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志》 第1章 楔子 “恨啊!恨啊!不就是打翻个菜盘吗?一盆猪食就能抵我一个月工钱了吗?真想出手杀了他啊,那种垃圾,明明我一伸手就能捏死他!” 入冬的街道一过了中午就开始降温了,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大多数人都快步走着。偶尔看见身上闪着红色光圈的人,他们驱动着火元素的魔法,走得就稍显悠闲。 声音发自一位少年,看面容大致十岁出头的年纪,身高却像个五六岁幼儿。一阵大风吹来,灰袍紧贴着身体露出里面的瘦弱躯干。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加上几道渗血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 少年路过一家酒馆,这酒馆算是这附近最有名的了,酒馆表面的一层淡红色隔绝了内外,即使外面天气再恶劣,内部也是温暖如春,人气旺盛。 少年驻足往里望去,一张不大的四方桌边坐着一位妇人和两个幼童,两个幼童说笑打闹,好不热闹,妇人看着他们也不出言责备,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微笑。 这似乎刺痛到了少年的内心,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恨啊!恨啊!这世上难道只有我在受苦吗?真想把他们的嘴划开啊,看他们还怎么笑出来!” “喂!你站在这里干嘛?”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思考,店小二双手叉腰,本来今天在外接客吹冷风已经让他满腹牢骚,正好把气出在少年身上:“小叫花子不要站在我们店门口啊,再不走别怪爷爷拳头伺候。” 少年早听惯了冷嘲热讽,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心中诅咒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走出了城门还在继续走着,真不知道他的家到底有多远,周围的店铺商贩越来越少,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小乞丐,小乞丐。” 少年抬头,这郊外竟然有个小女孩,是游走行商家的孩子走丢了吗? 小女孩继续说道:“小乞丐,你肚子饿吗,我这有一串糖葫芦你吃吗?” 少年早已饥肠辘辘,但他碍于面子怎么肯轻易屈服,迈着步子就要绕过去。 小女孩有些着急:“小乞丐,你别拒绝我,我早就吃饱了,这是爹爹奖励我的零食,我不吃也不会饿肚子,但是你…你不知道都饿了多少顿了!” 小女孩说着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少年看着有点懵了。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却抓了个空。 少年更懵了,小女孩却笑得前仰后合:“呵呵,真好玩!爹爹去河边取水我都快无聊死了,幸好碰到你这个小乞丐给我解闷,你真想吃我的糖葫芦啊。我求了爹爹好久,七天才能吃一次呢!才不便宜你,哈哈!” 小女孩笑到咳嗽了才停下来,甚至方才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怎么了?生气了吗?你可真是开不起玩笑呢!我爹爹就在附近,你要是敢碰我,他可不会饶了你。保证你脸上再多添几道伤口!” 少年好似根本没听见小女孩的话,眼神却冷的像霜一样。 少年终于回到了家里,或者是某个称为家的地方,这里恐怕是战争后的遗址,天花板就是一块千疮百孔的木头,风吹过木板的空洞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在夜色中听来实在恐怖。 少年打着招呼进了屋子:“弟弟,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脸上还透着稚嫩,身上也是同款的灰色袍子,身型瘦弱缩在角落里,就像只大一号的老鼠。 弟弟回应道:“哥哥,是什么?” 少年伸手递了过去,弟弟惊喜道:“这是糖葫芦!我之前在街上看到许多小孩拿着,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少年有点吃惊:“你怎么会知道糖葫芦的味道?” 弟弟说漏了嘴有些惊慌:“之前…我在街上看到小孩子拿着蹦跳,一颗糖果摇晃着掉下来了,我就…我就捡起来吃了…” 少年听到这话眼睛一酸,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弟弟接着说:“可现在我有一整根糖葫芦,干干净净的糖葫芦!哥哥你也来吃啊!” “哥哥吃过了,你看,这上面不是少了两个吗?吃完我们又要换地方哩,哥哥表现不好被赶走了。” “哥哥,等我再长大点也可以去做事了。那时候你在家休息,我出去做事。” “好啊,那你可要努力长大啊。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弟弟拿起糖葫芦大口吃了起来,少年看着弟弟,看着糖葫芦,看着糖葫芦的竹签,看着竹签上一抹飞溅的红色。 “恨啊!恨啊!我们两兄弟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们族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一条两条的生命根本不能抹平我们族人的血恨!” “恨啊!恨啊!凭什么你们就能随便判定其他人的生死?只有你们族人的命是命,我们便是蝼蚁吗?” “恨啊!恨啊!纵使全族只剩下我们两兄弟又如何?我们会不断变强!变强!我们定要将全族人当年的恐惧带给蜃星所有人!” 第2章 传说的起源 “我们生存的这块地方叫蜃星,它在亿万年前就已经形成了,又用了亿万年才孕育出了生命。我们人出现也就是几千年前的事情而已。 人原来茹毛饮血,刀耕火种,过着和动物一样的生活。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意外发现了自己体内流动的魔法本源,这个力量可以搬石引流,在旁人看来就像神迹一样。 这个人毫无疑问地被推为部落的首领,他挖掘了许多部落里同样拥有魔法本源的人,大家共同努力建立了文明,从那时才有了我们的年历,称为始帝零年。 后面是魔法疯涨的一个年代,大家对于魔法本源的探索空前热情,火元素,水元素,风元素这些自然界的元素,时间与空间的法则魔法,还有生命剥夺和亡灵召唤这些异类魔法。 随后始帝不局限于他的领土,开始把版图往整个蜃星拓展,向往和平的部落始帝会打开怀抱迎接,如今大都是我们的盟友。 而企图破坏和平,伤害人类的邪恶势力,始帝也绝不姑息,必将把邪恶拔除。 始帝在始元266年…” “呼…呼…” “陆由大傻瓜,别睡啦!孔夫子的课你也敢睡觉,再不醒二十下戒尺绝对逃不掉了!”一位少女拿手指不停戳着坐在前面的少年。 这位叫陆由的少年显然没接收到同伴的提醒,眼看着孔夫子边走边念就要走到陆由身边。 “始帝…在266年…在始元266年,陆由!混账东西!你给我起来!今年必考题,266年发生了哪些标志性事件?”孔夫子猛的一下把戒尺拍在桌面上。 陆由吓得一个激灵,猛的拔了起来:“266年?266年发生了什么?”陆由堂堂七尺男儿急得左顾右盼,挺立的眉毛也与明眸纠结在了一起。 正着急时,回头正看着刚才那位少女挥舞着手指,葱白的手指正指在她自己身上。 陆由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我知道了,266年风涟出生了! 全班学生哄堂大笑,原来这位妙龄少女叫风涟,此刻她脸羞的通红,以手掩面低声骂道:“陆由大笨蛋,我的意思是我们住的城市建成了啊!” 教室里比风涟脸更红的人还有一个,正是孔夫子。孔夫子感觉自己脑筋一阵晕眩,连话都说不清了:“朽木…朽木…你不好好学习功课,往后…往后想要什么出息?” 陆由似乎被问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夫子,如今是魔法的世界,我们以后都是要修炼去闯出一片功名的,难道指望拿着戒尺上战场吗?” 孔夫子脸上的血色下去了一点,态度也稍温和了:“荒谬!蜃星的人何止亿万,天曜城内闯出名堂的又有几人?多少人年纪轻轻就出师未捷?你再看看矮人城的科技,火舱都已经驶出蜃星,假以时日,去到别的星球也不是白日做梦,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鼠目寸光,毫无远见……” 孔夫子一旦开始说教,便引经据典,不说个半天绝不停歇。 随着铃声的响起,孔夫子悻悻地结束了说教。陆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风涟看着孔夫子前脚刚走出门,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喊道:“你真是猪头脑袋啊,本小姐这么明显的提示你都看不出来。我要是266年出生的,现在不是300多岁的老妖婆了,人家可是才刚过17岁生日呢!” 陆由看着眼前的少女,和自己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小孩已经17岁了吗?陆由仔细打量着风涟。 那泼墨的秀发自然地垂在肩处,精致的脸蛋如瓷器般白皙明亮,一双眼眸闪得像天上的星辰,此刻她正微怒娇嗔,樱桃薄唇翘在那儿,不施粉黛也显得娇翠欲滴。她只比陆由矮了半头,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对玉手交叉在胸前,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风涟是从何时如此光彩照人的? 风涟眼看着陆由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无视了自己,更加生气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呆呆傻傻。天天睡不醒,莫不是被亡灵族做成灵俑半夜吓人去了?” 陆由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另一位少年已经收拾好课本站了起来:“你就放过我弟弟吧,他的二十岁成人礼将近了,最近每天晚上通宵修炼,白天有如行尸走肉啊。” 说话的少年比陆由还要高出半头,八尺身高配上训练有素的身材,整个人显得魁梧结实。这少年比陆由长上几岁,眉宇间还有几分相似,脸上的稚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年人的沉稳和干练。 青年人继续说道:“陆由,我与遥缨先去师傅那里,你随后就过来。” 青年人身后站起来一位女子。这女子身高约和风涟相似,身材却更加丰足匀称。青丝只是刚过脖子,简单扎住后便有着浑然天成的美,她的眼睛虽不似风涟般明亮却澄澈如水,流淌着柔情万种。 称作遥缨的女子嘴角微弯:“陆由,解决好了你的小青梅,不然跟过来我们都别想修炼啦!” 说着便与青年人结伴要离开教室。 风涟嘴上哪肯吃亏:“阿姨你在说什么呢,修炼不好要怪在我头上吗?天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怕长皱纹。” 遥缨和青年人都没有理会,继续往教室外走着。 风涟眼看无人理会,便将矛头指向陆由:“你过会陪我去街上逛逛吧,我要送人礼物,你帮我挑选一下。” 风涟的大眼睛盯着陆由,期待着他的回答。 陆由搔搔头:“你刚才也听到啦,马上就要去师傅那里了,修炼一天也不能耽误啊。” 风涟瞬间从期待又转为生气,情绪变化之快让人难以招架:“天天修炼修炼,你们真是无聊的很啊!如今村子都有驻卫军,我爹可是特意从主城调来保护你们。你们天天修炼要去攻击谁,难道要反抗我爹不成!” 陆由哪有风涟这般口齿伶俐,这思考如何反驳之时,风涟接着说道:“晚上,晚上总可以吧,那里正好有游走的商贩团队路过,都是些没见过的玩意呢!千载难逢呐!” 陆由继续搔头:“成人礼就在几天后了,如果完成不了目标可是很丢人的。娘亲那边不说,师傅那边肯定…肯定会被逐出师门吧。 风涟再也压不住怒火:“要努力早干嘛去了,我前些天还看见你和那阿姨在逛街呢!那也是在修炼不成?” 陆由这倒接的很快:“那天陆云哥哥做农活请假没来,阿姨…啊不!师姐要去街上买东西正巧和我同路而已。”说完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当天的美好。 这在当下无疑是火上浇油:“好啊!那时便不用修炼了是吗?我看你们半天走三步,悠闲得很啊!总之今天晚上我偏要在街上看到你,你要是不来,以后休想我再理你!” 风涟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班上同学许多都开始侧目张望。陆由说了句再议后就想开溜。 走出几步像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身又回来,凑在风涟耳边偷偷地说道:“我听说生气才更容易长皱纹。” 说罢再不停留,一溜烟走出了教室。只听到身后传来吼声和敲桌砸凳声音。 无“风”一身轻,陆由快步来到修炼场,说是修炼场其实就是熊猫师傅的家而已。说是熊猫师傅其实徒弟也就三个人而已。遥缨师姐是熊猫师父收养的孤儿。那时陆云陆由两兄弟被人欺负,遥缨出手教训了他们,她只是简单地一挥手,坏人就好像被大风吹倒了一样,摔了个底朝天。 两个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姐姐,当即就要磕头拜师。遥缨便领着两人来到了熊猫师傅的家中,师傅一听收徒,怎么都不肯同意。两人便赖在了家里,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挑水砍柴… 时间长了,熊猫师傅教授遥缨的时候也不再躲躲藏藏了,两兄弟问的问题也偶尔会解答。 就在某一天下午,遥缨高兴地拉住两兄弟说师傅同意了,快叫我大师姐。两个人追在屁股后面喊了一下午的大师姐。 陆由从回忆转回现实,他径直走向后院,看见遥缨和陆云也刚才落座。 遥缨看见了,有意往陆由身后看了看,确认没看到人影,便打趣道:“小跟屁虫被你甩掉了?” 陆由没好气说:“你们走的倒是快,怎的也跟我一起到了,找地方偷偷约会去了吗?” 陆云倒是一笑置之,不予辩解。遥缨却仍想打趣他:“在那丫头面前怎么不见你有这等口才,我们两个人要做三个人的工作,又是拜谁所赐呢?” 陆由惊觉今天确是说要将木材整理好,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啦。不知如何辩解之际,熊猫师傅走了过来。 这熊猫师傅看起来确实人如其名,身宽体胖就如同站立的熊,脸却是一张猫脸。两个大猫眼瞪得如铜铃,走起来一摇一摆,憨态可掬,直像个吉祥物。 熊猫师傅走到位置上,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泻力般地倒在了椅子上,椅子不自觉发出“嘎吱”的声响,随后没入了股缝里。 “陆由小子,三天后就是男子成人礼了,我们村里靠山吃山,什么都可以不会,唯独这狩猎,学会了总不会让自己饿死。每个刚成年的男子都要独自去山里狩猎一只动物,小则兔子,大则熊虎。去年隔壁的王大牛打死了一只老鼠都蒙混过关了。压力不要太大。” 陆由心知肚明,这只是走个形式。但是哥哥四年前的成人礼狩猎了一只赤睛焰虎,那生物已经不是寻常动物,它是长期受到火元素影响而变异出的魔法物种。哥哥当年能做到,陆由也不甘心落于他,他定然不是狩猎只普通虎熊就能满足的。 陆由不作多想,他正有疑问要请教:“师傅,我最近总觉土元素修炼进步缓慢,往往一晚上也不得收获,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我并不适合这土元素。” 熊猫师傅微微挑眉:“哦?那你觉得自己适合什么呢? “会不会…是火元素呢?” “你是羡慕云小子的火魔法?” 陆由被拆穿了心头一紧。兄弟俩刚入师熊猫师傅便用元素之力测试过魔法本源的兼容性,哥哥是火元素,弟弟是土元素。遥缨早就定了是风元素。 陆由硬起头皮接着问道:“那我就再多修一个火元素,师傅不是说世上也有双修和三修的魔法师和魔武士吗?” 熊猫师傅似乎早想到陆由会这么说:“贪多而不精,元素相互之间不会自动融合促进,甚至还存在水火互冲,光暗互冲的相对元素,历史上有多少天赋异禀的人想同时修炼多种魔法,最后控制不住元素的相互作用,魔法本源在身体内打架,一身修行都毁于一旦。魔法本源的分配也是问题,如果没有庞大的基础做支撑,修炼起来事倍功半,难有寸进。真正双修三修的人凤毛麟角,如今知晓的也就天曜城内的丹冬大法师,黯魇城内的林卡魔法师,真是亿中也无一。” 熊猫师傅接着说道:“元素本身没有优劣之分,任何元素魔法修炼到顶级都是不可估量的。” 遥缨也找到了疑问:“可我了解到的,火元素攻击魔法远多于土元素,破坏力也更强,土元素和我的风元素多是些防护和支援措施,总感觉有点被动啊。” 熊猫师傅说道:“你了解到的也只是世人曾经做过的尝试作为经验传承了下来,这并不是真理。我了解到的,天曜城内就有人在研究火元素屏障,土元素也有尖刃刺捶这等伤害极高的法术,钢板也可以洞穿。修炼到极致山川大地都能为你所用。魔法本源被发现到现在也不过几百年,就这么给各个元素魔法下定义作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更何况为队友支援,给队友防护并不是无关紧要之事,没有支援只有单打独斗的队伍只是一盘散沙,之后的战斗中你们会慢慢明白。” 陆由听得入神,没想到总觉被动的土元素也可以破坏力十足,自己何时能修炼到那等境界。 一直没发话的陆云也来了兴趣:“师傅,那火元素修炼到极致是什么境界?” “火元素由火焰颜色来判断境界,赤焰,黄焰,白焰。在白焰之上应当还有更高,我也没有见过。” 遥缨薄唇微张正要开口之际,熊猫师傅已经接着说道:“至于风元素嘛,风大到一定程度是会召来风暴的,风暴之间带有雷电闪动,风雷交加,几可比拟双修之人。” 熊猫师傅停顿片刻接着说道:“这是这个时代的极致,不是你们的极致。你们可以超越历史,你们可以书写新的传说。” 第3章 成人之礼(上) 这是一片神秘幽深的大森林,沿着森林中蜿蜒的溪流一路向下,就可以找到一个村庄,村庄名字叫翡木村。村庄规模不大,总共也就七八十户人家。 从村头的高处向东远眺,依稀可以看见一片雄伟的城池,城市名叫天曜城,最早在始元266年由始帝一手打造。这样的村庄围着天曜城有许多,村庄内的住民或耕种,或放牧,或狩猎,或炼金。他们与天曜主城沟通密切,是主城重要的物资来源。 眼看夜色降临,村庄的碎石路上走来两个少年,高的那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稍矮的那人也是挺拔的身姿,英气逼人。 