嬛儿,我曾听几位哥哥吵架时无意中提起,皇兄手上有一批暗卫,时刻护卫在他身旁。” “皇兄此次出宫,肯定少不了暗卫随行。” “出于安全考虑,只能委屈你在正殿待上一夜。” 甄嬛一听要留宿,吓得瞪大了眼睛。 “暗卫也是人,这外头下着大雪,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守着?” “嬛儿,我也不瞒你。皇阿玛在世时曾说过,皇兄此人多疑爱猜忌。” “我前头几位哥哥很少有善终的。当年额娘怕皇兄和太后对我出手,以为怀念仙逝的皇阿玛为借口自请到甘露寺修行。” “就算额娘如此退让,皇兄也不放心,时常召我陪他说话。” “我竟然不知王爷走遍大江南北是这个因由。” 甄嬛惊讶于听到的真相,心中对他升起了同情。 “嬛儿,这些话我从未对旁人说过。只是一见到你,就恨不得将所有压在心底的事情吐露出来。” 果郡王见甄嬛的态度软化,请她在榻上坐下。 “我额娘在豆蔻年华入宫,有幸得到皇阿玛的宠爱......” 阿晋听到屋里不太真切的声音,朝着暗处挥了一下手。 “派人护好院子,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到正殿。” “还有门口安排两位侍卫守门,若是有人靠近,让他们高声通报。” “首领,属下得令。” 全身漆黑的人行了一礼,又消失在黑暗中。 阿晋在门外守着,小半个时辰后,他端着一个托盘进入了正殿。 “甄娘子,主子吩咐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奴才自作主张泡了一壶香片。请您尝一尝?” 他将茶壶和碟子放在小几上时,与坐着的果郡王交换了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多谢阿晋。” 甄嬛是真诚的道谢。 这位阿晋身手不凡且脑子又活络,就是他抓到了住持的把柄,从而让她们主仆搬到空无一人的凌云峰,才得以过上清净的日子。 后来又不嫌麻烦地送去猎物和各种物资。 当然她更明白这其中少不了果郡王的吩咐。 因而阿晋亲手泡的香片,定要喝上一杯。 轻轻的抿了一口,甄嬛没有喝出其中的味道,她嘴微张又闭上。 已下了决心要同果郡王划清界限,再问香片里放的什么花,很是不妥。 一直注视着她的果郡王见状,笑着解释。 “嬛儿,茶壶里放的是合欢花。” “粉扇轻盈绿伞间,风中舒展气悠闲。谁知曾惹痴情泪,暮合朝开叹夕颜。” 他忧伤的念道。 “嬛儿,我......” “王爷,请不要让莫愁为难。” 甄嬛厉声打断。 她抖着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嬛儿,你别生气,我......” 果郡王又给她斟了一杯香片茶。 “额娘她吃了太多的苦,曾告诉我,若是遇上了想相伴一生的姑娘,就一定要对人家好。” “嬛儿,是我孟浪了。这杯是我赔罪的茶,还请你喝下。” 果郡王没等甄嬛回话,絮絮叨叨说起了舒太妃的曾经。 待身旁的女子倒在榻上,果郡王唤来了阿晋,面无表情的吩咐。 “将人抱到床上,记得脱掉外衣!” 第279章 惊喜 阿晋按照吩咐,毫不怜惜地将昏睡中的甄嬛扔到床上,粗鲁地脱掉她身上厚重的外袍。 在准备出去复命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床上的人摆成了正面朝上的规矩姿势。 这几年来主子爷为了大业,忍辱负重,如今还要捡...... 啊呸! 阿晋越想越替风光霁月的主子感到委屈,气不过的他扯掉了盖在人身上的锦被,又端走了角落里烧得正旺的炭盆。 “主子,您身子弱,奴才给您加一盆炭火。” 心知炭火来处的果郡王虚弱一笑。 “阿晋,是我身子太弱,让你忧心了。” 阿晋不赞同地劝说。 “主子,您金尊玉贵,怎能躺在雪地里给里头那位降温呢?若是太妃娘娘知晓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知会如何难受。” “阿晋,她是甄尚书费尽心血养出来的嫡女,不使出苦肉计,怎能让她为我倾心。” 果郡王低声安抚。 “只要你不说,额娘怎会知晓我做了什么。” “阿晋,我可是一直将你视为兄弟的,你可千万别在额娘跟前多嘴。” “主子,奴才不会多嘴,只求您往后多顾着自个儿一些。” 阿晋一边将温热的药碗送到主子的嘴边,一边心疼的叮嘱。 多年前他患了怪病,药石无医,家人将他扔在破庙里等死。 正是这次才让他得以与从畅春园偷溜出去的主子爷相遇。 当年主子爷也是这样将药碗端到他嘴边的,饮下药汁子的阿晋从那时起就发誓。 若是侥幸能活下去,一定要报答主子爷的救命之恩。 这些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主子爷的德行与能力都是顶尖的,只可惜比皇上晚出生了几年。 不然凭借着先帝爷对主子的疼爱,这皇上落在谁身上还不好说。 舒太妃也不用被逼困在甘露寺后山的安栖观清修。 果郡王一口饮下药汁,笑着应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 “阿晋,我一直将你当成兄长,额娘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一下。” 皇上提起了他的婚事,难免让他想到了一直不娶妻的阿晋。 “我不娶福晋纳妾是为了自身安危,你没有束缚,还是早日成亲的好。” “额娘曾与我说过,若非现实不允许,她早就想将你收为义子。” 深受感动的阿晋当即跪在地上,“奴才多谢您与太妃娘娘的厚爱,只是主子爷您的大事未成,奴才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他的命是主子救回来的,阿晋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恩图报这个还是明白的。 “你......咳咳咳......” 阿晋上前轻轻地拍着果郡王的后背,“主子,您操劳了大半天,早些歇息吧。” “阿晋,有劳你将扶我一把。” 果郡王一直被阿晋照顾得很好,还是第一回病得这么厉害。 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他连起身都没什么力气。 “阿晋,你将书房和偏殿的锦被都拿出去,还有这几日别让伺候的丫鬟靠近院子。” 甄嬛被皇上伤了心后,对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敏感得很。 “还有让她的贴身丫鬟白芷别在人前露面,若是她不听劝诫,就按照你的法子来。” “主子,奴才明白。” 但凡妨碍到主子爷的人都见不到隔日的太阳,阿晋跟着武师傅学成后处理过多次这样的事情。 薄薄的软剑划过喉咙,干净又利落,不会发出任何的响动。 阿晋朝着皇上所住的院子舔了舔舌头,不知那位的喉咙割起来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惜他早先才露出一点儿想法,就遭到了主子的严厉训斥。 伺候果郡王也躺下,阿晋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压低声音询问。 “主子,可要将那位挪到您的锦被里?” “你先退下吧,我自有安排。” 往床榻外侧挪了挪的果郡王示意他出去。 大概离着床边还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时,果郡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地龙的热度不够,甄嬛为了汲取温暖,肯定会自动靠过来,根本无需他操心。 若是药下得太狠,等他醒来,自会给人盖上被子。 浑身的疲惫袭来,果郡王屈从了困意。 睡梦中察觉身旁有动静时,他裹紧了被子。 寅时末,一夜好眠的皇上睁开了眼,他瞧了一眼睡的正香的沈眉庄,从她身上跨过。 “苏培盛,快让人伺候朕洗漱。” 宫外就是好,睡觉都舒坦些。 皇上琢磨起以后搬到园子里长住的事情可不可行。 那里不仅十步一景,还比皇宫里暖和。 苏培盛亲自将铜盆端进来,小声询问。 “皇上,小厨房准备了早膳,您可要用一些?” 被伺候着擦脸的皇上摆了摆手。 “朕打算邀十七弟一同用膳。” “他从前爱睡懒觉,朕亲自去喊他起身。” 苏培盛闻言笑眯了眼,果郡王是个明白人,难怪皇上这么疼爱他。 “皇上,小厨房做了果郡王爱吃的糕点,老奴让人将早膳送到他的院子里,可好?” “你看着办吧。” “待会儿出行,少带些人,朕要给十七弟一个惊喜。” 皇上笑着吩咐。 这清凉台果然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待了一晚,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 昨晚他梦到气性大的嬛儿放软了身段,前来清凉台认错。 久未相见的二人谈了诗词歌赋,还讨论了胧月的教养事宜,仿佛从前的那些争执从未存在过。 出门时瞧见远处银装素裹的小山,皇上的脚步就轻了几分。 路不通畅,他还能再住上一天。 若是嬛儿能过来,也不虚此行。 守在院子外的侍卫远远瞧搭在红衣太监身上的拂尘,就对来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皇上只带了苏培盛出行,定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 其中一人赶紧跑进去报信。 此时,寝宫里的甄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度,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昨日明明下定了决心要和允礼划清界限,怎得眼下竟然与他同榻而眠。 乱了!乱了! 这一切都乱了套啊! 甄嬛正想轻轻地抽离出滚烫的怀抱,外间传来的熟悉声音令她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十七弟,怎还未起身?” “朕带了你最爱吃的早膳。” 随着脚步声靠近,甄嬛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280章 通房 得了阿晋暗示的果郡王急切地叮嘱。 “其他事情我们稍后再议,先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困境。” “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 他边说边迅速拉起锦被,轻柔地盖在甄嬛的头上。 果郡王刚掖好被子,厚厚的帷幔便透进一道亮光,同时还伴随着皇上的打趣声。 “十七弟,你再不起身,早膳可就要凉了。” “皇兄,请您稍候于正厅,臣弟即刻便来。” 额头冒出冷汗的果郡王急切地出声阻止。 这样带着慌乱的声音更是引起了皇上的兴趣,他唰的一下将帷幔全部拉开。 床上多出的隆起瞬间吸引了皇上的视线,作为过来人的他笑着调侃。 “十七弟呀,昨日还同朕说没有相中的人,今日就来了一出锦被藏娇。” “你这可是欺君啊!” 果郡王见皇上变了脸色,慌忙起身。 “请皇兄听臣弟解释......” 躲在被子里的甄嬛更是吓得魂都没了。 若是阴晴不定的皇上大发雷霆,执意要问果郡王的罪,那她极有可能会暴露。 一想到事发后无法承担的后果,甄嬛急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皇上眼神不错,没有错过被子下的微微颤动。 他宽厚的大掌拍在果郡王的肩膀上,“十七弟,朕懂你。身边有个逗趣儿的人也挺不错的。” “你快些起身吧,朕等着你用早膳。” 皇上转身时瞥见了椅子上的素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十七弟,若是朕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尼姑的冬装吧,怎会出现在在这里?” “难不成你被窝里藏着是哪个庵堂的小尼姑?” 果郡王脑子一转,连忙解释。 “回皇兄,这是舒额娘见臣弟成天在外晃荡,担心臣弟无人侍奉,特派了一位孤苦无依的俗家弟子来照顾起居。” “臣弟久病未愈,夜间入睡时总觉得冷,这个实心眼儿的姑娘非要给臣弟暖被窝。” “臣弟......” 与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的太后相比,舒太妃确实极其疼爱允礼。 皇上也为幼弟的婚事操心,遂苦口婆心的劝道。 “十七弟,你切莫辜负舒太妃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既然这姑娘一心为你,那何不将她收房?” “朕瞧着她出身有些低,要不先当个通房?” 允礼无奈地露出了苦笑,“皇兄都这么说了,臣弟只好遵从。” “只是我这通房喉里患疾,不能言语。” “臣弟代她向皇兄谢恩。” 皇上大手一挥,将椅子上的衣衫扔到果郡王的怀里。 “身为皇家子弟怎能为一个通房丫鬟谢恩,这要是传出去,那帮子闲的发慌的言官肯定会狠狠的参你一本。” “你本就病着,快穿好衣裳,朕等着你用早膳呢。” 皇上往外走了几步,心里的好奇占了上风。 “十七弟,据朕所知,这应该是你的头一个女人吧?” “舒太妃不方便来这里,皇兄作为长辈,可勉强受她一礼。” 藏在被子里的甄嬛闻言,顿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之下,竟然昏了过去。 允礼谢恩后,来不及和床上的人说话,就在阿晋的伺候下快速洗漱。 待他送走用了午膳的皇上,才发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 “阿晋,哑通房被本王传了病气,你快去请府医过来。” 果郡王觉得不太保险,又招人给甄嬛易了个容。 除了一双眼睛外,她的容貌与从前没有丝毫相似。 约莫过了一刻钟, 阿晋还未进门,就大声禀报。 “王爷,皇上听闻哑通房身子不适,派了随行的张太医前来看诊。” “张太医,有劳你走一遭,快里头请。” 果郡王客气的同人打招呼。 这个张五味是皇上信任的太医之一,没想到他这次出行还将人带上了。 他在宫里有眼线,知晓张五味曾到过碎玉轩给甄嬛看诊。 只希望张五味别从脉搏中察觉出什么。 果郡王还害怕甄嬛在诊脉的途中醒来,直到将张五味送走,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甄嬛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厥,歇一会儿就能醒来。 张五味还特意开了一副安神药。 果郡王静静的守在床边,出神的盯着清秀的小脸。 皇上亲口定义了他们的关系,不知她可会对皇上死心? 会不会转变对他的态度? 果郡王思绪流转,已然想好了如何将甄嬛留下来。 察觉到甄嬛的睫毛微动,他一把握住甄嬛的手,激动地喊道。 “嬛儿,你终于醒了。” 甄嬛的脑子还混乱着,她往后挪了一下,想要抽回被紧握着的手。 “王爷,我昨夜为何会......” 果郡王装作一副惊慌的样子,说出了早就想好的措辞。 “嬛儿,昨夜都是我不好,明知你身子弱,还拉着你说了那么久的话。” “你在榻上睡着后,我怕你着凉,给你换了个地方。” “我本想在榻上凑合一晚,没想到毯子太薄,抵不住深夜的寒冷。” “我......我昨夜入睡前明明是挨着床沿睡的,还在咱俩中间放了一个枕头。” “我可以对天起誓,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若是有违此誓,将不得......” 果郡王接下来的话被微凉带着薄茧的手捂住。 甄嬛快速的收回了手,低声道。 “王爷,我相信你的为人。还请王爷不要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嬛儿,我......我听你的。” 果郡王艰难地应下,随即又说。 “嬛儿,皇兄发话,让我带着你去见见他。” “你若是不愿,我想法子搪塞过去。” “王爷,此事因我而起,可我确实不能陪你面见皇上。” 甄嬛很清楚在甘露寺修行的她绝对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 果郡王知晓她的顾虑,将铜镜拿到她面前。 “嬛儿,有件事还请你见谅。我想让你与胧月见上一面,因而先斩后奏的命人给你易了容。” 甄嬛眨了眨眼睛,铜镜中的女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自身安危有了保证,甄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踌躇了没多久,鼓起勇气道。 “王爷,你如此为我考虑,我也不能让你为难。” “我愿意跟随你去见皇上。” 第281章 欺辱 果郡王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嬛儿,你能答应简直是太好了。”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后退两步,带着歉意道。 “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我这是高兴过头了,真的没想到你会答应同我一起去见皇兄。” “我先出去,你慢慢洗漱。” 他转身向外走去,却在门槛处绊了一下,身体晃了晃,最后扶着门才站稳。 这一幕落在甄嬛眼中,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暗暗嘟囔了一声“呆子”。 先前压在心中的烦闷也因果郡王的出糗举动一扫而空。 果郡王说得很对,她易了容后,可在清凉台自由行走,甚至还能去看看胧月。 甄嬛也没耽搁,赶紧起身收拾。 清凉台寒冷刺骨,她可不想再病倒了。 她的视线在椅子上的鲜亮衣衫和素衣之间徘徊,纠结了几个呼吸后,最终选择了前者。 今日要面见那个人,不能失了王爷的脸面。 她精心梳上香客们进香时常见的时兴发髻,又细致地为自己上了妆。 甄嬛愣愣地看着铜镜里鲜活的陌生人,思绪渐渐飘远。 自从来到甘露寺,她每天睁开眼便是干活,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打扮过自己了。 原来易了容的她也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甚至有机会将胧月拥入怀中。 吃过阿晋特意送过来的膳食,甄嬛朝着果郡王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去请安了。 “嬛儿,皇兄多疑,只能委屈你装哑巴了。” 披着狐裘大氅的果郡王为难地请求。 “我明白,多谢王爷的一片好意。” 甄嬛郑重的朝他行了一礼。 在房间里憋了好几天,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来转。 她婉拒了与果郡王并排而行的邀请,始终保持着落后他半步的距离。 她深知皇上极为重视规矩,不希望再生出什么波澜。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甄嬛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若是大雪阻碍了出行,皇上一行人必定会在清凉台久留,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才踏出院子的一瞬间,甄嬛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感。 可惜转瞬而逝,没留给她追根溯源的机会。 在雪地前行的甄嬛不知道的是,远在更北边的宁古塔落了小半个月的大雪。 供流放犯居住的房子发生了坍塌,其中就有甄家所住的那片区域。 待姗姗来迟的上官不满的带着人赶来时,倒霉被砸断腿的甄远道早就昏迷不醒。 果郡王派去的人一见甄家人伤得太重,趁机提出将人送到城里治疗。 瓜尔佳一族的青年自告奋勇地接下来护送所有病人入城的任务。 行进途中,甄夫人和玉尧母女俩艰难地推着板车前行。 一个没注意下,甄远道的另一条腿也摔断了。 当然眼下在院子外等着通报的甄嬛并不知道这些。 “王爷,皇上请您二位进去。” 苏培盛含笑告知。 他的视线从哑通房身上划过,总觉得对此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但陌生的脸庞又表明他不认识此人。 落后两步的苏培盛轻轻地摇了摇头,果然年纪大了啊。 皇上扫了一眼跟在果郡王身后的清秀佳人,便快速地收回了视线。 “十七弟,你来得正好,快来陪朕手谈几局。” “皇兄,臣妾这就来。” 果郡王行礼后坐在了皇上的对面。 跟在后面的甄嬛恭敬地行了一礼,恭顺地站在了果郡王的身侧。 两位主子你来我往,下了一局又一局。 甄嬛默默地给他们续茶,行动间不自觉带出了原来的一些小习惯。 皇上一抬眼就能瞧见果郡王的通房小哑巴,心里烦躁得很。 “十七弟,咱们兄弟好生聊几句,让无关之人先下去吧。” “臣弟听皇兄的。” 果郡王给甄嬛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回去歇息。 得到示意的甄嬛快速的行了个礼,逃也似离开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十七弟,你这哑通房调教得不错。虽说有些急躁,但规矩尚可。” “苏培盛,你从朕的行囊中选两样合适的首饰给哑通房送过去。” 老十七的眼神恨不得黏在人身上,皇上愿意给他个面子。 “臣弟多谢......” “咱们兄弟间何须这样客套,该你落子了。” 两人嫌弃正在兴头上,皇上笑着提议。 “十七弟,你既收了一个哑通房,那要不朕从各大家族中给你挑两个侧福晋?” 果郡王捻着棋子的手一顿,“皇兄说笑了。臣弟这回是额娘放了狠话,说若是不将人收下,就不允许臣弟远游。” “皇兄,您是知道臣弟,最受不了拘束,这不只能妥协。” 皇上方才虽是开着玩笑说的,但果郡王还是从其中嗅出了试探的意味。 他决定过完年就离开京城,向隐居在绿水青山间的大儒求教。 接下来两人的交流中仍旧暗藏机锋,果郡王小心翼翼地应对。 另一边的甄嬛出了院子后,漫无目的在外面转悠起来。 她初来清凉台发着高热,后来又被皇上堵在了王爷的正殿,是该在离开前好好看一看这里了。 冬天的清凉台被白雪所覆盖,外面几乎见不着人。 甄嬛走着走着,便想起了远方的家人,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了? 王爷帮她良多,甄嬛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她在宫中禁足时,家人已遭了流放,没能见上一面。 这也是她没办法原谅皇上的一个原因。 王爷确实是个好人,只可惜...... “公主,路滑的很,您等等奴婢。” 甄嬛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白狐斗篷的娃娃摇摇晃晃的往她这边走过来。 身后的宫人好像摔了一跤,一瘸一拐的在后面焦急的喊着。 甄嬛眼眶一热,胧月是知晓额娘在这边,才挣扎着要过来吗? 举着伞的她小跑着上前,想要给胧月遮挡散落的风雪。 裹成一团的小人儿确实停在了她面前,还朝着甄嬛伸出了胖乎乎的右手。 心里激动万分的甄嬛正要弯腰将人抱起来,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动作。 “贱婢,公主岂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浣碧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将胧月紧紧的揽在怀里。 她起身看向撑伞的人,恍然间好像从她身上瞧出了甄嬛的影子。 浣碧脸色一沉,厉声吩咐。 “白薇,给本小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位贱婢,让她知晓金尊玉贵的公主可不是她这种卑贱之人能碰的。” 白薇得令后,一脚踹在打伞之人的腿上,又狠狠的踩在她撑在地上的手指。 疼得甄嬛眼泪直飚,可她却只能紧紧地闭上嘴巴,防止痛呼声外泄。 “公主看中了伞是你的福气,不主动献上......” 匆匆赶来的采星打断了浣碧即将出口的恶言。 “何贵人,主子歇晌起来提及了公主,还请您尽快将公主送回去。” 老远看见浣碧欺辱宫人,采星急忙跑过来救人。 何贵人是因着主子才得以来到清凉台,若是做出了有损颜面之事,皇上肯定会算在主子的头上。 第282章 差错 “行,本小主先带着胧月公主回去。” “只是采星姑娘,这位方才可是对胧月公主起了坏心思,你可不要轻易放过她。” 浣碧临走前不放心的颠倒黑白。 白薇虽给了这人一个下马威,但她身上流露出的傲气着实伤人眼睛。 若非采星贸然出现,浣碧准备亲自上手教训人。 目送浣碧一行人走远,采星将还跪趴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急切的询问。 “你可还好?” 甄嬛用红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喉咙,示意她不能说话。 采星看到甄嬛的伤势,心中一紧,连忙提议道。 “哎呀!你受伤了。主子那里有上好的膏药,你跟我回去涂抹一些。” 听闻果郡王收了一位哑巴通房,想必就是这位。 皇上对果郡王的疼爱有目共睹,采星可不想这位在王爷面前告状。 不等人回复,采星强势地扶着甄嬛往附近的院子赶去。 “今日你碰到的那位何贵人不是好相与的,若是以后远远的瞧见了,最好早早的避开。” 采星瞥到扶着的人轻轻的点头,又继续低声说。 “她出身不好,缺乏教导,行事难免有些过激。” 这位哑通房不识字,采星说起来就没什么顾忌。 “你听我的,待会儿上完药,就早早的回去,别在外面走动了。” 采星直接将人带到了她住的小间,给人涂抹完药膏后,又亲自将人往外送。 甄嬛踏出院子时,听到了胧月呼唤“额娘”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正瞧见胧月摇摇晃晃地朝着沈眉庄扑过去。 采星见她定定地盯着正殿,连忙出声赶人。 “娘子,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快些回去吧。” 这人进了院子后,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一直心事重重的盯着主子那边。 采星决定下回再也不多事了。 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没准备瞒着,在正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雪,她才进屋。 “主子,奴婢方才碰上了何贵人以公主为借口欺负果郡王的通房。” 沈眉庄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件事略有不满。 “王爷的通房可有大碍?” “回主子,手指被踩肿了,奴婢已给她敷上了从宫里带来的药膏。” “主子,那位通房不会说话,还不识字,想必不会将受欺负之事传出去。” 采星将路上获得的信息上禀。 “采星,你做的很好。但对方毕竟是王爷的女人,还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 “何贵人行事莽撞,你替本宫传话,就说大雪天寒,让她好生待在屋里。” 这次出行的后宫妃嫔中,淳嫔和柔贵人缩在院子里烫锅子,不过问外头之事。 那也只有将浣碧弄过来的沈眉庄对她加以管束。 浣碧听闻采星的传话,瞬间变了脸色。 沈眉庄这是要禁她的足。 “福宝,你说沈眉庄是不是察觉到了本小主的意图?” 浣碧阴晴不定的盯着空荡荡的院子,低声询问。 “小主,您别乱想。惠嫔一向自视甚高,连淑贵妃都不放在眼中,你何须与这样心里没数的人计较。” “现如今代掌宫权的是华贵妃娘娘,有些事情可轮不到一个嫔位做主。” “奴婢认为眼下最要紧的小主您尽快怀上龙胎。” 废后那边靠不住,福宝只要逮到机会就鼓励小主奋进。 “您瞧淑贵妃娘娘不就是生下了阿哥,才一路高升。” “小主您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就算您下令杖毙王爷的通房,惠嫔之流也不敢说什么。” 浣碧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在心中默认了福宝的话。 “福宝,本小主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她凑在福宝耳边低声嘱咐,让她注意皇上的动向。 “你谨慎些。” “奴婢明白。” 窥伺帝踪是死罪,但福宝愿意赌一把。 大雪持续了两天,沈眉庄也在皇上的院子里宿了两晚。 浣碧气得嘴巴撅起的老高。 她一从福宝处听说皇上又邀了果郡王下棋后,果断地去了小厨房。 看着天色渐暗,浣碧带着人出了住处。 “苏公公好,我炖了锅梨子汤,劳烦您端给皇上。” 苏培盛惊讶于何贵人的转变,笑眯眯的回复。 “劳烦贵人稍后,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 主子爷的嘴唇起了皮,正适合用一些去燥的汤水。 果然苏培盛一禀报,皇上就就让他喊人进去。 “嫔妾参见皇上。” “免礼吧。听闻你炖了梨子汤,快给朕盛上一碗。” 浣碧笑着给皇上盛了满满一大碗。 “皇上,嫔妾向太医打听过,冬日宜饮用梨子水,您多用一些。” 皇上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了梨子水的妙用。 “你有心了。苏培盛,老十七还有些咳,你把这碗端到书房,喊他起来喝。” 浣碧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抖,她可是在汤里加了料,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她连忙温声阻止。 “皇上,要不您先用,嫔妾再给王爷盛一碗?” “无妨,老十七还小,朕让着些是应该的。” 一碗梨子汤水,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浣碧炖的梨子水很合皇上的口味,他喝了一碗又一碗。 存着侍寝之心的浣碧自然不会阻拦。 瞧见皇上拉着何贵人进了里间,苏培盛笑呵呵地看了一眼砂锅。 主子爷将梨子水喝得一滴不剩,难怪会让何贵人留宿。 苏培盛将书房的门关上后,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退出了正殿。 今夜的皇上格外地龙精虎猛,鸣金收兵没多久,又忙活了快小半个时辰。 第283章 高热 苏培盛“嘿嘿”一笑,主子爷雄风不减当年,想必宫里很快又有小主子出现。 他又在外面站了小半个时辰,见里头彻底没了动静,才低声吩咐。 “小夏子,你得留神屋里的动静。等时辰差不多了,记得喊师傅我起身。” 小夏子立刻殷勤地应承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培盛前往小间。 “师傅,您老人家尽管去眯会儿,徒弟会帮您盯着,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按照宫中的老规矩,皇上安歇时需有人守夜。 从前都是苏培盛在主子的寝宫一墙之隔找个地方窝着,但这回果郡王歇在书房,他为了避嫌只好守在正屋的外面。 苏培盛躺入冰凉的锦被中还在感慨清凉台的地龙没有宫里的热乎,也不知这雪何时是个头。 将苏培盛脱下的厚袄子叠好,小夏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这老东西见皇上使唤了他几回,就有了危机感。 时常不着痕迹地给他使袢子或者将人支开,让他守夜就是为了避免白日出现在皇上面前。 小夏子对苏培盛的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却始终装作不知,默默地完成交代的任务。 正因为连续守了几次夜,小夏子才察觉到了屋内的异样。 想到睡在书房的果郡王,他止住了想要进入大厅察看的脚步。 他妹妹传来的消息说,果郡王并非表面那般温和无害,提醒他要小心此人。 听闻果郡王为了游山玩水的安全,不惜重金聘请师傅教授骑射。 皇上还曾称赞,若果郡王愿意入朝为官,将会成为朝廷的一大助力。 小夏子可不敢轻易与这样的人对上。 到了卯时初,闭目养神的小夏子听到大厅里传来了响动,立刻掀开帘子。 “王爷,您可要洗漱?” 果郡王低声拒绝。 “夏公公,不必麻烦了。皇兄还在休息,别惊扰了他。我的住处离得不远,回去洗漱也是一样。” 说话间,果郡王已披上了狐裘大氅,还戴上了同色的黑狐帽子。 “公公,我先走一步。请替我向皇兄表达谢意,昨日的梨汤非常润喉。” “王爷,奴才一定转达。您请慢行,奴才送您出门。” 小夏子将厚厚的帘子掀起,恭敬的将人送到院子外。 本想去叫醒苏培盛的他忆起果郡王方才说的话,又进了一趟正厅,从没有汁水的砂锅里捞出三片梨子放在帕子里。 不管这个东西有没有异常,先存起来再说。 待回宫后,再派人送到娘娘那里。 苏培盛起身时天还未亮,借着灯笼瞧见小夏子眼下的青黑,他满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昨夜辛苦你了,可有什么异常?” “回师傅,您走后,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方才王爷离开了院子。临走前说昨日的梨汤水很好喝,让您代他给皇上谢恩。” 在皇上面前侍候,说得多错得多。 小夏子很乐意将此事交给苏培盛。 “行,师傅我一定会替王爷谢恩。你在外头站了一夜,快去小厨房混点热水,待天黑后再来守夜。” “多谢师傅关怀,徒弟这就去。” 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夏子,苏培盛有一瞬间的迟疑。 会不会是老高那死太监看不惯小夏子对他的孝顺,才让人私下传小话,说皇上有意要培养他的徒弟? 随即苏培盛又摇了摇头,不管这个消息是真还是假,徒弟都需要好好敲打。 既然投在了他苏培盛的门下,那就该受着。 宫中可是有无数的小太监削尖了脑袋想成为他的徒弟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苏培盛吩咐人到小厨房打热水。 自己笑着进来正厅,隔着厚厚的帷幔轻声喊着。 “皇上,该出寝了!” “皇上......” “苏培盛,朕听到了。” 皇上揉着有些酸痛的颈脖,心想还是宫里住着舒坦。 这才住了没几天,脖子就开始疼了。 浅眠的浣碧在听到苏培盛的声音时,就被惊醒了。 直到皇上出声,她才迟疑的睁开了双眼,哑着嗓子道。 “皇上,嫔妾伺候您起身。” “不用了。朕听着你嗓音不对,可是身子不适?” 皇上大步从浣碧身上跨过,直接套上了苏培盛递过来的厚衣裳。 “多谢皇上关怀,嫔妾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这是您昨夜.....嫔妾喊坏了嗓子。” 浣碧红着脸小声地解释。 在皇上没看到的地方,她的双手紧握,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红痕。 “哈哈哈!你身子太虚,回头让太医给补补。” 心情大好的皇上又叮嘱。 “朕听太医说,冬日不可与久病之人共处一室,你多多注意。” “嫔妾听皇上的。” 浣碧略微洗漱,就带着福宝离开了皇上的院子。 一回到住处,她就慌忙吩咐。 “福宝,你将砂锅洗干净,顺便再烧一锅热水,本小主想要洗个澡。” “奴婢明白。主子,您嗓子有些哑,可需要奴婢炖一锅梨子汤?” 梨子是福宝离宫前从内务府花大价钱买来的,她舍不得浪费。 “本小主不爱喝梨子汤,你快去干活吧。” 浣碧心累的赶人。 清凉台这边供应充足,福宝很快烧了一锅热水。 等随行的小太监将热水抬入里间,福宝备好的洗澡用具一一拿进去。 “小主,冬日天凉,清凉台比宫中更冷,您要不先别洗头?” “福宝,本小主浑身难受的紧,你快过来帮忙。” 浣碧深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钻入了水中。 那人的眼睛里冒着寒光,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几个呼吸后,憋不住的她在福宝的惊呼中冒出了头。 “快给本小主洗头发吧。”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与泪水混在一起,又汇入木桶中。 哭过之后,浣碧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福宝,皇上日日召果郡王说话,你对这果郡王了解多少?” 正给浣碧擦头发的福宝闻言一笑。 “小主,王爷温柔又体贴,对宫人都一视同仁,深得宫人们的喜爱。” “奴婢听闻不少宫女都做梦能得了王爷的亲眼呢。” “只可惜王爷这些年来不近女色,让很多人失望不已。” 福宝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遗憾。 “果郡王就这么受欢迎?” “小主,您可有注意到,这清凉台之行来的宫女都特别出挑。” “奴婢听人说,苏公公的荷包鼓了不少。” “还有.....” 心烦意乱的浣碧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咬牙切齿的吩咐。 “福宝,本宫有些困了,你快擦拭头发吧。” 午膳前,福宝请了几回小主用膳,都未得到回应。 察觉到不对的她慌忙掀开帷幔,发现她躺在床上的人脸色通红。 手还未触碰到小主的额头,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白薇,小主发了高热,你快去请太医!” 第284章 无耻 清凉台这边没有宫中规矩繁琐,白薇直奔太医们所住之地,说明来由后,一位年轻的太医就背着药箱随她出门。 太医见何贵人烧得厉害,细细检查过后,就赶紧开了药方子。 “何贵人病得厉害,我带了降温的药丸子,劳烦姑娘先伺候何贵人服下。” “我这就回去抓药,稍后就让药童送过来。” 端着温水的福宝镇定地吩咐。 “白薇,我要照看小主,你送太医回去。” 别看太医品阶低,但在后宫中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她可不敢让跟着来的药童再跑一遭,还是自己人走一趟最好。 福宝看了一眼嘴上都烧起皮的小主,从她枕头旁的匣子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荷包。 “有劳林太医冒雪出诊,您拿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深知现在不是节俭的时候,若是主子出了差错,那才是因小失大。 福宝不知道接过荷包的林太医在抓药时,略微调整了药量。 这次随行的太医人老成精,林太医完全是被人随手抓过来的苦力。 他们知晓何贵人手上不宽裕,才将年轻的林太医推了出去。 林太医恼恨那帮子人的轻视,写药方时也带着情绪。 林太医原本心中不满,但赏钱一到手,他的态度也随即转变。 他将药包递给白薇时,还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清凉台的人少,消息也传得快。 白薇才将药包拿回去,采星就从宫人那里得知了消息。 “主子,有人瞧见何贵人的贴身宫女拿了好大一包药回去,想必她病得不轻。” “采星,皇上让本宫管着出行的后宫姐妹。既然何贵人身子有恙,你代本宫去瞧瞧。” 沈眉庄漫不经心地吩咐。 “若是严重的话,让人守着那边的院子,别将病气儿过给了皇上。” 昨日听闻浣碧带着人去媚上邀宠时,她心中气愤不已。 看破浣碧意图的沈眉庄决定回宫之前不放她出来。 “采月,你去看看胧月醒了没?若是醒着,给她好好收拾收拾,本宫要带她去给皇上请安。” 她来清凉台后,一直都有吃药。 这回是怀上孩子的好机会,她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 两刻钟后,沈眉庄一行人到了皇上的院子。 苏培盛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惠嫔娘娘,方才皇上还说有些无趣呢。您这就带了公主过来。” 沈眉庄笑着接话。 “苏公公,这可是巧了,胧月也吵着要见皇阿玛呢。” “您二位.....” 苏培盛的话未说完,掀帘子出来的皇上直接上前,将胧月抱在了怀里。 “惠嫔,外头冷得很,快进屋吧。”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沈眉庄含笑应下,进屋前给了采月一个眼神。 苏培盛这回倒是会说话,她无需吝啬那点儿打赏钱。 “惠嫔,你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沈眉庄郑重的接话。 “皇上圣明。何贵人今日午膳前发了高热,臣妾怕她将病气儿过到了您身上,斗胆请皇上传太医诊脉。” “惠嫔,你无需担忧,朕身子骨儿好着呢。” “只是十七弟也发起了高热,很是令人头疼。” “朕听人说,惠嫔你棋艺不错,来陪朕手谈几局。” 正欲开口劝谏皇上的沈眉庄闭上了嘴,坐在了皇上的对面。 采月识趣地将胧月公主抱到苏培盛特意收拾出来的东配殿,给两位主子留出空间。 沈眉庄心知肚明,皇上应该是从甄嬛那里听说她会下棋。 只是她下棋不如甄嬛,恐怕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早知道皇上嫌日子枯燥,她就将琴带过来了。 她的琴才是后宫一绝。 沈眉庄想到琴,心里一动。 “皇上,臣妾棋艺不佳,还望您手下留情。” “怎么沈大人没有给你延请名师教导吗?” 他可是听说沈甄二人是一起学棋的。 “回皇上,臣妾对棋之一道确实不太精通,只学了皮毛。” “臣妾幼时与友人一同学习,两人皆是各有所长。” “友人家里还请了名师教导她跳舞,可惜臣妾无缘跟着学习,不然就能给皇上解闷儿。” “惠嫔,跳舞不是多能上台面之事。宫里养了舞姬,何须你学这些。” 沈眉庄不提还好,这一提起,他就想到夏刈调查出来的事情。 甄嬛从小就学惊鸿舞,听说是甄远道特意请来名师指导的。 “惠嫔,你若是想替在甘露寺修行的甄氏求情,就别开口了。” “皇上,臣妾......臣妾明白。” 沈眉庄很满意她试探的结果。 甄嬛无视皇上的示好赌气出宫,这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有人时不时地按压一下,那根刺就会更深入,甚至导致心里腐烂发脓。 依照沈眉庄对皇上的了解,只要甄嬛主动不低头,他即便再惦记甄嬛,也不会将人接到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养病的浣碧闭门不出,沈眉庄接连侍寝。 大雪飘了十来天,终于放晴。 苏培盛传话各处,说三天后启程回宫,让大家收拾好行囊。 “王爷,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下令三日后回宫。” 从太医处取了药回来的阿晋低声禀报。 “奴才无能,未能见到养病的何贵人。” “无妨,皇兄三日后回宫,本王作为臣子,按规矩要奉上程仪。” “各宫的娘娘们难得出来一回,本王自当要表示敬意。” “阿晋,娘娘们的程仪请甄娘子帮忙准备。” 果郡王给他使了个眼色,何贵人的程仪要郑重准备。 御驾回京的当日,果郡王亲自给皇上送上了程仪。 “皇兄,这是臣弟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收下。”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养好身体,务必赶回去过年。 在队伍偏后面的浣碧一听说王爷送来了程仪,惊得手一抖。 “福宝,你将这个送回去,本小主不能收。” “小主,阿晋交由奴婢的时候说过,其它娘娘们的程仪都已送到。” “您若是不收,有些说不过去。” 福宝不理解主子为何将到手的钱财往外推。 “那就留下吧。” 浣碧让福宝将小箱子放在她身旁,随手一打开,放在箱子最上面的赫然是一小块红色的碎布。 她吓得浑身发抖,无耻的果郡王怎敢明目张胆地将这送过来? 第285章 掌心 “小主,您可是身子不适?” 福宝瞧见浣碧的神色有异,急忙关切的询问。 小主在清凉台一病就是好几日,可把她吓坏了。 回宫之日是皇上定下的,若是小主在此时身子不适,怕是会引来皇上的不满。 浣碧沉浸于恐惧之中,没有回复福宝的话。 急得她连忙上手试探小主额头的温度,手还未靠近,就被浣碧一把抓住。 “福宝,本小主没有大碍,就是感觉有些憋闷。” 浣碧说着,还顺手掀起了帘子,想要透口气。 没想到却与往回走的果郡王对上了视线,带着哑通房来送行的果郡王回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吓得浣碧愣在了当场,一阵寒风刮过,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再望过去,那个无耻的男人正侧头和人说着什么,仿佛刚才的微笑是她的错觉。 “小主,您若是身子不适,奴婢去请示惠嫔娘娘,看可否让您留下来养病,待......” 浣碧重重的甩上了帘子,惊慌的制止。 “福宝,本小主无碍,别耽搁了回宫的时辰。” 扫到福宝脸上的诧异,浣碧又强行解释。 “皇上在清凉台住了多日,想必急着回去处理奏折。本小主还能忍着,待回宫再召唤太医也不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只有回到皇宫,她才能安心。 可惜脑子一片混乱的浣碧却忘了福宝曾经说过,果郡王在宫人中素有美名,有不少人都很乐意为他效劳。 “小主,您说得是。奴婢给您铺好毯子,您先歇会儿。” 内务府提供的马车宽敞舒适,将一侧的板子掀起,便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床。 福宝铺上厚厚的毯子,扶着脸色苍白的浣碧躺下。 “小主,您好好歇息,奴婢就在外头坐着。您若有事,唤一声便可。” 心绪不佳的浣碧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又挥手示意她赶快出去。 泪水自眼角滑落至鬓角,浣碧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生怕被外头驾车的太监和福宝听见。 若是她没有跟来清凉台该有多好啊!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 过去果郡王在宫外吹箫打扰她清梦时,她就觉得这个人对皇上的妃子有所图谋。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将皇上打晕并对她做出不轨之事。 每当回想起那晚的遭遇,她就恨得双眼通红。 甄嬛嘴上说着无心入宫,却在大选之时故意引起皇上的注意。 而甄远道不放心甄嬛,又将她喊过去,用所谓的父女情打动她,让她入宫伺候甄家的嫡长女。 如今她所受的侮辱全都是拜甄家父女所赐! 娘!女儿没用,不仅没将您迁入甄家祠堂,还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女儿在此立誓:我一定要让伤害咱们的人付出代价。 听闻甘露寺生活清苦,浣碧决定捐一笔钱去改善她们的生活。 身心俱疲的浣碧躺在毯子上思索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很快陷入了沉睡。 福宝见车厢里没了动静,才吸着鼻子轻手轻脚地坐进去。 外面的风可真冷啊,吹得人浑身冰凉。 近日来小主睡得不安稳,还不准人在脚榻歇着伺候。 福宝怀疑小主的情绪如此反常,是否可能即将有好消息传来。 因而这几天福宝格外照顾小主的情绪,她决定等回到宫里,就请太医过来诊脉。 睡着的浣碧可不知福宝的想法,若是知晓,怕会急得到处找堕胎药。 直到回宫的队伍再也看不见,果郡王才在甄嬛的搀扶下回去。 甄嬛轻柔地把人扶到榻边,给他倒上一碗热在炭盆上的梨子水。 “王爷,如今您的身子渐好,莫愁也该离去了。” “嬛儿,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一些时日吗?” 果郡王紧紧握着甄嬛的手,眼里的脆弱似乎在控诉她的言而无信。 “王爷,新年将至,您要入宫,我再跟着不合适。” “再说莫愁本是甘露寺的修行之人,不宜在此地久留。” 甄嬛不管他如何劝说,都坚持要走。 果郡王见状,说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嬛儿,凌云峰的路被大雪阻断,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弱女子上山。不若你们暂时留在安栖观,待雪化后再上山,可好?” “莫愁多谢王爷好意。” 甄嬛躬身行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王爷前几日发了高热,六神无主的阿晋请了她来照看。 甄嬛给他喂药时,无意中瞧见了他颈子处有深深的红痕。 她仔细对比过,那痕迹明显是女子留下的。 甄嬛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那道痕迹代表着什么。 王爷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身边有女人正常。 但千不该万不该,一边向她表明守身如玉之心,又一边...... 这趟下山就当来看病的吧。 待雪化后重回凌云峰,她仍旧还是那个自请出宫修行的莫愁。 清凉台没了皇上的人,甄嬛与白芷收拾好行囊,就等着人前来给她恢复真面目。 “小姐,敢问咱们何时回去?奴婢有些想留在山上的槿汐姑姑了。” “我也想念槿汐姑姑。连续几天的大雪阻了上山的路,咱们要先在甘露寺落脚,待雪化后......” “甄娘子,奴才有事求见!” 院子外头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甄嬛听出是阿晋,连忙让白芷去请人进来。 “阿晋,你过来可是有事?” “甄娘子,是王爷请您过去一叙。” 阿晋恭敬的说明了来意,他怕请不动人,又补充道。 “方才北边送来了消息,王爷一看信件,就让奴才过来请您,想必是有要事商量。” “北边的消息?” 甄嬛惊得站了起来。 她的双亲和妹妹正是在北边,是不是王爷有了家人的消息? 激动不已的甄嬛匆匆朝着外面跑去,连斗篷都来不及系上。 白芷心思一转,拎着白狐斗篷跟在后面追人。 “小姐,外头冷得很,您先披上斗篷。” 思亲心切的甄嬛顾不上身后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果郡王所在的院子。 “王爷,听说您.....” “嬛儿,你先喝口水,细细听我给你说。” 果郡王递给她一盏温热的茶,眼中闪过一丝幽暗。 既然甄嬛还念着家人,那他就有法子将人留下。 但凡被他盯上的,就休想逃出他的掌心。 过了好一会儿,甄嬛红着眼睛从院子里走出来,默默地将原本收拾好的行李重新归置好。 第286章 绝育 “小姐,”白芷轻声说道,“咱们不是要回甘露寺吗?那您又为何……” 主子们在屋里说话,阿晋在旁边看着,白芷也不敢靠太近。 除了主子的哭声外,她什么都没听见。 “白芷,我有要事要办,明日阿晋会先送你回凌云峰。” “我从未将你当过外人,还请你与槿汐姑姑说明缘由,替我遮掩一番。” 甄嬛紧紧地握住白芷的手,恳切叮嘱。 果郡王开年要前往东北一趟,邀请她随行,说可以送她去见一见家人。 这样的诱惑对甄嬛而言,实在难以抗拒。 “小姐,奴婢定会将您的嘱托转达给槿汐姑姑。只是往后奴婢不能陪在您身旁,还请您保重自身。” “白芷,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甄嬛低声安慰。 她心里则想着京城到宁古塔路程遥远,也不知半年能否回来。 “小姐,奴婢明日就不能伺候在您左右,这就出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菜,做几个您爱吃的过来。” “你去吧,顺便也给阿晋准备些干粮。” 凌云峰上的日子清苦,甄嬛怕没能入口的东西招待人。 皇上一行人早上才离开,大厨房里的东西剩下不少。 白芷挑挑拣拣了一些合适的食材,又随手点了一位憨厚的青年。 “小哥,能否劳烦您帮我将这些东西送回去?” 青年挠了挠头,腼腆的应下。 在厨房其它人看傻子的眼神中挑着担子出去了。 “这二愣子可真憨,白芷姑娘每回都欺负他。” “可不是......” “兴许那憨子到了年纪,想......” 两人对身后的恶意调侃充耳不闻。 “明日我要回凌云峰,她有要事要办.....你尽快将消息送回去。” “姑娘,我晓得。” 甄嬛邀了果郡王一同用膳,白芷这里没有人打下手,就将憨厚的青年留下帮忙。 阿晋在小厨房里转了好几圈,才放心地守在院子里。 此时,翊坤宫的华贵妃收到了快马传回来的消息。 皇上的御驾已在回宫的路上,华贵妃眉头一皱。 “颂芝,带上安乐公主,咱们去前头的永寿宫。” 这雪怎地不多下几天呢? 皇上带了几个女人前往清凉台,宫里难得和谐了起来。 平时最爱挑事情的祺贵人被皇上禁了足,兰妃装病不出,剩下的几人都是好相处的。 这简直是华贵妃做梦都想过上的安稳日子。 她不停地向安陵容抱怨着,甚至幼稚地祈求老天爷快降大雪。 “年姐姐,年关将至,皇上肯定要赶回来过年的。” “你若是想要过安静的日子,待来年天热时,咱们去园子里避暑。你瞧着如何?” 抱着安乐公主的安陵容笑着提议。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皇上今年都没去园子,明年能同意咱们出行吗?” 华贵妃今年夏天可是被热狠了,内务府送来的冰块和西瓜都没能压下她的火气。 “年姐姐,往年都是皇后向皇上提议。来年您代掌宫务,也有这个权利,想必皇上会好好考虑。” 皇上心里念着甄嬛,不想到园子里睹物思人。 他自己不想去,难不成还不让她们去? “行,本宫到时候一定向皇上提议。” 华贵妃决定来年出行时将不惹事的后妃们都带上。 “陵容,本宫听闻沈眉庄一人独占皇上,你说她的肚子会不会揣上了孩子?” 安陵容把安乐递给颂芝,“弘瞻他们都在东配殿读书,你带着安乐公主过去玩会儿。” 等颂芝抱着公主出门,她又给了宝鹊一个眼神,示意她守在外面。 “年姐姐,你知晓废后给皇上下了药吧?” “本宫记得你提过。” 华贵妃想也不想的答道。 安陵容趴在小几上,将头凑到她跟前,小声地说。 “废后那药可是给皇上下了多年,妹妹猜测皇上极有可能是被坏了身子。” “年姐姐,你瞧着这些年宫里出生的孩子就能从中看出端倪。” “咱们的皇上终归是年纪大了。” 华贵妃闻言,脸上闪过古怪的笑容。 “陵容,你说皇上知不知道这个大消息呢?” 皇上害死了她的孩子,又逼死了哥哥,这算是他的报应吧。 华贵妃特别想围观皇上得知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可惜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华姐姐,皇上将废后贬为戾妃,算得上是手下留情。本宫猜测皇上应当不知道他不能令后妃有孕。” 安陵容为了彻底避免以后的麻烦,在告发废后的老鸭汤前,给皇上下了绝育丸。 这是她反复考量后下定的决心。 皇上忙于朝政不贪恋女色,但保不齐哪天来了兴致,将东西六宫填的满当当的。 只是张五味好似没查出来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华姐姐,此事极为隐秘,太医那边可能都能得到消息,还望你保密。” 安陵容压低声音叮嘱。 “若是往后宫中谁有了身孕,还望姐姐派人盯着。” “陵容,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牢牢的盯着,甚至会让内务府好好照顾有孕的后妃。” 华贵妃摩拳擦掌,恨不得后宫不安分的人都传出好消息。 当然她也不是做善事的大好人,待证据搜集齐全,再去欣赏皇上的变脸。 她决定回去之后,就找机会往各宫安插人手。 “年姐姐,妹妹相信你的能力。” “御驾今日回京,咱们可要去宫门处迎接皇上?” 安陵容想到华贵妃年后就要代掌凤印,特意问了一下。 从前皇上回宫,废后几乎都要亲自去迎接。 华贵妃很坚定的摇了摇头,“皇上特意派了人来说,天气苦寒,让咱们不要接驾。” 她自然不会像废后那样,为了彰显对皇上的敬重,回回都跑过去贴皇上的冷脸。 第287章 说开 “年姐姐,虽说皇上传回了话,但养心殿那边还是要准备妥当的。” 皇上那个人小心眼儿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说的话有时候可不能当真。 “本宫听闻景仁宫和寿康宫的那两位一直没有消停,皇上此次回宫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开怀。” 寿康宫那里伸不进去手,景仁宫那里倒是能送几盆花草进去。 废后近来天天念叨着大阿哥,又打起了生孩子的主意。 安陵容派人观察后,发现废后虽然大多时候脑子不太正常,但也有清醒的时候。 得知她搬到永寿宫后,景仁宫里可是碎了不少瓷器。 废后现在对膝下有孩子的后妃抱有极大的恶意,还派了人在永寿宫和翊坤宫外暗中观察。 安陵容正好趁机将此事告知华贵妃,由她稍后去禀明皇上。 “年姐姐,废后不能出景仁宫,但剪秋却可时不时的在外走动,还请你务必照看好安乐公主。” 废后不死,谁都不能安心。 皇上派去守卫景仁宫的侍卫,既是对她的监视,也算是一种对她的保护。 王府和皇宫这些年来夭折的孩子不在少数,皇上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儿想法。 除非曝出纯元皇后的死与废后有关,否则皇上就会一直将蛇蝎心肠的戾妃养在宫中。 花草房的药量还不够,安陵容决定再送些东西进去。 疯吧,最好疯起来,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嚷嚷出来。 原先安陵容还想让废后苟延残喘地活着。 可谁让她禁足了还不安分,想要打孩子们的主意。 皇上再也不能令女子有孕,弘瞻他们仨就是安陵容的命。 她绝对不允许孩子们受到丝毫的伤害。 想要对付废后,需得先除去她的左膀右臂。 识时务的江福海与兰妃搭上了线,安陵容将消息透露给剪秋后,江福海没再踏出过景仁宫一步。 现下整个景仁宫全靠剪秋一人操持,只要她出了岔子,废后那里不足为虑。 申时末,御驾从午门入宫。 皇上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就有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皇上,寿康宫的竹息姑姑接连传出消息,太后娘娘想要见您一面。” 皇上阴着脸发问。 “朕出宫的这些日子里,寿康宫可有异常之处?” “回皇上,兰妃娘娘给寿康宫里送过一次补品,还有.....还有......” 侍卫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烦躁的皇上犀利的双眸射向跪在地上的侍卫。 “还有什么?别像个女人一样吞吞吐吐的。” “回皇上,冬日没有食物的鸟雀会在外行走,可据奴才们观察,飞往寿康宫的鸟雀格外多,且白天与黑夜都有。” 侍卫心一横,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奴才猜测其中可能夹杂了信鸽。” “朕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皇上挥手赶人。 过了没多久,他朝着身后的帷幔招了招手。 “夏刈,在清凉台外埋伏的那群人可有招供?” 皇上在决定前往清凉台之时,就派了夏刈暗中护卫,那群手拿武器的歹人就是他带着暗卫发现的。 “回皇上,那些人训练有素,一被捉拿,全部自尽。不过微臣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他们与佟佳氏一族有关。” “只是碍着孝懿仁皇后的情面,没有再深入查探。” 夏刈帮皇上处理过不少阴私之事,知晓寿康宫的太后都比不过孝懿仁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此事涉及佟佳氏一族,夏刈不敢自作主张。 “夏刈,皇陵那边继续派人盯着。” 皇上边吩咐,边往外走。 佟佳氏那边他自会处理,也是时候去见一见太后了。 皇上到了寿康宫外,先让人禀报。 孙竹息亲自将人带到了正殿,往日里素净的太后难得穿上了太后的朝服。 朝冠下露出的银丝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已上了年纪。 皇上在她面无表情的注视中朗声问安。 “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日理万机,可算想起了哀家这个老太婆。” 皇上没理会上头传来的阴阳怪气,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 “太后此言差矣,儿臣可时时刻刻记挂着您。无论是从前的永和宫,还是如今的寿康宫,门槛都差点儿被儿臣踩矮了。” 太后知道皇上还记恨着她曾经的忽视,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皇上口口声声说记挂着哀家,那为何会安排秀女入住永和宫?” “淑贵妃是太后您看中选入宫中的,儿臣以为您想让她入住永和宫。如今看来,倒是儿臣会错了意。” 皇上将孙竹息奉上的羊乳茶放在一旁。 “太后,儿臣瞧着您精神不错,想必苍兰的医术了得。” “若是您宫里缺少补品,尽管同儿子说。” 今日之后,他们母子的面子情可能再也维系不住了,皇上也不愿意与太后兜圈子。 “太后急召儿臣,可是有事吩咐?” 太后双拳微握,温声开口。 “哀家听说你舅舅出了大事?” “太后娘娘的消息果然灵通,儿臣佩服。” “只是隆科多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寒心,他义子都告到了朕面前。即便朕贵为天子,也无法徇私。” 皇上将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给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对这些消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痛心疾首地自责。 “皇上,可他终究是你的舅舅,何必让他带着污名走?” “太后,朕有一事不明。您深恨佟额娘抢走了朕,但为何又要替她的亲弟弟说话?” 皇上疑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太后,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太后被儿子看得不自在,随手端起了身旁的牛乳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隆科多是先帝留给你的顾命大臣,为你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怎能让这样忠心耿耿的老臣带着污名入土?” “太后,隆科多不顾人伦,强占义子之妻。儿臣还请您教教我,该如何替这样的无耻之徒洗刷污名?” 皇上不给太后开口的机会,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您老人家是不是想要朕效仿世祖,封他为皇父摄政王才甘心?” 太后惊得身子一歪,抖着手指向他。 “皇上,你......” “太后,您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梦到过皇阿玛?” 皇上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沉痛。 “皇阿玛待您不薄,您不亏心吗?” 皇上将埋在心底多年的事情说开,瞬间轻松了不少。 第288章 憋闷 “胤禛,哀家对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先帝之事。” 太后站起来高声解释。 “哀家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件事。宜修那次生产,产下的其实是一个血包。哀家认为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姑侄俩。” “皇上,宫中有居心叵测之人,你赶快派人去查,还哀家清白。” 她用了打胎药后,肚子确实有反应,血流不止。 苍兰给她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察觉其中有异。 只是那时候这个逆子一直不露面,将她圈禁在寿康宫,与外面完全断了联系。 隆科多的出事让她看明白了皇上的狠心。 小十四还在皇陵里受苦,她一定要洗刷身上的冤屈。 “太后,您可还记得畅春园桃林里的假山?那里是朕幼时常去的地方。” “只不过无意中碰到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后,朕再也没踏足过那片地方。” “朕登基后,就将那片桃林夷为平地,改成了让人踩踏的草地。” 皇上平淡地说起藏在心里的过往。 站在上首的太后闻言,吓得倒回了座位上。 紧接着他又听到皇上说,“幸好儿臣与皇阿玛长得有几分相似,不然便无颜坐在龙椅上。” “您自来宠爱老十四,是不是他......” 皇上的话没有说完,一个茶盏就迎面飞过来。 他身子一侧,些许的牛乳洒到了衣服上。 “太后,今日咱们母子俩何不敞开了聊聊?” “朕还想知道,柔则她......” 宜修魔怔时喊出的话就像是心里的一根刺,皇上想知道柔则是不是太后要献给皇阿玛来固宠的? “你个逆子,给哀家滚啊!” 谁也不能往小十四身上泼脏水。 太后歇斯底里的吼道。 “哀家再也不想见到你。” “太后,朕也不想多说什么。您老人家就好生在寿康宫里颐养天年吧,朕不会亏待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皇上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寿康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宫外的冷空气,仿佛要将心中多年的憋闷挤出去。 “苏培盛,苍兰方才在正殿外偷听,你派人处理一下。” “皇上,奴才明白。” 苏培盛恭敬的答道,他听出了主子爷话语中的杀气,便知晓苍兰这人不能留。 皇上静静的走在宫道上,一时间觉得寂寞无比。 他埋头往前走,苏培盛也不敢劝说,只得跟在后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皇上再一抬头,发现眼前是熟悉的景阳宫。 见主子爷的视线落在宫墙上,机灵的苏培盛小跑着前去敲门。 “皇上,奴才听说六阿哥聪慧伶俐,已从景仁宫借了不少书籍,淑贵妃娘娘也跟着六阿哥一起学习呢。” “弘瞻是个好的,淑贵妃也不错。” “苏培盛,你去找一下册子,朕想看看他们母子俩都借走的是些什么书。” 皇上知道苏培盛说起六阿哥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些,就顺势给他找点事情做。 随手翻了几本书架上的古籍,皇上转身走向了一个角落。 他熟练地打开小门,从一个小屉子里掏出火折子,给画像里的宫装女子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佟额娘,儿臣往后不能来看您了。” 太后当年能入了先帝爷的眼,完全是佟佳氏姐弟在其中谋划的结果。 佟额娘需要一个孩子,没有人比弟弟青梅竹马的恋人更好掌控。 只可惜算无遗策的姐弟俩低估了皇阿玛的英明,并没有将他记在佟额娘的名下。 不管佟佳氏姐弟与太后有着怎样的纠葛,这一切都过去了。 皇上将挂在墙上的画像烧成灰烬后,毫不留恋地出了小门。 “苏培盛,命人将这个门封死吧。” 一行人踏出景阳宫,天已经黑透了。 饥肠辘辘的皇上这才想起他还没有用晚膳,正想开口吩咐时,就瞧见幽暗的宫道上有个黑影正在快速的靠近。 守护在皇上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抽出了大刀。 “来人止步!” 剪秋见无法前行,跪在地上哭喊。 “皇上,嫔妾是景仁宫的剪秋,我家娘娘发了高热,求皇上开恩,召太医给娘娘看诊。” 一听是景仁宫的人,皇上不满地质问。 “既然戾妃发了高热,那为何不去请示华贵妃?” “朕命她代掌凤印,秋答应可是没有接到旨意?” “回皇上,嫔妾......嫔妾不敢。” “皇上,您亲自去景仁宫瞧瞧,就知道其中缘由了。” 华贵妃狠毒,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在她的示意下苛待景仁宫所有的人。 尤其是金尊玉贵的娘娘竟然用的是粗瓷。 剪秋一得知皇上来了东六宫这边,就知道给华贵妃添堵的机会来了。 皇上对废后主仆的人品持怀疑态度,往后扫了一眼。 “苏培盛,你可听说了景仁宫的事情?” 苏培盛斟酌地说。 “回皇上,奴才听说景仁宫的杯盏碗碟消耗得比较快。” 戾妃娘娘心里不舒坦,稍有不顺就发脾气。 侍卫统领喝酒时吐槽过,底下的人最不想守的就是景仁宫的大门。 他得了人家的好处,肯定要替人分忧的。 主子最是节俭,见不得一点儿浪费,更何况景仁宫里的东西都是贡品,甚至还有些是前朝或者更早些的古物。 果然皇上闻言,大步往前走。 他在景仁宫的正殿里转了一圈儿,心里就有了数。 “苏培盛,往后景仁宫的一应用具全部换成粗陶的。若是戾妃再不知收敛,粗陶的也别提供。” 皇上后悔废后之时,没有让内务府将逾制的东西收回,以至于让它们遭了毒手。 “皇上,臣妾给您倒了一杯水,这茶盏是姐姐留下的。” 沙哑的声音响起,正是不知道跑哪里去的废后。 第289章 错乱 一提起喝水,皇上的心就悬了起来。 他警惕地盯着废后手中的杯子,毫不犹豫地拒绝。 “朕可不敢喝戾妃的水!” “剪秋,你不是说戾妃发了高热,怎么她还有力气出来?” “回皇上,娘娘确实发了高热。您若不信,可上手试试她额间的热度。” 娘娘确实有些发热,但剪秋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夸大了她的病情而已。 主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嘴里不是念叨着大阿哥,就是念叨皇上。 剪秋想让主子见皇上一面,说不定病情就会有好转。 格格要强了一辈子,剪秋相信她也无法接受一个疯疯癫癫的自己。 “皇上,娘娘确实是病了。求您开恩,传个太医过来瞧瞧。” 剪秋再次恳请,将头磕得“砰砰”响。 端着茶盏的废后对此视而不见,仍旧固执地举着茶杯,示意皇上喝水。 “王爷,您好久没来看我和弘晖了。您先喝杯热水,咱们去找弘晖。” “咱们的弘晖可乖巧了,日日问阿玛何时来瞧他。” 头发又白了不少废后脸上浮起红晕,娇羞的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男人。 她在剪秋惊恐的眼神中又朝前走了几步,还端起了桌上的烛台。 “王爷,咱们的弘晖怕黑,咱们拿着烛台去找他。” “宜修!你还知道爷是谁不?” 察觉废后异状的皇上不可置信的问道。 “王爷,瞧您这话说得,我当然知道您是谁。您是当今皇上的第四子,我儿弘晖的阿玛。” “只是王爷您的嗓门有些大,别吓着咱们的弘晖了。” 宜修说着,嫌弃的朝旁边挪了几步,嘴里嘀咕着。 “王爷,您瞧着富态了不少,也不晓得弘晖还认不认得出您?要不您以后早起多练练?” 她自以为很小声,可却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苏培盛和跪在地上的剪秋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培盛恼恨守门侍卫的不靠谱,竟然瞒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他瞧见主子脸色黑的可怕,小心翼翼的提议。 “皇上,奴才瞧着戾妃娘娘确实病得不轻,可需要召太医来瞧瞧?” “喊张五味过来瞧瞧吧。” 自从张五味把出了太后的喜脉,皇上直接给他在养心殿安排了一间房。 剪秋怕废后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哄带骗的将人弄回了寝宫。 “奴婢的主子呀,您怎会在这个时候犯病呢?” “主子,大阿哥身子弱,受不得惊吓。只要您暂时别说话,奴婢稍后就带您去瞧他,好不好?” 剪秋擦干眼泪,轻声的哄道。 娘娘记忆错乱时会咒骂让她吃苦的纯元皇后,甚至一个不注意,还会说出当年她谋害对方的经过。 这绝对不能传到皇上的耳中。 剪秋没想到即便她请来了皇上,也没能让陷入癔症的娘娘清醒过来。 安抚好主子,剪秋很自觉去了正殿,恭恭敬敬地跪在正中央。 皇上重重的拍在小几上,厉声质问。 “戾妃是什么时候出现记忆错乱的?你为何知情不报?” “回禀皇上,娘娘自从小产之后,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奴婢请太医开了安神药,可作用却不大,娘娘在梦中都在呼唤大阿哥的名字。” 皇上的后宫容不下言行举止有异的后妃,若是皇上心狠为了皇家的颜面,曾掌管后宫的娘娘只有死路一条。 剪秋用力的咬唇,直到眼泪飚出来,才悲痛的开口。 “皇上,大阿哥走的那晚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娘娘抱着阿哥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晕了过去。” “娘娘没有悲伤多久,就继续打理庶务,伺候福晋养胎。” “奴婢以为娘娘是真的走出了大阿哥早夭的伤痛,可却没想到那夜的雨灌进了娘娘的心里。” “娘娘这些年来费心费力地替您操持家里,早已身心俱疲。” “皇上,娘娘她心里苦啊。嫔妾实在是......” 随着剪秋的不住诉苦,皇上也想起了当年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那夜柔则动了胎气,所有的府医聚在正院给她保胎。 哪曾想弘晖发竟然也在那夜起了高热,宜修派人请府医未果。 她抱着发了高热的弘晖在雨中奔走,最后晕倒在大雨中。 等他得了消息赶过去后,弘晖的身子早就凉透了。 柔则心疼妹妹,向他提议,为了避免宜修过度沉溺在失去孩子的伤痛中,请她来照顾腹中的孩子。 皇上深感柔则的体贴,亲自找宜修说了此事,甚至出于弥补的心理,还将中馈交由她打理。 他当时或许存了别的心思,但自认在一干兄弟里做得并不差。 皇上沉默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站在角落里的苏培盛将头垂了下去。 他的主子爷也苦得很呐! 纯元皇后的难产而逝对主子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苏培盛无数次目睹主子爷失魂落魄的在空荡荡的正院里怀念故人,他有幸听到过几耳朵主子爷的自言自语。 那蕴含的情谊让他一个无根之人都为之动容。 主子爷这些年受的苦绝非常人所能想。 世家大族皆以正妻和嫡子为重,更何况还是皇家。 苏培盛也只能说大阿哥命该如此,这怪不了旁人。 两刻钟后,满头大汗的张五味踏入了景仁宫的正殿,恭敬地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指着废后的寝宫下令。 “戾妃发了高热以致记忆错乱,你快去给瞧瞧。” “张五味,你务必用心看诊。若是胆敢有所隐瞒,小心朕要你好看。” “微臣遵旨。” 张五味心里苦得很,废后情绪不稳是太医院众所周知的,外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他只好请求秋答应跟着一起进去。 可张五味才跪在床前,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剪秋,我的床前怎会有外男?这若是让王爷知晓,该如何收场。” “快快快!拖出去杖毙,埋在草木丛里当肥料。” 宜修打完人后,吓得直往后退。 脸都疼麻了的张五味惊愕打量了几眼曾经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鼻翼抽动,跪伏在地行了一礼。 “戾妃娘娘,微臣是皇上派来给您看诊的太医,请您不要惊慌。” “剪秋,王爷派了太医来给弘晖看诊,你快将人带过去。” “快领太医过去,我的弘晖等不及了。” 剪秋将急出眼泪的主子抱在怀里,温声商量。 “娘娘,大阿哥说他暂时无碍,想让太医先给您请脉,您别让大阿哥担心,好不好?” 头发有些散乱的宜修重重的点了点头,配合的将手腕伸到张五味的面前。 张五味细细感受着手下的脉搏,再结合空中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第290章 做主 剪秋见张五味收回了手,连忙追问:“张太医,娘娘的情况如何了?” “秋答应,这里并非说话之地,皇上还在外头等着呢。” 废后直愣愣的盯着人,张五味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他可不想再无缘无故地挨上一巴掌。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他张五味就算是再老实,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他婉拒了剪秋递过来的鼓囊囊的荷包,转身走了出去。 “回禀皇上,微臣发现戾妃娘娘的脉象一切正常。” “不过微臣方才也听过戾妃娘娘说话,此种迹象在古籍中有记载,娘娘这是得了心病。” “心病?” 对这个很陌生的皇上闻言不由重复了一遍。 “皇上,戾妃娘娘的执念太深,心病皆由此而起。” “微臣惭愧,此病无药可医,只能自行休养。” 张五味低垂着头请罪,直接忽略掉了废后轻微的高热。 他所能做的就是开一些安神药和退热药包,但废后情况特殊,他压根儿不想沾边。 剪秋意识到主子病得很严重,焦急地向皇上恳求:“皇上,求您救救娘娘。” 她深知主子的心病就是大阿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皇上也是一脸无奈,他没想到宜修的心思这么重,都那么多年了还记挂着早夭的弘晖。 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给宜修一个孩子,只能叹息道。 “苏培盛,恢复景仁宫的妃位供应,你挑两个可靠的人来伺候戾妃。” “剪秋,戾妃有心病之事绝对不能外泄,否则你是知道后果的。” 看在柔则的份儿上,皇上愿意养着疯癫的宜修。 若是她的疯癫传得人尽皆知,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皇室的颜面不容任何人践踏! “皇上,嫔妾......” 猛然冲出来的宜修打断了剪秋的话,高声反驳。 “王爷,你别信这个庸医,我没有病。” “尚在病中的弘晖还等着您这个阿玛去探望呢,咱们快走吧。” 她说话间就要上前拉人。 皇上兴许是对她有一丝的愧疚,没有避开,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好声好气的商量。 “宜修,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来日再陪你去看弘晖,可好?” “王爷,政事要紧,您先去忙吧。我和弘晖会一直等着您。” 宜修大度的将人送到大门处。 回到正殿后,剪秋发现主子身上的气势有了变化,她试探性地开口。 “主子,您是不是......” “剪秋,本宫无碍,只是辛苦你了。” 宜修轻轻地握住剪秋的手,她知道自己大多时候浑浑噩噩的,整个景仁宫全靠剪秋一人撑着。 “江福海那边怎么样了?” “回娘娘,留着一口气吊着的。” 剪秋对付吃里扒外之人从来都不手软。 她已清理了景仁宫中好几个有异心的宫人,早就得心应手。 宜修不适应的摸着光秃秃的小指甲,继续问道。 “监视翊坤宫和永寿宫的人可有传回消息?” “主子,暂未有消息传回,嫔妾会派人联系那边。” 在剪秋看来此时对那两宫的阿哥与公主出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主子下了令,她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华贵妃和淑贵妃这二人都是主子的心头刺,剪秋恨不得让她们亲自尝一尝娘娘的丧子之痛。 处于激愤之中的剪秋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常。 唯一察觉到景仁宫异常的庸医张五味已下定决心不掺和景仁宫的烂摊子。 躺在床上的张五味反而敬佩起配药的人,甚至还起了与对方交流的心思。 他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小夏子的拍门声惊醒。 张五味连忙披上外袍,迷迷糊糊的发问。 “夏公公,可是出了何事?” “张太医,苏公公说皇上有些不适,让您过去瞧瞧。” 苏培盛防着他,小夏子对里头的情况也不太清楚。 一听说皇上身子不适,张五味套上靴子就往外跑。 紧张的检查后,皇上发了低热。 “苏公公,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引起了低热,我这就去开药方。” “那就有劳张太医了。” 苏培盛给在门外等着的小夏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护送张五味到太医院取药。 等张五味熬完了药,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苏培盛将皇上唤醒,小心翼翼的喂了药后,低声劝道。 “皇上,要不您再歇息一日吧?” “朕没有大碍,伺候朕起身吧。” 他离宫散心没几天,前朝就吵得不成个样子。 皇上在昨夜入睡前都想好了训斥大臣的话,怎能不找机会发挥一下呢? 将近两个时辰的朝会开完,皇上觉得身心气爽。 他用了一碟子点心补充体力,就扎入成堆的奏折中。 虽说加急的奏折早就处理过,但剩下的奏折也要一一查看。 这是皇上早就养成的习惯。 申时初,华贵妃押着三位不起眼的小太监来到了养心殿。 她面带笑意地对着苏培盛说。 “苏公公,本宫知晓皇上日理万机,但这三人一直在本宫和淑贵妃的宫外打转,行迹极为可疑。” “本宫查出来了一些东西,还请您通报一声。” 华贵妃的笑意没达眼底,想必是查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苏培盛不敢耽搁,连忙进去禀报。 华贵妃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她直接将供词上交,并且大声喊道。 “皇上,安乐可是臣妾的命根子,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她的大嗓门震得皇上脑袋嗡嗡响。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安抚。 “朕马上就看,你先坐着歇会儿。” 第291章 证据 “华贵妃,朕已赐予你代掌凤印之权,这后宫之中,难道还有你无法处理的事情吗?” 皇上对华贵妃在此时找过来感到颇为不满,言语间透露出一丝责备。 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安乐应该没被人怎么着,怎就不自行处理呢。 “回皇上,此事涉及之人特殊,臣妾不好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阖宫上下都知晓她与废后不对付,若是她私下处置,九成九的人都会认为是她在打击报复。 况且她不想给家族招来祸患,此事由皇上出手最好。 淑贵妃也提醒过,皇上此人最擅长制衡。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插手后宫之事,但这些年抬人起来打擂台的事情没少干。 皇上将她提起来,说不定是为了压制兰妃和膝下有两位阿哥的淑贵妃。 若是他知晓这辈子再也不能令女人有孕,会不会觉得对安陵容母子的打压很可笑? 华贵妃快速低头压下上扬的嘴角,她可不能让皇上看出异样。 可实在是忍得辛苦,她微微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狠狠地用护甲戳了自己一下,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坐在案前的皇上一目十行的将供词看完,随手放在了一边。 “华贵妃,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威严。 眼含热泪的华贵妃缓缓地抬头,“皇上,虽说臣妾的安乐尚未受到任何伤害,但臣妾每每想起后宫之中有人时时刻刻想要伤害安乐,就寝食难安。” “皇上,安乐是臣妾盼了十多年的孩子啊,求您为臣妾和安乐做主!” 华贵妃只字不提供词上说幕后之人还想对六阿哥、八阿哥和昭华公主兄妹三人出手。 没从皇上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华贵妃心一横,她跪在地上恳求。 “皇上,这些年王府和后宫之中有多少早夭的孩子,您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臣妾不想安乐同无缘相见的哥哥姐姐一样,求皇上严惩幕后之人。” 皇上膝下的孩子没了一个又一个,说不心痛是假的。 他沉声给出了反应。 “华贵妃此事兹事体大,朕这就派人调查。” “若证实供词所言不假,朕绝对不会放过胆敢谋害皇嗣之人。” “皇上,臣妾相信您。” 华贵妃一踏出养心殿就变了脸色。 三位小太监的证词中很明显地指向了景仁宫,皇上他还在迟疑什么? 难不成真如淑贵妃所说,皇上因宜修是纯元皇后的妹妹,就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心软? 华贵妃恨恨地吐出一口气。 “颂芝,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主子,景仁宫外有皇上派去的侍卫守着,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颂芝轻轻地拍着主子的后背,给她顺气。 “淑贵妃娘娘说过,若是此次能除掉废后的心腹剪秋,也不枉您往养心殿走的那一遭。” “江福海病倒,剪秋要再没了,废后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以后想要对付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颂芝,你别宽本宫的心了。咱们都心知肚明,只要寿康宫的那位活着,就没人能动废后。” 华贵妃恹恹的说道。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两族是皇上登基的坚定支持者,他短时间内是不会与这两族翻脸的。 “你派人到永寿宫和淑贵妃说一声,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娘娘,奴婢这就去。” 宝鹊拿着小纸条进来时,安陵容正在抽查六阿哥背书。 “额娘,儿臣......” “弘瞻,你继续背诵,额娘听着的。” 安陵容扫了一眼小纸条,将它丢在火盆里,任由火苗吞噬。 纯元皇后就是废后最好的护身符,皇上他这回可能又打算和稀泥。 她前世就怀疑纯元皇后生产遭难与废后脱不了干系,可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被宜修捏在手里。 既然没有证据,那她就给皇上造一个证据出来。 “宝鹊,你......” 弘瞻逐渐变得沉稳,安陵容做事也没再避着他。 “弘瞻,你可觉得额娘做错了?” “回额娘,您没有错。若非额娘您机警,儿臣与弟弟妹妹也不一定能平安降生。” 弘瞻恭敬地起身回复。 “废后虽被软禁在景仁宫,但她想要害人的心从未停止过。” 永寿宫外有人监视一事,他也从武公公口中证实过,对方是景仁宫的人。 武公公不仅教他练武,还挑选了一些宫外的趣事说给他听。 只是武公公先前待的地方特殊,他所能说的也是各大家族的秘闻。 弘瞻的视野早就非寻常孩童所能比。 他早就明白,想要在后宫之中立足,绝对不能当个心软之人。 “额娘,儿臣想知道皇阿玛清凉台之行可有异常?” “夏刈抓了一批心怀不轨的人,皇上让暗中人审问。” 安陵容默默想着,何贵人给皇上下药,药倒了果郡王这类的腌臜事可不能脏了弘瞻的耳朵。 看来长春宫那里也要安排人手。 “弘瞻,前朝之事自有你父皇处理,你无需担忧太多。” “你帮额娘带好弘曜和昭华就成。” 安陵容不希望弘瞻与弘曜发生兄弟阋墙之事,便早早的将弘曜甩给弘瞻带,让他们兄弟培养感情。 弘瞻有些头疼的抱怨。 “额娘,八弟他太爱哭了,儿臣.....” 她一听弘瞻有撂挑子之意,连忙岔开话题。 “弘瞻,快到你习武的时辰了,别让武公公久等。” 弘瞻早熟,懂事的让人心疼,但他在面对爱哭的弘曜时,会露出小孩子特有的情绪。 这还是昭华私下里说给她听的。 安陵容这才意识到她从前将弘瞻逼得太紧了。 华贵妃无意中提起,废后的大阿哥就是被繁重的学业压垮了身子。 弘瞻可不能走上这样的老路,有弘曜闹一闹他也挺好的。 听到后院传来的故作老成的训斥声,安陵容不由得笑出了声。 “主子,奴婢已联系上景仁宫里的人。” “好,本宫知道了。” 景仁宫有几位宫人患了重病,剪秋怕影响到废后,就上禀华贵妃后,将人赶了出去。 几天前剪秋又说宫里没人伺候,亲自从宁寿宫挑了好几个人。 这其中就有宝鹂的弟弟。 第292章 侍疾 “秋答应,奴婢在外头走了一圈,都没寻到您说的人。” 一位不起眼的婆子压低声音禀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剪秋抿了抿唇,心中直觉告诉她,监视翊坤宫和永寿宫的人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出事了。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正殿,哄着到处找大阿哥的娘娘歇下后,又去了小厨房。 小半个时辰后,剪秋端着托盘站在了后殿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口。 她将托盘放在地上,扯下了挂在腰间的钥匙串。 接连用了三把钥匙,才将房门打开。 “江福海,吃饭了!” “哟,今个儿怎是秋答应亲自给奴才送饭?” “难不成这是我最后的一顿饭?” 被铁链拴住脚的江福海眼皮子一掀,便出言嘲讽。 江福海在睡梦中被剪秋带人捉拿,算上她将自己拴在屋里的那一回,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出现吧。 “难不成不能是朋友来探望?” 剪秋将四个才出锅的热菜放在榻上,将一双筷子塞到江福海的手中。 “你是跟着主子的老人了,我也不瞒你,主子确实出了点儿问题。” “我心里闷得慌,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你喝上一杯。” 剪秋倒了两盅酒,率先端起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她又夹起了菜吃。 默默观察着剪秋的江福海见她没有异常,才抖着手将他最常喝的酒倒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滑过喉咙,冰凉的身子好像都暖了起来。 这是家乡的酒,也不知道剪秋是怎么弄来的。 “秋答应,奴才这些日子可就惦记着这一口。” “来!奴才敬您一杯,以谢您今日送酒之恩。” 江福海的右手食指微微弯曲,遮住了才干涸不久的伤口。 剪秋说的没错,他们都跟着废后多年,算是对彼此最了解的人。 这兴许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顿饭了,能有剪秋来送行,也算是圆满。 他江福海先行一步,在底下等着她们主仆二人! 这一顿饭持续了差不多两刻钟,剪秋收拾好一片狼藉,又锁上了小门。 隔日清晨,伺候戾妃娘娘多年的江福海因病而亡,剪秋特意指了几个小太监处理他的后事。 想到底下人上报,江福海手指上有愈合的伤口,谨慎地剪秋又回到小屋里细细检查了一遍。 除了地上暗红的血点外,她什么都没发现 此时江福海亲手所写的认罪书已到了安陵容的手上。 安陵容将绢布展开,细细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 她不仅对纯元皇后下手,还对家族其它想要入府或者入宫的姑娘们也下了手。 安陵容粗略地数了一遍,遭到她残害的人不下两掌之数。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在空白处加上“心存怨恨 下药以绝帝嗣”这十个歪歪斜斜的血字。 安陵容将血书收到了小药柜中,决定尽快找个好机会送到皇上的手中。 三日后,华贵妃亲至永寿宫。 “秋答应在慎刑司自尽,临终前将所有的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还再三请求皇上看在纯元皇后与大阿哥的份儿上,好好照顾废后。” 华贵妃憋屈的说着此事的处理结果。 “陵容,剪秋明显就是替废后做事,皇上他......” “年姐姐,皇上知道这件事。听闻废后现在疯疯癫癫的,想必皇上是看在纯元皇后的份上不忍对她施以惩戒。” 安陵容将一盏蜜水递在她面前。 “妹妹一直在派人查废后,近日有些些许眉目。若是此事为真,废后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哦?你可又有了什么发现?”华贵妃接过蜜水,轻轻抿了一口,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急切与好奇。 安陵容压低声音,缓缓道。 “妹妹派出去的人发现,当年纯元皇后难产之事与废后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事过去了很多年,要在合适的时机揭发。” “年姐姐,你放心,妹妹定会将此事办妥。” 方才电光火石间,安陵容已有了想法。 谁将血书呈上去都会遭到皇上的怀疑,那若是苦主亲自呈上去呢? “陵容,姐姐信你。我藏不住事,就不问你的打算了。” 华贵妃很有自知之明,废后是她第二恨的人,决不能因她的好奇而坏了安陵容的事情。 “我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太医院传来的消息,寿康宫的那位病重,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安陵容瞬间明白了华贵妃的意思。 “年姐姐是说去侍疾?” 太后在皇上登基那年大病了一场,后来偶感风寒,拖了好长时间。 本来身子骨儿就不好,再加之长期心里不舒坦,能扛到现在已在安陵容的意料之外。 华贵妃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虽不待见她,但太后总归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皇上命我代掌凤印,此事必须得过问。” “姐姐说得在理,那妹妹就陪你走一趟养心殿。” 安陵容有些事情想问小夏子,正好走一趟。 临出发前,她想了又想,将敬妃和沈眉庄也喊上同去。 皇上近来情绪不稳,前朝不少大臣遭了殃。 这回去的人多一些,也能分担他的火气。 华贵妃不知道到寿康宫里的具体情况,但却没反驳安陵容的安排。 她笑着分享。 “陵容,一想到那位病重,我心里就畅快的不得了。” 安陵容往后一看,敬妃和沈眉庄已出现在宫道上,她微微挪动身子,趁机捏了华贵妃一把。 “嘶.....” 华贵妃疼得脸色都变了,再也看不见一丝喜悦。 她不满的扭头。 “淑贵妃,你捏我干什么?” 安陵容满脸歉意的解释。 “年姐姐,实在是对不住。前头就是吉祥门,妹妹心里紧张,本想捏自己一把提神,哪曾想......” “本宫当年分到翊坤宫时也有过你这种心情......” 颂芝看着自家主子一本正经的开导淑贵妃娘娘,也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以防笑出声。 第293章 祈求 等敬妃和沈眉庄赶过来,华贵妃当仁不让的跨过了吉祥门,领着人进入了养心殿的范围。 苏培盛瞧着后宫里数得上的娘娘们都过来了,连忙进殿禀报。 没过多久,他笑呵呵的出来。 “几位娘娘,皇上有吩咐,让几位直接进去。” “有劳苏公公了。” 华妃贵妃和善的道谢。 苏培盛会做人,其它人也愿意与之交好,都纷纷给了回应。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齐齐请安,安陵容、华贵妃和敬妃三人先说完,沈眉庄的请安声晚了一步,却柔和中带着沉稳,并不突兀。 安陵容眉毛一动,沈眉庄这是摆明了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啊。 无所谓了! 后宫争宠各凭本事,只要她不昏头的弄出来个孩子,一切都好说。 “都起来吧!” 皇上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他扫了众人一眼。 “你们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华贵妃作为几人的领头人,往前一步,担忧地上禀。 “皇上,太医院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病重,臣妾过来是想问问,是否需要我等前去侍疾?” “你们都有心了,只是太后素来喜静,不想任何人前去叨扰。” 太后看到皇上心烦,更是不待见他后宫的女人。 皇上怕有人莽撞的跑到寿康宫,又补充说。 “朕去寿康宫时会转达你们的孝心。若是你们有心,可替太后抄写佛经祈福。” “朕还有政事要处理。若是无事,你们就退下吧。” “臣妾告退。” 皇上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闷,安陵容知晓他可能稍后会去一趟寿康宫。 一行人在吉祥门处分别后,安陵容带着人转向永寿宫。 扶着人的宝鹊轻声回话。 “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办妥。”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拢了拢斗篷,快步往里头走。 越是临近年关,越是冷,屋檐下都结起了长长的冰棱子。 弘曜和昭华两人觉得晶莹剔透的冰棱子好看,安陵容就没让人打掉。 永寿宫里有抄手游廊,也不怕打着行走的宫人。 孩子们在东配殿里读书,安陵容没有打搅他们,直接进了书房。 太后病重,后妃们要抄佛经祈福,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练字。 不过进入书房前,她盯着宝鹊看着三个孩子,别让他们出门。 景仁宫的威胁解除,但长春宫里还有两位不老实的贵人,尤其是浣碧还和居心不良的果郡王有了联系。 后宫都知道了太后病重的消息,心里烦闷的皇上处理完政事后,让苏培盛收拾了一些补品,一行人赶往了寿康宫。 他登基后,太后心里不舒坦,时常以生病为借口折腾人。 那时候有废后帮着分担,皇上不用事事操心。 可这回太后行事太过,后宫的妃嫔和各位宗亲的家眷们不便探望,只能由皇上亲自前往。 若太后真的病重,皇上打算亲自侍疾,以报她的生养之恩。 一踏入寿康宫,皇上就明显地察觉到宫人的情绪不怎么高。 他扫了一眼在身旁带路的孙竹息,沉声询问。 “竹息姑姑,朕听闻太后身子不适,可确有其事?” “回皇上,太后娘娘前天嫌屋里闷,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可没想到半夜发起了高热。” 孙竹息恭敬的回复。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息,皇上被主子伤了心,连“皇额娘”都没叫过了。 主子糊涂啊! 孙竹息照顾太后多年,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太后确实与隆科多大人交往密切。 只是没想到主子竟然.....行事不收尾。 她有意缓和两人的关系,轻声补了一句。 “皇上,太后娘娘发高热昏睡不醒时,还喊了您的名字。” “竹息姑姑,太后这些年是如何对朕的,想必你心里有数。” “朕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躲在假山后偷看太后给老十四擦脸的孩子了。” 皇上知道孙竹息是好意,可他早就过了渴望太后关爱的那个年纪。 苏培盛心疼的看着进入正殿的主子,嘴唇抖动了好几下,没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太后不慈,主子确实吃了不少苦。 不过正如主子所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主子坐拥天下,再也没人能伤到他。 皇上在寝宫门口驻足,没有直接进去。 “竹息姑姑,劳烦你通报一声。” 他们母子俩早就撕破了脸皮,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少见面。 皇上不确定太后是否愿意见人。 况且他得了消息就赶往寿康宫,前朝那些在年底更是繁忙的言官也不能说什么。 皇上已做好了太后避而不见的准备,没想孙竹息竟然请他进去。 暖烘烘的寝宫里夹杂着一股药味儿,昭示着太后确实身体有恙。 “听闻太后身子不适,儿臣带了张五味过来,太后可需要人诊脉?” 皇上朝着斜靠在床头的太后发问。 “皇上你有心了,先前你已派太医来瞧过,无须劳烦张太医。” “哀家也不晓得能活多长时间,就别白费力气了吧。” 有事相求的太后放软了声音回答。 自这逆子从清凉台归来,她就再也没收到过小十四传来的消息。 太后心里明白,肯定是皇上将信鸽拦截。 年关将至,她更是思念起小十四。 无奈之下,只能让自己受风寒,引来这逆子相见。 太后被圈禁在寿康宫的这些天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能悄无声息对她和宜修出手之人除了不受管教的皇上外,不用做它想。 “太后您言重了,太医院汇集了整个大清最优秀的人才,朕相信他们会治好您的病。” 皇上干巴巴地劝说。 “华贵妃她们听说太后病重,都想要来侍疾。只是您喜静,儿臣让她们抄佛经给您祈福。” “皇上,哀家上了年纪,祈福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你能不能看在哀家生了你的份儿上,让小十四回来一趟?” 太后祈求的说出了她的目的。 她的小十四不管离得有多远,从未断了与额娘的联系。 皇上闻言,心里的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太后,让他回来做什么?与您一起缅怀那个打掉的孽种?还是商量着怎么狸猫换太子?亦或是商量着如何解决朕?” “皇上,你......” “太后,您好自为之吧。” 从寿康宫回来的当晚,皇上发起了高热。 第294章 报仇 翌日天明,后宫众妃嫔齐聚养心殿。 “苏公公,敢问皇上现下如何了?可有服药?” 安陵容急切地问道。 “回淑贵妃娘娘,天未亮时喂过了药,皇上陷入了沉睡,只是奴才瞧着高热好似尚未退去。” “方才差人去请张太医了。” 眼下青黑的苏培盛强撑着回复。 昨日主子爷在寿康宫受了气,一回到养心殿就喝起了闷酒。 苏培盛想着主子爷一直紧绷着,喝酒消愁也算是一种排泄,就没有阻止。 谁知道主子爷喝起酒来没有节制,将内务府那边新送来的酒喝了足足三小坛子。 后来还是他拼死阻止,才断了主子想要再来几坛子酒的心思。 醉酒的主子不停地念叨着纯元皇后,歪歪斜斜地去了一趟奉先殿。 大殿里传出的酒后真言令苏培盛眼眶发红。 他不想打断主子爷的诉苦,可却忘了一件事,奉先殿里冰凉刺骨。 皇上就这么受了凉,发起了高热。 瞧见苏培盛脸上闪过的愧疚,安陵容就知道皇上生病之事恐怕另有内情。 她柔声劝道。 “苏公公,本宫瞧你好似一夜未眠,你先去歇息吧。这里有华贵妃娘娘和本宫看着,你尽管放心。” 站在一旁的华贵妃也跟着附和。 “苏公公,你可是皇上最倚仗的人,绝不能倒下,整个养心殿还需要你操持呢。” 其它人也七嘴八舌地出声支援,皇上病重,正是她们表现的时候。 皇上难得病上一回,若是有幸能在养心殿侍疾,说不定会得了皇上的亲眼。 才解了禁的祺贵人尤其为皇上担心,看她的样子,恨不得以自己替之。 心存愧疚的苏培盛摇了摇头,“多谢娘娘们的好意,皇上未醒来,奴才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苏培盛不放心皇上,她们也不能强迫人去休息。 安陵容又温声商量。 “苏公公,敢问本宫能否进去探望皇上?” “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养,奴才......” 华贵妃看着苏培盛脸上的为难,肃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苏公公,本宫未见到皇上,心里难安。” “既然太医说不能惊扰皇上养病,那就本宫与淑贵妃进去瞧瞧,如何?” 华贵妃坚持,苏培盛只得领着二人进去。 一掀开金黄色的帘子,明黄色帷幔遮掩的大床就映入了安陵容的眼中。 皇上的龙床看上去比普通的床榻要大得多,轻轻地掀开帘子,安陵容敏锐地闻到了酒味儿。 她鼻翼轻微抽动,发现这正是卫临给她配的药酒。 皇上的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酒味,可想而知他昨晚应该喝了不少。 安陵容和华贵妃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又退了出去。 代掌凤印的华贵妃担忧的回望一眼。 “苏公公,本宫担忧皇上,想安排后宫众人轮流来给皇上侍疾,你觉得如何?” “单凭娘娘做主。” 苏培盛这回没有拒绝,有主子过来侍寝,他也轻松一些。 安乐公主早起有些咳嗽,华贵妃不太放心,第一晚就由安陵容侍疾。 永寿宫里有弘瞻看着,并不需要安陵容操心。 不过她还是回了一趟永寿宫,好好叮嘱三个孩子。 侍疾可能要过夜,安陵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 她再次回到养心殿时,张五味正好从里头出来。 “张太医,敢问皇上何时会醒来?” “回贵妃娘娘,皇上积劳成疾,需要好好休养。” 皇上饮酒受凉,这回恐怕没那么快好。 张五味还从把脉中查探出皇上郁结于心,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还真的说不清楚。 “娘娘,皇上若是持续高热,还请您用湿帕子来降温。” 张五味临走前就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皇上这回确实病得重,白日里喂的两回药还是安陵容一小勺一小勺喂进去的。 药汁兴许有安神的作用,皇上在天黑前睁开过一次眼。 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又很快的陷入了沉睡。 安陵容换洗帕子的时候,瞧见守在门边的苏培盛脑袋一点一点地,连忙上前小声劝说。 “苏公公,你几乎一整天没合过眼了,快回去躺会儿吧。” “皇上这里有本宫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会及时让人知会你。” 眼睛酸胀的苏培盛朝着安陵容行了一礼。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老奴这就去歇息。” 苏培盛临走前还点了小夏子过来值夜,让他听从贵妃娘娘的差遣。 安陵容也不客气,直接指使人搬了个贵妃榻放在龙床旁边。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床上传来了动静。 “菀菀......朕的菀菀,想见你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菀菀,朕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你何时再入朕的梦中来......” “太后她......朕的二阿哥可还好......” 安陵容听到这里,就确定了烧糊涂的皇上念叨的人是纯元皇后。 她悄悄掀开帷幔,看到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双手挥舞着好似要抓着什么。 “菀菀,你为何还不入梦来?可是朕哪里做得不妥?” “菀菀......” 安陵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寝宫内的呼吸声。 除了她和皇上外,还有一道浅浅的呼吸自房梁上传来。 她眼皮微动,揭开敷在皇上额头的帕子,放入凉水中搓洗。 将帕子拧干后,她状若无人地自言自语。 “皇上寝宫的炭火烧得可真足,我都热出了汗。” 嫌热的安陵容将冰凉的帕子放在榻上,从包裹里掏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 “待会儿就换上这件衣裳吧。” 安陵容明显地感觉到她话落时,房梁上的呼吸加重了。 当她拿着帕子走到皇上的床边时,屋里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安陵容弯腰趴在正胡言乱语的皇上耳边,轻声地说。 “四郎,我不甘心呐!你为何还不替我们母子报仇!” 第295章 所图 “菀菀,什么报仇?” “菀菀,你......” ...... 安陵容没有理会皇上的呼喊,将冰凉的帕子拍在他额头上。 后半夜她又起身给躺在龙床上的人换了几次帕子。 凑近了还是能听到他低声的呓语,其中有一回提到了甘露寺。 安陵容就当没听到,若无其事的躺回了贵妃榻上。 天微微亮,穿戴整齐的华贵妃来了寝宫,轻轻地将她唤醒。 “你快回去歇息,这里有本宫就成。” “好,那就有劳华贵妃娘娘了。” 安陵容将张五味的叮嘱给她讲了一遍,还小声提醒。 “若是发现不对之处,尽快找苏公公商量。” 她说话的时候还向上瞟了一眼房梁。 “本宫还要照看皇上,就不送你了。” 华贵妃转身看向床上还闭着眼的皇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房梁上有暗卫守着,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来侍疾,像是趁机打人之事肯定干不了。 安陵容一回到永寿宫,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听到正厅里传来的嬉戏打闹声,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方才又梦到了前世无奈吃苦杏仁的画面,绝望的窒息感从梦中延伸到现实。 “宝鹂,现在什么时辰了?” 安陵容哑着嗓子询问。 “回主子,快到午时了,您可要起身?” “伺候本宫梳洗吧。” 她已养足精神,无需久睡。 用膳是一家四口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光,安陵容不忍白白地睡过去。 寝宫里的动静吸引了在正厅里陪妹妹玩耍的昭华,她转身就朝着里头跑过来。 “额娘,您起身啦?” 六哥说额娘照顾生病的皇阿玛,一夜未眠,让她不要打扰额娘歇息。 这一听到里头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就没忍住。 “昭华,你陪着安乐妹妹玩一会儿,额娘洗漱好就出来找你们。” 安陵容还朝扒在门边的安乐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自从她搬到永寿宫,安乐一睁开眼念叨的就是“昭华姐姐”,闹着要过来找人玩儿。 难怪今日颂芝跟在了华贵妃的身旁,感情她将安乐也塞给了弘瞻。 安乐较之普通的孩子体弱一些,但华贵妃这几年盯着张五味不撒手,倒是给她调养得还不错。 午膳才端上桌,风风火火地华贵妃就闯了进来。 “陵容,皇上已经清醒,让本宫回来歇息。” “果郡王入宫了,说是要给皇上侍疾。” 安陵容将给安乐盛的鸡蛋羹塞到华贵妃的手上,好奇地询问。 “年姐姐可注意到果郡王这回入宫带了哪些人?” “这个本宫倒是听苏培盛提了一嘴,说果郡王得知皇上病重,就带了一名随从匆忙赶回皇宫。” 华贵妃低声抱怨。 “陵容,你不知道皇上醒来看到本宫时有多失望。他不愿意本宫侍疾,本宫还不乐意去呢。” 安陵容默默地给宝鸽添置的空碗里夹了一颗华贵妃爱吃的狮子头。 皇上失望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可这个绝对不能与华贵妃分享。 “年姐姐,养心殿那边有果郡王照看着,可给咱们省了不少麻烦。” “你不知道皇上昨夜持续高热,折腾的妹妹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 “你我二人膝下还有孩儿,可得好好保重自身。” “陵容,你说得在理,本宫就是有些气不过。” 华贵妃狠狠地咬了一口酱赤浓香的狮子头,咀嚼两口后,眼睛一亮。 她在养心殿忙活了几个时辰,早就饥肠辘辘,淑贵妃这里的饭菜正合口。 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华贵妃摊在榻上享受的嘬一口桂花蜜。 “陵容,你从前可不关注外男,难不成果郡王有什么问题?” 果郡王这个时候入宫肯定不会闲着,安陵容也不想瞒着。 “年姐姐,果郡王是先帝宠妃舒妃之子,听说当年淑妃受宠之时,连身为德妃的太后都要避其锋芒。” “你说若是先帝爷多活几年,那......” “陵容,你别说了,本宫知道了。” 华贵妃高兴地接话。 “生病的那位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最疼爱的弟弟竟然也觊觎那个位子吧。” “你放心,本宫定会派人盯着果郡王的一举一动。” “年姐姐,光盯着果郡王可不够,你听我说......” “哎呦!这可是真的?” 安陵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陵容,本宫昨日排了侍疾的顺序,这就让人到各宫传取消侍疾的消息。” 华妃双眼放光的抱着安乐就走,迫不及待的想要瞧热闹。 安陵容将人送到门口,还特意叮嘱她不要打草惊蛇。 “宝鹊,让底下的人盯着何贵人。” 若是浣碧老老实实的,她不会将人怎么样。 只是恐怕那边的人不允许她安分下来,安陵容抬头望向养心殿的方向。 果郡王给浣碧的程仪里有上万两的小额银票,这就说明他所图不小。 华贵妃的办事效率很快,走在路上就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颂芝,何贵人规矩不行,你亲自到长春宫告知,果郡王不辞劳苦的入宫侍疾,昨日安排的侍疾暂停。” “若是何贵人有失礼之处,你暗中记下,回来告知本宫。” “娘娘,奴婢明白。” 颂芝还以为何贵人碍了主子的眼,急忙领命而去。 婉拒了雅芳的喝茶邀请,颂芝直奔后殿。 拎着茶壶的福宝含笑上前打招呼。 “颂芝姑娘,今日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这是刚泡上的热茶,您快里头请。” 主子近日出手大方,派她打点了内务府那边,分来的炭火都是上乘的,小间的炉子几乎没有熄灭过。 “福宝,贵妃娘娘嫔派我来送个消息,敢问何贵人现下可方便接见?” 颂芝默默地观察着比从前丰润了几分的福宝,暗中感叹娘娘的英明。 这何贵人到底是与何方神圣搭上了线,连底下的奴才都吃得红光满面的? “颂芝姑娘快里面请,我家小主正等着您。” 刚吃过糕点的白薇掀开帘子请人进屋。 颂芝微微颔首,目不斜视的踏入了何贵人所在的东配殿,迎面的热浪袭来令顶着寒气而来的她微微有些不适应。 “奴婢参见何贵人。” 浣碧连忙起身让了半边身子。 颂芝是华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她可不敢坐着受礼。 “颂芝姑娘客气了,你请坐,可是贵妃娘娘有事吩咐?” “回禀何贵人,娘娘让奴婢来通知您,昨日安排的侍疾暂停。” “这是为何?” 浣碧诧异不已,她还盼着借由侍疾之机博得恩宠。 难不成华贵妃娘娘拈酸吃醋,不想让其它后妃靠近皇上? 颂芝抬起头,口齿清晰的解释。 “何贵人,果郡王在养心殿给皇上侍疾,娘娘说后妃不便......”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何贵人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第296章 捅到 颂芝心里对气性大的何贵人很不满,但嘴里却担忧地吩咐。 “福宝,快派人去请太医!” “你家小主身子也忒弱了些,得让太医好好补补。” 福宝尴尬的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是认为小主是被气晕的。 慌忙去请太医的白薇不小心撞到了雅芳,没多久祺贵人就带着人入了后殿。 她看着躺在榻上的浣碧,幸灾乐祸的提议。 “颂芝姑娘,你可得好好向贵妃娘娘回禀,何贵人这是对没能侍疾心生不满才晕倒的。” “何贵人向来小家子气,可得让娘娘派教养嬷嬷来教一教她的规矩。” 浣碧一有意识,就听到祺贵人充满恶意的话语。 “祺贵人,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她着急的向颂芝解释。 “颂芝姑娘,我在清凉台就身子不适,可能还留有隐患。” 华贵妃自来看不惯长姐,连带对着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若是颂芝相信了祺贵人的鬼话,那她肯定会被小心眼的华贵妃盯上。 再者她一听到“果郡王”就昏了过去,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她恨不得自己没出过宫,只是一切都晚了。 浣碧决定还是一口咬死自己是因体弱昏厥。 “何贵人,本小主可是看着你每日用了不少荤食,不像是有什么隐患的样子。” 祺贵人不愿轻易放过她,说出了这些天观察到的事情。 “你可知晓欺瞒贵妃娘娘是何罪名?” 这贱人攀上了沈眉庄,得到了随驾出行的机会。 听说她还主动献媚,得以侍寝。 祺贵人只要想到太医的话就心里难受,她不知何时遭了暗算,往后子嗣艰难。 她贿赂太医隐瞒了此事,同时也不敢告知家里。 阿玛将她送入宫,就是为了给瓜尔佳氏争得荣耀。 若是知晓她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肯定会放弃她。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抓住侍疾的这个机会争宠。 而浣碧晕倒之事正好给了她发作的借口。 各怀心思的两位贵人直到太医到来还在争论不休。 喝了好几杯茶的颂芝这才出声阻止。 “两位贵人请听奴婢一言,贵妃娘娘一直心系后宫的安宁。若是两位有什么异议,可前往翊坤宫,当着娘娘的面辩驳。” “只是现下太医在外面候着,还是别让人看了笑话。” 祺贵人闻言,对着浣碧冷哼了一声。 “何贵人是否体弱,等太医把过脉后,自见分晓。” 浣碧则对着颂芝感激地一笑,“多谢颂芝姑娘解围。” “福宝,快请太医进来!” 她自从遭了罪后,就开始有意识地模仿起甄嬛的行事作风,转变了对待宫人的态度。 其中最显着的就是得了她赏赐的白薇,整日主子长主子短的跟在她后头,再也没见她躲懒。 太医一进门,浣碧就抢先发说话。 “本小主前些日子在清凉台受了凉,回宫好生养了几天,方才胸口一痛,又晕了过去,劳烦太医给仔细瞧瞧。” 在太医院任职的太医都是人精,浣碧相信他能听明白自己的暗示。 中年太医确实听懂了,他不想卷入后宫的是是非非,把完脉后,低声回禀。 “脉象显示何贵人有些失眠,微臣这就开一副安神方子,稍后会让医童将药包送过来。” 太医走后,颂芝叮嘱浣碧好好休养,而祺贵人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闻着后殿传来的浓郁药味儿,祺贵人拍案而已。 “雅芳,你过来......一定要将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小主,奴婢这就去办。” 雅芳领命没多久,一位很普通的宫女出了长春宫的大门。 晚膳后没多久,长春宫后殿何贵人不满华贵妃取消侍疾而晕倒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后宫。 “主子,这事儿已经传开了,有宫人在私底下议论何贵人气量真是小。华贵妃娘娘都说了皇上让老远赶回来的果郡王侍疾,她还气晕了。” 宝鹂很是看不上气性大的何贵人。 “她确实气量不大。” 宝鸽旁敲侧击过,宝鹂对果郡王印象不错。 安陵容就没有让她知晓果郡王和浣碧之间的纠葛。 临睡前,她又从宝鹊那里得知了长春宫里发生的事情,断定此事与祺贵人脱不开关系。 长春宫里住了两位不安分的贵人,倒是可惜了万事不出头的欣贵人。 安陵容琢磨找个时机让华贵妃给她换个住处。 淑和很有长姐的风范,将温宜公主照顾的不错,她很乐意结这个善缘。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储秀宫的沈眉庄一得知这个消息,更是瞧不上没有格局的浣碧。 她厉声吩咐。 “采月,往后何贵人若是上门拜访,你找个理由打发了,以免她影响到胧月公主。” 沈眉庄眼神瞟向东偏殿,手却放在了小腹上。 陈太医说她侍寝的时日尚短,至少要过半个月才能把出是否怀有身孕。 虽说胧月记在了她的名下,但沈眉庄还是觉得自己生的孩儿更亲。 家里也是这个意思,让她借着胧月博得皇上的宠爱。 若是有幸诞下一名阿哥,这将会是整个沈家的福气。 余下的那个妃位更是唾手可得。 临睡前沈眉庄想到浣碧的厚脸皮,决定暗中将她气晕之事捅到皇上那里。 第297章 贴心 华贵妃本就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因而并未阻止这消息的传播。 沈眉庄只是随手花了几个银子,这消息便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 隔日午膳前,这消息就传到了苏培盛的耳中。 一筹莫展的他想到主子这几日心里头不松快,就趁着上茶的时机将此事禀报。 “皇上,奴才方才听底下的人提了一嘴,说长春宫的何贵人一得知不能给您侍寝,心急如焚后晕倒了。” 拈着棋子的皇上手一顿,脸色微沉。 “这何贵人也忒柔弱了,需要好生调养。” 果郡王含笑接话。 “皇兄,依臣弟看,是您魅力太大,才让人如此记挂。” “十七弟,怎么连你也来打趣朕?” 皇上说着,白玉棋子落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朕听闻十七弟在京城贵女中颇具盛名,却一心守着哑通房,难不成你准备一辈子守着她?” “皇兄,您说笑了。待臣弟遇上了合心意之人,一定会请皇兄做主。” 果郡王毫不含糊地放下一枚黑子。 他此次入宫侍疾,本想让甄嬛随行的,可惜她不愿意,说是要为年后的出行做准备。 皇上睡梦中都呼喊着纯元皇嫂的名字,这要是让她听见了该有多好啊。 甄嬛这些日子对他的态度恢复到了从前初见时的不假辞色,弄得他一头雾水,哄了好几天都没见效果。 他觉得先将人晾一段时间也好。 这一入宫就听说了浣碧的消息,也算是一种缘分,不是么? 皇上抬头,看到若有所思的果郡王,举着大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十七弟,朕瞧着你有些魂不守舍,可是与哑通房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回皇兄,额娘知晓臣弟将哑通房收在身旁,来信劝说早日成家。可臣弟......” 他苦笑了一声。 “您是知道臣弟的,我想求个真心人。” “十七弟,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了。” 皇上觉得舌尖还泛着一股子苦味儿,柔则是他所求的真心人,可老天却看不过眼。 当年他贵为王爷之尊都留不住柔则母子俩。 这一直是他多年来的遗憾。 他端起一旁的茶盏,一口灌下,苦得脸都皱了起来。 “苏培盛,这茶怎地如此之苦?” 苏培盛连忙跪在地上回禀。 “回皇上,张太医说您火气大,特意开了黄连茶。” “你个狗奴才,送茶之前不知道说一声吗?” 皇上又饮了一口黄连茶,这东西闻着苦,喝着更是苦,简直苦到人心里头。 果郡王将自己未动的清茶递到皇上面前,笑着解围。 “皇兄,苏公公担忧您的身子,谨遵张太医的吩咐,哪里能料到黄连如此之苦。” “不若您召来一位后宫的贴心人侍奉在侧,兴许会给您奉上甜果子或者蜜饯之类的解苦。” “朕就知道你小子不想留在宫里陪朕解闷儿。” 皇上侧身吩咐。 “苏培盛,既然何氏这么想侍疾,那就宣她过来养心殿伺候吧。” 听出皇上调侃之意的果郡王笑着反驳。 “皇兄,臣弟冤枉啊。臣弟打小就喜欢黏着你,只是大了后,不便老往宫里跑。” 祖宗定下的规矩,成年皇子开府另过后,无宣召不得入宫。 有些不招人待见的龙子龙孙离宫后再也没机会回来。 果郡王就是看准了当今皇上心思难测,没有兄弟宗亲愿意亲近他,才将在外远游的见闻写给他看。 年幼的阿哥来不及参与夺嫡,皇上为了彰显他友爱兄弟,对果郡王倒还算不错。 这不一得到皇上重病,连亲娘都来不及拜见,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宫里。 苏培盛见两位主子说说笑笑,便识趣的退出去,让人召长春宫的何贵人前来侍驾。 在榻上绣荷包的浣碧一听说养心殿的人求见,拿在手中的针一抖,狠狠地扎入了手指里,疼得她眼眶一热。 她当即将针抽出,忍着疼温声吩咐。 “福宝,别让夏公公久等,快请人进来吧。” 浣碧扫了一眼白薇,她连忙进入了里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荷包。 “夏公公请坐,敢问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奴才多谢何贵人。” 莞嫔得宠之时,何贵人鼻孔朝天,自以为高人一等,言语间颇为看不起无根之人。 有自知之明的小夏子可不会往她跟前凑,他行过礼后,笑着说明了来意。 “何贵人,皇上宣您到养心殿侍疾,奴才这是来接您的。” 他装作没看见浣碧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这时在一旁伺候的福宝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递到小夏子的跟前。 “夏公公,劳烦您顶着风雪走一趟,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福宝的话让浣碧快速地回过了神,她温声商量。 “夏公公,本小主有些东西要收拾,劳烦你等上一会儿。” “这是本小主的一点心意,请你吃酒暖暖身子。” 白薇将拿在手上的荷包递过去,小夏子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惊讶,笑着谢恩。 “奴才多谢何贵人赏。您尽管去收拾,奴才就在这里等着您。” 小夏子虽未在正殿里头伺候,守在门口的他可是明白皇上算是在果郡王的劝说下将人召去侍疾的。 何贵人此行应该是真的侍疾,要做与御前宫女无异的活计。 皇上那里有果郡王陪着,想必催得不是很急。 “白薇,好生伺候夏公公。福宝,你随本小主进去收拾东西。” 浣碧给两人分配了活计。 她要到养心殿侍疾,福宝是一定要带上的。 一进入里间,浣碧垮下了脸。 “福宝,本小主从未侍过疾,你可知需要带哪些东西?” 福宝也有些懵,不过她想起从其它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试探的提议。 “小主,要不奴婢给您收拾几身换洗的衣裳和惯用首饰以及脂粉?” “咱们也不知会在那边待多久,若是缺了什么,奴婢回来取。” “行吧,你看着收拾。” 浣碧心乱如麻,果郡王也在养心殿侍疾,他们肯定是要碰面的。 她一想到二人之间发生的糊涂事,就觉得没办法面对他。 果郡王在程仪里放了那么多的银票,想必是存了封口之意吧。 浣碧此时只能自欺欺人,果郡王与她一样,都想将那晚的事情当做梦一场。 第298章 再见 浣碧尽管心存不愿,却还是在床上坐了没多久,便重新梳妆打扮起来。 后妃觐见皇上,不能有失仪之处。 拖延了片刻之后,在福宝的提醒下,她终于起身。 “夏公公,劳您久等了。本小主已经收拾妥当,咱们这就走吧。” “何贵人您先请。” “福宝姑娘,奴才替你拎着包袱吧。” 小夏子得了浣碧的赏赐,自然愿意搭把手。 前院正殿的祺贵人瞧着浣碧主仆二人跟着小夏子出门,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雅芳,你替本小主好生盯着浣碧那个贱人,看看她与宫外的哪些人有往来。” 阿玛说过,皇上最恨后妃收受贿赂。 若是她能抓到浣碧的这个把柄,收拾起来就不费吹灰之力。 祺贵人气不过,又回了书房写信,催着家里找机会将甄远道一家子留在宁古塔。 甄府出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有甄嬛霸占皇上,后有狐媚子浣碧与她争夺宠爱。 至于代掌凤印的华贵妃和膝下有两子的淑贵妃,她目前是一点儿想法都不敢有。 阿玛在信里耳提面命,两宫贵妃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祺贵人纵是心里再不满,也只能按照阿玛所说的做。 硬茬子她碰不起,还不能捏几个软柿子嘛。 她眼睛一偏,将雅芳招到跟前。 “你到内务府给咱们的人传个消息,欣贵人前些天嚷嚷着屋里热得很,让那边少送些炭。” 明明那个蠢货生了大公主,可过得连病死的曹琴默都不如。 长春宫从前住着蠢死的齐妃,再加上这样的一个人,祺贵人觉得这里风水不太好。 她开始琢磨起换个地方住的可能性。 另一边即便浣碧走得再慢,还是穿过了吉祥门,踏入了养心殿的范围。 “福宝,你待会儿在殿外候着。” 浣碧吩咐完,给自己鼓劲儿,壮士断腕般的踏上了养心殿的台阶。 “何贵人,皇上在里头等着的,您直接进去就成。” 苏培盛主动迎上前,笑呵呵地招呼。 “有劳苏公公了。” 浣碧微微偏了偏身子,朝着殿门处走去。 “嫔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见过王爷!” 她进门后就规规矩矩的行礼。 皇上扫了她一眼,让人起来,示意她给二人续茶。 浣碧稳稳当当地抓着茶壶,先给皇上倒了一杯七分满的茶,又心跳如雷地将一杯茶放在果郡王身旁。 她见这男人连一个眼风都没有递过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宫人都说果郡王是正人君子,想必他是真的没将那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 皇上和果郡王两人一直对弈,都静悄悄的没有说话。 放下心来的浣碧悄悄抬起了眼睛,榻上坐着的两位男人都是天下女人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皇上尊贵威严,果郡王温润如玉。 难怪他们都令人趋之若鹜。 浣碧瞧着瞧着,眼神一闪,皇上和果郡王二人是亲兄弟。 不过凭良心来讲,年轻的果郡王更能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若是她未成为皇上的女人,想必也会被果郡王所惑吧。 浣碧察觉自己的想法很危险,紧紧地抠着手心。 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能攀上皇上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怎能有如此不守妇道的想法? 浣碧连忙收回眼神,定定地看着脚下的砖,绞尽脑汁地回忆跟着甄嬛时旁听到的《女则》与《女诫》里的内容。 可惜不爱读书的浣碧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正准备再续茶时,门口的帘子掀起,露出脸的苏培盛笑着请示。 “皇上、王爷,该用午膳了。” “十七弟,咱们先歇一歇吧。” 早就饿了的皇上马上提议。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站桩子似的浣碧,心中暗道,这人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在屋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奉上一些瓜果点心。 桌上多了两个陪着用膳的,皇上的胃口格外的好。 同桌的浣碧倒是觉得坐如针毡,只敢夹面前的一盘子青菜烧豆腐,连碧粳米都不敢多用。 皇上一停筷子,浣碧连忙跟着放下了碗。 她将宫女手上的茶盏递给皇上,又熟练地拿过铜盆。 宫里的主子用膳后都要漱口,尤其是皇上,对这个尤为注意。 从前在碎玉轩时,浣碧做这个做习惯了。 皇上诧异的扫了她一眼,将漱口水吐在了盆里。 “朕待会儿要歇晌,十七弟你也去睡会儿吧。” “皇兄,您早该如此。听说您这回生病都是累出来的,臣弟惭愧得很。” 果郡王逮着好听的说。 皇上病了一回,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他心里恨不得这位一心想向天下证明自己的皇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歇息。 若是能熬死在龙椅上,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朕的身子确实不如从前,准备提前封笔、封玺歇息几天。” 这回在鬼门关走一遭,皇上心里有些怕了。 他已让张五味着手给他调养身子。 听华贵妃说,张五味将安乐公主调养得不错。 虽说一变天就咳,但却比小时候病歪歪的强上不少。 浣碧伺候皇上在后殿歇下,就转向苏培盛给她安排的偏殿。 她一进门,福宝就笑着上前请安。 “小主,这偏殿果然不一样,暖和的很。” “确实比咱们待的地方暖和,你抽个时间再去内务府打点一番,让那边给咱们多弄些炭火。” 后妃的份例是固定的,但她相信内务府的奴才有法子满足她的要求。 “小主,奴婢明白。您快去歇会儿,等时辰差不多了,奴婢就请您起身。” 福宝讨好的上前伺候小主宽衣。 小主手不紧,底下的奴才好过不少。 废后那边彻底没了指望,福宝只能紧紧的跟着浣碧。 “行了,本小主自己来,你快去外头守着吧。” 浣碧将人赶走后,三两步走到床边,将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果郡王扶着皇上回寝宫时,路上看了她好几眼,好似有什么想法。 第299章 规矩 浣碧思前想后,始终无法揣摩出果郡王的真实意图。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却被睡梦中的一只大虫惊醒。 浣碧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大虫的血盆大口从脑海中赶走。 再也睡不着的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福宝,本小主睡了多久?” “小主,您歇下还不到半个时辰。奴婢瞧着正殿还没有动静,要不您再歇会儿?” 手上拿着针线的福宝低声劝道。 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照顾皇上。 “本小主睡不着,还是早些起来吧。” 浣碧怕再一闭上眼,又梦到吓人的大虫。 重新梳洗后,浣碧去了一趟皇上的寝宫,守门的小太监说皇上还在歇息,待皇上醒来,再派人通知她。 福宝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小声安慰。 “小主,您......” “福宝,皇上还在歇息,本小主和你一起绣荷包吧。” 浣碧熟练地从她的箩筐里翻找材料。 前朝后宫的人都喜欢过年,一到年节,皇上会下发赏赐,而后宫的宫人们也盼着主子在一年之末对他们的工作予以肯定。 因而各宫主子需要提前准备打赏的荷包。 浣碧有心趁着过年笼络一批人,需要的荷包比往年多,福宝从清凉台回来后,就一直没闲着过。 “小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您是否该为皇上、太后准备年礼了?” 福宝小心翼翼地提醒。 往年这个时候小主早就忙活开来了,可今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浣碧闻言一愣,她确实将准备年礼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幸好有福宝的提醒。 不过她可不会承认,含糊的回复。 “本小主已经有了想法。太后尚在养病,本小主无法在跟前侍奉,准备给她老人家绣一方香色绸绣花手帕。” “皇上那里还是送一套里衣。” 去年送的外袍从未见皇上穿过,浣碧觉得脸上无光。 可金银珠宝、玉石摆件、文房四宝和奇花异石都价值不菲,不是所能想的。 送平平无奇的里衣就最好,皇上穿不穿别人也不知道。 福宝对这个没有异议,小主以前过年送的也都是自己的绣品。 皇上这一觉睡得沉,浣碧都起身一个多时辰了,正殿还没有动静。 “福宝,你在这里盯着,本小主去前面看看。” 眼看着差不多要传膳了,她就算帮不上忙,也需要露面过问一下。 浣碧刚从墙角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赏雪的果郡王。 不远处的苏培盛正指挥着宫人扫洒,她也不好退回去,只得硬着头皮挪过去请安。 “见过王爷。” “何贵人有礼,可是皇兄起身了?” 果郡王微微还了一礼,语气平和的问道。 “回王爷,皇上并未起身。” 浣碧低头回复,说着就要从他身旁路过。 果郡王也大大方方地往外一让,给她留出通行的空间。 浣碧目不斜视的走到苏培盛附近,主动开口。 “苏公公,敢问你可有传膳?” “回小主,奴才正要派人到御膳房传消息。” 苏培盛发愁得很,主子近来胃口不佳,他不知道送哪些膳食过来的好。 浣碧见她面露难色,瞬间想起了刚刚擦身而过时果郡王说的话。 她眼神一闪,柔柔的提议。 “苏公公,本小主听闻发高热之人,可适量食用鱼、鸡和瘦肉这些好克化的肉食,你所定下的膳食中可有这些?” “何贵人,你从何处听说的?” 苏培盛很是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何贵人从前是伺候人的丫鬟,能懂这些也不奇怪。 “苏公公,何贵人确实见多识广,本王在外游历时,也曾听医者说过类似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过来的果郡王在浣碧开口之前接过话头。 “皇兄身子不适,最好要忌口。你若有疑虑,可差人问问张太医。” 苏培盛是个听劝的,连忙拱手。 “既然王爷、何贵人都这么说,那老奴就差人走一遭。” 他随手指派的人正是小夏子。 没过多久,小夏子就带回了一张皇上可用的膳食清单。 苏培盛快速地扫了一眼,连忙更改了菜色,让人送到御膳房。 他开始正视起从未放在眼中的何贵人。 没想到这位小主伺候起人来还有模有样的,不枉他在皇上面前提一嘴。 “王爷、何贵人,外头冷,两位先进正殿暖和暖和。” 果郡王摇头拒绝。 “苏公公,宫里的雪看着亲切,本王还想在檐下多欣赏会儿。” 苏培盛轻轻地打了打嘴,“是老奴不会说话,差点儿扰了王爷的雅兴。” 他刚刚是不是冻昏了头,竟然提议让成年的王爷和皇上的女人共处一室? “苏公公,你言重了。你日日夜夜守着皇兄,这份忠义之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本王与何贵人都不是多嘴之人。” 果郡王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浣碧一眼。 浣碧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眼睛里透出的意思,连忙开口。 “多谢苏公公提醒,本小主正觉得有些冷,这就先回正殿了。” 她转身前还朝着果郡王福了福身子。 “不打扰王爷赏雪了。” 见两位主子有分寸,苏培盛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眼刀子直往小夏子身上甩。 小夏子连忙躬身保证。 “师傅,您请放心,徒弟一向嘴严。” “只是徒弟瞧着您晨起时嗓子有些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杂家身子骨儿好得很,怎会......” 苏培盛想起用午膳时好像没什么胃口,便将余下的话吞入了口中。 小夏子看出了他眼中的迟疑,连忙提议。 “师傅,徒弟方才从张太医那里买了些退热和驱寒的药丸,要不服侍您用上几颗?” “行,你快些去倒水。” 苏培盛也怕自个儿因着生病,稀里糊涂地断送了老命。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郡王在殿外赏雪,何贵人在殿内泡茶。 他们都是守规矩的人。 哑苦的几粒药丸子下肚,苏培盛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早有准备的小夏子连忙将帕子展开。 “师傅,徒弟这里有糖,你快用一颗解苦。” 苏培盛想也不想的扔了一颗在嘴里,清甜的味道瞬间驱散了苦涩。 “糖这么精贵,你从哪儿搞来的?” “回师傅,奴才前几天在宫道上碰到了七阿哥,这是他非要塞给奴才的。” “你小子的运气可真好。” 敬妃疼爱七阿哥,他的荷包里从来都没空过。 在小间里说话的两人不知道,殿外赏雪的果郡王手中多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第300章 是我 那盏茶是浣碧用来感谢他的提点和解围的。 浣碧送完茶后又赶往了后殿,果郡王的举动扰乱了她的心,她必须要离人远一些。 她一露面,福宝就迎了上来,轻声说。 “小主,您来得正好,奴婢瞧见在门口等着的冬公公进了寝宫,想必应该是皇上有所吩咐。” “好,本小主这就去瞧瞧,你在殿外听候差遣。” 浣碧收敛了心神,加快步伐往前走。 进门时瞧见宫女端着的铜盆,心里就有了数。 “将盆给本小主吧。” 睡了一觉的皇上又恢复了精神,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洗漱。 浣碧伺候过皇上几回,心里倒是不慌。 温热的帕子从脸上拂过,舒坦极了。 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何氏,你在清凉台炖的梨子汤不错。” 浣碧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恭敬的接话。 “皇上,嫔妾听闻能来侍疾时,就想着再给您炖梨子汤。能得到皇上的夸赞,是嫔妾的福气。” “行,朕今晚就等着你的梨子汤了。” 梨子汤清甜,说不定能压下药的苦味。 皇上连喝了几日的药,早就腻烦了那个怪味道。 苏培盛那个狗奴才没有眼色,只知道上茶、端药,一丁点儿甜食也不送过来。 皇上在心里默默记了苏培盛一笔,准备找个错处打他板子。 他才下完决定,苏培盛就小跑着进来请安。 “皇上,御膳房那边早已准备妥当,现在是否需要传膳?” “迟一些再传膳,朕要出去走走。” 午膳用了一些牛、羊肉,皇上尚未察觉到腹中的饥饿之感。 赏雪的果郡王就被皇上拖着去逛慈宁宫的小花园。 “皇兄可还记得这座假山?” 果郡王怀念地指着不远处。 “朕怎会不记得。当年朕从附近路过,听到了小猫一样的哭声。细细查探之下,发现了摔伤了腿的你。” 皇上虽忘记了因何来到慈宁宫,但却记得太后得知是他救了允礼后,很长时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不过也正是那回,皇阿玛当着众兄弟的面夸赞他友爱兄弟,担得起他册封的亲王之名。 这自然又得了十四弟的针对和太后的厌恶。 想到连守陵都不安分的老十四,皇上瞬间没了逛园子的兴致。 “十七弟,咱们回去用膳吧。” “听皇兄的。” 果郡王将举着的伞往皇上那边倾斜,替他挡去大片的风雪,而跟在身后的阿晋始终将伞举在主子的头顶上。 皇上一看到桌上的晚膳就眉头一拧,“苏培盛,这天如此之冷,怎么没有准备牛、羊肉锅子?” 果郡王见苏培盛跪在地上,连忙出声解释。 “皇兄,您尚在病中,这些都是好克化的食物。苏公公已请教过张太医,您现下正适合用这些进补。” “哦?看来是朕误会了你。” 皇上诧异于苏培盛的开窍。 “念在你近来日夜守着,那就赏银十两。” “回皇上,奴才不敢居功。今日晚膳的菜色奴才是在何贵人的提醒下修改的。” 何贵人这个当事人与见证者果郡王就在面前,苏培盛可不敢抢功劳。 “无妨,朕瞧着你声音都变了,确实辛苦,这是你该得的。” “朕特许你找太医瞧病,等养好了身子再到跟前伺候吧。” 苏培盛是他跟前伺候的老人,皇上念着多年的主仆情分,也不想一场病将人带走。 “奴才多谢皇上隆恩。” 闻言的苏培盛感激涕零的谢恩。 浣碧见皇上忽略了自己的功劳,不由地抿了抿唇,手下却不停地给皇上和果郡王各盛了一碗鱼片粥。 装着鱼片粥的砂锅一直放在小炉子上,也不用担心变凉影响了味道。 果郡王看到自己碗里比皇上多了不少的鱼片,连忙拿起了勺子,将鲜甜的鱼片粥送入腹中。 用过晚膳后,福宝说她需要的梨子已经送过来。 养心殿里配有小厨房,浣碧准备在那里熬煮梨子汤。 梨子去皮去核,切成块,放入砂锅中加上山泉水熬煮小半个时辰即可。 再次熬煮梨子汤让浣碧不由得想起了清凉台的那一夜。 当初她在梨子汤中放药,就是为了留下伺候皇上。 只是没想到皇上爱护兄弟,将梨子汤分给了果郡王。 心里有鬼的浣碧不敢阻止,以至那晚发生了荒唐事。 浣碧坐在小凳子上出神的看着炉子,脸上神色变幻。 福宝听到小主低声叹气,关切的看向她。 “小主,可是在小厨房里太过无聊?不若您先回正殿,待汤熬煮好了,奴婢再喊您?” “不了,皇上爱喝本小主炖的梨汤,不好假手于人。” 好不容易有机会避免与果郡王共处一室,浣碧才不想这么早地回去。 砂锅里的水下去了一半,浣碧才将锅从小泥炉上挪开。 皇上见浣碧主仆端着锅进来,连忙招呼。 “十七弟,何贵人炖的梨子汤味道甚好,你可得好好尝尝。” “上回你正病着,兴许没尝出来味道。” “多谢皇兄好意,臣弟一定好生品尝。” 浣碧听着两人的对话,拿着碗的手一抖。 她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若非皇上非要将梨子汤分给果郡王,她何至于...... 浣碧越想越气,觉得一切都是皇上和果郡王的错。 她一个弱女子怎就这么命苦! 皇上与果郡王有说不完的话,两人要夜谈。 因而浣碧一人宿在了偏殿。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察觉到帷幔有些漏风。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床前。 浣碧正要呼喊,张开的嘴被人一把捂住。 “是我!” 第301章 补偿 浣碧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中的恐惧瞬间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与戒备。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借着从帷幔外传来的昏暗烛光,凝视着果郡王的脸庞,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些什么。 “何贵人,我松开手,你千万别叫,成不?” 果郡王温声商量。 浣碧“唔唔唔”两声,发现他可能听不明白,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人在他的掌控之下,她除了同意也没有别的选择。 浣碧深知即使叫出声来招来了侍卫,倒霉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皇子的名声可比一个普通后妃的命要珍贵得多,福宝说过当年李庶人为了不学无术的弘时取了好几个不受宠答应的性命。 两人在狭小的帷幔里靠得很近,果郡王的呼吸都喷到了浣碧的脸上。 还有唇上传来的滚烫热意,令她浑身发软,更是无力与果郡王抗衡。 当散发着香味的手掌一松开,浣碧便立即手脚并用地退到床里面,直到后背抵着墙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王爷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浣碧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紧张泄露出去。 她实在是不明白果郡王为何会如此大胆地出现在她床边。 这可是在皇上的养心殿,处处都有人守着。 浣碧再凝神一看,发现果郡王身上穿的正是太监服。 看来这人还是有所顾忌的,她瞬间就没那么怕了。 果郡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步走到梳妆台边,拿起一盏未燃尽的蜡烛。 浣碧透过蜡烛,发现他的面容显得柔和而又深邃。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果郡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当日之事,我知道你心中有气,特来向你解释。” “你......你休要胡说!” 浣碧急红了眼睛,快速打断他的话。 那一晚是她心中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更何况提起这件事的还是另一位当事人。 “你大晚上地过来,就不怕被人看见?” “你别担心,我早有安排。” 果郡王笑着解释。 “苏培盛染上了风寒,早就回房歇息,新值守的小太监在打瞌睡。” 暗卫守缩在皇上寝宫的横梁上,暂时顾及不到这边。 他怕浣碧慌了神,并没有告诉她皇上身边有暗卫跟随。 “不对!你进来了有一段时间,福宝都没有反应,难不成你将人......” 浣碧越想越觉得惊恐。 她入宫后算是看明白了,人命在有些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果郡王顺势坐在床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你瞎想什么呢。福宝是你身旁的大宫女,我怎会伤了她的性命。” “你放心,福宝姑娘只是睡得沉而已。” “我稍后还要回到正殿,不能在这里久留。” “你先听我说,清凉台那夜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睡到半夜,浑身......再醒来时,你已晕过去。” “我怕连累到你,就匆匆离开。” “可后来你一直养病不出,我无法当面致歉。” “虽不知因何会导致我行事逾越,但你是个姑娘家,终究是吃了大亏。” 浣碧见对方的话语里确实饱含歉意,便怒目圆睁的质问。 “你说你心怀歉意,可程仪箱子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那可是我的贴身之物啊!” 她将这话喊出,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我......我是怕你不收,才想了个法子从破碎的贴身衣物上撕下一片放进去。”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一时失了分寸,便昏了头的想对你好。” 果郡王说着说着,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浣碧瞧见他发红的耳廓,心里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她竟然是果郡王的的一个女人? 随即她又狠狠地摇了摇头,诚如他所说,这事确实是她更吃亏。 若是那晚的事情被皇上发现,他们谁都活不了。 娘临终前曾经抱着她细细叮嘱,让她好好活下去。 这是娘留给她最后的话语,浣碧比任何人都惜命。 分清利弊的她厉声呵斥。 “既然你想对我好,那为何不干脆当做咱们不认识?” “如今为何又处心积虑地出现在我面前,扰乱我平静地生活?” 果郡王尴尬地解释。 “我承认曾经是有过这个想法,但我出身皇室,见惯了后宫的波谲云诡,想为你做些事。” “错误既已造成,我肯定要负责任。” “若你没有进入皇兄的后宫,我必定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可如今这局面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补偿你。” “只要你过得好,我心中的负罪感也能稍稍减轻。” 他说着,从厚厚的太监服下掏出了一个普通的小布袋。 “这里头放了五万两银票,是我多年的积蓄,你先拿去用。” “你放心,我早就命人换成了小额的银票,五两、十两、五十两和一百两的面额都有,正方便你使用。” 果郡王怕浣碧不拿,强硬地将小布袋塞入她的手中。 “我知道这钱有些少,待我庄子和店铺有了进项,再给你送来。” 浣碧呆呆的看着手中鼓囊囊的小袋子,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若是当年她们手中有银子,娘也不至于早早的离世。 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来得有些晚了。 果郡王见浣碧没有动静,低头一看,发现她的下巴上有泪水滴落。 他惊慌地将帕子递到浣碧面前。 “若是我让你想起了伤心事,你打我骂我都成,可千万别哭啊。” 浣碧顺手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几把脸,哽咽的赶人。 “银子我收下了,你请回吧。” “王爷,出了这个门,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可能无法如你所愿,我此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同你说。” 果郡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浣碧被他吓了一跳,紧紧的将布袋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幼时丧母,受尽欺辱,如今还要受你威胁。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崩溃地朝着果郡王喊道,不过所剩不多的理智让她压低了声音。 第302章 暗算 浣碧的言语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是果郡王不仁,那她就算是拼着一死也要他脱下一层皮。 毫不知情的果郡王瞧着浣碧紧紧搂在怀中的小布袋,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看来他所调查到的信息不假,婢女出身的浣碧确实虚荣又贪财。 “何贵人,你先冷静,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告诉你。” 眼含热泪的浣碧听出了他深深的担忧,缓缓的抬头。 “你想说什么?”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揭发她娘是罪臣之后? 亦或是她听从废后的命令给甄嬛下药之事败露? 浣碧将自己的无奈之举想了一遍,又觉得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果郡王心疼地看着她,将另一条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我最见不得美人垂泪,你先擦擦吧。” 浣碧闷不吭声的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几下后,紧紧的盯着他。 “王爷所说的事应该与我有关吧。” “何贵人果然冰雪聪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关乎你的未来。” 果郡王缓缓的开口。 “放眼皇兄的后宫,位份晋升只有三条路可走:其一家世显赫;其二盛宠在身;其三则是膝下有子嗣。” “王爷所言极是,太后一族的兰妃、自请出宫的莞嫔和步步高升的淑贵妃确实是靠着这些得以升位。” 浣碧心中一片黯然,这三样她哪个都不占。 果郡王太不会说话了,专往她的痛处扎。 整日以欺负她为乐的祺贵人不正是仗着家世直接成了有封号的贵人,处处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何贵人,你分析的没错。请恕我直言,皇兄对位份极为吝啬,你若想升位份,唯有参照淑贵妃的路子。” “自古以来,母以子为贵的例子不在少数,我相信你定能站在高位。” 浣碧眼睛一亮,果郡王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只是她调理身子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果郡王将浣碧的神情收入眼中,又继续道。 “我幼时体弱,是太医院的常客,有幸和某位太医成为了莫逆之交。” “他醉酒后无意中透露你身子寒凉,极其不易有孕。” 浣碧一听,瞬间坐直了身子,惊恐的说道。 “我从来没有碰过寒凉之物,难不成是遭了别人的暗算?” “历代帝王的后宫都是争斗不休,坏人身子的阴损事时有发生,更有甚者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果郡王无视浣碧吓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继续补充。 “前朝永乐帝迁都京城,至今不知过了多少春秋,这偌大的后宫说不定一步一冤魂。” “我本就欠你良多,更不能坐视你在宫中蹉跎。” “你的身子还能调养......” “王爷,你确定我的身子还有救?” 浣碧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期盼地盯着果郡王。 他在对方的注视下笑着点头。 “我已托人给你搓调养身子的药丸,待药丸一成,就送入宫中。” “你只需按时服下药丸,定会得偿所愿。” “多谢王爷告知。” 浣碧实在是无法说出“感激不尽”这四个字。 “何贵人,你无须如此客气,我始终是盼着你过得好。” 果郡王从怀中摸出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其上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递到浣碧的面前。 “皇兄多疑,对其它兄弟一直虎视眈眈。我为自保,一直寄情山水,注定无法在京中久留。” “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玉佩,现转送给你。若是你来日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去找我府中的管家,他定会为你做任何事。” 浣碧接过带着体温的玉佩,手微微颤抖。 宫外的人脉是她所无法拒绝的。 她默默地看着果郡王,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却又在事后安排的面面俱到。 “你为何要玉佩交给我?难道不怕我向皇上揭发?” 浣碧咬了咬唇,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果郡王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失落。 “也许是因为你是在这宫中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吧。” “当年宫宴上的那惊鸿一瞥,你......” “罢了!一切都没可能了,还是别让你徒增困扰。” 果郡王脸上的苦涩一闪而逝,话锋一转。 “何贵人,我与皇兄相处了多年,算是对他有几分了解,你听我细细道来......” “这些都是我所观察到的,你按照我所说的来,想必能给皇兄留下几分好印象。”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今夜多有叨扰,还请姑娘见谅。”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将帷幔重新合拢。 浣碧听着外面走远的脚步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果郡王所做的一切是真的在补偿她。 除了娘外,从来没有人这么全心全意地为她打算过。 浣碧抱着小布袋子躺在锦被里,久久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窗外细小的走动声惊醒。 一拉开帷幔,发现天色还微暗,浣碧松了一口气。 忆起果郡王说福宝睡得沉,她麻利地爬起来,披上斗篷就去喊人。 “福宝,福宝,该起身了!” 浑身疲惫的福宝费力的掀开眼皮,朦胧中瞧见了小主的面孔,她惊得整个人一弹。 “奴婢该死,请小主恕罪!” 余光扫到外面的天色,福宝“砰砰砰”的磕头求饶。 她昨日什么都没干,却睡得那样死,依照宫规是要打板子的。 “福宝,本小主昨夜也认床,想必你也是如此。” “本小主向来不是什么严苛之人,你快起身伺候洗漱吧。” 深知福宝起晚了的浣碧没有追根究底。 福宝是最得用的心腹,浣碧可不想寒了她的心。 “小主,奴婢这就起身。您穿的单薄,快快回里屋。” 福宝磕头谢恩后,忍不住催促。 上妆之时瞧见小主眼下的青黑,福宝毫不犹豫的多涂抹了几层粉来遮掩。 第303章 孝心 她细心地为小主整理好衣物后,将斗篷拿在手上,温声询问。 “小主,茶能提神,可要奴婢给您泡上一盏?” “行,泡浓茶吧。” 离着歇晌还有大半天,她必须要打起精神。 浣碧出门时,养心殿的宫人们都已经忙活了起来。 她匆匆赶到皇上寝宫外候着,没过多久,皇上和果郡王两人先后出了门。 浣碧无意间和果郡王对上了视线,她赶紧垂下眼睑,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人身后。 养心殿这边用早膳时,永寿宫的安陵容收到了宝鹊递上来的小纸条。 “果郡王深夜造访何贵人......” 安陵容看着小纸条上传到的消息,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果郡王会找浣碧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甚至她怀疑浣碧能去侍疾,兴许是果郡王在其中出了大力。 她先前派人调查过果郡王身边的随从阿晋,此人孤儿出身,不到十岁就跟在了果郡王身边。 后来一直被舒太妃母子养在宫外,常年在城外施粥救济穷人。 据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说,晋大善人可怜年幼的乞儿,将不少人救了回去。 他记性不大好,印象中被带走的乞儿不下二十批。 安陵容在年贵妃那里旁敲侧击过,年家的信息网中并没有哪个大家族收养乞儿或者孤儿的记录。 种种迹象都表明果郡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皇上的龙椅只能由弘瞻来接手,其它人休想染指。 果郡王和浣碧在养心殿侍疾,她肯定要搅局。 安陵容插上金簪后,低声吩咐。 “宝鹊,将何贵人侍疾深得皇上之心的消息传到祺贵人耳中,记得要夸大其词。” “就说......就说皇上极有可能会给浣碧赐封号。” 瓜尔佳?文鸢和浣碧二人在废后手下时就没停止过争斗。 甄嬛一倒下,她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浣碧。 若是得知浣碧能与她平起平坐,想必会绞尽脑汁地去阻止。 光有瓜尔佳?文鸢还不够保险,安陵容又派人往钟粹宫那边送消息。 皇上在睡梦中都在思念纯元皇后,若是柔贵人在此时前往养心殿探望,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柔贵人与浣碧之间有龃龉,且她一直想好好照顾淳嫔,想必会抓住这次的机会。 果郡王一入宫就不安分,安陵容琢磨着想个法子将人弄出宫去。 思来想去,也只有在甘露寺后山安栖观修行的舒太妃能牵动他的心神。 安陵容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下去后,亲自将弘瞻三人唤醒,喊他们一起用早膳。 弘瞻等桌上的所有人用完膳,肃着小脸开口。 “额娘,皇阿玛病了有几日,儿臣想带着弟弟妹妹们前往养心殿探望,您意下如何?” “有孝心是好事,额娘的弘瞻长大了。” 安陵容欣慰的摸了他光溜溜的头顶好几把。 皇上醒来后,特意传下口谕,未免将病气过出去,不让孩子们前往探望。 “弘曜和昭华年幼、弘暇和安乐身子骨儿不好,你自己去好不好?额娘让小林子送你过去。” 安陵容轻声细语地打着商量。 弘瞻跟着武公公习武后,身子骨儿比从前更结实。 入冬后,跟在他身后比划的弘曜和昭华偶有咳嗽,他一点儿不适都没有。 “额娘,是儿臣考虑不周。” 弘瞻只想着探望皇阿玛,确实没有考虑到弟弟妹妹们的身体。 华贵妃与敬妃将膝下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肯定不放心让他们到养病的皇上跟前走动。 “弘瞻,你已经做得很好。” 安陵容轻柔地牵着他进入书房,温声叮嘱。 “你十七叔果郡王在养心殿侍疾,长春宫的何贵人也在那里,这两位你小心应对。” “果郡王是先帝爷和舒太妃之子,当年先帝爷驾崩后......怕遭到你皇阿玛的猜忌,一直在外游历......私底下确实有自己的算计......你警醒些,别着了他的道。” “自请出宫修行的莞嫔与何贵人都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凉台......” 安陵容将她掌握到的消息与猜想一一告知儿子。 “弘瞻,权势惑人心,你......” “额娘,儿臣明白,会将您的教诲谨记于心。” 弘瞻凑到安陵容的耳边,轻声保证。 “额娘,弘曜永远都是儿臣的亲弟弟,绝对不会让您看到我们兄弟反目的一天。” 他实则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弘曜胆敢不听话,他直接上手揍到他服气为止。 安陵容见他会错了意,也没有纠正。 弘曜习武嫌苦、读书嫌累、吃饭都不愿意张嘴,这样的懒货怎么可能会耗费精力觊觎皇位。 要不是她早就将永和宫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安陵容可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趁着她生产之时将孩子调包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弘瞻明显小了一圈儿的手,“你自来懂事,额娘怎会不放心你。” “你皇阿玛和弘曜一样受不得药汁子的苦,小厨房里做桂花糕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先回东配殿盯着弟弟妹妹读会儿书。” 虽说皇上平时不喜欢太过甜腻的糕点,但生病的时候却独爱这些。 这还是她上一世观察到的。 御膳房送来的糕点都是按照皇上平时的喜好所准备的,而克制的皇上又不想因口腹之欲说开这件事。 安陵容猜测皇上每回生病都脾气大可能与这个有关。 小半个时辰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弘瞻和拎着食盒的小林子出了永寿宫。 守在殿外的小冬子定睛一看,连忙笑着进殿禀报。 “启禀皇上,六阿哥过来了。” 皇上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疑惑的发问。 “朕不是说了不让阿哥和公主前来探病,这弘瞻怎么......” “皇兄,想必是淑贵妃娘娘记挂您,这才派了六阿哥前来。臣弟有些时日没见过弘瞻了,这就去接人。” 果郡王上完眼药就往外走。 浣碧瞧见皇上眉心微皱,温声补充。 “皇上,嫔妾一听您病了,就魂不守舍,想必淑贵妃娘娘也是如此。” “难得六阿哥有这份孝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果郡王就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斗篷进了门。 弘瞻扭了扭身子,果郡王才不舍的将人放下。 “儿臣参见皇阿玛,愿皇阿玛圣体安康。” 弘瞻恭敬地行礼。 皇上见他裹得厚实,微微抬了抬手。 “快起来吧。” 弘瞻起身后,又躬身朝着果郡王问好。 “小侄弘瞻见过十七叔。” 当然站在一旁的浣碧他也没落下。 第304章 膈应 皇上见弘瞻礼数周全,在心中暗自点头,淑贵妃将孩子教得真好。 只不过想到方才果郡王和浣碧说的话,他随口问道。 “弘瞻,你怎会来养心殿?” “回皇阿玛,儿臣听说您病了,心中担忧,特地前来探望。” 弘瞻实话说,额娘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经营,父子之情也是如此。 尤其是生在帝王家,他作为如今宫里年龄最大的皇子,确实要维护好与皇阿玛的父子之情。 皇上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继续追问。 “可是你额娘让你来的?她人呢?” 弘瞻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笑着回复。 “皇阿玛,其实是儿臣自己想要带着弟弟妹妹来看您。只是额娘说您喜静,且弟弟妹妹们还小,怕打扰到您。最终拗不过儿臣,就同意我前来探病。” 看来额娘说得对,皇阿玛疑心重。 弘瞻的心往下一沉,皇阿玛这是以为额娘借由儿子争宠。 果郡王见小小年纪的弘瞻回得滴水不漏,笑着夸赞。 “皇兄,弘瞻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您果然教子有方。” 他话里话外充满羡慕,让皇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笑着旧事重提。 “十七弟,你若是早早的娶了福晋,也用不着来羡慕朕。” “皇兄,臣弟这些年一直在等真心人。可惜......” 果郡王说话的时候,眼神从浣碧身上扫过。 “等来日臣弟有了心上人,定请皇兄来把关。” 站着的弘瞻从食盒里取出两盘桂花糕,皇上和果郡王面前各放了一盘。 皇上随手拈起一块放入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一亮。 他总算吃到了合心意的点心。 还是淑贵妃贴心! 皇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弘瞻身上的小斗篷,小冬子连忙将斗篷脱下放到一旁。 正殿有地龙和火墙,角落里还放着好几个炭盆,温度不低,弘瞻才进来没多久便小脸通红。 “儿臣多谢皇阿玛关怀。” “你这小子,热得都出汗了也不吭一声。” 皇上拍了拍手,起身将他放在榻上。 “可要喝杯清茶?” 他说着,就将浣碧刚奉上的茶盏递到弘瞻的嘴边。 弘瞻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碧绿的茶水,小大人似地劝谏。 “皇阿玛,儿臣听到书上说茶又名不夜侯,用于提神,使人夜晚无法安寝。” “您还病着,要少用一些。” “哦?弘瞻是在哪本书里听到的?上面如何说的?” 皇上知晓弘瞻爱读书,但受年龄所限,淑贵妃又怕他伤着眼睛,倒是指了两个识字的小太监轮流给他读书。 弘瞻声音响亮地回话。 “回皇阿玛,西晋张华所着的《博物志》有云:饮真茶,令人少眠,故茶美称不夜侯,美其功也。” 果郡王闻言,眼神一闪,温和地接话。 “弘瞻,来给十七叔说说,茶还有哪些别称?” 弘瞻在皇上的鼓励下口齿清晰地答道。 “回十七叔,茶又可称之为茗、荈(chuǎn)、蔎(shè)、槚、清友、碧霞、云华、仙芽、瑞草魁、余甘氏、苦口师、玉爪、鸡苏佛、茶旗和雀舌等。” “十七叔,不知弘瞻说得可有疏漏?” 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果郡王。 才打照面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位十七叔对他不太友好。 果郡王笑着摇了摇头,“弘瞻,你十七叔搜肠刮肚也不一定有你说得明白。” “皇兄,弘瞻可真了不得。” “十七弟,弘瞻还小,可经不得夸赞。” 皇上虽嘴上这么说,但双手却很诚实地将儿子抱在腿上坐着。 端着托盘的浣碧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些茶的别称她只听说过两三种,本来还想在皇上面前卖弄一番的,没想到却被六阿哥抢了先。 浣碧觉得弘瞻这个死孩子就是来膈应人的。 她不想被抢了风头,连忙将托盘上的一碟荷花酥奉上去。 “皇上,这是点心局送上来的荷花酥,您请慢用。” “荷花酥确实不错,十七弟,你快尝尝。” 皇上一边招呼人,一边拿了一整块放在弘瞻的手上。 弘瞻轻轻地咬了一口色泽诱人的荷花酥,外皮酥脆,内陷香甜,很合他的胃口。 不过这荷花酥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就是太干巴,吃多了容易上火。 “皇阿玛,额娘还让儿臣给你带了一罐桂花蜜,您可否赐儿臣一盏蜜水?” 弘瞻还想再吃一个,因而盯上了要送出去的礼物。 一听说安陵容还念着他,皇上连忙吩咐。 “小冬子,快去打一壶开水来,再拿两个茶盏过来。” “奴才这就去。” 小冬子动作不慢,弘瞻的第二个荷花酥才啃了一小半,他就拎着壶回来了。 皇上给他和弘瞻一人冲了一杯蜜水,父子俩没等温度降下去,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了茶盏。 永寿宫的桂花蜜水也是一绝,茶房的人拍马都比不上。 几口热乎乎的蜜水下肚,皇上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浣碧瞧着他们父子俩相似的表情,嫉妒得脸都险些扭曲。 淑贵妃可真是好打算,自己不能来侍疾,便派了儿子来争宠。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和谐的氛围,却看到她对面的果郡王微微地摇了摇头。 浣碧的心头一热,瞬间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垂头盯着地面。 果郡王瞧着她变得通红的耳朵尖,端起茶盏遮住了上扬的嘴角。 皇上正在兴头上,若是有人扰了他的兴致,肯定会被记恨上。 幸好昨夜的交谈让何贵人对他有所改观,听了他的劝。 耳边时不时传来皇上父子俩的笑声,果郡王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第305章 十四爷殁了 弘瞻在养心殿陪着皇上用完午膳后,便以不耽搁皇阿玛歇晌为由告退。 临出宫殿前,他想起皇上无意中提及苏培盛正卧床养病,于是决定前去探望一番。 养心殿的围房本来是召幸的妃嫔梳洗之地,但因当今皇上的后妃不多,东围房便已足够使用。 皇上便将西围房赐予了多年跟随他的苏培盛作为居所。 围房是一明两次间的格局,苏培盛将西围房布置成一室一厅一书房的格局。 小林子带着弘瞻进屋时,他才用完膳没多久。 一见到弘瞻,他就要起身请安,“奴才......” 矮矮的弘瞻用手撑着他的膝盖,“苏公公不必多礼,您还病着,快坐下歇息。” “弘瞻听皇阿玛说您因日夜伺候他而病倒,特前来探望。” 他说着,便从食盒中取出一小罐子奶糖,这是宝鸽姑姑亲自给他做的。 临走时听到额娘说苏培盛卧床养病,他就鬼使神差地回屋带上了,正好派上用场。 “小主子,奴才何德何能劳您来探病。” 苏培盛感动得红了眼睛。 主子爷虽子嗣不丰,但早先膝下却是有几个阿哥的。 他们待苏培盛还算客气,只不过都想从他这里讨好皇上。 只有还没到他腰间高的六阿哥是真心来探病的。 隔着一两米远,苏培盛都能闻到罐子里传来的浓郁香甜味道。 永寿宫的淑贵妃是出了名的疼孩子,不惜耗费精力给阿哥与公主制作小零嘴。 这奶糖他听小冬子念叨过很多遍,淑贵妃怕吃糖伤牙,严格控制小主子们的用量。 六阿哥手上的一小罐子糖怕是他一个季度的量。 苏培盛一个大人,哪能从小主子嘴里夺食。 他当即摇头拒绝。 “六阿哥,老奴上了年纪,吃不了甜食,您还是带回去慢慢吃吧。” “您能来瞧瞧老奴,老奴已感激万分。” 两人正客气着,小夏子端着药汁子进来。 “师傅,该喝药了。” “苏公公,您快趁热喝药。” 弘瞻等苏培盛一喝完,就将一颗雪白的奶糖凑近他的嘴边。 “药汁子苦,您快含一颗糖。” 苏培盛拗不过弘瞻的盛情,张嘴就将奶糖吞入口中。 香甜的奶味儿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瞬间压过了药汁的酸苦。 他眼睛一亮,这确实是好东西,比敬妃给七阿哥准备的糖还要好上几层。 这回弘瞻将糖罐子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苏培盛没有再拒绝。 如此美味的奶糖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他留着吃药正好。 “奴才多谢六阿哥厚爱。” 苏培盛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真心。 他一大把年纪,又没有血亲,说个大不敬的话,苏培盛真的将小主子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可惜就连住在园子里的四阿哥都瞧不上他。 渐渐地苏培盛就歇了这个心思。 如今看到孝顺有礼的六阿哥,他那无处释放的一腔父爱仿佛有了出处。 苏培盛摘下腰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荷包,强硬地塞到弘瞻的手上。 “六阿哥,您拿着去买些小玩意儿。您若是不拿,奴才心里难安啊。” “那弘瞻就却之不恭了。” 小荷包轻飘飘的,没有额娘过年时装金瓜子的荷包重,弘瞻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了。 他没瞧见候在一旁的小夏子,见苏培盛将灰扑扑的小荷包取下时,眼中快速闪过的诧异。 弘瞻一回到永寿宫,就直接进入了正殿。 “儿臣给额娘请安。” “快起来吧。” 安陵容亲自给弘瞻擦拭脸和手,感觉到他的手暖起来,就去掉了斗篷。 “弘瞻,你皇阿玛可有好转?” “回额娘,儿臣瞧着皇阿玛中气十足,想必没有大碍。皇阿玛将儿臣带去的桂花糕用的一块都没剩下。” 弘瞻又压低声音分享。 “我瞧得很清楚,皇阿玛往自个儿的茶盏里倒了不少的桂花蜜。” “额娘的弘瞻观察得可真细致。” 安陵容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 弘瞻红着脸靠在额娘的怀里,又小声分享在养心殿里发生的一切。 “额娘,十七叔问儿臣可有听过《资治通鉴》和《二十四史》,我总觉得他另有目的。” 这两本书讲述的是以往的朝代,让阿哥们了解其中的朝代兴衰更替,入阿哥所后将有大儒专门教授。 再往深处想,这两本书涵盖了帝王之术。 果郡王确实心思歹毒,若是弘瞻说见过这两本书,肯定会引起皇上对他们母子的猜忌。 安陵容相信自己的儿子,她笑着询问。 “那你是如何回复的?” “儿臣说从未听说过,反问十七叔可有读过......” “你可真机灵。养心殿里可还有其它事情发生?” 弘瞻行事虽稚嫩,但已然有了自己的章法。 安陵容再也不操心他在阿哥所会受到欺负。 “额娘,儿臣听皇阿玛说苏公公也在养病,就将带过去的奶糖送给了他。” 弘瞻解下腰间灰扑扑的荷包,将其放在安陵容的手上。 “这是苏公公非要塞给儿臣的荷包,说是让儿臣买些小玩意儿。” 安陵容一打开,随手扯出一张银票,惊讶地发现面额还不低。 “弘瞻,你这罐子奶糖可真金贵,苏公公花了足足一百两来买。” “额娘会让宝鸽再做一些,你到时候当成年礼给他送过去吧。” 安陵容对苏培盛没什么好感,但不会阻止儿子与他亲近。 前世那老东西因着崔槿汐投靠了甄嬛,可是为她提供了不少助力。 今生她提前搅和了两人的关系,这人当然也可以为其它人所用。 母子俩在正殿说了一下午的话,主要是弘瞻说,安陵容时不时给出一些建议。 接下来的几天里,先是祺贵人到养心殿探望皇上时与何贵人起来争执,皇上嫌弃二人吵闹,将两人禁足在长春宫里。 后又有舒太妃不慎摔断了腿,果郡王离宫探望。 闲着无聊的皇上逛园子碰上了唱小曲儿的柔贵人,将人召到养心殿解闷儿。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安陵容所期望的发展。 这日晚上皇上正沉迷于柔贵人的歌声中,殿外传来了几道鸟叫声。 皇上手一抬,阴着脸说。 “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退下。” 碧云一出正殿,夏刈从帷幔后出来,跪在地上禀报。 “皇上,皇陵传回来的消息,十四爷疫了!” 第306章 公猪配种的药 “你说什么?” 皇上惊讶地从榻上坐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老十四可是先帝爷亲封的将军王,从这就可以瞧出他身子骨儿的硬朗。 虽说他将人赶去为先帝爷看守皇陵,日子有些清苦,但有太后在暗中关照,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回禀皇上,皇陵传回来的消息,十四爷殁了!” 夏刈再次重复了一遍,将飞鸽带回来的纸条呈上。 皇上颤抖地接过纸条,看完上面的信息后,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沉痛地开口。 “老十四因何而薨?可有具体的消息传回?” 跪在地上的夏刈听闻“薨”这个字,就明白皇上对十四爷的看重。 只有王侯去世才能称之为“薨”,外人都说皇上对一母同胞的兄弟残忍,只有夏刈知道主子爷始终念着兄弟情,只是十四爷有先帝爷和太后娇宠着,处处与兄长作对。 因而夏刈恭敬地上禀。 “回皇上,副统领那边正在追查,暂未有结果。” “夏刈,你亲自走一趟皇陵,务必给朕查出十四弟早逝的原因。” 皇上不相信一向健壮的十四弟会没缘由的骤然离世。 太后还病着,若是知晓这个噩耗,怕会顶不住吧。 他还考虑到一个很直观的问题,太后向来以最大的恶意才揣测他,说不定还会将老十四的死归咎于他。 皇上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不已。 当夜养心殿的烛火亮到深夜,还是苏培盛听说了消息,跪求了好一会儿,才将皇上劝到后殿歇息。 躺在床上的皇上回忆着与老十四的点点滴滴,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虽说老十四这位弟弟从来没尊重过他,但人死如灯灭,皇上也不想再计较那么多。 兄弟之间的隔阂该翻篇了。 隔日天还未亮,皇上就自行穿戴整齐去了正殿。 碧云得知皇上早已起身,连忙赶到正殿请罪。 喉咙还有些疼的苏培盛急忙将人拦住。 “柔贵人,请留步。皇上有要事处理,暂时没空接见您。” 皇上听到外面的轻声交谈,直接开口。 “苏培盛,派人送柔贵人回钟粹宫。” 被勒令禁足的浣碧和瓜尔佳?文鸢听闻碧云连早膳都没混上,就被皇上差人送出了养心殿后,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过二人在长春宫里碰到照旧还是会掐个你死我活的。 瓜尔佳?文鸢仗着家世羞辱浣碧,而浣碧已用上了果郡王暗中送来的养身丸,她是未来皇子的额娘,自然有底气。 长春宫里的两位贵人吵吵闹闹,受不住的欣贵人无奈在大雪天里逛起了御花园。 冬日的御花园里几乎没什么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永寿宫的安陵容虽不知养心殿发生了何事,但却从皇上的表现中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命人给华贵妃送去了一个消息,让她近来管理好后宫,别惹皇上心烦。 弘瞻不解地询问。 “额娘,这都快过年了,能出什么事情呢?” “额娘不清楚,只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年可能会过得很冷清。” 安陵容将弘瞻抱在怀里,轻声的说出了预感。 皇上的病才好,太后依然还病着,今年的除夕宫宴很难热闹起来。 安陵容又招来了宝鹊,低声吩咐。 “前头可能出了大事,永寿宫准备过节的装扮暂停。” “你们几个辛苦一些,盯着手底下的宫人,别让他们出了岔子。” “奴婢明白。” 宝鹊走后,安陵容还和武公公商量,将三位孩子习武之地暂时换到后殿。 弘瞻和昭华倒是能安静地习武,主要是弘曜喜欢哭,安陵容怕声音传得太远。 储秀宫的沈眉庄消息不太灵通,她下午带着胧月公主前往养心殿探望,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听说惠嫔都在皇上那里碰了壁,剩下有成算的后妃不会没眼色的往上撞,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守在宫中。 养心殿的皇上心情不好,伺候的宫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底下的小太监求到苏培盛面前,他只好拖着病体亲自伺候皇上。 皇陵消息传回的第三天傍晚,风尘仆仆的夏刈出现在了养心殿。 “皇上,微臣幸不辱使命,查清了十四爷薨逝的来龙去脉。” 皇上将蜜水随意放在桌上,沉声说。 “你快起来回话。” 兴许是一直快马加鞭从未歇息过,夏刈的身子一晃,他哑着嗓子请罪。 “请皇上恕罪,允许臣跪着回禀。” 急着听十四王爷死因的皇上随了他的意,出声催促。 “你快些说吧。” “回禀皇上,微臣到达皇陵之时,副统领已将十四爷出事的现场控制起来。” “十四爷出事的那天是在一名侍妾的房中......” 皇上怒不可遏的质问。 “你是说混账老十四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皇上英明,确实是这样。” 夏刈心想还好是一直跪着的,不然一起一跪的多麻烦。 “咱们的人听到侍从发出尖叫时,就立即冲了进去。发现十四爷早已僵硬,而同床的女子陷入了昏迷。” “十四爷的这名侍妾是他外出游玩时从屠户家带回来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底下的人还未上刑,她就全部招供了。” “据她交代,十四爷看中了她的好生养,派人到家里送了一大笔彩礼。” “自她入府,十四爷对她宠爱有加,时常赏赐下好东西。” “可近两三个月以来,十四爷对她吝啬的狠,她怀疑十四爷看上了别的女人。” “她为了固宠,一狠心从家里偷拿了一些给公猪配种的药,悄悄地混入了十四爷的牛乳茶中。” “民间给牲畜用的都是猛药,十四爷承受不住就......” 第307章 心偏到了胳肢窝 “混账东西!简直是荒唐至极!” 皇上怒吼着,重重的一掌拍在龙椅上,震得整个养心殿仿佛都为之颤抖。 “一个卑贱的屠户女,怎敢对主子下如此的毒手!” “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皇上恶狠狠地盯着夏刈,犀利的目光好似要透过他直射到皇陵那边。 夏刈低着头,不敢直视震怒中的龙颜。 他如实回复。 “微臣已审问过那名侍妾,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还说......” “还说什么?你如实给朕上禀?” 呼吸急促的皇上瞪了夏刈一眼。 “还说她只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求主子爷饶她一命。” 至于展示傲人的大腚,强调自己特别能生,想要从了十四爷哥哥这样的想法。 夏刈是半个字都不敢在皇上面前透露。 在他看来,正是十四爷的不挑嘴,才惹来了致命的大麻烦。 皇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饶她一命?她害死了先帝爷的儿子,还想活命?” “夏刈,你马上飞鸽传书副统领,让他将屠户女及其家人全部收押。” “还有让皇陵那边知晓老十四死因的人永远闭上嘴。” “老十四之死先压着,稍后对外说是病逝。” 这是他唯一能为老十四所做的,保留他身后的清名。 “微臣遵命。” 夏刈赶紧应下,可仍旧跪在地上不动弹。 皇上察觉他的异样,黑沉的眸子上下扫视着他。 “你可还有其它事情要回禀?” 夏刈纠结了两三个呼吸间,将自己的发现上报。 “启禀皇上,微臣这次在十四爷的庄子上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之事。” “十四爷的庄子里养了五十多个丰满的女人,微臣还从他的书房中搜到了一本房事记录册,上面记录的极为详细。” 普天之下只有皇宫的敬事房有记录册子,这是后宫高等级的宫闱秘史。 而十四爷一个庶人记录这些明显是不正常的。 皇上接过夏刈呈上来的册子,随手翻了几页,越看脸越黑。 “苏培盛!” 夏刈在皇上喊人时,就将背后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面容。 “奴才在,请问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你亲自跑一趟敬事房,将敬事房记录速速给朕取来。” 皇上要得急,苏培盛丝毫不敢耽搁,一出养心殿的门就小跑起来。 “夏刈,先让你的人将屠户女全家和知情人看守在庄子里吧。” “你先下去歇息,再等朕的旨意。” 他从小小的房事册子上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待敬事房录呈上来,皇上将两本册子摊在龙案上对比,越看越心惊。 但凡他临幸后妃,老十四必定在之后的一两天内进入侍妾的房中,且还不止与一个侍妾共度良宵。 敬事房录是后宫的重要机密档案,除皇帝本人外,只有极少数人有权限查看,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皇上不敢往深处想。 他抖着手给自己冲了一盏齁甜的桂花蜜水,一口又一口地接连饮下。 即便是蜜水再甜,也压不住心里的苦。 太后她的心都快偏到了胳肢窝里了啊。 皇上气愤的将空了的茶盏重重的磕在龙案上,低沉的吩咐。 “苏培盛,给朕取酒来,陪朕喝几杯!” “奴才遵命。” 主子爷身上的怒气都快凝成了实质,苏培盛不敢在这个当口劝说。 他让人取酒的时候,还命小厨房做几个下酒菜。 皇上大病初愈,可不能空腹饮酒。 苏培盛才将酒放在桌子上,皇上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小碗。 他一口下去,碗里的酒消去了一小半。 “苏培盛,你也喝啊。” “皇上,奴才这就喝。” 苏培盛左看右看,挑了一个最小的酒盅。 这酒是用淑贵妃给的方子泡出来的,喝了能强身健体。 他一小盅还未喝完,就瞧见皇上又给自个儿倒了一碗。 “我的主子爷啊,您慢点儿喝,下酒菜还没来呢。” “苏培盛,你以往可是没这么多话的。” 皇上不满的扫了他一眼。 “主子爷,奴才知道您是个明君,不会怪罪奴才的无礼,这才斗胆进言。” “张太医曾经叮嘱,您才大病初愈,要适量饮酒。” “奴才听闻空腹饮酒,会醉得快。” 苏培盛将小夏子端进来牛肉锅子推到皇上面前,浓油酱赤的四方块儿牛肉在咕噜噜滚着的锅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儿,勾得人直流口水。 他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牛筋放在皇上面前的碟子里。 “皇上,您快尝尝。这是小厨房炖了一整个下午的牛蹄筋。” “苏培盛,朕记得那年在阿哥所里,十四弟吃的也是牛肉锅子。咱俩闻着牛肉锅子的香味儿吃了十来个大白馒头。” 皇上怀念的说道。 “朕记得那些个白面馒头是咱们饿得顶不住了,跑到御膳房偷拿的,那味道朕记到现在。” “御膳房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让两个小孩子从那里偷走东西?” “想必咱们是沾了太后的光才吃了顿饱饭吧?” 苏培盛在心底默默地反驳,主仆俩当时确实安全地从御膳房撤离,但隔日太后就将他捉拿问罪,打伤了他的右腿。 