两人正是刚从熊猫师傅那回家的陆由,陆云两兄弟。他们都被熊猫师傅的话所激励,满腔热血沸腾到了顶点,直想彻夜修炼不辜负师傅的期待。 两兄弟边走边聊,学堂趣事,修炼心得,民间佚闻,无所不聊。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人,穿着朴素。中年妇人看着两兄弟走近说道:“我站在这等你们约两炷香的时间了,怎的今天回来这么晚。” 陆云解释道:“母亲,今天与师傅多聊了几句耽误了时间。” 这妇人正是两兄弟的母亲:“云儿饭后将猎物处理后送去屠掌柜那,今天误了时间,记得给他赔个不是。” 接着转向陆由:“要不是风涟向我说我竟不知道你的学业耽误至此,饭后待在房内好好补习。” 陆云和陆由应了声是就进屋了。 饭后陆由走入自己屋内,他此时可无心补习功课。成人礼在即,今天又听了如此多的信息,他要好好利用这个晚上消化这些。 陆由在课上没敢说出真话,他之所以土元素进步缓慢,就是在偷偷地修习火元素。他每晚将魔力本源全用在感应火元素上,努力了许多天却也只能勉强生出一个火球,生火做饭都未必行呢。正应了熊猫师傅的话,事倍功半,进步缓慢,难有寸进。 今天听了熊猫师傅的话算是醍醐灌顶,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修习土元素。 陆由双眼微闭来感受自己体内魔法本源的流动,魔法本源就如同血液一样,每个人的血液由血管流遍全身,魔法本源也有专门的管路在体内流动,控制元素之时就从管路内向身体释放。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感应不到自己的魔法本源,他的魔法本源就如同一潭死水,出生如何,死去也是如何。但元素使用者的魔法本源,每天都在不断推陈出新,魔法本源如有根之水,越使用就越精纯,从小河淌水到江河奔流,直至银河泄地。 修炼还未开始,陆由感觉到魔法本源正充盈。他感应面前那一捧黄土,黄土受到力量驱使逐渐动了起来,在陆由身前垂直着立起一道屏障。 陆由用手触摸那道屏障,薄如轻纱,真有利器戳来怕是一点作用也不起。陆由心思:“我应该能将这土再捏紧一点,就像冬天的雪球一样,抓一把雪砸人肯定砸不痛,但把雪捏紧成球就能砸疼人了。” 陆由捧起另一堆黄土,只用手的力量可以将它捏成馒头大的球。他催动体内魔法本源,球的体积越压越小,直到精疲力竭,感觉体内空虚。陆由身上被汗水浸湿,脸上却兴奋不已。 原本馒头大小的土球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根土黄色的绣花针,给手带来的重量却不曾改变。 陆由扬手向墙壁丢去,绣花针透墙而过,留下一个细小的针眼。 这威力使陆由也吃了一惊,师父诚不欺我啊! 陆由坐在床上闭目休息,感应到魔法本源充沛了就继续修炼,用完了就接着休息,如此循环,墙上的窟窿又新增了几个,实力自然也精进不少。 他正盘坐着休息,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窗外望去,月儿已高悬夜空最当中,现在时间怕不是午夜了,更有可能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他的功课还完全没有复习呢,可恶的风涟,要不是她告状。 风涟? 风涟! “总之今天晚上我偏要在街上看到你,你要是不来,以后休想我再理你!” 糟糕!忘了更重要的事啊! 陆由本着明天好辩解的想法,还是走到了街上。 夜已深了,即使现在阳春三月到了夜晚也颇有寒意。 地上散落着许多东西,各种颜色的漂亮纸片,烟火升空后的空纸盒子,被踩烂的各种美食。可以想象刚才这里是怎样的热闹。 陆由漫步走在街上,决定走到街尾就返回,看看沿路的店铺,记下一些名字,明天见到风涟时就可以说,人太多太热闹了,我来了却没碰见你。 此时此刻,街上还有另外一人,她身材高挑有些瘦弱,含着星辰的眼睛此刻有些红肿。上身穿的淡绿色轻薄长纱配上雪白裙子更衬得她青春活泼,但是在这深夜却显得过于单薄了,即使缩在店铺的角落内娇躯也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我还不走呢?留在这有什么意义?他明明说过不会来的,我在期待些什么? 可是我下了这么重的誓,他还是不来,从明天起我就真的不能理他了,不然以后再重的誓也吓不倒他了。 瞧见他上午回忆的嘴脸就生气,和那阿姨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我是不是以后要打扮成熟一些,淑女一些,不可以再对他那样凶了。 想这么多干嘛,今晚一过明天起我就绝对不能理他了,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嗯…至少这一个月肯定不能理他了。 咦?身后有脚步声?算了,懒得回头去看了,这是今晚第几个路过的人了?十七还是十八? “风涟?”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他吗?风涟一惊之下,眼睛内的星辰也亮了起来。她从靠着的墙角站起来,回头望去。 是他!真的是他!他居然来了!他居然这个时间来了! 风涟的脸上露出喜色,但只片刻就压了下去:“你这个点过来干嘛,看鬼吗?” 风涟一说完就感觉不对,街上就她一个人,难道自己是鬼吗? 还好陆由脑子转的没这么快:“我修炼忘了时间,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这个点了。抱歉…你…你一直在等我吗?” “不然呢?我半夜穿成这样来乘凉吗?” 陆由这才仔细打量起风涟来,她出门前一定仔细打扮过的,脸上施的粉黛恰到好处此时已经有些花了。虽然夜色朦胧,但背衬着月光,半隐半现,还多了几分神秘,情不自禁地想靠得近些仔细端赏。 “你…你今晚真漂亮。” 风涟面对这么直白的称赞,脸颊升起一抹绯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见到陆由的时候气已消了一半,如今这么一夸,一晚上的阴霾都散了。 风涟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我逛街时看到这条腰带,土黄土黄的正衬了你那土了吧唧的魔法。还有三天便是成人礼了,祝你…嗯…旗开得胜。” 风涟说话总是没大没小,连讽带嘲,突然要说祝福语竟然有些不适应。 陆由也惊诧于风涟的态度,正想接过答谢,风涟又接上:“但是你对我爽约不可原谅,我们约的是昨天晚上,我刚才一直看着光感钟呢,你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害我没有逛街,又在这吹了半夜冷风。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可是认真的,休想我再理你,我怎么能让你随意欺负?” 陆由还没来得及做反应,风涟就开始告别了:“听明白了吗?我要走啦,我是瞒着爹娘出来的得赶紧回去,不知道小鹊露馅了没?明天见。” 说完风涟转身就走,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风涟一走,陆由想着走回家也休息不了多久便要去往学堂了,倒不如直接去学堂里休息会。 陆由溜进学堂,趴在桌子上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短暂到像场梦一般。包裹就躺在自己怀里,还残留着风涟的体温。 风涟说不会再理他了,虽然有时觉得她刁蛮无理,但如果真的不理他了,想来应该难以接受。到时他该怎么做呢?不过风涟的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立过的誓转头就忘,她睡一觉起来肯定会忘的。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了,一晚上的修炼早已使他精疲力竭,陆由眼前逐渐模糊。再醒来时教室里已经嘈杂起来,同学们正陆续走进教室。 陆由抬眼,正看见风涟走进教室,她眼圈发黑,在白皙的脸上显而易见。 “早啊,风涟。” 没有收到回应,风涟就像没听到一样,脸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换了平时那肯定就是“早啊,陆由大傻瓜”“早啊,陆由大猪头”“早啊,陆由土娃娃”。 没有回应。 她。 是认真的。 还有一人也拜这一男一女所赐,发生了变化。 孔夫子的脸胀得如充血的猪肝,捏着戒尺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岂有此理!昨天一个人睡觉,今天两个人睡觉…我的课就这么好睡吗?朽木…朽木啊…” 课后陆由总想找风涟搭话,一会丢了课本,一会问问时间,依旧是石沉大海。 遥缨心思细腻,只看到两人的状态已经能猜个大概。她虽不似风涟般伶牙俐齿,但胜在条理清晰经常堵得风涟无法反驳,转头只好找陆由出气。 她见陆由每每碰壁而归,心里好笑便上去与风涟搭话。风涟这种性格憋了一上午已是十分难受,即使与遥缨平日作对,今天也聊的投机。甚至聊到昨日街上情景,两人倒似相亲的好姐妹。在得知昨晚两人都是独自逛街的时候,不由得各自望向陆由和陆云,两男一阵胆寒各自低下头去,两女对视一笑共同的阵线更牢固了。 后面两天也如这天的翻版,总之陆由如何搭话都是徒劳,后来偶尔能听到“哼”的回音总算聊表慰藉。 风涟与遥缨的关系却突飞猛进,风涟不再叫她阿姨,改作“遥姐姐”,“缨姐姐”,“风姐姐”,那叫一个亲热啊。 陆由每晚都刻苦修炼,心中不再迷惘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这几天所得远超前面几月。 今天,成人礼这天终于到了。 陆由起了个大早,换上轻便衣装,绑上风涟赠送的腰带,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首先便是枯燥的仪式,村里的老人宣读些祝福和期望,词句每年都不更改,与哥哥那年的如出一辙。 想来也是奇妙,昨天还是少年的自己今天办了仪式就是成年人了吗?人的转变是在一朝夕间就完成的吗? 陆由现在还不明白,人的转变真的就是在一朝夕间完成的,无论那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思考间,仪式已经完成。随着一声令下,为期一天的狩猎开始了。 陆由回家取上随身行囊,绑上腰刀,走到门口时母亲与哥哥已经在等候。 母亲看着陆由满脸骄傲:“你这打扮与你爹年轻时一般无二,由儿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陆云在旁听着脸上浮出一丝阴郁但转瞬就消失了。 母亲转向陆云:“云儿与由儿同去。” 陆由制止道:“娘,规定只能一人,找帮手可是违反规定啊。” 母亲早有准备:“我叫云儿去不是帮你的,你们做个伴一路上也不会寂寞。” 又道:“那翡木林庞大幽深,森林深处老一辈的猎人也不敢随意进去。要是真有危险,我管他那些破锣规定,难道不过这礼我儿就成年不了了,笑话。到时云儿出手相助便是。” 陆云应道:“云儿明白,母亲请放心。” 哥哥都答应了陆由也不好再说什么,两兄弟别了母亲向翡木林出发了。 与此同时风家的一间屋子里,进门就是一张长桌,桌上各种首饰琳琅满目,正对着桌子是一张床,床上雕梁玉柱,正面镶满了各色矿石,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床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她的眼眸比首饰与宝石更亮。但此刻看着有些焦急,不时望向门外。 终于听到脚步声传来,正是自己等待的人:“小鹊,情况怎么样啦?” 叫小鹊的女子说道:“小姐…你先容我喘几口气吧…我一路小跑来的。” 床上女子没好气道:“你先憋口气说完再好好休息。” 小鹊无奈:“仪式刚结束,陆由公子他出发了,穿着狩猎专用的衣服,绑着腰带,背上背着…” 女子打断道:“腰带,腰带什么颜色?” 小鹊回忆了片刻:“土黄色的,很显眼。材质看着不错,样式嘛?陆由公子的眼光有待提高啊!” 女子嘴角微微抽动,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小鹊…你的话太多了。去翡木林门口盯着,陆由出来了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见不到别回来。” 小鹊:“…” 第4章 成人之礼(下) 这时,陆由与陆云已经走入了翡木林,他们边走边聊,确实消磨了一些无聊时光,一路上飞禽走兽都见了不少,但陆由似乎已有目标,看到这些也不做停留。 陆云也发现了异状,陆由一路行走也不探索也不停留:“小由,我们已经走得深了,你准备去哪?” 陆由自信一笑:“我已有了目标,我从书上了解到这翡木林中有一种鸟,叫暗曜四翅鸟,和你之前狩猎的赤睛焰虎一样,也是魔法物种。听说它的心居然是完整的黑曜石,那可是很珍贵的。” 陆云有些不解:“这暗曜四翅鸟我也从书上见过,但是小由,我之前狩猎赤睛焰虎是因为它的元素与我一致,与它切磋对我修炼大有帮助。这鸟属于暗元素,又是天上的物种,土元素应对起来有些吃力啊。” 陆由倒是很有信心:“难点才能训练自己啊,哥哥你放心。” 陆云倒不是很担心,实在有危险自己当然会出手,两个人对付一只鸟总不在话下。 两人接着往森林深处走去,附近的动物渐渐少了起来,森林也变得格外安静,两人走过泥土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隐隐听见类似野兽的呜咽声, 饶是两个男子汉也不禁心里发毛。 陆由眼尖发现地上的羽毛,兴奋道:“就是这个羽毛,那鸟一定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周围树端不停发出树枝折断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只几息的时间一只大鸟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陆由吃惊地嘴巴微张,他只从书上看过大致介绍,想着大小最多与老鹰相似,谁知是这种大物,只身躯就与八九岁儿童等大。 暗曜四翅鸟就好似放大版的乌鸦,全身乌黑,只有喙的尖端和翅膀顶端在太阳下反射出光来,似乎有黑曜石长在表面。最夸张的就是那两对翅膀,挥舞张开时几乎跟自己等高。 陆由心一横,事已至此还能逃避不成:“哥哥,你退后些。” 接着也不管大鸟听懂听不懂:“你的对手只有我一个人,放马过来吧。” 陆由多虑了,这种魔法物种虽不会人语,但已比普通动物聪明许多,不用陆由的提醒它也知道后面的人类要比面前的危险许多,它不会傻到同时攻击两个人。 暗曜四翅鸟长啸一声就要从空中俯冲而下,陆由连忙催动体内魔法本源,周围土元素迅速聚集,在周身包裹了一层土质铠甲。 随着铠甲形成,大鸟的攻击也近在咫尺。陆由不会因为铠甲的存在就正面接招,他向侧面横移,那黑翅扫过土铠,瞬间就将土铠划开,但翅膀走势也变缓,陆由得以侧身避开。 陆由看到土铠的裂口只恨自己平时修炼不够,但暗曜四翅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上天环绕一圈后,第二波攻势又要来袭。 紧接着第三波,第四波…每过一波攻势土铠上便要多一个缺口。眼见着土铠已经千疮百孔,陆由心里着急:“这天上的东西确实不好对付啊!让你看看新武器的厉害。” 暗曜四翅鸟几次攻击不奏效也有些暴躁,叫声愈发尖利,调整位置之后新一轮的攻击较之前更为猛烈,连站在后面的陆云都顿感强风吹拂。 陆由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半步,他再次催动魔法本源,背包内土元素受到感应微微振动。陆由挥动手臂,手指直指大鸟。那东西犹如离弦之箭飞出。 这正是陆由先前压缩的土绣花针,真正战斗的时候魔法本源恢复是个大问题,提前准备好,战斗的时候就可以多有余力做其他事情。 这次飞出的“针”远粗过最初的那根,约有手指粗细。这个土针形似普通飞针,却是由整整五十斤土压成,去势凶猛,更甚凶鸟。 暗曜四翅鸟自然也看见了那根飞针,它哪懂这些魔法变化,只当是枯黄树枝,伸出翅膀就要将飞针扫开。 黑翅接触到飞针的那一刻,暗曜四翅鸟如遭锤击,飞针穿翅而过直到没入大树才停下,随后散成土砂从孔洞中缓缓流下。而那鸟受到冲击力反着方向倒飞出去。 暗曜四翅鸟飞到半空才止住去势,它看着翅膀上的血窟窿,似怒似痛地嘶吼着。 陆由一击即中兴奋不已,连忙控制第二根飞针,只一刹那第二根飞针顺势而发,飞针速度极快,发出阵阵破空之声。 凶鸟吃了亏哪还敢硬接,扇起黑翅向上避开,飞针从鸟身下快速飞过,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陆由暗叫不好,这鸟毕竟有点智慧,它不敢硬接,以飞针的速度想避开易如反掌。一时间不知如何出招。 暗曜四翅鸟眼看陆由不再出招,酝酿片刻后从翅膀和喙上的黑曜石中吐出了几团黑暗圆球。原来这暗曜四翅鸟能量全来自于体内的那块黑曜石,里面蕴藏着丰富的暗元素,只需稍微催动,暗元素便可由体表的黑曜石释放出来。 那暗元素球速度虽不快,但胜在密集且腐蚀性极强,一个小的暗元素球击中树木后,便会粘着在其上,不断向内侵蚀,直到暗元素消耗殆尽,起初一个弹丸大的空洞最后却大如锅盖。 暗元素球虽恐怖但陆由也躲得不慌不忙,只是徒于逃跑找不到反击的时刻。 暗曜四翅鸟继续释放着暗元素球,这次的方向却不是朝着人。陆由循着方向看去,几乎所有的暗元素球都集中地飞向了自己的背包。陆由大叫不好,无需战斗的时候陆由可以凭借魔法本源使飞针漂浮,开始战斗之后这样无疑会使魔法本源持续消耗,但自己也不能背着几百斤的泥土战斗,就先脱了下来,谁知那凶鸟聪明至此。 陆由快速奔跑想取回背包,却终究慢了半拍,数个暗元素球粘在背包上,逐渐向内侵蚀。 土元素飞针终究耐不住侵蚀,从破坏的表面里流出了土砂。剩余的三根飞针都不能再用了。 暗曜四翅鸟发出连续的长啸,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接着它挥动剩下的三根黑翅,周围的气流越来越猛。与此同时,它喙上的那颗黑耀石亮起了黑光,那暗元素不似之前变为球体吐出,而是汇集在喙上,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它已经没有忌惮,准备发起最强的进攻了。 突然,三根黑翅同时停止了扇动,凶鸟顶起喙上缠绕的黑球,以最猛烈的速度俯冲而来,沿途的树枝纷纷折断,树干上也留下刮削的痕迹。 陆由到了这危险处境反而头脑清醒起来,这是暗曜四翅鸟的机会,也正是他的机会。 他不再迟疑,刚才躲避的时间已经让他的魔法本源恢复如初。陆由不遗余力将管路内的魔法本源都调动起来,双手在胸前捧圆,片刻之间土元素便在胸前聚集,紧接着又被压缩,越来越小,直至成针。 五十斤?一百斤?二百斤?陆由也无法判断了。 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的魔法本源耗尽之前都不能停止。 终于,陆由感应到体内的管路通道逐渐干涸,他再不停留,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飞针射出。 飞针较之手指又粗了点,约有麻绳粗细。此刻正指向天空向着凶鸟飞去,破空之声如阵阵龙吟。 陆由一时脱力瘫在了地上,他已尽了全力,再无计可施了。 两边速度都极快,暗曜四翅鸟想逃离已是不可能。只眨眼的功夫,针尖已经刺入暗元素中,暗元素疯狂地吞噬着飞针,企图使它分崩离析。 但是飞针根本不给时间,针尖迅速穿过暗元素球,拨云见日,前面再无遮挡。 飞针如蛟龙入海,从喙上的黑曜石穿过,一路贯通,直至苍穹。 那鸟如断线风筝从空中飘落,落在了陆由身边,陆由长舒一口气。 赢了! 单凭自己的力量! 赢了! 身后的陆云也长舒了一口气,每每看见弟弟惊险场景,陆云就捏紧拳头几欲出手。但是弟弟却总能留有后招,化险为夷。直至最后的飞针射出,胜负就已经没了悬念。不知不觉弟弟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难怪村里要设置这成人之礼,成人并不是岁数的增长。成人便是要脱离庇佑,独自面对,无论你狩猎的是五爪金龙还是山中野兔,猎物只是实力的体现,那份面对未知迎难而上的勇气并无分别,而这份勇气最终会助你走完余生。 陆云欣慰一笑,走上前去与陆由收拾残局。陆由其他不管,先将死鸟开膛破肚,在心脏位置果然找到一块鸡蛋大小的黑曜石,黑曜石闪着紫黑的光泽,内部似乎有气体在流动,看来神秘而高贵。这拿到天曜城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陆由仔细擦拭后放入怀中,又将鸟身包裹。成人礼任务已经完成,两人准备返程。 异变往往在不经意间发生,两个刚才要迈步,只觉一阵腥风袭来,隐约有野兽喉管发出的“呜咕”声,在树木之间环绕,无法辨别方位。 陆由只听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转头发现一只虎形野兽正立在自己身后。 那野兽整体看着就像大一圈的老虎,四足站立着和陆由一样高。一对眼睛大如铜锣,却是闪着耀眼的黄色。背上花纹也与别处不同,隐隐感觉有黄色在皮下闪耀,随时准备喷发。 陆由有刚才一战的经验,临危不乱。运行魔法本源就要开始战斗,却感觉到身体一阵空乏。适才战斗自己倾尽全力,毫无保留,这么短的时间魔法本源根本来不及恢复。 正着急间,陆云走到弟弟身前的位置,嘴角含笑,似乎意外的兴奋。 “我四年前来这寻的便是你,整整搜了一天也不见踪影,只好拿只赤睛焰虎回去交差。” “今天我陪弟弟前来你却现身,也是了了我这个遗憾。受死吧,黄睛焰虎。” 难得有机会近距离观看哥哥的战斗使陆由颇感期待。只见陆云双足站定,凝气屏息。正是在催动体内的魔法本源。 他抬起左掌,掌心对准魔兽,一阵热浪从掌心喷发而出,只一息的功夫热浪就变成了熊熊火焰,直朝魔兽涌去。 那黄睛焰虎似乎没想到陆云会喷出火焰,老虎本就是丛林之王,不可一世。如果有人拿自己的本领击败自己那它绝不同意。 黄睛焰虎有足够的时间闪避,那陆云这击就是白费力气。但它不闪不避,从那双黄睛中也射出两道火焰,两道交织为一道直向陆云的火焰撞去。 两道火焰相撞发出闷的碰撞声,热浪四溢而出,陆由受到波及,瞬间口干舌燥,大汗淋漓。 两道火焰短暂抗争后黄睛喷出的黄焰慢慢开始侵蚀陆云的红焰。 陆云眼看不对,再抬起右掌附在左掌后,短暂蓄力后另一道火焰喷出与前一道融合。 两道红焰融合之后,颜色逐渐变浅,先变为橙色,再变为纯正的黄色。 两边都是黄焰一时难有胜负,陆由惊讶于两边的耐力,这样的僵持几乎已有一炷香的时间。 陆云同样惊讶于对面的力量,自己黄焰大成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它。要是四年前真碰到了这魔兽,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又过了半炷香,陆云逐渐占了上风,火焰缓慢向黄睛焰虎推去,它四足不稳开始倒退。 陆云看时机已到,再将力量提上一阶,黄睛焰虎再支撑不住,火焰瞬间将它包围。 饶是它感应火元素变异而成,也受不了如此冲击。周身皮毛尽毁露出里面鲜红血肉,部分伤口还有余烬燃烧,炙烤着血液发出“呲呲”之声。 黄睛焰虎愤怒到了极点,背上那隐藏的黄色蓄力后喷薄而出,化为烈焰熊熊燃烧。它不再原地喷火,怒吼一声冲上前来。 陆云也是自信之人,旁人也就罢了,只有火元素之人之物,陆云怎么也不想逃避。 陆云也对着魔兽的方向冲了起来,跑动的同时催动魔法本源,聚集火元素后不是向外喷出,而是在周身游走,身体内的组织受高温加热,功率更盛平时数倍。 在陆由看来哥哥跑动的过程中突然周身冒烟,肌肉显而易见地胀大开来。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难以靠肉眼捕捉。 一人一物相撞又爆发了强烈的冲击,两掌对双手碰在了一起。 如果黄睛焰虎刚才是震惊的话现在就是胆寒了。一个人类能从力量上与自己抗衡,到底谁才是魔兽啊? 双方对抗实力相近,先胆怯的一方注定失败。 陆云这一次没有拖拉,力量迅速压制,双手合力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黄睛焰虎惨叫间瘫软在地,看着陆由的眼神也变成了讨饶,再没了方才的凶猛气焰。 陆云看着魔兽的样子竟有说不出的畅快:“我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蜃星的传说,你死前得见传说,三生有幸。” 说罢只再一下,黄睛焰虎就彻底没了动静。 第5章 夫子之死 “小姐真是难伺候,也不知哪句话说错说翻脸就翻脸。” 自言自语的这位姑娘坐在小溪边,她算不上漂亮,但圆圆的脸看上去格外亲切。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揉着小腿:“前两天明明还逼着我们说陆由公子的缺点,今天再说就不行了。” “可怜我啊!站着腿酸,坐着腰酸。太阳都要落山了这两人还不出来。” 这位姑娘就是被惩罚来站岗的小鹊,她腰酸背痛,又饿的饥肠辘辘,实在可怜。 她再一次抬眼看去,眼睛亮起光来:“终于出来了!我解放啦!”她迈起步伐飞奔起来,正是风家的方向。路过的王大牛不禁诧异,小鹊何时掌握的风元素。 出来的两人正是陆由陆云两兄弟。 太阳已经半入西山,两人都精疲力竭回家问过母亲后就各自睡去。 随后的几天都跟往常一样。 上午去学堂,成年人就不强硬规定要去学堂了,但母亲对此却很坚持。风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理睬,孔夫子的态度却好了很多,遇到陆由睡觉只是戒尺敲醒。孔夫子是成人礼的主持之一,看见陆由带回的暗曜四翅鸟尸体大为震惊,想来原因与此有关。 下午去熊猫师傅家,三人交流切磋,不懂的就去请教熊猫师傅,每天都有所心得。或去翡木林中打猎补贴家用,每个成年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森林。 晚上的时间便以修炼而主,闲来无事便去街上逛逛,只不过同伴换成了王大牛,李二狗之辈。 陆由的梦想和哥哥一样,要成为蜃星传说中的英雄。但他最近时常想,就这样过完一生他也无憾。 “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了,在翡木林听候指示。” “确认过双方情况了吧,这个任务可是不许失败的。” “已多次确认,村子内驻军头领等级地乙,丙级士兵若干,丁级士兵若干不足为惧。还有退伍人员一名,等级人乙。除此之外,全是普通猎户。” “那我们的实力确实绰绰有余,应该不需要它们出手了!” “您是说星…” “嘘…这个名字是禁忌,少提为好。” “是。那我们今晚动手吗?” “不不不。那位大人说了,晚上杀人太快。只有白天动手,才能欣赏到他们死前绝望的表情啊。那位大人最喜欢这种表情啦!” 陆由昨晚没有修炼起了大早,照旧来到学堂。不一会孔夫子也到了,学堂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孔夫子的声音。 “踏,踏,踏。” 行廊内传来走路的声响,这明显不是普通布鞋发出的声音,听着像铁制的鞋子,抬起脚后重重的踏下。 “踏,踏,踏。” 不止一个人,许多声音叠在一起。 “踏!踏!踏!” 声音越来越清晰,正在朝学堂的方向走? “踏!” 声音停了。陆由抬头往门外看去,声音的主人正停在学堂门口。 他看着比陆云还高,全身覆满盔甲,通体乌黑,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那眼睛此刻正扫视着每一个人。 “请问,这位将军找哪位同学?”出声的是范回,他成绩最好,深得孔夫子真传,据说已过了天曜城的考试,正备着举家搬迁到天曜城去。 他就坐在门口的位置,离得那人最近。 那黑甲人眼睛慢慢转向范回,一言也不发。忽地抬手,钢刀出鞘。 “咚!” 一声闷响,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旁边少女只觉头脸有水喷溅而来,侧目看去,范回的脖子之上已空无一物,碗口大的伤疤正如井喷般喷出红色液体。 她吓得腿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想尖叫出声,可张大嘴巴却喊不出来。 陆由看着这一幕知道这并非梦境,自己绝做不出这样恐怖的梦。但自己仿佛被施了定神法术,做不出半点反应。 黑甲人钢刀并不回鞘,眼神转向那少女间钢刀又已举起。 眼看钢刀就要挥下,少女似乎想挪动双腿后撤,但双腿发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眼神中充满着绝望。 “叮!” 钢刀并没有落在少女的脖颈上,反而倒飞出去定在了横梁之上,发出清脆声响。 “嗯?学堂里有元素使用者。情报不实啊。”黑甲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在头盔内回荡,显得低沉而窒息。 出手之人是遥缨,她看到范回惨死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来不及聚集太多风元素,只够将钢刀吹飞,保女孩性命。 “你们别愣着了,他杀了同学,必须留下他问清楚。” 陆云先一步反应过来,不多说一句摆好架势就准备动手。 陆由眼睛已确认了这场景,可大脑还不敢相信,迟迟做不出动作。 “陆由…保护我!” 陆由从这声音里清醒了过来,时隔这么多天,风涟终于再次与自己说话。他回头看向风涟,风涟泫然欲泣,身体因为害怕微微发抖。 他来不及因为重归于好而喜悦,不止风涟,他要保卫大家周全。陆由摆好架势准备战斗。 一个遥缨已经出乎黑甲人的预料,如今又接连出现另外两个青年,跃跃欲试,显然也身有魔法本源之力。 “这是什么情况,回去定要处死那情报员。”但黑甲人不慌不乱,对着门外说道:“大家认真一点,他们不是刚才的普通人了。”说着又从门外进来七个黑甲人,乌黑的盔甲上还残留着鲜红的液体,总共八人在学堂门口一字排开。 遥缨目光扫过后来的七个黑甲人,他们从未进过教室,身上却已有了血迹,有些血迹几乎变干发黑,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带头的第一个黑甲人似乎看穿了遥缨的疑问:“我们一路上从村口杀进来,都是些普通住民,兄弟们都杀的乏了,正好拿你们来提提神。” 陆云陆由听的心里一沉,自己家正在村中大道边上,母亲还在家中。他们从村口杀到了学堂,岂不是早就杀到自己家了?哪件黑甲上正留着母亲的血? 陆云再不等待,一颗火球直朝黑甲人头领飞去,黑甲人不闪不避只挥拳便将火球拍飞,火球没在黑甲上留下半点痕迹。 陆云心里焦急。同学都在教室里,大火必将波及同学,小火对敌人根本造不成威胁,一时不知如何出招。 黑甲人刚把火球拍飞,另一手一个暗元素球已经准备就绪,缓缓飞出。 暗元素球不是朝着三人而来,而是飞向了另一边的同学。那少年根本做不出反应就被暗元素包裹,暗元素在他皮肤上疯狂吞噬,男生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嚎便没了动静。 “发挥不出力量多可惜啊,我来帮帮你。”又是那低沉而窒息的声音。 正说着,第二个暗元素球又朝同学飞去。三人要出手之际,一道白光与暗元素球撞个正着。光与暗互相吞噬最终互相消散,只留一把戒尺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黑甲人已经对这突然出现的元素使用者免疫了,大家一齐望向白光出手的方向。 是孔夫子! 孔夫子走到众学生前,苍老的身体站的笔直:“快跑!跑到翡木林里,跑到天曜城里,哪里都好,远离这个村子!” 学生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大都已经反应过来,却也不敢随意逃跑,经孔夫子这么一说,都往后门跑去。 黑甲人依旧不慌不忙:“你们三个去追学生。” 三个黑甲人应声往后门走去。 孔夫子愤怒到了极点,须发都隐隐飘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竟敢随意屠杀我的儿女。我今天决计不能让你们生离此地。” “你们四个怎么还不走?” 孔夫子说的四人正是那三人组加风涟,他们本意留在这里帮忙,风涟只想跟着陆由。 却不想孔夫子道:“刚才那三个黑甲人已经去追学生了,你们快去那里帮忙。事后也不要再回来了,有多远跑多远。” 四人虽不放心这里也只能先去救学生,随后再来帮助孔夫子。 孔夫子使用的是光元素,魔法本源催动之下,一圈光环在五个黑甲人身边形成,随后从光环逐渐变大形成了光罩。光罩内光元素不停辐射着黑甲人,好似针扎。一名黑甲人伸手想从光罩内出去,手掌一触碰就如遭重击,向后弹去。光罩却只是微微晃动。 这光罩确实能困住他们,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他们须速去速回。 陆由回头看去,孔夫子孑然而立,正在与光罩内的暗元素对抗。 孔夫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多年后陆由始终记得孔夫子最后说的话:“你并非朽木,有朝一日必会直插云霄。孩子们,你们都是我的骄傲!” 四人来到学堂外,正碰上两名驻卫军。两人跑到风涟面前:“小姐,村子遇袭,将军说他没法护你周全,要我二人先送你出城。” 风涟何等聪明,当然知道如何做是最优之法。自己半点魔法不会,留在这无疑是累赘。但要她就这么离开陆由,今日如此凶险,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情况紧急,遥缨虽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来不及耐心劝她:“风妹妹,相信我,相信陆由,我们脱困了定来找你。” 风涟知道自己的迟疑无疑在消耗大家的逃生时间,下定决心的同时再止不住泪水:“陆由,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但我安顿下来了一定会找你。你…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来见我!不管多久,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风涟说完不再停留,骑上马很快就看不见了,只有泪水划出抛物线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陆由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他不敢出言挽留,他没有自信对驻卫军说我来护她周全。 陆由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弱小。 风涟走后,已耽误了不少时间。遥缨魔法本源运作之下,三人脚下生风,飞奔出去。 沿途躺着许多尸体,几乎都是从学堂内逃出的学生。三人看着昔日同窗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悲愤交加。同时心中充满着疑惑,翡木村的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到赶尽杀绝? 风元素加成下,三人很快就看到了黑甲人。他们钢刀在手,盔甲在身,又有暗元素加持,学生们连逃跑都成了奢望,原本三四十人跑出学堂,如今只剩几人还在,却眼看着无法支撑太久。 陆由看见他们,直咬的牙齿渗血,朝着其中一人就冲了过去。 他含怒出手,毫无保留,魔法本源运行之下,土元素已在身边聚集。 陆由并不停下脚步,土元素就随着他漂移前进,越积越多,逐渐将他包裹,远看就似沙尘暴袭来。 只眨眼功夫,沙尘暴已在黑甲人身后,接着沙尘逐渐收缩,终于露出里面人来,陆由借着速度踩地跳起,沙尘还在继续收缩。 就在陆由跳至最高点时,土元素的聚集终于完成,那是一把土黄色的钉锤,握在手上正合适。陆由使劲全身力气:“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大家命来!” 黑甲人正专心抓捕学生,陆由到了身后才反应过来。他虽被偷袭却也不怕,这种大小的土元素兵器,锤在这乌钢甲上,也就能砸出个小小凹陷。他手中暗元素聚集,只等陆由招式的间隙,就要出手反杀。 黑甲人思考间,钉锤已朝头部砸下,他抬肩去挡,只感觉肩膀上有千斤之重,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 钉锤一击之下直接从肩膀打到了腰间,黑甲人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成了一团,眼看着活不成了。 另外两个黑甲人看到这一幕,不再管奔逃的学生,转头眼神瞄准陆由。 陆云方才在学堂内施展不开,如今开阔地带,终于可以全力施展。他突近至黑甲人身边,左右手同时聚集火元素喷出,黑甲人原本盯着陆由,看着近在咫尺的火元素躲避为时已晚,只得用暗元素抵挡。 陆云冷哼一声:“就这渺小的黑暗也想吞噬业火。” 陆云魔法本源全开之下,黑甲人并没有抵抗多久,火舌瞬间包围了乌钢甲,乌钢甲虽坚硬,但这等火锻之下,不等乌钢甲熔化,人已成了焦炭。 黑甲人眼里终于露出了惊恐表情,陆云冷笑道:“你们也会感到恐惧吗?好好感受吧,死亡的到来。” 另一名黑甲人看见同伴受困,暗元素球出手之后,又手持钢刀向陆云冲来。 遥缨正准备出手对付,眼看黑甲人无视自己扑陆云而去,怒声道:“瞧不起女子吗?” 风元素伴身而起,衣服连同秀发随风飘舞。稍作准备之后,风化作利刃旋转而出,风元素原本就以速度见长,气体流动之处皆是风横扫之处。 