他忍不住躲在假山里头哭,是先帝爷身边的梁九功看他可怜,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从那之后他们主仆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兴许是酒意上头,苏培盛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没有一点水分。 主子爷满了六岁就入住了阿哥所,孝懿仁皇后因着所生的公主早夭,一直缠绵病榻,无心照看养在膝下的孩子。 阿哥所的宫人见风使舵,再加之先帝爷子嗣众多,自然看不上没有人管的四阿哥。 苏培盛一想起当年的辛酸,就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脑袋有些昏沉的苏培盛想着,既然主子爷要喝个尽兴,那他就舍命陪上一回。 他们主仆俩苦尽甘来,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跳出来,拖着他去打板子。 “皇上,奴才敬您一杯。” ...... 苏培盛将酒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用小碗喝酒的皇上还时不时地给他添酒、布菜。 最后桌上的三小坛子酒有一大半入了苏培盛的肚子,发现酒没了后,他还高喊着。 “快上酒,杂家还能喝!” “主子爷,奴才知道您心情不好,咱们继续喝......” 第308章 好好过个年 苏培盛再次醒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 他惊恐地坐起来,压低声音喊道。 “快来人呐!” 守在正厅的小夏子急忙跑进来,躬身请示。 “师傅,您可要起身?” “你个狗东西,天都大亮了,怎不早些喊杂家起身?” 苏培盛厉声质问。 他伺候主子爷的这些年,除了病得爬不起来外,从未如此失礼过。 姓高的死太监一直盯着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这不正是给人留下把柄? “师傅,您先别着急,皇上昨晚送您回来时,特意吩咐让人不要打扰您休息。” 小夏子笑眯眯的回复。 他入宫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到痛哭流涕的总管太监。 皇上昨夜下令谁也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小夏子只能在心底偷偷地乐。 “你......你是说皇上送杂家回来的?” 苏培盛颤抖的指着小夏子,他觉得可能自己的酒还没有醒,或许可能还在梦中。 原本想倒回去再躺一会儿,但小夏子手上的温热触感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苏培盛绞尽脑汁地回想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惜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喝酒真误事! “师傅,您别着急,徒弟瞧着皇上昨夜没有生气。” 小夏子压低了声音说。 “皇上昨夜将站不稳的您从养心殿扶回西围房,徒弟瞧着就算是后宫有孕的娘娘也比不上皇上对您的用心。” “这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嘛!快伺候杂家洗漱!” 苏培盛听完,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他昨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待一切收拾妥当,苏培盛忐忑不安的来到了养心殿外面,伸头查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偶然间瞧见了他的怂样子,嫌弃地喊了一声。 “狗奴才,看什么看!” “还不快给爷滚进来!” “哎!主子爷,奴才这就滚进来。” 苏培盛应下后,耍宝似的一路滚到皇上脚边。 “皇上,奴才昨夜失礼,还请您降罪。” 皇上将飘在蜜水上的桂花吹散,凉凉的开口。 “你何罪之有?说来给朕听听?” 苏培盛脑子一转,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才.....奴才罪在没照顾好皇上,让您受累。” 他打小就一直在皇上身旁伺候,饮酒从来都是浅尝辄止,没想到昨夜醉的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苏培盛在心里发誓,往后打死都不再碰酒。 皇上看着苏培盛与从前请罪之时一样的状态,便知道他记不得酒后所发生的事情。 他用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行了,朕就知道你老小子圆滑,快起来说话吧。” “奴才多谢皇上。” 松了一口气的苏培盛还不知道他昨夜死死的抱着皇上不撒手,口口声声的喊着心疼主子爷。 “这是点心房送来的翠玉豆糕和糖饼,齁人的很,你替朕解决了吧。” “奴才多谢皇上厚爱。” 腹中空空的苏培盛欢喜的应下。 翠玉豆糕和糖饼这两样糕点都是他最爱吃的。 皇上让他在正殿享用,苏培盛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 他一口下去,清甜的翠玉豆糕确实如主子爷所说,甜得很。 上了年纪的人味觉退化,这对他来说甜度正好。 碟子里的翠玉豆糕和糖饼各有五个,苏培盛吃得心满意足。 这小厨房里的手艺可真不错。 他才将两碟子点心消灭干净,就听到皇上平静地发话。 “苏培盛,朕瞧你还病着,先回去养着吧。” 头顶木木的苏培盛摸不清主子爷的意思,连忙上前跪着。 “皇上,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朕才大病初愈,可不想因你再染了病。” 皇上见苏培盛脸色大变,又补充。 “身子养好了才能好好地过个年。” “奴才多谢皇上体恤。” 苏培盛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皇上示意守在门口的小夏子将人扶回去。 苏培盛昨夜说他小时候最盼着宫里过年,他又何尝不是。 过年时长辈有赏赐,还有宴会参加,不用担心吃不饱饭。 养心殿只剩下皇上一人时,他眼中晦暗难辨。 “小冬子,去将张五味喊过来。” 苏培盛才躺下没多久,就听闻皇上派了张五味前来给他看诊。 他感动得老泪纵横,嘴里直念叨着一定会好好喝药,早日回到养心殿伺候主子。 “张太医,我这还要喝多久的药?” 张五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 “苏公公,喝药不宜饮酒,只要您按时用药,不出三天必然好转。” 苏培盛这老东西不知道怎么混的,越老越得皇上看重。 他得找个机会好好学一学。 皇上将他留在宫中有一些时日了,也不知会不会放他回去与家人团聚? 张五味的思绪飘远,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将苏培盛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 半刻钟后,他起身拱手。 “苏公公,我还要到养心殿复命,就先告辞了。” 快要出门时,他又别扭地补了一句。 “这回的药有些苦,苏公公可提前备一些甜口的吃食压压味道。” “多谢张太医提醒。” 苏培盛高声道谢。 六阿哥送来的糖罐子还剩下一小半,若是不够的话,塞些银子给外出采买的小太监,总归是能弄来一些糖的。 张五味一出门,就直奔养心殿。 “启禀皇上,微臣仔细检查过苏公公,发现他的右腿处确实有受伤的痕迹。据微臣猜测,应该是多年前被棍棒所伤。” “可朕从前并未察觉到他的右腿有何异样?” 皇上将苏培盛的话记在了心上,这才派张五味前去查看。 “回皇上,微臣斗胆猜测苏公公受伤时应该年纪不大,身强体壮之时能忍过去。” 张五味顿了顿,又继续说。 “经由微臣检查,还发现苏公公身上有其它的伤痕。手和后背均有陈年旧伤。”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沉默地盯着寿康宫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第309章 一个惨字都说不完 一刻钟后,皇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原来当年太后将他送出去,就存了再也没有这个儿子的心思。 恐怕不得已的几次对他好,也不过是做给皇阿玛看的吧。 想当年先帝爷的后宫中低位妃嫔生育了孩子,基本上都是放在高位娘娘那里养着。 与他不对付的老八不也是一出生就养在生育了大哥的惠妃膝下,卫氏直到老八二十岁才得以出头,获封良妃。 而太后在他出生的第二年,便被先帝爷封为德嫔,一时在后宫风头无两。 太后的堂叔是内务府总管,祖父又曾在御膳房留下人脉。 若是太后有心照应,他和苏培盛怎么连饭都吃不饱? 张五味说他小时候底子没打好,要好生调养着,否则与寿数有碍。 皇家的阿哥小时候吃不上饱饭,这说出去谁信? 从前先帝爷总是说他小小年纪板着脸,一看就不近人情。 可深受长辈关爱的皇阿玛却不知道,肚子饿极了,哪有心情与人玩闹。 后来柔则进府,总是想方设法的多劝他吃一些。 那时他才发现吃饭不光是让自己饿不死,还有许多花样和乐趣。 淑贵妃也是个爱吃的,最喜欢拉着他一起品尝美食。 皇上在她身上隐约瞧见了柔则的影子,甚至在某些时候他觉得疼爱孩子的淑贵妃是谁也比不了的。 他掏出放在屉子里的桂花蜜罐子,舀了足足两大勺子。 甘甜的桂花蜜水入口,皇上又恢复了精神。 “夏刈,你亲自去一趟皇陵,让屠户女一家在认罪供词在签字画押,其它的知情人也留一份画押的记录。” “待此事做完,一个不留。” “微臣领命。”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夏刈已恢复如常。 他一接到命令,就带着人出发。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皇上将底下官员年节请安的废话折子扔到一旁。 “小夏子,随朕到永寿宫走一遭。” “奴才遵命。” 小夏子随手抄起放在门边的大伞,举过皇上的头顶,遮挡不停落下的雪花。 苏培盛方才不知怎的良心发现,让他和小冬子轮流在养心殿守门。 他能让自己在皇上跟前行走,兴许是感念他这几日的照顾吧。 “皇上驾到!” 门口传来唱和声时,安陵容正在绣护膝。 “宝鹊,快去沏一壶桂花蜜水过来。” “宝鸽,将你新研究的糕点端上来。” “宝鹂,你到后殿将弘瞻他们带过来。” 她边往外走,边快速的吩咐。 皇上自打清凉台回来,从没入过后宫,这还是他头一回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容儿,快起来吧。” 皇上大步上前将安陵容揽进厚实的斗篷里,轻笑着说。 “外头下着雪,往后在屋檐下等着朕就成。”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疼我,可臣妾得给弘瞻他们做好榜样。” 安陵容柔声解释。 “皇上您来得巧,弘曜今早说下雪宜吃汤锅子,小厨房早就开始炖汤了。” “哟!你们母子倒是会享受,容儿你怕不是盯上了朕那里的洞子货吧?” 一起吃过多次锅子的皇上听安陵容这么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淑贵妃对吃食格外执着,冬日里总要吃上好几回汤锅子。 安陵容确实存了这个想法,她毫不隐瞒地点头。 “皇上圣明,臣妾确实想让您带些鲜菜过来,不知您可舍得?” “小夏子,你去御膳房走一遭,将朕今日份额的鲜菜和肉类供应都领过来。” 淑贵妃向来有分寸,这小小的请求皇上自然愿意满足。 一踏入正殿,皇上将屋里的布置扫了一眼。 这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没有一样逾制的,只是看着有些空荡荡的。 “容儿,你宫里的布置有些朴素,怎不多放些摆件来装饰?” 安陵容笑着解释。 “回皇上,孩子们每日都要在正殿里陪着臣妾说话,臣妾怕伤着他们,就命人将您赏赐的摆件收归库房了。” “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一心扑在吃食上头,对别的也不太上心。” “容儿,你.....罢了,谁能没点儿爱好呢。” 皇上才在榻上坐下,弘瞻就领着弟弟妹妹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都免礼吧。” 看着眼前三位结实的孩子,皇上心里再次感慨淑贵妃会养孩子。 他想到当年皇阿玛对大哥和二哥的偏爱,便一一将三人喊到跟前说话。 弘瞻和昭华二人规规矩矩的回复皇上的发问,只有弘曜有些不按常理。 他直接抱着皇上的大腿哭嚎。 “皇阿玛,儿臣好惨啊!劳烦您给额娘说一说,我不想习武,也不想跟着六哥读书。” 大嗓门嚎得皇上脑子一懵,他不由地转向安陵容,想要从她那里寻求答案。 可一抬头,便见安陵容和弘瞻兄妹都捂上了耳朵。 三人如此有默契,可见平时没少受弘曜的折磨。 他轻声哄着,“弘曜,你给皇阿玛说说,你为何不想习武,还不想读书?” 弘曜见棍子没有到身上,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 “儿臣听卫太医说,早起和久坐都伤身,我想像皇玛法一样长寿。” “弘曜懂得可真多。” 皇上挠了挠儿子的肥下巴,张五味也与他说过同样的话。 “容儿,弘瞻他们几时起身?几时睡下?” 安陵容意味深长的看了在皇上怀里对着她吐舌头的弘曜一眼,笑着说。 “回皇上,太医说小孩子要歇息够,臣妾便让他们卯时初起身,戌时初歇息。” “只不过弘曜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弘曜这么小,能有何想法?” 皇上盯着怀里乖巧的儿子,愈发觉得这孩子合他眼缘。 弘瞻习惯性的往后腰上一摸,没找到棍子。 他气愤地接话。 “皇阿玛,您不知道八弟他多过分,该睡的时候不睡,该起的时候不起。” 弘瞻身为兄长,习武之日都要负责将弘曜从被窝里挖出来,他简直是深受其害。 皇上笑呵呵地替弘曜遮掩。 “你八弟年幼,待长大一些就好。” 弘曜没等到棍子,就得寸进尺的晃着皇上的手臂。 “皇阿玛,儿臣一个人睡不好,能否与你睡一晚?” “我保证听话。” 他觉得皇阿玛作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肯定做什么都没人管。 弘曜为了睡懒觉,不要银子的好话不停地从嘴里蹦出来,将皇上哄得嘴都合不拢。 皇上逐渐迷失在弘曜一声声的“皇阿玛”中,其它三人都没有阻止。 弘瞻可是听额娘说过的,他皇阿玛身为皇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样的作息那是一个“惨”字都说不完! 第310章 不会是吃醋了吧? 弘曜的心愿得到满足,在皇上腿上没坐多久,就又抱着皇上的胳膊撒娇。 “皇阿玛,弘曜身上肉肉多,会压着您的腿。您将儿臣放在地上吧?” 他边说着话,边往下溜。 “你个坐不住的皮猴儿,快走吧。” 皇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宠溺。 弘瞻稳重、弘曜活泼、昭华温婉,这三个孩子都很不错。 他一转头,瞧见昭华凑在安陵容耳边说着什么,只是昭华的声音太小,皇上什么都没听到。 他好奇的询问。 “你们母女俩背着朕说什么呢?” 昭华平时胆子大,但在高大的皇上面前有些拘束,她微微一笑,往额娘腿边靠了靠。 安陵容顺手将她抱在怀里,笑着回复。 “皇上,安乐上回给昭华说,若是下回宫里吃烫锅子,让喊她过来呢。” “您觉得如何?” 皇上喜静,安陵容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同这些孩子一起用膳。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皇上,小孩们有说不完的话,臣妾可命人再给他们开一桌。” 弘瞻的东配殿和弘曜的西配殿都有正房,桌子放在哪里都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竟然同意了。 “人多吃烫锅子才热闹,在正殿用膳也无妨。” “多谢皇阿玛成全,女儿这就去接安乐妹妹。” 昭华谢完恩,就急匆匆的领着宝鹂出了门。 “咱们的昭华身手敏捷,不愧是出自皇家的公主。” 安陵容一边将宝鸽做的栗子糕放在小几上,一边轻言细语的回话。 “这还是皇上您开明,允了昭华跟着兄长们一起习武。” “朕有些日子没来后宫,这乍一看,弘瞻他们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安陵容听着皇上话语里的感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皇上,不若趁着您在这里,将阿哥和公主们都邀请到永寿宫一起用烫锅子,您觉得如何?” “您先前身子不适,不让他们前去探望,想必孩子们都急坏了。” 前不久收到的消息,皇上给毁了容的四阿哥提前赏赐了年礼。 安陵容觉得皇上虽面上对四阿哥不喜,但私底下却没短了那个孩子的吃喝,甚至还默默的关注着那个孩子。 那宫里其它的孩子也应该是被他所惦记着的吧? 皇上在养心殿待了不短的时间,正想热闹热闹,于是就点了点头。 “那就按容儿说的办吧。” 得了皇上的允许,安陵容就出去吩咐宝鹊和小林子分头去接人。 “南三所到永寿宫有段距离,宝鹊你带着本宫的轿辇去接淑和公主与温宜公主吧。” “小林子,你去请七阿哥和温宜公主之前,给欣贵人递个消息,说皇上与本宫在永寿宫宴请阿哥与公主。” 欣贵人活得通透,老实又本分,安陵容愿意卖她这个好。 不到小半个时辰,淑和、温宜、弘暇和安乐陆陆续续的踏入了永寿宫。 安陵容怕他们不自在,等众人拜见完皇上后,让阿哥们到东配殿玩耍,而昭华则带着两位姐姐和妹妹去了后殿。 “小林子,胧月公主怎没有过来?” 皇上膝下的孩子不够两掌之数,他刚才就发现了胧月没来,自然要问一问原因。 “回皇上,惠嫔娘娘的大宫女采月说胧月公主体弱,不宜在冷天出门。” 小林子如实回答。 他没有说的是,在储秀宫外等候时,听见了里头传出了公主的笑声。 自家主子一番好意,惠嫔娘娘不领情就算了。 皇上闻言,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沈眉庄前几日到养心殿探望被他轰走的事情。 这惠嫔气性也太大了些。 “行,你先下去吧。” 用午膳的人多,安陵容特意将大桌子收拾了出来,坐下九人还有空余。 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个炭火铜锅子,除了皇上和安陵容外,其余人身后都站着给主子夹菜的宫人。 锅子一咕噜噜冒泡儿,弘曜就迫不及待的扔了一筷子羊肉到里头。 “皇阿玛,儿臣给您烫肉。” 安陵容提起的心稍稍回落,弘曜这孩子果然欠收拾,她弘瞻使了个眼色。 “弘曜,皇阿玛自己来,你快吃。” 皇上说着,夹了一筷子红嘴绿鹦哥按到浓白的锅子里。 他一动筷子,其余人也行动起来。 这一顿雾气缭绕的饭吃得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最小的安乐公主还凑到安陵容的身旁,奶声奶气的请求。 “淑额娘,您能不能把安乐用的锅子送给我?” 安陵容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包包,故作不解的问道。 “安乐为何想要淑额娘的小锅子?” “安乐想带回去给母妃尝尝,还有我也想在大冷天里吃烫锅子。” 新鲜的吃食一下子就俘获了安乐的心,她特别想要那个锅子。 “安乐真孝顺,淑额娘答应了。” 安陵容抬头,发现淑和与温宜两人也期盼的看着她。 于是她笑着宣布,“今日你们用的锅子都能带回去。” 淑和与温宜齐齐道谢,反应稍慢的弘暇从荷包里掏了掏,将一块糖放在了安陵容的手里。 “淑.....淑......额娘......吃......吃!” “多谢弘暇,淑额娘很喜欢。” 安陵容没有任何迟疑的将糖块放入嘴里。 皇上想阻止都没来得及,他只好用伸出的手拍了拍安陵容的肩膀。 等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他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惑。 “容儿,弘暇脑子反应慢,你将糖块收起来,他不会知道你吃没吃的。” “那孩子就算吃饭也没闲过,手到处摸,不知道有多脏。” 安陵容轻笑一声,“皇上,臣妾知道您的担忧,但臣妾不想伤了弘暇那颗纯真无邪的心。” 见皇上没有吭声,安陵容灵光一闪。 皇上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311章 天生不爱笑 这话安陵容也不敢问,她默默地拿出快要收尾的护膝做针线。 正厅里点了四根蜡烛,但光线依旧显得昏暗。 皇上余光瞟到正在忙活的安陵容,恍惚间仿佛瞧见怀着身子的柔则埋头给他做衣裳。 他心疼地劝道。 “柔......容儿,晚间光线太暗,伤眼睛,白日里再忙活吧。” 安陵容装作没听出皇上的口误,她手中的动作一停,侧首宛然一笑。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还有几针就收尾了。” 皇上见她坚持,将目光投注在安陵容拿着的黑狐护膝上。 一看到尺寸,他就心中了然。 “容儿这护膝可是给朕做的?” “皇上,这是臣妾特意给您准备的年礼,您能当作不知道吗?” 安陵容偶然得到了一块黑狐皮,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给皇上的礼物有了着落。 “好好好,朕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配合的顺着她的话说。 护膝一收尾,安陵容就双手递到他面前。 “请皇上试一试,若有不合适之处,臣妾再作改动。” “行,天色已晚,正好到了安置的时辰,朕到里间试试吧。” 黑狐毛透亮又柔软,皇上将护膝绑在膝盖上,没等多久,一股暖意从膝盖上升起。 “这护膝甚合朕意。” 他将系带解开时,无意间瞧见了带子末端有一个小红点,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朵盛放的红梅。 细数之下,每一朵梅花都是六瓣。 梅出六为贵,这是他到南边办事回来同柔则说的。 那年的除夕府宴,柔则送了他一套绣着六瓣梅的寝衣。 即便那套寝衣已破损,他仍旧珍藏在寝宫里。 每逢想念柔则时,都会拿出来瞧瞧。 皇上怀念地摩挲着带子上的梅花,漫不经心地询问。 “容儿可是见过六瓣梅?” 安陵容从容不迫地笑答。 “回皇上,臣妾有幸在东坡居士的词里拜读过。读到‘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之时,就想着一定要让皇上见见备受文人推崇的六瓣梅。” 皇上压箱底放着的寝衣都烂成了布条,她还能不知道六瓣梅在他心中的地位? 只是听说甄嬛入宫后,皇上很少再拿着寝衣睹物思人了。 “朕恰好也读过《西江月?梅花》,不过朕倒是不用如东坡居士般臆想六瓣梅。” 听着皇上话里的炫耀之意,安陵容惊奇地看着他。 “皇上,您真的亲眼见过六瓣梅这样的稀世珍品?” “朕在南方的古刹中见过,嫣红的梅树远远望去仿若红色的朝霞,沁人的幽香令人终生难忘。” 皇上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他曾经答应过柔则,待她生下孩儿,就一家三口去南边赏六瓣梅。 可惜满心欢喜的柔则没能闯过生孩子的那道鬼门关。 “朕有些乏了,早些安置吧。” 皇上扔下一句话就站起来,让安陵容给他褪去厚重的衣物。 躺在床上的两人中间隔着几个拳头远,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听着同床之人翻来覆去地动静,安陵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既然皇上敢膈应她,那她为何不能报复回去。 后半夜听到皇上梦中不停的呼喊着“柔则”时,安陵容用锦被捂住了耳朵。 皇上醉酒那晚套出了不少信息,足够用上一段时日。 早晨醒来的皇上果然不出安陵容所料的板着脸,只有看到弘瞻三兄妹才勉强露出了笑容。 早膳用罢,皇上难得交代了去处。 “容儿,朕有事去趟翊坤宫,天黑前派人来接弘曜。” “好,臣妾恭送皇上。” 安陵容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 弘曜耍赖的时候大多都跪在地上,她听过不下十回的膝盖磕碰声。 为了他以后少受苦,安陵容决定给他也做一副护膝。 对三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这都要在除夕前赶制出来。 巳时初,颂芝送来了消息,皇上说太后尚在病中,今年的家宴皇上和众人简单的吃一顿,让华贵妃将精力放在中午的国宴和晚间的夜宴上。 “淑贵妃娘娘,我家主子说她近来可能有些忙,劳烦昭华公主帮忙带带妹妹。” 颂芝说着,便将怀里的安乐公主放下。 昨日安乐公主一带着锅子回去,就甜甜的和主子说要吃烫锅子。 安乐公主体弱,用膳用得少,难得主动要求一回,主子怎可能拒绝。 只是小厨房里的人绞尽脑汁将公主形容的烫锅子端上桌,她却没吃多少。 一位年纪小的宫人说,安乐公主胃口好可能与一起吃饭的人有关。 原话是这样说的,从前家里养猪最少都要养两头,让它们抢食儿。 话虽糙,但却是这个理儿。 皇上一走,华贵妃就指使颂芝把安乐送过来混饭。 “颂芝,昭华他们在后殿,你直接将公主送过去就成。” 安陵容以为颂芝会在一旁陪着,可直到午膳端上了桌儿,翊坤宫里都没人来接安乐。 孩子都有歇晌的习惯,她派人去问了一下,华贵妃说还在忙,天黑后来接孩子。 就这样安乐又在永寿宫用了一顿晚膳,临走时还特意和昭华说,明日再来。 安陵容没有将她的童言稚语放在心上,还将她和弘曜两人送到宫门外。 皇上派来接弘曜的人是小夏子,两人打招呼时,他嘴唇微动,安陵容微微点了点头。 一回到正殿,她坐在榻上回想小夏子方才传递过来的消息。 守皇陵的十四王爷没了! 安陵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寿康宫,不知道这回太后可还撑得住? 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两族听闻太后病重,托兰妃进献了不少补品。 太后对家族不设防,越补越虚弱。 卫临说院使私下透露太后当着太医的面坚称她没病,只是被人气坏了。 太后肯定又与皇上闹了别扭,让卫临尽量不要往那边凑。 安陵容觉得不保险,准备再添一把火,务必让皇上给太后狠狠一击。 只要太后活着一日,她身后的两大家族就是天然的联盟,这对安陵容母子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此时已到达养心殿的弘曜一进门,就朝着皇上奔去。 “皇阿玛,儿臣好想你。” 弘曜为了以后不早起,拉着他皇阿玛就一顿叭叭说,小嘴一直没停过。 皇上听了两刻钟,很欣赏弘曜的健谈。 半个时辰后,他嘴里只剩下敷衍的“嗯嗯”,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又过了两刻钟,弘曜发现了皇上的异常,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皇阿玛,儿臣讲的笑话不好笑吗?您怎么不笑啊?” 皇上宽厚的大掌从他光溜溜的前额抚过,无奈地解释。 “你皇阿玛我天生不爱笑!” 第312章 除夕夜宴 “皇阿玛,您怎会如此?要不儿臣来教您?” 弘曜边说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触碰皇上的脸庞。 皇上大手一挡,轻轻握着肉乎乎的小手商量。 “弘曜,天色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没等弘曜出声,皇上抱着人就往后殿走。 弘曜紧紧搂住皇上的脖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与众不同的景色。 一瞧见明黄色帷幔下的大床,嘴里冒出一连串的惊呼。 “皇阿玛,您的床真大!” “皇阿玛,您的床真软和!” “皇阿玛,您真厉害!” ...... 被吵得脑袋嗡嗡响的皇上将一盏蜜水喂到儿子嘴边,“弘曜,你渴了吧?来喝一些蜜水。” 皇上终于领会到淑贵妃当时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他有预感今晚不好过。 “小夏子,吉祥门可有......罢了!让人备水,伺候朕和八阿哥洗漱。” 皇上头疼地将正在床边脱鹿皮靴的弘曜抓回来,压着他去洗漱。 “弘曜,洗漱完了才能上床。” 躺在床上的弘曜头一回同皇阿玛歇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困意。 他在被窝里扭来扭去,时不时戳了戳早已闭上眼睛的皇上。 “皇阿玛,您睡了没?” “皇阿玛......” ...... 翌日皇上在一片湿漉中醒来,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是唯二的好瓜,可不能动手揍。 他轻轻地将扒在身上的小胖子放在没有圈圈的地方。 “小夏子,朕要沐浴,命人备水。” 孩子是他带出来的,要干干净净地送回去。 谁让他昨晚为了打断弘曜说话,自找苦吃地喂了不少蜜水。 安陵容才起身,就听说小夏子抱着熟睡的弘曜回来了。 她不用细想,就知道皇上已经领教到了弘曜的厉害。 小夏子将八阿哥安置在西配殿,就来到正殿隔着帘子向安陵容转达了皇上的口谕。 “贵妃娘娘,皇上说八阿哥劲儿大,颇有先祖遗风,可适当增加一些习武的晚课。” “夏公公,劳烦转告皇上,本宫定谨遵圣谕。” 安陵容嘴角上扬,在心里嘲笑皇上。 本来武公公给弘曜单独安排的有晚课,只是皇上心疼孩子,直接给否了。 他这回可算体会到安陵容想要消耗弘曜精力的心。 弘曜这孩子懒归懒,但自己玩儿的时候绝对精力十足。 这回有了皇上发话,东配殿侍候的宫人也能松口气儿。 “宝鹊,你赶快将这个好消息知会武公公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弘曜晚上沾床就睡。 直到除夕的前一天,安陵容在他的各种保证下,才松口让他休息几天。 除夕的这天寅时刚过,安陵容被外面轻微的动静吵醒。 今日皇上要陪着后妃和阿哥公主们用早膳,这顿饭为除夕的家宴。 寻常人家的家宴要定在晚上,只是皇上这天午刻时分举行国宴来宴请王公大臣、八旗子弟以及蒙古亲王等重要人物,才改了时间。 一想到今日有不少事要做,安陵容半点儿都躺不住。 她和孩子们先用了燕窝粥垫肚子,然后赶往翊坤宫。 一行四人赶到时,离得远的方佳淳意和碧云已进了屋。 因着过节,众人之间就算再有龃龉,也没直接甩脸。 祺贵人和浣碧相邻而坐,看上去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样子。 连一直没露面的蒙古贵人也出现了,只是不与周围的人交谈。 今日的早膳相对丰盛,只是有皇上在,众妃嫔都稍有克制。 早膳结束,皇上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苏培盛离开。 华贵妃瞧着坐在下面的人,随意的挥了挥手。 “稍后皇上的赏赐会送到各宫,你们快回去等着吧。” “还有各位别忘了按时参加除夕夜宴。” 安陵容回去没多久,苏培盛就送来了皇上的赏赐。 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人也有份。 十匹上乘的布料和四荷包金瓜子,另外还赐下了三套文房四宝。 “额娘还有事情要处理,弘瞻带着弟弟妹妹到后殿玩耍吧。” 接下来是给宫人打赏的时间,她身边伺候的宝鹊、宝鸽、宝鹂、小林子和照顾三个孩子的主事嬷嬷各得一个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 其它人均是五两,且安陵容还所有人一套崭新的棉衣。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地道谢,永寿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另一边长春宫的雅芳瞧见白薇脸上大大的笑容,就连忙上前套近乎。 没多久就从她口中得知何贵人给跟前伺候的人也发了赏。 “小主,奴婢打听到何贵人打赏了白薇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 正吃着点心的瓜尔佳?文鸢头也没抬。 “贵人年俸一百两,那奴婢出身的贱人又没有亲人接济,想必是与前朝或者外头的富户勾搭上了。” “雅芳,你费点心,看看其它人得了多少赏赐,都一一记录在案。” 待时机成熟,她定会告到皇上面前,让她无法翻身。 “奴婢遵命。” 雅芳熟练地从书房取出一个写了几页纸的小册子,翻到空白的页面写写画画。 除夕夜宴是皇上带着后宫众人招待朝廷有品阶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 外面天寒地冻,宴会在交泰殿举行。 华贵妃受到安陵容的启发,给每人准备了一个汤锅子。 此次的夜宴有君臣同乐之意。 献舞的伶人退下后,一位摇摇晃晃的大臣朝着上首一拜。 “皇上,今日乃除夕夜宴,怎未见太后娘娘的身影?” 第313章 自行领取针刑 安陵容凝神一看,发现开口说话是乌雅氏一族的某位大人。 从亲缘关系上来算,他应该是皇上的表弟,乌雅?素兰的堂兄。 难怪有胆子敢当堂质问皇上。 兰妃心里一紧,她本来就在宫中如履薄冰,堂兄怎会在这个时候犯浑? 她连忙在皇上开口前温声请罪。 “皇上,臣妾瞧着堂兄饮了不少酒,要不......” “兰妃,你无需太过谨慎。” 皇上微微一笑以示安抚,笑容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太后身子不适,正在寿康宫静养。今日除夕夜宴本不想叨扰她老人家,既然爱卿问起太后娘娘,那朕稍后前往寿康宫请安之时,必定奉上你对太后的一片敬意。” 这人跳出来的时机正好,也省了他以后解释的功夫。 殿内有那机灵的大臣连忙高声称赞皇上的孝心,还说有他的关怀,太后必定会早日康复。 接收到安陵容眼神的华贵妃也不甘落后,一连串夸赞的话从她抹了蜜的小嘴里蹦出来。 皇上想到华贵妃代掌凤印,便朝她举杯示意。 华贵妃没料到皇上会当众抬举她,一回过神就双手端起酒杯回敬。 待她扫向想要阵阵感激之人时,发现安陵容正忙着给昭华涮锅子。 坐在高凳子上的安乐显然也看到了对面桌案上的动静,她轻轻的扯了扯华贵妃的宫装,奶声奶气的请求。 “额娘,安乐也想和皇姐吃一样的涮菜。” “好,额娘这就给安乐涮菜。” 今天除夕,实在是没有理由将安乐送到永寿宫混饭,导致她午膳没用多少。 自家女儿好不容易来了胃口,华贵妃连忙惊喜不已地应下。 她眼神好,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盯向对面的桌子,看安陵容烫什么菜,也有样学样地烫给女儿吃。 观察众人的皇上见华贵妃一直照顾安乐,自己却一口没吃,心里对她有了改观。 世兰也是个疼爱孩子的好母亲! 夜宴开始不到两刻钟,皇上朗声开口。 “朕要去寿康宫探望太后,就先走了,众爱卿吃好喝好,不必太过拘束。”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皇上。 历来的宫宴都是如此,皇上、太后和皇后等人先行离开,以免其它人不自在。 过了没多久,华贵妃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其它后妃也有样学样。 路上虽有灯笼,但安陵容不放心孩子们自己走。 宝鹊、宝鹂和小林子各抱一个,稳稳当当的朝着永寿宫赶去。 一踏入宫门,宝鸽就上前来扶着主子。 安陵容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力度,就知道景仁宫的事情已传到了苏培盛的耳中。 此时守在后殿外的苏培盛确实纠结的很,皇上为了去见太后娘娘,专门回来换衣裳。 可景仁宫那边竟然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他正在店外踱步之时,小夏子笑着上前。 “师傅,小厨房方才往西围房送了几匣子点心,说是主子爷赏下的。” “杂家知道了,这就进去磕头谢恩。” 苏培盛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只是小夏子瞧着他的背影有些悲壮。 这苏培盛总不能大过年地要挨打吧? 小夏子快速地摇了摇头,苏培盛一向受皇上的器重,肯定是他想多了。 约莫两刻钟后,头戴黑狐帽的皇上大步流星的跨出正殿,他身后的苏培盛抱着一个长条的小匣子。 隐约感觉到皇上和苏培盛周身的气场不对,小夏子往黑暗处缩了缩。 果然苏培盛随手点了几个守在廊下的小太监和养心门处值守的四名侍卫随行。 因着皇上亲自过来,守在门外的侍卫连忙放行。 孙竹息一听到动静,就出来查探。 “奴婢给皇上请安!” 心里存着事情的皇上寒暄的话一句没说,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 “太后在何处?”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在小佛堂为大清祈福。” 孙竹息恭敬地回复。 她觉得皇上能在除夕之夜前来探望太后,说明还念着母子之情。 正想请人到正殿等候,就发现皇上直接从她身旁走过。 孙竹息一发现皇上想要去小佛堂的意图,就想上前劝阻。 眼疾手快的苏培盛直接将人拦住,皮笑肉不笑的劝说。 “竹息姑姑,皇上特来陪着太后过节,咱们作为下人还是别扰了主子的雅兴为好,您说是吧?” 孙竹息扫了一眼从身边路过的四名人高马大的侍卫,她笑着商量。 “皇上从夜宴赶过来一路辛苦,我这就去泡茶。” “竹息姑姑,这等小事儿就不劳烦您了。” 苏培盛是打定主意不让孙竹息离开他的视线。 寿康宫里的老人都不简单,他可得将人看牢了。 太后的小佛堂设在东暖阁,外面由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守着。 皇上一个眼神出去,紧跟其后的两名侍卫直捂住了嬷嬷的嘴,将人拖到暗处敲晕。 “你们在门口守着,随时等候朕的命令。” 夜晚守护养心门的侍卫是皇上从血滴子里抽调的,完全听从他的调遣。 四人得到令后,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 屋里传来的木鱼声重重地敲在皇上的心上,他越靠近,心里就越堵得慌。 正敲着木鱼的太后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斥责。 “竹息,哀家不是说过要给小十四祈福,你进来做什么?” “祈福最忌有人打扰,你自行领取针刑!” “太后,竹息再怎么说也是跟了您多年的老人,您对她施以针刑是否太过残忍?” 皇上头一回见到太后严厉的模样,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针刑是将犯人的双手固定令十指伸直,随后由施刑者将一根根长针从犯人的指甲缝中插进去。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种疼痛连壮年男子都无法承受,更何况孙竹息还上了年纪。 太后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手上的木鱼声一顿。 “皇上何时过来的?怎没让人通报?” “太后自入住寿康宫后就一心礼佛,朕也是今日才有幸见得小佛堂的真面目。” 皇上无视了太后的话,转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 第314章 确实怪过你 太后将手中拿着的犍稚放在一旁,从垫子上优雅起身。 她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望着皇上,似乎想从他眼中读出些什么。 “皇上不在前头大宴群臣,何故屈尊降临哀家此处?” 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戒备,显然很不欢迎皇上的到来。 “太后,今日是除夕,朕特来给您请安。不过看您这样子,好似不怎么欢迎朕。” 皇上自嘲地说明了来意。 本来他从交泰殿出来确实是想来单纯地请安。 只是太后方才说为老十四祈福,让他更确定了景仁宫传来消息的真伪。 太后闻言,语气陡然升高。 “皇上,你太过霸道了!不允许哀家见你十四弟,现在连哀家为他祈福也要干涉吗?” “小十四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如何忍心让他孤零零的待在皇陵那边?” “太后,皇阿玛生前可是最疼老十四,朕让他守皇陵也是为了成全他对先帝爷的一片父子情。” 太后听着皇上的歪理,总觉得这话很耳熟。 可能是身子骨儿不太好,她一时没能想起来。 不过却不耽误她口不择言的攻击大儿子。 “你......你个逆子!若是早知道你是个背父逼母、凌迫诸弟之人,哀家就该在你出生时......” “太后,您舍不得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拳头紧握的皇上厉声反驳。 “您身后的乌雅氏和隆科多都不会允许您的龙胎出现任何差错。” 皇上曾听佟额娘身旁的嬷嬷提起过,太后是个果决之人,才生下孩子就命人抱给外间守着的主子看。 她果然是个守信之人,随着后面弟弟妹妹们的陆续出生,当真没再瞧自己一眼。 “你.....你......” 太后气急,指着皇上的手不停地颤抖。 “太后,太医说过气大伤身,您本身就体弱,还是心平气和的为好。” “皇上,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来正殿说吧,别扰了佛祖的清净。” 太后率先出了门。 小佛堂里有不能让皇上看见的东西,停留久了便会有暴露的风险。 皇上二话不说跟着出门,他背在身后的手朝着守门的侍卫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俩分别坐在小几两边的榻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太后一出门就发现守在小佛堂外的嬷嬷们没了踪影,那时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停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试图让心里平静下来。 这串佛珠是小十四外出时特意从古刹给她请回来的。 每当太后想念儿子了,就拿出来瞧瞧。 除夕是团圆之日,格外想念小十四的太后就将他送的礼物带入了小佛堂。 “啪嗒”一声传来,手上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太后阴冷地目光直视皇上,笃定地开口。 “皇上,哀家的小十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启禀皇上 ,奴才有事禀报!” 大厅外苏培盛的高喊打断了皇上即将出口的话。 他看都没看太后一眼,直接动了动手,示意苏培盛进来。 “有何事禀报?” “皇上,侍卫在小佛堂发现了一个针扎的小人,上头......上头......” 苏培盛不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他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一个浑身扎满针的小人出现在上面。 苏培盛轻轻一戳,写有生辰八字的那一面就呈现在了皇上的眼前。 他虽不知道皇上的生辰八字,但根据太后以往的行事却能瞧出她最痛恨的人绝对是主子爷。 皇上盯着生辰八字看了好久,转向太后。 “您怎么看?” “哀家方才就在想你怎会这个时辰来小佛堂,原来在这里等着我的啊!” 太后顾不得心疼落在地上的佛珠,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小几上。 “佛堂外是你的人,甚至整个寿康宫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哀家没什么可说的。”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直接给哀家一个准话吧。” “胤禛,你......” 皇上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太后,你就这么盼着朕早日去见列祖列宗?” “若是朕没猜错的话,您一直让朕将老十四放出来,是想要兄终弟及吧?” 被猜中心思的太后心里一紧,嘴上却反驳。 “皇上,你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人挑拨咱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太后深知皇上的气量不大,怕他对小十四出手,连忙找补。 皇上讥讽一笑。 “咱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还需人挑拨?” “朕找到的证据显示雍亲王府多年来夭折的那些孩子背后都有您老人家的身影。” “宫里发生的事情朕暂时就不提了。” “皇上,你瞎说什么!哀家一直都希望你膝下枝繁叶茂,何曾有过不好的心思。” 太后绝口否认,谋害皇嗣乃是动摇国本,这是大罪。 她的小十四身上不能有污点! “哀家承认当年小六走的时候,确实怪过你......” “太后,您终于亲口承认了。您一直认为是朕害了六弟,可朕也在那次意外里中了毒。” “那盘让我们兄弟共享的点心可是出自永和宫的小厨房。” 皇上一想起眼里都是他这个哥哥的六弟,心里就一阵抽疼。 那么乖巧跟在他身后喊‘四哥’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于后宫的阴谋诡计之中。 “你就这么信佟佳氏那个贱人的话?” 太后满脸伤心地看向皇上,哆嗦着唇质问。 “朕相信皇阿玛!六弟去后,皇阿玛有半年没有踏足永和宫,这已足够说明了很多问题。” 先帝对权柄的掌控简直令他望尘莫及,皇上有理由相信先帝爷的判断。 “您原先应该是想用一盘点心来扳倒佟额娘,只是对朕不上心,送来的是朕不爱吃的点心。” “六弟他怕您责怪朕,就将剩下的点心吃得一点不剩。” 他早该想到的。 “太后,六弟在朕身边倒下时,还怕您责怪他贪吃。” “老十四与六弟长得极为相似,您对他这么好,应该是出于愧疚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老十四,却将六弟的死全推到他的身上。 第315章 似有中风之兆 皇上见太后无动于衷地攥着手中断裂的绳子,心底的怒火如火山般再也无法遏制。 “太后,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爷是不会放过心肠狠毒之人的。” 他话语中的指向太明显。 太后闻言心中一紧,想起前几天深夜时突如其来的心悸,她颤抖着声音追问。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盯着面露急切的太后,一字一顿的开口。 “皇陵那边传来的消息,您最疼爱的儿子死在了一名屠户女的床上。” “小十四可是先帝爷亲封的大将军王,怎么可能会走在哀家的前头?” 太后一把抓住皇上的手,力度大的皇上都没办法挣脱开来。 “皇上,哀家知道你从小就想得多,嫉恨小十四比你受宠。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亲弟弟,你别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和祈求。 皇上朝着门外一招手,黑着脸吩咐。 “苏培盛,你进来给太后讲讲皇陵那边的事情。” “奴才遵命。” 苏培盛不带任何起伏地将皇陵庄子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见太后愣在榻上不说话,从匣子中取出一份供词放在小几上。 “太后娘娘,这是屠户女签字画押的认罪书。您若是不信,可以瞧瞧。” 太后瞪大了眼睛将认罪书摊开,可惜眼前一片模糊,无法看清纸上的字。 小十四确实在书信中提及到纳了一名好生养的屠户女,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她急忙将孙竹息喊过来。 “竹息,你来给哀家看看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听到主子话语里的颤抖,孙竹息顺从地接过认罪书,借着烛光一目十行地将上面的内容看完。 孙竹息脸上一片苍白,十四爷可是主子的命。 这这这...... “竹息,你给哀家念出来!” “是,主子。” 孙竹息侍奉太后多年,明白主子应该已得知十四爷出事的消息。 她默默地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 “贱妾胡氏......对上述之事供认不讳!” 孙竹息念完,她担忧的看向太后。 “主子,您......” 没想到太后平静的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察觉到扯着袖子的力道减弱,率先踏出了大厅。 “苏培盛,让张五味在寿康宫外候着。” 虽说太后的所作为令皇上感到心寒,但可不能他前脚刚离开寿康宫,后脚她老人家就不行了。 皇上承受不起天下人的唾骂。 倘若太后真的不顾他的脸面,那他只有用那个法子。 孙竹息亲手插上宫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忧心忡忡地守在大厅外。 在六阿哥去世后,主子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十四爷的身上,如今十四爷没了,她担心主子可能会没了活下去的盼头。 她想了又想,到小间冲泡了一壶香甜的牛乳茶。 “主子,您晚膳用得少,多少喝点牛乳茶吧?” “牛乳茶?” 太后低声呢喃道。 孙竹息轻声解释。 “对,是......爱喝的牛乳茶,奴婢特意放了不少蜜糖。” “小十四每回从尚书房回来,都要喝一杯哀家准备的牛乳茶。” “可惜如今小十四再也不能陪哀家喝牛乳茶了。” 太后红着眼睛端起温热的牛乳茶,先倒了一半在地上,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小十四,额娘尝过了,还是当年的味道,你多用一些。” 她说着说着,一股呕意上来,将才喝下去的牛乳茶吐了个干净。 太后仿佛魔怔了一般,又灌了一大口。 喝了又吐,吐了又喝,如此几回,将一壶牛乳茶消耗得一滴不剩。 孙竹息心疼地将太后手上的茶盏拿走,低声劝道。 “娘娘,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您一直这个样子,奴婢看着心疼的紧。” “竹息,哀家的小十四没了。从他会说话起,就一直念着哀家。不管得了什么东西,都惦记着我这个额娘。” “皇上说哀家偏心,可这样懂事的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疼......”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太后再也憋不住了。 她扑在小几上,口中发出巨大的哀嚎声,其中蕴含的撕心裂肺的悲意令人闻之伤心。 孙竹息默默的退出去,守在门口。 约莫过了两刻钟,她见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就端了一盆热水进去。 才将帕子拧干,孙竹息发现小几上的人没了动静。 “娘娘,娘娘!” “来人啊!快让人去请太医。” 孙竹息和另外一位嬷嬷合力将太后扶回寝宫,她正要给太后打理面部,却惊讶地发现主子的脸上并没有泪水的痕迹。 下巴尖那块儿的衣裳上也没有水痕。 张五味一进来,孙竹息就向他说明了自己的发现。 “竹息姑姑,且容我先给太后娘娘诊脉。” 皇上本来已松口,让他过了除夕就回去与家人团聚的。 没想到箱笼还未收拾好,就被火急火燎地苏培盛喊来了寿康宫外待命。 张五味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但从苏培盛的急切中猜出应该是皇上同太后起了争执。 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脉搏跳动,他眼皮子一跳,脉象显示太后娘娘因悲伤过度才致昏厥。 张五味在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苦命,他可能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回家。 孙竹息见张五味将手收回,急忙追问。 “张太医,太后娘娘如何了?可要紧?” “竹息姑姑,太后娘娘心绪起伏太大,需要静养。我这就开几副安神药。” 张五味挑着能说的往外说。 临出门前,他本着医者的职责,小声提醒了一句。 “竹息姑姑,古籍中有云,气大伤身,劳烦您多开解开解太后娘娘。” 太后的脉象悬滑,似有中风之兆。 张五味不敢隐瞒这个消息,他一出寿康宫就直奔养心殿,向皇上汇报了这个消息。 “你说太后的凤体违和,将会不容乐观?” “回皇上,脉象给出的反馈确实是如此。” 张五味也不敢提议让别的太医前往寿康宫看诊。 良久后,皇上什么都没说,挥手让他下去。 第316章 最后的谋算(一) “夏刈,让你的人日夜盯着太后与孙竹息二人。” “若是她们有所行动,就暗中阻止。” 太后原先为妃时就很固执,皇上已能料到她会将老十四的死算在自己的身上。 自佟额娘病逝后,他在太后那里遭受了太多次这样的待遇。 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变得如同仇人一般,太后要负很大的责任。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皇上念在太后生养了他一场的份上,并不想做得太过分。 夜幕深沉,躺在床上的太后眼皮颤动,她哑着嗓子说道。 “竹息,哀家方才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小十四他丢下我先走了。” “哀家当宫女时听人说过,梦是相反的,你说是吧?” “娘娘,您说得是。外头的天还黑着,您再睡会儿吧。” 孙竹息小心翼翼的安慰着。 主子身心受到重创,伤心得连眼泪都已干涸。 “行,哀家再睡会儿,说不定能在梦中与小十四相见呢。” “竹息,你明日请皇上来一趟寿康宫,哀家有事找他。” “奴婢遵命。” 孙竹息轻柔的给太后掖好被子,转身出门向守在外面的侍卫转达了主子的意思。 她知道娘娘的状态不对,可惜会医术的苍兰出了意外。 还是等明日皇上过来了再宣召太医吧。 孙竹息轻轻叹了口气,又疾步回到屋内,她看着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主子,不由得红了眼眶。 太后娘娘现在只剩下皇上这一个儿子,但愿她能想通吧。 夜幕渐渐褪去,晨光初现。 孙竹息从脚榻上起身,扫了一眼紧闭的帷幔,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宫,吩咐人为太后准备早膳。 小半个时辰后,她将梳洗完毕的太后扶到正厅。 “娘娘,小厨房准备了早膳,您多少用一些吧?” 太后淡淡地扫了一眼桌子,一点食欲都没有。 “竹息,哀家吃不下,你快去请皇上过来吧。” 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早晨被外面的扫撒声吵醒,太后便记起了皇上说的话,她的小十四没了。 昨夜的第二场梦应该是孝顺的小十四来向额娘告别的吧。 她只要一想起孤零零躺在庄子里的儿子,就心如刀割。 小十四生前受尽苦楚,太后不愿他带着污名入土。 皇上行过礼后,直接询问。 “太后娘娘一大早将朕喊来,有何吩咐?” 太后压下心底的不满,哑着嗓子开口。 “皇上,哀家想过问一下小十四的身后事如何处理?” “他已是庶人,与皇家再无任何干系,再由礼部处理后事极为不妥。不过朕看在太后的份上,特允许弘春送老十四一程。” 这是皇上早就想好的安排。 他离开养心殿的时候已命人去通知弘春了。 “先帝爷疼爱弘春,他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在王府中闭门不出,朕想封赏他为贝子,太后觉得如何?” 太后听闻皇上的话,眼神微微一闪,她知道皇上这是在给她施压。 若是太后对小十四的身后事有异议,坚持让礼部操办,那他留下的那些孩子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皇上,先帝爷疼爱弘春,哀家也是知晓的。他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哀家觉得甚是欣慰。封为贝子,哀家认为极为妥当。” 太后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弘春是她看着长大的,太后不得不为他考虑。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后能如此深明大义,朕心甚慰。那老十四的身后事,就交由弘春操办。” “庄子上所有得知老十四死因之人皆被朕处理,还请太后放心。” 他临走前还不忘威胁头发白了一半的太后。 只要太后安分守己,皇上乐意让她在宫里当个吉祥物,荣养到老。 “皇上办事,哀家自然放心。” “今日大年初一,你还有祭天、祭祖和其它要事要忙,哀家就不留你了。” 得到准话的太后出声赶人。 待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时,太后用帕子捂着嘴,狠狠地一抹,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带着血迹的帕子扔进了炭盆里。 “竹息,哀家曾经答应过小十四,一定会让他如愿以偿。虽说他早早地抛下了哀家,但我不怪他。” “若是有朝一日哀家不幸追随小十四而去,还请你按照原计划行事。” 太后起身朝着孙竹息一拜。 惊得她慌忙把人扶起来,“主子,您折煞奴婢了。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当初奴婢就发誓这一辈子忠于您。” “竹息,你听我说。哀家的身子日渐衰弱,恐怕连神仙都难救。” 这回小十四的离去算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娘娘,您......” “竹息,你一定要答应哀家。” 太后紧紧的将孙竹息的手握住,话语里全是恳求。 孙竹息含泪点头应下。 “娘娘,奴婢都听您的。您好好养病,奴婢瞧着......” 她想说皇上也很孝顺,可在这个当口却实在说不出口。 太后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吩咐。 “竹息,今日乃是新年第一天,你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咱们也热闹热闹。” “好,奴婢这就去办。” 孙竹息在小厨房忙活时,太后又召见了几位跟在身边的旧人。 最后她随手指了一位在抱着花盆的宫女,疲惫地吩咐。 “你扶着哀家到苍兰住的地方瞧瞧吧。” 太后在苍兰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仿佛怀念着什么。 “以后这间房就锁上吧。” 她吩咐完后,又随意在寿康宫里走了走,最后回到了小佛堂,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小十四,额娘这回是真的撑不住了。” “你放心,额娘会让人好好照顾弘春的。先帝爷曾经说过,他是最像你的孩子。” “小十四,就让额娘最后再为你谋算一回。” 太后无法忍受最疼爱的儿子不能风光大葬,更不能忍受他无法享受皇家的香火。 下定决心的她挺直腰板进了书房。 第317章 最后的谋算(二) 民间有个习俗,若有人在年节时去世,通常会将丧礼押后。 太后从苏培盛口中得知儿子停灵在庄子里后,平静地在小佛堂里为他念了整整七天的经,孙竹息陪着在一旁烧纸。 第八日的清晨,满脸疲惫的太后招来了孙竹息。 “哀家想邀请皇上一同用晚膳,你命小厨房准备一些从前永和宫里常做的菜式。” “奴婢遵命。” 主子这七天里除了诵经外,未曾说过一句话。 孙竹息原以为太后是忧伤过度,存了要随着十四爷而去的心思。 没想到太后这是想通了,竟然愿意主动与皇上修复母子关系。 替主子高兴的孙竹息完全将太后先前的嘱托抛之脑后。 苏培盛将消息带到永寿宫时,皇上正在教安陵容下棋。 “你是说太后请朕到寿康宫用晚膳?” 皇上震惊地确认。 自打太后有孕事发后,他再也没喝过寿康宫的一滴水。 每次他去寿康宫,撕破脸的母子俩都是不欢而散。 弘曜轻轻拉着皇上宽大的手掌,眼珠子一转。 “皇阿玛,太后娘娘是弘曜的皇阿嬷,儿臣说得可对?” “对弘曜说得没错。” 皇上随手拭去他嘴角的点心屑,温声回道。 “弘曜问起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 弘曜昂着头不解地问。 “皇阿玛,儿臣上回在御花园里听小太监说,最疼爱他的阿嬷去世了,才被后娘送进了宫里。” “他说阿嬷舍不得吃穿,将省下来的用度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 “小太监没入宫前都能日日见到阿嬷,可是弘曜长这么大只见过一回皇阿嬷。” “皇阿玛,是不是弘曜不讨人喜欢?皇阿嬷才不愿意见我。” 安陵容听完弘曜说的话,后悔方才不该让宝鹊将糕点撤下去的。 若是弘曜有点心占着嘴,他也不至于说出这么戳心窝子的话。 安陵容用余光观察着皇上的表情,果然脸更黑了。 皇上沉默了几个呼吸,抱起弘曜将人放在腿上,耐心地解释。 “你皇阿嬷身子骨儿不好,一直在养病,不便见人。” “你仔细想一想,你六哥和七哥是不是也没得到皇阿嬷的召见?” 弘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打消了要跟去寿康宫的想法。 上回在皇阿玛的养心殿玩得尽兴,小小的弘曜觉得皇阿嬷的寿康宫可能会更好玩儿。 他听六哥说过,皇阿嬷曾邀请了所有的兄弟姐妹齐聚寿康宫,只可惜他没什么印象。 弘曜一直养在安陵容的膝下,她对儿子的行事有些了解。 看到弘曜没坚持说要跟着去寿康宫,安陵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如今寿康宫的那位对皇上有着极深的敌意,她可不敢让弘曜跟着过去。 “八弟,读书的时辰到了,咱们走吧。” 弘瞻觉得弟弟需要教育,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上前将窝在皇上怀里的弘曜拽下来。 皇上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弘曜没有反驳,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 弘瞻小小年纪就有了长兄的风范,人也愈发稳重,是时候给他挑选哈哈珠子了。 淑贵妃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人选。 这事儿还得他自己来。 “苏培盛,你告诉外头的侍卫,朕会赴约。” 寿康宫里安分守己了七天,皇上也想知道太后是如何打算的。 申时末,在永寿宫里用了两碟子桂花糕的皇上才起身。 “容儿,外面天冷,在雪化前别让孩子们出去,省得染上风寒。”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明白。” 安陵容顺从地应下,还将人送到了宫门口。 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皇上这是怕她丧心病狂地对孩子们出手。 想必皇上也心里有数,寿康宫的这顿晚膳怕不是那么好吃的。 皇上一踏入寿康宫的正殿,孙竹息就示意门口的宫女传菜。 “儿臣给太后请安!” “你起来吧。” 太后和善地朝着皇上一笑。 “老四,哀家这几日诵读佛经有感,觉得从前不该对你太过严苛。” “今日咱们母子不谈其它,就好好地吃顿饭。” 皇上没有接话,直接坐在桌子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久没与太后同桌吃饭过。 曾经皇阿玛还健在时,太后假意留过几次饭。 可面对老十四不善的目光,他根本没有想要留下的心思。 再后来他登基后,太后以拒绝接受皇太后徽号来表达对他即位的不满。 那之后不超过一掌之数的共同用膳也是太后因老十四或者家族之事来找他。 “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豌豆糕,这是小厨房特意做的,皇上你快尝尝。” 太后说着,将装着豌豆糕的碟子放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看了一眼细腻的豌豆糕,自嘲一笑。 “豌豆糕是七妹最爱吃的点心,她护食,从不让其它人碰。朕记得当年六弟嘴馋,拿了一块,七妹伤心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往事的追忆。 太后的笑意僵在脸上,皇上又指着另外一个碟子。 “芸豆卷是温宪妹妹和十二妹的心头好。” “至于这桌上的麻饼、沙琪玛、火茸酥饼和牛乳茶是谁喜欢的,朕就不说了。” “往后您若有事找朕,就直说。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渴望母亲疼爱的四阿哥了。” 孙竹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 “这些菜色是老奴定下的,请皇上降罪。” 皇上对孙竹息的话充耳不闻,他笑着看向太后。 “您大费周章地将朕喊来到底所谓何事?” 太后没想到皇上的记性这么好,白白浪费她的一番苦心。 “哀家生了三儿三女,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儿子。” “我就想单纯的与你吃个饭而已,不管你信不信,哀家对你没什么坏心。” “儿臣午膳时多用了些,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 太后越是强调,皇上越觉得她很不对劲。 他细细打量了太后一眼,发现今日的太后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血红的口脂衬得她脸色极为苍白。 “皇上你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哀家吗?” 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质问。 第318章 临终请求 “太后,您身子弱,朕不想与您争辩。” “天色不早了,朕先回养心殿处理政务。” 皇上说着,便起身就要走。 他人还没踏出殿门,就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惊呼。 “主子,您怎么了?” 皇上一回头,就瞧见太后嘴边溢出的暗红色血液。 他大步上前抱着太后往寝宫里走,还不忘吩咐。 “苏培盛,快让张五味过来。” 太后嘴里直冒血,皇上以为是他将人气吐血的。 “皇上,太后娘娘的身子时好时坏,前几日就开始咳血,她怕您担心,不让奴婢去请太医。” 孙竹息红着眼睛解释。 娘娘今日的状态格外的差,为了见皇上,特意让她伺候梳洗。 “竹息,哀家无大碍,你先下去吧。” 太后虚弱地吩咐。 “皇上,哀家的身子早就不如从前。我给小十四念经时,恍惚间看到自己与他争抢香火的场面。” “与已逝之人争香火不是什么好兆头。” “今早哀家一起身,就有了预感。我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 她干瘦的手紧紧的拽住皇上的衣服,苦笑的解释。 “哀家就想着同你好好地吃顿饭。” “哀家这一生最.....咳咳咳......” 皇上眼睛一热,他顿了一下,给太后盖上了锦被。 “太后,您别说晦气的话。张五味医术精湛,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哀家的身子早就到了强弩之末,你不用安慰我。” “只是哀家有心愿未了,还望皇上能够应承下来。”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了心中泛起的波澜。 太后果然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竟然用自己的凤体来算计他。 “您说吧,朕听着。” 坐在床边的皇上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皇上,哀家若是没有挺过去,劳烦你将小十四葬在哀家的身侧。” 只要皇朝不倒,她就能永受后人香火,跟在她身旁的小十四也会受益。 “太后,按照祖制,您百年之后是要进入景陵陪伴先帝爷的。老十四一个庶人何德何能有葬入帝陵的资格。” 皇上想也没想的拒绝。 太后所说之事简直是荒唐。 史书上确实有葬在父母身旁的先例,但老十四死得着实荒唐,这样的人不配进入帝陵。 “太后,您对老十四的死因心知肚明,就不怕眼里不容沙子的先帝爷来找您麻烦?” “老十四能入您的梦,先帝爷未必就......”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又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哀家知道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那皇上你能不能答应哀家将你弟弟安置在离哀家稍近之处?” 眼看着太后又要呕血,皇上无奈地点了点头。 “还有竹息照顾哀家多年,哀家不忍她晚年凄凉,你......” “太后,朕明白你的意思,会安排好竹息姑姑的。” 皇上轻轻地用帕子擦拭太后吐出来的血,他默默地将带血的帕子收好。 “太后,朕曾听太医说过,说话费阳气,您好生歇着。” “竹息姑姑,你好生照看太后,朕出去瞧瞧张五味怎么还没来。” 皇上怕太后又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匆匆出了寝宫。 一走出寝宫,皇上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凛冽的寒风刮过,他却毫无所觉。 太后接连呕了好几次血,这回可能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可她在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老十四的葬身之地,皇上实在是很难咽下心里的那口气。 这时苏培盛抱着大氅跟出来。 “皇上,外头冷,要不您在正厅里等着吧。” 皇上摆了摆手,焦急地问道。 “苏培盛,张五味怎么还没来?” “回皇上,张太医应该在路上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深知此刻皇上复杂的心情。 太后她老人家伤皇上太深,但又对皇上有着生育之恩。 苏培盛陪着皇上一起长大,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主子爷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生母不喜,亲弟弟处处与他作对,甚至还支持与皇上争位的八王爷。 心疼主子的苏培盛有那么一瞬间盼望着太后能跟随十四王爷而去,省得她时不时来戳主子的心窝子。 “你快去催一催,务必让他尽快赶过来。” 皇上吩咐完后,一言不发的盯着太后的寝宫。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正在思考的皇上。 “微臣给皇上.....” “张太医免礼,快随朕进去看看太后。” 皇上说着,将一块揉成一团的帕子扔到张五味的手里。 “这是太后呕血的帕子,你稍后检查一下。” 太后有中风之兆,但这呕血确实来得太过突然。 张五味将帕子细心收好,他明白皇上的意思。 当他瞧见太后脸上泛青,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张五味鼻翼微动,浓重的血腥味儿里好似夹杂了什么东西。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太后诊脉,其它的事情押后再处理。 他手搭在太后的脉搏上,细细感受。 脉象显示太后她...... 时刻盯着张五味的孙竹息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凝重之色。 她不顾皇上在场,急忙追问。 “张太医,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皇上,太后的病情......” 张五味欲言又止,他不敢轻易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 “竹息姑姑,你留下照顾太后。张五味出来说话吧。” 皇上已从张五味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 “皇上,微臣无能,脉象显示太后娘娘的五脏六腑遭到了重创,神仙难救。” 皇上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 “太后她还有多少时日?” “回皇上,不超过三日。” “微臣从太后娘娘的血中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请容微臣探查一番,尽量减轻......” “你快去忙吧。” 皇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进入寝宫,他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苏培盛恭敬的将孙竹息请了出去。 夜幕深沉,晕过去的太后恢复了气色,她轻轻地捅了捅趴在床边的皇上,眼神涣散的盯虚空。 “老四,你十四弟来接我了.......” 第319章 太后薨逝 “小十四一向比你孝顺,哀家就跟他走了!” 太后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盯着太后的皇上眼睛一红,上前一步将太后冰凉的手握住。 “太后,朕想知道,您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太后的眼皮微动,但嘴唇却没有任何动静。 皇上眼眸中的风暴正在聚集,他轻柔地将太后的手塞入锦被中,然后转身就走。 出了寝宫的皇上没有瞧见,双眼紧闭的太后眼角有泪水滑落。 当年得知有孕后,她如同遭遇晴天霹雳。 腹中有了孩子就意味着她要舍去很多东西,太后曾经动了流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可佟贵妃派人盯着她的肚子,她根本没寻到机会。 后来昔日的恋人隆科多也冒着风险劝她留下这个孩子。 太后在无奈之中生下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柔弱可欺的证明,没多存在一日,就提醒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太后对这个孩子怎么能喜欢得起来。 幸好,她就要去见小十四了...... 张五味在孙竹息凄厉的呼喊着撑开了太后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悲痛的上报。 “皇上,太后娘娘去了。” “太后娘娘脸上还带着笑,微臣猜测娘娘没受多少苦。” 屋里侍候的人跪了一圈,纷纷痛哭起来。 皇上也抹了一把眼睛,沉痛地吩咐。 “苏培盛,派人去通知内务府吧。” 太后为了去见老十四,服下了藏着的毒药。 当从张五味口中得知此事,皇上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疼。 细密的疼痛传遍全身,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皇上在寿康宫多待一会儿就难受上一分。 既然太后从没将他放在心上过,那他也没有必要守在这里让太后死后都不得安宁。 太后薨逝的消息已传了出去,走在幽暗的宫道里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寿康宫侍候的人不愧是太后精心挑选出来的。 满腹怒气的皇上一回到养心殿,就朝着帷幔后面招了招手。 “寿康宫的刁奴背着太后在外作恶,你暗中派人全部抓起来,一一严审。” “太后临终前还念着竹息姑姑,你......” 为了他子嗣的安危,寿康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乌雅氏掌管过的御膳房和内务府都要再肃清一遍。 只是这事不能急,待太后下葬之后,他自会一一处理。 安陵容还迷糊着,就听到宝鹊悲痛地说。 “主子,前头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薨逝了。” “宝鹊,这是何时的事?” 她本以为太后还要缠绵病榻一段时日,没想到连十五都没熬过。 “据报信的小太监说,太后娘娘于半个时辰前仙逝。” “皇上.....算了,快侍候本宫起身。” 太后薨逝乃是国丧,所有的后妃与阿哥公主都要到寿康宫嚎啕大哭,并烧“倒头纸”,以示哀悼。 安陵容一边梳洗,一边低声吩咐。 “宝鸽、宝鹂,弘曜和昭华还小,本宫怕他们顶不住外头的寒风,你二人就守在永寿宫里照顾小主子们。” 为了不让人说嘴,只能辛苦弘瞻跟着她走一趟。 “国丧持续时间长,皇室子弟和大臣以及亲眷会入宫哭灵。人一多,便很容易生乱。” “小林子去将武公公喊起来,国丧期间你俩就跟在六阿哥身边。” 至于她自己应该不会碰到什么大事情。 安陵容牵着弘瞻前往寿康宫前,还吩咐人将喜庆的红色装饰取下来。 “娘娘,是否需要换成素色的幡条以示哀悼。” 从未接触到这些的宝鸽轻声询问。 太后薨逝的消息一传来,整个永寿宫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 她怕没能做好,给主子拖了后腿。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你跟着翊坤宫行事就成,守好永寿宫。” 太后的后事只有礼部来处理,又不是皇上没了,如何能将永寿宫布置的如同灵堂一样。 再说皇上与太后这对母子早就撕破了脸,安陵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身着素衣的安陵容赶到寿康宫门时,已经有人在哭嚎。 “太后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这一嗓子吓得弘瞻的瞌睡瞬间没了,他紧紧地握着额娘的手。 安陵容俯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弘瞻,别怕,额娘在呢。” “额娘,儿臣不怕。” 只是弘瞻紧紧搂住安陵容的脖子出卖了他。 方才的哭嚎声明显劈了叉,安陵容走近才发现,跪着哭喊的正是太极殿的乌拉那拉?素兰。 族里的顶梁柱塌了,难怪兰妃哭得这么不体面。 没多久,华贵妃带着人匆匆赶来,跪在了安陵容身旁。 她随手从宽大的斗篷里掏出两个垫子,塞到了安陵容的手上。 “你先用着吧。” 国丧持续时间长,她们俩作为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须得为其它后妃和命妇做表率。 若真的老老实实的每天跪上几个时辰,怕国丧没结束,俩人的膝盖都不能要了。 “多谢!”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安陵容微微一抬膝盖,将垫子塞了进去。 说实话安陵容对曾经想要抢走弘瞻的太后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安陵容手中的帕子微微从眼睛上拂过,瞬间就涌出了泪花。 在其它人看来,淑贵妃娘娘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哀伤,跪着默默地垂泪。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苍白的脸庞滑落,显然比闹出大动静的兰妃更为孝顺。 小半个时辰后,除了禁足的废后和端妃外,后宫其它收到消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后宫更是其中的翘楚。 祺贵人与何贵人两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比一个凄惨,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全部倾泻而出。 安陵容与华贵妃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阻止。 她们俩比着哭嚎,也省了其它人的眼泪。 正殿遮挡大门的帘子早已取下,一阵阵的寒风直刮进来,吹得人直打哆嗦。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一身素缟的皇上在苏培盛的搀扶下进了门。 消停没多久的祺贵人与何贵人仿佛排练过了一样,齐齐哭嚎。 “太后啊!您老人家怎走得这般早,怎舍得离开皇上?” 皇上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祺贵人与何贵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并未出言呵斥。 他缓缓走到安陵容和华贵妃的面前,掀起袍子就“扑通”跪下。 眼尖的安陵容瞧见皇上绑着的护膝,脑子里顿时就有了想法。 她趁着歇息的功夫,悄悄的在宝鹊耳边说。 “皇上心疼六阿哥,你先送他回去歇息,顺便让宝鸽带人做几副护膝。” 皇上都带头用,她也不用有所顾忌。 宫门一开,得到消息的宗亲和大臣们都会来哭灵,显眼的垫子不能拿出来用了,厚重的宫装下藏着护膝正好。 安陵容有保护膝盖的法子,自然不会落下华贵妃、敬妃和淳嫔几人。 随口一句话的事情,她乐意卖人一个好。 又哭了小半个时辰的灵,皇上起身发话。 “华贵妃、淑贵妃、敬妃和惠嫔膝下有孩子要照看,你们先回去吧。” “淳嫔身子弱,柔贵人跟着回去照顾。” 随后皇上又点了几个蒙古的妃嫔,让她们别累着。 整个正殿的后妃就剩下兰妃、祺贵人与何贵人。 眼睛肿得看不清人的祺贵人满是希冀地看向皇上,盼望着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可令人失望的是皇上仿佛没看到跪在地上的三人一样,又冷又饿的三人只能随着太监的唱喝声继续哭灵。 祺贵人哭到最后都没了眼泪,脑袋发晕的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兴许是她们三人哭得最诚心,才会被皇上留下。 苏培盛趁着哭灵停歇的间隙凑到皇上跟前。 “主子,天寒地冻,您喝口蜜水暖暖身子。” 皇上轻轻地喝了一口,哑着嗓子吩咐。 “苏培盛,宫门一开,就派人往钦天监、礼部和工部传递消息,太后的丧礼务必大办。” 太后生前一直同他闹别扭,现在就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送太后一程。 皇上想到停灵在田村的老十四,眼里射出彻骨的寒意。 “苏培盛,你命人给弘春传话,太后的国丧为重,老十四那边暂停。” “奴才遵旨。” 打更声响起,苏培盛低声提议。 “主子爷,天亮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要不您去歇会儿吧?” “你也眯会儿吧。记得给畅春园传个消息,让弘历尽快赶回来。” 太后的国丧期间皇上要每日祭拜,但也不能耽误前朝的大事。 皇上有让果郡王和弘历叔侄替他守灵之意。 太后葬礼的良辰吉日需要有钦天监进行推算,在正式迁入陵墓之前,要停在宫里接受后人和三品及以上官员和亲眷的祭拜。 安陵容再次醒来时,外间的天色已经大亮。 “宝鹂,怎不早些喊本宫起身?” “回主子,苏公公命人送来的消息,午膳后皇室宗亲的福晋和大臣家眷才会入宫哭灵。” “兰妃、祺贵人与何贵人已在天亮之时回宫歇息。” “好,本宫知道了。” 太后薨逝,各家都要布置以示哀悼。 宗亲女眷和大臣家眷要先在家安排好,才能放心地入宫哭灵。 安陵容一想到国丧需要用到大量的白麻布,用手盖在鼻子之下,以防被人看上她上扬的嘴角。 她在得知十四爷病逝的消息后,就给宫外的人递了个消息。 用从皇陵附近劫来的银子开了一个布庄,囤积了大量的白麻布。 这事是由宝鹊经手的,毕竟借由国丧发财的名头说出去不太好听。 等过了国丧过去,安陵容再琢磨琢磨铺子里卖些什么好。 长辈逝去,在孝期内要茹素,皇家更重规矩。 永寿宫今日的早膳格外简单,桌子上放着山药红枣粥、青菜烧豆腐、香菇包子、素什锦和桂花糕。 弘瞻和昭华二人对吃的不怎么挑剔,可喜欢吃肉的小胖子弘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额娘,儿臣听闻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要茹素,可是真的?” “你皇阿嬷昨夜薨逝,咱们作为晚辈要守孝。” 安陵容给弘曜夹了一筷子素什锦。 “这道素什锦是宝鸽的拿手菜,她将素菜做出了肉的味道,你快尝尝。” 弘曜习武后,还是不爱动弹,但饭量却大涨,尤其爱吃肉。 与他日渐壮实的哥哥相反,浑身的小肥肉遮都遮不住。 安陵容也想趁着守孝期间让他清减下来。 只是看着弘曜接连用了四碗山药红枣粥、三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香菇包子、大半盘子的素什锦和一碟子桂花糕后,她在心里直打鼓。 弘曜的饭量这么大,能瘦下去吗? 安陵容盯着他的三层下巴更发愁了。 她想着是不是要限制一下弘曜的膳食分量。 用过早膳后,她给三个孩子详细地讲解了哭灵时的规矩。 昨日除了淑和、温宜和弘瞻外,其它年龄较小的后辈们都没到寿康宫里吊唁。 她虽没同华贵妃和敬妃通气儿,但都很有默契要将孩子带到寿康宫在宗亲和大臣面前露个脸。 午时末,安陵容带着三个孩子才出门,就碰上了抱着安乐公主的华贵妃。 敬妃与七阿哥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宫道上。 “陵容,本宫才得到的消息,皇上宣了四阿哥入宫为太后哭灵。” “听闻四阿哥在毁容后,性情大变,你当心他对孩子们出手。” 华贵妃将安乐递给颂芝后,小声地提醒。 “多谢年姐姐告知,妹妹定会防着四阿哥。” 安陵容所出的两位阿哥是目前皇上膝下仅存的健康皇子,此次哭灵定会引起宗亲和前朝的注意。 宗亲入宫哭灵,肯定少不了心怀不轨的果郡王。 安陵容一行人还没进入寿康宫,就碰到了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四阿哥。 “儿臣弘历给华额娘、淑额娘和敬额娘请安!” “六弟、七弟、八弟、昭华妹妹、安乐妹妹好。” “四阿哥免礼。” 走在前面的华贵妃温和的出声。 第320章 兄弟情深 安陵容又接着提醒。 “弘瞻、弘暇、弘曜、昭华、安乐,快见过你们的四哥。” 弘瞻领着弟弟妹妹们纷纷见礼。 他听额娘说过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四哥。 此人因皇阿玛遭人算计而出生,颇不得皇阿玛的喜爱,这些年一直住在宫外。 方才华额娘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皇阿玛曾经将四哥接到园子里,兴许曾经起过将人接回宫的念头。 只不过此人伤了脸,再次遭到了皇阿玛的厌弃。 弘瞻明显感觉到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哥虽然笑着上前拉着他的手,但眼中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乖巧地回握,四哥的手上有茧子,显然在习武上下过狠功夫。 “四哥,你可用过午膳?” “六弟,四哥来之前用过。” 弘历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俯身将人抱起来。 “初见六弟就觉得分外投缘,四哥抱你进去。” 安陵容捅了捅身边的弘曜,他得到示意后,“噔噔噔”的跑到弘历的面前。 “四哥、四哥,弟弟走不动了,也想要你抱我。” 牵着敬妃的七阿哥反应慢,但他也听懂了八弟的意图。 不用任何人示意,他慢吞吞地走到弘曜的旁边,朝着四阿哥伸出了双手。 “四阿哥可真受欢迎,两位弟弟都争抢着让你抱呢。” 安陵容将弘历的怔愣尽收眼底。 他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兄弟情深,可不能只对一个弟弟好。 “四阿哥,小孩子喜欢凑热闹,要不你将六阿哥放下来?省得被弘暇和弘曜惦记着。” “敬额娘说得是,是儿臣考虑不周。” 他说着便将才抱到手的弘瞻放在了地上。 若是他坚持要抱弟弟,估计老六和老七会谦让,落到他手里的只有胖乎乎的老八。 弘曜那一身的肥肉看着就不轻。 太后的葬礼会持续一段时日,苏培盛已将他安排在阿哥所,他有的是时间与弟弟们打好关系,不急于这一时。 想通了的弘历往旁边迈了几步,请两位贵妃和敬妃先行。 这次过来,寿康宫比昨夜更有序一些。 他们一行人才进来,守在殿前的小夏子就迎了上来。 “三位娘娘,皇上有命,六宫的主子们带着阿哥与公主在正殿内哭灵。” “您几位快随奴才来。” 正殿里虽因着烧纸有些烟熏火燎,但却能挡着寒风,这是皇上特意照顾他们。 皇上后宫空虚,孩子也少,众人都待在里头也不会太过拥挤。 阿哥和公主还太小,就跪在各自的额娘身旁。 弘历左右看了好几眼,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跪着。 安陵容扫了一眼,四阿哥果然够聪明,只要有人进来,就能看到他的侧脸。 幸好他脸上有瑕疵,没了争夺帝位的资格。 钦天监安排了哭灵的时间,后妃都在这个时辰前赶了过来。 眼睛到处看的弘曜扯了扯安陵容的宫装,他小嘴大张,做出了说话的样子。 安陵容看了两三遍,才分辨出他说的是。 “储秀宫的胧月妹妹没有前来送太后一程。” 安陵容轻轻碰了碰弘曜的手,示意他安分点儿,好好地跪着。 她不知道沈眉庄怎么想的,竟然不带胧月公主前来祭拜太后。 这几天也没听到宝鸽汇报胧月公主生病的消息,可能是沈眉庄自作主张,不带孩子来参加葬礼。 没过多久,身着麻衣的太监高声唱喝。 “皇上驾到,众人跪迎!” 安陵容眼角扫到门口的光一暗,就跟着众人一同行礼。 正殿内外的人一同高呼请安,只是人太多,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都免礼吧。” 皇上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疲惫。 他朝着唱喝的太监一点头,那人又继续喊。 “太后驾崩,举国同哀!” “请皇上率领宗亲和众臣恭送太后娘娘!” “诸位大人,请依序吊唁!” ...... “请众位娘娘、阿哥和公主哭灵!” 安陵容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哭灵是一茬儿一茬儿的哭。 皇上领着他们哭了半个时辰,就给后面的宗亲以及女眷腾地方。 后面等排到他们的时候,会有太监来请。 不过果郡王和弘历始终跪在正厅的侧边,听引着她们到后殿歇脚的小太监说。 皇上前朝政事繁忙,每日坚持给太后上食品三次,其它时候由弘历和果郡王代为哭灵。 安陵容听到四阿哥与果郡王在哭灵期间同住阿哥所时,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宝鹊,小孩子不经饿,你回永寿宫取一些点心过来。” “记得多取一些,给四阿哥和果郡王也备一份。” 她说到第二句的时候还朝着宝鹊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主子,奴婢明白。” 弘曜一听到有点心吃,收回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小脚,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等了不到一刻钟,坐不住的他小声对着安陵容请示。 “额娘,儿臣看到皇阿玛在正殿歇息,想过去找他说说话。” 安陵容狐疑的看了他两眼,摇头婉拒。 “弘曜,你皇阿玛忙得很,今日别去叨扰。” “额娘,儿臣会乖乖听话,您若不信,可让六哥和七哥与我同去。” 弘曜眼神好,他瞧见苏公公刚端了一个托盘到正殿。 皇阿玛此时兴许正在用点心,他早点过去还能分几块。 “额娘,儿臣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弘曜抓着安陵容的手小声的保证。 “淑贵妃,小孩子坐不住,就让他们到皇上那里待一会儿吧。” 抱着安乐公主歇息的华贵妃温声劝说。 哭灵确实枯燥,她都有些不耐烦,更何况是从未受过拘束的孩子们。 “行吧。弘瞻,你也跟着一起去,看好弟弟。” 弘曜一听额娘松了口,拽着还在发愣的七哥就往外跑。 弘瞻见状,也急忙跟上。 他还没进门,就见弘曜以超出平时的速度冲向了皇上,嘴里还喊着。 “皇阿玛,儿臣好想您啊。” 皇上对孩子总是多了一些耐心,他伸出双手放在弘曜的腋下,想要将人抱起来。 令人尴尬的是,他随手往上一提,竟然没提动。 皇上默默地加重了力道,才将人放在了腿上。 这小胖子比上回到养心时重了不止几斤。 “弘曜,你好好跟着武公公练武,皇阿玛等着你成为巴图鲁的那天。” 第321章 叔侄初见 弘曜一听说要习武,脸瞬间皱了起来。 “皇阿玛,儿臣尚小,能不能暂缓习武?” “儿臣听卫太医说......” 弘瞻很了解弟弟,知道他又要以卫太医为借口来推脱习武之事,连忙出声打断。 “皇阿玛,武公公说八弟是习武的好苗子,儿臣定会督促他早日成为巴图鲁,为皇阿玛分忧。” “弘瞻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皇阿玛的好儿子。” 皇上摸了一把弘曜的肥下巴,指着小几上的四碟子点心道。 “皇阿玛没有胃口,你们仨分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弘曜肉嘟嘟的爪子就伸向了离他最近的荷花酥。 大大的一口咬下去,酥皮屑落在了皇上的麻衣上。 皇上瞧着他大口进食的样子,终于知道弘曜为何越练越胖了。 他的手不经意的拂过弘曜的腰间,触碰到的皆是软软的肉。 看来弘曜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没有浪费。 胖乎乎的儿子确实招人喜欢。 他见弘曜连吃了两块荷花酥,将装着蜜水的茶盏放到他嘴边。 “弘曜,荷花酥有些干,你喝点水。” “苏培盛,给六阿哥和七阿哥也倒一盏蜜水。” 皇上看着三个吃得正香的儿子,想起了方才哭灵之时没见到胧月的身影。 他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胧月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上,奴才并未听惠嫔娘娘提起,是否需要奴才派人去打听一下?” 苏培盛在心里默默想着,惠嫔娘娘可真是糊涂。 即便胧月公主不来送太后一程,她也该提前知会一声。 虽说皇上不会当众问缘由,但心里都是有数的。 “皇阿玛,儿臣听闻胧月妹妹身子弱,兴许是惠嫔娘娘爱女心切,才没让她来寿康宫送皇阿嬷。” 弘瞻这话明显是在为胧月开脱。 他在皇上开口之前又话锋一转,“皇阿玛,安乐妹妹到现在都要用药调养身子。儿臣斗胆恳求您免了她的守灵。” “儿臣和七弟、八弟会将她的那份孝心说与皇阿嬷听。” “皇上,奴才认为六阿哥所言有理。太后娘娘素来心善,想必也不忍心看到小辈受苦。” 正殿的门一直敞着,守在一旁的苏培盛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年幼的阿哥与公主。 皇上膝下活下来的孩子不足两掌之数,苏培盛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主子爷伤心。 “为长辈守孝乃是天经地义,不过念在你们还小的份儿上,除了弘历之外,其它阿哥与公主每日午膳后就不用再来寿康宫了。” 夏刈连夜从寿康宫的宫人们那里审出不少骇人听闻的旧事。 太后的手伸的长,雍亲王府和后宫各处都有他的人手。 皇上膝下凋零与她有着直接的干系。 其中还有一位老嬷嬷慌乱中说出太后当年身子不适,召来了侄女柔则在宫中侍疾。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匆匆将人送出了宫。 皇上总觉得这里头藏了一些他所不知的猫腻。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景仁宫,不知道能否从废后嘴里问出些什么? 只是他心底有一道声音在阻止他往深处查。 “多谢皇阿玛体恤。” 弘瞻的磕头谢恩声拉回了皇上的思绪。 正殿的点心一消灭完,弘曜拉着皇上说了几句心里话,又匆匆跑回偏殿等着享用宝鹊带来的点心。 安陵容轻柔的擦着弘曜嘴角的点心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弘曜不老实,又到皇上那里混点心吃。 不过这孩子虽然对膳食的需求量大,但特别听弘瞻的劝,不轻易吃外人给的东西。 安陵容曾经听过弘瞻吓唬弟弟的原话。 “若是外人给的东西有问题,你吃下去伤了身子,往后就不能大口吃肉,也不能大口吃点心。” 弘瞻甚至还亲自带着弘曜去了一趟冷宫,让他观看身子骨儿不好的老太监如何进食的。 从那之后弘曜除了吃永寿宫的膳食外,就一门心思盯上了皇上的点心。 三次哭灵轮完,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陆陆续续的离去。 延后半个时辰离开的弘历起来时身子一晃,在他身旁的果郡王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弘历,你这身子骨儿可远不如十七叔,得好好补补。” “要不十七叔去和皇兄说一声,让你同弘瞻他们一样,往后只守半天的灵?” “多谢十七叔好意,弘历还撑得住。” 皇阿玛主动将他召回宫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弘历怎会因着小小的守灵之苦而退却。 不过一想到十七叔所说的皇阿玛心疼养在膝下的弟弟妹妹们,让他们只守半天的灵,弘历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华贵妃、淑贵妃、敬妃和惠嫔哪一个都比他额娘的出身好。 难怪皇阿玛会偏心。 弘历被接回宫的欣喜荡然无存,瘸着腿一拐一拐的离开了寿康宫。 果郡王看着落寞走远的侄子,轻笑了一声。 “阿晋,咱们也回去吧。” 这侄子没经历过风雨,稍稍一挑拨,就心里有了疙瘩。 皇宫是所有皇室男人无法拒绝的地方。 见识过宫城的至尊与奢华,便再也忘不掉。 果郡王就不相信心思活络的弘历坦然的面对权势的诱惑。 守在阿哥所外的李玉瞧见宫道上的人影,连忙迎了上去。 “主子,您可还好?都是奴才无能,收拾咱们的住处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无法随侍在您左右。” “李玉,我没事,咱们快进去吧。” 弘历的膝盖已疼得没有知觉了,他想尽快做处理。 余莺儿轻轻的将主子的贴身裤子撩起,瞬间就心疼的涌出了眼泪。 “主子,奴婢这就去找药膏来。” 弘历的膝盖一片红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皮了。 “余娘子,劳烦你给主子准备些吃食垫肚子,奴才去找药膏。” 李玉赶紧将活儿揽过去,阿哥所离太医院近,应该能讨来活血化瘀的药膏。 第322章 弘历的不甘 李玉走后,余莺儿小心翼翼地用沾了凉水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弘历红肿起来的膝盖,生怕弄疼了他。 “主子,您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奴婢着就去将膳食端过来。” 余莺儿低着头将一杯清茶放在弘历的手上。 当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在待人和善的四阿哥身边,渐渐地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每当皇上带着人到园子里避暑,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直到四阿哥与被过继的三阿哥发生了冲突,伤了脸,她才找到机会抓住了他的视线。 脸上有瑕的阿哥注定与大位无缘,且不会遭到其它娘娘和阿哥们的打压。 余莺儿私心以为四阿哥老老实实的待在畅春园,待新帝登基后若是能获得亲王身份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太后的薨逝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四阿哥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皇上宣召他回宫给太后守灵的时候,余莺儿看见了从他眼中迸发出的灼人光芒。 这一次入宫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余莺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小间的泥炉上正烧着滚烫的白粥。 她熟练地将膳房送来的萝卜丝倒入锅里,搅拌几下,一锅咸粥就好了。 内务府的那帮子狗奴才见风使舵,一个生母出身低微又被皇上厌弃的阿哥自然不会被人看在眼中。 晚膳时送来的是一块饼子、一碗米饭、一碟子干巴巴的点心和一盘子看不出颜色的萝卜丝。 闻着砂锅里散发出的咸香,余莺儿将砂锅端到屋里。 饿狠了的弘历抱着碗就吃,就着温热的饼子将一锅萝卜丝粥喝得干干净净。 他这才将心思放在随侍之人的身上。 “莺儿,你和李玉可用了晚膳?” “回主子,奴婢已用过了,膳房做的糙米饭和水煮白菘。” 余莺儿没有丝毫的隐瞒。 宫人冬日里常用的饭食有馒头、糙米饭和水煮菜三种,完全比不上在畅春园里的待遇。 吃不到合心意的膳食,还能让人从就近的庄子里送些果蔬。 余莺儿给主子冷水敷了一下膝盖,就起身收拾碗碟。 弘历在她出去之后一拳捶在榻上,在寿康宫守灵之时,他偶然听到弘曜小声同淑贵妃嘀咕着,晚膳还想吃素什锦、香菇包子、素酿豆腐盒子和桂花糕。 可他的晚膳与宫里的奴才差不多,简直是欺人太甚。 早先皇阿玛登基后,畅春园的奴才因着皇阿玛膝下空虚倒是不敢对他太过苛刻。 后来有幸得以进了园子,奴才们对他的态度更是有了大大的转变。 直到他被蠢货弘时毁了脸,狼狈回到畅春园,所有的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这些年他私下的苦学和经营的人脉基本上毁于一旦。 浑浑噩噩过了半年醉生梦死的日子,打小伺候他的李玉说皇上膝下阿哥不到一掌之数。 且养在后宫之中的孩子易夭折,跪求他不要放弃自己。 弘历吹了一夜的冷风,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请求皇阿玛给他指派一位武师傅。 虽然宫里没有传出其它的话,但他在畅春园的奴才们是有眼睛的。 从那之后弘历就时不时地给皇阿玛寄家书,偶尔也能得到了一两封回信。 逢年过节之前也能得到来自皇宫的赏赐。 在入宫之前,弘历想着那样过一生也不错。 只是见过美人环绕、群臣臣服的皇阿玛后,弘历心底的不甘又冒了出来。 弘历重重地按了一下红肿的膝盖,疼得“嘶嘶”直叫。 疼痛令人清醒,他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 老七脑子有问题,老八一心惦记着吃食,只有老六看起来还算稳重。 若是没了这三位弟弟,皇阿玛是不是就能看到他的存在了? 始皇帝蜂准、洪武大帝满脸黑点、先帝爷满脸麻子,这三人不都是脸上有缺陷的。 再多他一个戴面具的帝王又有何妨? 弘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只是他的出身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看来,他要趁着这次奔丧给自己寻找一个有背景的养母。 出身低微的淑贵妃膝下有两子,这个人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膝下只有公主的华贵妃和惠嫔娘家倒是有些势力,但她们二人出自汉军旗。 养着七阿哥的敬妃一向深居简出,不得皇阿玛的宠爱,这个也不行。 弘历数来数去,还是觉得出身大家族的兰妃最合适。 他得好好地谋划一番。 等了一刻钟左右,弘历朝着外面喊道。 “余莺儿,李玉回来了没?” “主子,奴婢这就去瞧瞧。” 余莺儿久不见李玉回来,心里已明白了某些事情。 她拎着灯笼出门没多久,就在不远处宫墙的拐角处找到了小声哭泣的李玉。 “你快整理一下仪容,这要是被人瞧见,会连累主子的。” 余莺儿小声的提醒着。 她犹豫了一下,将帕子递过去。 “你不是去太医院找膏药吗?可是碰上了什么难事?” “余娘子,守门的侍卫说宫门已关,让明日赶早去太医院取药。” “奴才说了主子的身份,他们仍旧还是那句话。” 李玉愤愤不平的吐槽。 主子爷除了脸上受伤那次,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小李子,宫规如此,明早宫门一开,你就去请太医过来给主子瞧瞧。” 余莺儿轻声安慰。 四阿哥没有母族支持,只靠着微薄的阿哥俸禄过活。 小李子没有银钱打赏,侍卫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余莺儿进入正厅前在院子内的树上摸了几下,团了两个硬邦邦的雪团子。 门帘掀起的声音惊醒了弘历,他抬眼看去,发现来人是余莺儿,又收回了视线。 握着雪团子的余莺儿默默的靠近,一声不吭的将圆圆的雪团子放在红肿的膝盖上滚动。 “余莺儿,李玉人呢?” “回主子,他未能替主子寻来药膏,正跪在门外请罪。” 余莺儿小声回复。 她在四阿哥身边的日子不短,知道他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李玉的无能正是主子不受宠的表现,余莺儿不知道四阿哥会是什么反应。 她根本不敢替李玉求情。 第323章 余莺儿的决定 弘历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冷笑一声。 “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吗?本阿哥记下了。” “莺儿,你让李玉起来,明早宫门一开就去请太医。” 弘历这次入宫为了向皇上彰显他的节俭以及生活的艰难,就只带了从宫里出来的余莺儿和打小在身边伺候的李玉。 若是李玉在这个当口染了风寒,那相当于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奴婢遵命。” 余莺儿出去后直接将固执的李玉拽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劝说。 “主子每日都要到寿康宫守灵,你若是倒下了,谁跟在身旁伺候。” “小李子,我知晓你在心里埋怨自己,但只要你跟在主子的身旁,他在寿康宫里也能喝上一口热茶。” “咱们人微言轻,所能做的就是不给主子添麻烦。” 见李玉没有反应,余莺儿将人推进了小间。 小间里有地龙,还有一个烧水用的小泥炉子,晚上睡觉时也能好过些。 余莺儿将放在泥炉子上烤着的一个馒头塞到他手里。 “你晚膳没吃,这是我从膳房给你带回来的,多少垫一下肚子吧。” “多谢余娘子劝导,李玉受教了。” 李玉恭敬的朝着余莺儿行了一礼。 余莺儿给主子侍过寝,但主子又没给她名分,李玉和周围的人为了以示尊敬,私下里称呼她为余娘子。 “李公公,你早点歇息吧。” 主子还等着她回去复命,余莺儿也不敢耽搁太久。 “主子,奴婢已劝李公公回去歇息。” 余莺儿见他并未立即发怒,心中稍安,继续用雪团子为他的膝盖消肿,一边轻声道:“主子,雪能暂时缓解肿痛,明日一早,李玉就去请太医。” “本阿哥知道了。” 弘历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膝盖处传来的凉气儿。 李玉没能找来药膏也好,跪得膝盖受伤更能让人看到他的孝心。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锐利的光扫向正给他护理膝盖的余莺儿。 “你觉得兰妃娘娘如何?” 余莺儿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却也迅速回过神来,低声道:“兰妃娘娘出身名门,性情温婉。” “奴婢还听人说兰妃娘娘极为孝顺,时常往寿康宫给仙逝的太后娘娘送补品。” 弘历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明日闲着无事,多打听一些与兰妃娘娘有关的事情。你记住要做得隐秘,不可让人察觉。” “奴婢遵命。” 余莺儿恭敬的回复。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却快速的分析起来。 四阿哥为何要打听兰妃娘娘? 因着淑贵妃娘娘的恩典,余莺儿即便远在宫外,也时常关注着宫里的消息。 乌拉那拉?素兰与废后同出一族,托姑姑太后娘娘的福才得以入宫伺候皇上。 出身显赫的她一入宫就得封兰妃,足以看出皇上对她的重视。 若是她有幸诞下阿哥...... 阿哥! 对!兰妃膝下没有孩子! 难不成四阿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想给自己找个养母? 余莺儿震惊于自己的猜测,她心里乱成一团。 按照她对四阿哥的了解,这人入宫不到一天就盯上了兰妃,后面肯定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莺儿,雪团子快化了,你别揉了。” 弘历轻轻握着余莺儿的手腕,笑着提醒。 “快伺候本阿哥梳洗吧,明日还要早起。” 余莺儿领命后,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收回。 她双手摩擦了好几下,才将浸泡了热水的帕子递到弘历的面前。 将大厅里收拾好,余莺儿很识趣的扶着弘历进入里间。 把人伺候躺下,她才轻车熟路地爬上床,缩到弘历的怀中给人暖床。 “莺儿,待本阿哥事成,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奴婢多谢主子厚爱。” 余莺儿柔柔的应下,羞涩的将头埋在了四阿哥的胸前。 这是四阿哥第一次给出承诺,她明白获得名分的前提是她将主子所交代的事情办好。 听着头顶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余莺儿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遇见四阿哥,她梦里的心上人有了脸庞。 余莺儿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她却知道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四阿哥若是前途无量,肯定看不上她。 她想到今日从前的好姐妹提到的淑贵妃娘娘,心里便有了想法。 天还未亮,余莺儿小心翼翼的将架在身上的腿挪开,轻手轻脚的出了里间。 快速洗漱后,她将小间的李玉喊醒。 “我去膳房取早膳,你尽快去请太医。” 各宫都是早晨到膳房领取食材,只有住处没有小厨房的主子才会去领取膳食。 余莺儿不确定永寿宫的人什么时候到膳房,她只能早早地过去等着。 永寿宫的食材是由宝鸽亲自来领取,无意中扫到朝着她眨眼睛的余莺儿后,她特意在膳房多停留了半刻钟。 两人之间没有交流,只是在擦身而过时有过短暂的接触。 “主子,余莺儿今早塞了纸条到奴婢的手中。” “宝鸽,双方不都默认了桥归桥路归路吗?她怎会在这个时候传消息过来。” 安陵容带着疑惑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兰妃”二字。 “娘娘,奴婢猜测余莺儿是感念您的成全。” 宝鸽笑着回复。 自己主子行事敞亮,善待宫人,内务府那里有不少宫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到永寿宫当差。 安陵容将纸条展示给宝鹊和宝鸽二人看,温声询问。 “你们二人有何看法?” 宝鸽率先开口。 “主子,奴婢认为余莺儿在提示咱们四阿哥对兰妃娘娘有想法。” 宝鹊点了点头,接着补充。 “四阿哥一直住在宫外,这是他头一次入宫。奴婢斗胆猜测他是想借机留在宫中,而兰妃娘娘就是他选中能帮忙的人。” “本宫觉得你们说得有道理,四阿哥年幼时就很有想法。他与果郡王昨日有交流,又同住阿哥所,想不受影响很难。” 昨日两人在寿康宫的对话已传到了安陵容的耳中,果郡王明显是不怀好意。 第324章 没起一个好头 “宝鹊,你让咱们的人近日多留意兰妃,尤其是她与四阿哥之间有交集的时候。” 有着前世记忆的安陵容可是知道四阿哥野心有多大。 宫里份位高的娘娘只有兰妃出自满族大姓,而出自汉军旗的华贵妃、敬妃和沈眉庄自然不被人看在眼中。 至于膝下有两位阿哥的自己,说不定早就被四阿哥划到敌人的行列中。 看来,她早先安排到阿哥所的人也该启用了。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安排。” 宝鹊应声而去。 留下来伺候安陵容更衣的宝鸽轻声问道。 “主子,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四阿哥与兰妃娘娘差不了几岁,您说他会用什么法子让兰妃帮他留下呢?奴婢瞧着脸上有瑕的四阿哥拿不出什么能打动人的东西。” “宝鸽,你靠近一些。” 安陵容没有隐瞒的将废后给兰妃下药之事全部告知。 “本宫认为兰妃的低调也与她知晓了此事有关。” “四阿哥确实什么都没有,但你别忘了作为皇上膝下快成年的儿子就是他最大的仪仗。” 四阿哥前世不是同样养在了与他没差几岁的甄嬛膝下,这才得以水涨船高。 正是养母甄嬛不遗余力地在皇上面前盛赞他的才情、智慧和谋略,才让皇上关注到作为棋子的四儿子。 只不过她这次选的兰妃与甄嬛有大不同之处。 安陵容起身出门时看了一眼景仁宫的方向,她本以为皇上会让太后停灵在奉先殿,到时候方便她行事。 只是看皇上在慈宁门处搭建草庐的行为就能看出丝毫没有将太后梓宫挪到它处的意思。 等她处理了眼前事再谋划其它吧。 安陵容在早膳前已将弘历那边的动向告知与他,还让宝鹊、小林子和武公公务必看好其它的三个孩子。 进入灵堂时她从弘历身旁经过,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膏药味儿。 她仔细辨认后,发现是含有血竭、断续、三七和木香等药材的活血化瘀膏药。 药味儿浓郁的有些熏人,他守个灵也不安分。 后面但凡进来的妃嫔都不自觉的被弘历吸引了视线。 安陵容观察到兰妃极快地从弘历身上扫过,眉头一拧,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跪到了距离弘历最远的角落里。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安陵容垂下了眼眸。 虽然兰妃深居简出,但据底下的人来报,她好似对身材高大的男子有着天然的畏惧。 前几回到寿康宫送补品之时,都站得离侍卫远远的来避嫌。 兰妃的变化是从二郎庙礼佛的那回后发生的,当初那趟礼佛之行是否发生了什么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难不成乌雅?婉莹的死另有缘由? 太后?十四王爷?莹嫔? 电石火光之间,安陵容想到了后宫流传的一则秘闻。 太后当年听说先帝爷传位于皇上,怒极之下以头撞柱来阻止皇上继位。 她为了十四王爷连命都不要,那让皇上的妃子伺候十四爷......来混淆皇上的血脉也不出奇。 安陵容直直地盯着摆放在正殿的梓宫,难怪这两天她总觉得皇上对太后的死没那么伤心,甚至好像还松了一口气。 太后为了十四王爷可真是挖空了心思! 安陵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皇上是不是太后的仇人之子? 可转念想到乌雅氏一族在宫中经营多年,怎么会允许阿哥的血脉被混淆。 安陵容有安比槐那样的一个父亲,对皇上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 不过想到她母亲林氏就是因心疼安比槐才过得那样悲惨,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将对皇上升起的一丝同情从心里驱除的干干净净。 “请华贵妃率领六宫众人、阿哥和公主恭送太后!” 太监的唱喝声让安陵容回神,她连忙用帕子轻轻地从脸上拂过。 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人眼泪直冒,也不止她一个人借着外物来哭灵。 这不伤人的无味粉末是卫临昨日送到永寿宫的。 安陵容想着华贵妃不信任太医院的太医,就命人给她送去了一些。 她放了一小撮儿粉末就能感受到卫临医术的精湛。 当身侧的华贵妃脸上的泪珠如珍珠般接连滑落时,安陵容默默地提高了哭灵的声音,尽量不让华贵妃显得太过突出。 前头的两位贵妃娘娘都在卖力的哭灵,祺贵人与何贵人自然不想落后。 正殿内的“呜呜”哭声传到外头,众大臣和女眷大受震动。 后面轮到他们哭灵时,一个赛一个的用力。 在后殿休息的安陵容听说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福晋哭晕过去后,默默地看了一眼华贵妃。 她们俩没起一个好头,后面轮到的哭丧人不得不拼尽全力来表现出对太后老人家薨逝的悲伤。 安陵容心有歉疚,她斟酌着开口。 “华贵妃姐姐,老福晋已逾古稀之年,咱们去瞧瞧吧。” 先帝爷长寿,他对上了年纪的宗亲有优待,皇上登基后也善待那些安分守己的宗亲。 老福晋因守灵昏厥,华贵妃作为代掌封印之人确实该前往探望。 她点了点头,对着敬妃吩咐。 “本宫与淑贵妃去去就回,这屋里就交给你了。” 在场的这些人里,华贵妃和安陵容也只对老好人敬妃放心一些。 “贵妃娘娘请放心,臣妾定会好生看过阿哥与公主。” 两人前脚一出门,敬妃就将弘瞻和安乐四人拢在身旁,不错眼地盯着他们和弘暇。 乌拉那拉?素兰瞧着敬妃护犊子的行为心里一梗,那一群里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傻乎乎的护那么紧做什么。 她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心里更是堵得慌。 “敬妃姐姐,屋里闷热,妹妹出去走走,稍后就回。” 敬妃是个和气人,她温声盯着。 “兰妃妹妹尽管去,外头路滑,妹妹注意脚下。” 乌拉那拉?素兰点了点头,匆匆的出了偏殿。 紧跟在她后头的春桃将白狐斗篷给自家主子披上,她低声询问。 “娘娘,咱们去哪里转转?” “去慈宁宫花园看看吧。” 前殿有宗亲、大臣和家眷,后殿有皇上坐镇,都不是能透气的地方。 兰妃果断地选择了离得较近的慈宁宫花园。 第325章 小花园相救 雪后的慈宁宫小花园一片洁白,刚踏过门的兰妃瞧着眼前的一片美景,不禁红了眼眶。 曾经她也是一个洁白无瑕的姑娘,但这一切美好都被太后无情地摧毁了。 兰妃默默地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开口。 “春桃,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守在入口这里。若是有人前来,记得提醒本宫。” “奴婢明白,主子您尽管去吧。” 春桃是兰妃带进宫的贴身丫鬟,跟随了主子多年,她早已察觉到主子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旁敲侧击过,但主子瞒得紧,甚至连柳嬷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柳嬷嬷还奉格格的命给她做了好几身鲜亮的衣裳,这让帮不上忙的春桃更是愧疚不已。 如今主子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散散心,她自然要守好慈宁宫小花园的入口。 只不过兢兢业业守门的春桃不知道的是慈宁宫小花园不止一个入口。 兰妃漫无目的随意走动,她吸着冰凉的空气,心里好受了不少。 无意间瞧见假山中间有一个六尺有余的雪人,她愣在了当场。 曾经她与乌雅?婉莹也一起堆过一个差不多高的雪人,那时的她们围炉赏雪,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素兰姐姐,婉莹想嫁一个向阿玛一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呢?” “我啊?我想像果郡王一样走遍大江南北,踏遍千山万水,看尽长河落日。” “姐姐,我听额娘说,只有走商的人才会天南海北的跑,家族不会允许你嫁这样的一个人的。” “不过额娘还说过,舅舅家的二表哥从小就嚷嚷着要出去闯荡,正适合姐姐,妹妹就当上一回红娘。” “......” 回忆起这些往事,素兰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她辜负了那个炙热如火般的洒脱男子。 婉莹虽没将她与外男私相授受之事公之于众,但却也因此恨上了她。 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她终究是对不起婉莹。 素兰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上前细看假山中的雪人。 没有注意到脚下路况的她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朝着一块大石头上摔去,一股大力从腰间袭来,她转了个圈后被人稳稳地搂在了怀里。 素兰才站稳,腰间的手便立刻松开了。 “儿臣弘历见过兰额娘。” 误以为是前朝大臣的素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四阿哥,方才多谢四阿哥相救,本宫感激不尽。” “兰额娘太客气了。儿臣情急之下冒犯了您,还请兰额娘见谅。” 弘历恭恭敬敬的请罪。 习武的弘历身子修长,眼眸含笑的他与二郎庙那晚遇见的恶人有几分相似。 兰妃骇得眼睛一缩,脚下倒退了好几步。 “四阿哥哪里的话,若非你相救,本宫恐怕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本宫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素兰语速极快的说完这几句话,就朝着来路返回。 徒留脸色一片铁青的弘历站在原地。 他一听闻兰妃主仆说要到慈宁宫小花园里走走,就顾不得膝盖上的伤痛,急匆匆的绕路从另外一个门处进来。 李玉按照兰妃行进的路线,在雪下埋了不少小石子。 他在兰妃摔倒之时跳出来救人。 按理说知书达理的兰妃应该将他视为救命恩人,可不知道哪里不对,弘历从兰妃的举止中瞧出了她对自己的避如蛇蝎。 “李玉,你让余莺儿打听一下这兰妃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弘历不甘心错过这么一个结识的好机会。 兰妃喜怒形于色,这样的人更好掌控。 弘历在李玉走后,三两步冲到假山里头,将高大的雪人推倒。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他的笑话,即使是个死物也不行。 另一边守在门口的春桃远远瞧见主子过来,小跑着迎上去。 “主子,奴婢瞧着您脸色不太对,可是碰上了什么事?” “本宫方才差点儿摔倒,是四阿哥救了本宫。待守灵完毕,你替本宫送些东西到阿哥所,以示感谢。” 兰妃没有瞒着,慈宁宫小花园有好几个入口,难免有人看见。 她大大方方的谢恩正说明了心中无愧。 不过方才她的头靠在四阿哥怀里时,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那对恶劣的母子俩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兰妃看向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的春桃,脑海中闪过柳嬷嬷说的话。 或许她真该如柳嬷嬷所说,抬一个自己人伺候皇上,待孩子降生后就抱养在膝下。 “春桃,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素兰冷不丁的开口。 春桃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坚定地回复。 “格格,奴婢是家生子,打小爹娘就告诉奴婢要好生伺候您。” “奴婢入宫时就决定这辈子都要跟着您。” “春桃,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你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素兰不想强求事事以她为先的贴身丫鬟,她又继续追问。 “格格,奴婢五岁时被夫人挑到您身旁伺候,打那时起,奴婢就注定是您的人。” “奴婢读书不多,但却明白知恩图报这个道理。” 春桃八岁那年出了水痘,被老眼昏花的府医误诊为天花。 若非小姐坚持让夫人再请医者过来检查,她怕是早就被老夫人下令扔到了乱葬岗等死。 素兰明白春桃话里的意思,她轻叹了一声。 额娘让她带相貌出众的春桃入宫想必也存了那样的想法。 春桃的父母是府里的家生子,生死都掌握在主家的手上。 只要乌那拉氏还存在一天,春桃就不敢背叛她。 守灵结束,兰妃等两位贵妃一出门,就紧随其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弘历。 夜间由宗亲里的男丁轮流守灵,弘历等待接班之人时,六宫之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弘历,咱们同住阿哥所,十七叔与你一道回去。” 不拘小节的果郡王搂着他就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都是果郡王的叭叭声,弘历只偶尔附和几句。 第326章 两份礼物 “弘历,十七叔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兄一向对膝下的孩子宽容。你这两天的表现都被他看在眼里,待你成年后,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果郡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弘历的肩膀。 “其它弟弟有的东西,你也不会少。” 弘历拱了拱手道谢。 “多谢十七叔告知。” “十七叔,小侄住的地方就在眼前,您进去喝杯茶吧?” 果郡王开府前一直住在宫里,且皇阿玛极为疼爱这个幼弟。 年前听闻皇阿玛病重,弘历曾上书请求入宫侍疾,却遭到了拒绝。 好不容易十七叔主动提起了皇阿玛,弘历说什么也得拉着他再说会儿话。 “那十七叔就却之不恭了。” 果郡王率先踏入了弘历分得的院子。 “你这院落比十七叔的宽敞,行走在其中心境都不一样。” 弘历脚步一顿,这是在嘲讽他的院落空旷吗? 他忍着心中的不适羡慕地说。 “十七叔,侄儿早就听闻您的院子里尽是奇山异草,连皇阿玛都时常造访。” “那是我年幼时不懂事,拉着哥哥们布置的。皇兄素来友善兄弟,在我出宫后还命人看顾。” 果郡王笑着解释,话语中满是怀念。 “幼时待在四四方方的宫里觉得拘束,可出宫开府后又怀念起从前的日子。” “现在想想还是当小孩子的时候好啊。” 弘历笑笑没说话。 他可从不怀念过去的生活。 十七叔是先帝爷晚年纳的宠妃所生,一出生就得到了先帝爷的宠爱。 他这样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怎能体会到额娘早逝又被皇阿玛厌弃的艰难生活。 果郡王好像很少与同龄人谈心,他拉着弘历说了不少从前在宫中的经历。 “弘历,明日还要守灵,十七叔就不叨扰你了。” 果郡王潇洒地披着狐裘而去,留下弘历一人五味杂陈。 十七叔所描述的生活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的。 他一个郡王尚且过得这么令人羡慕,那坐拥天下的皇阿玛所能享受的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李玉,让余莺儿来见本阿哥!” 钦天监算出太后的守灵要持续一个月左右,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要尽快与兰妃那边打好关系,最好让她主动提出记名之事。 “奴才这就去。” 李玉躬身应下。 主子爷可真看重他,李玉入宫没两天,但从其它小太监那里听闻皇上也是叫苏总管的全名。 感动不已的他小跑着去喊人,这时“砰砰砰”地敲门声响起。 小间里的余莺儿听到动静赶忙提醒。 “小李子,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应声啊。” 余莺儿则站在屋檐下等候,若是有宫里的主子来访,她得尽快去泡茶。 四阿哥习惯了用老人,内务府派来伺候的人只在白日里过来帮忙扫洒,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她和李玉忙活着。 李玉早就习惯了余莺儿的使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一打开门,发现门外正是兰妃娘娘身旁的大宫女春桃。 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询问。 “姑娘,这是四阿哥的住所,您过来可是有事?” “小公公,我是太极殿兰妃娘娘跟前伺候的春桃。今日四阿哥帮了我家主子一个大忙,这不主子一回宫就让奴婢赶紧过来送谢礼。” 春桃边说着,边让人将箱笼和袋子抬进来。 “春桃姑娘,我家主子就在里头,奴才这就去报信。” 四阿哥听闻太极殿来了人,心中一喜。 他端坐在榻上,等着来人。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 春桃行完礼后,又将方才对着李玉的说辞说了一遍。 “四阿哥,宫门即将落锁,奴婢就先告辞了。” 眼看着对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弘历笑着让李玉送人。 随后他紧紧地盯着放在大厅里的箱笼和袋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余莺儿,你看看太极殿那边都送来了些什么?” 兰妃大张旗鼓地将谢礼送过来,摆明了是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余莺儿清点完后,低声禀报。 “主子,太极殿送来了老参一根、六安茶两斤、燕窝十盏、点心十盒、鲜果一匣子、红箩炭和黑炭各五十斤。” “兰妃娘娘真是有心了。你将这些东西登记在册吧。” 大厅里的东西都是规规矩矩的贵重谢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弘里眼中一片晦暗不明。 兰妃是后宫里最合适收养他的人,他是不会放弃的。 不过弘历也现在心里琢磨起其它膝下没有孩子的妃嫔来。 他将后宫的妃嫔再扒拉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个人貌似比较合适。 只是想到她守灵之时的愚蠢样子,弘历就决定明日再和兰妃接触接触。 兰额娘对他嘘寒问暖,他正好趁机谢恩。 小半个时辰后,李玉又进来禀报。 “主子,果郡王派了晋侍卫过来送东西。” “快请晋侍卫进来喝茶。” 弘历从健谈的果郡王话语中提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人暂时值得结交。 “回主子,晋侍卫说不打扰您休息,放下东西就走了。” “好,本阿哥知道了,明日再向十七叔致谢。你让余莺儿将东西登记在册,收入库房吧。” 一刻钟后,弘历得知果郡王命人送来的是茶叶和黑炭后,脸色一沉。 十七叔是嫌弃他这里的东西不好,才来施舍他的吗? 弘历梳洗之后,将余莺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莺儿,你从前在何处当值?可有交好的姐妹?” 余莺儿眼珠子一转,温声回复。 “回主子,奴婢从前运道不太好,守着一个空闲的园子,几乎没有主子过来。” “现在那园子里守着的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和两名小太监,奴婢说得上话的小姐妹如今在另外一个大园子里守着,她说偶尔有主子过去,能得一些赏赐。她攒着银子准备到年龄就出宫呢。” “莺儿三生有幸才得以遇上主子......” “好了,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弘历烦躁地打断了余莺儿的话,他有些后悔收用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宫女。 听出主子不耐烦的余莺儿将靠在他胸膛上的脑袋往后挪了挪。 第327章 皇上的警告 四阿哥自从入宫后,身上的谦逊逐渐慢慢消失,她是否太过天真,竟将此人视为依靠? 余莺儿怕被枕边人听见声音,紧紧地捂住了嘴。 次日天未亮,她便悄然起身,拦住了正欲出门的李玉。 “你白日里还要伺候主子,快回去歇着,今日还是我去领早膳吧。” “那就有劳余娘子了。” 晨间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李玉乐得这个时候不出门。 宫里的奴才看不起外来的人,余娘子再怎么说也在宫里当过值,一开口就能比他唬人。 排队领取早膳时,余莺儿和人聊天,不经意间透露了昨日皇上派苏公公给四阿哥送了一盒子上好的膏药。 还说兰妃娘娘与果郡王给四阿哥送了赏。 弘历对今天的早膳感到格外满意,随手扔了五两银子给余莺儿。 “爷听李玉说了,你天未亮就去膳房等着。” “外头天寒地冻的,以后别那么早出去。” “奴婢多谢主子关怀,只是奴婢想让您吃上合胃口的饭菜。” 余莺儿笑着婉拒。 膳房那边的膳食都是有数量的,去晚了就没得选择。 最重要的是永寿宫的宝鸽姑娘每日都早早的去膳房挑选食材,她若是去晚了,就碰不上人。 弘历感念余莺儿的忠心,临走前握着她的手细心叮嘱。 “爷午膳在寿康宫那边用,你自己找个时间补觉。” “奴婢晓得,主子爷您快出发吧。” 余莺儿恭敬地将人送走后,把刚得来的赏赐放入了藏在胸口的小荷包里。 只有能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她入宫才三日,就有些想念畅春园里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余莺儿阴着脸收拾好寝宫,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让四阿哥再也升不起任何的野心。 此时毫不知情的弘历正在向果郡王道谢。 “小侄多谢十七叔的关怀。” “举手之劳而已。内务府忙着操持太后的葬礼,难免对你那边有所疏忽,我作为叔叔理应照顾你。” 果郡王满脸慈爱地看着弘历,随即又心疼地劝道。 “皇兄既要在草庐里守孝,又要操劳国事,辛苦得很。你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可直接同十七叔说。” “多谢十七叔挂念,弘历那儿一切都好。” 他有一瞬间觉得皇阿玛是不是因着十七叔特别傻才会疼爱此人。 但一想到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皇阿玛的看顾,弘历闷不吭声地加快了步伐。 果郡王看着疾步前行的侄子,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未经事的少年果然想法简单。 幸好他还有额娘教导,否则为人处事估计和弘历差不多。 “阿晋,你找机会和李玉说说话,看看弘历那边还缺什么,你再及时送过去。” “奴才遵命。” 阿晋在心里默默感慨主子的心善。 四阿哥明知道隔壁住的是主子爷,还端着架子不肯上门拜访长辈。 这样的人能被主子爷看上简直是他的福气。 眼下一片黑青的兰妃无意中扫到宫道上出现的四阿哥时,急忙跨了一大步进入寿康宫。 直到跪在敬妃身旁,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昨晚入睡后,她又梦到了在二郎庙所发生的一切。 她在梦里奋力抵抗,醒来之后崩溃地抱着柳嬷嬷大哭。 不知内情的柳嬷嬷还以为她太过思念太后才失了态,安慰了她好半晌。 最后还是在春桃的陪伴中重新入睡。 兰妃怕晚上再做噩梦,老老实实的跟随着众人的步伐,不敢让自己落单。 再次踏出寿康宫的大门,她低声朝着春桃说。 “外头起风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主子,咱们......” “弘历给兰额娘请安,多谢兰额娘的赏赐。” 突兀的温润男声打断了春桃的回话。 “赏赐?老四,兰妃赏赐了你什么?” 听闻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兰妃连忙转身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参见皇阿玛!” 弘历笑着接话,“皇阿玛,兰额娘关怀后辈,给儿子送了人参、燕窝、点心、鲜果、茶叶和木炭。” “回皇上,臣妾昨日在慈宁宫小花园得了四阿哥相助才免于遭受撞石之苦。特命人送去小小礼物以示感谢。” 兰妃柔柔的回复。 若是再任由四阿哥说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误导人的话。 皇上见她消瘦了不少,沉声劝说。 “兰妃,你做得很好。外头冷得很,你赶快回宫吧。” 他没等兰妃回话,就对着四阿哥说。 “你跟朕来一趟!” “儿臣遵命。” 弘历乖巧地跟在皇上身后。 走在前面的皇上心里一片复杂,畅春园的大儒说此子是个好学又聪慧的。 只是可惜他不该投生在一个洗脚婢的肚子里,还毁了脸。 行至草庐附近,皇上抬头看向黑沉的天空。 “前朝政务繁忙,你往后就住在草庐替朕给太后守孝吧。” “待守孝完毕,朕会封你为固山贝子。” 弘历一听皇上这么说,心里一阵慌乱。 固山贝子是皇上对他的补偿,也就是说他到了时间后就得离开皇宫。 “皇阿玛,儿臣想留在您身边尽孝。” “老四,近两年朕会在京城里给你留个宅子,到逢年过节你也能入宫。” 皇上话毕,指了指一旁的苏培盛。 “你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和苏培盛说。” 目送皇上消失在黑暗中,弘历跄踉跄地步入了草庐。 他将自己埋入厚实的小床上,久久没有发话。 苏培盛见状,对着守在门口的李玉说道。 “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四阿哥,你有空多劝劝。” 这位爷只要悬崖勒马,老老实实的当好他的固山贝子,往后新帝上任,自会善待他。 只不过瞧着四阿哥失魂落魄的样子,苏培盛觉得他不一定能想清楚。 皇上昨夜得知四阿哥匆匆赶到小花园堵兰妃的消息时,脸色黑得可怕。 这不特意找了个人少的时机来警告他,竟然亲自碰到四阿哥来堵人。 幸好兰妃是个守规矩的,不然今日肯定也少不了一顿难堪。 第328章 她一直在怪我 苏培盛在草庐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便低声对着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李玉提醒。 “草庐这边的膳食都有人送,你跑一趟阿哥所,将四阿哥惯用的东西取来。” 依照主子爷的行事,大有让四阿哥远离其它的人的意思。 主子爷心软,想借着四阿哥替他守孝的名头给予赏赐。 若是四阿哥吃得了这个苦,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那是少不了的。 “多谢总管大人提点,小的这就去一趟阿哥所,这里......” 李玉话说一半,眼巴巴地看着苏培盛。 “你且宽心吧,在你回来之前,杂家会一直在这里守着。” 苏培盛挥了挥手,示意李玉快去快回。 “小夏子,你到御膳房取一份热粥和几个糖饼子过来。” 张太医闲聊时曾无意中提过,温热的粥和甜甜的膳食能让人心情好转。 但愿四阿哥用过宵夜后,能明白主子的一片苦心。 苏培盛打小就跟随在主子身旁,对他知之甚深。 方才主子爷的态度已非常明显,草庐里的那位注定与大位无缘。 先帝爷长寿,主子爷登基时差不多就快到了知天命之年。 这几年里前朝后宫都不安稳,苏培盛眼神一沉。 他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如同过继出去的三阿哥那样的人来戳主子爷的心窝子。 只有主子爷长久的活着,他的晚年才有着落。 野心勃勃的四阿哥盯上了大家族出身的兰妃,也让苏培盛注意到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主子爷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前朝早晚都会将储君之事提到明面上来。 七阿哥出生时伤了脑子,反应慢,可直接排除在外。 淑贵妃膝下的六阿哥稳重好学,八阿哥活泼机灵。 若是皇上膝下再无所出,那淑贵妃娘娘极有可能就是最大的赢家。 想通关窍的苏培盛决定把永寿宫在他心里的地位再往上提一提。 心里有了偏向的苏培盛再看四阿哥就有些不一样了,他后悔自己方才的多事。 等李玉一回来,苏培盛就朝着草庐行了一礼。 “四阿哥,老奴还要去伺候皇上,就先行告辞了。” “你若是有需要,派人知会一声就成。” 他的话刚落,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弘历多谢苏公公好意。李玉,你替本阿哥送苏公公一程。” “四阿哥,您这里还需要人帮忙。老奴带了灯笼,看得见回去的路。” 苏培盛连忙拒绝。 他一个奴才怎敢让四阿哥派人送回去? 这若是被心情不佳的皇上看到,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苏培盛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草庐,拎着灯笼就溜了。 弘历从李玉的口中得知苏培盛走远,厉声喝道。 “余莺儿,跪下!” 若不是这个贱婢非要他对苏培盛的话给予回应,他也不会遭到被拒绝的难堪。 “本阿哥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余莺儿额头触地,有理有据的回道。 “主子,奴婢无意中听人说过,苏培盛在养心殿内有居所,由此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 “苏培盛打小就伺候皇上,说他是皇上的耳目也不为过。” “若是他心胸狭窄,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奴婢担心皇上会对您产生不好的看法。” “奴婢......” 弘历闻言,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 “你起来吧,将你所听到的与皇阿玛和苏培盛有关的一切都说与本阿哥听。” 他还是不甘心啊! 一个小小的固山贝子怎能抵消他这些年所受的苦! 余莺儿一边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边将温热的茶盏递到四阿哥面前。 弘历主仆俩在草庐里说话,那边匆忙赶回养心殿的苏培盛接过小冬子手上的茶盏就进了正殿。 “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头也不抬起的问。 “老四那边如何?” “回皇上,四阿哥那里一切正常。奴才离开时,他的贴身小太监领来的一名宫女正在给他收拾草庐。” “奴才远远的瞧着草庐里的烛火都亮堂了许多,想必不会伤着四阿哥的眼睛。” “只是......” 苏培盛轻轻才吐出这个两个字,没有再往下说。 皇上拿着笔的手一顿,不满地瞪了一眼端着茶盏的苏培盛。 “只是什么?你这狗奴才也学会了跟爷打马虎眼了?” “请皇上息怒。您听闻四阿哥守灵伤了膝盖,便让老奴派人送了药膏过去。奴才不放心底下人办事,寻了给四阿哥瞧伤的太医过问了几句。老太医说四阿哥向他打听太医院可有舒痕的药膏子?” 苏培盛不着痕迹的给四阿哥添完堵,静静的守在一旁。 良久后,他听到了主子爷没有起伏的声音。 “苏培盛,那老太医可应下了?” “回皇上,老太医并不擅长此道。”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答应。 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人老成精,比任何人都明白。 皇上没有发话,他如何敢冒着风险给四阿哥治疗伤疤。 “朕听闻给张老夫人看病的温实初年前回了京城,他医术精湛,你找个人在弘历耳边提一嘴。” 夏刈年前传来的消息,温实初一入京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赶去了甘露寺,在凌云峰下放纸鸢。 若是温实初不识趣地给老四制了舒痕膏,他自有法子处理不听话的人。 “奴才遵命。” 苏培盛顺势应下,将茶盏放在皇上手边。 吉祥门关闭前,安陵容得知了寿康宫外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皇上对四阿哥说的话。 “固山贝子?皇上倒是挺心疼四阿哥的。” 安陵容随手抽掉插在头上的素银菊花簪。 “宝鹊,四阿哥不是什么老实人,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着。” “果郡王身边有高人,让下头的人见机行事,别把自己折了进去。” “兰妃与何贵人那里也继续盯着。”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儿子们的前途。 “奴婢明白。” 宝鹊在兰妃与何贵人身边安插了不止一个人。 虽说不能近身侍候,但在各自的主子面前有了姓名。 随着夜色变得深沉,各个宫殿的灯火渐渐熄灭。 春桃迷迷糊糊间被一声“啊”的尖叫惊醒,她连忙从脚榻上起身。 “格格,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艰难睁开眼睛的兰妃惊慌失色的扑到春桃怀里就反复念叨着。 “她怪我......她一直怪我......怪我没有......” 第329章 臣妾要告发太后秽乱宫闱 兰妃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春桃紧紧的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提议。 “主子,奴婢知道您肯定是碰上了什么难事。您若是无法处理,不若向夫人或者皇上求助。奴婢求您千万别再憋着。” “额娘帮不了我。” 兰妃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 她根本不敢将婉莹在梦中索命之事告诉任何人。 过了一会儿,红着眼眶的兰妃尴尬的从春桃的怀里退出来。 “本宫方才做了噩梦,现在好多了。” “春桃,你去将内务府送来的安神香点上。记得放轻手脚,别惊动了柳嬷嬷。” 兰妃吩咐完,紧紧的裹着被子躺下。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婉莹的惨状就浮现在脑海里。 闻着圆润醇厚的安神香,心里略微平静的兰妃完全不敢闭上眼睛。 她细细回想春桃刚才说的话。 难不成只有她将婉莹所遭遇的一切上报皇上,才能摆脱她在梦中的纠缠吗? 太后已逝,再也没有人给恶人撑腰。 若是她将此事上报,皇上会不会猜到她...... 兰妃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小人说让她以家族为重,另一个劝她让歹人遭到应有的惩罚。 皇上先前将老十四的死压着,后来弘春去了庄子上得知阿玛的死因后,也不敢太过声张。 因而深居内宅的素兰额娘根本没听说守皇陵的那位表亲去世的消息。 在宫里深居简出的兰妃自然也不知道。 脑子里持着不同意见的两个小人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 兰妃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数次,也没想出个结果,弄得她都没胃口用早膳。 安陵容扫了一眼兰妃脸上连脂粉都无法遮住的青黑,心里想着她自顾不暇,肯定没心思与弘历搅和在一起。 今日跪在门边的四阿哥显得格外沉默,脸上的沧桑足以可见他对太后老人家的孝心。 这是无聊的华贵妃小声与安陵容说的。 安陵容默默的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不过她心里却对四阿哥升起了警惕,有果郡王在一旁添油加火,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对弘瞻和弘曜出手? 银子和人手不缺的安陵容不想太过被动,她经过慈宁门时目光从端着糕点的余莺儿身上扫过。 “奴婢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吧。” 安陵容和善的开口。 随即脚下不停的朝着永寿宫那边赶过去。 余莺儿能主动过来请安,就说明她有所求。 这样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力气。 只可惜余莺儿住在阿哥所,不方便将人召到眼前。 安陵容用过糕点后,将宝鸽喊到跟前。 “本宫瞧着余莺儿似乎有话想说,你找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 “若是不太过分地请求,能帮就帮。” 余莺儿瞧着比在宫里当差时清减了不少,兴许过得不是很顺心吧。 安陵容对四阿哥了解不深,但却明白他对与生母一样出身的宫人肯定心存芥蒂。 “奴婢明白。” 宝鸽虽看不上一心攀附四阿哥的余莺儿,但从不会反对主子的决定。 隔日安陵容正在梳洗,小林子匆匆来报。 “主子,太极殿的兰妃娘娘带着大宫女春桃过了吉祥门,跪在养心殿外求见皇上。”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对兰妃求见之事有了些许的猜测。 在养心殿处理奏折的皇上疑惑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不解的询问。 “兰妃,你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回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请您屏退左右。” 脊背挺的笔直的兰妃红着眼睛请求。 皇上深深地看了几眼清减了一大圈儿的乌拉那拉?素兰,沉着脸吩咐。 “苏培盛,你领着其它人出去吧。” “奴才遵旨。” 苏培盛瞧着兰妃满脸憔悴的样子,就明白她所说的事情肯定不小。 踏出大殿后,苏培盛很体贴的将厚帘子放下,把守在门两边的小太监赶到一旁。 正当他抬脚想要离远点时,隐约听到了一句要命的话。 “臣妾要告发太后秽乱宫闱!” 苏培盛听得头皮发麻,赶紧加快了步伐。 他娘的! 这是他能听的吗? 兰妃娘娘是不是疯了? 苏培盛发愁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老伙计可能又要遭殃了。 兰妃喊出的话让皇上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难不成太后珠胎暗结之事暴露了? 不过皇上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眯着眼睛厉声询问。 “兰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回皇上,臣妾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兰妃抬起头直视龙颜,一字一顿的发誓。 “若是臣妾所言为虚,将骨暴而死,无法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皇上,臣妾这里有一封莹嫔留下的遗书,您看过后就差不多能明白臣妾所说的话了。” 她起身将信呈上去。 兰妃曾经与莹嫔交好,对她的笔迹很熟悉。 这封带着疯狂的控诉信是她回宫后连夜仿写的,足够以假乱真。 皇上一目十行的扫过,气得直打哆嗦,他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简直是岂有此理!如此荒唐之事......” 太后竟然打着替他求子的借口带着两位侄女出宫,召来庶人允禵行不轨之事。 乌雅?婉莹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荒唐母子二人的控诉。 “皇上,婉莹并非遭了歹人的毒手,她是自缢而亡的,求皇上给她做主。” “臣妾身旁有太后派过去的嬷嬷盯着,一举一动都在寿康宫的监视之下,不得已才装病不出。” “现如今才找到机会替婉莹妹妹申冤。” 兰妃将藏在心底的话半真半假的说完,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第330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还在皇上有所反应前,迅速地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臣妾这里还有太后几年来从内务府和前朝各处贪墨银子的详细记录,用来佐证婉莹妹妹所言非虚。” 控诉信中大胆地揭露了太后的阴谋,她企图通过混淆皇上的血脉,以达到让她宠爱的儿子上位的目的。 兰妃跪在养心殿前求见皇上的时候,就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无论是为了乌雅?婉莹,还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揭露那对恶毒母子俩的险恶用心。 皇上起身,接过她手上的小册子,翻开了首页,上面清晰的记录着: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膳房奉上孝敬银二十万两”。 先帝爷在同年十一月十三日驾崩于畅春园,他于同月十七日登基。 太后一边对他登基产生强烈的不满,还不忘从内务府中捞取油水。 膳房还是只是内务府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部门,皇上又接着往后翻看。 发现七司(广储司、会计司、掌仪司、都虞司、慎刑司、营造司、庆丰司)和三院(上驷院、武备院、奉宸院)以及敬事房、御药房和造办处等机构逢年过节和圣寿之时都纷纷给寿康宫献礼,每次送的银子都是上万两起步。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前朝的官员,送上的孝敬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年俸禄。 呼吸急促的皇上将抽屉里的玉算盘掏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起。 听到声音的兰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当今皇上以身作则,践行节俭,且对贪污受贿深恶痛绝。 这一本小册子既是她送恶人上路的催命符,也是用来自保的。 只要皇上急了,作恶的人绝对讨不了好。 约莫一刻钟左右,皇上放下了还有一小半没翻看过的小册子。 当初他继位之时国库存银有两千七百一十六万两,而太后这几年间得来孝敬里的一部分已经远远超过国库存银的数量。 太后一薨逝,他就命人将寿康宫搜了个底朝天,根本没见到这些银子的影子。 依照太后对那个畜生的偏爱,这银子的去处显而易见。 内务府有银子孝敬太后,也说明那里贪腐严重。 一群家奴竟然中饱私囊了这么多银子,亏得他为了大臣的俸禄、赈灾救济银和军费等开支来节衣缩食。 那群狗奴才是不是在背地里看他笑话? 一个主子过得连奴才都不如! 他每日处理朝政超过十个时辰,这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越想越气,嗓子一痒,口中出现了血腥味儿。 他趁着兰妃低头,拿着帕子快速地在嘴边一抹,随手塞在一旁的屉子里。 皇上锐利如刀般的眼神扫向大殿正中央,冷厉的问道。 “兰妃!你可知献上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后果?” “你就不怕朕......” 兰妃明白皇上的未尽之语,清明的双眼直视回去。 “皇上您是位明君,臣妾不怕。” 她赌皇上是个讲理的。 皇上苦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这封遗书可有第三人知晓?” 事关皇家颜面,他还是问清楚的好。 皇上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乌拉那拉?素兰身上扫过,她回宫后就病了,这个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会不会与禽兽不如的老十四有关? 他扫到手边的小册子,强行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现在就算得知了真相又能如何? 看在兰妃坦诚的份上,皇上愿意把她当个闲人养着。 “回皇上,此事只有臣妾一人知晓,小册子也是臣妾亲自从太后那里得来的。” 兰妃如实回复。 她没错过皇上打量的目光,若是天威难测,她愿意承受皇上所有的怒火,只求别连累了家中的阿玛与额娘。 皇上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咸不淡地丢出了一句话。 “最近传来的消息,给先帝守灵的那位没了。” “太后得知他病逝的噩耗,这才悲伤过度,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兰妃闻言,拼命压住有自己想法的嘴角。 在心里连说了三个“好”,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兰妃,朕已追封莹嫔为妃,遗书之事便不可对外明说,你可明白?” “皇上,臣妾都明白。” 她本意是为了让羞辱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将莹嫔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兰妃也从皇上的话中听出了其它的意思,不希望她往后再掺和这些事情。 皇上将遗书和小册子收到屉子里,脑子里略过很多想法。 最终他选了一个最温和的法子。 “朕听闻你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想将温宜记在你的名下教养,你意下如何?”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兰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膝下有了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着落。 幸好她没莽撞的将春桃献给皇上。 不过一想到背着她给家族传消息的吕嬷嬷,兰妃眼中闪过一道戾气。 “皇上,臣妾身边都是安分守己之人,只是太后派了一位吕嬷嬷在太极殿伺候,此人......” 是太后光明正大派到她身边的。 她处理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朕自会处理。你若是没事的话,快去守灵吧。” 惦记着内务府烂摊子的皇上出声赶人。 “臣妾告退。” 苏培盛见兰妃脚步轻快的出了养心门,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才靠近大门,就听到主子爷的怒吼。 “苏培盛!你给朕滚进来!” 苏培盛连滚带爬的跪在皇上面前,他诚惶诚恐地行了个大礼。 “启禀皇上,奴才滚进来了。” “朕记得各宫主子的份例都是有规定的,内务府向来按照这个进行采买,你将朕的份例报来听听?” 苏培盛心里一咯噔,主子爷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他不知道主子爷想知道什么,将记忆中的份例背了出来。 “皇上,您的每日份例中有新精粳米二升、黄老米......猪肉十二斤、鸡鸭各两只、羊......白面五斤......白糖二斤一两五钱、蜂蜜八两......鸡子(鸡蛋)二十个......醋五两、青酱二两......” 眼看着苏培盛还要往下报,皇上不耐烦的出声打断。 “行了,别报了。” “你想法子不动声色的将内务府采买的记录薄给朕弄过来,要尽快!” “朕事先声明,这次差事若是办砸了,你就提头来见!” 苏培盛从皇上杀气四溢的话中听出了他要对内务府下手的想法。 不管内务府孝敬了多少银子,都没自个儿的老命重要。 苏培盛连忙磕头应下。 第331章 以血为引 大殿门口的厚门帘子停止晃动后,忍不住的皇上又用帕子擦了一把嘴。 他朝着身后的帘子挥了挥手。 “夏刈,派人跟着苏培盛,若他有异动,就地处决。” “你再派一批人出去记录京城的物价......” 皇上想到京城物品种类的繁多,又补充道。 “先查朕份例中那些东西的物价吧。” “还有给副统领传个消息,让他把庶人允禵的庄子抄了,将所有的财物登记造册。” 他一想到太后的偏心,就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不是先帝爷亲封的皇后,按照严格的礼法来说,她不具备葬入景陵的资格。 这事他还得再想个由头,省得言官说他不孝。 皇上亲手给太后摆放贡品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孝庄文皇后临终前再三叮嘱皇阿玛不与太宗合葬,皇阿玛将她老人家安葬在世宗的孝陵附近。 她老人家算是开启了帝后不合葬的先河。 若是太后的临终遗愿是想离着子孙更近一些,拒绝与先帝爷合葬,百官也不能说什么。 皇上从寿康宫回去后,就召来钦天监,让他们给太后重选陵墓。 又接着处理了一个多时辰政务的他终于没扛住,晕倒在案桌上。 “华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皇上对太后的薨逝深感悲痛,今日处理政务时忧伤过度晕了过去。” 小夏子匆匆来到寿康宫的后殿禀报。 “苏总管正在前头伺候皇上,让奴才前来知会一声。” 安陵容与华贵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就做好了安排。 华贵妃脸上连忙露出焦急之色,“淑贵妃,寿康宫这里离不了人,劳烦你走一趟养心殿。” 小夏子都说皇上因太后薨逝而晕倒。 她们俩总得留一个人守在寿康宫这边。 “好,本宫这就去给皇上侍疾。若有什么消息,会派人通知你。” 安陵容应下后,将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人推到了敬妃的身旁。 她只点了一名二等宫女随行,让跟来的其它人好生照看小主子。 待她赶到养心殿,张五味正好从寝宫里出来。 安陵容焦急地询问。 “张太医,皇上现在如何了?” “回淑贵妃娘娘,皇上受到刺激吐血昏迷,微臣已施针来疏通经络、活血化瘀,再配上汤药汁子,应该能很快醒过来。” 张五味一咬牙,又继续说。 “娘娘,皇上勤于政事,睡眠时辰远远少于普通人。虽说有名贵的药材调理身体,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还请娘娘劝皇上多歇息。” 这样的话他从前也和皇上说过,看上去没起任何作用。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受宠的淑贵妃娘娘身上。 至于苏培盛那个狗东西,在皇上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安陵容毫不犹豫地应下。 “本宫知道了,会尽力劝说皇上。” “张太医,你快去煎药吧。” 太后才薨逝,皇上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她不是第一回来皇上的寝宫,这次与上回一样,双眼紧闭的皇上照旧躺在床上。 隐约听到耳边传来的小呼噜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凑近一些,发现声音确实来自躺在床上的人。 安陵容无声的招了招手,将苏培盛唤到跟前。 “苏公公,皇上昨夜几时睡下?今早几时起身?” “回贵妃娘娘,皇上昨夜亥时末就寝,今晨寅时初起身。” 苏培盛红着眼睛回复。 主子爷肯定是被内务府的那帮酒囊饭袋之人气到了,才昏迷不醒的。 他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帮着主子爷肃清内务府的那帮蛀虫。 “苏公公,张太医说皇上此次昏迷也与歇息不足有关,还望你同本宫一起规劝皇上多多歇息。” 安陵容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苏培盛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您折煞老奴了。规劝皇上好生歇息本就是奴才该做之事,您何须如此客气。” 安陵容瞧着嘴唇发白的苏培盛,温声劝道。 “苏公公,你快起来吧。本宫瞧着你面色疲惫,皇上还需要你好生照顾,你趁着空闲时也请张太医给瞧瞧吧。” “多谢娘娘关怀,老奴还撑得住。” 感受到安陵容是真的为他着想的苏培盛又躬身行礼。 他出去后就命人搬来了铺着虎皮的贵妃椅,放在床边供安陵容歇脚。 坐在贵妃椅上的安陵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发现他不仅头上出现了白发,眼角还增添了几道皱纹。 卫临私下和她说过一件事,皇上看上去不像是长寿之人。 太后和十四王爷所做的龌龊事被兰妃揭发,皇上肯定会大受打击。 弘瞻还小,皇上绝对不能出事。 安陵容凝重的目光从手上划过,在心里下了某个决定。 当张五味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子送来时,安陵容拦着了他。 “张太医,皇上的帕子上有血迹,本宫听人说血亏之人若是服下用血做药引子的汤药能补元气,可是有这个说法?” “贵妃娘娘,微臣在杂书上见过这种说法,但杂书上大多以讹传讹,不太确定这是否有效。” 张五味不能一口否定,只得委婉地劝说。 安陵容扫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眼的皇上,直接下命令。 “本宫的身子骨儿一向不错,就用我的血来做药引子吧。” 张五味和苏培盛二人阻拦未果,只得按照她的意思办。 安陵容在取完血后,又特意叮嘱。 “还请两位别将此事告知皇上。” “贵妃娘娘,您以血为引给皇上制药,没几个人能做到您这个份儿,您......” 苏培盛心里急得很,淑贵妃娘娘怎么就不想抓住这个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的机会呢? 第332章 始终将朕放在心上 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苏公公,如今皇上身体欠安,本宫不愿用此等小事来打扰他。一切以皇上的龙体安康为重,先给皇上喂药吧。” 她从张五味手中接过温热的药,与苏培盛合力之下,尽数喂到了皇上的嘴里。 药里含有她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费。 随后她取了血的左二手指被张五味包扎了起来,伤口处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子。 这一切都被房梁上蹲守着的黑衣人默默收入眼中。 小半个时辰后,苏培盛殷勤的进来请示。 “贵妃娘娘,老奴命人准备了午膳,您去用一些吧。” “皇上这里有奴才看着,您尽管放心。” 安陵容微微一笑。 “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她用膳的地方在东配殿,桌上摆着一小锅山药红枣粥、枣泥糕、如意卷、冰糖燕窝、清炒红嘴绿鹦哥和白菜烧豆腐。 兴许是知道安陵容的胃口一直很好,每一样膳食的分量都不少。 御膳房的大厨是经过严格选拔而来的,手艺比宝鸽好上不少。 安陵容动了让宝鸽去偷师的念头,不过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御膳房主要为皇上和没有小厨房的妃嫔以及阿哥与公主们提供膳食。 那里人多嘴杂,若是宝鸽在里头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不能打御厨的主意,不过往后就未必了。 安陵容在东配殿吃得正香时,龙床上的皇上眼皮颤动。 守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惊喜的呼喊着。 “主子,您终于醒过来了!” “您批阅奏折时晕倒在案桌上,可是将奴才的魂儿都快吓没了。” 才睁开眼的皇上不耐烦地打断。 “苏培盛,先噤声!快扶朕起来!” 他此前确实在处理政务,后来眼皮越来越沉,再醒来就躺在了床上。 皇上察觉一觉醒来后身子轻松了不少。 晨间咳血时的不适好似也消失了。 “朕好多了,你出去吧。” 将苏培盛赶出去后,他朝着房梁上招了招手。 “你将朕今日昏厥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回皇上,苏总管发现您昏迷,连忙请来了张太医。还派人到寿康宫给两位贵妃娘娘传递消息......熬好药后,淑贵妃娘娘主动放血给您做药引。” 暗卫不带任何起伏的将皇上昏迷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连安陵容请求苏培盛和张五味不要将以血为引之事也如实上报。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没想到淑贵妃对他的爱如此之深,竟然舍得以血为引来给他治病。 深感触动的皇上用右手盖住双眼,低声诉说着。 “《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柔则,你说容儿是不是和你一样心地善良,始终将朕放在心上?” 他说着说着,便眼眶发热。 “柔则,容儿是个好的。” 安陵容再次进来时,披着外袍的皇上正在喝山药红枣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容儿免礼,你过来坐。” 皇上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回皇上,臣妾午膳用得有些多,想站着消消食。” 安陵容笑着婉拒。 寝宫里放置着一把髹金雕龙木椅,皇上坐的正是这个。 她一介女流若是不守规矩的坐上去,将会给人留下一个致命的把柄。 安陵容很有自知之明,这椅子碰不得。 “皇上,臣妾伺候您用膳。” 她边说着,边拿起了筷子夹起皇上平时用的多的菜。 “冷天里的红嘴绿鹦哥甘甜的很,皇上您快尝尝。” 两人的午膳差不多,只是皇上这里的烧豆腐换成了甜口的杏仁豆腐。 喝了汤药汁子的皇上胃口不太好,他将安陵容夹的菜吃完后就放下了筷子。 皇上不经意间拉起安陵容的右手,指着她包裹着的手指头问。 “容儿,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随着皇上的力道往龙床那边走,柔声解释。 “回皇上,臣妾没注意划伤了手,已上过药膏了。” “你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怎还这么不小心。伤了手不能碰水,有事吩咐宫人去做就成。” “臣妾记着了。” 安陵容见皇上从龙床前面走过,这才发现他好像不是要去歇息。 被皇上牵着在大殿里转了两圈后,她才反应过来,皇上将她敷衍的借口记在了心上。 这是在陪着她消食。 皇上身子弱,安陵容等第三圈儿转完,轻轻的晃了晃皇上温热的大掌。 “皇上,咱们歇会儿吧?” 张五味说皇上身子虚,这人才醒来,安陵容怕他累着。 虽说她服用过健体丸后,血中含有少量的药效,但安陵容也不确定会不会对皇上有效。 歇晌起来就到了晚膳的时间,安陵容陪着皇上用了一顿丰盛的素宴。 她看到苏培盛在门外时不时地伸头,就识趣地起身。 “皇上,弘瞻他们还在宫里等着臣妾,臣妾先行告退。” “容儿,你快回去吧,明日过来同朕一起用早膳。” 皇上暂时不想到寿康宫,他还是在养心殿先躺几天再说。 守灵很是辛苦,他也不愿意安陵容吃这个苦。 他觉得在养心殿侍疾就很不错。 一将淑贵妃送走,苏培盛就躬着身子进来禀报。 “皇上,奴才暗中派到内务府的人发现,放采买簿的偏殿曾经走过好几次水。” 皇上眼睛一沉。 “走水?将走水的时间说给朕听听?” “回皇上,奴才发现每次走水恰好是先帝国丧与新帝登基的那段日子里。” 苏培盛说完,头都不敢抬。 皇上不用想,就明白内务府那群狗奴才的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怕新皇登基后会出现变故,走水销毁了采买簿就是最直接掩盖贪腐的法子。 皇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厉声吩咐。 “把近几年的采买簿尽快给朕拿过来。” “奴才这就去催一催。” 苏培盛领命后匆匆出门。 走到前殿的安陵容刚要踏出养心门,就与相偕而来的果郡王和四阿哥撞了个正着。 第333章 求娘娘救命 “臣允礼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儿臣弘历见过淑额娘,愿淑额娘万福金安!” “王爷和四阿哥都免礼吧。” 安陵容轻声问道。 “王爷、四阿哥,这么巧。你们也是来探望皇上的吧?” 果郡王笑着点了点头,他温润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安陵容。 “是的,听闻皇兄悲伤过度昏厥,特来探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淑贵妃娘娘。” 安陵容察觉到他放肆打量的眼神,心里闪过不喜。 这果郡王怎么瞧着像是园子养雀笼里进宫的外邦大鸟一样,见着人就将尾巴支棱开。 “二位心系皇上,本宫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安陵容朝着他们俩点了点头,脚下一转,从四阿哥身边路过。 果郡王脸上的笑容一僵,淑贵妃怎么会如此避嫌? 难不成养心门处有人守着,她才故意这样? 浣碧曾经说过淑贵妃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 肯定是入宫前被那些死板的礼仪嬷嬷教坏了。 果郡王绝对不相信是他没了魅力。 “十七叔,咱们快进去吧。” 弘历轻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侄儿从未来过养心殿,还请十七叔在前面带路。” “走!十七叔这就领着你进去。” 果郡王拍了拍弘历的肩膀,笑着介绍。 “你皇玛法年长时最喜欢在养心殿歇晌,后来皇兄登基后,就在养心殿前殿处理政务,后殿居住。” “皇兄他这几年来几乎在前殿日夜操劳,过得很是辛苦。” 弘历借着园子里的灯笼抬头看向眼前巍峨的宫殿。 月光轻轻洒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泛起了神秘的光泽,每一片瓦上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 一步一步踏在宫砖上的弘历觉得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华丽的房子。 红墙与黄色的琉璃瓦在灯笼的照耀下交相辉映,也点燃了他蠢蠢欲动的野心。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将脸上的疤痕除去。 二人入殿请安后,皇上将果郡王召到身旁的榻上坐下。 “老十七,你白日里还要守孝,来朕这里做什么?” “皇兄,臣弟得知您忧伤过度导致身子不适,心急如焚。这不一得了消息就赶过来瞧瞧您。” 果郡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弘历。 “臣弟在养心门外碰上了弘历,索性就一同进来了。” 皇上这才分了一个眼神给他,意味深长地夸奖道。 “老四是个有孝心的。” “皇兄,弘历确实有孝心。不少哭灵的宗亲和大臣都当着臣弟的面夸奖他。” 果郡王毫不吝啬地给弘历做面子。 “能得到宗亲和大臣的夸赞,说明他确实做得不错。” 皇上和果郡王聊了一会儿,就让他们二人早日回去歇息。 弘历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他一出养心门,就大步朝着慈宁门那边赶过去。 “李玉,本阿哥的膝盖还伤着,药膏子也快用完了。你明日走一趟太医院。” “暗中打探一下太医院的太医,寻一名医术精湛之人来给本阿哥看伤。” 弘历边走边吩咐。 他脸上的疤痕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在出宫前找到合适的舒痕药膏子。 “奴才遵命。” 李玉也为主子感到惋惜。 原先在畅春园的时候,风流倜傥的主子爷可是众多宫女和附近的姑娘追捧的对象。 只可惜自从主子爷伤了脸,昔日围在身旁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李玉不由得感慨起余娘子的忠心,无论主子遭遇了什么,她都不离不弃的跟在身旁。 他看了一眼正给主子爷递帕子的余莺儿,在心里惋惜她的出身。 弘历等余莺儿伺候完洗漱后,习惯性地将她往床边拉。 余莺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轻轻地抽回了手,柔声解释。 “主子,您在居在草庐中替皇上守孝,应远离女色。” 她见弘历变了脸色,又急忙解释道。 “奴婢怕歇在这里会影响其它人对主子的看法。” “今日有位小公公无意中提起,说自打太后薨逝,皇上再也没有进入后宫,也未召见其它娘娘到养心殿相伴。” 弘历想到摸黑往回赶的淑贵妃,皇阿玛确实很注重规矩。 他脸色稍霁,温声吩咐。 “你伺候本阿哥多年,从未歇息过。本阿哥这里有李玉伺候就成,你趁机在阿哥所修养几天吧。” “多谢主子厚爱,可您习惯了奴婢的伺候,不若奴婢每日晚膳后来伺候您梳洗。您歇下后,奴婢再回阿哥所。” 心中暗喜的余莺儿嘴里说着拒绝的话。 她不能表现得太高兴,不然四阿哥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余娘子,慈宁门到阿哥所有段距离。天冷时宫门上锁的早,就由奴才伺候主子爷吧。” 李玉见余莺儿这几天脸色不对,连忙抢活儿。 “你放心,奴才在主子爷身边伺候多年,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余莺儿,李玉说的没错。你这几天脸白得不像话,还是早些回阿哥所吧。” 弘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让李玉将人送出去。 远离草庐后,李玉低声劝说。 “余娘子,你放心在阿哥所休养,不用操心主子爷这里。” 临走时他将一个荷包塞到余莺儿的手里。 “这是我带入宫的一些体己银子,你若是身子不适,就找个闲散的医士给你瞧瞧,千万别忍着。” “李玉,这是你攒的养老钱,我不能要,哎......” 余莺儿的话没说完,李玉小跑着离开了。 她只好紧紧地攥着荷包,低垂着头往阿哥所走。 李玉很细心,她这几天确实没什么食欲。 余莺儿一回到阿哥所,就先将炭火升起来,在炉子上放了一个装水的铜壶。 屋子里冷得很,喝热水才能让身子尽快暖起来。 余莺儿自入冬后就一直给四阿哥暖床,这还是她几个月来第一回独自入睡。 身下的地龙散发着温热,身上还盖着两床锦被。 这里可比草庐暖和多了。 余莺儿将颈脖处的被子掖好,正准备闭眼时,想起了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若此事为真,她必须要求娘娘救命! 第334章 女子弱也,而为母则强 畅春园的新年还没过完,就匆忙入宫给太后奔丧,以至于这时才想起来她的月事推迟了多日。 余莺儿掰着指头细算,这回的月事足足推迟了半月有余。 有着三年前的那次经验,她确定八成是怀了身子。 一想到三年前那个无缘的孩子,余莺儿吓得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慌与无助。 明明每次事后都有喝下避子药,怎么还会有了身子呢? 四阿哥说过只有福晋生下嫡子后,其它人还有资格生孩子。 若是她再不小心怀上,只能暗中处理掉。 跟在四阿哥身边快五年了,余莺儿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四阿哥最为遭人诟病的是他的出身,这导致他尤为看重孩子的出身。 余莺儿的手轻柔地放在腹部,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涌出,泪珠滚入秀发中消失不见。 她在心底绝望的呐喊着,“孩儿,额娘该拿你怎么办呀?” “你阿玛已对前头的孩子痛下过杀手,肯定也不会留下你。” “可是你是额娘身上的一块肉,额娘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害你?” 余莺儿陷入了深深地痛苦与挣扎之中。 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直觉,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余莺儿狠狠地擦掉眼泪,在心里下了决心。 不管四阿哥如何发怒,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随即她又想到长期服用避子药,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余莺儿决定豁出去老脸找淑贵妃娘娘求助。 这个时候也只有淑贵妃娘娘能救她和孩子的命。 夜里想的事情多,等余莺儿再次睁开眼,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今日不用到草庐伺候四阿哥,她慢悠悠的烧水洗漱。 喝完一杯温水的余莺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她从门缝里钻出去,又转身将门合上。 “莺儿姑娘这是要出去?” 身后传来的温润男声惊得余莺儿手一抖。 她连忙转身请安。 “奴婢参见王爷。” “莺儿姑娘无需多礼。你这可是要去慈宁门寻弘历?要不咱们一起走?” 余莺儿一时弄不明白这位笑意盈盈的王爷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太后的国丧期间,若是被有心人告到皇上那里去,肯定讨不了好处。 果郡王这人一看上去就不正常,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余莺儿又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解释。 “回王爷,奴婢有事要去一趟膳房。” “是本王的不是,这就不耽搁莺儿姑娘用膳了。” 果郡王朝着她点了点头,率先离去。 余莺儿心里存着事情,转身就将果郡王的异常热情抛之脑后。 今天来得晚,膳房这里除了几个没赶上时间吃饭的宫人,再也瞧不见其它人的影子。 余莺儿给发放膳食的小太监塞了半角银子,央求他将午膳和晚膳一起给装上。 小太监将银子随手塞在荷包里,嘴上提醒着。 “这位姐姐,以后还是按时来吃饭。冬日里还是要吃口热乎的。” “多谢公公提醒,这不是前头忙着,一时赶不过来。” 余莺儿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回复。 才分来膳房没多久的小麦子夸张地猜测道。 “哟!姐姐可是在主子跟前侍候?是小包子有眼不识泰山了!往后姐姐若是想多取用膳食,可直接找我。” 余莺儿笑笑没说话。 在宫里当了几年宫女的她深知新人的艰难。 底层的宫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到主子身旁伺候,眼前受人排挤的小太监正存了这样的心思。 脑子活络的小麦子把余莺儿带来的食盒塞得满满的,在她走之前还不舍地叮嘱。 “姐姐,下回来领膳食直接喊我的名字就成。” 余莺儿笑着道谢。 往上爬就是在宫里的生存法则。 宫规虽有言上位者不能随意打杀宫人,但降职、罚俸和监禁等惩罚是免不了的。 更有甚者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丢了性命。 余莺儿如今所面临的情形与这差不多。 四阿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腹中的孩子随风而去,不留任何痕迹。 一个小太监尚且如此有上进心,她也不该这么消沉。 淑贵妃娘娘昨日给皇上侍疾,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再过去。 余莺儿在阿哥所歇晌后,将四阿哥常穿的里衣收拾了一套。 她赶到慈宁门时,还未有守灵之人从里头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华贵妃带着人鱼贯而出,其中并没有淑贵妃的影子。 余莺儿便明白淑贵妃娘娘今日是在养心殿给皇上侍疾。 她见四阿哥和李玉还没有出来,就熟门熟路地前往御膳房给四阿哥提晚膳。 因着四阿哥代替皇上住在草庐守孝,皇上特地开恩,命养心殿侧的内御膳房给他也准备膳食。 余莺儿想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永寿宫的人。 这回她的运气不错,一进膳房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宝鹊。 她疾步上前,轻声打招呼。 “见过宝鹊姐姐。” 宝鹊装作恍然的样子,疑惑的看向她。 “请问妹妹是在哪里当差的?” “宝鹊姐姐,妹妹是跟随四阿哥入宫的。” 余莺儿配合的回话。 二人便这样一问一答的随意聊了起来,偶尔有小太监从她们身旁路过也不会太过关注她们。 皇上和淑贵妃娘娘等着用晚膳,他们可不敢偷懒。 没过多久,小夏子身后跟着一群拎着食盒的小太监,宝鹊朝着余莺儿点了点头,便跟着出了门。 晚膳过后,皇上亲自给安陵容续了一杯茶。 “容儿,朕已无碍,明日你继续去给太后守灵吧。” 安陵容闻言,便知道皇上明日有大事要办,她温声应下。 “臣妾听皇上的。只是张太医叮嘱过,让您好好歇息,皇上您可别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 “若是皇上您不爱惜自己个儿的身体,臣妾只好将弘曜送过来陪着您。” 皇上听她这么一说,咽下了反驳的话,无奈地点了点头。 弘曜那崽子闹腾起来是真的会让人少活几年,他还是识趣的答应吧。 安陵容才卸下厚重的宫装,宝鹊就低声禀报。 “主子,余莺儿说她可能有孕了,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求您救命。” 这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余莺儿笃定四阿哥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那么她肯定曾经怀过身子,极有可能那个孩子就是四阿哥亲手弄没的。 安陵容示意宝鹊凑近,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宝鹊诧异的看着她,哑着嗓子询问。 “娘娘,您如何判断出余莺儿会对四阿哥出手?” “女子弱也,而为母则强。” 安陵容有了孩子后,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所包含的道理。 若是某天养心殿的那位危及到她的孩子,安陵容也不会心慈手软。 第335章 不能再不要我了哦 安陵容相信向她求助的余莺儿被逼到绝境时肯定会萌生出这个念头。 翌日宝鸽在趁着在正殿伺候主子们用早膳的机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朝着安陵容点了点头,示意她已将话转达给了余莺儿。 早膳用罢,安陵容温声吩咐。 “宝鸽,寿康宫里人多,本宫瞧着好几位上了年纪的福晋和大臣家眷有咳症,你明日到太医院走一趟,让卫太医午膳后过来给小主子们请平安脉。” 她想请卫临给余莺儿诊脉,确定一下她目前的情况,再顺势给她添一把火。 永寿宫这里在说太医,草庐那边的李玉将打听到的消息上报。 “启禀主子,奴才在太医院打听到温实初温太医出身医药世家,两年前因医术精湛,被皇上派出京城给一位老夫人看病。” “温太医年前才回到太医院当值,目前正在太医院中钻研医术。” “你是说温实初闲散在太医院,没有主子召去请脉?” 弘历脑子一转便听出了李玉的言外之意。 温实初背后没有其它的主子,在太医院闲得发慌。 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弘历隔着冰凉的面具抚摸着微微的凸起,急忙吩咐。 “李玉,你明日走一趟太医院,请温太医来给本阿哥瞧瞧膝盖。” “奴才明白。” 李玉将主子送到寿康宫后,琢磨着该如何趁机请温太医给脸色不佳的余娘子也瞧瞧。 余娘子心善,待人温和,李玉希望她能长久地陪着主子。 而在阿哥所的余莺儿得了宝鸽的回复,就闭门不出。 淑贵妃娘娘先安排太医给她请脉,若是当真有了身子,娘娘会再做其它安排。 从前空闲时就给四阿哥做衣裳的余莺儿将装着针线和布料的箩筐扔得远远的。 她这几日有些嗜睡,还在好生躺会儿吧。 没多久沉沉的睡意便将她带入梦乡。 在梦中,余莺儿置身于一个百花齐放的花园里,她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想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转过一个拐角,她瞧见一位笑容灿烂的小男孩儿正拿着网子扑向花朵上的蝴蝶。 余莺儿等他将蝴蝶捉住,才笑着上前询问。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孩儿?这里是何处?” 小娃娃笑着将刚才捉到的斑斓蝴蝶递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地说。 “额娘,我就是你的孩儿啊。” 余莺儿不可置信的跟着确认。 “你说你是我的孩儿?” “对啊。” 笑嘻嘻的男孩儿将蝴蝶塞到余莺儿的手里,又给她折了一朵不知名的鲜艳花朵。 “额娘,您头上太素了,我给你插上。” 眼含热泪的余莺儿听话的低下了头,微微一侧,正好是小男孩儿不费力气能够到的高度。 