黑甲人只听身后风声呼啸,来不及回头,风刃已斩在乌钢甲上。风刃旋转之处,乌钢甲竟发出金石摩擦之声。风元素化作锯刃迅速切开盔甲,至于那血肉之躯,已如烂泥般散落一地。 三人修炼至今,时常互相切磋,与其他人以命相搏还是头一次。这次赢得如此轻松使三人信心大增,想起孔夫子还在学堂便不再停留,转身又往学堂奔去。去学堂的道路如此熟悉,陆由每日都从这走过,现在走来竟是这样地狱的光景。 “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是…学堂吗?”饶是陆云心志坚定,看到这里也不由地惊呼出声。 学堂的位置几乎被夷为平地,哪还有半点建筑。断壁残垣处残余的暗元素在啃食着砖墙,只有那把断裂的戒尺静静地躺着,作为他的主人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第6章 命悬一线 遥缨最先反应过来,那五名黑甲人杀了孔夫子,一定去找其他目标了,既然他们从村口杀来,沿着村中道路目的地必然是村子的最深处风家。 三人商议由遥缨去找熊猫师傅,这八个黑甲人是否就是敌人的全部不得而知,多一个战斗力就多一分胜算。 陆家两兄弟则先回家查看情况,两人心急如焚,但无奈太多眼前事要解决,如今找到机会,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家门前。 三人办完事后再来学院集合,之后一起前往风家。 陆云陆由一路无话,终于来到了家门前,家门已经洞开,两人进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地上的母亲。她胸口处被利刃洞穿,血飞溅在整个厅堂, 两人心里自然知道母亲凶多吉少,但一路走来都还心存侥幸,直到此刻见到母亲倒在血泊中,只觉天都塌了。 母亲胸口艰难的起伏还有一息尚存,似乎有坚定的信念使她坚持到现在,她张开嘴,喉咙里填充着血液发不出清晰的声音:“…由…,…活…,…爱……” 母亲转头看向陆云,变得格外激动,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喉咙因为激动发出的声音更加模糊,陆云只能听清几个词,完全不知道母亲在表达什么,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母亲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直到身体也再不动弹。 二人都不是懦弱之人,丧母之痛固然让他们心如刀绞,但眼下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必将让他们血债血偿。 陆云将母亲平放在桌上,一把火点燃了木桌,火势很快就将母亲吞没,进而将房屋吞没。两人跪在屋前,用力磕下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前往学堂,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远远就看见遥缨站在学堂门前,却不见熊猫师傅在旁,难道熊猫师傅也已遭遇不测?敌人到底是何方高人? 遥缨不等两人发问:“师傅他不在家里,家里也没有侵入的痕迹,最关键的是师傅的灰金禅杖不见了。我觉得师傅已经去了风家。” 那三人既已会合,也不再耽误。遥缨的风元素加持下,朝着风家的方向赶去。 沿途还是不断看见村民横在路边,先看到的尸体大多已经僵硬,后来的看上去刚被杀不久,伤口处的血液还未凝固,仍在向外涌。他们确是沿着村中主路一路杀来,目的地正是风家。 三人距离风家越来越近,风家华丽的大宅已经能看到屋顶。风家是从天曜城派来驻守的将军,位高权重,理所当然地挑选了这块幽静之地建宅,平常时候根本不会有村民来此。加上这村庄土地资源丰富,不似天曜城内那样紧张,风家宅院建的极大,三人从没来过这附近,远远看去都觉得十分震撼。 翡木村相比其他环绕天曜城的村庄,西南西北两面都是幽深庞大的翡木林,那就是天然的屏障,东边背靠着天曜主城,可以说是相当安全。风家驻守这些年,其他村庄常有两军交战的记录,翡木村却从未发生过。 这些村庄本就是主城的延伸,战争的缓冲带,发生战斗,甚至毁于战火都是正常。战斗中偷袭,埋伏也是常用战略,但这次行动,敌人出现在翡木林就十分不合理,白天行动逢人就杀,首要目标不是战力最强的驻守军,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风家平静了这么多年,精神上懈怠也在所难免。沿途发现不少驻卫军尸体,陆由都会眼神留意片刻,始终没有发现送风涟出城的那二人,心中欣慰许多,风涟想来是顺利逃脱了。不知风家内部现在战况如何了。 三人离风家已经很接近,宅院的大门依稀可见。沿途再没发现一个黑甲人与其他敌人,看来敌人已经扫荡完村庄,此刻都聚集在风家之中。 遥缨忽地停下脚步:“我们不能再继续向前了,里面情况谁也不清楚,如风家已经全灭我们直接走进去无疑是白白送死。先观察好情况,风家还在战斗,我们就隐藏好伺机偷袭,敌人在明我们在暗,趁他无力分心之时,一击必能成功。” 遥缨继续说道:“别忘了我们平日的配合啊,现在正是检验的时刻了。” 陆由陆云二人也停下脚步,三人转向风家侧面,背靠背互相照应着在各栋建筑物探索,终于在某栋建筑的旁边听到了声音。 一个雄厚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等究竟是何人派来的,村民们都没有魔法本源之力,对士兵都构不成威胁,两军虽没有明文规定但都有意地避开对平民的屠杀,你们竟敢…” 另一个声音更显低沉而窒息打断了前者的话:“风将军,不必多此一问,今天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乖乖引颈就戮,一家人还能整齐上路。” 三人一听声音再熟悉不过,显然是从乌钢盔里发出的。只是这声音与学院里的黑甲人统领有所区别,他既然带头说话,肯定比学院那人地位更高,很可能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 陆由一想到这里,又想起母亲的惨死,孔夫子的惨死,恨不得立刻冲下去使他说出真相,然后替众人报仇。 陆云此刻也是这种想法,咬牙切齿,体内魔法本源汹涌澎湃,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遥缨相对冷静一些,她风元素大动,载着二人来到了房顶,陆由在房顶透出一个小孔,三人便在那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差点惊呼出声。这本是个相当大的厅堂,此刻却被乌黑一片占去了大半,刚才的黑甲人密密麻麻站着三四十个。 那雄厚低沉的声音继续开口,正是风家之主,风朝鼎。 “这个无需你担心,我早已送他们出走,将你们全歼之后我自会与他们一起上路。” 那领头的黑甲人冷笑几声:“我们既已做了杀光所有人的准备,便不会有人逃出生天。村庄后门我早已派人把守。路过者,杀无赦。” 风朝鼎大怒,手中与身等高的大斧也跟着微微晃动,蓄势待发。 领头黑甲人也不惊慌,只简单一个眼神,身后十位黑甲人向前出列,迅速移动逐渐对风朝鼎形成环绕包夹之势。 风朝鼎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一旦被包夹自己腹背受敌必将陷入苦战。 他反应极快向后一跃,退出包围圈的同时左脚踏地,大斧高举过头顶朝着其中一人劈下。 那人自然知道这斧不能硬接,很快地后跳闪避,眼看着已经脱离大斧的攻击范围,黑甲人便不再后退,站立着等待风朝鼎下一波攻势。 这一斧缺了目标,只能顺势砸在地面之上。就在所有人以为攻势就如此结束之时,大斧与地面接触面突然发生剧烈爆炸。那人离得最近,自然来不及躲避,霎那间便被撕碎,血肉飞溅。离得稍远的三人虽不至于被爆炸撕碎,但或断手,或断腿,想要再继续战斗已是不可能了。 陆由不知道战场发生了什么。他过去只曾听风涟说过她父亲姓风正好使用的也是风元素,再细问下去招式之类风涟便以无聊为由强行中断了。 遥缨作为风元素使用者看得更为清楚,刚才风朝鼎可不是寻常挥动大斧,而是在利刃端聚集了相当多的风元素。风者,气也。气体不断被压缩,在极小的空间里四处乱撞,急切地寻找一个突破口,在斧刃上形成了一个临界点。随后在斧刃触碰其他物体时,这个临界点被突破,气体再忍受不了同时向外喷出,威力之大瞬间使对方减员四人,遥缨也大为吃惊。想来竟与陆由的土飞针,土兵器有异曲同工之处。 敌方减员四人脸上却也没有太多慌张表情。又四人出列补上空缺,只是包围圈忌惮这风爆的威力不敢再缩紧。 风朝鼎并不做过多停留,依旧是左脚踏地之后大斧挥下,众黑甲人迅速散开,有了前车之鉴,没人敢站在大斧爆炸范围之内。 大斧依旧是挥在地面,却没有出现预料的爆炸。黑甲人包括屋顶三人都在疑惑之际,风朝鼎双目猛瞪,里面燃烧着杀人的怒火,眼神所指之处,正是那领头黑甲人。 擒贼先擒王。 他左脚踏地高高跃起,用力之大地面的石砖都裂成碎块。 方才包围圈的黑甲人退的太远,想再拦截已是鞭长莫及,风朝鼎只一瞬之间就出现在领头黑甲人面前,斧刃之尖隐隐闪着风雷之气。 突袭来的太快,那领头人却不闪也不避,旁人看来连手都没有抬起,只有一道乌黑之影凭空出现,切向大斧。 风朝鼎落地之时,爆炸依旧没出现,甚至连斧刃砍地的画面都没有见到。 他看着手中的半截斧身,切面镀上黑色,光滑得如镜面般隐约可以照出自己惊恐的表情。 变故来得太快,屋顶三人目不转睛也没有看清那人的动作。这无疑比风朝鼎的大威力更让人震惊。黑甲人众似乎早已见识过这神通,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继续恢复着包围圈。 风朝鼎手上已没有兵器,加上刚才那搏命一击的消耗,此刻正在原地喘着粗气。 遥缨看着目前状况,预想中的两方激战自己三人出招偷袭的机会没有出现。风家的驻卫军或保护家人,或保护村民,照那领头人所说估计全军覆没了。风朝鼎独自鏖战,无奈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已成了困斗之兽。 但此刻黑甲人以为胜券在握,肯定会放松警惕,正是最好的时机。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再随机应变吧。 遥缨悄悄对二人道:“准备动手,先不管那领头人,尽力多杀几个黑甲人,削减他们战力,等风将军体力恢复,我们再合力对付那人。” 二人点头答应,准备作战。他们在熊猫师傅家中闲来无事就想着如何配合作战,有时想到兴奋处便会去外面实践磨合,这么多年也想了不少花招,只是从未用于实战,不知效果如何。 陆由第一个动手,他控制土元素在身边聚集,轻声走到厅堂的一处断墙。土元素越积越多,却没有压缩成块。 随后出手的是遥缨,她感应气体流动,风元素越来越强,陆由几乎要抓不住屋檐。遥缨见风力已够,控制强风包围土元素,土元素中沙石泥土均被卷起,随着风一起飞入厅堂。 厅堂内的黑甲人只感觉强风拂面,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风暴沙尘包围。一时间,方向不辨,不知所措。而风朝鼎忽觉背后微风吹来,他也不抗拒任由那风送他出了厅堂。 陆云早就伺机进入厅内,蓄势待发。风暴沙尘刚至,他便毫无保留倾泄魔法本源,火元素如熔岩巨兽般吞没了整个厅堂,陆云似乎要将今天一切的愤怒与委屈都释放出来,直到体内枯竭,再感应不到火元素了才停在原地呼呼喘气。 硝烟散尽,陆由,遥缨早站在陆云身边,陆云此刻正是虚弱之时,不能让敌人趁虚而入,风朝鼎也从厅堂外走了进来,看着三位少年英才,方才那闪电突击不用想,正是这三人所为,判断之准确,配合之默契,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也站在陆云身侧,四个人统一战线看着前方的状况。 一片狼藉中,黑甲人倒地一片,有的已经眼见得皮肤焦黑,早没了生命迹象,有的正挣扎着爬起来似乎还有一战之力。真正站在那里未受到伤害的仅仅十人出头。三人这作战效果十分成功。可是,能接受这等攻击还毫发无伤的,无疑正是黑甲人中的精英,后面的战斗还是会非常艰难。 一名黑甲人认出了三人:“是你们?他们三个废物都被处理掉了吗?”虽然黑甲人的声音在头盔下几乎一样,但三人还是一听就认出来,这正是学堂中大开杀戒的带头人。 领头黑甲人有些吃惊:“你遇到过他们了?” 那人道:“是的,被一个老头牵绊住了片刻,没想到让他们杀了三人逃跑了。” “无用!你那时的大意导致我们死了这么多人。” 又是那道黑光闪过,一只胳膊喷洒着血液高高飞起:“你判断失误导致我们优势尽失,这是小施惩戒。以后记住了,狮子搏兔,也当全力。”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转向了陆由等四人。 第7章 血与泪的开幕式 四人虽都完好无损,但是每个人都消耗巨大,尤其是陆云,此刻仍在喘气不止。想要在这战场上恢复如初比登天还难。 领头黑甲人不再多说,依旧是熟悉的黑影闪过,风朝鼎首先看到了斩来的黑光,身旁的三人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袭来。他此刻大斧已断,本身没学习几种风元素魔法,到了此刻,只能以肉身为盾。刚才若没有这三人,自己现在怕早死了,如今自己一命若能换他们逃出生天,也算死得其所。 想罢,便冲至三人面前。当黑光斩在面前之时,三人第一次看见了这黑光的全貌,那是一把漆黑的镰刀,携带着死亡的力量来收割灵魂。 风朝鼎再次睁眼之时,只见这巨大镰刀的尖刃正对着自己的胸口,暗元素仿佛嗅到了血的气息,整把镰刀挣扎着向前却不能再有寸进。 束缚住镰刀的是一面土盾,那土盾坚硬而厚重,以陆由的魔法本源,一次性是无法升起这等厚墙的。 遥缨高兴地回头,正是熊猫师傅来了。熊猫师傅道:“我在屋内听到门外动静,出去查看之时,村里已再没活人。只有这我还没找过,幸好我及时赶到。” 领头黑甲人一击未成也不气恼:“我派去退伍士兵那里的一队黑甲人都没有回来,想必都被你杀了吧。我正准备忙完这边再去那里看看,我们这次行动已经拖的太久了。” 遥缨自见到熊猫师傅后心里踏实了许多:“师傅你来得正好,我们五人一起解决了他,同学村民都是因他而死。” 熊猫师傅一改往日的憨态可掬,看上去一股肃杀之气,但他对遥缨说话依旧温声细语:“师傅自然会杀了他,他还未出全力,你们这状态只能让我分心保护,不如赶紧离开。往天曜城去找我当年的兄弟腾犀,我了结这事就来找你们。” 遥缨三人当然没想要走,领头的黑甲人也没想放他们走:“别说得这里和留梦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熊猫师傅只侧目看了一眼那人,不做争辩。转头继续对遥缨说道:“我方才去过学院,看到学院已成那副样子,满地都是你们打斗的痕迹,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死了。平日你时常不听我话,两个臭小子也是驽钝不堪惹人烦。可看见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领头黑甲人听的不耐烦,带着剩余精英缓缓走来,十余人的魔法本源催动之下,暗元素在厅堂内聚集,白昼瞬间转为黑夜。 熊猫师傅不再多说,众人不见他的蓄力动作,一道风龙卷冲天而起,将五人包裹在其中。 领头首次露出惊讶之色,这退伍士兵竟然双修风土,自己大意让这龙卷形成,风力之大一时近不了身,要是几人逃脱,自己就有大麻烦了。赶紧招呼众人暗元素对着龙卷攻击。 熊猫师傅自知龙卷支撑不了太久,他也劝说不动这三人。只能再次控制风元素,又一阵大风将三人吹起,陆由陆云二人撑不住这大风已被吹飞出去,唯独遥缨反向控制着风元素,竟让自己扛住风力留在了原地。 熊猫师傅厉色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任性,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曾失约过?” 遥缨难得受师傅这样严厉,又想到今日情景,眼泪止不住留下:“今日陆云兄弟俩的母亲死了,我看他们痛苦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相信你,你定会活着回来见我的!我等着你。” “爹爹!” 说完遥缨便起风将自己送了出去。 熊猫师傅一时间愣在原地。这是遥缨第一次叫自己爹,他眼眶发红,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风龙卷在最后一下暗元素的打击下失去结构,两队人又再次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熊猫师傅收回眼泪,刚才当然不是骗遥缨的,他的实力远不止此,纵使要付出点代价但是这些黑甲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他们知道三人逃走的事情,放走他们以后的生活必定不得安宁。 他转向风朝鼎道:“我刚才没有把你送走不会怪我吧。” “你这肥猫,怎么这样侮辱人,要是你刚才把我送走,我定要回来先把你杀了。” “咱们这么并肩作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当年人称战场恶虎,如今居然成了这样的肥猫,真是可笑。” “别贫嘴了,早点解决他们。我要赶紧追上我女儿去。 “我也有个可爱的女儿,不知道安全逃出去没?” 两人是昔日战友,见面便要先斗嘴,但真正战斗起来,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领头黑甲人插入了两人的闲聊:“刚才被你们找到机会却不走,看来是准备不死不休了。” 熊猫不予理睬,继续与风朝鼎说话:“黑甲人杂碎交给你,这个人留给我。” 风朝鼎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喜欢耍帅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熊猫没有回答已经认真起来,全身忽地冒出热气,肉体开始膨胀,这正是当天陆云使用的魔法,但是熊猫使来威力大了何止数倍,肥胖的猫现在看来有如上古魔神般。 领头黑甲人已经快惊掉下巴,这丝丝冒出的热气无疑正是火元素活动的迹象。那这个人…他居然是三种元素使用者,他居然是三修魔法师。自己知道的三修魔法师世上仅有一人,正是天曜城内的丹冬大法师,他已经是天曜城内的首席魔法师,同样是三修的魔法师这人居然是个人乙的退伍老兵。 熊猫其实有难言之隐,他战场上时曾被敌方一位将领下了魔法之毒,自此他的魔法本源便受到限制,无论如何催动就如一潭死水,天曜城内最有名的医者也只能勉强打开禁制,但是自此魔法本源似乎连着生命本源,想要强行催动,那生命本源也会随之消耗。恶虎也就变成了肥猫。 熊猫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所以他一定要速战速决。 