小男孩儿轻轻地将芬芳的花朵插在她的发间,调皮地抹了一把她的脸。 “额娘,您收了孩儿的礼物,就不能再不要我了哦!”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冲进了花丛里。 任由余莺儿如何寻找与呼喊,小男孩儿再也没有出现过。 “孩儿!额娘的孩儿!” “余娘子,你可醒了。” 李玉一见到余莺儿睁开眼睛,惊喜地喊出了声。 余莺儿眼中含泪,视线有些模糊,但不妨碍她根据声音辨认出来来人。 “李玉,你不是在寿康宫守着主子吗?怎会过来?” 李玉后退一步,讲出了来意。 “余娘子,主子爷明日请温太医到草庐给他看诊,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温太医性子温和,又体恤宫人,到时候你借着到太医院取药的机会请他帮你瞧瞧。” 余莺儿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看向李玉。 “多谢你告知我这个大消息,不然我只能强忍着等身子好转。” “余娘子,你客气了。” 李玉想到刚才余莺儿醒来时喊着的话语,低声宽慰。 “余娘子,我知道你对过去耿耿于怀,但人要看得长远。” “皇上当着主子的面承诺过,太后的守灵结束,就会封主子为固山贝子。” “待主子在京城开府,估计福晋很快就会进府。” “您再忍上一两年,就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余莺儿听明白了李玉的话,他和四阿哥是同样的想法。 等福晋生下嫡子,她才有孕育孩子的机会。 余莺儿憋着泪花点了点头,哽咽地回复。 “李玉,多谢你告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完全歇了试探四阿哥的心思。 余莺儿在心里默默说道。 “孩儿,你已第二回来找额娘了,额娘不会不要你的。” 淑贵妃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若是确定有了身孕,便想法子捅到皇上面前。 在这宫里谁也越不过皇上去。 余莺儿余光扫到还在屋里待着的李玉,轻声问道。 “李玉,明日温太医会在什么时辰前往草庐给主子看诊?我到时候好提前去等着。” 卫临是永寿宫的专属太医,她不能给多次相助的淑贵妃找麻烦。 眼下有个现成的温实初,她利用起来没有任何负担。 李玉不是说温实初性子温和,这样的人心软。 她明日先让他看诊,再随机应变。 “余娘子,我准备让温太医明日晚膳期间到草庐给主子看病。” 李玉没有隐瞒,他本来就是来通知余莺儿蹭太医看病的。 余莺儿这里计划有变,她在晚膳前走了一趟寿康宫,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了宝鹊。 第336章 哪儿哪儿都错了 “余莺儿想让温实初看诊?” 安陵容对她的转变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余莺儿找温实初看诊也行。 温实初此人软弱又糊涂,尤其是见不得弱女子受苦。 最重要的是有温实初替余莺儿看诊,避免了给卫临添麻烦。 “宝鸽,你找机会提点余莺儿一句,就说温、甄两家是世交。” 宝鸽笑着应下。 在甘露寺修行都不安分的莫愁给主子添了好几回的堵,这其中少不了温实初的帮忙。 虽说甄嬛行事从不告知温实初原因,但他不问缘由的护着甄嬛就注定是永寿宫的敌人。 宝鹊和宝鸽等人对他并没什么好感。 “宝鹊,去将六阿哥请来。” 安陵容一直忙着外面的事情,将弘曜和昭华交给了弘瞻管束。 好不容易能歇一口气,她要过问一下三个孩子的情况。 “儿臣给额娘请安。” 弘瞻一进来就笑着请安。 “弘瞻免礼,快到额娘跟前来。” 安陵容一把将走近的儿子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弘瞻今年下半年过完生辰就要搬去阿哥所,安陵容想在他离开前多宠宠这个稳重的孩子。 “弘瞻今日带着弟弟妹妹都做了些什么?” “额娘,儿臣带着昭华妹妹读书,让武公公看着八弟习武。” 弘瞻说完,像个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 弘曜实在是太难管束了。 稳重的弘瞻一到额娘跟前,便忍不住告起状来。 “额娘,弘曜实在是太过分了。儿臣念他年幼,好心缩短了他听书的时间,可他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一下课便精力充沛,还偷偷带着小顺子往御花园跑。” “幸亏武公公发现的及时,不然他们俩就跑出了西六宫的范围了。” 安陵容闻言,惊得心都提起来了,她沉着脸看向留守永寿宫的宝鸽,厉声质问。 “怎未将此事上报给本宫?” 宝鸽听六阿哥说起时,就知道要遭,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主子,奴婢办事不力,求主子责罚!” 娘娘三令五申过,不让两位阿哥和公主往外跑,她竟然失职到让八阿哥摸出了永寿宫。 “本宫让你和宝鹂二人留守永寿宫,没想到你们会失职,这回就先罚俸一个月。若是再犯,本宫定会严惩不贷。” 自废后幽禁景仁宫后,永寿宫没遇上什么大事情,宫里的人都松散了。 安陵容得给他们紧紧皮子。 她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又赏赐了武公公十两银子。 “本宫近段时间就在寿康宫守灵,安全无忧。宝鹊和小林子往后就跟着三位小主子回宫,看好他们。” “奴婢(奴才)遵命。” 二人恭敬的领命。 宝鹊趁人不注意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宝鸽。 宝鹂是后来的,可宝鸽却是跟着娘娘一起入宫的,她怎能犯这样的小错误。 看来得私下好好说说她,让她长长记性。 安陵容作了安排后,让宝鹊去将犯错的弘曜拎过来。 弘曜高兴地扑到安陵容身旁,正要出手将哥哥扒拉下来时,安陵容脸一沉。 “弘曜,你可知错!” 胖乎乎的弘曜一脸懵的跪在地上,嘴里却喊着。 “儿臣知错,请额娘责罚。” 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都要把安陵容气笑了。 她咳了咳,肃着脸问。 “错哪儿了?说来听听?” 跪着的弘曜偷偷瞄着额娘的脸色,快速的承认。 “儿臣错了就是错了,哪儿哪儿都错了!” 他今天干的错事有点多,也不知道额娘说的是哪一件,索性先认错。 今早在床上画了圈圈,早膳时从六哥和妹妹那里求了两个素包子,守灵时趁着张嘴大哭的时机塞了糖和糕点。 晌午觉没睡着,偷偷带着小顺子在后殿散步,不小心弄断了一根从永和宫移过来的葡萄藤。 还是习武时出恭的次数太多了? 弘曜掰着指头算,发现哪一件都不算严重,还是等着额娘开口吧。 安陵容看着弘曜这个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头疼的厉害,小小的一个娃娃脸比宫城的墙都要厚实,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手一抬,指向了跪在弘曜身后的小太监。 “小顺子,你来说说八阿哥错哪儿了?” 小顺子全名李德顺,是去年春末时招收入宫的。 经由小半年的养伤和调教,被皇上指派过来侍候弘曜。 安陵容着人查过背景后,就顺着弘瞻的贴身小太监小全子改了个差不多的名字。 这人正如其名,确实温顺,一心伺候主子。 只是弘曜虽懒,但想法不少,有时候小顺子根本劝不住人。 安陵容一问,他抖着身子磕头,就是不说话。 “你倒是忠心的很。小林子,小顺子伺候主子不周,手板打五下。” 孩子的手嫩,伤了右手耽误事。 她又补充了一句,“打左手吧。” 见贴身小太监得了惩罚,弘曜急忙出声。 “额娘,是儿臣......小顺子根本劝不住儿臣,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他将自己从早到晚干的事情都秃噜了出来。 “弘曜,你皇阿玛和额娘将小顺子放在你身旁,是看在他忠心的份儿上,但若是他不会规劝主子,让你陷入险境......” 小顺子知道自己没做好,心甘情愿地将手伸到小林子面前。 “啪啪啪”五道戒尺拍肉的声音直直的敲打在了弘曜的心上。 小顺子比他大五岁,处处都照顾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代他受过。 安陵容见弘曜心疼的看着小顺子,她心一横,接着训斥。 “弘曜,额娘可有说过在给你皇阿嬷守孝期间不能离独自离开永寿宫?” “额娘确实说过。” 弘曜知道自己理亏,毫不犹豫地承认。 “因你一时任性,留守永寿宫的宝鸽姑姑和宝鹂姑姑被罚俸一个月,小顺子被打了手心,你有何想法?” 弘曜脑瓜子一转,将前几天从书里听到的话改编了一下。 “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求额娘不要连累其它人。” “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安陵容轻笑夸奖,随后话锋一转。 “小林子,把戒尺给本宫。” “娘娘,八阿哥还小,请您......” 宝鹊几人惊慌的跪着求情。 第337章 暴怒的皇上 弘曜脸上方才因额娘夸奖露出的笑容也僵住了。 难道额娘也要打他的手心? “本宫怀着弘瞻、弘曜和昭华时遭了多少暗算,你们都是知道的。若是弘曜不长记性,出了什么意外......” 安陵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前朝后宫都盯着皇上的子嗣,她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前世她做梦都想生个孩子,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弘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到额娘落泪,跪着的他顿时手足无措的开口。 “额娘,儿臣知错了,愿意接受惩罚!” 他主动将胖乎乎的左手伸出来。 安陵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温声吩咐宝鹊。 “你去将昭华公主也请过来。” 昭华和弘曜是龙凤胎,她也有着自己的小脾气。 安陵容将她叫过来,存了震慑的心思。 她不想浪费弘曜的这次打手心的机会。 待昭华行完礼后,安陵容让兄妹二人站在了最佳的围观位置。 她接过小林子举过头顶的戒尺,目光严厉地看向弘曜,但语气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教诲之意。 “弘曜,额娘并非要狠狠的打你,而是要让你明白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值得夸奖,但这是在不危害自己、不连累他人的前提下。” “你不听劝的往外跑,若是遇到了危险,首当其中跟着受罚的就是小顺子,其它人也免不了连带责任。” 安陵容见弘曜年纪小,没将太过血腥的东西说给他听。 后宫每一回有孩子出事,震怒的皇上都将随行伺候的人投入慎刑司。 只要进了慎刑司,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不只是弘曜,你们也一样。” 安陵容特意点了站在一旁的儿女。 “额娘只有你们三个孩子,时时都在期盼着你们平安长大。” 她这话说得弘曜羞愧的低下了头,将跪行着将左手伸到额娘的身前。 安陵容用戒尺戳了戳弘曜胖乎乎的小手,温声提醒。 “换另一只手!” 没反应过来的弘曜老实照做,安陵容拿着戒尺快速地抽打了五下。 力道不轻不重,但能让弘曜感觉到疼,这两天拿筷子可能会有些困难。 在旁边围观的昭华偷偷地捂着小嘴,在心里默默笑话着弘曜。 “笨蛋八哥,连额娘抽的是他吃饭的手都没注意到。” 安陵容将盯着右手掌的弘曜扶起来,温声问道。 “弘曜,可是额娘打疼了你?” 眼眶微红的弘曜摇了摇头,“额娘,儿臣不疼。” 安陵容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承诺。 “额娘知道弘曜想去御花园玩儿,等花开没那么冷了,额娘亲自带你们过去。” “只是有一点,你们三个不经允许不准偷偷溜出永寿宫。” 弘瞻和昭华齐齐盯着靠在安陵容腿边的弘曜,异口同声地回复。 “儿臣谨记额娘教诲。” “你们都是额娘的好孩子。” 安陵容轻柔的将三个孩子抱在榻上,对着宝鹊等人吩咐。 “以后多注意小主子们的动向,绝不能让他们落单。” “若是发现异状,及时禀报。” “奴婢(奴才)遵命。” 安陵容敲打完几位心腹,让他们都下去。 “弘曜、昭华,额娘想着你们俩年幼,有些事情一直没告诉你们,现在都来听听吧。” 弘瞻出生后,她得以封妃,这才成了宫里有名有姓的主子。 弘曜和昭华降生,她又更进一步。 废后被禁足后,整个后宫就只有华贵妃能与她比肩。 可以说这对龙凤胎是生在福窝里的,没受到过任何挫折。 “额娘乃是松阳县丞之女,这是你们都知道的......将外祖母和额娘关在后院......外祖母为了养活额娘,拖着病体做绣活儿,生生熬坏了眼睛。” “日子正是艰难之时,额娘听闻宫中大选,孤注一掷地报了名,有幸遇见了你们的皇阿玛......永和宫的土里、树根、花盆和膳房送来的食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脏东西......在园子里有人将人鱼放在弘瞻窗外,扰得他难以入眠......” 昭华听完,哭着喊了一句“额娘”,紧紧的抓着她的宫装下摆不放手。 弘曜顾不得发热的掌心,重新跪在了安陵容的面前。 “额娘,弘曜知错了。” 他不知道额娘为了生下他们三个遭了这么多的罪。 弘瞻曾经听额娘说过曾经,但一些暗中的阴损手段也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长兄的他强忍住了泪意,拍着胸脯保证。 “额娘,弘瞻往后一定会看护好弟弟妹妹,不让额娘再受苦。” “好好好,你们都是额娘的好孩子。” 安陵容将三个孩子围抱着搂在怀里。 弘瞻、弘曜和昭华都是嘴严的孩子,别看弘曜平时话多,但他却是知晓不能将永寿宫的消息透露出去。 安陵容觉得有些事情就应该让孩子知道,一味地瞒着不一定是对他们好。 永寿宫这边的三个孩子轮流心疼额娘,而养心殿那边的皇上则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在生闷气,将小册子翻得哗啦啦的响。 苏培盛在晚膳后呈上了从内务府誊抄的采买簿,方才夏刈趁着殿里没有外人时上交了一份京城的物价表。 两本册子单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同样东西的价格一对比,就看出了差距。 “苏培盛,你给朕滚进来!” 听到主子爷暴喝的苏培盛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请张五味过来。 “奴才......” 他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本迎面飞来的册子打断。 “狗奴才,你手上的是京城物价,你给爷睁大眼睛仔细的瞧瞧!” 气得脸色铁青的皇上来回在龙案前踏步,走动间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怒火。 苏培盛闻言,快速地翻开了册子。 他一眼就扫到了鸡子(鸡蛋)一枚两文的价格,惊诧地出声。 “宫里宫外的鸡子价格怎么差这么多?” 膳房的人为了讨好他,每旬都会上供一份槽子糕。 底下的小太监说一份槽子糕要用两枚鸡子,一枚鸡子采买需要五两银子,冬日里的价格更贵。 苏培盛从前还为能吃到槽子糕而自得不已。 没想到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第338章 坏到了根子里 “你竟也不知这其中存在千百倍的差距?” 皇上狐疑的盯着苏培盛,满脸的不相信。 根据夏刈的不完全记录,这狗奴才可是背着他收了前朝后宫不少银子。 只是他一向行事有分寸,皇上便装作不知。 但这回可是犯了大忌,对内务府严重的贪腐之事知情不报,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宫外的一枚鸡子只需二文,这转手到宫中,采买簿的价格足足翻了三千倍。 这让皇上如何不生气! 更过分的是自他登基后一直厉行节俭,每顿的膳食虽不止四菜一汤,中间还有小点心,但却远远没有达到内务府按照份例采购的标准。 这些东西没进他的肚子里,不用想又被内务府的那群狗奴才贪墨了。 陪伴皇上多年的苏培盛深知他动了大怒,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动,跪在地上解释。 “主子,自奴才记事起就到了您身旁,压根儿不知道内务府的那一帮子人黑心成这样。” “奴才身子不适想吃些软和的,都是央求底下的人拿了银子去买。” 苏培盛又接着哭诉。 “奴才买回来的鸡子是六两银子一个。” 他是真的心疼那些花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 微不足道的一枚鸡子都要他这么多银子,更不用说其它。 内务府那帮子烂心烂肺的只会要的更多。 皇上考虑到两人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怎么分开过,不善的扫了苏培盛一眼。 “朕暂且信你一回。” “奴才多谢主子开恩。” 苏培盛谢恩后,连忙将额头的汗珠拭去。 他刚放下心来,哪成想又听到主子爷说。 “你这些年来一直有记账的习惯,朕不想知道你收到了多少赏赐,不过你回去给朕算一下这些年在内务府花了多少银子!” “若是胆敢有所隐瞒,朕绝不轻饶。”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统计。” 苏培盛汗流浃背地应下。 他深知皇上已经对内务府产生了强烈的不满,这回肯定会下狠手整治。 这些年来他虽对内务府捞油水之事有所耳闻,但从未放在心上过。 当一笔又一笔地花销出现在算盘上时,这小半的数目足以令他胆战心惊。 苏培盛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在内务府花了如此多的银子。 他垂头丧气地将算得的结果上报,跪在地上等候主子爷的指示。 皇上平复了好一会儿的心情,他失望地看向苏培盛。 “你身为朕的贴身奴才却对内务府贪腐一事一无所知,这是严重的失职。” “朕念你多年来的忠心,就罚你一年的俸禄,以示警戒!” “奴才多谢皇上恩典。” 苏培盛以额触地,将头磕得砰砰响。 每磕一下,他心里对内务府那些贪腐之人的恨增加一分。 将苏培盛挥退后,皇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寝宫。 只要想到两本册子上相差那么多的价格,他就心疼得无法闭上眼睛。 内务府的那群狗奴才可真敢! 每年贪腐的钱比国库里的存银还多! 当初以史为鉴之时,老翰林曾对前朝的藩王制度进行过深刻地剖析。 皇上当时也认为皇室成员的剧增加剧了前朝的财政负担,还一度在心里嘲笑要饭起家的皇帝就是怕子孙饿肚子,才给后人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谁曾想轮到自家时,皇室宗亲没有大问题,但却碰上了家奴欺主的尴尬窘境。 主子为了国库食不下咽,底下卑躬屈膝的狗奴才们个个腰缠万贯。 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上将龙床拍得打晃也无法排解心中的怒气。 难怪太后与废后姑侄二人对容儿在永和宫后殿养鸡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她们早就知道内务府已经坏到了根子里,甚至二人还从其中捞了不少好处。 睡不着的皇上翻身而起,朝着房梁上喊了一声。 “你去给夏刈传个话,让他想法子不惊动任何人地抄了景仁宫,顺便让他催一催皇陵庄子那边的进度。” “奴才这就去。” 黑衣人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将事情吩咐了下去,皇上又躺回了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眼盲心瞎,不堪为帝!” 一声怒喝将闭着双眼的皇上惊醒。 “皇阿玛,儿臣......” 他睁开眼才发现是在熟悉的龙床上,原来方才是做梦啊。 皇上后怕地呼出了一口气,当年先帝的一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不宜为王”让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来洗刷这一污点。 看来要尽快肃清内务府的那一群蛀虫,不然连觉都睡不安稳。 “来人呐!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还差一刻左右到寅时。” 半睁着眼的小夏子恭敬地回复。 苏培盛那老狗真坑人,明知道皇上心情不佳,还特意安排他来守门。 无意间与皇上喷火的眸子对上,小夏子骇得打了个激灵。 他慌忙低下头,抑制着恐惧询问。 “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伺候朕洗漱吧。” 小夏子也不敢多问,一出门就让同样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去喊苏培盛。 他自己则端着铜盆去了小间。 皇上醒来的突然,这个时辰也只有小间的泥炉上还有热水。 小夏子和奉茶的宫女刚将皇上伺候妥当,拿着帽子的苏培盛气喘吁吁的小跑着来请安。 “奴才来迟,请皇上降罪!” “你来得正是时候,陪朕去前头办件事。” 往外走的皇上甩出了一句话。 一头雾水的苏培盛朝着小夏子使了个眼色,得到了他摇头的回复。 没过多久,正殿里传来了清脆地拨打算盘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小夏子心底浮起一丝丝的遗憾,苏培盛这老东西确实有点儿运道在身上。 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续了茶的小夏子前往御膳房传膳。 安陵容睡得正香,一股外力将她晃醒。 “主子,前头刚传了纸条过来。” “快拿给本宫瞧瞧!” 瞬间清醒的安陵容将小小的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内务府危”四个大字。 “皇上这是要对内务府出手!” 安陵容心里一惊。 内务府成立于世祖初年,距今已存在超过八十余年,其中盘根交错、势力庞大,几乎触及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皇上此时对内务府动手,必定会引起动荡。 第339章 留下遗命 不过皇上年轻时就给先帝爷办事,想必会有万全的法子处理此事。 安陵容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却知道奴大欺主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如今不处理,留到以后只会是更大的麻烦。 思及在东配殿练字的弘瞻,安陵容凑到宝鹊耳边低声吩咐。 “皇上尤为痛恨贪腐之事,对内务府下手兴许就在这几日,到时肯定有空缺,你让咱们的人抓住机会。” 她安插进去的人爬得最高的也就一个花草房的管事。 宫内的花草一部分来自京郊的皇庄,另一部分由各地进贡。 这着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其它各处安插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宫人,连捞油水这等好处的门都没摸到。 皇上对内务府的肃清对安陵容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主子,奴婢明白。” 宝鹊郑重的点了点头。 安陵容在洗漱时想过是否要将此事通知给华贵妃,但后来还是觉得风险太大。 华贵妃和废后斗了多年,要说她在内务府里没有人,这话说出去连弘瞻都不会相信。 再则皇上生性多疑,若是华贵妃全身而退,难免会让他联想到年家势大。 这对华贵妃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早膳后在吉祥门碰见华贵妃时,安陵容带着孩子跟上了她的步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提。 后妃们几乎整个白日里都耗在寿康宫给太后守灵,一个个累得心力交瘁,连嘴都不愿意张开。 几日不间断的哭灵下来,上了年纪的福晋和夫人们尤其遭罪。 哭灵的开始照旧是皇上亲自给他太后上贡品,上回皇上身子不适,是坐着软轿过来的。 听华贵妃说众人都感叹皇上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安陵容注意到皇上上完香后,有几位重臣跟在他身后出了寿康宫。 宫里有一条所有人都默认的宫规:后宫不得干政。 辅佐了三代帝王的孝庄文皇后都得遵守,安陵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忌讳。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听着太监的唱喝声行事。 跪、叩首、哭绝不含糊,甚至还拒绝了华贵妃蠢蠢欲动想要交流的小拇指。 安陵容虽脸上一副哀戚之色,但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养心殿。 此刻的殿内与她想象的凝重气氛相反,皇上面带笑意的看向站在大厅里的几人,关切的询问。 “众爱卿看着都清减了不少,可是近来没吃好睡好?” 不等他们回复,苏培盛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诸位都是栋梁之才,哪个累坏了都是朝廷的损失。朕特命膳房做了水蒸鸡子,给大家伙儿补补。” 瞧着众人脸上的纠结之色,苏培盛立即解释。 “诸位大人,这鸡子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寡蛋,乃是素食,可放心食用。” “奴才(微臣)多谢皇上厚爱。” 鄂尔泰、田文镜和李卫等人齐齐谢恩,然后一人接过一个碗。 水嫩的蛋羹在舌尖缓缓化开,释放出浓郁又纯正的蛋香。 没多久几人就将一小碗蛋羹吃得一干二净。 “奴才(微臣)多谢皇上赏赐。” 几人互相扫了一眼,等待着皇上发话。 “皇兄,臣弟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儿,您请诸位大人吃什么好东西呢?” “可有给臣弟和十六弟留一份儿?” 怡亲王允祥好奇地开口。 皇上对着才进门的两位弟弟一笑,“诸位大人近来辛劳,朕请他们吃了水蒸鸡子。可惜你们来迟了。” “十三哥,咱们来的真不凑巧。” 落后一步的允禄可惜的摇了摇头。 皇上见状,随口问道。 “十六弟,你掌管内务府,怎得连水蒸鸡子都不常吃?” “回皇兄,一枚鸡子六两银子,臣弟......”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咳嗽打断。 皇上饱含深意的看了李卫一眼,关切的开口。 “李爱卿可是身子不适?可需要朕召太医前来问诊?” 在大殿的几人中只有李卫的出身弱一些,皇上明白他可能看出了些什么。 “回皇上,微臣......微臣......” 李卫本想直接拆穿庄亲王的话,可脑瓜子一转,想到皇上不会赐些俗物给诸位大人,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他不敢坏了皇上的大事,只得结结巴巴的装傻糊弄过去。 被打断话的允禄不满的扫了李卫一眼,毫不客气的嘲笑。 “皇兄,臣弟听闻李夫人对李大人在外有女人一事很是不满,将他赶到书房歇息。李大人可是冻着了?” 其它人一听庄亲王的话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卫家中有母老虎之事众人皆知,凶悍的他根本不敢将女人往府里领。 连一向以嘴毒着称的言官都不忍心参他豢养外室。 “好了,咱们来说说正事。” 皇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桌子。 “太后临终前交给了朕一本小册子,上头记录着各处对她老人家的孝敬,其中允禄掌管的内务府尤为孝顺。” 得到皇上点名的庄亲王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他竖起耳朵准备听皇上夸奖的话,想要回去学给底下的奴才听。 太后临终前都记挂着他们,可见底下的人做得有多到位。 庄亲王的心里正高兴着,却听到皇上又补充。 “太后对短短六年的时间从内务府收到超过三千万两银子的孝敬深感不安,留下遗命,让朕彻查内务府的猫腻!” “皇上,臣弟......臣弟冤枉啊!” 庄亲王一听给太后的孝敬银超过了三千万两,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臣弟真的不知道底下的那帮狗奴才如此大胆!” “老十六,你冤不冤枉再议。方才老十六说鸡子六两银子一个,但朕查到宫外两文钱一枚。” 抑制不住怒气的皇上将茶盏都扔了出去。 “你们可有人同朕说说这是为何?” “奴才(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大殿里站着的人齐齐跪下。 随大流的李卫在心里嘀咕着,他就知道这几文钱的水蒸鸡子不是好吃的。 第340章 和你一样善良大度 “朕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是朕连夜将内务府的采买簿与宫外物价进行对比的册子,你们都来瞧瞧吧。” 皇上将他和苏培盛忙活到天亮的小册子扔到了跪得最近的怡亲王允祥的面前。 允祥连忙捡起来,小册子首页记录的就是方才讨论的鸡子。 养心殿每日份例中有鸡子二十枚,内务府花费四十文采买,而采买簿上记录的采买总价为一百二十两。 一月按照三十天算,光采购鸡子这一项,内务府的奴才们就从中贪墨了足足三千五百九十八两八百文。 允祥不敢往下深想一年、五年或者十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贪腐银钱会达到何种可怕的数量。 他快速地往后翻了几页,也终于明白皇兄震怒的原因。 内务府的这群混账奴才简直是朝廷的大蛀虫。 允祥粗略地翻过后,左右一看,将册子递给了身后的鄂尔泰。 不到一刻钟,小册子最后传到了内务府总管允禄的手中。 身为亲王的允禄年俸为一万两银子和一万斛的禄米,他哪儿能想到底下的狗奴才这么大胆,连皇家都敢糊弄。 他深知若是不拿出个态度来,皇兄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允禄一磕到底,哭着恳求。 “皇兄,臣弟失察,请您降罪!但有一事还请皇兄明察,臣弟是真的不知道底下的狗奴才这么黑心,胆敢坑蒙主子。” “臣弟所言绝无虚假,请皇上派人到臣府中搜查!” 当年几位兄长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不想惹麻烦的允禄在先帝爷的安排下进了内务府。 他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上位者办事,本想这样安稳地度过一生,没想到还是遭了底下人的拖累。 皇上很了解这位十六弟,他克己奉公、秉承上意,但又将装聋作哑和明哲保身之举贯彻到底。 想着留在手下办差的弟弟不多,他面无表情的吩咐。 “允禄你带着福晋和孩子在宫中守孝,若是查明你确实没有问题,朕自会有所决断。” “李卫、田文镜你二人联手彻查内务府的账目,允祥带着侍卫压阵。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奴才(微臣)遵命!” 殿内其它的重臣看着三人领了皇上的命令,都识趣地没吭声。 方才那小册子真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鄂尔泰在家中用饭时也很少见鸡子,只有年幼的孩子们偶尔能吃得上。 他在心里琢磨一定要让夫人查一查府中的狗奴才们,省得闹出和皇家一样的笑话。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大臣还不在少数,都在看到册子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要自查。 得到皇命的允祥、李卫和田文镜行完礼后就到门外商量,苏培盛在皇上的示意下也跟了出去。 允祥在皇上登基后就得到重用,掌管朝廷的财政和京畿卫戍等大权。 他知道皇上为了国库一事有多上火,自然不敢怠慢。 “李大人、田大人,你二位商量一下如何行事,本王和苏公公去调派人手。” 内务府是块硬骨头,他们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午膳后没多久,怡亲王带兵围了内务府之事传遍了前朝后宫。 安陵容一得到消息就亲自回了一趟永寿宫。 “宝鹊、宝鸽你们四人守好永寿宫,尤其是近几日送入宫里的东西要严格检查。” 内务府存在这么多年,安陵容可不认为他们不会反抗。 “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人尽量不要离开武公公的视线。” 不放心的安陵容又将三个孩子叮嘱了一遍。 “弘瞻,你替额娘好生看着弟弟和妹妹,别让他们出门。” “请额娘放心,儿臣一定好生看着弟弟妹妹。” 早膳前额娘私下和她说过皇阿玛要对内务府动手,弘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安陵容将宫里安排好,正要和三个孩子道别,门口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陵容,本宫把安乐也放在你这儿。” 华贵妃怀里抱着的安乐公主一瞧见昭华,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 “昭华姐姐,我来找你玩了。” 安乐一落地,就蹬蹬的朝着昭华跑过去。 她一边跑,还不忘一边给安陵容请安。 “安乐见过淑额娘。” 安陵容笑着应下。 “年姐姐,你宫里的守卫并不差,怎会想到将安乐送过来?” 华贵妃摇了摇头,低声解释。 “本宫那里还有外人,我不放心将安乐独自留在翊坤宫。” 她虽没明说,但安陵容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 “孩子多也热闹,省得他们一个个都想往外跑。” 没过多久,敬妃也拉着七阿哥入了永寿宫的门,显然与华贵妃打着一样的主意。 “贵妃娘娘,臣妾叨扰了。” 安陵容见她也自带伺候孩子的人,笑着打趣。 “只要你们放心,想将孩子留多久都成。” 敬妃感激地笑了笑,就凭着淑贵妃能在废后的眼皮子底下生出了三个健康的孩子,就说明她的手段不一般。 连华贵妃都将孩子放在这里,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采月一听说华贵妃和敬妃将孩子送到了永寿宫,连忙将消息上禀。 “主子,您看是否要将胧月公主也送过去?” 沈眉庄思索了几个呼吸,轻轻的摇了摇头。 “胧月乖巧听话,本宫怕别的孩子欺负她。” 最主要的是安乐公主在那里,沈眉庄对华贵妃心存芥蒂。 每次一看到华贵妃,她就想起在千鲤池中差点儿丧命的仇。 她不放心胧月和翊坤宫的人在一处。 “采月,你留在储秀宫照顾胧月,采星随本宫去寿康宫。” 沈眉庄觉得皇宫守卫森严,那些奴才没胆子敢冒犯主子。 再说她在母亲的指导下早就将储秀宫上下换成了自己人。 沈眉庄瞧见吉祥门处守着的侍卫以及在宫道上巡逻的队伍,更是放心将胧月一个留在储秀宫里。 后宫众人对孩子的安排没多久便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柔则,容儿和你一样善良大度,对孩子好。” “只不过惠嫔沈氏目光短浅,只记着小仇小怨。” 他想了一会儿,又高声吩咐。 “苏培盛,派几个得力的人护卫淑和与温宜。” “你去通知一声,西六宫的守卫也要加强。” 第341章 瞧见了故人的影子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苏培盛躬身领命。 内务府虽不在后宫的范围内,但他也怕有漏网之鱼。 作为过来人的苏培盛很了解,没根的太监最在乎的就是银子和权利。 主子爷这一回显然是想将内务府的蛀虫一网打尽,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虽说王爷早就派人把守了各处的宫门,但宫里的阿哥和公主们还是要仔细护着。 苏培盛让底下得力的小太监去传递消息,亲自在殿门处守着。 他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掉了什么。 可惜今日起得太早,头昏脑胀的苏培盛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 宫中戒备森严,寿康宫里的哭灵仍旧继续。 跪在门边的弘历隐约知道前面出了事情,可他和李玉主仆几乎都在一起,无法获得外面的具体消息,在阿哥所待着的余莺儿更是指望不上。 他趁着休息时凑到了果郡王身旁,小声地提议。 “十七叔,侄儿听闻外头好像不平静,心里挂念着皇阿玛的安危,您看咱们要不要前去养心殿看看情况?” “弘历,皇兄让咱们给太后守孝,咱们最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寿康宫里。” “皇兄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把心放回肚里吧。” 果郡王低声劝告。 他只知道皇上派人围了内务府,其它的一概不知。 额娘曾经告诉过他,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还是等阿晋打探到消息再说。 果郡王垂下的眼帘遮掩了其中的深思。 皇上早先将允祥和允禄都叫去帮忙,唯独将他撇下来。 难不成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吗? 还是在甘露寺伺候额娘的甄嬛出了岔子?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果郡王没发现跟在身旁的侄子不满地看了他好几眼,见他铁了心的一心哭灵后,便默默地走了出去,找到了候在角落的李玉。 “你暗中打探一下内务府那边发生了何事?” 宫中难得发生了一件大事,他想看看这其中有没有能往上爬的机会。 “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玉还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一听外头出了事,最担心的就是在阿哥所病着的余娘子。 李玉从寿康宫出去时还遭到了盘问,路上巡逻的侍卫也没有放过他。 余莺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时,紧紧握着手里的烛台,强忍着心中的害怕低声询问。 “谁?” “余娘子,我是李玉。” 余莺儿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将门打开一条缝儿,将人放了进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了我晚膳前过去伺候四阿哥。” “余娘子,四阿哥担心你的安危,让我过来瞧瞧。” 她有些惊讶的问道。 李玉笑着替主子爷说好话。 余莺儿瞧见他小拇指微动,也没拆穿他的假话。 “四阿哥向来和善,对底下的人好。” “炭盆上有烤着的馒头,你也来吃一个吧。” 她今早又从小麦子那里领了一食盒的灰面馒头。 放在炭盆上烤热,就着温水吃还香的。 李玉一口气吃了两个烤得金黄的馒头,他这才问出了来意。 “余娘子,你可知外头出了何事?” 李玉专门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指了指。 余莺儿拿着水壶的手一顿,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除了早上到膳房走一趟外,并未出门,还是扫洒的小宫女无意中说起今日巡逻的侍卫走动很频繁。” 当初余莺儿入宫之时,教导的嬷嬷就说过,想要在宫中活得久,就要学会察言观色,明哲保身。 在宫中能调动侍卫的也只有皇上,她更不可能冒着风险出去瞎打听。 看在李玉对她很照顾的份儿上,余莺儿低声劝道。 “李玉,宫中规矩森严,你别什么都打听。待太后丧期结束,咱们全须全尾的回畅春园。” 她说这话时,温柔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余娘子,你说的是,奴才进宫才几日就有些想回去了。” 李玉顺着余莺儿的话应下,心里浮现出一丝忧愁。 他一直跟在四阿哥身边,对主子爷的想法有几分猜测。 相比畅春园的园林山水,恐怕四四方方的皇宫更吸引主子的目光。 这不一入宫他就盯上了太医院的舒痕药膏子。 “余娘子,外头宫门和宫道上都有侍卫看着,除了例行询问外,都很守规矩,你记得在晚膳前到慈宁门前守着。” 没探听到消息的李玉起身告辞。 “行,你慢走!” 余莺儿没再劝说,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就像是她要拼尽全力护住腹中的孩儿。 小半个时辰后,余莺儿披上了素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 她一路直达慈宁门,路上没碰到任何侍卫查询。 余莺儿才将草庐整理一遍,弘历就黑着脸进了门。 “你怎会在这里?” “回主子,奴婢给您带了些换洗的衣裳过来。这是奴婢连夜给您做了护膝,要不您先试试?” 弘历闻言,脸色才稍微好转。 “你先将护膝收到箱笼里吧。稍后温太医会来给本阿哥看诊,你在外头守着别让人靠近。” “奴婢遵命。” 余莺儿恭敬的退出去。 她知道四阿哥有要事要做,怕她走漏了风声。 从前在畅春园的时候,余莺儿经历过很多次的驱赶。 温实初过来后,李玉也在门边守着,余莺儿更是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 “温太医,本阿哥曾听莞额娘说过您医术精湛,您可否替我配置舒痕膏?” 弘历瞧见温实初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又遗憾地补充。 “莞额娘原先曾夸过我的脸......可惜......” “温太医,若是让您为难的话,本阿哥也没什么的。” 当年四阿哥伤了脸时,温实初确实从嬛儿口中听到了惋惜。 他冲动之下,急忙接话。 “四阿哥,微臣确实知晓舒痕膏的方子,只是不太清楚药效如何。” “那就有劳温太医了。” 弘历赶紧应下,不给他丝毫反悔的机会。 屋里的人一出门,李玉就给余莺儿使了个眼色,她便不紧不慢地跟在温实初身后。 等到宫道上只剩下两人,余莺儿低声喊道。 “温太医,请留步!” 温实初一扭头,瞧见一位身着蓝绿色短袄的袅娜娉婷宫女含笑走来,恍惚中他好像瞧见了故人的影子。 第342章 有孕一月余 随着来人靠近,温实初看清了对方的脸,他收起了心底的失望,温声询问。 “姑娘可是有事?” “奴婢是四阿哥跟前伺候的余莺儿,近来有些食不下咽,可否请温太医帮奴婢瞧瞧?” 余莺儿局促地表明了来意。 垂着头的她用余光偷偷瞧着温实初的脸色。 温实初想到当年初见嬛儿时,她也是这样偷偷打量人,心中一软。 “你随我回太医院吧。若是身子当真不适,我直接给你拿药。” 宫人身子不适只能熬着,没熬过去的便为世间添一胚黄土。 温实初不想眼前的宫女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嬛儿打小就心软,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他袖手旁观。 “奴婢多谢温太医。” 余莺儿欣喜不已的道谢,连忙跟上。 淑贵妃娘娘提点的很及时,温实初这狗东西果然对自请出宫的莞嫔有想法。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背着药箱在前面带路的人,若是他不答应帮她保守秘密,那就别怪...... 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的温实初轻抽了一下鼻子,决定值夜时给自己熬一碗风寒药。 二人到达太医院时,早就过了下值的时间,里面没多少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太医见来人是温实初,便继续埋头苦读。 年轻的太医总是受到宫女的欢迎,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就不打搅别人的好事了。 眼见二人进了温实初坐诊的小屋子,老太医连拿着书也回了自己的诊室。 温实初请人坐下后,温声开口。 “余姑娘,你能否说一下近日来不适的症状?” “温太医,奴婢浑身没劲儿,总感觉心口堵得慌。” 余莺儿将手放在脉枕,细细描述。 “劳烦温太医给奴婢好生地瞧瞧。若是奴婢不幸......就早早的远离主子身边。” 她似是而非的话激起了温实初的同情。 “余姑娘,我先给你瞧瞧。” 温实初轻轻的将手搭在余莺儿的手腕上,闭着眼睛耐心感受她的脉象。 过了好一会儿,温实初眉头一皱,他艰难地开口。 “余姑娘,劳烦将另一只手放上来。” 余莺儿照做,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难不成腹中的孩儿出了什么问题? 温实初发现另一只手的脉象也相同,他舌头在嘴里转了转,压低声音说。 “余姑娘,脉象显示你有孕一月余。” “不可能!温太医,奴婢一直在服用避子药,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 余莺儿早在心里想好了和温实初的对话。 现在脱口而出,脸上的不可置信与真的一样。 “余姑娘,凡事都有例外!古籍中有你这样境遇的记录。” 温实初温和地劝说。 余莺儿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有身孕的事实。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温实初,“温太医,奴婢腹中孩儿可还好?毕竟我......”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温实初听明白了余莺儿的意思。 “余姑娘,劳烦你再将手伸出来。” 良久后,他艰难地开口。 “余姑娘,脉象显示你曾服用过烈性的活血之药,又长期服用避子药,身子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若是这个孩子没保住,往后可能子嗣艰难。” 温实初觉得眼前的姑娘和嬛儿一样,都是苦命人。 他不忍心欺骗她。 “余姑娘,你回去同四阿哥好生商量商量。” 若是注定无法留下这个孩子,他可开一贴温和的堕胎药。 余莺儿脸色苍白的盯着他,哭着祈求。 “温太医,奴婢求您先保守这个秘密。您放心,太后的国丧一结束,奴婢自会将此事上报给主子。” 她这话一说出来,温实初就知道了四阿哥的态度。 “余姑娘,你身子较之常人更为虚弱,我给你拿几包药补补。” 温实初连药方子都没写,亲自上手抓药。 “余姑娘若是身子不适,可再来寻本太医。” 他在余莺儿要走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多谢温太医,您真是个好人。” 余莺儿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在心里替他惋惜。 这样温柔的人竟然胆大包天地看上了皇上的女人! 但愿他能多活几年吧。 服用了温实初开的药,余莺儿一觉睡到天明。 “余娘子,你怎么过来了?主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歇息?” 李玉连忙接过她手上的大食盒。 “我做了白糖烧饼,你快给主子送去。” 余莺儿是掐着时间来的,此时正是寿康宫的众人用午膳的时候。 没过多久,李玉笑着跑出来。 “余娘子,主子说你手艺好,赏你陪他在草庐用晚膳。” “劳烦替我向主子谢恩。” 余莺儿从宽大的斗篷下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李玉手上。 “这是特意给你留的糖饼子,你快吃吧,我给你望风。” 余莺儿自从发现四阿哥和李玉主仆二口味相近后,每次给四阿哥做点心都会给李玉留一份。 五年多的经营下来收获不少,只要不与四阿哥起冲突,李玉都会帮她。 余莺儿在心里苦笑,她想留下腹中的这个孩子,李玉肯定不会帮她。 晚膳后,余莺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李玉给主子上药的任务。 “本阿哥脸上痒的得很,你仔细将药膏敷在伤痕处。” “奴婢遵命。” 余莺儿小心翼翼地用光溜溜的小竹片挖起一小块黑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四阿哥脸上的小凸起处。 她见四阿哥闭着眼睛,便轻轻的晃了晃小拇指甲。 黄白色的粉末一落在黑色的药膏上,就被竹片碾开。 弘历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余莺儿用纱布盖住膏药后,温声提议。 “主子,奴婢听其它人说,宫中在寿康宫守灵的主子都有下人送点心,奴婢往后每日也送,您觉着如何?” “莺儿真贴心!” 弘历轻笑着握住她的手腕。 第343章 胧月晕倒 余莺儿熟练地跪在地上请罪,“主子,是奴婢失职,早就该准备这些的。” 自从四阿哥伤了脸后,他的情绪时常阴晴不定。 别看他现在笑着,谁也无法预料几个呼吸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今日得到了舒痕膏的弘历确实心情大好。 他手上一用力,就将跪在地上的人拉起来搂在了怀里,笑着许诺。 “莺儿,你这些年做得很好,待福晋进门后,爷就让她给你分一个院子。” 余莺儿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恭顺的表态。 “奴婢多谢主子厚爱,往后定会事事以主子和福晋为先。” “爷信你能将主子照顾好。” 弘历说完,便把人推出了怀里。 “本阿哥现在替皇阿玛守孝,不能太过亲近女色,以至于留下把柄。你明日记得早些过来伺候。” “奴婢遵命。” 余莺儿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温顺地伺候四阿哥洗漱。 她一从草庐出来,就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紧随其后的李玉压低声音开口。 “余娘子,外头天黑,我送你一程。” “那就有劳你了。” 余莺儿没有拒绝,她现在不是一个人,经受不起半点儿的惊吓。 黑暗的宫道中两盏灯笼并排前行,让人心里安心不少。 李玉见身旁的人一言不发,主动提起了话茬子。 “余娘子,听主子爷的意思,后院定有您的一席之地,奴才提前给您道喜了。” 余莺儿眼珠子一转,低声叹息。 “李玉,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其实我觉得还是在主子跟前当伺候人的宫女好,这样能日日瞧见主子。” “若是进入主子的后院,福晋......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李玉明白余莺儿的未尽之意,他小声的宽慰。 “主子与西林觉罗夫人和富察夫人搭上了话,两位夫人都对主子的印象不错。” “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格格想必定是贤良淑德与心地善良之人,能有容人之量。” 大家族的格格们自恃身份,不会与伺候过主子爷的婢妾计较。 再有他在一旁相帮,虽不能保证余莺儿有多受宠,但至少往后衣食无忧。 余莺儿心里一惊,她诧异地追问。 “你所说的西林觉罗夫人可是鄂尔泰大人家的?” 李玉点了点头。 余莺儿不用再问,就知道另一位肯定是马齐大人的夫人。 这二人如今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们两族的姑娘便是做太子妃乃至是皇后都使得,伤了脸又没有强有力母族支撑的四阿哥可真敢想。 余莺儿借着灯笼里的光亮扫了李玉一眼,决定少在他面前打晃,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腹中有了孩子。 李玉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肯定不会瞒着四阿哥,而他们母子就是四阿哥寻找助力路上的绊脚石。 在阿哥所躺了大半夜,余莺儿决定将四阿哥的图谋上报给淑贵妃娘娘。 不是余莺儿不想四阿哥有更好的前途,只是她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都经不起折腾。 “主子,余莺儿传来的消息,她有孕一月余,且身子受损严重,求娘娘庇护她生下这个孩子。” 安陵容头也不抬的询问。 “她希望本宫做些什么?” 前几日不是给她指了一条路吗? 只要这个孩子能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好面子的弘历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咬牙伺候好余莺儿。 宝鸽摇了摇头,疑惑地说。 “娘娘,余莺儿并未具体的说,不过她倒是提了两件不相干的事情。” “温实初给四阿哥配了舒痕膏,还有四阿哥借着守孝与两位重臣家的夫人走得很近。” “好,本宫知道了。宝鸽,你多注意余莺儿那边的动静。” 她提供的两个消息确实很重要。 不过依照安陵容对皇上的了解,他上次警告过弘历后,肯定会派人盯着他。 皇上正是想大展宏图的年纪,怎么可能会允许长成的儿子在眼皮子底下和朝廷重臣勾连。 单看皇上对内务府雷厉风行的手段,就知道太后和十四王爷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现在但凡有人流露出对皇位的觊觎之心,皇上绝对会下狠手镇压。 一用过早膳,安陵容就带着孩子赶往寿康宫。 守灵是个折腾人的活计,弘曜的肥下巴看上去都小了一圈儿。 安陵容进大殿前扫了一眼,各位大臣家的夫人虽衣着朴素,但简单的白玉簪和珍珠等饰品看上去就很不凡。 今日从弘历身旁路过,她闻到了清幽的药香。 安陵容正想辨别药膏里含有哪些药材,门外响起了唱和声。 “皇上驾到,众人跪迎!”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安陵容疾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处,带着三个孩子与众人一起请安。 她趁着起身时偷瞄了一眼皇上,眼下虽有一片青黑,但整个人瞧上去精气神不错。 “都免礼吧。” 皇上路过时,还扶了打晃差点儿摔倒的胧月公主一把。 “惠嫔,胧月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上,胧月年幼嗜睡,兴许是没歇息好。” 沈眉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她备孕数月未果,便将心思转移到了胧月的身上。 每日早晨她都要亲自到东配殿喊她起身,今早的胧月格外留恋锦被中的温暖。 沈眉庄直接以自己代入,胧月这是守灵累着了。 不过她肯定不会向皇上说实话。 “孩子年幼,你仔细照看,若是身子不适,及时找太医调养。” 皇上叮嘱沈眉庄的时候,将屋里的孩子都看了一遍。 他看来看去,这几个孩子之中气色最不好的当属胧月。 “华贵妃,你代掌凤印,后宫这边就由你多多操心。” “臣妾遵命。” 华贵妃毫不迟疑的应下。 她虽看不惯沈眉庄的假清高,但对皇上的孩子却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自从有了安乐后,华贵妃对宫里的孩子都多了几分包容。 清冷的后宫多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算是给大家伙儿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沈眉庄闻言却白了脸色,皇上明知道华贵妃心思狠毒,还让她照顾胧月。 只是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反驳皇上的话。 隔日在吉祥门一碰面,华贵妃就逮着安陵容诉苦。 “沈眉庄她不识好人心,不让颂芝领去的太医给胧月公主看诊。” 安陵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后,华贵妃眼睛一亮,笑着向她道谢。 五天后,皇上正带着众人跪拜太后,后面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胧月公主晕倒了!” 第344章 美人醉 “颂芝,速去宣太医!” 对胧月之事敏感的华贵妃率先反应过来。 她狠狠地瞪了沈眉庄一眼,早先就派了太医前往储秀宫,可她却坚称胧月公主并无不适,无需太医请脉。 “皇上,给胧月看病的一直是太医院的陈皮太医,请您派人将他请来。” 沈眉庄对其他太医信不过,连忙向皇上求助。 安陵容见她这个时候还拎不清,出声提议。 “皇上,太医院距离寿康宫甚远,可否直接请张太医过来为胧月公主看诊?” 瞧着双眼紧闭的胧月毫无反应的躺在沈眉庄的怀里,安陵容的心里就一阵翻腾。 她虽对甄嬛有意见,但是真的可怜从出生后就没了亲娘的胧月。 “苏培盛,按淑贵妃所说的办。” 皇上接过沈眉庄怀里的胧月就往后殿走。 安陵容给华贵妃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孩子跟了上去。 先进去的皇上直接将人放置在正殿的榻上,还细心的给胧月盖上了小被子。 他这才肃着脸质问。 “惠嫔,朕不是吩咐过,让你照看好胧月吗?” “皇上,臣妾......臣妾......” 华贵妃看不惯沈眉庄吞吞吐吐不爽快的样子,直接告状。 “皇上,臣妾瞧着胧月公主精神不太好,曾经让颂芝带着太医到储秀宫给胧月公主请脉。” “惠嫔坚称胧月公主没有任何不适,丝毫没有放太医进门的意思。” “臣妾知晓惠嫔心疼胧月公主,信不过寻常太医的医术,又亲自去请了您那里的张太医......” 瞧着华贵妃一脸的气愤,皇上就知道张五味肯定也被拒之门外。 “惠嫔,你可有什么话说?” 胧月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寿康宫吃苦,好不容易想法子将人记在了惠嫔的名下,又出了岔子。 这如何让皇上不生气! 胧月病在他刚处理内务府的这个当口,不得不让皇上多想。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沈眉庄没将孩子照顾好。 “皇上,臣妾派了贴身大宫女和嬷嬷看顾公主,这几日并未发现胧月她有什么异常。” “胧月就是臣妾的命,臣妾......臣妾......” 无话可说的沈眉庄本来想提起甄嬛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才是胧月满心依赖的额娘,怎能凭借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来逃脱责罚。 这回确实是她没有照顾好胧月,沈眉庄不想替自己辩驳。 安陵容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眉庄的身上,她轻声提醒。 “皇上,当务之急是让太医尽快给公主检查,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臣妾认为淑贵妃所言极是。胧月公主还小,正需要皇上您的关怀。” 动了恻隐之心的华贵妃也在一旁劝道。 握着胧月小手的皇上不善的看了沈眉庄一眼,没再说话。 弘瞻注意到妹妹昭华直直的盯着皇阿玛,轻轻的扯了扯额娘的衣角。 安陵容来回扫了几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心疼地将昭华抱在腿上,特意让她的脸正对着门。 皇上在龙凤胎降生之初,确实欢喜了好一阵子。 但他每回去探望孩子时,将大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弘瞻和弘曜的身上,只偶尔问候昭华几句,像是搂抱、牵手之类的亲近之举那是没有的。 安陵容轻柔地拉起弘瞻的手,让两兄妹的小手握在一起。 不明所以的弘曜左右瞧了瞧,默默的抓住了六哥的手。 他还不忘捅了捅坐在敬妃怀里的弘暇,在对方的一片迷茫中握住了他的手。 对面的安乐瞧见哥哥姐姐们手拉手,也“噔噔噔”的跑过来牵住了昭华空着的另外一只手。 本来安陵容是想悄无声息地安慰昭华,没想到安乐的动静太大,反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上看到孩子们都围在淑贵妃身边后,心里对沈眉庄的不满再次升级。 这女人看到其它孩子之间如此熟稔,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连爱女如命的华贵妃都知道把孩子送到永寿宫与哥哥姐姐联络感情,她却一味地将孩子关在储秀宫。 皇上心底升起一丝悔意,不该这么草率地将胧月记在沈眉庄的名下。 若是要求淑贵妃照顾胧月,势必不利于后宫的和谐。 皇上考虑起将胧月送到淑和身旁作伴的可行性。 “微臣张五味参见皇上!” “别那么多礼,快来给胧月公主瞧瞧。” 皇上连忙将人召到跟前。 “朕好几回都瞧见了胧月打瞌睡,今日她更是在灵堂晕倒。” 安陵容轻轻地摸了摸昭华的头顶,原来皇上对胧月这么用心,连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甄嬛人虽不在宫中,但她到底是在皇上的心底留下了影子。 安陵容眨了眨眼睛,与其它人一样盯着正在把脉的张五味。 她见到张五味扒开胧月的眼睛,又察看了她的舌头后,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张五味沉痛地禀报。 “皇上,公主的脉象正常,但微臣从她的瞳孔和舌尖发现了异常。” “公主这是中了毒。” 皇上满面寒霜的盯着他。 “张五味,公主中了何毒?” “回皇上,微臣瞧着公主八成是中了美人醉,此药是前朝宫廷内的禁药。人若连续服用超过十日,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一提到禁药和前朝宫廷,皇上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前朝余孽处处与朝廷作对,因着不少愚民护着他们,导致抓捕一直很艰难。 安陵容一听说胧月是中了毒,她趁乱将面前的五个孩子摸了个遍。 确定他们都没问题后,她才放下心。 “这毒可有法子解?” 惊慌失措的沈眉庄死死的盯着张五味。 “皇上、惠嫔娘娘,微臣需要到太医院查记录。” 第345章 从没请过我们 朝廷入关后,接管了前朝的皇宫,其中也包括太医院内的所有典籍。 美人醉最厉害之处他还没说,这药是后宫争宠的秘药。 一旦服用的量超过限度,人会逐渐变得昏沉,最终悄无声息地睡死过去。 既然是后宫争宠的秘药,那存在解药的可能性也不大。 张五味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为胧月公主感到惋惜。 “皇上,微臣这就去太医院查看典籍,寻找解毒之法。” “你速去,让太医院所有的人配合你,务必尽快找到治疗胧月公主的法子。” 皇上烦躁的朝着张五味摆了摆手催促道。 这时颂芝请的江家兄弟也到了门口,后面还跟着背着药箱的陈皮。 沈眉庄信任陈皮,直接点了他上前把脉。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手放在胧月公主的手腕上,随后两手交叉把脉。 没多久,又查看了公主的眼睛和舌头,最终得出了公主中毒的诊断。 陈皮跪在地上回禀。 “皇上,微臣才疏学浅,从未见过此种毒药的记载。不过据微臣推测,得尽快让公主醒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前是民间的名医,千辛万苦考入了太医院,底子比有传承的太医薄。 不过陈皮脑子灵活,他又担忧地提议。 “皇上,微臣以为歹人能朝着公主伸出毒手,可能也会对其它的主子下手。” “微臣斗胆请求给各位主子把脉。” 华贵妃急切的接过话头。 “皇上,陈太医所言极是,要不先让太医给您和孩子们把脉吧?” 陈皮是沈眉庄的专属太医,他这个时候提出给主子们把脉,显然是担忧沈眉庄。 华贵妃当然要跳出来以皇上和孩子为重。 皇上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等在一旁的江诚、江慎。 “你们一人给阿哥公主把脉,一人给两位贵妃和其它的主子把脉,查看是否有所异常。” 这些天张五味每日都给他把脉,皇上很确定自己没有遭到暗算。 陈皮见自己没得到分配,默默地朝着惠嫔走过去。 他将手放在惠嫔的手腕上,感受了十几个呼吸的脉搏,又换到另外一只手。 “启禀皇上,惠嫔娘娘的脉象正常,但瞳孔的颜色与常人有所差异。微臣以为娘娘极有可能像公主一样遭了毒手。” 正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约莫一刻钟后,确定只有胧月和沈眉庄两人中了招。 皇上看都没看沈眉庄,厉声吩咐。 “苏培盛,你带人将储秀宫围住,江氏二兄弟和陈皮去检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奴才遵命。” 苏培盛丝毫不敢耽搁,连忙点了人手就朝着储秀宫而去。 在殿外听到消息的采月让采星留下照顾主子,自己也紧跟其后。 储秀宫的两位主子都遭了暗算,是为人奴婢的失职。 若是不抓到下手之人,给两位主子解毒,采月就算是死都没办法闭上眼睛。 有采月跟在苏培盛身旁,储秀宫上下都老老实实的配合。 一阵兵荒马乱后,江诚、江慎和陈皮三人聚首,都纷纷摇头。 “苏公公,惠嫔娘娘的正殿和胧月公主的东配殿都没有异常。” 苏培盛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储秀宫的小厨房。 “三位太医可查过那里?” “苏公公,小厨房的一位宫女说,她们正在做惠嫔娘娘吩咐的山药枣泥糕,这东西待会儿要送到寿康宫给主子垫肚子,耽误不得。” 一进门就盯上小厨房的江慎如实回复。 惠嫔娘娘也遭了毒手,苏培盛还是想给她几分面子。 于是为难的看向采月。 “山药枣泥糕?采月姑娘,你可知惠嫔娘娘是否有吩咐过?” “苏公公,胧月自入了储秀宫,就喜欢上了绵密的山药枣泥糕,主子时常吩咐小厨房给她做。这......” 采月想起这几天胧月公主将送往寿康宫的糕点吃得几乎不剩,连规矩都顾不上,直接冲向小厨房。 苏培盛见状,连忙跟在了后头。 他人还未进门,就听到采月的呵斥声。 “你在做什么!快给我住手!” 随即就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公公,这是小厨房烧火的宫女,奴婢进来之时,她正将食盒中的桂花糕往泔水桶里倒。” “幸好奴婢来得及时,及时阻止了她。” 紧紧拽着一位宫女的采月连忙解释。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出问题的是小厨房。 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两位小太监熟练的掏出绳子,将烧火宫女捆起来,用她的袜子堵住了嘴。 不用苏培盛说,三位太医就赶紧检查散落在地上的山药枣泥糕。 “采月姑娘,你可知这位烧火宫女的来历?” “苏公公,这宫女是主子迁宫时内务府那边送来的。她饭量大,时常吃不饱,娘娘可怜她,就将人分到了小厨房。” 采月不明白明明主子对她有恩,她为何还要害人。 苏培盛又命人到内务府调查这位宫女的档案。 “启禀皇上,奴才在储秀宫查到了一名行为有异的烧火宫女,已着人审问。” “江慎太医查出歹人是将毒抹在糕点盘子上。” 坐在榻上盯着胧月的沈眉庄闻言,哭喊着捶打自己的胸口。 “胧月,额娘对不住你。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用了那么多的糕点。” 说到这里时,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沈眉庄准备了那么久都没有身子,在母亲和舅母的劝说下,想在胧月身上积福带来孩子。 胧月乖巧听话,沈眉庄与她接触久了,渐渐地接纳了这个孩子。 她心疼胧月每日跟着来寿康宫哭灵,就将大部分的山药枣泥糕留给了她吃。 没想到竟然有歹人借着这个机会加害她们母女。 “苏培盛,将有毒的碟子送到太医院,让张五味尽快配制解药。” 心烦意乱的皇上厉声吩咐。 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乖巧靠在安陵容身上的弘曜。 “江慎,你再给八阿哥仔细瞧瞧,他可有吃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只要他在正殿歇息,这小子就想尽了法子来吃糕点。 皇上不相信他会错过惠嫔宫里送来的山药枣泥糕。 弘曜最怕喝药,一听皇阿玛让太医给他看诊,他急忙解释。 “皇阿玛,儿臣没有用过惠嫔娘娘宫里的糕点。” “朕可是记得你一向爱吃糕点,怎会......” “皇阿玛,八哥没有骗人,惠嫔娘娘从没请过我们吃糕点!” 一道奶声奶气地声音打断了皇上的话。 第346章 失去了药效 安乐公主这话接得及时,却也令沈眉庄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华贵妃见状,连忙为女儿描补。 “皇上,惠嫔是个大度的人,怎会吝啬一点儿糕点。胧月的身子一向弱,其它孩子更不会不懂事地盯上给她补气的山药枣泥糕。” 安陵容默默地抠了一下手心,以免自己笑出来。 华贵妃还不如不解释。 她们母女俩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 沈眉庄抠搜的很,舍不得把储秀宫的糕点分给其它宫的孩子们。 许是这话太过气人,方才还伤心地沈眉庄往榻上一趴,就没了动静。 安陵容一发现她的异状,就连忙吩咐。 “陈太医,快给惠嫔瞧瞧,可是那药发作了?” 不管沈眉庄是不是装晕,安陵容都给她留了余地。 陈皮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意思,他摸到手下的脉搏比往常所号跳动的快一些时,又换了沈眉庄的另外一只手。 确定了惠嫔娘娘装睡后,他一脸悲痛的上禀。 “回禀皇上,惠嫔娘娘本就中了招,这又忧心公主,激动过度之下导致昏厥。” “微臣以为将娘娘和公主送回储秀宫静养为好。” “华贵妃,你多多操劳,将惠嫔送回储秀宫。胧月就......” 皇上的扫过围在安陵容周身的孩子,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兰妃的身上。 “兰妃,太医院到储秀宫有些远,胧月就由你照看几天。” “臣妾遵命。” 兰妃温声应下。 皇上过些日子要将温宜公主记在她的名下,她可以趁机观察嬷嬷们是如何照顾胧月公主的,多学一些为人母的经验。 为了避免给前殿造成恐慌,皇上又继续回去给太后念悼词。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他将太后的功绩与内务府的调查结果都情真意切地描述了出来。 在太后临终的指引下,皇上派人暗中查探内务府,才得以为皇家和朝廷揪出了一大蛀虫。 安陵容跟着其它人一起高呼“太后圣明”。 午膳前,太监又将皇上情真意切的悼词念了一遍又一遍,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储秀宫那边才出事,安陵容不放心弘瞻他们仨,也跟着回了一趟永寿宫。 她快速地将孩子们常去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宝鹊、宝鸽,你们辛苦一些,多盯着宫里。若是有异常,直接将人拿下。” 安陵容虽有可以吸附脏东西的小药柜,但她怕歹人采用过激的手段。 “主子,请您放心,奴婢们定会照顾好主子。” 又在寿康宫熬了一下午,散场后安陵容凑到了华贵妃身边,低声提议。 “年姐姐,听闻张太医去了太极殿,咱们也去瞧瞧胧月公主吧?” “行,咱们去瞧瞧吧。” 代掌凤印的华贵妃头一回觉得麻烦。 后宫众人都还没给她请安,她却已经揽了不少事。 华贵妃琢磨着找个机会向皇上提一提,找几个姐妹帮她分担一下宫务。 太极殿就在永寿宫的隔壁,两人相携到东配殿时,兰妃正在给眼睛还没睁开的胧月喂药。 安陵容轻轻一嗅,就知道她喂的不是解药。 她轻轻地按住要起身的兰妃,温声劝说。 “你别拘礼,快给公主喂药吧。” 安陵容爱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从她嘴角溢出的黄色人参汤。 等兰妃一喂完,华贵妃就急忙开口。 “兰妃,张太医怎么说?” “贵妃娘娘,张太医说太医院的古籍太多,尚在查询中。只是他也不太能确定是否可以找到关于‘美人醉’的记录。” 前朝皇帝临终前在宫里大开杀戒的同时也命人毁了不少珍贵的资料。 流寇在皇宫里走了一遭,各个宫殿又遭遇了一场浩劫。 “胧月这孩子真可怜。” 安陵容轻轻拉着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不动声色地吸取所能探查的脏东西。 她之前触碰到太后后发现自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脏东西,后来用从膳房取回来的活物试了好几回,发现可以吸取活物体内的脏东西。 只不过每次吸取的速度有些慢。 这一发现让安陵容高兴了好长时间。 宫中害人的手段不少,其中最常用的就是下毒。 若是碰上的是慢性毒药,安陵容便能悄无声息地解决。 安陵容正想换到胧月公主的另一只手,余光瞟到门口有阴影,她身子一偏,趁机收回了手。 她连忙站起来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你们都免礼吧。” 皇上手一抬,行至床边探望胧月。 他这一看就发现胧月比上午时的气色好了不少,指着门口的张五味道。 “你过来瞧瞧,朕瞧着公主好似有所舒缓。” 张五味闻言,小跑着进门。 胧月公主年幼,从糕点里摄入了大量的“美人醉”,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他和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已做好了迎接皇上盛怒的准备。 若是公主有所好转,就说明汤药中的某些药物是对症的。 张五味的手指放在公主的手腕上,细细的感受其中的变化。 只可惜令人失望的是脉象依旧平稳,他又检查了瞳孔和舌头,暂时没有发现很明显的好转。 张五味纳闷儿的看着公主脸上浮现的红晕,思考着其中的原因。 皇上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 “张五味,公主现在如何了?” “回皇上,公主的脸色确实好转,但微臣并未从中看出有什么变化。微臣猜测......” 他的猜想有些匪夷所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 “微臣猜测这秘药应当是前朝留下来的,经历这么多年可能失去了药效。” 第347章 四阿哥疯了 “皇上,臣妾认为张太医所言有理。” 安陵容在一旁轻声附和。 兰妃说“美人醉”的解药到现在还没有线索,那秘药失了药效这个说法最为合理。 往后她给胧月吸几次脏东西也不怕露馅儿。 至于沈眉庄那里她不打算出手。 服下“美人醉”的剂量没有达到一定的量,只会让人精神不振,并不影响性命。 沈眉庄一向自视清高,不与背景悬殊之人交往,安陵容也不愿主动亲近储秀宫。 皇上一想,也觉得张五味说得有道理。 “张五味,公主交给你了,后头有什么变化,及时来告知朕。” “微臣遵命。” 张五味毫不犹豫的应下。 。胧月公主是个极为罕见的特例,他正欲近距离观察。 按理说,储秀宫的惠嫔娘娘是个更好的观察对象,但陈皮一直在那里守着,他不敢太过逾越。 有皇上在这里守着,安陵容并没有找到机会再给胧月吸脏东西。 睡着的胧月小脸红扑扑的,静静的躺着惹人心疼。 她帮着兰妃又给胧月喂了一盏参茶。 张五味说参茶有补气之用,能让公主保持体力。 胧月所用的人参出自皇上的内库,都是张五味精心检查过的。 没多久,后宫其它人都纷纷前来探望胧月公主。 安陵容见皇上脸色愈发阴沉,便识趣地拉着华贵妃告辞。 安乐这几天一直待在永寿宫,华贵妃索性跟在了她后面。 “陵容,沈眉庄的运气可真好,中了一点点的毒,就不用到寿康宫守灵。” 日日在寿康宫跪拜和哭,华贵妃早就受够了。 安陵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年姐姐,小心隔墙有耳,先到里头说话。那边的守灵也没几日了,你先忍忍。待梓宫移到宫外停放,咱们就轻松了。” 得亏胧月和沈眉庄中的前朝秘药美人醉,不然华贵妃这回少不了会遭到皇上的迁怒。 “年姐姐,妹妹瞧着皇上对太后不太上心,但胧月公主那里你要多去瞧瞧。” “从前甄嬛凭借几分与纯元皇后相似而独得盛宠,后来与皇上闹了别扭愤而出宫,可他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从来都没减轻。甄嬛所生的胧月公主自然得到皇上的重视。” 她凑在华贵妃耳边轻声提醒。 不管她心里对沈眉庄有什么想法,但在皇上面前都要表现出对胧月公主的关爱。 “你是说皇上还惦记着那个抛弃孩子的女人?可本宫觉得皇上不像是......” “也对,当年她盛宠在身时连废后都要退避三舍。” 华贵妃回忆起曾经的翊坤宫碎了多少瓷器,就心疼得不得了。 当年的自己遭受皇上与太后母子的愚弄,只知道一味的争风吃醋,平白让废后看了不少笑话。 趁着正殿只有她们二人,华贵妃紧紧地握住安陵容的手,悄声说道。 “陵容,你觉得本宫派人将她......” 华贵妃做了个歪头吐舌头的灭口动作。 “年姐姐,此事不妥。当日甄嬛到养心殿找皇上自请出宫时,皇上说了软话,但甄嬛正在气头上,非要坚持出宫清修。” 安陵容连忙劝阻。 “我猜测皇上会派人保护她。姐姐你膝下有安乐,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 甄嬛在甘露寺后山的安栖观伺候伤了腿的舒太妃,周围遍布的是果郡王派去的好手。 但凡出了丁点儿差错,就会被捅出去。 她的目的是要让华贵妃知道有人护着甄嬛,就随口将这些人安在皇上身上。 前世安陵容一直对甄嬛孩子的身世存疑,今生查到了舒太妃母子的野心,不难猜出这孩子的阿玛是谁。 皇上失去了生育能力,若是甄嬛再挺着肚子入宫,到时候就更热闹了。 长久的待在四四方方的庭院里也挺无趣的。 “行行行,姐姐我一定会每日到太极殿探望胧月公主,不辜负皇上让本宫代掌凤印的一片好心。” 华贵妃头一歪,轻笑着要求。 “陵容,你可得陪着我一起去。” “好,妹妹陪着你。” 安陵容本来就是要去太极殿的,跟着华贵妃一起,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华贵妃有自作主张的前科,安陵容不放心地提起了往事。 “年姐姐,曹琴默被皇上禁足没多久便病逝。她是位处处为温宜公主着想的好母亲,只可惜用错了法子。” “李庶人因夜宴之事遭了皇上的厌弃,在养心殿撞柱,这三阿哥弘时......” “陵容,你放心,姐姐绝对不会冲动行事,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攻击本宫的把柄。” 华贵妃豪放的拍着胸脯保证。 代掌凤印估计是她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光,安乐有这样一个额娘,别人也不敢轻视她。 华贵妃想到躺在寿康宫的太后,又凑到安陵容身旁咬耳朵。 “陵容,我听说太后临终前留下了懿旨,说是要留在京城看着后辈,工部那边已在京郊修建陵墓了。” “皇上一向节俭,怎会同意这......” 先帝的三位皇后都葬在了景陵,独独太后被拎出来。 安陵容对太后的遗言存疑。 不过这与她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咱们皇上确实力行节俭,不过这回修建陵墓所用的银子是从内务府抄家得来的。皇上能够清扫内务府的蛀虫归功于太后临终的提醒,想必前朝那些大臣没有异议。” 华贵妃兴致勃勃的和安陵容说着她的猜测。 安陵容时不时地附和两句来给她捧场。 她心里则想着,皇上这一招嫁祸于人用得可真好。 逝去的太后无法从灵柩中跳出来反驳,自然最后见到她的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陵容不相信没有人看出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但内务府确实行事太过,早晚会伤及国本。 皇家处理自己的奴才,前朝大臣无权过问家事。 再说以皇上勤政廉明的作风,从内务府抄出来的银子多少会拿出一部分以充盈国库。 华贵妃有些日子没同人说得这么尽兴,停不下来的她干脆在永寿宫用晚膳。 “陵容,你可真会享受。” 她正要打趣几句,颂芝匆匆来报。 “两位娘娘,不好了!在慈宁门草庐守孝的四阿哥莫名其妙地疯了!” 第348章 不放在眼里 安陵容闻言,心中一紧,不可思议的确认。 “四阿哥疯了?这消息可真?” 华贵妃也是一脸愕然,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上。她 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四阿哥不是一直在慈宁门守孝吗?怎会突然疯了?” “具体缘由尚不清楚,只是听闻四阿哥突然在草庐中大喊大叫,行为失控,像是中了邪一般。皇上派了小太监到太极殿请张太医前往诊治。” 颂芝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 “陵容,走咱们去瞧瞧热.....四阿哥如何了。” 华贵妃拉着安陵容就往外走。 “年姐姐,你等等。外头起风了,拿件披风挡寒气。” 安陵容将两人挂在架子上的披风取过来,细心地给她系上。 外面天色已暗,冷风呜呜的刮过,听起来有些渗人。 走在安陵容身侧的华贵妃好奇地询问。 “陵容,你说好端端的四阿哥怎会这样呢?” “宫里人多,近来不太平。咱们先过去看看张太医怎么说。”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年姐姐,今日公主和阿哥先后出事,皇上肯定心情不好,咱们见机行事。” 华贵妃凝重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再不招皇上的待见,也是他膝下的儿子。 皇上这回让他在太后的葬礼上露面,肯定存了其它的心思。 不过华贵妃也在心里偷偷的乐,毁了脸的四阿哥再传出疯了的传言,更是与帝位无缘。 她决定先去瞧热闹,再看要不要暗中给这位销声匿迹多年的四阿哥宣传一下。 二人还未从宫墙处拐弯,就听到了前面的喧哗声。 “四阿哥,草庐屋顶不结实,您快下来!” “主子,奴才求您,快下来吧!” “弘历,你给朕滚下来!” ...... 竖着耳朵听得华贵妃情急之下,拉着安陵容就小跑起来。 她生怕去晚了什么都看不到。 隔着十来米远,眼神儿好的安陵容瞧见有位身着素色孝布的人在草庐顶上舞动。 她轻轻地扯了扯华贵妃,示意她停下来。 “年姐姐,你瞧。四阿哥正在房顶上扔枯草呢。” 四阿哥这疯癫不是一般的严重,他连皇上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茅草屋周围和慈宁门附近都站着侍卫和太监,一个个的想要护卫四阿哥的安全。 安陵容和华贵妃瞧了好几眼,才疾步走到皇上身后,恭敬地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你们怎么来了?” 面色阴沉的皇上烦躁的看着两人。 安陵容轻声回道。 “皇上,今日胧月公主遭到暗算在前。臣妾一听闻四阿哥之事,心中担忧,特来探望。” 皇上点了点头,没再看她们俩,继续抬头仰望着往下扔枯草的弘历。 两刻钟前他正在养心殿听夏刈汇报抄家之事,苏培盛六神无主地在门口禀报。 在草庐守孝的弘历发了疯! 皇上带着人赶过来时,将草庐里弄得乱糟糟的弘历已顺着门爬上了房顶。 “主子,您别扯枯草,待会儿房顶塌了会伤着您。” 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似的李玉哭着劝道。 主子晚膳后还陪着余娘子用了糖饼子,哪晓得就李玉上个茅房的工夫,他就在草庐里又唱又跳。 巡逻的侍卫一见草庐里出了状况,无视了他的请求,直接上报到养心殿。 主子爷的力气大,他和余娘子两人合力都没有把他安抚好。 后来主子瞧见远处有灯笼照过来,噌地一下子就顺着门爬到了草庐顶上。 李玉纳闷儿得很,他不是没见过主子爷习武。 可武师傅从未说过主子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啊。 眼看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皇上愤怒的下令。 “你们上去将人给朕抓下来!” “你们来抓我啊.......哈哈哈......本阿哥才不怕......本阿哥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儿子,看谁敢动我!” 弘历左摇右晃地说完,又弯下腰用力地拽了一大把枯草,朝着下面的人群扔下来。 “这是本阿哥的赏赐,尔等还不谢恩!” “贱民......一群刁民......” 安陵容顺着弘历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皇上正在默默地挪位置。 她轻轻地扯了扯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华贵妃。 “这里人太多,咱们往后退几步。” 弘历神志不清,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安陵容后退时也给了余莺儿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凑得太近。 得了皇命的侍卫顺着慈宁宫的大门往上爬,可惜他们的身手不如四阿哥,只是白费力气。 苏培盛眼见皇上要发火,连忙劝道。 “皇上,奴才已命人去巡梯子了。” 屋顶的四阿哥跟得了癔症一样,底下人越是劝说,他越是开心。 他一激动就要扯枯草赏赐众人。 若是四阿哥将落脚处的枯草扯完,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上哪里忍得了弘历居高临下的不敬,一把将苏培盛呼到一边,高声喊道。 “逆子!你给朕滚下来!” “皇阿玛,有人欺负弘历......本阿哥记住你了,就你嗓门最大......” 又是一大把的枯草从房顶上飞下来,弘历嘴里还喊着。 “快把那位刁民给本阿哥拿下,这些黄金都是你们的。” “......哈哈哈......都是本阿哥的!” ...... 华贵妃轻轻地捅了捅安陵容,眼睛往皇上那里一挤。 “四阿哥说的刁民是......” 安陵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果然够狂,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梯子来了!请让一让!” 两位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急忙喊道。 听到声音的众人默契的让开了一条路。 房顶上已经空了一片,失了魂的四阿哥正在那上面蹦跳,一脚落空就会掉下来。 皇上强忍着心底的怒气,示意侍卫尽快救人。 夏刈说在宫中发现了前朝余孽,他怀疑弘历极有可能也中了招。 梯子刚架到屋檐上,方才还蹦蹦跳跳的四阿哥好奇地扫了一眼。 正准备过去看一眼,脚下一空,猛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会飞啊啊......” 第349章 余庶福晋 只余下四阿哥兴奋地叫喊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主子!主子!主子!” 李玉疯了似地往里头冲,余莺儿也随着人群往里面挤。 她心里慌得不行。 明明她下的是让四阿哥的伤疤红肿发痒的药,怎会伤到脑子,致人疯癫? 若是四阿哥就此一命呜呼,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成了遗腹子? 不行,四阿哥绝对不能死! 她的孩子不能背负克父之名! 尽管余莺儿拼尽全力,却仍挤不过那些身材高大的侍卫和张太医。 苏培盛瞧见眼前一片混乱,黑着脸呵斥。 “都给杂家让开,挤什么挤。” 紧接着,他又恭敬地说。 “皇上,您先请。” 皇上神色难辨的踏入了一片凌乱的草庐。 安陵容和华贵妃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四阿哥躺在有些许枯草的床上,面色苍白,眼神呆滞,且口中还喃喃自语,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玉强行将他的一只手压在床边,而张五味则正在为他把脉。 过了一会儿,张五味又扯了扯四阿哥的四肢,仔细查看他的胳膊和腿上是否有伤。 “张五味,这逆子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皇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就闹心。 这逆子洗脚婢出身的母亲让他遭人耻笑,不用多想,明日得了音信的言官肯定又会上奏折,斥责他教子无方。 张五味冲着皇上拱了拱手,低沉上禀。 “皇上,从脉象来看,四阿哥并未出现内出血的症状,暂无性命之忧。” “只是经由微臣检查,发现四阿哥的右大腿和右臂有严重折断的迹象,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微臣怕四阿哥疼痛难忍,用金针将人扎晕了过去。” 还有一处伤需要细细检查,张五味准备稍后单独上禀。 “那他为何胡言乱语、行为异常,可是遭了歹人的暗算?” 皇上极具压迫性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五味。 安陵容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暗示意味,她轻轻地扯了一把想要往床边凑的华贵妃。 皇上挡在床前就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瞧见四阿哥的失态,她们还是别凑得太近为好。 直面皇上的张五味感觉到了从头顶传过来的杀气,打了个哆嗦的他连忙顺着皇上的话承认。 “回皇上,四阿哥本身就有些发热,再遭了暗算更是抵挡不住。” “苏培盛,你安排人将四阿哥送回阿哥所,以便太医就近诊治。切记别让他伤了人。” 皇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玉和余莺儿二人,“仔细盘问贴身伺候四阿哥的奴才,若是发现异常,直接将人关入慎刑司。” 皇上吩咐完还顺着破了洞的草庐抬头往上看。 “让内务府尽快派人来修补草庐,赶在天亮前完成。” “奴才遵旨。” 苏培盛手一挥,就有小太监前来捉拿李玉和余莺儿。 安陵容见惊慌失措的余莺儿下意识的看向她,带着护甲的小拇指一动,指在了自己的腹部。 四阿哥虽无性命之忧,但经此一回肯定会遭了皇上的厌弃。 余莺儿这个时候爆出有孕是最好的时机。 眼尖的安陵容无意中扫到四阿哥腿根处好似有血冒出,只不过方才张五味碍于她和华贵妃在场,只掀开了厚厚的裤子,没有仔细检查。 谁知道是否伤到了那处? “皇上,奴才对主子忠心耿耿,从未起过其它的心思,求皇上明察!” 李玉重重的磕在地上。 “主子爷尚需要人照看,求皇上让......” 在他说话间,被小太监拉着的余莺儿软软倒地。 跪在地上的李玉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惊慌的喊着。 “余娘子,你......” “皇上,本宫记得这位好像是四阿哥带入宫的贴身侍女,颇得四阿哥的看重,要不让张太医帮忙瞧瞧?”、 安陵容轻声提议。 华贵妃也在一旁附和。 “皇上,那太监称她为‘余娘子’,这宫女肯定与四阿哥关系匪浅。” 她不知道安陵容为何要帮那位宫女,但不妨碍她声援人。 皇上自然也听到李玉的那声称呼,他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张五味,快去给瞧瞧。” 考虑到这是伺候了弘历的女人,他咽下了将要出口的狠话。 不过若是这胆大的宫女敢装晕糊弄人,慎刑司绝对是她最后的归处。 张五味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余莺儿,低声吩咐。 “劳烦将人放到榻上,这样窝着不利于把脉。” 这一天碰上的三位病人都不好处理,张五味对这位晕倒的宫女也变得慎重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对方的脉搏上,细细的感受。 咦? 这宫女在装晕? 还有她的脉象好像是...... 额头冒汗的张五味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把脉,仍旧是脉如滚珠。 这无疑是喜脉,他默默地推算了一下有孕的时间,差不多快两个月了。 松了一口气的张五味收回了手,恭敬的上报。 “回皇上,脉象显示这位姑娘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今日遭受的刺激太大才晕倒,为了她腹中胎儿,最好是静养。”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培盛,将两人都送回阿哥所,你亲自派人照看。” 跪在地上的李玉被余莺儿怀孕的消息惊得都忘了反应,直到两位小太监过来提着他的胳膊往起拉,他才回过神。 明明他特意叮嘱过等福晋诞下嫡子,她再生孩子的。 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 李玉想到太医说余莺儿有孕快两个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余莺儿这是连他都瞒了过去。 回想起从前的一切,她怀了身子之事是有迹可循的。 现在主子爷遭了难,若是一直没有好转,这个孩子说不定是李玉唯一的小主子。 一想通关键,他又恢复了精神。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他都要照顾好余娘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躺着的两个人被苏培盛安排人送走,安陵容和华贵妃也各自回宫。 “宝鹊,让在阿哥所的人隐藏好,别被人抓了把柄。” 四阿哥在草庐闹了一出大的,即便他脸上的疤痕祛除,皇上也不会将他作为继承人来考虑。 隔日养心殿传来了消息,皇上亲自下旨,给四阿哥赐了一位庶福晋,听闻是四阿哥跟前伺候的宫女。 “主子,养心殿那里还放出话,若是余庶福晋能为四阿哥诞下庶长子,她的前途远不止此。” 第350章 灵堂起火 宝鹊平静的补充道。 “奴婢听到不少小宫女都在羡慕余莺儿的好运,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安陵容放下手中小碗,笃定地说。 “余莺儿确实有些运道在身上,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四阿哥这回的伤太重,应该是与子嗣有碍。” 不然以皇上那个记仇的性子,怎会在这个时候给四阿哥赐女人,甚至还给了名分。 只是依照安陵容对皇家男人的了解,若是四阿哥清醒过来,余莺儿的日子怕是会不太好过。 不过安陵容觉得余莺儿能够应对,四阿哥昨日的异常应该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果然女为母则刚,余莺儿为了腹中的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样豁得出去的人要防着,并非说安陵容要对她的孩子做些什么,但总要以防万一。 “宝鹊,四阿哥入宫就带了李玉和余莺儿二人,眼下四阿哥重伤,余莺儿又要养胎,阿哥所肯定人手不足。你去提醒华贵妃一声。” 华贵妃代掌凤印,四阿哥又是皇上的儿子,她有权利做这个安排。 安陵容深深的看了宝鹊一眼,她领命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用过膳后,她又去了一趟太极殿探望胧月公主,寻到机会就吸取她身上的脏东西。 那些脏东西存在小药柜中,安陵容拿出来瞧过,白色的粉末。 随便一丁点儿就能让鱼缸中的大鱼翻了肚皮。 这可是好东西,她得留着。 今日的寿康宫格外安静,除了随着太监的唱喝声跪拜、哭之外,没有其它的任何声音。 四阿哥遭人算计受了重伤,果郡王代替皇上住进了守孝的草庐。 心烦的皇上晚膳前对着苏培盛吩咐。 “你去将老十七给朕叫来。” “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知道现在是守孝期间,皇上不能进入后宫找娘娘们排解心中的忧愁,也只能找果郡王聊一聊。 虽说胧月公主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阿哥所的四阿哥倒是恢复了神智,可他却对之前发生的怪异行为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隐约记得自己力大无穷,身手敏捷,想要找个法子消耗身上的精力。 四阿哥这回伤得不轻,与宫里的太监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还有根。 对了,后宫还有个随时随地都能闭上眼打瞌睡的惠嫔。 自十四王爷和太后先后没了之后,宫里头的烦心事接二连三的都没断过。 苏培盛盼望着果郡王能让主子松快些。 一见到人,苏培盛就笑呵呵地说明了来意。 “王爷,皇上派奴才前来邀请您到养心殿用晚膳。” “有劳苏公公了,我这就过去。” 果郡王笑着应下,随即关切地询问。 “苏公公,皇兄可还好?” 昨夜草庐的动静闹得太大,早就在宫人间传开了。 果郡王临睡前从阿晋口中得知了弘历受伤,亲自前往相邻的院子探望。 只是那时候弘历还未醒来,张太医又守口如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弘历的具体情况。 皇上正心烦着,说不定会透露一二。 阿晋目送主子踏入养心门,就回去收拾东西。 他觉得守孝的草庐有些邪门,准备将自己的铺盖也搬过来守护主子。 另一边果郡王在苏培盛的指引下进了养心殿,他刚要行礼,就被皇上阻止。 “十七弟,你我兄弟间何须如此客套,快坐吧。” “皇兄,礼不可废。我知道您疼爱弟弟,但做弟弟的得守规矩。” 果郡王坚持行完礼后才坐下。 “大半日不见,臣弟瞧着皇兄憔悴了许多。” “唉!别提了,这几日都没什么好事。胧月和弘历遭歹人下毒手,还未醒来。” 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久前传来的消息,太后的陵墓出现了坍塌,万幸没有人员伤亡。” “钦天监那边还在测算,说要重新给太后找一块风水宝地呢。” 太后活着的时候折腾他,死后也不安稳。 修建一座陵墓劳民又伤财,更何况中途换到其它地方重新开挖。 “朕心里烦得很,找你来说说话。” 前朝余孽在宫中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皇上怀疑宫里人生病和太后陵墓那边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事端。 这种隐秘之事不能轻易向他人透露。 皇上嘴里说着喊果郡王过来说话,却是抱着茶壶给自个儿续了一杯又一杯。 果郡王只好吃苏培盛送上来的糕点,时不时地喝几杯水。 门外的苏培盛一直给果郡王使眼色,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斟酌了好一会儿,果郡王才温声开口。 “皇兄,臣弟知道您心里不痛快。来!臣弟以茶代酒,敬您几杯。” “十七弟,咱们碰一个。” 皇上心里苦得很。 这个时候最想来一坛淑贵妃泡的药酒,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烦心事说与柔则听。 现在他有重孝在身,也只能想想而已。 “十七弟,朕挺怀念当王爷的那段日子,你皇嫂还在,每日下值都有人候着。” “皇兄,正是因为您和皇嫂鹣鲽情深,臣弟才想找个心意相通之人。” 果郡王顺手给皇上续了一杯茶,把点心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臣弟幼时常听人提起您和四嫂.......” 难得有人和他一起回忆柔则,皇上说得都没有心思用膳。 兄弟俩在正殿里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往事,感慨万千的皇上没有瞧见果郡王盯着龙椅看了好几眼。 皇上说到最后,又扯到了弘历的身上。 “朕本想借着弘历替太后守孝的机会封他为固山贝子的,可没想到......”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苏培盛急匆匆地进来禀报。 “皇上,寿康宫灵堂起火了!” 第351章 瓮中捉鳖 皇上蹭的一下站起来,连带放在桌边的茶盏都被带歪了,茶叶和水流得到处都是。 他连洒到身上的茶水都来不及擦拭,边走边说。 “十七弟,朕要去一趟寿康宫。” “皇兄,臣弟和您一起去。” 果郡王毫不犹豫地跟出门。 他今日才开始替代皇上在草庐守孝,太后的灵堂就着了火,不去看看实在是说不过去。 果郡王眯眼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白日里在建的皇陵坍塌,夜里太后的灵堂失火,这其中有很大的文章可以做。 前朝只要长了耳朵的都听闻过太后与皇上不和。 若太后是被皇上气死的,才不愿意入土,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呢? 愚民无知,当这事传得人尽皆知时,他胤禛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龙椅上? 果郡王越想越兴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才将不住翘起的嘴角压下。 “十七弟,宫里最近不太平,你住在草庐时多注意。” 走到慈宁门附近时,皇上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果郡王愣了一下,脑子一转,快速地接话。 “臣弟多谢皇兄关怀。宫道上的巡逻侍卫走动得很勤,臣弟相信宫里的守卫。” “十七弟,寿康宫方才着火,现正乱着,你赶快回草庐歇息吧。” 皇上即将踏入慈宁门时关切的叮嘱。 “皇兄,臣弟......” “老十七,朕有侍卫守着,你无需担忧朕的安危。” 皇上在果郡王不舍的眼神中踏入了一排侍卫守着的慈宁门。 果郡王不信邪,才上前一步,冷着脸的侍卫就拔出了反光的大刀。 “王爷,皇上说着不许人进入,求您别让奴才们为难!” “有各位巴图鲁给皇兄守着,本王放心的很。” 他打着哈哈回到了草庐,压低声音询问。 “阿晋,你可看出来慈宁门守门的侍卫是什么来路?” “王爷,奴才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他们身上洗刷不掉的血腥味儿。这些人十成十手上都有人命,且丧命在他们手中的还不止一人。” 阿晋取东西回来还遭到了侍卫的盘问,想必对方也看出了他的不一般。 他以陪着王爷在外游历杀了几个山匪为借口才得以脱身。 “主子,奴才确定那几人不是宫中寻常的侍卫。草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咱们得多多注意。” “你说的是,本王幼时无意中听皇阿玛说过,历任皇帝手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卫。” 可惜皇阿玛看走了眼,选了一位表里不一的儿子当继承人。 先帝活着的时候,他时常与高僧论道,甚至每年还花时间到庙里清修,端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谁知道这人登基后就变了脸,不仅逼迫亲额娘,还血腥镇压与他政见不和的兄弟。 但凡与他有不合之处,必定会遭到惨烈的报复。 额娘正是看清了他的本质,才自请到甘露寺清修。 短短几年的清苦日子过下来,看上去比太后都要老。 这让几乎沦为孤儿的果郡王怎能不恨。 若是他未曾得到先帝的偏爱,他肯定甘心于当一个闲散的王爷,但皇阿玛让他见识到了掌握天下所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再也不想放开手。 果郡王坐在椅子上盘算着如何利用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给皇上添堵。 那一边皇上已经在侍卫的护送下入了寿康宫的正殿,帘子焚烧的气味还未散去。 寿康宫起火只烧了两个帘子,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空中挥了挥手。 随即一位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从角落里闪出来请安。 “微臣夏刈参见皇上。” 其它躲在暗处的人也双膝跪地,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夏爱卿,你平身吧。” “人可抓到了?” 宫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情,皇上与夏刈一合计,就利用太后的灵堂布置了一出瓮中捉鳖。 慎刑司从储秀宫关押的那位烧火宫女嘴里撬出,有人用食物诱惑她在惠嫔的山药枣泥糕中下毒。 原先采月掌管着小厨房时,烧火宫女勉强能吃个七分饱。 后来皇上将胧月记到沈眉庄的名下,储秀宫一时人手就有些不足,采月待在小厨房的时间减少,更是不能照顾到烧火宫女。 掌管小厨房的副手苟嬷嬷为了多捞一些养老银子,就说她的饭食超出了宫人的份额,亲自盯着不允许她多拿。 等储秀宫的主子和掌事宫女忙于寿康宫守孝时,烧火宫女的膳食便遭到了严重的克扣。 故而一顿十个白面馍馍就收买了一心想填饱肚子的烧火宫女。 皇上得知胧月是这样中毒的,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思考了良久,在烧火宫女上路前,命苏培盛给她送了一大蒸笼肉包子。 还传令各宫不得苛刻宫人的饭食,一旦发现将按照宫规处理。 “回皇上,属下幸不辱命,人已抓获。这回抓到的三男四女均已卸掉了下巴,底下的人已经去查他们的底细。” 宫里的事情太多,在皇陵完成任务的副统领已带着人回来支援。 眼下宫里各处都遍布了他们的人,只要前朝的余孽一露头,定然会将其一网打尽。 肃了好几天脸的皇上难得拍了拍手。 “好,做得很好。今夜在寿康宫抓捕前朝余孽已扰了太后的清净,尽快将放在后殿的太后老人家请回来。” “微臣遵命。” 夏刈的双手在背后打了几个手势,放在原来位置的棺材就被冒出来的黑衣人抬走。 没多久,一个雕着凤戏祥云图案的梓宫被人抬出来放在了原处。 皇上亲自给太后上了三炷香。 “朕有话要对太后说,你们都退到殿外吧。” 夏刈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带着所有的属下退到外面守着。 皇上伫立在大殿足足有一刻钟,才缓缓的跪在了蒲团上,一脸平静的开口。 “太后,儿臣多谢您让兰妃转交给朕的孝敬册子。儿臣已在奉先殿将您的深明大义上报列祖列宗,免得您到了底下不好开口。” “老十四也帮了朕的大忙,拿着您给的银子在山里打造兵器和甲胄。朕见过成品,其精湛的技艺远远超过造办处的各位匠人们。” “朕已命人将那一大批军用物资送至边关。朕替边关百姓多谢太后的仁慈。” “......” 皇上絮絮叨叨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寿康宫守夜的小太监头重重地一点,惊醒后发现殿内的长明灯不知在何时竟然熄灭了。 他哆哆嗦嗦地取出火折子,嘴里小声念叨着。 “太后娘娘饶命,您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直接去找皇子皇孙......” 第352章 果郡王想女人了 在草庐的果郡王一直惦记着寿康宫失火后的情况,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悄悄地起身拿起炉子上的铜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白水。 “主子,您口渴怎么不叫奴才起身?” “阿晋,我见你睡得熟,就没有喊你。你接着睡吧,我再坐会儿。” 果郡王轻轻地吹着滚烫的白水。 他心里存着事情,不能安然入睡,无须让阿晋跟着熬夜。 “主子,奴才偶然听太医说,若是喝了大量的茶水导致无法入眠,可用泡脚来改善。您明日还要到寿康宫守灵,不若奴才伺候您泡个脚?” 阿晋关切的提议。 皇上以用晚膳的名义将主子喊过去,谁知晚膳没用多少,茶水倒是灌了一肚子。 主子爷在上床之前去了好几回恭房,都惹得慈宁门侍卫的侧目。 这天寒地冻的往恭房跑可是遭了大罪。 阿晋在心里埋怨皇上的折腾人。 “那就有劳阿晋了。” 果郡王笑着应下。 他明早有要事要办,确实需要养足精神。 泡完脚的果郡王在守门侍卫诧异的眼神中又跑了一次恭房才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锦被里。 宫中有宵禁,他还是守规矩的好。 清晨慈宁门一打开,阿晋就将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果郡王轻轻地摇醒。 “主子,该出寝了!” 上个呼吸还迷糊的果郡王转瞬睁开了清冷的眸子,利索地起身。 “阿晋,什么时辰了?” “主子,才卯时初。洗漱的水已备好,奴才这就去传膳。” 从前在外游历时就是这么安排的,阿晋等果郡王应下就小跑着出了门。 空中的冷气令果郡王加快了穿衣的速度,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他才感觉身上的睡意全消。 安陵容从华贵妃处得知寿康宫昨夜好像出了乱子,就跟着她匆匆地赶过来。 没想到往日清冷的草庐外倒是意外地排起了长队。 好奇的华贵妃随意扯住一位夫人,不解的询问。 “前头出了什么事?” 正排着队的夫人头也不回的抱怨道。 “哎呦!你怎么才来啊!果郡王亲自给各家夫人斟茶,这可是难得的搭话机会。听闻果郡王温文尔雅又风流倜傥,你家里不是有正待字闺中的格格,快来排队!” 果郡王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是京中夫人择婿的首选之人。 安陵容眼睁睁的看着有几分眼熟的夫人一把将华贵妃扯到她前面,随即又一气呵成的请安。 “臣妇参见华贵妃娘娘,求娘娘恕罪!” 华贵妃朝着安陵容使了一个求救的眼神,这人谁啊? 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安陵容无奈地将人扶起来,温声安慰。 “夫人快起来吧。华贵妃姐姐一向大度,你无需如此惊慌。” “淑贵妃妹妹说得对,不就是认错了人而已,本宫不是那等刻薄之人。” 华贵妃为了增加说话的可信度,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安陵容瞧见那夫人抖得更厉害,连忙将华贵妃拉走,她低声提醒。 “年姐姐,众夫人入宫是来给太后守灵的,如此聚众在慈宁门前也不是个事儿。” 华贵妃代掌凤印,按道理来说这些夫人暂时归她管。 若是来年皇上没有立后,年节时在这里排队的夫人们都要入宫给她请安。 “你说得对,皇上将这群夫人交给本宫管束,本宫不能让他失望。” 华贵妃说完,就气势全开的直奔慈宁门,找到了正在斟茶的人。 “果郡王你虽是皇上疼爱的弟弟,但在这深宫之中,终究要懂得分寸,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来。” 她不等果郡王有所反应,就转身高声提醒。 “各位夫人入宫来皆是替太后守孝的,现如今却在这里聚众说笑。若此事传到言官耳中,势必会影响诸位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本宫言尽于此,各位请自便。” 昂着头的华贵妃冷着一张脸踏入了慈宁门,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也跟着进门。 “哎!陵容,你觉得我方才表现如何?” 安陵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年姐姐不愧是代掌凤印之人,气势十足,连妹妹都差点儿看呆了。” 说话直切要害,将果郡王想要结交重臣夫人的野心搬到了台面上。 不过安陵容心里觉得华贵妃本人可能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果郡王一大清早就膈应人,这事儿还是要知会养心殿一声。 安陵容微微一笑,往华贵妃那里靠了几步。 “年姐姐,您早就命人在寿康宫的东西配殿准备了茶水与点心。果郡王大清早在慈宁门处放置炉子煮茶接待众位夫人,您说他这是图什么?” “果郡王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婚,你说他该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不好开口,才借着在慈宁门守孝的机会讨好未来岳母?” “自古以来都说枕头风最厉害,果郡王若是得了夫人的亲眼,那岂不是很容易拿下他未来的岳丈?” 华贵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虽说她看事情的出发点不同,但结果好像没有太大的差别。 果郡王在给太后守孝期间想女人,这一盆脏水若是泼上去,他短时间内肯定洗不掉。 眼前双眼放光的华贵妃就是最适合向皇上揭发他的人。 安陵容斟酌了一下,轻声说。 “年姐姐,皇上一向很关心果郡王福晋的事宜。虽说现在是守孝期间,但你可以提前和皇上提一嘴。”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华贵妃执行能力素来不错。 她怕果郡王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牵连自己,就趁着皇上在后殿歇息时,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果郡王想女人了!” 第353章 敲山震虎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又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华贵妃,话可不能乱说啊!”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严肃地低声训斥。 现在正值太后守孝期间,任何谣言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再说就老十七那个清心寡欲的样子,皇上真的很难相信他会突然开窍。 “皇上,臣妾可指天发誓,真的没有骗您。” 华贵妃生怕皇上不相信,连忙叭叭叭地将早上的见闻说给他听。 “皇上,这可不是臣妾一人所见。当时与臣妾一同前来的还有淑贵妃妹妹。您若是不相信,可将淑贵妃妹妹召来问话。” 皇上听着华贵妃的话,脸上渐渐显出凝重之色。 难不成老十七真如华贵妃所说的那样,开始想女人了? 还是他有什么其他的图谋?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乱说!” 华贵妃不在乎皇上的宠爱,但为了安乐,早就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名声。 “华贵妃,朕已知晓此事,会找果郡王聊聊,你不要将此事说与其它人听。” 皇上念起华贵妃看问题一向只看表面,又耐着性子叮嘱。 “现在是太后的丧期,皇室宗亲都要守孝,若此时传出十七弟对大臣家待嫁的姑娘有想法,朕怕前朝的那些个言官不放过他。” 华贵妃见皇上信了自己的话,忙不迭的应下。 “皇上,臣妾明白。臣妾会好生盯着果郡王,让他以皇家和自己的名声为重。” 她说着,便对果郡王娶福晋之事有了点儿兴趣。 “皇上,来日您定下郡王福晋时,能不能提前与臣妾说说?” “哦?贵妃何时开始也对这类事上了心?” 皇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臣妾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果郡王的眼。” 华贵妃听安陵容提起过,果郡王年年都独身一人,但却很受女人的欢迎。 她很好奇这样的人到底会因何种女子而驻足。 华贵妃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正在饮茶的皇上,果郡王在宫里的名声不差,会不会...... “臣妾待会儿还要去守孝,就先告辞了。” 出了门的华贵妃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宫里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她在瞎想什么呢。 小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出现了两名侍卫。 “将今早发生在慈宁门周遭的事情给朕说一遍。” 华贵妃说她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上了长队,对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年龄稍大的侍卫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毫无起伏的声音随即响起。 “清晨慈宁门才打开,在草庐伺候的阿晋就去传膳。不到两刻钟,果郡王主仆二人将草庐里的三个泥炉子搬到门口,每个炉子上都放着大铜壶。” “果郡王先给奴才二人倒了一盏热茶,职责在身的奴才们婉拒了。后来王爷说天不亮起身入宫的夫人们辛苦,请她们用茶......来的夫人越来越多就排起了长队......华贵妃娘娘训斥后,慈宁门才重归于平静。” “皇上,之后并无其它事情发生。”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歇息吧。” 皇上将人挥退后,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思考老十七的行为。 主子对守门的侍卫释放善意,还算说得过去。 可这次入宫给太后哭灵都是三品及以上大臣的夫人才有这个资格。 有弘历主动交好鄂尔泰和马齐的夫人的先例在前,果郡王的此举难免会让皇上想到他也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野心。 “苏培盛,你怎么看?” 守在门口的苏培盛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进门。 “主子爷,奴才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斗胆问一下,您说的是什么事情?” 苏培盛心里苦得很,这种大事怎能问他这种奴才的意见。 “狗奴才,华贵妃向朕告状时,你可是在当场的。” “若再同朕打马虎眼,小心你那身狗皮子。” 皇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这狗奴才越老越怕事,一点儿都不像是在他身旁伺候的人。 苏培盛斟酌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回皇上,老奴听闻果郡王是个温柔善良之人。虽为皇室贵胄,但从未大声训斥过宫人。据时常在宫外行走的奴才们说,果郡王心怀悲悯,经常收留无家可归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老十七在宫里宫外的名声都极佳?” “回主子,这都是老奴听旁人说的。” 苏培盛只陈述事实,不发表任何意见。 果郡王心智手段比不上素有“贤王”之称的八王爷,还敢在主子爷面前耍花招,这不是找抽么? 他看着没说话的主子,静静的守在一旁。 良久后,皇上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 “果郡王替朕守孝辛苦,你挑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前往草庐伺候,务必要照顾好他。” “奴才遵命。” 苏培盛明白主子爷的意思,就是光明正大的派两个人去盯着果郡王。 皇上处理了一个时辰的政务后,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他的哥哥和弟弟们不安分得简直太多,是时候来一场敲山震虎了。 “夏刈!” “微臣在,请主子吩咐。” “暗中派人将老十四去世的消息散播出去,死因也不用遮掩。稍后将太后病逝、皇陵坍塌和灵堂起火之事也放出去,命人引导到他身上。” 太后和老十四觊觎皇位,意图引起天下动荡。 民间的些许谣言也是他们该得的。 “记得每天向朕汇报进度。若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搞事情,全部抓起来。” 皇上的话语中满是戾气。 “微臣这就去办。” 忙得团团转的夏刈连忙领命。 十四王爷去世的前因后果和宫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比副统领更清楚。 他准备将这事儿指派给鬼主意多的副统领去办。 苏培盛领命后,便从心腹中挑选出了最机灵的两个小子,在晚膳前亲自送往了草庐。 “王爷,皇上说草庐简朴,怕您住不惯,特派老奴给您送两位宫人前来伺候。” “您这里若是缺了什么,随时派人给老奴说。” “多谢皇兄关怀。” 果郡王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行了一礼,又温声说道。 “劳烦苏公公替我转达对皇兄的感激。这草庐在我看来,什么都不缺。我有阿晋伺候,也不用劳烦其它人,这宫人还请您带回......” “哎呦!王爷,这是皇上吩咐的,老奴可不敢自作主张的带回去。若是王爷心疼底下的人,您自个儿去找皇上说。” 苏培盛说完,留下两个小太监就小跑着出了门。 第354章 胧月醒来 果郡王没料到苏培盛会来这一招,急忙吩咐。 “阿晋,你送一送苏公公。” “是,主子。” 阿晋应声,没几步就追上了苏培盛,他客气地将人拦下。 “苏公公,主子说辛苦您跑一趟,这是请您喝茶的。” 他将一个不起眼的普通荷包塞到苏培盛的手上。 “您可千万不要推辞。” 阿晋一连串的理由让苏培盛不得不收下。 他转身就将果郡王赏赐的荷包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主子,这是老奴送人过去时得来的赏赐。” 皇上头也不抬的问道。 “里头装了多少?” “回主子,里面放的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苏培盛是爱财,但他也知道有些财是不能碰的,尤其是那种图谋不轨之人的赏赐。 “老十七一出手就是常在一整年的年俸,他果然够大方。” 皇上黑着脸感慨了几句,让苏培盛将赏赐收好。 这钱是其它人打赏的,他还没有沦落到黑一个奴才赏赐的地步。 主仆二人正在殿内说着话,小夏子弓着身子进来禀告。 “皇上,太极殿传来的消息,胧月公主醒了。” “好,苏培盛,随朕过去瞧瞧。” 遭了毒手的公主清醒过来是这几日里最好的消息之一。 心情略微好转的皇上放下奏折就往外走。 苏培盛在出门前抓着机会询问。 “主子,马上就要传膳,请问是否需要将您的膳食带到太极殿?” “一起带过去吧。” 皇上点头后,苏培盛朝着小夏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务必将此事办妥当。 过来给主子传膳的阿晋见苏培盛伺候着皇上往后宫的方向走,默默的将此事放在心中。 太后的丧期没过,按道理皇上不能近女色。 此时能让他连晚膳都顾不上用的也只有甄娘子生的那个尚在昏迷之中的胧月公主。 阿晋浅笑着看了一眼阿哥所的方向,四阿哥可真是不招皇上待见。 他连续高热未醒,也没见皇上去瞧上一眼。 若非代掌凤印的华贵妃派了几个宫人去伺候,单靠李玉一人还真的忙不过来。 阿哥所与太极殿两厢一对比,阿晋就知道这对主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才踏入太极殿的皇上根本不知道一双儿女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兰妃,朕听说胧月醒了,可是真的?” 皇上人还未踏入东配殿,声音便传了进来。 “回皇上,胧月公主确实醒了。” 兰妃笑着回复。 “公主知道您、华贵妃和淑贵妃日日惦记着,怕诸位长辈担心,这可不就在两位贵妃娘娘探望时睁开了眼睛。” “两位贵妃也日日来探望胧月?” 皇上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件事。 跟在后头进入东配殿的苏培盛点了点头,“皇上,自胧月公主入住太极殿,两位贵妃娘娘每日晚膳前都要来探望公主。” “朕知道了。那惠嫔可有来探望胧月?” 皇上随口一问。 兰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培盛,见他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皇上,公主还未歇下,您可要进去瞧瞧?” “好,朕去看看胧月。” 识人无数的皇上见二人没有回答,就知道沈眉庄一次都没来探望过胧月。 他将对储秀宫的不满压在心底,含笑对坐在床上的小人儿伸出了手。 “胧月,朕是你皇阿玛,还记得?” 弄清楚自己在别处养病的胧月笑着点了点头,将小手伸进了见过好几回的皇阿玛手里。 “皇阿玛,您到宫里瞧过胧月。额娘说您赏了胧月好多好多的新奇玩意儿。” 不知如何形容的胧月张开了双臂来比划。 皇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掂了掂。 “胧月这回遭了大罪,清减了不少。” “兰妃,张五味那里怎么说?” “回皇上,张太医说公主并无大碍,需要精心调养,稍后会送一份食谱过来。” 乌拉那拉?素兰照顾了昏迷的胧月几日,挺心疼这个没有亲额娘在身边照顾的孩子。 “臣妾已喂了公主好克化的甜粥。” 她瞧见被抱着的胧月打了个小哈欠,又轻声劝道。 “皇上,张太医说要让公主多歇息,要不让臣妾哄她歇下吧?” 皇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胧月都睡了好几天,还要歇息?” “皇上,公主这几天无法进食,全靠参汤养着,身子还很虚。” 兰妃特意向张五味请教了如何照顾孩子。 待胧月痊愈回归储秀宫,她再把后院好生收拾一番,迎接温宜入住。 皇家的阿哥到了年龄要搬出去,但公主却有随着额娘住到出嫁的先例。 “确实是朕疏忽了,有劳你多照看胧月几日。” 皇上用膳时主动给兰妃夹了几筷子的菜,以感谢她对胧月的关怀。 他从安静的兰妃身上瞧见了熟悉的影子。 皇上在心里想着,若是早先随了兰妃的意,将胧月记在她的名下,嬛嬛的孩子是不是能少受些苦? 随即他又在心里摇了摇头,沈眉庄与嬛嬛情同姐妹,将孩子交给沈眉庄照顾,嬛嬛也放心。 晚膳过后,皇上再次看了一眼熟睡的胧月后,轻声开口。 “朕还有事要办,明日再来探望胧月。” “臣妾恭送皇上。” 松了一口气地兰妃笑着将人送到门口。 皇上站在岔路口左右看了一眼,转向了左边的宫道。 “苏培盛,朕要去储秀宫瞧瞧。你让宫里的奴才噤声,别暴露了咱们的行踪。” 他们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摸到储秀宫的正殿时,里头正在说话。 “主子,太极殿传来的消息,公主于晚膳前醒来,您是否要前往探望?” 第355章 崩溃的弘历 “采月,本宫尚在病中,若是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将病气儿过给胧月。” “你和采星去收拾一些公主常用的东西送到太极殿,再准备一份厚礼转交给兰妃。” “待本宫病愈,必会前往太极殿致谢。” “娘娘,您的病......” 厚帘子里传出了细碎的哭声。 沈眉庄温声安慰。 “采星,你别哭。张太医说本宫摄入的“美人醉”数量少,昏沉一些时日就会好。” “主子,奴婢觉得您太苦了。从前掏心掏肺的对甄氏......” 采星的哭诉被厉声打断。 “采星,本宫早就和你说过,胧月与她不一样。胧月她是皇上记在本宫名下的孩子,也是你的小主子。” “胧月还小,她是无辜的。” “你若是将对甄氏的不满转移到胧月身上,这储秀宫便再也容不下你。本宫会给母亲修书一封,送你出宫。” 里面传来“砰砰砰”的磕头声让皇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他沉默的大踏步走出了储秀宫。 惠嫔和莞嫔之间有龃龉是他所没想到的,从采星的话里不难看出貌似是莞嫔对不住人。 这偌大的后宫难道就没有一个良善之人吗? 皇上路过永寿宫时,脚步一顿后又接着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吹着冷风的皇上哑着嗓子吩咐。 “苏培盛,胧月身边的人伺候不周,你给她换一批照看的人。” “奴才遵命。” 苏培盛快速的应下。 方才在储秀宫时他离正殿的厚帘子有些距离,只隐约听到正殿里有人在说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却是一点儿都没听到。 不过从皇上一路的沉默来看,他猜测肯定是惠嫔主仆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路提着心的苏培盛将主子送回养心殿,才趁机开溜去泡茶。 主子心情不好爱饮酒,这特殊时期也能以茶代酒来解愁。 处理奏折的皇上一看到苏培盛拎进来的大茶壶,便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 “狗奴才,弘瞻年前可是才说过茶乃“不夜侯”,你是想让朕处理奏折到天明不成?” “请皇上恕罪,老奴绝无此意。” 跪在地上请罪的苏培盛后悔于方才的多事,老老实实的端一盏茶进来该多好,非要上赶着挨训。 “念在你这些日子替朕忙前忙后的份儿上,朕便饶了你这回。” 皇上将视线转移到奏折上。 一段时日没敲打这老东西,他竟然开始揣测圣意。 容儿和他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天冷受伤不易痊愈,先给这老东西记下来。 待他以后犯了其它的错时,一并施以惩罚。 “奴才多谢主子开恩。” 苏培盛“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谢恩,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给自己找麻烦。 “行了,你到外头去候着吧。” 奏折里的事情让皇上眉头紧皱,不想被人打扰的他连忙挥手赶人。 “年前宁古塔官庄的一批供流放犯居住的窝棚发生了坍塌,造成了众多人员伤亡。这其中是否有甄远道一家三口?” 皇上拿起朱笔在奏折的空白处停留了几十个呼吸,写下“朕已悉知,望作好安抚”的回复。 甄远道虽在搜集年羹尧罪证和扳倒老十的事情上有功,但就是这样靠着他提拔上来的人,公然在大朝会上质疑他一国之君的行事。 皇上每每想起来,就气愤不已。 被甄远道一手教养的甄嬛也是个拧巴的性子,放着好好的莞妃不做,非要出宫清修祈福。 甄家父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半个时辰后,苏培盛见皇上的脸色好转,轻手轻脚地进门禀报。 “皇上,从阿哥所回来的张五味求见。” “快宣!” “微臣太......” “张五味,虚礼先免了,四阿哥可有恢复正常?” “回皇上,四阿哥发了高热,尚未醒过来。不过微臣与众太医给四阿哥瞧过,换了药方,想必四阿哥很快便能醒来。” 张五味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只是听命放了一味药破坏舒痕膏的效用而已,四阿哥怎么就跟中邪了一样? 最庆幸的是皇上这回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阿哥所那边就辛苦你了。若是四阿哥的毒性未除,你直接将人扎晕。” 皇上对精力旺盛的弘历有所顾忌,直接吩咐张五味见机行事。 太医院众太医讨论出来的方子就是不一样,余莺儿给四阿哥喂下药没多久,便发现握在手中手指在轻微的颤动。 她若无其事地将擦过的帕子放入温热的铜盆里,继续给四阿哥擦另外一只手。 等将四阿哥的手脚都擦了一遍,她才轻轻地推了推靠着柱子打瞌睡的李玉。 “你回房歇着吧。主子这里由我来照看。” “庶福晋,这于理不合,再说您还怀着身子,也不方便。” 李玉说话间还打了个大哈欠。 余莺儿无意间瞧见床榻上四阿哥抽动的愈发频繁的小拇指,眼珠子一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劝道。 “咱们从前都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人,这些活儿都是做熟了的,不会累到我。你已连续熬了三个晚上,别到时候主子醒来了,你却倒下了。” “李玉,主子伤势太重,只有你养足了精神,才能照顾好主子。你若是把自个儿熬坏了,我一个人也顶不住。” “庶福晋,您说是,奴才这就去歇息。张太医临走前千叮万嘱过,待主子醒来后,暂时别告知他伤了子孙根之事,以免加重主子的伤势。” 担心主子的李玉怕余莺儿说漏嘴,再次提醒。 “你放宽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告诉主子他以后无法.....” 余莺儿感念李玉这几天的辛劳,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他们二人一出里间,躺在床上弘历就睁开了泛红的双眼。 李玉和余莺儿肯定骗人的,他不就是从屋顶掉下去,怎么可能伤了子孙根? 浑身酸疼的弘历尝试动弹,却发现右手和右腿竟然毫无知觉。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向心头,他费力地用能活动的左手摸向双腿间。 入手便是厚厚的一层纱布,这让他心中如遭雷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历崩溃地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第356章 不怀好意 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吞噬掉了他所有的感知。 余莺儿听到帷幔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停住了进门的脚步。 她轻轻地将门关上,转身低声吩咐。 “我有些乏了,备水伺候洗漱吧。” 余莺儿在正殿磨蹭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再次轻手轻脚的进入了里间。 床榻上脸色潮红的人已拧着眉入睡,只是时不时抽动的眉头显示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张太医熬煮的调养身子的参汤几乎都进了余莺儿的肚子里,浑身疼痛又没有力气的四阿哥折腾了会儿自然扛不住。 本来余莺儿是没打算昧下四阿哥的参汤,可他从草庐抬回来的那天后半夜说的梦话泄露了对她的安排。 四阿哥根本没打算将自己留在她身边,为了不让未来的福晋心里不痛快,准备将她随便配个年长的侍卫。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自由婚配,但她们最好的年华都在宫里度过。 出去给人当续弦算是其中一个很无奈的选择。 余莺儿曾经听园子里的嬷嬷说过,放出宫的宫女给人当续弦没几个过得好的。 大多数宫女不仅贴了忙碌十来载存得安身立命的体己银子,还要遭受夫家的嫌弃与磋磨。 极少数过得好的宫女那是宫里的主子得脸,夫家要仰仗宫女的主子过活,自然不敢轻视。 淑贵妃在她留在园子时给了个荷包,里面的大多数银子都被余莺儿用来梳妆打扮以吸引四阿哥的视线。 皇上口头将她赐给四阿哥当庶福晋,说白了还是给人当奴婢。 只要四阿哥一个不高兴,随口就能把她打发掉。 即便是她腹中怀了四阿哥这辈子唯一的孩儿,余莺儿也不敢赌四阿哥那几乎不存在的心软。 她在察觉四阿哥可能醒来时,故意找各种理由让李玉去休息。 果然精神不济的李玉如她所料地泄露了张太医让他们隐瞒的事情。 余莺儿怕四阿哥听不见,又重复了一遍。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锦被中的人,毫不犹豫的从案桌上的长条匣子里取出一根紫色的香,用帕子捂着鼻子在炭盆上点燃,稳稳的插在了放置着床榻边的香炉里。 这安神香是张太医留下的,说若是四阿哥醒来后反应过激,便点燃让他再次入眠。 先用四阿哥身体上的缺陷攻心,再借用张太医留下的安神香让他陷入沉睡,总比睁开眼发疯来得好。 余莺儿早就让人在里间外头的门边放了一张贵妃榻,她躺在上面就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约莫三炷香后,眼神清明的她从贵妃榻上起身,在推开门前用手帕捂着鼻子。 安神香已燃尽,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余莺儿大着胆子将覆盖在四阿哥身上的厚厚锦被掀开,让他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 随后又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两条不易察觉的小缝隙,寒风争先恐后地从中穿过,慢慢驱赶着里间的热气儿。 有了身子的余莺儿怕冷,将里间的炭盆挪了一个放在正厅。 隔日天还未亮,余莺儿又将一切恢复了原状。 她摸了一下四阿哥的额头,一脸着急地拍开了李玉的门。 “主子又发了高热,你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炭盆里加了新炭,里间的热气儿一会儿就多了起来,也不容易露馅儿。 就这样白日太医过来给四阿哥看病,余莺儿晚上趁机做一些小动作,弄得四阿哥反反复复的高热,一直都没在人前睁开过眼睛。 安陵容冷眼旁观了余莺儿折磨四阿哥好几天后,将宝鹊召到身旁。 “今日本宫瞧见皇上朝着四阿哥平时跪着的地方看了好几眼,你让咱们的人不着痕迹的提醒余莺儿几句,别把四阿哥折腾没了。” 皇上将内务府肃清一遍后,对宫廷的掌控力度大大提升。 再说他手上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滴子”,只要他想深挖,就很容易查出余莺儿在其中做了什么。 安陵容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余莺儿折腾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一般人也想不到四阿哥的女人会这样做。 若是她长久的这么折腾人,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奴婢尽快去办。” 宝鹊将一盏蜜水递到安陵容的手中,轻声询问。 “娘娘,果郡王派人送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如何处理?” “将箱笼搬进来,本宫要检查。” 果郡王怕养病的胧月觉得无聊,就搜罗了一些京中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这不沾了胧月的光,永寿宫、翊坤宫和咸福宫的孩子们都有份儿。 箱笼是阿晋托草庐伺候的小太监大张旗鼓送入后宫的,安陵容不好拒绝。 这类要送入孩子手中的小玩意儿自然需要她亲自出手检查。 安陵容在宝鹊走后细细地查看起箱笼里的东西,其中的三个巴掌大的小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与先帝爷时钦天监五官正焦大人所画的《百子团圆图》类似,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年四季儿童的时令游戏:竹马戏、放纸鸢、扑蝶、鞭陀螺、踢毽子、投壶、荡秋千、打铜钱、蹴鞠和摸瞎鱼等。 以安陵容刺绣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三个小册子上的画配色艳而不俗,很容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她对果郡王始终存着警惕,让宝鸽请来了弘瞻。 “这是你十七叔差人送过来的礼物,你也来瞧瞧。” 安陵容有意锻炼弘瞻,就指着放在地上的箱笼让他查看。 “额娘,儿臣这就去查看。” 弘瞻将带有棱角易伤到人的小玩意儿放到一边,最后将粗略看过的小册子递到安陵容面前。 “额娘,这三本颜色亮丽的小册子有很大的问题,明显是在引诱我们外出玩耍。” “十七叔他不怀好意。” 这句话是他压低声音说的。 弘瞻将小册子揣在怀里,笑着解释。 “额娘,儿臣不能白费了十七叔的一片心意,明日......” 第357章 华贵妃的误会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弘瞻的肩膀,好奇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关切。 “明日你准备如何行事?” “额娘,您明日就能知晓。请您放心,儿臣不会鲁莽行事。” 弘瞻笑着保证。 “好,额娘信你。若是需要额娘帮忙,提前说一声。” 安陵容不放心地叮嘱,又拉着他说了一会儿家常。 “弘曜不喜读书又觉得习武苦,你可千万别让他瞧见这些小册子。” 她自己瞧着册子上秀美的风景都有些怀念住在园子里的那段时日,更何况还是一直住在四四方方宫城里的弘曜。 宫里的夏日越来越热,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带着众人去避暑? 安陵容算了一下太后陵墓建成以及下葬的时间,觉得今年的避暑估计又悬了。 “额娘,儿臣会贴身藏好,绝对不会让弘曜瞧见。” 弘瞻觉得这个小册子就是来引诱傻弟弟外出玩耍的。 不放心的他临睡前还特意将伺候弘曜的小顺子喊到跟前。 “皇阿嬷国丧期间人员混杂,惠嫔、四哥和胧月妹妹又接连出事,你看好八弟,别让他落单。” “本阿哥知晓弘曜不是什么听话的性子,你若劝不住他,尽快派人来通知我或昭华公主。” “奴才遵命。” 小顺子恭敬的应下。 他被淑贵妃娘娘分配到八阿哥身边有大半年了,慢慢地弄清楚了永寿宫中的形势。 宫里由淑贵妃娘娘和六阿哥做主,昭华公主是个有主见的,他自己的主子不说也罢。 反正宫里的其它三位主子都能管住他,小顺子听命行事就成。 宁静的黑夜过去,又迎来了晨曦。 弘瞻一睁开眼睛,就拿着小棍子直奔西配殿。 “八弟,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三鲜馅儿包子,快起来吃!” “六哥,弟弟再睡一炷香就起来。” 弘曜咕哝两声后翻了个身,用锦被捂住了耳朵。 宝鸽姑姑同他说过,不用担心起迟了,小厨房会一直给他留吃的。 弘瞻又礼貌性地问了好几遍,弘曜就是不动弹。 安陵容一出寝宫,扫到弘曜坐在桌上等早膳时,没忍住揉了揉眼睛。 被正对着她的弘曜瞧了个正着,他撇了撇嘴不满的喊道。 “额娘,您没瞧错,儿臣今日早起了。” 昭华笑着补充。 “额娘,八弟昨日说这天气渐暖,要早起练武呢。” 弘瞻在一旁点头,证明此事属实。 安陵容目睹弘曜的小胖脸直接垮下去,就没管他们兄妹仨之间的官司。 她笑着将三个孩子都摸了一遍。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春天的早晨确实该早起。等你们皇阿嬷的国丧办完,额娘陪着你们早起。” 那时候差不多要日日到后头的翊坤宫请安,确实要早起。 不知内情的弘曜想着有额娘相陪,对早起的怨念也没那么大。 他用早膳时偷偷的扫了六哥好几眼,听说六哥过完生辰就会搬到阿哥所,他到那时应该能过得松快些吧。 前往寿康宫的路上时,安陵容无意中发现弘曜难得的没有牵着弘瞻的手,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她低头凑在昭华的耳边,轻声询问。 “那俩什么情况?怎么不牵手了?” 昭华紧紧搂住额娘的脖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的回复。 “六哥今早用棍子请八哥起身,他心里不痛快呢。” “额娘,您别管。八哥忘性大,睡一觉起来就不记得这事儿了。” 昭华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八哥这样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六哥私下多次叮嘱,让她多看着八哥,别惹乱子。 可敬妃娘娘却说八哥心性豁达,是个有福气的人。 昭华虽听不太懂,但却知道额娘和六哥是为他们好。 他们几人刚到慈宁门,果郡王正好从草庐里出来。 “允礼见过淑贵妃娘娘。” “王爷不必多礼。” 抱着昭华的安陵容微微侧了侧身子。 安陵容不想和他有交集,歉意地解释。 “弘曜方才进了慈宁门,本宫先行一步。” 果郡王不适应的摸了摸鼻子。 华贵妃的一颗心在皇兄身上,不待见他倒是情有可原。 这小门小户出身的淑贵妃怎么好像在躲他? 难不成她没瞧见昨日送到永寿宫的一箱笼小玩意儿? 从前他在外游历时可是凭着这一招认识了不少官夫人的。 “王爷,你堵在慈宁门干什么呢?可是又想请给太后哭灵的夫人们吃茶?” 华贵妃狐疑地盯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果郡王。 她都给皇上说果郡王想女人了,皇上怎么没训斥他几句。 这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简直是恬不知耻。 “贵妃娘娘,您误会了。微臣在想昨日送到后宫的新鲜玩意儿可合孩子们的心意?若是......” “果郡王,本宫娘家可没有适龄的姑娘,你别瞎打主意。” 华贵妃将安乐抬起的头按在怀里,急匆匆地越过了慈宁门。 还没想明白华贵妃是什么意思的果郡王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防贼似的吩咐。 “颂芝,本宫和安乐无功不受禄,你待会儿将王爷送来的箱笼原封不动的退回。” 吩咐完的华贵妃觉得还不保险,她趁着休息的间隙,低声同安陵容嘀咕起果郡王的险恶用心。 “我哭灵的时候合计过,咱们几人之中,就只有年家有待字闺中的姑娘。” “不行,我得和家里通通气儿。果郡王要是敢在年府外头露面,就放狗咬人。” 想要和她解释是个误会的安陵容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年姐姐,此法甚好。” 这样真性情的人代掌凤印正合适,难怪皇上会选她。 反正安陵容是不相信果郡王闲着没事儿会到年府附近打转的。 这边安陵容听着华贵妃的细细安排,另一边弘瞻趁着弘曜打瞌睡时给昭华使了个眼色,他自己拉着弘暇出了门。 “七弟,六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弘瞻将小册子塞到弘暇的手里,顺手帮他翻开。 鲜艳的色彩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弘暇的视线,他虽然脑子反应慢,但却是能看明白上面的图案。 弘暇看完一页后就学着弘瞻的样子往后翻,双眼放光地看完了只有九张纸的小册子。 “六六......哥......我......” “七弟,你还想看?” 弘暇重重的点了点头,弘瞻这才将另外两本小册子给他看。 太医说七弟伤到了脑子,反应慢,尽量给他看一些鲜艳的颜色。 弘瞻看到小册子时就想到了他。 随着“哗啦哗啦”的翻动声响起,两本小册子很快被看完,弘暇磕磕绊绊的央求道。 “六......哥,我还要......” “六哥这里只有三本,我带你去找其它的。” 弘瞻拉着乖巧的弘暇入了正殿。 “弘瞻、弘暇,你们怎么来了?” “回皇阿玛,昨日十七叔送了些小玩意儿,里头有三本颜色艳丽的小册子,七弟瞧过之后还想看。” 弘瞻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皇上,又继续说。 “儿臣想问问皇阿玛您这里有没有类似的册子。” 弘暇消化了好一会儿,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皇上。 七阿哥出生时伤了脑子是众所周知的,一听连他都想看,皇上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弘瞻,将你的小册子呈上来,给朕瞧瞧。” 弘瞻在弘暇不舍的目光中将三本小册子递过去。 皇上三两下翻完,就沉下了脸。 小册子上所绘的时令游戏乍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瞧之下,其中存在着很明显的误导。 第358章 动了胎气 在假山上放纸鸢? 先不提大树和山石的绕线,就说若是小孩子从山上摔下去,就存在了很大的隐患。 还有蒙着眼睛在湖边摸瞎鱼,难不成是想生祭? 在高大树枝上挂秋千,若是没抓紧...... 诚如子嗣最多的“昏德公”也经不起这一连串的折腾,更何况本来就膝下空虚的他。 皇上默默的吐出一口气,严肃的问道。 “弘曜可看过这些个小册子?” “回皇阿玛,八弟替皇阿嬷守灵累到了,正在歇息,还未来得及看。” 弘曜如实回答。 他见皇上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阿玛,您的库房中可是没有类似的小册子?” “弘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是何意?” “皇阿玛,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意为君子不站在有危险的墙下。” 弘瞻恍然大悟的朝着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儿臣多谢皇阿玛教诲。” 他还拉着弘暇一起行礼,只不过弘暇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皇上手上的小册子,不肯低头。 临走时他还指着皇上说,“六哥,画......皇......” “苏培盛,钦天监那里有镌版印制小册子,你去取几本送到咸福宫。” 这是弘暇头一回问他要东西,心念一动的皇上又补充。 “西洋画中的人物像虽不雅,但花鸟画还算能看。你顺便也取一些颜料和宣纸送过去。” “奴才遵命。” 苏培盛在游廊里对着七阿哥解释了好几遍,他才怏怏不乐的随着弘瞻回去。 哭灵的时候都跪在弘瞻的身旁,时不时地指着后殿,低声念叨着。 “画......画......” 弘瞻想到敬妃说弘暇时常看东西看得入迷,灵机一动的小声说。 “七弟,你若是喜欢,可以学着画。” 学画的人需要耐心和专注力,这两样弘暇都不缺。 尚书房和钦天监里不乏书画大师,可随时去请教。 弘瞻从前就想过七弟以后能做什么,今日在他看小册子时有了模糊的想法,现在才确定下来。 弘暇显然将这话听了进去,歇息时凑到敬妃面前连说带比划。 敬妃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图,急得他将弘瞻拉过来。 “六.....哥,画......画......” “敬额娘,七弟说他想学画。今日......苏公公会送颜料与宣纸到咸福宫。” 弘瞻将正殿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省去了他将弘暇带出去的意图。 “这真是太好了。我......我略懂一些绘画,可给弘暇启蒙。” 敬妃是真的高兴,他的弘暇终于愿意学东西了。 她曾起了教弘暇下棋的心思,可在他差点儿将棋子塞到嘴里时就再也没提过了。 下午守灵之时,安陵容发现敬妃好几次都拼命地压住嘴角。 不知道内情的华贵妃戳了戳安陵容,挤了挤眼睛,无声地示意。 “她怎么了?” 安陵容用手比了个“七”。 敬妃一向沉稳内敛,能让她高兴的也只有七阿哥。 华贵妃正要追问,颂芝凑到她身旁禀报。 “启禀娘娘,阿哥所传来的消息,四阿哥醒了。” “好,本宫知道了。你让内务府送一批补品过去。若是皇上前往探望,尽快回报。” 华贵妃到现在还摸不准皇上对四阿哥是个什么态度,先观望再说。 在养心殿处理奏折的皇上听闻弘历醒来,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对苏培盛吩咐。 “你替朕去瞧一眼,顺便问一问张五味,弘历此时能否挪动?” 他这个儿子遭受了两次重创,已然废了。 皇上不想看他在眼皮子底下发疯,决定趁早将人打发出去。 正好老十的府邸收归了内务府,正好赏赐给他。 苏培盛在半路上与领着内务府送补品的颂芝相逢,两人互相见礼,都很默契地没有闲聊。 颂芝一瞧见苏培盛,就明白了皇上的态度。 皇上还是与从前一样,没将四阿哥放在心上。 二人还没踏入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不甘地怒喊。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待我?” 苏培盛心里一沉,他不确定醒来的四阿哥是否恢复神智。 “滚!都给爷滚啊!” “别碰本阿哥......” 直到里面渐渐没了动静,苏培盛才若无其事地敲门,然后随手指了一个小太监。 “你们的余庶福晋可在?” “回总管大人,庶福晋动了胎气,在偏殿歇息。”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话。 四阿哥睁开眼后就跟疯了一样,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庶福晋的脸上。 时时刻刻守着主子的李玉也没能逃脱滚烫药汁的泼洒。 整个阿哥所被闹得人仰马翻,情急之下,庶福晋派人去请了张太医。 “余庶福晋可有大碍?”苏培盛关切地问道。 第359章 果郡王的探望 他本想直接问余莺儿腹中的胎儿如何,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问候庶福晋本人。 毕竟余莺儿腹中的孩子是四阿哥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若能平安降生,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子。 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个尚未出生的皇家子嗣,苏培盛都要给予一定尊重。 “总管大人,余庶福晋从正殿出来就说肚子疼,服用了张太医开的安胎药后已歇下。” 小太监谨慎斟酌的回复。 “四阿哥贴身伺候的李玉公公在正殿,奴才这就去喊人。” 他人在阿哥所的屋檐下,即便知道一些屋里的动静,也不该乱说话。 “不用了,杂家亲自去找他。” 苏培盛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颂芝。 “东偏殿那里就劳烦颂芝姑娘走一趟。” “苏公公客气了。” 颂芝没有推辞的应下此事。 余庶福晋只要住在宫里一日,都归娘娘管,她得去瞧瞧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颂芝瞧见余莺儿半张红肿的脸颊时就明白了她动胎气的原因。 整个阿哥所胆敢对余莺儿动手的恐怕也只有住在正殿的四阿哥。 她在心底默默念道。 “皇家的男人可真绝情。余莺儿受欺辱之事得尽快上禀娘娘。” 正殿的苏培盛一进门就看到张五味正在给李玉处理脸上的伤口,他等到张五味忙完,连忙询问。 “张太医,四阿哥可还好?” “苏公公,四阿哥恢复了神志,但也察觉到了那令人难以启齿的伤处,他无法接受所受到的伤害,情绪极为失控。” 庶福晋和李玉身上的伤都是盛怒之下的四阿哥动手造成的。 幸好他有一半的身子不能动弹,不然张五味可不敢保证庶福晋腹中的胎儿会不会出现意外。 “我趁着四阿哥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扎了一针,只能暂时让他安静下来。” “鉴于四阿哥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准备往药方子里添加几味安神的药材,苏公公你意下如何?” 苏培盛能到阿哥所来,肯定代表的是皇上。 张五味将这个难题抛给他。 “张太医,杂家奉皇命前来探望四阿哥,对一些病理之事不太懂,要不你亲往养心殿向皇上汇报此事?” 这老家伙明显是想给四阿哥下药,苏培盛可不敢应下来。 “苏公公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向皇上汇报。” 张五味被大喊大叫的四阿哥折腾惨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颂芝将带来的东西留下,也急匆匆地回去禀报。 “主子,四阿哥醒来性情大变,余庶福晋和他的贴身太监李玉都遭受了责难。” “奴婢亲自去探望了余庶福晋,她脸颊肿得老高。那李太监脸上还涂着厚厚的药膏子。” “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华贵妃轻轻的摇了摇头。 “派人送些礼品过去就成。四阿哥是皇上的儿子,此事自有他来处理,本宫不敢越俎代庖。” 余庶福晋还能喝安胎药保住胎儿,当年的她可是面对了无数人的算计。 就冲余莺儿肚子里是皇上的孙子,华贵妃就不想管这一摊子烂事。 她将宫权牢牢地抓在手上,也是为了让翊坤宫和永寿宫过上安稳的日子。 华贵妃想到放在宫里的凤印,捏着鼻子哼哼。 “近来宫里没什么乐子,你派人盯着阿哥所那边,若是有什么乐子,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是,娘娘。” 颂芝憋着笑意应下。 自家娘娘还是嘴硬心软,见不得有孩子受苦,尤其是生了安乐公主后。 华贵妃没有瞒着安陵容阿哥所发生的事情。 给安陵容轻轻揉着膝盖的宝鸽很疑惑。 “主子,听说余庶福晋的脸都被打肿了,您说她怎么就不知道躲呢?” 平时两位阿哥和公主玩闹之时都知道闪躲,这余莺儿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 安陵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解释。 “在这宫里就是这样,上位者想要动手教训人绝对不能躲,不然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若是皇上有朝一日要朝着她伸手,安陵容也只能生生地受着。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势所带来的压迫。 不过安陵容倒是觉得余莺儿受伤之事存着蹊跷。 从未听闻过四阿哥擅长用左手,那断了右手的他是如何重伤余莺儿的? 余莺儿倒是好手段,连张五味都瞒了过去。 “宝鸽,明日早膳后,你收拾些余莺儿用得上的东西给她送过去。” 安陵容轻声吩咐。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余莺儿都算是帮了她的大忙,缠住了最令她忌惮的人之一。 若是余莺儿再狠心一些,弘历这辈子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奴婢明白。” 宝鸽手上的动作不停。 娘娘白日在寿康宫哭灵简直是受了大罪。 “主子,咸福宫送来了送来了两本棋谱,指明送给六阿哥的。” 宝鹊惊喜的将棋谱呈上。 敬妃娘娘的棋艺精湛,连皇上都会找她手谈几局。 她将自己用过的棋谱送过来,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私下指点六阿哥? 安陵容将两本泛黄的棋谱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就吩咐。 “如此甚好,你将棋谱给弘瞻送过去吧。” 敬妃擅长下棋,为人步步为营又会守挫藏锋,这正是弘瞻所需要学的。 今日在皇上面前揭发小册子之事终究是经不起任何推敲。 年幼的弘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果郡王隐藏得太深,一丁点儿的事情暂时不会影响他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他行事向来缜密,经营小册子的书坊想必已经做了打理。 在草庐喝茶的果郡王听闻弘历醒来,心中大喜。 “阿晋,咱们过去瞧瞧四阿哥。” 皇上和两宫贵妃都没来阿哥所探望四阿哥,果郡王的亲至更显得弥足珍贵。 浑身无力的弘历一见到人,就虚弱地开口。 “十七叔,你怎有空来看我这个废人?” “弘历,你是我侄子,怎就不能来看你。” 果郡王接过李玉手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地给他喂完。 “弘历,你听十七叔一句劝,好好喝药,早日养好身体。” “皇兄他不善言辞,对你们这些孩子的关心都是一样的。前几天日日去探望胧月,今日还赏赐了七阿哥颜料和宣纸。我猜他忙完了就会过来探望你。” “十七叔听闻你伤了右臂和右腿,这骨头上的伤好养,不出百日便会痊愈。” “是啊,骨头上的伤确实好养,但那里......” 弘历忍不住接话。 为何偏偏伤到了要害?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何在草庐住着的时候会精力旺盛的爬上爬下,以至于受了这么重的伤? 弘历有一瞬间觉得他不该入宫来给太后奔丧的。 皇阿玛一心惦记着在膝下长大的孩子,从来都不将他放在眼中。 愚蠢如弘时那样的人都能得到皇阿玛十多年的精心教导,为何偏偏对他如此吝啬,连一句好话都不留给他。 果郡王从弘历的怔愣中觉到了异状,他试探地询问。 “弘历,你除了腿和胳膊外,还伤到了哪里?” “多谢十七叔关怀,弘历还好。” 他不愿意在更多的人面前揭开伤疤。 果郡王看着弘历身上一闪而逝的阴鸷,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轻轻地拍了拍弘历瘦得没多少肉的手。 “十七叔给你带了些滋补身子的东西,你多补补元气。” “你还年轻,伤处恢复得快......” “小侄多谢十七叔关怀。华额娘早先命内务府送过来了一批,小厨房那边有余氏盯着,会好好给我补身子的。” 弘历说完,顺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十七叔,小侄醒来后就一直精神不济,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见谅。” “弘历,你好生歇息,明日十七叔再来看你。” 人家都这么明晃晃地赶人了,果郡王也不好逗留。 他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被糊了半边脸药膏子的李玉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 果郡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弘历看上去确实伤到了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去。 皇兄对膝下的孩子偏心的这么明显,连他都看不下去。 若是弘历受了刺激对弘瞻他们出手,那只能说是皇兄区别对待造的孽。 决定明日再来阿哥所的果郡王一瞧见放在地上的箱笼就拧起了眉头。 他手抖着指向箱笼,不可置信地询问。 “这可是翊坤宫送回来的?” 在草庐守门的小太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王爷,是颂芝姑姑亲自送回来的。她还带来了华贵妃娘娘的话,说......” “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果郡王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回王爷,华贵妃娘娘说太后国丧期间不得嬉戏作乐,您贵为长辈应该以身作则,不要带坏了后辈。” “还说您若是屡教不改,贵妃娘娘会直接禀明宗人府。” 果郡王一听,直接黑了脸。 宗人府主要处理皇室宗亲之间的纠纷和其它作奸犯科之事。 华贵妃若是以他不敬重太后为借口去举报,掌管宗人府的那位老顽固绝对会查他。 就算是走个流程,也对他的名声有损。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走后,阿晋气愤不已的请缨。 “主子,华贵妃如此不识抬举,要不要属下给她一个教训?” 果郡王肃着脸摇了摇头,“年羹尧虽然没了,但年家的亲朋故旧还在。那没脑子的年世兰若是疯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当年游历西北时察觉到年羹尧的骁勇时,便在给皇上的家书中说了西北的风土人情以及那一带的军民只知年大将军,而不知皇上的话语。 在他多次的间接提醒下,皇上果然意识到了年羹尧的权势滔天到何种程度。 后来年羹尧回京后的嚣张更是惹得皇上震怒。 在他的推波助澜下,皇上下了对心腹出手的决心。 只可惜年羹尧没用,在皇上找齐证据的当口病死了。 不然年世兰和年家谁都逃不开皇上的清算。 现在只有一女的年世兰不足为虑,还是别招惹的好。 果郡王饮了一口清茶,压低声音问。 “阿晋,先前吩咐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主子,奴才趁着取箱笼之时已吩咐下去,想必近几天外面就会热闹起来。” 阿晋对底下的人放心的很。 他手下有几个混迹三教九流之人,最擅长传递消息。 “我进来总觉得心里不安稳,你多注意着外面,尤其是安栖观。只要一有动静,就尽快来禀报。” 不仅是他最牵挂的额娘在那里养身子,还有让皇上牵肠挂肚的甄氏也藏身于此。 “咱们入宫已有不短的时日,我给额娘修书一封,你尽快命人送出去。” 果郡王在烛火的闪烁中埋头写起来,话语之中全是问候。 本来他也想给甄嬛写几句的,可下笔之时却写了三位小公主的一些趣事。 待墨迹一干,阿晋就将家书封存起来。 他临走时想到四阿哥晚上说话时的闪闪躲躲,主动询问。 “主子,奴才觉得四阿哥肯定瞒了事情,可需要查清楚。” “无需在弘历那里浪费人手,我自有安排。” 弘历正是虚弱的时候,他作为十七叔肯定要上门嘘寒问暖。 隔日寿康宫的守灵一结束,果郡王就让阿晋带着自己的膳食赶往阿哥所。 “李玉,你主子今日如何?” 他在开门后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回王爷,主子将您的劝说听了进去,今日主动要求用膳和用药。” 四阿哥清晨醒来就主动喊着要喝药,也没对侍候的人发脾气。 李玉思前想后,觉得是昨日王爷的探望起了作用。 于是今日他便早早的等在门边等着来人。 “好,本王进去瞧瞧他。” 心情大好的果郡王三两步掀开了正殿的帘子。 “婢妾给王爷请安!” 戴着面纱的余莺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我听闻余庶福晋身子不适,怎未在偏殿养身子?” 果郡王自从知道余莺儿有了身子后,便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回王爷,婢妾身子无碍。” “王爷,您可是来瞧四阿哥的?他刚刚用了药已睡下。” 第360章 余莺儿的决断 果郡王闻弦知意,轻声说道。 “既然弘历依然歇下,那本王便不打扰了。劳烦余庶福晋带我转告弘历,我明日再来陪他说话。” “多谢王爷体谅。” 余莺儿恭敬的行了一礼,又温声让李玉送客。 李玉将人送走后,特意到寝宫看了一眼,然后不赞同地对着余莺儿说。 “庶福晋,张太医不是让您好生歇息,您怎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四阿哥重伤未愈,我不放心。” 余莺儿拿出帕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泪水的眼角几下,以示自己的伤心。 “四阿哥早就习惯了我侍奉左右,我也不愿假手于人。” 她指着门边的贵妃榻说。 “这天也没那么冷了,以后就由我在正厅里守夜吧。” 余莺儿瞧着李玉满脸的不赞同,让屋里的其它人出去。 “主子爷入宫以来大小事不断,我怀疑有人暗中使坏。他入宫就带了咱们二人,若是我不贴身照顾,你说咱们能信任谁?” “余娘子,您何出此言?” 李玉在心底也觉得皇宫克主子,可他却没往有人下毒手的方面想。 “惠嫔娘娘和胧月公主中毒之事,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 “她们在戒备森严的后宫都遭到了暗算,更何况不受皇上待见的主子爷,那不更是容易被人盯上。” “李玉,虽然我不知道主子爷有什么想法,但却知道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 “当年我花光了所有的家当留在园子里照看花草就是厌倦了宫内的尔虞我诈,想要在园子里躲清静。” 余莺儿说出虚构的曾经后,眼中一片湿润。 她一时被四阿哥的温柔迷了眼,选错了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听说果郡王昨日在四阿哥面前提起了皇上此前日日探望昏迷不醒的胧月公主,还陪着六阿哥、七阿哥说话......” 余莺儿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脸上的愤怒却是显而易见。 “他借着探病的名义在主子爷心口上戳刀子,这不是更容易刺激人,咱们总得防着。” “再说果郡王一个正常的男子经常在四阿哥面前晃荡,终归是不太妥当的。” 余莺儿抚摸了一下火辣辣的脸颊,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玉的脸。 他们二人的伤就是四阿哥暴怒之下造成的。 四阿哥的左手确实使不上劲儿,这是她捂着脸回房后下的狠手。 李玉自从知道主子再也不能有其它孩子后,对余莺儿瞒着他的小疙瘩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被她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昏沉的脑子渐渐明悟过来。 皇上从前就不待见主子爷,这不来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后宫的各位主子碍于皇上的态度,也只送了补品过来。 那从未见过面的果郡王在主子露面时就迫不及待的交好,说不定正如余莺儿所说图谋不小。 “庶福晋,您说的对,确实是奴才疏忽了。” “只是您日前动了胎气,还是由奴才来守夜吧。” 李玉快速的扫过余莺儿的腹部。 今日他向主子爷汇报余庶福晋动了胎气之事时,瞧见了主子爷脸上明显闪过的关切。 这个孩子是主子爷唯一的延续,他怎能放心让怀了身子的余莺儿来守夜。 “李玉,我了解自己的身子,现在并无大碍。倒是听说你脸上起了水泡,才更需要修养。” 余莺儿起身将人往外推。 “主子今日正常用膳服药,没有发过一次火,你就别担心我了。” 李玉无奈之下,只能说会尽早过来替换她。 余莺儿摸着腹中的孩子,脑子里却想着昨夜醒来时强烈的窒息感。 弓弦紧紧的勒着脖子,随着身后之人的用力,渐渐的割到了肉里。 若不是肚子的抽疼惊醒了她,余莺儿敢肯定梦中的自己脖子会被绞断。 有了胎梦在先,后怕的余莺儿觉得这是上天在警示自己。 她在后半夜一直没敢闭眼,细细的思索到底谁会对她下死手。 余莺儿没看清梦中对她下手之人的脸,将周围的人排除了一遍,觉得一心想要娶福晋的四阿哥嫌疑最大。 腹中孩子瓜熟蒂落之际便是卸磨杀驴之时。 这么一想余莺儿怎么坐得住。 她通红的双眼盯着里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躲过这一劫。 “哈哈哈......” 猛然传来的大笑声吓了余莺儿一跳。 她匆匆的赶到里间掀开帷幔,发现张嘴大笑的人正闭着双眼。 “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余莺儿一听见那个大逆不道的字,瞬间觉得眼前一黑。 她顾不上尊卑,将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够过来,盖住了四阿哥张张合合的嘴。 听着枕头下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余莺儿情急之下跑出了门,惊慌失措的将还未躺下的李玉拽到寝宫。 “庶福晋,您怎能这样对主子?” 面对李玉的质疑,她一把将枕头掀开,惊人的话语再次冒出来。 “李玉,将朕的......” 这回不用余莺儿解释,李玉主动抢过她手上的枕头,用力的盖在了说浑话的主子嘴上。 “这这这......” 李玉的惊慌成功的让余莺儿安了心,她熟练的点燃了安神香。 “咱们出去说吧。” 一坐一站的两人足足沉默一一炷香之久,余莺儿厉声质问。 “李玉,你一直跟着四阿哥,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主子是不是存了......” 抹了脸上虚汗的李玉低声回复。 “是,一直都有。即便主子爷伤了脸,他也从未放弃过。” “我原以为主子爷......没想到这次病后倒是将野心展现了出来。” “李玉,四阿哥说的话要是传出去,皇上兴许会留他一命,但咱们可就未必。” 余莺儿不舍的摸着腹部。 “我家里没什么人,但腹中还有孩子,真的不想死。” “李玉,你哥哥不是说过,要过继个孩儿给你摔盆子,你舍得年纪轻轻的离开人世?” 李玉想到活泼可爱的小侄儿,艰难的张开了嘴。 “我......我......” 见李玉一脸的为难,动了狠心的余莺儿再接再厉的劝道。 “你想想年节时给你缝制衣衫的母亲,还有一心盼着你回家团圆的老父......” 李玉捂着耳朵打断了她的话。 “你让我好好地想想。” “行,你在大厅里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余莺儿的意图很明显,她强逼李玉在忠心和性命之间做出选择。 痴长四阿哥几岁的李玉自幼便在他身旁伺候,也是四阿哥最得力的心腹。 他不仅掌管着畅春园里伺候的宫人,还对外头的皇庄和铺子有一定的了解。 这样的能人,余莺儿一定要紧紧地抓在手上。 余莺儿盯着脸色不停变换的李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昨夜的噩梦过后,她总要时不时地大吸几口气来消除内心的恐惧。 两刻钟后,余莺儿见李玉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她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宫装,缓缓的走到李玉面前。 趁着他怔愣之际,一把将他的手拿起,快速的按在自己温热的小腹上。 “李玉,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腹中孩儿的是个男娃娃。” 她声声细语地说道。 “他拉着我在花园里赏花、扑蝶,临别前孩子哭着恳求我,这回一定要让他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李玉的手如同触火般想要往回缩,但余莺儿却紧紧握住不放。 “李玉,两年前的那碗堕胎药是你亲手端给我的,我求你给腹中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好不好? ” “那个孩子他回来了找我了,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出生就过着幽禁的生活。” 余莺儿瞧见了李玉脸上的纠结,作势要跪下。 “余娘子,您不必如此。” 李玉连忙将人拦下,余莺儿是皇上赐给四阿哥的庶福晋,他怎敢受她这一礼? 再说余莺儿说得没错,她头一回怀上的那个孩子的消失确实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 李玉想到家中鬓边灰白的双亲和才出生不到半年的小侄子,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倒是不怕死,但家里人可不能因着主子爷的妄言而受到牵连。 当今皇上对那些争位失败的王爷是什么态度,前朝后宫那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王爷们暗中下绊子遭了皇上的记恨,若是主子爷大逆不道的话传了出去,这后果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李玉轻手轻脚的进了一趟里间,瞧见四阿哥已然陷入沉睡,但半边脸上却挂着笑容。 他红着眼睛给四阿哥掖了掖被子,毫不犹豫地又点燃了一根安神香。 余莺儿将他的动作收在眼底,轻声询问。 “李玉,你可有什么避祸的好法子?” 李玉脑子一转,就想出了他们以后的路。 “主子爷情绪不稳,可借着病重暂时闭门谢客。待太后的哭灵结束,你到养心殿代四阿哥向皇上辞行。” “我不是应该要向贵妃娘娘辞行吗?怎么还要去养心殿?” 余莺儿心中有些疑惑。 皇上的龙威慑人,她从前远远瞧见时就恨不得触地行礼,这如何敢主动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余莺儿心里对皇上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恐惧。 “庶福晋,皇上曾经承诺过主子,待守孝结束便封他为固山贝子。您要早些为腹中孩儿筹谋。” 李玉这么一解释,余莺儿便懂了他的意思。 她借着四阿哥的名义向皇上辞行,也是换一种方式提醒皇上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四阿哥被封了固山贝子后便再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光头阿哥,内务府每年都要按品阶发放俸禄和年节赏赐。 他们这一行人入宫也不算毫无所获。 “李玉,还是你的脑子灵活。只是四阿哥他受了大刺激,我怕他会当着外人的面喊出不合规矩的话,这......” 这是余莺儿最为担忧的。 “请庶福晋放心,奴才会贴身伺候主子。” 隔日张五味一瞧见李玉肿起的另半边脸,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李公公,你这脸可是四阿哥......” 他话未说完,就被李玉矢口否认。 “张太医,这是奴才不小心在墙上磕的。主子爷早已入睡,您快去给他把脉吧。” 他的遮掩让张五味更是确定昨夜四阿哥又发了狂。 因而李玉再次问他要安神香时,张五味从药箱里掏出了满满两匣子。 没过多久,拎着药箱的张五味小跑着进了养心殿。 “皇上,微臣无能,无法舒缓四阿哥的心病,求皇上治罪。” 皇上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压着怒气询问。 “你给朕说说,弘历又做了什么?” “回皇上,阿哥所一名贴身伺候四阿哥的小太监,接连遭遇了烫伤和搧打。微臣给四阿哥把脉时,发现他指甲缝里藏着带血的肉丝,这与小太监脸上的挠痕吻合。” 多年前张五味的夫人一眼看中了他的脸,两人才有机会喜结连理。 虽说他现在上了年纪,但却是很在乎这张脸。 皇上瞪了一眼苏培盛,这狗奴才根本没将阿哥所有奴才受伤之事上禀。 “除了小太监受伤外,可还有其它人遭了殃?” 苏培盛这回可不敢隐瞒,他抢在张五味之前开口。 “回禀皇上,奴才昨日去阿哥所时听人说余庶福晋动了胎气。这事想必张太医更清楚,请他给您细说。” 闻言的张五味在心中暗骂苏培盛的小心眼儿,嘴里倒是没停。 “皇上,余庶福晋说是没走稳不小心撞到了脸,引起了腹部的不适。微臣仔细检查过,余庶福晋应该是腰部碰到了什么东西上才导致动了胎气。” “张五味,余氏可是不小心将脸撞到了弘历的手上?” 皇上见他不接话,便冷笑了一声。 “你们一个个的倒是挺能瞒的啊?张五味你昨日说为了让弘历少受罪,要增加几味安神的药材,想必也是防着他性情大变打人吧?” “微臣(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跪在地上的张五味心里发苦,方才怎么就一下子没忍住呢。 他是个太医,又不是长舌妇,怎会拉着皇上诉苦? 第361章 灵堂晕倒 “行了,张五味,你退下吧。” 皇上出声赶人。 方才听闻弘历性情大变,竟对身边伺候的人动手,他心中确实不悦。 宫中明文规定,不得对宫人进行打骂,尤其是不能打脸这类显眼的地方。 弘历他无视宫规,公然对皇家的奴才出手,这样暴戾之人不能久留在宫中。 皇上拧着眉将放下的奏折拿起来。 “苏培盛,你命内务府尽快将老十的府邸收拾出来,以方便弘历入住。” 苏培盛明白主子爷真的打算将四阿哥放在京城中盯着。 他想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皇上,那座府邸是亲王府的规格,请问这回内务府按照何种规格收拾府邸?” 亲王、郡王、贝勒和贝子住宅都有规定,不能逾制,除非某位宗亲深得皇上的宠爱,才会破例赐予超出品阶的府邸。 而多次引起皇上不满的四阿哥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中。 “按照贝子的规格布置府邸,多出来的院子都上锁,逾制的东西全部拆除。” 皇上冷冷地下令,他不想给弘历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遐想。 “奴才遵命。” 恭敬领命的苏培盛倒退着出门,亲自往内务府赶过去。 四阿哥在宫里头不老实,得尽快将人送出去。 苏培盛一到地方就求见了被皇上罚了三年俸禄的庄亲王允禄。 “王爷,皇上有命,要求尽快将.......” “苏公公,这等事情何须你亲自走一趟,派人来说一声就成。本王定会催底下人尽快完工,绝不耽误四阿哥出宫养病。” 允禄客气地请苏培盛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 “上回多谢苏总管手下留情,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皇上彻查内务府贪腐之事后,发现他确实不知情。 虽将软禁起来的夫妻俩放了出去,但皇上也对他进行了惩罚,由苏培盛盯着打了二十个板子。 若非苏培盛放水,他现在也不能这么早跑到内务府来当值。 苏培盛连忙将茶盏放低,笑着解释。 “王爷,您客气了。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主子说内务府捅的篓子太大,不对您示以惩戒将难以服众。” 内务府向来是由皇室宗亲来管理,其它王爷各司其职,也只有在内务府混了多年的庄亲王识时务又正清闲。 这也是皇上没一把将人撸下去的原因。 在苏培盛看来,主要是庄亲王老实,对上位者无条件地服从。 只可惜在阿哥所养伤的四阿哥看不透,不然怎会只得了一个贝子的封赏。 苏培盛一回去就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与庄亲王的对话上报。 “皇上,王爷感动得泪水横流,非要强撑着过来给您谢恩呢。” 皇上不满地瞪了一眼打扰他处理奏折的苏培盛,挥手让人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夏刈悄无声息的跪在案桌旁边,低声禀报。 “启禀皇上,副统领传回的消息,皇陵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已在附近传遍了,正在向京城这边蔓延。最迟明日午膳前将传遍京城。” “你们做得很好,注意后面的把控,别被有心人利用。” 皇上关注完散布谣言之事,又不经意间问起。 “果郡王送给阿哥们的小册子之事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那批装着小玩意儿的箱笼是郡王府的管家带人在京中各处采买的,小册子来源于太后母族开的一间书坊。” “据当时结账的小二所讲,阔气的管家随意扫了眼就直接将三本小册子包圆了,还嫌弃书坊里存货不足。” “小册子上绘画的原稿是一位落魄曹姓读书人所提供。” 这事儿查到最后就完全纯属巧合。 那位曹姓的读书人也曾是后宫某位贵人母族之人。 不过谨慎的夏刈可不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上头的那位主子爷疑心很重,他不会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掏出屉子里的三本小册子看了良久,让苏培盛将其收归库房。 太后的丧期一结束便会停灵他处,到时候宫里应该就能恢复如常吧。 他也正好趁着春耕外出散散心。 哭灵即将结束,果郡王往阿哥所跑得更勤了。 待两回都没见到四阿哥后,他不由得地沉下了脸。 “余庶福晋,本王不放心弘历,可否让我进去瞧他一眼?” “王爷能来探望四阿哥是他的福气,您里面请。” 余莺儿走在侧边带路。 带着丝丝凉气的风吹入敞开的帷幔,无法唤醒熟睡着的人。 果郡王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确认弘历是睡着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阿晋,你怎么看?阿哥所那边是不是在躲着本王?” 走在宫道上的果郡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弘历断了胳膊与腿,怎么会睡得这么安稳?竟然在睡梦中带着笑意。 简直是太奇怪了1 \"回王爷,奴才打听到四阿哥醒来后性情大变,对伺候的人尤为暴躁,皇上命太医在他的药中放了安神的药材,想必这就是您每回来探望,他都昏睡的原因。\" “本王还是觉得阿哥所有问题,你派人暗中盯着。” 明明前几日还从弘历的话语中感到了强烈的不甘,果郡王不相信好不容易入宫的弘历会放任自己沉睡到出宫。 阿晋有些为难,他们对宫里掌控相对薄弱。 “主子,内务府贪腐事发后,皇上加强了宫中侍卫的巡逻。咱们的人不一定能靠近阿哥所。” “我的院子与弘历只有一墙之隔,那你就让伺候的人听着隔壁的动静。”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阿晋安排好人,顺手取回了一个信封。 果郡王看完后,好半晌没说话,然后默默地将信件扔进了炭盆里。 皇上的运气可真好,先帝爷驾崩前选了他当继承人。 以长辈身份压着她的太后离奇去世,又有与他不对付的同母弟弟出来顶锅。 入宫来所办之事皆不顺利,果郡王憋闷之下在守灵结束的当天倒在了灵堂上。 华贵妃反应最快,她拼命压着翘起的嘴角吩咐颂芝去请太医。 第362章 辞别时的保证 “周宁海,后殿有供人歇息的配殿,快将王爷扶过去。” 华贵妃在安陵容的提醒下,虽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 现在的地砖凉得很,躺在地上肯定要吃苦头。 她本想多看些热闹,但安陵容小声提醒她,“华贵妃娘娘,今天是守灵的最后一天,皇上稍后会过来念悼词。” “你提醒的对,本宫这就命人知会皇上一声。” 替皇上守孝的两人一伤一晕,这回他该亲自来体会一下她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苦吧。 安陵容见华贵妃表情不对,趁着众人注意力还在晕倒的果郡王身上,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嘶......” 华贵妃没忍住,痛呼出了声儿。 安陵容赶紧扶了她一把,快速的小声来了一句。 “皇上在门口。” 然后她又提高了声音,“贵妃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眼睛热乎乎的华贵妃摇了摇头,转身带头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方才果郡王守灵时晕倒,臣妾已命人去请太医。” “朕过来时碰到了颂芝,听她说了此事。” 皇上扫了一眼大殿内外,将后妃和众大臣亲眷的疲惫尽收眼底。 “华贵妃,你身子不适,随朕到后头歇会儿吧。” 为太后守灵确实辛苦,弘历和果郡王这两个大男人都没能熬住。 皇上派苏培盛去配殿守着果郡王,示意年世兰跟在他后头。 “年贵妃,太后的守灵持续了快一个月,辛苦你们守灵了。” “皇上,臣妾不觉得辛苦,为太后守灵是我们这些后辈该做的。” 华贵妃手指一转指向配殿,“臣妾听闻果郡王喜好游历大川名山,可他这身子骨儿也太弱了些,连富察家的老夫人都比不过。” “兴许是在外头吃了太多的苦,果郡王年前不是大病了一场,可能还没好利索。” 身子骨儿是所有兄弟中最差的皇上强行替弟弟挽尊。 她见华贵妃还有话要说,连忙转移话题。 “朕将你喊过来是有事吩咐。” “这回寿康宫的守灵着实辛苦,你给参加守灵的后妃、阿哥、公主、宗亲和各家夫人准备一份合适的赏赐。” 华贵妃诧异地抬头看着皇上,心里想着他这回倒是挺舍得的。 没想到接下来皇上又补充了一句。 “肃清内务府时抄了不少东西,你看着分配。” “臣妾明白。” 华贵妃温声应下。 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 难熬的守灵一结束,华贵妃顺势跟着安陵容回永寿宫接安乐。 一踏入正殿,她就将皇上要求下发赏赐之事说给安陵容听。 “陵容,你说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皇上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年姐姐,俗话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是宫里赏赐出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天大的体面。” 安陵容轻声细语地解释。 “皇上一直以来厉行节俭,你可明白?” 华贵妃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来说去,皇上还是舍不得。 “我宫里还有事,就先带着安乐回去了。” “这回守孝都辛苦,三日后开始请安。陵容你也趁机多歇一歇。” “多谢年姐姐体恤。” 日日早起往寿康宫赶确实折磨人。 安陵容一觉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惊得她一下子爬起来。 随后想到守灵已结束后,又放心地躺回去。 “宝鹊,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还未到巳时,您再睡会儿。六阿哥知道您辛苦,领着八阿哥和公主在东配殿读书呢。” 宝鹊是真的心疼主子。 娘娘和小主子们一直在寿康宫里哭灵,护膝都加了好几层,膝盖还是红肿一片。 “宝鹊,已睡得够久了,伺候本宫起身吧。” 