灰金禅杖原本与熊猫同高,如今捏在手里有如筷子般,风元素加速下,灰金禅杖瞬间挥到。 黑甲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使出自己浑身解数,汇聚出的暗影镰刀大到要刺出厅堂。 两边都不做防御,就准备用这一招定胜负。 两人相撞之时强大的冲击力使整个风家都受到波及,数十栋建筑物都轰然倒塌。 风朝鼎那边结束了战斗,黑甲人已经尽数被杀,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暂时无法支援熊猫了。他转头望向这边,眼里显出一丝担忧。 熊猫看着手中半截的灰金禅杖,与风朝鼎的大斧如出一辙。不禁感叹自己实力的大不如前。 黑甲人那边更严重,头盔已碎了大块,胸甲受到冲击深深凹陷,似乎已经嵌入了皮肉中。他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吐出鲜血。 风朝鼎长舒了一口气,这熊猫从来不让人失望,熊猫也转头放松地一笑。 领头黑甲人似乎十分虚弱,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你们得意的太早了…哼哼…我本不想让它们出来,它们太危险了,我也很难控制。但你们…我怎么能让你们阻挠那位大人的大计。” 他颤巍着从盔甲中取出一个圆球,圆球中隐隐有黄色气体流动,这黄色气体与陆云火焰的黄色不同,是带着黑色死气的黄色。他将圆球扔在地上,球身破裂,黄色气体如烟雾般散开又重新凝聚,最终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拱门。 熊猫与风朝鼎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后者更是直接叫出了声:“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拱门上黄色烟雾自由地四处弥漫,忽地烟雾朝四个方向散开。一人从其中走出,他无论从身形外貌都与普通人无异,只是那眼睛没有眼眸也没有眼白,只有透着死气的黄色。 熊猫刚才还有些怀疑,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你们真的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吗?你们能承受召唤这怪物的代价吗?” 黑甲人比刚才更加虚弱,已经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这个世界已经平静太久了,那位大人聆听到了神的指示,一场神迹即将开幕。” 对话间拱门里不断有人走出来,走出最后一人之后黄色烟雾随风消散,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仿佛开始就没存在过。几十双黄色的眼睛齐齐转向熊猫和风朝鼎。 二人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既然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被迫接受。 熊猫苦笑道:“我们俩今天看来是要交代在这了,可怜缨儿要难过了。” 风朝鼎回道:“是啊,这只是开端。之后这个世界又要天翻地覆了。” “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交给年轻人去吧。” “你是说你女儿和那两人青年吗?他们确实不错,少年英才。可惜我女儿这么好的天赋什么也不肯练,不然肯定强过他们。” “哈哈…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咱们现来就来比比谁杀的多。” “哈哈…正合我意啊。最后一刻能与你再次并肩,快哉!快哉!” 陆云陆由两兄弟被风吹出后,落在地上并无大碍,却没见到遥缨出来,正准备再次冲进去之时,遥缨也翩翩飞来。 他红着眼眶拉住二人:“你们不相信师傅吗?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去天曜城,找到师傅的兄弟。他肯定会来接应师傅的。” 两兄弟今日先见同窗恩师被杀,又见母亲惨死,头脑发昏,早已做不出正确的判断,他们信任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女子。 三人踩着风元素一路疾行,遥缨累了,二人便轮流背着前进。原本三天的路程,只一天一夜就已越过最后一个山峰,站在山峰上向东望几乎可以看到天曜城的全貌,宏伟壮阔曾经是三人都向往的地方。 向西望去隐约可以看见翡木村的影子,上面笼罩着一层血色的阴影。三人看着那个方向,眼中噙泪,视线逐渐模糊。 那近在眼前的故乡却是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翡木村的行动怎么样?” “赢得很勉强,咳…有四人逃走了。不对…是三人。其余村民和驻卫军都已确认死亡。” “听说我们的人也几乎全军覆没了,连它们都放出来了。” “属下无能。情报不实,里面有意料不到的高人,再不打开传送门,恐怕这次行动就要失败了。” “法阵已经布好了吗?” “是,避免我们自己人出现,我已请了中立雇佣兵来驻守。那个法阵上也施展了魔法,可保万无一失。咳…” “法阵的隐蔽最重要。逃跑的三人如查到了,想杀便杀。” “是。咳…” “你伤的很重啊,早点休息去吧。” “是。” 第8章 天曜入军 三人从前一天傍晚出发,一晚未合眼,又走到了今日的傍晚终于站在了天曜城下。 天曜城的城门比翡木林中参天大树还要高大,陆由抬起脖子,几乎要平躺过来,终于能看到门的顶端。两侧的城墙更是高耸入云,好似从天上竖下来的。寻常侵犯者只来到城门口,就要被这压迫感吓得两股颤颤,呼吸不畅。 城门此时还是大开的状态,门里人零星不多,应当是傍晚的缘故。 三人没有功夫去欣赏期待许久的天曜城,来到城门卫兵处,遥缨上前发问:“请问这位大哥,我们要找腾犀将军,该往哪去?” 那士兵呆呆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轻佻。遥缨虽不是绝色美女,但温柔的气质由内而外,陆由便是被这气质吸引,对师姐颇有好感。 士兵道:“小姐,有什么事情找兵哥哥我说吧,我堂堂青龙军戊级士兵,排名天曜十三郎第八,人称南曜八郎,什么困难都能给你解决的。” 遥缨只听着熊猫师傅说的是腾犀,哪有这南曜八郎的事情,刚要继续说,陆云早急不可耐:“你这人不指路就早点让我们进去,在这调戏…在这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南曜八郎这才留意到遥缨身后的两位青年,他们虽疲惫不堪,但依旧站得挺拔,雄姿英发,自己头大如斗,身高如矮人,远比不上。瞬间妒火中烧。 “你…你们竟敢擅闯城门,意图刺杀城主,按律当斩。” 三人刚来天曜城,连城门还没进便被扣这么大罪名,好气又好笑,瞬间无语在原地。 陆由反应更快一些:“你这些无知笨蛋,我们有紧急军情要汇报腾犀将军,误了军机,当斩的就不知道是谁了。”陆由闲来总与同学谈论军中事情,知道军情非常重要,这才有此一吓。 南曜八郎一听军情,心里咯噔一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自己跟着一起去,万一真是军情自己也没耽误,万一不是军情自己便绑了他们,说不定也能立个大功。想着心里又美起来。 “我刚才有意试探你们,现在我陪你们去腾犀将军那汇报军情。跟我来吧。” 天曜城太大了,四人沿着城墙走了许久。三人本就奔走了一天一夜,遥缨也无力再驾驭风元素,直走到两腿发软。 从落日余晖走到星辰满天,终于看到了一座大营,这门比起城门相去甚远,但庄严冷峻,充满着军队的肃杀之气,最上端刻着“白虎”二字,该是这军营的名称。 南曜八郎走到门口跟卫兵耳语了几句,卫兵领着四人进了大门,又是一路好走,终于在一间不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卫兵通报之后终于能见到腾犀将军了。 三人走入院门,再走入房门,一位高大修长的将军出现在面前,陆由本想着腾犀会是跟师傅类似虎背熊腰的将军,如今看上去更像一名教书先生。他面容灰白,鼻尖长角,人如其名是一位犀牛兽人。 腾犀开头说道:“你们三人是哪个部队的,有军情指明汇报给我?” 遥缨把昨日之事,从学堂一直说到风家,最后说到师傅的交待,陆由陆云在旁补充,讲到亲人处三人都情绪激动,休息片刻才能恢复。 腾犀在旁边听得迷惑不已,翡木林如此幽深,敌人要怎么一路穿过翡木林来袭击?风朝鼎都挡不了对方一击,那必然有名气的人物,听他们描述的招式,根本闻所未闻。但三人煞有其事,熊猫的特征也说的分毫不差,心底里已经相信了此事。 他招来卫兵:“把音雀叫来。” 三人并没有等待太久,一位女子快步走来。她手掌与人类相似,脚趾却只三个,一对翅膀从背部插出,羽毛覆盖在上面随着走路来回摇摆。 “音雀,去翡木村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风家。遇见情况不要动手,先回来向我汇报。” 音雀应了声是立即出发了。 腾犀说完转身对三人说:“你们不要离开,去旁边房间休憩一会,大约光感钟一刻时间她就回来了。” 光感钟是将光元素收集加工来记录时间,光元素感应天亮暗产生反应,随后将对应的时间刻在钟身上。一个白天加一个黑夜分为十二刻,这是矮人城的科技成果。翡木村比较落后,还采用老的烧香记时。 三人来到房间坐下,一路的奔波一根弦始终绷着,坐下来之后只感觉无尽的困乏袭来,陆由真想躺下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哥哥叫自己起床,母亲送自己出门,风涟嘲笑自己奇怪的梦。但这一切…都回不来了。 遥缨坐在床沿微微发抖,她对音雀带来的消息又期待又害怕,这一刻时间真如一纪般漫长。 陆云看见遥缨的异状,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抓起了她颤抖的玉手。遥缨一愣,有些犹豫没有挣脱,身体的抖动也缓和了下来。 陆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自小跟在这师姐后面,一路从崇拜到爱慕。但怎么看哥哥和师姐才是般配的一对,哥哥只比师姐小了一岁,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虽然师姐对自己也很好,但那都是姐姐对弟弟的爱,那和哥哥的不一样。 陆由彻底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消息。 房门开了,声音虽不大,但犹如惊雷,三人同一时间站直了身子。腾犀探头进来:“你们一起来听一下。” 音雀开始汇报:“翡木村确实发生了惨案,全村再没有活人了。” 此言一出,腾犀皱紧了眉头:“风家呢,风朝鼎和熊猫还在里面吗?” 音雀继续道:“风家完全毁了,我无法每一片废墟都去探索。有一个厅堂内战斗痕迹明显,里面却一具尸体都没有。” 腾犀看了一眼遥缨,说道:“找不到人是件好事呢。我了解熊猫的实力,他虽受伤,想走应该没人能拦住他。” 遥缨微微地点头表示同意。 音雀继续汇报:“仅看到一些雇佣兵在附近徘徊。” 腾犀不以为意:“嘁!凶手肯定不是他们。以他们的实力绝不是风朝鼎和熊猫的对手。这些家伙唯利是图,不知从哪看到听来的消息,抢着来搜刮物资了。” 音雀汇报完毕从房中撤出。 腾犀长叹一声,他不懂那么多安慰人的话语。只能开口说道:“我会向上汇报这个事情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真相。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先住在天曜城里,或者…” “我要加入天曜城军队。”陆云看来早已下了决心。 他们已经无家可归,“查清真相,报仇雪恨”就是每个人现在的信念。加入军队,刻苦修炼,陆云正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 “我也是。” 陆由,遥缨几乎异口同声说出来。 腾犀其中心中早有此意,他看出三人不是普通人,加上又是那位熊猫的徒弟,正是一个时代的传承。三人状态低迷自己不好直接说,如今由他们自己说出那是再好不过了。 腾犀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院落门口,可把南曜八郎震惊到了,他们不仅真有军情汇报,还能让将军亲自送他们出来,自己刚才若真动手了岂不是小命难保,不由感叹自己的思维敏捷。 南曜八郎迎了上去:“腾犀将军晚上好。”腾犀有些诧异,陆由解释这位守门士兵给他们带路来,省略了他说话嚣张的部分。 南曜八郎心中一阵感激,腾犀开口道:“你是哪个军的士兵?” “小人青龙军戊级守门士兵,名叫南曜…啊不是。名叫赵三斤,因为小人是早产儿,生下来就只有三斤,家住在…” “行了行了。”腾犀赶紧打断了他:“那正好,你找地方安排他们住下,明天一早再带他们来找我,我来给他们安排军队。” 赵三斤赶紧答应:“给三位少年英豪安排是小人的荣幸,小人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腾犀说完便重回了院内。 赵三斤一改刚才的嚣张气焰,点头哈腰到:“三位少侠今晚有什么安排,我在内城认识许多老板,开桌酒席给少侠接风洗尘。” 陆由一阵苦笑,不作回答。陆云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遥缨则完全没有听到,该是还在想熊猫师父之事。 赵三斤虽实力不行,但精于察言观色。他一看这三人精神萎靡,愁云满面,便立刻调转了话头:“或者我先带三位去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我再带三位逛遍天曜城。” 三人求之不得,赵三斤带他们来到一处院落,虽不大但精致典雅。他安排三人住下后便告退了。 陆由倒在床上后再也动弹不得,这两天实在是太漫长了,只觉得发生的事情比自己活二十年的事都多。自己也哭了,也怒了,也战斗了,也失败了。现在只想暂时忘记这一切沉沉睡去。 第二天陆由一早就被惊醒,感觉一晚上都在做梦,但一觉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感觉脑袋沉重。身体倒是恢复了不少,浑身充满力气。 陆由走出房门,陆云应是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陆云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见到陆由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容。 赵三斤已经在门口等待,他看来早早就到了,只是不敢上楼打扰。一看到二人出来,急忙迎了上来:“昨日天黑我看不仔细,今日一看二位真是气宇轩昂,英雄气概。” 二人依旧不作理会,只是互相聊着。赵三斤便到处找话来恭维,二人不胜其扰。 这时遥缨也从房间里出来,她头发还湿着,顺着发丝滴下水来,原本扎着的头发也都披散着,应该是沐浴时候听到三人声音便匆匆出来,她衣服虽然还多有脏污和破旧,但整个人已干净靓丽。看得两兄弟目不转睛,赵三斤更是直咽口水。 遥缨心情也转好一些,在头发边聚起微风,缓缓地吹干着头发。早晨的风还带有几丝凉意,遥缨不禁缩起身子。她正想把风停了,忽地头顶的风暖和起来,遥缨抬头看到陆云正站在身边,两人相视一笑,画面十分和谐。 这可看傻了旁边两人,只恨自己不精通火元素。 四人吃完早餐便开始前往白虎军营。 陆由为化解尴尬只能找赵三斤说话:“三斤大哥,你昨日说你是青龙军的,腾犀将军是在白虎军的。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赵三斤也正愁没人搭理他,陆由如此一问,他便开始口若悬河:“这就要从整个天曜城说起了。天曜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不用多说,天曜城的领导者,囚牛大人以及一众王公贵族都住在那里,我只听说,从来也没进去过。 外城要分为四片区域,东北角是白虎军,就是我们昨天去的地方,最高领导者并不是昨天的腾犀将军,而是恫罗将军。白虎军注重体魄的修炼,他们的魔法本源相对较弱甚至没有,所以白虎军内多是兽人,他们天生体格强壮,但恫罗大人听说是咱们人类呢。 东南角是朱雀军,最高领导人是丹冬大法师,他是个三修魔法师,极其厉害。朱雀军在他的领导下魔法盛行,是以魔法本源为主的军队。 西北角就是我所在的青龙军,青龙军最高领导者是雷电之王陈文玉将军,我在青龙军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面,听说是整个天曜城最高战力。青龙军魔法本源与体魄共修,但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连个甲级将领都没带出来过呢。 最后的西南角是支特殊的军队,就是矮人军队,但那里造的全是些高科技,一路向西南方向扩张,大家都叫它矮人城了。最高领导者是矮人王镇世。矮人城里不管你力量高低,只要头脑够好在那里都有用武之地。之后应该真的会成为不亚于天曜城的城市吧。” 赵三斤一口气说完直说得口舌生烟。他条理清晰,三人听着连连点头,对天曜城又多了些了解。 他休息片刻,又接着说道:“这四个区之间的地方是街道集市,各独立小队驻地。我们昨天住的地方就是白虎与青龙之间的区域。昨晚三位累了只能早些休息,今日从腾犀将军那回来定要我做东给几位接风。” 说完又凑在陆由耳朵边上:“我们这的那种地方虽比不上留梦的规模,但姑娘也个个柔情似水,少侠如有需求尽管跟我说。” 陆由直听得面红耳赤,陆云没听到后面的话,听着又要吃喝赶紧打住这个话题:“你之前说你是戊级,那前面应该还有甲乙丙丁吧。” “一点不错,士兵从己开始逐级上升,到了甲乙之后,又细分为天地人三级。到了人甲之后已是军中重臣,再往上升难于登天,据我所说腾犀将军就是人甲,而陈文玉将军则是天甲。” 第9章 三年之后 赵三斤讲解间已经走到白虎军营门口,白天的军营人来人往,比昨晚热闹许多,果然是以兽人居多。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见到了腾犀,陆云一路走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等他开口询问便道:“我要加入白虎军。” 遥缨似是早就知道了陆云的答案,云淡风轻道:“我加入朱雀。” 陆由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他没想到这两人都会主动分开,自己跟着谁选都不好,索性一咬牙:“我加入青龙军。” 