安陵容闲适的从帷幔里出来。 这是她入宫后第一回睡到天光大亮,瞧着外面好像出了太阳。 “今天天清气朗,让小厨房多做些点心吧。” 安陵容笑着吩咐。 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闲适的好时光。 “主子,宝鸽一早就带着人忙活开来了,小厨房的香味儿从没断过。” 她们都存了给主子补补的心思。 不过何时开荤还要看前头的养心殿,索家嬷嬷说宫里守孝以皇上为准。 宝鹊决定皇上那里的膳食一变,她们晚个几日也要换。 难得清闲一天,安陵容在永寿宫前前后后转了一遍,正准备到书房练字时,小林子来报。 “主子,四阿哥的余庶福晋求见。” “快请人进来吧。” 安陵容想知道余莺儿大白天的站在永寿宫门前到底是有何事。 余莺儿得了娘娘的允许后,让随行的小太监和宫女等待门外。 她深吸一口气,光明正大地踏入了早就想一睹为快的永寿宫。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在朱红色的宫墙映衬下更显皇家的尊贵。 淑贵妃娘娘果真如宫人间流传的那样,备受皇上的宠爱。 余莺儿踏入正殿后,眼睛根本不敢乱瞟。 她恭敬地垂首行礼。 “婢妾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你有身子,别拘礼,快过来坐。” 安陵容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榻上。 “今日小厨房做了些糕点,你看看哪些合胃口,多用一些。” “本宫当年有孕之初,就是想吃些可口的点心。” “多谢娘娘体恤。” 余莺儿取了一块离她最近的桂花糕。 甜而不腻又带着桂花香的松软糕点一入口,她就加快了咀嚼。 安陵容见她喜欢,将面前的一碟子桂花糕推过去,还顺手给她倒了一盏桂花蜜。 余莺儿笑着用完了两小碟子桂花糕和一盏桂花蜜。 “娘娘,婢妾失礼了。” “你现在一人吃补两人,确实要多吃。不过后期进食最好要遵循医嘱。” 安陵容大方分享了自己怀孕时的经验。 “你今日来见本宫可是有事?” “回娘娘,婢妾已前往养心殿替四阿哥辞行,特来后宫感谢两位贵妃娘娘的关照。” 余莺儿轻轻地摸了摸肚子,浑身散发着温柔。 “娘娘,为了这个孩子,婢妾在此发誓,四阿哥这辈子都无法再踏入皇宫。” 第363章 牵机散 安陵容闻言,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她明白余莺儿是来给保证的,但这话她不能接。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余莺儿的手,关切地询问。 “你腹中的孩儿如今有三个月了吧?” 余莺儿愣了一下,她是来表决心的,贵妃娘娘怎会问到这个? 不过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回娘娘,婢妾确实有孕三月余。” “本宫生了三个孩子,这期间从太医那里学了不少养孩子和调养自身的经验。” “你若是觉得得用,就听一听;若是觉得无趣,也别嫌本宫唠叨。” 安陵容轻声细语地说起自己养胎和生养后的琐事。 她派人查过,余莺儿身世凄惨,生产时没有长辈能在身旁看顾。 看在她识趣的份儿上,安陵容愿意拉人一把。 余莺儿有过被强行堕胎的经历,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安陵容所传授的经验。 当涉及自己完全没听说过的方面时,还会主动发问。 安陵容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活血、寒凉的食物尽量不能碰。你记一下,有桃仁、山楂、慈姑、生藕、螃蟹、黑耳子和薏仁等物。” “平时注意保暖,若是怀着孩子身子不适,很多药不能用。” “......” 悄无声息从大门进来的皇上在正殿外驻足了一会儿,又领着苏培盛去了东配殿。 安陵容察觉门外没了阴影,低声提醒。 “听闻内务府那边正在收拾某个王府,是按照贝子的品阶进行布置。” “你要做好府里进人的准备。” 即便四阿哥已成了废人,安陵容相信皇上不会不管他。 余莺儿的出身太低,府中迟早会出现一位福晋。 人心难测,谁也说不准入府的贵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婢妾明白,多谢娘娘提醒。” 余莺儿从淑贵妃这里收获良多,她按下了先前想请娘娘指派个有经验嬷嬷照看的打算。 她不是淑贵妃娘娘的儿媳,确实没办法开口说出这个无礼的请求。 今日能得到娘娘的教诲,已是天大的福气。 余莺儿看了一下外面的日头,恭敬地起身。 “婢妾今日受益匪浅,就不叨扰娘娘了。若是娘娘来日有用得上婢妾的地方,婢妾定万死不辞。” “你言重了,好生照顾自己,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孙” 安陵容没有挽留,据底下的人回报,余莺儿拉拢了李玉将四阿哥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他们一行人还是早日出宫的好。 “主子,刚刚皇上在殿门外听了墙角,现正在东配殿陪着六阿哥们读书。” “本宫知道了。皇上心情如何?” “喜怒难辨,奴婢分辨不出来。” 皇上一向肃着脸,宝鹊还真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你到小厨房取四小碟子糕点,本宫亲自送过去。”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这个时候匆匆赶到后宫怕是老毛病犯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端着托盘的安陵容没过多久便踏入了东配殿。 “淑贵妃平身吧。” 皇上又招呼在一旁等着的孩子。 “弘瞻、弘曜、昭华,你们额娘送了点心过来,都过来歇会儿吧。” “多谢皇阿玛体恤。” 弘曜、昭华随着哥哥一起谢恩。 安陵容将他们四人爱吃的点心放在了各自的面前,又倒了四盏蜜水。 “皇上可是抽查了弘瞻他们的功课?” “你将三个孩子教得很不错,他们的功课都没有荒废。” 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人的记性都不错,他抽查的诗词几乎都能答出来。 “朕进来时瞧见你在待客,你几时与弘历屋里的余氏相熟的?” 安陵容笑了一下,轻柔地擦掉弘曜嘴角的糕点屑。 “臣妾听闻余庶福晋怀有身孕,就跟在华贵妃娘娘身后送了一些赏赐过去。” “余氏说她近几日要出宫,特在临行前来谢恩。” “一瞧见怀着身子的余氏,难免想起曾经有孕时的光景,就没忍住拉着她多说了一些养胎的话。” 这与皇上在殿外听到的没有太大出入,他感慨地说了一句。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 “皇上,余氏怀的是皇家的子孙,臣妾自然要多上心。” 余莺儿怀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在皇上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安陵容对人稍微上心也挑不出大毛病。 皇上兴许是在她这里问到了实话,没再继续追问。 “你一向会照顾孩子,余氏能得到你的教诲简直是三生有幸。” “两位贵妃都对余氏照顾有加,朕也不能没有表示。苏培盛,你从内务府挑一位有生养经验的嬷嬷送过去。” “奴才遵旨。” 苏培盛恭敬的领命而去。 “皇上您还说臣妾一向会照顾孩子,您对皇家子嗣的疼爱可从未少过。” 安陵容又给她续了一杯蜜水。 皇上想起了曾经亲手教养了多年的弘时就心梗得很。 前头的两位阿哥接连没立住,他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弘时的身上。 弘时倒是长成了,但这人确实被李庶人宠歪了。 最后还仗着自己的疼爱公然与老八混在一起。 他膝下年长的儿子没一个争气的。 皇上想到膝下三个孩子都养得活蹦乱跳的淑贵妃,心念一动。 “弘历他......唉......余氏是宫女出身,见识有限。华贵妃大大咧咧的心不细,你往后对她多照看一些。” “臣妾遵命。” 安陵容笑呵呵的答应。 每个月派人到府上过问一下余莺儿的情况而已,并不是特别麻烦的事情。 听皇上的口气,至少在余莺儿这胎生下前,他不会往四阿哥的府里塞一个福晋。 皇上今日心情不错,要留在永寿宫用膳。 安陵容怕招待不周,和苏培盛商量让御厨房送膳食过来。 他们的午膳才上桌,脸色大变的苏培盛小跑着进来禀报。 “皇上,阿哥所传来的消息,四阿哥中毒了。” “中毒?那边如何了?” 皇上边往外走边追问。 安陵容让宝鹊伺候孩子们用膳,也紧跟在后头。 “张太医说四阿哥中的好像是牵机散,已命人到太医院取解药。” 苏培盛将刚得到的消息上报。 牵机散乃是剧毒,也不知道四阿哥能否逃过这一劫? 第364章 枉为人子 安陵容首次听闻牵机散之名,她见皇上与苏培盛面色凝重,便知此毒非同小可。 于是识趣地未开口询问。 只是安陵容走在路上时心里的疑惑有些压不下来。 这毒药究竟同余莺儿有没有关系? 随即安陵容又在心里否定了余莺儿对四阿哥下手的可能。 太医院备有牵机散的解药,这就意味着这类毒药曾经在宫中出现过,甚至可能某些人手上就有这个药。 卫临给她介绍宫中常见毒药时,并没有说过牵机散,那余莺儿更是不能弄到。 再者四阿哥的封爵诏书还未下发,余莺儿舍不得自断前程。 一行人匆匆赶到时,被阿晋扶着的果郡王正焦急地在正殿里等着。 皇上免了他的礼,焦急地询问。 “十七弟,弘历如何了?” “回皇兄,张太医已给弘历服下解药,只是他仍旧浑身抽搐。” 果郡王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张太医说弘历接触的牵机散不多,兴许有保命的可能。” 皇上脸色一沉,直接踏入了里间。 只见躺在床上的弘历全身都在小幅度的抽搐,且完好的左腿和左手都疼了弓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太医,沉声吩咐。 “张五味,出去回话。” “微臣遵命。” 张五味忐忑不安地跟在皇上身后出门。 今日养心殿传出消息,说四阿哥即将出宫,让他过去把脉。 谁知道他才一进门,就碰到了浑身抽搐的四阿哥。 他一看散落在地上的粥,就知道出了大问题,快速验证后,确定四阿哥是中了毒。 “说说你在阿哥所的见闻吧。” 张五味不敢隐瞒,将进门到现在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苏培盛,将经手膳食的人全部抓起来,给朕狠狠的查。” “奴才遵命。” 皇上的命令一下,除了有孕的余莺儿和贴身照顾四阿哥的李玉外,其余侍候的宫人都被拿下了。 安陵容走到焦急的余莺儿身旁,轻声询问。 “本宫瞧见你捂着肚子,可是哪里不适?” “贵妃娘娘,婢妾还好。若非您今日提醒婢妾薏仁之类的东西尽量不要食用,腹中孩儿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四阿哥正是喝了红豆薏仁汤才遭了毒手。 余莺儿瞧过四阿哥毒发的失态模样,要是她不幸中招,母子俩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她感激地向安陵容道谢,激动之下还跪在地上要给她磕头。 “贵妃娘娘......” “余氏你先起来,当心腹中的孩子。” 安陵容怕她惊吓之中动了胎气,连忙将人扶起来。 “皇兄,臣弟怎么瞧着贵妃娘娘和余庶福晋好像认识?” 果郡王好奇的看向两人。 “十七弟,淑贵妃得知弘历的屋里人有孕,曾赏赐了东西。” “今日她到永寿宫谢恩,两人便有了交集。”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张五味吩咐。 “你给余庶福晋瞧瞧,看看她可有哪里不对?” “微臣领命。” 张五味细细把脉后,说余莺儿受到了惊吓,要静养一段时日。 没过多久,苏培盛苦着脸回禀。 “皇上,提膳的小太监说阿哥所的膳食是膳房一位名为小麦子的奴才帮忙给他装入食盒的,到膳房捉人的侍卫找到小麦子时,发现他已气绝身亡。” “奴才已命人搜查小麦子的住处和调查他平时与谁有来往。” “朕知道了。苏培盛,你替朕留在阿哥所照看四阿哥。若是一有消息就尽快上报。” 皇上沉痛的吩咐。 当年兄弟间争位最激烈时,互相投毒已是常态。 试菜的小太监才将每样菜品吃了一小口,一炷香后就倒地不起。 那顿膳食中下的正是剧毒牵机散,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扭曲倒在院子里的小太监活活疼死的惨烈场景。 皇上经历过好几次儿女早逝的场面,他本身对弘历就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就不在阿哥所听人哀号了,免得徒增悲伤。 即便他贵为帝王,也无法与老天爷争命。 皇上一走,安陵容也不好多留,叮嘱了余莺儿几句,也跟着出了门。 她觉得走在宫道上的皇上迈出的步子格外沉重。 四阿哥终归是他的儿子,心里还是很不舍的吧。 阿哥所出了大事,安陵容在去的时候就让人通知了华贵妃。 他们在半路上相逢,皇上朝着华贵妃摆了摆手。 “苏培盛和张五味在阿哥所守着,你就别过去了。” “阿哥所里有些乱,你派个能顶事去看着也行。” “臣妾遵命。” 与皇上分别后,华贵妃小碎步挪到安陵容身旁。 “四阿哥那里如何了?” “他中了毒,情况不太妙。” 安陵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们到阿哥所时,果郡王带病在院子里守着。” “陵容,你说这事儿会不会与他有关?” 华贵妃压低声音问。 “年姐姐慎言,此事皇上已派人追查,不要私下妄议。” “四阿哥被人下了牵机散,咱们要守好自己的宫里,尤其是照顾好孩子们。” 安陵容对四阿哥中毒之事知之甚少,但却知道她们要守好自己的门户。 一直到晚膳后,阿哥所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 养心殿的皇上也在等那边的消息,他用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后,扮成侍卫的暗卫押着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嬷嬷进了门。 “启禀皇上,此人乃是小麦子的同乡,在他入宫后对他多有照顾。今日有人看到她到膳房找小麦子,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奴才等人在她房里搜出了牵机散。” 皇上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暴怒质问。 “大胆刁奴,你到底受何人指使来加害四阿哥的?” 双眼浑浊的老嬷嬷死死的盯着皇上,“哈哈”大笑出声。 “皇上,这都是你的报应啊。太后都仙逝了,你还派人散布她和十四爷的谣言。” “你让先人走得不安,简直是枉为人子。” 第365章 永安贝勒 “大胆!”苏培盛脸色骤变,大声喝止,随即上前一脚将老嬷嬷踹翻在地。 “皇上圣明,岂能由你这等无知老妇污蔑!” “咳咳咳......” 一阵剧烈地咳嗽后,索绰嬷嬷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嗤笑道。 “皇上?先帝爷属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十四爷,若不是雍亲王......” 夏刈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她的嘴,掏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人捆起来。 脸色铁青的皇上平复了起伏不已的胸膛,指着地上捆成一团的索绰嬷嬷问。 “苏培盛,你尽快到内务府查清这个满嘴胡言刁奴的来历。” “夏刈,你将人拖出去,严加审问,一定要查出背后的指使之人。” 这刁奴原是在宁寿宫伺候上了年纪的太妃的,近期才到膳房走动。 皇上不信她仅凭着一个才入宫没多久的同乡就能得到宫外的消息。 此事疑点太多,若不尽快查清楚,他将寝食难安。 夏刈将人拖下去时,苏培盛不敢在盛怒的皇上面前站着,急忙派人前往寿宁宫和内务府查索绰嬷嬷的底细。 皇上翻开奏折,可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起身转动了明黄色帷幔附近的一个不起眼花瓶,一阵轻微的“嘎吱”响起,皇上踏入了帷幔后露出的小门。 一间不大的石室内堆放了不少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杂物,架子上的精雕细琢彰显出曾经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皇上随手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将一块莹白的扳指戴在手上。 然后对着供奉在桌案上的一顶塔状朝冠行了个大礼。 “皇阿玛,今日宁寿宫有刁奴口出狂言,儿臣怀疑此事与太后有关......” 皇上一番诉苦后,心里好受了不少。 随后他又在其它地方翻翻找找,再出去时身上多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饰品。 “来人!将这个平安扣给四阿哥送过去。” “奴才遵命。” 小夏子恭敬的接过皇上递过来浓郁幽深的翠绿平安扣,小心翼翼的收入手中。 养心殿送了一枚平安扣给四阿哥的消息很快传到果郡王的耳中。 他不轻不重的敲着桌子,垂眸思索。 “阿晋,可有索绰嬷嬷的消息传来?” “回主子,索绰嬷嬷被抓前服了药,此时应该已经气绝身亡。” 那药是他们的人亲眼看着索绰嬷嬷混着茶水服下的,断无生还的可能。 皇上的人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从中查出什么。 “我知道了,隔壁可有动静?”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在果郡王的脸上,隐隐约约有杀气一闪而过。 “张五味和其它的太医还在守着。四阿哥用了极少量的牵机散,又及时服用了解药,奴才担心此次可能会失手。” 阿晋跟着主子去瞧了躺在床上的四阿哥,发现他比以往中毒的人更有活力,嚎叫的更大声。 “无妨,只要沾上了这药,五脏六腑便会受到极大的损伤。弘历就算不死,也差不多废了。” 只是可惜了淑贵妃从中作梗,没能绝了弘历的后来打击皇上。 果郡王一听到隔壁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宫,就匆匆安排人对弘历和余莺儿出手。 终究是时间不够,没能取了那两人的性命。 阿晋对没能完成任务深感愧疚,他低声请示。 “主子,你看是否需要奴才去解决了余莺儿?” “阿晋,弘历中毒已引起了皇上的警觉,暂时不宜有大动作。你让底下的人先蛰伏起来。” 皇上肃清内务府时处理了一批人,其中也有他安插的人手。 手底下的人不够用,果郡王琢磨着要趁着下次宫中采买宫人时安插一批人进来。 “阿晋,我不放心隔壁,你代本王去守着。若有动静,及时回来禀报。” 一墙之隔的皇叔担心侄儿,派随从去守着很正常。 阿晋一出门,就发现四阿哥的院子外多了两名守门的侍卫,与曾经守慈宁门的侍卫身上一样,不经意地流露出寒凉。 见对方发现了他,阿晋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两位侍卫大人好,我家王爷担忧四阿哥,命奴才来探望。” 侍卫的利眸在他身上划过,确认好了他的身份,才让开了进去的路。 阿晋在正殿熬到天明,隐约还能听到寝宫里传出来的声音。 看到张五味出来,他连忙凑上去。 “张太医,可是四阿哥醒了?” “晋侍卫,四阿哥确实醒了,本太医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心急如焚的张五味没等他有反应,便匆匆出了门。 牵机散果然厉害,竟然伤到了四阿哥的头,导致他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言,他得尽快上报皇上。 阿晋从张五味的匆忙中察觉出异常,正要进去一探究竟。 脸上包着布条的李玉将人拦住,“晋侍卫,主子已醒,劳您回去向王爷禀报一声,免得王爷一直为四阿哥忧心。” “多谢李公公提醒,奴才方才听到四阿哥醒来太过激动,我这就禀报主子。” 李玉看着脚步轻快的阿晋,心中闪过几分狐疑。 这果郡王是不是对主子爷太过关心? “狗奴才,快放开......” 寝宫内传出的大声斥责打断了李玉的思考,他连忙转身跑进去,帮着余莺儿一起捂住了四阿哥的嘴。 巳时初,打听到消息的宝鸽低声上禀。 “主子,前头传来的消息,四阿哥已经醒来,只是伤了头和四肢,余生都要在床上度过。” 安陵容在心里感叹弘历的命大。 “皇上可有去探望四阿哥?” “张太医大清早就去了养心殿,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宝鹊心里觉得皇上不会去见四阿哥。 这样一个不健全的孩子在普通人家都不招人待见,更何况四阿哥还生在皇家。 安陵容闻言,轻声吩咐。 “本宫觉得皇上不会放任四阿哥不管。你继续注意着前面的动静,再准备一份不出挑的贺礼。” “主子,奴婢......” “这是本宫的直觉,你快去照办吧。” 安陵容挥了挥手,不想解释其中的原因。 隔日的辰时初,一道圣旨传遍了前朝后宫,皇上封四阿哥弘历为永安贝勒,还将十王爷曾居住的府邸赐予他。 第366章 贺礼的提议 永安二字寓意吉祥,有永久安宁之意。 据景仁宫中的史料记载,有多位帝王将之作为年号。 如今皇上将这个封号赐给四阿哥,安陵容却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 不过册封从许诺的从固山贝子变成了多罗贝勒,所带来的好处确实肉眼可见的。 四阿哥开府,其府邸由内务府联合工部按照贝勒的爵位等级建造,贝勒府还配有官属、侍卫和下人来保证府邸的运行。 阿哥受封时,皇家会赐予一定的物资作为开府之用,包括但不限于日常用品、金银和皇庄等物,具体的数量要看阿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同时贝勒每年还能领取年俸两千五百两和禄米两千五百斛。 独立开府的贝勒还能参与朝政,只是如今以四阿哥的身体状况,怕是难以一展抱负了。 安陵容让宝鹊准备的礼物便有了用处。 华贵妃的赏赐一出门,她让小林子紧随其后,后宫得了消息的其它人也不敢怠慢。 长春宫的浣碧一得知两宫贵妃给永安贝勒送了贺礼,就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福宝,你说咱们准备什么贺礼为好?” 从前皇上赏赐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毁在了碎玉轩的那场大火里。 后来废后倒是给了一些赏赐,但这些东西的来源都是有记录的。 若是不小心触了皇上的霉头,更是得不偿失。 “小主,眼下四阿哥还躺在阿哥所,这礼物还真的不太好送,要不咱们到库房里挑一挑?” 福宝觉得给四阿哥送礼确实难办。 主仆俩在空荡的库房里挑来挑去,福宝看中了一幅送子观音屏风。 “小主,听闻余庶福晋怀有身孕,您亲手绣的这个小屏风正合适。” 浣碧眼神一动,认同的点了点头。 “余庶福晋有喜乃是大事,永安贝勒如今算是双喜临门,本小主自当亲自上门贺喜。” “福宝,你将贺礼装好后来给本小主上妆。” 那人与四阿哥只有一墙之隔,不知这回能否见到他? 那日他在灵堂上晕倒,吓得自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若非华贵妃及时出声,她当时差点儿冲上去了。 守灵结束回到长春宫后,她总是时不时惦记着那人可有大碍。 今日正好借着到阿哥所送贺礼的机会去打探一番。 福宝不知小主心中所想,给她上一个略微寡淡的妆,头上插了一根朴素的银簪。 浣碧看着镜子里失去了往日俏丽的自己,很是不习惯。 “福宝,本小主昨夜没睡好,你再涂抹一些脂粉遮盖一番。” “小主,太后娘娘的丧期才结束,您......” 福宝有些为难,她听宫人们说,翊坤宫喜好艳丽色彩的华贵妃娘娘都没怎么装扮自己。 “你稍微收拾一下就成,前院那位每回见了面都说本小主适合奔丧。” 浣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奴婢明白。” 前院的祺贵人尖酸刻薄,每每碰上小主都要挖苦上几句,就连给太后守灵期间也不消停。 咽不下这口气的福宝拿出十成的功力重新给小主上妆。 过了两刻钟才画出了令浣碧满意的妆容。 她的手从颜色鲜嫩的宫装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件绣着白色合欢花的银白宫装上。 “宝鸽,本小主今日穿这件衣裳。” 福宝循着浣碧的手看过去,当即委婉劝道。 “小主,外头虽日头高挂,但仍夹杂着寒风。” “那就给本小主带一件披风备着,若是起风了便换上。” 宫装上的合欢花是那人所喜爱的,幸好她在甄嬛身旁伺候时见过合欢花的样式,闲来无事时给自己做了一身衣裳。 “福宝,长春宫离阿哥所距离不近,咱们快走吧。” 浣碧主仆才出现在前院,早就等着的祺贵人笑着上前,故作不知的询问。 “何贵人可是要去永安贝勒送贺礼?” 她没给浣碧说话的机会。 “本小主的族里在年前送了一批年礼入宫,其中有一块上好的端砚。听闻永安贝勒尤好作诗,便让雅芳送到了阿哥所。” “请问何贵人送了什么贺礼?能否让姐姐开开眼?” 祺贵人笑眯眯的打着商量,但脸上全是嘲讽。 随即她又歉意的捂住了嘴。 “何贵人,姐姐忘性大,一时忘了你的出身,你可别多心啊。” “妹妹你手巧,要不给永安贝勒送一幅刺绣?” “你你......” 浣碧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祺贵人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何贵人,姐姐也是好心,特意跑来给你提议的。阖宫上下都知晓你手里不宽裕,送一副刺绣过去正好。” “祺贵人,你别欺人太甚!” 气得脸色通红地浣碧推了她一把,拉着福宝就往外走。 祺贵人无意间瞧见配殿正合上的窗户,笑着回了正殿。 走在宫道上的浣碧气得眼眶发热,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用力地憋回了想要流出来的眼泪。 “福宝,瓜尔佳?文鸢行事太过,你可有什么法子?” “小主,明早是到翊坤宫请安的日子,华贵妃娘娘一向恩怨分明,要不您直接向娘娘禀明祺贵人的嚣张之举?” “福宝,华贵妃娘娘从前在碎玉轩的甄氏那里受了不少气,本小主又.......恐怕贵妃娘娘不会插手此事。” 甄嬛盛宠加身的那段时日,将后宫其它人衬的黯淡无光,其中将华贵妃娘娘得罪的最狠。 再说华贵妃娘娘之前见到她连个正眼都不给,浣碧更怕她落井下石。 “小主,惠嫔娘娘卧床养病,能帮您的也只有华贵妃娘娘,要不您明日......” 福宝凑近她小声的出着主意,见小主意动,她又继续劝说。 “小主,您与祺贵人对峙时,奴婢瞧见了欣贵人从窗前一闪而逝的身影。” 一想到在长春宫里受到的委屈,浣碧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本小主听你的。方才耽搁了时间,咱们快走吧。” 第367章 帝王的狠绝 余莺儿听到小太监上报长春宫何贵人来访时,不确定的看了一眼李玉。 “长春宫的何贵人?”她轻声重复。 得到李玉的点头确认后,余莺儿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裳出门迎接。 “婢妾给何贵人请安。” 眼前这位气色红润的何贵人是曾经盛极一时差点儿成了莞妃的甄嬛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余莺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她与四阿哥有什么交集。 尽管心中疑惑,但余莺儿还是恭敬地将人迎进屋内。 “何贵人,请用茶。” “有劳余庶福晋了。今日是永安贝勒受封的大喜之日,特来恭贺,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浣碧笑着说明了来意。 余莺儿心里一咯噔,何贵人竟然亲自上门送贺礼,难不成还未收到四阿哥中毒的消息? 不过人家作为长辈上门祝贺,她的礼数是要到位的。 余莺儿见何贵人四下打量,温声解释。 “多谢何贵人好意。只是贝勒爷有伤在身,不便出来见客。” “听闻余庶福晋怀有身孕,想过来探望一番,是我唐突了。” 浣碧朝着福宝点了点头,她将盖在小屏风上的红布掀开。 “这是我亲手绣的送子观音,还请你收下。” “婢妾多谢贵人赏赐。” 余莺儿心里笑得直打滚。 何贵人这送子观音送的可真妙,不仅能保佑她腹中孩儿平安降生,还能保佑贝勒爷子孙满堂。 且长春宫的祺贵人送的端砚也是极好的。 张太医说贝勒爷接连中招,身子损伤的厉害,拿笔的右手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抓握力。 后宫的主子都送来了贺礼,李玉都一一记录在册,以便后期还礼。 长春宫两位贵人送的贺礼一定要在贝勒爷那里过明路。 余莺儿对浣碧拿来的送子观音图很满意,耐着性子陪她东拉西扯了足足有两刻钟。 浣碧没碰上想见的人,她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余庶福晋若是得了空,可到长春宫走走。” “多谢贵人相邀,婢妾得了闲定会上门拜访。” 余莺儿含笑将人送到门口,又被浣碧拉着说了好一会儿。 送走了健谈的何贵人后,余莺儿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李玉。 “贝勒爷同何贵人有私交?” 余莺儿想起四阿哥在园子里主动与甄嬛攀谈了几次,不知是不是那时与浣碧相识。 李玉坚定地摇了摇头。 “庶福晋,贝勒爷曾让奴才打听过长春宫的祺贵人。这何贵人却是从未听主子爷提起过。” “不过方才奴才观察到何贵人一进院子就四下打量,奴才认为此人不老实,不宜深交。” “好,我知道了。张太医为贝勒爷的病日夜操劳,你拿些银子到膳房选几个好菜。” 余莺儿小声的吩咐。 今日永寿宫的林公公送贺礼时,告知了御膳房已重新做荤菜的消息。 怀着身子的余莺儿这些日子用够了素食,就想吃口荤腥。 她直接拿了五十两银子塞给李玉。 “阿哥所伺候的宫人也辛苦,你多选几个菜回来。” 余莺儿对内务府派来伺候的人很满意,她已求过华贵妃娘娘,出宫时都能将这些人带走。 “奴才明白。” 李玉深知其意。 他们入住贝勒府确实需自己的人手,经过内务府调教的宫人就很好用,此时正是施恩的好机会。 即便里头有宫里主子派来的人,也不用太过操心。 永安贝勒如今是个废人,在皇上心里更是不堪大用,余庶福晋腹中的孩子便碍不了任何人的眼。 张五味吃着李玉送来的丰盛午膳,心不在焉地想着皇上的命令。 “张太医,可是膳食不合您的胃口?” “李公公,这膳食很好,只是我上了年纪,不宜过快进食。” “你脸上的伤如何了?可有按时换药?” “多谢张太医关怀,奴才......” 小半个时辰后,张五味亲自端了一碗药进入寝宫,一滴不剩的尽数喂到了弘历的嘴里。 在出去前张五味还点燃了两根安神香。 他沉声对着李玉嘱咐。 “太医院拿来的解药存放时间太长,失了部分药效,以致贝勒爷体内余毒未清。本太医怕他太过痛苦,点了安神香,你尽量别让人进去。” “多谢张太医提醒。” 李玉只以为张五味吃他们的嘴软,才特意叮嘱的,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晚膳后他伺候贝勒爷梳洗时,猛地发现主子爷光嘴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人呐,快去请张太医。”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张五味来得很快,检查的结果是贝勒爷体内的余毒伤了他的喉咙。 “庶福晋,贝勒爷失声之事事关重大,我要尽快上报皇上。劳烦您派人十二个时辰贴身伺候他,以免主子爷无法面对现实作出过激的举动。” 虽然躺在床上的贝勒爷浑身无法动弹,但他为了以防万一,该叮嘱的还是要说。 守在养心殿外的苏培盛一瞧见来人是张五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张太医,皇上问了您两回了,您快进去吧。” “多谢苏公公提醒。” 张五味在门口踌躇了几个呼吸,还是踏入了令他胆寒的大门。 “罪臣张五味给皇上请安!” 皇上眯着眼看了跪在地上的人良久,才缓缓地开口。 “张爱卿平身,你为了永安贝勒的身体殚精竭虑,何罪之有?” “皇上,微臣老眼昏花,未及时察觉出牵机散解药的异常,匆忙给贝勒爷服下。如今贝勒爷体内的残毒爆发,损了他的喉咙。” “微臣罪该万死,求皇上降罪。” 张五味将头磕得砰砰响,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皇上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地射向跪在大殿中央的人。 “朕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你最先发现弘历中毒,又当机立断从太医院取解药,这才得以救下他的性命。牵机散乃是剧毒,能够活命已是万幸。” “但永安贝勒毕竟是朕的儿子,你救治不力致他毁了喉咙。” 张五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亲眼目睹了帝王的狠绝。 太后和永安贝勒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罪有应得,但他张五味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皇上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能给他留个全尸。 张五味浑身僵硬地等着皇上的宣判,额头落下的汗珠一滴又一滴地滚到眼睛里,热辣的刺痛感在眼睛里迅速扩散,他却不敢用手揉搓。 第368章 翊坤宫请安 坐在上首的皇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套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考着对张五味的处置。 太后有孕是他诊出来的,弘历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是他主动上报的,甚至还在他的暗示下毁了弘历的嗓子。 此人确实忠心耿耿,但运道不算好,他知道的哪一个皇家幸秘都足以杀头。 皇上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的这个道理。 “张五味,你可知朕为何独独将你从太医院调到养心殿?” “罪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张五味也纳闷儿得很。 他当年听闻太医院有全天下最厉害的医学典籍,不顾夫人的劝阻一头扎了进来。 哪晓得进了太医院才知道,太医与后宫联系紧密,稍有不慎就九族全消。 从那之后他就一心躲在太医院里看医书,偶尔替宫人们把把脉。 后宫娘娘们争奇斗艳,前朝阿哥们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张五味对此充耳不闻,也只有躲不过去了才替没什么地位的娘娘们瞧瞧病。 皇上摸着右臂上的刀疤,烦躁的摆了摆手。 “你......算了。你自行找苏培盛领十个板子,永安贝勒那里由其它太医接手。” “微臣多谢皇上开恩。” 张五味这话喊得特别响亮。 他乐呵呵地向苏培盛转达皇上的话时,惹得苏培盛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 “张太医,杂家看着你好像心情不错?” “苏公公,走快点儿,别耽搁了打板子。” 张五味嫌弃苏培盛走得慢,连忙催促。 皇上这会儿说打板子,要是后悔了上铡刀怎么办? 他们得搞快点儿。 “行行行,张太医你是个真男人,杂家一定让手下人好生招呼你。” 十个结结实实的板子打完,张五味婉拒了苏培盛的搀扶,拖着带着血腥味儿的伤躯回了住的地方。 一关上门,张五味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他没辜负夫人所盼,这条命终于保住了。 没过多久,苏培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太医,皇上仁慈,让你回家养伤。” 推门而入的苏培盛直接掀起他的裤子,给他清理伤口。 “这是杂家上回用剩下的药膏,倒是便宜你了。” “多谢苏公公,待我回宫,再给你准备几盒子......” “哎呦!苏总管你轻点儿啊!” 张五味疼得直叫唤。 苏培盛对张五味的抗议充耳不闻。 这老家伙真他娘的不会说话,就该让他吃苦。 “张五味,你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皇上不仅许了你半个月的假期,还破例将你开医馆的两个儿子调入太医院。” “张家一门三太医,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张五味闻言,浑身一震。 皇上这是怕他嘴不严,将两个儿子捏在手中为质? 他一想明白,能回家的欣喜瞬间荡然无存。 张五味哽咽地回复。 “苏总管,我现在身上血腥味重,怕熏到皇上,还请您替我向皇上谢恩。” “小事一桩,包在杂家身上。” 苏培盛一边绑着布条,一边劝道。 “张太医,你我都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杂家不知道你犯了皇上的什么忌讳,但主子爷能当场对你发火,就说明这事儿过了。” “你好生养伤,别担心入职太医院的那俩崽子,杂家会让人帮忙照看着。” “苏总管,多谢了。” 张五味默默地在心里下决定,下回给苏培盛开药时,尽量不再多放黄连。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别客气。杂家有挨板子的经验,上了药后也不能放松。你给自个儿开个退热的药方子,我让人去抓药。” 伺候张五味笔墨的人正是小夏子,苏培盛随手将拿药的活计指派给他。 宫道上凉风时不时地刮过,除了巡逻的侍卫外,几乎见不到在外行走的宫人。 小夏子拢紧了领子,将凉风挡在外头,轻咳几声后,埋头赶往太医院。 随着夜幕渐深,宫殿的灯火渐渐熄灭。 永寿宫也不例外,一名拿着烛台的宫女轻手轻脚地步入正殿的小间,轻声询问。 “主子,您可睡下了?” 安陵容略带茫然的双眼一听到熟悉的询问声,瞬间变得清明。 “宝鹊,本宫尚未入睡。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回禀?” “主子,余庶福晋命人传来的消息,永安贝勒余毒未清,以致伤了喉咙,口不能言。” “还有底下人上报:给永安贝勒看诊的张五味太医到养心殿请罪,挨了十个板子,正躺在床上养伤。苏培盛安排了小夏子照看张五味。” “本宫知道了。宝鹊,你快回去歇息,明早还要去翊坤宫请安,别误了时辰。” 安陵容温声赶人。 她现在终于知道皇上给四阿哥的贝勒封号哪里奇怪了。 顺着才发生的两件事来看,这“永安”可不就是永久安静之意嘛。 安陵容一想到四阿哥的喉咙是皇上授意张五味毁坏的,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处升起,扩散至全身,冷得她裹紧了被子。 “皇阿玛”这三个字中皇字在前,不正是说明皇上先是皇家之主,其次才是阿哥们的阿玛。 难怪香山居士留下“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样的诗句警示后人。 曾经的她以为皇上疼爱膝下的孩子,她到底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 安陵容狠狠地在床上捶打了几下,只要涉及到皇位,皇家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 黑夜下的宫殿陷入了一片寂静,可被寒意包围得安陵容有些无法入眠。 四阿哥几乎用命为觊觎皇位的后来者留下了教训,她思来想去,这件事应该让弘瞻知道。 细小的开门声传来,抱着锦被入睡的安陵容刷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主子,今日要到翊坤宫请安,该出寝了。” 第369章 借机立威 “本宫已醒来,你来伺候梳洗吧。” 安陵容手一撑,从掀开的帷幔里伸出了双腿。 她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顿时感觉浑身清醒。 昨夜临睡前传来的消息搅弄得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镜子里莹白如玉的人眼下挂着肉眼可见的青黑。 安陵容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她虽没直白地告诉过弘瞻自己的野心,但母子俩都很有默契地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不管怎样,昨日之事还是要尽快让弘瞻知晓,让他明白天家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言。 宝鹂正在给她梳头,安陵容对守在一旁的人吩咐。 “宝鹊,你到东配殿书房请六阿哥过来一趟。” 弘瞻今年过完生辰就要到尚书房上学,他听闻阿哥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就要到尚书房晨读,就在守灵结束后将读书的时间提前。 安陵容想到他以后要走的路,就默认了他的改变。 她所能做的就是给弘瞻提供上好的膳食和让卫临及时给他调养身体。 “儿臣给额娘请安!” “弘瞻快起来吧。” 安陵容温声说道,又细细察看他的气色。 习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气色红润,精气神瞧着比七阿哥好上许多。 “读书辛苦,你可有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弘瞻不明白额娘天未亮将他喊来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额娘,儿臣已用过小全子准备的糕点。” “额娘命小厨房熬了肉糜粥,你待会儿陪额娘用一些。” 弘曜和昭华还没起来,不需要人伺候用膳。 安陵容轻轻地拌着碗里的肉糜粥,平静地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儿子。 “额娘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我也不能将此事瞒着你。” 弘瞻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对安陵容郑重地行了一礼。 “儿臣明白额娘的良苦用心。” 安陵容将手搭在弘瞻的肩膀上,感受到手底下的瘦弱,心里一阵抽疼。 她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弘瞻,我是你们三个的额娘,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额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弘瞻明白,额娘为我和弟弟妹妹能平安费了不少心力。” 弘瞻紧紧地搂住安陵容的脖子,低声在她耳边说。 “额娘,弘瞻会努力长大,帮您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皇阿玛对子嗣都这么绝情,那对额娘这样的后妃就更不用说了。 弘瞻觉得他要尽快到尚书房学本事,弘曜的习武天赋也不能浪费。 其实他最为担心的还是妹妹昭华,皇家的公主几乎逃不掉和亲的命运。 先帝爷时的和亲公主很少有长寿的,就算知道公主的早逝有猫腻,也没有人为外嫁女出头,只会再送一人过去和亲。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母子俩都没有说话。 宝鹊在门口露出头时,安陵容轻柔地将弘瞻放在地上,重新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肉糜粥。 “读书费脑子,你先吃点儿垫着。待额娘请安回来,咱们再一同用早膳。” 弘瞻笑着点了点头。 安陵容踏出大殿时,天色已经大亮。 扶着主子前行的宝鹊低声回禀。 “主子,长春宫的欣贵人一大早就到翊坤宫外等候。” “年姐姐不是废后那样爱计较的人,欣贵人太过小心了。” 当年李庶人儿子都成年了还日日不落的到景仁宫伺候废后,还不是被废后还不犹豫的舍弃了。 不过一想到欣贵人接连夭折的孩子,安陵容就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这后宫之人各有各的苦,还是要往上爬啊。 安陵容踏入翊坤宫正殿时,兰妃与敬妃才走到各自的椅子旁。 看着主位下面唯一空着的座椅,安陵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华贵妃是个妙人,按理说安陵容正对面应该添置一把椅子让妃位坐上去的,但此时那里摆放着一盆盛放着的绿菊。 这绿菊就更有意思了。 安陵容轻瞥了一眼沈眉庄,果不其然她的眉头皱得紧紧,显然是想起了存菊堂的曾经。 “华贵妃娘娘驾到!” 周宁海的唱和声响起,华贵妃在颂芝的搀扶下从帘子后走出来。 安陵容连忙起身,带头向她行礼。 “臣妾给华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都平身吧,众......众姐妹坐着说话。” 华贵妃舌头一闪,吞吐出废后曾经常说的话。 她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晦气。 华贵妃将下头的人扫了一圈儿,就看了与众不同的沈眉庄,她圆滚滚的眼睛看过去。 “惠嫔,本宫瞧着你脸色不对,可是余毒未清,是否需要传唤太医来把脉?” 沈眉庄心里一惊,大大方方的回话。 “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无大碍。” 她虽还嗜睡,但陈太医说体内的药性在减弱,差不多大半年后就能恢复如常。 华贵妃主动挑起话头,明显来者不善,沈眉庄静静地等着她出招。 “你既没什么大碍,那就早些将胧月公主接回储秀宫吧。” “惠嫔,往后可要照看好公主。若是胧月再出了什么意外,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 胧月中毒之后便一直住在太极殿由兰妃精心照顾。 这沈眉庄从没主动上门看过一眼,对她不满的华贵妃此前请示过皇上,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要将温宜公主记在兰妃的名下,等胧月病好再送回储秀宫。 “臣妾遵命。” 沈眉庄憋屈的应下。 胧月是皇上做主送往太极殿调养的,她身子好转后是想前往探望,但皇上派太监给她传话,让她先将宫里清理干净再接人。 这些日子沈眉庄一边忙于给太后守灵,一边忙着让心腹对宫人们盯梢。 储秀宫里忙成一团,她实在是没有精力上门探望胧月。 沈眉庄没脸反驳因自己御下不严才没能到太极殿探望人。 她怕说出来遭到华贵妃的耻笑。 遇上一屋子人都神色和平,只有沈眉庄沉着个脸。 想到这是众人多日来第一次请安,代掌凤印的华贵妃素手一抬。 “惠嫔,本宫瞧着你好似有话要说,难不成对接胧月公主回去有什么难处?” “亦或是你宫里背主的奴才还没处理干净?” 安陵容知道胧月公主中毒乃是与储秀宫背主的奴才有关,她深知华贵妃这是在借机立威,便和其它人一样没有吭声。 第370章 当场告状 沈眉庄心里一突,强自镇定的解释。 “贵妃娘娘,臣妾已命人将储秀宫后殿收拾出来,请安结束后就接胧月公主回去。” 华贵妃欣慰的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 “苏公公从内务府挑了一批人伺候胧月公主,本宫稍后将人送过去。” 沈眉庄咬着牙谢恩。 “多谢皇上、贵妃娘娘关怀,臣妾正想上禀,宫里缺几名伺候的宫人。” 苏培盛代表皇上,那边送来的人沈眉庄不敢不要。 这些人应该是来伺候胧月公主的,难怪华贵妃今天一上来就逮着她发难。 沈眉庄默默的深吸了几口气,快速变换脸上的表情,以免又被华贵妃找到借口来羞辱人。 华贵妃将沈眉庄的转变尽收眼底,于是笑盈盈的吩咐。 “惠嫔果然如皇上所说的识大体,本宫甚是欣慰。花草房送来了一批菊花,其中的绿菊开得最盛,你拿回去欣赏吧。” 一听说花草房,安陵容眼皮子一跳,她可没听说花草房往外送了花草啊。 太后的守灵才结束,这鲜艳的颜色也不适合往外摆放。 沈眉庄正为难之时,被绿菊吸引的祺贵人笑着奉承。 “华贵妃娘娘,嫔妾此生还未见过绿菊,也只有您这样尊贵的的人才配拥有,能否让嫔妾好好的开开眼?” “本宫已将绿菊赏赐给惠嫔,祺贵人你直接问她吧。” 虽说祺贵人脸上的好奇不假,但华贵妃念起曾经皇上用菊花引得她与沈眉庄争斗,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作为宫中老人的敬妃轻轻地咳了一声,这祺贵人可真会说话。 小嘴一张,将两位贵妃和惠嫔都得罪了个干净。 祺贵人还以为敬妃守灵时伤了身子,看都没看她一眼,笑嘻嘻的对着沈眉庄央求。 “惠嫔娘娘您可真有福气,能否将贵妃娘娘赏赐的绿菊让嫔妾一睹为快?” 瓜尔佳?文鸢这话一出,直接将沈眉庄接受华贵妃赏赐之事坐实。 她不得不点头应下,心里对给她添堵的祺贵人多了几分不喜。 颂芝笑眯眯地指挥两名小太监将安陵容对面的绿菊搬到沈眉庄和祺贵人之间的空位上放着。 祺贵人对着绿菊惊呼连连,好话不住的往外放,不停的称赞华贵妃和惠嫔二人有品位。 浣碧对沈眉庄入宫后得宠之事知之甚深,她用力地压着翘起的嘴角。 祺贵人这个蠢货还不知道她一句又一句地称赞之语说得华贵妃娘娘心里有多难受。 华贵妃一向记仇,绝对不会饶过戳她心窝子的祺贵人。 得罪了位高权重的华贵妃,就算是瓜尔佳氏一族再厉害也枉然。 “贵妃娘娘,嫔妾一见到您就觉得亲切。” 安陵容听着祺贵人这似曾相识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华贵妃,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怒气。 底下不知道惹了华贵妃厌恶的祺贵人仍旧笑颜如花的盯着绿菊稀奇。 “祺贵人貌美又会说话,本宫听了心里头甜滋滋的。你既然这么喜欢绿菊,本宫这就命花草房给你也准备一盆。” 华贵妃笑着提议。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祺贵人见自己的吹捧起到了效果,眼珠子一转,指着斜对面的浣碧说。 “华贵妃娘娘,嫔妾要告发何贵人不敬太后。” 看戏的浣碧没想到祺贵人突然攀咬自己,张口就反驳。 “求贵妃娘娘明鉴,嫔妾从未有此不臣之心,祺贵人她血口喷人。” 华贵妃见有热闹瞧,连忙坐直了身子,她轻咳了一声。 “两位贵人放心,本宫是明理之人,现在你们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一说是怎么个回事?” 顺便让她乐呵乐呵。 反正长春宫的这俩个贵人都讨人厌得很,放任她们互相撕咬正好。 “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 浣碧和祺贵人两人同时出声,都争抢着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 心急的华贵妃烦躁的用甲套划拉了一下椅子,沉声说道。 “本宫知道两位贵人都有话要说。何贵人,既然祺贵人找本宫评理在先,那就她先说,你稍后再反驳。” “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祺贵人得意的看了浣碧一眼,华贵妃娘娘让她先说,不正是摆明了会站在她这边。 “启禀贵妃娘娘,何贵人昨日前往阿哥所之前在屋里精心装扮多时,这明显是藐视太后。” “宫里有奴才瞧见她贴身大宫女端的铜盆上浮了一层粉。” “太后娘娘的守灵刚结束,何贵人就迫不及待地涂脂抹粉,这显然是没将太后娘娘放在心里。” “何贵人败坏后宫风气,还请贵妃娘娘重罚。” 华贵妃对着脸色焦急的浣碧点了点头,示意她说话。 “回禀娘娘,祺贵人血口喷人。嫔妾听闻余庶福晋有孕,特趁着四阿哥受封之时前往阿哥所探望。” “娘娘您有所不知,余庶福晋原先在倚梅园当值,嫔妾有幸见过她几面,就想着去探望一番。” “可嫔妾和福宝刚从后殿出来,就被祺贵人拦住好一通嘲讽,她说的话太过刻薄,嫔妾怕污了各位娘娘的耳朵。” “不过当时住在配殿的欣贵人应该听到了祺贵人的酸言酸语。” “欣姐姐,劳烦您替妹妹作一回证。” 浣碧说着轻轻的擦拭了流出的眼泪,祈求的盯着恨不得缩着起来的欣贵人。 “启禀贵妃娘娘,嫔妾年岁渐长,头疼的愈发频繁,时常关着窗子静养,不知外间所发生的一切。” 欣贵人飞快地看了一眼祺贵人,又垂下了头。 长春宫的两位贵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她明明都闭门不出了,这两位争吵还牵涉到她,简直是无妄之灾。 华贵妃不忍欺负老实人,饶有兴致地盯着浣碧。 “何贵人,你可还有其它可说的没?” “贵妃娘娘,祺贵人自入宫后便处处看嫔妾不顺眼,她......” 浣碧一顿秃噜,将祺贵人近来对她的挖苦如实说出来,惊得华贵妃小嘴微动。 离得近的颂芝仿佛听见了自家娘娘好像在重复何贵人的话。 第371章 旁人得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朵微微一震,确定主子正在模仿何贵人的话。 颂芝抬眼看到憋着笑意的淑贵妃娘娘,连忙给周宁海使了个眼色,让他给众位主子上茶和糕点。 她自己则借着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喋喋不休的何贵人身上,悄无声息的往主子那边挪了两步,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收敛一些。 华贵妃不情愿的缩回了前倾的脖子,决定下次请安前将众人椅子间的缝隙留小一些。 这样离得近更能欣赏到摩擦双方丰富的表情。 浣碧一口气将祺贵人平日里对她的讽刺之语说完,然后跪在地上请求。 “华贵妃娘娘,祺贵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求娘娘为嫔妾做主。” 祺贵人反应不慢,当即站起身反驳。 “贵妃娘娘,何贵人她纯属污蔑。嫔妾乃是瓜尔佳氏一族精心教养的格格,从小便知书达理,怎会这些市井污秽之语。” “反倒是何贵人的出身......混迹于市井之间,难免耳濡目染,将一些不好的习气带入宫中。” “祺贵人,你牙尖嘴利,简直......” 祺贵人看都没看浣碧一眼,接着上禀。 “贵妃娘娘,嫔妾起初说的是何贵人不敬太后娘娘,她却东拉西扯污蔑人,求娘娘明察。” 看热闹的华贵妃经由她提醒才想起来正事。 “对,祺贵人说的有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 “何贵人你先说说铜盆里漂浮的脂粉是怎么个回事?” “回禀贵妃娘娘,嫔妾从前见过永安贝勒的余庶福晋几回,觉得她很亲切,就想着送她一些脂粉。前年得了一些好货,这一找出来才知道......就将脂粉倒入铜盆冲走。” 浣碧吞吞吐吐地说。 皇上整顿内务府之事声势浩大,前朝后宫都有耳闻,她宫里的一些以次充好的脂粉再正常不过。 华贵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漫不经心地接话。 “你是说内务府的奴才在脂粉里动了手脚?” “回贵妃娘娘,嫔妾不知,兴许是嫔妾保存不当才致脂粉受潮。” “贵妃娘娘,何贵人她撒谎。嫔妾那里也有内务府送过来的脂粉,可从未出现过她所说的情况。” “贵妃娘娘......” 两位贵人见华贵妃为难,纷纷给对方泼脏水,为自己辩驳。 殿中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着实聒噪,安陵容眉头微皱。 她知道华贵妃喜欢看热闹,没想到将主意打到了每日的请安上。 废后统领后宫将景仁宫围得和铁通一样密不透风,皇上都有法子及时掌握请安之时所发生的事情。 安陵容不信皇上没有派人盯着翊坤宫,她趁着浣碧与祺贵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插话。 “祺贵人、何贵人,今日是大家伙儿第一回到翊坤宫请安,你们二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若此事不慎传到皇上耳中,你们让皇上如何看待今日前来请安之人。” “淑贵妃此言有理。皇上让本宫代掌凤印就是为了让后宫众姐妹和睦相处,你们确实太过胡闹。” 热闹看够了的华贵妃一本正经的搬出了宫规。 “你二人各说各有理,但只有伺候自己的宫人能作证,实在难辨真假。” “太后丧期刚过,不宜太过吵闹。本宫知道你二人对太后的一片孝心,不若你们抄几本佛经给太后赔不是?” 脑袋嗡嗡响的敬妃站出来和稀泥。 “贵妃娘娘此举甚妙,咱们后宫姐妹间就要和睦,些许口角不宜闹得太过。” 最难缠的废后禁足景仁宫,宫里其它的高位娘娘看着都没那么多歹毒的心思。 若是后宫整日吵吵闹闹,皇上责怪下来,再让其它女人入宫,到时候再出个废后那样的厉害人物,这日子恐怕又要难过了。 敬妃宁愿宫里待着的都是这些老人们,最起码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带着弘暇学画。 安陵容扫到斜对面苦着脸的欣贵人,心思一动,温声提议。 “华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曾说抄写佛经需要静心,祺贵人与何贵人分别在长春宫的前后殿住着,倒是不会互相影响。” “但欣贵人与祺贵人同住前院,进进出出难免会扰到祺贵人,要不您给欣贵人换个宫殿住?” 受够了祺贵人冷嘲热讽的欣贵人闻言,双眼放光的偷看了一眼上首的华贵妃。 她见华贵妃若有所思,连忙配合重重的咳了几声,直到泪花模糊了眼睛。 “请贵妃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意惊扰众姐妹的。” “欣贵人,你这身子着实不太好,确实要换个开阔的地方住着。” 华贵妃正想着将人安排到哪里,敬妃笑着出声。 “贵妃娘娘,臣妾的咸福宫里只有我和七阿哥两人,冷清的紧。今日臣妾腆着脸向您求个人情,您能否让欣贵人与臣妾同住?” “难得敬妃如此友爱后宫姐妹,本宫允了。” 华贵妃念及咸福宫里还住着七阿哥,又吩咐道。 “欣贵人体弱,本宫念在你伺候皇上多年,就住在咸福宫后头开阔向阳的正殿吧。” 欣贵人没想到华贵妃娘娘不仅同意了,还有意外之喜,连忙磕头谢恩。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敬妃娘娘恩典。” “快起来吧。” 华贵妃抚摸了一下空空的肚子,笑着开口。 “今日请安就到这里,诸位姐妹早些回去用膳吧。” 安陵容起身朝着华贵妃点了点头,正想往外走,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她的步伐。 “淑贵妃留下,本宫有点事同你说。” 于是安陵容跟在华贵妃的身后穿过了珠帘,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榻的另一边。 “年姐姐,你找我有何事?” 华贵妃好奇地将安陵容从头扫到脚,“你从前恨不得躲开所有的事,今日怎会帮失宠多年的欣贵人说话?” “长春宫的那两位贵人不太合我的眼,她们二人请安时毫不相让,可见平日在长春宫里是怎样针锋相对的。欣贵人膝下有淑和公主,没有娘的孩子总是过得比旁人苦。”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安陵容上回帮着欣贵人和淑和公主见了一面,她隔几天就命人送来了三套小孩子穿的里衣。 欣贵人能在废后的眼皮子底下保住了大公主,这人就绝对没有她表现出的那样懦弱。 安陵容乐意向这样知恩图报的人伸出手。 “有了孩子之后确实更容易心软。不过今日祺贵人与何贵人吵得恨不得打起来,却是旁人得了利,不知道她们俩会不会气吐血。” 华贵妃一想到两人难看的脸色就笑得乐不可支。 第372章 朱颜楼 安陵容轻轻地将颂芝端上来的糕点推到华贵妃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温声细语地叮嘱。 “年姐姐,两位贵人年轻气盛,往后还有得争吵,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觉得祺贵人有一点没说错,何贵人精心打扮前往阿哥所另有目的。” “陵容,你是说何浣碧她看上了永安贝勒?” 华贵妃惊得瞪圆了眼睛。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透露。 “年姐姐,阿哥所住的可不止永安贝勒一人。” “那人不安分,他入宫后你多派人看着。” 华贵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果郡王不老实,喜欢勾三搭四。只要让我逮到机会,一定派人剁了他的爪子。” “往后只要他在宫里,我就派人去盯着他。” 废后管理后宫时就没出现过有人勾搭后妃之事,若是在她的管理下出现这样的问题,让她如何向皇上交待。 华贵妃歉意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她心里存了一些不能说的心思。 安乐未来总要出嫁,她想再往上爬一步。 汉军旗出身的她不敢肖想皇后之位,但若是好好谋划,皇贵妃之位总是能到手的。 淑贵妃膝下有两位阿哥,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暂时被她压一头也不要紧。 宫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两人聊了一会儿,安陵容就起身告辞。 她从宫道上拐弯时瞧见敬妃的大宫女含珠带着六名宫人前往长春宫。 安陵容想了想对宝鹊吩咐。 “迁宫乃是大事,你亲自带几个人去给欣贵人帮忙。” “奴婢这就去。” 长春宫的祺贵人见到先后派来两拨儿帮忙的人,气得放下了帘子。 “雅芳,你说淑贵妃和敬妃她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不受宠的贵人迁宫,何须劳烦她们出手。” 雅芳怕小主生气,连哄带劝。 “小主,依奴婢看,两位娘娘兴许觉得欣贵人住在前殿碍了您的眼,尽快让她搬家呢。” “往后皇上一入长春宫,没了欣贵人在,您可不就可独占鳌头?” “你说的有理,本贵人还是尽早去抄佛经吧。” 祺贵人阴冷地往后殿瞥了一眼,她可不能落后于浣碧那个贱人。 益寿斋的浣碧从福宝口中得知淑贵妃和敬妃派了人搬家时,当即红了眼眶。 “福宝,为何她们都看到了欣贵人受到刁难,却瞧不见我所受的苦?” “小主,奴婢......” 福宝真的不知道怎么劝人。 今日请安之时她跟在小主身旁侍候,亲眼目睹了殿内所发生的一切。 小主出身低微,眼界有限,光顾着与祺贵人一争长短。 她却不知道就是这一时的意气之争更是让其它娘娘瞧不上眼。 当时福宝心里急得很,却又没办法劝下哭诉上头的小主。 “福宝,你下去吧。本贵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浣碧红着眼睛赶人。 后宫之人心思多,祺贵人出身大族,阿玛又在前朝担任要职,她们自然忌惮。 华贵妃、淑贵妃和敬妃三人看着在和稀泥,实则都偏帮着瓜尔佳?文鸢。 若是当年甄远道将她认了回去,她也是名门出身的小姐。 甄嬛不愿意入宫,她可以代她入宫,更不会处处和皇上作对,以至于给受难的家里雪上加霜。 浣碧骂骂咧咧的将今日到翊坤宫请安的人问候了一遍,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抄写佛经。 经书上的劝人向善之语更是看得她心烦。 “福宝,我身子不适,你先替我抄写着。” 福宝关切的看向浣碧。 “小主,可需要奴婢去请太医?” “我回寝宫歇会儿,午膳前都别来打扰。” 目送小主进入寝宫后,福宝皱着眉拿起了狼毫笔,慢慢模仿放在一旁的字迹。 福宝一直忙碌到天黑,一卷经书还未抄写完,小主未开口,她不敢停歇。 “白薇,我乏了,伺候我洗漱吧。” “小主,奴婢这就去。” 白薇手脚麻利的打来热水,伺候浣碧躺下。 待她将门关上后,浣碧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 她掀开厚厚的帷幔,借着梳妆台上的烛光看向手中的打开的小匣子。 最上面一块熟悉的碎布令她脸色剧变。 “这果郡王怎么回事?不是说第一次在箱子里塞碎布是怕她不收东西,那这次放了碎布又是要做什么?” “宫中守卫森严,若是被人抓到,长再多的嘴都说不清。” 浣碧气愤地将匣子扔到床上,两个四四方方的镂空雕花小盒子从里面滚出来。 小盒子上红漆描边的“颜”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近两年来京中有一家名为‘朱颜楼’的脂粉铺子颇受贵女们的欢迎,其中的脂粉和香料一出就引得人争相抢购。” 浣碧小心翼翼的打开两个小盒子,里头赫然是她托人好几次都没抢到的“朱颜粉”。 “这人怕不是放了人在我身边,不然怎会知晓我托人到宫外买朱颜粉?” “他一个外男将我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是不是......” 浣碧轻轻地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子。 她将刚才甩到一边的小匣子捡回来,扫到了匣子内部刻着的熟悉花朵时,觉得手中的匣子逾千斤重。 原来那人瞧见了她特意穿的合欢花宫装呀! 浣碧珍惜地把两个小盒子放回匣子里,面带微笑地抱着小匣子入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次女浣碧才貌双全......特赐为果郡王福晋,钦此!” “臣弟多谢皇上隆恩!” 接过圣旨的温润男人含笑走过来,浣碧正要迎接上去,脚猛地一蹬,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半旧的帷幔映入眼帘,浣碧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对她可真残忍,连个美梦都不让人做完! 第373章 鲜活的兰妃 躺在床上的浣碧入梦失败后,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她不禁遐想若是当初早些对风流倜傥的果郡王表明心意,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并不奢望梦中的正福晋之位,哪怕只是一个侧福晋,也心满意足。 “小主,该起身了!” 福宝轻声地呼唤打断了浣碧的思绪。 浣碧睁开眼盯着熟悉的帷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责怪道。 “华贵妃不是让本贵人抄完佛经再去请安吗?你怎这么早来喊人起身?” 掀起帷幔的福宝低声解释。 “回小主,奴婢取水回来时瞧见前殿的祺贵人已起身。听雅芳说她想早早地将五本佛经抄完,送到华贵妃娘娘处。” 浣碧不想输给瓜尔佳?文鸢,不用福宝再催,她就起了身。 “那快伺候本小主梳洗吧。” 早膳时浣碧看着摆放在桌上的糕点和白粥,低声询问。 “福宝、白薇,昨日可有生人进入我的寝宫?” “回小主,奴婢并未瞧见有人进入您的寝宫。” 福宝想的更多,她急忙询问。 “小主,可是您丢失了什么东西?” “那倒没有,就是本小主有件宫装摆放的位置不太对。可能是我多心了,你们往后务必多看着本小主的寝宫,别让外人靠近。” 越来越亮的天色让浣碧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强行将对果郡王的些许惦念压在了心底。 她是皇上的女人,注定要为皇上生儿育女。 佛经没抄完之前不准出门,长春宫的两位贵人在你追我赶之下,终于在第五天的深夜完成了对太后的孝心。 隔日安陵容瞧见祺贵人和浣碧两人都出现在翊坤宫正殿时,含笑从二人面前经过。 “臣妾(嫔妾)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都快起来吧。” 安陵容微微抬了抬手。 众人的转变是从前天开始的,皇上听闻弘瞻在苦读,命苏培盛将人请到了养心殿考教学问。 后来见他学得不错,专门挑了个时间让他到养心殿学习。 当年皇上也是这样将三阿哥放在眼皮子底下教导的,后宫里聪明人不少。 这不敬妃就带着欣贵人给安陵容这个贵妃请安。 华贵妃不仅对此视而不见,还处理了几个说闲话的宫人。 这不每日后妃给华贵妃请安之前还要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给淑贵妃请安。 安陵容诚惶诚恐地同皇上说了此事,皇上直言她有分寸,受得起后宫诸人的礼。 今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了众人的大礼。 半炷香后,衣着朴素的华贵妃出现在了上首。 “今天人都到齐了,那本宫就宣布一件事。” “皇上昨日同本宫商量,要将温宜公主记在兰妃的名下。” “兰妃,你尽快将温宜公主接到太极殿教养。” “臣妾遵命。” 兰妃欣喜的应下。 华贵妃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她收养温宜之事就落到了实处。 “恭喜兰妃喜得一女。” “恭喜兰妃娘娘......”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的,都面带笑容的恭贺。 安陵容看着散发着和煦笑容的兰妃,知道这人身上的伪装散去,总算鲜活了起来。 皇上将温宜公主记在她的名下,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不管太后的母族送多少姑娘入宫,那一族也只会有温宜这一个外孙女,其它的完全不要肖想。 要说废后禁足景仁宫后,安陵容对谁最为忌惮,那必定是兰妃。 她从浑身书香气的兰妃身上看到了甄嬛的影子,此人才貌双全,一颦一笑像是精心训练过似的。 若非这是出自太后母族的姑娘,想必皇上早就给予了无上的荣宠。 入宫便封妃,要是她再有强大的野心,肯定会更进一步。 只是太后为了小儿子出昏招,活生生将这样一个智谋无双的侄女逼上了绝路。 如今太后薨逝,再也没人能压在她头上,兰妃便释放了真性情。 看着被众人围着恭贺的兰妃,欣贵人忍不住眼眶一热。 废后心狠手辣,让她接连生下的孩子夭折。 皇上恼怒她无法护住孩子,直接将淑和抱走,不让母女俩见面。 淑和一个人住在清冷的宫殿里,好不容易有了温宜公主作伴,这又在皇上的示意下成了孤零零的一人。 欣贵人怕惹了兰妃的厌恶,只得强忍着心里的苦楚。 可她正对门的祺贵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欣姐姐,您眼睛怎么红了?可是对华贵妃娘娘方才所说之事有什么异议?” 幸灾乐祸的祺贵人特意提高了声音,惹得正殿的人都朝着欣贵人看过来。 欣贵人一直低调生存,陡然被这么多人盯着,一时有些结巴起来。 “华贵妃娘娘,嫔妾......嫔妾绝无此意。” 敬妃笑着问道。 “欣贵人,本宫听闻淑和公主与温宜公主二人姐妹情深,你可是担忧温宜公主随兰妃走后,淑和公主一人会孤单?” “娘娘所言极是,嫔妾生下淑和还未曾细看,她就离开了我身边。嫔妾一时慌了神,还请兰妃娘娘见谅。” 欣贵人歉意朝着兰妃行了一礼。 今日是兰妃与温宜公主的好日子,确实是她失态了。 “欣贵人时时挂念着淑和公主,这何错之有。温宜与淑和姐妹情深,这正是本宫所乐见的。欣贵人日后若是得了闲,可一定要来太极殿探望温宜。” 兰妃养了胧月一段时日,对温宜充满了期待。 她早就打听到温宜在淑和的照顾下,长成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姑娘。 兰妃还巴不得她们两姐妹多走动呢。 听明白兰妃暗含之语的欣贵人连连点头应下。 整个后宫之中除了禁足在景仁宫的废后外,还是有不少好人的。 没能挑拨欣贵人受训成功的祺贵人顿时黑了脸。 还是阿玛说得对,后宫之人没有一个可靠的,她要尽快诞下阿哥以求升位。 请安一结束,安陵容率先出了翊坤宫的大门。 弘瞻昨日传话,皇上今早会到永寿宫用早膳,她得尽快赶回去。 安陵容带着一行人进门,就瞧见苏培盛在东配殿外面守着,屋里传来了一大一小的读书声。 第374章 春耕随行 安陵容怕打扰到皇上的雅兴,便没到东配殿请安。 她朝着苏培盛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小厨房。 今日用早膳的人多,宝鸽天未亮就开始忙碌起来。 随意扫了一眼,就能看到盆糕、豌豆饽饽、肉烧饼、竹节卷小馒头、豆腐烧白菜、素炒三丝、山药红枣小米粥、溜海参和炖酱肉等精心准备的膳食,香气扑鼻,引得人腹中空唱。 安陵容将所有的膳食看了一遍,温声询问。 “宝鸽,可有做肉糜鸡蛋羹?” “回主子,奴婢知道三位小主子喜爱这道菜,早已备好。” 宝鸽笑着回复,接着又劝说。 “娘娘,您才请安回来,还是先回正殿歇息片刻,奴婢这里很快就会准备好。” 小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油烟味儿重,宝鸽怕熏着主子。 安陵容听懂了宝鸽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那小厨房就交给你了。” 她刚从小厨房出来,就与“噔噔噔”冲过来的弘曜撞了个正着。 安陵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眉头一皱。 “弘曜,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额娘,皇阿玛说您去了小厨房,要把里头的好东西吃完,儿臣特来瞧瞧您有没有撑着?” 弘曜用力地抬起头在她嘴上扫视,想要确认她有没有吃东西。 安陵容轻轻扯了扯他的小辫子,“你皇阿玛同你闹着玩儿呢。弘曜,你瞧着谁家额娘不等着孩子一起东西的。” “额娘,安乐妹妹说华额娘背着她偷偷的吃蟹粉酥,她发现了好几回。” 弘曜狐疑的盯着自己的额娘。 “您不会和华额娘一样背着儿臣偷偷吃牛乳糖吧?” 安陵容蹲下,直视着弘曜的眼睛,温声解释。 “弘曜,安乐妹妹身子弱又还小,现在还吃不了蟹粉酥,你华额娘躲着是为了她好。” “宝鸽姑姑做的牛乳糖都是限量的,冬月的牛乳糖给小舅舅和其它人分了一些,没剩多少......” 安陵容解释了好一会儿,弘曜才不纠结牛乳糖。 她暗中对宝鹊使了个眼色,示意以后三个孩子的牛乳糖减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您怎能骗弘曜臣妾在小厨房里吃独食?” 皇上愿意闹着玩儿,安陵容自然要奉陪。 “容儿,你可错怪朕了。朕只说你一回来,就去了小厨房,可能是请安前没吃点心垫肚子。” “弘曜没等朕把话说完,就急吼吼的去找你。” 皇上才不承认他就是想戏耍儿子,想看母子俩的笑话。 安陵容笑着拍了拍弘曜的肩膀。 “弘曜的性子也太急了,臣妾觉得还是让他多跟皇上您学一学,要不臣妾将弘曜送到您那里住几天,您觉得如何?” 皇上怕了精力旺盛的弘曜,连忙摆了摆手。 “容儿,这回恐怕不行。又是一年春耕时,朕要去农坛祭祀,还要去园子耕种。” “朕今日过来有件事同你说。弘瞻读书辛苦,朕想带他出宫走走。” “内务府贪腐之事让朕明白宗室子弟需要历练,往后宫里的阿哥们都要跟着朕去耕种。弘瞻在几个孩子里是年纪最大的,朕想让他早些去体验民间疾苦,省得以后遭到底下奴才的诓骗。” “皇上圣明,臣妾稍后就命人给弘瞻收拾箱笼。” 皇上见安陵容一口应下,好奇地问道。 “出宫耕种可是要吃苦头的,弘瞻还小,你舍得他跟着朕出去?” “皇上,臣妾虽心疼弘瞻,但却知道您是为了他好。” 安陵容诚恳地回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臣妾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皇上今早过来是直接通知,而不是同她商量。 若是她像李庶人一样哭闹着心疼孩子,怕是会毁了弘瞻的前途。 皇上再三确定安陵容没有说假话,欣慰地开口。 “容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后日一早就要出发到农坛祭祀,你提前给弘瞻安排好。” “臣妾明白。” 安陵容恭顺地应下,含笑招呼众人用早膳。 送走要去处理政务的皇上,安陵容吩咐宝鹊把弘曜和昭华带到后殿消食。 她则将弘瞻拉到书房,红着眼睛问。 “皇上今日为何会提出带你出宫春耕?你是额娘生的,别糊弄我。” 弘瞻垂着头小声地解释。 “额娘,儿臣知错。昨日儿臣听到皇阿玛和苏公公说起春耕之事,就觉得这是个和皇阿玛独处的好机会。儿臣问了皇阿玛几句关于春耕的事情,他就起了带我出宫之意。” 安陵容一把将弘瞻抱在怀里,哽咽着说。 “弘瞻,是额娘的不是,给了你太大的压力。” “既然出宫耕种已成定局,那你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额娘准备让小林子和宝鹊跟着你一起去。” “儿臣这回行事冲动,请额娘责罚。” 弘瞻轻声认错。 春耕乃朝廷的大事,每年都要举行。由皇上带领群臣在仲春吉亥日到农坛祭祀先农,以祈求风调雨顺。 祭祀之后,皇上率领随行耕种的大臣们亲自耕种土地。 这一回去的人不少,人一多就更容易浑水摸鱼。 四阿哥、胧月和惠嫔在宫里都出了意外,更何况年幼的弘瞻还是要跟着一群人外出。 安陵容轻声给他讲解自己的担忧,细细叮嘱。 “弘瞻,你出宫尽量跟和皇上待在一起。额娘也会托苏公公照顾你。” “宝鹊姑姑一向稳重,遇事一定要同她商量。” “额娘,儿臣明白。” 安陵容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补充。 “你想同皇上培养父子情的想法没错,但额娘要提醒你,皇上天性多疑,你别做超出这个年龄的事情。” “此次出宫,就当学累了出去散心吧。” “弘曜和昭华在后院玩耍,你也过去吧,顺便帮额娘把宝鹊姑姑喊过来。” “多谢额娘教导,儿臣这就去。” 安陵容将弘瞻送到门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都给皇上生下了三个孩子,那人还不信任她,非要借着用早膳的机会前来试探。 第375章 怪异的小太监 宝鹊见主子若有所思,轻声提醒。 “奴婢给主子请安。” 安陵容回过神来,微笑着说。 “快起来吧。春耕将至,皇上后天一早要带弘瞻出宫耕种。宝鹊你一向稳重,本宫想派你随行照看他。” “请主子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六阿哥。” 宝鹊恭敬的应道。 “宝鹊,届时小林子会与你同行。你靠近听我说,园子与外间联系更方便,若是果郡王也跟去春耕......你和小林子见机行事。” “奴婢明白。” 宝鹊深深地将主子的话记在心里。 “卫临那里有现成的药丸子,你去取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再让宝鸽准备些弘瞻爱吃的点心带上......” 安陵容絮絮叨叨的安排了足足一刻钟,又带着宝鹂几人收拾弘瞻出宫需要带的行李。 常服、薄袄、披风、帽子、鞋袜、褥子、锦被、枕头、茶具、花蜜、糖块、熏香...... 大半天下来,几人是想起来什么添加什么,以确保让离宫的弘瞻过得舒适。 弘曜和昭华二人得知哥哥要出宫,纷纷表达羡慕后,又送来了各自的礼物。 天黑前,安陵容再次检查摆放在正殿的八个箱笼,查看是否有什么东西没有带上。 弘瞻见状,哭笑不得地劝说。 “额娘,儿臣外出不到十天就回,这些东西足够了,无须再添加。” “弘瞻,出行在外一切都要备足。当年额娘从松阳县入京,在船上住了一个多月可是受够了什么都缺的苦。虽说园子兴许不缺那些东西,但终归是带过去的东西让人放心些。” 安陵容笑着补充。 “你放心,额娘派人打听过,皇上出行带了足足三十多个箱笼,你这几个箱笼根本不打眼。” “你这回外出,以耕种为主,尽量别带太多书籍。宫里有种过地的小太监说在田地里劳作过后,累得几乎连笔都握不住。你还小,要多休息。” “额娘,儿臣......” 弘瞻的小心思被看透,尴尬地对安陵容笑了笑。 隔日请安时华贵妃宣布了皇上即将出宫春耕之事,随后没说几句,就让其它人离去。 皇上忙着出行,就没空盯着后宫,她也不想拉着人做样子。 “年姐姐,你将我留下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你昨日派人来说,弘瞻要跟着皇上出宫耕种。我命颂芝打听了一下,正好有几个熟识的侍卫会跟着出去。我已暗中给他们传了命令,让照看弘瞻。若是弘瞻遇上了什么难事,可直接找他们处理。” 华贵妃将一块普通的玉佩放到安陵容手上。 “年姐姐,妹妹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安陵容感激不已。她虽抓住一切机会在后宫安插人手,但对护卫皇上安全的御前侍卫一直没找到突破口。 她怕皇上察觉自己的意图,也不敢对拱卫皇上安全的护卫进行拉拢。 年家在京中经营多年,这底蕴是她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陵容,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救了我年氏一族,又让我平安生下安乐,我都时时刻刻的记在心里。” 华贵妃紧紧握着安陵容的手,轻声说。 “年家在哥哥去后确实败落了,但从前的一些关系还在,那些侍卫是......” 安陵容见她要说出关于与侍卫相关的曾经,连忙出声阻止。 “年姐姐,你不必事无巨细的告知。这是年将军给你留下的保障,日后你可传给安乐公主。” “陵容,姐姐我心里也是有其它成算的。” 华贵妃握紧了安陵容的手,低声解释。 “安乐的命是你给的,我就不兜圈子了。自哥哥去后,我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后来意外有了安乐,我才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安乐她就是我的命,可是皇家的公主命运多舛,我没办法忍受母女分离之苦。” “陵容,我想托弘瞻照看安乐。” 华贵妃说到最后一句时,重重地捏了一下安陵容的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力度,安陵容假装没听明白华贵妃的暗示。 她轻轻的回握一下,笑眯眯的说。 “年姐姐,弘瞻平常都颇为照顾弟弟妹妹。你放心,他往后也会照顾好他们的。” 华贵妃连忙解释。 “陵容,我说的是......” “年姐姐,慎言!一想到过继出去的弘时和昨日搬出宫的永安贝勒,我无时无刻不祈求着孩子们平安。” “前朝没有宗亲和大臣给皇上添堵,上头压着人的太后薨逝。现在皇上正是意气风发之年,他自会好好为儿女考虑的。” 安陵容轻声地安慰华贵妃,心里却想着是不是他们母子哪里露出了破绽,连华贵妃都看出了掩藏其中的野心。 她稳住心神试探了几句,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华贵妃收到年富的家书,让她与永寿宫打好关系,说是以后弘瞻能照看着安乐。 安陵容心思多,她自己想岔了。 “但愿你说的对,皇上会为膝下的女儿谋划好未来。” 对皇上不抱什么大希望的华贵妃轻声重复了一遍。 安陵容不好意思说自己理解错了,只得转移话题。 “年姐姐,张太医不是说过安乐公主的身子越来越好,你近期可有请太医再查看过?” 华贵妃轻轻一笑,“江家两兄弟都替安乐把过脉,说她除了比普通的孩子弱一些,没其它的毛病。” “陵容,这还要多谢你送来的药丸子。” 安乐经常跟在昭华身后打转,这孩子乖巧的惹人怜爱。 安陵容就以自己的血为引调制了一些养生的小丸子,私下交给了华贵妃。 “年姐姐,你太过客气了。昭华跟着两位哥哥学了些招式,我瞧着她身子骨儿比从前更为强健。你看看要不要过几年也让安乐练练?” “我是有这个想法。原先我当姑娘时也跟着哥哥学了些拳脚,确实身子骨儿比常人强健许多。” 身子强健的她入府没多久就怀了身子,可惜...... 华贵妃身上的哀伤一闪而逝,安陵容就知道她想起了无缘的那个孩子。 “年姐姐,安乐与弘瞻他们兄妹仨一起长大,四人间的情分不是旁人所能比的。哥哥姐姐们肯定会照顾好安乐的。” 安陵容在翊坤宫耽误了一些时间,当她们主仆步入长街时,恰巧与一位匀称的小太监碰面。 “奴才参见淑贵妃娘娘。” 听着小太监怪异的声音,安陵容上前一步温声询问。 “平身吧。这位小公公声音不对,可是身子不适?” 她鼻子一抽,从小太监身上闻到了香料,其中包含了麝香。 这小太监有大问题! 第376章 果郡王的算计 宝鹊见小太监好似吓得不敢说话,便笑着劝慰。 “小公公,我家主子心善,你若是身子不适,尽管直言无妨。” 小太监额头触地,恭敬地回复。 “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奴才晨起喉咙有些痒,等得空就去太医院找些丸子服用。” 安陵容细细打量了他好几眼,将放在药柜中的竹钗紧紧的攥在手中。 “地上凉,小公公快起来吧,可别加重了病情。”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 小太监垂着头起身,不敢直视淑贵妃娘娘。 安陵容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人,一边温声询问。 “你这奴才规矩学的不错,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当差?这是要去做什么?” “回贵妃娘娘,奴才小二子在雨花阁负责扫洒,嬷嬷说宫里冷清的很,让奴才到御花园瞧瞧有没有盛开的花朵,折几枝回去妆点。” 小太监不疾不徐的回复。 他这句话回的很长,就算刻意压着嗓子,安陵容也听出来了其中的浑厚。 宫里大多的太监声音尖细又音调高,又因着宫中规矩的要求,说话时保持着恭敬和轻柔。 “原来如此。瞧你两手空空的样子,想必在御花园没有收获。花草房培育了不少花草,若是嬷嬷需要,你让她直接到花草房取一批。” 安陵容说话间很自然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不等小太监回答,就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压低了帽檐的小太监目送两人拐弯,也匆匆朝着吉祥门赶去。 约莫两刻钟后,匀称的小太监趁着四下无人时进入了阿哥所。 阿晋恭敬将人迎到了屋里,急切的询问。 “主子,您这一路可还顺畅?” “我很顺利的见到了何贵人,只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淑贵妃,她莫名其妙的拉着我问了不少话。阿晋,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谨慎的果郡王将自己和安陵容的对话说给阿哥听,想看他能不能从中发现异常。 “主子,奴才听底下的人上报,淑贵妃一向和善,善待宫人是出了名的,连皇上都曾称赞过。” “奴才觉得她可能就是觉得您的嗓音不对,纯粹以为您身子不适,想要关怀一番。” 阿晋一边伺候果郡王换衣裳,一边又笑着解释。 “主子,咱们在雨花阁有人,不怕淑贵妃娘娘查证。” “你说的是,确实是我太过紧绷了。” 果郡王入宫以来做什么都不顺,又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华贵妃,她竟然派人时不时在阿哥所外打转。 昨日晚膳后得知浣碧发了高热,果郡王果断决定趁着后妃请安时前往长春宫探病。 对后宫了如指掌的果郡王换上太监服后一路畅行,给病中的浣碧送去了关怀。 身子不适的何贵人粘人的很,他在益寿斋待到祺贵人回来后才得以脱身。 “阿晋,让咱们的人打着华贵妃的名头给何贵人使绊子,隔段时日你再让底下人以本王的名义给她送一批‘朱颜楼’的脂粉。” 华贵妃:你个小人******* 浣碧的戒心重,今日一见面果郡王就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冷淡,花了好些时间才将人哄好。 暂时稳住了浣碧,他又想到了其它人。 “我先前让你采购的脂粉可有送到甘露寺、百骏园和府上?” “回主子,管家已按照您的吩咐将礼物送出,只是在甘露寺伺候太妃娘娘的甄娘子说她是清修之人,不宜浓妆艳抹。” “她一向行事谨慎,待我出宫亲手送与她吧。” 两人已经约好过些时候前往宁古塔探望甄家人,想必为了掩人耳目,甄嬛应该不会拒绝他的一番心意。 “咱们的人可有成功安插到永安贝勒府?” 阿晋羞愧的低下头,“回主子,贝勒府现在由余庶福晋和皇上派过去的嬷嬷把持,里头直接以人手不缺打发了咱们派去的人牙子。” “可有从府医方面着手?” 果郡王继续追问。 在宫外开府的阿哥不能频繁递折子请太医诊脉,大多都会养着医者,满身都是伤的永安贝勒更是急需府医。 “主子,皇上直接将太医院的温实初派往了贝勒府常驻。永安贝勒虽不能说话,但性情暴虐。温实初入府后就没再出来过,咱们的还在找机会接触他。” 接连的挫败让阿晋心急如焚,因着入宫后办的几件事都没有达到预期,他莫名有一种皇宫克他的感觉。 但知道主子远大志向的阿晋不敢将此事上禀。 想尽快出宫的阿晋脑子一转,低声请教。 “主子,皇上明日带着六阿哥出宫春耕,请问接下来要作何安排?” 果郡王略微思索后吩咐。 “春耕是皇家每年固定的中祀,今年正好赶上,不辛苦劳作一番怎对得起内务府下发的俸禄。阿晋,你看着人收拾行装,我这就去面见皇兄,请求同行。” 皇上这回出行带上了弘瞻,他正好趁机与六侄子打好关系。 “奴才遵命。” 果郡王才出门没多久,一墙之隔的院子打开了一条缝儿。 他才踏入养心门,小夏子便热情的上前迎接。 “奴才给王爷请安。” “夏公公免礼,今日怎是你在殿前伺候?苏总管人呢?” 小夏子笑呵呵的伸出手,伺候着果郡王往前走。 “回王爷,苏总管有事要忙,这才让笨手笨脚的奴才顶上。” “夏公公谦虚了,我可是听说你深得苏总管的真传,将皇兄伺候的无微不至......” 第377章 园子到底有谁在? 果郡王前脚进了养心殿,后脚宝鹊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她轻手轻脚地凑到安陵容身旁,低声禀报。 “主子,您让人跟着的小二子在吉祥门停留了片刻,又转向了雨花阁。” “没多久雨花阁里出来了一位警惕心很强的小太监,最后去了阿哥所果郡王所在的院子里。” “底下人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等到果郡王出门,就匆匆来报,还有一人留着继续盯梢。” “好,本宫知道了。宝鹊,阿哥所那里不用派人盯梢了。” 安陵容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怀疑早上遇见的那个怪异的小太监极有可能就是果郡王或者阿晋。 “雨花阁的嬷嬷想要花草,你让咱们的人送去一批,顺便打探一下里头哪些是果郡王的人。” “奴婢明白。娘娘,果郡王在闲置的宫殿安插的有人手,咱们是不是也效仿,以备不时之需?” 受到启发的宝鹊主动提议。 安陵容点头赞同。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若是底下有多余的人手,你优先安排到春禧殿、雨花阁和承乾宫这三个地方,其它闲置的宫殿先不着急。” 皇上梦呓时除了提起纯元皇后外,念得最多的便是甄嬛。 舒太妃母子明显是存了和太后母子一样的野心,将甄嬛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果郡王母子俩在来日肯定会让她再次入宫。 皇上这两年对甄嬛闭口不提,主要是恼怒于甄嬛不给服软的他留面子。 若是甄嬛受挫转了性情,主动向皇上示弱,这必定又是一个劲敌。 皇上这个人爱之深,则恨之切。 安陵容手上的杀手锏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蛇打七寸,对人也是如此。 她刚才吩咐的三个宫殿是甄嬛最有可能入住的。 “宝鹊,你去小厨房将宝鸽做好的点心收拾两个食盒出来。皇上明日出宫,我现在去送送。” 安陵容想要托苏培盛照看弘瞻,顺便亲自确认一下那个小太监的身份。 若真是果郡王冒着风险潜入后宫,她得尽早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今日天清气朗,微风和煦,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眯起眼睛。 在殿外候着的小冬子半眯着的眼睛一斜,就瞧见了缓缓走来的淑贵妃娘娘。 他赶在小夏子前头小跑着迎上前。 “奴才一起来就听到喜鹊在枝头叫,还想着今日有什么喜事儿。原来是贵妃娘娘驾到!” “奴才小冬子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嘴甜的人招人喜欢,安陵容毫不犹豫的吩咐。 “冬公公可真会说话,宝鹊,赏!” 接过赏赐的小冬子更是笑眯了眼。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娘娘,皇上正在和果郡王说话,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 “有劳冬公公了。” 小夏子和阿晋也在殿外守着,安陵容也让宝鹊给了两人荷包。 微风刮过,带来了淡淡的香味儿,其中的麝香不似早上那般浓郁。 “娘娘,皇上让您直接进去。” 得了命令的小冬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安陵容点了点头,拎着食盒入内。 两刻钟之后,她和果郡王先后从养心殿出来。 “贵妃娘娘,我走南闯北多年,吃过点心无数,还属永寿宫的点心最合口,请问娘娘从哪里得来的厨子?” 果郡王一脸回味地说,好似安陵容带到养心殿的那些点心乃是人间美味。 安陵容浅浅一笑,温声回复。 “王爷,小厨房的糕点大多出自宝鸽之手,她是本宫带进来的丫鬟。” “贵妃娘娘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宝鹊姑娘例外都是一把好手,宝鸽姑娘又擅庖厨,可真叫人羡慕。请问贵妃娘娘,宝鸽姑娘可有同出一门的师兄弟能介绍到王府做活的?” 安陵容直接打破了果郡王想要拉近关系的想法。 “可能要让王爷失望了,宝鸽的手艺乃是家传,全家只有她在庖厨上有些天赋。” “御膳房倒是有几位不错的点心师傅,若是王爷喜好美食,可向皇上求助。您与皇上兄弟情深,这话更好说。” “贵妃娘娘说得是,允礼正有此意。” 果郡王顺着安陵容的话说,但眼中的遗憾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安陵容对此视而不见,微微欠了欠身。 “王爷,本宫宫里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贵妃娘娘可是要为弘瞻收拾行囊?方才我已向皇兄请示,明日随驾出行。皇兄白日耕种,夜里要处理政务。允礼作为叔叔,一定会好好带着弘瞻在园子里游玩。” 安陵容心中一动,连忙道谢。 “那就有劳王爷了。弘瞻带了不少糕点,到时候让他好好孝敬十七叔。” “如此甚好,允礼就厚着脸皮占一占侄子的便宜。” 果郡王毫不迟疑地应下,表示要带弘瞻见识见识百兽园的烈马。 二人分别后,安陵容一转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宝鹊对主子的情绪很敏感,她亲自将人扶到正厅,疑惑地询问。 “娘娘,可是果郡王有什么不妥?” 安陵容还有事情要交代宝鹊去做,并没有瞒着她。 “今早在宫道上碰到的那个小二子就是他。” 宝鹊惊讶不已,失态的惊呼出声。 “什么?!娘娘,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二子?您确定吗?” “本宫敢肯定那人就是他。果郡王身上的熏香与小二子身上如出一辙,阿晋身上也沾染了些许。” 安陵容又笃定地补充。 “本宫猜测果郡王应该是趁着众人请安之机到长春宫探望发了高热的何贵人。” “宝鹊,你让底下的人盯着何贵人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她不相信果郡王冒着砍头的风险潜入后宫就是为了探望身子不适的浣碧。 这其中肯定存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出宫前将这些交接给宝鸽。” “奴婢遵命。” 安陵容轻轻的敲打着小几。 果郡王从前为了避嫌,很识时务的从不参加皇上领头的祭祀活动。 他这次主动请示随驾出行,本就透着古怪。 园子到底有谁在? 皇上?弘瞻?或者是方才果郡王提到的百兽园里头的叶澜依? 第378章 甘露寺礼佛 安陵容忆起上一世皇上因着宫中烦闷,到园子里散心,再出现就带回了一名性子刚烈不将他放在眼里的驯马女。 她闭眼前,入宫才两年的叶答应已晋升为宁嫔。 甄嬛提议大封六宫时并没有提到叶澜依,她能得以晋升无疑是皇上心中对她有所挂念。 安陵容讽刺地一笑,皇上坐拥天下,却总是惦记已逝之人。 他之所以疼爱叶澜依,恐怕是因着那人身上有敦肃皇贵妃的影子。 底下人曾禀报年前皇上养病时宣了百兽园的人入宫,当时来的正是叶澜依。 皇上那时并无观赏表演的兴致,苏培盛便命人出宫。 果郡王与叶澜依在宫门口偶遇,两人相谈甚欢。 据说叶澜依当时高兴得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安陵容怀疑果郡王要借机将爱慕他的叶澜依献给皇上。 不管果郡王是如何打算的,这叶澜依绝对不能入宫。 浣碧已被果郡王拿捏住,若是再来个叶澜依,宫里恐怕不能平静。 “宝鸽,劳烦你做些能长时间存放的糕点,将这些配料加进去。” 安陵容报了两个点心的名字,皆是果郡王在养心殿多吃了几块的点心。 “主子,奴婢这就去做。” 宝鸽什么都没问,接过粉末就走。 她装盒子时特意在外面做了不起眼的标记。 天黑后,弘瞻的箱笼里多了一盒驱蚊虫的熏香。 安陵容将宝鹊、小林子叫正殿,主仆三人细说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小林子、宝鹊,本宫就将六阿哥交给你们了。” 她又继续盯着。 “园子依山傍水,别让弘瞻一人独自外出。” “武公公会装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随侍在弘瞻左右,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托。” 小林子和宝鹊深知责任重大,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复。 翌日清早华贵妃要到宫门外恭送皇上,便免了众人的请安。 因着弘瞻要随驾出行,两位贵妃在宫门处碰了面。 华贵妃见安陵容盯着长长的队伍不说话,绞尽脑汁地劝道。 “陵容,我打听过,此次春耕十日内就会结束,你莫要太过担忧。” 安陵容轻轻地说。 “年姐姐,不怕你笑话。我昨夜一想到弘瞻天亮要出宫,眼睛就没闭上过。” “陵容,你早些适应也好。弘瞻今年过了生辰就要搬到阿哥所,到时候课业繁重,照样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宫里的孩子年满六岁都要搬出后宫,我一想到安乐......” 华贵妃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 安陵容一愣,将帕子递到她面前。 “年姐姐,安乐还小,还能多陪你几年。稍后你还要同安乐用早膳,可不能哭红了眼睛。” “你说得对,安乐比弘曜和昭华出生晚,我现在操心有些......” “主子,皇上的龙辇过来了。” 颂芝急忙打断了华贵妃的话。 她家主子说话尽戳人心窝子,还好淑贵妃娘娘不计较。 安陵容接收到了颂芝脸上的歉意,柔柔一笑,示意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年姐姐,咱们站在一旁恭送皇上吧。” 龙辇路过两人时停了下来,明黄色的帘子没有掀起,浑厚的声音穿透出来。 “华贵妃,朕出宫春耕的这些日子有劳你照看着宫里。若是遇事不决,就同淑贵妃、敬妃商量商量。” “臣妾明白,臣妾恭送皇上。” 二人站在高大的宫门中央目送队伍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 “陵容妹妹,宫外的鸟儿飞得可真高啊。” “是啊,叽叽喳喳的一点儿都不怕人,我瞧着还有侍卫拿着杆子驱赶。” “也不知今年能不打到园子里避暑?”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到了乾清门附近。 华贵妃抬头盯着将前朝与后宫隔开的大门,有感而发道。 “先帝爷的元后孝诚仁皇后就是从这里嫁入皇室的,我听宫里的老人说,那是皇后里的独一份,可却红颜薄命。” “我猜想孝诚仁皇后当年也是满心欢喜地嫁给先帝爷,这......” “年姐姐,这里的风太大,咱们快些回去吧。” 安陵容察觉有人靠近,强行扶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她知道华贵妃是想起了年将军才心里不忿,一时失言。 安陵容亲自将人送回翊坤宫,小声地对着颂芝说。 “给太后守灵之时我就瞧着年姐姐情绪不稳,你多劝劝她。” 年羹尧将军被逼自裁,家族按照他的遗言丧葬从简,困在宫里的华贵妃连纸都不能给哥哥烧一张。 日日跪在太后的灵柩前吊唁、烧纸,她能不难受才怪。 后面一连几天请安时华贵妃都没什么精神,众人都是坐一会儿就散去。 眼看着御驾即将回宫,华贵妃在请安时宣布。 “皇上前天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园子那里有事耽搁,晚几日回宫。” “太后的梓宫已挪到宫外,本宫每每想起她老人家对后辈的关怀,就心里难受的紧。为了表示对太后的一片孝心,本宫决定率领众姐妹到甘露寺礼佛。” “你们可有异议?” “妹妹听贵妃姐姐的。” 安陵容知道华贵妃憋坏了想出去透气,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敬妃想着一日就能从甘露寺打个来回,正好能带着弘暇见见不同的风景,她也点头同意。 兰妃听到“礼佛”二字,浑身一震,她用力的抠着手心,温声提议。 “华贵妃娘娘,皇上在园子里春耕,您带着众姐妹前往甘露寺礼佛,臣妾愿留守宫中,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臣妾替太后抄了几本佛经,劳烦贵妃娘娘替臣妾供奉给太后。” “兰妃果然对太后一片孝心,本宫允了。对了,祺贵人与何贵人也给太后抄过佛经,到时候一并带上。” 甘露寺中供奉着哥哥的牌位,华贵妃想找个借口前去上炷香。 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今日请安就到这里,你们早些回去收拾,明早卯时末神武门外准时出发。” 第379章 叶侧福晋 晨曦初露,远远地天边泛起一层金光,礼佛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神武门附近一片空旷,约莫过了两刻钟,马车外传来了热闹的叫卖声。 弘曜受不住外面的诱惑,可怜巴巴地盯着安陵容。 “额娘,儿臣能否开窗欣赏外间的风景?”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窗子上,就等着发话。 “晨风微凉,记得戴上帽子。” 坐在正中间的安陵容瞥见昭华羡慕的眼神,又示意宝鹂将人抱到马车另一侧的窗边。 这一路上弘曜的惊呼声就没有停止过,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宝鸽姑姑,你快来看,那个小孩儿手上拿的是什么吃食?你能做出来不?” “额娘,摊子上热乎乎的吃食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妹妹,你快来看,老人家的绳子上拴了几只鸡。” “......” “弘曜,额娘冲了蜜水,你可要用一盏润喉?” 安陵容将温热的蜜水递到弘曜的嘴边,顺手也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的昭华倒了一杯。 宽大的马车上有固定好的小泥炉,上面架着铜壶,方便主子随时饮茶。 两侧暗格里摆放了糕点和坚果,安陵容一取出来,喝完蜜水的弘曜就从宝鸽身上滑下来。 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嘴被占住,马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陵容将昭华接过来,轻轻地给她揉着耳朵。 “额娘的昭华可是被你八哥吵到了?” 昭华笑眯眯的凑到她身边,伸出小手解释。 “额娘,六哥临走前给我好几团小棉花,八哥一张嘴,我就塞耳朵里了。” 额娘喜静,六哥忙着读书,只有她和八哥一起习武。 八哥平时在宫里就喜欢絮絮叨叨,昭华一得知要出宫礼佛,就将六哥给的棉花团塞在了荷包里。 昭华小心翼翼地将棉花团塞回荷包,小声地叮嘱。 “额娘,这可不要让八哥知晓,否则他又要闹。” “好好好,额娘不说,这是秘密。” 安陵容将弘曜和昭华交给弘瞻管束后,只要不涉及安危,她一般不怎么插手。 孩子之间自然相处出来的情分更长久,这事儿看相邻而居了好几年的淑和与温宜就知道。 兰妃留守宫中,温宜跟着淑和出宫,欣贵人跟随在侧照看。 安陵容只一眼,就瞧出两个孩子间的情分不一般。 看着弘曜和昭华笑嘻嘻的抢着点心,安陵容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弘曜慢点儿吃,别噎着。宝鸽带了不少点心出来,足够吃的。” “额娘,儿臣知道。” 弘曜虽这样回话,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自从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习武后,额娘再也没有限制过他的膳食。 “八哥,听闻甘露寺的素斋乃是一绝,华额娘肯定安排了咱们中午在寺里用斋饭,你多吃些点心,到时候看着我和额娘用斋饭。” 昭华趁着他思考之际,将碟子里最后的两块糕点拿走,塞到了安陵容手里。 “额娘早膳没用多少,赶快垫垫肚子。” “好,多谢昭华。” 安陵容笑着接过,又分了弘曜一块。 马车颠簸起来让人昏昏欲睡,弘曜和昭华二人睡在马车两边的宽凳子上。 她见孩子睡得正香,也闭上了眼睛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了宝鹂的轻呼声。 “主子,侍卫们说距离甘露寺不到五里路,让各位主子做好准备。” “好,将阿哥与公主喊醒吧。” 这是安陵容第二次踏足甘露寺,远处的青山依旧,人的心境却不一样。 上一世跟着废后出宫礼佛,彼时她费尽心机才得以升到位嫔,现如今她已是众人需要仰望的贵妃娘娘。 今日来礼佛,暂且放下宫中的纷纷扰扰,就当带着孩子们来散心吧。 皇家女眷前来礼佛,甘露寺早已清了场。 华贵妃携带众人上过香、烧了佛经,定下回宫的时辰,就让各自散去用膳和到处转转。 弘曜一心惦记着甘露寺的斋饭,安陵容只好婉拒了敬妃同游甘露寺的邀请,在小尼姑的指引下前往厢房。 “额娘、妹妹,你们走快些!” 跑在最前头的弘曜不由催促。 跟在她身后宝鸽着急地喊着。 “八阿哥,您跑慢些,小心摔着。” “宝鸽姑姑,我......哎呦!” 安陵容急切地寻声望去,正好瞧见果郡王将人抱起来。 她加快脚步跑过去,看到弘曜只是受到惊吓后,便疑惑的开口。 “王爷不是在园子里春耕,怎会出现在这里?” 果郡王还未答话,他身后走出一名温柔似水的女子。 “臣妾叶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结合姓氏以及声音中自带的欣喜让安陵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快请起!” “淑贵妃娘娘,叶氏乃是皇兄赐给我的侧福晋,奉皇兄之命带过来给额娘请安。” 果郡王笑着解释。 叶澜衣听到这样的介绍,脸颊上不由的浮起了红晕。 自从被王爷救了后,这人就在她心底扎了根。 这回王爷一入园子,就派人通知她挑选一匹温顺的小马,说是要教授六阿哥骑射。 整日过着枯燥生活的叶澜衣心中顿时泛起了涟漪,随着两人见面的次数越多,王爷看她愈发满意。 叶澜衣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找到王爷表明了心迹。 没想到王爷也对她有情,二话不说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事恰好被散步的皇上撞见,当场就将她赐给了王爷。 叶澜衣想到让她和王爷产生如此多交集的六阿哥,一时间对淑贵妃三人的态度就更好。 “太妃这些年一直盼着王爷有人伺候,你别让太妃久等了,快过去吧。” 目送果郡王和叶澜衣走远,弘曜小声的告状。 “额娘,十七叔不是好人。方才他瞧见儿臣本想躲着的,是我撞了过去,他才停住。” “弘曜可有撞疼了自己?” 安陵容想要掀开他的衣服查看。 小孩子没个轻重,她怕儿子伤到了。 昭华扑哧一笑。 “额娘,八哥穿得厚实,就是喊得响亮。咱们快去用斋饭吧,八哥都等不及了。” 用完午膳后,安陵容牵着一双儿女在寺里消食。 半路上碰到敬妃一行人,她看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浣碧,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甘露寺可真是个好地方,本宫方才在厢房那边碰到了果郡王和叶侧福晋,他们二人正要前往安栖观给舒太妃请安。” 第380章 给昔日的仇人磕头 “果郡王如今有了侧福晋,倒是了了皇上的一桩心愿。” “是呀,府上有个知冷热的人,王爷应该不会再像往年那样,一开春就远行。” “王爷是个疼爱孩子的人,府中也该热闹起来了。” “......” 她们正谈论得兴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华贵妃探出了头。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安陵容轻声接话。 “华贵妃姐姐,臣妾方才碰到果郡王领着侧福晋到后山给舒太妃请安,遂说与众姐妹听。” 华贵妃扫向即将有动作的其它人,挥了挥手。 “本宫今早说过入了甘露寺就无需多礼。” “皇上曾同本宫说过要厚待诸位太妃,今日正好趁着舒太妃有喜,咱们也去安栖观沾沾喜气。” 华贵妃有命,其它人自然遵从。 走在她身侧的安陵容鼻尖飘来一阵火纸焚烧后的味道,她眼睛一斜,瞧见了华贵妃的发间有灰。 太后的佛经是由大师亲手诵经点燃的,华贵妃离得远,黑灰沾不到她身上。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能让华贵妃借着给太后献孝心的名义也要来烧纸的,也只有为了家族舍弃性命的年羹尧大将军。 前世皇上命人搜罗了年羹尧的众多罪证,将其亲朋和同党杀得血流成河。 今生那些证据肯定也呈到了御前,只不过有她提点,年羹尧壮士断腕般舍了自己的性命保全家族。 晚一步的皇上只能捏着鼻子厚葬年羹尧,但他心里的气却是没有发泄出来。 若是华贵妃前来甘露寺祭拜年羹尧的消息走漏,气性大的皇上肯定会迁怒到她们母女的身上。 安陵容轻轻挠了挠昭华的手心,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换后,昭华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八哥,皇阿玛赐给妹妹的平安扣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昭华,方才用午膳时我瞧见还挂在你腰间,怎么就不见了?” 弘曜知道平安扣是皇阿玛半月前赏下的,昭华喜欢的紧,连他都不让碰。 “昭华,你别急,兴许是掉在了路上,额娘陪你回去找一找。” 安陵容歉意的让华贵妃和敬妃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安栖观,她稍后就赶上来。 跟随在人群后面的浣碧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嘲笑淑贵妃的小题大做。 公主的平安扣丢失,让宫人去找就成,她非要往回走,简直是失了贵妃娘娘的体面。 安陵容可不知道无意中被浣碧嘲笑了,她带着宝鸽走到一个大广场的正中央,快速地吩咐。 “宝鸽,你安排一个不起眼心腹宫女以华贵妃的名义在甘露寺供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此事让寺中之人保密。” “奴婢明白,这就去。” 手里攥着一个荷包和平安扣的宝鸽领命而去。 安陵容在附近佯装找东西,不一会儿就便失望离去,匆匆追赶上了华贵妃她们的脚步。 她将脸上挂着泪珠的昭华抱在怀里,轻声地安慰。 “宝鸽姑姑带着人还在那边搜寻,额娘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昭华的平安扣。” “妹妹,你别着急,若是没找到平安扣,我的这枚送给你。” 弘曜正要解下挂在腰间的平安扣,弘暇的手已经伸到了昭华面前。 “妹妹,给......给......不哭。” “多谢弘暇,这是皇上让你保平安的,不能轻易送人。” 安陵容直白地和他说。 七阿哥反应慢,他听不懂太过复杂的话语。 “敬妃很会教养孩子,七阿哥活泼了不少。” “这都是皇上的庇佑,臣妾可不敢居功。” 敬妃瞧着肌肤白嫩的淑贵妃,心里想着,她才是后宫之中最会教养孩子的。 从废后手里平安生下三个孩子,足见她的不一般。 “太医说弘暇要多与同龄的孩子交流,日后臣妾会时常带着弘暇上门叨扰,还请几位娘娘不要嫌烦。” “弘暇乖巧听话,本宫求之不得。” “安乐也觉得七哥不错,敬妃......” 三人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安栖观的附近,颂芝派了一名小太监前去敲门。 谁也没在意养着胧月公主的沈眉庄一直没开口。 颂芝说明来意后,没多久果郡王和叶澜依就出来迎人。 “几位娘娘里面请,额娘正在念经,稍后就出来见客。” “王爷,既然舒太妃在诵经,那本宫就不多叨扰。你身后两位是?” 华贵妃好奇地看向果郡王身后的两名截然不同的女子。 二人看上去各有千秋,果郡王还真是有福气。 果郡王顿了一下,手一偏。 “华贵妃娘娘,这位是皇兄赐下的侧福晋叶氏,另外一位是额娘送给我的通房云氏。” 叶澜依跟着王爷进了安栖观后,侍候的小尼姑就说舒太妃正在诵经,而王爷后面也不知去了何处,徒留她一人等在屋里。 王爷将她介绍给后宫娘娘的举动抚平了心里的那一丝不适。 叶澜依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妾给华贵妃娘娘请安,见过诸位娘娘。” “平身吧,是个守规矩的。” 华贵妃见到了人便没了兴趣。 然而站在沈眉庄后面的浣碧听闻果郡王大大方方的介绍,怒火直接往上涌。 “华贵妃娘娘,叶侧福晋礼数周到,但她却被一个通房压在头上。皇家向来重规矩,嫔妾着实看不下去,还请贵妃娘娘为叶侧福晋做主。” 浣碧一听哑通房的姓氏与甄夫人一样,就不想让她好过。 宫中举办宴会时素来以左为尊,哑通房正好站在了果郡王的左手边,这完全是对叶侧福晋的挑衅。 易了容的甄嬛一听浣碧这话,就明白大事不好。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给昔日的仇人磕头请求饶恕。 第381章 与我何干? “贵妃娘娘,是我......” 果郡王才开口,一道平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贵妃娘娘,何贵人所言有理,此事皆是静冲之过。云氏乃静冲在风雪夜所收留,她发高热伤了嗓子,以至于口不能言。静冲见她孤苦无依,便心生怜悯,欲给她一个庇护之所。可安栖观毕竟是清修之地,便送到王爷身旁伺候。” “静冲一时疏忽未能安排人教导云氏规矩,请贵妃娘娘恕罪。” 静冲说完,便朝着华贵妃作了个揖。 “太妃娘娘您言重了。今日乃是王爷带侧福晋给您请安的大好日子,本宫怎能做扫兴之事。” 华贵妃上前一步,笑呵呵的将人扶起来。 “至于您所说的规矩,若是太妃娘娘不嫌弃,本宫稍后就派一位礼仪嬷嬷前往王府,教导叶侧福晋和云通房。” “静冲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在静冲再三地热情邀请之下,一行人踏入了幽静古朴的安栖观。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舒太妃主仆二人所居住的小院,四四方方的院子一目了然。 宽阔的正屋是舒太妃平时礼佛之地,东厢房是她的日常起居处,西厢房外面摆放着略微杂乱的柴火,明显灶房。 若是事先不了解内情,谁能想到先帝的宠妃会住在这样一个朴素的小院中。 曾见识过磅礴大气的皇宫,舒太妃母子又怎会甘心困在小小的一方院子里。 平心而论,重来一世的安陵容自己都不愿意过这样清苦的日子。 舒太妃亲自将人引到东厢房,歉意地解释。 “静冲在安栖观清修,一切从简,怠慢了各位娘娘,还请多担待。” 安陵容轻柔的接话。 “太妃娘娘客气了。安栖观简朴清幽,是静心修行的宝地。” 可惜住了一位心不静的太妃,污了清修的宝地。 “是呀,本宫听闻太妃对先帝爷情深义重......” 东厢房空间不大,高位娘娘们带着孩子在里头陪着舒太妃说话,其它人在院子里走动。 好不容易出趟宫的方佳?淳意见两位贵妃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拉着碧云出了安栖观。 未得到重视的祺贵人在心里吐槽几句安栖观的寒酸,头一偏扫到浣碧脸上的不悦,压低声音讥讽。 “何贵人,你沉着个死脸给谁看?莫不是对贵妃娘娘安排出宫礼佛之事不满?” “哦,对了!小家子气的你连一个通房站错位置都要计较,又怎能体会娘娘们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浣碧的眼睛一沉,祺贵人发疯不看场合,实在是太过气人。 “祺贵人,妹妹方才瞧见你又撇嘴又摇头的,可是对华贵妃娘娘今日的安排有所不满?” “浣碧,你休要胡言乱语。” 祺贵人气鼓鼓地盯着浣碧,好似恨不得将人打一顿。 “祺贵人,是你先胡言乱语的。” 浣碧扫到祺贵人身后不远处拎着茶壶的哑通房,眼神一闪。 她压低声音刺激道。 “祺贵人,你一直对我有诸多不满,可是因我见过你在莞嫔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 “贱人,你......” 祺贵人气得举起手就要打人。 浣碧见势不妙,抬脚就往前跑。 祺贵人猛地一转身,步子一迈就要追过去,不巧却同对面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袄触碰到大腿处,烫得祺贵人一哆嗦,顺手一巴掌甩在了来人的脸上。 “你是不是瞎了眼,把这么滚烫的热水往本小主身上浇?” “啪”地一巴掌打得甄嬛眼前一黑,头晕的她下意识地反驳。 “是......” “云通房,你冲撞了贵人,还不跪下!” 端着茶盏的积云低声喝斥,又歉意的对着祺贵人提议。 “贵人,热水是才烧开的,老奴怕烫坏了您娇嫩的身子,要不您到厢房检查一番?” “师太先前不慎被烫伤过,王爷命人送来的烫伤膏还有,老奴这就去取。” “祺贵人,这位姑姑说的是,若是不慎留了疤,敬事房说不定会撤掉你的绿头牌。这时日一长,难免会被人抛之脑后......” 浣碧幸灾乐祸的挡在她面前。 “云通房,你快起来。本小主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是祺贵人没看路撞上了你。即便这事闹到华贵妃娘娘面前,也还是你有理。” “祺贵人,你瞧瞧你多狠的心,差点儿一掌将云通房如花似玉的小脸毁了。” 甄嬛一听到浣碧说她的脸,这才想到自己易了容,也不知道祺贵人有没有发现异常? 心惊胆战的她将头垂得更低。 积云也怕露馅,连忙劝道。 “祺贵人,烫伤要尽快处理,身子是女子的第二张脸,您快随老奴来。” 祺贵人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的浣碧一眼,在雅芳的搀扶下跟在了积云的身后。 浣碧根本不将祺贵人凶恶的眼神放在心上。 混账果郡王说得对,纵使鄂敏在前朝官居高位,但却不能插手后宫之事。 无亲无故的自己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就不信瓜尔佳?文鸳不要命,敢与她硬碰硬。 浣碧状似无意的往前一走,重重的踩在了甄嬛放在身侧的手上,重重碾压后弯腰斥责。 “你什么身份?如何配用与本小主一样的香粉。” “今日本小主便教你一回规矩,不要沾染不配自己身份的东西。” “福宝,云通房莽撞无礼,你将她拖到祺贵人房外跪着请罪。” “奴婢遵命。” 福宝给了白薇一个眼神,二人合力将易了容的甄嬛扔到西厢房外。 躲在暗处的人早就得了积云的示意,根本不敢显露在人前。 福宝一办完事,就赶过来复命。 “小主,祺贵人心胸狭窄,她定会到贵妃娘娘那里告状,要不您想想该如何应对?” 浣碧轻柔地擦了擦甲套上不存在的灰,“祺贵人自己往茶壶上撞,云通房也是她打的,与我何干?” 经由上次翊坤宫争辩后,她发现华贵妃一心扑在安乐公主的身上,对后宫的小打小闹根本不放在心上。 再者华贵妃曾经在甄嬛手上吃了大亏,祺贵人她不敢将自己所说的话如实禀报。 不管是如何烫伤的,这事只能归咎在那个没有规矩的通房身上。 第382章 哈哈珠子 两个讨厌的人都遭了罪,浣碧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从前在甄府,甄远道让她忍着! 入了宫后,甄嬛让她忍着! 她倒是听话地一直忍着,可照旧还是被人欺辱。 现如今她手里有大把银子,又有果郡王的把柄,凭什么还忍着? 浣碧抬头看着蔚蓝天空上高挂着的云朵,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女儿总有一天会让皇上赦免了何家的罪责,让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祠堂里。 甄家已然败落,那破败的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 换了身宫装的祺贵人一出来就瞧见浣碧歪着头的狰狞模样,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雅芳,你说何浣碧她是不是疯了?” 雅芳也惊讶于浣碧身上的变化,小声提议。 “小主,奴婢瞧着她确实有些不正常,是否需要奴婢派人查一查她近来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恢复镇定的祺贵人手一挥。 “没什么好查的,咱们过去瞧瞧。” 婢女出身的何浣碧没有母族又无宠,她何须惧怕这样蝼蚁般的小人物。 “贱人,你害得本小主烫......” “祺贵人,慎言!本小主好心让伤你之人跪在门外请罪。怎么你不知感激,反而还来责怪妹妹呢?” 浣碧笑眯眯的问道。 随即凑到她跟前,阴狠狠地来了一句。 “瓜尔佳氏,你也不想华贵妃娘娘知道你当年先后投靠甄嬛和废后的事情吧?” “你......” 废后和华贵妃斗了多年,眼下废后幽禁景仁宫,那里有皇上的人守着,华贵妃一时无法对废后落井下石。 若是她投靠废后之事暴露,华贵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祺贵人深深的看了脸上尽是疯狂的浣碧一眼,带着雅芳去了院子里的另一个角落,连跪在西厢房外头的云通房都抛在了脑后。 出宫礼佛的一行人在天黑前赶到了神武门,华贵妃体恤众人一整日地奔波,让颂芝到各宫传话,免了明早的请安。 浣碧收到福宝带来的消息时,正在剪手中的纸鸢。 “本小主知道了。” “福宝,本小主要沐浴,你顺便将这几个纸鸢拿到小厨房烧了。” 福宝瞧着胡乱扔在地上的细碎鲜艳纸鸢,恭敬的应下。 前几日小太监将纸鸢送过来时,小主还说等花开了就去御花园放纸鸢,每日换着放的。 怎么礼佛回来就不待见这些纸鸢,难不成小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得到了师太的点化,纸鸢克她? 今天的小主与从前大不相同,连前殿吃了亏的祺贵人都没敢招惹她。 福宝更是不敢追着问原因。 永寿宫那边宝鸽将主子伺候好,就把今日安栖观院子一角发生的事情讲给安陵容听。 “娘娘,奴婢觉得何贵人是长期受到祺贵人的欺辱才奋起反抗。” “宝鸽,你所想没错,让咱们的人盯紧何贵人,本宫怕她发疯。” 现在的浣碧就是曾经的自己,前世安陵容所经历的远远不止如此。 县丞之女出身的她本就自卑,又在宝鹃的暗示中更加敏感,然后一步步走入了废后精心织就的陷阱。 遭受过欺压的安陵容深知,人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会变得更阴狠毒辣。 浣碧对它心怀恶意,安陵容绝对不会烂好心地拉她一把。 果郡王今日匆忙带着叶澜依赶到甘露寺明显是被人催着过来的,不然不会看到弘曜就要躲。 浣碧反常的在安栖观对云通房发难纯粹是见不得才承诺了她什么的果郡王有美相伴。 长春宫里送到小厨房的损坏纸鸢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有时令游戏的小册子送入永寿宫,后果郡王紧跟着送了浣碧色彩斑斓的纸鸢,果真是打的好算盘。 果郡王一直惦记着她的孩子们,安陵容要不回敬几分,难免有些太不知礼数。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味道略淡,陈茶果然不如新茶好喝。 “华贵妃要给叶侧福晋和云通房安排一位教导嬷嬷,她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太过关注。你想个法子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去,若是那边问起,就说是给人添堵的。” 宝鸽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见娘娘用手帕挡住了嘴,便低声劝道。 “主子,您今日一路颠簸辛苦,要不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安陵容摆了摆手,现在可不是躺下的时候。 “不着急,甘露寺牌位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回主子,师太一见到银子,什么都应下了,说是会安排人日日诵经祈福。只是奴婢瞧着她的样子像是......” 宝鸽一脸为难的说。 “可是那师太让每年都添香火钱?” “主子英明,师太话里话外说着要有诚心,奴婢觉得她一点都不像方外之人。” “世人忙忙碌碌为权,也为几两碎银。此乃人之常情,你就按照师太的吩咐去做,每年让人以华贵妃的名义添香火钱。” 安陵容倒是觉得贪图银子的师太更好打交道。 她瞧见宝鸽一脸的不高兴,温声解释。 “若师太是油盐不进之人,咱们这事岂不是很难办?” “娘娘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宝鸽本就聪慧,安陵容一点她就透。 自此后她更用心地观察底层的宫人,为永寿宫网罗了一大批人。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接下来的五天过得波澜不惊。 安陵容才歇晌起来,宝鸽轻声禀报。 “主子,索家嬷嬷求见!” 索家嬷嬷自从跟着昭华入了后殿,除了教养公主外,几乎不出门。 安陵容有些好奇她的来意,连忙让宝鸽将人请进来。 “嬷嬷近来可还好?” “托娘娘和公主的福,老奴万事不操心,过得很舒坦。” 索家嬷嬷一改从前的小心谨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淑贵妃娘娘和善,公主又尊敬她,这日子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索家嬷嬷琢磨好一段时间才下定决心厚着脸皮来提醒主子。 “娘娘,祖宗规矩,阿哥进尚书房时需哈哈珠子陪伴,娘娘要尽早考虑。” 第383章 年贵妃的不满 先帝爷还在世时,每位阿哥都有哈哈珠子相伴。 这些哈哈珠子主要从功勋和宗室子弟中挑选,陪伴阿哥成长与学习,忠心的哈哈珠子将会是阿哥以后最大的依仗。 皇上几兄弟抢皇位抢得头破血流,他们背后的哈哈珠子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安陵容对此倒是有所耳闻,但具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入宫时三阿哥早已搬到阿哥所,宫里有没有其它适龄的孩子。 弘瞻还有不到半年就要过生辰,哈哈珠子之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 安陵容含笑点了点头,虚心向索家嬷嬷请教。 “嬷嬷,本宫对哈哈珠子之事了解不多,您能不能细说?” “娘娘,先帝爷时期为阿哥挑选的哈哈珠子并不局限于旗人,汉军旗和太监都有。” 索家嬷嬷见宝鸽守在门外,小声的说。 “每位阿哥有十个哈哈珠子,那些哈哈珠子由皇上、总管太监和阿哥的额娘精心挑选。” 她顿了顿,又继续补充。 “老奴听苏培盛无意中提起,李庶人当时为了给三阿哥挑选合心意的哈哈珠子在皇上面前闹了好大一通,结果遭了皇上的禁足。” 听她这么说,安陵容就明白了皇上对哈哈珠子的态度。 “有劳嬷嬷提点,小厨房最近新做了一些松软的点心,本宫让宝鸽给你送去一些。” “多谢娘娘的恩典,老奴年岁大了,就喜欢用些软和的东西。” 索家嬷嬷又笑着夸赞了昭华公主这几天的表现。 安陵容经由她一提醒,认真思考起弘瞻的伴读之事。 她入宫时间短,对前朝大臣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依照索家嬷嬷的所言,弘瞻的哈哈珠子最终还是要由皇上来定下。 其次就是苏培盛这老东西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远远比自己大。 安陵容虽不能对哈哈珠子人选做太多干涉,但若是能发现哪家的公子有问题,还是可以提前做布置的。 若说这宫里谁对前朝大臣和各大家族了解的最多,那必是华贵妃无疑。 在这之前她还要写一封家书给母亲,三年孝期已过,成乐应该重新入了学堂。 她要掌握弟弟的近况,以便作出适当的调整。 皇上膝下子嗣不丰,他挑选哈哈珠子之前肯定对各家公子做一番调查。 安陵容娘家凋零,说不定皇上愿意给这个机会。 安家只剩下成乐一个男丁,在她封妃之后,母亲来信说有附近的家族邀请安成乐入他们的族学。 安陵容出于谨慎,并没有让林氏答应,而是托华贵妃暗中找了一个名声不错的举人送过去开蒙。 皇家的阿哥由知识渊博的翰林和大儒进行教导,成乐若是能跟着一起学习,那将是一场了不得的大造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安成乐是弘瞻的亲舅舅,是他天然的追随者。 舅甥俩相差一岁,正是能好好相处的年龄。 安陵容打定主意后就到书房写信。 隔日请安后,安陵容还没提起哈哈珠子之事,华贵妃就神神秘秘地将一本小册子塞到她的手上。 “陵容,这是我侄子送进来,你应该用得上。” “多谢年姐姐。” 安陵容好奇地打开一看,一幅令她瞪圆了眼睛的插图出现在眼前。 “年姐姐,你......你......” 华贵妃伸头一瞄,一把抢走,惊呼道。 “哎呦,本宫拿错了,不是这本。” “这是皇上不小心落在本宫这里的。” 安陵容点点头,没吭声。 华贵妃紧张得连“本宫”都出来了,她还是别拆穿为好。 宫规虽森严,但后妃在私底下看一些话本子之类的书籍是没有人管的。 只不过华贵妃看的话本子着实有些伤人眼。 华贵妃再次将小册子递给安陵容之前谨慎了许多,她确认没拿错才松手。 “皇上在园子过得潇洒,骑马宴饮一个都没落下,有些事情你得提前为弘瞻考虑。” 安陵容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满,好奇地追问。 “年姐姐,可是园子里发生了什么?” 华贵妃没有瞒着,直接开口。 “果郡王的侧福晋叶澜衣乃是百兽园的训马女,皇上偶然见了一面,就将人惦记上了。哪成想隔日晚上就瞧见醉酒的果郡王唐突了叶澜衣,这才不得已将人赐给果郡王当侧福晋。” 亲王、郡王的侧福晋都是有定数的,皇上直接让叶澜衣占了一个侧福晋之位,这其中难免没有发泄之意。 “皇上心里憋着气,没等果郡王酒醒,就折腾他带着侧福晋到安栖观给舒太妃请安。” “本宫初见叶澜衣便觉得眼熟,直到昨日园子传回消息,颂芝方才说叶澜衣身上的那份朝气与初入王府的我简直如出一辙。” 华贵妃气呼呼的拍了拍桌子。 “陵容,你说皇上在甄嬛身上寻纯元皇后的影子,可本宫如今活得好好的,他此举是不是晦气得很?” “年姐姐,皇上此举确实不妥。我听人说抄佛经能保平安,要不你试试?” 安陵容温声提议。 “自我入宫后,母亲几乎日日抄佛经为我祈福,你瞧着我这一路是不是还算走运?” “陵容,你确定抄佛经管用?没骗我?” 安陵容诚恳地点了点头。 华贵妃对此还存着疑惑。 “那太后她老人家不也喜欢抄佛经,我没觉得她......” 安陵容见她意动,继续忽悠。 甘露寺只供奉牌位怎么够,还得放几本华贵妃亲手抄写的佛经。 “年姐姐,先帝爷那么多的后妃,唯独太后的儿子当了皇上,你说这抄佛经管不管用?” “陵容,你说得有道理。本宫想为安乐和年家祈福,我这就去抄佛经。” 华贵妃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进了书房。 颂芝歉意的朝着安陵容笑了笑。 “多谢淑贵妃娘娘劝解,我家主子为此气得一夜没睡。” “年姐姐帮我良多,你无需客气。她早先受了大苦,这才气结于心。” 年贵妃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她到甘露寺走了一趟,只会更恨皇上。 刀没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安陵容不知如何劝解她,也只能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384章 怜子之心 安陵容掀开华贵妃给的小册子,才看了一眼,就知道又欠下了大人情。 这小册子里记录的正是京中和弘瞻相差不大的功勋和宗室子弟的基本信息以及家里的介绍。 小册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安陵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小药柜里。 夜深人静之时,她默默地捧着小册子细看里头的内容。 小半个时辰后,安陵容再次合上了小册子。 鼎盛时期的年家果然厉害,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有记录。 难怪皇上对年羹尧如此忌惮,年家的探子遍布京中,这如何让他放心。 不过差点儿遭了灭族之祸的年家这回很有分寸,小册子上记录了诸多孩子的信息,唯独没有年家的。 安陵容怀疑这本小册子是年家族长借华贵妃之手来投诚的。 华贵妃在三天后的请安上宣布了皇上即将回京的消息。 “皇上体恤众姐妹,特意派人叮嘱不要前去接驾。” “待皇上养足了精神,本宫自会让敬事房呈上绿头牌。” “若是有谁在此期间惹麻烦,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臣妾(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浣碧和祺贵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华贵妃娘娘平等的看所有人不顺眼,但自她代掌凤印以来从未干过不让人侍寝之事。 她说了让敬事房呈上绿头牌,那就意味着二人有争得皇上宠爱的机会。 忙着高兴的两人没瞧见华贵妃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扫而过。 后宫众人得了华贵妃的吩咐,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各自的宫里。 “额娘,六哥什么时候回来?” 弘曜又一次问起大半个月没见着的兄长。 安陵容给他添了一碗冰糖燕窝,笑着看向他。 “你六哥明日就回来。额娘听说你这几日忙着习武,可有将六哥布置的文章背熟?” 眼珠子直转的昭华抢先回答。 “额娘,没有六哥管束,八哥在书房打瞌睡,我都喊不醒他。” “昭华,你......” 弘曜气得瞪大了眼睛,明明妹妹和他一起打瞌睡的。 安陵容见一双儿女争得面红耳赤,连忙出声打断。 “你们俩还小,正是养身子的时候,想睡就多睡会儿。” 弘曜和昭华还小,还是不要拔苗助长为好。 华贵妃私下和她嘀咕过,废后的弘晖阿哥就是读书熬坏了身子,一场高热就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性命。 她膝下有两个儿子,若是两兄弟都那么上进,安陵容真的该头疼了。 “额娘说的是,春困夏倦秋乏冬眠,一年四季都是睡觉的好时候。” 弘曜欢快地将燕窝送到了嘴里。 安陵容轻声一笑,先让他高兴高兴吧。 等搬到了阿哥所,鸡鸣前就要起床读书,也不知道弘曜撑不撑得住。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次日午膳后弘瞻就回到了永寿宫。 “儿臣给额娘请安!” 肤色加深的弘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安陵容心疼地将人扶起来,“弘瞻,你长高了。” “你手上怎么回事?” 弘瞻将缠着布条的双手翻了个面,浑不在意的解释。 “额娘,您别着急,这是春耕时磨出来的水泡。宝鹊姑姑非要给儿臣上药,别看手上绑着布条,其实内里一点儿也不严重。” “你手上有伤,那就好好歇几天。额娘命人请了卫太医稍后前来诊脉,让他给你瞧瞧。” 安陵容红着眼睛揉了揉他的头。 “一路奔波肯定饿了,小厨房有早就热着的膳食,你快回去用膳吧。” 安顿好弘瞻,宝鹊早已在书房等候。 “主子,皇上这回加强了园子里的防卫,尤其是特意派人保护六阿哥,奴婢才未能及时传回消息。” “你辛苦了,快起来回话。” 安陵容亲手将人扶起来。 “叶侧福晋之事是否有你们从中推波助澜?” “请娘娘恕罪,六阿哥察觉奴婢太过关注果郡王与叶澜依,便猜出了此次到园子有任务在身。奴婢......” 眼见宝鹊又要跪下,安陵容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弘瞻素来机敏,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你给本宫详细说说叶侧福晋之事吧?” “果郡王一入园子就在闲暇时带着六阿哥到百兽园骑马,日理万机的皇上偶然得知后也跟着去了一趟。六阿哥当天就提醒奴婢皇上极有可能看上了叶澜依,让我们尽快动手......果郡王和叶澜依纠缠之时,六阿哥带着皇上看了个正着。” 宝鹊满含愧疚地请罪。 “主子,奴婢未能料到皇上那里的变故,这回差点儿办砸了您交代的差事,请主子责罚。” “皇上心思难测,本宫都猜不到他下一刻要做什么。你们伺候弘瞻辛苦,好生歇一歇,过两天再来本宫跟前伺候吧。” 有着前世记忆的安陵容知道皇上在果郡王的有意安排下肯定会邂逅叶澜依,但她不能提前和宝鹊讲明。 “主子,奴婢不累。” “宝鹊,你清瘦了不少,我还是看得到的。宝鸽早就炖了一锅补汤,你们出去的几人都要补一补。” 弘瞻都下了地,随身伺候的宝鹊和小林子免不了要帮忙。 听说卫临那里有美白的膏药,得让他看诊的时候带来一些。 安陵容才回到正殿,黑瘦的小林子前来禀报。 “主子,苏公公来了。” “快请!” 安陵容正好有事问问他,这人来的可真及时。 “有劳苏公公走一趟,这个时候日头正盛,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请你喝茶。” 她亲手将一个荷包递到苏培盛面前。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苏培盛笑眯眯的道谢,恭敬的双手接过。 他只是奉命给六阿哥送药膏而已,没想到能得到淑贵妃娘娘的赏赐。 “苏公公,六阿哥下半年就要搬去阿哥所,本宫这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提议?” 苏培盛一愣,他笑着说起了其它。 “春日干燥,皇上近来都用莲子芯泡水喝。” “贵妃娘娘,老奴已将药膏送到,就先告退了。” 宝鸽盯着苏培盛走远,不由得小声抱怨。 “娘娘,那狗东西收了银子不办事,他......” “宝鸽,苏公公已经给出了回复。” 皇上有怜子之心,会对弘瞻作出适当的安排。 第385章 贵人互殴 皇上在养心殿处理了半个月的政务,丝毫没有踏入后宫的意思。 华贵妃拉着安陵容嘀咕。 “陵容,你说皇上是不是在叶澜依那儿受挫还没缓过来,不然怎地就不入后宫呢?” “底下的几个人每日请安之时就眼巴巴的盯着我,活像是我不让皇上踏入后宫一样。” 安陵容想起弘瞻说果郡王带着叶澜依前往甘露寺的第三日后,他就没能见着皇上。 从园子启程归宫的那日皇上更是没露面,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起。 “年姐姐,妹妹听闻张太医每日都到养心殿请脉,你说皇上是不是病了?” 除了养病之外,安陵容真是想不通皇上为何不踏入后宫。 即便皇上不宠幸后妃,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也该来看看孩子们的。 “这倒是有可能。皇上没让人传出消息,可窥伺龙体是大罪。” 华贵妃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敬事房。 “颂芝,太后在世时常为皇家子嗣担忧,你让徐进良往前头端牌子。” “祺贵人与何贵人的牌子掉了漆,让敬事房重制。”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见颂芝要走,安陵容连忙提醒。 “钟粹宫的柔贵人歌喉婉转,曾无数次为皇上排遣寂寞,将她的绿头牌放在显眼处吧。” “颂芝,按淑贵妃的吩咐办。” 华贵妃不将皇上放在心上后,只要是不碍她眼的女人都能去伺候皇上。 安陵容三番两次抬举柔贵人,这引起了她的好奇。 “陵容,这柔贵人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梳起头发的柔贵人眉眼间与甄嬛有几分相似,不过皇上好像更喜欢她的声音。” 安陵容轻声解释。 前朝没有烦心事,上又没有太后压着,大权在握的帝王身旁怎少的了美人相伴。 纯元皇后才貌双全又擅歌舞,在安陵容的示意下,淳嫔一直带着柔贵人读书。 安陵容在请安时观察过柔贵人,她的书香气质愈发凸显。 这样的人应该能留住皇上的目光吧。 柔贵人一向机敏,就让她去探探养心殿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晚膳后,养心殿传出了消息,皇上翻了柔贵人的绿头牌。 长春宫前殿的祺贵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呼呼地将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 “雅芳,这回竟让碧云那个贱人抢了先,是不是带‘碧’的都克本小主?” 后殿那人自从去了甘露寺礼佛后,就跟中邪了似的。 从前闷不吭声,现在只要她张嘴,那个贱人就疯了似得咬着她不放。 雅芳着急的劝道。 “小主,老爷传了消息进来,让您......” 祺贵人不耐烦的摆手打断。 “本小主知道要博得皇上的宠爱,但看到浣碧那个贱人在眼皮子底下打转,气得胃口都差了许多。” “走,咱们到后院瞧瞧何贵人去。” “小主,老爷说让您不要与人起冲突,您......” 祺贵人不仅对雅芳的劝阻充耳不闻,更是加快了步伐。 端着铜盆的白薇一见祺贵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配殿走来,立即退了回去。 “小主,祺贵人来了。奴婢瞧着她脸色不善,极有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白薇,慌什么!” 浣碧低声训斥。 “你瞧瞧福宝多镇定。本小主与她同为贵人,为何要惧怕她。” 福宝温声附和。 “白薇,小主说的有理。咱们作为小主身边伺候的人可不能自乱阵脚,堕了自家的威风。” “你快去将铜盆里的水......” “何贵人,皇上召了柔贵人侍寝,你不会还没收到消息吧?” 瓜尔佳?文鸢人还未进门,嘲讽的话便传了进来。 浣碧缓缓起身,敷衍的朝着进门的人点了点头。 “多谢祺姐姐告知。姐姐不去堵柔贵人,来我这里做甚?” “姐姐想起来一件事,特来提醒何妹妹。你与柔贵人同为伺候人的宫女,她却先于你有封号......” 隔日早上,长春宫的两位贵人因病缺席了请安。 宝鸽没等安陵容在正厅坐下,就强忍着笑意禀报。 “主子,今日告假的两位贵人昨晚打起来了,她们都各有损伤。只是二人又联手封锁了消息。” 安陵容坐下接过宝鹂递过来的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可是祺贵人先找的茬儿?” “娘娘圣明,确实是祺贵人到后殿招惹何贵人的。何贵人用洗脚水泼了祺贵人......” 宝鸽绘声绘色的将两人打架的场景描述了下来,连二人被扯掉了多少头发都说的清清楚楚。 “娘娘,奴婢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顾礼仪的人。” 宝鹂笑着摇了摇头。 “宝鸽,这你可说错了。我听年长的嬷嬷说,当年先帝爷的后宫差点儿装不下,几乎每个宫殿都塞得满当当的。那时的鸡毛蒜皮之事不少,有时候连水缸摆在哪里都能争吵起来,打架更是常有的事。” “不过那些人都碍于宫规,私下互相动手,基本上不会闹到高位娘娘处。” “宝鹂,你多给我说说。” 宫里的新鲜事儿少,连御花园的狸奴打架都能传得人尽皆知。 宝鸽对先帝爷后宫的旧事极有兴趣。 安陵容也不阻止,竖着耳朵听稀奇。 永寿宫的主仆二人津津有味地听着后宫里发生的曾经,而益寿斋里的浣碧则忍着痛让福宝给她上药。 昨日祺贵人嘴臭,她一盆洗脚水泼过去,那贱人跟疯了一样,朝着她就扑打过来。 浣碧不甘示弱,直接盯上了她一头黑亮的头发。 身着素色宫装的二人在屋里扭打了起来,你抓我挠的谁都不肯吃亏。 “福宝,你轻点儿。本小主那块头发是不是秃了?” “小主,这伤处有您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奴婢瞧着养得好能长出头发。” 主子和祺贵人打了起来,福宝也没放过雅芳,她拉着白薇一起,专挑人身上肉多的地方下狠手。 前后的两位主子间有矛盾,底下的人更是水火不容,逮到机会就要坑对方。 听闻雅芳那个贱蹄子躺在床上下不来,也不敢请太医,福宝高兴地放轻了涂抹膏药的力道。 浣碧头上虽痛,但打赢了的她心情不错。 “今早到翊坤宫告假时,华贵妃娘娘可有说什么?” 第386章 入住阿哥所 “回小主,华贵妃娘娘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让注意宫闱和睦,便准许了告假。” 福宝一边小心地为浣碧上药,一边恭敬答复。 浣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花贵妃娘娘代掌凤印,忙于宫务,哪有空管长春宫里的小打小闹。” “是啊,小主。华贵妃娘娘怕麻烦,只要这消息没传到养心殿,她就不会派人来问责。” 福宝附和道,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了。 浣碧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瓜尔佳?文鸢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挑衅她,虽说她近两回都给予了强有力的回击,但那人好似记不住教训。 她总不能每回都...... 浣碧琢磨一定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最好是让瓜尔佳?文鸢永远都翻不了身。 瓜尔佳?文鸢除了不修口德之外,好像没什么大把柄。 无意中扫到小拇指上套着的护甲,她低声问道。 “福宝,祺贵人可有在昨日的混乱中将什么东西落在益寿斋?” “小主,除了一朵点翠珠花外,就只有几缕带着头皮的毛发。奴婢正想上禀,咱们手里有祺贵人的头发,您说要不要选个破日烧成灰?” 破日是不吉利的日子,讲究的人家行事都要避开这些日子。 浣碧直接拒绝。 “本小主认为此事不妥,你先将祺贵人的珠花和头发收好。” 在破日行破坏之事,她私下做过一回,可安陵容仍旧步步高升。 珠花和头发都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正好留着给祺贵人制造把柄。 “福宝,你替本小主盯着前殿的动静,若是祺贵人有异动,尽快来报。” 浣碧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 祺贵人必须死! 浣碧一心盼着皇上能召她侍寝,隔日就前往了翊坤宫请安。 “何贵人,本宫听闻你身子不适,怎未多歇几天?”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嫔妾暂无大碍。” 浣碧规规矩矩的回复。 后宫之人身子不适,通常会撤下绿头牌,她可不想错过侍寝的机会。 “行,若是身子不适,尽快请太医诊脉。” 华贵妃提都没提祺贵人,她和安陵容、敬妃说了会儿孩子的趣事,就让众人散去。 “主子,前头传来的消息,皇上身子无碍,下旨封了一民间术士为五官司书。” “五官司书为钦天监的下属官员,那人可有特殊之处?” 柔贵人传来的消息,她昨夜在暖阁里躺到天亮,皇上一直未现身。 安陵容怀疑皇上的反常与他册封的民间术士有关。 “回娘娘,听人说嘴皮子利索,暂时看出有什么异常。” 宝鹊接头时细细地问过。 因着那术士来历成谜,她特意多问了几句。 “本宫知道了。” 既不知皇上的用意,那先放在一边吧。 “宝鹊,你瞧着宝鹅如何?” 宝鹅就是原先和宝鹃一起分到她身边的那个与宝鹊同名的宫女。 她设计处理掉宝鹃后,也没将此人赶出去。 几年的观察下来,这人看上去还算可靠。 弘瞻搬到阿哥所,身边需要忠心之人跟随,安陵容早就开始暗中物色人选。 “回主子,宝鹅她谨守本分,奴婢瞧着有几分忠心。” 二人撞过名字,宝鹊对她相对上心。 “行,那你传本宫的命令,将弘瞻跟前伺候的宝姝提为一等宫女,把宝鹅提为二等宫女。” 宝姝是前年采买的那批宫人,这人是宫外的嬷嬷安排的自己人,将她留在弘瞻的身边,安陵容也放心。 后期会陆陆续续有其它的人混在采选的队伍里入宫。 歇晌起来的安陵容看到昭华时又想起了索家嬷嬷的话。 皇上那里没有动静,她要不要旁敲侧击一下? “主子,养心殿冬公公传来的消息,皇上要来咱们宫里用晚膳。” 宝鸽小跑着进来禀报。 “好,春日的京城干燥,你炖一个雪耳莲子汤下火,其它的膳食你看着安排。” “奴婢明白,稍后就将晚膳的菜色呈给主子您过目。” 随着皇上来永寿宫用膳的次数增多,宝鸽基本上掌握了皇上的喜好。 她按照季节搭配出来的膳食更合人胃口。 兴许是永寿宫用膳的人多,皇上晚上吃了不少。 他又拉着安陵容在宫里消食,“容儿,还是你宫里的膳食合朕的胃口。” “皇上若是喜欢,就多来臣妾宫里坐坐。弘瞻他们三个日日盼着您过来呢。” 安陵容水润的双眼注视着皇上,透露出明显的期盼。 “前朝事务繁多,待朕得了空,一定多来永寿宫。”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安陵容谢恩后,将一张信纸递给皇上,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温声解释。 “皇上,臣妾母亲递进来了家书,说近来有人往府中送贵重之礼。母亲心中惶恐,让臣妾拿个主意。” “臣妾想着无功不受禄,这礼物也送得太过莫名其妙。这是送礼的名单,请皇上过目。” 皇上快速地扫了一眼礼单,随手塞到荷包里。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开口。 “今日朕来是有件事要同你说,弘瞻八月份过完生辰就要到尚书房读书,需要挑几个哈哈珠子陪着。” “容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皇上偏头看向安陵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安陵容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一步,“臣妾多谢皇上对弘瞻的厚爱,只不过臣妾一介妇人,对伴读之事了解不多。还请皇上允许臣妾躲一回懒。” 皇上想起李庶人撒泼都要将重臣的儿子塞到弘时身边,心里对安陵容的表现更是满意。 不过他还是再确认了一遍。 “你是让朕给弘瞻挑选哈哈珠子?” “皇上圣明。臣妾相信皇上会给弘瞻挑选人品贵重的幼童相伴。” 安陵容满心信任的看着皇上,仿佛他所有的决策都是对的。 这晚之后,皇上再也没提过哈哈珠子之事,小夏子在养心殿也没打听到半点儿消息。 斗转星移,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底,弘瞻在安陵容的不舍中入住了阿哥所。 第387章 尚书房 九月初一是弘瞻到尚书房读书的日子,辗转难眠的安陵容天不亮就起了身。 按照祖宗规矩,阿哥满了六岁(虚岁)便不能与生母同住,必须要搬到阿哥所。 皇上开恩,才允许弘瞻过完生辰后在永寿宫住到月底才搬走。 往后母子俩也只能在宫宴、过节、皇上万寿节和他们各自的生辰等特殊的日子匆匆地见上一面。 除非弘瞻娶了福晋,安陵容才能以婆婆的身份将儿媳召到宫中说话,传递一些信息。 安陵容一想到母子俩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便心如刀割,眼睛不禁一热。 宝鹊轻手轻脚的进来请主子起身时,发现她已经穿好了衣衫。 “主子,您可是身子不适?是否需要奴婢延请太医?”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本宫无碍,只是一时想到孤零零住在阿哥所的弘瞻就难受得紧。” “弘瞻他才六岁,就......” 听到院子里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安陵容话锋一转。 “弘瞻搬去阿哥所也好,入了尚书房后,有皇上检查功课。把孩子交给皇上教养,本宫也放心。” “待会儿还要到翊坤宫请安,快伺候本宫梳洗吧。” 宝鹊轻轻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寝宫。 安陵容在翊坤宫请安时,早在尚书房读书的弘瞻也等来皇上精心挑选的十位哈哈珠子。 一脸严肃地弘瞻瞧见其中一个熟悉面孔时,双眼一亮。 于是笑着走近。 “都平身吧。” 待屋里的孩子们一一上前介绍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方才踏入房间。 “六阿哥,老臣乃翰林院......” 刚才还在一起说笑的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目前只有弘瞻一位阿哥在尚书房读书,他直接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小半个时辰后,心中对弘瞻满意不已的老翰林肃着脸宣布。 “课先上到这里,诸位先歇息一刻钟。” 老翰林一出门,弘瞻便起身跑到最后一排,站在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孩子面前,兴奋地喊出声。 “小舅舅,你要在宫里陪弘瞻读书,这事外祖母怎未在家书中提及?” “回六阿哥,家中三日前才得到要入宫的消息,前来宣旨的苏公公特意叮嘱过,将此事瞒着姐姐和您。” 苏培盛当时说皇上想给淑贵妃娘娘一个惊喜,让母亲千万不要提前透露。 林氏觉得皇上愿意花心思在女儿身上,这是天大的荣耀,哪里有不同意的。 安承乐在一旁按下了母亲想要外出上香还愿的念头,母子俩低调地为入宫做准备。 其它几个孩子也只比六阿哥大两三岁,有那活泼的当即跟着附和。 “六阿哥,安小弟说得没错,臣家里也是三日前接到的入宫消息。” 富察?福文安一把将堂弟福乐安拽着跪在地上。 “臣堂弟无状,请六阿哥恕罪。” 祖父在他入宫前千叮万嘱,李庶人的三阿哥嚣张跋扈,时常责打伴读。 如今淑贵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让他务必小心翼翼地伺候不知深浅的六阿哥。 福乐安虽是他出了五服的堂弟,但终归都是出自富察氏一族。 若是他行为出格,影响的将会是整个家族。 安承乐是六阿哥的亲舅舅,堂弟怎能不知礼数的称呼人为小弟。 这不是拐着弯儿占六阿哥的便宜。 “福文安,你无需如此。额娘常说本阿哥无趣,身边有这样一位活泛的伴读是好事。” 弘瞻含笑将两人扶起来。 这时小全子躬身走到弘瞻身旁,轻声禀报。 “六阿哥,贵妃娘娘派宝鸽姑姑送来了点心,奴才在亭子里备了茶,您看是否移步?” “好,你们天不亮入宫,想必都饿了,快随本阿哥去垫垫肚子。” 弘瞻说完,便招呼着众人往外走。 落在后面的福乐安偷偷地看了一看走在前头的堂哥,做贼似地凑到安承乐身旁,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我听人说淑贵妃娘娘永寿宫的糕点乃是一绝,你能不能给说说有多好吃?” 福乐安是家中的小儿子,阿玛和额娘都疼得紧,性子跳脱。 当时家里送走宣旨的太监后,一家子愁眉苦脸的,只有他一人乐呵呵。 可以说福乐安就是为了这口吃的才在鸡没还叫时就催着管家安排人送他出门。 安承乐不自觉地学着他的样子小声地说。 “贵妃娘娘宫里的糕点连皇上都夸赞过,你待会儿尝了就知道。” 其实安承乐吃永寿宫点心的次数屈指可数,母亲说姐姐盛宠在身,又有三个孩子傍身,难免会有小人从中作祟。 只有姐姐信任之人出宫时给家里捎去糕点方可食用。 安承乐想起曾经吃过的松软糕点,拉着身旁的福安乐加快了步伐。 “点心就在亭子里,咱们走快些。” 宝鸽带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食盒,她给弘瞻请完安后,温声提醒。 “六阿哥,这是主子特意给翰林大人准备的糕点,劳烦您送过去。” “宝鸽姑姑,弘瞻这就去。” 弘瞻知道额娘的良苦用心,这是让他与乔侍读打好关系。 乔侍读全名乔仲平,在先帝爷时期中了榜眼,直接进入了翰林院。 因生性耿直,一待就是二十余年。 皇上给弘瞻挑选开蒙之人,一眼就选中了没有背景的乔仲平,直接将窝在屋里修书的人升为从四品侍读。 乔仲平正哼着江南小调庆祝突如其来的高升,就听到了自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定睛一看,连忙起身请安。 “老臣乔仲平参见六阿哥。” 乔仲平心乱如麻地想着,六阿哥是不是对他哪里不满? “乔侍读无需多礼。额娘命人送来了糕点,弘瞻特给您送来一份,还请您笑纳。” 弘瞻话毕,小全子将雕花的红漆食盒拎到他面前。 乔仲平一听送来的是糕点,胡须微微一颤,又躬身行礼。 “老臣多谢六阿哥、淑贵妃娘娘赏赐。” 他等弘瞻一出门,就掀开盒子仔细检查,发现里面放的是六碟子精致的糕点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幸亏淑贵妃没有在里面夹带什么,不然他第一天到尚书房当值就要开罪六阿哥。 第388章 褶子比菊花都还多 “主子,您猜猜奴婢在尚书房见到了谁?” 宝鸽人还未踏入大殿,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来。 在屋里伺候的宝鹊横了她一眼,嗔怪道:“宝鸽,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怎可仗着主子仁慈,就不守规矩?” 安陵容抬了抬手,挡住了宝鹊的训斥。 “宝鹊,我瞧着宝鸽肯定带来了好消息,不若让她先说说看?” 她带入宫的两个贴身丫鬟个顶个的忠心。 早晨见她心情不好,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还是娘娘疼奴婢。” 宝鸽不满的跺了跺脚,得意地瞟了一眼宝鹊。 “主子,奴婢才进阿哥所没多久,就碰上了六阿哥歇息。六阿哥威风凛凛地领着哈哈珠子们到亭子里享用点心,承乐少爷赫然在队伍的行列中。” “这真是太好了!” 安陵容将送礼名单上交给皇上时曾说过,有大家族邀请承乐与他们的子弟一同在族学里学习。 她怕那些家族教养坏了承乐或借着她的名头牟利,就没有同意。 当时皇上一句没坑,安陵容还以为让承乐入宫给弘瞻伴读之事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一丁点儿风声没有外漏的皇上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宝鹊,传本宫的命令,今个儿六阿哥入尚书房读书,本宫心里畅快,永寿宫所有伺候的宫人九月多领取一个月的月银。” 安家和华贵妃合伙开了一家售卖脂粉的朱颜楼,林氏说她膝下孩子多,坚持将安家分得的利润给了她四成。 先前利用太后丧期卖白麻布挣了一大笔银子,后从甘露寺回来的安陵容没有闲着,将手上的闲钱利用起来,先后开了一家售卖成衣的霓裳坊和售卖珠宝的琳琅阁。 前世安陵容爬到了妃位,见识过不少好东西。 她时不时将记忆中的衣裳花样子和珠宝样式递出宫。这表面上看着毫不相干的一坊一阁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实现了盈利。 安陵容手里有三间生钱的大铺子,她赏赐起人来也没那么顾忌。 接到宝鹊通知的宫人一批又一批的到大殿外头谢恩。 “奴婢(奴才)多谢娘娘厚赏!” 混在宫人之中的宝鹅看着温和让众人“平身”的淑贵妃娘娘,眼中一片纠结之色。 她正发着呆,身侧的一名宫女笑着分享。 “宝鹅,咱们真是祖坟冒青烟才得以分到淑贵妃娘娘的宫中。我攒下的银钱足够出宫后养老。” “哎!我怎么瞧着你不大高兴,可是家中后娘又托人向你要银子养弟弟?” 宝鹅顺势点头默认,低着头往住处走去。 她没看见的是刚才同她搭话的宫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 永寿宫的宫人们识趣,知道主子喜静,谢完恩后就各自离去。 安陵容不动声色的给宝鹊使了个眼色,让她紧盯着宝鹅。 宫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一埋伏就是好几年的宝鹅也不知道是哪方的人马? 太后? 皇上? 果郡王? 亦或是其它后妃? 安陵容不能确定,只得将人提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 “宝鸽,弘瞻的其它哈哈珠子你可有了解?” 端正态度的宝鸽连忙上前。 “回主子,皇上给六阿哥选了十位哈哈珠子,除了承乐少爷外,有马奇大人的孙子福文安和侄孙福乐安、鄂尔泰大人的小儿子鄂吉、田文镜大人的孙子田运博和李卫大人的小儿子李星福。其余四位乃是从宗亲中挑选的年龄相差不大的宗室子,分别是......” 安陵容听宝鸽详细地说完,无声地敲击膝盖。 就算她对前朝再不了解,也知道鄂尔泰、田文镜和李卫是皇上的心腹,而马奇则是先帝爷留下来的顾命大臣。 马奇为人中庸,皇上的三位心腹大臣各有谋算,听说他们之间好像不和。 她将送礼的名单上交给皇上,是为了剔除部分不满意的人选。 只是没想到会弄成这个局面。 不管皇上出于什么目的,安陵容都只有谢恩的份儿。 “宝鸽,皇上将少爷安排入宫当伴读是有意抬举安家,你到小厨房做些皇上惯用的糕点,本宫稍后就到养心殿谢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为安家着想,她送去一些点心也不费什么事。 安陵容歇晌起来,装着点心的食盒已装好。 “宝鸽,你从早上忙到现在,快去歇一歇。这回就由宝鹊陪着我去养心殿吧。” “奴婢多谢娘娘体恤,奴婢不累,能伺候.....” 宝鹊重重地扯了一下宝鸽,朝她使眼色,提醒她注意宝鹅。 苏培盛老远看到安陵容带着人入了养心门,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迎上来。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苏公公请起。请问皇上可是在忙着?” 安陵容还是头一次见到殷勤的不像话的苏培盛,她朝着宝鹊点了点头,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他道谢后小声的回复。 “贵妃娘娘,皇上才批完折子,这会儿正在里头看书呢,奴才这就去给您禀报一声。” “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没一会儿,苏培盛就请安陵容直接进去。 墙角处的小冬子瞧着师傅今日反常的样子,好奇不已的回头拉着小夏子嘀咕。 “你说咱师傅怎么了?他是不是瞧着马上入冬,抢在我前头对贵妃娘娘献殷勤?” 小夏子扫到越来越靠近的影子,肃着脸反驳。 “师傅他老人家一向英明,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惦记着永寿宫的那口吃的。” “当值期间不能闲聊,下不为例。” 小夏子铁面无私的说完,一转身头仿佛才看到苏培盛,惊讶之下朝着他问好。 “师傅好!” 小冬子手一挥,瞬间变脸。 “好你个小夏子,不好好回答冬哥的问题,搁这儿一本正经的吓唬谁呢。” “师傅他正忙着在贵妃娘娘面前点头哈腰献媚,哪儿有空来这儿听墙角?” “我方才可是瞧见他脸上的褶子比菊花都还多呢。” 第389章 再给朕生个孩子 “哟!冬哥,杂家一直都好奇我这老脸上到底有多少道褶子,要不您给小弟数一数,满足一下小弟的好奇心?” 苏培盛阴阳怪气地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小冬子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跪行转身求饶。 “师傅,徒弟我刚才是在放屁,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冬子心里狠狠的记了小夏子一笔,这狗东西明知道师傅来了还不知会他一声,简直枉费他将来想要分点心给他的一片心意。 小夏子:苏培盛明显是因瞒了贵妃娘娘哈哈珠子人选之事而心虚,只要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得出来。 当然苏培盛嘴严,小夏子也是在六阿哥进入尚书房后才得到了哈哈珠子的具体名单。 苏培盛还要到殿前伺候主子,没工夫在这里逗留。 他凉凉的扫了跪在地上的小冬子好几眼,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徒留小冬子跪在地上愁苦的自言自语。 “完了!我完了!” 小夏子看不过眼,伸手将人拽起来。 “你是在主子爷跟前留下了姓名的试菜小太监,师傅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至少不会危及性命,但小麻烦肯定不断。 “夏哥,可师傅他小心眼儿啊。你说弟弟我该怎么办?” 小冬子紧紧地抓着身旁的手臂不松手。 小夏子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培盛心思深,谁都摸不准他会做什么,但若是自己胆敢不识趣的给小冬子出主意,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御前的喉舌换个小太监都能当,并不是非他不可。 恭敬站在苏培盛不远处等候差遣的小夏子眼神一沉,他要想尽办法往上爬,不然真的什么都帮不上淑贵妃娘娘。 大殿外的小夏子自责这回没能提前挖出六阿哥哈哈珠子的消息,而殿内的安陵容轻柔地将摆放着精致糕点的小碟子放在桌子上。 “皇上,这是小厨房才做出来的糕点,还热着,您快尝尝?” “朕还以为只有乔仲平有点心吃,原来自己也有啊。” 皇上笑着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后,享受地眯起了眼。 安陵容不慌不忙地解释。 “皇上,臣妾听母亲说过,民间的小孩儿入私塾前要准备六礼的。臣妾这就收拾了六碟子点心送过去。” 尚书房里遍布了皇上的眼线,看来天天派宝鸽送糕点这事行不通。 安陵容将一碟子新做的糕点推到皇上面前。 “乔仲平此人学问确实不错,但眼里容不得沙子。容儿你往后就别给他送糕点了,省得这人参你一本。” 皇上好心的劝说。 他说起乔仲平还心有余悸。 当年乔仲平一介农家子高中榜眼,皇阿玛还特意将人召见到宫中说话,各大家族闻风而动,纷纷紧随其后的奉上厚礼。 哪成想乔仲平一转身就将收礼名单上交给了皇阿玛,当场表明要将不义之财上交国库。 皇上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先帝爷脸上的错愕。 “皇上,臣妾记下了。不过乔大人不失为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由他给弘瞻开蒙,臣妾也放心。” 人是皇上挑选的,安陵容只能挑好处说。 她心里则盼着乔仲平可千万不要是个古板之人,以免带坏弘瞻。 “朕会隔三差五的抽检弘瞻的功课,若是乔仲平难以胜任开蒙之事,朕也不会将人留在尚书房,省得他误人子弟。” 皇上养在膝下的三个儿子里,目前看来也只有弘瞻最为出挑。 年底就是他五十岁的圣寿节,很多事情要提前考虑起来。 言官时不时地以他膝下空虚为借口,上折子劝阻他多去后宫。 皇上一想起这个就心烦得很。 孕育子嗣乃是他的家事,前朝的一帮子大臣却死死地盯着不放。 尤其是几位大族的臣子话里话外都暗示他要多亲近满人后妃,早日诞下子嗣。 皇上眼神一沉,他的太子不看出身,能者居之。 皇上用点心时将后宫妃嫔扒拉了一遍,看来看去,也只有淑贵妃最有福气。 他一把捉住安陵容放下茶盏的手,笑着商量。 “容儿,弘瞻搬去了阿哥所。弘曜和昭华已懂事,要不你再给朕生个阿哥?” “臣妾都听皇上的。” 安陵容低着头小声地应下,露在外面的耳郭晕出淡淡的粉色。 她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能办到的事情要一口答应,能办到的事情要攒眉答应。 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妃,若是遇事无法解决,最终还是要向皇上求助。 皇上将安陵容的羞涩尽收眼底,轻轻摩挲着柔若无骨的小手,笑着打趣。 “容儿,你都给朕生下三个孩子,怎还这样放不开?” “皇上,您......您怎能这样拿臣妾寻开心。臣妾想起来宫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安陵容福了福身子,小跑着逃出了养心殿。 苏培盛听到正殿传出来的浑厚笑声,不知道内情的笑着凑到安陵容的身旁。 “贵妃娘娘,还是您有本事,奴才好久没见到主子爷笑得如此开怀了。” 安陵容尴尬地笑了笑,“苏公公,皇上因着弘瞻今日入学,心情还算不错。” “本宫在此多谢苏公公对弘瞻的关怀。” 小夏子往永寿宫透露的消息越来越多,这其中未必没有苏培盛的示意。 安陵容虽对他心里有疙瘩,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装聋作瞎。 “贵妃娘娘您客气了。皇上心疼六阿哥,底下做奴才的自然不能让主子失望。” 苏培盛听到安陵容的话,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的甜。 随即他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 “贵妃娘娘,自李庶人的阿哥过继出去后,尚书房空了好几年,皇上有意让宗室子弟入宫读书......” 人多意味着竞争,弘瞻过得要比从前更辛苦。 安陵容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苏培盛的未尽之意。 “多谢苏公公提点,本宫感激不尽。” 她们一行人回到永寿宫没多久,养心殿的小太监送来了消息,皇上今日会过来陪弘曜和昭华用晚膳。 第390章 舒太妃的算计 皇上没有食言,消食后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安陵容回寝宫。 在安陵容连续三天遭受其它人异样的目光后,皇上又接连留宿了翊坤宫、钟粹宫、储秀宫和长春宫。 中途还抽空到咸福宫陪着敬妃与七阿哥用了好几次膳。 皇上一反常态地流连于后宫,最高兴的当属敬事房。 安陵容听说祺贵人和浣碧往那里塞了不少银子。 这日才宣布请安结束,华贵妃将安陵容留了下来。 她不满的抱怨道。 “你说皇上他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太医院那边就没人同他说实话吗?” “年姐姐,兴许是用药太过隐秘,太医院的那群人暂时没查出来。” 安陵容从不怀疑“舔狗不得好死”的神奇能力,绝后丸一服下就会奏效,但若是想要中药者察觉,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她好几年没有再想起这个陪她渡过了惊慌时期的名字。 再次默默的念出,发现早已烙在了心间。 安陵容沉默了十几个呼吸,又温声提醒。 “年姐姐,皇上想要膝下枝繁叶茂的心思很明显,你要紧盯着后宫,以免有人剑走偏锋。” 华贵妃代掌凤印,后宫出了事情就是她的责任。 “我会注意的,但凡有人敢伸爪子,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烦死了皇上的年贵妃恶狠狠地应下。 安陵容之所以透露皇上无法令人有孕的消息给华贵妃,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坦诚,彻底地将人拉拢到自己身边。 如今养在皇上膝下的孩子只有三个,七阿哥反应慢,年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华贵妃气呼呼地吐槽了皇上几句,这才想起了将安陵容喊过来的目的。 “十二月十三就是皇上的万寿节,可太后年初薨逝,你说今年该如何操办?” 皇上的万寿节一向是大型的宫宴,一般要提前两个月准备,可今年确实情况特殊。 华贵妃为此头疼不已,想要找个人拿主意。 安陵容试探道。 “年姐姐,你可有在苏培盛那里打探过消息?” 一说起这个,华贵妃就更气了。 “苏培盛那老东西收了我的银子,却又说君心难测。后来再去问,那老东西光打哈哈。” 安陵容反复咀嚼了苏培盛的回话,柔和地看向鼓着脸颊的华贵妃。 “年姐姐,皇上年初铲除了内务府的蛀虫,如今国库和内库丰盈,举办万寿节是轻而易举之事。” “宫里举办宴会的宫殿也就那几个,不若年姐姐直接向皇上请教在哪里举办万寿节?” 太和殿乃皇宫内规格最高的宫殿,皇上若是属意在此举办宴会,就表明要大办。 乾清宫是先帝爷所居之地,皇上登基后为了以示尊敬,将那里空置出来,暂时不会启用。 交泰殿是皇后过千秋节和在重大节日接受朝拜的宫殿,这里倒是能举行家宴,但皇上的万寿节绝无安排在此处的可能。 皇上喜静,养心殿也排除在外。 安陵容和华贵妃两人合计了一通,就定下了太和殿与稍小的保和殿供皇上选择。 她们二人在翊坤宫探讨皇上万寿节的细节,安栖观品茗的母子俩也谈到了这个。 “允礼,皇上的万寿节将至,你可有什么打算?” 舒太妃直直的盯着清瘦了不少的儿子。 “回额娘,据宫里的探子回报,皇上在近来一个半月内频繁宠幸年轻的妃嫔,儿臣猜测他为膝下空虚感到了心急。” “儿臣早就命阿晋搜罗貌美的女子来给皇上贺寿。只是这才貌双全的女子难寻,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果。” 舒太妃的目光太过犀利,果郡王不得不实话实说。 “这事额娘早有准备,清凉台伺候的采薇聪慧伶俐,又对你一往情深,就借叶澜依之手送入宫中吧。” 舒太妃见果郡王没有说话,厉声道。 “额娘知道采薇从前过得苦,你想让她过上平静的生活,但允礼你有没有想过额娘这些年来受过的苦。” 舒太妃将红肿着的双手伸到果郡王面前。 “先帝爷一咽气,乌雅氏就迫不及待地将本宫撵出宫,连早些年家里准备的嫁妆都不让带。” “说什么被本宫对先帝爷的一片深情所感动,将额娘圈在安栖观这个连宫里稍微有品阶的奴才都看不上的院子里。” “她乌雅氏两片嘴一张,本宫开得正盛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果郡王心疼地握住舒太妃的双手,“额娘,儿臣不是派了人来照看您,这手怎会如此?” “静冲乃是方外之人,要摒弃荣华富贵。劈柴、挑水、扫洒、浆洗和缝补等活计都需要额娘亲自动手。” 舒太妃凶狠地眼神一收,轻轻回握着果郡王带着茧子的手。 “允礼,只要你过得好,额娘吃再多的苦都愿意。” “额娘,儿臣不孝。这就去安排采薇入宫的事宜。” 果郡王红着眼睛磕了三个响头。 达到目的的舒太妃嘴角弯起,几个呼吸后她又换成了一副慈祥的面孔。 “我儿快起来。罢了!额娘知道你对采薇有意,就当额娘没说过这话吧。” “不!儿臣只是可怜采薇,对她绝无其它的想法。” 果郡王斩钉截铁的保证。 舒太妃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手。 “好,额娘信你。采薇这辈子能遇上心软的你,是她最大的福气。这丫头从前没过上好日子,你在她入宫前让人多照看照看吧。” “儿臣代采薇多谢额娘。” 舒太妃一愣,转而笑道。 “额娘听人说你五月时想外出游历,可不巧额娘的身子不争气,让你出发三日后折返。” “来年开春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儿臣多谢额娘体恤。” 积云将果郡王送出了门后,心疼地拉起舒太妃的手,给她涂抹冻疮药膏。 “主子,王爷一向听您的话,您何至于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允礼对身世凄惨的女人心肠软,若是本宫不用这法子,他怎会松口答应。” 舒太妃一想到儿子在郡王府和清凉台来回奔波,就忍不住叹气。 第391章 远方的消息 “积云,叶澜依这枚棋子已经废了,给芳云传消息,别再给她喝避子药,直接一副绝子药免了她以后的痛苦吧。” 心系允礼的叶澜依性子刚烈,本该是她给皇上准备的催命符。 只是没想到胆大包天的叶澜依竟然引诱醉酒的允礼在皇上面前失了态。 处处防备他们母子的皇上顺水推舟,当场将训马女赐给儿子当侧福晋。 舒太妃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就膈应的厉害。 “奴婢明白。主子,芳云又带回了一批适龄人,请主子示下,该如何安排?” “骨相不错的女孩子精心养起来,琴棋书画样样不能落下,等学成了再安插到各处。男孩子交由阿晋来处理,他会知道怎么安排。” 舒太妃吩咐完,又补充了一句。 “在清凉台伺候的彩苹皮相尤为出色,暂时别让她同甄嬛和叶澜依碰面,也别让她和允礼越了界。” “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积云伺候舒太妃多年,深知主子的行事风格,丝毫不敢耽搁就出了东厢房。 随着“扑簌簌”扇翅膀的声音响起,积云随手抄起放在一旁的斧头劈柴。 甘露寺得了上面吩咐的尼姑时常打着给舒太妃请安的名义过来视察,道观里的很多杂事只能由她们主仆二人亲自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琐碎活计让积云在黑夜中无数次祈求上天能保佑主子早日得偿所愿。 她才将灶房外的散乱的木柴劈了一小半,就到了做午膳的时辰。 忙忙碌碌一顿饭做好,方从暗中保护的人口中得知,住在甘露寺厢房的果郡王已然离去。 “主子,清凉台派了人来,说甄娘子身子不适,王爷才......” 接过碗的舒太妃手一抬,面无表情的打断。 “积云,快用膳吧,稍后还要到外面锄草。” 观外有一块属于她们主仆二人的菜地,是太后特意赏赐给舒太妃的。 太后虽逝,但只要她的儿子在皇位上一天,舒太妃都不能对那块地有所疏忽。 而此时,刚喝完药的甄嬛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谁也不清楚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采蕊轻手轻脚的撤走托盘,人还未出门,身后便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采蕊,王爷可有回来?” “云娘子,门房那里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若是王爷到了,奴婢会立即来通知您。” 采芯小心翼翼的回复。 她半年前被选中分到云通房身边伺候。 来之前听说云通房从前是个哑巴,宠爱她的王爷不惜重金请来了神医,治好了她的哑疾。 采蕊当时还以为分到了一个好差事。 伺候了云娘子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王爷对云娘子很上心,但她似乎待王爷不冷不热。 直到宫里的华贵妃娘娘派了教养嬷嬷到王府教规矩,云娘子这才满怀心事的领着她回去给叶侧福晋请安。 采蕊看得很明白,叶侧福晋的心拴在了王爷身上,可王爷却一心惦记着云娘子。 王府后院由叶侧福晋打理,她们主仆二人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云娘子默默忍受府中层出不穷的刁难,采蕊看不下去了找到晋侍卫求助。 王爷去见了一次叶侧福晋,她们的处境才有所好转。 那一回云娘子叫住了正高兴的她,厉声让她在屋檐下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从那之后采蕊再也不敢自作主张,行事之前皆要问一问云娘子的想法。 “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下去吧。” 采蕊恭敬地行了一礼,无声的退下。 院门关上的“嘎吱”声让甄嬛移开了眼,她身上有秘密,不能让其它人发现。 无奈之下也只能狠着心惩戒采蕊,逼着她远离。 去年冬日里王爷承诺来年春天就带她前往宁古塔探望家人,然而太后的薨逝让他们的计划无期限推迟。 随后王爷入宫哭灵,她则去了安栖观照顾舒太妃。 早就得知她身份的舒太妃并没有看不起她,反而悉心宽慰,甚至还日日为她的家人祈福。 再后来王爷有了侧福晋,甄嬛本想避嫌回到凌云峰清修,却又偶然从舒太妃处听说年前宁古塔因大雪发生了坍塌,伤了一批流放的犯人。 心急如焚的甄嬛无奈之下,顶着叶侧福晋的不满,派人请来了王爷求助。 二人一商议,决定再次出行。 他们离开的第三日早晨,叶侧福晋传来了消息,舒太妃发了高热昏迷不醒,请王爷折返。 甄嬛惦念家人,深知果郡王无疑也记挂着相依为命的太妃。 他们母子俩本就因着皇上的猜忌,一人困在小院里,一人游离在京城之外。 甄嬛在果郡王为难之际,体贴提出原路返回,并请果郡王派人前往宁古塔打探家人的消息。 宁古塔那边天高路远,甄嬛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家人的消息,就在清凉台住了下来。 她想过安稳的日子,但府中会错了意的叶澜依时不时地给她添些小麻烦。 如今清凉台外面有叶澜依安排的人,甄嬛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往凌云峰躲清静。 前日夜里梦到家人正在受苦,睡不着的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小心沾染了寒气。 得知果郡王在安栖观探望太妃,心神不宁的甄嬛便借着身子不适将人请来,想要探听远方的消息。 兴许药效发作,甄嬛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便顺从身体的渴望躺在了床上。 再一睁开眼,眉眼含笑的温润青年便出现在视线中。 “王爷,你何时来的,怎未喊我起身?” “嬛儿,你身子不适,好生歇着。” 果郡王心疼地将要起身的人按回去。 “我听采蕊说,你今日还未用膳,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厨房做。” “王爷,我吃不......” “嬛儿,我一路赶来,还未用午膳,你能不能陪我用一些?” 握着甄嬛手的果郡王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随即在她反应过来前出了门。 “王爷,你......” 甄嬛羞恼的怒嗔道,心里砰砰直跳。 半刻钟后,平复了心绪的甄嬛大大方方地出了门。 “王爷,远方可有消息传来?” 第392章 是个好人 “嬛儿,阿晋在门外守着,你无需如此谨慎。” 果郡王见甄嬛没有丝毫羞涩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望。 自从得知秀女甄氏与皇上念念不忘的纯元皇后眉眼间有着惊人的相似,果郡王就对这人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关注。 他素来在脂粉堆中游刃有余,但甄氏却总让他时不时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每当他觉得甄氏的心扉似乎有所松动时,总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变故横生,使得甄氏又迅速地退缩了回去。 额娘身边的积云姑姑曾私下提议用不光彩的手段先夺了甄氏的身子,果郡王不想强迫弱女子,便否了这个法子。 他是否像叶澜依所说的那样,将甄氏放在了心上? 果郡王为了确认叶澜依的话,缓缓地抬起了手。 甄嬛见状,往后一退,巧妙地避开了果郡王的动作。 “王爷,我曾经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已让侧福晋误会,不能再给王爷带来其它的麻烦。” “今日莫愁请王爷过来,是想问问宁古塔那边可有消息?” 果郡王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嬛儿,宁古塔距离京城路途遥远,飞鸽传书难免会在中途出岔子。我只要一收到那边的消息,就尽快告知于你。” “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同你分享。我托关系查到宁古塔那边上报了去年雪灾里丧生的名单,上面并没有甄家人的记录。” “莫愁多谢王爷相帮。” 甄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她感激地给果郡王斟了一杯酒,双手递到他面前。 “王爷,嬛儿对你的谢意全在这杯酒里,您请。” 果郡王顺手也给她倒了一杯。 心情大好的甄嬛没有拒绝,采蕊在阿晋的示意下又取来一大壶酒。 这回她长了记性,将酒壶塞到阿晋的怀里,自己则转身跑到厨房添菜。 “王爷、甄娘子,奴才瞧着这天儿凉得厉害,您两位不妨多喝几杯暖暖身子?” 阿晋没给甄嬛说话的机会,接着劝道。 “甄娘子,今日太妃留了王爷用饭,可您身子不适的消息一传到,王爷当即上马奔来。” “请您念在主子爷一片痴心的份儿,陪他多喝几杯吧。” “主子爷被皇上逼着纳了叶侧福晋,心里苦得很,他时常拿着您的小像......” “阿晋,不许胡说,快下去。” 果郡王沉着脸赶人。 在阿晋走后,他歉意地给甄嬛添了一杯酒。 “嬛儿。你不必将阿晋的话放在心上,是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你。我只恨咱们相逢得不是时候,若是在你未嫁时,我......” “王爷,我入宫遭人作践,那哪里是嫁人。嬛儿不想对过往做任何评判。来,我敬你一杯。” 甄嬛举杯,将一大杯果酒一饮而尽。 曾经在宫中遭受的屈辱再次浮上心头,甄嬛心如刀割般地疼。 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被当成别人的替身? 甄嬛一杯又一杯将掺了烈酒的果酒灌下肚,在晕乎乎之际拉着一只手哭诉。 “四郎,你心里可曾给我留过半分的位置?” 接着她又自言自语道。 “罢了,我本是清修之人,何故染红尘。” “胧月,额娘对不住你......” “阿玛、额娘、玉尧,你们可都还好?” “......” 果郡王听着甄嬛嘴里陆续蹦出来的名字,心中一紧。 直到她趴在桌子上不言语,都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不甘心的果郡王轻轻地推了推甄嬛,小声提醒。 “允礼如何?” 头晕目眩的甄嬛没挥掉烦人的手,含糊不清的嘟囔。 “允礼是个好人,我......” “你如何?” 果郡王急切的追问。 “嬛儿......” 只可惜任由他如何呼唤,趴在桌子上的人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果郡王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后,失落地收回了手。 他拿过摆放在甄嬛手边的酒壶,一杯又一杯闷酒灌下肚。 阿晋端着采蕊送到手里的热锅子进门时,就瞧见正屋里的两位主子一趴一坐。 他苦着脸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一把抢走果郡王握着的酒壶。 “奴才的主子爷,太妃娘娘千叮万嘱,您不能饮酒。” “太妃娘娘说,若是奴才再没照顾好您,就唯奴才是问。” 阿晋是果郡王的心腹,他隐约对两位主子对叶澜依的安排知道一些。 若不是他在园子夜宴的那天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让叶澜依扒上了主子爷。 虽说两位主子事后没对他作出惩戒,但阿晋深知自己犯了大错。 “阿晋,我没事。你去让厨房送醒酒汤过来。” 果郡王抖着手将人往外推。 “嬛儿的身份不能暴露,记得不要放别人进来。” “主子爷,奴才这就去。” 阿晋不放心,临走前将酒壶也一起收走。 他在门外没有看到采蕊的人影,只得亲自前往了一趟厨房。 在他走后没多久,捂着肚子的采蕊骂骂咧咧地靠近院门。 “这该死的凉风,才吸了几口就害人闹肚子。” 门口没有见到阿晋的人影,采蕊便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着。 王爷每回来探望云娘子,都由晋侍卫在屋里伺候,她只需在院子外守着听候吩咐就成。 一阵强风刮来,院门“嘭”的一声打开。 正想关门的采蕊无意间瞧到正房里趴在桌上的两位主子,她纠结了几个呼吸,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院子。 云娘子今日对王爷的想念做不了假,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再帮主子一把。 于是采蕊气喘吁吁地将甄嬛扶到里间,熟练地退掉她的衣衫,将人埋在锦被后,又出去将迷迷糊糊的果郡王拖到了床上。 “嬛儿,我......” 采蕊轻柔的把果郡王的手塞回了锦被里,出门时暗想:原来云娘子闺名为嬛儿,可真好听。 办了一件大事的采蕊怕人打扰到两位主子,关好院门后,便安安静静的守在院子外面。 第393章 醉酒的两人 “采蕊,你方才怎的不在此地守候,究竟去了何处?” 阿晋端着托盘走近院子时就看到了站得比柱子还直的采蕊。 心中一惊的采蕊笑着讨饶,“晋侍卫,奴婢不慎喝了几口凉风,就多跑了两趟......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回。” 阿晋凌厉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厉声质问。 “你可有趁我不在擅自进入院中?或者是否有其它人进去?” 采蕊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差指天发誓没有任何人进到院子里。 一涉及到主子爷之事,平日里和颜悦色的阿晋瞬间换了副面孔,冷声警告。 “你好生在外面守着。若是再被我发现擅离职守,自行到芳云姑姑那里领罚。” “晋侍卫,奴婢保证再也不会犯错,求您千万别把此事告知芳云姑姑。” 采蕊一听到这个名字,身子就抑制不住的发抖。 当年村里遭了旱灾,颗粒无收。 