腾犀微微一笑:“好,那陆云可以直接留在这里,陆由则跟赵三斤一起去,遥缨嘛,我让音雀陪你走一趟吧。” 陆云一直送两人到了门口,一路上三人默默不言,连一向聒噪的赵三斤都识趣地闭上嘴巴,三人从小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终于走到了十字路口各走一边。 陆云脸上强挂着微笑:“就送你们到这吧。我昨晚想得很多,我不会就此消沉下去,我会努力修炼直到登上这座城市的最顶点,这样才不会再失去任何人了。” 遥缨也接道:“我也会振作起来,我始终相信师傅会回来的,不能让他回来见到我憔悴的样子。我会十分努力,期待我们重新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陆由嘴上说不出这等豪言壮语,心里早已默默立誓。自己不能始终藏于哥哥与师姐的羽翼之下,他可是包容万象的土,他要成为团队的支柱。 陆由与赵三斤一路同行来到了青龙军营,与白虎的配置并无大区别,进门就是栋宽大建筑,似是会议作战的中心。从这建筑再向前便是训练场,士兵们分成不同部队,各元素训练时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煞是壮观。再从训练场往左边走就是各自宿舍,陆由要登记入军所以先向右边。 有腾犀的介绍入军并不复杂,陆由很快拿到了身份的证明,这证明并不是写在纸张上,而是用暗元素刻在了手腕处,再在其上施加封印,这封印由丹冬大法师亲自研发,想来也没人能轻易破解。 “青龙——己” 陆由看着心中激动万分,虽然这是最低等级,连赵三斤也不如,但这是新的开始,他已迫不及待去探索那些未知和挑战了。 军中生活不似翡木村那般自由,每天训练排的十分满当,回到宿舍时已是日薄西山,有时更是练到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如此,陆由回到宿舍后还要单独修炼,宿舍都是单人一间,不必担心影响他人。 陆由来时是春天的末尾,转眼已到盛夏。腾犀将军那传来消息,翡木村惨案内城十分重视,直接派人去质问黯魇城,两边一直摩擦不断,出了这种事黯魇的嫌疑最大。随后互相交涉不畅,立马就打作一团,让本就微妙的局势直接升级。最后腾犀说基本可以断定是黯魇城所为。熊猫师父却依旧没有消息。 每年盛夏会举行演武大会,士兵们就要靠这机会才能出头。陆由听赵三斤说,己级士兵只能在军营里训练不能出门,戊级可以执行守卫巡逻任务,丁级可以接受一些附近的委托或者有小队需要,可以受征召加入小队,丙级是风水岭,丙级士兵是可以去军队里申请自建小队的,这小队独立于各个军营之外,上战场时可以以小队为单位参加战斗。熊猫师傅原来就是与腾犀,风朝鼎一个小队。所以三人如果想继续一起战斗,必须有人成为丙级才行,这演武大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时隔许久陆由终于在演武大会上见到了陆云和遥缨,但是他们相隔甚远又各有比试也没说上一句话。己级士兵的战斗十分随意,一块巨大的圆形场地上站着密密麻麻有一千人,战斗结束最后留存的一百人就直接晋升戊级。 陆由土元素护体十分放松,站在那里思考人生。其他土元素使用者也都效仿着防御,结果土盾的强度不行,在一阵乱战中反而输的很快。陆由本就有着远高于这个等级的实力,赢得轻松惬意。看着手腕的暗元素印记升级成了戊,陆由一阵激动。 军营的秋天并没有什么活动,成功升为戊级的陆由也开始了守门任务,这并不会浪费多少修炼时间,因为一人一周也只会安排一天而已。陆由站在城门口,扫视着路过的人群想到风涟,如今距离那天的事件已过去半年,风涟是否安顿好了。以风涟的聪明定会想到三人的目的地是天曜城,可陆由没收到任何消息。 过了秋天温度迅速降低,往年冬天由于冬假的存在军营是最冷清的,今年由于战事吃紧,丙级开始往上的士兵将领冬假都取消了。陆由戊级倒是没受影响,一放假他就立马回到了翡木村。村里果然有许多雇佣兵,已经一年的时间他们的搜刮还没有结束吗? 他来到废墟之前,一年前这里还是他的家。一年的时间很长很充实,他心里的悲痛已经渐渐淡了,他会跟其他士兵们谈天说地,讲到欢乐处会跟他们一起放声大笑。只是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只是某个看似熟悉的背影,只是一栋瞧着亲切的房屋,才会把他重新拉回那个记忆中的翡木村,才会让他忆起那一天的腥风血雨。 陆由跪在地上,用力磕下几个响头。却发现废墟前放着一束鲜花,这鲜花这盛开着,明显就是刚采摘的,刚才站着没留意,这一跪就看见了。 陆由站起来环顾四周,一个声音传来:我昨天就已到了,你太晚了,小由。”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哥哥陆云,陆由回道:“你刚才一直站在这吗,我怎么都没看见?” 又一个女声说道:“那可不是,你那眼泪我们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陆由一下脸红到脖根,自己刚才触景生情,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了。居然被两人看见,实在尴尬,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反驳道:“白虎军昨日就放了冬假,我们可是今日才放。倒是你俩人怎么一起到了,莫不是偷偷都报了白虎军吗?” 那女子当然是遥缨,她微微一笑:“你可知朱雀前天便放了冬假,你今日再不来,我都快回去了。” 陆由反驳不成又输一招,不再说话。三人沿着村中主路走了一圈,每一处废墟前都有鲜花为伴,陆由就鞠上一躬。风家周边的雇佣兵更多,想来也是,风家如此庞大,里面的珍藏恐怕也数不胜数。三人最后回到了熊猫小屋,这里没有受到黑甲人的打击,保存的相当完好。夜深了,三人便躺在后院里看着星空,有陆云在此根本无惧严寒,他们聊着各自军营里的趣事,一年的话积攒了很多,一晚上的时间却很快,很快就聊到了旭日东升。 遥缨的冬假开始的最快,结束的最早天亮就回去了。陆云和陆由也是相隔一天后各自回去。 军中的第二年如期而至,前线的战况更加激烈,听说丹冬大法师和恫罗将军都已经上了前线。这一年的演武大会由于无人主持直接取消了。 陆由在冬假照旧与二人回村祭拜,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如今是始元620年,也是陆由入军的第三年。 第三年的战事稍微缓和,夏日的演武大会正常举行,丁级士兵的评选相较之前的大混战要严格很多,在所有的参加者中每百人为一组,随机抽签两两对战,获胜者继续抽签两两对战,再获胜的人就可以晋升丁级士兵了,这么一算百人只剩二十五人,可以算是相当残酷了。这二十五人中,还有可能直接由场边观看的主考官挑选出一位越级为丙级。陆由虽有心争丙,但他性格温和,只有对敌时才能全力以赴,以至于每场比赛都堪堪胜利,看得人昏昏欲睡。 陆云可就不一样了,他在戊级的大混战中就表现突出,如今丁级的表现更是摧枯拉朽,以碾压之势轻松取胜,越级为丙。 陆云在演武大会后就申请了自建小队,这个流程还需要些时间,等着等着时间又到了冬假。 冬假,陆由三人一如既往来到翡木村,却发现村庄正在大兴土木,之前的废墟都拆除了,开始重新打地基铺路,奇怪的是风家的地却始终由雇佣兵占着。那里本来就远离村庄,双方争论了几次,施工的队伍也就放弃了那片区域。是啊,天曜城怎会就任由这块地荒着呢,它始终是要覆盖过去,迎来新生的。 陆由来的最晚,走的最迟,他一人闲来无事便想去看看那些雇佣兵。 他悄悄靠近风家废墟,雇佣兵们在互相聊天,不时爆发出笑声,没一点探索的样子。已三年过去,风家的废墟还是跟之前没差别,着实奇怪。 只有一名女子与其他人不同,她坐在一片废墟的石板上,包着头发裹着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全身被黑衣裹住,再配上黑色厚披风,看似随意地坐着却时刻环顾着周围。 陆由眼神将要划走之际,忽地双目圆瞪,眼泪直流而下,那女子脖上项链正是风涟所有,风吹起涟漪,风朝鼎以爱女名字定制,这世上独一无二。 陆由再控制不住自己,向那女子冲了过去,那女子只看见一人流着鼻涕眼泪朝自己冲了过来,正疑惑着这是什么新的偷袭方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陆由已经冲到身前,将女子狠狠抱入怀中。 “三年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一时间,厅堂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呆呆地看着石板上拥抱的两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鸣…鸣珂,这是谁?你认识他吗?” 被叫做鸣珂的女子还不挣脱,只是轻轻摇头道:“不认识。” 那人一听大喊一声:“管你是谁,非礼我们二当家,兄弟们,抄家伙。” 陆由听得古怪,鸣珂?风涟莫非失忆了?陆由从王大牛那看到的书,《重生之天曜城主爱上我》里面正是这样的情节。 不对!哪里不对呢? 三年来自己已和当年的陆云同高,身边女子个头却几乎和自己一样,加之大力拥抱下胸前传来的奇妙触感。陆由拥抱这么久后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女子。 认错人了? 夜晚的风家废墟,雇佣兵基地里,一群人正围着篝火取暖。 “哈哈哈,你这年轻人真是有意思,都不确认就抱上来,要不是跪得快,我们的刀就要砍上来了。” 说话的人是豪兀,刚才陆由意外认错人,解释清楚后雇佣兵们非常豪爽,恰好夜晚将至便邀请陆由一起烤火取暖,一会就熟络起来。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雇佣兵名叫词祛,她不依不饶道:“再怎么说也轻薄了我们二当家,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豪兀道:“这位少侠找寻失踪女伴三年不离不弃,如今看到希望激动些在所难免啊。如此真情,真是…呜…真是感天动地。你真是冷血啊。” 豪兀说到激动处竟哭了出来,搞得陆由尴尬不已,只能转向鸣珂,鸣珂此时已经摘下了面罩,头发也披散开来,她的容貌和风涟毫不相似,当时若是露出面容,陆由无论如何也不敢相认。 鸣珂一头萝兰般的紫发,一直垂过了肩,微微弯曲披在肩上,肤如凝脂,面如朝霞,樱唇微抿,妙目流波处饱含着忧伤。 “鸣珂小姐…鸣珂二当家,刚才确有得罪,你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鸣珂依旧是淡淡地回答:“雇佣兵不是寻常女子,不必太拘小节。” 她对这项链的故事更感兴趣:“我是在这片废墟里找到的…她死了吗?” 陆由伤感浮上心头:“三年没有消息,应该…不在了吧。” 鸣珂指着旁边的一处倒塌的建筑:“你可以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她的遗物。” 陆由走到建筑旁,拨开些石砖,确实发现了不少装饰品,他平时不常留意这些,分辨不清,只记得这独一无二的项链,想来那天风涟应该恰好落在了家里,才有了鸣珂后来的发现。 陆由干脆催动魔法本源将石砖泥瓦都清理到一边,再仔细查看,却发现了异样。 若换了三年前的陆由,感觉一定没有如此敏锐,但现在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土元素的异样,地面内部的土元素整整齐齐,新旧交替,明显是使用魔法本源将这里的土元素重新排列的结果。 这么做的人是谁?他想掩盖什么? 第10章 诡异法阵 陆由思考片刻,开始动手,他将手轻轻搭在地面,魔法本源感应着土元素,随后土地像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向两边散开,两边的土越堆越高,逐渐有十几米高低,终于露出一个圆形入口。 圆形入口很小,垂直向下,只容一个人进去。陆由索性继续挖掘,入口逐渐变大,陆由探头往里看去,里面空间不大却十分幽深,洞穴深处可以看见隐约的红色在闪烁。 陆由不再犹豫,拿着雇佣兵的火把就跳了下去。慢慢地前进中,红色逐渐变浓,连火把的光都被盖过去。 走到洞穴尽头,红色闪光的根源就在那里,那是一个五边形的图案,五个顶点只有右下角与其他不同,点的上方垂直位置悬着一颗肉块在有规律地呼吸,陆由之所以当成呼吸,实在是这肉块和人呼吸的频率太吻合了。一呼之间肉块萎缩,血一样的浓稠气体喷涌而出,散发出浓烈的腥臭,照亮这个洞穴,一吸之间肉块膨胀,那血气又被吸回其中,洞穴随之变暗,陆由方才看到的红光闪烁就是这个。 这个场面太过诡异,虽说这是在风家地底发现,但要说是风家所为,总觉得风朝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三年前的那场屠杀,这血气弥漫的洞穴,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来考虑。 “这是肝脏,好大的一个肝脏。” 不知何时鸣珂已经跟着陆由走了进来,她听见奇怪的动静,走过来看见一个大洞,肯定是陆由所为,她便跟着跳了下来。 “你说这是肝脏,人的器官?” 鸣珂点点头:“雇佣兵的必备知识里我读到过人的构造,虽然这个肝脏大得太多,但看形状绝对没错。” 陆由更加迷惑,在这深层的地下摆着一个活动的肝脏,究竟会是什么企图呢?这和三年前的事件有什么联系呢? 陆由问道:“鸣珂二当家,方便透露一下你们被雇佣的工作吗?你们在这三年了,整个雇佣兵就靠着这块地活着了吗?” 鸣珂拒绝得很干脆:“雇佣兵协议不能跟外人透露。” 陆由虽然被拒绝,但他至少知道,这队雇佣兵果然是被征召而来,并不是偶尔路过见财起意,才过来搜索物资,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他缓慢走向那肝脏,距离越近那腥臭之气越浓,陆由几乎要忍不住呕吐出来,他强忍着气味,左手凝聚出一把土刀,朝着那不断收缩的恶心肉块刺了上去。 陆由根本没准备一击刺穿,没用力气,土刀也就是普通凝聚而成,在距离肝脏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果然,上面是附有奇怪的魔法,土刀再难寸进了。 陆由站在原地思考,当务之急该是去天曜城汇报才是,找到腾犀将军,再组织人过来更有把握。转身和鸣珂说明情况,就要离开这里。 不用多久就走到入口,鸣珂先离开随后陆由跟上,刚要上去之时,一阵强风席卷着腥臭味直扑后背而来。陆由反应迅速,转着之间一面土盾已凝聚成形但时间有限质量却不高。 腥风随之而至,陆由只觉胸口遭到猛击,整个人弓成弧状飞了出去,直飞出了洞口趴在了鸣珂脚边大口吐着鲜血。 鸣珂看着脚下的陆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由一把拉她到身后:“站在我后面!里面有问题。” 说话间他双手并用,方才洞穴两边的土受到感应在洞口聚集。陆由双手合缩,土砂也随之压缩,只须臾间洞口已被封住,比没挖开之前更为坚固。 陆由不敢大意,依旧紧盯着洞口,魔法本源在体内汹涌流动,随时准备喷薄而出。方才若不是那随风而来的腥臭,自己恐怕早就被穿胸而死了。洞穴没有其他通道,这人是从何处偷袭而来。 “轰隆!” 洞穴中传来打雷般的巨响,洞口的石板已出现裂缝。 “轰隆!”随着第二声响起,洞口石板裂成碎块,一人从硝烟中缓步走来。 陆由知道关不住他没想到只两下就将压缩后的土石板撕碎,自己受伤严重,石板的质量确实差了许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来触碰这法阵,幸亏大人考虑周到设置了传送阵。” 站在眼前的是个黑瘦老头,真想不到他那瘦小的身体里如何爆发出如此庞大的能量。 陆由死盯着面前的老者:“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那天没有你,但你肯定和他们有关系,你们究竟是谁?你们究竟为什么一定将这个村子赶尽杀绝?” 那老头嘿嘿一笑:“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或者干脆一个都不回答?将死之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雇佣兵们听到大动静也走了过来,豪兀性格火爆,直接骂道:“你这老头又是从哪来的,今天奇怪的人怎么这么多?” 老头看从一侧又来了七人略有吃惊:“真是辛苦我这把老骨头了,深夜还要加班啊。” 豪兀作为雇佣兵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老者跟陆由不同,绝不是善类,他毫不犹豫拔出腰间弯刀冲了上去。 “噗…”豪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口,整个胸膛已经焦黑,似是被高温灼烧过,血从碗口粗细的伤口处流出,碰上高温嘶嘶作响。 豪兀困难地转身向着鸣珂和其他人说:“大家…快跑。” 鸣珂等人只愣了片刻就做出反应,开始向不同方向撤离。雇佣兵类似情况时有发生,大家早就约定俗成,一旦敌人强大便先避战保留火种。 “嘿嘿嘿…”老者又是一阵尖笑:“你觉得为什么会派我守卫这个法阵呢?” “就是因为我从来不会让猎物逃脱。” 老者充分发挥瘦弱的优势,在黑夜中几乎寻不到身影。只见老者足底黄焰大盛,他将火元素聚集在脚底,向后喷射火焰的同时反冲提供加速,配上本就敏捷的身法顷刻间就已追上一人,那人只觉背心一凉,一只枯槁的手从后背穿到眼前,眼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老者指缝间缓缓流下。 老者一刻也不做停留,转身又踩着黄焰朝另一方向飞去,那人陆由认得,正是词祛。 方才豪兀死前那声逃跑唤起了陆由痛苦的回忆,“跑啊!”“快跑!”“逃出去等我!”那些掩护陆由逃跑的人,孔夫子,熊猫师傅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自己努力了三年不是要证明自己多了不起,天赋有多好,他就是不要再做那个逃跑的人,他不会再舍弃谁活下去。 老者霎那间就已在词祛身后,瞄准后心直插下去,却只觉拳头剧痛,不明所以向后退了一步。 他抬眼看去,面朝着自己的竟是一面尖刺土墙,尖刺密密麻麻,中间几根还挂着丝丝血肉。 这正是陆由所为,老者速度太快,他只能用此法来反击,只是凝聚这尖刺土墙速度太慢,没有救下第一人。 老者恨恨道:“你这些花里胡哨的魔法还真多啊。” 陆由朝着其余人大喊:“大家不要再逃跑了,这样只会被逐一击破,我们聚在一起想办法击败他。” 雇佣兵和陆由初次见面,即使如此说也没人会相信他,老者虽残废了一只手,却也没想放过任何人,趁着陆由结盾的间隙又接连诛杀四人,如今场面下,活着的只剩下陆由,身边的词祛还有远方的鸣珂,毫无疑问老者的下一个目标正是鸣珂。 鸣珂逃出并不远,听到陆由的呼唤和同伴的惨叫回头望去,只见那老者已踩着火焰冲刺而来。她冷哼一声淡淡道:“不要小瞧了雇佣兵啊。” 鸣珂将黑袍甩开露出里面黑色紧身衣,黑袍之下竟是如此傲人的身材,柳腰纤纤,凹凸毕现。只比身材的话风涟自不用说,遥缨也差之甚远,若不是在战斗中,更能让人好好观赏。 只见她从纤腰间丢出圆球,老者看着圆球飞来偏头避过之时,圆球从中间裂开,无数飞针从中间向四周爆发射出。老者方才杀人太过顺利难免轻敌,如今飞针以扇形射来根本无法完全闪避,头脸都中了许多飞针。 老者吃痛行动暂缓,拔出飞针时皮肤居然嘶嘶作响,飞针上淬着暗元素已在吞噬伤口血肉。 他愤怒到了极点,但忌惮鸣珂腰间的武器,熄灭脚上火焰转为凝聚在指尖,转瞬间一道黄焰光束激射而出。 鸣珂轻呼一声,没想到老者突然改变攻击方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陆由此时顶着土盾赶到,光束射在土盾之上,不断与之对撞摩擦,最终略胜一筹从土盾穿出射入陆由肩膀,火焰灼烧之下伤口逐渐焦黑。 陆由胸部先遭重击,肩膀又被射穿灼烧,已是强弩之末,他强撑着站立依旧把鸣珂挡在身后。 鸣珂自小受雇佣兵理念灌输,他们本就是因为利益被捆绑在一起,遇到真正的生死关头都是优先保住自己的命,可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青年,为何拼着命也要保护素昧平生之人。 她不再多想,只感觉莫名地信任他,他们必须联合起来才有胜算。 鸣珂悄悄地在陆由耳旁说道:“你闭上眼睛准备好,听到声音就动手。”陆由精神一振,把剩余魔法本源调动起来,闭上眼睛静待时机。 鸣珂说完向着老者冲了过去,对方显然没想到对面女子会主动出击,凝聚起黄焰便要射出。 鸣珂奔跑间身上微微泛出白光,陆由如果看到肯定大吃一惊,鸣珂从战斗开始从未使用魔法本源,可身边的白光分明是光元素聚集而来,鸣珂是光元素的使用者。 鸣珂身边亮光越来越多,老者眼睛习惯了黑夜,突然的亮光使手指方向漂移几寸,火焰擦着鸣珂腰部而过,里面的白皙皮肤受火焰擦伤已经发红扭曲,黑色紧身衣也燃烧起来。 她也不管衣服上残余的火焰,直冲到老者面前将身边的光元素一次释放,光亮瞬间照亮了夜空,老者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惨叫出声。 陆由早已在拳外凝聚起尖刺外壳,整个拳头如铜锤般大小,如今听到声音时机已到,他双目骤然睁开,对着揉搓双眼的老者冲刺而去。 老人感受到进攻却不知从何而来,正晕头转向调转方向之时,顶着尖刺外壳的重拳已至。陆由的体魄仰赖于青龙军的训练已经脱胎换骨,“拳套”加持之下老者只觉全身先被利刃刺穿,随后胸腹被千斤之力重击,五脏俱裂,当场气绝。 陆由一击必杀后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仰天长吼,直想把三年前的委屈和无奈都释放出来。随后又吐出几口鲜血,瘫软在地。 词祛先扑灭鸣珂身上的火焰,再扶住摇摇欲坠的陆由,她看着遍体鳞伤的二人,心中做了某些决定。 陆由再醒来的时候已不是在风家,而是躺在树林的空地上,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想站起身却还欠缺力气。 身边传来鸣珂淡淡的声音:“词祛姐说要赶紧离开那个地方,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人从那出来。” 陆由默默点头,鸣珂接着道:“雇佣兵不是普通人,生离死别很常见,为同伴的死去而悲伤会影响你的判断,拖慢你的脚步。我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的。但每次…每次有人死去我还是…我总是做不好。” 陆由看着鸣珂,今天她的雇佣兵团几乎死伤殆尽,几乎与那天的情形一样。此时的她眼角含泪,抬头望着天空静静思考着什么。 “雇佣兵成为雇佣兵之前首先要成为人啊。流泪并不是软弱的象征,流泪之后,再找一个时间站起来,仅此而已。你真想要做不流泪的雇佣兵,还是流泪的人?” “那就不要再做雇佣兵了,离开这个队伍。”身后传来声音,是词祛。 “别这样说,词祛姐。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合格的雇佣兵啊。” 词祛一听有些激动:“那是你的理想吗?那是那个老头强加给你的,他只是救了你,他不应该决定你,谁都不行!” “你不是对我说想去天曜城看看吗,你不是说想去一年四季开花的落英山吗?为什么不去呢?” “大当家已经死了,没人再能束缚你。” 词祛一口气说完休息片刻平复了心情,转头对陆由道:“她的烫伤十分严重,听说天曜城军队里的医生非常厉害,魔法本源可以控制身体的生长元素,快速处理好伤口。我们鸣珂这样的美人可不能就这么留下伤疤啊。” 鸣珂脸颊微红还是从容回道:“雇佣兵不是寻常女子,身上的疤痕是历战的荣耀。”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是不会离开佣兵团的。” 剩下的声音细小如蝇。 “我离开了之后还能做什么呢?” 第11章 小队成立 陆由和鸣珂刚逢大战又身体有伤,很快就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 他站起活动了一下身体,胸口已经好了许多,肩膀还是不能抬起,他环顾四周,只看见鸣珂坐在那手上拿着半截纸片。 鸣珂听到声响回头对陆由道:“我被开除了啊。”陆由一脸疑惑看着纸上那半截文字。 “我以代理大当家的身份严肃地通知鸣珂,你被本佣兵团开除,从此与本佣兵团再无联系。” 落款——代理大当家词祛。 陆由自知词祛的良苦用心,鸣珂心里当然也清楚,鸣珂斩不断这从小就建立的联系,词祛便忍痛斩断。 鸣珂脸上还是见不到什么表情波动,嘴角却挂着浅浅微笑:“雇佣兵必备知识,在森林里行动要时刻警惕,树木丛林更有可能藏匿敌人。” “但我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这森林,好美啊!” 陆由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鸣珂,一头紫发在阳光下如紫色群星般闪耀,黑色的紧身衣在昨天的战斗中被烧毁大片,虽然都由绷带覆盖,还是能隐约看见吹弹可破的肌肤,真如受伤的天使在沐浴阳光。 陆由摸着衣服却发现自己口袋中也有半截纸片,对自己能有什么交代? “别忘了昨晚的交代,带她先去治伤。另外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陆由收取纸条放回口袋,作贼心虚般眼神飘忽,不敢在鸣珂身上做过多停留。 “咳咳…”陆由轻咳两声拉回了鸣珂的注意,他拿起之前的黑袍递给她道:“我们出发吧,去天曜城。额?天曜城?” 说完环顾着四周:“这是哪儿啊?天曜城又在哪儿啊?” 词祛当时急于逃跑离开那块地方,找的不知是哪个方向的森林,离开时也没留一点信息,陆由呆立在原地茫然四顾。 鸣珂缓缓从长腿一侧掏出圆盘:“天曜城在大陆的东边,我们朝东边一直走,应该能遇见沿路商贩,到时再问路。” 陆由认得鸣珂手中的指南针,同时也惊讶于她身上到底装有多少物件。 鸣珂看穿了陆由的疑问:“雇佣兵在外执行任务,必须时刻清楚自己的方位。” 陆由心中感叹,她还真是个合格的雇佣兵呢! 二人向着东走,在登上一座山峰之后陆由一眼就看见了远处的天曜城,离他们已没多远。 鸣珂感叹道:“没见之前真没想到,这天曜城如此雄伟壮观。” 两人继续赶路天黑前已到了城门口,陆由现在已有士兵印记,城门自然是随意出入。 他在路上已经计划好,首先去找哥哥陆云,将这诡异的事件与他说明,再由他告知腾犀,务必要多派人手仔细调查。随后带鸣珂去休息自己则去军营报告,冬假昨日就已结束,必须要将晚归的事情加以说明。第二天再安排治疗的事情。 然而在白虎营门口等待许久,却被告知陆云小队申请已经通过,下午就已前往小队驻地。陆由一阵激动问清具体地址,立马带着鸣珂前去。 那地方在白虎与朱雀中间区域,陆由步伐矫健,连身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了:“鸣珂二当家,我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鸣珂轻轻摇头:“我已被开除佣兵团,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雇佣兵,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你的家人都在这军营之内吗?” 家人,好久远的称呼,家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记不清了呢! 陆由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是啊。他们是我最后的家人,我们分隔三年如今又可以重聚一块了。” 三年吗?自己离开家人多久了,三年?十年?自己何时才能和家人重聚呢?哦,我忘了,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啊。 只一刻间二人已站在卫兵指示的地点,那院落入口不大,向里望去颇为幽深,门口木牌上刻着“104”。 104,这就是我们小队的代号吗?陆由顺着主路向前走,主路的分支是类似的房间,想来应该是小队成员的住所。主路的尽头是间较大的房间,房间的门此刻正开着,里面两个人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陆云和遥缨。 陆云回头看见陆由和一名陌生女子,弟弟肩膀被绷带绑着显然受了伤。 “小由,你受伤了?” 陆由坦然一笑:“没有什么大碍,我先不跟你说了,既然我们已有了根据地,我先去青龙营中提交加入小队申请,晚上再跟你仔细说明。” 陆由说着就冲了出去,陆云听得满头问号:“还有这名女子是?” 陆由头也不回地应道:“她叫鸣珂,安排她休息就好。” 只片刻,陆由便从院落中消失了,陆云无奈只好先回去等待。 遥缨此刻已经与鸣珂问候起来:“鸣珂姑娘,你和陆由是什么关系?怎会与他一同前来?” 鸣珂心里只感觉眼前女子如此亲切,忍不住就想把心里话全说与她听,但此刻她只是淡淡回道:“他说要带我见他的家人,想必两位就是他的家人吧。” “什么?”陆云惊呼出声,只一天不见弟弟去哪里拐来的姑娘,已经发展到见家人的地步了?如今母亲已经去世,自己作为长辈必须好好操办喜事才是,让弟弟风风光光的迎娶人家姑娘。看来要找赵三斤那人问问这附近酒楼。还得去算个日子,或者应该先问问姑娘的意思,急一些还是缓一些。 陆云清清嗓子,强迫自己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鸣珂姑娘,你与我们小由想要何时办喜事?我们好先准备起来。” 鸣珂本是优秀的雇佣兵,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是两眼圆瞪,朱唇微张。不知道这喜从何来? 遥缨理了许久才明白陆云的回路,她轻敲着对方的脑袋:“你脑子这时倒转的快,怎么想两人都才刚认识吧。” 这温柔女子与鸣珂解释误会,惹得她双颊绯红,不知所措。陆云在一旁尴尬大笑,不停抱歉。 原来这就是家人啊! 真好! 陆由回来是已经夜半时分,他却丝毫没有困意,他的申请已被批准,他可以正式加入小队了,104小队。 陆云三人也并没有休息,陆云看到申请单大笑道:“恭喜你小由,我们小队的第四名队员。” “第四?” “没错,在你来之前鸣珂已经加入了。” 陆由转向当事人:“你…你连天曜士兵都不是吧。” 鸣珂回道:“只要报酬合理,雇佣兵可以受雇于任何佣兵团和小队。” 陆由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第四的定位,遥缨正色道:“好了,我们说正事吧。鸣珂的伤刚才我也看到了,火元素灼烧的痕迹。你们俩的伤究竟是如何而来?” 陆由将昨晚的事长话短说,自己如何发现异样,五边形的法阵,那呼吸着血液的巨大肝脏,使用火元素的老者,两人如何配合将其击杀。 说完后遥缨和陆云都陷入了沉思,风家地底出现的法阵,怎么想都不该是风家所建。那必然是三年前那群人作为,他们屠杀全村人就是为了在地底建一个法阵吗?那呼吸血液的肝脏就是法阵生成的吗? 沉默了许久后,遥缨终于说话:“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去寻回那老者的尸体,他实力雄厚大概率就是天曜和黯魇阵营之一。我们找来腾犀或者其他将领应该有人会识得。” 陆云立马接道:“那我立刻去白虎营找腾犀将军,多派人手前去侦查。” 说着陆云就走出院门,向白虎营奔去。 “你二人受伤还未痊愈,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军营的医馆治疗,今天就早些休息吧。” 鸣珂回道:“好的,遥缨二当家。” 遥缨对这个称呼显然不习惯,连连挥手:“不不…我们小队的成员都是一家人,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没问题,或者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遥姐姐。” 一家人吗?我新的家人,我该如何跟家人相处?雇佣兵学习的内容并没有这些啊。 “好的,遥姐姐…二当家。” 遥缨浅浅一笑:“陆由你们便去挑选房间吧,这就是早来的好处。” 两人告别这温柔姐姐便走出门去,陆由问道:“怎么会选择留下来?他们怎么邀请你的?” 鸣珂微微摇头:“不,是我主动提出的。” “为什么?” “我想近距离看看家人之间的羁绊。” “雇佣兵可不用学习这个。” “雇佣兵在成为雇佣兵之前首先要成为人,我是以人的身份来学习的。” 陆由看着紫发垂肩的绝美女子,今天好像又多认识了她一些。 鸣珂并不做停留,径直走向了一个房间,只留下一抹风姿绰约的背影:“晚安了,陆由四当家。” 晚安了,我的家人。 第二天在遥缨的带领下,陆由和鸣珂来到医馆,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神奇的法术。魔法本源运作之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鸣珂受伤较轻,只片刻就已长出新生肌肤,陆由肩膀被贯通,伤口较深,也仅仅一刻的时间就已经自由活动。 陆云带来消息,一队士兵到达了风家遗址,却什么都没发现,土元素使用者照着陆由的方法探测地下,并没有洞穴空间,但却有残留的血腥味说明陆由所言非虚。 老者的尸体也不见踪影,看来陆由二人被词祛救走之后,确实有其他人来过,处理掉了一切现场痕迹。 这次事件很关键,牵扯到三年前的真相,现在线索戛然而止,两兄弟都很沮丧,但隐隐觉得这件事才刚刚开始,他们一定还在筹划着下次行动。 陆云一扫颓废心情对其余三人说:“我们小队的招募公告昨日发往四大军营,今天已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我们建队元老一起去挑选一下。” 四人坐在院落中央的空地,第一位士兵走了进来。 那人自顾自地介绍起自己:“听过天曜十三郎吗?咱就是赫赫有名的北曜三郎,咱努力了十年了,今年演武大会刚升为丁级士兵,擅长舞枪弄棒,喝酒划拳。” 陆云好奇问道:“你突然研究出了什么厉害魔法,才能一举晋级。” 北曜三郎邪魅一笑:“并不是什么魔法,咱只觉得咱今年霸气外露,遇到的两轮对手开场即被咱的霸气所伤,一个跑肚拉稀再也没回来,一个旧疾复发紧急送医。咱现在也不敢离你们太近,避免误伤你们。” “…”“…”“…”“…” “回去等通知吧,下一位。” “俺土元素控制十分厉害,俺片刻间就可以盖出一栋房屋。什么?攻击魔法,俺只会盖房子啊” “下一位。” “我的酬劳是多少?你们这是多久发一次酬劳,你们这酬劳成长空间大吗?我要是负伤了还会正常发酬劳吗?” “下一位。” “我是要成为天曜王的男人。” “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 ………… 陆由只觉这工作比修炼还辛苦,一下午也没挑选出一个合适人选,坐着不动却头疼欲裂。 陆云也没好哪去?但看着名单他精神一振:“小由,下一位是个精灵哦。” 精灵一族是蜃星十分神秘的存在,他们虽被始帝收服,却不像兽人般大批涌入天曜城,陆由在青龙营中从未发现过精灵。 听说精灵一族都是身材姣好,如同天使一般,不止陆由,两位女子也都来了兴趣,想一睹芳容。 迎面走来的却是一块石头,准确地说是个石头做的人,因为他一进门就开头说话了:“哇哦,本来只是想凑凑热闹,没想到仅仅四人的小队里就有两位大美女,这下不得不参加你们小队了。” 陆云还没从失望中恢复过来:“你…就是精灵?” 那石头人说道:“没错啊,精灵就是由天地万物成精后产生的,我就是石头成精的石精,我叫弟弟。赶紧让我加入吧。” 遥缨却对他兴趣十足:“你的本领是什么呢?” 石精弟弟说道:“很高兴回答你的问题美女。你们现在看到的不是我的真身,我精灵解放后的真身如同房屋一般大,我不需要修炼,只要不停地吃石头就能变大变强,最终能化为山岳。” 说着石精弟弟身体逐渐变大,一直将空地填满才停下。众人仰视着三层房高的石精都颇为震惊。虽然这与传说中的精灵大相径庭,但不失为一名出色的小队成员。 陆云拍手说道:“欢迎加入104小队,石精弟弟。”他说完向门外看去已空无一人,看来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正准备招呼大家休息,门口传来一声清脆却胆怯的叫声。 “请…请稍等一下。” 第12章 壮丽的矮人城 听到这一声音,四人与一石头纷纷回头,门口站着的是一名稍显小巧的女孩,女孩看着也就十六七岁,个头不高,与鸣珂比自然不用说,即使与遥缨比也矮出一截。黑曜般的头发整齐地盘在头顶,两眉秀长,两眸清亮,眉目流转间甚是灵动。 此刻的她因为剧烈奔跑而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依旧亭亭玉立,不作小女孩顽皮娇羞模样,显得格外优雅。 “请等一下,我也是来加入小队的。” 这女孩虽不是绝美之色但胜在气质高雅,石精弟弟又有心搭讪:“妹妹,你才几岁,小队可不是过家家来的。” 女孩看着奇怪石头,心中又升起退缩之意,手脚因为紧张而麻木。她其实早已到了,看见前面的大堆人挤在门口,迟迟不敢上前,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就要轮到自己,她又害怕地逃走了,这已不是她第一次逃跑,同样的情况已发生了五次,导致她到现在还没加入任何一个小队。女孩跑到一半,又鼓起勇气折返回来,她出来历练便是要改变自己,怎能次次如此? 如今这石精又出言恫吓,女孩手脚麻木,大脑空白,不知如何作答。 