芳云姑姑用六袋麦麸子换走了十二个女孩子,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 采蕊私下为早逝的同村流了不少眼泪,爱哭的她遭到了其它人的排挤。 一次遭到欺负后,迷路的她误入了芳云姑姑的院子,在后院见到了一座艳丽无比的小花园。 年少的女孩对美有着天然的向往,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那些火红的花朵。 正当她欲伸手采摘时,脚下却触碰到了某个物体。 采蕊低头一看,足足三天没能吃下饭,还发了高热。 管事嬷嬷发现之后,只当她是受不了同村人的陆续离去而悲伤过度,上报芳云后便给她请了大夫。 从那之后采蕊面上对笑眯眯的芳云恭敬有加,心里却一直琢磨着如何从她手中逃离。 后来从得了她好处的嬷嬷那里得知清凉台需要伺候人的侍女,采蕊将自己几年来做秀活儿存下的银子打点一空,成功地混到了云娘子的身边。 采蕊的目光随着推开的院门飘进去,心中默念:云娘子可要争气啊。 她与王爷同榻而眠,若是能讨得王爷的欢心,就有机会被带在身旁,而自己也能再离佛口蛇心的芳云远一些。 芳云就在清凉台二十里外的庄子上住着,时常过来给王爷请安。 采蕊从前不是没有天真的想过向上揭发芳云的恶行,可她的卖身契一直捏在芳云的手中。 随着见识到的东西越多,她意识到仆告主乃是大忌,到时候能否保住性命都是未知数。 “采蕊,主子们已歇下,你进来将正屋收拾一下!” 阿晋压低的声音将采蕊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连忙轻声应承,轻手轻脚地进入正房,目不斜视地将桌上的膳食一一收入托盘中。 “晋侍卫,正房已收拾妥当,请问您可有其它吩咐?” “这膳食几乎没有动过,你拿下去分了吧。” 心情颇佳的阿晋拢了拢衣襟,吩咐她半个时辰后再来当值。 “奴婢多谢晋侍卫赏赐。” 采蕊将人捧得高高的,好听的话如泉涌般脱口而出。 不到一刻钟,她便笑呵呵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主子仁慈,将余下的膳食赏赐给了我。采蕊念着大家对我的关照,特地拿来与大家一起享用。” 留守在厨房的几个小伙子闻言,高兴地欢呼起来。 “多谢采蕊姐姐念着小的们。” “采蕊姐姐,举手之劳而已,何需放在心上。” “采蕊姐姐,你可真好。” “采蕊姐姐......” 一位嘴拙的憨厚青年则上前接过采蕊手上的大托盘,放在了灶台上。 满当当几乎没动过筷子的肉诱的憨厚青年直吞咽口水,他疑惑的看向身后的人。 “采蕊姐姐,这膳食看上去好像没有动过,可是主子对厨房有所不满?” “阿才,你放宽心,今个儿两位主子兴致高,多饮了几杯,顾不上吃菜。” 采蕊在众人的愕然中笑着解释。 “趁着晋侍卫在主子们跟前伺候,快去将胖师傅喊来,大家伙儿都沾点油水过冬。” “采蕊姐姐,我这就去。” 憨厚的阿才“蹬蹬蹬”的几步跑远,其它几人连忙升火热菜。 厨房里肉香浮动,采蕊快速的填饱肚子,端着扣在一起的两个粗陶大碗匆匆的出门。 “阿才,采蕊姐姐是云娘子身边伺候的人,可不是咱们这些在厨房做活儿的人能肖想的,你小子可别陷进去了。” “大头,你瞎说什么。我就是......” “阿才,兄弟们都瞧见了你直溜溜地盯着采蕊......” 憨厚青年在几人打趣之下,脸色变得通红,连桌上的肉菜都不敢多夹一筷子。 还是胖师傅看不下去,制止了起哄的几人。 “王爷来了清凉台,你们都收敛点。” 阿才感激地看了胖师傅一眼,主动揽下了倒泔水的活计。 夜幕深沉,甄嬛在一片温暖中睁开了迷蒙的双眼,面前温热的胸膛吓得她往后一退。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嬛儿,你可睡饱了?” “王爷,你......我.....我们......” 不同于上次两人都身着寝衣,这回甄嬛仅穿了一件轻薄的淡粉色合欢花肚兜。 她一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甄嬛的记忆停留在果郡王的肺腑之言后,她再次主动敬酒,随后饮了一杯又一杯。 至于后面再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如今床上就她与果郡王二人,这身上的衣裳...... 凉风随着她的动作灌入锦被中,脸色绯红的甄嬛情急之下将被子一裹,滚到了床榻里头。 “嬛儿,你将被子卷走,是想冻坏为夫吗?” 果郡王也跟着凑过去,长臂一伸,将裹在被子里的佳人堵在墙边。 “嬛儿,你忍心看着我没有被子盖吗?” 甄嬛被果郡王的无赖话语逼得进退维谷,只得低声恳求。 “王爷,莫愁......” “嬛儿,我不爱听这两个字,你换个说法。” 甄嬛露在深绿色锦被外的肩头肌肤如凝脂般细腻,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泽,引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果郡王喉头一动,撑在墙上的手掌一转,不经意间拂过甄嬛的肩头。 那温润而细腻地触感引得他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第394章 重回凌云峰 果郡王在甄嬛的闪躲中将头埋入温热的颈窝里。 他深吸一口气,满满的沁香袭来。 “嬛儿,你好香!” “王爷,你......” 果郡王的手覆盖在甄嬛的唇上,压下了她即将出口的拒绝之语。 “嬛儿,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唐突你的。” “我就是想离你近一些。” “愿我如星你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果郡王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似乎在甄嬛的心弦上轻轻拨动。 甄嬛紧紧的咬着下唇,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涌动。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半边身子趴在锦被上的果郡王,生怕自己会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 父亲、母亲、妹妹和胧月的身影一一从她脑海中闪过,让她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起来。 甄嬛用力地推开果郡王覆在他唇上的手,颤抖着发声。 “王爷,请您自重......”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甄嬛知道她不能这样沉沦下去,尽管她的心跳如擂鼓。 “嬛儿,倚梅园的小像飘到我手上,就是老天爷在给我们牵线。” 果郡王苦笑一声,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遵命你的选择,但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他声音里饱含的真挚情意让甄嬛身子一震,眼泪如决了堤般的喷涌而出。 “嬛儿,你别哭,我离你远些就是。” 果郡王慌乱地想要往后退,一双柔如无骨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背。 “允礼,多谢你对我的包容。” 甄嬛的主动让果郡王熄灭的心思死灰复燃,他温声试探。 “嬛儿,能不能让我抱抱你?就只拥抱片刻。” “王爷,今日是妾身失态了。咱们不该如此的,你快些更衣,别冻坏了身子。” 甄嬛轻轻的推拒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手掌下传来的热度直达心底,烫得她手一缩。 果郡王见状,正想打蛇上棍再同佳人亲近亲近。 可就在这时果郡王突然感到鼻子一痒,他迅速偏头,对着帷幔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允礼,你已凉气入体,别不把身子当回事,快起身吧。” 甄嬛轻柔的劝说。 她曾听温实初说过,长时间与身子不适之人待在同一间房会让人生病,要尽量远离身子不适的人。 甄嬛还尚在病中,若是将病气过给果郡王,这不是害人嘛。 果郡王实在拗不过甄嬛,才不舍地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约莫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甄嬛才从里间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在果郡王的招呼下,坐在了榻的另一边,温声提议。 “王爷,你刚才好似受了凉,要不请医者来把脉?” “好,我听嬛儿的。” 果郡王笑着应下,朝着门外吩咐。 “阿晋,云娘子担心我受凉,你快去请医者过来把脉,好叫云娘子放心。” “奴才这就去。” 阿晋快速回道。 不过一转身,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待出了院子,他狠狠的捶了自己几拳。 习过武的阿晋耳聪目明,他自然没有错过小间里传出的震天响的喷嚏声。 先前他端着醒酒汤进入正屋没瞧见人,就大着胆子到里间一探。 地上散落的衣衫让他心里一动,阿晋以为主子爷想要同云娘子的关系更进一步,便无师自通的学着“主子爷”的样子将他脱得只剩一条薄裤。 后面他为了制造出两人情不自禁同床共枕的画面,不仅没有拉上帷幔,还在里间内点燃了几支蜡烛。 阿晋认为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主子爷着了凉,急匆匆的将养在庄子上的医者快马加鞭的拖了过来。 清凉台都是自己人,阿晋并没有隐瞒他的行踪,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小厨房。 三天后的永寿宫,宝鹊见主子正在给六阿哥缝制冬装,便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凑到跟前禀报。 “娘娘,宫外传来了消息。” 不用安陵容吩咐,宝鸽就自动到殿外守着。 “可是清凉寺那边有了异动?” 宫外安陵容最关注的就是那里,其它地方并没有安插太多的人手。 “娘娘圣明。底下的人传来消息,莫愁与果郡王白日醉酒后同住一室,再起身后并没有让果郡王留宿。” “隔日莫愁乔装打扮,跟着厨房的泔水车混出了清凉台,出现在了凌云峰。” “你是说甄嬛重回了凌云峰?” 安陵容轻轻地敲击膝盖,分析其中的原因。 果郡王用流放宁古塔的甄家人钓着甄嬛,使得她忍受叶澜依和教养嬷嬷的刁难。 家人是她的软肋,甄嬛轻易不会放弃从果郡王那里获知消息。 能让她匆匆逃离果郡王身旁,也只能是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而在皇上这里受过伤的甄嬛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是的,主子。果郡王发现莫愁逃离清凉寺,第一时间赶往了凌云峰找人。当时莫愁没有露面,是白芷将人打发走的。” “果郡王从凌云峰下来发了高热,阿晋将人带到了安栖观。” “舒太妃为了让果郡王安心养病,将人送回了郡王府。” “这次同果郡王一起回府的还有一位芳云姑姑和一名叫采薇的宫女。” “娘娘,郡王府守卫森严,咱们的人暂时还没找到机会进去,无法探知里面的消息。” “好,本宫知道了。叶侧福晋喜欢孩子,时常到永安贝勒府找余侧福晋说话,探望皇孙。你让人趁机将云娘子身子不适的消息传给她,顺便提一嘴舒太妃对云娘子的喜欢。” 弘瞻搬到阿哥所后,总有年幼的宫女和小太监往他面前凑。 安陵容私下查过,那些人身后隐约有果郡王的影子。 果郡王不老实,她也不让他好过。 听嬷嬷说她教导叶澜依时发现她还是清白之身。 安陵容不相信她得知清凉台发生的事情后,还会老老实实地守在王府盼君归。 第395章 有问题的菊花 “宝鹊,顺便让人提醒叶澜依,小心舒太妃。” 上回她在安栖观观察到舒太妃对叶澜依不热络,几乎到了无视的地步。 祖宗法制规定郡王只能有一位侧福晋,且通常都从大家族的贵女中挑选。 果郡王之所以多年不成亲,应该是那对母子有其它的打算。 而超出掌控又占了唯一侧福晋名额的叶澜依自然得不到舒太妃的好脸色。 安陵容抬头看向前方的宫殿,那里才是果郡王母子所向往之地。 叶澜依没能送到皇上身旁,已成为一枚废棋。 棋局中的废子极易被人舍弃。 换言之,叶澜依处境不妙,舒太妃可能会对她出手,让她腾位置。 郡王府内斗只会消耗他们自己的力量,安陵容乐见其成。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到了皇上万寿节的那一天。 天还未亮,整个皇宫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火,其间人影绰绰。 永寿宫里的宫人也喜气洋洋的忙碌起来,今日皇上万寿节,在尚书房读书的六阿哥得了一日休假。 昨日递了话,要过来给娘娘请安。 安陵容和两个孩子得知弘瞻要来,都早早地起了身。 揉着眼睛的弘曜着急的问道。 “额娘,六哥怎还未回来?” 昭华脆生生地接话。 “八哥,六哥晨间还要读书,待额娘请安回来,他就能来陪咱们用早膳。” 自从六哥搬出永寿宫,昭华已两个多月没瞧见他了。 没了六哥的管束,八哥倒是学会了自觉。 日日不间断地早起习武,在东配殿念书也不偷懒。 安陵容心疼地看着打着哈欠的龙凤胎,温声劝说。 “额娘早就允了你们今日歇息,要不你俩再去睡个回笼觉?” 宝鹊也跟在一旁点头,“两位小主子,六阿哥一到,奴婢就请您二位出寝,可好?” 弘曜和昭华坚定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表示自己不困。 安陵容见两兄妹对弘瞻这么挂念,欣慰不已。 “额娘有事去一趟翊坤宫,你们俩若是饿了,就让小厨房上点心。” 她临走时细心叮嘱,还将宝鹊留下来看着两个孩子。 弘曜和昭华没有弘瞻压制,两人偶尔会闹小矛盾,旁边需要有人盯着。 今日乃是皇上的万寿节,华贵妃一出现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皇上心系黎民,说此次万寿节一切从简。今日会在保和殿的万寿宴乃是家宴。诸位早些回去收拾,别误了时辰。” “臣妾(嫔妾)遵命。” 众人应下后,华贵妃特意看了沈眉庄一眼。 “皇上疼爱后辈,本宫安排了阿哥、公主祝寿的环节,众姐妹准备的如何了?” “回贵妃娘娘,七阿哥已于日前准备好了寿礼。” 敬妃笑呵呵的给沈眉庄解围。 她念在两人同住过一宫的份儿上,最后再帮她一回吧。 沈眉庄对华贵妃心里有疙瘩,大事上不含糊,但专挑小事膈应人。 除了请安之外,贵妃娘娘牵头的活动她基本上不让胧月公主出席。 这回是皇上的万寿宴,敬妃希望沈眉庄不要犯糊涂。 沈眉庄倒是知道轻重,在安陵容笑着给了肯定的回复后,也明确说出胧月早已准备好。 “本宫没什么要说的,就散了吧。” 华贵妃起身前还说了一句。 “淑贵妃等一下,本宫还有些宴会的细节需要与你确认。” 从前将皇上放在心上的华贵妃恨不得接手皇上吩咐下的所有宴会,但现在她没那么傻。 一同皇上商议好在保和殿举办家宴之后,华贵妃就将一些琐碎的事情分给了安陵容、敬妃和兰妃三人。 安陵容负责花草,她以为是花草房哪里有问题,一进入内室就直接开口。 “年姐姐,可是宴会上的花草哪里不妥?” “陵容,你先别急,昨夜底下的人来报,有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入了保和殿。只不过天太黑,他们没能抓到人。” 在万寿节上搞事情极有可能是针对皇上,华贵妃本来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又怕有坏心思地在花草上动手脚。 她怕安陵容遭到皇上的训斥,才来提醒。 “周宁海亲自带人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哪里有问题。你一向心细如发,劳烦你在开宴前再去瞧瞧。” “多谢年姐姐提醒。陵容这里也有事情要说,今日的寿宴上会有歌舞表演,劳烦贵妃姐姐派人盯着。” 芳云从清凉台附近的庄子上调了一批女子到郡王府,安陵容怀疑有前科的果郡王这回会给皇上塞女人。 华贵妃知道安陵容从不无的放矢,连连点头。 “我会让周宁海盯着那边。他跟随我多年,最会见机行事。” “那就有劳年姐姐了,妹妹用完早膳就去保和殿检查。” 安陵容还未踏入永寿宫,便听到里头传来弘曜响亮的笑声。 “主子,肯定是六阿哥过来了。” 宝鹂含笑扶着安陵容踏入大门。 心急见儿子的安陵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两个多月没见到弘瞻,她只能从偶尔送点心的宝鸽和宝鹊口中得知他长高了、清瘦了,送去的衣裳很合身之类的。 安陵容瞧见三个孩子在园子里奔跑,便没有上前,含笑注视着他们玩耍。 还是警醒的弘瞻察觉到异常,才发现了站在游廊里的额娘。 他小跑着上前恭敬的行礼。 “儿臣给额娘请安,多谢额娘对儿子的惦念。” 弘瞻初到阿哥所,想额娘和弟弟妹妹想得睡不着。 宝鸽姑姑和宝鹊姑姑二人奉命送来的点心大大地缓解了他对家人的思念。 弘瞻为了早日见到家人,在师傅放假的情况下坚持晨读,等到宫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永寿宫。 安陵容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顺手抱在了怀里。 “回来就好!”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用完早膳,安陵容让三个孩子到后殿玩耍,她则带着宝鹊和小林子前往保和殿。 安陵容负责花草,她一进去率先关注的就是这些。 皇上说了万寿宴一切从简,但她们办事的人却不能这么做。 宴会厅用各色的菊花装点,菊花有“寿客”和“长寿花”之称,最主要的还是皇上喜欢菊花。 安陵容仔细检查了从门口到里面的每一盆菊花,这些都没有问题。 然而当她靠近最高位上的案桌时,鼻尖突然传来了一股异样的清香。 她心里咯噔一跳,意识到这几盆菊花可能有大问题。 第396章 万寿宴献美 “娘娘,这土里散发的气味与鹿血相遇,会令人浑身燥热。若是定力差一些,极有可能会失态。” 卫临说得含蓄,安陵容一下就听明白了。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将宝鹊召到身旁密语了几句,又低声吩咐。 “皇上的万寿宴事关重大,你到后头告知一声。若是发现可疑之人,直接抓起来审问。” “奴婢明白。” 宝鹊深知此次宴会的重要性,领了命令就匆匆出门,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小林子和四名小太监。 巳时末,日头似乎比往常更加明亮,显得保和殿明黄色的琉璃瓦格外耀眼。 殿前红灯笼高挂,铺着红色的地毯,一派喜气洋洋。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淡雅的菊花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随着悠扬的钟鼓声响起,后妃、阿哥、公主和宗亲们依次进场,由候在一旁的宫人指引到各自的座位上。 阿哥和公主安排在各自额娘身后的案桌上,果郡王抬头扫了一眼,才转身与身侧的人说话。 将果郡王的表现尽收眼底的叶澜依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下了眼睑。 她早先给王爷收拾寝宫时,发现了胧月公主的画像。 王爷疼爱阿哥、公主,应该也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吧? 脑子一片混乱的叶澜依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心烦,悄悄地将摆在案桌前的菊花往果郡王的方向挪了挪。 分神察觉到她小动作的安陵容手一顿,若无其事的给三个孩子递了一碟子鲜果。 “皇上驾到!” 苏培盛的唱和声响起,众人都起身请安。 “臣妾(微臣......)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走到上首的皇上大手一抬,朗声道。 “诸位平身。” 殿中的鼓乐声早在唱喝声响起时停了下来,整个大殿安静的落针可见。 家宴没有太多繁文缛节,一身绛红宫装的华贵妃缓缓起身,双手端起一杯酒,轻声细语道。 “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华贵妃没等皇上说话,便将一盅酒饮尽。 “好,有劳贵妃操持万寿宴,赏锦缎十匹、黄金十两。” 皇上同样也喝了一杯。 后妃的礼物是私下送到养心殿,并不需要当众展示。 华贵妃谢恩落座,安陵容随后起身,也端起了酒杯。 “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千秋永固。愿皇上龙体康健,国运昌隆。” “淑贵妃的心意朕领了,你生育有功,赏锦缎十匹、黄金十两。” ...... 有头有脸的后妃说完了祝词,华贵妃朝着欣贵人点了点头。 温柔贤淑的淑和公主笑着出列,柔声道。 “儿臣给皇阿玛做了一件外袍,还请您笑纳。” 机灵的小夏子接过公主手上的锦盒,递到了苏培盛的手中。 他在皇上满脸的笑意中将袍子展开,袍子上的松鹤延年刺绣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淑和有心了,赏锦缎两匹、白银十两。” 温宜与淑和交好,她同样送的也是自己做的东西,一双针脚歪斜的鹿皮靴同样也得到了皇上的夸奖。 接下来便轮到了弘瞻,只见他恭敬地捧着一幅卷轴出列。 “儿臣入尚书房后,得名师教导,今日献上一幅百寿图,恭祝皇阿玛万寿无疆,皇恩浩荡,福泽四海。” 皇上亲自展开弘瞻献上的百寿图,连说了三声好,赏赐了一方端砚和白银十两。 七阿哥弘暇献上了一幅画,皇上看后允他到钦天监学画。 胧月公主在沈眉庄的鼓励下起身,乖巧的行了一礼。 “儿臣恭祝皇阿玛万寿无疆,千秋永仰。” 黄金累丝嵌玉如意一从锦盒中拿出来,就惹来了惊叹。 安陵容瞧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家财大气粗,送出的礼物果然不同凡响。 皇上的笑意收敛,但还是温和的称赞了胧月一句,让赏赐了同先前两位公主一样的东西。 弘曜和昭华兄妹二人是龙凤胎,他们行过礼后,二话不说便打起了一套拳。 弘曜习武之后,抽条了不少,一套拳叫他打得虎虎生风。 而一侧的昭华也不遑多让,刚中带柔的拳法引来了不少人的喝彩。 其中喊得最大声的当属安乐,她的小巴掌都要拍红了。 引得坐在上首的皇上也鼓起了掌。 “弘曜、昭华二人颇有先祖的勇武之风。苏培盛,前些日子百兽园送来了一批温顺的小马,你差人选两匹温顺的尽快送到两位小主子的手上。” “奴才遵旨。” 弘曜和昭华兄妹俩连忙笑着谢恩。 “儿臣多谢皇阿玛恩典。” 六哥从园子带回了一匹小马,两人当时可羡慕坏了。 最小的安乐公主叭叭叭地说了一堆吉祥话,童言稚语听得皇上龙心大悦。 皇上大手一挥,也让苏培盛给安乐挑选一匹小马。 沈眉庄见到皇上截然不同的反应,心疼的握了握胧月的手。 皇上真是偏心的厉害。 宴会的进程并不会因着沈眉庄的不满而停止。 亲王们已经历了好几次皇上的万寿节,恭贺的话张口就来,旁边还有福晋搭腔儿。 约莫半刻钟后,就轮到了果郡王。 只见他笑着起身上禀,“皇兄,诸位哥哥和阿哥、公主纷纷献礼,臣弟也不能落后。” “老十七,有什么就尽快献上来,别打哑谜。” 坐在果郡王身旁的一位老王爷不禁催促。 “皇叔勿急,请听小侄慢慢道来。” “皇兄,您坐拥四海,见过珍奇无数。臣弟苦思数日无果,经由侧福晋叶氏提醒,让臣弟想到了一个独特的寿礼。” 只见果郡王手一拍,门外袅袅婷婷的走进来两队女子。 他手中的玉箫响起,殿中的婀娜女子们开始翩翩起舞。 胡子发白的老王爷侧头看了他一眼:万寿宴献美,小人啊! 第397章 难以启齿之事 随着果郡王的萧声越来越急促,身着轻纱的妙曼女子仿佛化身为林间翩翩起舞的蝴蝶,旋转的速度愈发加快,轻盈而灵动。 为首带着面纱的女子步伐轻盈如同踏云而来,缓缓向高座之上的人靠近,她的身影恍若从古画中飘然而出的仙子。 安陵容的眼眸不时在那面纱女子与皇上之间流转,她敏锐地捕捉到,随着女子的接近,皇上的身姿不自觉地更加挺拔,甚至颈部微微前倾,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期待。 她心中暗自揣测,这女子究竟有何独特之处? 安陵容轻轻一嗅,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味悄然钻入鼻尖。 正当她欲细辨那异味之时,舞至皇上桌案前的女子忽然素手轻扬,将带有淡淡香气的面纱轻轻抛向皇上的怀中。 这一举动让华贵妃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惊此女的大胆与轻浮。 她悄然望向皇上,一言不发。 这时果郡王的萧声戛然而止,他优雅地向皇上行礼。 “皇兄,此女子是侧福晋精心挑选的,不仅舞姿优美,更擅长琴棋书画,愿为皇兄的寿宴增添一份雅趣。” 皇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手将怀中的面纱掷于地上。 “老十七,你有心了。这份寿礼,朕很喜欢。” “苏培盛,此女舞姿出众,便封为官女子吧,你派人妥善安置。” “臣妾恭喜皇上又添佳人。” 华贵妃笑靥如花,大方举杯向皇上敬酒。 皇上一愣,“华贵妃愈发端庄大气,后宫有你主持,朕很放心。” 他心中却因华贵妃的转变而生出一丝不满,她似乎不再如从前那般对他上心,也不再为他吃醋。 皇上小小的郁闷之下对新封的官女子少了几分兴趣,没过多久便抛之脑后。 在果郡王献美之后,后续的宗室献礼便显得平淡无奇。 寿宴的祝寿环节一结束,便进入了寻常的用膳与歌舞欣赏。 皇上趁着歌舞交替之时起身,“朕还有事要办,诸位随意。” “臣妾(微臣)恭送皇上!” 皇上一走,殿内氛围顿时轻松许多。 宗室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互相敬酒。 脸上浮上红晕的老王爷头一歪,颤抖着拿起一杯酒。 “允礼,鹿血酒可是好东西。来!咱们叔侄走一个。” “皇叔,小侄敬您一杯。” 果郡王端着酒盅一饮而尽。 鹿血酒大补,来了兴致的老皇叔又拉着果郡王饮了好几杯。 殿外大风呼呼地刮,鹿血酒一饮下就立竿见影,没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果郡王喝到第五杯时察觉到浑身的热气都朝着一个地方涌去,他脸色猛地一变,歉意道。 “皇叔,允礼不胜酒力,还请您见谅。来日小侄定会奉上美酒至府上,让您喝个痛快。” 安抚好拉着他喝酒的老王爷,果郡王转身对叶澜依使了个眼色。 叶澜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即轻呼出声。 “王爷,妾身贪杯,头有些晕眩,想要......” “好,本王这就送你回去。” 果郡王向左右告罪后,一脸担忧的扶着叶澜依出了保和殿。 老王爷费力的用迷蒙的双眼看着远去的两人,嘴里小声嘟囔着。 “这小侄子可真疼女人,就是太过......” 他摇了摇头,自嘲道:“哎呦!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喝酒!喝酒!” 另一边面红耳赤地果郡王一出太和门,就将叶澜依推到一旁。 “阿晋,本王遭了算计,快回府。” 他命人在保和殿动了手脚,便不敢将自己中招之事闹大。 “王爷,要不妾身来扶着您吧?” 叶澜依关切的上前。 “侧福晋,奴才瞧着王爷好似中了虎狼之药。奴才脚程快,还是由奴才送主子爷上马车吧。” 阿晋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将果郡王裹挟着往前走。 叶澜依闻言先是面上一紧,随即又暗自欣喜。 她刚在万寿宴上想到孩子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机会。 上回在永安贝勒府无意中听到两个嚼舌根的婆子提起自家婆媳相处的问题,叶澜依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之后她暗中观察了多次,确认芳云对她不怀好意,便一直在想办法破局。 芳云是舒太妃身旁的人,若是她将芳云屡次下药的事情上报给王爷,定会让他为难。 叶澜依思来想去,决定怀个孩子来破局。 待阿晋将果郡王扶上马车,叶澜依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晋侍卫,王爷脸色通红,你快赶车吧。” “奴才明白。” 阿晋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悠闲的马儿嘶鸣一声,猛地朝着外面跑去。 “王爷,您可还好?” “澜依,我还好......” 果郡王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晋见主子爷暂时无恙,手上的动作更加不敢停歇。 宽大的马车在疾驰中难免晃动起来,在叶澜依的刻意靠近下,果郡王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澜依,你真香。” 叶澜依娇羞地开口。 “王爷,妾身......这是在马车上,您......” 阿晋正想问里面发生了什么,却忽然听到了让他脸红心跳的衣衫撕裂声。 他犀利的眼眸四处一扫,将马车驶入了一户人家的墙角处。 马车一停下,阿晋逃也似地跑去了十米开外的地方警戒。 耳尖泛红的阿晋思索着主子爷是如何中招的,他仔细地将入宫后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却仍然找不到任何头绪。 约莫一刻钟左右,马车里的动静才停歇。 阿晋正准备轻手轻脚地靠近时,墙内却传来了一阵粗鄙的叫骂声:“哪里来的野猫青天白日地发情?还不给老娘滚!” 阿晋沉着脸朝马车那边跑去,轻轻的戳了戳马屁股,马车缓缓的向前移动。 车里车外都无人发声,直到马车进了郡王府的主院,果郡王才哑着嗓子吩咐。 “阿晋,你去查查今日缠着本王喝酒的那位老王爷的底细。” “还有让咱们的人注意保和殿和宫里的动静,若是有异常,尽快汇报。” “奴才明白。” 方才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他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主院。 果郡王将前来请安的奴仆挥退缓步行至马车前轻声询问。 “澜依,你可还好?” “今日宫中的万寿宴真是令妾身大开眼界,妾身觉得一切都好,多谢王爷关怀。” 叶澜依笑呵呵的回复,随即掀开帘子出来。 除了头发有略微地杂乱,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果郡王转念一想就明白叶澜依这是在为他遮掩。 “澜依,日后我定会带你多参加几场宫宴。” “妾身多谢王爷厚爱。只是在马车中久坐,腿部有些僵硬,不知王爷能否扶妾身一把?” 叶澜依笑着将手伸出去,水润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马车旁的人。 果郡王感念她的深明大义,大步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你初次参加宫宴难免不适应,我送你回秋水院吧。” “妾身多谢王爷体恤。” 叶澜依羞涩地将头靠在果郡王的胸膛上,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计谋得逞。 她在宫门处上车时就谋划好了,此事关乎王爷的声誉,只要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王爷肯定不会主动提及。 阿晋身为王爷的心腹,比其它人更爱惜主子的羽毛。 叶澜依根本不用担心她在马车上伺候王爷之事传到芳云姑姑的耳中,那她也无需喝下舒太妃准备的避子药,甚至于更伤身子的汤药。 果郡王一口气都没停歇地将叶澜依送回了秋水院,叶澜依心疼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王爷,您在宴会上饮了不少酒,留下来喝杯解酒汤吧?” 果郡王一想到在马车上发生的糊涂事,心中一软。 “好,那就有劳你了。” 叶澜依入府快一年,这是他头一回在白日里踏入秋水院。 院落虽按规制修葺,却显得朴素而宁静。 大雪过后,院中的花草树木已凋零,却别有一番韵味。 果郡王一踏入正屋,便察觉到了正屋的异常。 “澜依,外间如此之冷,你怎不多生几个炭盆?” 他关切的问道。 “回王爷,妾身想着今日入宫赴宴,就让底下人减了几个炭盆。您放心,妾身已让人去生火。” 叶澜依柔柔的解释。 虽然她现在是王爷后院中唯一的女人,但管家权已被芳云姑姑接了过去,秋水院的供应便大不如前。 果郡王心里存着事情,喝完解酒汤就离去。 冬梅在王爷出门后,担忧地看向叶澜依。 “主子,王爷明明看到了您用的是冒烟的黑炭,他怎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不想管这事?” “冬梅,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后宅琐事怎能牵绊他的心神?” 叶澜依脸色一沉,低声训斥。 “冬梅,今日你擅自做主将红罗炭换成了黑炭,太过越俎代庖。我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俸,你可服气?” “奴婢多谢侧福晋开恩,奴婢愿意领罚。” 冬梅恭敬的磕头谢恩。 不到一个时辰,果郡王主院里伺候的小刘子便带着人送来了三筐红罗炭和三筐黑炭。 “叶侧福晋,王爷说您秋水院人手不足,不方便行事。三日后管家会招来人牙子,您可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奴才到跟前伺候。” “多谢刘公公告知,稍后我亲自炖汤向王爷道谢。” 叶澜依深知王府中有人不服她这位侧福晋,因而一入王府就学着淑贵妃的样子善待底下的人。 她用心经营了大半年后,收效还算不错。 叶澜依眼神一动,冬梅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连忙笑嘻嘻的将一个不起眼的荷包塞到往外面走的小刘子手中。 “刘公公,今日天冷,劳烦您大老远跑一趟。这是主子的一番心意,请您吃酒。” “冬梅姑娘,劳烦替我向侧福晋谢赏。” 出了秋水院的小刘子就准备回去复命,走在主干道上时脚步一转,去了一个狭小的院子。 “芳云姑姑,王爷今日派我往秋水院送了红罗炭和黑炭,还赏了叶侧福晋一根金镶珠宝松鼠簪。” 小刘子面无表情的陈述。 “太妃娘娘不问世事,王爷才是郡王府的主子,您觉得呢?” 小刘子叶不管芳云是什么表情,话一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心中暗自思量,太妃娘娘在安栖观清修还插手王府中的事,处处想要拿捏叶侧福晋,王爷知晓后如何不上火? 这叶侧福晋是皇上亲封的,主子爷本就遭了皇上的忌惮,太妃此举无疑是给王府惹麻烦。 他决定稍后同管家通个气,王爷心里念着叶侧福晋,他们底下的人要见机行事。 小刘子还未踏入主院,便与匆匆赶来的阿晋碰了个面。 眼神一交汇,小刘子伸出手请他先行,自己则守在院子里。 “回主子,奴才查到那位老王爷乃是世祖第四子荣亲王的养子。他在先帝爷登基后一直深居简出,这回不知为何会参加皇上的万寿宴。” “也就是说他没有对本王下手的理由?” “荣亲王多年来贪图享乐,从不掺和朝廷之事,奴才认为他的嫌疑不大。” 阿晋将探到的消息一一上禀。 “坏了!阿晋,你可有让宫里人到保和殿探查?” 果郡王着急地问道。 若此事与荣亲王无关,那宫中之人出手的嫌疑最大。 万寿宴由华贵妃负责,她没这个算计人的脑子,但淑贵妃、敬妃和兰妃各自负责了一部分。 果郡王最怕的是此事同皇上有关。 “回主子,奴才刚将消息传入宫中,您可是怕有人埋伏?” 阿晋见果郡王点头,连忙一拍脑袋。 “王爷,奴才这就去......” “阿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必要时就舍弃被抓住的人吧。” 果郡王闭上眼睛吩咐。 皇上肃清内务府时拔除了一部分钉子,这若是再损失一批,那宫里就没多少可用的人手。 “阿晋,年节将至,你备一份厚礼送入长春宫。” “奴才明白。” 果郡王心里存着事情,就忘记了让小刘子给秋水院那边送避子药。 第398章 白官女子 养心殿 皇上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已超过一个多时辰,苏培盛悄无声息地步入,轻声提醒。 “主子,该用晚膳了。” “行,你先传膳吧,朕把这个折子批完就去。” 皇上淡淡的回道。 他对政事从不含糊,即便是过万寿节也放心不下朝廷大事,未曾稍有懈怠。 每个冬日北方都会下暴雪,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这让皇上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晚膳一用完,皇上挥退了身后的苏培盛。 “朕出去走走,你不用跟上来。” 宫道上空无一人,皇上的步伐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 他埋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奉先门。 皇上挥退欲上前请安的小太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奉先殿。 他在一众牌位前停驻了足足小半刻钟,才缓缓地点燃了三炷香。 “柔则,今日乃朕之生辰,又是一载无你相伴。” “这次的万寿宴由华贵妃、淑贵妃、敬妃和兰妃一起操办,淑和、温宜、弘瞻、弘暇、弘曜和昭华都送了朕寿礼......弘瞻稳重大气,朕有意重点培养。” “朕知道淑贵妃舍不得弘瞻,但为了江山稳固,只得严格遵守祖制,不让他们母子俩多见面。” “就是因朕从前不忍心后妃母子分离,弘时才被李庶人教毁了。” “明年弘暇、弘曜会陆续进入尚书房学习......” “十七弟今日献上一名美人,白氏采薇出自果郡王府,舞姿不及你半分。朕想看看安分了好几年的允礼有何目的,便将她封为低阶官女子。” 皇上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柔则,朕膝下子嗣......” “你妹妹宜修犯了大错,朕看着你的份上将其废弃,圈养在景仁宫中。朕没有立后的打算,以后你就是朕唯一的妻。” 皇上在奉先殿絮絮叨叨到半夜,将心中所有的话倾诉完,才踏着月色回到养心殿。 “苏培盛,你对果郡王今日献美之事有何看法?” 苏培盛闻言,吓得瞌睡都没了。 他斜觑了一眼皇上的脸色,斟酌开口。 “回主子爷,果郡王先前在殿上说是经由叶侧福晋提醒才给您准备了一份特殊的寿礼,奴才认为......” 皇上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接过了苏培盛的话。 “他感念朕赐了一位侧福晋,才知恩图报的?” “回主子,奴才斗胆猜测应该是这样。” 苏培盛低声回复。 皇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行,明晚安排白官女子侍寝吧。” 他在后宫留宿了快四个月,没有一人传来好消息。 皇上盼着才入宫的年轻官女子能给他一个惊喜。 若是白官女子这回能怀上孩子,他就再纳一批人入宫。 隔日早膳时,安陵容得知了这个消息。 白官女子被华贵妃安排在了欣贵人曾经住的地方---长春宫的东配殿。 养心殿一大早传她侍寝的消息是否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安陵容轻轻地敲着膝盖,温声开口。 “宝鹊,你确定跟着白官女子入宫的那名宫女叫花蕊?” “主子,咱们的人去接触过,花蕊就是从前在清凉台伺候莫愁的采蕊。奴婢猜测她应该是为了避免冲撞白官女子才改的名。” “好,本宫知道了,你派人盯着浣碧和白官女子。” 白采薇是果郡王的人,浣碧与果郡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安陵容不放心她们同住一宫。 她想了又想,还是派人给华贵妃递了一句话,将两人分开住。 白官女子入宫的隔日便被安排侍寝之事在后宫快速地扩散开来,这回长春宫的两位贵人却异常平静。 直到小太监将人抬出了长春宫,瓜尔佳?文鸢才将手边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雅芳,皇上为何那么不挑,连婢女出身的人都往宫里放?” “小主,请您慎言。老爷在家书中提过,若是您再无法控制住脾气,族长将会从家族里挑选其它的格格入宫。” 雅芳耐着性子劝说,一一给她分析当前给诞下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行,本小主知道了,快伺候我歇息吧。” 天一冷下来,她就不耐烦出去,还是早点睡吧。 侍寝的女子要到翊坤宫请安,安陵容按时抵达时,正殿里已坐满了人。 她像往常一样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沉默的等着白采薇的到来。 安陵容今日是按照往常请安的时辰过来的,她扫了一眼正殿,想必这就是宫中老人对新人的态度吧。 可惜不能将皇上无法令女子有孕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然大家还能多睡会儿。 华贵妃没多久便出现在上首,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白官女子没来请安,可有派人前来告假?” 周宁海恭敬接话,“回禀娘娘,奴才暂未听说有人提及此事。” “那今日就说说......” 华贵妃话一停,众人便朝着门口望过去。 一位披着斗篷的宫装女子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的进了门。 “婢妾给华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华贵妃没有刁难人,让颂芝在末尾给她添了一个绣凳。 “白官女子,今日是你头一回来请安,快来见过各宫娘娘。” 安陵容作为贵妃时白采薇最先请安的人,柔柔弱弱的请安声响起,她温和道。 “白官女子免礼,快起来吧。” 当面前的女子一抬头,安陵容心里一惊,白采薇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不正是常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吗? 但细看之下又有略微的不同,白采薇浑身透着一股子媚劲儿,看上去远不如自己正派。 安陵容默默地在心里给果郡王记了重重的一笔。 送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子入宫,这无疑是对她的折辱。 等白官女子一圈儿将人拜见完,华贵妃又笑着发话。 “白官女子,你如今也是伺候的皇上的人,日后定要好生替皇家开枝散叶。” “你入宫的第二日就得以侍寝,想必深得皇上的心。皇上将后宫交给本宫打理,本宫自然要善待他看重的人。” 华贵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 “白官女子擅舞,本宫有意将你挪到更宽敞的延禧宫,你意下如何?” “婢妾多谢贵妃娘娘厚爱。” 脸色煞白的白采薇恭敬的磕头谢恩。 她入宫前曾听芳云姑姑说过,华贵妃娘娘嚣张跋扈,从不给人面子。 没想到今日竟当着众人的面逼迫她迁宫。 延禧宫与废后的景仁宫相邻,曾是七阿哥生母的居所。 它与芳贵人曾居住过的碎玉轩一样,被后宫众人视为不祥之地,流传着诸多讳莫如深的传言。 白采薇想到花蕊打听来的消息,敬妃是宫里的老好人,她不由将视线转移过去。 祺贵人没忍住瞪了她一眼,出言讽刺。 “白官女子,后宫规矩森严,可不能将宫外的不良习气带进来。敬妃娘娘可不是那些会被你舞姿所吸引的......你还是收敛些吧。” 白采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委屈,却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祺贵人,婢妾只是瞧着敬妃娘娘和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你何故来侮辱人。” 她嘴上虽与祺贵人针锋相对,眼神却委屈巴巴地投向了敬妃。 华贵妃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冷眼旁观着这场争执。 刚才她在白采薇抬头的瞬间也发现了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上面还有两位贵妃娘娘看着,敬妃哪里肯接白采薇的示好。 她微微一笑,“白官女子,你在宫里待久了便知,娘娘们都和善的很。” “只要你守规矩,日子自然不会比以前差。” 敬妃没说假话,自从甄嬛出宫、废后禁足,她觉得宫中的日子轻松了许多。 华贵妃一心忙着照看安乐公主,淑贵妃待人和善,兰妃安安静静的教养温宜公主,别扭的惠嫔窝在宫里几乎不与人打交道,淳嫔见人三分笑。 长春宫的两位贵人虽有小打小闹,但品阶不高,有人压着,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这可是敬妃从前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 现在有可能出现变数,她怎会昏了头替白采薇说好话。 “敬妃娘娘说的是,白官女子,你还是识趣些,搬到更宽敞的延禧宫吧。” 祺贵人得意地劝道。 “长春宫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般搔首弄姿之人。” “华贵妃娘娘,祺贵人她......” “好了,白官女子,嘴唇和牙齿尚有磕碰之时,大家都是后宫姐妹,你还是先迁宫吧。” 华贵妃扫了昂着头的祺贵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吩咐。 “祺贵人,白官女子有幸与你同住一宫,她近几日要迁宫,劳烦你搭把手儿。” “今日一来是认认新人的脸,二则是年关将近,本宫想问问各位有什么好主意来庆祝?” 皇上的万寿节才结束,华贵妃对办宴会没那么热衷,特意来问众人的意见。 祺贵人见其它人还在思考,连忙出声。 “贵妃娘娘,嫔妾听闻往年可观冰嬉,不知能否有幸得以一见?” 华贵妃好似对此起了兴趣。 “八旗子弟时常在冰上表演各项技艺,这女子未必不能在冰上起舞,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周宁海,你差人到教坊司问一问,可有人擅长冰嬉?若是有擅长冰嬉之人,年节多一个赏心悦目的表演也无妨。” “奴才遵旨。” 接下来有人说可有赏灯,也有人说放烟火,还有人说听戏。 深宫孤寂,也只有逢年过节才热闹些。 不过安陵容一句话都没有说,自祺贵人说起冰嬉,她的思绪就飘回了前世。 嬉冰之苦只有经历过才懂,在南方活了十六年的她此前从未见过雪。 若不是凭着想要复宠的满心不甘,她恐怕早已无法坚持下去。 请安结束后,华贵妃照例将安陵容留了下来。 只要宫里举办宴会,两位贵妃娘娘都要商量一番,其他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华贵妃递给安陵容一碗燕窝,轻声询问。 “陵容,你方才一直没说话,可是身子不适?” “年姐姐,我身子无碍。只是那时一想到年节将至,便想起了家中的母亲和弟弟。自父亲去世后,母亲苦苦支撑着家里,我在深宫之中对很多事情又无能为力。” 安陵容满含期待的看向华贵妃,温声提议。 “年姐姐,你说咱们向皇上请求让后妃在年前与家人见一面如何?” “后妃集体与家人相见,这从未有过先例。不过姐姐倒是觉得可以一试,家人居住在京中的高位嫔妃又不止咱俩。” 华贵妃自从哥哥出事后,再也没任性闹着皇上同家人相见,她也盼着能好好瞧一瞧家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剖开了来说,大部分后妃在宫里斗得你死我活,可不就是为了家人能好过些。 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她傻,曾经将一颗炙热的心落在了心有所属的皇上身上。 “年姐姐,可需要妹妹陪着你前往养心殿觐见皇上?” 华贵妃一意动,安陵容就知道她会尽快地去找皇上说这件事。 “这事还是由我去吧,毕竟我从前为了同家人相见,想出了不少理由。” 华贵妃自嘲的一笑,其中饱含了道不尽的凄凉。 “陵容,你一向心细,我瞧着白薇有几分眼熟,你可看出来她像谁?” 安陵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吐尽心中所有的郁气。 “年姐姐,那人你认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严格来说,白采薇更像前世的她。 现在的她身居高位,膝下有孩子,母亲健在,早就转变了心态。 俗话说相由心生,在孩子们的治愈下,安陵容曾经的愁苦早已烟消云散。 “那混账果郡王他怎么敢!” 华贵妃气得怒目圆睁,拍着胸脯表示要给安陵容出气。 “年姐姐,你无需如此生气。人有相似之处,但命运却各不相同。陵容能与姐姐闲话家常,她白采薇可不成。” 安陵容握着她的手轻声劝说。 “你将她分到远离皇上的东六宫,这不正是给妹妹出了一口气吗?” 第399章 母女再相见 “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才算不得出气。” 送走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切勿冲动的安陵容,华贵妃轻唤颂芝至身前,主仆俩密谋了好一会儿,她才意犹未尽地去喊安乐起身。 华贵妃行事历来果决,天黑前就派颂芝给安陵容递了消息,皇上已同意安排后妃与家人相见。 翌日请安时,她直接按下了祺贵人与白官女子二人间的小冲突,笑着宣布。 “昨日诸位姐妹纷纷为庆祝年节献计,本宫与淑贵妃商量一番后,亲自到皇上跟前求了一个恩典。” 华贵妃见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轻描淡写的扔出了一句惊呆了众人的话。 “皇上同意本宫所求,让诸位在年前与家人见上一面。” “臣妾(嫔妾)多谢皇上、贵妃娘娘恩典。” 一向从容的敬妃领着众人高声向华贵妃谢恩。 沈眉庄在行礼时微微偏了偏头,她对着的人正是安陵容。 沈父在山东任职,全家都在那里,但她的外祖母可是在京城。 这回能见亲人一面确实是意外之喜。 坐在大殿里的除了浣碧和白采薇外,其它妃嫔都有亲人尚在。 就算家人不在京城,其它人也感念两位贵妃娘娘为她们着想的这份心。 “你们也知道年节将近,后宫事务繁多。想要同家人见面的先上报,本宫整理一份名单,逐一安排各位同家人见面。” 华贵妃说完,便看向了安陵容。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抓阄”。 华贵妃看着下面眉眼含笑的后妃,就知道她们都急着见家人。 她朝着颂芝招了招手,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颂芝便开始统计要探亲的名单。 众人聊了一会儿闲话,颂芝端了一个托盘出来。 华贵妃笑着解释。 “年关将近,内务府也忙得不可开交,无法让所有探亲之人在同一日入宫。” “本宫决定每日让两三位家眷入宫,你们快来抽签决定顺序。” “待结果出来,本宫就让内务府尽快通知到各位的母族。” “臣妾(嫔妾)多谢娘娘体恤。” 颂芝在华贵妃的示意下将托盘端到敬妃面前,随后又是兰妃、惠嫔、纯嫔和其它低位的妃嫔。 今日的请安大多数人是笑着离开的,拿着纸条的祺贵人特意在浣碧和白采薇面前晃了好几圈。 “本小主的母亲不日就要入宫,两位妹妹可有缺什么东西?本小主可修书一封让家里人帮忙。” “多谢祺贵人好意,内务府送来了不少日常用度,婢妾这里什么都不缺。” 白采薇客客气气的回完,便扶着花蕊回了东配间。 延禧宫尚在打扫中,待那边清扫干净,她才能搬进后殿的偏房里。 采薇入宫的首要任务就是获得皇上的宠爱,但芳云姑姑说皇上薄情,若是她入住了离皇上更远的延禧宫,那她这辈子就能看到头了。 她的目光扫过正殿,瞬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花蕊,劳烦你帮我递一封信出宫。” 芳云姑姑对她有大恩,她行事之前要与信赖的人商议。 若是姑姑那里没有意见,她吃些苦也无妨。 腊月二十二,宜出行。 丑时初林氏就拉着收拾妥当的儿子上了马车,“承乐,母亲今日去见你姐姐,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 “母亲,劳烦您告诉姐姐,承乐很适应在尚书房读书,家里一切都好,请娘娘放心。” 虽然安承乐入宫陪读不到三个月,但是他从诸位宗亲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秘闻。 贵妃姐姐和外甥弘瞻本就在宫中如履薄冰,安承乐不希望母亲用一些琐碎的事情去烦姐姐。 “可是咱家从前都是你姐姐拿主意,这要是不问她,母亲......母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氏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这一次入宫就是想将困扰她的事情说给女儿听。 “母亲,承乐在尚书房学了不少本事。您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问儿子就好。” 安承乐压低了声音,“我瞧着跟随您入宫的春嬷嬷就很有成算,母亲不妨倚重她一二。” 春嬷嬷是姐姐特意请入府中协助母亲处理庶务的,他觉得此人还算可靠。 只是不知为何姐姐没有将此事告知母亲。 “母亲听你的。那我见到娘娘就说说咱们家的近况和京城中的趣事。” “母亲果然通透。” 安承乐轻轻握着林氏的手,来缓解她的紧张。 “母亲,您到神武门后就让春嬷嬷去递牌子,待太监检查后便会放行。” “这次同您一起入宫的还有年贵妃娘娘的家人,您......” “你放心,母亲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凡事就怕对比,人也是如此。 林氏一听她和华贵妃的家人在同一日入宫,她当即挺直了身板。 女儿同为贵妃,她可不能给女儿丢脸。 东边的天上泛起鱼肚白,春嬷嬷笑呵呵地回到马车旁。 “夫人,守门的小公公说让您卯时末入宫。这离着入宫还有些时候,奴婢给您烧一壶热茶暖暖身子可好?” “春嬷嬷,有劳你了。” 林氏见春嬷嬷将事情办得井井有条,便放下心来。 她本来是要带萧姨娘入宫的,儿子以家中离不得主事人为借口,让春嬷嬷随行伺候。 一盏热茶下肚,林氏又用了几块松软的点心。 她在心中暗自感叹:春嬷嬷行事有度,难怪儿子非让她跟着。 林氏闲来无聊,便将遇到的一些琐事说与她听。 直到小太监前来提醒到了入宫的时辰,林氏才止住了话题。 安陵容才坐在榻上,忽听小林子说母亲已到了门口。 她喜得匆匆往外赶,再次相见的母女俩在院中碰到了一起。 “臣妇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事事顺遂。” 安陵容笑着上前将人扶起来。 “娘,您快起来。您这样岂不是要折煞女儿了。” “娘娘,宫规不可废。” 林氏含笑坚持。 春嬷嬷在马车里提醒过她,入宫之后,按规矩行事总不会出错的。 第400章 被疯狗咬了 “娘,外头天冷,咱们进屋说话吧。” 安陵容扶着林氏往里走,也不忘吩咐宝鹊领着春嬷嬷去用早膳。 春嬷嬷这次能得以陪着母亲入宫,应该承乐安排的。 “女儿不孝,劳累母亲早早起身。” 门口的帘子一放下,安陵容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吓得林氏连忙将人扶住,“容儿,这可使不得。” “你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怎可向我这四品恭人行如此大礼?” “娘,您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女儿,这一礼,您受之无愧。” 安陵容近来时常梦到前世之事,一见到最牵挂的母亲,她就有些忍不住想对她好。 “容儿,娘知道你的孝心。咱们母女无需客气,快让娘好好看看你。” 林氏拉着安陵容在榻上坐下,关切地将她上下扫了一遍。 “容儿,你清瘦了许多,是不是宫里有什么烦心事?” “娘,女儿一切都好,只是想到您要入宫,就高兴得好几晚睡不着觉。” “如今娘一来,女儿又怎会有烦心事。” 安陵容轻轻地靠在母亲瘦弱的肩头,熟悉的味道传来,令她这几日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林氏像往常一样随意地搂着女儿,轻声细语地同她讲述宫外的趣事。 “侍郎家的公子太过跳脱,被告假的侍郎大人追着用鞭子抽打。” “原来咱们住的那条巷子里有一家挖出了一口甜水井,听人说整日坐在屋里数钱呢。” “......” “母亲上香时瞧见了刘夫人带着女儿同人相看,那小伙子满脸的疙瘩,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坡地上。” “年初果郡王要娶侧福晋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伤了无数待嫁女儿的心,甚至有那胆大的当街拦着他确认真伪。” “他同你爹一样有个好皮囊,娘觉得这样的人靠不住。” “......” 安陵容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她时不时地附和几句,林氏说得更起劲儿了。 “庄子上的一家佃户有两个女儿在同一天出门,谁知道抬错了新娘子,你猜最后怎么着?” 话锋一转的林氏特意卖了个小关子。 “怎么着了?” 帘子外伸出了一个好奇的脑袋,弘曜疑惑的猜测。 “外祖母,佃户的家两姐妹是不是要换回来?” 弘曜的话音刚落,就被安陵容打断。 “弘曜、昭华,快来给外祖母请安。” “哎呦,使不得,该是我向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请安。” 林氏一见龙凤胎外孙,就笑得合不拢嘴。 安陵容一把将人按在榻上,温声劝说。 “娘,弘曜和昭华还年幼,可受不得您这样的大礼。” 因着安陵容坚持,林氏在两个孩子拜见时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箱子里放的是外祖母这几年派人搜集的京中时兴小玩意儿。” “你们兄妹二人一人一箱子。外祖母给六阿哥准备的也有,到时你们三兄妹一起玩儿。” 龙凤胎有着七分的相似,林氏怎么看都看不够。 安陵容瞧着两个孩子凑到母亲身旁说小话,便示意宝鹊上早膳。 热热闹闹的一顿早膳用完,沉迷于外祖母讲故事的兄妹俩拉着林氏去了后殿。 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小,安陵容给宝鸽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春嬷嬷便出现在了正殿。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虚浮一把,示意她起来。 “春嬷嬷请起,您老人家在安府住得可还习惯?” “托娘娘的福,老奴在府里吃好喝好,腰带比从前松了两指。” 春嬷嬷笑眯眯地回复。 她对安府的生活特别满意,不然她也不会在夫人入宫前找到少爷言明自己随行侍候。 “嬷嬷快请坐,安家有您操劳,本宫在宫中也安心。” 寒暄过后,安陵容便直接询问。 “嬷嬷此次入宫可是有什么事要禀报?” “娘娘圣明,奴才确实有事上禀。” 春嬷嬷说话时还看了一眼门口的厚帘子。 “嬷嬷,外头有自己人守着,您无需担忧。” “主子,老爷三年孝期结束,便有人陆陆续续上门向夫人提亲。夫人羞恼之下将表明意图之人撵出了门,并严令府中之人守口如瓶。” “老奴派人调查过,上门提亲之人皆出自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家族。” 安陵容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春嬷嬷,你将上门提亲之人的名单一一报上来!” “老奴遵命,佟佳氏一族......” 安陵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些人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旁支子弟,是她给母亲带来了麻烦。 “春嬷嬷,稍后本宫再派一批人回府护卫,若是有不识趣的人上门,直接打出去。” 安陵容厉声吩咐。 母亲已受了那么多的苦,怎还有人不长眼地惹她心烦? “可还有其它的事情要说?” “启禀主子,果郡王府在人牙子处挑选奴仆,老奴趁机安插了几个人进去。只是进入王府的五人还未有消息传出来,便一直未上报给您。” “春嬷嬷,你做的很好。” 安陵容赞赏地点点头,果郡王府守卫森严,能混进去实属不易。 这回春嬷嬷确实立了大功,安陵容二话不说赏了她一张银票。 “嬷嬷,您若是在府中有看得上眼的小厮或者丫鬟,可认为干亲。安府给你养老的承诺一直有效,但本宫希望你膝下有人侍候,能享受天伦之乐。” “老奴多谢娘娘体恤。” 春嬷嬷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 相比起一同出宫的其它老姐妹,春嬷嬷现在的日子可谓是过得无比滋润。 她纠结了几个呼吸,压低声音说。 “主子,近几日京城中有一条广为传诵的流言,果郡王陪叶侧福晋逛街时被疯狗咬了。”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老奴派人在事发地附近打探过,此事属实。” “听当时围观的人说,那突然冲出来的疯狗咬着果郡王的大腿不松口。即便是晋侍卫当机立断的斩断了狗头,王爷的大腿上还是被咬下了一块肉。” “府尹大人震怒,派人搜查了几日都未查出疯狗的来路。” 第401章 故人之姿 安陵容的眼皮轻轻一跳,这放狗咬人的行径,倒是颇有几分华贵妃的作风。 莫非这还真是她暗中授意的? 不过这不能和春嬷嬷说,她装作一脸疑惑的好奇道。 “春嬷嬷,本宫在杂书上看到,狗的直觉极为灵敏,你说可是果郡王行事有差或者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娘娘,老奴也私下猜测过。” 上了年纪的人多少对此有些想法。 春嬷嬷又神神秘秘的小声上禀,“娘娘,果郡王一遭了难,叶侧福晋就将人送到附近的医馆。听人说没多久晋侍卫疯了一样从老乞丐手中抢走了狗头。” “老奴听底下的人说,大夫取狗脑涂抹果郡王的伤处,这等法子简直是......” 春嬷嬷在心里想着:还好咬果郡王的不是人,要不然焉有命在? “东晋医家葛洪的《肘后备急方》确实有记载‘仍杀所咬犬、取脑敷之’的治疗之法。” 这个治疗犬伤的法子特殊,令安陵容记忆犹新。 那本医书是卫临私下带给她的手抄本,民间的医术几乎都是秘密传承,看来给果郡王看伤的医者医术不凡。 “主子,老奴这就命人盯着那个医者。” 安陵容轻轻地点了点头,春嬷嬷与她的想法一致,叶澜依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这样的医者,足以说明她对医者的信任。 春嬷嬷虽上了年纪,但脑子却很活络。 安陵容有意考验她,眉头微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春嬷嬷,果郡王在皇上万寿宴上献上了一位美人,本宫观那美人与我有几分相似。” “本宫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嬷嬷可有什么好法子让本宫舒心些?” 春嬷嬷凝神思索了片刻,她朝着安陵容一拜。 “娘娘,果郡王才遭了疯狗撕咬,若是再出意外就太过刻意了。老奴私以为可借众人之口来攻其心。” “那遭了晋侍卫殴打的老乞丐就是最好的口舌,他在京中盘桓多年,扩散消息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春嬷嬷所言极是,这事就有劳你了。” 不愧是在宫里混迹多年的老人,反击起来直戳果郡王的心窝子。 果郡王在皇上活着的那些兄弟中并不显眼,但此人极为看重名声。 上回他强忍着没有在寿宴上出丑,一出宫就拉着叶澜依上了马车。 有阿晋在巷子里守着,底下的人无法靠近,只远远瞧见马车在晃动。 此种风流韵事可比被狗咬更吸引人的目光。 安陵容将春嬷嬷召到跟前,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嬷嬷,你可听明白了?” “老奴明白,一定在年前给京城的人添上几分乐子。” 春嬷嬷笑呵呵的应下,转身又去小厨房找宝鸽讨糕点吃。 她方才在小厨房用膳时瞧见了好大一口熬汤的锅子,身旁的小宫女说天一冷,娘娘就让人熬大骨汤,给宫人暖身子。 这在整个宫里可是独一份儿,不少小姐妹都向她打听永寿宫何时进人。 主子仁善,春嬷嬷笑得都快看不见眼。 她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将最奸猾的老姐妹引荐到娘娘手下办事。 听说那人如今在庵堂里头种地糊口,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一小碗细腻香甜的豌豆黄下肚后,春嬷嬷起身在永寿宫里闲逛。 无意中瞧见某个路过的宫女时,她笑眯眯地上前搭话。 “这位姑娘,我是瞧着你很是面善,请问如何称呼?” 宝鹅虽在后殿忙活,但也听说了今日是安夫人入宫的日子。 “嬷嬷好,奴婢是永寿宫的二等宫女宝鹅,我瞧着您眼生,您可是跟随林恭人入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的的嬷嬷?” “宝鹅姑娘聪慧,老婆子就是随恭人入宫前来拜见的春嬷嬷。” 她边说边笑着取下头上的一根朴素银钗塞到宝鹅的手里。 “我在姑娘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一时冒昧打扰,还请你见谅。” “这根银簪就当做唐突你的赔礼,万望宝鹅姑娘收下。” 宝鹅看着手上分量不轻的银钗,当即摇头。 “嬷嬷。奴婢无功不受禄,怎好拿您的东西?您快收回去。” “宝鹅丫头,你有故人之姿,能相识也是咱们的缘分。” “来来来,嬷嬷给你簪上。” 春嬷嬷不由分说地将银簪插到了宝鹅的头上。 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儿,瞧见她耳后的红痣时,嘴里不住地夸赞。 “银钗还是小姑娘戴着好,放在老婆子头上可就是浪费了。” “嬷嬷我还想在永寿宫里走走,就不耽误宝鹅姑娘做事了。” 春嬷嬷笑着与她道别。 “嬷嬷慢走。” 宝鹅才回到小间,同屋的小姐妹就凑上来问。 “宝鹅姐姐,我无意中瞧见林恭人的贴身嬷嬷同你说话,你可是与她有旧?” 燕儿笑着打趣。 “来日姐姐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时常给你带骨头汤的妹妹呀。” “小丫头,你何故来打趣姐姐。那位嬷嬷说我像她的一位故人,这才拉着说了会儿话。” 听到春嬷嬷提起故人,宝鹅就想起曾经在先帝爷时入宫给混账阿玛赚取读书银子的姑姑。 额娘临终前让她入宫寻求姑姑的庇护,可惜她入宫后私下打听了无数次,都未寻到姑姑的踪迹。 “哎!宝鹅姐姐,你头上的银簪好漂亮,可是那位嬷嬷送你的?” “我早就说过你得为自个儿做打算,后娘的儿子是给你阿玛生的,凭什么让你养?” “过几日又到了与家人相见的日子,你可别傻乎乎的戴着簪子去见后娘。” “咱们好歹是在淑贵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宫女,怎能头上光秃秃的出门。” “燕儿,你放心,我这回见后娘时肯定不带簪子。” 宝鹅也不想给家里银子,但后娘说她要是不将月俸如数上交,便掘了额娘的坟。 燕儿见宝鹅心情低落,便将一个小碗递到她面前。 “吃口甜的吧。主子今个儿高兴,让小厨房做了不少糕点,这是咱俩分到的量。” “宝鹅姐姐,咱们能分到淑贵妃娘娘这里,可真是三生有幸!” “是啊,咱们碰到了一个好主子。” 宝鹅拿起一块香软的糖糕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溢满了口腔。 第402章 向朕的岳母提亲 “娘娘,老奴刚才在宫里发现了一件事......” 春嬷嬷避着人将自己的猜测一一汇报。 安陵容没想到春嬷嬷这一趟入宫竟然给她带来了如此意外的收获。 “嬷嬷,我也不瞒你,宝鹅极有可能是外人派来的探子。倘若她真是你故人的后辈,我会酌情处理。” 她的言外之意是留宝鹅一条命。 从安陵容入宫便开始蛰伏的宝鹅暂时还未做出不利于永寿宫之事,但她这样说也是为了给春嬷嬷施以紧迫感。 春嬷嬷若真是为了她的好姐妹着想,定会想尽办法将人拉拢到她麾下。 即便宝鹅与秋月并无瓜葛,安陵容也并无实质损失,但她心中却有一个关键问题萦绕不去。 “春嬷嬷,宫中规矩森严,秋月与宝鹅二人无法相见,你到时如何确定两人是亲姑侄?” 她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回禀娘娘,老奴送了宝鹅姑娘一根银钗,她回赠了一个亲手绣的荷包。秋月曾经说过,她的绣技乃是大嫂所教授。若宝鹅真是她的亲侄女,定然也得了额娘的真传。” 春嬷嬷瞧见宝鹅耳后眼熟的红痣后,心中已有六成把握,但她深知不可妄言,需待秋月确认后方能给娘娘一个明确的答复。 “春嬷嬷,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安陵容抬头扫了一眼宝鹊,她便将当时早先查到与宝鹅相关的消息尽数告知春嬷嬷。 时光匆匆,午膳过后,林氏便提出了告辞。 她不舍地将安陵容揽在怀里,细细地叮嘱。 “容儿,娘能入宫陪你用一顿午膳就心满意足了。” “你没有得力的娘家,在宫中也过得比旁人辛苦。娘什么都帮不上你,所能为你做的便是守规矩。” “娘,女儿......” “容儿,你听娘说。娘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娘在你北上参加选秀后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你爹贪腐被杀,家中被抄,萧姨娘带着我投了庵堂。我们在庵堂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能等到你的消息。” “后来有一年下了好大的雪,娘看到你来找我了。恍惚中好像听到萧姨娘在喊‘屋顶塌了’......” 安陵容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眼含热泪地她将林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娘,您摸摸女儿的脸,是热乎的。我这不是好好站在您面前。” “梦是相反的,您别怕。” 林氏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后背,红着眼睛点头。 “娘知道,我的容儿一向能干,不比别人差。我和承乐都会安生过日子,你无需为家中担忧。” “容儿,娘走了,你听娘一回,别送我。” 林氏轻触女儿的脸颊,转身就小跑着出了正殿。 她将宽大的斗篷一披,哑着嗓子吩咐。 “春嬷嬷,咱们走吧。” 直到林氏走了约莫两刻钟后,安陵容才将宝鹊召到正殿。 “夫人可出了宫?” “回主子,奴婢和小林子亲自将夫人送到神武门,亲眼看到马车启程才转身的。” 宝鹊知道主子心里头难受,又继续补充。 “娘娘吩咐的礼品均已装到车上。夫人说让您下次别给她装那么多的东西,省得留下话柄。” 安陵容说着眼睛又是一热,娘她太谨慎了。 “宝鹊,书房里有一方上好的砚台,你添在年礼中。” “宫外替咱们做事的人也别忘了发年礼。” “娘娘,奴婢记下了。” 安陵容挥了挥手,到书房里练字静心。 她写着写着便想起了林氏刚才说的话,那个梦或许就是母亲前世的结局吧。 就在她怔愣之际,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 安陵容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在空白的纸张上写着春嬷嬷所说的上门提亲名单。 她一笔一画的小楷写得异常认真,连门口进来的人都没注意到。 待安陵容收了笔,她拧眉看向纸上的名单。 这时,一道好奇的男声响起。 “容儿眉心紧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行礼时还不忘惊慌的将桌上的宣纸收起。 皇上脸一沉,压住宣纸的另一边,“朕好久没瞧过你练的字,今日就好好指点你一番吧。” 安陵容心里一急,小声提议。 “皇上,臣妾今日未静下心来,写出的字有碍观瞻,要不臣妾再写一副大字让您品鉴?” “朕瞧着这副字就不错。” 皇上见安陵容这样拒绝,心里生出不满。 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宣纸上的名字,在心里勾连这些人背后的家族。 待弄清楚后,皇上意味不明的问道。 “容儿,今日岳母入宫,可是又告知了你府上送年礼的名单?” 安陵容为难的眼圈泛红,她哽咽道。 “皇上,这份名单并非年节上府上送礼之人,它......它......” “请皇上恕罪,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难以启齿,求皇上别问了。” 她这么一说,皇上心中更是认定了弘瞻到尚书房读书后,安陵容的心大了。 听华贵妃说,让后妃在年前与家人相见乃是她提出来的。 难不成她罔顾自己的信任,忍不住与前朝大臣勾连? 后妃与前朝有瓜葛是皇上的忌讳之一。 但他念在安陵容给她生了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淑贵妃,你一向懂事,确定这回要瞒着朕?” 皇上的话语犹如方才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安陵容不由地抬起了泪水涟涟的小脸。 “皇上,不是臣妾不想说,只是此事关乎涉及到母亲,臣妾......” 皇上被安陵容半截子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不由问道。 “这名单上都是各大家族里的青壮年,怎会同林恭人扯上关系?” “淑贵妃,你不要糊弄朕!” “皇上,臣妾父亲的三年孝期已过,母亲......求皇上为臣妾做主。母亲怕臣妾担心家里,一句都未在家书中提起。” 安陵容重重的跪在地上恳求。 “若非家中忠仆告知,臣妾都不知道母亲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多的纷扰。” “容儿,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曾向朕的岳母提过亲?” 第403章 正二品夫人 皇上诧异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在安陵容尴尬的点头中确定了岳母遭人惦记的事实。 这事弄得皇上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偏到了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去。 林恭人虽说算不得他正经的岳母,但她是弘瞻的外祖母,而皇上心中隐隐对弘瞻给予厚望。 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皇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温和地安慰了安陵容几句。 他摩挲着玉扳指应承,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不让林恭人受到丁点儿的惊扰。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垂着头的安陵容含笑谢恩。 皇上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浓郁,风一吹就能飘散得老远。 安陵容在书房嗅到隐约的味道时,便心思一转,将上门提亲人的名单写在了练字的宣纸上。 她之后的种种为难和欲言又止,都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 毕竟主动寻求帮助与等待他人主动伸出援手终究是不同的。 “容儿,你往后遇到了难处直接同朕讲,别憋在心里。朕瞧着你这样子心疼的紧。” 皇上轻轻地将安陵容揽在怀里,浓郁的龙涎香熏得她鼻子痒痒。 安陵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才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她头一歪,深情地凝视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男人,“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妾家中这些小事不值一提,怎好劳烦您。” “容儿,你父亲早逝,幼弟还未长成,家中没有顶门立户的壮丁。朕出面替岳家解决麻烦,是人之常情。” 皇上可是没忘记,安比槐是怎么没的。 他为了给安陵容一个惊喜,急吼吼地将人调入京中...... 追根究底,林恭人守寡与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容儿,你放心,朕这就去处理此事。” 皇上在安陵容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踏过吉祥门时,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苏培盛,端妃犹在哉?” “皇上,奴才......” 苏培盛正想顺口回复端妃的近况,但转念一想“犹在哉?”这句话有些耳熟。 他猛然想起这句话的出处,顿时浑身冒出了冷汗。 于是便试探着回答: “端妃娘娘......身子骨儿不好,听吉祥说娘娘一直未踏出寝宫半步,兴许是等不到来年花开了。” “苏培盛,端妃陪伴了朕多年,让她好好过个年吧。” 皇上说完,便大踏步前行。 端妃命齐府派出杀手追杀安比槐,她才是最该愧疚的人。 他的后宫容不下这等毒妇! 苏培盛恭敬地追随在帝王身后,将主子爷送回养心殿,他将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唤到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腊月的寒风悲号,仿佛奏着哀戚的挽歌。 苏培盛不动如钟的守在大殿门外,宫中的冷风刮过,总会带走几片枯叶。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就对端妃起了杀心,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培盛猜不透,心中将淑贵妃的地位又拔高了一大截。 隔日皇上命他派人到永寿宫传话时,苏培盛让小夏子在殿前伺候,自己笑呵呵的朝着养心门跑去。 守在拐角的小冬子瞧见师傅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心里不禁吐槽道:“老东西,真是不厚道!” 整个养心殿当属他最乐意到永寿宫里传递好消息,可惜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他抢不过的人。 上回三天饿九顿,还有头晕眼花数褶子的经历让他对苏培盛的记仇有了更深的认知。 即便对苏培盛再不满,小冬子也只敢在心底嘀咕几句。 他苦苏培盛久矣! 直到看不见颠颠跑远的身影,小冬子才慢吞吞地凑到小夏子附近。 “年关将至,你要是走一趟永寿宫,说不定能混到一个荷包呢!” 小夏子绷着脸扫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记吃不记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培盛那老东西想到淑贵妃娘娘面前献殷勤,他怎么就光惦记着娘娘那儿的小厨房呢? 小冬子像是看不到小夏子一脸拒绝沟通的样子,他下手将人扯离了门口。 小夏子看着他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赶在他开口前问道。 “冬子,你想吃永寿宫的小厨房吗?” “夏哥,我想,你......” “你想得到厚赏吗?” 小冬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响亮地回复“我想”。 “你想连升两级吗?” “我想。” “夏哥,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小冬子谄媚的给小夏子捶着肩膀,脸上的灿烂笑容不比苏培盛少。 小夏子将人拉到养心殿的门口,指着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 “来,你站在这里,咱们一起想!” “一起想?” 小冬子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夏子那个狗东西拿他开涮呢。 当他想找小夏子掰扯两句时,发现人家正在殿内给皇上奉茶。 气得小冬子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苏培盛和小夏子。 此时正往永寿宫走的苏培盛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赶紧将颈脖处的衣裳拢一拢。 “冬日的皇宫可真冷,难怪主子爷有其它的想法。” 一路喷嚏不停,直到进了永寿宫才好转。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苏公公快免礼。公公不在殿前伺候皇上,怎会来到本宫这里?” 安陵容好奇不已。 皇上还有两天封笔,眼下正是忙碌的时候,贴身伺候的苏培盛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贵妃娘娘,皇上说六阿哥在尚书房读书,八阿哥和昭华公主明年就满六岁,怕您心里难受,特封林恭人为正二品夫人。” 苏培盛怕安陵容不明白皇上的用意,又连忙解释。 “娘娘,正二品夫人有资格参加宫宴,倒时您和林夫人便多了见面的机会。” 安陵容一喜后又担忧的问道。 “苏公公,母亲原先为四品恭人,如今又跳级晋升,可会让皇上为难?” 她说的是前朝那些大臣的反应。 安陵容在心里过了一遍,就知道皇上这么做的原因,但素来谨慎的她做不到满脸欢喜的谢恩。 “贵妃娘娘,皇上今日下朝时特召见了几位大臣到养心殿议事,诸位大人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苏培盛隔着帘子听了一耳朵,皇上没等人行完礼,直接一顿喷。 第404章 你诈我? 后面的话苏培盛没敢多听,反正他看到诸位大人垂头丧气的从养心殿出来,就知道主子爷训人的功力愈发深厚。 一般人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撩拔龙须。 这不他一得了皇上的命令就往永寿宫赶。 “多谢苏公公告知,劳烦您替我向皇上谢恩。” 安陵容的手从小几下一摸,将一个普通的荷包递给苏培盛。 “苏公公,腊月寒风凛冽,你拿着多打几壶酒暖身子。”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苏培盛恭敬的谢恩。 目送着他出了永寿宫的大门,安陵容再也坐不住。 “年姐姐,方才我得知了一个消息,延庆殿的那位等不到来年花开了。” 华贵妃闻言,立即反驳。 “我没有对她出手!” “陵容!你要相信我,关在延庆殿的端妃早就生不如死,我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安陵容见华贵妃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决定说实话。 “年姐姐,妹妹信你。但这消息是从养心殿传出的。” 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是说皇上要.....” 她做了一个歪头伸舌的动作。 安陵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年姐姐,看那位的意思,是想让延庆殿的端妃好好过个年。” “好,我知道了。” 华贵妃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 年节期间死人确实晦气,就让齐月宾好好迎接皇上的无情吧。 她从前来也想过,齐月宾到底知不知道端过来的安胎药有问题? 后来派人拦截齐家的杀手时,抓到了一位齐月宾疼爱的后辈,从他口中得知是齐月宾主动揽下给她送堕胎药的任务。 心狠手辣的齐月宾爱上了皇上,而她那无缘的孩儿就是她的垫脚石。 若是齐月宾知道是皇上要她的命,会不会至死都闭不上眼睛? 华贵妃想着想着,不由的“哈哈”大笑出声。 “真是报应啊!” “陵容,齐月宾遭到了报应,可为何我这心里还是不好受呢?” “年姐姐,你......” 安陵容有些后悔走这一遭,不该在年前和她说这些的。 “陵容,我心里都明白,多谢你特意过来告知,不然我还真的会憋不住对那边出手。” 华贵妃擦掉脸上的泪珠,真诚地道谢。 她代掌凤印后,延庆殿也在监管之下,周宁海好几次来报,那贱人住的地方守卫松懈,可趁机下手报仇。 可每逢她要吩咐颂芝行事时,安乐都会恰好来找她。 于是她便暂时按下了报仇的心思。 安陵容听她说起此事,顿觉毛骨悚然。 皇上有没有可能想借华贵妃的手除掉端妃,才故意让守门的侍卫露出了破绽? 她拉着华贵妃的手,郑重叮嘱。 “年姐姐,不管延庆殿那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冲动,尤其是跑过去看端妃的笑话。” “君心难测,你多想想安乐和年家的其它人。” 情急之下的安陵容的手劲儿特别大,疼得华贵妃变了脸色,她满脸扭曲地点了点头。 “富儿说你比我奸猾,让我都听你的。” “啊?奸猾?” 安陵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这奸猾好像形容的不是什么好人。 难不成华贵妃已经透过她的皮囊看到了内心? “陵容,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说的是你心思诡秘......啊,不对,是心思缜密......” 安陵容连忙打断。 “年姐姐,你别解释了,妹妹知道你没有恶意。” 难怪废后曾当着她的面嘲笑华贵妃浅薄。 前世的她们俩读书都不多,废后当时也将自己囊括在内了吧? 安陵容见华贵妃尴尬的抠护甲,便忧愁的开口。 “年姐姐,我娘家母亲守寡,弟弟白日里又要入宫读书,想找一些通人性的犬类看守院子,你可有渠道能弄到合适的看门狗?” “陵容,你这事算是找对人了。”华贵妃一拍大腿,“年家从西北秘密运回了一批良种犬,养在了河北的庄子上。我这就修书一封,让富儿给你挑选几只训练有素的忠犬。” 华贵妃说完一愣,她抖着手指向安陵容。 “你诈我?” 安陵容笑着承认。 “多谢年姐姐替妹妹出气。” 接着,她话锋一转。 “年姐姐,妹妹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果郡王此人表里不一,连皇上都被蒙在鼓里,你往后尽量不要对他出手。” “底下的人来报,郡王府的人疯了一样追查恶犬背后之人......” 她暗中将郡王府的人引向了苏培盛在宫外置办的私密府邸,这才令果郡王起了忌惮之心,收回了派出去的人。 安陵容始终记得投靠甄嬛的苏培盛在她最后的时光里日日派人掌嘴的丑陋嘴脸。 反正苏培盛是皇上的人,果郡王又不能将人怎么样。 “好,我听你的。” 华贵妃嘴上应下,心里却对此不以为然,一个闲散的王爷能有多大的能耐? 安陵容狐疑的盯着她,正要再劝说几句,颂芝匆匆来报。 “两位娘娘,养心殿小夏子传来的消息,方才祺贵人去给皇上送糕点,不慎触怒皇上。” “皇上连人都没见,直接罚俸三月、禁足一月。” “好,本宫知道了。祺贵人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的皇上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花前月下呢?” 华贵妃想了又想,对着颂芝吩咐。 “你传本宫的命令,祺贵人坏了规矩,让她将宫规抄写一遍,好好反省反省。” 安陵容深知皇上好颜色又喜爱女子的才华,送糕点的祺贵人应该是遭了迁怒。 谁让她宣纸上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瓜尔佳氏一族逼死了三任夫人的老鳏夫呢? 祺贵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皇上送糕点,自然也是她派人撺掇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陵容作为一个女子报仇自然要从早到晚。 第405章 园子过节 正月初六,宜出行。 晨光未破,整个后宫早已灯火通明。 太监与宫女们忙碌地身影穿梭其间,为各宫主子的出行做准备。 皇上在封笔的当天说宫内窒息嘈杂,想到园子里过花灯节,遂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儿的后妃们又忙碌了起来。 安陵容正带着弘曜和昭华用早膳,宝鹊掀开帘子进来禀报。 “主子,衣物、首饰、食盒、茶具、帕子、扇子、香囊、茶叶和点心等物皆已清点装箱,可运送到宫门处。” “回宫时间未定,奴婢除了备下厚实的皮革、斗篷和厚袄外,还带了一部分薄夹袄和纱衣。” “好,本宫知道了。八阿哥和昭华公主常用的物件可有收拾妥当?” 这是龙凤胎长大后第一次到园子,安陵容觉得孩子的东西必须带齐全。 “回主子,奴婢已再三检查,往常六阿哥得用的物件也收拾了一套。” “宝鹊真细心,你快领着其它人用膳吧。” 安陵容轻声催促。 皇上这回带着所有的后妃和孩子一起到园子里过节,她安排了盼着满了年岁就出宫的宝鹂留下看守永寿宫。 在永寿宫留守的宫人可领双倍俸禄,宝鹂丝毫没有不乐意。 安陵容交待她守好永寿宫,并没有做其它的安排。 “轰隆轰隆”的声响时不时地从外面传来,这是各宫在运送箱笼。 住在长春宫的祺贵人瞧见福宝指挥着小太监将箱笼一样一样的往外搬,急忙对雅芳说。 “快让宫人将咱们的箱笼运走,莫让后殿那贱人抢先。” 雅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解释。 “小主,守门小太监说,您尚在禁足之中,不在随行之列!” “眼下天还未亮,要不您再睡个回笼觉?” 雅芳小心翼翼地提议。 她的话刚落下,一个茶盏迎面而来,四溅的茶水从头上流下。 “哎呦!祺姐姐,今日可是钦天监算出的最宜出门的好日子,你摆在正殿的箱笼可需要妹妹帮忙运到宫门口?” 浣碧适时踏入,故作惊讶地喊道。 “祺姐姐,你可是囊中羞涩,出不起请宫人运送行礼的银子,要不妹妹替你出?” 饶有兴致的浣碧好似这才看见满头茶水的雅芳,她心疼的劝说。 “雅芳可是姐姐身边伺候的人,你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能毁人容颜。” “祺姐姐,皇上和华贵妃娘娘一向教导......” “浣碧,你给本小主滚!” 瓜尔佳·文鸳怒不可遏,伸手推搡浣碧。 “贱人,你别猖狂!本小主还有得力的娘家,待本小主得宠之时,便是你的......” 怒火攻心的祺贵人被气得理智全失,恶毒之语不停地从嘴里冒出。 “浣碧,又称之为‘嬛之婢女’,为奴为婢的你如何同出身大族的本小主争夺?” “皇上最恨背主之人,你以为你爬龙床之事有多隐秘?” “若是再在本小主面前大呼小叫,就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祺贵人边说边重重地在浣碧脸颊上拍打了两下。 “本小主,无事吩咐,你退下吧。” 出了一口恶气的祺贵人在浣碧的注视下趾高气扬地返回正殿。 福宝见小主不动弹,轻声安慰。 “小主,奴婢已将您吩咐之事办妥,祺贵人她得意不了多久。” 浣碧阴冷的目光从福宝身上刮过,一言不发地踏出长春宫大门。 瓜尔佳?文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人,她浣碧发誓定要用对方的鲜血来偿还。 辰时初,随着皇上的龙辇缓缓启程,绵延到午门内的车队渐渐地活了起来。 安陵容的马车排在华贵妃的后面,两侧均有华贵妃安排的骑马侍卫护卫。 她见弘曜和昭华直打哈欠,笑着将两人召唤到身旁,温声商量。 “今日天不亮起身,你们靠着额娘再睡会儿。” “额娘,六哥......” 困得眼睛睁不开的弘曜小声提醒。 “你乖乖地歇息,待你六哥过来,额娘再叫你。” 安陵容轻柔地用手捂着两个孩子的眼睛,没多久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宝鸽,拿个毯子过来。” 马车里虽放置了一个炭盆,但车窗与帘子的缝隙中仍有寒风侵入。 安陵容将两个孩子裹紧,也开始闭目养神。 随着“隆隆”有节奏的马车声传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待她再有意识时,轻声询问。 “宝鹊,现在到哪儿了?” “回主子,车队一刻钟前才出城,眼下已行至郊外。” 宝鹊恭敬的回复。 华贵妃娘娘准备的马车足够宽敞,她和宝鸽在车上伺候都还有余地,再也不用像往常一样,分一个人坐在马车外面。 安陵容微微一嗅,便闻到了米香味儿。 “宝鸽,你这可是在煮粥?” “回主子,奴婢瞧着您和小主子晨间用的早膳比之前要少,便熬煮了一锅肉糜粥。” 起得早确实没什么胃口,安陵容将睡得正熟的两个孩子往身边拢,笑着夸赞。 “你有心了。弘曜挑食,你放些细碎的白菘叶子进去。” 废后把持后宫之时,崇尚节俭,小小的马车别说是煮粥,但凡多加一个人都转不开身。 安陵容对当前的生活相对满意,但她知道这只是眼前的平静而已。 树欲静却风不止! 从她决定再次入宫起,便注定了要无休止的争斗下去。 前世这一年的夏季,甄嬛高调回宫,不知道这一世是否会遵循从前的轨迹? 马车外有侍卫守着,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多事情还得入了园子再做安排。 砂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冒泡,不断传来的香气引得紧闭着双眼的弘曜不停地抽动鼻子。 待宝鸽依次放入肉糜、白菘碎叶子、香油和细盐,浓郁的香儿勾得他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额娘,皇阿玛不是说让咱们到园子里过节,怎儿臣好似闻到了小厨房里熬粥的香味?” 比弘曜先一步醒来的昭华脆生生地接过了话头。 “八哥,咱们坐在马车里,哪儿来的粥,你指定是做梦了。你再睡会儿,等到了地方,就有热乎乎的肉糜粥喝。” “行,我再睡会儿,用膳的时候记得叫我。” 弘曜才闭上眼睛,就听到了熟悉的“哈哈”声。 第406章 不想搬到阿哥所 “六哥,你怎么才来!弘曜等了你好长时间。” 待他睁开眼,恰好看到咕噜冒泡的大砂锅。 弘曜气呼呼的质问,“昭华,你怎能如此戏弄于我?” 他转向安陵容,气愤的告状。 “额娘,六哥他也嘲笑我。” 安陵容轻轻摸了摸弘曜的脑袋,随意回复:“好,额娘知道了。” 她几乎不插手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 正由于她的不干涉,三个孩子间的感情才越来越好。 宝鸽在弘曜告状时已将车窗打开,被侍卫带着骑在马背上的弘瞻笑着朝里面观望。 安陵容见儿子鼻头冻得通红,心疼不已。 “弘瞻,宝鸽姑姑熬了肉糜粥,你快上马车喝一碗暖暖身子。” “儿臣多谢额娘好意,这就厚着脸皮蹭一碗粥填肚子。” 弘瞻笑着回应,言语间透露出几分俏皮。 阿哥所没有小厨房,小全子一大早从膳房带回来的膳食样式虽不错,但却失去了温度。 弘瞻上马车后啃了两碟子额娘命宝鹊姑姑送来的点心,小孩子容易饿,他的腹部早就开始轰鸣。 三碗热粥下肚,弘瞻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 安陵容又示意宝鸽给他盛了一碗,将烤得冒油的肉饼子晾在一旁。 皇上曾言慈母多败儿,将她派到阿哥所照看弘瞻的宝姝和其它几位宫人退了回来,只留下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全子。 阿哥所里里外外都是皇上的人,她和华贵妃不好明着动手脚,到现在也只才安插了几位扫洒之人进去。 那几人还不能明目张胆的照顾弘瞻。 安陵容看着弘瞻大口吃着肉饼子,心里难受的紧。 “弘瞻,慢些吃,别噎着,炉子上热的还有。” 她将马车侧面小屉子里准备的糕点一一取出来,放在中间的小桌上。 昭华懂事地将哥哥爱吃的糕点推到他面前。 “六哥,这是额娘给咱们准备的糕点,你多吃些。” “多谢昭华,你也吃。” 弘曜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将自己最喜欢的糕点推到哥哥面前。 “六哥,你清瘦了不少,多用些。” 他看着哥哥快速进食的样子,深深为自己在阿哥所的生活感到担忧。 弘曜着急的连糕点都吃不下了,他磨磨蹭蹭的凑到安陵容身旁,讨好的商量。 “额娘,儿臣能不能不搬去阿哥所?” 他偶然从额娘口中得知,六哥寅时初(凌晨三点)就要赶到尚书房读书,酉时末(下午七点)才结束一天的课程。 一天八个时辰都在学习,弘曜简直不敢想象他以后要如何度过这样丧心病狂的日子。 安陵容没有厉声呵斥,反而轻声细语的询问。 “你说说为何不想搬到阿哥所?” 弘曜眼珠子一转,他指了指正在进食的弘瞻。 “六哥住在阿哥所连饭都吃不饱,儿臣受不了没有东西吃的苦日子。” 他聪明的没说不想到尚书进学,但安陵容不用多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八弟,皇阿玛的御膳房就在尚书房附近,你搬去阿哥所后可时常到御膳房寻吃的。” 弘瞻低声哄劝。 “苏公公待人和善,经常让御膳房给六哥做膳食。你若是不去......” “六哥,我年底就搬去阿哥所。你能不能先给弟弟说说御膳房那儿有哪些好吃的?” 一提到吃,弘曜瞬间将在尚书房的读书之苦抛之脑后,转而同哥哥讨论起御膳房有哪些美食。 弘瞻口才了得,不到一刻钟便将弘曜忽悠的恨不得现在就去阿哥所投奔他。 安陵容瞧着小儿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头疼。 “弘曜,额娘知道你喜好美食,但绝对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额娘,儿臣明白。” 他响亮地回复完,又拉着弘瞻打听起尚书房的骑射课。 “六哥,我听说园子地广,你能带我跑马不?” 皇阿玛赏赐的小马驹因着大雪,暂时还在百兽园里养着。 弘曜从听说起要到园子过花灯节,便开始期待策马奔腾的潇洒的日子。 “皇阿玛给我配了教授骑射的老师,你若是想要跑马,可跟着学习。” 弘瞻的骑射课从年初才开始,苏公公说初学者选用的是温顺的小马驹,轻易不会伤到人。 安陵容却从弘瞻的话里听出了其它的意思。 她沉思了几个呼吸,直接开口。 “弘瞻,皇上可是让你在园子里学习骑射?” “额娘,苏公公是这么知会的。尚书房的师傅们也会陆陆续续地来到园子里给儿臣上课。” 弘瞻凑到安陵容耳边,小声地说。 “儿臣怀疑皇阿玛开玺后不会那么早回宫,兴许会在园子待到耕事节之后。” 年节时皇上从腊月二十六开始封笔,暂停处理政务。 而正月二十的大典上再重新开笔和开玺,一年的忙碌便从此开始。 历年的耕事节在二月初,祭祀、耕种一整套的流程走下来至少要耗掉小半个月的时间。 皇上延迟回宫倒也说得通。 果郡王在腊月下旬受伤,若是御驾在园子里停留到二月之后,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园子里地广人稀,即便有侍卫十二个时辰巡逻,也总有照看不到之处。 安陵容直觉果郡王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之机生事。 她装作不经意地拉过弘瞻的小手,在上面比划着“十七”二字,提醒他小心果郡王。 得了弘瞻的慎重点头后,安陵容又盘算起身边人员的安排。 这次到园子里过花灯节,随行跟来的有宝鹊、宝鸽、小夏子和后面提拔上来的宝姝以及一批完全忠心于她的宫人。 唯一比较特殊的人是宝鹅,春嬷嬷已基本确定她就是秋月的亲侄女。 只不过安陵容暂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毕竟空口白话也不能让宝鹅背弃原来的主子转投她。 安陵容想弄清楚宝鹅是何方人马再做安排。 第407章 时候未到啊 这次出行的队伍庞大,行进有序又缓慢。 安陵容以进进出出风大为由,趁机将弘瞻留在了温暖的马车里。 “额娘,儿臣向苏公公打听过,我被分到了园子的洞天深处,您住在哪一处?” “额娘住在镂月开云,入园之时咱们还能同走一段路。” 安陵容去过园子,早就将园子的格局熟记于心。 镂月开云是距离洞天深处最近的山环水抱之居所,其内囊括了正殿、御兰芬、养素书屋和虚明室等能住人的建筑,足以容纳她与龙凤胎以及随行的宫人们。 华贵妃将她安排在那里确实用心了。 “弘瞻,园子不像宫中那般守规矩,你可时常过来用膳,咱们......” 安陵容的话还未说完,便察觉到马车突然停下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三个孩子揽在怀里,给了宝鹊和宝鸽二人一个眼神,示意她们保持安静。 安陵容听觉灵敏,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刀剑交锋、马儿嘶鸣之声不绝于耳。 她沉声吩咐,“宝鸽,将菜刀递给小林子。” “宝鹊,检查窗户,务必关紧。” 前面的冲杀声还在继续,她隐约还听到了奇怪的破音腔调,好像吼出的是“狗皇帝,拿命来!”。 陵容心中一凛,更加确信是走在最前头的皇上遭遇了歹人的埋伏。 弘曜感受到了马车内凝重的气氛,他不安地拽了拽安陵容的手,“额娘,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头好像出了些小乱子,随行的侍卫皆是精挑细选的,很快就能处理好。” 安陵容柔和的目光从三位孩子的脸上划过,温声安慰。 “你们别怕,额娘好好保护你们的。” 弘曜乖巧的点了点,紧紧的靠在安陵容的怀里,另一只手抓着弘瞻和昭华。 约莫不到半刻钟,再也没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安陵容纠结的拍了拍弘瞻的手背,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着马车外吩咐。 “武公公,本阿哥担忧皇阿玛安危,劳烦你送我过去一趟。” “奴才遵命。” 前面拿着马鞭驾车的灰袍太监赫然是小武子。 他在永寿宫早就住了满一年,皇上没提将人调走的话,安陵容就当不知道,照旧将人留在宫里教授两个孩子习武。 安陵容让弘瞻前去关心皇上,是存了心思的。 一则是加深他们父子的感情;二则是想过明路将小武子送到他手上。 果然不到两刻钟后,弘瞻含笑回了马车。 “额娘,皇阿玛说有歹人作乱,让儿臣入园子后随您入住镂月开云。”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这真是好极了。” 安陵容直接命小武子照看两位阿哥。 谁知道弘瞻又小声的分享,“额娘,儿臣发现打头的龙辇里是空的,皇阿玛就坐在华额娘前头不起眼的马车里。那马车外面瞧着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 他环视了一眼乘坐的马车,相比之下更显低调奢华。 若非苏公公眼尖看到了他,弘瞻还不一定发现皇上从未乘坐过富丽堂皇的龙辇。 “弘瞻,皇上思虑周全,你可要多看多学。” 狡兔尚有三窟,坐拥天下的皇上用一个空龙辇来迷惑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犯上作乱的歹人可有全部拿下?” 安陵容想起前世的某些事情,不禁出声问道。 “额娘,听人说领头的人跑了,侍卫们正在搜捕。不过那人受了重伤,想必跑不了多远。” “额娘知道了。弘瞻、弘曜、昭华,从即日起,你们三个照旧跟着武公公习武。” 安陵容说得太过严肃,弘曜确定只每日早上习武半个时辰后,便没了意见。 园子宽阔无垠,众人分到的居所各不相同。属于永寿宫的马车越过桥梁,径直停在了镂月开云前。 看守镂月云开的宫人清扫过,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宝鹊带着人归置箱笼,宝鸽则直接去了附近的小厨房忙碌起来。 满目的苍翠洗去了一路的车马劳顿,不用安陵容吩咐,三个孩子便主动跑向后面,说是要自己挑选住处。 “索家嬷嬷,劳烦你帮忙看着些。” “老奴遵命。” 昭华入了索家嬷嬷的眼,她对其它孩子也爱屋及乌。 安陵容很放心让她照看孩子们。 年节期间宴会多,华贵妃直接免了众人的请安,安陵容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然大亮。 “宝鹊,怎未按时辰喊本宫起身?” 拉开帷幔的宝鹊笑着禀报。 “主子,六阿哥心疼您,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安陵容昨日晚膳后亲自将镂月开云上下检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找出了不少问题。 牡丹树下的麝香药包、咏春亭的腐朽栏杆、枝繁叶茂大树里藏着的蜂窝和其它上不得台面的小损招。 不用她多想便知是废后早先派人在各处留的后手。 如今掌管后宫的是华贵妃,安陵容亲自去了一趟茹古涵今,将镂月开云发现的异常据实以告。 华贵妃大怒之下命人检查茹古涵今,同样搜出了脏东西。 两人一合计,直奔九州晏清向皇上禀告此事。 皇上震怒不已,命苏培盛带人检查其它后妃的居所...... 后面的事情安陵容没有参与,但她回到镂月开云时已是深夜。 听闻弘瞻的贴心之举,安陵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快伺候本宫起身。” 她正用早膳时,小林子在门口禀报。 “主子,华贵妃跟前的颂芝求见。” “快宣她进来。” 安陵容手一抬,阻止了欲要行礼的颂芝,她温声询问。 “可是昨晚之事有了结果?” “回禀淑贵妃娘娘,经连夜检查,除了桃花坞外,其它居所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颂芝上前几步,凑到安陵容面前小声地说。 “主子一早向皇上禀报了检查结果,可皇上却说此事他自有主张。” “我家娘娘让奴婢来提醒您一声。” 安陵容一愣,无奈地劝说。 “颂芝,回去劝劝年姐姐,让她听皇上的,别计较太多。” 她回想着趁着皇上高热时套出来的话, 纯元皇后临终对皇上的嘱托就是废后最好的护身符。 即便皇上明知子嗣不丰与废后有关,可他就是舍不得取人性命。 夜深人静时,净手后的安陵容摩挲着江福海书写的血书,又放了回去。 靛青色的帷幔里传出了轻声呢喃:“时候未到啊......” 第408章 快救六阿哥 一用完早膳,弘曜就拉着安陵容期待的请求。 “额娘,我听说园子里有金鱼池,您能不能带弘曜去瞧瞧?” 安陵容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芝麻粒,笑着打趣。 “咱们这镂月开云难道还不够你撒欢儿的吗?非得寻那别处的新鲜。” “额娘,咱们这里依山傍水,坦坦荡荡那里汇聚了各地进贡的鱼。如今六哥也得了空闲,正是咱们一同出游的好时机。” 想去喂鱼的弘曜急忙将弘瞻拉出来。 安陵容抬眼望向窗外,日头尚未高悬,鱼池边的寒气似乎还未完全散去。 “你皇阿玛给弘瞻布置了功课,待他完成,额娘再领你们前去如何?” 她等三个孩子走后,才想起来没问弘曜从何处听说园子里有金鱼池的。 于是便对着小林子吩咐。 “八阿哥生性活泼,你挑一位机灵的小太监跟着照看他。” “奴才遵命。” 小林子恭敬的应下,他在三位忠心耿耿的徒弟中挑选出了一位水性娴熟的小太监。 园子里的建筑大多依山傍水,小林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上午弘瞻忙着皇上布置的功课,弘曜则带着小顺子在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在镂月开云附近的小山上疯跑。 精力旺盛的他并没有忘记去喂鱼,午膳才用完,弘曜就催着安陵容出门。 坦坦荡荡本是分给沈眉庄的居所,听闻她觉得华贵妃在讽刺她,借着雾气缭绕之地不适合胧月公主养身子的由头,硬是换到了甄嬛从前住过的碧桐书院,与浣碧和白官女子挤在一处。 底下的人将糕点、茶叶、茶具和鱼食收拾妥当,安陵容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去欣赏金鱼。 镂月云开和坦坦荡荡都是后湖边上错落有致的宫殿,想要最快到达另一处,必须要路过后湖南岸正中的九州晏清。 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刮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道道涟漪。 四处张望的弘曜无意中瞧见湖边停靠着的画舫,悄悄的扯了扯弘瞻的手,捂着嘴分享。 “六哥,你瞧,湖边的画舫好漂亮。” 弘曜自从入了园子,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前往坦坦荡荡的这一路上,他的惊呼声都没停止过。 还未靠近,安陵容便瞧见四四方方的观鱼台的敞榭里有人。 “奴婢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我家主子带着七阿哥在观鱼台捕捉鱼儿的形态,您和三位小主子快请。” 从另一侧走过来的含珠躬身请安。 自家主子有意向淑贵妃娘娘靠拢,且存了让六阿哥照拂七阿哥之意。 她作为敬妃娘娘的大宫女自然要笑意迎人。 “含珠姑姑,可是七哥主动要求来观赏金鱼的?” 弘曜边走,边歪着头好奇的追问。 含珠压低身子笑着回复。 “回八阿哥,钦天监给七阿哥上课的大人们说,学画首先要学会观察,敬妃娘娘得知后,时常带着七阿哥观察不同的景物。” “敬妃将弘暇照顾得好,本宫听闻弘暇近来说话利索了不少?” 这消息无需安陵容刻意打听,便被有心人传入她的耳中。 “回贵妃娘娘,七阿哥相比从前确实有了好转,只是太医说憋了头的人终究不比常人。” 安陵容微微一笑,“弘暇能好转,也不枉费敬妃对他的疼爱。” 含珠不愧是敬妃的大宫女,言语中滴水不漏。 她直接点名弘暇出生时伤了头,与常人有异,存了打消安陵容警惕之意。 安陵容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使得观景台上顿时热闹了几分。 她与敬妃并肩而坐,品着香茗,笑看四个孩子沿着鱼池边的汉白玉栏杆嬉戏打闹。 端着茶盏的敬妃低声开口。 “贵妃娘娘,臣妾在弘暇的五福堂中发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多亏娘娘及时提醒,日后若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请娘娘尽管吩咐。” “敬妃客气了。本宫曾历经数次暗算,如今再入园子,难免有些杯弓蛇影。此事乃皇上差人处理,与本宫并无太大干系。” 敬妃没想到安陵容居然不承认。 她一想到九州晏清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心里一动,自言自语道。 “自我入王府后,处处与人为善,时常与姐妹走动。府中只有一处院落没去过,听闻那是废后姐姐的居所。” “废后为了避免皇上触景生情,派人将那处院落封锁了起来。” “我私下打听过那个院落的主人,可府中的老人对此讳莫如深。” “那位因生产而亡,死在了皇上最惦记她的时候。” “不管她妹妹做错了什么,皇上都会......” 敬妃好似才想起来身旁坐着一个人,她充满歉意的开口。 “贵妃娘娘,臣妾年纪大了,总爱想起从前的旧事,让您见笑了。” 安陵容明白敬妃是想挑起她对纯元皇后的兴趣,但她早就从皇上口中套出了两人的曾经。 她所掌握的消息远远比后入府的敬妃搜寻到的要多。 “敬妃记性真好。你还正年轻,如今膝下有七阿哥,等他出宫开府,好日子还在后头。往后的生活有盼头,何须怀念从前。” “贵妃娘娘,臣妾......” 敬妃欲言又止。 “敬妃,你瞧孩子们玩儿得多开心。本宫现下没有别的想法,就盼着弘瞻他们仨平安长大。” 纯元皇后是皇上的禁忌,提都不能提。 安陵容不傻,连与敬妃前后脚进入王府的年贵妃都不知道纯元皇后之事,不管敬妃有什么目的,她都不能接这个话茬。 敬妃是个剔透的人,她一愣,便笑着说。 “臣妾也盼望着七阿哥一生顺遂。” 安陵容抬头一看,发现弘瞻他们绕到了湖边,温声提议。 “敬妃,孩子们换地方玩耍,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弘曜一到园子便彻底释放了天性,活泼好动得让人头疼。 二人才从坦坦荡荡出来,就听到宝鸽惊慌失措的高喊。 “快救六阿哥!” 第409章 湖中惊险 “快来人啊!六阿哥不慎落水了!” 尖锐的叫声如同利刃划破宁静的空气,直击安陵容的心扉,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紧。 她顾不得跟在身后的敬妃,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紧绷的弦上,朝着湖边狂奔而去。 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额娘的弘瞻,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敬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身子一颤,六阿哥是弘暇的依靠,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手指因紧张而不自觉地绞紧,几乎要将帕子撕裂。 “快!快过去帮忙!” 敬妃的声音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劈叉。 安陵容一口气跑到湖边,只见湖边的宫女们乱成一团,有的尖叫,有的哭泣,场面混乱不堪。 几位小太监在宝鹊的指引下,有的已经脱下外袍,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有的则四处寻找长杆,试图从岸边施救。 安陵容迅速扫视了湖中一眼,发现小林子和一位眼生的小太监正朝着在水中扑腾的弘瞻靠近。 当她定睛一看时,却发现那位眼生的太监腰部衣袍似乎有些不对劲,那里头藏着东西。 安陵容直觉那个小太监有问题。 弘瞻有危险!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几个呼吸后,毅然决然地脱掉厚实的斗篷和毛边马甲,一头扎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她年幼时曾为了填饱肚子,跟着萧姨娘下过水,学过几分凫水的本事,此刻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主子......” “淑贵妃......” “额娘......” “淑......额娘......” 岸边的惊呼声接连响起,但安陵容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浮在湖面上的弘瞻。 个子娇小的安陵容身形矫健,仿佛一只轻盈的水鸟,在刺骨的湖水中急速游动,朝着弘瞻而去。 距离弘瞻只有两三米的小钱子听闻岸上的惊呼后,回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淑贵妃娘娘亲自跳下了水。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他凭一己之力将六阿哥和淑贵妃都留在后湖里,无疑将是大功一件。 小钱子脑子一转,就朝着小林子喊道。 “林公公,奴才脚抽筋了,你快抓着小主子往岸边游。” 六阿哥穿得厚实,虽因着人瘦小,在湖上漂浮着,但待衣衫湿透,将会比本身更重。 被他下了药的小林子支撑不了多久。 小钱子心里盘算着,等解决完淑贵妃后,再来送他们上路。 往前游动的安陵容见小太监停了下来,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太监装作无力的样子往下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心念一动,一把削铁如泥的漆黑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从前准备的竹钗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把匕首是底下人无意中得到的,安陵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运到宫中,一直藏在她小药柜中以备不时之需。 锃亮的匕首太惹人注意,安陵容在上面涂抹了一层不掉色的黑汁遮掩。 湖水碧蓝而深邃,黑乎乎的匕首巧妙地融入了水中,几乎看不见踪影。 小钱子见淑贵妃毫无所觉的朝着他游过来,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他腿一伸,又浮了起来,关切的朝着安陵容喊话。 “贵妃娘娘,您乃万金之躯,怎能下水涉险?奴才扶着您往岸边走吧?” 小钱子说着便朝着她游过来。 安陵容急忙阻止。 “这位公公,本宫瞧着小林子有些不对,你快去帮他。” 小钱子见状,便往下沉了沉,装作一副力竭的样子。 为了表现得更逼真一些,他还故意灌了几大口湖水。 安陵容见弘瞻已被小林子抱住,腿下一用力,愈发往小钱子靠近。 心思各异的两人逐渐靠近,安陵容在小太监狰狞着伸出手时,往旁边一歪,避开了他水下的另一只手。 “本宫没有力气了,劳烦公公过来搭把手儿。” “湖水打湿了衣衫,多有不雅,还请公公转过身。” 小钱子虽在心里嫌弃安陵容唧唧哇哇的麻烦,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转身。 安陵容手先搭上他的肩膀,随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出手如电般的右手握着漆黑匕首从水下猛然刺向了他的胸膛。 在小太监喊出声前,她迅速地捂住了他微张的嘴,匕首更往里头推进了几分。 直到水面涌出血迹,安陵容才抽出匕首,双手压着小太监的头往水里按。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几十个呼吸间完成的干净利落。 安陵容一直背着岸,除了不远处的小林子和弘瞻外,并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 “主子......” “额娘......” “小林子,小心脖子!” 卑鄙的暗中之人留了后手,安陵容拼尽全力的朝着两人游过去。 小林子听到提醒,余光瞥见身后白光一闪,连忙头一偏,脚下用力一蹬。 即便他反应快,利刃已穿过厚实的衣裳划破了他的皮肤。 他吃痛之下,更加紧紧地抱住了弘瞻。 就在这一刹那,安陵容游已到了他们身旁,她毫不犹豫的对着面无表情的小太监出手,漆黑的匕首快速的划过他握着利刃的手腕。 这个小太监她记得,正是小林子安排照看弘曜的徒弟小张子。 安陵容没有留手,涌出的鲜血逼得小张子不得不后退。 对方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但阴冷的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安陵容。 她心里一沉,这人不是那个笑嘻嘻的小张子。 安陵容警惕地盯着他,慢慢往后退回小林子身边。 她头也不回地发问。 “小林子,你可还撑得住?” “主子,奴才还好,您快带六阿哥回岸边。这里交由奴才来清理门户。” 小林子的话语里满是气愤和决绝。 他做梦都没想到挑选的徒弟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背主之人。 可能是被气狠了,小林子觉得头有些晕眩,但肩膀上的疼痛却又让他快速清醒。 察觉小林子状态不对的弘瞻着急的问道。 “林公公,你怎么了?” “六阿哥,奴才无事,您快将吸了水的厚衣裳脱下。” 第410章 有人推我 安陵容一听那话语,便知小林子情形不妙。 “小林子,快将弘瞻递给本宫,你赶紧把受伤的肩膀浮出水面,别让那脏水沾了伤口。” 她刚才挥动匕首时,在上面涂抹了见血封喉的药粉。 “小张子”脖子上露出的青筋昭示着他已是强弩之末。 小林子肩膀受了伤,安陵容怕他不小心沾染上有毒的湖水中招。 她见小林子没有动静,转身将冻得嘴唇发紫弘瞻接了过来。 “弘瞻,搂紧额娘的脖子。” 感受到瘦小身子传来的颤抖,安陵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额娘在,别怕。” “额娘,儿臣不怕,方才儿臣站在湖边,有人在背后推我!” 安陵容将弘瞻往怀中搂了搂,红着眼睛说。 “弘瞻,你闭上眼睛,额娘这就带你上岸。” 身后的那个人的七窍正在流黑血,安陵容怕再次惊吓到孩子。 她见小林子没有动静,低声说了一句。 “那人不是小张子,你快跟着本宫上岸。” “想必他口中含有毒药,任务没完成便吞药自尽。” 安陵容扫了一眼朝着他们这边游来的几道明黄色身影和两艘小木船,她急忙与小林子串话,以集中他的注意力。 她奋力向前游了两米,却察觉到身旁的小林子开始下沉,显然是力竭之兆。 安陵容心中一紧,急忙提醒弘瞻:“抱紧额娘的脖子,千万别松手。” 弘瞻闻言,将额娘的脖子搂得更紧。 安陵容空出来的那只手紧紧的扶住小林子受伤的胳膊,用力的将人往上抬。 可她低估了泡了水的小林子的重量,冰冷的湖水从口鼻耳灌入,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前世关在延禧宫的自己。 “额娘!额娘……” 弘瞻的哭喊让安陵容瞬间回神。 她是淑贵妃,膝下有三个孩子的淑贵妃。 安陵容拼尽全力蹬着腿,挥舞着右臂,麻木地拖着没有动静的小林子前行。 她的儿子、她的忠仆以及自己都不能出事。 涌过来的湖水淹没了脖子、下巴、鼻子…… 她安陵容绝对不认输。 “六阿哥,您快松手,奴才带您上船。” “本宫宫中的掌事太监遭了暗算,劳烦尽快将他带上船。” 围过来的御前侍卫一顿,便听从了安陵容的吩咐。 她在水中的手轻轻拍了拍弘瞻的背,他才松开了手。 “额娘,儿臣……阿嚏……在船上等您。” 小林子和弘瞻一被接走,安陵容就轻松了不少。 她抓着宝鹊递过来的杆子,缓缓地被拉着朝另一艘小船靠近。 “主子,您抓紧奴婢的手。” 宝鹊一握到主子冰凉的手,鼻子一酸。 “水里凉,快将主子拉起来。” 安陵容身上的宫装吸足了湖水,宝鹊在两位撑船小太监的帮助下才将人拉上船。 她才坐在船上,厚厚的斗篷就兜头罩下,挡住了湖面吹来的寒风。 安陵容擦拭掉脸上的水珠,指着不远处冒血的地方吩咐。 “本宫和弘瞻方才在湖里遇上了歹人,幸忠仆小林子相救,你们快去将歹人抓起来。” “小张子”易了容,安陵容想知道假皮之下的那张脸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真正的小张子应该是入了园子后遭了暗算,安陵容猜测他多半已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园子的某个角落里。 尽管有披风盖着,安陵容依旧觉得浑身冷得打哆嗦。 她瞧着前面的弘瞻和小林子被送上岸,才转而询问。 “宝鹊,方才弘瞻是如何落水的?” “主子,奴婢听到‘扑通’的落水之声,便瞧见六阿哥已落入湖里。” “奴婢失职,未照看好小主子,请主子责罚。” 宝鹊跪在小木船上将头磕得“砰砰”响。 “你先起来吧。歹人有备而来,这也不能怪你们。” 安陵容亲手将她扶起来。 趁着他们初到园子放松警惕,就开始暗中行动。 她一上岸,就被敬妃塞过来一杯热茶。 “臣妾已命人将六阿哥和小林子送往华贵妃的茹古涵今。你快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敬妃在安陵容跳下湖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若是弘暇不慎落水,她绝对做不到安陵容这种奋不顾身的程度。 淑贵妃是真的疼孩子。 安陵容轻触冒着热气儿的茶盏,就知道其中的水没有问题。 一口温热的茶水饮下,身子才终于暖起来。 这时弘曜哭着挤过来,“额娘,都怪弘曜不听话。若不是儿臣要去看画舫,六哥也不会出事......” 安陵容见他哭得伤心,柔声安慰。 “弘曜,今日之日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匆匆赶来的华贵妃打断了安陵容安慰小儿子的话。 她急吼吼地将哭肿了眼睛的宝鸽扒拉到一旁,伸头吼道。 “安陵容,本宫听弘瞻说你也下了湖,怎么还在这里说话?” “我已让人在茹古涵今做了准备,快走!” 华贵妃说着,就想弯腰抱起安陵容。 “容儿,华贵妃说的是,快去茹古涵今暖暖身子。” 急忙赶过来的皇上将华贵妃撞的一歪,自己抱起安陵容就往茹古涵今跑。 颂芝瞧见自家主子突变的脸色,重重的掐了一把她的胳膊,高声提醒。 “主子,淑贵妃娘娘和六阿哥在就近的茹古涵今休整,您作为主人家得尽快赶回去主持局面。” 华贵妃一听,连忙小跑着追赶前面的身影。 脸色苍白的安陵容后怕地靠在皇上的怀里,轻声啜泣。 “皇上,弘瞻落水之事处处透着蹊跷,请皇上给他做主。” “容儿,朕已命人封锁了后湖,会仔细彻查,你眼下无需担忧太多,先养好身子。” 喘着粗气儿的皇上温声安慰。 但他的眼中却布满了寒霜,弘瞻是他盼了好几年的儿子,幕后之人是想断他的根啊。 “苏培盛,你亲自带着人去查。方才在岸上伺候的人全部抓起来!” 安陵容心里一咯噔,连忙抬起头。 “皇上,臣妾和弘瞻都习惯了跟前的老人伺候,求您饶了他们这一回。” 她见皇上面色不好,又接着补充。 “若是弘瞻此次落水与身边的人有关,臣妾......咳咳咳......” “容儿,你快别说了。” 第411章 娘娘仁慈 “朕都听你的。” 皇上边加快脚步,边厉声叮嘱着随时准备转身的苏培盛。 “务必妥善安抚淑贵妃身边的人,但凡有人受惊,小心你的皮子。” “其余可疑之人,一律擒拿严审,不得有误。” “奴才遵命。” 苏培盛一应声,便转身疾步向湖边奔去。 淑贵妃娘娘一跃而下救子的壮举令皇上深深地动容,娘娘和六阿哥若是能平安度过此劫,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培盛侍奉皇上多年,唯有当年纯元皇后生产之时,见过皇上如此失态。 他觉得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估计和出宫修行的莞嫔相差无几,甚至比有着纯元皇后影子的甄嬛更胜几分。 只不过主子爷多年来一直记挂着早逝的纯元皇后,始终难以割舍...... 苏培盛发愁的轻叹一声,也不知主子爷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对淑贵妃娘娘的不一般。 春风细雨润心田,郎君心意几时还? 罢了!他一个身子有缺的奴才不适合操心此事。 皇上最忌讳前朝与后宫纠葛不清,更何况是他这等御前之人替后宫娘娘说话。 现在还有要事要办,苏培盛晃了晃脑袋又继续往前跑。 那边赶上皇上的华贵妃连忙出声指引。 “皇上,臣妾寝宫内已备好炭盆,您可直接将淑贵妃送往那里。” “行,那就有劳华贵妃了。” 皇上闻言,脚步一转,直接抱着安陵容去了正殿。 茹古涵今的正殿有五间,华贵妃和安乐公主都住在这里,底下人早就将这里收拾妥当。 安陵容一在华贵妃的寝宫落地,就有熟悉的宫女上前伺候她拆解发髻、脱衣沐浴。 华贵妃则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陵容,这是驱寒的姜茶,弘瞻已用过,你也喝一些。” “多谢年姐姐,我和弘瞻这回真是叨扰了。” “哎呦!你头发都结冰了,快喝姜茶。” 华贵妃受不了安陵容这副客气的样子,直接把碗怼在她嘴边。 “来,张嘴!” 安陵容听从的抿了一大口,火烧似的灼热感从喉咙滑到胃里,浓郁的辛辣味儿直击天灵盖,令她混沌的脑子生出了几分清明。 “年姐姐有心了。” 从姜茶的味道和色泽便能看出,华贵妃定是舍得放料。 “我一听闻你和弘瞻落水,就想起张太医曾经说过,喝无糖的姜茶最是驱寒,就命人将库存的姜片全部熬煮了。” “你快把这一碗喝完,我稍后再给你倒。” 华贵妃发现安陵容的闪躲后,再次催促。 “陵容,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可得......” 安陵容接过白瓷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这回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姜茶确实有效,安陵容轻轻扯了扯华贵妃的衣袖。 “年姐姐,劳烦你派人给小林子也送一些。” “我知道小林子是你的忠仆,早就安排了人照看。” 华贵妃见安陵容好似还有话要说,连忙推着她往浴桶走。 “浑身都快凉透了,赶紧去泡一泡吧。” 她临出门前凑到安陵容耳边低语,“你放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此等骇人之事,我一定会追着皇上讨说法。” 侄子年富虽没明说,但却透露了那么个意思。 她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只有安陵容的孩子上位,她和年家才会有好日子过。 “那就有劳年姐姐了。” “我怀疑幕后之人针对的是弘瞻和弘曜两人,劳烦姐姐派人仔细检查事发地附近的画舫。” 安陵容记得上回到园子里时并未见到后湖中有色彩如此鲜艳的画舫。 况且皇上不喜奢华,那一座画舫出现得也太过突兀。 “行,我知道了,你快沐浴吧,稍后尽快让太医给瞧瞧。” 门口的帘子放下,身着纱衣的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缓缓的踏入了飘着干花瓣的浴桶。 “淑贵妃娘娘,这是我家主子常用的徘徊花,有静气凝神之效,颂芝姑姑便让奴婢给您也放了些。” 一位眼熟的宫女脆生生的上禀。 随着木桶里的花瓣慢慢舒展,安陵容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温热的水将脖子以下的地方包裹,头上也有人轻柔地梳洗。 安陵容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隐隐感觉到有人往木桶里添水,早已精疲力尽的安陵容顺从身体的困意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才睡了没多久,就听到宝鹊轻柔的呼唤。 “主子,头发还湿着,您擦干再去床榻上睡。” “好,本宫这就起身。” 安陵容一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睛。 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是睡觉的时候。 约莫半刻钟后,脸上恢复了红晕的安陵容出现在正厅。 “皇上,弘瞻那里如何了?” “容儿,太医说弘瞻不畏严寒酷暑地练武,身子骨儿强健,用些驱寒汤药便无大碍。” 他怕安陵容担心,没说落水后极有可能引发高热。 皇上将安陵容拉到椅子上坐下,反而担忧地看着她。 “女子本来就体弱,你又跳入冰凉的湖里救人,还是尽快让太医瞧瞧吧。” 他的话刚落下,华贵妃就对颂芝使了眼色。 守在门外的卫临被引着入内,“微臣太医院卫临......” 皇上手一挥,便打断了他的话。 “卫太医,无需多礼,快给淑贵妃瞧瞧。” “微臣遵旨。” 卫临一得知淑贵妃和六阿哥纷纷落水的消息,便心急如焚。 他丝毫不敢有任何耽搁,丝帕一搭上淑贵妃娘娘的脉搏,卫临细细地闭目感受。 脉象显示娘娘体内有寒气,但好像又夹杂着火气过旺? 卫临换了另外一只手,发现也是这样的情况。 他斟酌了几个呼吸,沉声上禀。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受了寒,微臣马上开驱寒的药方子。落水之人极有可能会发高热,微臣也备几副药。” “你快去忙吧。” 弘瞻落水之事还在调查中,安陵容母子四人在皇上的护送下回到了才住进来的镂月开云。 安陵容将精神不佳的弘瞻哄睡,又安慰了哭红眼的弘曜和昭华。 “你们六哥落水后有些害怕,弘曜和昭华能不能替额娘好好的陪着他?” 龙凤胎乖乖的点了点头。 安陵容让哭噎了嗓子的宝鸽守着三个孩子,她带着宝鹊和小武子将镂月开云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坳里发现了一位满脸是血的小太监。 上前查探的小武子沉声禀报。 “主子,这就是小张子。” 安陵容别开眼,沉痛的吩咐。 “武公公,劳烦将此事上报给苏总管。” “宝鹊,本宫记得小张子家中还有寡母和一双年幼的弟妹吧?” “回主子,小张子家中确实只剩下三位亲人。” 宝鹊清楚永寿宫里所有宫人的底细,尤其是后头给娘娘找来的心腹。 “你命人将小张子的遗物收拾好,再拿五十两银子送至他母亲手中。” “若是她母亲愿意,便安排到郊外的庄子上做事吧。” 安陵容的话刚落下,跟着一起出来的搜查的宫人皆跪地高喊。 “娘娘仁慈!” 第412章 有位好额娘 小张子的今日兴许就是他们的来日,贵妃娘娘能在小张子横死后及时对他的家人作出妥善的安排,这份恩泽即便是苏总管也未必能享有。 在深宫之中,除了极少数野心勃勃的自愿进来的宫人,大多数皆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 他们心中无太多的想法,只愿安然度日。若有余力,便尽力帮扶家中的亲人一把。 如今能追随淑贵妃这样宅心仁厚的主子,是他们此生最大的福气。 站在宫人中间的宝鹅受到的触动尤为深刻,淑贵妃娘娘确实是宫中最和善的主子。 难怪燕儿张口闭口就是主子的好。 安陵容找到小张子后的所作所为很快在镂云开月传播开来,宫人们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振。 若非两位主子和林公公遭了磨难,他们私底下肯定要凑在一起庆祝一番。 存了其它心思的安陵容根本没有阻止消息的扩散。 在勤政殿处理政务的皇上从小夏子口中得知此事后,不禁怔愣了片刻。 淑贵妃不仅爱护孩子,又善待底下人。 她的品行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柔则! 据夏刈禀报,今日淑贵妃之所以会带着孩子到坦坦荡荡看金鱼,皆因弘曜听信他人之言,执意朝着要去。 后面也是弘暇、弘曜二人跑远去看画舫,带走了大批随行伺候的人,这才让落单的弘瞻不慎被人推下了冰冷的湖中。 淑贵妃明知道弘瞻落水之事的原委,却一丁点儿都没有责怪过弘曜。 夏刈上禀的原话是:“弘曜,弘瞻不仅是额娘的儿子,也是你的亲哥哥。额娘知道他遭罪,你比任何人都难受……你六哥不舒服,你要多笑才能逗他开心。” 当年六弟中毒身亡后,失去理智的太后对着他大吼:“怎么死的不是你?” 后来得知先帝传位与他,太后又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为何继承皇位的不是小十四?是不是你个逆子篡改了先帝爷的传位诏书?” 这一桩桩、一件件地憋屈往事浮现心头,两厢一对比,当即高下立判。 淑贵妃是继柔则之后又一温柔善良的好女人。 “苏培盛,淑贵妃与六阿哥今日受到了惊吓,你从朕的私库挑一些合用的东西送过去。” 不知道皇上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 “弘曜和昭华也受到了惊吓,给他们兄妹也挑一份合适的赏赐吧。” “奴才遵命。” 苏培盛听到主子爷这样吩咐,辛酸的红了眼眶。 主子爷年幼时也曾羡慕过先帝爷将流水般的赏赐送往太后的宫中,可惜那些赏赐从来都没有他的份儿。 性子不好的十四王爷时常穿金戴银挂玉的从主子爷面前走过。 宫中的阿哥出宫开府,除了内务府准备的物品和资源外,其它主要靠长辈赏赐,其中大头自然来自阿哥的额娘。 不得太后欢喜的主子爷自出宫后,一直过着拮据的日子。 因着府中银钱不够,不仅自身吃食上舍不得下工夫,还连后院的女人不敢多纳。 苏培盛想着七阿哥当时也在场,就小声地提醒了一下。 他等了几十个呼吸,没见皇上有所表示,便知晓皇上只对八阿哥和昭华公主特殊。 这皆因他们有位好额娘。 出门后的苏培盛对送往镂月开云的赏赐更上了几分心思,给淑贵妃娘娘选择的以惊、巧、奇和没有皇家标识的物件儿为主,给两位阿哥和昭华公主的赏赐则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所感兴趣的精细玩意儿。 人参、鹿茸、阿胶、鱼翅和燕窝等之类补品更是搜罗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匣子。 皇上的赏赐一送到镂月开云,华贵妃随后就送来了探病的礼品,其它后妃纷纷效仿。 安陵容一一检查过,除了浣碧送来的绸缎边角有点抽丝,其它人送来的东西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随着夜幕降临,安陵容再次去探望了弘瞻,见他呼吸平稳,自己也放下了心。 “宝鸽,小林子那里如何了?” “回主子,卫太医给他瞧过,说是呛了些水,受了风寒。伤口处并无大碍,持续上药就会好转。” “只暂时不能提重物。” 沉默了许多的宝鸽恭敬地回复。 她待其它人都下去后,重重地跪在了安陵容的面前磕头。 “主子,奴婢失职,请主子责罚。” 她原来是跟在六阿哥身旁照顾的。 但一位随行的小太监过来说八阿哥吵闹着要上画舫游湖,宝鸽情急之下,连忙赶过去。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扑通”落水声。 宝鸽哽咽地还原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安陵容轻轻地将人扶起来,给她擦干了眼泪。 “宝鸽,就连皇上那边都没想到有人会通过易容术来害人。本宫相信经此一事,你往后会更加谨慎。” “别再把眼睛哭肿了,你明日还要伺候本宫起身,快去歇下吧。” “主子,奴婢......” 安陵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劝说。 “听话,快去歇着吧。” 第413章 大梦一场 镂月开云里被取代的宫人不止小张子一个,给宝鸽传消息的那名小太监早就遭了不测。 这纯属敌人太过奸猾,与忠心耿耿的心腹们无关。 安陵容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迎来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烦人的“滋滋滋”声,但她的眼皮上犹如被压了千斤的重物,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次日清晨,宝鸽早早的起身来唤主子出寝。 她轻手轻脚的步入正殿,柔声呼唤。 “主子,该出寝了!” “主子,该出寝了!” “主子......” 自家娘娘一向醒动,她都喊了三遍...... 宝鸽想到卫太医昨日说过,落水后有可能会出现高热,她一把将帷幔拉开,发现主子的双眼始终紧闭。 她情急之下,直接上手推。 然而宝鸽的手刚覆上锦被,一阵酥麻顺着手传遍了全身。 毫无准备的宝鸽惊的“啊”出了声。 “主子,您快醒醒啊。” 她忍着惊吓再次伸出手,这回倒是没有酥麻的触感,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存在过。 宝鸽轻轻的推了安陵容两下,见人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滚烫的热度烧得宝鸽忍不住往后一缩,她提高声音朝着外面喊道。 “宝鹅,主子发了高热,你速去请卫太医过来!” 她自己则端来了一盆凉水,用浸了凉水的帕子给主子敷额头,又细心地擦拭四肢以助散热。 安陵容高热昏迷乃是大事,在殿外守夜的小太监一得了信儿就赶紧通知宝鹊。 宝鸽一瞧见披着头发跑进来的宝鹊,瞬间便有了主心骨。 她红着眼睛说。 “宝鹊姐姐,主子发了高热,我怎么都喊不醒人。” “宝鹅已去请卫太医了,茶水间里正熬煮着卫太医昨日准备的退热药,我还派了人去通知皇上和华贵妃娘娘。” 宝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宝鸽,你做的很好,这里交给我,你去小厨房给小主子们做早膳吧。” “待六阿哥用完膳,记得伺候他喝药。” 宝鹊吩咐完宝鸽,又快速的做了其它的一些安排。 安陵容虽没办法醒来,但她却能感知到外面的动静。 宝鸽经历昨日之事,确实稳重了许多。 宝鹊的沉稳与能干,让睁不开眼睛的安陵容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但她心中仍牵挂着膝下的三个孩子,盼望着能够早日睁开眼。 安陵容隐约感觉这回高热昏厥与昨夜在脑海中不断响起的怪异声音有关。 她全身上下能说得上怪异的也只有那个没了消息的系统。 无法与外界沟通,安陵容便在心里默默喊着“舔狗不得好死......” 过了几十个呼吸,“无需担忧”四个大字才缓缓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安陵容激动的又喊了几遍,却再也没收到任何回复,就好像是发了高热的她出现了幻觉一样。 没多久苦涩的药汁子顺着喉咙滑下,随后又是熟悉的蜜水。 最先进入她寝宫的是卫临,后面华贵妃和皇上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寝宫里的人来来去去,最后是三个孩子围着她大哭的声音。 安陵容听闻孩子的哭喊,心急如焚。 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睁开双眼,却徒劳无功。 嘴里的药汁子灌了好几回,费尽所有力气的安陵容还是没有睁开眼。 弘瞻无意中瞧见额娘眼角滑落的泪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承诺。 “额娘,弘瞻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请您一定要尽快醒过来。” 卫太医曾私下告诉弘瞻,当年他出生后,额娘一连昏睡了七天。 这次额娘虽说发了高热,但情形与当年极为相似。 华额娘让卫临对此事保密,还特意叮嘱他,只要皇阿玛一来探望额娘,就领着弘曜和昭华使劲的哭。 这话不能让外人知道,但能在额娘的耳边轻声絮叨。 “额娘,儿臣和弟弟妹妹会等您回来。” 弘瞻轻柔的给安陵容掖好被子,失落的退出了房间。 安陵容一听弘瞻的话就知道华贵妃心里正憋着什么主意。 一想到华贵妃以往的不太靠谱行事,她就更着急了。 可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熟悉的困意。 【公元一七二二年,清......】 不知道睡了多久,安陵容被前所未闻的声音吵醒。 那浑厚的男声,显然不是皇上的,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在她的寝宫中…… 康熙这不是先帝爷的年号? 年羹尧?隆科多? 后面二人均是已逝之人,且都遭到了皇上的厌弃。 “是谁?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本宫?” 她心中惊疑不定,却又听到那声音继续道。 【......四阿哥胤禛登基......谢主隆恩!】 “卫太医,主子方才眉头紧皱,奴婢瞧着好似要醒过来,您快来给瞧瞧?” 隔着丝帕的热度传到了安陵容的手腕上,但那个不知来自何处的诡异声音仍旧还在继续。 “宝鸽姑娘,微臣瞧着贵妃娘娘并无好转,熬煮的药汁子和参汤要继续......” 听到卫临和宝鹊的对话,安陵容便知晓他们二人听不见那个声音。 “舔狗不得好死,是不是你?” 她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安陵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听着那个不知来源的清晰声音。 【......这是隆科多大人打扬州给太后新弄来的酱菜......字是练得不错,学问上长进不大......】 她越听越觉得说书人的本事可真大。 不仅将能将各种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还将对已过继出去的弘时曾经在尚书房的情况了如指掌。 【皇后、端妃、齐妃,她们年纪都不小了,想要绵延子嗣......那么选秀的事就定了......皇后事多,华妃协理六宫,选秀的事宜就由华妃去操办吧......】 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确实由年姐姐操办,写这话本子的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险些误了好时辰,这城门要是关上了,你这一年不是白来了吗......】 这不是她前世参加大选之时的场景? 怎么会也被写入了话本子里? 这让原本漫不经心的安陵容不禁凝神倾听。 【我住得远,一时又叫不上脚程快的马车,所以延误了。】 安陵容轻声细语,重复着她前世的回答,语速之快竟比耳畔回响传来的声音领先了一个字。 【......若碰上旁人哪还有这样的福气......】 【你是哪家的秀女,拿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 随着夏冬春责备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安陵容对这无孔不入的声音有了几分揣测。 系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得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审视自己前世的经历。 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安陵容耐心地倾听,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甄嬛在大选中与皇上对答如流,顺利入选。 甄嬛派浣碧邀请她入府、甄远道对甄嬛的嘱托...... 福子、一丈红、甄嬛避宠、小像...... 这些她曾经一无所知的对话,如今却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安陵容看着前世那个卑微懦弱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甄嬛与沈眉庄,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她们。 浣碧得了曹琴默的几番称赞后,对皇上起了心思,对她更是处处轻视和刁难。 ...... “主子,您该喝药了,奴婢试过,这药不烫。” 宝鹊轻柔地将一勺又一勺的药汁子喂到安陵容的嘴里,时不时替她擦掉嘴角的药汁。 “娘娘,六阿哥服用了卫太医开的药后,身体已经好转;八阿哥现在无需宫人催促,天不亮就起身习武;昭华公主正跟着索家嬷嬷学习女红,奴婢瞧着公主颇像您,刺绣上颇有天赋。” “华贵妃娘娘身边的颂芝传来消息,说已经派人回京接夫人和少爷入宫小住,到时候就安排在咱们的镂月开云。” “皇上每日都会来探望您,还对着太医院大发雷霆,说若是您无法醒来,定要严惩那些太医。” “七阿哥、安乐公主、敬妃、淳嫔和柔贵人等一些后妃都来探望过您。” “华贵妃娘娘怕他们打扰到您,便没让人进入寝宫。” “主子,上到皇上,下至底层的宫人,都盼着您早日醒来。” “娘娘,您快些醒过来吧。” “呜呜呜......” 宝鹊趴在床边捂着嘴哭,压抑的细碎声音不断地传出。 她给主子说的都是挑好的说,其实有些宫人在私底下说贵妃娘娘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了。 华贵妃和苏总管联手处置了一批人,才将谣言压了下来。 娘娘已昏迷了足足两天,宝鹊心里恐慌不已,但面对三位小主子和其它宫人时,她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的怯弱。 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宝鹊慌忙擦掉眼泪。 “奴婢给华贵妃娘娘请安!” “宝鹊,不必多礼。本宫有些话想同陵容说,你和颂芝在寝宫外面守着。” 华贵妃一开口便直截了当。 宝鹊一愣,当即反问。 “华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尚未清醒,您这是......” “本宫就是有话要说,你在寝宫门口也听得见,无需担忧本宫会对陵容做什么。” 华贵妃凌厉的眼神一扫,颂芝尴尬的把宝鹊往外带。 主子一得知淑贵妃娘娘昏迷不醒,便急得嘴里直冒火。 这两天一个人在正殿坐到深夜,憋到今日就急匆匆的赶来探望淑贵妃娘娘。 颂芝也不知道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示意宝鹊噤声,竖着耳朵听寝宫里的动静。 华贵妃在两人走后,就凑到了安陵容的耳边。 “我去问过皇上弘瞻落水之事调查得如何,他一得知我的来意,便拉下了脸,说此事他自有主张。” “陵容,我瞧着他好似有意包庇幕后之人。” “姐姐我替你委屈的不行,本想给弘瞻出气,但苏培盛早就将可疑之人关押了起来。” “皇上命人严加看管,我的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姐姐我实在是为你们母子感到不值,既然皇上不作为,那我......” “陵容,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姐姐琢磨了两日,觉得只有皇上给你抬旗,弘瞻才有资格争一争那个位置。” “你生弘瞻之后,足足昏迷了七日。封妃圣旨抵达后,你才醒了过来。” “姐姐觉得你需要一件好事来冲喜,妹妹你怎么看?” “你要是不反对,姐姐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谋划皇上给你抬旗。” “陵容,你不说话,姐姐就当你同意了啊。” “说实话,我也不骗你,就是来日弘瞻有大福气时,善待安乐就成。若是念着我的好,再给个皇贵太妃的封赏那就再好不过了。” 华贵妃说完,拉着安陵容的手晃了晃。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醒过来可不能食言。” 寝宫外偷听的宝鹊和颂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后又迅速挪开视线。 华贵妃娘娘竟然想要算计皇上? 宝鹊心里又喜忧参半。 主子曾经说过,华贵妃娘娘人不错,但就是行事太过冲动。 若是没有人劝着,不知道会捅出什么大篓子。 宝鹊觉得此事风险极大,便壮着胆子劝道。 “华贵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要不您改日再同我家主子商议?” “不用改日,方才陵容就没反对。” 华贵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宫还有事要办,你看顾好陵容。若是她醒了,记得第一个通知本宫。” “华贵妃娘娘,您......” “宝鹊,休要多言,本宫主意已定。” 安陵容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清醒,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她盼望着这大梦一场尽快结束。 华贵妃亲自去探望昏迷的安陵容之事很快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苏培盛,华贵妃的心一向不大,你派人去打听打听,看她镂月开云所谓何事?” “奴才遵旨。” 苏培盛向九州宴清外的巡逻侍卫打听后,听闻华贵妃在路上怒斥颂芝,便知晓此事不简单。 第414章 不能开这个头 眼下皇上的心全然被淑贵妃娘娘牵引,他绝不能让华贵妃在这个时候出昏招。 苏培盛心中盘算良久,终是召来了小夏子,面色凝重地吩咐道。 “华贵妃娘娘方才从镂月开云出来,杂家瞧着她脸色不对,你暗中多注意注意茹古涵今那边的动静。” 尽管年羹尧素来对他不屑一顾,但华贵妃娘娘却待他礼遇有加。 这些年来,他也从华贵妃处得了不少赏赐。 苏培盛纠结了几个呼吸,又添了一句。 “若华贵妃娘娘有何异动,务必即刻禀报于我。” “师傅,您放心,徒弟这就去。” 小夏子满口应下,很快消失在苏培盛的眼前。 淑贵妃娘娘因勇救遭歹人暗算的六阿哥而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整个园子。 他知道此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镂月开云,即便他心中对淑主子和妹妹担忧不已,却也不敢轻易前去探望。 苏培盛让小夏子盯着华贵妃,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作为淑贵妃的心腹,小夏子深知两位贵妃娘娘私下里交情匪浅。 他将苏培盛叮嘱的话又掰碎了说给手底下几位脸生的小太监听。 “那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来报。” “夏公公,小的们明白。” 散出去的人都是养心殿的好手,天黑前就有小太监前来禀报。 “夏公公,茹古涵今那里没什么动静,但奴才听到了一则在宫人间广为流传的流言,说淑贵妃娘娘......” 小夏子对淑贵妃的事情向来敏感,闻言立即呵斥道。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还不快说!” “夏公公,小的是听旁人说的,可不是我自己这么说的。” 小太监强调之后才开口。 “他们说淑贵妃娘娘是个没福气的,给皇上生了三个孩子耗尽了她所有的运气,这才......” 小夏子怒不可遏地打断。 “简直是胡言乱语,苏公公明明说淑贵妃娘娘爱子深切,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后湖救六阿哥才身子不适。” 小太监闻言,身子一震,后湖里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在里头。 他怀疑淑贵妃娘娘之所以昏迷不醒,可能是不小心招惹上了脏东西。 女子本就阳气弱,易被邪祟盯上。 不过这话可不能给脸色不对的夏公公说。 猜拳输了的小太监静静的守在一旁,想尽快去茹古涵今附近猫着打探消息。 可小夏子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又追问。 “你可有如实禀报?若是胆敢隐瞒,苏总管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夏公公,小的......” 小太监不敢隐瞒,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天,茹古涵今没什么动静,但关于淑贵妃没福气的谣言则是愈演愈烈。 苏培盛让人查过,传的人太多,根本查不到流言从哪里出来的。 他倒是怀疑过华贵妃娘娘,但茹古涵今发作了一批乱嚼舌根子的人。 颂芝和周宁海像篦子一样在园子里筛选可疑之人,听说从惠嫔、何贵人和白官女子那里带走了不下五人。 这华贵妃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又让苏培盛迷惑不已。 若是苏培盛再细查的话,就能发现华贵妃发作的那批人大多是原先就在茹古涵今伺候的宫人。 至于沈眉庄、浣碧和白采薇那里,纯粹是华贵妃对她们的态度不满,借机小惩一番。 “师傅,徒弟听底下人说,淑贵妃娘娘高热退了还昏迷不醒,兴许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民间有这样的习俗,若是家中有人身子不适,便会冲喜来驱除脏东西。” “何为冲喜?” 苏培盛在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宫,他对这两个字很陌生。 一直忙着讨好师傅的小冬子连忙搭话。 “师傅,小冬子知道这个。当年我家隔壁老财主的女儿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他花重金买回了一个上门女婿。说来也神奇,两人拜堂成亲后,他家麻杆儿一样的女儿便慢慢地好起来了。” “你是说给淑贵妃娘娘......此事万万不可!你莫非不想活了?” 苏培盛闻言大惊失色,他深知若是提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建议,主子爷定会扒了他的皮。 “师傅,小冬子说的老财主招赘冲喜只是其中的一种。徒弟听说,有大喜事降临也能驱邪。” 有小冬出来插科打诨,小夏子提出的建议丝毫不突兀,且看起来相对靠谱。 苏培盛派人到镂月开云探听了淑贵妃娘娘的现状后,躬身进入了大殿。 “启禀皇上,奴才派人在茹古涵今外守着,发现华贵妃娘娘发作了一批宫人。” 正在练字的皇上不悦地抬起了头。 “是何缘由?” 苏培盛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 “回禀皇上,茹古涵今有宫人妄议淑贵妃娘娘。华贵妃娘娘震怒之下,派人追查流言的来源,并发作了其它宫殿里几位不守规矩的奴才。” “朕的淑贵妃一片爱子之心,那些见识浅薄的狗奴才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恨恨的吩咐。 “苏培盛,若是有人再乱嚼舌头,一律抓起来。” 弘瞻落水之事查到最后竟然同已逝的太后有关,这事根本无法给个明面上的说法。 皇上得知真相时气得牙疼,对安陵容母子的愧疚更加重了几分。 此时更是见不得底下的宫人说安陵容半点儿不好。 “奴才遵命。” 苏培盛瞧见皇上捂着脸,便知道他上火的牙齿又在作怪。 “皇上,可要宣张太医过来给您请脉?” “朕并无大碍。”皇上摆了摆手,“你给朕好好说说,那些狗奴才都说了淑贵妃什么?” 苏培盛将小夏子上报的话润色了一番,沉声上禀。 他见皇上没有说话,像是不经意间想起。 “皇上,奴才记得当年淑贵妃娘娘在上下天光生下六阿哥后,因力竭一睡不起。您念着娘娘生育有功,便破例封她为妃。” “彼时,底下的宫人都说您将福气赐给了娘娘,她才能够醒过来。” 苏培盛冒着挨板子的风险给皇上普及了“冲喜”之事。 皇上那时觉得安陵容活不长久,才赐下的荣耀。 经由苏培盛的提醒,他发现安陵容两次昏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皇上心思又一转,安陵容已是贵妃之位,再晋升那便是皇贵妃。 可皇家从未有过汉军旗女子封为皇贵妃的先例,他自然也不能开这个头。 皇上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大声地吩咐。 “苏培盛,摆驾镂月开云!” 颂芝一得到消息就急忙来禀。 “主子,皇上去了镂月开云。” 端着茶盏的华贵妃刷的一下站起来,茶盏中的茶水因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走!咱们也去!” 皇上都登场了,她怎能落后? 听说皇上是走着前往镂月开云的,华贵妃微微一顿,随即让周宁海将从前收归库房的华丽步辇翻出来。 颂芝小心翼翼的问道。 “主子,您早先不是说要摒弃设奢靡之风吗?再说这步辇上......” “那步辇可是皇上赏赐的,本宫怎敢让明珠蒙尘。” 华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吹了吹护甲上不存在的灰。 皇上擅长平衡之术,最见不得后宫之人团结一致。 如今陵容昏迷不醒,依着她从前的本性,可少不得要去当着皇上的面假意安慰几句。 皇上不是最见不得她的盛气凌人,那她就展示给他看。 华贵妃自哥哥去后一直谨守本分,如今膝下又有安乐,她才不怕皇上会在明面上怪罪下来。 他最多也就是生闷气,不来住处看她而已。 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周宁海一入镂月开云,就按照主子的吩咐高声唱喝。 “华贵妃娘娘到!” 听闻外面的声音,弘曜和昭华的哭声戛然而止,齐齐看向站在一旁的六哥。 弘瞻给了两兄妹一个放心的眼神,率先出了大殿,去迎人。 身着华丽繁复的大红色宫装华贵妃扶着颂芝的手款款而来,脸上精致的妆容如同晚霞般绚烂。 这是还弘瞻头一回见华额娘这样精心的打扮,他恭敬地上前请安。 “弘瞻参见华额娘。” 华贵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从弘瞻身旁经过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平身吧。六阿哥,淑贵妃如何了?可是还未醒来?” 言语里这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让知道内情的弘瞻心里一梗,难怪额娘曾说她入宫之时华额娘四处树敌。 就她现在这一副瞧不上人的样子不知道有多招人恨。 跟在弘瞻身后的小全子就气得握紧了拳头,淑贵妃娘娘才昏迷了几日而已,华贵妃娘娘就换了一副嘴脸。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淑贵妃娘娘,您快早些醒来吧。主子担忧得夜不能寐,饭也用不下。” “您若再不醒来,便会让那起子小人欺上门。” 小全子不敢直视华贵妃的背影,但心里头的咒骂一直没停。 华贵妃:本宫********** 华贵妃踏进大殿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弘曜和昭华,径直步入了寝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柔软的声音勾得皇上心里一震,他拧着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 华贵妃无视皇上的黑脸,小跑着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皇上,皇上,臣妾怕淑贵妃妹妹有个什么闪失,就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臣妾瞧着六阿哥、八阿哥和昭华双眼红肿,心疼的紧。” “还有皇上您封笔期间还忙着处理政事,累得眼下一片青黑,臣妾这心里......” 华贵妃忍着心里的不适,说了一大段违心的话。 “皇上,臣妾命人给您炖了滋补的汤,要不您......” 皇上将华贵妃的手扒拉掉,沉着脸说教。 “朕命你代掌凤印,是为让你给后宫众人做表率,而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淑贵妃尚在昏迷之中,朕无心喝汤,你先回茹古涵今待着吧。” “苏培盛,你亲自送华贵妃回去。” “皇上,臣妾对您......” 苏培盛见主子爷好似动了怒,连忙开口。 “贵妃娘娘,请您别让奴才为难。” 恭敬地将人送走后,苏培盛又回到了寝宫。 “人送走了?” “回皇上,华贵妃娘娘已乘坐步辇离去。奴才瞧着娘娘临走前有几分不舍,一直回望......” “朕以为她这几年收敛了性子,没想到还是像当年那样离不得朕。” 皇上轻笑一声,又自言自语道。 “看来容儿昏迷不醒之事让华贵妃又起了争宠的心思。” “罢了!她总归是跟了朕多年的老人,也不好太过苛责。” 苏培盛垂着头不敢附和。 淑贵妃娘娘还在床上躺着,皇上说起华贵妃倒是没什么事,但他一个奴才可不能随便接话。 “苏培盛,你出去吧,朕想静一静。” 如蒙大赦的苏培盛闻言,立即后退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他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对华贵妃今日的举动感到非常纳闷儿。 据底下的人来报,两位贵妃娘娘平时虽不怎么热络,但基本上可以说是相安无事。 华贵妃偶尔还将安乐公主塞到永寿宫玩耍。 主子爷初听这个消息时还不悦了一阵子,后来发现两位娘娘私底下时常有你来我往的互斗小动作,便放下了心。 在寝宫里的皇上也想起了两位贵妃后宫的相处日常,他最初就是看中了华贵妃几乎将所有人都得罪了的本事,才选了她代掌凤印。 先前有受宠的淑贵妃牵制着她,华贵妃还知道收敛锋芒。 如今与她同样位份的安陵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便张扬了起来。 “容儿,自你昏迷后,弘瞻、弘曜和昭华三个孩子都没有笑过。朕每回瞧见他们,就心疼的很。三个孩子消瘦了不少,你快醒来吧。” 皇上不错眼地盯着安陵容的脸庞,还紧紧握住了她放在锦被之下的手。 “林夫人已于日前抵达园子,底下人说她因着你昏睡不醒,整日以泪洗面。” 第415章 镶黄旗富察氏 “朕听闻林夫人早年间做绣活儿伤了眼睛,太医说再这样哭下去,恐有失明之忧。” 皇上充满了担忧的话语触动了安陵容,她确实不孝,让母亲跟着操心。 【安嫔是朕的侍妾,怎能跟朕夫妻伉俪呢......】 脑海中传来的这句话瞬间让安陵容冷静了下来,皇上在拿孩子们和母亲试探她。 反应过来的安陵容只觉遍体生寒! 她当即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被皇上的三言两语所影响。 不管后面听到什么,她都要忍住。 心中发寒的安陵容将全部的心神沉浸到皇上和甄嬛的对话中,甄嬛素来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让皇上给她挑选了一个侮辱人的封号。 还有苏培盛那条老狗,送了五十只鹂鸟的贺礼,她也记下了。 脑海中皇上不在意的话与床边深情的呼唤交织在一起,使她的心逐渐归于平静。 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在江福海的血书上再添点儿刺激的东西。 皇上在床边絮絮叨叨了足足一刻钟,他见安陵容没什么反应,才失落地起身。 “容儿,朕还有折子要批,明日再来瞧你。” “苏培盛,让张五味来给淑贵妃把脉,稍后尽快回禀。” 他要再次确认后才能放下心。 弘瞻领着弟弟妹妹送走了皇阿玛,转身就去看额娘。 他轻柔地将安陵容露在外面温热的手放回锦被中,红着眼睛凑到她耳边低语。 “额娘,华额娘方才在外头演得可真像,若非她给儿臣通过气,不然儿臣还真以为她是来找茬儿的。” “弘曜和昭华私底下偷偷的和我说,今日的华额娘看着很陌生。” “外祖母说您是个有福气的,定会挺过这一关。” “额娘,园子里的风不如往日寒凉,儿臣想同您一起游园。” ...... 弘瞻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是张五味来了才让他止住了话头。 “张太医,听闻您医术高明,劳烦您给额娘好生看看。” “六阿哥,您言重了。皇上派微臣前来给贵妃娘娘把脉,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淑贵妃娘娘落水救子的事迹他早有耳闻,一想到被皇上送到太医院的儿子们,张五味心中便五味杂陈。 皇上让他过来给贵妃娘娘看诊,这其中也不知有何用意。 君心难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脉为好。 淑贵妃娘娘的脉象与一般陷入沉睡的人无异,先前发过的高热已然痊愈。 张五味细细感受之下,暂时无法查出贵妃娘娘为何陷入沉睡的缘由。 约莫两刻钟后,他在苏培盛的带领下踏入了皇上的书房。 “启禀皇上,微臣已从镂月开云把脉归来。” 皇上头也没抬,继续翻阅奏折。 “淑贵妃身子如何?可有醒来的迹象?” “回皇上,淑贵妃娘娘的高热已无大碍,暂无醒来的迹象。微臣听闻淑贵妃娘娘这几年身子康健,想必是跳湖救六阿哥引发了积累多年的病症。” 张五味说着的同时偷偷看了皇上一眼。 “微臣认为应以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熬汤,为贵妃娘娘补足流失的元气。” 贵妃娘娘昏迷不醒,无法进食,确实要用补气的汤药吊着性命。 换个太医来,也不能说他所言有误。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高声吩咐。 “苏培盛,领着张五味到朕的内库里挑选一些合适的补品。” “奴才遵命。” 两人恭敬地从书房里退出去,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苏培盛打开了侍卫严守的门,才低声提醒。 “张太医,这次出宫匆忙,内库里的物品数量有限,你......” 张五味这两年的所经历的事情足够他成长,他朝着苏培盛拱了拱手。 “苏总管,五味明白。我心里有数,这回只取给贵妃娘娘补身子的人参和灵芝,不会动别的东西。” “好,张太医,你里头请。” 苏培盛瞧着张五味好似要将人参和灵芝一网打尽的架势,老脸不由得抽了抽。 这就是张五味所说的心里有数? 他瞧着张五味挑挑拣拣,将一小部分的人参塞入了药箱中,连忙上前阻止。 “张太医,若是人参不够,咱们去太医院挑选一部分。” 主子爷在春秋两季都要进补,逢年过节还要赏赐重臣。 若是任由张五味拿下去,恐怕园子里的内库经不住这么霍霍。 “苏公公,人参已经选好了,咱们去看看灵芝吧。” 剩下的那些硫磺熏萝卜就留在库房里撑面子吧。 张五味这回学精了,皇上没有交代的事情绝不多干。 就算不幸碰上了,也要将整个太医院拖下水。 他在家养伤的那些日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若是当日给太后把出喜脉之时,装作医术不精,请太医院的其它同僚前来看诊。 届时来的老油条再喊人,就不信他不会学着自己甩锅给其它人。 就算有愣头青说出了太后的脉象,张五味也相信皇上不可能将大半太医院的人都囚禁在宫里。 他挑选灵芝时也没手下留情,选的都是药效足、品相好的。 临出门前张五味还取走了一盒上好的雪耳。 苏培盛抖着手将张五味取走的补品登记在册,一看到上面取走的人参和灵芝数量,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张五味这家伙分明是在记仇! 他自己一根筋勘破皇家辛秘,能怪他不给求情吗? 用了张五味不少药膏的苏培盛终究有些理亏,他骂骂咧咧的请求庄亲王拨了一批人参和灵芝填充到内库。 有人参、灵芝和雪耳轮流滋润,昏睡中的安陵容被人养得白里透红。 卫临无意中扫到淑贵妃的脸,在心里默默哀叹: “贵妃娘娘的蓬勃有力,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他正奇怪着,外面传来了苏培盛响亮的笑声。 “六阿哥,淑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特让您替娘娘接旨。” “宝鹊姑娘,快差人准备香案吧。” 卫临一出门,躺在床上的安陵容就睁开了漆黑的眸子。 她支棱起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军镶白旗淑贵妃安氏贤良淑德,为皇家生育有功,特将淑贵妃安氏及其母家抬入上三旗镶黄旗,赐姓富察氏,以示嘉奖。钦此!” “弘瞻代额娘多谢皇上隆恩!” 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弘瞻是真的没想到这事被华额娘办成了。 苏培盛强忍着疼痛,拖着腿将圣旨递到弘瞻的手上,笑着恭贺。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和三位小主子道喜。” “有劳苏公公跑一趟。” 弘瞻看了一眼宝鹊,从她手上接过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苏公公,您也一同沾沾喜气儿。” 躺在床上的安陵容思索着皇上为何会给安家抬旗赐姓。 华贵妃的那一番小动作不足以让皇上下定决心,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416章 梦魇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华贵妃在镂月开云表现让皇上记在了心里,他迫切的想要安陵容早日醒来,牵制已有张扬兆头的华贵妃。 皇上亲自来试探,发现安陵容确实昏迷。 又召了张五味前来诊脉,再次确定没有问题后,本来抬旗之事尚在考虑之中。 可夏刈又来报,苏培盛那个狗奴才眼睁睁的看着张五味从私库里挑走了好些滋补的药材,还胆大包天地向掌管内务府的庄亲王求助填补空缺。 皇上将苏培盛打了一顿板子,猛然间想起他说的冲喜之事。 他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确实要早为继承人做打算。 皇上在书房里琢磨了几个时辰,确定将安家抬入上三旗镶黄旗,赐姓富察氏。 富察氏一族是满洲大族,其中的富察?马奇是他手底下还算说得过去的一位能臣。 此人素来稳健,又识时务。 不管在什么时候,对上位者都忠心耿耿。 富察氏多了一位膝下有两位阿哥的贵妃,是他们所无法拒绝的诱惑。 倘若他的身子没能撑到某个时候,皇上相信秉持中庸之道的马奇定会举全族之力来助力弘瞻。 这说到底,还是吃了膝下子嗣不丰的亏。 世祖和先帝爷二人均是年幼登基,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皇上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苏培盛到镂月开云传抬旗圣旨的消息犹如往热腾腾的油锅里滴入清水,整个园子都沸腾了起来。 率先收到消息的华贵妃强压着翘起的嘴角,一巴掌将桌子上的茶盏搧翻在地。 “皇上就是偏心,她要是能醒过来,本宫就承认她是个有福气的。” 华贵妃气呼呼地说完,又摔了一个她不太喜欢的花瓶。 “颂芝,本宫身子不适,去歇会儿,晚膳前不要打扰我。” “主子,奴婢明白。” 颂芝跟着华贵妃入了寝宫,两人高兴地互看了一眼。 “颂芝,那人虽无情,但对弘瞻还算有几分心。” “倘若陵容真的没办法醒过来.....啊呸!她昏迷七天都能醒来,这回绝对也能平安度过。” “主子,您说的是。奴婢相信淑贵妃娘娘一定会醒来。” 颂芝轻声安慰着主子。 其实她心里偶尔也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淑贵妃娘娘就此睡下去,自家主子可有收养六阿哥的机会? 后来仔细想了想,依照皇上曾经对娘娘的无情,绝对不会让主子有收养阿哥的机会。 娘娘满心信任淑贵妃娘娘,颂芝只能暗中祈祷她早日醒过来。 镂月开云的安陵容确实不负众望地坐了起来,她将宝鹊召到身旁。 “上回到园子的途中遇到的歹人领头人逃去了凌云峰的荒山野岭,被......你这样......再那样......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浑身酸软的安陵容哑着嗓子吩咐。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娘娘,您清醒之事可要知会六阿哥一声,奴婢瞧着......” 宝鹊哽咽的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宝鹊,弘瞻年纪还小,藏不住情绪,你先按本宫的吩咐去行事吧。” 安陵容也心疼弘瞻,但她决不能在皇上的圣旨下发的当日醒来。 一次是凑巧,那两次如此巧合可就要引人深思了。 尤其是皇上在抬旗之前还特意试探过她。 隔日躺的后背酸痛的安陵容在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后,紧紧闭上了双眼,惊恐地喊着。 “皇上,弘瞻落水了,您快救救他!” “皇上,弘瞻......” 正进门的皇上一听到安陵容的声音,便加快了脚步。 “容儿,你可是醒来了?” 他掀开帷幔一看,眉头紧皱的安陵容根本没睁开眼,嘴里不停的喊着。 “皇上,咱们的弘瞻有危险!” “皇上,快救救咱们的弘瞻!” 皇上一把握住安陵容在锦被外乱扑腾的手,温声安慰。 “容儿,咱们的弘瞻被人救起来,你无需忧心。” “你快醒过来,弘瞻就在这儿。” 可被“梦境”住的安陵容根本听不到皇上安慰的话,嘴里仍旧不停地喊着让他救弘瞻。 “苏培盛,快让卫临过来瞧瞧。” 卫临一搭上淑贵妃娘娘的挣扎不已的手腕,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他眼皮一跳,就为难地上禀。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心念六阿哥的安危,这才一时醒不过来。” “古籍中有云,想要唤醒梦魇者,需得她最在乎的人在身旁呼喊方能脱困。” “苏培盛,快将弘瞻请过来!” 皇上往旁边挪了挪,明显是要给六阿哥让出位置。 只是他心里有一丝的不甘,容儿最在乎之人居然不是他。 “容儿......” “皇上,您终于来到了臣妾身边。” 安陵容湿漉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皇上黑沉的大脸。 “臣妾明明瞧见弘瞻落入了湖里,可不管如何呼唤您,都没有得到回应?” “皇上,您是不是嫌弃臣妾太没用,连弘瞻都救不起来,这才不愿意出现的?” 皇上愣了一下,指着门口道。 “容儿,卫太医说你梦魇住了。你瞧,弘瞻这不是好好的?” 他将弘瞻推到安陵容的床前,温声安慰着她。 足足过了一刻钟,安陵容才在皇上的帮助下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她费力地起身朝着皇上一拜。 “臣妾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第417章 凌云峰上的外邦人 “容儿,你能醒来实乃大幸事。朕怎会因着噩梦而责怪你。” 皇上笑着上前握住安陵容的手。 他仅仅一声轻唤,容儿便悠悠转醒…… 皇上再看站在床边的弘瞻就顺眼了很多,“你额娘醒了,快来请安。” 弘瞻上前一小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儿臣给额娘请安,愿额娘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他的言语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安陵容亦含笑回视,柔和的目光将弘瞻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你平安无事,额娘便放心了。” “弘瞻,额娘也想见见弘曜和昭华,你可否替额娘去唤他们来?” “额娘,弟弟妹妹一直都盼着您能尽快的醒来,儿臣这就去。” 弘瞻明白额娘这是有话要同皇阿玛说,他便顺从地应下。 寝宫没了其它人后,安陵容水润的双眸紧紧凝视着皇上。 “臣妾这一觉睡得舒坦,却又令皇上忧心,这心中实在是......” “容儿,你睡了可不止一天,花灯节已然过去。你在救起弘瞻的第二日便因发高热昏睡不醒,一直昏睡到现在。” 皇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额娘和弟弟几日前抵达了园子,就住在镂月开云。” 安陵容闻言,感激不已地扑到皇上怀里。 “多谢皇上隆恩,臣妾......” 她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氏和安承乐是华贵妃派人请过来的,皇上这似是而非的话极其容易让人误会。 陵容不欲违心奉承,遂故作惊讶道。 “皇上,臣妾一直称呼的是母亲,您方才说臣妾的‘额娘’,是口误还是?” “容儿,你久睡不醒,太医又查不出其中的缘由。苏培盛偶然间提及你生下弘瞻后昏睡了整整七日,直至封妃圣旨下达方醒。朕便想着给你和你母族抬旗赐福,以盼你早日醒来。” 皇上笑呵呵的解释。 “没想到这次的赐福当真有效。容儿,你今后便是富察·陵容了。”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臣妾的阿玛若是能在底下得知此喜讯,想必定当含笑九泉。” 安陵容说得情真意切,听到后面一句的皇上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 “容儿,你才醒来,身子尚虚,先好生歇息。朕忙完了政事再来瞧你。” “臣妾恭送皇上。” 安陵容不舍地目送皇上出了寝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几十个呼吸后,她才缓缓地躺回了床上。 “宝鹊,命人备水,伺候本宫梳洗。” “主子,小厨房已烧了热水,奴婢这就让人准备。” “好,让六阿哥领着八阿哥和昭华在正殿等候,稍后我就出去见他们,再给额娘请安。” 安陵容想洗刷干净再见家人。 她隔着帘子和三个孩子打完招呼,便在宝鹊的伺候下踏入了大浴桶。 “宝鹊,说说本宫昏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吧?” “回主子,华贵妃娘娘和苏公公在园子里抓了一批心怀不轨之人,听闻园子中的审讯处都快装不下了。” “只是害六阿哥落水的罪魁祸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 “索家嬷嬷曾提点奴婢,好生照看好主子和小主子们,外间的大事自有皇上处理。” “奴婢怀疑您和六阿哥这回白遭罪了......” 宝鸽无意中发现索家嬷嬷和苏培盛关系不错,二人都猜测她肯定从苏培盛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宝鹊,谁说本宫白遭罪了?” 安陵容无声地吐出“昨日”两个字。 皇上之所以不作为,那是熟悉他的人将弘瞻落水之事扣在了已逝太后的头上。 睡梦中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看得更明白。 对方给了她一份这样的大惊吓,安陵容怎会不回报几分。 “主子,奴婢明白了。” 宝鹊眼神一沉,昨日的安排简直是太便宜那个歹人了。 只是他身旁守卫森严,得想个法子好好的回敬一番。 “园子里的其它人可有异常?” “回主子,白官女子在花灯节上的冰嬉舞深得皇上喜爱,晋封为答应。” 宝鹊说起白采薇,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不满。 “主子,那狐媚子明知皇上会在固定的时辰前来探望您,她还在半路上偶遇皇上。” “除了她之外,惠嫔、何贵人也对皇上有想法。” “华贵妃娘娘敲打了她们几次,这才安分下来。” “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沈眉庄、浣碧和白采薇三人都被安排在碧桐书院?” 安陵容轻轻地拍打着温热的水面。 “是,主子,惠嫔喜静,她将何贵人与白答应安置在后殿。” “白答应能博皇上一笑,确实该赏。俗话说鲜花配美人,你示意花草房送一批盛开的鲜花过去,里面再掺杂几盆雅致的菊花吧。” 安陵容眉眼一弯。 “春季要剪裁宫装,让内务府挑一些鲜亮的料子送过去。” “至于宫中的老人,还是以素雅稳重为主。” “奴婢明白。” 主子这一招确实高,住在一起本就有摩擦。 何贵人是个不甘居人之下的人,内务府的人将鲜亮的料子从她面前过一遍,她便会憋不住找白答应的麻烦。 同住碧桐书院的惠嫔说不定心里也有些想法。 镂月开云这边因主子的醒来满是欢声笑语,另一边云雾缭绕的凌云峰倒是显得很是幽静。 白芷一将下个月的日常所需背上来,就找到甄嬛上报。 “小姐,净白师太说清修之人要自食其力,这次领回来的米面还未达到之前的一半。” “辛苦白芷了,此事我自有计较。阿晋打了两只野鸡回来,你炖个汤,再贴上些饼子,给后头的屋里人送去。” 只要允礼在山上一日,她都无需担忧用度不够之事。 后头屋里的人是她和允礼在山中游玩之时救回来的奄奄一息的伤者。 既然他们将人救了回来,理应好生照看。 甄嬛也存了其它的心思,那人看起来气度非凡。若允礼无法陪她到宁古塔探望家人,也不知那位伤势好转的壮士是否愿意代劳? 白芷可不知道甄嬛想了这么多,她应下后就去了灶房。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她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阿晋的面前。 “晋侍卫,后头屋里的伤患瞧着凶神恶煞的,奴婢瞧着害怕,能否劳烦您再跑一趟?” “白芷姑娘,你太客气了,我这就去送膳食。往后到了时辰我就到灶房找你。” 阿晋将主子背上山后,发现这里是难得的远离凡尘之地。 山上都是熟悉的人,阿晋便暂时放下了戒心。 他也不是没有给那个外邦人送过饭,多去几次也没什么。 白芷看着阿晋端着托盘走远,眼神一闪,转身又给两位主子送去膳食。 第418章 不慎摔下石壁 浓郁的鸡汤香味儿不断地从桌子上飘来,早就饥肠辘辘的摩格最终没忍住,拿了一个白面饼子塞到嘴里,死死地盯着大碗解馋。 救他的男女看上去像是一对隐居的野鸳鸯,腿上有伤的那位男子一身的贵气,兴许是哪个大家族里受宠的小儿子。 大白日地拖着伤腿带漂亮的女人在荒山里晃荡,恐怕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才有此种闲情逸致。 摩格觉得这类沉溺于情爱的人应该不知道他率部刺杀狗皇帝的消息。 他自我开解了一番,将温热的鸡汤吃得一滴不剩。 “嗝儿~嗝儿~” 吃饱了可真舒坦! “小小一位侍女都有这样精湛的厨艺,也不知那狗皇帝平时是如何享受的?” 摩格在心里将不愿意给粮草的狗皇帝祖宗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咕噜~咕噜~~~” 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从腹中袭来,摩格心中一凛。 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扫向只剩下骨头的托盘,难不成他太小看了那对野鸳鸯? 摩格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藏在衣内的吊坠,将里头的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子塞入口中。 随即就有一股暖流自胃中扩散开来,但腹部的绞痛却愈发剧烈。 摩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似要喷涌而出,连忙不顾伤势的从床边的窗户纵身跳出。 裤子还来不及脱下,就直接一泻千里。 恶臭熏得摩格脑袋发蒙,他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快速地脱下了裤子。 他娘的,饭里下的竟然是泻药! 不仅浪费了他一颗保命的秘药,还用这么低俗的手段来折辱人。 摩格在心中发誓,一旦与下属联系上,定要将凌云峰上的人杀个精光。 没等他想出用哪些法子折磨人,肚子又翻腾了起来。 这时“吱呀”一声传来,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摩格下意识的低下头,躲避着未知的危险。 “主子爷让我来给壮士收碗,他人怎不见了踪影?” 一道疑惑的女声响起。 “这野鸡可是主子爷特意吩咐晋侍卫在山里打来给壮士补身子的。晋侍卫不仅亲自处理了野鸡,还将炖得喷香的鸡汤送到了房里。” “咦?哪儿来的一股臭味儿?” “遭了!壮士会不会......” “主子爷对壮士很上心,多次叮嘱奴婢好生照看人。他不见之事一定要尽快上报。” 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摩格重重的一拳捶打在地上。 好!老子记住了那个笑盈盈的奸诈小白脸了。 摩格是习武之人,能感觉到阿晋的强大。 为了避免被人捉拿,他黑着脸快速地拉上了才脱下的裤子,顺着探查过的小道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白芷眺望着越来越小的仓皇人影,进屋将摩格落下的一块不起眼的木牌收入了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慌张地找到阿晋。 “后头......后头屋里的那位壮士不见了?” 阿晋脸色一变,连忙追问。 “何时不见的?” 主子爷猜测皇上到园子的途中遇刺与那位准格尔人脱不了干系。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阿晋可是知道主子爷有意与那位气度非凡之人交好的心思。 白芷瑟缩了一下,小声回复。 “奴婢去收拾碗筷时发现屋里没有人,寒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刮进来,床上的锦被早已失去了热度。” 没从白芷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阿晋熟门熟路地进入了摩格所住的小屋。 果然如白芷所说,床边的窗户大开,人应该是从窗户那里跳出去的。 阿晋趴在床上伸头一看,差点儿被熏得闭过气去。 该死的外邦人,竟然在窗户下面如厕,这也太不讲究了。 阿晋嫌恶地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带着一身寒意从前门绕到屋后。 屋后不到一米开外是个斜着的大石壁,摩格说他家乡没有大山,想住在这里欣赏风景。 于是果郡王便将看好的未来合作对象安排在了这里。 阿晋略过先前看到的污秽之地,在石壁边细细的观察。 小半刻钟后,他心情复杂地将屋里所有的东西收归箱笼,匆匆到果郡王面前汇报。 “主子,您救回来的准格尔人......石壁上有滑痕......” “你猜测他在石壁边如厕,不慎失足摔了下去?” 果郡王不可思议地看向阿晋。 “主子,奴才在西北时听人说过,外邦之人不讲究:有人吃生食;有人用手抓饭;还有人如厕时不挑地点......” “奴才猜测您救回来的准格尔壮士可能就是随地解决三急的那类人。” 一说到这里,阿晋想起来他观察到的一件事。 “主子,奴才发现那位壮士从未去过茅房,您说他......” 果郡王想到他曾经为了以示友好,亲切地与那位准格尔人握过手,心里便膈应得不行。 不过他没有在阿晋面前表现出来,反而温声劝说。 “先不提那位壮士的个人习惯,他身上还有伤,你带人到石壁下找人,也算是全了本王与他的相遇之缘。” 他在园子里的安排不仅功亏一篑,还折损了才安插进去的人手。 但果郡王相信他不会事事都不顺! 那位野蛮的准格尔人对皇上和年家人抱有极大的敌意,若是侥幸能够活下来,将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就算找到的是一具尸首,也该发挥他应有的价值。 第419章 鲜血才能洗刷屈辱 阿晋领命而去,他虽对那位准格尔壮士的个人习惯有微词,但也明白此人对主子的重要性。 此番任务,不容有失。 他迅速地吹响口哨,将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塞入信鸽脚上的细竹筒里。 凌云峰地势险峻,偏僻难行,单凭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寻得目标。 阿晋这是向守在安栖观附近的暗卫下达命令。 他之前给摩格送的是晚膳,此刻天色正逐渐暗淡。 阿晋无暇顾及夜幕降临后森林中的危险,他带上绳索与火把沿着石壁上留下的痕迹搜寻。 凌云峰高耸入云,山中水汽缭绕,阿晋用绳索向下攀爬时,偶尔会蹭到有水的地方。 夜色越来越浓,山林间寒风凛冽,阿晋爬到石壁下方时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 谁知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从手上传来,熏得他趔趄了一下。 本就脱力的身子一晃,头朝下栽到了一团湿漉漉的不明物上。 有东西进入嘴里,阿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咸苦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鼻尖传来熟悉的臭味时,阿晋心里一咯噔。 他嘴里的该不会是...... 那个念头一浮上心间,阿晋膈应的往旁边一滚,喉咙里止不住的干呕,将所用的晚膳吐了个干净。 他觉得自己一向运气还算不错。 不死心的阿晋摸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凑到方才摔下来的地方一看。 他又抱着旁边的大树干呕起来。 气得双眼通红的阿晋杀气腾腾地扫向暗下来的树林,在心里给那个该死的准格尔人判了死刑。 自从被主子救起后,阿晋再也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阿晋借着微弱的月光草草的将身上打理一番,一头扎入了茂密的森林。 他浑身散发的暴虐气息,吓得刚探出头的兔子嗖地一下钻回了洞里。 阿晋从未涉足过这片石壁下的森林,他只能依靠着那些非正常断裂的树枝,追击早已不见踪影的万恶外邦人。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一片乱石堆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 没了茂密树木的遮挡,月光洒在了冰冷的石头上。 在二十米多米之外山洞里蹲着的摩格透过火把发出的光亮,看出追过来的人是那位奸诈小白脸身旁的侍从时,顿时收回了狠厉的打量目光。 习武之人感官比常人敏锐,尤其是对恶意的分辨。 摩格才收回视线,阿晋似有所觉地看过来,大声吼道。 “恶臭的外邦人,我看到你了!” “是你自己乖乖的走出来?还是爷爷拿刀把你砍出来?” “你是不是正在**********” “**********” 阿晋一口一个器官的问候气得肚子翻腾了一路的摩格青筋暴起。 不行!他现在双腿无力,根本不是嘴里不停喷射脏污之词之人的对手。 摩格双手颤抖地按住挂在腰间的大刀。 他这里冷静下来了,但不远处的阿晋发现吼了半天没有动静之后,又绞尽脑汁的将游历中学来的蹩脚外邦话一顿输出。 “......tэhэг......?xэx ecton 6rцxah эmэгчnh чoho......tapxnx ?лдc?h......”(详见作者有话说) 不管说的是不是那么回事,阿晋的声音却不低。 空旷之处声音扩散的更快,摩格一听到其中几个极其侮辱人的词汇,瞬间脑袋充血。 他瞧着向这边越来越朝这边靠近的阿晋,抓起一把才刨出来的泥土。 在他举起手的那一刻,悠长的“嗷呜”声不断地传来。 摩格手一顿,这是狼群在标记领地。 寒天的狼群缺少食物,格外凶猛。 他在全盛时期有把握从狼群的包围中逃脱,但现如今不仅身子虚弱,还有一位武力值不低的敌人在一侧虎视眈眈。 摩格权衡利弊后,决定以保全性命为先。 他为了从一帮兄弟中脱颖而出,曾信誓旦旦地向父王保证,一定会让狗皇帝和年家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从贪财的宫人口中得知狗皇帝要前往园子过那劳什子花灯节,摩格便早早地带着亲信埋伏在必经之路上。 只是没想到狗皇帝贪生怕死,根本没有坐在龙辇中。 害得他不仅痛失亲信,还身受重伤,以至于蹲在山洞里不出。 摩格暗中琢磨过,是不是他要刺杀狗皇帝的消息走漏了,对方才派了那么多的好手埋伏他。 但他深知,自己刺杀狗皇帝的计划只有父王和亲近的人才知晓。 摩格眼神一暗,会不会有人走漏了消息,让狗皇帝有了防备。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其它同样觊觎王位的异母兄弟们。 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往后定要追查到底。 这回京城之行损失惨重,他所受到的屈辱只有鲜血才能洗刷。 狼群声音响起时,阿晋早就熄灭了火把,顺着原路返回。 摩格又等了一段时间,才从山洞里钻出来,看着月亮辨清方向后,头也不回地在森林里逃窜。 路上停留了五次,才抵达下山的小石阶。 摩格一路警惕,直到月上中天才站在了平坦的土地上。 他狰狞地回望凌云峰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摩格恨恨地脱掉早已结冰的裤子,朝着记忆中村庄的方向赶去。 他才出发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摩格在地上一滚,翻到了旁边的沟里,坚硬的石块撞得他左腿生疼。 他顾不上查看腿上的伤势,紧紧地贴着深沟的底部不敢动弹。 “快追,他的臭裤子在山脚,人一定没跑远!” “晋侍卫说了,只要将准格尔叛逆抓住,定会在王爷面前替咱们邀功。” “还是大哥你有本事,连王爷的近侍都能搭上话。” “好说好说!小事一桩而已。” ...... “不是说准格尔吃了败仗后老实了很多,王爷怎会让咱们连夜来抓人?” “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其它人。据小道消息,有歹人袭击了上头的贵人,那歹人逃跑的方向正是这边。王爷为表忠心,亲作表率在荒山野岭中抓捕歹人。” “本来......快别问了,这功劳可不能让其它人得了......” 直到火把队伍不见了踪影,冻得牙齿打架的摩格艰难了爬出了深沟。 “唰”得一下抽出来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利芒,他死死的盯着凌云峰的方向,高举手中的大刀。 第420章 嬉字甚好 大刀在月光下泛出的光亮太显眼,摩格也不敢举太久。 他朝着高大山峰杀气四溢地挥舞了几下,选了一个与搜查队伍相反的方向躲避。 暗处的人影见摩格慌乱离去,便模仿起乌鸦的叫声,几声凄厉的啼鸣划破夜空。 方才还散漫的火把队一听到指令,纷纷熄灭了手中的照明物,乘着月光四散而去。 待摸黑下山的阿晋和暗卫联合搜寻后,却只找到了一条早已冻成硬块的恶臭裤子。 他黑着脸下令。 “那个狡诈奸猾的外邦人身上有伤,应该走不远。你们两两组队立刻展开搜查,务必要将其捉拿归案,死活不论!” “是,属下明白。” 集结在一起的人迅速组队,商量好后,朝着选出的方向追击。 阿晋在所有人走后,再次吹响了口哨。 没过多久,一匹皮毛光滑的骏马“哒哒哒”地狂奔而来,停在他附近五米远的地方,朝着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鼻息。 阿晋黑着脸跃上马背,拽出马鞭狠狠的抽下去,怒骂道。 “一个遭人骑的畜生也敢嫌弃爷!” 他心里对那个害得他浑身散发异味的外邦人更是恨之入骨。 昨夜阿晋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石壁,凌云峰峰顶地方狭小,烧水洗澡势必会引起主子的注意。 他权衡之后,稍微用凉水和澡豆清洗了一番,便悄无声息地下山寻仇。 想起附近的小镇上有澡堂子,阿晋毫不犹豫地拉了拉缰绳。 一鞭子抽下去,吃痛的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 约莫两刻钟后,约莫两刻钟后,阿晋坐在了烟雾缭绕的澡堂子里,用力搓洗着身子。 他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掌柜的含笑接过阿晋打赏的银子,热情地招呼。 “爷,小的开的澡堂子那是远近闻名,您下次再来啊!” 阿晋面无表情的出门,拉过拴在门口的马就走。 这时躲在帘子后的妇人出来朝着外面啐了一口。 “当家的,今日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傲气。” 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从后院翻进来,非要包场洗澡,拿着刀将里头的客人全部赶了出去。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这可都是财神爷。若是再来两个这样阔气的,咱们老三上私塾的银钱就不用操心了。” “别杵在这里,快去把池子里的水换了,过会儿还要给被轰走的熟客赔罪。” 赚了钱的掌柜心情好,他转身苦笑着上门给被赶走的左邻右舍赔罪。 直言店里来了恶客,换水之后免费请先前被扰了兴致的客人去洗澡。 若是阿晋态度好一些,便能从掌柜口中得知有个没穿裤子的胖子也曾来洗过澡。 可惜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掌柜的望而却步。 凌云峰以及附近发生的事情陆陆续续传入了安陵容的耳中。 这晚宝鹊又来上报。 “主子,咱们的人一路北上追杀那个外邦人,杀他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一人。” “二人逃往了草原,底下人对那边不熟,便没有贸然追击。” “好,本宫知道了。他们一路辛苦,先退回庄子休养吧。” 安陵容放下手中新得的诗集,轻抿了一口参茶。 “宝鹊,凌云峰上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子,果郡王拖着伤腿上山陪莫愁(甄嬛)过年,令她大为感动。莫愁亲自写了两份婚书以安果郡王之心。合婚庚帖锁在了箱笼里,暂时无法取出。” “好,你让她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将合婚庚帖弄到手。” 果然和说书人口中的一致,两人在凌云峰互许终身,且甄嬛还主动写下了婚书。 只要婚书拿到手,就随时能给甄嬛和果郡王致命一击。 “奴婢明白。” 宝鹊应下后又温声劝道。 “主子,皇上邀了您明日看冰嬉舞,您早些就寝吧。” “你们三个太过紧张了。本宫身子无碍,晚睡会儿也无妨。” 安陵容有些哭笑不得,自从她醒来后,不仅日日要喝人参茶或者灵芝汤,还什么都不准做。 “主子,夫人让奴婢好生照顾您,奴婢不敢不从。” 宝鹊笑盈盈的上前扶着安陵容的手,“小主子们若是知晓娘娘您熬夜,说不定会轮流来看着您。” “奴婢瞧着八阿哥早就有想与娘娘同寝的想法。” “好,你伺候本宫就寝吧。” 弘曜那个闹腾的性子连皇上都遭不住,安陵容可不想受这个苦。 翌日早上,安陵容还在梳妆,弘曜就在寝宫外面喊。 “额娘,宝鸽姑姑做了很多好吃的,您快来呀。” “弘曜,你们每日都要早起习武,饿得快,先和外祖母用早膳吧。” 安陵容温柔地回应道。 随着她这几天的宽慰,弘曜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 兴许是安陵容的昏迷给三个孩子留下了阴影,他们都坚持等她一起用早膳。 于是她便邀请了同住镂月开云林氏和安承乐也一起过来用早膳。 六个人围在桌子上用早膳,热闹得仿佛在过年一般。 这是安陵容前世在梦中都渴望见到的场景。 “额娘,儿臣不饿,等您一起用早膳。” 弘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同额娘说说话才安心。 一用完早膳,安陵容就带着三个孩子和弟弟前往福海那边的冰场。 “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容儿快起来吧。” 皇上虚扶一把,安陵容笑着起身,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花灯节上虽也有嬉冰表演,但彼时安陵容昏迷,四个孩子都未参加。 “朕知道小孩子坐不住,你们跑近些看吧。” 皇上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派人照看好孩子。 随后一袭红衣的白采薇在洁白的冰面上翩翩起舞,她纤细的身子随着乐声轻盈如燕,在冰面上来回穿梭,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白采薇一曲舞毕,安陵容跟着皇上一起鼓掌。 她见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楚动人的红衣女子,便笑着开口。 “皇上,臣妾听闻冰上跳舞者乃是有大毅力之人,后宫能有这样能博皇上一笑的姐妹实属难得。臣妾斗胆请皇上给白答应赐字。” “容儿与朕想到了一处。不如你说说给她赐个什么字好?”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安陵容。 “启禀皇上,白答应活泼好动,又擅嬉冰舞,臣妾认为嬉字甚好。” 第421章 富察夫人求见 安陵容微微欠身,再度启齿。 “愿她如同花间翩跹的蝴蝶,为皇上带来无尽的愉悦。” 皇上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经容儿这一番妙语,‘嬉’字确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苏培盛,速将此喜讯传达给嬉答应。” “奴才遵旨。” 笑着应下的苏培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通身贵气的淑贵妃娘娘,连忙小跑向冰面奔去。 昨日小夏子刚禀报外头飘起了雪花,皇上便立即命他整理冰场,说是要单独请淑贵妃娘娘赏嬉冰舞。 这样被主子爷惦记着的女子可是屈指可数。 今日又顺了贵妃娘娘的意给白答应赐字,苏培盛只能说以后要好生敬着这位主子。 只要贵妃娘娘膝下的两位阿哥平安无恙,她的大福气还在后头。 白采薇得知皇上和淑贵妃给她赐字,感激地在冰上又舞一曲。 雪中起舞的翩翩身影晃醉了人的眼,安陵容识趣地以天冷为由,领着孩子们离去。 雪天路滑,一行人乘坐马车,不久便回到了镂月开云。 留守的林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她扶着安陵容步入屋内,眉头微蹙。 “今年正月十五过后仍旧雪花纷飞,恐怕年景不佳。” “额娘,您放心,有女儿在总会护着家里的。”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说有皇上在前面撑着,咱们无需过多担忧。” “你呀!从前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如今学会了依靠皇上也是件好事。” 林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世间男子多爱柔弱女子,你往后也要适时依靠皇上,让他颜面有光。” “额娘,女儿明白,绝不会与皇上唱对台戏。” 安陵容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个让母女俩吃尽了苦头的已逝之人,便低声劝慰。 “额娘,虽说女不言父过,但在女儿看来,他确实不是良配。如今您终于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就别再念及过往的苦楚了。” “额娘早已释怀,膝下能有你这样出息的女儿,怎会还念着过去的苦日子呢?” 林氏觉得如今的日子充满了希望,方才只是心中有所感触,想要提醒女儿一番。 普天之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金尊玉贵的皇上也不例外。 安陵容母女说了好一会儿的家常,又各自做起了针线活儿。 林氏给女儿做春日穿的宫装,而安陵容则给皇上绣香囊。 夜深人静时,安陵容回想起林氏随口提及的年景不佳,心中不禁将前世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细细梳理了一遍。 除了甄嬛将在夏季回宫外,八月份确实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安陵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房将那件事的细节记录下来,藏于小药柜中。 隔日一大早,安陵容便早早地起身。 富察夫人昨日午膳后递了帖子进来,说要前来拜见。 这是她首次与富察家的人接触,自然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富察一族在太宗时因时任贴身侍卫的马齐祖父哈什屯表现出色,被抬旗进入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自此这个家族便踏上了辉煌之路。 族中成员从文、从武的皆有,其中最为出色的乃是现在身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的马齐。 这是皇上送到她手中的机会,安陵容怎能不珍惜? 正月二十皇上举行了“开笔”和“开玺”的大典,给安陵容和安家抬旗的圣旨随即就发往了各处。 先前在院子里下发圣旨时,富察家族因惧怕惹皇上忌惮,未敢与安陵容这边有所联系。 眼下抬旗的旨意传得人尽皆知,富察家族若是再没有表示,那便是对皇上的不敬。 作为两朝老臣的马齐一得知皇上邀了淑贵妃娘娘赏嬉冰舞,便知道碰面的时机到了。 贵妃娘娘身子好转,富察家的宗妇合该前来觐见。 为表对富察夫人的重视,安陵容特意穿上了册封贵妃时的华丽吉服。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金色的光线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给屋里带来了几分暖意。 富察夫人才行至镂月开云外,宝鹊便笑着迎了上来。 “奴婢是贵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宝鹊,请问可是富察夫人?” “宝鹊姑娘,正是臣妇。” 富察夫人温声回道。 大家族都有后妃的档案记录,宝鹊是淑贵妃娘娘身旁得力的心腹。 这样的宫女可是比一般的贵人还要厉害,富察夫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夫人客气了,称呼奴婢宝鹊即可。我家主子得知夫人今日要来,便早早命奴婢在此为您引路。”宝鹊含笑解释着出现在此处的缘由,同时轻声提醒道。 “夫人,前面有台阶,请当心些。” 富察夫人笑着应下。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坐在主位的安陵容抬了一下手,声音温婉如春风拂面。 “夫人快平身,无需如此多礼。” “宝鹊,请夫人入座。” 富察夫人一身蓝色的一品夫人吉服在身,上面绣着蟒纹和如意祥云。 身上的配饰虽不多,但每一样皆是精品。 既显得端庄大方,又不失高雅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出自有底蕴的大家族。 安陵容在观察富察夫人的同时,对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坐在上首的女子身着明黄色的贵妃吉服,上面绣着繁复的龙凤图案,每一处都透露出主人的尊贵与不凡。 若非提前知道,富察夫人都不会相信眼前貌若二八年华的女子早已是三个孩子的额娘。 富察夫人心中暗自赞叹,大人曾说能在深宫中保下三个孩子的淑贵妃绝非等闲之辈。 如今以她多年的阅历来看,这位盛宠不衰的娘娘确实名不虚传。 “早就听闻贵妃娘娘这里的糕点是宫中一绝......” “夫人若是喜欢,归去时可带上一些。”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两人笑眯眯地你来我往,闲话家常了小半个时辰,都默契地没有提及任何敏感话题。 富察夫人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献上了给四位孩子准备的礼物,便起身告辞。 她人一走,林氏便疑惑的问道。 “容儿,富察夫人递了帖子求见,可额娘怎么瞧着.....” 林氏从未接触过这种弯弯绕绕,她在后面越听越迷惑。 安陵容笑着将人拉到榻上坐下,“额娘,马齐大人一向谨慎,女儿认为他这是派夫人先来与我接触,想要探探我的底细。” 第422章 谨慎的马奇 “容儿,你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这有什么好探底的?” 不明就里的林氏脸上浮现出了不悦。 她的女儿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其德行有目共睹,富察夫人此举无疑是对皇上眼光的质疑。 安陵容深知额娘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 她轻轻地拍着林氏的背,耐心解释。 “额娘,富察一族从太宗时期就出了朝廷重臣,在先帝时更是人才济济。如今前朝的马奇大人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地位显赫。” “皇上将安家抬旗,并赐姓富察氏,肯定有其它女儿所不知道的考量在里面。” “富察一族族人众多,咱们家算是中途被皇上强硬塞进去的。您也知道家里的亲戚也有亲疏之分,富察夫人此次求见无非是想探探我的态度,看看怎么对待咱们家。” 安陵容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掰碎了讲。 林氏一向胆小,还想得多,她并没有让春嬷嬷将里面的一些弯弯绕说与她听。 至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安陵容更是从未向外人透露过。 “容儿,你这么一说额娘就明白了。富察一族怕咱们不好相处,额娘还觉怕他们那一族闹幺蛾子呢。” 林氏为了让安陵容相信自己的判断,连忙举例说。 “从前县令夫人大姨弟妹娘家弟弟犯了事,弄得县令遭了上官的斥责。”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能连累人。富察家族那么老些人,总有几个德行有亏的。容儿,你说他们会不会连累你?” 林氏左右看了一眼,凑到安陵容耳边压低声音说。 “额娘从前听巷子里醉酒的老童生说,华贵妃的母族就是没有约束好亲朋故旧,才遭了皇上的厌弃。” “额娘,您别什么奇怪的话都听。往后您想听外头的趣事儿,就让春嬷嬷给您打听。” 安陵容知道随着他们家被皇上抬旗后,地位水涨船高,可不能让市井的一些流言荼毒了林氏。 于是她决定让春嬷嬷多费些心,负责给林氏讲解一些与人相处之道,尤其是往后不可避免要打交道的宗亲和重臣家的女眷。 “好,额娘知道。容儿,我曾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互相咬’,夫妻之间相处尚且要留个心眼儿,更何况咱家是和富察氏是被皇上强行凑在一起的家门。” “那样的大家族不知道会精明到什么程度,你可得当心别在他们手上吃了亏。” 坐立不安的林氏一脸严肃的叮嘱女儿,奈何见识有限,说来说去她就是嫌弃富察一族人多麻烦。 自家掰着指头数,就三两个人,她和承乐肯定不会给容儿脸上抹黑的。 “额娘,女儿听您的。” 安陵容将头轻轻的靠在林氏的肩膀上,笑着劝慰。 “额娘,您女儿是皇上的贵妃,富察家族就算对女儿再有心眼子,可不还是得顾忌皇上。” 富察夫人的这次入宫说白了就是对她的考察。 安陵容膝下有两位阿哥和一位公主是她最大的优势,这对富察家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一个家族出身的后妃儿子能够有幸登上帝位,那这个家族至少还要再昌盛一百年。 即便马奇再谨慎,为了家族的长久之计也会因此而动心。 而富察家族的族人在朝廷上的人脉,也正是安陵容所看重的。 双方都有所求,只要一方不是拖垮的太过离谱,那就有达成共识的可能。 就算富察家族明哲保身,安陵容还有杀手锏。 她礼遇富察夫人,向富察一族示好,主要是为了弘瞻往后的路能走得顺一些。 弘瞻和弘曜同为她的儿子,凭良心说弘瞻更适合那个位子。 近几日弘曜习武和学习都不用她操心,待来日进了尚书房自有弘瞻看着。 安陵容见林氏还在担心,便将弘曜和昭华喊出来闹外祖母。 直到林氏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她才松了一口气。 宝鹅听着正殿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从前阿玛在外读书,额娘、姑姑和她三人也过得这般欢乐。 可惜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宝鹅姐姐,你怎么了?” 一旁的燕儿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念亲人了。燕儿,小厨房那边缺人,咱们快去帮忙吧。” 宝鹅拉着好奇心重的燕儿往后走。 燕儿回握着她的手,又开始了日常夸赞。 “还是咱们宫里头的氛围好,底下人整日都乐呵呵的。” 一向甚少参与的宝鸽这次难得的点了点头。 这被从正殿出来的宝鹊瞧了个正着,她匆匆朝着二人走过去。 “富察夫人给三位小主子和承乐少爷带了礼物,你们帮着登记造册,再将东西送到各自的住处。” “是,宝鹊姐姐。” 宝鹅微微一愣,又笑着应下。 她明明不想沾手今日的会面之事,没想到事情非要往她面前赶。 富察夫人今日入了宫,马奇下值后连官服都没换下,直奔正屋。 “夫人今日拜见淑贵妃娘娘可一切顺利?” “托老爷的福,妾身一切顺利。贵妃娘娘温婉和善,与妾身相谈甚欢。” 富察夫人说完,接过马奇摘下的帽子放到一边。 “老爷,妾身觉得淑贵妃不卑不亢,又沉得住气,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夫人目光如炬,你看人从未出过错。只是历任帝王对某些事情都极为避讳,咱们为家族长久之计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淑贵妃娘娘那边要交好,皇上这里也不能留下话柄。 马奇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行事,力求在各方面都做到周全。 第423章 族里补的嫁妆 “老爷,妾身明白您心中的顾虑。可皇上将淑贵妃的母族抬入上三旗,并赐姓富察氏,这很显然有存了对他们母子的抬举之意。若是咱们不有所表示,恐怕皇上面上会过不去。” 富察夫人心中暗自思量,安陵容能从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升为膝下养着三个孩子的贵妃,是有一些运道在身上的。 这样的人适合雪中送炭,他们要提前结交。 她深知老爷为人谨慎,便故意提起皇上。 福乐安是她的嫡亲孙子,富察夫人在他入宫当六阿哥的伴读之初,曾急得彻夜难眠。 皆因她闺中密友家的长孙不幸给曾经的三阿哥弘时当过伴读。 前三阿哥不仅厌学贪玩,还性情暴虐,常常无端殴打伴读。 富察夫人就两个月没有与好友相聚,再见之时差点儿没认出来。 好友因此事急得头发都白了大半,她怎能不为自己孙子担心? 当初家中接到让福乐安入宫当伴读的圣旨之时,她本想让老爷想法子婉拒的。 可老爷说能成为阿哥们的伴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于是他狠心将福乐安送入了宫中。 幸好淑贵妃教养出来的六阿哥谦逊有礼又待人和善。 孙子每日从宫中回来,都会同她额娘说一说在尚书房发生的趣事。 儿媳日日来请安时便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从那时起,富察夫人就对淑贵妃娘娘有了不错的印象。 今日一见,娘娘果然气度非凡,这让她更加坚定了结交之心。 老爷膝下还有其它的庶子,她得为自己的儿孙做长远打算。 孙子福乐安供六阿哥驱使,她则与淑贵妃打好关系。 祖孙俩这样双管齐下,他们大房的地位便牢不可破。 马奇一听夫人提及坚持中庸之道可能有损皇上颜面,便殷勤地给夫人递上一盏茶。 “夫人,你今日面见贵妃娘娘辛苦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他按下了想尽快见到花姨娘和红姨娘的心思。 马奇深知娇嫩的小妾们再好,也比不过足智多谋的老妻。 他当年昏头在八阿哥身上押宝,后来当今皇上登基后没有对他清算,其中多亏了夫人在后面谋划。 如今富察家和淑贵妃之间如何相处还得看夫人的想法。 富察夫人如何不知道枕边人的心思,她没有挑破,温声道谢后,也递给马奇一盏茶水。 “老爷,您起早贪黑的为国为民办事,受累了一整日,也喝杯水润润喉。” 马奇往外扫了几眼,见附近没有人,便红着老脸低声下气地请求。 “夫人哟!为夫知错,劳烦夫人指点迷津。” 富察夫人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清茶,故作沉思状。 马奇见夫人闭口不言,牙一咬,低声凑到她耳边商量。 “夫人,老爷我方才进门时听管家说花氏和红氏近日请安时不守规矩,咱们府上容不下这样的人,还望夫人将人送去别处......” “学规矩”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逮着机会的富察夫人就立即接话。 “老爷,还是您明理。皇上向来重规矩,若是花氏和红氏出自烟花之地消息不慎走漏,难免会影响皇上对您的看法。” 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在得知老爷要随驾到园子当值时,平日里恨不得掐个你死我活的二人竟然联手勾的老爷昏了头,哄骗的他把人偷偷的带入园子里。 来了园子也不老实,不仅每晚拉着老爷胡闹,还在请安时仗着宠爱甩脸子。 这要是在京城的府邸,富察夫人早就教她们如何做人。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富察夫人可不想错过。 她三言两句就决定了二人的命运。 马奇脑海中闪过两位妾室的如花容颜,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夫人向来处事妥当,都听你的。” “天色不早了,去你院里说吧。” 富察夫人含笑跟上了马奇的步伐。 上了年纪的她虽为了养生对老爷没什么想法,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将其拱手让人。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气色不错的富察夫人将心腹嬷嬷和管家召到跟前。 “老爷昨夜交代了本夫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二人现在启程回府,同族老商量好后尽快的返回园子。” “奴才(奴婢)遵命。” 两人都是主子跟前得力的心腹,离开时自然也带了仆人和侍女随行。 林氏在镂月开云等了三天,见富察家仍没有动静,急得嘴角都起了泡。 安陵容把一个小碗递到林氏的面前。 “额娘,女儿命人给您炖了雪梨汤,您快用一些。” “容儿,你有心了。” 清甜的梨汤入喉,林氏心里更发愁。 春嬷嬷给她讲述了京中后宅女子的艰难,她更是心疼女儿,不愿把心中的担忧说给她听,以免她也跟着忧愁。 安陵容见林氏将碗放在一旁,诧异的问道。 “额娘,您可是住不惯这园子?” 这里处处都要讲规矩,确实不如府中自在。 林氏正要说话,宝鹊匆匆前来上禀。 “主子,富察夫人身边的覃嬷嬷求见。” “请她进来。” 安陵容微微一笑,心中思量:看来富察家已作出了选择。 春嬷嬷在宝鹊出去时,轻轻的扯了一下林氏的衣裳,示意她们要避嫌。 林氏微微点了点头,在安陵容的默许下悄然离去。 “奴婢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覃嬷嬷快起来吧。嬷嬷今日来镂月开云可是有事?” 覃嬷嬷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前来办事,安陵容无需与这样的人打机锋。 “回禀娘娘,您日前赐下大量的点心,夫人念及族中有几位待嫁的姑奶奶们,便命奴婢送些回去,让她们沾沾娘娘您的福气。” “夫人为感念娘娘的赏赐,亲手做了族里名下铺子中最受欢迎的喜饼来谢恩。” 覃嬷嬷将大红的漆木食盒恭敬的举在身前。 “好,既如此,那本宫也沾沾族里的喜气。” 覃嬷嬷走后,安陵容接过食盒,微微一晃,就知道下面的夹层里有东西。 晚上就寝前,宝鹊瞧着安陵容从食盒底部取出厚厚的几沓数额不小的银票时,惊讶的小嘴微张。 “主子,这些银子是?” “族里补给本宫的嫁妆。” 第424章 果郡王报喜 宝鹊一时之间有些懵怔,嫁妆还有后补这一说法吗? 不对,覃嬷嬷方才一番言语中,并未直接提及“嫁妆”二字,主子又是如何洞悉其意的呢? 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安陵容轻笑一声。 “大族出身的富察夫人是个心思细腻、聪慧绝顶之人。覃嬷嬷前来送喜饼时提及族中待嫁的姑奶奶们,便是暗示本宫作为富察一族的姑娘应该享有的待遇,这补上的陪嫁便是其中之一。” 同时提及族里名下受欢迎的喜饼铺子也意味着富察家族有供养族人的丰厚族产,这也是告诉她不用担心林氏和弟弟承乐未来的生活,他们母子二人自有家族供养。 富察夫人的心思真是巧妙,仅仅通过一盒喜饼,便传达了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不可言说之意。 “主子,奴婢曾听说过大家族嫁女给出的嫁妆通常包括:衣物首饰、日用器具、金银、庄子、店铺和宅院等物,富察夫人独独给大额银票,这又是何意?” 这种事很明显不能向索家嬷嬷请教,宝鹊就直接问主子。 安陵容数银票的手一停,又细细给她解说。 “皇上给本宫以及母族抬旗赐姓之事本就惹人注意,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太过惹人眼。若是富察家大张旗鼓地送过来,本宫反而不能收。” 这便是富察夫人的高明之处。 富察一族的庄子、店铺和宅院自然有信得过的人打理。 若连人带物一起送来,难免让收礼的人多想;若将打理的人撤走,更会引人猜疑。 无论怎么处理都容易惹麻烦,折合成银票送到安陵容手中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只要手中握着银子,庄子、店铺和宅院以及其它所需随时都能购买。 安陵容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送进来的银子点清楚。 食盒底部上层的大额银票,足足有二十万两之巨。下层则是两个紧密贴合的匣子,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金瓜子和金花生。 富察夫人真是有心了。 她仔细检查过,金瓜子和金花生上都没有任何印记。 安陵容随手抓了一把,放在宝鹊的手上。 “你近来辛苦,拿去买些女儿家用的物件儿吧。” “奴婢多谢主子赏。” 宝鹊笑着谢恩。 “明日六阿哥下了尚书房,让他来本宫这里一趟。夜色渐深,本宫这里无需伺候,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安陵容让宝鹊退下后,将才得到的巨额银票连同金瓜子和金花生收入到小药柜中存放。 她躺在床上思考如何将银子利用起来以便获得更多的收益。 富察家送来的这一大笔银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救了急。 随着弘瞻、弘曜和昭华渐渐长大,各方面的开销也日益增多。 弘瞻那里肯定要花大头,弘曜出宫开府也需要补贴一部分,昭华的嫁妆也要提前准备。 安陵容对昭华的未来有了明确的规划,她准备先在京中置办一些产业。 “亥时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道尖细的打更声隐约传来,她才察觉时辰已晚。 隔日还需到茹古涵今请安,得尽早歇息才是。 整个镂月开云除了屋檐下挂着的几个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外,住人的房间里已是一片漆黑。 而此时凌云峰的一间房窗外传来的“扑簌簌”声惊醒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阿晋,他点燃蜡烛后,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打开成人拳头大小的一条缝。 随后一只灰色的鸽子顺着缝隙钻进来,扑腾了两下翅膀,稳稳地落在了阿晋的胳膊上。 他取下鸽子脚处的小竹筒内的纸条,打开扫了一眼,又用竹片夹着将纸条送至蜡烛上点燃。 频繁往返安栖观和凌云峰的灰鸽子没有等到应有的投喂,急得“咕咕”直叫。 心烦的阿晋眼神不善地扫了灰鸽子一眼,还是从柜子里取出一小把特制的鸽子粮洒在墙角。 “废物,就知道吃吃吃!” 底下的那群人不仅没追击到万恶的准格尔人,还在途中遭受了不知名组织的袭击。 一想起来这个阿晋就气得要骂人,在外出任务竟然还想着大吃大喝。 旁人一把蒙汗药,就全给药倒抹了脖子。 若非第二批人手打点得及时,这事恐怕早就捅到皇上面前了。 到时候上面追查起来,就算他们做得再隐秘,也有暴露的可能。 此事应该已经传到了太妃娘娘的耳中,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大半夜的称病催主子爷下山。 阿晋将灰鸽子赶出去后,毫不犹豫地敲响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谁呀?” 一道带着浓浓睡意的温和男声响起,阿晋立即接话。 “主子,山下连夜送来的消息,说舒太妃娘娘突犯恶疾!” “阿晋,你去收拾行囊,我马上就出来。” 果郡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奴才遵命。” 阿晋走了几步远还能听到房里传来的男女对话声。 他举着火把等了差不多半刻钟,果郡王才从屋里出来,身后跟了披着斗篷的甄嬛。 她不舍地掰开果郡王牵着的手,饱含情意地提醒。 “王爷,太妃身子不适,你快走,别再耽搁了。” “嬛儿,若非天黑路难行,我定会带你去见额娘,让你尽一尽为人媳的心。” 甄嬛脸颊一烫一烫,羞涩的低下了头。 她和允礼已私定终身,未来总有一天要郑重地面见舒太妃。 可甄嬛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 果郡王见她如此反应,又贴心地将粉色斗篷拢紧。 “外头凉,你快回屋吧。待额娘好转,我再回来陪你。” “王爷,快上路吧。嬛儿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甄嬛看着果郡王主仆离去,睡意全无,端着烛台入了书房。 可那里又是她和允礼谈古论今、诗词相和之地。 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人,孤影独对。 天边泛起鱼肚白,起来做早膳的白芷发现小姐在凌云峰入口处眺望山下,她惊呼着上前。 “小姐,早晨山间的雾气重,您身子骨儿不好,王爷特意叮嘱不让您沾染寒气。” “白芷,舒太妃身子不适,王爷已于昨夜下山。如今山上就剩下咱们三人,早膳随意一些就成。” 甄嬛吩咐完,继续盯着安栖观的方向,也不知哪里如何了? 在甘露寺厢房收拾一番的果郡王才踏入安栖观,舒太妃就猝不及防的来了一句。 “叶澜依有孕一月有余,你到园子里给皇上报喜吧。” 第425章 给皇上帮忙 果郡王闻言,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 “额娘,皇上膝下本就子嗣不丰,儿子此时赶过去报喜恐怕不妥。” 他心中对叶澜依有孕之事并没有太大的欣喜,甚至还觉得有些隐隐的难堪。 果郡王到秋水院的寥寥几次歇息后,都让人给叶澜依送了药。 这孩子无疑是万寿宴那日的一时疏忽所致。 那日之事......不提也罢! 若非芳云姑姑在流言扩散的头两天就当机立断引人目睹了荣亲王那个老不修在青楼与小倌倌饮酒作乐的丑态,恐怕他先帝爷最疼爱的儿子允礼就成了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额娘让他亲自到园子给皇上报喜,岂不是等同于将旧事重提,让他再度陷入尴尬境地? 果郡王对此极为抗拒,心中甚至开始盘算着能否设法除去这个孩子的可能性。 “允礼,皇上眼里虽揉不得沙子,但若是他的兄弟行事有偏,这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 舒太妃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 “他向来疑心病重,若你在他面前揭开伤疤,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允礼,比你小的弟弟们已领了差事,额娘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直游离在京城之外。” 她说着说着,眼眶便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你这些年只有年节才能在京城短暂的停留,就连咱们母子俩见个面,也有人暗中上报给皇上。” “允礼,额娘年岁渐长,也不知还能陪你多久?你就听额娘这一回,可好?” “额娘,儿子不孝,让本该安享晚年的您一直替我担忧。” 果郡王羞愧地认错。 舒太妃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好,园子里的何贵人和嬉答应都是你的旧相识,有机会的话也去叙叙旧。” “额娘,儿子我......” “允礼,你可是对凌云峰上的甄氏动了心?你别忘了咱们派去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宁古塔。若是甄氏知道这次去的人带了其它的命令,你说她会不会一怒之下转投皇上的怀抱?” 舒太妃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声低吼。 “额娘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咱们的大计,你可明白?” 果郡王双唇紧抿,在舒太妃的逼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允礼,额娘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你这些年的苦额娘都知道。待咱们大业一成,不管你想要什么,额娘都不会阻止的。” 舒太妃给果郡王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高汤白菘丝,满是慈爱地看着他。 “额娘知道你喜欢喝这个,天不亮就命积云姑姑炖大骨头,你用一些暖暖身子吧。” 目的达成的舒太妃,又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柔和一面,轻声细语地哄着儿子。 果郡王对这一套很受用,两碗汤下肚,母子俩又笑谈起各自的近况。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询问。 “额娘,您对皇上给淑贵妃抬旗之事怎么看?” “正是因着他给淑贵妃抬旗,才说明他心里开始慌了。岁月不饶人,皇上也不例外。他膝下没有其它成才的阿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六阿哥一个垂髫小儿的身上。” 舒太妃饱含深意的看了果郡王一眼,继续开口。 “皇家讲究个枝繁叶茂,你纳叶氏不到一年便有了好结果,这等大喜事定要亲口上禀。” “耕事节将至,你作为他最疼爱的弟弟,自然要给皇上帮忙。” “额娘知你赶时间,就不再多说了。” “积云,送王爷出去吧。” 积云应下后,一直将果郡王送到安栖观外。 她见王爷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太妃的身子,便低声劝道。 “王爷,娘娘她这些年过得不痛快,难免心急了一些,望您多担待。” 果郡王幼时见得最多的人就是积云,他对这位奉命行事的姑姑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 “积云姑姑,你说的允礼都知晓。” “额娘身子不适,劳烦您好生照看。”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果郡王无意间扫到腰间的并蒂莲荷包,爱惜地将其取下,放入了马车的暗格之中。 他想着要到园子面见皇上,便沉声吩咐。 “阿晋,清修日子太苦,你派人准备两份补品,安栖观和凌云峰各送一份。” “是,奴才明白。” 阿晋觉得王爷太将甄娘子放在了心上,他壮着胆子提议。 “主子,您此次入园向皇上报喜,可需要给叶侧福晋也准备一份补品?” 果郡王沉默了良久,他才出声。 “叶氏有孕是皇家的大喜事,咱们回府探望一番再去园子吧。” “阿晋,叶氏有孕之事不要让凌云峰那边知晓。” 他的话语里带着罕见的严厉。 阿晋身子一震,连忙应下,满口保证不会让任何消息传回凌云峰。 他们主仆二人赶回王府时,天色已暗。 尚未休整的果郡王径直去了秋水院,身后的管家和下人捧着一盒又一盒地礼品。 果郡王走后,冬梅笑着向主子道喜。 “福晋,王爷一回府就来见您,可见心中是有您的。来日再生下小阿哥,您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 叶澜依温柔的看向平坦的腹部,轻笑不语,心里却想着王爷会不会趁着她有孕不方便伺候,将清凉台的云通房接回来? 年前王爷遭到恶犬袭击,腿上的伤势分外可怖。 叶澜依曾劝着王爷在府中休养,可他却坚持要到安栖观陪舒太妃过年。 这个理由确实很能说服人。 但叶澜依却知晓陪太妃娘娘过年只是个幌子,王爷真正想见的另有其人。 “冬梅,王爷喜欢用高汤菜,你让厨房那边添上这个吧。” 将冬梅指派出去,叶澜依将院中一个不起眼的扫洒丫鬟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隔日叶澜依一听说王爷的院子里在收拾箱笼,她失神之下捏碎了手中的糕点。 “冬梅,快打水来。” 叶澜依赶到前院时,果郡王的箱笼已经装车。 她含笑靠近,“王爷,您昨日车马劳顿,怎不多歇几晚再走?” “澜依,春耕将至,我要去园子耕种。本不想扰你歇息,才准备悄无声息地走。只是没想到你还是赶了过来。” 果郡王上前握着她的手,一瞬间又皱起了眉头。 “你的手怎如此的凉?怎未披斗篷出来?” “王爷,妾身......” 果郡王直接喊来了管家,当着众人的面吩咐。 “本王记得侧福晋偏爱青色和绿色,你让府中绣娘尽快赶制两件斗篷送到秋水院。” 第426章 好胜的皇上 叶澜依闻言,眼眸中瞬间闪烁起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妾身多谢王爷关怀,只不过妾身已有好几件斗篷,无需再添置。” 除了与永安贝勒的侧福晋余莺儿偶有往来外,她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秋水院的一方小天地中,熟悉着那里的一草一木。 王爷不在府中,没有人给她下帖子,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斗篷。 “澜依,府里由你掌管,别亏待了自己,一年四季的衣裳和吃穿用度都要按照侧福晋的标准来置办。” 果郡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 “你如今还怀着身子。这么不爱惜自个儿,让在外的我如何放得下心?” 昨夜管家上禀,额娘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要照顾好叶澜依腹中的孩子。 果郡王便知道额娘看透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小心思,这是在敲打他。 于是他对叶澜依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几句温言软语,便轻易哄得叶澜依心花怒放。 果郡王在她的不舍目光中,毅然转身离去。 他一入园子,就直奔皇上处理政务的勤政殿。 “苏公公,请问皇兄可有空闲?” “哎呦!王爷,您可算是来了!皇上昨儿个还提起您呢!” 苏培盛满脸堆笑,热情地打着招呼,“奴才这就去禀报,您请稍候。” 皇上近几日确实时常提及果郡王,不过更多是向苏培盛打听他被疯狗撕咬的后续。 苏培盛连忙让底下人去打听,得来了五花八门的不靠谱消息。 如今受伤者亲自前来,不是正好可以满足皇上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苏培盛便恭敬地对着果郡王做了个请的动作。 “臣弟给皇兄请安!愿皇兄万福金安!” 皇上肃着脸看向来人,低声抱怨。 “老十七,你可算是想起朕这个皇兄了。” “过年因伤不能入宫,不在好生在府中休养,反倒跑到了别处。” 果郡王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听皇上又说道:“怎么?京城的风水不适合你养伤吗?” “皇兄,臣弟本欲在府中养伤,只是您也知晓,额娘一到寒天便会身子不适。臣弟便移到清凉台就近伺候,以便随时照应。” 果郡王说这话时,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担忧之色。 “太妃确实上了年纪,可需要朕派遣太医过去瞧瞧?” 果郡王知道皇上只是随口一问,他笑着婉拒。 “臣弟多谢皇兄厚爱,臣弟已请了医者在清凉台候着,就不劳烦太医长途奔波了。” “臣弟此次来园子,一则想跟随皇兄春耕,二则是来向皇兄谢恩。” 皇上疑惑地看向身侧的人,“谢恩?朕近来可没赏赐下什么,你何出此言?” “回皇兄,去岁这个时候,您将叶澜依赐给臣弟当侧福晋。如今她有孕已月余,臣弟自当前来给您报喜和谢恩。” 果郡王一边说,一边起身给皇上行了个大礼。 “尚在病中的额娘一听闻叶氏有孕的喜讯,身上的病气当场去了一半。” “臣弟能有此福气,多谢皇兄当日的成全。” 叶澜依是皇上去年难得看上的美人,他当然有印象。 不过从叶澜依成了果郡王侧福晋开始,皇上就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一本正经地应道。 “你有后确实是一件值得谢恩的大喜事。” “如今太妃日渐年长,膝下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儿,允礼你就不要到处跑了。” “京外的风景再好,也不及家人半分。” “臣弟都听皇兄的。” 果郡王顺从地应下。 额娘果然猜的没错,皇上松口让他留在了宫中。 皇上对弟弟恭敬的态度很满意,便又说。 “春耕即将开始,你便住在澹泊宁静吧。那里离着慈云普护近便,你可时常去为太妃和孩子祈福。” “臣弟多谢皇兄厚爱,定当日日前去为皇兄祈福,让佛祖保佑皇家江山永固。” 在果郡王有意的吹捧下,皇上觉得这个下午过得分外惬意。 兄弟俩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后,皇上又忙着去处理折子。 随手掀开一本折子,皇上眉头紧皱。 又是说他膝下空虚之事! 他烦躁地将折子扔到一旁,朝着苏培盛吩咐道:“去将张五味给朕喊来把脉!” 允礼纳叶氏还不到一年就有了孩子,皇上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在弟弟后面。 张五味一进来,皇上就免了他的礼。 “前朝那些老顽固又上折子拿子嗣说事,你来给朕把把脉,好生调养一下朕的身子。” “微臣遵命。” 张五味规规矩矩的跪在皇上面前,老老实实的给皇上把脉。 自从他借着给昏迷的淑贵妃娘娘调养身子,搬走了皇上内库一小半的人参和灵芝后,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就远不如从前。 不过这正是张五味所求的。 他感受着指腹下传来的脉搏,心里“咯噔”一跳。 皇上这是...... 好在经历了皇上一年多折腾的张五味早就学会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他继续感受着皇上的脉搏。 细弱又沉迟无力,这无疑更是佐证了方才一闪而逝的那个想法。 “回皇上,脉象显示您近来有过度劳累之兆,微臣这就去开方子。” “行,你快下去吧。”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再翻开一本折子,还是在说子嗣之事。 皇上猛地起身朝外走,“苏培盛,摆驾镂月开云。” 请完安的安陵容拉着皇上往里走,“皇上,往常这个时辰您不是在处理政务,今日怎有空来看臣妾和孩子们?” “张太医说朕操劳过度,来你这里躲会儿懒。” 皇上实话实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闷闷的来了一句。 “今日允礼来向朕谢恩,说去岁赐给他的叶氏有了身孕。” “容儿,你何时再给朕生个孩子?” 起了好胜之心的皇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安陵容。 第427章 打断他的狗腿 安陵容再次听皇上说起生孩子之事,不禁低垂了眉眼。 “皇上,臣妾一直盼望着给您多生几个孩子,奈何生完龙凤胎后这肚子始终未能有所动静,实乃臣妾之过,有负皇上厚望。”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深的自责。 “园子里的姐妹众多,皇上何不广施恩泽,勿让臣妾一人独承此重。” 安陵容轻轻地摇晃着皇上的手,撒娇以示她的不满。 旁人不知道皇上如今是什么情况,安陵容可是心知肚明。 在安乐之后生出来的那不是孩子,反而是催命符。 只要后宫中人安分守己,就不会惹祸上身。 皇上轻轻点了点安陵容的额头,“你倒是大方,就这么将朕往外推。” “皇上,臣妾实乃为您分忧。如今臣妾膝下已有三子,心中已感满足。而其他姐妹尚无所出,臣妾实在不忍见她们为此忧愁。” 安陵容满是诚恳地解释,又接着劝道。 “园中景色如画,皇上何不漫步其中,既赏美景,又赏佳人?” “容儿,你愈发会说话了。” 皇上对安陵容的表现颇为满意。 他心想若后宫女子皆能如容儿般大度懂事,那该有多好。 容儿应该知晓上回华贵妃趁着她昏迷前来挑衅之事,皇上问过苏培盛,淑贵妃在请安之时并没有与华贵妃起争执,私下里也没有打击报复。 反倒是华贵妃似乎对他给容儿抬旗之事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天子威严,未曾在他面前闹腾。 “朕今晚便留宿于你处,其他地方日后再去吧。” 皇上此刻看安陵容处处满意,心中期盼两人能再诞育一个如弘瞻般聪慧懂事的孩子。 累极的皇上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安陵容猜测他应该是想在梦中与她生孩子吧。 嘴里含着洗刷干净的鹅卵石,安陵容也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次日请安时,安陵容感受到数道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她故作不知,淡然处之。 坐在上首的华贵妃将底下人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心中暗嗤:这群眼皮子浅的人不就是见皇上年后第一次入后宫,便去了陵容的镂月开云,心里不舒坦吗? 腿长在皇上的身上,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光盯着淑贵妃有什么意思? 华贵妃想着已有几日未与安陵容私下交谈,便清了清嗓子,“今日无事,都散了吧。淑贵妃,你留下。” 华贵妃明明用的是很正常的语气,偏偏听在浣碧的耳中,就觉得先前传出来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两位贵妃娘娘之间有宿怨,华贵妃是真的在淑贵妃昏睡之际上门找事,且还存了劫走皇上的意图。 而华贵妃这段时日之所以从未出过茹古涵今,应该是遭了皇上的责罚。 浣碧一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往外走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她决定回去就到附近的慈云普护多礼几次佛,祈祷两位贵妃娘娘再次掐起来,最好是斗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若是她们二人惹恼了皇上,其它人可不就有了侍寝的机会? 浣碧请相熟的太医看过,她的身子已调养好,只要能够侍寝,便有很大的可能性怀上孩子。 幸灾乐祸出门的浣碧没看到华贵妃看她的嫌弃眼神。 “陵容,那个爬床的宫女在看咱俩的笑话呢?” “年姐姐,不值得同那样的人生气。你今日唤妹妹留下,可有何事?” 安陵容了解华贵妃的性子,直接开口问。 “底下的人来报,果郡王侧福晋叶氏有喜,他昨日入园子给皇上报喜。” “皇上直接将人安排住在澹泊宁静,听说还劝他到慈云普护给你舒太妃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华贵妃不满的吐槽,“你说皇上他怎么想,其它宗亲和重臣都住在外头或者偏远之处,他把果郡王留在后妃扎堆的园子里,也不怕那狗东西起什么坏心思?”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肯定难辞其咎!” 安陵容心想华贵妃的直觉可真准,皇上让果郡王常去慈云普护祈福,可不正是方便了他觊觎住在碧桐书院的浣碧与白采薇。 她想到华贵妃心里存不住事,便没有直接说明。 安陵容温声劝道。 “年姐姐,人是皇上安排住进来的,就算往后发生了点儿什么也同你无关。” “姐姐若是担心,妹妹这里到有几点想法,你看看是否可行?” “园子里有外男入住,姐姐可在请安之时敲打一番,让后妃守规矩;其次皇上本就知晓姐姐你对果郡王有意见,你上禀加强园子中的侍卫巡逻更是无可厚非。” 只要华贵妃在明面上对果郡王进行防备,就算日后事发,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者皇上好面子,就算会迁怒华贵妃,顶多让她禁足而已。 安陵容扫了一眼气愤不已的华贵妃,禁足于她而言已不再像是天塌了一样的大事。 “陵容,你说得有理。我觉得还能给果郡王找些麻烦,比如......” 华贵妃双手一拍,又捂住了嘴。 陵容连忙接过她的话。 “年姐姐,放狗咬人之事万万不能再提。” “园子有皇上派来的八旗子弟拱卫,这其中人员错综复杂。你一个代掌凤印的贵妃对皇上的弟弟出手,着实不太好。” 安陵容见她敷衍地点头,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劝说。 “年姐姐,你说果郡王除了是皇上的弟弟之外,还是什么?” 华贵妃被她问的一愣,想了一下,试探道。 “卑鄙无耻、狡诈下流、丧心病狂、寡廉鲜耻、狼心狗肺、人面兽心、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 安陵容的心一梗,她在话本子里到底学了些什么? 算了,还是她直接说吧! “果郡王他还是皇室宗亲。内务府、宗人府和理藩院等的主事人都是宗亲,倘若姐姐被狡诈的果郡王抓到把柄,你猜他会不会到到那些宗亲面前哭诉?” “他要是敢,本宫直接命人打断他的狗腿!” 华贵妃气鼓鼓的回道,好似果郡王已然干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第428章 春耕忙 “年姐姐,你切勿急躁,且听妹妹细细道来。”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华贵妃的手,温声细语的解释。 “宫中外出开府和婚丧嫁娶都绕不过内务府,为了安乐着想,年姐姐你暂时也别明面上同果郡王起冲突。” 安乐是华贵妃的软肋,一听安陵容提起,她便重重地点了点头保证。 “陵容,你放心,为了安乐,姐姐定会谨慎行事,绝不轻举妄动。” “我还认为茹古涵今和镂月开云都要加强守护,附近巡逻的人我来安排便是。” “年姐姐说的是,咱们的住处确实要加强防卫。去年的耕事节在杏花春馆举办,今年想必也不例外。届时来的不仅有宗亲,还有朝廷重臣。到时候园子里必定人员混杂,咱们务必要将孩子拘在身旁。” 安陵容对弘瞻落水之事仍旧心有余悸。 带伤的小林子每日都会在镂月开云巡视一番,检查有没有混入坏人。 “陵容,我会看好安乐的。” 华贵妃再次点了点头。 从前有孕之初,她心中更多的是迷茫与恐惧。 后经陵容开解,她满怀希望地生下了安乐。 当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华贵妃的心被深深触动。 原来这就是拥有血脉相连孩子的满足感! 随着安乐越长来越大,华贵妃愈发觉得根本不是她在照顾安乐,反而是她需要孩子的陪伴来排解深宫中的寂寞。 安乐就是她的命,华贵妃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一提起春耕,她就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弘瞻这回可是要跟着皇上去耕种?” “年姐姐,皇上到现在都没发话,应当是会带着弘瞻过去。” 安陵容清醒后仗着后怕将小武子从皇上那里要了过来,他以后就专职护卫弘瞻的安全。 弘曜年底就要进入尚书房,那时两兄弟还能一起学武。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安陵容才从茹古涵今离开。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有路过的宫人请安,她扫到其中一位眼熟的宫女时,不由地抿直了嘴唇。 浣碧的胆子可真大,竟然让身旁伺候的丫鬟来观察她。 安陵容扶着宝鹊的手轻轻一点,对她使了个眼色。 得到主子示意的宝鹊当即出声劝道。 “主子,您别生气,华贵妃娘娘她本来......” 跪在地上的宫女竖起耳朵使劲听,却只听清了前半句。 不过根据她所听到的,就能猜到淑贵妃方才在茹古涵今受了气,她也好回去交差。 走出一段距离后,宝鹊的眼神变得沉敛,低声请示。 “主子,是否需要奴婢出手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宫女?” 安陵容步履轻盈的往前走,淡淡的开口。 “不必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还等着我用早膳呢。” 浣碧小心思多,不用她出手,就能自己把自己整死。 行至九州晏清,小夏子恰好领着人出来,他笑眯眯的上前。 “奴才参见淑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安陵容客气地抬了抬手。 “夏公公免礼,你这一大早就在外行走,可是有事?” “回贵妃娘娘,皇上说御膳房今日做的酒酿饼味道不错,让奴才给您和小主子们送一份。” 小夏子恭敬地说明了来意。 安陵容一听小夏子的话,就知道她被华贵妃留下的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她故作不知的挂上了笑容,“多谢皇上记挂,弘曜之前曾在皇上那里尝过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今日他倒是有口福了。” “既在这里碰上了,那食盒要不由底下人代劳?” “回禀娘娘,皇上命奴才亲自送到镂月开云,奴才可不敢偷懒。” 小夏子笑呵呵的婉拒。 安陵容心中了然,他这是有话要说。 “那就有劳夏公公了。” 她轻轻的在宝鹊手上点了点,示意她稍后做好安排。 安陵容对弘瞻落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可皇上除了那句“自有主张”外,便再无其他消息传来。 挥退左右后,小夏子低声上禀。 “娘娘,奴才无意中听小冬子说,苏培盛暗中处理园子里的几个老人。奴才细细打听,发现那几人是从寿康宫出来的。” “那几人被处置之时正是您昏睡不醒之际。” “奴才斗胆猜测有人将此事指向了已故太后的身上,还请娘娘多多警惕不怀好意之人。” “好,我知道了。此事辛苦你了,无需再往下追查。” 安陵容让宝鹊送小夏子出去,自然少不了一个荷包的封赏。 坐在主位上的她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觉得其中最有嫌疑的当属果郡王。 他不仅对皇上母子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还对园中的布局了如指掌。提前安排一批人进来,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安陵容在正殿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将小林子召到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 二月初二,皇上领着宗亲和重臣开始了祭祀仪式,弘瞻也停课跟随左右。 “额娘,儿臣也想跟着皇阿玛和六哥去耕种。” 弘曜凑到安陵容身旁,羡慕地说。 “弘曜乖啊!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到杏花春馆去耕种,你若是非要种地,可去找宝鸽姑姑请教一番。” 安陵容记得宝鸽曾种过菜,算是永寿宫里为数不多懂农事之人。 杏花春馆和镂月开云两边都有人忙着耕种。相比起弘曜的纯粹种地,其他人则忙得不可开交。 心急子嗣的皇上将安陵容的劝说听了进去,但凡入了园子的后妃他都宿了一遍。 而果郡王则每日耕种结束后,风雨无阻地沐浴更衣前往慈云普护为太妃和未降生的孩子祈福至深夜。 当皇上再次留宿镂月开云时,他对着安陵容感慨。 “允礼自开府后便流连于山水间,朕本来还以为他性子不定。没想到他这回为了祈福,倒是能静下心来。” “这也不枉舒太妃生养他一场......” 待皇上絮絮叨叨地夸奖完果郡王,安陵容笑着接话。 “皇上,果郡王如此有孝心,也不枉您对他的提点。” 第429章 兰妃的心思 “允礼他自幼便显得格外懂事,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不逊色于任何人。当年皇......” 一说到这里,皇上便止住了话头。 若皇阿玛能再多享几年人世繁华,这皇位的归属或许还是未知之数。 皇上心里不得劲,轻轻拍了拍身侧的安陵容。 “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他伸出去的手一挑,勾着的帷幔瞬间放了下来,把宽大的床遮掩成一方独立的小空间。 “容儿......” 皇上将娇小的安陵容拥入怀中,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梢,透露出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柔情。 他被允礼的行为所感染,私下祭拜了慈云普护内的欢喜佛好几回,皇上觉得这回园子之行肯定能有所收获。 接下来的十天里,皇上有一半的时间都留宿在镂月开云,安陵容自然又在请安时受到了众人的瞩目和打量。 好在她身居贵妃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那些想要说酸话的人望而却步。 春耕转瞬即逝,累坏了的皇上宣布三日后回宫,整个园子瞬间又忙碌了起来。 就这短短的三天里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善骑射的果郡王不慎摔下了马,听说摔伤了右腿,当时根本无法站立。 张五味奉皇命前去给王爷看诊的途中遭受散养狸奴的疯狂攻击,他躲避之时不慎摔到了附近的深沟里。 被巡逻的侍卫救起来后,才发现摔晕的张五味的右脚撞击到了尖锐的石头上。 其它太医检查了他鲜血淋漓的右脚后,当场叹息的直摇头。 张五味的右脚筋几乎快要断裂,往后能正常行走的可能性不大。 安陵容听说了张五味的遭遇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敢肯定张五味已察觉到了皇上身体的异常,且这回受伤很有可能是他有意为之。 听闻皇上亲自去探望了张五味,安陵容和华贵妃两人不约而同的送了人参过去。 华贵妃对张五味是感激,而安陵容则是出于愧疚。 虽然前世的张五味是因心悸而在今年夏季离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如今所受的苦与安陵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愿这人出宫后能避开死劫吧。 园子接连发生的两件事并没有阻挡住大部队回宫的步伐。 再次回到四四方方、逼仄的永寿宫,安陵容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还是山水环绕的园子里住着舒坦,只不过那里有太多的变数。 嬉笑打闹是孩子们的天性,暂时还是住在宫里头为好。 永寿宫里有宝鹂留守,即便他们离开了一个多月之久,一切仍旧井井有条。 带回来的箱笼重新归位后,就好像宫殿的主人从未出行过一样。 安陵容小憩了一会儿,将宝鹂唤到跟前。 “这些日子宫里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主子,长春宫的祺贵人解禁后闭门不出,听说她在练舞。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大事发生。” 宝鹂忐忑不安地回复。 废后照旧在景仁宫发疯,蒙古的那些妃嫔们整日吃喝玩乐,都与从前并无二样。 她所能探听到的异常之处并不多。 安陵容安抚地笑了笑,“宝鹂,没有大事发生便是最好的,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如今他们都回来了,你好生歇一歇。” 她到了园子后,宫中的消息不断地传来,宝鹂办事可靠,从未出过差错。 延庆殿端妃在一月底病逝,此事太过隐秘,她探查不到也正常。 宝鹂将来是要出宫的,安陵容很多的事情都没让她参与。 在宫里歇息三日后,又恢复了日常请安。 安陵容去的还是不早不晚,兰妃自请留守宫中,这再一见,瞧着像是清减了几分。 同几位行礼的后妃打过招呼,她便坐回了属于自己的椅子上。 刚从门口进来,安陵容扫到浣碧和白采薇两人眼下泛青,像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太安稳。 让她意外的是沈眉庄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轻轻动了动护甲,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众人没等多久,华贵妃就出现在了上首。 她习惯性的将下面的人扫了一遍,略过笑容满面的祺贵人,视线落在了兰妃的身上。 “兰妃,本宫到园子的这些日子,宫里可都还好?” “回禀贵妃娘娘,宫中一切都好,并无大事发生。” 兰妃温声细语地回应着。 她留守在宫中的这一个多月是入宫后过得最舒心的日子,闲时品茗读书,仿佛又回到了当姑娘时的快乐时光。 可现在满堂的珠翠时刻提醒着她,昔日故人不在,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兰妃虽没故意打听园子里的消息,但却也听说了皇上频繁留宿后宫,想要开枝散叶之事。 家族那边接二连三递进来消息,催促她尽快生下一位阿哥。 额娘在家书中说,族长夫人近日邀请族中待嫁的姑奶奶赏花,其中几位颜色出众的族妹得到了夫人的夸赞。 兰妃知道额娘这是在提醒她,若是她不尽快怀上孩子,家族将会送族妹入宫。 家族里的那些人可真是自欺欺人,皇上没有让太后葬入先帝爷的陵寝,难道这不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吗? 在太极殿用完早膳,兰妃对着春桃耳语了几句。 “你可听明白本宫所说的?”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告知苏公公。” 在宫里待了不短时日的兰妃不想家族再触怒皇上,更不想那些天真烂漫的族妹步上她的后尘。 她有膝下有温宜,可那些族妹若是不幸入宫,只有无尽的寂寞。 兰妃才让春桃传了话,歇晌起来就得了消息,皇上要在太极殿用晚膳。 她顿时心里一沉,思索了几个呼吸后,温声吩咐。 “春桃,温宜公主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你去知会一声,让她过来一起用晚膳。” 温宜公主在太极殿住了一些日子,又因着宫规搬了回去。 公主也需要上课,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随时都能向额娘请安。 春桃闻言一愣,她小声地提醒。 “主子,皇上来用晚膳,极有可能会留宿?您让公主过来,奴婢怕嬷嬷那里......” “春桃,我自有主张,你快去传话吧。” 柳嬷嬷她年纪越来越大,该歇一歇了。 第430章 不就是有点儿小爱好 “皇上驾到!” 门口一传来苏培盛的唱和声,兰妃立立即牵着温宜公主的手走出正殿上前迎接。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都起来吧。” 皇上目光温和地掠过温宜公主,见她长高了不少,便知道兰妃待这孩子不错。 他率先步入正殿,兰妃与温宜紧随其后。 三人安静地用罢晚膳,皇上询问了温宜公主几句近来的生活琐事,随后便让她先行回房歇息。 “兰妃,你今日传给苏培盛的话为何意?” 皇上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兰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敬的起身。 “回皇上,臣妾所言皆是为了后宫的安宁。” 她让春桃给苏培盛说,族里近日举办了赏花宴,邀了所有待嫁的姑奶奶参加,其中有几位得了族长夫人的青眼。 兰妃觉得皇上应该能明白家族有意要送新人入宫的打算,只是没料到他会过来用晚膳。 见皇上看着她一言不发,兰妃心中一紧,就搬出了那位时常让她做噩梦的姑姑。 “臣妾曾无意中听到太后与竹息姑姑谈及,后宫需有一位出身家族血脉的阿哥。” 太后与十四王爷的所作所为,已让皇上心寒至极。 一直背靠太后的家族若在此时强行送姑奶奶入宫,只会惹来皇上的滔天怒火。 兰妃她丝毫不敢提乌雅?婉莹所遭遇的事情。 皇上听到太后不怒反笑。 “兰妃,你倒是胆大,居然敢同朕说大实话。” “皇上一向圣明,素来秉公办事,臣妾这才敢直言。如今的后宫在华贵妃娘娘的管理下,一派和谐,臣妾不愿再起波澜。” 兰妃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虽不知景仁宫的那位堂姐究竟犯了何等大错,竟惹得皇上厌弃,甚至太后都默许了废后之举。 但她能感觉到皇上对太后母族所有人的防备与戒备,自己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皇上将温宜公主交由她抚养,便是看中了她的识趣。 经历了婉莹之事后,兰妃更是只求在太极殿安安稳稳地抚养温宜公主,不愿卷入外界的纷纷扰扰。 她希望家族也能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表妹,你一心为家族着想,可他们未必领情!” 皇上留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去。 他出门后,抬头仰望天空,若有所思。 “苏培盛,你觉得兰妃心里是怎么想的?” “回皇上,据底下的人来报,兰妃娘娘在御驾出宫后从未踏出太极殿一步。奴才认为兰妃娘娘被皇上的龙威所折服,不愿让您为难。” 苏培盛觉得兰妃身上有一种看破红尘的缥缈气质,可他肯定不能这样对主子爷说。 “你个狗奴才,就知道讨好朕。” 皇上笑骂一句,转身向永寿宫走去。 兰妃忐忑不安了大半个月,直到收到额娘送来的家书,才得知皇上亲自下旨为族长夫人选中的适龄姑奶奶进行了婚配。 这一举动直接打消了族长再送姑奶奶入宫的念头。 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皇上他终究还是念旧情的,若不是太后行事太过...... 兰妃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人不提也罢! 随后她到书房临摹额娘方才一起送进来的字帖。 这本孤本她曾在族中的藏书楼中见过,如今再次临摹,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在此之后皇上虽从未踏入太极殿,但兰妃与温宜公主的吃穿用度却从未短缺。 皇上回宫后仍旧隔三差五的进入后宫,其中就属祺贵人最放得开,迷得皇上接连在长春宫住了两晚,还召人到养心殿解闷。 “陵容,我听说祺贵人跳的舞妖娆至极,连皇上都把持不住。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欣赏一番?” 正在喝水的安陵容闻言,呛的轻咳了几声。 她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华贵妃,“年姐姐,你少看些不正经的话本子。” “祺贵人如今深得圣心,此话若是被她听到,说不准就要扯着皇上的袖子抹眼泪呢。” 安陵容眼疾手快地从华贵妃坐着的垫子下扯出了一本挂羊头卖狗肉的“女则”,随手一卷,塞到了宝鹊的手中。 “哎!陵容,姐姐我还没看完呢。” 华贵妃想要抢回来,却已来不及,只好底气不足地向安陵容抗议。 安陵容狡黠一笑,“妹妹知晓姐姐喜欢看书,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本。” “宝鹊,将本宫亲手抄写的‘女则’献给华贵妃娘娘。” 她瞧着华贵妃吃瘪的接过带着墨香的书籍,又好奇地询问。 “年姐姐,你可是不喜欢这书?” “陵容,姐姐我确实......” “妹妹练字时还抄写了好几遍的宫规,到时一并给姐姐拿过来。我记得其中有一条为:‘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好陵容,姐姐错了,我一定好生看你给的‘女则’。” 华贵妃是真的怕她将冗长的宫规搬过来。 安陵容若是向安乐告状,她那操心的女儿肯定会盯着她把宫规仔仔细细地抄写上一遍。 她不就是有点儿小爱好嘛,这一个两个的都把她盯的牢牢的。 安陵容:难不成你忘了安乐从你寝宫找出来同我分享伤人眼睛的话本子? 幸好安陵容不知道华贵妃心里在想什么,不然非要扯着她一顿说不可。 当时安陵容看到安乐神神秘秘给她拿过来的话本子时,气得热血直往头上涌。 华贵妃她自己躲着看就算了,竟然还不收好,让孩子不小心翻到了。 听闻小安乐说,要将额娘藏起来的东西给昭华姐姐分享时,安陵容头一次对华贵妃发了脾气,足足三天没有搭理她。 这才过了没多久,又被她抓到看话本子。 安陵容一想到宫中接下来的风云变幻,黑沉的眼珠子射向颂芝。 “你家娘娘可还藏有其它不能见光的话本子?” 第431章 这不可能! 颂芝被安陵容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镇住,她下意识的回复。 “回贵妃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兴许主子手中仅此一本,其余皆已被您收缴。” 颂芝觉得皇上近日被祺贵人迷了心窍,翊坤宫怕是难得一见圣颜,自家主子偶尔翻阅些话本子,应当也无伤大雅。 安陵容犀利的目光从华贵妃主仆二人身上来回穿梭,直至华贵妃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她才将目光锁定在额头已渗出细汗的颂芝身上,语重心长地道: “颂芝,你可知年姐姐的一举一动皆在有心人的注视之下。话本子这种东西若是被传扬传去将会对她的名声造成极大的影响,更何况她看的还是堪比避火图这类的邪书。” “作为年姐姐身边的人,你更应时常劝诫,莫让她沉溺其中。” 安陵容后悔第一次发现华贵妃偷看这类话本子时没有严厉的制止。 说起第一次,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年姐姐,你是不是从太后薨逝之后才开始看这类话本子的?” 华贵妃见安陵容眉心微蹙,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从前也只看些寻常话本子,只是后来有一摞话本子里夹杂了一本颜色鲜艳的那啥,这才让人又悄悄带了些进来。” “陵容,夹带进来的特殊话本子都被你收走了,姐姐这里一本都没剩下!” 安陵容无暇顾及华贵妃的委屈,她将太后薨逝前后的种种事端串联起来,总觉得这话本子的出现太过巧合。 “颂芝,你家主子这些话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后妃私下会看一些无伤大雅的话本子,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华贵妃这话本子着实太过惊世骇俗。 若是被有心人告到皇上那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淑贵妃娘娘,主子看的话本子是采买小太监小汪子从帮着从三元斋买来的,后宫大多数主子看的新奇话本子也来自于那里。” “三元斋?” 安陵容念叨了一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想到了什么的宝鹊凑到安陵容身旁低声提醒,“主子,果郡王上回入宫守灵时给几位小主子带的绘本正出自三元斋隔壁的书坊。” “果郡王!!!” 华贵妃对这个名字的反应比安陵容还大。 她再看宝鹊手上拿着的特殊‘女则’时,脸上浮上了显而易见的怒容。 “年姐姐,你在太后薨逝之前可以得罪果郡王?” 安陵容更偏向于华贵妃挡了果郡王的路。 华贵妃尴尬一笑。 不过她也知道果郡王那个黑心眼的狗东西不怀好意。 她吞吞吐吐的对安陵容说,“我从前眼睛被糊住了,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换言之,你不记得是否有得罪过果郡王?” 安陵容将自己理解的意思说出来。 颂芝在一旁猛点头,她随即不安的补充。 “淑贵妃娘娘,我家主子无意中见到果郡王同宫女调笑,上前警告过几回。” 安陵容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华贵妃是遭了人算计。 “年姐姐,此事非同小可,你给妹妹说实话。这话本子你藏的可还有?” “还有三本‘女则’,我这就去拿。” 华贵妃知道事情的轻重,再也没了藏书的心思。 安陵容随意一翻,比她之前收走的更令人移不开眼......啊呸!世间怎能有如此污秽之物! 此等不堪入目之物必须要销毁! 她三两下卷起来,递到了宝鹊的手上。 “小心收好,千万不能露出来。” “年姐姐,能否具体的说一说小汪子?” 安陵容从未与这类的小太监打过交道,更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她从前看的都是在景仁宫角落里搜罗到的正经话本子,且从不带出来。 华贵妃看向了颂芝,她这些年用银子笼络的宫人不在少数,一个小太监更是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回禀两位娘娘,小汪子是......是家里送入宫的人。” 各大家族都会往宫里安插人,先帝的传位诏书下发后,大将军就将宫中的人脉交给了自家主子。 只是主子一心扑在皇上,颂芝接管了这些琐事。 华贵妃闻言,惊诧反驳。 “这不可能!” “那些人可都是哥哥精挑细选的,怎会......” “人走茶凉”四个大字浮上心头,华贵妃无力的倒回榻上。 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哥哥,如今早已不在了。 安陵容和颂芝都没有打扰华贵妃,给她留出了自我消化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华贵妃才哑着嗓子出声。 “颂芝,你说一下那背主狗奴才的具体情况吧。” “小汪子于康熙五十九年春辞别家人入宫......脑子活络,得了出宫采买的活计。” 颂芝将她所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有家累的太监一般不会轻易背主,安陵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年姐姐,你派人查一下小汪子家中的情况,其它的交由我来处理。” 小汪子是年家派入宫的人,那或多或少对华贵妃手底下其它的人有一些了解。 安陵容担心华贵妃手底下的人去查会打草惊蛇。 “陵容,这事就有劳你了。” 华贵妃没问她这样做的原因,两人分头行动,不到半个月就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 宫里的小太监私下都会玩骰子,小汪子起先为了拓展人脉,便也参与了进去。 后来有一次出宫采买被相熟的小太监带到了赌坊,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几十两银子,他就惦记上了来钱的快感。 一来二去深深的沉迷其中,以至于欠下了千余两的银子。 宫中禁赌,皇上对此最是深恶痛绝。 若是有人捅上去,小汪子必定性命不保。 他有致命的把柄在人手中,自然要替人办事。 “年姐姐,妹妹深查之下,发现赌坊和三元斋都有果郡王府的影子,此事......” 这事不用安陵容多说,年贵妃就变了脸色。 “小汪子不能留,颂芝你派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陵容,你对赌坊和三元斋可有想法?” “年姐姐,妹妹这里是有些想法。只是小汪子那里和赌坊以及书斋不能先后出事,这极易惹人怀疑。” 小汪子不能久留,其它的事情只有后面再处理。 安陵容与华贵妃凑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 临走时安陵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年姐姐,我从你那里收走了十八本‘女则’,劳烦姐姐闲暇时抄写十八卷《女则》,少一卷都不行!” “什么!十八本!” 华贵妃闻言不禁惊呼出声。 第432章 浣碧有孕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颂芝,脑海中回响着先生曾提及的《女则》——那部由唐朝贤后长孙氏编写的书,据说字数逾万。 这若是抄写上十八本,手废了不说,她连宫务都没时间处理。 “主子,淑贵妃娘娘说让您抄写十八卷《女则》,并非十八本。” 《女则》现存世的不到十卷,颂芝算了算十八卷写下来也没多少字,正好用来磨一磨主子的性子。 她觉得淑贵妃娘娘此举或许有其它的深意,决定好生盯着主子抄书。 “额娘,女儿听淑额娘说您要练字,可是真的?” “蹬蹬蹬”跑进来的安乐拉着华贵妃就往书房走,昭华姐姐去年就开始练字了,手腕力度不够的她早就羡慕坏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趁机接触笔墨,安乐可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里,安陵容在请安时总能捕捉到华贵妃时不时扫过来的幽怨小眼神。 她琢磨着对方应该将《女则》抄写得差不多了,就将先前从特殊话本子取下来的首页送到翊坤宫,叮嘱颂芝务必将华贵妃抄写的女则装订起来。 自这之后,安陵容每次见到华贵妃,都能看到她手边放着一卷亲手抄写的《女则》。 京城的风渐暖,皇宫里的树枝也吐出了嫩绿的新芽,一切都在悄然生长。 这日,浣碧才用完早膳没多久,便慵懒地靠在榻上打着小哈欠。 “福宝,今日午膳有哪些菜色?” “回小主,暂定红烧鲜菇、什锦汤、肉酿豆腐、如意卷和粳米饭。” 福宝按照今早领回来的食材报了菜名。 浣碧闻言,眉头一皱。 “这菜色也太素了,吃多了浑身没劲儿。你派人到膳房买一块鲜肉回来,炖上一锅红烧肉。”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长春宫后殿一连数日都派人到膳房买肉食,雅芳默默地将这些花销记录在小册子上。 祺贵人得知后,心中暗自嘲笑出身低微的何贵人上不得台面。 “雅芳,你自己取一些银子,暗中打点膳房的掌事太监,让他给后殿那位没见过世面的何贵人多分一些肥厚甘美的肉食。”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雅芳笑着应下,府中一位不守规矩的姨娘就因着贪吃多长了些肉,遭到了老爷的嫌弃。 何贵人既然好吃,那就更好办了。 浣碧每顿都用了大量的肉食,效果立竿见影。 福宝给她穿衣服时,发现今日的衣裳比从前又放宽了一指,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面色红润的主子,低声劝道。 “小主,皇上更喜欢纤弱的女子,夏日轻纱更显身形,您可要忌口几日?” “福宝,你是说本小主长胖了?” 浣碧冲到镜子前一对比,发现脸颊上确实多了一些肉。 她再戳了戳手背上的一层软肉,顿时垮下了脸。 都怪乱了她心的那个人,自己伤了腿,还不忘派人塞给她两万两银子。 非说她从前吃了太多的苦,独自一人在深宫中要对自己好一些。 这不她一回宫就没亏待过自己的这张嘴。 浣碧一想到在园子里快活的那几晚,心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不明就里的福宝见小主脸色变幻莫测,还以为她气过头了,血气涌到了脸上。 她担忧的提议,“小主,您这些日子胃口大开,奴婢怕是有人从中使坏,可需要奴婢请太医过来把脉?” 浣碧经由她一提醒,心也悬了起来。 “福宝,你去将太医院的柳仁厚太医请来。” “小主,这位柳太医可是有何独到之处?” 福宝入宫好几年,她从未听说过这位柳仁厚太医的大名。 “本小主无意中听说这位太医宅心仁厚,且医术极佳。福宝,你请人过来时客气些。” 浣碧迷糊间听到过这个名字,便记了下来。 心里存着疑惑的福宝没多久便将柳仁厚领到了长春宫,年过六旬的柳太医才将手放在浣碧的手腕上,心里一动。 他细细把脉后,笑着回禀。 “何贵人大喜,脉象显示您有孕一月余。” “柳太医,本小主当真是有孕了?” 浣碧以为听错了,满脸惊慌地再次确认。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柳太医说您有孕一月有余。” 福宝笑着重复了一遍。 小主有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她扫了一眼更为宽阔的正殿,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回搬家有望了。 “这真是太好了!” 巨大的欣喜浮上心头,浣碧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柳太医,本小主有哪些需要注意之处?” 她对腹中的这个孩子充满了期盼,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柳仁厚恭敬地上禀。 “回小主,从您的脉象来看,您应该小产过,且还用了寒凉之物。这一胎要精细养着,微臣这就给您开安胎药。” 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声提醒。 “小主,后妃有孕不易,养胎更不易,微臣私以为您等胎坐稳再透露出去。” 福宝从前被派到各宫流转,对后宫害人的手段有所耳闻,她也跟着附和。 “小主,柳太医说得在理,您......” “好,本小主就听柳太医的。” 浣碧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柳太医走一趟辛苦,这是本小主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喝茶。” “微臣多谢小主赏赐。” 柳仁厚恭敬地接过去,心中暗自盘算着待他出宫后将消息传出,肯定又能得到一份赏赐。 第433章 仗肚争宠 他又给浣碧主仆二人讲了不少养胎的注意事项,临别之际还叮嘱她们切莫忘记半月后的请脉。 福宝暗中感叹小主的英明,请来的这位柳太医真是深藏不露,她亲自将人送出长春宫。 回来的路上碰到笑眯眯注视着她的雅芳,福宝神色如常的朝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福宝一边给浣碧捏肩,一边低声询问。 “小主,您有孕之事可要让身边伺候的人知晓?” “此事暂且保密吧。福宝,你是本小主最信任的人,在好消息公布之前只能辛苦你多费心了。” 浣碧拉着她的手,欲将一个不起眼的小荷包塞入她手中。 福宝轻轻的将荷包推回去。 “小主,这使不得,奴婢伺候您是分内之事,怎能索要赏赐?” 她顺势跪在地上表忠心。 “小主,自从第一眼见到您,奴婢便下定决心要一辈子追随您。” “奴婢心甘情愿为您做任何事情。” 浣碧听她这么一说,大受震动。 “福宝,本小主听说宫女满了二十五岁便可出宫,难道你从未有过出宫的打算吗?” “回小主,皇上圣明,将宫女出宫的年龄提前了五年,但奴婢自知到了那个年纪出宫只会给家里增添负担。奴婢恳求小主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愿一辈子为您效犬马之劳。” 言辞恳切的福宝“砰砰砰”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废后为了将她收归己用,拿她的家人威胁她。 福宝虽不确定废后派去的人是否还在监视她的家人,但为了家人的安危,她只能一辈子缩在宫里。 眼前刚怀了身子又容易被鼓动的何贵人就是她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主子。 皇上膝下空虚,从园子到宫里的种种表现可看出他对子嗣的极度渴望。 福宝虽觉得何贵人在很多方面不如其它娘娘们,但能赶在其它人娘娘之前怀上孩子也算是有福之人。 若是何贵人有幸诞下一名阿哥,一个嫔位是跑不了的。 届时小主成为一宫的主位娘娘,那她就是一人之下的掌事姑姑。 将利弊分析透彻的福宝说什么也要牢牢的将浣碧握在手中。 “砰砰砰”的重重磕头声让浣碧感受到了福宝想要伺候她的决心。 浣碧笑着上前将人扶起来,“福宝,你怎这样傻,若是把头磕坏了,还怎么伺候本小主呢?” “奴婢多谢小主恩典。” 福宝向浣碧表明了忠心后,更是对她的肚子更是上心不已。 她知道小主爱吃,变着花样儿从膳房里采买新鲜的食材。 祺贵人翻看着雅芳递上的册子,扫了两三页后,拧起了眉头。 “贵人的年俸才一百两,那贱人又无亲族可依,她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回小主,奴婢暂未查到后殿钱财的来源。宫外传来的消息,后殿那位是甄远道领回府中给甄嬛当婢女的。您说会不会是甄家人留了什么后手?” 雅芳大着胆子猜测。 祺贵人烦躁的摆了摆手,“阿玛同本小主说过,甄远道自命清高,不喜铜臭之物。甄家没有这么多的银子供那贱人挥霍。” 宁古塔那边传来了消息,甄远道伤了腿,因没有银子救治而成了瘸子。 曾经显赫一时的都察院左御史犹如废人般靠着夫人和小女儿养活。 而甄嬛赌气出宫,除了一个小包裹,其它的物件早就回归了内务府。 “小主,您说那人手上的银子有没有可能是皇上赏赐的?” “阿玛说皇上向来节俭,且那贱人如何同有福气的淑贵妃娘娘相比?” 祺贵人自己想不通,就将主意打到了皇上的身上。 “雅芳,你亲自到养心殿走一趟,就说本小主新学了一支异族舞,想请皇上欣赏。” “是,奴婢这就去。” 得了皇上会过来用晚膳的准话后,祺贵人将前殿的人指使得团团转,连拿着篮子的白薇都被抓了壮丁。 “雅芳姐姐,我家小主想喝鸡汤,妹妹得早些......” 雅芳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白薇,养心殿才传来的好消息,皇上要同我家小主用晚膳。何贵人的晚膳推迟一会儿也无妨。” 她的言辞中透露出对后殿的轻视,仆肖主人,她也同样瞧不上后院伺候浣碧的白薇。 “皇上”二字成功的让白薇咽下了要反驳的话。教导规矩的嬷嬷说过,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她一个底层的宫女只有听命的份儿。 在后殿等待的福宝见白薇迟迟未归,便随手指了个小太监去寻找。 她等了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见人影。 福宝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有异常,她才踏入前殿就瞧见一派忙碌景象,白薇和方才派出来的小太监正跪在地上擦砖,而雅芳在院中时不时地对着众人指指点点。 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她收敛怒气,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雅芳姐姐,我在后殿寻不到白薇和小卓子,没成想这俩人在前殿躲懒。祺贵人手下的人若是不够用,我家小主可帮忙向华贵妃娘娘禀明此事。” “华贵妃娘娘素来处事公正,想必内务府很快就会派遣新的宫人前来伺候。” “白薇和小卓子笨手笨脚,我怕伺候不周,这就先将人领回去了。” 福宝一番软硬兼施的话,根本没给雅芳插话的机会。 阖宫上下都知晓长春宫的两位贵人不对付,现如今前殿都欺负到头上了,福宝怎可能忍气吞声? 浣碧歇晌一起来,福宝便将此事详细地上报给了她。 “小主,祺贵人主仆简直是欺人太甚!” “前院那么宫人来来往往,唯独让咱们这里的白薇和小卓子跪行擦砖。” 浣碧重重的将茶盏放在小几上,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 “福宝,雅芳可是说皇上会来长春宫用晚膳?” “回小主,她拦白薇时是这么说的。” 福宝隐约知道小主的想法,她心里也是赞同的。 小主孤身一人,唯有靠腹中的孩子才能得到皇上的垂怜。 那柳太医说胎坐稳了再上报,可他却没考虑到小主曾在一无所知之时失去过一个孩子。 福宝觉得只有皇上护着小主,腹中孩子才能平安降生。 前殿传来苏培盛的唱喝声,后殿的晚膳端上了桌,离着浣碧最远处赫然放着一大碗香气扑鼻的浓白鱼汤。 待她慢条斯理的用了七分饱,福宝这才给盛了一小碗鱼汤放在面前。 祺贵人正在寝宫里换衣裳,便听到门口传来了福宝惊慌失措的声音。 “皇上,我家小主晕倒了,求您快去瞧瞧!” 第434章 彤史可对得上 祺贵人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顾不上发饰还未佩戴,穿着红纱衣就冲了出去,故作关切的问道。 “福宝,你家小主怎会无故晕倒?可曾派人去请太医前来诊治?” 正想起身的皇上听到祺贵人的话又坐了回去,她说的在理,何贵人身子不适应当前去请太医。 难道他亲自去看一眼,就能如仙丹妙药般让何贵人立刻醒来? 皇上心中暗自思量,后宫中争宠斗艳的手段他见得多了。 何贵人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他驾临长春宫之后才倒下,这其中难免没有猫腻。 “回禀皇上、祺贵人,我家小主近日胃口颇佳,但今日晚膳时却有些反常。奴婢见小主食欲不振,便特地为她盛了一碗鱼汤。” 福宝带着哭腔儿解释。 “谁知小主一闻到鱼汤,就说心里头难受的紧,随后便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皇上第一反应就是鱼汤可能有毒? 站在一旁的祺贵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那个胡吃海塞的浣碧终于把自己吃出了问题,最好就此一病不起。 苏培盛对妇人之事有所了解,一听到何贵人闻到鱼汤后难受,心中便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福宝姑娘,你家小主近来可还有其它的异常之处?” 福宝装作不明所以的回复。 “苏总管,我家小主......好似比从前更加嗜睡,还有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苏总管,我家小主可是有什么大碍?” 福宝焦急地追问。 苏培盛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恭敬地向皇上请示。 “主子,据福宝姑娘所描述的症状来看,奴才斗胆猜测何贵人可能是有了好消息,请容奴才派人请太医过来把脉?” “你是说何贵人有了身孕?” 皇上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三个多月来,他频繁临幸后妃,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没想到平常最不起眼的何贵人貌似可能有了好消息,心花怒放的皇上无视了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祺贵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殿。 “苏培盛,快着人去请太医!” 祺贵人听到皇上话语里掩饰不住地高兴,气得胸膛起伏不已。 “雅芳,扶本小主回房!” 一进入寝宫,祺贵人如利刃般的眼神刮在雅芳的身上,她厉声质问。 “那个贱人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怀了身子,你为何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雅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主,奴婢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此事确实是她的疏忽,日日盯着后殿的膳食,竟然没有发现小厨房有一段时日没做何贵人最喜欢吃的鱼肚煨火腿了。 “责罚?你让本小主......算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那贱人一贯畏畏缩缩,谁能想到她藏得这么严实。” 阿玛在她入宫时耳提面命,不管心里有多不舒坦,都不能拿贴身伺候的人出气。 祺贵人强压心中的滔天怒火,沉声吩咐。 “快伺候本小主更衣吧。若是那贱人当真怀有身孕,其它宫里的娘娘必定会前来探望。” 她担心这一袭红纱衣会碍了华贵妃娘娘的眼。 华贵妃娘娘可不像废后一样讲理,只要得罪了她,当场就给人甩脸子。 此时皇上一行人已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后殿的益寿斋。 皇上瞧见躺在床上的浣碧双目紧闭,脸色一片苍白,不由得催道,“苏培盛,速去传话,让太医尽快赶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闭着眼睛的浣碧睫毛微微颤动,嘴里低声呼唤着。 “皇上,您来了?嫔妾给......” 她撑着床想要起身行礼,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浣碧惊慌地问道。 “福宝,我这是怎么了?” “何贵人,你身子不适,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皇上手下微微一用力,将浣碧按了回去。 再抽回手时发现上面有细腻的粉末,他若无其事的在帷幔上一擦,转身出了寝宫。 “苏培盛,何贵人身子不适,你派人去通知两位贵妃一声。” 奴婢出身的女人果然上不得台面,她最好是当真有了身孕! 安陵容一得到消息,就知道浣碧在祺贵人的刺激下爆出了有孕的消息。 “主子,传话的小太监说,皇上也请了华贵妃娘娘过去。” 宝鹊特意提醒了一句。 “好,那咱们也快过去瞧瞧吧。” 安陵容刚拐上长街,华贵妃就等在了前面。 “听说何贵人身子不适,皇上让咱们都过去呢。” 她一靠近,华贵妃就忍不住吐槽。 “若是这回真查出有孕,何贵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猖狂。” “姐姐,皇上一直盼着后妃有孕,若她当真有孕,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安陵容温声安慰,用口型说了“废后”两个字。 华贵妃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你说的是,何贵人有孕的确是好事。若是能多几个有福气的,我更替皇上高兴。” 两人踏入长春宫时,不大的益寿斋里站了不少人,离得近的敬妃、惠嫔和欣贵人都赶了过来。 华贵妃请完安后,心急地发问。 “皇上,何贵人怎么样了?可有好消息传来?” “人倒是醒了,不过太医还没赶过来。” 皇上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众人等了没多久,小夏子领着一位蓄胡子的中年太医进来。 安陵容略微的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个人不是柳仁厚。 福宝到太医院请人的那天,她就命底下的人将柳仁厚查了个底朝天,发现这人曾是舒太妃的专属太医。 安陵容想趁着浣碧有孕的这个机会摸清楚果郡王母子在宫中的人脉,便没有对柳仁厚动手。 中年太医进去没一会儿,就朗声上报。 “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何贵人有孕快两个月了。” “好!苏培盛,彤史可对得上?” 第435章 众人反应 被皇上抢了话的华贵妃错愕的瞪圆了眼睛,心中暗自嘀咕:这查彤史从前可是从废后嘴里说出来的。 皇上今日怎么瞧着有些不太对劲? 闻言的苏培盛愣了两个呼吸,连忙恭敬的回话。 “回皇上,奴才这就差人到敬事房查证此事。” 安陵容耳畔捕捉到细微的掀帘声,她偏头温言细语地对着何贵人解释。 “何贵人无需惊慌,此乃宫中惯例,为的确保皇家血脉的纯正无虞。” “淑贵妃说得对。”皇上接过话茬,目光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何贵人,你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里间出来的浣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羞涩的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 “嫔妾的月事向来不准,原以为是身子不适,未曾想到竟是有了皇上的骨肉。” 站在一旁的祺贵人瞧着浣碧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心中的妒火如野火燎原般难以遏制。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脆生生道,“恭喜皇上,何贵人再次有孕实乃大喜事。” 祺贵人的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思绪都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场前所未有混乱的夜宴,以及那位毅然决然自请出宫的甄嬛。 安陵容深知皇上心底还藏着甄嬛这个人,她不动声色地给华贵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此时不宜多言。 祺贵人入宫晚,性子又不好,没有人向她提起宫中的那些陈年旧事。 她也只用银子从长春宫原先伺候的人嘴里撬出浣碧曾经小产过的消息。 一无所觉的她像才意识到不该揭浣碧的伤疤,连忙对着浣碧歉疚地行了一礼。 “何姐姐,妹妹我一时口快,还请你不要见怪。” “祺妹妹说哪里的话,从前是我同孩子的缘分未到。” 浣碧一脸温柔的摸向平坦的腹部,“皇上,嫔妾这回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好,朕信你。逼仄的配殿不利于养胎,你搬到旁边宽大的正殿吧。” 皇上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艳丽的祺贵人,在心里给她判下了“草包”二字。 “苏培盛,何贵人有孕乃是大喜事,按例当赏......” 浣碧听到“赏”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她以为皇上要晋升她的位份,于是满怀期待地看向皇上。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速去安排,务必让内务府尽快将应有的赏赐送过来。” 皇上说完,视线在安陵容和华贵妃之间停顿了一下,又对着华贵妃吩咐。 “何贵人有孕,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皇上,请您放心,照顾好后宫姐妹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华贵妃笑盈盈地应承下来:“皇上请放心,照顾好后宫姐妹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今宫中有孕之人可要越多才越好,到时若东窗事发可就有热闹瞧了。 华贵妃含笑的眸子从浣碧身上扫过,体贴的提议。 “既然何贵人身子不适,皇上您看是否免了她的请安?” “还是华贵妃考虑周全,那就让她先歇息半个月吧。” 皇上又安慰了浣碧几句,待苏培盛派去的人回复彤史对得上后,便领着众人离去。 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浣碧一人神色不明的坐在榻上看着底下人喜笑颜开的忙活。 祺贵人一回到寝宫,就将放在手边的小册子重重地扔到地上,俏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那个贱人可真是走运!” 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浣碧前前后后共计在膳房花费的几千两银子,她本想趁着皇上意乱情迷之时告状的。 哪成想那贱人主动爆出了有孕前来截宠,让她功亏一篑! 子嗣在皇上心中乃是头等大事,不管那贱人背地里做了什么恶事,暂时都无法撼动她半分。 “雅芳,你继续盯着后殿的动静,本小主要给阿玛修书一封。” 祺贵人无法容忍婢女出身的浣碧爬到她的头上。 两人早就结了仇,注定了要不死不休! 祺贵人阴狠的瞪视了后殿好几眼,小跑着去了书房。 浣碧有孕之事在平静的后宫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储秀宫的沈眉庄一进门就沉下了脸,她昔日从外头回来时总要先看一眼胧月,如今却径直回了正殿。 她心中的酸涩无法言说。 沈眉庄闷不吭声地枯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吩咐。 “采月,待皇上和两宫贵妃以及其它妃位娘娘的贺礼送到长春宫后,你也准备一份不出挑的礼品送过去。” “是,奴婢记下了。” 恭敬应下的采月正要出去准备,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主子幽幽的声音。 “浣碧出自书香世家甄家,我书房里有她旧主亲手抄写的诗集,你挑出来也一并送过去吧。” “主子,您心里若是不痛快,就哭出来吧。” 采月哽咽的劝道。 主子从园子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好几回看书时连书都拿反了。 今日何贵人有喜之事更是让主子本就不明媚的心中落下了鹅毛大雪。 没人比采月更清楚主子为了早日有孕暗地里吃了多少的苦。 “采月,本宫无碍,你先下去,让我静一静吧。” 沈眉庄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陈皮说她久居脏物环绕之地,身子遭到了损伤,会尽量给她调养。 但这两三年来汤药灌下去不少,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沈眉庄重重的在榻上捶打了两下,眼中泛起了雾气。 她是沈家精心教养多年的女儿,享受家族的种种好处。如今不仅无力回报一二,还不慎遭了不知名男人的侮辱。 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晓,定会连累整个家族。 沈眉庄死死地抠着手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殿外的凉风刮来,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又飘回了那个漆黑可怖夜晚。 第436章 陈太医的隐瞒 那晚来了碧桐书院的皇上破天荒的拉着她一起饮酒。 沈眉庄猜测皇上是忆起了原先住在碧桐书院的甄氏才心里不舒坦,她故作不知的给皇上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将人灌倒后,沈眉庄撇开近身伺候的人摸到偶然间发现的一处幽静之所透气。 正当她准备悄然返回时,一只滚烫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入了一片黑暗。 当沈眉庄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假山环绕的地面上,身上传来的异样感让她瞬间如坠冰窖。 作为自幼接受严格贵女教导的她,深知贞洁对女子的重要性。 那一刻沈眉庄甚至有过投湖自尽的念头,但又怕身上的痕迹被人发现,进而牵连于家族。 在权衡利弊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寝宫,主动依偎在衣衫不整的皇上怀里。 在她刻意地引导之下,晕乎乎的皇上到底还是临幸了她。 次日,沈眉庄以采星家中祖母年迈需要照顾为由,请求皇上允许她回家尽孝。 尽管采星哭得撕心裂肺,但她都没有动摇要将人赶出去的决心。 随后沈眉庄又谎称心爱之物遗失,暗中吩咐采月调查事发假山近日的人员往来情况。 可终究是能力有限,直到回宫前都没有查到那晚恶徒的丁点线索。 “额娘,嬷嬷教昨日教女儿打了络子,这头一个送给您。” 胧月费力地迈过门槛,晃着手中鲜红的络子。 沈眉庄猛地回过神,便对上了胧月笑得灿烂的一张脸。 她上前将乖巧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胧月可真手巧,来让额娘瞧瞧你打的是什么络子?” “额娘,是样式简单的梅花络子。” 胧月羞涩地将络子递到沈眉庄面前。 盯着络子的胧月没发现抱着她的人听到回复后伸出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皇上那晚夸了花瓶中的梅花好看之后,才拉着她饮酒的。 沈眉庄当时以为采月她们采摘了红梅来装饰屋子才没有细问,如今看到胧月手中的络子,她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胧月,你怎会想到给额娘打梅花络子?” 她问出这话时心里一阵翻腾,心中暗自祈祷胧月不要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话来。 “回额娘,刘嬷嬷说梅花欺霜傲雪,同您一直挂念着的故人相似,女儿便央求嬷嬷教我打梅花络子。” 沈眉庄的心沉了沉,她颤抖着追问。 “碧桐书院花瓶中的梅花可是刘嬷嬷放进去的?” “额娘,是刘嬷嬷带女儿去折的梅花,胧月让底下人选了开得最盛的梅花,您可还喜欢?” 胧月天真的抬起头,只看得到沈眉庄紧绷的下巴。 “喜欢?额娘怎会不喜欢!” 沈眉庄将怀中的孩子抱得紧紧的,勒得胧月轻呼出声。 “额娘,您抱得太紧了。” 沈眉庄闻言,当即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胧月,额娘一想到你的孝心就失了分寸,你现在可有好受些?” 胧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头埋在沈眉庄的怀里。 “你亲手打的络子额娘很喜欢,胧月可否再去打几个络子?” 沈眉庄心中五味杂陈,她亲自将胧月送出大殿,一转身脸上便布满了阴霾。 胧月和甄嬛不愧是亲母女,两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带给了她最大的伤害。 刘嬷嬷是苏培盛亲自送过来的,若非圣意如此,她也不敢在胧月面前多嘴。 皇上他心里一直没忘记赌气出宫的甄嬛! 沈眉庄往深处一想,若是甄嬛哪一日放软了身子,是不是就会重返后宫? 届时记在她名下的胧月该何去何从? 太多需要思考的问题齐齐涌入沈眉庄的脑子,冲击得她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采月,本宫头疼的很,你速派人去太医院请陈太医前来把脉。” 采月听闻主子要宣召陈太医,她连忙选了一位机灵的小太监前去请人。 “主子,可需要奴婢扶您到寝宫躺下?” 沈眉庄微微摇了摇头,“采月,你附耳过来,本宫有事要说。” 她心中已有了决断,胧月既已记在她的名下,那这辈子不管生死就只能是她沈眉庄的女儿,谁也别想抢走。 沈眉庄没想好怎么对待胧月,但在暗中教坏孩子的刘嬷嬷断不能留。 既然皇上那么重视胧月,那她就以胧月为借口来除掉他的人。 “采月,本宫知晓你对采星的离去一直耿耿于怀。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你。采星她......本宫要让刘嬷嬷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闻刘嬷嬷宫外还有家人,你先......再......到时她百口莫辩,自有人才处理。” “主子,奴婢这就去传消息。” 得知采星不得不离开主子身旁的“内情”,采月步履匆匆的去找家里安插进来的人。 约莫一刻钟后,她又领着陈皮进入了正殿。 “陈太医,我家娘娘头疼,劳烦您尽快给瞧瞧。” 陈皮行完礼后,口中念叨着“得罪了”,便隔着帕子将手指搭在了沈眉庄的手腕上。 细细感受之后,陈皮眼皮一跳。 惠嫔娘娘这脉象有些奇怪,两个多月没有给她把脉,这身子瞧着好似没有从前那么寒凉。 但脉象又显示她郁结于心,肝火过旺。 还有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隐约从他脑海中划过,陈皮暂时也不太能确定是否无误,要过些日子把脉才能看出来。 沈眉庄见他脸色不停地变换,担忧地问道。 “陈太医,可是本宫的身子有什么大碍?” “回禀娘娘,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郁结于心,难免伤肝。微臣这就给您开对症的药方。” 陈皮思及惠嫔曾受过假孕的苦,他便没有将心中的不确定的猜测说出来,免得娘娘空欢喜一场。 “娘娘,微臣稍后便让药童将药包送过来。待药用完,微臣再来给您诊脉。” 临出储秀宫前,陈皮对着走在身旁的采月细细叮嘱。 “我给惠嫔娘娘开了安神药,此药服用后嗜睡,你劝娘娘尽可能的多歇歇,在症状好转前最好尽量少出门。” 采月疑惑地盯着他看。 “陈太医,您何出此言?何贵人才有孕,若是娘娘称病不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在宫中传出?” 第437章 避之不及的人 陈皮脚步一顿,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他与储秀宫打交道已久,知道采月是惠嫔娘娘的心腹,有些事情透露一二也无妨。 陈皮略作沉吟,微微侧头,诚恳的说道。 “采月姑娘,我也不瞒你,惠嫔娘娘是个有福气之人。虽说她身子没什么大碍,但眼下经不起丝毫刺激,还望你能多加费心。” “陈太医,那就有劳你......” 采月以为主子为采星的离去而伤心,完全没领会到陈皮话中的深意。 储秀宫延请太医之事很快传了出去,在长春宫养胎的浣碧眼中闪烁着得意之色。 “福宝,你说惠嫔因何请太医诊脉?” 福宝笑着恭维,“小主,宫人间一直有传言,惠嫔娘娘私下不知道喝下了多少调养身子的苦药汁子,可到如今肚皮却没有一点儿的动静。奴婢猜测,或许是您有孕的好消息刺激到了惠嫔。” “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储秀宫说不定又要开始熬药了。” “福宝,你可别胡说,惠嫔膝下有胧月公主,又怎会对生孩子这么执着?” 浣碧对甄嬛有恨,自然也连带着不喜欢同她交好的沈眉庄。 她轻笑一声,假意呵斥道。 “惠嫔将胧月公主当成眼珠子疼,这类挑拨她们母女感情的话可不能胡说。” 福宝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故作请罪状。 “小主说的是,奴婢往后定管好自己的嘴。” “你呀!本小主就饶了你这一回。” 浣碧靠在舒服的榻上发问,“怡情书史那边收拾得如何了?” “回小主,宽阔的正殿有五间正房和东西三间耳房。白薇正带人收拾您的寝宫和大厅,待一应箱笼搬过去,您便可入住。” 正殿通常只有主位娘娘才能入住,皇上虽未给小主提升位份,但其中的意思却已不言而喻。 浣碧闻言,眉头一拧。 “这也收拾的太慢了些,本小主还想早些歇息呢。” 她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向前殿。 “福宝,后殿人手不足,你去向祺贵人借些人过来帮忙。” “若是她不同意,稍后就让请内务府送赏的公公们搭把手。” “奴婢明白,这就去。” 白日里才受了气,天黑时便能找回场子,这样给人添堵的差事她乐意至极。 夜幕下的长春宫前后两殿都灯火通明,与后殿的人影窜动相比,前殿伺候的宫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隔日请安时,浣碧常坐的椅子上空无一人,殿内有一半的人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安稳。 其中沈眉庄和祺贵人眼下的青黑尤为严重,厚厚的脂粉也难以遮盖。 安陵容特意看了嬉答应一眼,发现她面色如常,坐在角落里并不显眼。 今日的请安华贵妃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她直接含笑鼓励。 “何贵人有孕是个好兆头,众姐妹可要加把劲儿,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华贵妃的反常虽有些吓人,但众人还是恭敬的应下。 “臣妾(嫔妾)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敬妃的目光在华贵妃身上来回扫过,心中暗自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了,但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却又一时看不出来。 安陵容歇晌起来,宝鹊低声上禀。 “主子,卫太医传来的消息,陈太医私下往惠嫔的安神药包里放了几味安胎的药材。” “卫太医猜测惠嫔可能有孕,不过时日尚浅,陈太医应该是不确定才出此下策。” “好,本宫知道了,你让卫临继续盯着陈皮。嬉答应那里可有动静?” 安陵容暗自琢磨:废后层出不穷的防止有孕手段好似不太起作用。 凡事都有个万一,往后她行事定要更加谨慎才是。 至于沈眉庄腹中的孩子,安陵容倒是有了些猜测。 “回主子,嬉答应除了请安外,并未踏出过延禧宫一步,倒是她跟前伺候的采蕊擅长与人打交道。奴婢瞧着她貌似走的是宝鸽的路子。” 宝鹊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娘娘,可要派人阻止?” “暂时派人盯着她,别打草惊蛇。” 安陵容心中早有计较。嬉答应和采蕊都是果郡王的人,她仍想通过她们不动声色地除掉果郡王在宫中埋下的钉子。 皇宫中伺候人的宫人众多,偶尔消失几个也不会引起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上依旧频繁留宿后宫,还亲自发落了胧月公主身边偷盗主子财物的刘嬷嬷以及其家人。 沈眉庄因监管不严,遭到了罚俸一月的处罚。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安陵容踏入翊坤宫室时习惯性地一扫四周,发现浣碧的椅子上依然空着。 直到华贵妃出现,门口仍未瞧见人影。 逮到机会的祺贵人义愤填膺的开口,“贵妃娘娘,昨日伺候了皇上的嬉答应都早早的前来请安,可这何贵人却迟迟未到,明摆着不将所有的高位娘娘放在眼里。” “皇上和贵妃娘娘体恤何贵人再次有孕不易,本就免了她半个月的请安。如今何贵人这番做态,岂不是对皇上和娘娘的安排有所不满?” 浣碧才走到门口,就听到瓜尔佳?文鸳暗示她嫌弃免除请安时日短的话,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朗声反驳。 “回禀贵妃娘娘,嫔妾不是有意地来迟。近来腹中孩儿闹腾得很,嫔妾吃什么吐什么,以至浑身无力。” “夜间总要折腾几回,这才起身晚了。祺妹妹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懂有孕之人的苦,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责怪她。” “你......” 祺贵人被她噎得不知如何回话。 华贵妃惋惜的扫了二人一眼,其中一人有孕,这回不能看热闹了。 于是她关切的看向浣碧。 “何贵人,一切以皇嗣为重,可需要本宫再免了你半个月的请安?”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太医让嫔妾多走动走动,这每日的请安不妨事的。” 浣碧挺了挺无比平坦的肚子。 “行,随你吧!若是哪日身子不适,差人来告假便是。” 华贵妃如何看不出浣碧的炫耀之心?她已传令内务府好生照顾何贵人这一胎,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连得知此事的皇上都特意抽空来了一趟翊坤宫,夸赞她懂事了。 华贵妃察觉眼中泛起热意,便草草地结束了今日的请安。 有皇上和华贵妃的关照,浣碧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从未有人教导的她在宫人的吹捧下更是膨胀的看不清形势。 不仅逮着机会戳祺贵人的心窝子,还是每日请安去得最迟的。 但凡生育或者养育过孩子的后妃都被浣碧以请教的名义打扰过。 一时间,浣碧成了大部分后妃避之不及的人。 第438章 喜事连连 “陵容,祺贵人又来向本宫哭诉了。”华贵妃轻轻摇曳着手中的团扇,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何贵人说她闻不得半点油腥,硬是逼让祺贵人改吃素食。” “我还听说何浣碧与七阿哥在长街上偶遇,她竟派人远远地阻拦七阿哥靠近,明晃晃的嫌弃人脑子不好使。” 华贵妃眉头微微蹙起,“她还时常去储秀宫串门,气得沈眉庄连叫了好几回太医。” “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可是捕捉到了华贵妃眼中的幸灾乐祸。 不过她还是顺着华贵妃的话往下说。 “年姐姐,何贵人有孕便是她最大的倚仗,此事确实棘手。” “咱们俩不也曾被何贵人纠缠过吗?在她诞下皇嗣之前,还是尽量忍让吧。” “皇上未必不知道后宫所发生的事情,他一直不发话,就相当于默认了何贵人的所作所为。” “你所言极是,”华贵妃叹了口气,“何贵人腹中的孩子可是皇上盼了三四年的,她骄纵些也无妨。” 听劝的华贵妃决定再忍一忍,等到浣碧惹得天怒人怨之时,再来敲打她。 每当有人前来告状,华贵妃便将皇上隔三差五去探望浣碧的事情抬出来,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何贵人圣眷正浓,连淑贵妃都要避让三分,本宫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华贵妃的和稀泥,浣碧更是猖狂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凌云峰上养伤的果郡王得知浣碧连后宫中几位关起门过小日子的蒙古贵人都开罪后,头疼地吸了一口气。 “阿晋,你让咱们的人劝她收敛些。” “回主子,咱们安插在何贵人身旁的人无意中冲撞了祺贵人,华贵妃为了息事宁人,直接将人退回了内务府。” 阿晋压低声音上禀。 “退回去的人安排在了何处?” “主子,那位小太监在......在恭房当值。听闻没扶稳恭桶,挨了二十个板子,现在被扔到了冷宫。” 阿晋见主子沉默,又继续说。 “嬉答应传出话来,说华贵妃娘娘好似在捧杀何贵人。主子,您说华贵妃有没有可能是在针对咱们的人?” 果郡王果断的否认。 “不!年世兰她没有这个脑子。她身边也没有能让她听话的奇人。” “可是主子,咱们安插在宫里的钉子已折损了好几个,奴才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异常之处。” 阿晋正要同主子再讨论,耳边传来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他话锋一转,“主子,您吩咐奴才置办的成亲物品已准备妥当,请问何时运送上峰顶?” 果郡王经由阿晋一提醒,便知道外面来的是何人。 “阿晋,尽快运送上山吧。嬛儿为了我的伤,让白芷姑娘冒着风险到城里向温太医求药......” 白芷听着果郡王深情款款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瞥见一脸动容的甄嬛,心里则想着扶着腰上马车的叶澜依。 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凑成对也会祸害别人。 可真是造孽啊! 温实初一见她是故人的婢女,差点儿将药箱掏空。 若非贝勒府离不开人,温实初极有可能跟着她回到凌云峰。 山风微凉,吹得白芷止住了胡思乱想。 崔槿汐这个时候应该在小厨房忙活,她也该过去帮忙。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浣碧腹中的孩子已满了三个月。 一大早,华贵妃就笑盈盈的坐在上首,等着众人的到来。 “人都到齐了,那本宫也不耽搁众位姐妹用早膳的时辰。” “颂芝,将诸位太医请进来吧。” 沈眉庄一听华贵妃传了众多太医,顿觉不妙。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暗自思量: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 坐在门边绣凳上的白采薇微微一偏头,便瞧见站成了两排的太医。 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心中暗自盘算:孩子差不多也快三个月了,也该让养伤的主子看到自己的价值了。 白采薇与张扬的浣碧不同,她察觉身子的异常后,便默不作声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即便爆出有孕的浣碧享受到了无上的关怀,白采薇也丝毫没有任何心动。 她每次侍寝后都会服下避子丸,腹中这个孩子的阿玛是谁,她心知肚明。 坐在上首的华贵妃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里,她欣赏够了沈眉庄的脸色变幻后,笑着解释。 “众姐妹不要惊慌。皇上年后频繁进入后宫,本宫觉得不应该独独只有何贵人那里有好消息传来。今日特传召太医前来给大家诊脉,一则查看是否有惊喜;二则给所有人调养身体。” “贵妃娘娘有心了。” 敬妃率先响应。 只要再有一人查出有孕,何贵人就不是后宫的独一份。 大殿外的太医很少有熟面孔,华贵妃一发话,他们就开始把脉。 没多久,殿中先后传来了两位太医的报喜声。 “回禀华贵妃娘娘,惠嫔娘娘有了好消息!” “回禀华贵妃娘娘,嬉答应有了好消息!” “好!今日可真是喜事连连!”华贵妃激动地站了起来,“颂芝,给今日前来翊坤宫诊脉的所有太医发喜钱!” “惠嫔、嬉答应,本宫知道你们二人怕惊动了胎神,这才隐瞒了有孕之事。” “你们安心养胎,本宫会亲往养心殿替你们向皇上解释此事。” 各怀心思的沈眉庄和白采薇两人默认了华贵妃的说法,齐齐谢恩。 第439章 龙心大悦 浣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眉庄和白采薇居然也有了身孕? 这怎么可能? 她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不远处敬妃含笑的脸。 敬妃温婉的声音随之响起: “何贵人,你先前因未曾生育而有所忧虑,如今惠嫔和嬉答应也怀有身孕,你们三个有孕的姐妹正好一同多交流交流。” “人多好作伴,何姐姐定是喜不自胜吧。” 这些日子被浣碧膈应坏了的祺贵人条件反射的逮着机会就给她添堵。 祺贵人早就想对后殿的那个贱人下黑手,奈何阿玛在家书里让她不要冲动。 说是阖宫上下都知晓她与何贵人不对付,若是她的孩子出了意外,皇上最先怀疑的就是她。 祺贵人无法对浣碧作出实质性的伤害,就只能在言语上戳人心窝子。 浣碧咬紧牙关,强颜欢笑。 “是,姐姐确实高兴坏了。” 沈眉庄和白采薇二人比她的月份浅,若是她率先生下九阿哥,皇上自然会高看她一眼。 想通了的浣碧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竖着耳朵听华贵妃对沈眉庄和白采薇二人的细细叮嘱。 她听着听着,便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过了没多久,浣碧发现华贵妃曾经也对她说过类似宽慰的话。 兴许是因着这回查出有两人怀有身孕,华贵妃言语中的高兴怎么都掩饰不住。 正殿里头除了浣碧外,其余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或深或浅的笑意。 她们中的许多人早已对浣碧心生不满,如今能亲眼见到她笑意收敛,心中自是畅快无比。 “本宫还需前去向皇上报喜,今日的请安便到此为止。” 华贵妃起身时又看着下面叮嘱。 “惠嫔、嬉答应,你们二人孕育皇嗣有功,本宫即刻让周宁海通知内务府,稍后赏赐便会送到各宫。” “你们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和本宫提。” 她最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何贵人也一样。” “本宫盼着早日操办你们三个孩子的百日宴。” 华贵妃在心里都快乐疯了,恨不得仰天大笑一番。 若是那三人能平安诞下孩子,她绝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操办出令皇上终生难忘的百日宴。 她甚至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便急匆匆地带着人赶往养心殿。 苏培盛老远瞧见华贵妃的影子,便笑着迎上前去。 “奴才给华贵妃娘娘请安!” 华贵妃抬了抬手,温声询问。 “苏公公免礼,皇上可还在处理折子?” 往常辰时初,皇上基本上都在养心殿处理政务。 “回贵妃娘娘,早先有加急的折子送来,皇上正在里头忙着。” 那折子打西北而来,苏培盛不好明说。 他只能委婉的劝贵妃娘娘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皇上。 华贵妃听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但她就是想亲眼目睹皇上得知喜讯的反应。 “苏公公,本宫是来向皇上报喜的。方才请安之时查出惠嫔和嬉答应二人有孕,你看......” “贵妃娘娘,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劳烦您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 苏培盛两条腿倒腾的飞快,没多久就出来恭敬的请华贵妃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拿着奏折的皇上头也不抬起的出声。 “你起来吧。华贵妃,朕听苏培盛说,你有喜事上报?”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华贵妃就当没发现。 她笑呵呵的上禀。 “回皇上,臣妾一心牵挂后宫众姐妹,今日在请安之时请太医院的太医给众人把脉。太医把脉出惠嫔和嬉答应怀有身孕。” “臣妾知道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只能盼着您得知这两个喜讯后能开怀片刻。” 她的声音里满是对皇上的情意。 “这确实是大喜事。后宫交在你手上,朕放心。” 龙心大悦的皇上牵着华贵妃走到圆桌旁,“你这么早赶过来报喜,应该还未用早膳吧?陪朕用一些吧。” “好,臣妾听皇上的。” 华贵妃柔顺地坐下,她扫过皇上微微上扬的嘴角,脸上也跟着挂上了大大的笑容。 “皇上,臣妾已命内务府给惠嫔和嬉答应送去了赏赐。您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孕育子嗣不易,朕稍后让苏培盛再送些赏赐过去。” 皇上想了几个呼吸,又继续补充。 “晋升位份之事还是等她们平安诞下孩子再说吧。” 这次后宫有三位妃嫔接连有孕,皇上确实高兴,但他也深知孩子能否顺利降生还尚未可知。 “皇上说得在理。臣妾这里先将口风透露出去,以此来激励三位妹妹。您瞧是否可行?” 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 “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后妃的本分,晋位之事以后再说吧。” 端妃病逝后,四妃之位空出来一个,皇上心里不想让沈眉庄占了这个位置。 胧月生母是个心狠的女人,同他赌气,连孩子也不要。 皇上想到怀有身孕的沈眉庄,眼神一沉。 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还会细心照看胧月? 皇上端着茶盏沉吟了片刻,威严地吩咐道:“苏培盛,惠嫔有孕不宜劳累,你亲自挑选一个合适的嬷嬷去照顾胧月公主。” 华贵妃眼皮一跳,这人果然如安陵容所说的那样对自请出宫的甄氏念念不忘。 她眼珠子一转,温声请求。 “皇上,淑和公主过两年便到了待嫁之龄,您看是否也给她安排一位有经验的教养嬷嬷?” 欣贵人不得皇上看重,废后更是不会为皇上的其它儿女着想。 淑和除了贴身伺候的两名宫女外,并无其它得用的人。 皇上对膝下的孩子还算上心,他一算淑和的年纪,确实已经到了需要教养嬷嬷的时候。 于是他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人。 “苏培盛,还不按华贵妃所说的去办。” “皇上圣明,臣妾替淑和向您谢恩。” 华贵妃抹了蜜的嘴在用早膳期间几乎没有停过,句句都说到了皇上的心坎儿里。 再次从养心殿出来的华贵妃身后跟着几位抱着锦盒的小太监,他们手上拿的都是皇上亲赐给她的东西。 第440章 时机不对 “颂芝,你且将皇上所赐之物一一登记,妥善收入库房之中。” 华贵妃冷淡的吩咐。 她不愿多瞧那皇上赏赐之物一眼。 皆源于带有宫中印记的赏赐之物既不能转赠他人,主人逝去后还须归还内务府。 这样的赏赐之物要来有何意义? 华贵妃陪着安乐用了饭,在颂芝的提醒下,命人将早先太后赏下的两尊白玉送子观音分别送到储秀宫和延禧宫中。 采月将送子观音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异常才递到沈眉庄的跟前。 “主子,这是华贵妃娘娘命人送来的白玉送子观音,内为实心,外无藏垢之处。您看要安置在何处?” “华贵妃送来的?你直接摆放在本宫的寝宫吧。” 沈眉庄淡淡吩咐,却在采月即将踏入寝宫之际,又急忙唤住她,“本宫身体不适,你速去太医院请陈太医前来。” 她想确定腹中这个孩子具体怀上的大概日子,沈眉庄自从陈皮口中得知有孕,就一直在忧虑这个问题——腹中的这个孩子是皇家的血脉吗? “微臣太医院陈皮给惠嫔娘娘请安!” “陈太医请起,本宫知晓你医术高明,请问陈太医可能把出腹中孩子具体是什么时间怀上的?” 沈眉庄又温声补充。 “何贵人有孕已满三月,本宫这才......” 陈太医想到后宫一直流传怀有身孕的何贵人纠缠其它娘娘的传闻,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深受其扰的惠嫔娘娘想要在孩子出生时间上压下一头。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上前给沈眉庄把脉。 确认腹中皇嗣具体怀上了多久的难度极高,陈皮一双手齐上,分别搭在沈眉庄的手腕上。 他为了把脉不受外力的影响,这次没有用丝帕隔着。 沈眉庄感受到手腕上滚烫的热度,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一想到请陈太医前来的目的,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 陈皮察觉到手下脉搏跳动异常,恭敬地请求道:“娘娘,您的脉搏跳动过快,请您尽量保持心态平和。” “好,本宫知道了。” 沈眉庄默默地在心底念起佛经,以来平复心中的慌乱。 陈皮拧着眉细细感受,良久才得出了一个相对确切的时间。 “回禀娘娘,您有孕的时间大概比何贵人晚半个月左右。” 心头一紧的沈眉庄急忙追问。 “半个月?陈太医,你确定只晚半个月?” “娘娘,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此。一般妇人是怀胎十月才瓜熟蒂落,若是妇人自身原因,早生或者晚生也说不定。” 陈皮暗示可借用药物让孩子提前出世。 “多谢陈太医解惑。劳烦陈太医检查这尊白玉观音可有问题?” 沈眉庄指着小几上的摆件说。 陈皮将纯白无瑕的温润白玉观音放在手中,和彩月一样先查看是否有暗格或者脏物涂抹。 “娘娘,这尊白玉送子观音应该出自先太后的寿康宫。传闻先太后将送子观音供在佛前沾染佛香,祈求皇上膝下枝繁叶茂,甚少有白玉观音流出。整个后宫也只有废后和华贵妃娘娘曾得到过先太后的青睐。” “这送子观音是华贵妃命人送来的,听说嬉答应那里也有一尊。” 沈眉庄一想到华贵妃未在观音上做手脚,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此物既然出自先太后之手,那便收拾一间房供起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 采月应道,随即与陈太医一同退出大殿。 沈眉庄疲惫地靠在榻上,闭上了双眼。 当湿热从眼尾溢出,她连忙用帕覆面。 腹中的这个孩子来的时机不对,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沈眉庄从假山中间醒来时,唇齿间有一股药味儿,她当时没怎么在意。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一切或许早有预谋。 她直觉腹中的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血脉。 沈眉庄无比后悔当时为何没灌一碗避子汤下去以绝后患。 即便她在无数个深夜哭红了眼睛,时光也无法倒流。 采月不知道主子伤心的缘由,急得嘴角起了泡。 她无奈之下给京中的老夫人写了一封求助信,没多久华贵妃就收到了沈眉庄外祖母和舅母请求入宫的折子。 “年姐姐,你这是直接允了她们二人入宫探望惠嫔?” 华贵妃被安陵容复杂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心急的问道。 “陵容,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年姐姐,妹妹不是提醒过你,少掺和她们三个的事。你让内务府和太医院照顾她们无可厚非,但女眷入宫探望后妃之事最好同皇上商量。”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解释。 “我得到消息,西北那边不安分,皇上近来心烦的很。他......” 还暗中派了小冬子去了一趟甘露寺,得到了凌云峰上甄嬛拒绝见面的消息。 安陵容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弘瞻差人送来了消息,皇上近几日检查他功课时都未展露过笑颜。 “你是说皇上可能会因此事迁怒于我?” 华贵妃轻笑一声。 “陵容,你也太过小心了。” 皇上那个人虽性子古怪,但没必要因一点小事找她麻烦。 “年姐姐,咱们身在后宫理应谨慎。” 安陵容用余光扫了一眼殿外,压低声音说,“如今的后宫看着风平浪静,但咱们都知晓那三位早晚要出问题。” “皇上平常看上去确实胸襟宽广,但姐姐你别忘了他也喜欢秋后算账!” 不管是他的那些兄弟,还是年羹尧之类的重臣,被他惦记上的都没有好下场。 “年姐姐,惠嫔对从前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你也要防着她暗中使坏。” 活过一世的安陵容深知沈眉庄对年贵妃的恨意,她为了扳倒华贵妃,不惜以身为饵。 “陵容,沈眉庄一心窝在储秀宫养胎,就算再仇视本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事。” 华贵妃浑然不将安陵容的提醒放在心上。 她觉得如今的后宫完全在二人的掌控之中,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能提前防备。 第441章 激怒栽赃 华贵妃才信誓旦旦地说完,却不料数日之后颂芝亲自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淑贵妃娘娘,昨日皇上在翊坤宫用晚膳时,提及我家主子宫装上的大红芍药色泽过于纯正,不合宫中规矩,遂命她抄写一遍宫规以示惩戒。” “奴婢私下向苏总管打听,他只说了惠嫔有心,昨日歇晌起来带着胧月公主前往养心殿探望了皇上。” 颂芝的言辞间透露出对华贵妃所受委屈的深深不平。 自家娘娘这几年善待后宫之人,尤其是怀有身孕的三位后妃,没想到沈眉庄不仅不知道感激,竟然还对主子心怀恶意。 安陵容听出了颂芝的话中之意,年贵妃此次受罚定与沈眉庄脱不了干系。 “年姐姐现在可还好?” 她关切地问道,安陵容担心华贵妃会因此事而郁结于心,伤及自身。 颂芝绷着脸摇了摇头。 “娘娘,我家主子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后悔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提前将惠嫔亲眷入宫探望之事告知皇上。” “主子说她会好生抄写宫规,至于惠嫔那边,来日方长。” 颂芝不明白主子为何不让她当下给储秀宫那边使绊子,但一向忠心于华贵妃的她知道主子应该有暂时不能言明的打算。 安陵容知道华贵妃是彻底的将她之前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于是低声劝慰。 “皇上让年姐姐抄写宫规之事应该是私下吩咐的,只要你们不宣扬出去,别人自然不会知晓。” “你让年姐姐放宽心,本宫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的。” 她稍作停顿,又小声叮嘱。 “颂芝,派人盯紧储秀宫,本宫觉得惠嫔会借腹中孩子生事,何贵人和嬉答应那边也不能放松。” 暂时不能对有孕之人动手,但果郡王母子留在宫中的钉子可借机拔除。 安陵容盘算着,待沈眉庄昔日好友归宫,她应该就不会只盯着华贵妃那边。 她在正殿思索了片刻,将宝鹊召到身旁。 “卫临那边可有传来与陈皮有关的消息?” “回禀娘娘,卫太医说陈太医频繁出入储秀宫,他趁值夜时翻看过陈太医的脉案,均是惠嫔腹中皇嗣的记录。” 宝鹊小声的上禀。 “脉案显示惠嫔娘娘怀相不佳,陈太医正竭尽全力为她保胎。” “卫太医说陈太医极擅长妇人科,他怀疑惠嫔根本没有用陈太医开的保胎药,这才一直没有好转。” 安陵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细细品味着宝鹊的话。 她心中暗自揣测,沈眉庄或许是知道了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血脉,她没打算留下腹中的这个孩子! 那她是否知道腹中的孩子是果郡王的呢? 若沈眉庄现在还不知道,那么...... “宝鹊,你让卫临继续暗中盯着陈皮的动向,一有异动就尽快上报。” 从前的华贵妃身上到处都是破绽,安陵容不确定沈眉庄到底是用了什么缘由在皇上跟前给她上眼药的。 她本想让宝鹊联系小夏子探查那日沈眉庄大概同皇上说了些什么,转念一想觉得此事有太大的风险。 皇上的养心殿明处有侍卫守护,暗中还有暗卫监察,还是尽量少联系那边为妙。 安陵容是运气好挑选到了宝鹊一家子才和小夏子搭上了线。 小夏子的存在只有她和宝鹊二人知晓,夏家人也只知道小夏子还活在宫中,至于在哪里当值是半点都不清楚的。 安陵容细细琢磨便想到了花草房,孟夏正是花草繁盛之际,各宫的花草也该换一茬儿了。 后面几天的请安照旧风平浪静,华贵妃并未因着沈眉庄在皇上面前上眼药而给她脸色看。 华贵妃在安陵容的提点下,每日请安之时不仅将宫中的阿哥公主问候个遍,还连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挂在嘴上。 那些膝下没有孩子的后妃更是她重点叮嘱的对象,她盼望着后宫膝下没有孩子的嫔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只不过她上次吃了亏,这次学精了。 关心的话语如流水似的往外倒,具体的实际行动那是一点儿都没有。 沈眉庄被华贵妃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她一边在寝宫里跳绳,一边暗自思考前往翊坤宫的皇上到底有没有斥责过华贵妃? 腹中来历不明的孩子是悬在沈家头上的一把利剑,见过外祖母和舅母之后,沈眉庄更是觉得不能累及亲人。 她暗自斟酌了许久,就下定决心放弃这个无缘的孩子。 而与她有旧怨的华贵妃就是最好的栽赃对象。 沈眉庄几日前以胧月想皇阿玛为借口,带她到养心殿求见皇上。 言语间不经意间提及胧月一人孤单,腹中的孩子正好与她作伴。 沈眉庄瞧见皇上在胧月的期盼中黑了脸。 她就知道自己的提醒令皇上想起来了胧月生母失去的那个孩子。 华贵妃视甄嬛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没在混乱的宫宴上动手脚。 沈眉庄在言语中捎带几句华贵妃如今对她的照顾,又有胧月在一旁帮腔儿,就很自然地将皇上的怒火引到她的身上。 她如此行事就是为了激怒冲动的华贵妃来找茬儿。 只要翊坤宫透露出一丝为难储秀宫的意图,沈眉庄就会趁机让腹中的孩子有所不妥,甚至于让皇上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消失。 可如今她借由浅眠让守夜的人远离寝宫,偷偷按照陈太医所说的忌讳行事,腹中已有略微有坠痛感,但翊坤宫却没有向她想象中的那样睚眦必报。 面对丝毫没有动静的华贵妃,沈眉庄慌了心神。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再去激怒华贵妃! 沈眉庄将翻飞的绳子卷起来藏在箱笼里,然后躺在床上细细感受腹部的抽痛。 眼泪翻涌的她在心里恨恨地念叨着华贵妃的名字。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她为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偿命! 隔日晨间采月一掀开帷幔,就发现自家主子起皮的嘴唇上有深深的牙印。 她惊慌失措地问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陈太医。” 沈眉庄费力的抬手抓住了采月的衣角,有气无力地提醒。 “你别忘了派人到翊坤宫给本宫告假,记得让人恭敬些。” “娘娘,奴婢明白,这就派人去。” 采月红着眼睛应下,自家主子都难受的变了脸色,她还记挂着翊坤宫那边无关紧要的请安。 老夫人临出宫前千叮万嘱,让她务必照顾好娘娘腹中的皇嗣。 可她却有负老夫人所托,让主子的药汁子从未断过。 采月觉得是她没有在跟前伺候才未及时发现娘娘身子不适,自责不已的她决定从今日起片刻不离的守护着主子。 她派往太医院的小太监是储秀宫腿脚最利索的一位,宫里有孕的主子身子不适,小太监更是不敢耽搁。 陈皮一听闻储秀宫的小太监有请,连忙套上外袍,背着药箱就匆匆跟着来人出门。 惠嫔娘娘这胎怪异的很,明明前些日子娘娘和腹中皇嗣都一切正常,但陡然间却又频繁呈现在动胎气的异状。 他虽用尽了各种手段来给惠嫔娘娘保胎,但效果却甚微。 陈皮提心吊胆地将指腹放在沈眉庄的脉搏上,脉象又显示她动了胎气。 “启禀娘娘,此次的脉象与之前显示的并无二样,微臣怀疑可能有人暗中对您下了黑手。” 他忧心忡忡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然惠嫔娘娘为何会屡次动胎气? 后宫倾轧时有发生,这也不怪陈皮往别处想。 “陈太医,可否劳烦您在寝宫中查探一番?” 采月心急如焚地喊道。 她生怕有人对主子和皇嗣不利,急于找出真相。 主子曾经的假孕就是中了别人的招,如今她真的怀上了孩子,难免不会有人对孩子出手。 “采月姑娘,我......” “陈太医,无需再查探,储秀宫的里里外外都本宫的掌控之中,定然出不了什么乱子。” “华贵妃娘娘日日关怀有孕之人,若是陈太医查探寝宫之事传了出去,到时怕会平添误会。” 沈眉庄虚弱的开口阻止。 “自从上回在御花园遭了狸奴的攻击而小产,本宫就觉得身子不大爽利,不知道是否这次有孕引发了什么暗疾。” “陈太医开的方子对症,每回喝下药汁子,本宫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这回还是有劳陈太医了。” 沈眉庄说着,示意采月取一个荷包打赏处处为他操劳的陈皮。 她的信任更是让陈皮挫败不已,陈皮连连推拒了赏赐。 “惠嫔娘娘,您身子弱,近几日最好卧床养着。微臣这就去调整药方子。” 采月送走了前去取药的陈皮,又满腹心事的回到寝宫守着主子。 当小太监上报花草房送来了新培育出来的品种,采月便按照沈眉庄的喜好选了好几盆开得正盛的花草。 随后小太监说要取走衰败的花草时,一心惦记主子的采月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眉庄再次醒来,一眼便扫到窗边熟悉的盆栽遭到了替换。 她得知花草房给所有后妃宫中都送去了花草的消息后,便暗笑自己疑心病太重。 晚膳后,采月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才靠近,沈眉庄就捂住了鼻子。 “采月,这药汁子又酸又苦,你去给本宫取一碟子蜜饯来!” 第442章 梦中相见 “主子,奴婢这就去。” 采月目光轻掠过绣凳上那杯静置的蜜水,心中不禁暗自喟叹,主子这口味变换之快实乃罕见。 明明晌午用药时还想着喝蜜水的,晚间又想用蜜饯甜口。 主子保胎的这些时日里,采月前所未有的察觉出了自己的无能。 再度踏入寝宫内,采月小心翼翼地捧上蜜饯,轻轻置于沈眉庄面前。 “主子,药汁子苦,还请用这蜜饯缓缓。” 这蜜饯是皇上让御茶房特意送来的,晶莹红亮的表皮上布满糖渍,在烛火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只瞧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下手。 但沈眉庄对过于甜腻之物并无好感,她强忍喉间的不适,囫囵咽下一颗稍小的蜜饯。 “采月,将温水给本宫递过来,剩下的蜜饯你吃了吧。” 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沈眉庄辗转难眠。 华贵妃上午遣了颂芝来传话,念及她胎像不稳,特免了她接下来一个月的请安。 妇人怀胎的前三个月最是要紧,若是等胎真的坐稳,再欲除去腹中的孽种,怕是要遭受大罪。 然而沈眉庄又不能公然拂逆华贵妃的好意,她在心中盘算了几息,决定先在储秀宫静养数日,再寻机会生事。 此时的养心殿灯火通明,皇上还在桌案前忙碌。 从殿外进来的苏培盛面露难色,硬着头皮禀报。 “皇上,今日花草房依例为各宫更换花卉,自储秀宫移出的一盆花,凋零之态甚是严重。手下人见其品种名贵,深知培育不易……细细掘土查看,发现花卉的根部已腐。经老花匠辨识,此乃连日受药汁侵蚀才令花失去了生机。” 皇上手中朱笔一颤,一滴朱红溅落于奏折之上。 他面色一沉,抬眼问道:“那盆花原置于储秀宫何处?“ “回皇上,摆放在惠嫔娘娘寝宫的窗台上。” 苏培盛一边说,一边递上了陈皮记录的脉案。 “奴才请李松苓太医分析过,他说据脉案来看,陈皮太医开的都是对症的保胎方子,只是不解为何娘娘胎像仍显不佳。” 李松苓是张五味因病告老后才提到养心殿的专属御医。 这人也是张五味极力推荐的,与沉默寡言的张五味相反,是个脑子活络之人。 皇上随手翻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脉案,将其扔在一旁,烦躁的朝着苏培盛吩咐。 “将浇了药汁子的花盆原封不动的送回储秀宫......罢了,派一位有经验的嬷嬷前去贴身照看惠嫔。” “你明日给华贵妃递个话,就说惠嫔身子弱要养胎,免了往后的请安。” “奴才明白。” 苏培盛担忧的看了主子爷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弄不明白一直调养身子的惠嫔为何会闹这么一出? 难道仅仅是想利用腹中的这个孩子来扳倒华贵妃? 苏培盛在殿外站了很久都没有理出头绪。 殿内的皇上一脸的疲惫,他竟不知惠嫔为了甄嬛竟然连腹中的孩子都舍得伤害。 她前几日带着胧月来养心殿叙旧,皇上就察觉到她隐晦的提起嬛儿。 沈眉庄一直记挂着嬛儿,他又何尝不是? 甘露寺的监寺静白传来消息,嬛儿厌倦凡尘,决绝的带着随身伺候的两人上了偏僻的凌云峰。 近两年来从未踏下凌云峰半步,甚至连他放下身段派去的人也避而不见。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女人所左右的。 甄嬛也好,沈眉庄也罢! 他该做的都做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说是天意。 皇上将后宫的女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前华贵妃是宫里唯一不怕他的女人,后来她身上的那股明媚和自傲好像消失在了岁月里,再也不是初见的鲜活模样。 偌大的后宫也只有淑贵妃没变过,自始至终都待他如一。 倍感孤单的皇上朝着外面沉声吩咐。 “苏培盛,摆驾永寿宫!” “皇上,这个时辰吉祥门已落锁,您若是这个时候去探望淑贵妃娘娘,起居注和前朝的那些言官......” 苏培盛壮着胆子劝谏。 这回他的老伙计估计又要遭罪了! 皇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威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苏培盛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大殿。 两刻钟后转身对小夏子低声吩咐:“师傅我去泡一盏清茶,你给主子爷送进去。” “徒弟明白,师傅您放心吧。” 苏培盛狡猾的很,每回皇上心情不佳,都指使手下的人进去送茶水。 小夏子趁着他去了茶水间,他在托盘里放了一份裹着糖渍的蜜饯。 淑贵妃娘娘提点过,皇上烦躁或者在病中时偏爱甜腻一些的糕点。 小夏子端着托盘进去,将清茶和蜜饯放在皇上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他轻轻的提醒了一句,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随着夜幕越来越深沉,一股寒意悄然袭来。 苏培盛拢了拢衣领,又恭敬的低着头踏入了大殿,关切的提醒道。 “皇上,亥时(晚上十一点)已过,您该就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吐出一句话。 “朕知道了。” 苏培盛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案桌,发现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被移到另一边,心中不禁暗自赞叹皇上多年来的勤勉。 从前在王府时有福晋劝着,他不会在书房待到深夜。 如今一到时辰宫门便会上锁,后宫的娘娘们无法踏入养心殿,也无人敢劝说主子爷歇息。 又等了一刻钟,见皇上仍无动静,苏培盛忍不住再次轻声催促:“主子,您明日还要上朝,奴才恳请您移驾后殿歇息。” 皇上似乎被苏培盛的坚持所打动,合上了才拿起来的奏折。 “朕这就去歇息,明日记得卯时(凌晨五点)前喊朕起身。” 每日各地送来的奏折堆积如山,皇上早已习惯了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 苏培盛这狗奴才一到时辰就提醒他去歇息。 这令皇上既感到心烦,又有一丝温暖。 洗漱后的皇上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翻来覆去,他回想起近来所发生的事,心中涌动着无尽的烦恼和忧虑。 良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哀伤。 “柔则,朕想你了。你可否再次入梦来,陪着朕说说话?” 皇上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前朝、后宫的烦心事都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疲惫。 不知道他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才渐渐有了睡意。 想着白日里还要处理政务,皇上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间似乎有细语飘渺而来,如同轻纱拂过心弦,勾起他内心的好奇。 “侄女多谢姑姑抬爱,您这妃位吉服可真......” 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的话语令皇上一震,这是柔则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正殿外空无一人,便欲从侧边悄然接近,以期听得更为真切。 然而无论皇上如何努力,那话语却如同晨雾般消散,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痕迹。 在院子里打转的皇上冷静下来后,记起了他临睡前念叨过柔则。 他心中渐渐明了,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正当他恍然大悟之际,画面却陡然一转,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火红的梅林之中。 寒风裹挟着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梅林正中央身着妃位礼服的女子也随风翩翩起舞,宛如仙子戏凡尘。 那熟悉的场景,让皇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虽然女子的面容被纱巾遮掩,但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皇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正是他魂牵梦绕的柔则。 他不清楚梦境为何会如此变幻莫测,只怕惊扰了这份美好,便悄悄躲入了一旁的假山之中。 这地方他年幼时曾经来过无数次,因此熟门熟路地顺着隐蔽的小径往上爬。 不久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墩子便出现在眼前。 坐在石墩子上能将整个梅林的美景尽收眼底,但皇上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梅林中央那女子的身上。 柔则与寻常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她自幼体弱多病,福晋为了给她调养身子,特意请来了舞者传授舞艺。 皇上曾多次目睹柔则跳舞,每当她轻盈地旋转时,他便知道这一舞即将接近尾声。 柔则轻盈的倩影灵活的转动,引得散落的梅花也随之起舞。 皇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目光无意间一扫,却瞥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缓缓向梅林靠近。 皇上心中一紧,他知道皇阿玛向来不喜欢太过出格的女子。 情急之下,他匆匆跑下假山,一把抱起柔弱无骨的柔则…… 正当他欲安抚怀中受惊的佳人时,苏培盛那多年未变的声音却如冷水般浇灭了他的梦境。 怅然若失的皇上不满的瞪了没眼色的苏培盛一眼,黑着脸起身洗漱,准备迎接忙碌的又一天。 第443章 贾嬷嬷的照看 苏培盛护送下朝的皇上返回养心殿后,察觉主子爷心绪不佳的他便立即着手为沈眉庄挑选一位贴身伺候嬷嬷的事宜。 他上回给淑和公主和胧月公主挑选教养嬷嬷时对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做过一定的了解,其中有一位古板不知变通的贾嬷嬷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于是苏培盛直接命小冬子将人找过来,他细细盘问了约莫两刻钟,就当场拍板让小冬子将一板一眼的贾嬷嬷送到了储秀宫。 有了这样一位严谨之人监督惠嫔娘娘按时服药,他就不相信窗外的盆栽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采月一得知皇上给宫里送来了一位有经验的嬷嬷,便笑呵呵地将人迎了进来。 “贾嬷嬷,我是惠嫔娘娘跟前伺候的采月,往后的这些日子就全仰仗您了。” 贾嬷嬷目不斜视地往正殿走去,淡淡地回复。 “采月姑娘言重了。老奴奉旨前来,定会尽心竭力照看惠嫔娘娘。” 她来之前就听苏总管说过,惠嫔娘娘的怀相不好,保胎了这么久都没有起色。 贾嬷嬷早就先入为主的认定储秀宫的人照看不周,因而对着采月的热情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定定的站在正殿的门边,毫无起伏的开口。 “采月姑娘,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采月一愣,笑着应下。 “我这就去,陈太医叮嘱主子卧床养胎,还请嬷嬷稍候片刻。” 沈眉庄听闻皇上派来了一位老嬷嬷照看她,心里“咯噔”一跳。 皇上怎会无缘无故地派嬷嬷来储秀宫?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沈眉庄压下心底的慌乱,轻声吩咐。 “采月,你先请贾嬷嬷在正殿歇息,本宫收拾一下就来。” 储秀宫新进了宫人,她得拿出主子的气势来。 从前的沈眉庄不大会在意这些,但此时她心虚,加之贾嬷嬷又是皇上派来的人,她不得不慎重起来。 沈眉庄扶着采月从寝宫出来,便瞧见目不斜视微微低着头的贾嬷嬷。 采月还未开口,低着头的贾嬷嬷像是头顶上有眼睛似的。 沈眉庄才在榻上落座,她就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老奴贾细辛给惠嫔娘娘请安!” “贾嬷嬷请起。” 沈眉庄抬手虚扶了一把,又温声询问。 “贾嬷嬷,你的名‘细辛’可是一味中药?” “回娘娘,奴婢的名字确实是一味药材,此乃当年教授礼仪的嬷嬷所取。” 药材大多味苦,同批入宫的人只有她得了这么个不讨喜的名字。 后宫的高位娘娘们都讲究个吉祥,因此无人挑选的她便在低位娘娘的宫中轮流伺候,却也误打误撞地带过了不少小主子。 本来皇上登基后,她被分到了一个闲置的宫殿养老,却没想到自己这般不讨人喜欢的性子竟会被苏培盛看在眼里。 贾嬷嬷不太聪明,但她在苏培盛的暗示下,明白上面就是看中了她那不讨喜的性子。 因而来到储秀宫的她不打算作出多大的改变。 沈眉庄试图与贾嬷嬷拉近关系,笑称这是一个好名字,并继续追问:“嬷嬷原先在哪里当值?” “回禀惠嫔娘娘,老奴从前在梵华楼当差。” 当今皇上仁慈,给她分了一个指派宫人扫撒的清闲差事。 贾嬷嬷准备等惠嫔娘娘这胎无大碍,便向苏总管申请再回去。 沈眉庄皱眉回忆了一番,却也想不起梵华楼究竟在宫中的哪一处。 “贾嬷嬷一路走来辛苦,你先歇息半天,明日再来本宫跟前做事。” “启禀惠嫔娘娘,皇上命老奴照看您,老奴不敢有所疏忽。” 贾嬷嬷婉言谢绝。 她来时只带了一个不大的包袱,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惠嫔娘娘。 就这样贾嬷嬷除了吃饭外,其余时间都不错眼的盯梢,沈眉庄根本没找到机会将安胎药倒掉和做其它的小动作。 在深刻体会到贾嬷嬷贴身照顾的决心后,沈眉庄便让采月将窗外的盆栽花换了一个地方安置。 贾嬷嬷进入储秀宫不到十天,沈眉庄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起来。 不知内情的采月对贾嬷嬷更是敬佩,甚至还提出和她替换着守夜。 “嬷嬷,您上了年纪要好生修养,要不就让采月睡在脚榻上看顾娘娘?” “采月姑娘,老奴上了年纪觉少,正适合照看娘娘。” 贾嬷嬷一直没忘记苏总管所说的要贴身伺候惠嫔娘娘。 “我看娘娘好似气色不错,采月姑娘何不请太医过来瞧瞧?” 得了召唤的陈皮把脉发现惠嫔娘娘的身子好转,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微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嗣暂时一切都好。” 沈眉庄在众人的恭喜下,憋屈的让采月下发了赏赐。 这事一传到华贵妃的耳中,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安陵容分享。 “我听说那个贾嬷嬷是真的贴身照看沈眉庄,几乎寸步不离。听人说沈眉庄出恭时,她还在一旁守着。” “陵容,你说她被人盯着没法子使坏,会不会郁结于心?” 华贵妃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年姐姐,兴许过些时日陈太医的脉案上会书写上如你所说的症状。” “如今沈眉庄有皇上派去的贾嬷嬷盯着,暂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安陵容担忧的扫了一眼华贵妃,压低声音说。 “年姐姐,我无意中得到的消息,皇上派了身边的小太监前往甘露寺。” “虽说是在凌云峰吃了闭门羹,但这无疑表明皇上心里还藏着甄嬛。” 华贵妃曾经最恨的人就是废后,其次就是惺惺作态的甄嬛。 “陵容,你这消息可属实?” “年姐姐,妹妹的消息绝对可靠。”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华贵妃提个醒——不管甄嬛愿不愿意,舒太妃母子都会想方设法让她回宫。 华贵妃柳眉一竖,她本来就对甄嬛没有好感。 若是她当真被皇上接了回来,无疑又是一个劲敌。 她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陵容,你说我派人上一趟凌云峰如何?” 华贵妃从未忘记甄远道是踩着哥哥的尸骨爬上高位的。 安陵容摇了摇头,“年姐姐,有人暗中护着甄嬛,不好下手。” “你若是信妹妹,就好生守着翊坤宫看戏。” 她随即凑在华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444章 峰顶的喜事(一) “好,姐姐听你的便是,定会好生守着翊坤宫。但若真有人胆敢伸爪子试探,我必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华贵妃拍着胸脯保证她肯定不会拖后腿。 她很乐意见到甄嬛和沈眉庄这对昔日的好姐妹狗咬狗的场面。 正当二人谈论甄嬛之际,站在凌云峰台阶上眺望远处的一女子恰好在此时打了个小喷嚏。 白芷拿着粉色的披风上前,低声劝道。 “小姐,王爷临行前曾言,待舒太妃病愈便即刻归来。此处风大,您还是先回屋歇息,以免着凉让王爷心疼。” 甄嬛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宇间透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白芷,我心绪难宁,你说这是否预示着有什么变故发生......” 白芷将轻柔的将披风系上,搀扶着她缓缓往回走。 “小姐,奴婢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却听人说过‘人生短短万余日,当下心中快活便好。’您何不放宽心,好生备嫁呢?” 甄嬛赞同的点了点头,槿汐姑姑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日正是槿汐说“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且顾好眼下吧!”,她才下定决心接受了允礼的感情。 此刻,她望着红绸装饰的房屋,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允礼早日归来,尽快兑现他迎娶自己的承诺。 其实甄嬛最担心的是对她照顾有加的舒太妃若是发现了他们二人在凌云峰私定终身甚至准备成亲,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她在允礼离开前曾再三叮嘱过,舒太妃身子不适,暂时别将二人即将成亲的消息透露出去。 毕竟她曾经的身份太过尴尬,一不小心就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灭顶之灾。 甄嬛在凌云峰顶忧虑着舒太妃的反应,却不知舒太妃此时正将一个莹白的瓷瓶塞到了果郡王的手中。 “允礼,这是额娘费尽周折从神医那里求来的助孕丸,你一定要让甄嬛服下。” 果郡王面露挣扎之色,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推了回去,轻声解释。 “额娘,嬛儿又不是沈氏,儿臣定会让她尽快有孕的,这药用不上。” 柳仁厚陆陆续续传来了宫中的消息,服用助孕丸的沈眉庄怀相不佳,一直在储秀宫养胎。 果郡王心中疑虑更重,担心这药丸对女子有副作用,不愿轻易让甄嬛冒险尝试。 经过这些日子在凌云峰的相处,他渐渐的将甄嬛放在了心上,不愿自己看上的女人受苦。 浣碧和白采薇的先后有孕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很清醒的认识。果郡王相信只要给他时间,甄嬛迟早会怀上自己的孩子。 舒太妃见儿子坚决抗拒,轻叹一声:“允礼,你若不愿,额娘也不强求。” 果郡王感激地回应:“多谢额娘体恤,儿臣定会……” 他的话未说完,舒太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让她涨红了脸。 在果郡王靠近前,舒太妃用帕子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额娘……没事……你先……” 舒太妃一只手用帕子捂着嘴,另一只手指向房门。 “额娘,您身子不适,儿臣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果郡王上前轻轻的拍着舒太妃的背,自责不已。 “额娘,是儿臣不好。若不是儿臣让您为难,您的病情也不会加重。” “允礼,额娘知道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 舒太妃说着,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察觉不对的果郡王掰开她握着帕子的手,发现帕子上早已布满了刺目的红色血迹。 他惊恐的眼睛一缩,失态的喊道。 “额娘,您咳血了?” 舒太妃若无其事的将帕子叠好,笑着宽慰。 “额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近来上火了而已。你若是不信的话,可向积云姑姑求证。” “额娘能听到你成亲的消息,便深感欣慰。” “允礼,莫愁(甄嬛)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 “额娘,儿臣会的。” 果郡王陪着舒太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满腹心事的从厢房出来。 他在安栖观转了一圈,都未找到积云的踪影。 “阿晋,你可有见到积云姑姑?” “回主子,奴才刚才瞧见积云姑姑端着盆去了河边,好似要浆洗衣物。” 阿晋恭敬的回话。 往日安栖观缺了柴火,他可前去帮忙,但浆洗这类女子做的活计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在观里听候太妃的差遣,本王出去一下。” 河水潺潺流动,积云正挥舞着棒槌洗衣,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 直到果郡王出声,她才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忙活。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果郡王避而不答,他直接发问。 “积云姑姑,您的眼睛怎么红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积云抬起棒槌的手一顿,哑着嗓子解释。 “王爷,河边风大,老奴迷了眼睛。” “您难得来一趟安栖观,快去陪陪太妃娘娘。” “灶房里炖着大骨头汤,老奴稍后就回去做王爷您爱吃的高汤白菘丝。” “山里头天凉,喝上一碗热汤......” 察觉出她反常的果郡王出声打断。 “积云姑姑,我回安栖观等着您。” 确定小主子走远,积云快速的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 凌云峰上的喜事将近,主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积云胡乱的捶打几下衣裳,透水后又连忙拧干。 安栖观没有养鸡,无法取血。 主子不惜伤了自己来让小主子听话,她得尽快回去煮一锅清粥当午膳。 另一边果郡王一回到安栖观,就小声对着阿晋吩咐。 “太妃身子不适,你速速给庄子上传消息,让苟大夫即刻赶来,并顺带捎上一批滋补佳品。” “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果郡王定定凝视着舒太妃所居的厢房,沉默良久,心中泛起巨大的恐慌。 他原以为额娘称病只是为了催促他离开凌云峰,却不料此番竟是真的抱恙在身。 果郡王幼时曾亲眼目睹过额娘后殿耳房中的那位早已模糊了面容答应咳血不止,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殒。 那人被一卷席子裹住的悲惨一幕,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深知咳血之症绝非儿戏,额娘的病情恐怕已至危重之境。 果郡王深吸一口气,步伐沉重地朝厢房缓缓行去,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钧之重。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舒太妃面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床上,时不时传来细碎的低吟。 果郡王眼眶瞬间泛红,心中仿佛被无形之手紧紧揪住,疼痛难抑。 “额娘,您感觉怎么样?” 他轻声开口,以免惊扰到躺着的舒太妃。 舒太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站在床边的果郡王。 “额娘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安稳,稍作歇息便好。” “允礼,你应该饿了吧?额娘这就起身给你准备饭菜。” 眼见舒太妃强撑着要起来,果郡王微微用力按在她消瘦的肩膀上。 “额娘,儿臣不饿。膳食自有积云姑姑准备,您好生歇息。” 他紧紧握着舒太妃放在锦被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冰凉,心中忧虑更甚。 “儿臣已请苟大夫前来为您诊脉,届时定让他为您精心调养身子。” 舒太妃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果郡王的手背,笑容中带着几分宽慰。 “额娘的身体并无大碍,或许只是换季时的不适罢了。” “从前住在宫里就没有这毛病,允礼你且放宽心。” 果郡王闻言,心中的愧疚更深。 “额娘,都是儿臣无能,让您在这里受苦。” 当年若非为了保全他的性命,额娘何需流落至此冷清的安栖观受苦? 果郡王一回想起往事,就对强逼他们母子分离的先太后和漠视不管的皇上生出了无尽的恨意。 先太后已遭报应,被儿子气死,而皇上却依然逍遥自在。 果郡王在此刻对皇位的渴望达到了巅峰。 舒太妃看着儿子变换不停的脸色,温声宽慰。 “ 允礼,额娘不觉得苦。从前困在四四方方的宫中,只能守着窄窄的一片天。如今能在安栖观看遍山河的四季变换,这已是天大的福气。” “额娘一想到你即将成亲,心中便觉得无比舒坦。你别听积云瞎说,额娘的身子没有大碍。” “你放心,额娘还要看着你和甄氏的孩子出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她边说边随手拿起一旁的小笸箩,掀开盖子从中取出一件精致的小衣,递到果郡王的手中。 “你和甄氏都是俊俏人,以后生下的孩子肯定也不差。这是额娘给孙儿缝制的衣衫,我空闲时常拉着积云一起做小衣衫。” “允礼,额娘做这件小衣的那晚,还梦到了有小儿围着我喊皇玛嬷呢。”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多年,你即将成亲,而我也是做皇玛嬷的人了。” 果郡王摩挲着手上柔软的布料,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滚烫的眼泪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生疼。 又拿起另外一块浅蓝色料子的舒太妃并未看到这一幕,她兴致勃勃地分享。 “允礼,这一块浅蓝色的料子男女都能用,我再多做几件。” “你到时拿给甄氏,就说是积云给孩子做的吧。” 她又自言自语的解释。 “甄氏在宫里受了大苦,额娘怕她见到我就想起从前。你们成亲之时,额娘便在这观中为你们祈福。” “额娘,儿臣不孝!” 果郡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头枕趴在舒太妃的腿上,泪水如泉涌般滑落。 舒太妃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用力的要将人扶起来。 “允礼,你好事将近,怎么在这个时候落泪?快来擦擦!” 果郡王一接过额娘递过来的帕子,看都没看就拿着擦拭眼睛。 一股奇怪的味道袭来,他才将刚得的帕子放在眼前查看,只见帕子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暗红色血点。 他正要仔细察看,舒太妃却一把将帕子抽回。 “额娘上了年纪,方才拿错了帕子,你用这个。” 她好似怕儿子追问什么,抬手便朝着果郡王的双眼抹去。 淡雅的花香传来,驱走了鼻尖怪异的血腥味儿。 “多谢额娘,儿臣失态了。” 果郡王撑在床边起来,手触碰到一个光滑的瓷瓶时,鬼使神差地握在了手中。 他暗自思量: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不能因儿女私情再误了大事。 隔日苟大夫一到,果郡王就将人领到了安栖观。 舒太妃看着守在一旁的儿子,笑着提出了请求。 “允礼,额娘有些日子没吃你打的兔子了,你可否去山上捉一只回来?” “额娘,儿臣......” 果郡王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在舒太妃的期盼中点了点头。 “允礼,你快去吧。” 舒太妃温声催促。 待果郡王离去后,舒太妃才再度开口:“苟大夫,又要劳烦你了。” “太妃娘娘客气,承蒙王爷看重,老夫才有了安身之所。” 苟大夫谦逊地回应道,随即伸出手为舒太妃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 “太妃娘娘,您近日可有咳血的症状?” “略微咳过几回,我感觉并无大碍,身子......咳咳咳......还算硬朗。” 舒太妃赶紧用帕子捂着嘴,以免咳嗽的声音传到外面。 苟大夫见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妃娘娘,您这肺中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娇养着确实没有大碍,但安栖观本就清苦,长此以往恐怕......” “我先给您开几服药调养,让您呼吸时顺畅一些。” “那就有劳苟大夫了。允礼他是个操心的孩子,若是他问起我的病症,劳烦苟大夫帮着隐瞒一二。” 舒太妃看着门边露出的一角天青色布料,随即低声恳求。 第445章 峰顶的喜事(二) 眼见苟大夫要从厢房出来,果郡王身子一闪,疾步出了安栖观。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吩咐。 “阿晋,额娘想吃野兔,咱们去山上瞧瞧吧。” “主子,奴才这就去牵马。” 听着外面传来的马儿嘶鸣声,舒太妃平和的面容一收,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跪在地上的苟大夫。 “叶澜依腹中的孩子可能把出男女来?” 她的声音低沉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禀主子,叶侧福晋所怀月份尚浅,目前还无法辨别出男女。” 苟大夫恭敬地回复,与方才随意的模样截然相反。 舒太妃直起斜靠着的身子,厉声追问。 “那可有法子尽快辨别出她腹中所怀的男女?” “回主子,确实有一种方法可以提前辨别,但对妇人的身子会有一定损伤。” 这种方法他曾多次在旁人身上试验过,辨别男女从未失手,但其阴损程度甚至超过了助孕丸。 “那这种方法会伤及腹中胎儿吗?” 苟大夫坚定地摇了摇头。 舒太妃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冷声下令。 “好,你过几日便打着允礼的名义回郡王府给叶氏请脉。若她这胎怀的是男胎,就留下来。反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按照原定计划,甄嬛回宫的日子已近在咫尺,舒太妃绝不允许叶澜依在这个关键时刻坏事。 即便叶澜依怀的是男胎,她也会找个理由将其秘密送出京城。 “主子,奴才明白。” 苟大夫有致命的把柄在舒太妃的手上,就算让他行大逆不道之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区区一个还未成型的婴孩而已,肮脏事做多了的他根本不怕。 舒太妃默默地吸了一口凉气,“我口中有伤,你制些得用的药膏子吧。” “奴才这就去。” 苟大夫过来时带了不少药材,他鼓捣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浅绿色的药膏子送到了积云的面前。 “积云姑姑,这药膏子乃是用温和的药物制成,可直接食用。你挖出少许涂抹上太妃娘娘的伤患处,保管不出半月便会痊愈。” “好,我知道了。苟大夫,王爷骑射了得,稍后就会归来,你别忘了依照先前所商量的计划行事。” 拿着药膏子的积云低声提醒。 “坏了主子好事的下场无需我提醒吧!” 苟大夫一想到比他还疯癫的芳云,忙不迭收起笑容,连连点头表示不敢忘记。 自从第一次见面,那疯女人就对他的心感兴趣,一直想要找机会挖出来当花肥。 他还没活够,怎会不听主子的命令行事。 “多谢积云姑姑提醒,我这就去给主子熬药。” 果郡王拎着尚在跳动的灰兔进门时,一股浓郁的苦涩味儿扑鼻而来。 “阿晋,你到河边将兔子处理干净。” 他随手将兔子甩给阿晋,快步走到蹲在屋檐下熬药的人身旁。 “苟大夫,怎会是你在给额娘熬药?” 打着扇子的苟大夫张口说出了缘由。 “回王爷,药方是老夫开的,我亲自熬药才能更好的把握火候,让汤药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其实是安栖观明面上只有舒太妃、积云和他三个人,这种粗活儿他不来干,谁来干? 想接过熬药活计的果郡王手一顿,他低声请教。 “苟大夫,本王曾听太医无意中提过,只有特别严重的病症才需要医者亲自熬药。额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哎呦!我的王爷哟!舒太妃娘娘只是正常的上火而已,只要饮下老夫熬煮的药汁子,保管药到病除。” 可苟大夫脸上的凝重却让果郡王心里一沉。 他知道苟大夫得了额娘的叮嘱,才不敢说实话。 强行逼迫也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他随意和苟大夫聊了几句,便回到了厢房。 “额娘,儿臣今日缺了点运道,打到的三只兔子都是灰皮的,待来日打到纯白的兔子,定留着给您做一件暖和的斗篷。“ 果郡王笑着承诺。 “允礼,额娘听说‘赤兔大瑞,白兔中瑞’,你的好意额娘心领了。这祥瑞的白兔就别射杀了。” 舒太妃在安栖观待久了,比较信奉这一说。 儿子还要争夺那个至高的位子,绝对不能做有损运道之事。 “好,儿臣都能听额娘的。” 果郡王顺手给舒太妃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 “额娘,您身子凉,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 隔着厚厚的粗瓷茶杯,舒太妃都能感受到传递过来的滚烫热意。 她嘴里有伤,万万不能饮下滚烫的茶水。 舒太妃的嘴唇沾了一下杯壁,触之即离。 “允礼,额娘身子并无大碍,你下山已有两日,快早些回去吧。” “别让甄氏久等,也别误了成亲的好时辰。” 额娘病得厉害,果郡王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舒太妃,将小毯子搭在她的腿上,“额娘,儿臣放不下您。成亲的吉日可再挑选......” “允礼,宫中又派了人来甘露寺,你们二人成亲的吉日绝对不能更改。” 舒太妃紧紧地握着果郡王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 “迟则生变啊!” “苟大夫医术高明,说额娘过几日便会好转。你放心,额娘还想见到你们二人的孩儿,会好生照看自己的。” 在舒太妃的再三催促下,阿晋才拎着处理好的兔子回来,又出去牵马。 骑在马背上的果郡王不舍的回望了站在门口的舒太妃好几眼,才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儿身上,消失在青山间。 在房中给盖头收尾的甄嬛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激动的手一抖。 “嘶!” 刺入指腹的针一抽出来,随后嫩白的指尖就冒出了一滴圆滚的鲜血。 甄嬛连忙用帕子包住手指,随即又想到母亲曾说过,成亲前见血乃是不祥之兆! 她还未来得及心烦,便被人温柔地抱入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甄嬛瞬间安心下来。 大婚在即,又有允礼在,能出什么乱子? “嬛儿,我回来了。” 果郡王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甄嬛微微抬头,轻轻摩挲着心上人下巴上的青茬,关切的询问。 “允礼,太妃娘娘如何了?” 果郡王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随即又将甄嬛的头往他怀里按,以免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第446章 补身子的药 “额娘并无大碍,她知我有要事要办,就催着我早日离开。” “如今见到嬛儿,我空落落的心总算是被填满了。” 果郡王拉着甄嬛在榻上坐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微颤抖,心中更是怜爱不已。 “嬛儿,近两日你在做些什么?闲暇之余是否会时不时想起允礼来?” “允礼,你怎会......你......我这两日在给盖头收尾。” 甄嬛羞涩地低着头将精心缝制的龙飞凤舞大红色盖头递到他面前,其上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她的深情厚意。 自打她在槿汐姑姑的劝说下接受了允礼的情谊,便带着满腔的欣喜绣起了盖头。 年过双十的甄嬛深知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用上盖头的机会,绣得格外用心。 果郡王仔细端详着大红盖头上的图案和针脚,眼中充满了温柔。 “嬛儿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这龙凤呈祥绣得深得我心!”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当这盖头覆于你头顶时,会是怎样一番动人心魄的景象......” 屋里时不时传出两位主子的笑声,崔槿汐也含笑指挥着阿晋和白芷两人布置新房,势必要让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两天的时间一眨眼便过去,黄昏时分,凌云峰顶灯火通明。 身着大红衣袍的新人在崔槿汐的主持和白芷与阿晋二人的见证下,完成了庄严的拜堂仪式。 果郡王小心翼翼地牵着盖着盖头的甄嬛往新房走去,剩下的三人也没胆子闹洞房。 崔槿汐瞧着两位眼睛都要黏在新房上的人,难得笑着打趣。 “白芷、阿晋,你们往后各自成亲的时候有的热闹看呢。” “今日是两位主子的大喜之日,别在外面站着,咱们也替主子庆贺一番。” 在崔槿汐的催促下,两人跟在她身后进了灶房。 白芷忙活着将香气扑鼻的兔肉砂锅置于小泥炉上,又为每人准备了碗筷。 她笑眯眯地提议,“槿汐姑姑,我听说‘无酒不成席’,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咱们不如也来小酌几杯?“ “白芷,你是不是早就馋酒了?” 崔槿汐倒是没有苛责的意思。 她们初到甘露寺,遭到恶意针对,那个冬日全靠白芷当了首饰换来的酒水才能哆嗦着入眠。 后来搬到更冷的凌云峰,冬日的每个夜晚更是离不开辛辣的酒水。 直到天气回暖,才停止了每晚的酒水供应。 崔槿汐想到她和白芷因冻得睡不着,差点儿抱在一起痛哭的日子,便放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酒放在哪里,自己去拿吧。” 连主子爷都要敬着槿汐姑姑,阿晋自然不会大煞风景地说出反对的话。 “姑姑,我去找酒盅。” 他记得采买的物品中有一批成套的酒具。 崔槿汐一边起身,一边说。 “无需去翻找酒盅,灶房里有浅口碗,用那个就成。” 白芷一进灶房,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酒坛子,给三人满上。 阿晋发现她们二人是先吃菜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白芷将阿晋的表现尽收眼底,她觉得差不多时,举起了小碗。 “今日乃是两位主子的大喜,咱们同饮此杯。” 她一口气将浅浅的浊酒喝完,又翻过去给两人看,一滴酒水都没有落下。 阿晋见崔槿汐也端起了碗,他强忍着喉咙里的辛辣,将酒一饮而尽。 新房内红烛摇曳,而灶房这边,三人已喝得有些醉意。 白芷戳了戳溜到桌子下面的阿晋,端着碗凑到他嘴边。 “今日主子大喜,快干了!” 她见阿晋没有动静,掰着下巴往嘴里灌。 白芷灌完了阿晋,又给崔槿汐满上,嘴里不住地嘟囔。 “槿汐姑姑,这天快要冻死个人了,快喝一碗酒暖暖身子。” 闭着眼睛的崔槿汐闻言,晕乎乎的抓着酒坛子的边缘,含糊不清的应和着。 “喝!多喝些!” “白芷,你也一起喝!” “奴婢定不负主子所托......” 白芷探过头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崔槿汐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有起来。 她认命地拖着两位烂醉如泥的人回到各自的住处,自己则摸黑进了甄嬛曾住过的东屋。 即便甄嬛自请到甘露寺修行,她仍旧是皇上的女人。 如今两人大逆不道的在峰顶成亲,果郡王更是不会让暗卫上山。 这正好方便了白芷行事。 当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缝隙照进来,崔槿汐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辰,怎么白芷还未来喊人? 记忆慢慢回笼,崔槿汐发现昨夜喝醉后,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昨夜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崔槿汐仔细回忆了一番,记忆却停留在一杯又一杯饮下去的酒水。 当她发现白芷和阿晋二人的房门还紧闭着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都喝醉了才好,这样就算无意中说了什么,他们也只会当做是醉酒的混话。 崔槿汐用微凉的水简单洗漱后,就急忙到灶房烧水和准备早膳。 看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崔槿汐在心底发誓,以后喝酒要适量,绝对不能再醉酒。 白芷摇摇晃晃的赶过来时,崔槿汐已将灶房恢复了原样。 “槿汐姑姑,奴婢昨日失了分寸,请姑姑责罚。” “醉酒之事我也有错,你赶快洗漱,稍后还要伺候主子起身。” 她们二人在果郡王打开新房的门之前,早已饮下了解酒茶。 本来昨夜醉酒之事是不会被主子们发现的,奈何阿晋酒量不行,他昏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 甄嬛得知是身边的两人拉着阿晋饮酒庆祝,当即沉下了脸。 “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此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主子,奴婢......” 崔槿汐和白芷正要下跪请罪。 果郡王端着一碗红枣茶进来,温声劝道。 “嬛儿,此事是阿晋的不是,他酒量太差,怨不得旁人。” “我给你泡了一碗红枣茶,你趁热用了吧。” 果郡王说话时,还不忘给崔槿汐和白芷二人使眼色,示意她们赶快出去。 甄嬛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温热的红枣茶一入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允礼,这红枣茶里头怎么有股药味儿?” “嬛儿你昨夜受累了,我在里头加了点补血气的药材。” 满面春风的果郡王温和地解释。 “这是我在外游历时听来的方子,若是合你的胃口,回头我再给你泡。” 心里甜如蜜的甄嬛端着碗一饮而尽,随即摇了摇头。 “允礼,我身子素来强健,无需用药调理。” 甄、温两家交好,甄嬛小时候没少喝温伯父开的滋补之药。 果郡王见她将红枣茶喝得一滴不剩,亲昵的握着她的手,“好,都依你。” 两人的目光在那一刻交汇,又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嬛儿,时至今日我都仿佛置身在梦境中,你是真的成了我的妻吗?” 果郡王含笑轻抚着甄嬛的脸庞,眼眸中满溢着深情。 甄嬛心中一阵悸动,她未曾料到自己的屡次推拒竟让允礼如此患得患失。 她温柔地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字一顿地许下承诺。 “允礼,嬛儿已是你名正言顺的妻,这辈子都只是你一人的妻。” 两人虽未明言,但心中都默契地避开了“福晋”这一称谓,只愿以“夫妻”相称,享受着在凌云峰上的宁静生活。 甄嬛深知她这辈子注定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允礼身旁,但能成为他心中那独一无二的妻,这便已足够了。 “嬛儿,我......” 甄嬛白嫩的手指堵住了果郡王即将出口的话,她轻声提议。 “初夏的山林已然苏醒,咱们不妨去畅游一番?” “好,一切都依你。” 果郡王心里对甄嬛存着不能言说的愧疚,便顺从地应下。 崔槿汐得知两位主子欲出游,迅速准备了一个小篮子,细心地吩咐。 “白芷,主子不会走得太远,你随行伺候。” “我留在峰顶照顾阿晋。” 阿晋到现在还未有醒来的迹象,她不能单独留白芷守在峰顶。 “槿汐姑姑放心,奴婢一定会好生照看主子。” 白芷又往篮子里添了两只处理好的兔子、匕首、调味料和一大块油布等必需品。 往常跟随主子出行,时常在山间用膳,这些都是必备之物。 甄嬛和果郡王选择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山谷漫步,白芷将马儿拴在不远处的树上,便开始忙碌起来。 随着松木的清香飘散,山谷里袅袅升起了青烟。 白芷一边往火堆上添加翠绿的松枝,一边识趣的面向谷口,不去打扰两位主子的相处时光。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泉水咕噜噜地冒泡,兔子也散发出了肉香。 “嬛儿,逛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咱们去用些热茶。” 果郡王小心翼翼地牵着甄嬛往外走。 “好,听你的。” 甄嬛含笑应下。 虽说允礼早就带她领略了山间四季的景,但这是两人成亲后的首次出行,又给人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当他们到达时,白芷已将烤好的兔子摆放在宽大的叶子上。 “两位主子请用膳。” 甄嬛微微点了点头,坐到了临时搭建的小炉子旁边。 她熟练地将带来的茶叶放在木炭上慢慢烘烤,待茶叶释放出清香后,再将其投入茶壶中。 以滚烫的山泉水注入,盖上盖子,一壶清茶便烹制而成。 果郡王看着甄嬛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中一动。 他拿起别在腰间的玉箫,《凤求凰》前奏在山谷中回荡开来。 甄嬛听着这熟悉的曲子,不禁想起了在宫中那些难熬的夜晚。 当年正是允礼的箫声陪伴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如今再次听到这首曲子,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箫声结束后,甄嬛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 “允礼,以茶代酒,敬你!” 果郡王没有多问原因,接过茶盏便放在鼻尖轻嗅。 “茶香袅袅,余韵悠长,好茶!” 入口微苦,后又回甘,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和甄嬛的处境,嘴里不由泛起了苦涩。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未来何时能再携手共游山河尚不可知。 “允礼,白芷的手艺上佳,将兔子烤的外焦里嫩,你快来尝尝。” 甄嬛打断了他的走神。 果郡王扫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白芷,轻声询问。 “嬛儿,你对白芷的以后可有什么安排?” 白芷对甄嬛太过忠心耿耿也不是什么好事,额娘曾暗示过他,要想法子将人留在宫外。 届时甄嬛在宫中孤立无援,也只能靠他们的人。 甄嬛闻言,心中一紧。 “允礼,你怎会这么问?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她不错眼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果郡王,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果郡王轻笑一声以作掩饰,\"嬛儿别多心。我只是想到阿晋跟随我多年却仍孤身一人,而白芷也是独自一人,所以便想问问你的想法罢了。\" “你我二人有幸能够永结同心,我便不忍见身边之人形单影只。” 甄嬛想到从家里带出来的两位截然不同的婢女,复杂的眼神地掠过不远处的白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 “白芷她的来历想必你也清楚,我做不了她的主。不过允礼你也是好意,我会私下问问她的想法。” 果郡王正想说“好”,此时耳畔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声音。 他眉头微蹙,随即低声对甄嬛说,“嬛儿,谷口有人说话,你先守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回。” “好,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甄嬛轻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她曾经的身份始终是个大麻烦,难道她要一辈子躲在荒山野岭中不见人? 果郡王赶到谷口,只见到两位担着柴火的壮硕男人离去的背影。 第447章 临别布局 “白芷,那二人是?” 白芷恭敬答道。 “回禀王爷,那二人乃是进山砍伐柴薪的樵夫,说是家中青黄不接,快要断了顿。故而想在山中设下几个陷阱,以期捕获些猎物以解燃眉之急。” 白芷将手上的野鸡拎起来晃了晃。 “主子体弱,奴婢擅自做主从他们手中购得这只野味,打算回去熬煮一锅滋补的汤品。” 果郡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果然思虑周全,事事以嬛儿为先。” 他根本想不到眼前一心为主子着想的白芷已将二人厮混在一起的证据悄然传递了出去。 此时他心里更是坚定了要将忠心耿耿的白芷从甄嬛身旁调离的决心。 因而果郡王还特意在甄嬛面前大力夸赞了白芷的好几句,引得甄嬛暗中看了白芷好几眼。 隔日,崔槿汐便安排酒醒后的阿晋与她一同侍奉在果郡王与甄嬛左右。 从前一直是这样安排的,白芷未察觉出丝毫的异常。 初夏山中花朵陆续绽放,处处留下果郡王与甄嬛二人的足迹和欢声笑语。 永寿宫的安陵容在此期间也收到了甄嬛藏在箱子里的两份婚书。 她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答婚书》和《通婚书》均由甄嬛亲手所书,安陵容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出她写下婚书的满心雀跃。 世间女子皆渴望成为正室,但甄嬛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皇家之人,无论是皇上还是果郡王,最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安陵容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心中暗自揣测甄嬛应该已经怀有身孕。 “宝鹊,若本宫所料无误,凌云峰上那对刚成亲的夫妇定会以‘假死’之计脱身。你速速传令给白芷,让她寻找机会抽身,并通知我们的人做好准备,随时接应她。” 甄嬛此次回宫必定裹挟着满腔仇恨而来,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将异常凶险。 一旦她的真面目被揭穿,她身边的人必将难以幸免,尤其是那些贴身伺候的宫人。 安陵容深知皇上在某些方面的气量,这才给白芷下发了撤退的命令。 “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永寿宫所有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通过宝鹊传进来的,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宝鹊没有丝毫耽搁的去传递消息。 她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位熟人。 “臣妾余莺儿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 安陵容虚扶了一把,示意她坐在身旁的榻上。 “你不是一向离不得孩子,今日怎舍得入宫来?” 安陵容含笑看向富态了许多的余莺儿。 她从前逢年过节时都会来拜见,说一些在宫外搜集到的五花八门的消息。 对永寿宫这边还算得上走心,安陵容送年礼或者其它赏赐也没落下她。 “皇上给孩儿赐名,臣妾特来多谢贵妃娘娘相帮。” 余莺儿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四阿哥得了皇上的厌弃,自他们出宫后,养心殿那里并未传来任何只言片语。 她可怜的孩子直到会说话都没有名字,余莺儿向传旨太监打听过,旨意下发之前,皇上在永寿宫留宿过。 这盍宫上下也只有淑贵妃娘娘会惦记着她。 “永琥是皇上的长孙,赐名本是理所当然。” 安陵容将人扶起来,轻声叮嘱。 “皇上虽日理万机,但也时常挂念后辈,你以后多带着永琥到宫里走动。” “等永琥到了岁数,便可同叔叔一起在尚书房读书。” “臣妾替永琥多谢娘娘恩典,此恩我们母子将永远铭记于心。” 安陵容见余莺儿又要跪,出言制止。 “你无需如此多礼,你们母子能有今日也是你该得的。” 余莺儿感激之下,将果郡王府多了一位苟姓府医之事上报。 “贵妃娘娘,叶侧福晋私下和我说王爷好像不看重她腹中的孩子,她焦虑的饭都用不下。” 这消息是她亲自打听来的,安陵容没有发现意见,笑盈盈的听着她说起宫外的各种流言。 在余莺儿走后,安陵容又吩咐宝鹊,命人盯着果郡王府。 五天后,陪着主子在山中游玩的白芷又碰上了在山中游走的打柴人。 还未等她开口攀谈,阿晋便大步上前,厉声质问:“你们二人站住!这个时候进山来做什么?” 其中一位憨厚的汉子吓得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解释。 “壮……壮士,俺们……是山下的村民,进山来砍柴,顺便找些野味打打牙祭。无意惊扰贵人,还望壮士……不要见怪。” 白芷见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惊吓得摔倒在地,连忙从阿晋身后走出,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家,你别这么板着脸吓唬人。” 她快步上前,将那位两鬓灰白的老人扶起,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关切地问道:“老人家,您可有伤到哪里?” “姑......姑娘,老汉没得事,别脏了你的手。” 她的搀扶更是让老人家紧张不已,连忙推拒。 白芷怕他再次摔倒,在他站住后便放了手。 “老人家,你们的背篓里可有寻到什么不错的猎物?能否给我瞧瞧?我愿意出银子采买。” “姑娘,今日运气不好,没猎到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只变了味的兔子。” 憨厚汉子抢先回话。 “俺听说这山里头的野山羊是大补之物,这位壮士不妨四处瞧一瞧。” 有白芷在场,阿晋也不好做什么。 他查看过憨厚汉子背篓里断了腿的死兔子后,细细问过两人的姓名和居住在哪个村子,就把两人赶走。 “白芷,人心险恶,你得多学着点儿。” 阿晋突然的热心教导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芷受不了他那奇奇怪怪的眼神,连忙转移话题:“方才樵夫说山中有野羊,我听槿汐姑姑说,野羊乃是大补之物,你去看看能否抓一只来。” 两位主子这几日漫山遍野的跑,都清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当然这话也是槿汐姑姑同她说的,尤其是王爷更是要大补。 白芷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晋居然应下了。 这让她心中更觉奇怪,她和阿晋都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人,虽然说过几句话,但并未熟到可以随意指使他的地步。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白芷时刻留意着阿晋的动向,好几次发现他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笑。 这一发现让白芷心中发慌,她只得尽量跟在主子们的身旁伺候。 一直注意着阿晋的白芷却未发现甄嬛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终于在某天白芷伺候甄嬛洗漱时,她笑着将人留下。 “白芷,你这些年对我忠心耿耿,我如今找到了归宿,也不愿意看你一人孤单。” “王爷身边的阿晋骑射了得又识文断字,你瞧着他如何?” “主子,您这是......” 白芷闻言,诧异地看向甄嬛,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探寻出是否有开玩笑的意思。 只可惜甄嬛一脸的正经,这让白芷不得不细细考虑。 甄嬛此人极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 白芷心思一转,她猛地将衣袖覆在眼睛上一擦,带着哭腔道。 “奴婢多谢主子大恩,自从母亲走后,再也没人像主子一样为奴婢操心过。” 甄嬛递过一张绣着合欢花的帕子,轻声安慰道:“白芷,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给你找一个怎样般配的夫婿。” “只可惜家里遭了难,母亲替你寻找合适的人就没了动静。如今我不能在外露面,阿晋也算是一个良配。” 白芷红着眼睛婉拒:“主子,奴婢想一辈子伺候您。” 甄嬛的眼神一沉,瞬间轻柔的拉着她的手。 “白芷,你和我说说,可是阿晋哪里做得不对?亦或是你有了心上人?” 后面三个字甄嬛咬得格外重,白芷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异常。 她在甄嬛身边以来,遇上的男人屈指可数。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眼瞎的看上了觊觎兄长女人的果郡王? 白芷心中一紧,连忙解释。 “小姐,奴婢从前倒是觉得阿晋人不错,只是......只是......那事太过难以启齿。奴婢怕脏了您的耳朵,就暂时不说了。” 甄嬛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心更盛。 她怀疑这是白芷的推脱之词,于是关切地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人:“可是阿晋做了什么让你为难之事?白芷,你别怕,我和王爷会替你做主的。” 在甄嬛的再三追问之下,白芷苦着脸将自己偶然间看到的阿晋衣衫上沾染了污秽之物的事情说了出来:“小姐,奴婢想找一个爱干净的。” 甄嬛一时没有说话,她也没想到阿晋私底竟是这样一个不讲究的人。 良久后,她拉着白芷的手安慰。 “别怕,此事以后再也不会提及。我会让槿汐姑姑暗中给你留意合适的人。” 过了两日,阿晋从山中打来了一只野羊,崔槿汐和白芷二人合力将其炖成了浓白的羊汤。 甄嬛听果郡王说起阿晋的能干时,端着瓷碗的手微微一顿。 她想到白芷拒绝阿晋的理由,喉间一阵呕意上涌。 果郡王察觉到她的异状,连忙关切地看向她:“嬛儿,你哪里不舒坦?可需要请大夫过来?” 甄嬛垂下了眼睑,装作没什么力气的样子靠在白芷的身上:“允礼,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心里堵得慌,暂时没什么胃口。你先用膳,我回房躺会儿。” 山中打回来的野味几乎都是阿晋处理的,甄嬛联想到从前吃的那些荤食,一进门更是干呕不止。 跟在后面的果郡王将她的不适尽收眼底,连忙殷勤的给她端水漱口又亲自将人扶到床上。 “嬛儿,你好生歇着。” 他又对着一旁吩咐。 “白芷,你去做一些清淡的膳食来。” 果郡王哄着甄嬛入睡后,轻轻的将手悬空放在她腹部的位置上。 嬛儿这症状与叶澜依有孕时相似,她的肚子应该有了动静。 这是他和嬛儿的第一个孩子。 果郡王心中闪过一片纠结之色,但看向安栖观的方向后,瞬间又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额娘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一定要让太后母子付出代价。 等来日他身居高位,再好好补偿嬛儿便是。 对甄嬛尚存新鲜感的果郡王亲力亲为的伺候她用膳、喝水,甚至还破天荒的给她穿了衣裳。 甄嬛对此感动不已,紧紧的抱着果郡王不松手。 “允礼,同你成亲后的这些日子是嬛儿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 “嬛儿,我亦是如此。” 果郡王爱怜的抚摸着甄嬛的秀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给阿晋使了个眼色。 “嬛儿,这凌云峰上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梦。你可愿放弃束缚与牵绊随我看尽这世间美景?” “允礼,你......” “嬛儿,你听我说。咱们来个金蝉脱壳——假死,直接去宁古塔,想法子带走你的家人。京城对你我而言皆为樊笼,我不想再看到你愁眉不展。” 果郡王蹲在甄嬛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嬛儿,你可愿随我而去?” “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的顾虑,你先想一想。” 甄嬛听到他的话确实欣喜不已,但随即又想到舒太妃,他们总不能将舒太妃也一起带走。 她是这么想的,也问出了口。 “嬛儿,我从前天南海北到处游历,额娘早就习惯了我不着家,届时离开前给她留一封家书,想必额娘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允礼什么都可以放弃。” “允礼,我心里头乱的很,你让我好生想一想。” 甄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她的内心确实如翻涌的波涛。不过有一点她却很清楚,绝对不能一口应下果郡王的提议。 她赌气自请出宫,一路受尽磨难。 甄嬛深知失去权势地位的苦,她不想允礼在以后心生悔意。 夜色深沉,两人正沉浸在彼此的柔情蜜意之中,房门被敲的“砰砰”响。 阿晋焦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主子,清凉台有急信传来!” 第448章 各怀心思 一听闻清凉台紧急送来的信件,甄嬛与果郡王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已然明了这信件的来源。 果郡王紧紧握住甄嬛的手,试图抚平她心中的波澜:“嬛儿,不过是一纸书信,无需过于忧虑。” 他起身点亮蜡烛,接过阿晋从缝隙里递进来的信,随手展开阅读。 随着信中内容的深入,果郡王的脸色愈发凝重,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看完后将信放在燃着的蜡烛上,仿佛将信烧着,就能阻止它所带来的坏消息。 甄嬛不安的开口。 “允礼,信中究竟有何大事?” 果郡王转身给甄嬛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嬛儿,只是些琐碎之事,无需挂怀。夜深了,我们还是早些安歇吧。” 甄嬛没有答话,执拗地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 最后在她的坚持之下,果郡王无奈开口。 “嬛儿,宫里派了人到清凉台,急召我回宫。” “闻西北边境不甚安宁,他或许是想与我商讨此事。” 果郡王游历西北时埋下了几枚钉子,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他完全能猜到皇上召见他所为何事。 年羹尧病逝后,西北的准格尔部在经历了几年的休养生息后,势必会卷土重来。 他和额娘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甄嬛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允礼,你去过西北,又是皇亲,上面会不会将你外派办事?” 果郡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皇上的安排。 “嬛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来见你一面。” 他一把捉住甄嬛的手,动情地保证。 “嬛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到那时,你可愿随我遍游天涯海角?” 甄嬛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允礼,嬛儿在凌云峰等你。” 即将分别的夫妻俩谁也睡不着,果郡王将睡在里侧的甄嬛搂在怀里,贪婪地吸吮着她发间的芳香,仿佛要将这份味道永远铭记在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果郡王轻轻抽回被甄嬛枕着的手臂,起身在屋内翻找起来。 他打开甄嬛存放贵重物品的箱子,却未能找到自己盖章的婚书。 果郡王黑着脸从房里出来,张口就吩咐。 “你去将崔槿汐叫来,本王有事要说。” 婚书是唯一能证明他和甄嬛有私情的物品,到底被甄嬛藏到了哪里? “奴婢给王爷请安!” “槿汐姑姑,皇上传召,我要入宫一趟,劳烦您多替我照看嬛儿,允礼归来必有重谢。” 果郡王朝着崔槿汐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崔槿汐连忙一偏,她可不敢受果郡王的礼。 “王爷,您折煞老奴了。照顾主子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王爷,你摸黑离去可要同主子说一声?” 崔槿汐看到阿晋身上的包裹,便明白了他们主仆要走。 果郡王不舍地摇了摇头,“不怕姑姑笑话,我正是怕见到嬛儿难受,这才决定摸黑离开。” “宫里的圣旨昨日抵达清凉台,我理应今日赶回宫中拜见。” 清凉台在甘露寺和京城中间的位置,他们下凌云峰还要耗费时间,早些出发省得误了时辰。 崔槿汐目送果郡王主仆二人离去,转身沉默地盯着红绸还未取下的新房,脸上神色难辨,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崔槿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珍而重之地从箱笼中上锁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轻声呢喃。 “主子、姑姑,槿汐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上面的绣纹早已模糊,足以能确认这是主人时常抚摸的心爱之物。 崔槿汐的嘴对着荷包张张合合,连无孔不入的清风都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随着东方泛起的白光逐渐驱散黑暗,白芷早早起来便发现了不对。 小径上树枝的方向被改变,有人已经下山了! 白芷为了确认心中的想法,犹豫了一下便进了灶房,随后朝着阿晋所在的屋子走去。 “阿晋,灶房的水缸里落了灰,你能去打两桶水上来吗?” “我急着给主子们做饭。” “阿晋?” 白芷又喊了两声,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上手轻轻的一推,门开了。 白芷双眼一扫,发现阿晋的衣裳和常穿的靴子都没了踪影。 昨日阿晋面带急色地到新房送信,难不成果郡王主仆二人摸黑离开了凌云峰? 白芷越想越可能,她在锅里添上水,便坐在灶洞口塞柴火。 宫里递出来了消息,让她从甄嬛身边脱身。 白芷正纠结时,崔槿汐进入了灶房。 “白芷,王爷和阿晋有事出去了,今日早膳不用做他们的份。主子近来喜甜,你熬粥时放几颗红枣。” “槿汐姑姑,我知道了。” 白芷恭敬的应下,她在心里已下好了决定,想要继续留在甄嬛身边。 崔槿汐的眼睛泛着红血丝,显然并非为果郡王的离开而伤心。 若说她为甄嬛流泪,那就更不可能。 甄嬛正是在崔槿汐的劝导下才接受了果郡王,她在宫中待了多年,明知道这事一旦被人揭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这么做,无疑是将果郡王和甄嬛置于危险之中。 白芷觉得崔槿汐背后的主人另有其人,且她还有事情没办完。 白芷趁着打水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 再回来时,甄嬛正抱着崔槿汐默默流泪。 “槿汐姑姑,我对那个地方并无好感,你说允礼他这次能如约回到凌云峰吗?” “主子,您请放心。王爷重诺,肯定会在约定的日子回到您身边。” 崔槿汐轻柔的擦拭着甄嬛的眼泪。 “王爷临走前叮嘱奴婢,要看着您好好用膳。主子,白芷在锅里熬了粥,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过来,可好?” 白芷见状,马上去了厨房。 甄嬛一见到粥里的红枣,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 允礼每天都会给她泡一杯滚烫的红枣茶,看着她喝下。 如今他不在身边,这份习惯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 目睹甄嬛心里难受的崔槿汐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地方轻微勾起了嘴角,甄嬛越舍不得果郡王,效果才越好。 “主子,王爷若是看到您这样,怕是会心疼的紧。为了王爷,奴婢请您喝点粥吧。” 甄嬛在崔槿汐的劝说下喝了两小碗红枣粥,然后一头扎进了新房,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果郡王的气息。 第449章 出巡滇藏 自早膳之后,甄嬛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屋内唯有笔尖触碰纸张的沙沙声。 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书写着。 白芷进屋收拾时,不经意间瞥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果郡王的名字。 她将胡乱扔在一旁的纸张整理好,低声劝道。 “主子,您已经忙碌了两个多时辰,不如先休息一下?”她轻声细语地劝道。 “白芷,我不累,你过来研墨。” 甄嬛将写好的一张纸放在一旁,又铺开了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 白芷见状,只好上前为她研墨,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约莫两刻钟后,崔槿汐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进来。 “主子,王爷临行前特地吩咐,让您一定不要忘记喝红枣茶,您快尝尝吧。” 白芷注意到,原本心情稍有好转的主子,在听到“王爷”二字后,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崔槿汐静静地站在一旁,甄嬛只好接过那盏温热的茶水,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漂浮着几片白色片状物。 “槿汐姑姑,这是什么?” 甄嬛好奇地问道,她之前日日饮用的红枣茶中,可从未见到里面有其它的东西。 “主子,您面色不佳,奴婢给添了一些补气的参片。” “槿汐姑姑有心了。” 甄嬛知道她一心为着自己,便将红枣参茶一饮而尽。 “姑姑,你说王爷他们可入了城?” 崔槿汐看了看天色,不确定的回复。 “主子,王爷和阿晋骑着快马,想必此时应该赶到了。” 她们到甘露寺乘坐马车,耗费了半日的时间。 甄嬛心绪难宁,她放下笔吩咐。 “白芷,你去将香找出来,我要去上香。” 凌云峰本就是甘露寺的一部分,上面供奉了菩萨。 甄嬛当初心如死灰地爬上凌云峰,对这些神佛并无多少敬意。 如今为了允礼,她愿意将峰顶所有供奉的神佛拜一遍。 白芷见甄嬛拜得如此虔诚,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曾经为了母亲的病,在庙里磕得头破血流,却未能如愿以偿。 从此后便对高堂之上的神佛没什么好感。 白芷觉得她若遇了麻烦事,与其在这里拜佛,还不如去求一求淑贵妃娘娘呢。 不过见甄嬛磕得额头都红了,她也没有出言阻止。 甄家人罪孽深重,就算磕死在她面前,白芷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崔槿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倒是一直在旁劝甄嬛回房歇息。 她劝得多了,甄嬛便脸色不悦。 “槿汐姑姑,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准备午膳吧。我近来想要茹素,劳烦你辛苦些。” 甄嬛说完,就拉着白芷前往在山间游玩时无意中碰到的土地庙。 他们主仆二人在这边忙活,另一边果郡王此时已踏入了养心门。 苏培盛一见到果郡王,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奴才给王爷请安,皇上一大早就念着您呢。王爷可是还未用膳?要不奴才这就去传膳?” 果郡王微微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多谢苏公公好意。只是皇兄急召,我实难安心用膳,还请公公速速通报。” 苏培盛见状也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进了养心殿内通报。 不一会儿,他便匆匆出来,引着果郡王进了殿。 养心殿内的皇上正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一见到果郡王进来,便直接开口。 “十七弟免礼,朕这次急召你入宫是有要事商议。” 皇上的声音低沉有力,其中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果郡王微微躬身,诚恳道。 “皇兄请讲,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皇上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 “近日西北边境屡次遭到贼子的侵扰,朕怀疑准格尔贼部心不死,想派一位信任之人出巡滇藏,查探其中的情况。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果郡王毫不犹豫地跪下请求。 “臣弟愿意领命前往,为皇兄分忧,为国尽忠。” 皇上一开口,他就知道此次出巡滇藏的差事非他莫属。 他额娘是云南人,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同时他这位好皇兄也是在用额娘来威胁他主动领命。 果郡王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既然皇上不给他活路,那就怪不得他了。 皇上亲自上前,大笑着将人扶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十七弟,你并无处理政事的经验,朕派张廷玉协助你。” “臣弟多谢皇兄关怀,定不辱使命。” 果郡王掷地有声地承诺。 皇上听后,点头称赞。 “好,允礼,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你即刻准备,明日便启程前往。” “朕听闻你的侧福晋怀有身孕,你快回去告别吧。至于舒太妃那里,朕自会派人照看。” 皇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果郡王心里一沉,脸上却面带感激的回道。 “多谢皇兄体恤,臣弟这就先行告辞。” “好,朕等着你外出游历送回来的家书。” 兄弟俩在养心殿里面依依惜别,圆滑的苏培盛在殿外对着小夏子抹泪,感慨皇上和果郡王二人的兄弟情深。 小夏子无法,只好违心的跟着苏培盛演戏。 这老东西揣测君心是一把好手,难怪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坐上大总管之位。 回到王府的果郡王听管家说苟大夫在府中替叶澜依诊脉时,他的眼神一闪。 “阿晋,你让人给秋水院传话,本王今日要陪叶侧福晋用晚膳。” “是,奴才这就去办。” 才进门的阿晋匆匆领命而去。 果郡王心中明白苟大夫入王府的目的,但他不能违逆额娘的意思。 他只好默默地围观这一切,来日待他身故高位,一定会好生补偿叶澜依。 第450章 孩儿可有闹腾 秋水院 冬梅一得知阿晋传来的消息,便欢天喜地的跑到叶澜依跟前报喜。 “侧福晋,王爷已回府,派晋侍卫前来传话,说要陪您用晚膳。” “是吗?” “当真?”叶澜依轻声应和,手不自觉地轻抚着隆起的腹部,面上一派欢喜,心中则是一片淡然。 她入府一年多,王爷几乎常驻清凉台,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外人问起,叶澜依总是以王爷有孝心来搪塞,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晓,王爷是被云通房迷了眼。 叶澜依爱慕果郡王多年,她为了让王爷多在王府停留几日,强忍着心痛主动提出将云通房提拔为侍妾。 时隔半年,她仍旧清楚地记得王爷脸上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声细语的描补。 “云氏乃母妃所救孤女,能成通房已是天大造化。” “澜依,王府有你,我在外面也放心。” 果郡王最开始确实对她很放心,但在云氏跟着学规矩结束后,她的管家之权便被悄然收回。 除了秋水院的一亩三分地,叶澜依再难调动府中其他人。 她之所以针对云氏,也是有原因的。 那人一入府就住在了离着王爷最近的院子,这弄得府中本就不满她的仆人更是在暗地里笑话她。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曾经听主院的其它奴仆抱怨,说是其它府中都是福晋掌管中馈,只有他们郡王府将管家权交到了一个侧福晋的手上。 他们在外采买时,都觉得脸上无光。 叶澜依为了不给王爷添麻烦,只有默默忍下底下人的嘲笑。 自从怀了孩子后,叶澜依对果郡王的一举一动更是注意。 再加之从外采买的一批侍候之人对她忠心耿耿,她逐渐发现了许多之前未曾留意的细节。 她本应是草原上自由驰骋的骏马,却因心系果郡王,甘愿将缰绳交予他手中。 然而如今的果郡王似乎已不再欣赏这匹失去野性的温顺马儿,又或许他从未真正欣赏过她这类人。 果郡王温文尔雅,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 府中九成的婢女都对一个驯马宫女占据了侧福晋之位而不满。 耳聪目明的管家掌控整个府邸,叶澜依就不信他不知道底下人对她的诋毁和为难。 甚至包括王爷也...... 叶澜依一想到这里,不禁红了眼圈儿。 心大的冬梅一见主子这样,连忙笑问。 “侧福晋,您可是因着王爷回来喜极而泣?您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太过激动。若是您不小心动了胎气,王爷指不定有多心疼。” 心里堵着一口气的叶澜依被她说得更是一梗。 “冬梅你说得对。今日王爷来此用膳,你去厨房传话,让他们准备些王爷爱吃的菜肴。” “是,奴婢这就去。” 冬梅笑呵呵地应下,出门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叶澜依目送冬梅出了院子,脸色一沉。 “冬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快扶我到里间躺着。” “主子,奴婢这就来。” 冬雪小心翼翼的扶着叶澜依往里头走,关切的问道。 “主子,您身子不适,可需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叶澜依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冬雪的手,示意她继续往里走。 等到叶澜依坐在床上,她压低声音吩咐。 “我观冬梅似乎心思不纯,你要多留意她。” “听说冬菊入府后与大多人混了个脸熟,你让她去打听王爷这次回来所谓何事,以及大概什么时候离府。” “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冬雪伺候叶澜依躺下,就找到了在倒座房里做针线活儿的冬菊。 两人一阵眼神交汇,冬菊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冬雪姐姐,你交给我的荷包和络子今日已卖出,这是你要的丝线和布料。” “有劳冬菊妹妹了。” 冬雪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不动声色地一抹嘴,纸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子让我过来......” 叶澜依再醒来时,就得到了冬雪的上禀。 ““回主子,冬菊打听到王爷这次回来是因皇上急召,明日一早便要前往滇藏办差。管家正在打点行装,晋侍卫也忙得不可开交。” “好,我知道了。你快伺候本宫更衣吧。” 叶澜依自嘲一笑,她方才临睡前还存着一丝幻想,王爷是看重她腹中的孩子才回来的。 如今看来,确实可笑至极。 “侧福晋,您......奴婢......” 冬雪欲言又止。 “冬雪,我还好,你快给我换衣裳吧。天色不早,王爷稍后便会来用晚膳。” 叶澜依的手在青色和绿色的宫装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件红色的宫装上。 隐约知晓主子心情不佳的冬雪直接拿过来给她换上。 “主子,奴婢觉得鲜亮的颜色更衬您。” 叶澜依望着镜中红衣裹身的女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操场上驰骋时的英姿。 她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抚镜中的女子,眼中隐约有水光闪过。 叶澜依的嘴角才微微上扬,院子里传来了尖细的唱喝声。 “王爷驾到!” 一直紧盯着主子的冬雪注意到她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 “主子,奴婢扶您出去吧。” 叶澜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搭上了冬雪伸出的手。 “妾身给王爷请安!” 果郡王大步上前,关切地将叶澜依扶起。 “你肚子月份大了,往后便免了这些虚礼。” “本王听说孩子到了一定的月份便会有胎动,咱们的孩儿可有闹腾你?” 一说到腹中的孩子,叶澜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王爷,他四个多月的时候便有轻微的动静。这天热起来,他......哎呦!孩儿正在踢我呢。” 果郡王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便被叶澜依拉着覆盖在了她的肚子上。 “王爷,您瞧!孩子知道阿玛来了,想要同您打招呼呢。” 丝毫没有准备的果郡王感受到手下的鼓动,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的收回手。 叶澜依被他大力地一带,向前趔趄了一下。 时刻关注着她的冬雪连忙将人扶住,“侧福晋,您可还好?” “冬雪,我......我还好,方才腿突然麻了,你快给我按按。” 第451章 失了本性 稳住身形的叶澜依连忙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顺势靠在冬雪身上,右脚微微抬起,仿佛真的被麻意侵袭。 大力扶着主子的冬雪能明显察觉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颤抖,她紧紧的半搂着主子。 “澜依,你可有大碍?” 反应过来的果郡王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叶澜依的另一只胳膊,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无碍。” 叶澜依对着他安抚一笑。 “方才只是妾身一时腿麻,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是本王不好,以往从未接触过......倒是让你受惊了。” 果郡王为了表示歉意,弯身抱着叶澜依步入正屋。 冬梅瞧见两人如此亲密,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不过她脚步未停,抢先在冬雪前面进了屋。 冬雪得到叶澜依的示意,并没有同撞了她的冬梅计较。 膳食很快被端上桌来,叶澜依与果郡王相对而坐。 她很识趣地站在了主子的那一侧,沉默地挑选合她口味的菜色。 而冬梅则满面春风地站在果郡王身旁,殷勤地为他布菜。 得到王爷的感谢后,更是将同样一起用膳的叶澜依忽略了个彻底。 这顿晚膳吃得叶澜依味同嚼蜡,果郡王一停下筷子,她也紧随其后。 桌子那边有人收拾,两人移步到榻上。 果郡王思忖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澜依,皇上给我指派了差事,要出巡滇藏。此去路途遥远,又有其它任务在身,恐怕无法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叶澜依柔顺的回复。 “王爷,皇命为重。您放心,妾身会和孩子等着您回来的。” 听到果郡王的话时,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转念间想到余莺儿也是一人生产,叶澜依心中的顾虑便减轻了许多。 苟大夫说妇人生产凶险万分,届时不妨请生产过孩子的余莺儿前来坐镇。 她们二人都是宫女出身的侧福晋,遭受了其它名门出身侧福晋的排挤,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叶澜依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准备等王爷走后,亲自上门请余莺儿帮忙。 “澜依,你是个识大体的。” 果郡王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 “皇兄素来疼爱我,你若是遇上了难处,可往华贵妃那里递折子,请求帮忙。” 华贵妃:你有病吧?本宫可是答应了暂时不惹事的! “妾身多谢王爷关怀。” 叶澜依感激的道谢。 她心里不舒坦,也不想让果郡王好过。 “王爷,您离京之事可有告知额娘?是否需要妾身搬去清凉台居住,就近照顾额娘?” “澜依,额娘那里有积云姑姑相伴。你怀着身子,还是别出门的好。” 叶澜依早就知道王爷会拒绝,她也没放在心上。 至于将王爷勾的连王府都不回的云通房,她才不会将人弄回府中给自己添堵。 果郡王一想到舒太妃的病情,就没了同叶澜依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 他直接起身,“明日就要出发,我先回去收拾一番。你身子沉,就别来送了。” “好,妾身听王爷的。” 叶澜依装作不舍地应下。 婉拒了冬雪歇在脚榻上守夜的提议,叶澜依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 果郡王下意识的动作更是展现了他的内心,这是个不被阿玛所期待的孩子。 她摸着腹部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叶澜依追逐果郡王这么多年,却在这一刻心中首次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悔意。 “孩子,额娘最对不住的就是你。” 她低声呢喃,满载着无尽的愧疚与哀伤。 去年在园子初见皇上,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皇上对她投来的那一抹兴趣。 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叶澜依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向果郡王倾诉了心中的情意。 当时王爷还未听她说完,就紧紧的搂着她不放。 叶澜依以为在她颈脖间散发着炙热鼻息的男人应该是对她有几分情意的,只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云氏曾当着她的面说过,不被爱的人终究活在尘埃里。 而她叶澜依,不仅活在尘埃里,更是被人狠狠地踩进了烂泥之中。 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眼角没入秀发,渐渐浸湿了枕头。 过了许久,叶澜依才拽着锦被的一角,胡乱地擦拭着双眼,随后起身点亮了蜡烛。 她穿上搭在架子上的红色宫装,默默地凝视着镜中那个双眼红肿的女人。 果郡王曾经的话在她耳边回荡:“是你穿这青色的衣裳啊,真好看!” 当时这句话如同涟漪般在她心中荡漾开去,如今却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叶澜依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或许真的是她咎由自取吧。 曾经的她以为守着口不能言且脾气暴躁永安贝勒的余莺儿过得苦不堪言,实则是她自己没看清。 叶澜依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王府的养马处。 在她看来,人远远比马儿复杂得多。 她怕引起养马处奴才的注意,猫着身子挪到了马厩的另一侧。 正当叶澜依要伸出手抚摸着站着睡觉的一匹枣红色马儿时,入口处传来了突兀的声音。 “小的见过晋侍卫,您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我有要事在身,要出去一趟,劳烦替我挑选一匹速度最快的马儿。” 阿晋急切的声音让叶澜依立马缩回了手,她慢慢的矮下了身子,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晋侍卫,王爷的事情耽搁不得。小的这就给您牵跑得最快的马过来。” 看守马厩的小管事殷勤地举着灯笼朝叶澜依这边靠近,他的目标似乎就是那匹靠在最旁边的枣红色马儿。 “这匹马占的地方倒是大,看来脾气不小。” 阿晋笑着摸了摸马儿的鬃毛,马儿立刻发出了响亮的嘶鸣声。 “晋侍卫,这畜生性子烈得很,您尽管甩鞭子教训它就是。” 小管事赔笑递上了马鞭。 阿晋笑着挥了挥手,“保持着野性才是好马儿,若是它失了本性,我还看不上眼呢……” 躲在暗处的叶澜依闻言,心中默默地重复着:“失了本性……失了本性……” 第452章 叶澜依的转变 她越是咀嚼这句话,眼眸中渐渐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阿晋虽说的是马,但何尝又不是在说自己? 在这一刻,叶澜依仿佛穿透遮掩她双眼的迷雾,看到了被她强行压在心底角落的自己。 她本该是驰骋草场的烈马,又何须给自己套上缰绳来作茧自缚? 想通了的叶澜依顿觉神清气爽,她摸着腹中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心里则想着:既然孩子投生在她的肚子里,那就好好生下来教养吧。 孩子没有阿玛疼不要紧,只要有她这个额娘在,就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枣红马性情刚烈,小管事刚将它牵出马厩,它便不满地朝着打扰它安眠的阿晋扬起蹄子。 早有准备的阿晋身子一闪,他躲过了马儿的袭击,但肩上的包袱却不慎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 小管事脸色骤变,连忙狠狠抽了一鞭儿以示惩戒。 “晋侍卫,小的办事不力,请您多担待。我这就去为您换一匹温顺的快马。” 此时阿晋的注意力全在散落在地上的小匣子里,他朝着小管事厉声吩咐。 “先别管那畜生,你过来帮我打着灯笼。” 包袱里装的可是王爷吩咐他连夜送往凌云峰,以取悦甄娘子的礼物,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若是这畜生坏了主子爷的好事,他自有法子治它。 小管事闻言,连忙将缰绳扔给小跟班,自己则举着灯笼凑到阿晋跟前。 他一扫到地上的雕花小匣子,吓得差点没稳住手中的灯笼。 阿晋逐一打开小匣子仔细检查,确认里面的物品完好无损后,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得了教训的他耐心地将包裹重新绑好,这才接过缰绳和马鞭,轻盈地跃上马背,朝着茫茫夜色中疾驰而去。 留在马厩的小管事瘫坐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表叔,您这是怎么了?晋侍卫方才可是没有说什么的,应该不会怪罪咱们的。” 小管事借着侄子的力起身,狠狠地训斥道。 “你知道什么?我方才瞧见晋侍卫包裹里放的是朱颜楼和琳琅阁的小匣子,要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损坏了,把我们整个马厩的人都卖了也赔不起!” “表叔,您一向运气好,这是老天爷在保佑您呢。”小跟班连忙恭维道,扶着他往外走。 “表叔,您说晋侍卫深更半夜带着些女人用的东西往外跑,是不是咱们府里又要添主子了?” 小跟班好奇地问。 “你小子少打听这些闲事,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随便打听的。” 小管事轻轻的敲了一下侄子的脑袋,惋惜道。 “我听说叶侧福晋训马的功夫了得,若是有她出手,方才那匹马儿也不会那么暴躁。” “表叔,叶侧福晋在后院享福呢,怎么会来帮我们驯马。” 小厮笑嘻嘻地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夜深了,咱们叔侄快回去歇息吧。” 看着光亮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叶澜依才扶着身旁的石头缓缓站起身。 她轻手轻脚地在马厩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再伸手抚摸那些马匹。 听着马厩里偶尔传来的熟悉声响,叶澜依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摸黑回到秋水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叶澜依感觉才入睡没多久,便被冬梅喊醒。 “主子,您该出寝了......主子,您该出寝了......” 叶澜依艰难地睁开双眼,随手拨开帷幔,迷迷糊糊地问道:“冬梅,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约莫寅时三刻。今日王爷远行,前院已忙活起来,您是否要去送送?” 冬梅虽问的客气,但言语间早已擅自给她做了决定。 叶澜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来伺候我梳洗吧。” 她有的是机会收拾冬梅,不必急于这一时。 冬雪听到屋里的动静赶过来时,发现冬梅已在给主子上妆。 她深深的看了冬梅一眼,昨日王爷明明体恤侧福晋身子沉,让她不必早起相送的。 当时冬梅就在场,肯定是她自作主张的把主子喊起来的。 冬雪瞧着叶澜依眼下的青黑,温声请示。 “主子,眼下时辰尚早,奴婢去厨房给你端些糕点垫肚子,可好?” “行,你快去吧。” 正好腹饥饿的叶澜依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是自己选的人贴心,她意味不明的瞥了刻意涂脂抹粉的冬梅一眼,缓缓垂下了眼帘。 “日日戴着青绿色的耳坠子有些烦腻,今日便换成深红色的那对吧。” 冬梅闻言,脸上一喜,笑着提议。 “主子,您换了耳坠的颜色,与从前常穿的青绿色宫装不搭,这衣裳可也要换?” “就昨日穿了一会儿的那套红色宫装吧。” 叶澜依的箱笼里摆放的九成宫装都是青、绿色的,其它老成一些的颜色也是为参加宫中宴会所准备的。 看来她得置办一些其它颜色的衣裳,以免看到青、绿色的衣裳影响心情。 冬雪取回来的是补血养气的红枣粥和山药枣泥糕。 叶澜依慢条斯理用膳时,冬梅的眼睛一直往外瞟。 她装作看不见,暖暖的热粥下肚,叶澜依心里好受了不少。 “我用好了,咱们去前院吧。” 叶澜依的话刚落下,冬梅就笑着将人扶起来。 “主子,奴婢提前派了人到前院传话,说您会去送王爷。” “冬梅有心了,有你在身旁伺候,省了我不少事。” 叶澜依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轻声感叹。 “我身边有你这样细心的人伺候,但一想到王爷孤身在外,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人,我心里就......” 她注意到冬梅眼睛一亮便止住了话题。 冬梅听主子没了下文,恨不得主动请缨随行照顾王爷。 她所剩不多的理智阻止即将说出口的话。 叶侧福晋是如何为难云通房的,冬梅可没忘记。 “侧福晋,有晋侍卫照看王爷,您无需担心。从前王爷外出游历,也只带了晋侍卫和车夫两人而已......”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絮絮叨叨地向叶澜依讲述着果郡王的往事。 叶澜依一行人赶到时,果郡王才用罢早膳。 他含笑看向叶澜依,温和地说。 “澜依你来得正好,我特意从朱颜楼和琳琅阁给你买了礼物,正叮嘱管家给你送去呢。” “妾身多谢王爷赏赐。” 叶澜依道谢后,示意冬雪将东西收下。 王爷的“特意”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是不是老天爷见不得她遭人蒙骗,才在那个时候让她萌生出了到马厩看马儿的想法? “王爷,怎不见晋侍卫?妾身瞧着他平常可是同您形影不离的。” 叶澜依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故意问道。 果郡王张口即来。 “本王此次远行不知何时归来,便让阿晋代替我向额娘辞行。” 叶澜依笑着点了点,温声提议。 “王爷,朱颜楼和琳琅阁的出品精美,可要派人往安栖观送些以表孝心?” “澜依,额娘在安栖观清修,这些东西不适合,本王安排管家送了补品。你肚子越来越沉,别再为这些琐事烦心。” 果郡王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和孩子在王府等我回来。” “好,我和孩子等着您平安归来。” 叶澜依一回到秋水院,便声称脸上痒,让冬雪打水伺候洗漱。 脸上有脏东西那就洗去,人亦是如此! 第453章 信上峰顶 如今她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男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她叶澜依拿得起,便放得下。 用完一碗菌丝汤面后,她就拉着冬梅、冬雪和冬菊三人商量裁制青绿之外颜色的透气夏日宫装。 冬梅见主子将从前最爱的布匹放在一旁,小声提议。 “主子,青、绿色的布匹看着清爽,您要不也缝制一件轻薄的宫装?” “我近来偏爱浓烈的色彩,这青、绿色的上好料子确实可惜了。冬梅、冬雪、冬菊,你们三人侍奉我甚是辛苦,这些布匹就拿去分了吧。” 叶澜依对看不上眼的东西毫不吝惜。 “奴婢多谢主子赏赐。” 冬梅欢欢喜喜地跪谢谢恩,冬雪和冬菊也紧随其后,脆生生的道谢。 叶澜依含笑让三人起来,又特意对着冬梅说。 “你是跟着我最久的老人,肤色偏白,穿起浓烈的颜色肯定也好看。近日得了一匹大红色的料子,可惜我只是个侧福晋。冬梅你还年轻,将这匹料子拿去裁剪衣裳吧。” “奴婢多谢主子恩典。” 冬梅将头磕的“砰砰”响。 府中婢女的衣裳颜色暗淡,她早就花大价钱从府外买回了颜色亮丽的布料,只是顾忌着侧福晋才没敢裁成收腰的衣裳。 如今侧福晋亲自赏下鲜亮的料子,她就有了穿漂亮衣裳的机会。 王爷说不定也会注意到她。 兀自开心地冬梅没看到叶澜依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秋水院这边的主仆四人忙着做剪裁夏装,另一边凌云峰顶的甄嬛则忧心忡忡的看向歪歪斜斜的小径。 允礼才离开一天,她方知自己已思念入骨。 “白芷,离到甘露寺领取物资还有多少时日?” “回主子,还有十日才到领取物资的时间。您放心,奴婢到甘露寺后定会打听王爷的消息。” 白芷说完,猛地一拍嘴。 “呸呸呸!奴婢失言,王爷最惦记的就是主子您,肯定会尽快赶回来陪着您的。” “主子,奴婢给您泡了红枣茶,您快趁热喝了。” 崔槿汐端着茶盏递到甄嬛面前。 “槿汐姑姑,你怎又放了参片?” 甄嬛二十岁之前过得是衣食无忧的日子,可自从她自请出宫后,便饱尝了贫困之苦。 若不是有果郡王暗中多次相帮,她们主仆仨能否活下来都不好说。 红枣茶中带苦,无疑是真人参。 甄嬛同果郡王成亲之后,知道王府每年赏赐和采买的人参都是有数量的,其中大多送去了安栖观,给舒太妃调养身子。 她身子骨儿一向都好,怎能抢夺太妃娘娘的人参。 “主子,这是王爷特意叮嘱的。您若是不喝这红枣参茶,奴婢没法子向王爷交代。” 崔槿汐为难的劝道。 甄嬛的身子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这人参是崔槿汐暗中主动向果郡王提起才得来的。 无论各方有何算计,她都不会允许甄嬛的身体早早就出现问题。 “姑姑,我这就喝下,明日你就别再放参片了。” 甄嬛无奈的接过茶盏。 “主子,这话您亲自同王爷说去。” 峰顶的早晨凉得很,崔槿汐在甄嬛喝完茶后,就催着她回房。 甄嬛才转身,白芷惊呼道。 “主子,奴婢瞧见有人在小径上行走,好似还背着包袱。您快来瞧瞧。” “真的吗?” 甄嬛连忙转身,顺着白芷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茂盛的草木。 通向凌云峰的小径很少有人走,每年的春季后,便有野蛮生长的花木伸过来。 焦急不已的甄嬛暗自琢磨:一定要找个时间将小径两边的花木清理一遍。 甄嬛站了片刻,才瞧见一个青色的身影。 她又观察了几息,发现小径上只出现了一个人。 甄嬛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失望,若是王爷回来了,必定是和阿晋一起上山。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落的吩咐。 “白芷,来的兴许是阿晋,你替我下去迎一迎吧。” “主子,奴婢这就去。” 白芷快速应下,下去时还带了两个大水桶。 取水的泉眼就在下面,她下去干活,顺便迎接来人也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阿晋瞧见等在路边的白芷时,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是专程下来等我的吗?” “晋侍卫,我下来打水。” 白芷朝着他身后瞄了好几眼,疑惑的问道。 “王爷怎未同你一起回来?” “主子有要事在身,我会同甄娘子好生解释。” 阿晋想到主子指派给他的任务,便强行提起白芷压在草丛中的两只装了七分满的水桶,以期来获得她的倾慕。 “白芷,山路难行,你往后打水别用这么大的水桶。” “夏日的草木间有暗藏着虫蛇,你走过前记得用木棍拍打......” 在通往峰顶的路上,阿晋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不停地叮嘱白芷一些细节。 他们两人上到峰顶,方才还在眺望的甄嬛和崔槿汐不见了踪影。 阿晋直接将两个大水桶拎到灶房,又熟稔朝着白芷说。 “我带了王爷的信,这就去给主子请安。你可要同去?” “晋侍卫,你帮我拎水已耽误了时间,快去拜见主子吧。” 白芷待大好人阿晋走后,便用托盘端着砂锅去了东厢房。 她进门时正听到阿晋禀报。 “......出巡滇藏刻不容缓,王爷此时恐怕已经启程。” “甄娘子,王爷给您写了一封信,让奴才转交到您手上。” 第454章 甄父病危 甄嬛一接过阿晋双手递过来的信,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只见上面写着:“嬛儿,展信佳,见字如晤......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娘子,勿忘临别之约!” (古诗出自晏殊《玉楼春·春恨》) 甄嬛一看完,瞬间大颗的泪珠滴落在信纸上,将那些早已干涸的字迹一点点晕染开来。 阿晋和白芷早在甄嬛情绪不对时,就识趣的退到了门外。 良久后,甄嬛哑着嗓子问道。 “阿晋,王爷此次奉皇命出行,你是否要随侍在侧?” “回甄娘子,奴才确实要随侍王爷左右。昨日主子一入宫,就被皇上以太妃娘娘为质,逼得主子不得不接下了出巡滇藏的苦差事。” 阿晋明晃晃的给遭了甄嬛怨怼的皇上上眼药。 “因着有皇上派来的侍卫跟随回府,奴才在后半夜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给您送信。城门一开,奴才就快马加鞭的赶来。” “甄娘子,并非王爷不想来见您,此次确实事发突然。皇上没留给主子任何缓冲的时间。听说皇上会派人前往甘露寺照顾太妃娘娘,主子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我知道了。白芷,你将给我准备的早膳端给阿晋,他得尽快赶去同王爷汇合。” 眼睛微红的甄嬛连忙吩咐。 她没想到皇上竟然连闲云野鹤的允礼都怀疑,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同意果郡王的假死之计。 若是早就应了允礼,恐怕就没有这么多的波折吧。 甄嬛知道阿晋要赶上出京的队伍,连忙到书房给果郡王回信。 可她拿起笔后却又不知从哪个字开始写起。 踌躇了好一会儿,甄嬛才缓缓的写下了一个“允”字。 他们二人早就心意相通,允礼肯定能看明白她的意思。 “阿晋,这是我的回信,劳烦转交到王爷手上。” “奴才遵命。甄娘子,王爷有一事一直不让奴才说,您家人前往宁古塔的路上一直有他派去的人暗中护着。只是将您家人护送到地方后,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我这里再也没能联系上早先过去的那批人。” 阿晋躬身替主子说好话。 “后来陆陆续续派了好几批人过去,都杳无音信。” “年初王爷又派了一批人过去,奴才半月前有幸收到了那边的消息。说甄大人和夫人以及小姐已不在原来分配的地方,他们正在找人,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奴才如今要随王爷出京,后续若是有了音信,自会有人将消息送上来。” “阿晋,多谢你告知。” 甄嬛激动的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其实她之前心里一直有疙瘩,果郡王承诺带她前往宁古塔探望家人,可却一直未能成行。 这也是她几年来头一次听到了家人们的境况。 甄嬛坚信,只要王爷的人找到家里人,必定会妥善安排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甄嬛晚上都睡得十分香甜,她甚至还同崔槿汐提起,在梦中见到了家人。 那梦境如此真实,仿佛她真的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转眼间便到了白芷下山领取物资的日子。 那日天还未亮,她房间的烛火已经点亮。 白芷洗漱好,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她熟练的背着大背篓走下凌云峰。 不知道拐过了多少道弯儿,路遇了背着柴火下山的憨厚青年。 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一前一后的走着。 “姑娘,几天前有人到村子里核对入山砍柴之人的信息,幸好我们早做准备,才没有出岔子。” 白芷心中一凛,小声问道。 “此事可有向上头禀报?” “姑娘,此事早已上报。我接到了撤回到庄子里的消息。上头让我给你带句话,继续留在那人身边有性命之忧,让你尽快撤离。” 憨厚青年焦急的劝说。 “山中有猛兽出没,只要姑娘同意,我就带人来做局。你放心,我们几个早已选好了脱身之地,就算有人去查,也不会......” 白芷连忙出声打断。 “柱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年满二十了吧?” 柱子红着脸挠了挠头:“姑娘,俺才过二十,这年纪委实大了些。” 这几年他同白芷接触过好多次,渐渐的就将这姑娘放在了心上。 今日大着胆子前来劝说,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柱子心里正慌乱不已时,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声音。 “柱子,姐姐可能喝不上你的喜酒了,我提前将份子钱给你。” 白芷如何不明白柱子的心思,她虽不讨厌柱子,但有正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见前面的人沉默不语,白芷又轻声说。 “劳烦你替我向上头传话,我会尽可能的活着。” 白芷说完,就拐上了另一条羊肠小道。 她点头哈腰的从监寺静白那里领走了只有往常一半的物资,回到灶房收拾时,发现背篓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白芷瞧着封口处的红漆印记,毫不犹豫的将信送往东厢房。 “主子,奴婢的背篓里出现了一封奇怪的信,您快瞧瞧。” 甄嬛首先想到的便是信中可能有家人的消息,崔槿汐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她就撕开了信封。 几息之后,只见甄嬛大喊了一声“父亲”,随即就软软的倒在了榻上。 崔槿汐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白芷则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信。 “姑姑,信里说甄大人不良于行,又得了重病。” 第455章 不足一月的身孕 “白芷,快来帮忙将主子扶到内室躺着。” 崔槿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她明白这封送到峰顶来的信就是舒太妃给出的提醒,计划已开始启动。 甄嬛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丝毫的差池! 白芷立即按照崔槿汐的吩咐行事,她的目光轻轻掠过甄嬛紧闭的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今甄嬛受刺激晕倒,若是她就此去了,那甄家的其它人是不是...... 然而白芷的目光从一脸焦急的崔槿汐身上扫过,心中泛起的波澜又快速地归于平静。 自从果郡王主仆离开了凌云峰,她发现崔槿汐异常关注甄嬛。 不仅每日让她饮下红枣茶,还隔三差五地给她炖补品。 虽崔槿汐声称那些东西是果郡王派人送上来的,但白芷总觉得她没有说实话。 不论崔槿汐藏着何种秘密,只要=她继续留在甄嬛身边,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刚将甄嬛安置在床上不久,她便缓缓睁开了眼帘,眼中满是伤痛。 “主子,您终于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崔槿汐欣喜的出声。 “您方才突然晕倒可是吓坏了奴婢,我已派了白芷下山去请大夫。” “主子,为了家中亲人,您也要保重自身。” 甄嬛一听提及“家中人”,连忙追问。 “槿汐姑姑,我晕倒前看的那封信呢?” “主子,奴婢已将信件收好,这就去拿来。” 崔槿汐看过上面的内容,知晓她肯定没有看完。 舒太妃母子派去的人手段狠辣,甄远道的双腿已残,甄夫人与甄玉尧母女为生计所迫,不得不抛头露面。 甚至已初长成的甄玉尧为躲避骚扰,常年扮丑示人。 太妃娘娘这是要彻底激起甄嬛对皇上的仇恨呐!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更狠的后招? 崔槿汐默默在心中想着。 她担心甄嬛情绪激动再次晕倒,便先服侍她饮下一盏红枣茶,才将信件递上。 “主子,您是家里人的依靠,可千万不能有事。” “槿汐姑姑放心,我撑得住的。” 甄嬛深吸了一口气,展开纸张继续阅读。 看到家人在宁古塔的惨状,她心如刀割,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崔槿汐将帕子递到甄嬛的面前,低声劝道。 “主子,王爷看重您,自然也会让底下人好生照看您的家人。” “槿汐姑姑,你说的是。你可知晓如何才能联系上送信之人?” 甄嬛迫切地想要知道宁古塔家人的近况。 若是有机会的话,她想给受苦的家人们去一封家书。 崔槿汐为难地摇了摇头,“主子,未署名的信封是放在白芷的背篓中带上来的。奴婢细细询问过,白芷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奴婢无法猜测出送信之人的身份,咱们只有等他主动传递消息。” 甄嬛明白崔槿汐说的在理。 她们主仆最熟悉的当属果郡王身旁的阿晋,她前些日子存了用白芷来拉拢阿晋的心思,只可惜阿晋那个人不争气,让白芷...... 甄嬛一想到最疼爱她的父亲身患重病,顿觉浑身失去了力气。 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吩咐。 “槿汐姑姑,我想静一静。” “好,主子,奴婢这就出去。” 崔槿汐出去时,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白芷下山去请大夫,小径上没有人影,整个峰顶只有她一人在外走动。 崔槿汐回房后立即关好门窗,没过多久,寂静的凌云峰顶响起了扑簌簌的扇动声。 而此时急着去请大夫的白芷在路上碰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温太医,您怎么来了?” “白芷姑娘,我今日沐休,特来探望你家小姐。” 温实初与白芷打过交道,知道她是甄嬛信任的人,便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嬛儿受难,他为她担忧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窃喜。 可没过多久他就被皇上派出京城,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看诊。 谁知这一去就是两年多,期间温实初无数次想给甄嬛写信,但他又怕给本就生活艰难的甄嬛带来麻烦,就将对心上人的思念强压在心底。 为了早日重返京城,温实初一心钻研医书,终于不负皇命治好了缠绵病榻多年的张老夫人。 彼时他一进入京城的地界,就直奔甘露寺。 兴许是两人缘分未到,温实初并未见到甄嬛。 再后来四阿哥出了大事,温实初几乎被困在了永安贝勒府。 也就近几日余侧福晋找到了合适的府医,他才能缓口气儿。 温实初再也无法抑制心中对甄嬛的思念,便打算悄无声息地摸上凌云峰。 他怕再次从白芷口中听到嬛儿不想相见的话,连忙出声解释。 “此次上山乃是有要事同你家小姐说,不知......” 白芷急忙出声打断。 “温太医,您来得正好,我家主子方才晕倒了,劳烦您快去瞧瞧。” 温实初对甄嬛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他知晓甄嬛与果郡王之间的事情,该会有何反应? “我这就上山。” 温实初一听甄嬛晕倒,连忙加快了脚步。 心急的他走得太快,没多久便把白芷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白芷她就是故意将温实初放上去的,等她爬到峰顶时,崔槿汐正拦着温实初说话。 她连忙出声,“温太医,您怎么跑的这么快?奴婢差点儿跟丢了您。” 温实初这才想起他方才确实忽略了白芷,他正想解释,屋内传来了甄嬛的声音。 “槿汐姑姑,让温太医进来说话吧。” 崔槿汐一愣,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劳姑姑了。” 温实初三两步跨过门槛,心疼地打招呼。 “嬛儿,你清瘦了许多。” 甄嬛本就担忧父亲的安危,如今一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就没忍住像小时候那样诉苦。 “实初哥哥,宁古塔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我父亲病危。” “嬛儿,你别太过担忧,我一下凌云峰就派人前去宁古塔打听伯父的消息。” 贪婪凝视着心上人的温实初温声安慰。 “我听白芷说,你先前晕倒了,让我给你把把脉吧?” 甄嬛现在浑身无力,且温实初又是她信任的人,她毫不犹豫地将皓腕伸出去。 “那就有劳实初哥哥了。” 温实初一触碰到甄嬛的手腕,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速。 可当他辨认出脉象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嬛儿这是滑脉? 不对!冰清玉洁的嬛儿怎么可能会有孕? 一定是他看错了! 不信邪的温实初不顾礼仪地抓起了甄嬛的另一只手,他颤抖着将手指覆盖在心上人的脉搏上,细细感受着手下的跳动。 脉如走珠,确实是滑脉无疑! 甄嬛察觉到温实初的脸色不对,她急忙询问。 “实初哥哥,可是嬛儿有什么不好?” 温实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甄嬛的眼睛说道。 “脉象显示你怀有身孕,目前还不足一月。” 甄嬛一听说有了允礼的孩子,巨大的惊喜将她包裹。 “实初哥哥,你确定嬛儿真的有孕了?” 温实初见甄嬛满脸欣喜,哪里还不明白她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甄嬛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那温柔的样子刺痛了温实初的心。 他偏了偏头,这才注意到墙上贴着醒目的大红双喜字。 第456章 噩耗传来(一) 在他缺席的这几年里,嬛儿身边有了其它人! 认清这个事实的温实初的心开始剧烈的抽疼,他不由的在心底发问。 那个抢走嬛儿的男人是谁? 温实初摸着放在荷包里的玉壶,脑海中反复回想着:为何他又迟了一步? 甄嬛欣喜过后,猛然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外人,她为难地低声哀求。 “实初哥哥,你能否替嬛儿保守这个秘密?” 温实初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腹中这个孩子是谁的?” 甄嬛沉默地垂下了头,一旦允礼归来,他们或许会有碰面的那一天。 但此刻她并不想透露孩子阿玛的真实身份。 温实初知道甄嬛的性子,她打小遇上了不想说的事情,便就是这副模样。 他想起进门时见到的挂在竹竿上绿色宽大外袍,试探询问。 “那人可是果郡王?” 在温实初的记忆中,只有那位经常出入宫廷、偏爱绿装的王爷,能与这件外袍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他曾听说在温宜公主的周岁宴上,正是果郡王为嬛儿解了围。 甄嬛没想到温实初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中了真相。 允礼带着阿晋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人手。 考虑到腹中的孩子还需要温实初的照顾,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温实初脑子一片空白,随即脱口而出: “嬛儿,你疯了?王爷他也是皇室中人,他同......” 甄嬛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出声打断。 “实初哥哥,我当初自请离宫,本已对感情失望,是王爷他给了我希望。” “他们虽是兄弟,但性格迥异。一个让我痛苦地成长,而王爷则将我当作小姑娘一般呵护。” “实初哥哥,嬛儿如今过得很幸福。” 温实初怔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 “我十日后还能沐休一日,到时再来看你。” “峰顶缺什么,你让槿汐姑姑说与我听......是我失态了,有王爷照看着,怎会缺什么。” 温实初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凌云峰。 他们二人在房中说话时,崔槿汐和白芷就守在门口。 因而两人都没有错过甄嬛有孕的消息,崔槿汐在温实初冲出门后便进屋朝着甄嬛道喜。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王爷若是知晓您怀有身孕,想必会快马加鞭赶到您的身边。” 白芷也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她含笑的眼睛不住的在甄嬛腹部扫过,心中则想着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甄嬛温柔的摸着平坦的腹部,温柔的叮嘱。 “孩子一个月都不到,你们先别声张出去。” “主子放心,奴婢知晓此事保密的重要性。到时您亲口告知王爷便是。” 白芷笑着打趣。 甄嬛怀有身孕,崔槿汐更是将人看得紧。 夜深人静之时,安栖观的积云拿着一个小纸条进入了舒太妃的房间。 “启禀娘娘,甄氏有孕,腹中胎儿未满一月。” “好,确实是个好消息。” 舒太妃随手将一卷书扔到一边,沉着脸询问。 “咱们准备的大夫还未踏上凌云峰,谁给甄氏诊出有孕的?” “回娘娘,甄娘子的旧识温实初上山探望她,半路偶遇下来请大夫的白芷,这才无意把出她怀有身孕。” 积云深知太妃娘娘看不上甄嬛,便丝毫没有替她隐瞒。 “这样也好,你将消息传出去,让允礼那边做好准备。” “还有叶澜依派来的那个叫冬梅的侍女碍人眼,你找个机会将人赶出去。” “顺便给苟大夫传个消息,让他尽早处理掉叶澜依腹中的孩子。” “是,娘娘,奴婢明白。” 在黑夜的笼罩下,安栖观响起一阵又一阵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 三日后,温实初正向余莺儿上报永安贝勒近来的情况,李玉匆匆从外面赶来,他神色紧张地上报。 “侧福晋,叶侧福晋身边的冬雪派人送话,她家主子得知果郡王惨死异乡的噩耗动了胎气,请您前往救命。” “什么?!”余莺儿闻言大惊失色,“我这就去!” 叶澜依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更何况余莺儿与其它女眷交情不深,最近没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果郡王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她若是去照顾叶澜依,肯定能打听出一些内幕。 余莺儿走得匆忙,连旁边愣住的温实初都没有注意到。 站在花厅的温实初得知果郡王客死异乡的噩耗后,脸上表情变换,他直接到马房选了一匹快马,朝着凌云峰疾驰而去。 山间不断传来野兽的嚎叫,早早歇下的崔槿汐见到满头大汗的温实初,诧异不已。 “温太医,您这是......” 第457章 噩耗传来(二) 夜幕深沉,凌云峰孤悬于偏远之地,四周常有野兽徘徊,使得这黑夜中的山路几乎无人问津。 温实初一个文弱太医在此时上山,如何不叫崔槿汐心生惊讶。 “槿汐姑姑,你家主子可有睡下?我有万分火急之事要同她说。” 温实初并没有压低声音,给甄嬛守夜的白芷听到动静后便打开了门。 “温太医,我家主子方才歇下,您看是否……” 白芷话未说完,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为难。 甄嬛近几日先是得知父亲病危,后又被查出怀有身孕。 惊喜交加之下难免心绪起伏大,在屋里睡竹榻伺候的白芷听到她翻来覆去折腾许久才没了动静。 槿汐姑姑说过,主子需要好生休息,白芷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将人折腾醒。 “白芷姑娘,我确实有天大的事情要同你主子说,劳烦你通报一声。” 温实初的目光掠过窗外那张贴的大红双喜,心中更加坚定了要面见甄嬛的决心。 崔槿汐上前几步,低声询问:“温太医,主子这几日状态欠佳,夜夜难以入眠,可否待到明日再议?” 见二人阻拦之意明显,温实初只得坦言相告:“槿汐姑姑,此事非同小可,我偶然间得知王爷出了大事!” “什么!王爷出了大事!” 白芷惊呼出声,她出来时未曾关门,这尖锐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甄嬛那并不安稳的梦境。 “槿汐姑姑,劳烦请温太医在正屋小坐。” 甄嬛的带着一丝不安的声音随即响起。 “白芷,快来伺候我起身。” 心中有不祥预感的甄嬛套了一件薄袄就出现在了正屋,她都未寒暄就焦急的追问。 “实初哥哥,王爷究竟遭遇了何事?” “嬛儿,你一定要冷静。” 温实初目光中满是担忧,在甄嬛的注视下,他迅速开口。 “郡王府传出的消息,王爷不幸客死异乡。” 甄嬛闻言,下意识的大声反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允礼在家书中约定了归期,说要带她去见家人,要带她遍游天涯海角,看尽世间的美景。 他怎会舍得抛下她一人? 甄嬛嘴里说着不信,但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崔槿汐未曾料到舒太妃的后手竟来得如此之快,她关切地将甄嬛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白芷眼神一动,她连忙追问。 “温太医,您的消息当真来自郡王府?” “白芷姑娘,郡王府的叶侧福晋一向同永安贝勒府的余侧福晋交好,她跟前伺候的婢女冬雪亲自到府求助,说她家主子忽闻王爷的噩耗后动了.....” 崔槿汐生怕他说出叶澜依有孕之事而节外生枝,连忙厉声打断。 “温太医,你可知王爷出事的具体缘由?” “槿汐姑姑,我一得了消息就赶过来告知,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温实初觉得既然噩耗是从王府传出的,那王爷极有可能是真的凶多吉少。 崔槿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便轻声安慰道:“主子,兴许是以讹传讹,明早奴婢便去安栖观打听一番。” “好,那就有劳槿汐姑姑了。” 甄嬛哽咽的说道。 太妃娘娘是允礼的额娘,若是连她都没有得到消息,那这谣言便不攻自破。 “允礼说过,一定会回来的,我和孩子都会在凌云峰等他。” 温实初坚定的开口。 “嬛儿,王爷他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 崔槿汐不赞同地看过去。 “温太医,你......” 甄嬛愤怒的抬头,“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诅咒他,诅咒我孩子的父亲?” “嬛儿,我......” “白芷,你去送温太医下山,再走一趟安栖观。” 甄嬛不愿再见到带来噩耗的温实初,便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正愁没有机会下山的白芷闻言,连忙应声:“温太医,快随奴婢下山吧。” 温实初见靠在崔槿汐怀里的甄嬛紧闭双眼,显然是拒绝同他交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槿汐姑姑,劳烦照顾好你家主子,我会尽快送安胎药上来。” 既然嬛儿不死心,那他就再去探听一些具体的消息。 当白芷和温实初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时,再也忍不住的甄嬛捂着嘴小声地抽泣。 “主子,您腹中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可不能太过伤心。” “王爷从前在外游历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这回兴许是传错了消息。” 递过一杯温热红枣茶的崔槿汐低声劝说。 那熟悉的红枣茶掘开了甄嬛对果郡王思念的口子,她哭得几乎坐都坐不直。 崔槿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人扶到里间,把毫无生气的主子安置到床上。 “主子,为了王爷和腹中的孩子,您一定要保重自身。” 甄嬛没有说话,倒是拉过了被子盖在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在崔槿汐以为她已睡着时,床上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槿汐姑姑,将峰顶刺目的红色都处理了吧。” 崔槿汐愣了一下,当即应下。 “奴婢这就去办。” 深夜的风从凌云峰掠过,吹得山顶和小径上的两盏灯笼摇曳不定。 这回温实初没有撇下白芷,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山下。 白芷主动提议,“温太医,奴婢怕无法在安栖观打听到消息,可否劳烦您走一趟城里?” “好,白芷姑娘,我这就告辞了。” 温实初说罢便上马疾驰而去,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深夜中格外响亮。 白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叹着气走向附近的小村子。 甘露寺监寺对暗中虐待她们主仆,肯定不能去求宿。 这个时候去安栖观敲门,也于理不合。 他们曾经待过的那个小村子是最好的选择,白芷心中盼望着能有人留下来帮忙传递消息。 隔日天还未亮,崔槿汐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 她以为有野兽闯到了峰顶,紧张地探出头查看。 院中身着红衣的女子吓得她打了一个激灵,这...... 崔槿汐试探的开口:“主子,可是您起身了?” 举着红色灯笼的甄嬛缓缓转身,她不喜不悲的寻声看过去,低声解释。 “槿汐姑姑,允礼那晚说我穿红衣好看,我特意穿着等他回来。”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一般。 第458章 噩耗传来(三) “主子,您......” 崔槿汐忧虑地轻唤了一声,却被甄嬛轻轻抬手制止了。 “槿汐姑姑,我想喝熬煮的红枣茶,劳烦你帮忙煮一杯来。” “是,奴婢这就去。” 甄嬛站在峰顶的路口,目光紧紧锁定在那片被夜色吞噬的下山小径,心中祈祷着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能够笑着出现。 崔槿汐端来的红枣茶直至放凉,她都没有动一口。 凌云峰顶一片安静,此时山下在村子里的白芷与人告别后,选择了小径匆匆赶往安栖观。 天边才冒出一丝白光,路上并未碰到其它人。 待她赶到安栖观不远处,正要靠近时,观门恰好在这时打开,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被粗鲁地推搡出来。 厉声的呵斥也随之传到白芷的耳中。 “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安栖观庙小,装不下冬梅姑娘你这尊大佛。” 只见被称之为冬梅的姑娘扒着大门不放,低声哀求道。 “积云姑姑,叶侧福晋让奴婢来伺候太妃娘娘,求您别赶我走。” “冬梅,我实话告诉你,王爷出了意外,你在安栖观待着也是徒劳无功。” 白芷悄然后退几步,隐身于墙角,心中暗想:看来,果郡王确实遭遇了不幸。 她等青衫女子失魂落魄的捡起地上的包袱,这才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过了几片刻后,白芷试探地问道。 “前面的姐姐,请问沟子村怎么走?” 心烦的冬梅对后面的问话充耳不闻,她边抹泪边加快脚步往前走。 白芷见状也小跑着追上去,“姐姐,我家主子胃口不太好,听闻这附近有个沟子村,想去买些食材,劳烦您指一下路。” 冬梅一听来人提到“主子”,脚步一顿,气势十足的问道。 “你是哪家的下人?怎会在一大早出来?” “姐姐,我是......我家小姐同太妃娘娘有旧,今日还要前去拜访娘娘呢。” 垂着头的白芷直接将话题往舒太妃身上引,刚受了气的冬梅果然没忍住接口。 “你家小姐怕是不能到安栖观拜访了。昨日一大早太妃娘娘哭得撕心裂肺的,应该是没空见客。” 冬梅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舒太妃猛然的哭嚎吓了她一大跳,那做派就像是死了儿子一样。 方才积云姑姑说王爷出事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她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回到王府。 冬梅顾不上与一直低着头没见过世面的丫鬟说话,她慌忙按着记忆中的路往回跑。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碰上了一辆要进城的马车。 憨厚的赶车人得知她要付银子,就吆喝着其它村民给她挪出空位。 另一边白芷才在凌云峰上露面,就被主子叫到了跟前。 “白芷,安栖观那里没什么异常吧?” 白芷为难的看了甄嬛一眼,在她的催促下将自己从冬梅那里打听的消息说了出来。 “主子,奴婢觉得那丫鬟兴许是记恨积云姑姑将她赶出来,才胡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崔槿汐也跟着劝。 “主子,王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的温实初立即反驳。 “嬛儿,王爷他不会回来了。我回去打听到的最新消息,王爷一行人乘坐的船那艘船沉了,尸骨都没有找到。黄河的水那般急,连铁船都被打成了碎片,尸首就算是找到了,也认不出来了。” 甄嬛怒目而视,“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温实初忍着心里的刺痛,“嬛儿,我没有胡说。我拿我们多年的友情发誓,我真的没有胡说,我没有骗你。” 甄嬛喃喃自语,满是不信,“他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温实初见她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心疼地劝说:“嬛儿,你清醒一些,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他连魂魄都不曾进入到我的梦里。” 甄嬛怒急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为什么会死,好端端地为什么连尸身都找不到?” “其实上面已找到了他乘坐的那艘船的残骸,船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温实初不知道该不该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 甄嬛一听他吞吞吐吐,便知晓这其中存在很大的问题。 “只是什么?” 她双眼通红的盯着温实初,好似他要不说实话,就暴起伤人一样。 “只是船底并不是用铁钉钉结而成,而是用生胶和绳索胶缠在一起。船一经在水上行驶,生胶和绳索胶便会断开,船就漂浮了。” 这是温实初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宫里探听到的消息。 “这船是官府调遣的,原不该是这样的。” 甄嬛曾见过皇上处理政事,对其中的一些事情略有了解。 “嬛儿,你说的没错。去的时候船并没有问题,据造船的工匠说,船身虽与他们造的那艘并没有什么区别,可那船底却不同。可见船停在停在黄河岸边的时候,被人掉了包、动了手脚。” 甄嬛恨恨的拍了一下小几,哭着质问:“是谁要害他?!是谁要害他?!是谁要害他?!” 她哭得眼泪直流,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就此随着允礼而去。 “嬛儿,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谁要害他并不可知。在没有找到尸身之前,皇上的意思是秘不发丧。” 温实初顾忌着崔槿汐和白芷二人在场,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 趋于崩溃的甄嬛不停的喊着。 崔槿汐见温实初将人刺激得差不多了,低声劝道。 “温大人,你就少说一句吧,主子是有着身孕的人,你现在一直说这些不是要她的命吗?你不是一直很体贴我们主子,将她当妹妹看顾,你现在怎么就犯了糊涂呢?” 第459章 孩子的去留 “槿汐姑姑,我这实在是不想看着她为那个等不回来的人而痛苦。” 温实初言罢,目光又投向那位早已泪如雨下的人儿。 “嬛儿,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有些事情你不能不提前开始打算。若是你想生下腹中的这个孩子,我这里有一瓶七日还魂散。” “你服下会陷入假死的状态,再由槿汐姑姑报你病故,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过日子,远离曾经的纷纷扰扰。”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我会把你的孩子当做亲生骨肉一样照顾。” “你相信我,果郡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温实初情真意切的保证着。 崔槿汐眼神一沉,温实初此举有违君子之风。 若主子在悲痛之下应允了他的提议,那她多年来的筹谋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温太医,你现在说什么主子也听不进去,你不妨等她冷静下来再说,行吗?” 白芷心中的想法和崔槿汐大同小异,绝不能让温实初带走甄嬛。 她哭着质问,“温太医,您如何能把王爷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你如何能做到王爷能做到的事情?王爷是与主子心意相通的人,这是其它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白芷见甄嬛好似有所触动,又继续道。 “主子需要的是王爷的陪伴,可如今王爷没了,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你......” “我不信!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一直没开口的甄嬛突然失控地喊道,随即在温实初惊愕的目光中软软的倒下。 “嬛儿!” 温实初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无视了崔槿汐和白芷伸出的援手,将她抱进了旁边的内室。 他的手搭在甄嬛的脉搏上细细感受了一会儿,轻柔地给她掖好被子。 “嬛儿需要好生休养,咱们先出去吧。” 崔槿汐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主子没有什么大碍。 白芷想着都还未来得及用早膳,便去了小厨房忙活。 温实初这次来带了包袱,摆明了要在山上长住,崔槿汐想到太妃娘娘的叮嘱,便将人安排在阿晋先前住过的屋子里。 他躺在床上回想方才在里间所见随意搭在椅子上的大红嫁衣,不禁用手蒙住了双眼。 他一直默默守候在嬛儿身后,为何她就是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他在选秀前向嬛儿表明心意遭拒,如今这回看上去好像把握也不是很大。 崔槿汐和白芷貌似对他防备得紧。 温实初默默地想着他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难不成要真的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旁一辈子? 不行!哪怕被人骂作卑鄙,这次也要趁人之危一回。 打定主意后,温实初开始整理带来的几包药材。 夕阳西下,凌云峰逐渐被夜色所吞噬,受刺激晕倒的甄嬛暂时还未醒来。 温实初心乱如麻的在正屋等候,崔槿汐和白芷二人在里间守着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崔槿汐无意一扫,发现甄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她急忙上前呼唤。 “主子醒了?主子您已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您这么久没吃东西,趁热将这红枣粥喝了吧。” “温太医说您太过激动,已然动了胎气,断断不能再伤心了,还是保重身子为重啊。” “奴婢喂您吃,可好?” 崔槿汐的勺子一伸,甄嬛便偏开,她实在是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槿汐姑姑,我想静一静,你们都出去吧。” 甄嬛沉默地抚摸着肚子,温实初所说的没错,得早日为腹中这个孩子做打算。 王爷遭难,从前也未将两人之事告知太妃娘娘。 没有额外的支援,她们三个在峰顶的生活都成了困难,若是再养一个孩子,甄嬛都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可这个孩子是她允礼唯一的血脉,甄嬛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绝了后。 崔槿汐将甄嬛的纠结看在眼底,她想了又想,转身就去找温实初。 “温太医,你这次上山可备有落胎药?” “槿汐姑姑,可是嬛儿想清楚了,想要除去......” “温太医,你别问了,先将药交给我吧。” 崔槿汐必须趁着甄嬛犹豫不决时来给她下一剂猛药,戳破她想要打掉腹中孩子的幻想。 甄嬛在凌云峰这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这时永寿宫的安陵容已收到了白芷传回去的消息。 “温实初上了凌云峰?” “是,主子。奴婢派人查过,他确实不在永安贝勒府。温实初不知道怎么说动了余侧福晋,府中多了一位府医。” 宝鹊跪在地上请罪。 “奴婢办事不力,没提前得到消息,安排自己人进去。” 安陵容伸手将她扶起来,“无妨,永安贝勒废了,无需再往他那里安插人手。” 贝勒府做主的余莺儿身边有人看着就行。 现在凌云峰顶一片混乱,但甄嬛是一个擅长权衡利弊之人。她若回宫,必定需要温实初帮忙来圆谎。 永安贝勒不出点什么意外,温实初是无法离开的。 此时安插医者进去并非明智之举,极有可能引祸上身。 安陵容还在心里盼着那人是果郡王派进去的。 “宝鹊,你想法子引导余莺儿关注新入府的府医。” “是,奴婢这就去办。” 宝鹊走后,安陵容盘算着甄嬛腹中的孩子。 前世甄嬛为了不让孩子的身世遭人怀疑,便在中秋夜宴后设计自己受惊生产。 如今有了她的插手,这孩子来得晚一些,应该是明年降生。 她的孩子越小对弘瞻越有利。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将自己关在屋里的甄嬛还是不吃不喝。 觉得到了时间的崔槿汐熬好药汁,就端入了房间。 “主子,您这三天不吃不喝的,就是铁人也受不了。您若是不想进食,就将奴婢熬得的药喝了吧。” 崔槿汐见主子没有动静,继续说。 “这药是奴婢从温太医那里求来的,里面放了附子、木通、五灵脂、穿山龙和鳖甲等药材,都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其中还有一味红花在里头,主子若是喝了,这腹中的烦恼便也没了。” “反正主子这样不吃不喝伤心欲绝,这条命也是不要了,不如将这药喝了吧。腹中的孽障能早走一步,也免得跟着主子您受苦。” “这药效是很大的,吃下去腹中的胎儿必死无疑。温太医的医术您是知道的,喝下去也不会很痛。” “请主子用药吧。” 崔槿汐将散发着苦味的药碗往前一递,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决绝。 第460章 决心回宫 收到崔槿汐眼神示意的白芷则心领神会,连忙跨步至甄嬛身旁,急切地劝阻道:“主子,您不能喝这个药啊。您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可是王爷唯一的骨肉,您不能不要他。” “奴婢曾听阿晋提及,他追随王爷多年,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位女子如此倾心。唯独对您,王爷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疏忽让您不开心。”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果郡王深情的感慨,但在她的心底却藏着对果郡王复杂心思的洞察——他从头至尾都在算计,甚至不惜让甄嬛的家人受苦,以榨取更多的利益。 白芷也是在上头人的提醒中才察觉到果郡王的表里不一,只是这些她是绝对不会提醒甄嬛的。 甚至她还很乐意见到甄嬛和甄家人受苦。 “槿汐,这碗落胎药我是不会喝的,我要这个孩子。不仅要这个孩子,还要我的家人。” 甄嬛虚弱地倚靠在床上,坚定地说。 “允礼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像允礼一样来保护我了。我得学会保护自己,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崔槿汐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温柔地将药碗放到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主子,这才是奴婢认识的您。” “奴婢第一眼瞧见您,就知道主子是一位坚韧之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想法子解决。” “奴婢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甄嬛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目光掠过那件大红嫁衣,眼中迸发出浓烈的仇恨。 “我不能死,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我的父母家人,更为了死的无辜的允礼。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活着。” 家人所受的苦和允礼遭的难总要有人来给个说法,她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人。 甄嬛直直的朝着京城的方向望过去,现在也只有那里能让她获得想要的东西。 她轻轻抚摸着安静了好几天的肚子,在心里默念。 “孩子,额娘一定会生下你。” 崔槿汐对甄嬛所说话的话心存顾虑,她脑子一动,便低声询问。 “主子,您这几日可曾听见温大人的劝说?奴婢觉着您同温大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槿汐,你是最明白我的,又何必来试我呢?” 甄嬛空洞的双眼仿佛要吞噬一切,她直愣愣地看向远方,冷静地回应。 “我是不会同温实初在一起的。父亲病重,困在宁古塔,甄氏一族没有人来照顾。从前有允礼替我操心,如今都要靠我一人扛起。温实初帮不了我,我只能靠我自己。” 甄嬛决定参加选秀之前同母亲详谈过,温实初可一直交好,但却不是她的良人。 她深知自己背负得太多,温实初无法承担。 “好,主子既然心意已决就不会是一个人,奴婢和白芷都会追随着主子的,只是不知道主子预备怎么做呢?” 虽然崔槿汐对甄嬛的打算有了猜测,但她还是要问个明白。 甄嬛双手收紧,沉默了好一会儿。 “允礼死的蹊跷,我不能不理会。他在信中同我说过,准格尔部叛乱至今未平,常有细作混入滇藏。他的意外是滇藏乱民,还是准格尔细作所为都不得而知,更或许还和宫里有关。” “可无论是哪一种,眼下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为他报仇。” “我腹中的孩子注定要成为遗腹子了,可是果郡王一脉不能因我而终止,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名分,让他好好长大。” “还有我的父亲,我从前步步隐忍,只为能保住他们平安。可如今父亲伤了双腿,又病重在宁古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甄嬛的声音哽咽,透露出对家人的深深担忧。 她已失去了爱她入骨的果郡王,如今只剩下腹中孩儿和远在宁古塔受苦的家人。 若是她一再逃避,恐怕只会让家人受到更大的伤害。 “主子,您想要做到这些,这天下可就只有一个人能帮你啊。” 崔槿汐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 甄嬛缓缓地点头,“不错,允礼在山中游玩说漏了嘴,皇上曾在梦中喊过我的名字。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要尽力一试,我要用皇上的手、皇上的权力来报仇。” 不管是幽禁在景仁宫的废后,还是暗害甄家的瓜尔佳氏父女,她都不会放过。 白芷低着头在一旁没有说话,默默消化着甄嬛的话中之意,将她们二人的打算记在了心里。 崔槿汐见甄嬛起了回宫的心思,压下了巨大的喜意。 “主子,这一步可是难之又难、险之又险,您想清楚了吗?” “我还有退路吗?允礼死了,我这一己之身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甄嬛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让白芷心里一咯噔,这人难不成想回宫抢夺皇上的宠爱以博得更高的地位? 白芷忍不住开口,“主子,您的意思是想要同皇上重修于好吗?若是主子和皇上在此相会,要是有朝一日惊动了宫中,让人起了杀机,那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甄嬛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回宫”。 她轻飘飘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质疑的决心。 “槿汐姑姑,这三日我隐约听到了温实初的声音,他可就在凌云峰?” “回主子,温太医确实想要在凌云峰守着。只是这峰顶随时都有人上来,自古就有男女之别。奴婢在今早将温太医送下了山。” 崔槿汐恭敬的禀报。 “不过温太医临走时留话,说明日再来探望您。” 第461章 梦中人的危机 “好,我知道了。” 如今山上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温实初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确实容易遭人诟病。 打定主意的甄嬛稍微恢复精神,便觉口干舌燥,腹中偶尔传来轻微的咕噜声。 她正欲吩咐备膳,鼻尖已捕捉到红枣粥的甜香。 “主子,您已三日三夜未进水米,先喝些粥吧?” “好,劳烦你了。” 心疼主子的崔槿汐接过白芷手上的碗,亲自喂甄嬛用粥。 两小碗粥下肚,甄嬛方觉心中没那么慌。 她知道三天未用一粒米,不宜暴食,便嘱咐崔槿汐煮一壶红枣茶来。 微甜的红枣参茶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苦味儿,甄嬛每饮下一口,心中便涌起对果郡王的强烈思念。 一壶茶饮尽,她与允礼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的往事却仍未回忆完。 明明两人曾誓约相守一生,允礼怎能背弃承诺先行离去? 紧闭着双眼的甄嬛蒙着被子声嘶力竭的呐喊:“允礼,你怎么舍得连最后一面都不来与我相见?我多想亲口告诉你,我腹中已有了咱们的孩儿。” “允礼,你能否入梦与我相见?我好想你。” “允礼!允礼......” 崔槿汐在窗外听到屋里头的动静,悄无声息的端着一个香炉进了里间。 “主子,温太医说您之前就是太过激动了,才动了胎气晕倒。您如今还有大事要做,万万不能再伤心过度。” “男人都喜欢好颜色,皇上也不例外。若是您不早些将身子养好,到时腹中的孩子越来越大,就更不好瞒天过海了。” 甄嬛探出头来,露出哭得红肿的双眼,哽咽道。 “槿汐姑姑,我明白你所说的。就让我为允礼再哭这最后一晚。明日天一亮,我便将凌云峰上的一切深埋心底。” “你和白芷跟我受苦多年,我不会让你们继续过这种苦日子。” “主子啊!奴婢知道您心里的苦......罢了,都随您吧。” 崔槿汐将一根点燃的香插在香炉上,“奴婢点的这香有安神之效,主子您快歇息吧。” “行,你和白芷也累了好几天,也早些躺下吧。” 崔槿汐退出去时,特意将门窗关严。 随着香味儿在房间里扩散,甄嬛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床边,正朝着她笑。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轻轻拂过她干涸的心田,让甄嬛忍不住沉醉其中。 她想睁大眼睛看清来人,将人含笑的模样镌刻在心底,可无论她如何费尽全力,始终都无法抗拒不断袭来的倦意。 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的甄嬛心急如焚,发现张不开嘴后,在心底默默的问道: “允礼,你回来了?是你入梦来了吗?” 随即甄嬛的耳畔响起了缥缈的熟悉声音。 “嬛儿,我按照约定回来了。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嬛儿,你怎躺在床上不起身?可是身子不适?” “嬛儿,我好想你!” “嬛儿,黄河的泥水带着一股土腥味,着实难以入口。” “嬛儿,我好冷,我好饿,我好疼......” 躺在床上的甄嬛眉头紧蹙,嘴里张张合合,凑近了听全是对果郡王的急切呼唤。 捂着鼻子的崔槿汐见状,满意地剪断了正燃着的“安神香”。 凌云峰上一片寂静,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山洞中,被甄嬛牵挂的果郡王正烤着三条巴掌大的小鱼。 他们已连着三日未进食,这是阿晋好不容易从一处浑浊浅滩中找到的。 果郡王耐心地把握着串在树枝上的鱼同火苗间的距离,以免烤坏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原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们的人在官船停靠黄河岸边时,对船底动了手脚。 船漂浮起来后,由擅长水性的阿晋带着他跳入相对平缓的河面,趁着黑夜游向有人接应的岸边。 只是没想到他们主仆才上岸没多久,就遭到了一群乱民的袭击。 不仅接应的人死伤惨重,连果郡王自己也被人伤了腿。 身后追杀的人从未断过,阿晋带着他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气。 藏在山洞里的果郡王已不复昔日的皇家贵气,只剩下满脸的警惕和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深夜的山洞外有大风呼啸,正翻转着烤鱼的果郡王听闻外头不断传来“咔嚓咔嚓”踩断树枝的声音。 他连忙用土盖住火堆,抽出腰间豁了口的剑,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藏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后面,屏息凝神地等待来人靠近。 那粗大的干树枝是阿晋出去探查时扔在洞外示警的。 随着“擦咔擦咔”的声音越来越近,外面的交谈声也落入了果郡王的耳中。 “乌兰大哥,你说这离着秋冬还远,异族土地上的粮食还未收归入仓。王子为何在这时让咱们乔装在异族行走?” “乌云,王子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听命将所见所闻传递回去就成。” 答话的人狠狠的跺脚,气呼呼的抱怨。 “那异族的狗王爷可真能躲,比草原上的兔子跑得还快。” “大哥,你也别太上火,咱们此行本就没得了什么重要的任务,这碰见异族的王爷纯属意外之喜。若是能抓回去,嘿嘿......牛羊女人那是少不了的。” “乌云,快别瞎聊了,找人去!” “咱们可不能被另一队抢了先,听说他们截了那狗王爷的行囊,那里头可是有不少真金白银呢。” “大哥,都听你的。弟弟听说那个狗王爷是异族皇帝最宠爱的弟弟,要是抓到了细皮嫩肉的狗王爷,能不能先敲断他的腿,再嘿嘿.......” “乌云,只要抓到了人,你想怎么样都行......” 听着山洞外传来的污言秽语,果郡王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那两人没有明说,但见多识广的果郡王可是知道他们打着什么龌龊的主意。 听声音就知道外面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外邦人,外邦人擅长近战,力大无穷。 果郡王即便气愤不已,也不敢拖着受伤的腿跳出去拼命。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着二人眼神不好,忽略了一旁的窄小山洞。 可惜天不遂人愿,果郡王才冒出这个想法,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乌兰大哥,这里有个小山洞!” 第462章 大补的老鼠肉 “走,咱们去瞧瞧!” 果郡王闻言,紧握手中那柄豁口的剑,凝神静听洞外的风吹草动。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此番必是一场恶战! 他暗自焦急,不知外出寻人的阿晋能否及时返回相助。 两名手持火把的壮汉缓缓向小洞口靠近,其中一人面露不屑,撇嘴道:“乌云,这山洞如此狭小,恐怕只有部落里那些孩童才能钻进去吧。” “大哥,我听战场上的兄弟们说,那些异族人身材矮小。尤其是那狗皇帝一家子从前在深山老林里上蹿下跳,身形比那马戏团中的猴儿大不了多少。” 另一人边说边将火把伸进洞内。 “这洞里不知道有多深,正适合人躲藏。” “不行,这洞口太小,咱们进去很容易被卡住。若是狡猾的异族人趁机出手,咱们谁都逃不脱。”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用逮兔子常用的烟熏法逼人现身。 果郡王听着二人的毒计,急得直冒汗。 这山洞尽头是一块坚实的石壁,根本没有通风口。 若是诡计多端的外邦人在洞口点燃柴火,他恐有窒息之虞。 果郡王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割下一块衣角,把水囊中所剩不多的水倒上去。 将淋湿的衣角绑在口鼻上后,静待时机。 他现在行动不便,一旦出去必会落入那两人之手。 若那两人都去远处拾取柴火,他便可趁机逃离,另寻藏身之处。 要是他们二人现在点火,他就在洞中稍候片刻,说不定阿晋看到这里的光亮,能够及时赶回来护主。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将点燃的柴火挑开,往两人身上扔过去,以求一线生机。 外头的两人正商量着,乌云瞧见了远处有一片火光正在移动,他连忙趴在地上听,随后焦急地汇报。 “大哥,远处有马匹疾驰而来,那马蹄声与我们部落的截然不同。恐怕是异族人派来找那狗王爷的,我们是否要避开?” 乌兰惊恐地看了远方一眼,曾经驻守在这片土地上的是平定青海叛乱的年羹尧大将军。 他虽短命,但手底下能人无数,至今仍驻扎在西北。 若他们这些潜入作乱的外邦人被擒,必将遭受剥皮抽筋之刑。 大队人马的出现意味着那个异族的狗王爷就在附近,甚至极有可能就藏在身后的这个山洞里。 乌兰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他轻轻地捅了捅一旁的乌云,示意他噤声。 接着快速的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大团干草,心疼的将一个黑乎乎瓶子里的粉末全部倒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堵着洞口点燃。 既然现在无法将人逼出来,那就让他在里头昏睡。 等人马离去后,他们兄弟二人再想法子将人拖出来。 黑暗中一团火苗从洞口抛进来,果郡王以为是外面的两人情急之下扔进来探路的,并未放在心上。 他口鼻处有湿布料挡着,足以应对这点儿烟雾。 可没过多久,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他明明一觉从白天睡到了黑夜,怎会突然又感到困倦? 当他意识到刚才扔进来的那团火苗有问题时,当机立断抬手就拍在了自己的伤腿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败在了那烈性迷药之下。 果郡王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就是洞外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洞外,一群身披铠甲的蒙面人猛地勒住马,先后传来的嘶鸣声惊得已歇下的鸟儿“扑簌簌”飞出了窝。 领头人侧身举起火把照亮漆黑的夜空,高声吩咐。 “本将军收到消息,贵人最后出现在这附近,咱们务必要将人寻到。” 他随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往东边找,你......你......还有你往南边找......往东南方向找。” 分配到最后,只有一位瘦小的像是偷穿了大人士兵没有分配到搜寻任务。 将军头疼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往身后一指。 “那里有个小山洞,正好你身量狭小,就去搜一搜吧。” “将军,小的得令,这就去。” 那位士兵应下后,一溜烟儿钻进了山洞。 举着火把的他小心翼翼探查地面的痕迹,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枯草和燃尽的黑灰。 他心中一喜,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甚至极有可能就在山洞里。 瘦弱的士兵瞧见大石块后伸出的一条腿,立即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当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时,他的嘴角无声地咧开:不枉他大老远地从繁华的京城跑到寸草不生的边疆来吃苦,原来老天爷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们可真是有缘,前脚放狗咬的人竟然昏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他不做点儿什么简直枉为年大将军的孙子。 约莫半刻钟后,瘦弱士兵从山洞里钻了出来。 拉着两匹马的将军见他捂着肚子,没好气的问道。 “你是不是又水土不服闹肚子了?” 瘦弱士兵尴尬地挠了挠头。 “大哥,还是你了解我,弟弟这回确实是逞强了。等回去后,一定跟着诸位哥哥们好生操练。” “好说,到时候我亲自带你。” 将军怕老爷子故人的后辈拉脱了水,带着他到一个避风的山坳里烧水给他喝。 心里则吐槽着老爷子的不靠谱,非要将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塞到他手底下。 瘦弱士兵趁着将军外出捡柴,连忙将手帕和里头包着的东西扔进了大火里,胡乱扒拉了几下燃着的柴火,直至将手帕吞没才放下了心。 抱着柴火回来的将军闻到诱人的肉香味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出门时偷偷藏了肉吧?快给老子分一块,不然我揍你!” “大哥,火里烧的是我在山洞那啥时逮到的老鼠,若是你有兴趣尝尝,弟弟这就给扒拉出来。” 将军见瘦弱士兵拿起棍子就要扒拉火堆,连忙出声阻止。 “你小子快住手!老子还没混到连老鼠肉都馋的地步!” 瘦弱士兵嘻嘻哈哈的凑近,“大哥,弟弟听说‘老鼠肉’大补,你真不尝一口?” 将军笑骂道。 “老爷子珍藏的有年大将军送的鹿鞭酒,有什么东西能比那个还......哎!你个混小子,竟然敢套老子的话......” 第463章 药庐求助 将军派出的探子无功而返,未能寻得传言中的贵人,却意外捕获了两名形迹可疑的外邦人。 “启禀将军,属下从这两位鬼鬼祟祟的外邦人身上搜到了一个奇怪的空瓶。” 牵着绳子的一人将黑漆漆的药瓶递上来,“据这人交代,药瓶中装的是能药翻野马的强效迷药。” “这个时候还在外走动,身上带着迷药,肯定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将军大手一挥,示意先招呼这两人一顿再说。 瘦弱的小兵首当其冲,冲上去便对那两名被绑的壮汉各赏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挨了打的外邦人自然想要躲避,他们奋力挣扎之下,差点儿挣脱了束缚。 小兵恶狠狠地朝他们的下体踹去,随即又恶人先告状。 “将军,这两个外邦流民似乎并不服气,您快让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将军想到西北边境自年初以来便饱受外邦流民侵扰之苦,便将那黑黢黢的药瓶在两人鼻尖轻轻晃了晃。 没过多久,刚才还挣扎不已的两人便没了动静。 瘦弱士兵双眼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只可惜里头的好东西极有可能是被山洞里的残缺之人糟蹋了。 有将军下令,其余人根本没有留手。 准格尔那边野心勃勃,双方迟早会有一战,如今多杀一人,战时便能少面对一个敌人。 瘦弱士兵专挑致命部位下手,待将军喊停时,地上的两人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办,把这两个累赘扔到河里喂鱼吧。” “属下遵命。” 瘦弱士兵正想上前帮忙,却被一只手拽到了一边。 “你没见过血,别跟着瞎起哄。” “小子,你可别觉得我残忍。年大将军曾经说过,慈不掌兵,我一直将这句话记着呢。今日便也说给你听,往后遇见外邦之人一定要下死手,否则遭罪的就是我大清的百姓。” “多谢将军教诲,泰将一辈子铭记于心。” 瘦弱士兵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面跟着大部队到处搜寻,从未喊过一句苦。 天光大亮,他们已将分派的地方搜寻了一遍,除了又捉到的七位外邦流民外,丝毫没找到了所谓贵人的踪迹。 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策马朝着营地奔去。 落在最后的瘦弱士兵回望了一眼昨晚停留过的地方,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追赶着前面跑远的队伍。 躲在暗处的阿晋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才露出了头,朝着藏身的小山洞赶过去。 主子爷怀疑皇上派他出巡滇藏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遭遇意外后,坚决不让他向就近的衙门求助。 阿晋知道主子怕影响了凌云峰的计划,但在他表示让主子不露面,他一人前去补充物资时也被拒绝。 昨夜为了尽快与就近的联络点取得联系,主子毅然决定留在山洞养伤,让他避开追杀和搜寻的人外出。 阿晋前前后后看到了不止一批人在到处搜寻,他躲躲藏藏到现在才甩开了后面的尾巴赶回来。 他摸着怀里还散发着热度的饼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主子那里只有他留下的三条小杂鱼,根本不够填饱肚子。 阿晋一想到那日在岸边埋伏他们的人,顿时杀气四溢。 这是他第二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待他通知的死士赶来,定要将那批该死的流民碎尸万段。 白日的平地上不好躲藏,紧绷的阿晋赶到山洞附近时,太阳已经升空。 他看到山洞外面杂乱的马蹄印子,心中一慌。 阿晋连忙弯腰钻进山洞,才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主子!主......” 他见到躺在地上的人时,吓得呼吸都差点停止。 阿晋颤抖着将手放在果郡王的鼻子下,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温热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主子身上有血腥味,肯定肯定是哪里受伤了。 阿晋掏出包袱里的金疮药,就朝着果郡王的腿上摸去。 他一掀开袍子,才发现主子的裤子已被褪下,两腿间有干涸的血迹。 阿晋只扫了一眼,便惊骇得失声。 主子他......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会行走一般,快速地在山洞里爬行搜寻。 可是阿晋将山洞里外检查了一遍,都未发现主子所缺失的那块东西。 一个多时辰后,阿晋带着尚在昏迷中的果郡王来到一处偏僻的药庐外。 “老先生,我家少爷遭了流民袭击,劳烦您尽快给瞧瞧。”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见他将人背在背上,连忙将人请进去。 一边帮他扶着背上的人,一边解释。 “这位壮士,老朽这个药庐只是给乡间人瞧病的,若是贵少爷病情严重,还是要去二十里外的县城看病为好。” “老大夫,我家少爷等不急了,劳烦您先给瞧瞧。” 阿晋将主子放在竹榻上,随手掏出了一枚银元宝。 “这是诊费。” 老大夫摆了摆手,他当即掀起了病人带着血迹的衣衫,待找到真正的伤口时,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平常人怎么可能有这种阴损的伤势? 这床上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身旁有一位武者装扮的人虎视眈眈,老大夫也不敢将两人赶出去。 只得在阿晋的注视下,将病人身上干涸的血迹清理掉,给不再流血的伤处再次撒上金疮药。 阿晋见他一忙完,连忙问道。 “老先生,我家公子如何了?” 老大夫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壮士,你家少爷膝下可有孩儿?” 阿晋思及京城那些不能说出口的人,沉着脸摇了摇头。 老大夫见状,眉间的竖纹好像变得更深,“你家少爷失血过多,我去抓一些补血气的药来。” “若是壮士能寻来上好的肉食,更有利于病人的恢复。” “老先生,我们主仆二人游历至此,不慎遭了山匪袭击才会......请问您可否指点到何处采购肉食?” 阿晋埋头赶路,并未太过关注周遭的环境。 这药庐还是他半夜路过时发现的。 “往东的十里之外有个集市,你可前去瞧瞧。” 阿晋出门才没多久,一队凶神恶煞的人将草庐的门敲得“砰砰”响,嘴里直叫嚣着。 “快开门!” 第464章 齐根斩断 “来咯!来咯!老朽的门不结实,诸位可别给拍坏了。” 一脸愁容的老大夫快速地将病人才换洗掉的衣裳塞到灶洞里点燃,随后顺手抄起门边的一根竹棍,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挪向门口,将门缓缓地打开。 “诸位壮士,你们可是有......” 见到一群壮汉堵在门口,老大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其中一位背着大背篓的壮汉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老大夫的衣领,厉声问道。 “老东西,近日可有接诊到腿上有伤之人?” “应该是一主一仆,受伤的是那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 老大夫还未来得及回话,一柄泛着寒光的弯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东西,我们来时打听过,这周围只有你一人行医。” “若是不说实话,小心脑袋搬家。” 他们之前在异族的地盘上从不敢这么嚣张,但年初王子归来后,对异族之人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这才将狗王爷出巡的消息传递回去,王子就命他们找机会截杀,务必要将人带回去,死活不论。 如今异族的军中也派出了人寻找那对主仆,他们必须要抢在前面找到人。 老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得浑身发抖。 一听这些恶人说完,他就知道躺在床上昏睡的公子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而架在脖子上的弯刀明显是外邦人才有的武器。 边境时常遭到外邦侵扰,住在这里的人不堪其扰。 几个呼吸间,老大夫就作出了决断。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快速地摇了摇头。 “壮......壮士......老朽有幸在医馆当过药童,平时靠着糊弄乡邻糊口。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再眼神不好,也不会光顾老头子的药庐。” “要不壮士去别的地方找找?” 老大夫的话音刚落,拽着他衣领子的壮汉就变了脸色。 他抬起脚就想踹,却被拿弯刀的男人拦住了。 “正事要紧,别惹事。你们都进去搜!” 但凡来过,必定会留下痕迹,他就不信逮不到那对狡诈的主仆。 听到领头人的吩咐,其它人纷纷冲进屋子。 老大夫情急之下,将一个缝着补丁的荷包递到下令人的面前。 “壮士,这是老朽多年的积蓄,能否请诸位不管在屋里看到什么,都别拉老头子去见官?” 领头人将弯刀一收,接过老大夫递过来的荷包向上抛了抛,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做了什么恶事?” “老朽......老朽......” 老大夫支支吾吾地不肯言语。 领头人见他这副不干脆的模样,气得又抽出了弯刀。 这时屋里跑出来一个人凑到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惊得他手中的弯刀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领头人“啧啧啧”地围着老大夫转了一圈儿,不由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这个。” 他早就听说异族人奢靡无度,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私底下向狗皇帝看齐,偷摸蓄养太监。 这可真让他大开眼界了! 领头人拍了拍老大夫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看向他。 “老东西,你把医庐盖在远离村庄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行事吧?” “壮士您慧眼如炬,老头子所做之事完全逃不开您的法眼。” 老大夫弯着腰奉承,根本不敢抬头直视面前的人,生怕惹怒了这些没有人性的恶徒。 “老人家,你别害怕。我们兄弟平生最敬佩手艺人,只是你这刀法好似有些生疏。我从前在草.....草场上做过工,学了一手不俗的阉割牲畜的手艺。” 领头人揽着老大夫就往里走。 “来来来,兄弟给你展示展示,你好生学着......” “这瓶药可是草场的秘药,一丁点儿下去就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任由你为所欲为。” 他弹了一些粉末到果郡王的嘴里,又掏出一把漆黑的小刀,快狠准的从果郡王双腿间划过。 “老人家,你可看仔细了。下手就要快狠准,齐根斩断才是最让贵人放心的。” 溅到脸上的热血让老大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 “老东西,快给人撒药止血。人要是没了,你不就亏大了。” 领头人在躺着的人大腿上摸了一把,在心里感叹那狗王爷可真能跑,不然他还真想体会一下这去势之人的滋味。 随后他拍了拍老大夫的脸,“老东西,你这赚钱的活计不错,好好干!” “爷今日有要事要办,等闲了再回来找你。” 领头人手一挥,其它垂涎躺在竹榻上紧闭双眼之人的壮汉不舍的挨个儿上前摸了好几把,才骂骂咧咧的走出药庐。 老大夫看着又流了不少血的病人,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一改先前的虚弱,手脚麻利地给病人上药、包裹,甚至还给换了一套粗麻布衣裳。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骑着快马的阿晋拎着一大包东西进了门。 他一进门就瞧见主子身上的衣裳与走之前不一致,如刀般的眼神刮向正在屋檐下熬药的人。 “老先生,我家少爷的衣裳怎遭了替换?” 甚至屋里还有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儿,阿晋怀疑老东西在使坏,问话的时候握住了腰间的剑。 若是这个老家伙不老实,他会一剑将其了结。 主子爷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壮士,你走后没多久,公子就开始抽搐。老朽见他难受,就重新检查了伤口,发现伤口又有血水渗出,就给清理了一番。” 老大夫手上煽火的蒲扇没停,他又继续解释。 “这衣裳也是方才换上的。若不是忙着给你家公子换药,这药早该熬好了。” 阿晋听了他的解释,这才将剑收回剑鞘。 “那就有劳老先生了。我买了羊肉回来,请问能否借用您家的灶房?” 老大夫随手一指,又进屋取了一些药材。 “这几味药能让羊肉更滋补,炖出来的汤正适合你家公子享用。” 阿晋道谢后就直奔灶房,他还时刻留意着屋檐下的动静。 这个老头子目睹了主子爷的狼狈之态,离开之前一定要让他永远闭上嘴...... 第465章 被拖住的温实初 老大夫感受着灶房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杀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就这般命苦,本想跑到偏远之地当个清闲人,奈何天不遂人愿。 要不他去看看执意往富贵堆里钻的孽徒如何了? 算了,里头那个细皮嫩肉的公子一看就气质非凡,绝非等闲人家能养出来的,自己若是贸然前去,恐怕只会自投罗网。 听说江南风光好,要不去江南走一走? 老大夫柔和的目光扫向挂在脖子上的粗糙木牌,在心里默默的商量:“夫人,你觉得我该前往何处?” 突然一阵大风骤起,屋檐上落下了一根拐着弯的茅草。 老大夫拧眉端详着茅草良久,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既然夫人想那个孽徒了,那我便走一遭吧。” 他暗自琢磨:大不了到了地方再易容改貌呗。 老大夫感受着药罐子里冒出的蒸气,鼻子微动,这药还没到火候,还需要添加柴火。 他取小木块时,也随手从箩筐抓了几把半干的草。 兴许是他塞的柴火太多,小小的泥炉里冒出了大量的青烟,熏得阿晋连眼睛差点儿都快睁不开。 “老大夫,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炉子里的火快灭了,老朽正在添柴......” 阿晋怕烟雾熏到屋内的主子爷,连忙抢过老大夫手中的蒲扇。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服了药的主子仍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阿晋心中焦急,又找到在后院搓药丸子的老大夫。 “老先生,请问我家少爷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来?” 老大夫头也不抬的说道。 “壮士,你家公子受伤太重,若是醒来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暂时昏睡在床上有利于养身子,药汁和肉汤都能喂进去。” 阿晋听出了老大夫话中的委婉之意,心中涌出一阵酸楚。 他第一眼看到主子的伤势时,便难以接受。 更何况还是处处要强的主子,暂时无法醒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老大夫,我家少爷目前无法挪动,需要叨扰您几日。这是一点儿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阿晋一边说,一边将两个银元宝放在桌子上。 他没给人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老大夫看着匆匆离去的阿晋,没有触碰桌子上的元宝。 这个下人心眼子不少,谁知道元宝上有没有后手。 还是等天黑了再仔细检查一番吧。 屋前屋后的两人都存着异样的心思,而被二次下了迷药的果郡王则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阿晋一夜未眠,白日又连番奔波,倦意袭来的他直接躺在了果郡王睡着的竹榻不远处。 忙碌了一段时间的老大夫从堂屋路过时,轻轻地将人摇醒。 “壮士,老朽这里存货不足,你家少爷的药缺了一味,老朽到就近的村里收药,劳烦你帮忙看着草庐。” 一听说老大夫是为了主子,阿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又掏出一把铜板塞到老大夫手里。 “老先生,您是为了我家少爷奔波,怎好让您破费?这些许散钱请您务必收下。” 老大夫推拒无果,只好将分量不轻的铜板放入了背篓的小布袋里。 他一出门,便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赶过去。 凌云峰 甄嬛望着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她再次询问站在外头的人。 “白芷,可有见到温实初的身影?” 站在平台上的白芷微微摇了摇头。 “主子,奴婢瞧得很仔细,暂时还未见到有人上山。” “您放心,温太医重诺。既然说过今日会上山,便不会食言。” 甄嬛压住心底的慌乱,像是被劝住了般地点了点头。 “温实初确实守信,从小到大都没骗过我。” 在一旁伺候的崔槿汐却没那么乐观,主子所行之事必须要靠着温太医才能瞒天过海。 于是她便主动请缨。 “主子,可否需要奴婢下山去接应温太医?” 甄嬛思索了几个呼吸,缓缓的点了点头。 “槿汐姑姑,凌云峰上物资缺乏,你顺便到就近的村子买些食材回来。” “天色不早了,你早去早回。” 甄嬛既已下定决心回宫,便不会再糟蹋自己。 即便温实初未能赶来,她也要让自己在吃食上多补补。 崔槿汐走后,甄嬛也没闲着,她将白芷召到身旁。 “我本是来凌云峰清修的,这里不该出现其它的物件,你一一找出来,全部烧掉吧。” “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白芷明白甄嬛的意思,凌云峰上不能留下任何与果郡王有关的东西。 她这是要彻底清除果郡王存在过的痕迹。 白芷动作迅速,在天黑前便将屋里所有不属于她们三人的东西都挑拣了出来。 “主子,那些物件都堆在了外头,您是否要去瞧上一眼?” “不必了,故人不在,去瞧一眼只会让人更闹心。” 甄嬛摆了摆手,指向房中某个上了锁的箱子,“将那个箱子也一并烧了吧。” 她在想清楚之后就搬回了从前住的禅房。 箱子里藏的都是她和果郡王曾经心心相印的回忆。 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往云烟。 “是,奴婢遵命。” 白芷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主子没有提出想要检查里头的物件,不然就会知道某些重要的东西早已丢失。 崔槿汐一踏上峰顶,就被眼前燃起的大火吸引了视线。 “白芷,你这是在做什么?” “槿汐姑姑,你回来了。” 白芷上前接过她身后的背篓,低声解释。 “主子让我烧了一些多余的旧物。” “姑姑,主子候你多时,你快进去吧。” 甄嬛一听到仍旧没有温实初的踪迹,心猛地一沉。 “白芷,你明日到城里打探一下温实初的消息,看看他因何失约。” 若是温实初不能来到凌云峰,她必须提前做好打算。 而此时被甄嬛惦记着的温实初正守在余莺儿的院子外面,他本该一大早赶往凌云峰的,没想到却被积了食的永琥贝子拖住了脚步。 这是温实初头一次对甄嬛失约,他焦急地在亭子里走来走去,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端着糕点回来的听雨见到这一幕,当即进屋禀报。 “侧福晋,奴婢瞧着温太医在外头急得团团转,难怪皇上会派他来照看咱们贝勒爷。” “您看可要给他也送一份点心?” 余莺儿想了想,温实初自入府后确实尽心,也就最近才老想着往外跑。 她低声吩咐。 “你亲自送温太医回住处,再找两位机灵的婢女去伺候。在贝子好起来之前,别让他离开贝勒府半步。” 第466章 照看未亡人 听雨含笑应下,她一迈出院子,便急不可耐地将这喜讯告知了温实初。 “温太医,我家侧福晋将您为贝勒和贝子的付出一直看在眼中,日后定将上禀。” 当然她心中还有未言之语:若是贝勒爷与贝子有丝毫的差池,余侧福晋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余侧福晋太过客气了,这不过是我应尽之责。” 着急的温实初低声商量。 “听雨姑娘,劳烦你向侧福晋转达我的谢意。只是家母近日身体抱恙,我欲归家探望,不知可否容我明早再赶回府中?” “温太医,您可真有孝心。此事我会即刻向侧福晋禀报。” 听雨退出亭子时,对着身后的两名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好生守着温实初。 她边走边思索如何完成上头的吩咐,将温实初困在府中。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见李玉领着一位面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她还未来得及行礼,李玉就率先开口。 “听雨姑娘,皇上闻知贝子身体不适,特遣身边的夏公公前来探望。还请你速去通知余侧福晋一声。” 今日歇晌后安陵容一得知永琥身子不适的消息,便在晚膳时随口向皇上提了一句。 皇上对这个刚赐名的皇孙尚有印象,毕竟这是老四一脉的独苗。 于是就当场命苏培盛派人前去问一问情况。 小冬子忙着吃永寿宫的点心,此事便落在了小夏子的肩上。 他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苏培盛转身瞪了只知道吃的小冬子好几眼。 小夏子向余莺儿请安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余侧福晋,皇上和淑贵妃娘娘都一心惦记着贝子的身子,能否请府中太医再给贝子瞧瞧,奴才问过太医后,才好给主子回话?” 余莺儿没想到,她只是在听雨的提醒下向淑贵妃娘娘简单禀报了一声,娘娘便报到了皇上那里。 面对皇上身边的人,余莺儿怎会不同意。 “听雨,快去请温太医来给贝子诊脉。天色已晚,可不能耽误了公公回宫的时辰。” “主子,奴婢这就去。” 温实初一听皇上派了人来,心中更是焦急如焚。 他去凌云峰之事只能推迟了,但愿嬛儿不要怪他不守信用。 当温实初把出永琥贝子有轻微的高热时,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小夏子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连忙问道。 “温太医,可是贝子的身子起了什么变化?” 余莺儿闻言,也紧紧地盯着温实初。 永琥尚未出生时便由温实初把脉,他虽心念甄嬛,但对这个孩子也还算有几分情分。 温实初整理了一下思绪,如实道。 “侧福晋、夏公公,小儿积食易引起高热,贝子这是有发热之兆。” 因高热而夭折的皇家子孙不在少数,余莺儿瞬间变得脸色苍白。 心疼儿子的她听闻吃得多的孩子长得壮,便让乳母多给孩子喂一些。 从前天冷的时候还好,没想到如今却让儿子要受苦。 余莺儿急忙问道。 “温太医,这可有法子防治?永琥会不会受苦?” 有皇上派来的人在场,温实初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满。 “回余侧福晋,贝子尚小,此事需要观察。” “既然贝子尚小,那就有劳温太医就近照顾了。奴才回宫后一定将实情禀报。” 小夏子说完,又转向余莺儿。 “余侧福晋,奴才这就回宫禀报。不管贝子这里有了什么变化,还请您到时派人到宫里说一声。” 若是温实初徒有其表,宫中会另派太医前来诊治。 就这样,温实初暂时被安置在了永琥贝勒院子里的西厢房,这座院子就在余莺儿的隔壁。 李全怕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语,便命人将住在主院的永安贝勒抬到了余莺儿那里。 小夏子一回宫便直奔永寿宫,他跪在地上禀报。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贝子有发热之兆,奴才请温实初太医在跟前照顾。贝勒爷和余侧福晋也在一旁守着。” 安陵容一直留意着皇上的表情,见他眉心微蹙,便温声劝道。 “皇上,温太医医术精湛,有他在贝勒府守着,想必贝子定会安然无恙。” “若是皇上您不放心,可派擅小方脉科的太医前往贝勒府守护。” 皇上想到今日已破例让小夏子落锁后回宫,他若是再派太医到老四的府上,那些老古板御史又该上折子说他不讲规矩。 永琥只是有发热之兆,算不上什么吓人的大毛病。 他烦躁的摆了摆手。 “这事明日再说吧。” “容儿,朕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咱们去外头走走吧。” 西北本就不安稳,派去巡视的老十七又出了意外。 皇上知道有不少大臣私底下都觉得是他不顾兄弟情分对年幼的弟弟出手。 他心里憋屈得很,却又无处可以倾诉。 派遣张廷玉随行确实是存了就近监视允礼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给他打下手,让他跟着多学一些东西。 皇上又不是喜欢针对人,他明明是想给允礼一个获得封赏的机会。 谁能知道身为天潢贵胄的他竟然这么不走运。 心中急上火的皇上牵着安陵容在院子里逛了两圈,没忍住侧头询问。 “容儿,你应该听说了允礼之事吧?” “回皇上,臣妾确实有所耳闻。臣妾目睹过您和果郡王兄弟情深。如今他出了事,您到如今都未缓过来。” 安陵容大着胆子牵过皇上的手,意味深长地开口。 “果郡王虽出了意外,但还有未亡人在,您可多加照看。” 第467章 提点叶澜依 不明就里的皇上未加思索便点了点头,“容儿言之有理。朕明日便嘱咐内务府多加照拂那边,你一向温婉和善,连余氏都与你亲近,不妨也派人去探望一下叶氏。” 安陵容温顺地应承下来。 “臣妾都听皇上的。只是不知叶侧福晋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若是个男丁,郡王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朕倒是盼着她一举得男。” 他不免又想起果郡王迟迟不想成亲之事。 若是老十七当初听劝,早早的成亲,如今孩子或许都能在尚书房读书识字了。 皇上心中在为允礼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将那些子嗣繁多的宗亲在脑海中一一过筛。 心中已有了计较:万一叶氏这一胎无法为老十七延续香火,便从宗亲中挑选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过继给他,以继承郡王府。 不过这事儿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向外透露半分。 毕竟距离叶氏生产还有一段时日,若此时将想法泄露出去,那些迂腐顽固的言官们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翌日请安结束后,安陵容向华贵妃简略提及了几句,便让宝鹊带着太医院一位擅长小方脉科的齐太医出宫前往郡王府。 至于余莺儿那里,她一早便已派人传了消息,告知贝子情况已稳,暂无大碍。 府中有温太医照应,宫里无需太过担忧。 宝鹊辰时三刻左右带着太医出发,直至安陵容午歇醒来,仍未见到她的人影。 她心中暗自揣测,或许郡王府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小林子,你派个人去郡王府打探一下情况。” 小林子派的人才出发没多久,就在神武门处碰到了匆匆赶回来的宝鹊。 半刻钟后,她在正殿禀报。 “主子,奴婢带着齐太医赶到时,秋水院已经乱作一团。” “叶侧福晋她早起时见了红。她一得知奴婢和齐太医是您派去的人,就将其它人赶了出去,然后抓着奴婢不松手,求奴婢和齐太医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叶侧福晋腹中的格格没能保住。” “经齐太医诊断,叶侧福晋所服用的安胎药中有与膳食相克的药材,这才没能保住孩子。” 安陵容听罢,心中已然明了,有人对叶澜依腹中的孩子下了毒手。 果郡王将王府守护得密不透风,能指挥得动府医和厨房的,除了舒太妃母子二人,还能有谁? 甄嬛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个孩子又在她回宫的关键时刻消失,怎能不让安陵容多想? 她轻轻的敲击着膝盖,压低声音问道。 “叶澜依当时有何什么反应?” “主子,叶侧福晋听完齐太医的话,又哭又笑,好似疯了一般。随后她又命冬雪将落胎的格格埋在了院子里。” 宝鹊有些看不懂王府里的形势,又继续说道。 “叶侧福晋吩咐行事时,王府管家就在秋水院里守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阻止。” 毕竟在极大多数人看来,府中埋一个死胎是不吉利的。 安陵容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看了一眼宝鹊。 “底下的人说叶澜依在果郡王出巡滇藏后便不再穿青绿色的衣裳,她行事一向果敢,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察觉到了什么?” 她昏睡之际可是将前世所发生的事又过了一遍。 叶澜依为了果郡王愿意帮着怀了他孩子的甄嬛,甚至为了报仇,不惜毒害皇上。 她的一生好似因果郡王而生,又因果郡王而亡。 这样一个喜怒鲜明的人怎会轻易放弃心上人夸赞过的颜色? “主子,奴婢什么都没察觉到。” 宝鹊羞愧的低下了头。 郡王府私设的白幡和白布还未撤去,秋水院又是一团糟,被叶澜依抓着的她根本没空想其它的。 实在是叶侧福晋太能粘人,弄得宝鹊根本没机会与早先送进去的人有过多的接触,甚至她都没找到机会命人回宫报信。 安陵容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叶澜依应该是对果郡王失望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 只可惜这个孩子与她无缘。 说实话,安陵容挺欣赏叶澜依的果敢。 那人没有亲人和家族需要挂念,全凭自己的心意所活。 她若是没有碰上皇家人,想必一定会过得极为洒脱自在。 安陵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殿,她盼着昭华未来能活得洒脱肆意。 “你一直在外奔波,快下去歇息吧。” 郡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得派人到养心殿说一声。 皇上虽让人秘不发丧,但果郡王又不能一直不“下葬”。 届时王府缺乏摔盆打幡之人,皇上总不能从养在他膝下的三位阿哥中抽调人手。 就算皇上乐意,安陵容也不想孩子们沾染那个晦气。 于是她随手指派了不怎么起眼的宝鹅前去上禀消息。 她先前将宝鹅升位二等宫女,若是一直放在身边不用的话,会遭到怀疑。 年初宝鹅在园子里与跟着林氏过来的春嬷嬷相认后,就将背后之人和盘托出。 后面一段时间更是按照她的吩咐传递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到养心殿,安陵容还算是很放心是。 其实安陵容自己向皇上禀报也行,但她一想到果郡王母子干的那些污糟事,就不想沾染太多。 但她有仇一定要报,安陵容朝着守在门口的宝鸽招了招手。 “你让咱们的人提点叶澜依,让她多为自己考虑,类似于过继或者改嫁之事。” 改嫁是安陵容临时添加上去的,她觉得叶澜依这样爱憎分明的女子留在郡王府有些可惜了。 不管叶澜依怎么选,这都会给果郡王找不痛快。 宝鸽走后,安陵容在正殿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最要紧的就是推迟甄嬛回宫的时间,她同皇上碰面的越晚,肚子就越惹人怀疑。 将能帮甄嬛瞒天过海的温实初暂时按在永安贝勒府中是其中一步棋,而另外一步棋是皇上,要将想法子将人留在宫中。 这个需要好生谋划一番。 第468章 过继人选 宝鸽刚从养心殿归来不久,安陵容就听说皇上召了怡亲王胤祥和庄亲王胤禄以及宗人府宗正议事的消息。 养心殿的灯火直至深夜仍明亮不熄,次日苏培盛亲自踏入了永寿宫。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安陵容伸手虚扶了一把,温声问道。 “苏公公请起,你一大早就赶来,可是有何要事?” “回禀娘娘,今日有宗亲携家中小辈入宫,皇上特命奴才将八阿哥接至养心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娘娘,皇上还下令尚书房今日休假,六阿哥也会一同前往。” 安陵容心中一动,随口问道:“那七阿哥呢?” “娘娘,七阿哥近来跟着钦天监的大人们学画,恐不便打扰。” 苏培盛言下之意是皇上根本没想起来弘暇。 “原来如此,本宫明白了。”安陵容点了点头,又笑着请求:“弘曜生性活泼,还请苏公公多加照看。” 两人说话时,宝鹂就去了弘曜读书的东配殿喊人。 尽管弘瞻已搬出永寿宫,但东配殿的布局依旧未变,弘曜与昭华兄妹仍在那里学习。 安陵容叮嘱弘曜跟着他六哥行事后,便让苏培盛将人带走。 皇上这么快将宗亲们的孩子接入宫,应该是想亲自考察那些孩子,给郡王府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安陵容之所以提起弘暇,也是当时脑海中闪过了某些念头。 但随即又想到他记在敬妃名下,便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皇上薨逝后,下一任继位者若是仁善,便会让有子嗣的太妃跟着得了爵位的儿子出宫生活。 如今皇上还在,果郡王府还有叶澜依,敬妃实在是不好安排。 她待弘暇如亲子,应该受不了母子分离之苦。 弘暇的前程还是以后再说吧。 弘曜在养心殿那里待了大半天,就被送了回来,他手上还拿着糕点。 一进正殿,他就凑在安陵容耳边悄悄的抱怨。 “额娘,皇阿玛今日根本不是喊儿臣去玩耍,他考教了大伙儿的功课,儿臣......儿臣也不幸被抽中......” 安陵容看着门边小顺子一脸快要哭的表情,就明白弘曜的表现如何。 她轻轻的将胖儿子抱在怀里安慰。 “弘曜,你还小。等你入了尚书房,就再也不怕皇阿玛考教。” 安陵容一提起这个,弘曜又不情不愿的开口。 “额娘,皇阿玛说儿臣年底出生的,让我和七哥明年开年再去尚书房读书。” “弘瞻,开年去读书也好,冬日苦难,你皇阿玛这是见不得你们受苦。” 安陵容知道自从园子落水之事发生后,弘曜就一直想早些搬到阿哥所跟着小武子习武。 于是她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转移话题。 “额娘瞧着你手上拿了糕点,这可是特意给妹妹带的?” “这是儿臣给妹妹带的,这就拿去给她。” 弘曜特意挑选了最甜的一块点心,此时手心已沾染上了糖渍。 安陵容的手动不经意间从糕点上拂过,含笑鼓励。 “昭华在后殿跟着索家嬷嬷绣花儿,你快去瞧瞧吧。” “绣花时间长了伤眼睛,你带着妹妹多玩一会儿。” 安陵容和弘曜说话的时候对着小全子使了个眼色。 弘曜跑出正殿,他便恭敬地跪在地上请安。 “奴才......” 他刚开口便被安陵容打断。 “小全子,你起来回话吧。今日养心殿都发生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说给本宫听。” “回禀娘娘,苏总管将八阿哥领到养心殿时,各位王爷、郡王和贝勒家的同龄孩子早已抵达。皇上还未出现,两位小主子领着他们在附近逛了会儿......奴才无意中瞧见皇上站在用窥筒查看这边。” 小全子用力地回忆,生怕遗漏了什么。 “皇上在殿内考教了所有人的学问,就连尚未开蒙的幼儿也问了几句。” “再后来苏总管送来了点心给各位主子们享用......” 小全子停住了话茬子,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好似在观察贵妃娘娘会不会生气。 “你有话就直说,无需隐瞒。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小全子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娘娘,皇上见八阿哥喜欢吃糕点,便让苏总管将他的点心送给了八阿哥。” “当时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嘲笑八阿哥吃得多,双方产生了一些口角,差点儿推搡起来。” “娘娘,奴才护主不力,求您责罚。” 小全子跪在地上请罪。 “皇上可有说什么?” 安陵容最关心的是这个。 弘曜一向心大,被她转移注意力后,会将那些小摩擦抛之脑后。 “回娘娘,有宗亲起身赔罪,皇上说是小孩子间的打闹,无需放在心上。” “这样便好。” 安陵容怀疑皇上将弘曜喊过去的动机。 他是不是存了用弘曜来挑选果郡王府继承人的心思? 不然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独独赏给弘曜糕点? “皇上后来可有特意同哪家的孩子说了话?” “回娘娘,皇上对大殿中的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奴才没瞧出有什么异常。” 安陵容在小全子这里获得养心殿的消息时,那边皇上将弘瞻留了下来。 “弘瞻,你在尚书房已待了一段时日。皇阿玛来考考你,你可知朕为何今日将宗亲的孩子接入宫中,还让你们兄弟俩作陪?” 弘瞻起身拱了拱手。 “回皇阿玛,儿臣听闻十七叔在出巡滇藏的归途中不幸遇难,您一向疼爱十七叔。儿臣斗胆猜测您不忍心见到他无后人祭拜。今日乃是在给十七叔挑选合适的继承人。” 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弘瞻确实比不争气的弘时灵光多了。 “你说得不错,朕确实有这个意思。你十七叔他......到时只能用生前的衣冠下葬,若是再无孝子引魂,怕不知道会受多少苦。” 皇上向弘瞻招了招手,“你和那些孩子都有接触,可有合适的过继人选推荐?” 弘瞻想了想回复。 “回皇阿玛,儿臣同十七叔接触不多,对他的喜好也难以把握。儿臣听十三叔说,十七叔从前最喜欢跟在您身后......” 第469章 憋坏了的华贵妃 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顺着弘瞻的话往下说。 “你十七叔他素来淡泊名利,钟情于山水之间。那朕就给他挑选一个差不多秉性的孩子送到府上养着吧。” “皇阿玛英明。十七叔若在天有灵,定会对您感激不尽。” 他从额娘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果郡王的事迹,深知此人心中藏有不轨之念。 郡王府继承人之事必须尽快尘埃落定,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他又上前请求,“皇阿玛,十七叔英年早逝,郡王府如今只余叶侧福晋一人独木难支。儿臣斗胆请您将未来的堂弟接入宫中,与我们一同读书学习。” “尚书房中已有众多堂兄弟和堂侄,这样一来,堂弟也不会感到孤单。” 能到尚书房读书的宗亲后嗣至少在六、七岁往上,暂时有宫里面盯着,在某种程度上能确保他的安危。 毕竟连叶侧福晋腹中的胎儿都未能幸免于难,弘瞻绝不相信暗中的舒太妃会甘心让一个外来的孩子继承果郡王府的一切。 “额娘曾对儿臣说过,皇阿玛您能文能武,最会教养孩子,让儿臣多同您学一学。堂弟那里有您看着,想必也不会辱没了十七叔的名声。” “你啊,真是和你额娘一样心地善良。” 皇上将弘瞻拉到跟前,他膝下子嗣稀少,考虑某些事情的时候格外看重孩子的秉性。 弘瞻能对素未谋面的堂弟释放善意,那也一定能善待其它的亲兄弟。 皇上自己父母缘浅、兄弟情淡薄,他不希望后辈也吃这种苦。 弘瞻像似感受到了皇上一瞬间的难过,他毫不犹豫地反握住皇上温热的大掌。 “皇阿玛,额娘说有您护着,她才能一直保持着本心。儿臣和弟弟们也是有皇阿玛护着,才得以过得自在舒心。” 弘时、弘历:这是在内涵我们哥俩儿是吧? “那皇阿玛一定养好身子,多护着你们母子几年。” 谁都乐意听好话,皇上也不例外。 苏培盛听着从屋里头传出的爽朗笑声,也笑眯了眼。 自从果郡王不幸出意外的消息传来,主子爷心里一直难受着。 这还是这些天来,主子爷头一次这么开怀。 “小夏子,你到御茶端几碟子点心来。” 苏培盛吩咐完,自己去了小间泡茶。 主子爷喜好八分热的普洱,得泡上;六阿哥年幼,喝不惯苦涩的茶水,那就冲上一盏永寿宫送来的桂花蜜。 苏培盛在小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才放进来的蜜罐子。 他小声咕噜几句底下的人办事不靠谱,又给六阿哥泡了一杯味道稍淡的香片。 苏培盛端着茶水迈入殿门,惊讶的发现主子爷竟然拿着折子念给六阿哥听。 虽说不是什么要紧的政事,但这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该听的。 端着托盘的他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弘瞻无意中发现了苏培盛的窘境,轻声提醒。 “皇阿玛,劳累您给儿臣念了这么久的折子,您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还是弘瞻孝顺。” 皇上话落,苏培盛连忙端着托盘上前。 “皇上、六阿哥,请用茶。” 这时小夏子也端着点心进来,小心翼翼的摆在小几上。 弘瞻随意扫了一眼,都是他和皇阿玛常吃的点心。 “有劳苏公公和夏公公了。” 苏培盛这人惯会揣度圣意,他待人的态度在某些方面也映射出了皇上的意思。 弘瞻愿意同他交好。 至于小夏子那是他随口一带的事情。 弘瞻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夏子已完全听命于安陵容。 皇上见弘瞻对底下人和善,心中更是对这个儿子满意不已。 “弘瞻,今日难得不用上课,你到后宫给你额娘请个安吧。” “儿臣多谢皇阿玛恩典。” 弘瞻起身道谢,又抬头轻声询问。 “皇阿玛,儿臣确实有些想念额娘宫中的膳食,不若您同儿臣一道去用晚膳吧?” “你先去永寿宫陪着你额娘说话,朕到了时间便过去。” 皇上和安陵容母子相处很舒服,他愿意给这样的体面。 弘瞻刚一露头,永寿宫的守门小太监一人上前请安,另一人到屋里报信。 “儿臣请额娘请安。” 走到院子里的安陵容躬身将儿子扶起来。 安陵容将人从头看到脚,眼圈一热。 “弘瞻,你清瘦了不少,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额娘,儿臣近几个月胃口大增,从未少用过膳食。您不用太过担忧,卫太医请脉时说这是正常的长身子。” 弘瞻笑着安慰道,同时指着从东配殿跑出来的弘曜说。 “等弟弟到了年纪,身上的肉也会变少。额娘您倒是瞧着便是。” 他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一会儿,将父子俩在养心殿的对话说给了安陵容听。 “额娘,儿臣私以为皇阿玛想给郡王府找一个老实本分的过继人。”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人选应该会从荣亲王府、愉郡王府和谨贝勒府中挑选。” “额娘可是听说这荣亲王只有两个孙子,皇上他.....” 荣亲王是世祖最宠爱的孝献端敬皇后所出,若是这位备受世祖期待的王爷活了下来,这皇位就没先帝爷什么事。 听闻这荣亲王的封号乃是世祖在孝献端敬皇后去后,为了怀念他们母子,随手指了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来传承香火。 这也是安陵容从华贵妃那里听来的。 不过从荣亲王喜好吃喝、从不过问朝政来看,他是很清楚自己尴尬地位的。 没想到就连这样低调的人也被皇上兄弟俩先后盯上了。 一个设陷阱污蔑人,一个要将人后辈过继出去。 安陵容轻轻抚摸着弘瞻的头,老实人在皇家活不下去,他们母子必须争到底。 “弘瞻,你过来,额娘有些事情要说与你听。关于果郡王、惠嫔、何贵人以及嬉贵人……” 骤然接触到这些炸裂信息的弘瞻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额......额娘,儿臣明白了,往后会避开那几位有孕之人。” 当弘瞻见到匆匆赶来用晚膳的皇上时,他头一次觉得难以直视这位平日里待他不错的皇阿玛。 在用膳期间,他一反常态地给皇上和桌上的其他人夹了不少菜。 惹得皇上还多次称赞他懂事。 而在翊坤宫中焦急等待的华贵妃则不时看向颂芝,急切地问道:“皇上用完了膳,怎还赖在永寿宫不走?” 第470章 想搞事情 颂芝被自家主子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即低声解释。 “娘娘,皇上留宿后宫乃是人之常情。您若真有急事需与淑贵妃娘娘商议,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片刻。” 晚膳前宫外送来了家书,主子边看边惊呼。 后来连用膳的心思都没了,还让她盯着前面的永寿宫。 只要皇上一离开永寿宫,就尽快来报。 看着主子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颂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好奇。 她敢肯定是家里传回来了重大的消息。 不过娘娘没有主动说,颂芝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在华贵妃问了三遍后,颂芝在周宁海的比划中得知皇上会留宿永寿宫。 “颂芝,皇上他......” “算了,伺候本宫梳洗吧。” 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她到时就能同陵容说话了。 虽说想是这么想的,但躺在床上的华贵妃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她刚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消息,迫切地想要同陵容分享。 可皇上不是才在永寿宫留宿过,怎么今日又跑去了呢? 心里装着事的华贵妃越想越睡不着,便老老实实地跑到书房抄写《女则》。 翌日清晨,安陵容一踏入翊坤宫正殿的门,就瞧见华贵妃已早早地坐在了上首。 她扫了一眼大殿,一向守时的敬妃和兰妃都没来。 那就应该是华贵妃出来的早了。 安陵容从容地朝着自己的老位子走去,没去想华贵妃的反常。 这人在她面前藏不住话,若是有事要说,肯定会将她留下。 待敬妃和兰妃二人赶来,华贵妃照例过问了沈眉庄、浣碧和白采薇三人腹中孩子的近况。 确定三人没什么事后,她连客套话都未说,直接宣布。 “今日的请安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在众人行完礼后,华贵妃看向正要转身的安陵容,连忙出声。 “淑贵妃,你留下,本宫有事问你。” 安陵容只好依言跟在后面进了珠帘门。 她才踏进去,华贵妃就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喊道。 “安陵容!” 颂芝及时出声提醒。 “主子,外面的人还未走远,您小声些。” 留在后面的浣碧只听到了华贵妃连名带姓的高声称呼安陵容,不仅没有吓到,反而还嘴角微微上扬。 皇上昨日破例让六阿哥到永寿宫给淑贵妃请安,又上赶着过去用晚膳。 她就知道华贵妃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浣碧最盼着的就是后宫其它高位娘娘斗起来。 如今果郡王死在京城外,她就再也没有软肋在旁人的手上。 浣碧的野心一直未变,她要凭着腹中孩子博得皇上的宠爱,来爬到更高的位置。 手牵着手往里走的安陵容和华贵妃可不知道浣碧的误会。 华贵妃将陵容按在榻上,便示意颂芝守在门口。 她神神秘秘道。 “陵容,姐姐我昨日得了一个大好消息,你不妨猜猜看?” “年姐姐,可是安乐背熟了《三字经》?” 安乐从前闹着要同昭华一起读书,但奈何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 一千多字的《三字经》从园子里背到宫里,都还未记全,愁的华贵妃饭都吃不下。 她一说有好消息,安陵容率先想到了这件事。 只不过瞧着华贵妃骤变的脸色,她就知道猜错了。 “年姐姐,妹妹愚钝,还请姐姐明示?” “远方传来的消息,果郡王没死,但他现在估计比死了还要难受。” 华贵妃话未说完,便捂着嘴直笑。 安陵容见状,瞬间被被勾起了好奇心。 “年姐姐,别吊妹妹的胃口了,你快说吧?” 华贵妃向门口瞟了一眼,凑到安陵容耳边,低声分享。 “果郡王他出了意外,做不成男人了!” “若是他日回京,说不定还能同苏培盛一起看守养心殿呢。” “年姐姐,你是说果郡王他成了太监?” 安陵容惊讶不已的追问。 她可是记得前世孟侧福晋可是为果郡王生了个儿子的。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安陵容猛然想起果郡王曾经被狗咬过,她狐疑的目光在华贵妃身上扫过,但没有深问。 华贵妃兴奋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陵容,这也算是他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的报应吧。” “应该是吧。年姐姐,妹妹这里也得了一个消息,叶侧福晋前日不幸小产。这果郡王府可真是多灾多难。” 安陵容看着她放光的双眼,又接着补充。 “皇上有意给‘早逝’的果郡王过继一个儿子传承香火,估计没几日便会定下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 华贵妃双手一拍,“郡王府接二连三传来噩耗,皇上命我代掌凤印,于情于理都该关心叶侧福晋一番。” 她高声朝着外面喊道。 “颂芝,叶侧福晋不幸小产,你到库房收拾些礼物,顺便带着江诚到郡王府瞧瞧。” “你记得要替本宫转达对叶侧福晋的问候,让她务必养好身子。” 华贵妃侧头看向安陵容,“陵容,皇上有意过继之事可否提前告知叶澜依?” “年姐姐,就让颂芝说昨日诸位宗亲带着孩子入了宫。叶澜依是个聪明人,想必能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有些人不必说得太透。 安陵容也不希望叶澜依和她们扯上什么关系。 颂芝领命而去,华贵妃又拉着她说起来了沈眉庄。 “据底下的人上报,沈眉庄她自个儿出不了储秀宫,也不让胧月公主出来。” “天可怜见的,那丫头比从前住在寿康宫还苦呢。” “倘若甄嬛知道她情同姐妹的沈眉庄将胧月养得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呢?” “年姐姐,皇上一直关注着胧月公主,你可别在这其中瞎掺和。” 安陵容不用看华贵妃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搞事情。 第471章 除去碍事之人 深知华贵妃骨子里那份按捺不住的冲动,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严肃的提醒。 “陵容,我有分寸的。” 华贵妃心虚的回了一句。 她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就是知道皇上喜欢喝永寿宫的桂花蜜,便悄悄命人取了回来而已。 至于沈眉庄那里,不是还没来得及出手膈应人嘛。 罢了,念在她怀了身孕的份上,就算了吧。 待来日东窗事发,自有皇上来处理她。 “年姐姐,后宫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只需一粒石子,便能激起千层浪。” 安陵容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解释。 甄嬛回宫是必然的,她就是那颗引起动荡的石子。 可是安陵容所经历的太过匪夷所思,她不能提前告知华贵妃。 “陵容,姐姐知道。” 华贵妃眼神飘忽的保证,随即拉着安陵容谈起了其他话题。 此时宫外的永安贝勒府侧门,白芷陪着笑将一小串铜板塞到吴婆子手里。 “吴嬷嬷,奴婢是温府的丫鬟,有急事要找我家少爷,劳烦您帮忙传个话。” “小丫头,府里正忙着呢,温太医可没空。” 吴婆子掂了掂手上的铜板,心中满意不已。 她一个守门的婆子每月能得三钱月银,这阔气的丫鬟随手一送,就抵得上她大半个月的月钱呢。 贪婪的吴婆子扫了肤色黝黑的来人好几眼,暗自琢磨能否再榨出油水来。 于是她故作为难地开口。 “丫头,老婆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这都来了两回,想必是真的有急事。老婆子这就到前头传话,只是能否碰上温太医就不清楚了。” “好,劳烦吴嬷嬷了,奴婢就在这里等着。” 白芷对见到温实初之事不着急。 她昨日午时入了城,先去汇报了凌云峰的近况,随后才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贝勒府的一处小侧门。 白芷曾经来过一次贝勒府,对守门的婆子有几分了解,方才那个吴婆子正是属于拿钱不办事的那类人。 果然白芷在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吴婆子才磨磨蹭蹭地打开了门。 “丫头,府中规矩森严,老婆子去了温太医常住的院子,他的药童说温太医在小主子的院中值守,这几日一直没回来。” “老婆子正想托药童传话,哪晓得那没毛的小子转眼间就跑不见了人影。” “要不你晚些时候再来?只要温太医一回去,老婆子就给你传信?” 吴婆子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芷腰间的荷包。 这明显让人加钱的意思令白芷一愣,她沉默了几个呼吸,不情不愿的掏出一小把铜板递过去。 “吴嬷嬷,那就有劳您了。若是你瞧见了温太医,劳烦替奴婢转告一句话‘有人等着他救命’。” “奴婢要回去复命,这片叶子劳烦您传话时一并转交给温太医。” 白芷拿出的这片叶子是凌云峰顶主子窗外的那棵树,温太医曾经在树下停留了多次,应该能分辨得出来。 临走之前主子再三交代过,不管有没有见到温太医,隔日太阳落山前一定要赶回去报信。 “哎!老婆子一定帮姑娘转交给温太医。” 又得了铜板的吴婆子笑眯眯的应下。 她等白芷走远,转身将叶子丢在了地上,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若真是温太医的家人来找,怎不在前面请人通报。这遮遮掩掩的丑丫头一看就来路不正。” 温太医一直在院子守着小主子,这个时候去找人,那不是上赶着找罪受。 吴婆子想了想,觉得拿人钱财还是应该要替人办事。 她决定等过几天再去寻温太医的药童提上一嘴。 白芷从沟子村的牛车上下来时,天色已暗。 她将十个铜板递到赶车人面前,对方连忙摆手。 “姑娘,真是对不住,牛车翻到沟里,伤了你,还误了时辰。今日就不收你车钱了。” “大叔,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是那群骑马的恶人欺人太甚。” 白芷见赶车人不收,直接将铜板放在了牛车上。 “牛从高坎子摔了下去,您还是拿着银钱去给看一下。” 赶车大叔正要推拒,不远处传来了疑惑声。 “白芷,可是你回来了?” “姑姑,是我!” 白芷连忙朝着熟悉的声音一瘸一拐的赶过去。 “你怎会在这个时候下来?” 崔槿汐见她脸上有擦伤,上前将人扶住。 “主子担心你,让我下来瞧瞧。” 她顺便再去办了一些事情,正准备回去时,隐约中听到了白芷的声音。 “你这可是碰上什么事?” “槿汐姑姑,一点小伤而已。我去了贝勒府好几次,都未见到温太医。听守门婆子的意思,府中应该有人生病,温太医暂时无法出来。” 白芷鼻尖微动,嗅到了崔槿汐身上的香火味,心中暗自揣测她去了何处。 “白芷,你可有听从主子的吩咐给温太医留话?” 白芷点了点头,脚下一个跄踉,朝着崔槿汐那边歪过去,将人压在了底下当垫背。 她连忙撑着爬起来,可手却脱了力,又摔倒在崔槿汐身上。 “槿汐姑姑,对不住,我没撑住。” 崔槿汐担心白芷再次摔倒,忍着痛意急忙出声提醒。 “你身上有伤,先滚到一旁的地上坐着,别再弄得伤上加伤。” “好。” 崔槿汐忍着痛意爬起来,“白芷,你可还能走?” “姑姑,我的另一只脚好像也扭到了。” 白芷红着眼睛将之前没受伤的那只脚伸出来,展示出她刚刚偷偷捏出来的红痕。 “这可如何是好?主子还在峰顶等着咱们回去呢。” 黑暗中的崔槿汐脸色不停的变化,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甘露寺的监寺一向对咱们抱有恶意,不好去求宿。太妃娘娘曾经对咱们释放过善意,要不我先送你去那边养两天吧?” “那只有如此了,只是又要辛苦姑姑了。” 狼狈的两人敲门说明来意后,积云上前帮着将白芷扶到一个小房间里。 “白芷姑娘,你先在这里歇息。观里有活血化瘀的膏药,我这就去给你拿。” 崔槿汐给了白芷一个眼神,她跟在积云身后出门。 门一关上,白芷单腿蹦到窗边,她轻轻的在窗户纸上一戳,顺着院中的光亮望去。 眼睁睁的看着崔槿汐进了舒太妃的房里,而积云则守在了屋外。 崔槿汐身上的香火味与安栖观中并无任何出入,她今日是特意来见舒太妃的。 而她又在过来的路上细细问了自己在城里的见闻,可能提取了重要信息去汇报。 崔槿汐她是舒太妃的人! 白芷脸色一变,又急忙跳回到床边,摆上了先前的姿势。 舒太妃不简单,这安栖观必然也是如此。 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此时,安栖观的偏殿里,崔槿汐恭敬地跪在地上请求。 “太妃娘娘,温实初被困在贝勒府无法外出,奴婢求您出手相助!” “峰顶之人已坚定了回宫的决心,万万不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你说得确实在理,既有人绊住了温实初,那就直接除去。” 舒太妃眼中杀气四溢。 他们母子为了那个位置付出了良多,任何碍事之人必须死! 第472章 不过是以色侍人 尤其是她的允礼还遭了大罪! 该死的外邦人,总有一天要他们付出代价! 舒太妃接到阿晋传递回来的消息后,气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近几日积云伺候主子梳洗时,看到她头上不断新增的白发,都默默地藏在了发髻深处。 舒太妃双眼死死的盯着皇宫的方向,厉声吩咐。 “槿汐,甄氏回宫之前,带她来我这里一趟。” “奴婢遵命。” 崔槿汐恭敬的应下。 “凌云峰山路崎岖,你独自一人行走其间,恐有危险。” 积云将活血化瘀的药膏递给崔槿汐,低声陈述事实。 “主子一人在峰顶等候消息,我不放心。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个火把。” 甄嬛正是脆弱之时,她只有在紧要关头陪在身旁,才能获得她更多的信任。 二人是在白芷门外说的,并没有瞒着她。 白芷不傻,她听出了积云是在赶人。 “槿汐姑姑,我感觉脚上的伤好多了。劳烦你尽快替我上药,咱们别让主子久等了。” “白芷,你......” 在白芷的坚持下,积云给两人准备了照明的火把和一根结实的木棒。 两人搀扶着过河时,一队人马停在了河边。 白芷眼尖,认出了他们正是之前路上碰到那群策马狂奔的人。 她心中暗自嘀咕:这些不好惹的人,不知道又来这里做什么? 白芷在拐弯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安栖观前多了点点星火。 身边跟着崔槿汐,她不敢多看,只能默默地将这一发现记在心中。 等两人搀扶着爬上凌云峰,峰顶早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崔槿汐先扶着白芷回房,随后又轻轻敲响了一扇门。 “进来吧。” 门内传来甄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崔槿汐低声禀报。 “主子,温太医因事耽搁,但奴婢猜测他近日一定会来凌云峰,您无需太过忧心。” 甄嬛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微微叹了一口气。 “槿汐姑姑,我这几日心慌的厉害。总觉得不早日将回宫之事定下来,中途可能会出现变故。” 她这几日接连梦到允礼,浑身沾染了鲜血的心上人一直怒吼着让她报仇。 甄嬛虽没听清他所说的仇人名字,但凭借自己的判断,肯定与皇宫里的那位脱不了关系。 “主子,此事想要瞒天过海,也只能指望温太医,其它人根本帮不上忙。还请您先等上一等。” 崔槿汐猜测太妃娘娘和果郡王在太医院有人手,但她不想他们的人。 温实初一心爱慕主子,即便是死,也不会透露出孩子的秘密。 她今日再绕回安栖观,就想让舒太妃娘娘尽快将温实初从永安贝勒府摘出来。 “你说的我懂,只是腹中孩子等不了。若是温实初他七日内不出现,咱们也只好想其它的法子了。” 甄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孩子月份大了,别人没糊弄住,反倒是将自个儿的性命搭了进去。 五日后,甄嬛抿了一小口白芷呈上来的鸡汤,又将碗推回去。 “我吃不下,你先撤下去吧。” 人参鸡汤乃是大补,她怕用多了会让自身丰腴,更难以遮掩肚子的秘密。 “嬛儿,你如今身子弱,正要用鸡汤多补补,怎不多用一些?” 被崔槿汐领进来的温实初急忙劝道。 甄嬛微微偏了偏头,低声开口。 “我很难看是不是?” 温实初连忙摆手,“怎么能这么说呢?只是近日气血有些缺乏,面色有些黯淡罢了。” 甄嬛这才抬头看向他。 “实初哥哥,我怀着身孕,气血缺乏对孩子不好,劳烦你益气补血的药给我。还有从前的神仙玉女粉还在吗?” “这好端端的怎会想起了神仙玉女粉来?” 温实初有些看不懂心上人的意图。 守在门边的崔槿汐笑眯眯的解释。 “温太医,主子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她怕如今这憔悴的模样会影响生出来孩子的样貌,故而想要吃一些益气补血的吃食,再加上加上神仙玉女粉内外兼养。” 温实初闻言,眼睛一亮。 他笑着说,“嬛儿你肯好好的待自己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甄嬛水润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温实初,“那些益气补血的药膳要见效快的才好,我讨厌看到自己这幅病恹恹的模样。” “好,益气补血用东阿阿胶即可见效,我会配好拿给槿汐姑姑,你一定要细心调养。” 温实初以为甄嬛将他之前的话听了进去,高兴地代入孩子父亲的身份。 他朝着甄嬛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吧。” 几息后,温实初满意的点了点头。 “脉象滑而冲合,并无不妥。嬛儿,你一定要悉心调理,切勿再伤心动气了。我今日还要到太医院露个面,药会尽早给送过来的。” 永安贝勒不幸身亡,他断没有再留在贝勒府的理由。 甄嬛满脸歉意的看着他,“实初哥哥,有劳你为我奔波。槿汐姑姑,你且代我送送他。” 温实初走后,崔槿汐进来复命。 “主子,奴婢亲眼瞧着温太医下山的。” “好。槿汐姑姑,我要回宫之事先别叫他知道。这终究不过以色侍人。” 守在一旁的白芷在心底默默的翻了几个大白眼。 她可真不愧是甄远道的女儿! 第473章 对宝鹂的安排 永寿宫内 安陵容小憩了没多久,便在宝鹂的伺候下起身,她轻声问道。 “宝鹊与小林子,他们可曾从宫外归来?” 三日前的深夜,永安贝勒府传来了噩耗,贝勒府的主人不幸失足落水溺亡。 在养心殿处理折子的皇上闻言,当即派苏培盛领着人前去查询永安贝勒落水的原因。 直到今日早晨,才允许他人踏入贝勒府,以示哀悼。 安陵容这就派了宝鹊和小林子前往。 按理说应由弘瞻带领弟弟妹妹们前往吊唁,但皇上念及永安贝勒死状可怖,恐惊吓到年幼的孩子们,吊唁之事便作罢。 “回禀主子,奴婢进来之前,并未见到他们二人的踪影。” 宝鹂恭敬地回话,手中的梳子轻柔地穿梭于发丝之间,未有任何的停顿。 “那苏培盛呢?他是否已回宫?” “主子,苏总管这几日一直在宫外忙活,未曾听说他回宫的消息。奴婢听人说苏总管在宫外置有宅院,想必是住在了那处。” 这消息在宫人间传遍了。 有人说苏培盛遭到了皇上的厌弃,也有人说苏培盛是得了皇上的看重,让他操办永安贝勒的后事。 反正好、坏的传言都有,幸好宝鹂在晌午时听了一耳朵。 “主子,奴婢听闻苏总管这次出宫还带了好几个小太监使唤,这小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安陵容透过镜子看到宝鹂脸上只是单纯的羡慕,她温和的笑了笑。 “苏培盛侍奉皇上尽心竭力,想必那宅院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他那个年纪在民间来看,早该过上富家翁的潇洒日子了。” “不过他能在宫外停留那么久,确实令人羡慕。” 安陵容也只有初入京城时在外面匆匆逛了几家店铺。 后来听华贵妃说多了京城的繁华,她偶尔也会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能去感受一下宫外的热闹。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主子,奴婢已从贝勒府返回。” “好,你一路辛苦,先去歇会儿吧。” 安陵容没有直接将人叫进来,有些事情不适合当着宝鹂的面商量。 “宝鹂,你即将年满二十五,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出宫?这些年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可破例提前送你出宫。” 这人跟在她身边多年,安陵容想问问她的意见,在宫里乱起来前提前做好安排。 “回主子,奴婢眼下还拿不定主意。” 宝鹂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低声解释。 “奴婢月前同两位早先出宫的要好姐妹联络过。她们一人被父母押给了酗酒老男人,给弟弟换取读书的银钱,日日遭受毒打。” “另一人家中父母兄嫂倒是对她疼爱,只是没想到挑选了一位心比天高的读书人,家中处处靠她操持。不仅将带出宫的体己银子和嫁妆全贴了进去,还累得接连落了两次胎。那家的老太太不感念她的付出,还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让她出钱给儿子纳妾以传宗接代。” “她们二人都说宫外的日子像是泡在苦水里的,远不如宫里享福。” 宝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奴婢趁着出宫的空隙,探望了从前对我还算照顾的嬷嬷。她在一小富人家伺候人,她说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满了年龄出宫的宫女生存更是艰难。” 宝鹂偷偷的看了安陵容一眼,见她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便壮着胆子继续说。 “到了年龄的宫女出宫都会被遣返回原籍,若是想在京城停留,须得尽快嫁人。” “奴婢不想离弟弟太远,还请娘娘给奴婢指一条明路。” 宝鹂将头磕得“砰砰”响,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嬷嬷曾给她出过主意,若是她想留在京城,可介绍她给富户老爷做妾。 宝鹂当场拒绝,但嬷嬷威胁她说,像她这样没有家人依靠的女子,要是不尽快安稳下来,最终的归途只能是收留残缺之人的善堂或者烟花柳巷。 这些污人耳朵的话,她不敢轻易说给主子听。 宝鹂知道嬷嬷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在闲置宫殿扫灰的宫女,这才夸大其词的想要拿捏她。 不过她也因着嬷嬷的话特意去打听过,发现其中有主子安排的宫女基本上过得不算差。 宝鹂和弟弟商议后,就决定厚着脸皮向主子求助。 安陵容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宝鹂,说说你的想法吧?” 宝鹂当初是为了救弟弟才向她投诚,但这人怎么说呢? 行事有度,全按吩咐行事。 就比如方才苏培盛之事,若非她主动问起,宝鹂是不会上报的。 虽然她用起来不如宝鹊、宝鸽和小林子那般顺心,但她的忠心却是无可挑剔的。 “主子,奴婢......奴婢......” 安陵容见她吞吞吐吐,温声劝道。 “本宫入宫不久,你便来到我身边伺候。宝鹂你也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更何况本宫一直都盼着身边的人过得好。今日过问起你出宫之事,也并非说说而已。”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本来这事是要等你出宫的时候再说的,今日就提前告诉你。但凡在我跟前伺候的宫女满了年龄出宫时,本宫都会送一份嫁妆以表心意。” 安陵容想到宝鹂刚才所说伺候人的嬷嬷,又补充。 “就算有那不想嫁人的,拿着本宫赐下的东西也可保证暂时衣食无忧。” 宝鹂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主子,您待奴婢恩重如山,此生都无以报答。若非弟弟也入了宫中,奴婢愿此生都伺候在您身旁。” “奴婢听闻上了年纪的太监会被送往中官村、恩济庄和就近的寺庙,私下去走访过......”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那些曾经有品阶的太监或许能在那里混个温饱,但底层的太监若是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了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包。 安陵容明白宝鹂的未尽之意,宫中低位的妃嫔都日子艰难,更何况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监。 她将雪白的帕子递到宝鹂的面前,“擦一下眼泪,别把一个白净的姑娘哭丑了。” “本宫这里倒是有个想法,你且先听一听。若是你尚无意中人,出宫后可先到本宫娘家过渡一段时日。在府中跟着嬷嬷学一些本事,往后如何安排全凭你自己。” “你是嫁人也好,还是找地方做事,本宫都不会过多地干涉。” “若是碰上了难处,可随时回府中求助。” 安陵容虽对宝鹂的上心程度不如宝鹊和宝鸽,但也容不得旁人欺负从她这里出去的人。 明白主子意思的宝鹂感动得泪流满面,将头磕得“砰砰”作响,激动地表态。 “奴婢愿意先回府上伺候。奴婢姐弟此生都是主子的人,愿随时听候娘娘差遣。” 第474章 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安陵容轻柔地将人扶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宫向来深信你们姐弟二人的忠心,你尽快合计合计什么时候出宫,本宫这就去安排。” “主子,皇上圣明,登基之初便将宫女出宫的年龄从三十岁更改到二十五岁,这对奴婢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德。奴婢愿意等到了年龄再出宫。” 人都是用真心换真心,主子如此厚待她,宝鹂不愿意因她而让主子给别人留下话柄。 安陵容心思细腻,瞬间便洞悉了宝鹂的心思。 “你......到了年龄出宫也好。宝鹂,你先下去歇息吧。” “奴婢告退。” 宝鹂满心欢喜的出去没多久,宝鹊和小林子一前一后进了正殿。 “奴婢(奴才)给主子请安!” “你们都起来吧。永安贝勒溺水之事可有蹊跷?” 宝鹊上前一步低声禀报。 “回主子,永安贝勒爷出事当晚,苏公公就带人封锁了他所居住的正院,连余侧福晋都无法靠近。” “奴婢替娘娘探望余侧福晋之时,她说贝勒爷自从脸被毁之后,见不得屋里有镜子,也从不前往水边。贝勒爷此次落水实在是怪异至极。” “苏培盛那里兴许是查出了什么,但他口风极紧,余侧福晋亲自上门都未打听出其中的内情。” “不过奴婢瞧着余侧福晋一心扑在永琥贝子身上,倒是还能撑得住。” “她能撑得住便好。” 如今永安贝勒亡故,余莺儿作为给他生下唯一儿子的侧福晋,此后在贝勒府中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 “余莺儿只要将永琥照看好,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安陵容从卫临那里得知了温实初重回太医院的消息,她想到宝鹂方才说的苏培盛,便看向了小林子。 “你可注意到苏培盛这回出宫带了哪几位小太监随行?” “回主子,奴才有幸与苏总管带出去的人打过交道,他这次带出宫的有小夏子、小贵子、小钱子、小周子、小马子和小刘子这六位小太监。苏公公白日里在贝勒府帮忙,天黑后会点一位小太监跟着回到宅院伺候他。” 这是小林子和相熟的小太监聊天时得知的。 “主子,奴才无意中听人说贝勒府的府医突发怪病,为了府中主子们和其它人的安危,被一卷草席扔到了乱葬岗。” 小林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主子。 “奴才斗胆猜测永安贝勒出事与府医脱不了干系。”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思索了片刻,“命底下的人暗中查一查那位府医的家人,若是他们有难,就帮一把。” “还有苏培盛那边......” 他们主仆这里提起了暂住宫外的苏培盛,那边在凌云峰顶来回踱步的崔槿汐猛地停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她端着白芷精心煮制的药膳走进了房间。 “主子,这是温太医连夜送上山的滋补药膳,您多用一些。” “好,有劳槿汐姑姑了。” 甄嬛面不改色的将一大碗药膳吃完,随后将碗放在一旁,沉声询问。 “槿汐姑姑,这宫里有没有什么人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崔槿汐轻轻地给甄嬛捏着肩,将早就组织好的言语说了出来。 “主子,现如今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苏培盛,他从小伺候皇上长大,最了解皇上的性子。娘子若是想回宫,必须要有能碰得上皇上的机会。” 甄嬛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度,低落的感叹。 “可如今我们在宫外,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让他为我所用的东西了。” 崔槿汐坚定的摇了摇头。 “主子错了,苏培盛跟着皇上一辈子什么都没见过?收买苏培盛最好的方法绝对不是金帛和利益。” 甄嬛心中已有所猜测,她疑惑地看向崔槿汐,“那?” “苏培盛是身子残缺之人,不能娶妻生子才是他一辈子最大的苦楚。所以宫中才有太监偷偷的与宫女相好结成对食,就当彼此抚慰彼此的苦处,聊胜于无。” 甄嬛闻言心中一喜,但面上却布满了不赞同的神色。 “槿汐,我不许你为我做这样的事情。咱们再好好想一想,肯定有其它的法子?” “这是最好的打算了,奴婢与苏培盛是同乡。奴婢刚入宫时苏培盛对奴婢也是颇为照顾的,且入宫这么多年,苏培盛也并非对奴婢无意,奴婢愿尽力一试。” 崔槿汐不知看向何处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甄嬛紧紧握住崔槿汐的手,红着眼睛说。 “槿汐,你跟着我已经受够了旁人没有受过的辛苦......可他终究不是男子......” “主子,这条路奴婢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你再劝也是没有用的。奴婢不是说过只要你决意回宫,奴婢为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至于以后......” 崔槿汐的视线快速地从甄嬛平坦的腹部扫过,她所付出的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甄嬛拗不过崔槿汐的坚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包袱。 天才麻麻亮,凌云峰上一间禅房的门“吱呀”打开了,一位涂抹了脂粉的女子背着包袱从里走出来,脚步沉重的踏上了通往峰下的小径。 第475章 培盛,我是槿汐啊 拄着拐杖的大叔眼见憨厚的青年柱子还在大口喝着野菜汤,不禁焦急地催促起来。 “柱子,你搞麻利点儿!客人在村口等着呢。” “那女客要包车,阔气的给了足足半两银子。这次还是依照老规矩来,车资的一成归你。” 柱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坡子叔,此话当真?” 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他呼噜两口把小半盆野菜汤尽数灌到肚子里,随后拎起桌上装着黑面窝头的小筐匆匆往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朝着堂屋喊。 “小弟,哥今个儿有赚钱的活计,改日再带你进山寻摸打猎。” “我晓得了。” 在堂屋整理弓箭的黑脸青年应声后,快速的穿过灶房奔上了后山的小道。 他站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看着柱子与等在村口的人寒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那边的动静。 当三道清脆的甩鞭声划破空气时,青年毫不犹豫地将笼中三只“咕咕”叫着的鸽子放飞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鞭子声让崔槿汐吓了一跳,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装作好奇地问道。 “小哥,你这临行前甩鞭子所谓何意?” 柱子头也不回的憨声解释。 “娘子切莫忧心,我这甩空鞭是为了趋吉避凶。” “可我从前坐过你们沟子村那位年长之人的牛车,并未见他有此动作。” 崔槿汐死死的盯着前面赶车的壮汉,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反应。 柱子沉默了几个呼吸,才瓮声瓮气的开口。 “那位赶车的叔叔原来是有名字的,但自从翻了一次车后,大家都叫他‘跛子’。” “娘子请放心,柱子赶车可是得到过‘跛子叔’的夸赞,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入城。” 柱子说着,在小筐里掏了掏,反手递给了崔槿汐一个黑面窝头。 “娘子,俺瞧着你出来得急,要不先用个窝头垫垫肚子?” 崔槿汐道了声谢,伸手接过还带着余温的窝头。 她见柱子一口咬掉小半窝头,才掰下一小块看不出成分的窝头塞入口中。 然而崔槿汐才咬了几口,便觉得扎嘴。 于是轻咳一声,用帕子掩住嘴,随后将帕子随手塞入了包袱里。 这小哥将劣等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绝对不会是旁人安插过来的探子。 崔槿汐暗笑自己太过谨慎。 主子自请离宫多年,早就被人抛之脑后,怎会有人惦记她? 马车一靠近朝阳门,崔槿汐就将银子递给了柱子。 “娘子,可需要俺把你送到地方?” “小哥,入城还要交入城费,你早些回去吧,也不用等我了。” 崔槿汐体贴的婉拒。 柱子没有再坚持,调转牛头停在一旁的空地上,他想在回程时拉上几位客人。 。而崔槿汐在进入朝阳门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随后像大多数人一样埋头往前走,行走了约莫半刻钟左右,她又找了一辆在路边揽客的马车。 “老人家,劳烦送我去距离恭俭胡同最近的客栈。” “好嘞!” 老爷子一甩马鞭,车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崔槿汐本想直接到苏培盛的宅院外求见,但一路牛车奔波,让她显得有些狼狈,精心描抹的妆容早就晕开了。 她想先梳洗一番,再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人。 反正苏培盛要在宫里当差,也不会这么早的回来。 此时,另一边正在和李玉说话的苏培盛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端着一杯茶的小夏子连忙道。 “师傅,您老人家穿得单薄,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苏培盛对有眼色的小夏子很满意,顺手接过就饮了一口。 不过他心里暗自琢磨:肯定是哪个死对头在背后骂他!要是被他逮到了,一定要那阴险小人好看。 小夏子将苏培盛的微变的脸色尽收眼底,随后又变戏法儿似地掏出了一碟子糖饼。 “师傅,徒弟瞧着厨房做了点心,厚着脸皮从余侧妃跟前伺候的宫女那里要了一盘,你快趁热尝一尝。” 李玉也顺势劝道。 “苏总管,贝勒府的糖饼是侧福晋特意从外地请来的厨子所做,您老快尝尝。若是觉得还能入口,小的这就命人多做些,给您收拾一些带回去?” “既然是侧福晋特意请的厨子,那我就厚着脸皮尝一尝。” 苏培盛客气地应下。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永安贝勒没的荒唐,看皇上的意思,往后也不会为了祸害人,再给府中添一位福晋。 这余侧福晋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他苏培盛要尽量交好主子爷的每一位还在膝下的后人,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六阿哥。 小冬子可是传来了消息,皇上每日都要抽半个时辰在养心殿亲自教授六阿哥功课呢。 苏培盛觉得没有意外的话,这六阿哥便是主子爷看中的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聪明的他早早地对永寿宫开始示好,以后也能安享晚年。 一口糖饼,一口茶! 苏培盛心里越想越开心,对着身边的两人也和善了不少。 他看着跟在一旁伺候人的小夏子,施恩似得吩咐。 “小夏子,你提前去收拾包袱,今晚跟着我回府伺候吧。” “多谢师傅提携,小夏子一定将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小夏子感恩戴德地朝着苏培盛作揖,嘴里不停地说着恭维的话。 这弄得李玉在一旁感慨:还是宫里会培养人,这一个赛一个地会说话。 其实他也能很快学会溜须拍马,只不过他已答应侧福晋要伺候永琥贝子,这辈子算是没机会入宫了。 永安贝勒的丧礼由宗人府和工部协调办理,苏培盛在调查了他的出事缘由后,便留在府中当监工。 卯时初,他前厅各处看了一圈后,便领着小夏子出门。 “师傅,您劳累了一整天,可需要徒弟叫辆马车送您回府?” 苏培盛看了一心为他着想的小夏子好几眼,压低声音指教道。 “小夏子,主子爷崇尚节俭,咱为人奴才可要向上看齐。杂家的府邸离着这里不算远,咱们走回去吧。” “徒弟愚笨,多谢师傅教导。” 小夏子恭敬的弓着腰在前头引路,以免有不长眼的撞到了苏培盛。 夏日是天黑的晚,眼尖的小夏子隔着老远就瞧见了站在门前等着的崔槿汐。 他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凑到苏培盛跟前。 “师傅,徒弟瞧着有娘子在门前候着,可是您老人家给徒弟找的师娘?” “你小子可别瞎说,杂家......” 苏培盛顺着小夏子指过去的方向一看,认出那是他曾经惦记过的崔槿汐后,当即拎着他的领子后退。 “她怎么来了?快,咱们从后门进。” 崔槿汐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看向了巷子口。 不过在她看过去时,那里已空无一人。 苏培盛在心里揣测着崔槿汐的来意,没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对面小跑着过来的人。 等他察觉到对方撒过来的泥土时,已为时已晚。 麻袋兜头罩下,随后便是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你们......你们可知道老爷我是什么人?” “胆敢对杂家动手,可真是好胆!” 苏培盛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又招来了更猛烈地袭击。 同样被套在麻袋里的小夏子,紧紧地护住头,惊恐地请求。 “我师傅上了年纪,你们别打他,想要出气就来打我!” “啪”得一声传来,被打懵了的苏培盛再也没听到小夏子的声音。 “小夏子,你可......”苏培盛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老东西,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管旁人!” “兄弟们,给我使劲打!” “是,大哥,他一个阉人凭什么能得到......” 另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喝止,“你给老子闭嘴!” 这话刚落下,苏培盛身上承受了更重的拳脚。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培盛感觉他快要去见先帝爷了,落在身上的拳脚才逐渐散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他才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蠕动,想要弄掉套在头上的麻袋。 苏培盛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才见到光亮,套在头上的麻袋被人拿开了。 当熟悉的清新淡雅香气袭来,苏培盛迅速的将麻袋抢了回来,又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崔槿汐一愣,以为苏培盛怕她见到自己难堪的样子,便柔声开口。 “培盛,我是槿汐啊。” 第476章 最毒妇人心呐 苏培盛心中正犹豫不决是否该要搭腔儿时,旁边猛地传来了小夏子惊恐万分的叫声,撕裂了巷子里短暂的宁静。 “师傅!你们不要打我师傅!求求你们.......” “小夏子?” “不要......求你们不要打我师傅......” “求你们......求你们......” 小夏子的声音颤抖着,仿佛每一句呼喊都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苏培盛见小夏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便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掀起头上的麻袋狠狠地扔到一旁。 浑身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忍受,但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跄着朝十米开外的小夏子挪去。 “小夏子!快醒来!咱们没事儿了!” 即便是苏培盛轻哄着解释,小夏子好似陷入了噩梦般,一直惊慌失措的叫喊着。 苏培盛心中一沉,他意识到小夏子所受的伤可能比他自己的要严重得多。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小夏子头上的麻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脸是血、面目全非的脸庞。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小夏子虽然口中惊呼出声,但眼睛却紧紧地闭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苏培盛心中对那群无故殴打他们的恶徒更是恨之入骨。 府宅后院的喧闹声早就引起了守门婆子的注意,婆子急忙喊来了巡逻的护院。 当崔槿汐走到苏培盛身后几米远的时候,匆匆赶来的护院透过苏培盛身上的衣着辨认出了自己的主人。 “小的来迟,请主子责罚!” “小夏子受了重伤,快将人抬入府中。” 苏培盛指着其中一位瘦高的护卫吩咐。 “你腿脚快,跑着去请大夫来。” 高大的护卫得令后抱着小夏子就往回走,同时还有人搀扶着苏培盛。 崔槿汐见人要走,连忙出声。 “苏公公,我方才听到巷子里有动静,就谎称已派人去请了巡逻队,那些歹人才慌不择路地离去。” “如此光天化之下就连您都遭了暗算,这歹人简直是藐视王法。” “还请苏公公一定要追查到底!” 被点到的肿胀看不出真面目的苏培盛阴沉的回道。 “多谢崔姑姑提醒,杂家一定不会放过那些藐视王法的恶徒。” “近来恶徒到处流窜,还请崔姑姑不要在外逗留。” 崔槿汐是个聪明人,苏培盛一开口,她就听出了这人的疏离。 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苏公公,如今天色已晚,我又孤身一人入城,不知作为同乡的我可否有幸在你府上歇歇脚?” 苏培盛的嘴一张,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他抬头用眯着的一条缝儿将崔槿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妆容精致,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 若是崔槿汐早先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苏培盛肯定喜不自胜。 可在他挨了康禄海的殴打后,便渐渐地歇了对这个水性杨花女人的心思。 苏培盛看着满脸期盼的崔槿汐,“嘶嘶”的吸了一口气。 “崔姑姑,杂家虽是残缺之人,但也深知名节对女子的重要性。” 他扭头对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人吩咐。 “刘管家,你亲自送崔姑姑去最近的客栈,务必将人妥善安置好!” “老爷,奴才这就去办。” 刘管家对着崔槿汐使出了请的手势,她只得感激的朝着苏培盛福了一礼。 “苏公公,你好生养伤,槿汐明日再过府探望。” 苏培盛没有说话,哎呦连天地示意护院送他回府。 他心中暗自琢磨着,今日的恶徒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便让人直接将小夏子抬到了他的正院。 小夏子虽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迷症似的惊恐呼喊,但他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沾染着鲜血的荷包。 苏培盛费尽力气将染红的荷包拽了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针脚时,他的眼睛猛地一缩。 当即破口大骂:“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第477章 高长进 这荷包分明便是崔槿汐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亲自绣的。 若非她也对小夏子下了毒手,小夏子怎会在昏迷之中仍紧紧攥着那掉落的荷包不放? 坐在椅子上的苏培盛心潮如江海翻涌,久久难以平息。 崔槿汐她究竟为何要如此做? 难不成仅仅是为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踏入巷子前后的那一幕幕情景:站在宅院外等候的崔槿汐、后门小巷子陌生人挥洒出的泥土、恶徒们无情的拳脚和谩骂、小夏子惊恐的呼喊、崔槿汐突如其来的关切和靠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更是怀疑遭到毒手之事与崔槿汐脱不了干系! 正当苏培盛在心中盘算着事情的因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爷,岳大夫来了!” 他顾不得自己满脸的肿胀,对着鬓边微白的老大夫说道。 “岳大夫,劳烦先替小徒瞧上一瞧。” 岳大夫被面前的苏培盛吓了一大跳,这人伤得都看不出真面目了,怎的还要他给旁人看伤? “苏老爷,您伤的不轻,要不老朽还是先给您瞧瞧吧?” “岳大夫,小徒遭了意外,到现在还未醒来,还请你先去给他看看吧。” 苏培盛坚持如此。 小夏子是主子爷的奴才,还是跟着他出宫的,于情于理都不能出事。 再说,苏培盛觉得小夏子肯定是发现了些什么,不然怎会伤得比他还重? 岳大夫见他如此坚持,便去了里间去看小夏子。 他身上的血迹虽已被伺候的人擦拭干净,但挂在一旁的衣服却彰显着他曾经遭遇的大苦难。 岳大夫一听病人“昏迷不醒”,就猜测他兴许是伤到了脑子。 干瘦的手才触碰到床上人的手腕,就听闻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小夏子,你醒了?” 在床边守着的苏培盛连忙探头喊道。 小夏子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不忍直视的“大猪头”出现在上方。 他吓得瞳孔一缩,试探的开口。 “师傅,可是您老人家?” “你小子总算不傻了,可不就是你师傅我。” 苏培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把挣扎着要起身的小夏子压了回去。 “岳大夫在给你诊脉,老实点儿。” “大夫,我师傅伤得更重,劳烦您先给他瞧一瞧。” 小夏子连忙把手往回缩,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嘶嘶”直叫。 “小夏子,你老实点别动......劳烦岳大夫尽快给他把脉,好生调理一番。” 苏培盛瞧着一向伶俐的小夏子好似是真的伤到了脑子,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手底下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灵能办事的徒弟,他可不想这人轻易出什么问题。 在苏培盛眯着一条缝地盯视下,小夏子只得乖乖地让岳大夫把脉。 约莫十几息后,岳大夫又换到了他另外的一只手。 随后又问了几句小夏子当前的感受。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起身拱手。 “苏老爷,老朽细细查看过,您的高徒并未有有内部受伤的迹象。但人的头部受伤难以预料,往后若是身子不适,得尽快就医。” 岳大夫说完,就恭敬地给苏培盛把脉。 他虽不知道这位苏老爷的具体身份,但能在恭俭胡同拥有三进大宅子的太监绝非等闲之辈。 岳大夫上次给巷子尾的高老爷请脉时,无意中听到有人称呼他为“总管大人”。 后来向门房一打听,才知道那位高老爷是在皇帝大老爷身旁伺候的人。 因而医馆的其它大夫不愿前往恭俭胡同给有缺之人看病时,他倒是抢着去。 这些宫里伺候人的出手大方,十有八九都能得些赏钱。 岳大夫完全不嫌弃苏培盛身上传来的杂乱的味道,他是有家有口要养之人,鼻子遭点儿罪怎么就不行? 他仔细地感受着苏培盛脉搏传来的动静,照旧又换了另一只手。 过了片刻后,岳大夫沉着脸开口。 “苏老爷,通过脉象查看您同样没有内伤,但这身上的皮肉可是遭了不少罪,得需精细养着。” “老朽有祖传的药膏,您和令徒都用得上。” 岳大夫给两人各开了药方子,得了苏培盛的厚赏后,便领着下人回医馆抓药。 当屋里只剩下苏培盛和小夏子时,他三两步走到床边。 “小夏子,你手中握着的荷包从哪里来的?” 小夏子茫然的摇了摇头。 “师傅,什么荷包?徒弟不知。” 随即见苏培盛直直的盯着他,小夏子用力回想一番,迟疑的开口。 “师傅,徒弟见不到光亮时,惊慌之下好像扯到了什么东西,不知那个东西可是您所说的荷包?” 苏培盛将带着血的荷包放在他面前,“这是杂家从你手中扯出来的,你当时除了扯到一个荷包外,可有其它什么发现?” “师傅,徒弟隐约中好像闻到了茉莉花的味道。您知道徒弟在茶水间待过,那里有御用的茉莉花茶,那味道徒弟不会记错。” “行,杂家记下了。你身上有伤,我这就去叫人给你上药。” 苏培盛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证实,他对崔槿汐的恨意更是咬牙切齿。 他已经确定对他们师徒出手之人同崔槿汐脱不了干系,甚至极有可能那些人就是她指使的。 苏培盛被伺候着涂完药膏后,心里的火气更是压不住。 “刘管家!” 一直守在门外的刘管家小跑着进门。 “老爷,奴才在,您有何吩咐?” “巷子里的那个女人送到了哪家客栈?” 刘管家敏锐地察觉到老爷身上掩饰不住的怒气,丝毫不敢隐瞒。 “回老爷,小的听您的吩咐将人送到了最近的来福客栈。可真巧了,那娘子已在晌午时入住。守在门口的小二一见娘子靠近,就笑着前来迎人。” 苏培盛听完,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具都跳了起来。 “老爷我觉得今日所遭的罪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你派几个机灵的小子混入客栈,盯着她所有的动向!” “老爷,奴才这就去办。” 刘管家义愤填膺的应道,还不忘心疼的提醒。 “老爷,您的手又流血了,要不先让奴才给您上药吧?” “这等小伤何须挂齿,你快去办事吧。” 苏培盛一挥手,示意刘管家赶紧离开。 他一向圆滑,这些年来鲜少树敌。 然而今日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堵在巷子里殴打,这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小半个时辰后,刘管家气喘吁吁的回来禀报。 “老爷,奴才派去的人见白日的那位娘子跟着高宅的人走向了巷子尾!” 苏培盛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高长进!” 第478章 仇人得不到的女人 “好一个高长进!”苏培盛冷笑中带着一丝不屑,语调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轻蔑,“原以为他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竟也敢在杂家头上撒野!” 这高长进曾经是苏培盛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皇上登基之初,他便越过了自小陪伴皇上的自己,成为了养心殿的大总管。 那时苏培盛深知主子爷的处境艰难,于是选择在高长进面前暂时隐忍。 后来随着主子爷的权柄日益牢固,苏培盛这才被提拔了上去。 高长进初时确是不服,私下里小动作频频,但无奈苏培盛有着皇上的坚定信任与庇护,两人之间的暗中交锋,每一次都以高长进的失败告终。 随后的几年里,高长进虽仍不时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但却还算老实。 原来那个老家伙一直躲在暗中窥伺自己的位子啊! 高长进!崔槿汐!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如今联系在一起,让苏培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后背直冒冷汗。 他在这边琢磨时,另一边崔槿汐已踏入了挂着“高宅”二字牌匾的大院子。 她心中忐忑不安,苏培盛那边的事情尚未有进展,怎么又会突然牵扯到旁人? 脸上带疤的下人在正屋前停住,示意崔槿汐进去。 她刚露出迟疑之色,里面就传出了一道阴冷又尖细的声音。 “崔姑姑,长进恭候多时,你可真让人好等啊!” “原来是高公公啊。”崔槿汐抬头,含笑走向上首的人,“早知道是您相邀,槿汐也不必如此忧心忡忡了。” 她虽没同上一任养心殿大总管打过交道,但却调查过眼前这个皮肤干瘪得狠厉之人。 眼前的高长进满身的阴郁气息,显然是被这些年的不得志逼成这样的。 高长进挑了挑稀疏而杂乱的眉毛,似笑非笑地问道:“哦?何出此言?” 心中有了计较的崔槿汐微微一笑,恭敬的朝着上首行了一礼。 “高公公,槿汐原先在宫中时就听人时常说起您。只可惜我地位卑微,无缘与您这样气度不凡的人有交集。” “没想到如今出了宫,却阴差阳错地见到了您。” “槿汐有幸能见到您实乃......” 崔槿汐说不下去,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高长进被她这小女人的做派弄得一愣,“哈哈”大笑之后,指着下首的椅子道。 “让槿汐姑姑站了这么久,是长进的错。” “来人!上茶,用我昨日带回来的茶叶!” 底下人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两盏冒着热气儿的茶。 崔槿汐接过轻轻一闻,便知道这是今年的新茶——明前龙井。 这茶是贡茶,但每年的数量有限,从前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和受宠的妃子那里能有。 看来这高长进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崔槿汐轻轻的抿了一口,笑着道谢。 “今日托高公公的福,槿汐才能喝到这上好的明前龙井。” “槿汐姑姑不愧是莞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连这样的好茶都喝过。” 高长进说着,心里一沉。 这茶叶是他在茶水间奉茶时悄悄昧下来撑面子的,没想到只一口就被人认了出来。 “高公公,您说笑了。自从主子她被逼出宫,当年的一切风光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恐怕也只有高公公这样重情义的人还记得在凌云峰苦修的她......” 崔槿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继续诉苦。 “高公公,您不知道我家主子刚到甘露寺就被人欺负,挑水、劈柴的活计从未少干,连奴婢托人买来给主子调养身子的红糖都被人抢走......监寺处处为难我们,主子不得已才带了我们上了偏远的凌云峰清修。” “槿汐也是这次下山才偶然从说漏嘴的小尼姑嘴里得知皇上近期派了人来探望我家主子,只是监寺从中作梗,说我家主子回绝了来人的相见。” “高公公,其实我家主子在凌云峰清修了几年,早就明白皇上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将甄家人流放。不然凭着皇上的杀伐果决,换成其它人早就......” 高长进听罢,心中暗自思索。 他早已从手下那里得知,苏培盛的管家亲自将人送到了来福客栈,于是他便在天黑后派人去强请。 没想到这一请,竟让他发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高长进在宫中伺候了多年,他是见过纯元皇后的,深知想通的莞妃肯定会再次成为皇上的宠妃。 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 “那槿汐你来到城里,可是奉了莞妃娘娘的什么旨意?” 崔槿汐听到高长进恭敬的称呼,心中对他的打算已了然于胸。 苏培盛那里油盐不进,她只能另想他法,才不会辜负主子的一片决心。 崔槿汐轻轻叹了一口气,“高公公,我家主子心里一直念着皇上待她的好。槿汐本想着苏培盛当年对我这个同乡颇为照顾,就想向他打听一下皇上的近况,以慰主子的相思之苦。” “哪知我晌午时去递了信,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去,却发现苏培盛被人套了麻袋殴打。” “高公公,您说他这是何意?” 高长进也看不懂苏培盛的操作,他看了好几眼眉清目秀的崔槿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试探地开口。 “槿汐姑姑,这苏培盛可是曾经对你表明了心意?” 崔槿汐“啊”了一声,又快速的低下了头。 崔槿汐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迅速低下了头。 她粉红的耳廓已经无声地告诉了高长进答案。 他看着眼前这个仇人得不到的女人,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槿汐,我这宅子是新装的,你瞧着如何?” 崔槿汐四顾后,柔声称赞。 “这宅子庄重大气,风貌令人心生敬畏,又让人沉醉其中。高公公果然品味不凡。” 高长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低落感慨。 “再好的品位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住着。” 崔槿汐心中一动,笑着接话:“高公公,槿汐大清早从凌云峰走到城里,腿脚有些酸,请问可否在您府上歇歇脚?” 满脸褶子的高长进大笑起身,豪爽地应下。 “槿汐想要歇脚,长进怎会有不允之理?来,我带你去府中最好的院子。” 第479章 拜见莞妃娘娘 “那就有劳高公公了!” 崔槿汐落落大方的起身,眼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那目光轻轻落在高长进的身上,仿佛要融化人的心。 高长进心中一阵窃喜,决定再次试探。 “槿汐,正院新装的布置可真是耗尽了我的心思,你可愿随我一同去瞧瞧?” “客随主便,还请高公公在前带路。” 崔槿汐柔声说完,轻盈的挪到距离高长进两步之遥的位置。 “好好好!槿汐,这边请!” 穿过垂花门时,光线变得昏暗,高长进趁机握住了崔槿汐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槿汐,前面有台阶,你仔细脚下。” “多谢高公公。” 崔槿汐心中一惊,没想到高长进这么快就露出了色心。 她本想抽回被老树皮包围的手,却又在关键时刻想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便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高长进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轻挠,一股难以名状的火热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直接牵着崔槿汐进入了东屋,随后便传来了尖细的调笑声和半推半就的柔媚女声。 巡逻到正院外的护卫听到里头传出来的激烈声音,在心中暗暗臆想着:这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玩儿的花,把高老爷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会腻了那个女人? 到时他也好叫上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 正当护卫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啪\"地一声打在他的头上。 张管家压低声音训斥:“老爷对这女人可不一般,她极有可能是咱们府未来的夫人。你那些花花心思,最好尽早收起来。要是哪天犯到老爷手上,我也救不了你。” 高大的护卫连忙低头赔笑,“多谢张管家提点,小的昨日得了一壶好酒,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暂时没空,让你手底下的兄弟皮子也紧一些。老爷没有松口前,别胡乱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张管家是高长进的远亲,他在正厅外伺候时隐约听了几耳朵。 这个崔槿汐背后的主子曾经可不是一般人。 老爷若是想要重回高位,少不了要同那位娘娘合作。 当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停歇,张管家连忙让人抬着热水进去。 小半刻钟后,澡间的地上满是溢出的水。 张管家在心中对崔槿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而东屋里的崔槿汐听着身侧传来如雷的喊声,久久无法入眠。 她被干瘪的人紧紧搂着,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没入了细密柔顺的发间。 崔槿汐用力地挤了挤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明日她还有正事要同高长进说,可不能红肿着双眼。 听到院子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崔槿汐的睫毛微微颤动。 直到张管家请高长进出寝的声音响起,她才轻微挣扎了几下,柔声唤道。 “高公公,起身的时辰到了。槿汐伺候您穿衣,可好?” 听闻怀里传出陌生女子的声音,高长进原本迷蒙的双眼立即变得阴冷,仿佛他从未睡着过一样。 好在他反应快,将伸向崔槿汐脖子的手转到了她嫩滑的肩膀上。 “我要入宫当值,你再睡会儿吧。” “宫里的事情一忙完,我就早些回来。府中有张管家在,你若缺了什么,直接同他说。” 崔槿汐伸出食指放在了高长进的唇上,苦笑着婉拒。 “槿汐有幸能伺候公公,已是天大的福气。只是想到在凌云峰上的主子孤身一人,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疼。” “高公公,你走后,槿汐也该回去了。昨夜就当是梦一场......” 高长进如何不知道崔槿汐的心思,但抱着同样目的的他愿意陪着她演戏。 “槿汐,若是莞妃娘娘与皇上再续前缘,你我是不是就不用受分离之苦?” “高公公,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槿汐担忧会连累到您,毕竟皇上他......谁也无法猜透他想着什么。” 崔槿汐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高长进抱紧了怀里的人。 “槿汐,话也不能这么说。废后被幽禁在景仁宫,华贵妃虽代掌凤印,但却并不受皇上的宠爱。永寿宫的淑贵妃娘娘虽膝下有三个孩子,但出身太差。宫里一团乱糟糟的,如今果郡王和永安贝勒先后出事,皇上身边正缺一个可心人。” 崔槿汐忍着眩晕将头窝在高长进的颈间,感动得哽咽出声。 “高公公,若是皇上有朝一日能与我家主子在一起,那槿汐也能日日见着您。” “槿汐失态了,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高长进轻轻地拍抚着怀里人的后背,轻笑出声。 “槿汐,旁人称呼我为高公公也就罢了,你怎还这样生分?往后叫我长进吧。” “既然咱们有缘在一起,那我也该前去拜见莞妃娘娘。” “好,长进,槿汐都听你的。” 崔槿汐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她总算能歇一口气了。 另一边的苏培盛得知崔槿汐入了高宅再未出来后,心中警铃大作。 “刘管家,你继续派人盯着高宅的一举一动,连府里出来一条狗都要给爷查清楚。” 他自己则找了个帷幔,让人抬着去了永安贝勒府。 此次有皇命在身,只能等贝勒府的事了再尽快赶回去。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甄嬛遥望着峰下,不住的叹气。 白芷端着一碗熬煮好的药膳上前,“主子,该用药膳了!” 甄嬛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崔槿汐离开的越久,她心里越担忧。 “主子,您身子弱,先回房歇着。奴婢替您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人上来,便去知会您。” 白芷低声劝道,欲要上手扶着甄嬛。 “白芷,我......你看是不是有人上山?” 她顺着主子的指向望过去,发现确实有三人朝着峰顶走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崔槿汐引着身后的人踏上了凌云峰。 “奴才高长进拜见莞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甄嬛见来人不是苏培盛,便知这其中出了意外,眼前这个老太监极有可能就是崔槿汐找来的相助之人。 她依旧笑着出声,“公公免礼,快坐!” “白芷,快上茶!我早已不是什么娘娘,公公不该这么叫的。” 甄嬛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忧伤。 “奴才这么称呼娘娘,自有奴才的缘由。” 高长进也不废话,直入主题。 “槿汐同我说甘露寺监寺不仅苛待娘娘,还无故阻挠皇上派来的人给娘娘请安。她一得知消息就连忙入京打听皇上的消息。如今见娘娘虽居禅房却容光焕发,奴才这心里就更有数了。” 甄嬛一愣,“那公公此来又是为何呢?” “奴才此来道贺,恭贺娘娘心愿必可达成。老奴不方便替您传话,但会想法子让皇上来一趟凌云峰,届时就要看娘娘的了。” 高长进朝着甄嬛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与槿汐也不是外人,往后娘娘便是奴才的主子。” 他这一连串话让甄嬛原本准备好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她只好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公公,不管能否事成,我都不会忘记你今日的相助之恩。” “娘娘客气了,若是有了消息,奴才会差人来报。宫里还有事,奴才这就告辞了。” 高长进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便又起身行了个大礼。 第480章 劝说出游登高 甄嬛的目光迅速而微妙地在崔槿汐与高长进之间流转,温声吩咐。 “白芷,你代我送一送高公公。” 崔槿汐赶在白芷前头接话,“不用了,奴婢去送就好。” 两人沿着小径缓缓下行,高长进趁机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至崔槿汐面前。 “这个你先留下。” 他见崔槿汐要推拒,连忙劝说。 “快拿着,等我的人就在下面不远处。过两日我再差人送些料子过来,你身上这些衣物样式都已过时多年,是时候换换了。” “槿汐,我高长进虽是有缺之人,但也明白要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这个道理。” “只恨我没能早些年认识你,平白让你受尽了苦楚。”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崔槿汐的心弦,她瞬间泪如雨下,惹得高长进慌忙掏出手帕为她拭泪。 宫外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永寿宫。 安陵容轻轻敲击着膝盖,下意识的重复宝鹊刚才的话。 “崔槿汐跟了高长进?” “是,主子,底下的人教训了苏培盛后,便一直盯着崔槿汐。她自天黑后入了高长进的府中,再出来就是第三日了。” 宝鹊顿了一下,又红着脸补充。 “底下的人还发现高府的下人乔装打扮后,到医馆买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和调理血气的药丸子。” “高长进和苏培盛两人虽不和,但有一个习惯却极为一致,那便是府中伺候的下人不要年轻的女人。” “这药膏和丸子只能是给崔槿汐用,奴婢斗胆猜测他们二人已成就了好事。” “这崔槿汐为了甄氏可真豁得出去。” 安陵容觉得“奴肖主”这句话很应景,凌云峰的主仆二人都想通过以色侍人来达到目的。 只是可惜了白芷,她不愿意在此时死遁脱身。 安陵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她琢磨了一会儿,朝着宝鹊招了招手。 “让人把高长进打一顿,记得别伤了脸和腿。” 他和苏培盛同住一个胡同,作为相隔不远的老街坊,这挨打总得雨露均沾吧? 不对!这叫有难同当。 “主子,奴婢这就去吩咐。请问是否要隔段时间再打苏培盛一顿?” “不必了。同样的招数用多了会引人怀疑,他们二人可是在皇上手底下当差。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一人挨一顿打就差不多了。” 安陵容了解皇上,他喜欢平衡各方势力。 皇上将苏培盛安排到永安贝勒府,又将高长进调到身旁伺候,未必不是存了敲打苏培盛的心思。 那家伙近来对弘瞻太过上心了! 想到那两人都是有仇必报的人,安陵容不禁用帕子捂着嘴笑了。 苏培盛有皇上护着,高长进必定是斗不过他。 或许经过此事之后,苏培盛记恨上甄嬛主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日,皇上品了一口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高长进耳朵一抖,躬身请罪。 “皇上,可是奴才泡的茶水不合您胃口?” “这与你无关,只是朕心中突然莫名地烦躁。” 皇上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从前有允礼时不时的入宫陪朕说话或者寄回家书解闷,现如今他遭了意外后,再也没有宗亲......” 高长进见皇上沉默不语,便小心翼翼地提议。 “皇上,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艳,奴才听闻淑和公主、温宜公主和胧月公主经常在那里游玩。不若您也去散散心?” “一个小小的御花园,又有什么好游玩的?只有小孩子才喜欢那里。” 皇上幼时不招人待见,为了多见几次先帝,经常用脚丈量御花园。 高长恭不敢附和,他脑子一转。 “皇上,您若是觉得御花园的景致看腻了,奴才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皇上放下折子,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一眼。 “狗奴才,别卖关子,快说说看!” 高长进身子微微一颤,恭敬回复。 “回皇上,奴才听闻登高望远可祛除心中的烦闷。您从园子回来后日夜忙于政务,这也该歇上一歇了。” “登高望远,确实是个好主意。” 皇上思索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不成,这附近的山头离得远,不便出行。与其如此,朕还是省省心在养心殿批折子吧。” “哎呦,奴才的皇上,您近来为了天下苍生每天只歇不到三个时辰,这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高长进痛哭流涕在跪在地上呼喊。 “奴才恳求您多顾着自个儿。您说这京城附近的高山太远,可奴才记着甘露寺附近有座凌云峰。” “凌云峰?” 皇上怀念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皇上,甘露寺乃是皇家寺庙,人少又清净,正适合散心。而远离甘露寺的凌云峰更是人烟稀少,不过若皇上不愿意见到故人,在甘露寺上上香也是好的。” 高长进说完,恭敬地等着皇上发话。 良久后,皇上大笑一声。 “这天下都是朕的,哪里还需要避着旁人?高长进,择日就去甘露寺上香,到凌云峰登高,你来安排。” “是,奴才这就去办!” 高长进喜出望外地应下。 第481章 暗潮汹涌 “主子,奴婢刚得到的确凿消息,皇上不日将亲临甘露寺上香。听闻好像是因着果郡王和永安贝勒接连出事,他前去为龙子龙孙祈福。” 颂芝步履匆匆,一脸急切地踏入殿内禀报。 华贵妃悠然自得地品了一口手中的桂花蜜,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皇上行踪,岂是吾等能随意置喙的?他愿往何处,便往何处,与本宫何干?” 颂芝见主子这个懒散的样子,心中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那甄嬛可是正在甘露寺修行。皇上此行万一与她偶遇,再起了其它的心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他那......啥不行,即便甄嬛有幸回宫,本宫亦不惧她分毫。” 华贵妃轻轻地扒拉了颂芝一把,“还是陵容那里的桂花蜜好喝,你也去泡一杯来,解解心头的烦躁。” 颂芝伸头看到才消了不到小拇指甲盖儿深的新蜜罐子,顿觉眼前一黑。 “娘娘,您怎么又悄悄的去拿养心殿茶水间里的蜜罐子?您若是实在想喝,何不直接向淑贵妃讨要?” 皇上那里的桂花蜜也是有定数的。 主子每个月都要去弄点儿回来,这时日一长,让皇上怎么想? 华贵妃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区区一罐桂花蜜,皇上怎会介意?何况从皇上那里‘借’来的,别有一番风味。” “咱们和永寿宫的关系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这桂花蜜还是从皇上那里抢来的更好。” 颂芝对华贵妃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无奈得紧,她一跺脚,转身就奔向了永寿宫。 “淑贵妃娘娘,养心殿传来的消息......皇上欲往甘露寺祈福。我家主子......您怎么看?” “颂芝,本宫......” 安陵容本想说她同华贵妃的看法一致,暂时不管这个事。 只有将甄嬛关在宫里,才更能消磨掉她身上纯元皇后的影子。 可转念一想,颂芝之所以急成这样,应该是华贵妃根本没向她透露皇上、果郡王和甄嬛三人间混乱的关系。 她故作沉思了片刻,低沉地开口。 “颂芝,如今后宫就只有两位贵妃,我与年姐姐的一举一动皆惹人注目。劳烦你将皇上要前往甘露寺祈福的消息透露出去。尤其一定要让惠嫔、祺贵人与何贵人这三人知晓。” “娘娘这一招可真是高。何贵人曾经背主爬龙床,这祺贵人的阿玛又是让甄家流放的罪魁祸首,她们二人若是知晓皇上要前往甘露寺,必定是整个后宫最为紧张的。” 颂芝思及安陵容还提到了沈眉庄,她不解的问。 “娘娘,这惠嫔同甄氏情同姐妹,若是她知晓皇上要前往甘露寺,想必一定会想方设法替甄氏求情。” “您为何让奴婢也知会她一声?” 安陵容示意宝鸽将冲好的桂花蜜水递给颂芝。 她笑着解释。 “就凭甄嬛的亲生女儿胧月公主记在了沈眉庄的名下,这两人就注定不可能一条心。” 最重要的是沈眉庄早已看清了甄嬛的真面目,甚至还在甄嬛禁足碎玉轩时暗中下过黑手。 安陵容丝毫不担心沈眉庄会拼尽全力地去帮助养女的亲额娘。 储秀宫传来的消息,沈眉庄有皇上派去的一板一眼的贾嬷嬷贴身照顾着,她腹中的孩子养得极好,再也没出过任何差错。 伺候的宫人都在传,惠嫔娘娘贤惠大度,怀了孩子之后怕胧月公主心里不适,待她更甚从前。 安陵容一听到这个,就知道沈眉庄找不到机会除去腹中的孩子,慌乱的她将胧月当成了救命稻草。 只要胧月一直记在她的名下,若是有朝一日情形不妙,她主动找皇上坦白认罪,也有脸请求皇上不要牵连家族。 说不定安陵容刚才重点提到的三人中,最不想让甄嬛回宫的就是沈眉庄。 “多谢淑贵妃娘娘指点,奴婢这就让底下的人去传消息。” 颂芝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她又偷偷的瞄了安陵容一眼,尴尬的开口。 “淑贵妃娘娘,我家主子近来嗜甜,能否请您割爱,舍下一罐子桂花蜜?” 安陵容诧异的看了颂芝一眼。 “年姐姐不是从皇上的茶水间拿走了两罐子?每月一罐子足够她用的。卫太医说蜂蜜和糖都不宜过量,否则会招致要人命的牙疼。” “淑贵妃娘娘,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终归是不太好。” 颂芝都觉得自己脸上烧得慌,堂堂一介代掌凤印的贵妃派人在皇上的茶水间里偷花蜜,这要传出去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颂芝,你可别忘了年姐姐从前在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她若是规规矩矩的那才有大问题。” 安陵容小声劝道。 “你放心,本宫就是无意中发现年姐姐也喜欢喝桂花蜜,这才让宝鸽增加了养心殿桂花蜜供应的数量。” “本宫猜测皇上应该是知道华贵妃从茶水间拿桂花蜜之事的。” “若是哪天本宫让人停了养心殿的供应,也不会少了年姐姐的那份儿的。” 从前的华贵妃身上到处都是破绽,可随着年庚绕去世,她出乎意料的安分了下来。 这也是安陵容发现华贵妃有时候行事有偏,没及时制止的原因。 谁让这皇宫之中有个多疑的皇上呢? 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对弘瞻太过亲近,不然皇上就话里话外说她规矩没学好。 暂时被发配到宫外的苏培盛就是前车之鉴。 颂芝听了安陵容的解释,细想之下确有道理。 自此后但凡有自己主子不上心之事,她都过来找安陵容拿主意。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颂芝办事麻利,天黑前整个后宫的主子都知道了皇上要前往甘露寺祈福之事。 难得的是众人都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无人莽撞地前往养心殿请求皇上收回出宫祈福的成命。 至于她们私底下如何暗潮汹涌,正陪着弘曜和昭华在后院散步消食的安陵容并不在意。 第482章 峰顶所见 凌云峰上 甄嬛看着摆放在地上的两个大箱笼,笑着感慨。 “高长进也算是用心,只怕这些都是回去后连夜叫绣工按照我的尺寸赶出来的。” 她指着其中一个箱笼道。 “这些衣料是给你的,你看连颜色和花样都同你先前进城时带的几套衣裳差不多。” 崔槿汐连眼皮都未动,她轻轻的回了一句。 “也就如此吧,好不好的都是命。” 自她重返凌云峰后,连续数晚被噩梦纠缠,梦中那条蜕皮的黑蛇紧紧缠绕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什么?” 甄嬛关切地追问。 “主子,奴婢喜欢这些衣料。高长进府里的陈总管说要主子盛装,送这些东西过来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心中烦闷的崔槿汐又将话题拉回到甄嬛的身上。 “高长进的意思我知道,他是希望我盛装一举赢得皇上的心,只是这样未免落了刻意。” 甄嬛扯了扯身上宽大的禅衣,低声吩咐。 “如今孩子月份尚小,看不出孕相。劳烦槿汐姑姑辛苦一些,将禅衣的腰线收一些,再将下摆、袖口、领口和裤脚等容易磨损之处缝上巧妙的补丁。” 若是从前她的旧衣自会被人要了去,可如今甄嬛已尝尽了生活的苦。 对皇上彻底死了心的她也知道如何让他愧疚。 “主子,奴婢晓得。皇上曾在梦中唤过您的名字,想来他还是念着您的?” 崔槿汐心里堵着一口气,想也没想地将话说出了口。 甄嬛轻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讽刺。 “当真是情深一片吗?这样总把别人当影子的人,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皇上待人薄凉,薄凉之人施舍的所谓真情,槿汐你会感动吗?” 崔槿汐顺势看向甄嬛,“方才陈管家转述了高长进的话,说皇上在梦中唤您的名字一刹那。奴婢见主子的眉心微动,难道主子的内心真的没有转过什么念头吗?” 甄嬛坚定地摇了摇头,“先前把你伤得体无完肤,再施一点无济于事的药物,又有什么意思?” “无论有没有意思,只要皇上有这份心,我们就事半功倍了。” 崔槿汐掀开自己的袖子,将上头的青紫交错的牙印展现在她面前,低声恳求。 “主子,您千万不能回头,否则槿汐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 “槿汐,你这是那个畜生干的?” 甄嬛红着眼睛颤抖的抚摸着崔槿汐完好的皮肤处,生怕不小心挨到了她的伤口。 崔槿汐哽咽的点了点头。 “主子,奴婢说过,只要是您想做的事,就算拼了奴婢这条老命,也要帮您达成心愿。身上的这些伤不算什么的。” “槿汐,你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快将药膏拿来,我给你上药。” 甄嬛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当日确实存了让崔槿汐回去找苏培盛求助的心思,但依照浣碧曾经所说,苏培盛明明是对槿汐有意的。 后来她也偷偷地观察过,苏培盛确实对槿汐格外地照顾。 在甄嬛的计划中,苏培盛才是最适合槿汐的,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怎会让槿汐落到高长进这个畜生的手中? “主子,奴婢身上的伤口有些骇人,怕吓到您。请您放心,槿汐会好好打理伤口。奴婢还跟随您回宫伺候呢。” 崔槿汐紧紧握住甄嬛伸过来的手,轻声安慰。 “好,到时你就跟在我身旁伺候,谁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甄嬛心疼地替崔槿汐放下袖子,冰冷的双眼直视着皇宫的方向。 五日后,将宫中安置妥当的皇上登上了高长进安排的出宫马车。 原本定下的是第三日出发,但出发前的那天夜里储秀宫传来了胧月生病的消息。 疼爱子嗣的皇上当即将出发的日子推迟,好不容易守到胧月公主清醒过来,长春宫的何贵人又动了胎气。 皇上安排好太医给何贵人看诊后,愈发觉得要前往甘露寺烧香祈福。 静白一得到皇上来上香的消息,连忙赶来请安。 “皇上,请用茶!” “放在一边吧。”皇上脑子里满是胧月烧得通红的小脸,他沉着脸问道。 “宫里来的莞嫔现下何处?” 他心里其实清楚甄嬛上了凌云峰,但并不想让更多人察觉他从未忘怀过甄氏。 静白一愣,才隐约想起好像是有三个不听话的主仆主动上了荒无人烟的凌云峰居住。 她怕皇上责怪,瞎话张口就来。 “回皇上的话,现下莞嫔因病已搬至凌云峰的禅房住着。” 皇上锐利的目光从静白身上扫过:“她病了?病了多久?有无大碍?” “莞嫔应该......应该已经见好了。” 静白心里惊恐至极,她一开始就得到了上头的命令,不让甄氏好过,又怎会关注她的境况呢。 果然她的话刚落,皇上裹挟着怒气的声音便响起。 “岂有此理!什么叫应该?你是主持......” “......只是莞嫔心怀大慈大仁之心,不愿叨扰旁人,事事皆要亲力亲为......一日不堪风寒便病倒了......” ...... “那你引朕去禅房探望吧。” 皇上一听到甄嬛既要浣洗衣物,又要砍柴挑水,心疼得不得了。 这个倔强的女人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应该会时常怀念在他身边时的快活日子吧。 崔槿汐无意间瞥见远处升起的袅袅青烟,便小心翼翼的将头伸出凌云峰平台外。 她欣喜地小跑着回房报信,“主子,是皇上的仪仗来了,远远看着就显赫无比。” “好,我知道了。” 甄嬛留恋地注视着她曾经与允礼住过的新房,又缓缓地扭过了头。 “槿汐姑姑,茶水可有准备好?” 崔槿汐小声禀报。 “主子,灶房里的小泥炉上火烧得正旺,茶叶乃是奴婢带着白芷在山间采的野茶,味道比铺子里的茶叶要醇厚许多。” “好,如此咱们便静待来人吧。” 甄嬛的双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仿佛要将来人灼伤一样。 皇上踏上峰顶时,被平台上几间矮小的禅房所震惊。 他放在心尖上的嬛儿,竟然过得连宫中最底层的宫人都不如。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和愤怒。 第483章 诉说相思意 从灶房步出的白芷正欲行礼请安,却被皇上轻轻抬手制止。 “你家主子住在哪一间,指给朕看?”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自右向左划过,最终定格在一间采光不错的禅房处。 皇上示意其他人原地等候,自己则迈着沉稳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行至门外,抬起的手久久没有落下。 没过多久,便听到屋里的崔槿汐低声劝说。 “娘子昨晚又没睡好,不如——” 说话间,门也发出了“吱呀”声。 崔槿汐一扭头,便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皇上!”她惊呼出声。 背对着门的甄嬛苦笑一声,低声呢喃,“皇上?皇上怎么会来这儿。” “主子,真的是皇上,奴婢没有骗您!” 惊喜交加的崔槿汐再次喊道。 甄嬛猛地转身,呆愣地看着门外的男子,眼中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皇上大步上前,毫不避讳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高长进,方才甘露寺的姑子说莞嫔是因病搬到这里才搬到这里住着的,现下已经大好了,怎朕瞧着还是病恹恹的?” “回皇上,奴才也是头一回跟着皇上来这儿,怎会知道莫愁师太——莞嫔还病着呢?” 高长进故作不识,这是他们事先商定的策略,以免露出破绽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将甄嬛扶至榻上坐下,锐利的目光转向崔槿汐:“你方才说什么?莞嫔昨晚又没睡好?什么叫又没睡好?” 崔槿汐在甄嬛的摇头中,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哽咽道。 “回皇上的话,我们主子当初被人硬说成是肺痛赶出了甘露寺,那冰天雪地的,主子身子又弱,病就更重了。其实这病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肺痨,而是我们娘子自生育之后月子里没有调养好,一直咳嗽着落下的病根儿而已。” 崔槿汐擦拭掉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又继续禀报。 “本来还说吃着药到了春天这病也能渐渐好起来,可是娘子自从出宫后一直惦记着皇上和公主,神情恍惚,夜夜睡不好,才拖着没有痊愈。” 皇上听了之后,心疼地将眼含泪花的甄嬛揽入怀中。 崔继续和高长进见状,识趣的关门退出去。 高长进厉声对着身后的小太监吩咐,“叫他们全部退后!都在下面守着,一只苍蝇都不准放上来!还有今天的事谁要说出去,就是不要自个儿的脑袋,明白了吗?” 跟屁虫似的小太监连连应声,“明白了!” 他又对着身后的一群人不停的低声驱赶,“快走!快走!” 做了亏心事的静白迟疑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忐忑不已。 “皇上他?” 高长进冷着脸斜了她一眼,“皇上自有娘娘伺候着,啰嗦什么?” 静白只得连连称“是”,满怀心事的退走。 高长进见带来的人已经退下平台,白芷也去了灶房,他上前笑着握住崔槿汐的手。 “我还未见过你的闺房,不知今日可有幸去喝杯茶?” 崔槿汐脸色骤变,小声提醒。 “皇上就在里头,若是出现了意外,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她见四下无人,便主动勾住高长进的手,温声哄劝。 “长进,待皇上走后,我自会进城去寻你,还怕没有相处的时间吗?” “好,我听你的。” 得到许诺的高长进觉得身上的伤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该死的苏培盛! 自己的“美救英雄”计策没奏效,见到喜欢的女人投入自己的怀抱,便发了疯。 竟然派人在巷子外堵他,一把尘土撒过来,套头就打。 除了他的脸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高长进这才一见到崔槿汐,便怒从心起,想折腾一下她。 如今被她这么一劝,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吃亏。 待来日牵着崔槿汐从苏培盛面前经过,必定能让他心生嫉妒,这比打他一顿还要解气。 屋里的甄嬛靠在皇上怀里默默地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急得皇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慰。 “嬛嬛,朕来了!朕来了!” “四郎,我等了你这么久。” 婉转幽怨的声音钻入了皇上的心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柔则当年难产时,也同他说过类似的话。 模糊间皇上觉得两人的影像渐渐重合,他用力地搂紧怀里的人。 “你让朕心痛。为什么哭啊?” 甄嬛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庞,泪眼朦胧地看向“朝思暮想”的皇上。 “人人都当嬛嬛当年离宫错到无可救药,唯有嬛嬛自己知道,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当日这么做当真是半分错也没有。” “从前嬛嬛总以为四郎对我是半分情谊也没有了,不过因为我是胧月的生母,又长得和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才要我留在宫中。” “嬛嬛这样倾慕四郎,当初当真是被那句‘莞莞类卿’给伤着了。” 皇上眼神一深,爱怜的抚摸着甄嬛的头。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他心中暗自叹息,希望甄嬛能像安陵容一样懂事。 甄嬛可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在想什么,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摸着手腕上的红绳。 “四郎,出宫这些年,嬛嬛无时无刻不在想,假如四郎对我还有一分真心——不,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嬛嬛便死而无憾。” “如今嬛嬛离开四郎已经三年,三年未见,四郎还一直惦记着嬛嬛。刚才听皇上说嬛嬛因病别居,就从甘露寺赶到凌云峰来探望。嬛嬛只要知道四郎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真心,这三年的别离又有何遗憾?” “假若是早能知道皇上还记着我,嬛嬛愿意折寿十年。” 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与愧疚。 他一把捂住甄嬛的嘴,沉声道。 “不许胡说。嬛嬛,甘露寺三年,你的性子柔婉了不少。假若非当初你这般任性、意气用事,朕又怎会舍得让你出宫?” “你一生下胧月,朕废去了你的名位,让你好好思过。假如你的名位还在,又怎会知道出宫以后的苦楚?” 第484章 成就好事 甄嬛紧紧地回抱着皇上。 “什么都不要紧,嬛嬛只要四郎在这里。四郎,我多怕一生一世都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胧月,我们的胧月。” 皇上轻轻嗅着她发间那淡雅的茉莉花香,温声安慰。 “胧月很好,你不知道她有多乖巧可爱。惠嫔疼得不得了,即便是她如今怀有身孕,也是将胧月放在首位。只可惜朕不能将她带出来给你看。” 惠嫔对胧月的呵护如同珍视眼珠,鲜少让她与外人接触,更何况还要将胧月带出宫。 皇上不用派人去传话,就知道惠嫔会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 如今她正怀着身子,皇上也不想给她找不痛快。 “多谢皇上对胧月的疼爱,眉姐姐她是个好人。嬛嬛久病缠身,在甘露寺备受苦楚,何尝不是当年任性倔强的报应?” 甄嬛感慨万分,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嬛嬛虽然离开了紫禁城,可心中惦记的无一不是紫禁城中的人。” “听闻有娘娘来甘露寺上香,我甚至都不敢出面问四郎的近况,就怕有人会告诉我四郎已有新人在侧,已经全然忘了嬛嬛。” “嬛嬛只能每日诵经百遍,祈求四郎与胧月安康长乐。如今能与四郎重会,已是嬛嬛毕生的福气了。” 皇上对甄嬛的示弱很满意,“过去的事你已受了教训。假如非你离宫三年,朕怎会知道竟对你如此牵挂?” “四郎情深意重,嬛嬛越发无地自容了。” 甄嬛将头埋在皇上的胸前,眼中的泪水更是汹涌。 从皇上踏上凌云峰起,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为了允礼、腹中的孩子和家人,她都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你可知这些年宫里发生了多少事?允礼不幸出了意外,朕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有一瞬间地收紧,连忙问道。 “嬛嬛,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瞬间清醒过来的甄嬛摇了摇头,“嬛嬛只是想到世事难料,这更是让我珍惜当下。” “你呀!你走了以后朕去过一次碎玉轩,除了长相思你什么都没带走。就连这簪子也放在了梳妆台上。” 甄嬛的眼神落在玫瑰簪子上,久久没有移开。 “长相思是当年皇上亲手所赐,除了相思,别的身外之物嬛嬛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呢?” “长相思”与“长相守”是先帝爷为舒太妃打造的一对定情信物。先帝将琴留在了自己的手中,而玉笛则被舒太妃带出宫,自然而然地传给了允礼。 她因长相思与舒太妃结识,进而与允礼相遇、相爱。 原来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两人的缘分,可为何又偏偏让允礼早早的离去? 才控制住的泪水又不停地滑落,滴到了皇上的手上,烫得他心里难受的紧。 “嬛嬛,当初朕曾命你落饰出家,如今为了朕再度装饰吧?” 皇上不顾甄嬛的意愿,直接将玫瑰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间。 “四郎说什么嬛嬛都愿意的。” 甄嬛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明明察觉到皇上已经动情,可为何还不触碰她? 难不成真如高长进所说,他来甘露寺是祈福的? 甄嬛一想到皇上忌惮这清净之地,心里就难受得仿佛要呕出来。 “四郎来了这么久,都没奉茶,是嬛嬛的不是?” 她说完便起身,与守在门外的崔槿汐对视了一眼。 “快将我在山中采摘的野茶泡一盏给皇上尝尝!” “嬛嬛,你还亲自到山中采摘野茶?那朕可一定要尝尝。” 甄嬛转身含笑解释,“四郎,这山中的野茶味道醇厚,嬛嬛知道你喜好味浓的茶叶,这便存了一些。” “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若是四郎没来,这茶叶怕是再也等不到欣赏它的人了。” “你有心了,那朕回宫时定要带上一罐子。” 皇上没想到软了性情的甄嬛居然是这样地令人心痒难耐。 “好,嬛嬛到时亲自给四郎准备。” 甄嬛主动上前牵着男人的手,袖口翻动之间,一个不起眼的补丁映入了皇上的眼中。 “嬛嬛,朝廷每年都给皇家寺庙拨款,这怎么连件好衣裳都舍不得发放?” “四郎,嬛嬛是来清修的,怎可奢靡度日。” 甄嬛的头一偏,又不经意间露出了领口的补丁。 “热茶来了,四郎请用。” 皇上沉着脸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满脑子都是甄嬛身上打了不少补丁的素衣。 甄嬛见皇上心不在焉地将茶往嘴边送,放在侧边的手紧紧地握住。 她在心里暗自祈祷着:允礼,你若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那杯茶不要被皇上察觉出异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孩儿! 在甄嬛忐忑的视线中,皇上忍烫将茶一饮而尽。 “嬛嬛,你这茶味道确实醇厚,可否再给朕倒上一杯?” “四郎喜欢就好,嬛嬛这就去......” 甄嬛刚要去接缺了口粗瓷茶杯,却被皇上一把拽到怀里。 “嬛嬛,三年不见,你依旧美的牵动着朕的心神。” 他说话间,就起身抱着人往床上放。 甄嬛轻轻地扯了扯皇上的胸前的衣襟,对着他耳朵哈气。 “四郎,这里不好,咱们......” 她的眼神扫过刚刚两人抱在一起的榻上。 这床虽不是她和允礼新婚之夜所睡过的床,但毕竟也是允礼小憩过的。 甄嬛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觉得膈应的慌。 她无奈做出这样的选择本就是对允礼的背弃,又怎能让皇上玷污了两人曾经躺过的床? 皇上宠溺地看了甄嬛一眼,又将人平放在榻上。 他一生循规蹈矩,如今这样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事后,皇上爱怜的抚摸着甄嬛汗湿的秀发,“嬛嬛,幸好朕今日听高长进的话上了凌云峰,不然如何知晓你对朕的一片情意?” “四郎,四郎,四郎......” 甄嬛一边喊,一边痛哭,仿佛要倾尽心中的委屈。 “好了,嬛嬛,朕这不是来了,以后都不会让你再受苦。” 心情大好的皇上温柔地哄着怀里的人,“嬛嬛你这日子过得着实朴素,朕这就让高长进多送些东西上来。” “素净的禅衣配不上你,朕要给......” 红着眼睛的甄嬛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皇上的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第485章 这字可真有字的风骨 她水润的双眸深情地凝神着皇上,仿佛要将眼前之人永远地镌刻在心底。 “四郎,嬛嬛早已习惯了清修的日子。如今却有一事相求,嬛嬛是废妃之身,能再侍奉皇上已是万幸,实在不愿意宫中的诸位嫔妃因今日之事再起争端。” 皇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还说自己是废妃吗?方才朕在高长进、崔槿汐面前是怎么称呼你的?嬛嬛,这些年你在朕的心里是从未离开过,朕一直把你当成莞嫔。” “倘若不愿宫中多事,朕就连华贵妃面前都不会提起,以后你的生活起居朕会让高长进来安排。” 甄嬛依偎在皇上怀里,耳畔是他沉稳的心跳,眼中却藏着难以言明的恨意。 “只要四郎心中有嬛嬛,嬛嬛哪怕从此一生在此孤苦修行,也是甘之如饴。” 皇上被她这直白而深情的话语深深打动。 “嬛嬛如此善解人意,朕又怎会舍得让你孤苦一生呢?朕膝下子嗣稀少,如今弘历又不幸离世,正好宫中有三位妃嫔怀有身孕,那朕就下令甘露寺每月举行一次祈福,朕亲自来上香就是。” 弘历:??? “那嬛嬛就在这凌云峰静候四郎。” 甄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舍的催促。 “四郎,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启程回宫了。凌云峰的路不好走,嬛嬛怕您摸黑回去不稳妥。” “嬛嬛,你嘴里催着朕回去,那倒是放在扯着我衣襟的手啊。” 皇上目睹了甄嬛脸上瞬间浮现的红晕,“哈哈”大笑出声。 “你呀,你呀!” “三年不见,嬛嬛你真的变了很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朕都喜欢。” “四郎此言可当真?” 甄嬛直直的盯着皇上,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对,朕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皇上再次表明心意。他起初是因着纯元对甄氏另眼相看,如今却是真心实意地将她放在了心上。 “嬛嬛信四郎。”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要走的话,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守在门外的高长进看着天上西斜的日头,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长进,你快去请皇上吧,不然要赶不上宫中落锁的时辰了。” 崔槿汐温声劝说。 皇上晚归是大事,起居注上定会有记录。 若是主子来日怀着身孕入宫,再被人联想到皇上晚归之事,这要是闹到言官那里,面上不好看。 她的小主子身上不能有丁点儿的瑕疵。 高长进深知现在正是两位主子情浓之时,他若不识趣的上前提醒,怕是会惹得皇上不快。 但崔槿汐早就看穿了高长进的为难,她温声劝说。 “长进,皇上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高长进思及莞嫔曾经宠冠六宫,崔槿汐时常随侍身旁,可能对皇上有几分了解的。 他咬咬牙,鼓起勇气在门外轻声喊道。 “皇上,回宫的时辰到了!” “皇上,回宫......” “狗奴才,朕知道了,喊什么喊!” 屋里传来了皇上烦躁的声音后,高长进再也不敢吱声,只得恭敬地守在门边。 甄嬛见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笑着劝道。 “四郎,高公公说的没错,您该回宫了。” “此间守候不曾移,待君归来共夕曦。” “嬛嬛,你......朕也盼着同你共赏美景。” 皇上不舍地拍了拍甄嬛的手,给她掖好被子。 “你今日累到了,就别出来送了。待朕走后,再睡会儿吧。” “嬛嬛听四郎的。” 甄嬛放开了拽在手里的衣角,强忍着不舍地再次催促。 “四郎,时辰不早了,您快回吧。” 目送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峰顶的平台上,甄嬛冷下脸来吩咐 “槿汐,替我备水,我要沐浴!” “主子,灶房里一直烧着热水,奴婢这就和白芷将水送过来。” 主子侍寝后的痛哭传到了门外,崔槿汐就知道她心里的苦。 她早就料到主子要沐浴,灶间的水是她让白芷备下的。 另一边,皇上越走越心气儿不顺,他一脚踹在身旁的高长进身上。 “朕晚些时候回宫又不是进不去门,你瞎提醒什么呢!” 皇上没用多大的力道,但高长进为了让皇上消气,夸张的“哎呦”一声,顺着力道往后滚去。 哪曾想他低估了凌云峰上山石的密集程度,右脚不小心撞击在草丛中尖锐的石头上,身子一歪,整个人就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待侍卫将人找到时,高长进早已昏迷了过去。 皇上黑着脸吩咐,“挑两个脚程快的侍卫将人背到山下,让李松苓尽快给他瞧瞧。” 他和嬛嬛能够再次心意相通完全是高长进的功劳,皇上还要他帮着给二人传书,可不想看到一位这么识趣的太监出事。 皇上一行人快马加鞭,还是没能在落锁前入宫,被起居注记上了一笔。 一直关注着皇上动向的颂芝急忙上报。 “娘娘,皇上从甘露寺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 华贵妃在心里默默吐槽:或许只有国丧才能让她提起一点兴趣。 她将手中的宣纸塞到颂芝手上,“这是安乐今日跟着昭华练习的大字,你快瞧瞧。本宫觉得甚是不错。” 疼爱公主的颂芝连忙将手中的宣纸展开,当她看到上面几个硕大的墨团时,违心的大声夸赞。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公主这字可真有字的风骨。” 华贵妃正想笑,将颂芝的话在嘴里咀嚼了几遍,立即斜着眼睛盯着她。 “你是不是仗着有陵容撑腰,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主子,奴婢冤枉啊。实在是奴婢心里存着事,这才口误。” 颂芝笑着求饶。 “奴婢打听到皇上回来的途中......” 华贵妃听完,激动的双眼放光。 “昭华今日带着安乐读书,本宫作为额娘于情于理都要上门道谢。” “颂芝,你备上一份谢礼,随着本宫一同前往永寿宫。” 第486章 四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华贵妃一踏入永寿宫的正殿,就朝着颂芝使了个眼色。 “陵容,我和你说,皇上今日的甘露寺之行简直是乐子大了!” 安陵容含笑将一盏桂花蜜递过去。 “年姐姐,不着急,你先润润喉再说。” “还是你了解我。” 华贵妃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又朝着宝鸽点了点头。 “华贵妃娘娘,小厨房里有还热着的桂花糕,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 “那就有劳宝鸽了。” 华贵妃热衷于抢皇上的桂花蜜,可却没找到机会拿他案桌上的桂花糕。 随着她与安陵容交往日益深厚,愈发觉得永寿宫的点心合她的胃口。 只可惜她的小厨房即便有宝鸽的倾囊相授,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华贵妃吃饱喝足,终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陵容,皇上回来的途中先是高长进那个死太监不小心摔了一跤,听说摔得不省人事。” “后来的路上又遇上了附近的村民挖沟排水,硬生生的把队伍堵了小半个时辰。” “最好笑的是有村民家中办喜事,调皮的小儿将炮仗绑在牛尾巴上,受惊的牛差点儿将皇上的马车撞翻。” 华贵妃还算有分寸,最后这则消息是她凑在安陵容耳边说的。 不过说完后,她又拍着安陵容的大腿狂笑不止。 即便安陵容反应再快,也狠狠地挨了她一巴掌。 当然安陵容自己也在憋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见华贵妃笑得双肩还在抖动,温和劝说。 “年姐姐,宫中处处是耳目,你还是收敛些吧。” “陵容,姐姐相信你的能力。” 华贵妃直觉永寿宫筛得比翊坤宫还要干净。 事实上她猜得没错,安陵容从宝鹅口中得知了皇上安插进来的人员名单,早就借着弘瞻在园子落水之事一顿发作。 将稍微爬上来的几人全部都撸了下去,后来又让华贵妃配合,将人调离永寿宫。 这其中有些人手是小夏子单方面联系的,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安陵容私下所干的事。 再加之宝鹅三五不时地给养心殿那边传递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足以让苏培盛将早先放进来的几人抛之脑后。 安陵容发现华贵妃近来似乎太相信她的能力,不禁有些头疼地劝说。 “年姐姐,妹妹就算将永寿宫打理的严实,你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华贵妃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除非皇上亲自来,不然怎会撞到咱俩......” 她的话还未出完,小林子就急匆匆的来报。 “主子,养心殿小冬子来传话,说皇上请您过去一叙。” 安陵容还没来得及回话,华贵妃惊讶出声。 “皇上今日舟车劳顿,怎还有精力......” 她狐疑的眼神在安陵容身上扫过,猛地一拍手。 “我知道了。皇上是不是今日不顺,想要拿你撒气?” “走!我陪你一起去!” 华贵妃恶狠狠地盯向养心殿的方向,想要伸手拉安陵容。 “多谢年姐姐的关心,妹妹应付得来。” 安陵容轻轻握着华贵妃的手以示安抚,又对着宝鸽吩咐。 “你去取一罐子桂花蜜给颂芝。顺便再拿四坛子羊羔酒,本宫要带去养心殿。” “陵容,你这......” 华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候去找皇上喝酒,怎么想的? 安陵容笑着解释。 “年姐姐,你放心,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怪罪我的。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主子,桂花蜜讨到了手,咱们也回去吧,安乐公主还等着您呢。” 颂芝笑着上前扶着华贵妃,并且在出大殿前,轻轻地戳了几下她的手心。 回过神的华贵妃当即小声抱怨,“这淑贵妃也忒抠门了,就只给一小罐子桂花蜜......” “娘娘......” 正在小房间吃东西的小冬子只听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这两句不真切的话。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这华贵妃娘娘可真不知足,连皇上都惦记着永寿宫的桂花蜜呢。她有幸得了一罐子怎么还这样? 因着皇上召见,早已卸下妆容的安陵容又让宝鹂伺候她梳妆。 她收拾好出来,小冬子已在院中等着。 “本宫收拾好了,现在走吧。” 小冬子摸着荷包里塞满的点心,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他纠结了一会儿,在踏过吉祥门前小声地提醒。 “淑贵妃娘娘,皇上今日到甘露寺本是出宫祈福,但高公公却在归途摔得昏迷不醒,您......” “多谢冬公公提醒,本宫会注意的。” 安陵容真诚地道谢。 小冬子是苏培盛的徒弟,皇上将高长进调到身旁伺候后,他便被人支到一旁做些杂事。 安陵容想了想又小声地补充。 “冬公公,苏公公是陪着皇上长大的人,待永安贝勒府事了,就会重新回来的。” “那就借娘娘吉言了。” 师傅和小夏子不在的这些天,姓高的狗东西处处针对他。 若非他是皇上钦点的试菜太监,指不定会被弄到那个犄角旮旯窝着长草呢。 这些天来,也只有淑贵妃娘娘愿意让他吃个饱饭,还给了点心带上。 他小冬子不是没良心的人,日后一定要找机会回报娘娘。 安陵容踏入养心殿时,皇上正在处理奏折。 她朝着研墨的宫女无声地指了指外面,接过了她手上的活计。 小半个时辰后,皇上似乎才注意到身边换了人。 “朕就说这墨怎么磨得恰到好处,原来是容儿到了啊。你这来了多久,可有累着?怎得不早些叫朕?” “回皇上,臣妾也才到,见您忙着处理政务,便不忍出声打扰。” 安陵容取水擦了一下手,笑着提议。 “臣妾近日从内务府取了一些羊羔酒,又在里头加了些调理身子的药材,皇上可有兴致尝一尝?” “行吧。整个后宫也只有你能陪着朕饮酒。” 皇上起身往外走,今日发生的诸多之事,让他怀疑是老天爷给他的警告。 这事又不能同钦天监的那群人说,只好想到了嘴严又乖顺的安陵容。 大喝一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上觉得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安陵容和嬛嬛一样地贴心。 四坛子羊羔酒被两人喝得一滴不剩,安陵容拖着皇上进入了旁边的西暖阁。 她谢绝宝鹊等人的伺候,一关上门便在床边摸上了轻薄宫装的扣子。 听着帷幔里传来的呼唤声,安陵容笑着扑了进去。 “四郎,妾身一直在您身旁。” “四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 第487章 人不如故 听着耳边接连传来的否认声,安陵容轻轻地揉捏着酸痛的手腕。 皇上与甄嬛相会本是一件喜悦之事,但被归途中其它妃嫔安排的意外泼了冷水。 这事儿又不是她安排,怎么受罪的反而是她? 既然皇上胡乱迁怒,她安陵容也不是好惹的。 一听到身侧没了动静,安陵容向皇上的耳畔吹去一缕温热的气息,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与委屈: “四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她反复低唤,直至皇上有所回应,安陵容才晃悠悠的爬起来让人备水沐浴。 洗漱过后,她重新挑选了一条轻薄如云的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放在口中的鹅卵石也没有忘记。 隔日,安陵容醒来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 身侧的被窝还带着余温,显示着人才走没多久。 其实她对于皇上的起身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不愿起身侍候罢了。 梳洗过后,安陵容正准备回到后宫请安,小冬子却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贵妃娘娘留步,皇上临行前特意吩咐,要与您共用早膳。” “好,有劳冬公公了。” 安陵容看了一眼宝鹊,她小声上报。 “娘娘,昨夜华贵妃娘娘说天气渐热,体恤诸位娘娘不易,往后的请安改到初一和十五。来日恢复每日请安再另行告知。”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在心里好笑,华贵妃明晃晃的使小性子告诉她,她这是有情绪了。 沈眉庄、浣碧和白采薇的肚子越来越大,暂时免去请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昨夜给人添堵的话说了不少,安陵容觉得皇上可能没什么胃口,毫不客气地朝着小冬子报了几样合心意的早膳。 “再来一个红梅珠香和红梅酥吧。” “贵妃娘娘,奴才这就去膳房点菜。” 小冬子脚步轻快的往外跑,贵妃娘娘菜点的多,若是主子用不完,剩下的都是他们底下的人分。 娘娘可真是会体恤人。 今日的早朝持续的时间稍长,黑着脸的皇上一进门,他对着安陵容抱怨。 “高长进摔得昏迷不醒,朕这身边连个得用的太监都没有。底下的那些个大臣口口声声说着一心为了大清,可朕瞧着他们分明是以权谋私!” 安陵容就当没听到后面的那句话,她轻声细语的宽慰。 “皇上,苏公公奉命在贝勒府办事,想必不日就会归来。他伺候您多年,一时不在身旁,您难免有些不适应。” “容儿说得是,这苏培盛不在身边,底下人的连个茶都不会上。” 皇上提及茶水,不禁又想起了甄嬛昨日递上的那杯热茶,烫得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嘴里头木木的,别不会是烫伤了吧? 皇上等早膳的期间还琢磨稍后让李松苓过来给他瞧瞧。 本就疑心病重的他往深处一想,总觉得昨日出行有些一言难尽。 “皇上,御膳房的冰糖燕窝不错,您快尝尝?” “这等甜腻之物......既是容儿的一番心意,那朕也不好辜负。” 皇上嘴硬的说了半句,又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儿。 他年轻时确实喜好清淡饮食,但随着和安陵容用膳的次数增多,便觉得从前过得太过清苦,偶尔也会用些有滋味的。 皇上接过小碗尝了一口,他无意间扫过桌面,目光在红梅珠香和红梅酥上停留了片刻。 从前同柔则一起用膳时,总是少不了这两样。 可自从柔则难产去世,这一菜一糕点便成了禁忌。 皇上怀念地夹了一筷子淋了酱汁的煸透虾球,缓缓咀嚼着。 虽然味道比从前更好,但终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自古至今都是这个理儿。 皇上沉默地放下了筷子,脸上神色一阵变幻,对着门外吩咐。 “去看看永安贝勒府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若是差不多了,就让苏培盛早些回来复命。” “奴才遵命。” 小冬子连忙跳出来回复。 皇上的视线再次落在红梅珠香和红梅酥上,心里翻腾不已。 他突然起身说道:“淑贵妃,朕还有要事要办,你先吃吧。” 话毕,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宝鹊一愣,等皇上不见了踪影,她才小声开口。 “主子,这......” “皇上勤政爱民,连用早膳的工夫都没有,本宫实在惭愧。” 安陵容轻声感慨,随即又补充道。 “皇上素来勤俭,这些膳食本宫一人也用不完。宝鹊,你拨出一些分给底下的人。” “是,奴婢这就去办。” 宝鹊这事儿办得熟,她还特意给小冬子留了一份儿。 这顿早膳安陵容用得很舒心,和守在殿外的人说了一声,就带着人离开。 天气越来越热,她得回去给孩子们做轻薄的衣裳。 另一边的苏培盛接到小冬子的传话后,激动的再次确认。 “你说主子爷让我尽快回去复命?” 苏培盛在宫外待了几天后才回过味儿来,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触怒了皇上。 如今能这么快的回去伺候,是他所没想到的。 小冬子严肃的点了点头。 “是,师傅。” “昨日徒弟奉命到永寿宫请淑贵妃娘娘前往养心殿,她在路上问起了您。今早陪着皇上用膳时,徒弟也听到娘娘她帮您说了话,皇上这才......” “杂家知道了,此事不要告诉旁人。” 淑贵妃娘娘的恩情他在心里记下了。 永安贝勒府本就没他什么事了,苏培盛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两位徒弟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脸上一片青紫的苏培盛看了一眼同他一样遭了难的小夏子,毫不避讳的问道。 “我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你细细道来。” 小冬子一逮着机会就苦着脸告状。 “回师傅,您前脚出宫,后脚徒弟就被阴险的高长进打发去守养心殿的大门......徒弟怀疑皇上是甘露寺祈福是高长进撺掇的......” “你说什么?皇上去了甘露寺?”苏培盛闻言大惊失色,“你说一说具体的时间?” 小冬子如实禀报后,苏培盛气得双拳紧握。 底下人来报,高长进在皇上出行之前去了一趟城外,但那狗东西中途换了好几辆马车来混淆视线,当时并未查出他去了哪里。 如今他确信高长进曾前往甘露寺,甚至可能与凌云峰上的甄嬛有过接触。 第488章 该效忠的对象 “刘管家,让马儿跑起来,老爷我要尽快赶回宫。” 高长进那厮仍旧昏迷不醒,这就是他的机会。 幸好他上了年纪,脸上的伤没有小夏子好得快。 苏培盛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决定顶着那张布满青紫的脸庞前去请安。 他侍奉主子多年,对主子的性情颇为了解,皇上向来护短。 即便自己偶有过失受罚,但身为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候的人,亦算是主子的颜面所在。 苏培盛到了养心殿外,便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外,用眼神示意小冬子前去禀报。 他垂着头暗自感慨:从前可是旁人等着他去禀报的,如今....... 唉!古语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欺我! 他往后可得注意言行,不能再惹主子爷不快! 正当苏培盛思绪纷飞之际,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狗奴才,还不进来,难道要朕亲自去请你吗?\" 他连忙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额头紧贴地面,口中连呼:\"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 皇上见苏培盛整个人匍匐在地行大礼,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出宫办差这些个时日,也不知道给朕来个消息,还要整派人去请。苏培盛,你可真是......” 苏培盛脸上的青紫让他接下来要嘲讽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 “回皇上,这是奴才不小心摔的。” 苏培盛颤抖着答话。 他很确定那晚围殴他的人是高长进派来的,但奈何手中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皇上盯着苏培盛肿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 李松苓不久前来报,高长进浑身青紫,像是被人殴打了一顿。 如今看到苏培盛脸上的伤皇上心里约莫有了点数。 这是底下的两个奴才掐了起来,不过终究是给人留下颜面的苏培盛占了上乘。 不愧是长久在他身旁侍候的人,有仇必报,但仍维持着君子之风。 那高长进不堪大用,等醒来后就让他专管凌云峰那边吧。 “罢了,以后走路小心些。起来吧,你这一脸伤也不好见人,到后面养着吧。” “奴才多谢皇上隆恩。只是奴才不能侍奉主子爷左右,心有难安。底下的小夏子颇为机灵,不知道可否能随侍主子爷左右?” 苏培盛感激涕零的提议。 小夏子是遭了他的牵连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如今两人一同受难后,苏培盛对他也没从前那么防备了。 经历了这一遭他算是看了出来,也只有两个徒弟是真心为他。 苏培盛养伤的这几日察觉到上了年纪的辛酸,他也许该考虑考虑往后之事了。 皇上没多想就同意了。当他看到小夏子脸上的几块不太显眼的青紫时,对高长进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小夏子,去替朕传个话,让高长进出宫养伤,再做好分内之事。”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小夏子一领命,就急匆匆地拉着小冬子打听高长进的住处。 苏培盛一得知消息,眼中便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三日后的凌云峰上,崔槿汐担忧的看向禅房。 “白芷,主子这膳食又没动?” 端着托盘的白芷如实回话。 “槿汐姑姑,主子没动早膳,这午膳又说没胃口。” 崔槿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托盘给我吧,我去试试。” 自从皇上离开后,主子便沉默寡言,又恢复了初闻果郡王噩耗时的状态。 她直接推门进去,将托盘放在了桌上,又打开了窗户。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甄嬛不适的眯上了眼睛。 崔槿汐一边摆放膳食,一边劝慰。“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事已至此,咱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您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替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他可是王爷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唯一血脉”四个字让魂游天外的人一愣,甄嬛还未开口。 白芷就在门外朗声禀报。 “主子、槿汐姑姑,奴婢瞧着峰下好似有一队人上来了。” 甄嬛掀了掀眼皮,哑着嗓子开口。 “左右不过是那得手之人派过来的,没什么好惊慌的。” “槿汐姑姑,我这样子不能见外人,劳烦伺候我梳洗吧。” “好好好,主子您想通了就好。” 崔槿汐连忙伺候甄嬛起身,还看着她用了几口饭。 小路上被管家扶着的高长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恨抢了他位置的苏培盛。 那老东西一回宫,皇上就命人把他赶回了家。 若说那老狐狸没在其中搞鬼,他绝不相信。 刚能下床走动,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宫里送信,得了东西后就亲自送过来。 皇上对凌云峰顶的那位娘娘的看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日他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动静。 那位娘娘才是他该效忠的对象。 “奴才高长进给娘娘请安!” 甄嬛笑着虚扶了一把,“高公公快请坐。槿汐,上茶!” 高长进趁机看了崔槿汐一眼,又笑着对甄嬛说。 “皇上可惦记着娘娘呢,一回宫就打发奴才拣好东西来奉与娘娘。” 甄嬛脸上的笑意一晃而过,她真诚道谢。 “有劳公公了。如何帮皇上瞒着宫里全靠公公的本事了。” “是,这个奴才一定会尽力的。” 高长进照样换乘了好几辆马车,以确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甄嬛望着远处,幽幽地叹了口气,“高公公,我如今有皇上疼爱着,但午夜梦回总会想到在宁古塔的家人,你可有法子......” 高长进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了难色。 “奴才知晓娘娘记挂家人,但若是由您向皇上提起此事,就会让皇上觉得上回相会之事是娘娘有所图谋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娘娘请放心,奴才会尽快想法子让您同老大人团聚。” 第489章 皇上不允 “那一切就有劳高公公费心了。” 甄嬛端着茶盏朝高长进示意了一下,“公公助我良多,他日若有需我之处,还望公公不吝开口。” 她深知眼前的这个太监重利,便在他脸上挂上笑容时,话锋一转。 “只是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你开口向我要什么,我也未必给得起。故此只能许以将来,还望公公莫要见怪。” “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福气。至于那些许诺什么的,娘娘就无需挂在心上了。” 高长进笑着推辞。 他眼下是想讨好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但现在言谈回报还尚早。 一心忙着讨好甄嬛的高长进不知道,因着崔槿汐的上眼药,他在甄嬛心中早就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甄嬛瞥见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在崔槿汐身上游移,嘴角虽挂着笑,心中却已泛起冷意。 他当着自己的面都这么放肆,那私底下不知会如何折磨人。 甄嬛陪着高长进闲聊了几句胧月公主的近况,见他起身告辞,连忙吩咐。 “白芷,送一送高公公。” “娘娘,留步,留步。奴才这次来还带了其它人,诸位不方便露面。” 高长进连忙出声阻止。 他怕苏培盛那个狗东西在胡同附近埋伏,这次出来带了好几位人高马大的护院随行。 “高公公,我送你出院子吧。” 崔槿汐笑眯眯的出声。 这些天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高长进不像曾经的苏培盛一样处处讨好她。 此人功利心极重,在主子成功回去之前要仔细地哄着。 崔槿汐再次回屋时,发现主子扯断了手上的红线,正放在蜡烛上点燃。 她着急的劝道。 “主子,这是王爷留给您的最后念想了,怎能就这么烧了?” 甄嬛笑着摇了摇头,“槿汐姑姑,你可是说错了。我腹中的孩子才是他留给我的念想。” “温实初上次走时可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她腹中这个孩子还得他帮着才能掩人耳目。 “主子,太医与官员的沐休有所不同,温太医说等闲着就会来给您把脉,让您不用太过惦记。” 崔槿汐知道主子有了压力,想要尽快将腹中的孩子按在皇上的头上。 “好,我知道了。你让白芷近几日到甘露寺走一趟,看看是否会有宁古塔那边的消息传来。” 甄嬛的话说完,又出神的看着早已烧的什么都不剩的红绳。 她身上不仅背负着家人,还有腹中的孩子,往后可真的不能再随性了。 日子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滑过,小冬子又来了永寿宫。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安康!” 安陵容温和开口。 “你快起来吧。今日过来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小冬子恭敬地说明了来意。 “回禀娘娘,皇上上回喝了您放了药材的羊羔酒,觉得味道不错。让奴才前来问问,您这里可还有剩余的?” “原来如此。宝鸽,你去取两坛子秘制羊羔酒给冬公公。” 皇上不说数量,安陵容就按照桂花蜜的量给。 “奴才多谢娘娘体谅。” 小冬子说着,忽然上前来两步。 “贵妃娘娘,师傅让我给您传个话,可否屏退左右?” 安陵容一愣,朝着宝鹊使了个眼神。 待她和小林子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小冬子快速的说道。 “娘娘,崔槿汐伺候了高长进,并蛊惑那个不安分的人促成了皇上与自请出宫那位之人的重逢。高长进前两日带了不少赏赐踏足凌云峰,师傅推测皇上对那边正火热着,极有可能在将来的某天把人接回宫。” 安陵容闻言故作惊讶,以帕轻掩朱唇。 “此事可当真?苏公公可还有说其它的?” “回娘娘,师傅说甄氏来者不善,让娘娘务必照看好两位阿哥和公主。” 小冬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从永寿宫得了不少好处,也不希望淑贵妃娘娘受到波及。 他顿了顿,又小声地提醒。 “贵妃娘娘,师傅他打小就陪伴在皇上身旁,在各处的宫人面前也有几分脸面,您往后若是碰上了什么难事,就派人去找他。” 小冬子觉得师傅这回欠了永寿宫很大的人情,这往后要是不帮一把,简直是枉为人。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没想到派人打苏培盛和高长进一顿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正如小冬子所说,苏培盛那老货的人情可不一般。 安陵容在正殿里琢磨了一会儿,到书房写了一封信。 不久后,宝鸽拎着食盒去了后头的翊坤宫。 华贵妃一瞧见来人,眉头一挑。 “明日就是请安的日子,你家主子怎就不能多忍一晚,这时候派你来作甚?” 宝鸽看到颂芝自觉地守在门外,从食盒的夹层取出一个信封。 “娘娘,这是我家主子让奴婢务必转交给您的?” “哎呦!是不是陵容知道错了,这......” 华贵妃才看了几眼,脸色就骤变。 “她什么意思?让本宫到养心殿请皇上大封后宫,我和她这都已经到顶。为何要平白便宜那些整日阴阳怪气的女人?” “再说,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这不年又不节的,他是不会同意的。” “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就是猜到皇上不会同意,才让您大张旗鼓的去请封的。” 宝鸽凑近快速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华贵妃瞪得眼睛都圆了,眼珠子左右一转,笑眯眯地对着宝鸽说。 “你回去同陵容说,这事儿本宫应下了。” 宫中的四妃已占其三,若是她舍了面子在皇上那里奏请大封,唯一有机会封妃的就是沈眉庄。 再加上凌云峰那位侍了寝的莞嫔,那可就有意思了。 不管皇上答不答应,她都有热闹瞧。 隔日请安,华贵妃板着脸坐在上首,老好人敬妃见状,和善的问道。 “华贵妃娘娘,臣妾瞧着您脸色不佳,可是碰到了什么难处?” 华贵妃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这事儿按理说不该说给众姐妹听,但敬妃问了,那本宫还是说一下吧。” 她这话说得敬妃眼皮子一跳,别不是安分了两三年的华贵妃要犯浑吧? “本宫昨日忽有所感,自代掌凤印以来,未曾为众姐妹做过什么。” “于是本宫直奔养心殿,斗胆奏请皇上大封六宫。惠嫔、何贵人和嬉答应有孕在身,乃是皇家的大功臣。惠嫔、何贵人、嬉答应身怀龙裔,自当嘉奖;淳嫔、祺贵人、柔贵人及诸位蒙古嫔妃,皆是侍奉皇上多年的功臣……” 华贵妃将每个嫔位以及以下的后宫女人都夸了个遍,在众人以为大封十拿九稳之时,又扔出了一句。 “怎奈皇上说他对众姐妹的好心中有数,此事需从长计议。” 她直白的就差将“皇上不允”这四个大字砸在了众人火热的心上了。 第490章 透露有孕 华贵妃一脸惋惜地注视着底下的众妃嫔,无意中和安陵容的视线对上,飞快地挑了挑眉。 她这事办得麻利,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至于当时皇上听完奏请后的黑脸,她选择性地没放在心上。 颂芝说得没错,陵容这一步棋走得确实高明。 一想到甄嬛人还未回宫,就已经将后宫的女人得罪了大半,她就乐得睡不着觉。 华贵妃欣赏够了众人的脸色变幻,才温声放话。 “本宫知道众姐妹都是极好的,但这后宫的份位也有定数,自然会紧着宫中老人先来。皇上忙于政事,难免会对诸位的晋升有所疏忽。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本宫会尽力在皇上面前替众姐妹美言几句。” 自从得知皇上去了甘露寺,又上了凌云峰后,华贵妃就有一种感觉,她这代掌凤印之事干不长久。 她必须趁着还在这个位子上,给后来者多多添堵。 “臣妾(嫔妾)多谢娘娘好意。” 地位妃嫔齐声道谢,就连一向对华贵妃有意见的沈眉庄也恭敬地起身行礼。 从嫔位晋升到妃位,不仅关乎个人的荣辱,还与家族的兴衰也有着紧密的联系。 沈眉庄就算再看不惯华贵妃,对她能奏请大封后宫之事也存着一丝感激。 毕竟在废后执掌后宫的时期,几乎没有人能从她手底下出头。 “你们也别急着谢本宫,这事最终还是要皇上拿主意。” 华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她并不排斥有上进心的嫔妃,甚至在心里暗暗鼓励她们。 “今日的请安就到这里,众姐妹早些回去用早膳吧。” 她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臣妾(嫔妾)告退。” 华贵妃这次没有喊安陵容进去说话,她也没主动留下。 安陵容若是此时留在翊坤宫,只会招惹各方的怀疑。 后宫的四妃之位只有一个空缺,而六嫔之位还剩下五个,足够今天来请安的这些人划分了。 沈眉庄一回到储秀宫就将翊坤宫所发生的事情说与采月听。 “虽不知华贵妃犯了什么癔症,但她确实提醒了本宫,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娘娘说的是,只要您这回诞下阿哥,这晋升妃位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采月笑着补充。 “奴婢听贾嬷嬷说,民间常言‘酸儿辣女’,娘娘您自从有了身子,一直喜酸,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位阿哥。” 沈眉庄抚摸着渐渐凸起的肚子,心中却充满了苦涩。 这孩子来路不正,她...... 身边有贾嬷嬷盯着,沈眉庄根本没有对腹中孽障下手的机会。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本宫听闻医术精湛的太医可辨别男女,你差人去请陈太医来给本宫请脉。” 采月还没接话,从外面进来的贾嬷嬷就紧张的盯着沈眉庄的肚子。 “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沈眉庄心里一梗,但还是温声解释。 “这孩子......” 歇晌后,宝鸽伺候安陵容起身时,轻声禀报。 “主子,今早请安后,储秀宫、长春宫和延禧宫先后请了太医诊脉。听闻前往三宫的太医都得到了厚赏。” “好,本宫知道了。你让咱们的人暗中再提点叶澜依,一出月子就入宫求见皇上,早些将过继子嗣之事定下来。” 只要果郡王府过继之事成了定局,即便他的其它几个女人都生了儿子,那也无济于事。 安陵容还琢磨着如何将果郡王这个爵位尽快安在过继的孩子头上。 “是,奴婢这就去办。” 后宫的妃嫔都铆足劲儿谋划着如何升位,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倒是难得的和谐了起来。 这期间皇上去了两趟奉先殿同纯元皇后说话,以忙于朝政为借口鲜少踏足后宫。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又到了高长进上凌云峰的日子。 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在枝头欢快地叫唤,觉得有好事发生的高长进乐颠颠地出了门。 日头高照,崔槿汐含笑禀报。 “主子,高公公来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 高长进恭敬的上前行礼。 “公公免礼,快坐。” 气色好了不少的甄嬛照旧吩咐。 “白芷,上茶。这亲自动手采摘的野茶虽不是什么名茶,却也清香扑鼻。” 甄嬛才将茶盏凑近鼻尖,就突然“呕”出了声。 “娘娘,您怎么了?” 高长进连忙追问。这凌云峰地处偏僻,他这回来可没有带上医者。 若是娘娘身子不适,他可担待不起。 崔槿汐笑着答话,“高公公,我家主子这几日一直作呕不止。” 高长进联想到早上见到的喜鹊,欣喜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恭喜娘娘,恭喜娘娘啊!” 他虽无法令女人有孕,也没伺候过还有身孕的娘娘们,但也听过底下的宫人说过不少女人有孕的征兆。 甄嬛温柔的抚摸着腹部,轻声解释。 “这除了槿汐和白芷,公公是头一个知道的。” “是吗?恕奴才多嘴,娘娘您这身孕可有多久了?” 后妃有孕都要对照彤史,娘娘这情况特殊,他必须要问一问才能安心。 崔槿汐见主子还迷惑着,笑着接过话。 “高公公,这不前不后大概也就月余左右。还未请过太医查看,奴婢也拿不准。” 第491章 女子如浮萍,我如何能拒君恩? 高长进喜得几乎要击掌相庆,“这可不正是皇上头一次来凌云峰的时候吗?奴才可要好好地贺喜娘娘了,娘娘您这个身孕有得正是时候,正好借这个由头回宫去,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甄嬛叹息着摇了摇头,“皇上知道我有孕难免会欢喜过头,还得请公公在皇上身边提点着。” “宫中已有三位妃嫔有孕,华贵妃娘娘肯定忙于照看,我的身孕之事实在不必惊动他人。” 高长进明白,娘娘是打算等胎象稳固后再作打算,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想法可谓是不谋而合。 他连连点头,“是,这个奴才明白,只皇上知道就行。可娘娘有着身孕,总得请太医来为娘娘安胎请脉啊。” “我们娘娘现在身份未明,许多事情上都未免尴尬,此事就更怕张扬了,倒是太医院的温实初大人与我们娘娘曾有几分交情,不如请他来为娘娘安胎请脉怕是妥帖些。” 崔槿汐的笑容晃花了高长进的眼,他想都没有就点头同意。 “还是槿汐考虑周全,如此甚好,皇上一向看重温大人。不仅派他出京给张老夫人看诊,还让他照看永安贝勒。想必为了娘娘,皇上一定会同意的。” “公公在皇上身边久矣,自然知道该如何说,我只要在这荒山野岭中能够安安静静的待产就好。” 甄嬛面上流露出的别无所求,让高长进心中暗自焦急。 这娘娘若是不回宫,他该如何借力? “娘娘您这是说笑话了,皇上怎能让娘娘在这儿待产呢,必定是要接回宫去好好养着的。” 宫中太医多,甄嬛怕有人使坏,派其它的太医来导致腹中孩子的具体月份暴露。 “我既是废妃出宫,哪里有再回宫的道理,我只盼着这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就好了。” 急得高长进连忙劝说。 “娘娘您这话又从何说起呢?您怀的是皇室血脉,怎能不入宗室玉牒呢?” 甄嬛含笑看向远处。 “皇上如今能这般待我,已是我最大的福分,我哪里还敢再奢求什么。若是皇上能给我腹中的孩子有个名分,即便是以更衣的身份回宫,我也感激涕零了。” “娘娘您有着身孕,可千万伤心不得,娘娘和皇嗣要紧,奴才会想办法说的。” 高长进就差拍着胸膛保证。 他已在心里下了决心,稍后就尽快将娘娘有孕之事禀报给皇上。 崔槿低声提醒,“那这事可是要抓紧办呢,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我们主子现在只身在外,万一让人知道有了身孕,那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奴才知道轻重,你好好伺候娘娘,奴才回头就回禀皇上,指温太医来为娘娘请安。” 高长进下山时,有一瞬间觉得凌云峰上的主仆好似对于有孕之事比他还紧张。 随即他又想到甄嬛曾经在宫中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便又觉得她们主仆二人这前后矛盾的行为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忙着赶路的高长进并未注意到,有两位背着柴火的村民朝他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在他的马车回城之时,两匹快马从车边呼啸而过。 在他的马车回城之时,两匹快马从车边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扑了陈管家一脸。 他碍于老爷在车上,也只好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国粹。 高长进一到宫门,就拿着皇上给的腰牌入宫。 他直接在养心殿外求见皇上,小夏子不好阻拦,只得进去禀报。 正在处理奏折的皇上得知,猛地抬起了头。 “快宣他进来!” 小夏子见皇上脸上的喜色都压不住,连忙出去传话。 他很识趣地守在门边,同时还朝着在角落里的小冬子使了个眼色。 窥探帝王言行乃是死罪,小夏子只隐约听到皇上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什么”,其他的便未曾听清。 他正准备凝神细听,却见惠嫔牵着胧月公主进了养心门。 小夏子连忙迎上去,“奴才给惠嫔娘娘请安!给胧月公主请安!” 沈眉庄朝着采月使了个眼色,她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小夏子手中。 “夏公公,胧月公主的女红大有长进,今日恰巧绣了一个荷包,说是要将她亲手绣的第一个荷包献给皇上。不知皇上现下可有空?” 小夏子在一旁引着几人往前走,小声回复。 “回娘娘,皇上先前一直在处理政务,高公公方才说有事禀报,眼下正在里头。” 沈眉庄一听说高公公在里头,握着胧月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那稍后就有劳夏公公通报一声。” 在养心殿门口时,沈眉庄趁着人不注意,轻轻的勾了一下胧月公主的手心。 得知额娘暗示的胧月公主紧紧攥着一个荷包就往里跑,“皇阿玛,胧月来瞧您了。” 沈眉庄紧随其后,小跑几步拉住了胧月。 “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恕罪。” 采月见殿中一片安静,声音发抖地解释。 “启禀皇上,胧月公主今日绣好了第一个荷包,说是要献给皇上,这才等不及通报便跑了进来......” 听到胧月未经通报跑进来的缘由后,皇上脸色这才有了好转。 “原来是这样,惠嫔将胧月教养得很好。” “你怀着身孕,就别站着了。” 皇上对着沈眉庄说完,又朝着胧月招了招手。 “快把亲手绣的荷包给朕拿过来瞧瞧。” “儿臣遵旨。” 胧月笑着用双手将荷包呈上去,随即又好奇的问道。 “皇阿玛,儿臣进来时听到您说起要请太医,可是您的身子有哪里不适?” 皇上顿了一下,没想到胧月的耳朵这么灵敏。 他看了一眼手中针脚稀松的荷包,随手挂在腰间。 “不是皇阿玛身子不适。高公公日前摔昏了。朕念他伺候人尽心,这便允他带一位太医回府瞧病。” “高长进,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快退下吧。” “是,奴才多谢皇上隆恩。” 因着胧月公主的打岔,高长进还未来得及说要请温实初给甄嬛保胎请脉之事。 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直接到太医院找到了正在阅读古籍的温实初。 “温大人,杂家高长进,奉皇命......” 温实初一得到高长进的通知,天还未亮就在城门处等着,待城门一打开就马不停蹄的赶向凌云峰。 正在喝红枣茶的甄嬛见温实初急匆匆地进来,连忙笑着说。 “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先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吧。” 温实初深深地凝视着甄嬛,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他摆了摆手,“我没心思喝茶。高公公托我带话,派去宁古塔接甄伯父的人已经出发。我从未听说过你与高长进有旧,他怎么会突然提起甄伯父呢?” 甄嬛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哽咽出声。 “你既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瞒你。来甘露寺上香的皇上在高长进的撺掇下上了凌云峰......” “女子如浮萍,我如何能拒君恩?” “你在宫中当差,想必也知晓皇上每月都会来甘露寺......” 温实初还未听完,就气得脸色通红。 他家里接连出事,这才没能及时来凌云峰上探望。 没想到就这一段时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嬛儿她又要重回那伤心之地了。 第492章 拼命保全你 “嬛儿,都是我.......” 温实初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愧疚,却被甄嬛轻轻打断。 “实初哥哥,这不怪你。这都是嬛儿的命,注定我要重回那个尔虞我诈的后宫。” “实初哥哥,嬛儿有一事相求。如今我又被皇上惦记上,这腹中的孩子不是你所知道的两个多月,而只有一个月左右,你明白吗?” “嬛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温实初难过的双眼发热。 他当初为何不能强硬些带着嬛儿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呢? 甄嬛将目光转向门外,看向远处。 “因为他是皇上,而我又遇见了皇上,我腹中这个孩子只能是皇上的。高长进这才让你来为我安胎。” 温实初深知混淆皇室血脉的后果,他试图再劝。 “可这孩子明明是......” 甄嬛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认定了我腹中的孩子只有一个月左右。” 温实初急得站了起来。 他从小所学告诉他不能欺君罔上,更不能置家人安危于不顾。 “你疯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这万一......” 甄嬛斩钉截铁的回复。 “没有万一,假如是有万一,那这个万一就是你不肯帮我!你去告诉皇上,我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根本不是他的。” 温实初连忙摇了摇头。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的。嬛儿,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假若是生下这个孩子,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一生一世,你大可以放心。” 他想为自己再争取最后一回。 “你能照顾我和孩子一生一世,可是你能帮我把病重的父亲从宁古塔接回来好好医治吗?你能保全我的家人不再为人所害吗?你能帮我查明允礼的死因为他报仇吗?” 甄嬛红着眼睛质问一脸不赞同的温实初。 自从允礼走后,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她真的快扛不住了。 能为她做到这些的,只有那个曾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的皇上。只有他才能庇护她的家人,为允礼报仇。 她腹中的孩子...... 夜深人静之时,她曾闪过一个念头:皇上膝下子嗣不丰,若是其他的孩子不堪大用,那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有一争之力? 当然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让皇上求着她回宫,至于其它等在后宫站稳脚跟再说。 温实初闻言,颓然地垂下了头。 “说来说去终究是我无能,我不能帮你。” 甄嬛无神的双眼扫向他,悲凉的出声。 “不是你不能帮我,而是我命运多舛,我好不容易离开了紫禁城,可是现在还是不得不回去。” “因为这天下是皇上的,没有人能帮得了我那么多,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未必肯走这一步。” “如今你肯帮我就帮,不能帮我,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和这孩子的路本就难走,可即便再难走,一步一步就算要死,我都要保全他。” 甄嬛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温实初的心上,烫得他差点儿窒息。 “可是我如果这么保着你走下去,只能保着你回宫踏上旧路。嬛儿,那条路太苦了。” 甄嬛无奈地苦笑,“我在宫外无依无靠,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宫里的日子哪怕是斗得无穷无尽了,总比在这里斗也不斗就被人害死的好。” “实初哥哥,有些事你不愿意去做,我也未必愿意。只是事到临头,我并不是一个洒脱的人,可以任性来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实初明白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人早已打定了主意。 “早知道有今天,我情愿你永远也不知道果郡王的死讯。罢了,嬛儿,这世上我拿你最没方法,除了帮你,听你的,我也没有其它帮助你的法子。” “你既要保全别人,我便拼命保全你就是。” 甄嬛这才露出了笑容,她亲自给温实初倒了一杯茶。 “实初哥哥,多谢你体谅嬛儿的难处。” “如今也只有你愿意真心实意的帮着我,有些事我也不瞒你。高长进是皇上登基之初的养心殿大总管,他如今帮着我也是存了私心。” “这人极不好掌控,你替嬛儿安胎诊脉之事最好由他向上禀报。若是往后哪里出现了岔子,咱们也好......” “嬛儿,我明白。若非高长进将皇上引向凌云峰,你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温实初对高长进的第一感觉就不好,总觉得那个人阴险奸诈。如今听甄嬛这样说,更是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 “我还要回去复命,先照旧给你诊脉吧。” 温实初细细感受脉搏下的跳动,良久后他才不舍地收回了手。 “嬛儿,你如今有孕两个月,腹中孩子尚小。待孕满四、五个月怕是会显怀,到时要做一番遮掩......” 第493章 不能过分亲近 “多谢实初哥哥提醒,嬛儿自会倍加小心。” 这事甄嬛早就想到了,正好宫里送出来的布料中有轻薄透气的可作为束缚带之用。 只盼着今年京城的秋风能早日带来寒意,让她得以穿上厚重的衣裳,将身形的变化巧妙隐藏。 “胎儿安好无恙,那些滋补气血的药材暂且停用吧,以免过犹不及。” 温实初实在是不好说那些药材能让眼前的人变得更丰腴。 可眼前人选了最难走的那一条路,注定整个孕期只能苦着自个儿。 “好,我明白了。日后安胎请脉若有任何异样,还望实初哥哥能直言不讳。” 甄嬛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她知道不该将温实初卷入这场风波,但她此次回宫能否站稳脚跟之事也只有他能帮得上忙。 “我会的,脉已请过,我会向高长进说明,你腹中的皇嗣才一月出头,切记不要记错了时间。” 温实初细细叮嘱完,在白芷的相送下才不舍的下了凌云峰的平台。 他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诉说着不舍与牵挂。 白芷望着那个频频回望的身影,心中暗自感叹:又是一个痴心人,可惜啊! 只可惜他无权无势,无法满足主子心中的野望。 白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抹了一把微热的双眼。 这样愚蠢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温实初一回到城中,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恭俭胡同,向高长进报告诊脉的结果。 目送高长进的马车稳稳停在宫门处,他才安心转身回府。 小夏子远远望见高长进踏入养心门的身影,连忙堆上笑容迎上前去。 “高公公,您这时入宫可是要求见皇上?” 高长进站直了身子,得意地点了点头。 “杂家奉皇命行事,如今有了结果,自是要尽快上报,还请你速速通传。” 小夏子为难地回复。 “高公公,此刻有贵人在内与皇上交谈,您不如稍候片刻,待贵人离去,小的立刻为您通报。” 这两天也不知道后宫刮起了什么风,从早到晚总有主子络绎不绝地前来送上点心与热汤,皇上的脸色也因此愈发黑沉。 小夏子曾就此事请教过师傅苏培盛,得到的答复是除非皇上明令,否则不得擅自阻拦。 高长进误以为小夏子有意刁难,不悦地哼了一声。 \"最好真是有贵人在内,否则杂家可要直接面圣了!\" “高公公,小的怎敢欺瞒您呢?您瞧着贵人带来的宫人还在一旁候着。” 小夏子笑着将人引到一旁的茶水间,亲自动手提起那正冒着袅袅热气的铜壶。 “高公公,依小的看,贵人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离开,要不小的给您斟杯茶?这里茶叶众多,您看看可有合心意的?” 小夏子眼神一扫,随即“哎呦”了一声。 “这不是皇上惯用的桂花蜜吗?哪个不长眼的宫女沏完茶也没放回去?” “桂花蜜?这可是那出自永寿宫的桂花蜜?” 高长进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早就收集了一些受宠娘娘的信息。 见到小夏子点头后,嗜甜的他眼珠子更是黏在了蜜罐子上。 “小夏子,既然蜜罐子放在茶水间,那你平日里应该......你懂杂家的意思吧?” 小夏子沉默了几个呼吸,挖了一大勺子桂花蜜放入茶盏中,随即又注入了滚烫的热水。 “高公公,您请用。殿门处得有人守着,小的就先退下了。” 高长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心中暗自得意:背靠大树果然好乘凉。 他全神贯注地吹着凉那杯蜜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带着随从悄然离开了养心门。 小夏子在祺贵人出来后,就轻手轻脚进去,低声禀报。 “皇上......” 皇上本就烦躁的心情被彻底点燃,怒声打断:“这来的又是后宫的哪位?小夏子,你出去说,朕忙得很,没空见人!” “回皇上,这回不是后宫的哪位娘娘,是高公公前来求见。若是您忙于政事,奴才让高公公喝完茶再来觐见......” 皇上手中的折子狠狠地往桌案上一拍,“让高长进那个狗奴才给朕滚进来!” 朕被瓜尔佳氏缠得都没空喝茶,他一个狗奴才居然先享受上了。 皇上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小夏子,高长进喝得什么茶?” “回皇上,高公公喝的不是茶,他一眼就看中了桂花蜜,就.....” 小夏子羞愧地低下头,仿佛为自己未能阻止高长进而感到自责。 “行了,快让他滚进来吧。” 皇上本想加一句“将蜜罐子收起来”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够大气。 小夏子一进入茶水间,就笑着上前招呼。 “高公公,不知这蜜水可合您的胃口?” “这传闻中的桂花蜜果然不错,只是这蜜水着实烫了一些。” 高长进说着,浅浅地抿了一小口,随后又对着杯子吹气。 “杂家知道底下伺候的人有些小心思,往后这擅自偷用主子茶叶之事还是别干了。提心吊胆地截下半两茶叶,层层盘剥下来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高公公教训得是,奴才往后一定会好好约束底下的人。” 小夏子赔笑奉承。 “奴才早就听说高公公御下有方,将乾清宫管理得井井有条。若小的日后有不足之处,还请高公公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高长进敷衍地回应。 小夏子是苏培盛的徒弟,他就算再眼瞎也不会将这小子的话当真。 “这蜜水不够甜,你再给杂家续一些。” 小夏子照他的吩咐行事,还给他添上了热水。 然后他穿过侧门到另一间屋子待了几十息,这才匆匆的小跑进茶水间。 “高公公,皇上召您进去。” “好,杂家这就去。” 高长进起身后将茶盏顺手递给小夏子,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向正殿,到门口时又恢复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奴才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将一本折子批完,才看向跪在正中间的人。 “你这时候入宫,可是有事禀报?” “回皇上,温实初太医已从凌云峰归来,他说莞嫔娘娘有喜一月,只是......” 高长进故意在此时停住了话头。 皇上沉默着没有接话,这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反应过来不对的高长进颤抖的补充,“只是娘娘的胎像略有不稳,需要好好静养,为保万全不能与之过分亲近。” “这话是温实初亲口所说?” 皇上的声音平静而深沉,高长进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只能老实地点了点头。 “回皇上,温太医确实是这么说的。” “好,朕知道了。凌云峰那边你多留意着些,有事再来上报吧。” 皇上从左手边拿起一本奏折后,再也没开口。 第494章 你最乖顺 高长进跪了片刻,才琢磨过来味儿,皇上他老人家心情不太好。 他这才悄无声息的跪退到门口,快速的起身倒退着出门。 小夏子见状,连忙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高公公,您的蜜水已恰到好处,正是入口的好时候......” “杂家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耽搁了。” 高长进正担忧自己是否在某处触怒了皇上,哪里还有心思品尝这蜜水。 小夏子见他步履慌乱,无声的行了个礼。 也不知道他今日临时为难高长进能否帮到淑贵妃娘娘? 约莫一刻钟后,皇上将小夏子唤进了养心殿。 “你去永寿宫拿两坛子羊羔酒过来。算了,让淑贵妃带着羊羔酒过来陪朕说话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小夏子匆匆赶到永寿宫,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 “娘娘,高长进昨日进入养心殿后就去了太医院。奴才无意中从李松苓太医口中得知,他去找了温实初,且今日并未见到温大人来太医院当值。” “奴才斗胆猜测,兴许是凌云峰上的那位身子出了状况。” 安陵容见宝鹊、宝鸽守在了门口,快速的说道。 “甄氏已怀有身孕。今日时间有限,更多的内情来日再告知你。如今你在养心殿侍候一定要当心,尽量避开与甄氏有关的事宜。若是实在避不过,就让苏培盛冲在最前头。” “娘娘,奴才知道了。” 小夏子低声回应,随即笑着提高声音。 “贵妃娘娘,皇上让奴才来请您去说话。” “好,请容本宫先收拾一下。” 安陵容进入寝宫前给了宝鹊一个眼色,示意她带着小夏子去取羊羔酒。 宝鹊一脸忧虑地伺候主子换上端庄的宫装,佩戴上精致的护甲。 “娘娘,皇上他是不是不满咱们宫里没有往养心殿送汤水和糕点?” “眼下皇上心烦的事情多着呢,根本没空注意后宫送汤水和点心这些琐事。” 安陵容轻轻地转动了护甲,温声安慰。 “你照看好八阿哥和公主,我明早就回来。” 皇上心烦之时总爱喝酒,将人灌醉这事她早已轻车熟路。 就算皇上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她也不是没有后招的。 安陵容见宝鸽还是愁眉不展,她轻声吩咐。 “宝鹂七月底即将离宫,你去问问她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宫女的选拔在二月初二开始,春季离宫是常例。只是如今皇上的后宫没有那么多主子需要伺候,每年的夏季也会放一批人出去。 宝鹂在和弟弟商量一番后,决定就按照主子先前所说的提前出宫。 她越早出宫越能在外面为主子做事。 宫外确实需要人手,安陵容就和华贵妃提了一嘴,宝鹂就被安排在出宫的名单上。 “是,奴婢这就去。” 六月间的风带着丝丝暖意,然而一踏入养心殿,安陵容便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气息。 这回没有宫女研墨,安陵容柔声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容儿,你来了啊。”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当即起身。 “朕让人准备了下酒菜。走,咱们到旁边说话。” 燥热的大掌握着冰凉的小手,皇上觉得心中的烦闷瞬间去了不少。 “臣妾听皇上的。” 安陵容紧跟着皇上往外走。 两人在桌子边坐下时,上面已摆上了烧鹿筋、荷包里脊、红烧素丸子和红梅珠香这四道菜。 安陵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道菜上,眼神一闪,那日皇上明明是因着红梅珠香放下了筷子,今日怎会有这道菜? 不过她也不会傻乎乎的问出来,“君心难测”可是连先贤都感叹过的。 安陵容拿着酒坛子给皇上面前的碗倒了八分满,又给自己碗中添了一半。 “皇上,臣妾敬您!” “好,还是容儿大气。” 喝酒的时候什么都不问,皇上就喜欢这样识趣的人。 这两日他被那些送汤水和点心的妃嫔弄得心烦意乱,她们一踏入养心殿便嘘寒问暖,让他不胜其烦。 若是只有一两个这么问,皇上也还会随意应付几句,但架不住送来的汤汤水水实在是太多了。 一想到这些殷勤的后妃,皇上的思绪难免又飘到了坚持在凌云峰的甄嬛身上。 她为何要独自一人在外养胎?还特意通过高长进让青梅竹马的温实初给他安胎请脉? 何贵人曾经无意中透露过,在大选名单定下后,温实初胆大包天地向莞嫔表明了心迹。 即便甄氏当时拒绝了,但皇上亲眼目睹过她在凌云峰上所过的简朴生活,温实初会不会在两人闹别扭时趁虚而入? 随即又饮下一碗酒的皇上摇了摇,甄氏一向倔强又清高,区区一个太医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安陵容看着皇上一会儿黑脸,一会儿苦笑的样子,适时地给他添酒。 她心里默默想着:但凡为情所困的都不是正常人,看着如今的皇上倒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随着两坛子酒见底,一直闷头喝酒的皇上终于大着舌头开了口。 “你知道朕为何喜欢你吗?” 安陵容微微一愣,皇上他果然喝高了,竟然说起了醉话。 她轻声回应。 “臣妾不知。” 皇上轻轻执起安陵容的手,迷蒙的双眼紧盯着她。 “因为你最乖顺!” 在这一刹那,安陵容好似看到了皇上眼中有光亮闪过。 但理智又告诉她,皇上念着的另有其人。 第495章 两宫贵妃不和(一) 安陵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与无奈,却又带着几分释然。 “皇上,能得您的喜欢乃是天大的福气。” 她和额娘母女俩都未能遇上良人,幸好老天爷让她重来了一回,早早地带着额娘跳出了火坑。 现如今她高居贵妃之位,膝下还有两位健康的阿哥和一位活泼的公主,这局面是她前世连梦中都不敢奢望的。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皇上心里存着别人,她心中也有所求...... 皇上根本没有察觉到眼前之人情绪的微妙变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迷离:“这些年唯有在你身旁,朕才能感到片刻的舒心。你同纯元可真是越来越像,朕有时候都......” 安陵容任由皇上握着她的手,眼中的笑意却未曾真正抵达眼底。 安陵容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的皇上扶回寝宫,又招来了守在一旁的宫女,低声吩咐。 “本宫饮酒过量,头有些晕,要缓一会儿,你们先去伺候皇上洗漱吧。” “是,奴婢这就去。” 安陵容饮下小冬子送进来的解酒茶,顺手给皇上端了一碗。 瞧见她进去,两名宫女明显有一瞬间的惊慌,她没有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 养心殿的宫女本就贴身伺候皇上,若是他有意要将哪个纳入后宫,身为后妃的她根本无法阻止。 “这里交给本宫,你们都退下吧。” 安陵容轻声哄劝着皇上喝下解酒茶,便又翻出了一条薄被睡在他身侧,只是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 深夜再听到同床上的人多次迷迷糊糊的喊着“柔则”,她选择了沉默。 直到快到起身的时辰,她才小心翼翼地喂皇上喝下大半盏温水。 听到小夏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安陵容身子一动,滚到了皇上距离皇上一拳头之隔的位置。 “皇上,该出寝了!” “皇上......” 她见皇上对小夏子的话没什么反应,轻轻的上手拍着皇上的肩膀,柔声在他耳边呼唤着。 “皇上,臣妾伺候您起身!” “好,朕这就起身。”皇上一边坐起来,一边体贴道。“容儿,外头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皇上,您为了黎民百姓日夜操劳,臣妾一介妇人帮不到您,唯有将您侍候好。” 安陵容说话间就轻巧地下了床。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明黄色的朝服,动作娴熟地为皇上更衣。 在整理朝珠时,皇上一把握住了她白嫩的手。 “容儿,弘曜和昭华都大了,你也有了空闲,就帮华贵妃多分担分担宫务吧。” “臣妾听皇上的。” 安陵容乖顺的应下。 她心里明白,皇上的老毛病犯了。 说是让她帮华贵妃分担宫务,实则是从人手中夺取宫权。 这后宫的两位贵妃要是不合,岂不正好给了凌云峰那位机会? 皇上为了甄嬛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安陵容含笑送走上早朝的皇上,转身就领着宝鹊回到永寿宫。 “本宫先睡个回笼觉,你记得辰时初叫醒本宫陪着阿哥和公主用早膳。” “是,奴婢遵命。” 安陵容再醒来,阳光已铺满了大地。 早膳一用完,弘曜就催着小林子送他到咸福宫。 昨日敬妃带着弘暇上门说要给他画像,安陵容没有拒绝。 昭华见哥哥小跑着出了永寿宫,双眼亮晶晶的凑到安陵容身旁。 “额娘,安乐妹妹说宫外送来了不少外邦的新奇玩意儿,邀请我去翊坤宫玩耍。您能不能带着女儿去瞧瞧?” “好,额娘这就陪你去。” 安陵容疼惜的应下。 她虽积攒了一些家底,但与昌盛了三十多载的年家相比仍相去甚远。 况且她有些东西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显露,只能暂时委屈了孩子。 安陵容让宝鹂将昭华送到翊坤宫的后殿去找安乐,自己则直接进入正殿。 “年姐姐,皇上他今日上朝前......” “陵容,你不必感到为难,姐姐我早就料到皇上要削弱我手中的宫权。从前的废后到我,再到后来的沈眉庄,甚至还有你。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防止一家独大。” 华固废嗤笑一声。 “如今更是为了远在凌云峰的那个贱人,想让咱俩斗起来。可真是好狠的心呐!” “年姐姐,咱们都是膝下有孩子的人,皇上这样着实令人心寒。” 安陵容上前握住她的手,郑重地保证。 “陵容知道姐姐想保全家族和安乐的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让姐姐来吧。皇上不是想看到两宫贵妃“不和”,那我们就展现给他看。” 华贵妃凑到安陵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颂芝和宝鹊看着两位娘娘在正殿里嘀嘀咕咕,她们更将注意力放在殿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两人足足商量了约莫两刻钟,华贵妃身上的嚣张气势瞬间攀升,斜睨着身侧的人。 “安陵容,你瞧本宫这样如何?” 安陵容想了想,直接劝道。 “年姐姐,你大可不必如此。姐姐生下安乐之后,性情变柔和实属正常。” 华贵妃这副高高在上倨傲的姿态打击面甚广,能让后宫大多数人瞬间忆起她曾经的模样。 这不是妥妥地给自己找不痛快? “皇上的用意不就是想看咱俩斗起来,双方的势力此消彼长。既然这样咱们何不“斗”起来,但谁消谁长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安陵容笑着看向华贵妃。 “此消彼长,旁人消,咱们长。年姐姐意下如何?” “这确实不错!” 华贵妃赞同地点了点头,凑在安陵容身旁听她更详细的计划。 皇上的动作很快,她才歇晌起来,小夏子就到了翊坤宫传话。 “华贵妃娘娘,皇上心疼娘娘处理宫务辛苦,决定让淑贵妃娘娘协理六宫。” 年世兰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不解地追问:“夏公公,皇上可有明说让淑贵妃如何协理?” 小夏子尴尬一顿,继续转达主子爷的话。 “华贵妃娘娘,皇上原话是后宫两位贵妃贤惠能干,让您二位凡事有商有量。” “奴才话已带到,养心殿那边还有其它的活儿要忙活,就先退下了。” 小夏子说完就跑,他自己也觉得皇上这决定有些不地道。 就华贵妃那个霸道的性子,连曾经几乎独揽大权的废后都不给面子,她又怎会甘心所有的宫务都和淑贵妃娘娘商量着来? 敬妃从含珠口中听闻皇上的吩咐后,惊讶的出声。 “皇上让两宫贵妃协商处理宫务?你这消息可是无误?” “回主子,这消息是养心殿伺候的夏公公亲自到翊坤宫传话的,当时华贵妃以为皇上有赏,根本没有避着人。” 这消息早就在宫人间流传,含珠一出去,就有人主动说给她听。 “本宫知道了,你去伺候七阿哥歇息吧。” 敬妃在抱养七阿哥之后,一心扑在他身上。 如今皇上让两宫贵妃协商处理宫务的消息传出,她又一次在深夜开始默默数起咸福宫的砖块来。 第496章 两宫贵妃不和(二) 欣贵人在阴影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上前打招呼。 “敬妃娘娘,深夜寒凉,您怎还未安寝?” “欣贵人,你身子单薄,不也还没入睡吗?” 敬妃对这位分到宫中安分守己的苦命女子感官不错,遂出言邀请。 “若是你也睡不着的话,不如陪本宫走走?” “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欣贵人轻声应允,随后轻声提议,“娘娘,七阿哥住在前院,嫔妾怕扰到他歇息,不如咱们到后院走走?” “好,听你的。” 敬妃边走边问,“你搬到咸福宫有些时日了,可有碰到什么难处?若是有的话,但说无妨。” 欣贵人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回娘娘,嫔妾有幸得到您的庇佑,日子还算舒心。只是这季节更替,宫墙之内似乎要起风了。” 敬妃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连欣贵人这样几乎不出门的人都察觉到了后宫的暗流涌动,看来平静的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御花园里扎根深的大树才能抗住风吹雨打,欣贵人,你觉得呢?” “娘娘,这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打着灯笼的欣贵人若有所指的说道。 “天威难测,这未来......” 一阵凉风刮过,吹散了两人的低语。 隔日的清晨,早早的到膳房领取前一天预定好食材的宝鸽一回来,就气愤不已的直奔正殿告状。 “主子,膳房总管说翊坤宫的华贵妃娘娘因着天热要沐浴,将咱们宫日例中的八斤牛乳领走了。” “都领走了?一点都没剩下?” 这声惊呼是探出头的弘曜发出的。 永寿宫的牛乳一滴都没有浪费,全部被拿来做成牛乳糖、牛乳卷和牛乳菱粉香糕等美味的点心。 弘曜见到宝鸽毫不迟疑的点头,顿觉悬着心碎了。 “额娘,六哥可是一直盼着您送去的牛乳糖呢。” 安陵容摸了摸弘曜热乎乎的脑袋,好笑的解释。 “额娘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匣子牛乳糖,稍后就让宝鸽姑姑给你六哥送去。” “弘曜如此友爱兄长,你六哥肯定会感动不已。” “你要不要陪着宝鸽姑姑去阿哥所?” 弘曜闻言,惊得张大了嘴巴,一心惦记着所剩不多的牛乳糖要被送到阿哥所,完全忘记了翊坤宫抢走牛乳之事。 安陵容轻柔地帮他合上嘴巴,耐心解释。 “夏日天热,牛乳糖熬煮不易,也容易化开。这一匣子分成三份,你们仨均分。额娘等天冷时再让宝鸽姑姑熬煮牛乳糖,可好?” 弘曜快速的在脑子里一转,就同意了。 若是他敢干嚎,闹着往后日日要吃糖,六哥手上的棍子可不是吃闲饭的。 听小全子说,内务府给六哥换了一根紫檀戒尺,打起人来可疼了。 “额娘,儿臣还要读书,就先告退了。” “好,你快去吧。” 确认弘曜进了东配殿,安陵容小声地询问。 “宝鸽,可有将牛乳之事传了出去?” “回主子,奴婢办事您放心,保管早膳后此事传遍后宫。” 宝鸽自信满满地回答,她回来的这一路上可没闲着。 “好,注意着后面宫殿的动静。” 安陵容不是泥捏的性子,翊坤宫明晃晃的打她的脸,总得“回敬”几分。 一个多时辰后,宝鸽匆匆来报。 “主子,华贵妃娘娘一行人前往了御花园。” 手里摇着团扇的安陵容瞬间坐直了身子。 “夏日树荫下好乘凉,咱们也去御花园散散心。”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翊坤宫和永寿宫的两位主子先后前往御花园的消息在宫人间迅速传播。 西六宫的主子们最先得到消息,除了太极殿的兰妃外,长春宫、储秀宫和咸福宫的主子们不约而同地出了门。 浣碧和祺贵人纯粹是想要去看热闹,沈眉庄则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只有敬妃和欣贵人两人脸上挂着担忧,她们时不时地对视一眼,均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后宫难得才安稳了不到三年,两位贵妃可千万别......唉! 一群人斜穿了大半个御花园,才在万春亭里找到了剑拔弩张的两拨儿人。 华贵妃正对着来人,她一眼就看到了最显眼的沈眉庄和浣碧。 “惠嫔、何贵人,你们来得好。” 她得意地抬起了脸。 “快上前看看本宫的肤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华贵妃娘娘,这......” 沈眉庄刚到,没听清楚两边说什么,她只好微微屈膝行礼。 “臣妾给两位贵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柔声回应。 “都是自家姐妹,别拘礼了。这日头渐盛,快进来歇会儿吧。” 浣碧注意到晚了一步说话的华贵妃在翻白眼,于是便在心里暗自窃笑。 “嫔妾老远就瞧着娘娘们相谈甚欢,不知两位娘娘在说什么?可否说给大家伙儿听听?” 华贵妃将手中的茶盏往旁边一放,“何贵人,你觉得本宫的肤色如何?” “回禀贵妃娘娘,您肤如凝脂,是......” 浣碧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住了。她这才想起华贵妃清晨截走了永寿宫的牛乳份例,这不用多想,肯定是用来泡澡了。 她嫉妒得眼睛发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得罪两位贵妃娘娘。 第497章 下令迁宫 安陵容适时地出声为浣碧解围。 “华贵妃姐姐,何贵人正怀着身孕,不妨先让她坐下歇息吧。” “哦?怀着身孕?” 华贵妃的眼眸轻轻掠过沈眉庄与浣碧的腹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嗤笑。 “既然怀着身孕,那为何顶着日头在御花园行走?” 她在两人开口前挥了挥手,“算了,本宫不想听你们狡辩。” “周宁海,惠嫔与何贵人脸色苍白,好似身子不适,你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让......让人到延禧宫等着吧,正好顺便也给嬉答应把把脉。” “惠嫔、何贵人,你们也别耽搁了,直接去延禧宫吧。” 华贵妃猛地起身,“为了避免本宫的好心被误解,众位姐妹还是随本宫一同前去看看吧。” 她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安陵容一眼。 晚来了一步的敬妃视线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又跟着一群人去了东六宫。 周宁海请来了江城和江慎兄弟俩,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皇上的御医李松苓。 卫临暗中观察过沈眉庄、浣碧和白采薇三人的脉案记录,发现陈皮一直在给沈眉庄进补来调养身子,而另外两位太医的脉案暗含春秋笔法,细看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陵容这才联合华贵妃借着逛御花园为由,派人给三人请脉,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将李松苓请来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过明路,她们两人都觉得三人腹中的孩子要尽可能的保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华贵妃一脸严肃的看向行完礼的三位太医,沉声吩咐。 “方才众姐妹游园,本宫瞧着惠嫔与何贵人好似身子不适,劳烦诸位给瞧瞧,务必确保皇嗣平安无恙!” “是,微臣这就为贵人把脉。” 沈眉庄深知江氏兄弟是华贵妃的人,自己以前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 她正琢磨是否要利用他们对腹中的孩子做些什么时,领头的李松苓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惠嫔娘娘,微臣得罪了。” “那就有劳李太医了。” 就这样,三位太医各自负责给一位有孕的贵人诊脉。 过了一会儿,把完脉的李松苓恭敬地上报。 “回禀两位贵妃娘娘,惠嫔娘娘腹中皇嗣甚是强壮,但娘娘的身体却显得有些虚弱,需用滋补之物好好调养。” 江城和江慎两兄弟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附和。 “回禀两位贵妃娘娘,何贵人(嬉答应)的脉象显示也是如此,两位贵人都需要精心调养。” 胎强母弱的情况确实存在,但三位有孕的人都是如此,这让大殿里其他没有身孕的人忍不住多想。 她们三人能有孕,是否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的祺贵人,更是恨不得立即将三人有孕的法子弄到手。 安陵容捕捉到祺贵人脸上的急切之色后,她装作一脸焦急地看向站在殿中央的三位太医。 “当年先太后在病中还挂念着皇家开枝散叶,如今后宫好不容易传来喜讯,三位妹妹都有了身孕。还请诸位务必照顾好皇嗣,并调养好三位妹妹的身体。” “微臣谨遵淑贵妃娘娘的旨意。” 李松苓自从到皇上身边,就是很正常地请脉。 如今涉及皇嗣,他觉得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朝着两位贵妃拱了拱手。 “听两位同僚所言,三位贵人的病症相似,微臣想给何贵人与嬉答应再把把脉,还请两位娘娘应允。” “本宫早就听闻李太医医术精湛,那就劳烦李太医给她们二位瞧瞧。” 华贵妃轻轻地晃了晃护甲,不满地嘟囔。 “省得有人私下说本宫苛刻后妃,连点儿好东西都舍不得给有孕之人用。” “本宫也想知道内务府送出去的那些个补品到底用在了何处!” 安陵容发现华贵妃的话刚落下,嬉答应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延禧宫安插的是有自己人,但白采薇入宫时带了香蕊,升为答应后也没添人,且从不让香蕊之外的人靠近自己。 安陵容垂下眸子回想着平日所见的嬉答应,她实在是小心谨慎得过分,估计要费更大的力气才能从她那里套出来重要的消息。 李松苓正在给浣碧把脉,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那里。 安陵容在嬉答应抬头时,迅速转移了视线。 李松苓把完脉后,没有说什么,又继续给嬉答应请脉。 十几息后,他对着上首相对而坐的两位贵妃恭敬地行了一礼。 “两位贵妃娘娘,何贵人与嬉答应的身子确实如两位江太医所说,需要精心调养。” “好,本宫知道了。太医院每月会派太医给后妃请平安脉,但如今三位妹妹都身怀皇嗣,本宫希望太医院增加给她们请平安脉的次数。还请李太医将本宫的意思转达给院判。” “贵妃娘娘,微臣遵命。” 华贵妃随即又看向浣碧与白采薇,“你们是不是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她这话问得两人一脸茫然,明明华贵妃一直针对的是淑贵妃,这与她们两人有何关系? 尤其是浣碧,心中更是一阵翻腾,给她把脉的太医从未叮嘱过她要好生调养身体。 “娘娘,嫔妾……嫔妾……”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谁让本宫奉命代掌凤印呢。何贵人,延禧宫离着太医院近便,你往后就住在后院的正殿吧。” 华贵妃直接下令。 “皇上膝下子嗣不丰,你们三人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任,此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惠嫔,你也一样,就搬到永和宫吧。” 华贵妃没等沈眉庄接话,就歪头看向安陵容。 “淑贵妃妹妹,你不会对姐姐的安排有意见吧?” “华贵妃姐姐说笑了。正如你先前所说,皇嗣乃是大事,本宫怎会阻止。再说永和宫曾经是先太后的居所,本宫也在里头生下了三个孩子,说不定是一块福地呢。” 安陵容和善的对着沈眉庄笑了笑。 “惠嫔妹妹若是不嫌弃,可放心大胆地入住。” 两人一唱一和,弄得沈眉庄也不好拒绝迁宫之事。 “为了皇嗣好,那就今日迁宫吧。周宁海,你多带几个宫人先将惠嫔、胧月公主与何贵人的寝宫收拾出来。” 祺贵人见华贵妃一锤定音,连忙出列。 “华贵妃娘娘,嫔妾与何贵人姐妹情深,实在是舍不得离她太远,能否让嫔妾也搬到延禧宫?” 第498章 用药求子 皇上重视子嗣,延禧宫住了两位有孕之人,他日后定会频繁驾临。 只要能将那生子秘方弄到手,何愁留不住皇上的心,何愁位份不升。 华贵妃才不在乎祺贵人心里打的小九九,能将这不安分的人从西六宫踢走,她可是求之不得。 “行吧,现在这正殿就分给你了,届时何贵人和嬉答应那里你也多照看着。” “还有谁要迁宫的,都说出来,本宫酌情考虑。” 华贵妃凌厉的眸子从殿中之人的身上划过,仿佛要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思。 柔贵人觉得她和主子住的钟粹宫就挺好,离得近的宫殿里都没有人,极为清净。 可没想到淳嫔竟然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出列,朝着上首恭敬地行了一礼。 “华贵妃娘娘,嫔妾好动,怕惊扰了景阳宫的书香墨气,请娘娘给嫔妾和柔贵人换个地方住。” “你倒是实诚,本宫允了。” 华贵妃应下后,又叮嘱道。 “你等惠嫔搬到永和宫后,就着手搬入储秀宫吧。” 沈眉庄手上不缺银钱,将储秀宫打理的还算不错,给那群蒙古的妃嫔居住简直是暴殄天物。 长春宫更适合那些言语不通关起门来一心过小日子的人。 “嫔妾多谢娘娘恩典。” 淳嫔道谢后退回了原位。 “惠嫔、何贵人,本宫也不是什么蛮横的人。你们想想当年的恪贵人,就明白本宫为何这么紧张了。” 华贵妃了然的看了她们一眼,“本宫知道你们都有惯用的太医,下午安顿好后,就尽快让信得过的人把脉调养身子吧。” “反正本宫做到了问心无愧,眼下也没什么事,本宫就先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皇上就从苏培盛口中得知了华贵妃在后宫里的大动作。 他不可置信地确认。 “你是说她以距离太医院近便为由让惠嫔、何贵人和祺贵人搬到东六宫住?” “回主子爷,奴才得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苏培盛也在心里叫苦不迭,他才回到皇上面前当差头一天就不顺,先是两位贵妃娘娘一大早就发生摩擦,随后到御花园赏个景也能出大岔子。 华贵妃娘娘这是糊涂了啊! 惠嫔与何贵人都怀着身孕,怎能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地迁宫? 兴许是得罪了淑贵妃娘娘,她也没多劝几句。 哎呦! 这真是...... 皇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苏培盛,你去将华贵妃请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才出门,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李松苓小跑着冲上台阶。 “苏公公,我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皇上,劳烦帮忙通传一声。” “李太医,杂家方才领了皇命,你可否透露一二?” 主子爷正在气头上,苏培盛得尽快将华贵妃请过来解释清楚。 李松苓明白苏培盛要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左右看了两眼,小声地吐出二字。 “皇嗣!” 苏培盛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又进入了养心殿。 “启禀皇上,李太医说有要事求见。他今日恰好在太医院查阅典籍,被华贵妃娘娘请到了延禧宫给三位贵人请脉。” 皇上沉着脸回复。 “让他进来吧。你也在一旁伺候着。” 李松苓一进养心殿,就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射着。 他慌忙跪地请安。 “微臣李李松苓参见皇上。” “朕听说你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上禀?” “回皇上,微臣上报之事事关皇嗣,因而不敢有所耽搁,才斗胆在白日求见,请皇上恕罪。” 李松苓急忙解释。 他在心里暗骂张五味的不靠谱,皇上一出声,整个正殿都凉了下来。 这样的人怎可能是和善之辈? “行了,废话少说。快说说皇嗣之事吧。” 皇上他心中已有了些许的猜测,他子女缘分浅,这回不知道那三人谁的肚子出了问题? “回皇上,微臣今日在延禧宫给惠嫔、何贵人与嬉答应三位身怀皇嗣的贵人都把过脉,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三位贵人腹中龙胎状态不错,但孕育龙胎的贵人却很虚弱。” 李松苓顿了顿,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又继续道。 “微臣考入太医院前曾是一位游走四方的民间大夫,曾听闻说了一则传闻。某地有位五代单传的富商机缘巧合得到了医仙所赐的五枚孕灵丹,悉数让家中的五位侍妾服下。” “果然不出三月,五人依次有孕,但随着腹中的孩子长大,母体逐渐衰弱。后来五个孩子还未满月,都几乎在前后几天里失去了母亲。” “微臣当年是个医痴,将此事记在了心中。几年之后又有了孕灵丹的消息,原来是一位心术不正的医者研发出来的邪恶助孕丸,以母体为基供养腹中孩子,瓜熟蹄落之时,孩子的母亲......” 接下来的话李松苓根本不敢说下去。 但皇上和苏培盛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李松苓你怀疑惠嫔、何贵人与嬉答应三人用药求子?” “回皇上,微臣确实有此猜测。惠嫔娘娘出自官宦之家,娘家得力,有足够的补品供养身体,是三人之中状态最好的。其次何贵人位份远远高于嬉答应,日例和赏赐也不少,这还有余力在外行走。嬉答应她身子尤其虚弱,需要精心养着。” 李松苓低声补充,“幸亏华贵妃娘娘发现的早,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朕知道了。此事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但一定要守口如瓶。” 皇上黑着脸发话。 第499章 过继弘明 “微臣遵旨,定当谨言慎行。” 李松苓恭敬地低下头,连声应诺。 他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李松苓退下。 皇上批阅了三本奏折后,才冷不丁地开口。 “苏培盛,此事你怎么看?” “回皇上,奴才......奴才......” 后妃用药助孕,以自身供养腹中胎儿,这事着实有违天和,但主子爷膝下子嗣不丰。 这事儿吧,怎么说呢? 最后受到最大伤害的无疑是孕育胎儿的女子,但若是不慎泄露出去,主子爷极有可能是言官口诛笔伐的对象。 皇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黑沉的眸子一直盯着苏培盛,让他不得不出声。 “主子爷,用药求子之事仅是李太医的揣测,奴才以为当务之急是派人详查此事真伪,以防背后有阴谋作祟。还应命太医悉心照料三位有孕的贵人,确保皇嗣顺利降生。” 皇上点了点头,显然对苏培盛的提议很赞同。 “好,你亲自安排一批可信的人照顾三位有孕的后妃,记得以保全皇嗣为先。” 这是他权衡利弊后所作出的决定。 后宫争宠之事屡见不鲜,无论这三人是从何渠道获得的药物,但她们腹中怀的终究是他的骨肉。 皇上不忍心这些孩子一出生就失去额娘,只能捏着鼻子让人给她们调养身子。 “华贵妃那里暂且不必传话。淑贵妃温柔娴雅,你替朕传话,让她多照看着惠嫔、何贵人与嬉答应,别让内务府短了那边的用度。” “是,奴才这就去办。” 苏培盛走了约莫半刻钟,皇上朝着身后的帷幔处挥了挥手。 “夏刈,你派人往李松苓所说的小镇查探是否确有其事。另外李松苓那里也派人盯着,若是他有异动,当场处决。” “是,微臣遵命。” 夏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皇上坐在龙椅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思考着三人所用药物的来源。 三人有孕的日期前后相差不大,应该是在园子里服下的药丸。 至于是自愿还是被人下药,暂时无法确定。 他的手无意中拂过腰间挂着的几个荷包,目光停留在一个夕颜紫的荷包上。 凌云峰的莞嫔也怀有身孕,会不会也用了同样的药?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甄远道一家子被发配宁古塔,莞嫔又从未离开过甘露寺的范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类恶毒的药丸。 再者崔槿汐说过莞嫔是月子没做好,又遭了监寺的虐待,这才一直病恹恹的。 皇上放下心后又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折子来。 小半个时辰后,在太医院传完旨意的苏培盛匆匆赶到了永寿宫。 “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苏公公请起,听闻公公不慎摔伤,如今看你这样子,兴许是没什么大碍了吧?” 安陵容微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 苏培盛笑呵呵的回复。 “多谢娘娘挂怀,奴才已无大碍。” “今日李太医前往养心殿求见,直言三位有孕的贵人体虚。皇上特请淑贵妃娘娘多加照看。” 苏培盛压低声音快速补充,“东六宫是个是非之地,请娘娘务必谨慎行事。” “本宫知道了,多谢苏公公提点。” 安陵容从小几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小荷包递过去。 “外头天热,有劳苏公公大老远地跑一趟,拿去喝些凉茶解暑。” 送走苏培盛,安陵容将宝鹊召到身旁。 “苏培盛透露东六宫怀着身子的三人身子虚弱,江家兄弟给何贵人与嬉答应把过脉,翊坤宫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子,暂未有动静。” 宝鹊想了一想,“不过今日乃是江城到翊坤宫请脉的日子,想必晚膳前能得到华贵妃的传话。” “好,本宫知道了。李松苓能接替张五味成为皇上的专属御医,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你将苏培盛提点的话转述过去,让年姐姐以担忧皇嗣为借口细细盘问江家兄弟。” 安陵容低声吩咐。 此前她就觉得四个女人先后有孕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若是果郡王给她们用药强行怀上了孩子,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果郡王母子当真好算计。 这药? 底下人曾经上报过,果郡王府中明明有府医,却又带回了一位苟大夫。 在外人看来,叶澜依是得了噩耗才会小产,但安陵容却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叶澜依早就将腹中的孩子视作唯一的依靠,她绝对不会为了伤透了自己心的果郡王伤心过度! 那位苟大夫有很大的问题! 安陵容对着小林子点了点头,没多久他就奉主子的命出了宫。 正被安陵容关注的苟大夫此时浑身是血的躺在阴暗的地窖里,他哑着嗓子嘶喊。 “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老夫是谁的人?” “咳咳咳......” 几天没见水的喉咙里涌起一股温热,苟大夫连忙用力地压了回去。 他明明几天前还在给叶侧福晋调理身子,怎会一睁开眼就换了个地方? “来人呐!有没有人啊?” 不管苟大夫如何撕喊,都没有人回应。 叶澜依示意冬雪将地窖上的板子掀开,亲手将一个抖动着的袋子扔了下去。 “往后每日扔一袋子老鼠下去伺候苟大夫,记得别被咬伤了。” “是,奴婢明白。” 冬雪扶着瘦的走路都费劲儿的叶澜依,心疼的劝说。 “主子,那老大夫临走前留下了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要不您就照着调养吧?” “冬雪,现在还不到时候,可有将我写好的折子递入宫中?” 叶澜依双眼通红的直视着金黄色的阳光。 这果郡王府不是什么福地。她不仅没能保住孩子,还损伤了身子,以后生育极其艰难。 正如余莺儿所说,目前最好的一条路就是从落魄的宗亲那里过继一个孩子来给她当依靠。 “回主子,咱们的人前两日就将折子送了进去。奴婢猜测这两天就会收到消息。” 冬雪不确定折子会不会被送到皇上的案头,只能这么宽慰主子。 “如今的果郡王府算是人走茶凉,明日我亲自到宫门外求见吧。” 叶澜依没和任何人说过,自从她开始考虑过继之事,心底莫名出现了一股紧迫感,这事要早些定下来。 隔日她在宫外等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苏培盛才急匆匆地跑出来。 “叶侧福晋,皇上允了您所求......荣亲王膝下有一孙——弘明贝子敦厚守礼......特过继到王爷的名下,往后由您教养。” 叶澜依颤颤巍巍的跪下,朝着养心殿的方向高声呼喊。 “多谢皇上隆恩,叶氏一定用心教养弘明贝子。” 第500章 借废后之口 “养心殿传出的消息,皇上已将荣亲王家的弘明贝子过继到果郡王名下,待到钦天监择定吉日,叶侧福晋便会亲自前往迎接。” 宝鹊一边轻柔地为安陵容捶打着双腿,一边压低声音细细禀报。 “此外,郡王府的苟大夫被叶侧福晋废了四肢关入地窖,并放置饿极的老鼠进去啃噬,这人应该是活不下去了。”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并不觉得叶澜依有多残忍,若是易地而处,她只会报复的更狠。 “宝鹊,你到时记得备上一份礼。” “让底下的人暗中提醒叶澜依,尽快将郡王府握在手中,别让那个孩子遭了难。” “是,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果郡王尚在人世,舒太妃定不会让这孩子轻易夺走她儿子乃至亲孙的一切。 她暂时应该不会对弘明出手,但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安陵容听弘瞻提起过弘明,他和弘瞻一般大,不是荣亲王的嫡孙。 因着亲额娘早逝,不得阿玛欢喜,是府中的一个透明人。 上回入宫,他小心翼翼的缩在角落,羡慕的看着其它府中的孩子。 在后来玩耍之时,更是处处照看被全家人宠爱的弟弟。 皇上给郡王府选了一个这样遭人忽视又懂事的孩子,这其中必有他的考量。 “额娘,安乐妹妹给我送了一匣子糕点,女儿拿来同您一起吃。” 安陵容正在喝茶,昭华笑着走了进来。 昭华虽小,但也从有心人的口中得知了华贵妃的咄咄逼人。 她私下问过额娘,额娘说大人的事与她无关。安乐是她妹妹,从前两人如何相处,以后便一样相处。 不过今日翊坤宫送来了点心,她还是先拿到正殿给额娘看。 “额娘,这是安乐妹妹身旁的小宫女送来的。” “好,让额娘看看。” 安陵容一打开匣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香甜味儿。她白皙的手指在匣子上快速掠过,确认其中并未被人动手脚。 这是她与华贵妃两人的默契,不管她们谁送东西,都要检查一遍再用,绝不给外人留下可乘之机。 “这糕点看着不像是御膳房出品,应该是从宫外送进来的。” 安陵容将糕点放在小碟子上,推过去。 “拿去同你八哥一起吃吧。” “额娘,女儿这就去。” 昭华一走,安陵容的手在匣子底部一抠,果然匣子有夹层。 她用护甲在里面一勾,掏出来一封信。 安陵容感受着手中信封的厚度,起身去了书房。 整整七页信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华贵妃的吐槽。在她的字里行间中除了翊坤宫与永寿宫的人外,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身败名裂。 不过安陵容也从中提炼出了一个要点,那就是江氏兄弟得了上谕,对给浣碧和白采薇把脉之事守口如瓶。 看来她猜想得没错,舒太妃母子给看中的女子用了猛药。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怀着孩子的妇人就越虚弱。 凌云峰传回的消息,甄嬛日日吃着人参和阿胶之类的滋补之物,从未断过。 前世甄嬛回宫之后,手握宫权,贡品更是如流水般地送入宫中。 难怪她能安然诞下龙凤胎,还活了那么多年。 即便有皇上对内务府肃清了一回,也没有震慑住底下人那颗贪婪的心。 皇上内库中的“萝卜”不在少数,也该有了合适的去处。 高长进每隔一段时日就要从内库中取走一批东西,这事还是让苏培盛去办吧。 安陵容阅至信末,见华贵妃再三要求回信。 她左手提笔蘸墨,略作思索,便开始挥毫泼墨。 天黑没多久,收到安陵容回信的华贵妃挥退了跟前伺候的人,喊着颂芝一起进了寝宫。 她迫不及待撕开信封,取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颂芝,这是有人克扣永寿宫的笔墨吗?” 华贵妃抖着只写了一行字的信纸,震惊不已的发问。 颂芝“扑哧”一笑,耐着性子解释。 “主子,咱们现在可是同前头‘水火不容’呢。奴婢猜测淑贵妃娘这是在提醒您往后传递消息时简明扼要,以免给人留下把柄。” 娘娘不听劝,点着蜡烛写到夜半,隔天还早早地接着写。 若非公主准备的小匣子隔层空间有限,她估摸着主子还能写好几张。 颂芝上前揉着华贵妃酸疼的手腕,轻声劝道。 “主子,淑贵妃娘娘一向细心,奴婢猜测娘娘也不想累着您的手。” “往后初一十五都能相见,您若是有话同她说,可找个借口将人留下。” 华贵妃这才“哼哼”两声,“本宫就知道陵容绝对不是嫌弃我话多。” 她不满的用护甲戳着几乎全白的信纸,低声吩咐。 “东六宫那边可安排妥当?” 颂芝如实禀报。 “回主子,惠嫔和胧月公主已搬入永和宫。祺贵人与何贵人也已入住延禧宫。养心殿那边安排了太医给三人请脉。” “哼!皇上倒是看重那些人肚子里的孽……”颂芝急忙出声打断,“主子,慎言!” “好好好!本宫知道了。” 华贵妃轻轻地撇了撇嘴,她本来就没有说假话,那四人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皇上的骨肉。 “颂芝,废后太过安分了,你想法子借她之口将甄嬛有孕之事捅出去。” 她就不信东六宫里那三个有孕的女人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