陆由看着这女孩,虽然与风涟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但年纪相仿,忍不住让人想起那个失踪后再无联系的女孩,或者说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孩。 “你会点什么呢,没事的,不用紧张。” 女孩抬眼看去,眼前青年的眼神是如此温柔,犹如阳光流入自己的四肢,她感觉手脚都有了力量不再麻木。 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我叫秋雨,会水元素的魔法,是朱雀军的丙级士兵。” “丙级吗?”陆云对这些排位的事情更感兴趣。他此番演武大会火力全开,连升两级才成为丙级,目前小队也只有他一个丙级士兵。 他接着问道:“你是今年刚升的丙级吗?” 秋雨此时说话已恢复正常,只是声音还微微胆怯,没有太多自信:“是的,我之前还是戊级,今年连升两级成为丙级。 这个回答更是让四人一石吃了一惊,连升两级的难度有多高,强如陆由不全力以赴也入不了主考官的眼,这个小女孩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遥缨此刻才反应过来:“我是听说朱雀军中有名年轻女孩连升两级,创了丙级士兵最年轻的记录,原来就是妹妹啊,真是厉害。你能加入我们是104小队的荣幸。” 秋雨听着女子的话羞红了脸,再听到那声妹妹叫得如此亲切,又紧张得支支吾吾:“姐…姐姐过奖了…” 陆云再次看向门口,此刻真的空无一人了,他取出代表着104小队的暗章,逐个为众人刻上专属于104的印记。 “104——陆由” 陆由看着这印记百感交集,一路走来,终于又重聚在一起。虽然失去了太多,但与其沉沦于失去的痛苦,不如保护现在所拥有的,自己绝对会用性命来保护104小队,他心里暗暗发誓。 “104——陆云” 陆云自从母亲死后一直想将压力挑在身上,他修炼极为刻苦,每每比拼也是全力以赴,他始终不忘自己的抱负,成为蜃星的传说,就从104小队开始。 “104——遥缨” 虽然不愿承认,熊猫师傅一定已经不在了,遥缨虽心中痛苦但还要照顾好两兄弟,陆由是亲弟弟般的存在,对陆云则是一些更微妙的感情,她并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愿三人永不分离。 “104——鸣珂” 自己的家人逐渐增多了呢,104就是这个家的代号吧。总觉得和雇佣兵时的氛围不太一样,虽然和大家还很陌生,但却莫名得安心。 “104——弟弟” 来到104小队真是明智的选择,这样的美女怎么看都不会腻啊。肚子有些饿了,今天去哪里找石头吃呢,都已经晚饭时间了啊。 “104——秋雨” 城里的墙太高了,看到的世界都不是真实的,秋雨千辛万苦逃出来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世界。只有看过它才能改变它。嗯……顺便改改自己遇人胆怯的毛病吧,从和104小队相处开始,珍惜为数不多的时间。 几人短暂沉思后向后来的二人互相介绍,石精自不用说,只绕着女子搭讪,鸣珂只当没听到,充分发挥着雇佣兵的隐忍,耐心如遥缨也不胜其烦。 秋雨则是恭敬有礼,与每人问候都浅浅鞠躬。 “陆云大哥。” “遥缨姐姐。” “鸣珂姐姐。”“你也可以叫我鸣珂三当家。” “陆由大哥。”“你也可以叫他陆由四当家。”“咱们能不说排名的事吗?” “弟弟大哥。” “…”“…”“…”“…” 脸皮厚如石精都有些尴尬:“要不,还是叫我石精就好了。” “石头大哥。” 随后大家各自去挑选了房间,如今的他们独立于天曜军之外,除非天曜军征召,必须无条件赶赴战场,其余时间可以修炼探索,也可完成城内之人的委托。 陆云正想着要去矮人城打造一把兵器,他白虎军出身,重视体魄而忽视魔法本源,合适的兵器不可或缺。 众人便商议隔天一早便去矮人城找寻工匠,同时矮人城科技发达,往往需求各种材料,104小队正好可以接受委托,磨合队伍。 第二天陆由起了大早,出门之时已看见石精在空地上抱着石头往嘴里送。 陆由打招呼道:“早,弟弟。你都不需睡觉的吗?” 石精弟弟嘴里塞满石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说道底只是石头,不会困当然也不需要睡觉,只要每天能吃石头就精神充沛,什么追求也没有,就想每天看看美女。” 陆由无奈摇头:“你石头之身,也应该对石头有兴趣吧,怎么会喜欢人类女子。” “喜欢这种事情嘛,很难说的。” 两人正聊着天,三位女子共同从房间里走出来,遥缨手无旁物款款而来,鸣珂披着外袍里面是装满武器的黑色紧身衣,秋雨背着包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三人看来都已准备妥当。 石精弟弟眯着本就一条线的眼睛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鸣珂比遥缨大。” 陆由一脸不相信:“不对吧,昨天鸣珂入队的时候可是叫的遥姐姐。”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年龄。” “那你是…说…” 陆由顺着他眼神尽头望去,赫然是二女的丰润挺拔,他脸涨得通红,明知不对偏偏躲不开眼睛。 石精弟弟眼睛细小藏在石头缝里,远看几乎不辨,陆由瞪眼如牛,目光如炬,想不被发现才难。 果然,鸣珂本就对周围人物的行为敏感,如此炽热的目光自然让她浑身不适,脸颊羞红,眼神愠怒回看着陆由。 稍晚些遥缨也已发现陆由的不对,他看着一旁得意的石精弟弟,便知道了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必须小施惩戒。 “你这轻佻顽石,自己行为不检还想教会别人,你今后若不把自个管好,我便替陆云做主开除了你。” 石精弟弟心中一慌,什么也瞒不过遥缨,好不容易才加入如此小队,自己被赶走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此机会,日后看来要收敛一点了。他晃动石头脑袋赶紧低头认错。 陆由此时已恢复过来,却更感尴尬,连头都不敢再抬起,也跟着挨个道歉起来。 鸣珂回道:“其实没什么,雇佣兵不是寻常女子,不必太拘小节,刚才是我激动了。”说完回想起陆由刚才的目光又脸颊微红,低下头去。 秋雨看着旁边两位姐姐,再看看自己:“就…就不用向我道歉了,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她越说到后面头越低,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此时陆云刚好出来,看到一众人除了遥缨全低着头,摸摸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六人朝着矮人城出发,矮人城在天曜城的西南角,只走路需得半天才到,众人风元素加速之下只半刻时间就已到达,来之前陆由就听赵三斤说过矮人城的壮观,但没有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震撼。 矮人城对比天曜城大小还是有差距,只大门就小了许多,但看上去就像两个世界。城内熙熙攘攘全是人群,人类和矮人居多,兽人,甚至是很少见的精灵都看见许多,城中不仅是一条街道,头顶依旧有街道环绕,仿佛置身天空之城。 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沿街都是各类商贩,一眼望不到头,比天曜城热闹太多。 听说街道尽头还有巨大的矮人实验基地,里面做着先进的实验,还生产着强大的军备武器,但只有天曜内城的核心人员才知道吧。 矮人城的管理并没有军营那般严格,只要有天曜的暗章印记都可以随意出入,五人一石轻松走入城中,在中央大道上闲逛起来。 鸣珂本就是以身上各种武器道具来战斗,如今看到许多见所未见的道具更是挪不动腿,秋雨想来是年纪尚小,见识不多,也被这琳琅满目所吸引,一刻时间过去竟然还在门口附近。 陆云只得先往前走,好在这里摊位够多,不远处正有一个锻造的铺子,店铺古朴陈旧却井井有条,店主是一位年长的矮人。 陆云问道:“老先生好,我想锻造一把武器,请问如何收费?” 那老人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多少金子也打不了,店里的武器你看中了就挑挑,挑不中就没办法啦,可能不久我这店铺都要倒闭咯,不对,是整条街的店铺都要倒闭咯。” 陆由嗅到了问题的气息:“不瞒你说老先生,我们是天曜城内的正规小队,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老先生侧目抬眼望向陆由众人:“你们一帮小娃年纪轻轻就别去送命了,那畜牲已成了精,会通人语,前段时间刚死了一支小队,矮人王镇世大人正在安排人手,用不着你们啦。” 陆云一听,怎么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赶忙劝道:“老先生你只管跟我说,死亡不是我退缩的理由。我从小时拜师开始没有一天不在刻苦修炼,如果还是就此死了,那便说明我只是一个不过如此的人罢了,死不足惜。” 陆云总是如此豪气冲天,他做这小队的队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其余众人看着他均被他豪气所鼓舞,热血澎湃,跃跃欲试。 老先生似乎也被感染,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遇到的问题:“我们铁匠铺重中之重便是焰晶,那东西不论红黄均是熔锻的必需品,采集的地点就在城外的南井矿洞。” “但从上个月开始,矿洞中来了一只龟,后来才知道了它的名字,陨岩龟。他不知是什么龟种成精而来,口吐人言,智力也过人,普通士兵根本拿它没办法,天曜小队过去也是有去无回。我们店铺焰晶储备早已枯竭,倒闭是迟早之事啊。” 老先生条理清晰,讲得十分明白,陆云一抱拳:“尽管交给我们104小队吧,我们这就去了。” 那老先生轻轻点头道:“我觉得你们去之前先在那的算命铺卜一卦,算算吉凶再出发。 四人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去,映入眼帘便是两个大字“卜命”,招牌下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双眼微闭似在闭目养神。 “算命是预知未来的意思吗?我从未听过这等事情。”开口的是秋雨,她与鸣珂已经完成采购走来正好听见老人的建议,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却又不敢说出心中想法。 遥缨看破不说破,招呼众人道:“我们便去看上一眼。”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看见众人:“算命吗?先交钱后算命啊。” “哪有先交钱再算命之理,你算的不准给退钱吗?”陆由反驳道。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算命算的可是未来百年之命运,你哪知算的准不准?这东西心诚则灵,爱信不信。” 秋雨从背包掏出一个小瓶,小瓶极小只有指甲盖般大小,里面流淌着一滴淡蓝色液体,她递给中年男子道:“这个在前面店里换了许多东西,你看能抵上算命的钱吗?” 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魔法本源精粹!够了够了,我定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13章 陨岩龟 秋雨兴致最高排在第一个,真到算命之时她又有些紧张小脸微红。 中年男子伸出二指,缓缓搭在秋雨手掌之处,众人没等待多久他眼神间便有惊讶之色:“真龙!我竟看到了真龙!小女娃命里有真龙,未来定能嫁入内城王宫之中,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众人自然也惊呼出声,齐齐看向秋雨,石精更是恭维道:“苟富贵,勿相忘。” 这第一个命确实太好,已经是嫁入内城的王公贵族之命。怕不是这算命先生胡诌哄着金主开心呢。秋雨看到众人的目光,又紧张到手脚麻木,呆立在原地。 石精弟弟本想上前算命,中年男子打断道:“精灵是草木生灵成精而来,没有前世也没有轮回,自然也没有命运。”弟弟摇摇石头脑袋悻悻离开。 第二人是陆云,男子照旧搭上二指,此次用时较长,男子双目微闭,眉头紧锁,似是遇见了什么困难。半晌之后,他摇摇头道:“看不清,我眼前一片红莲业火,业火后面似有人物,但我实在…道行太浅,抱歉了。” 陆云丝毫没当回事,哈哈一笑,站在一旁。男子眼神中充满着赞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前途无量。” 第三人是陆由,男子这次并未失手,他缓缓道:“由有经过之意,又有新生之说。析木之津,犹将复由,你需得经过一些事情,方能重获新生。” 陆由听得云里雾里,经过事情方得新生,是指三年前的事情吗?自己如今和哥哥一起建立了104小队,也算是重获新生了吧。 接下来是鸣珂,她轻轻上前,伸出玉掌。中年男子摇摇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一阵叹息:“鸣为一鸣惊人,珂为宝玉,本来是极好的命运。但中道逆命侵袭,鸣珂转为命坷,接下来命运…唉…坎坷啊。” 鸣珂似是早有心理准备,不哀反笑,如此绝美的笑容看来却有无尽的忧伤。原来从那时起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命运早已抛弃我了啊。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命运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吧!” 所有人一齐望向声音的源头,是陆由。他接着重复道:“命运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吧先生,你刚才说她极好的命运被逆命侵袭,那就是再逆转回去就行了吧。”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没错,命运确实可以改变,但是这逆命…” “先生,可以改变就可以了。”陆由打断了中年男子,接着转向暗自神伤的女子:“鸣珂,我定会改变你的命运…嗯…我们,我们104小队一起改变你的命运。” 鸣珂原本冷冷淡淡的眼神变得柔和清明,自己原本陷身泥沼之中,习惯了便不再挣扎。但此刻陆由就是那照入泥沼的阳光,帮她将黑暗驱散。看来命运还未完全抛弃我呢! 谢谢你,愿意改变我命运的人。 只剩遥缨还未算命,众人只当都和秋雨般大富大贵之命,却被鸣珂的命运一惊已没了兴致。遥缨也不可惜,只微微一笑对着两兄弟说:“我原本也不信什么命运,只要你们俩还在我的命运就是最好的命运。” 五人一石告别了算命先生,往南井矿洞去了,却没发现身后中年男子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最终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众人走出好远才想到本来是要算此战的情况,结果全算的未来命运,对于这次行动还是前途未卜。两个算命的男人还好,两个女人的命运好似反了过来,秋雨一路畏畏缩缩,生怕一说话旁人就来问真龙的情况,鸣珂却是一脸轻松,原本略带严肃的脸此刻如冰雪消融,极地开花,配上高挑完美的身材惹得路人都为之侧目。 陆云突然开口:“秋雨,刚才的那个小瓶这么值钱吗?” “啊!”秋雨被突然的搭话吓得大叫出声,确认跟真龙没有关系了才出言回答:“我也不清楚,从家里出门之前就偷偷拿了几瓶,平时军营里也用不着,就一直放着。” 陆由也很感兴趣:“那你们买了些什么啊?” 秋雨此时打开背包如数家珍:“你们看啊,储存着各元素的晶体用于战斗,压缩帐篷野外露营,现在是冬天,这是火元素的保暖巾,还有光刻钟,压缩水源,快速治愈包…” “这么多…一瓶蓝色液滴就换到啦。” “还不止呢,鸣珂姐姐身上还有许多。”秋雨此时恢复了一些,几乎忘了算命之事。 鸣珂点点头道:“雇佣兵要时刻补充自己的储备,战斗中才能游刃有余。” 秋雨接着道:“走之前老板还硬要送我这袋虫卵,说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石精弟弟对这虫子很感兴趣:“这是什么虫子?” “老板说这些虫子叫苦虫,挺珍贵的,孵化出来之后比蚂蚁稍大头上有角,嘴中喷液,朝着眼前的方向一直钻,再硬的东西也要一直钻通为止。” 秋雨说完又补充道:“还真是够苦的虫子啊。” 南井矿洞,洞口旁一个简单的牌子上面写着,目的地就是这里,向矿洞内望去,两侧石壁都有火把照明,看来已经是个相当成熟的矿洞了。 众人沿着通道一直向内,沿途果然空无一人。初时通道稍窄,只能逐个通过,随后逐渐扩大,直到走入一个巨大的空间,两侧墙根横竖插着各种大小的晶体,黄色红色都有,显然就是那位老店主所说的焰晶。 石精弟弟看着好玩,拔起一块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只咬了几口便觉得嘴里灼痛难忍,吐出一滩明亮的黄色熔岩。 “浪费啊,浪费。这焰晶来之不易,用一块少一块,对你来说是零食对我确是救命啊。” 声音在巨大的矿洞内回荡,无法分辨位置在哪?陆云陆由都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你们别如此严正以待,我区区一个老乌龟,何德何能使这么多青年才俊来收拾我。” 陨岩龟还是不露头,只有声音在不停回荡。 “你占着矿洞不让矮人城矿工采集,城内的店铺都没有焰晶已经面临关门了。”陆云带头说道。 那声音轻轻叹息一口:“他们竟是这样对你们说的吗?呵呵…人类还真是贪得无厌啊。你们别急着动手,我先来讲讲我的故事吧。” “我本是南部海域的一只普通乌龟,也只有三百多岁吧。在海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再活个七百多年也就去世了。” 众人气的牙痒,又无可奈何,只得赶紧催促它继续说。 “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天上突然降下好几块燃烧的石头,后来才知道那是天外陨石。好巧不巧其中一块正插在我的身上,当时我只感觉自己要死了,挣扎了几天后我居然活下来了。” “可是陨石与我的皮肉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陨石质量太轻,我每次潜入海底都要耗费极大体力,后来我就直接上岸了。” “上岸了之后,我渐渐学会了人语,也会了一些小魔法,但比起你们的大神通来说还差得远,想来也与那陨石有关,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陨石是珍贵材料,许多人都想找来研究却不得,我到处逃窜,甚至被取名为陨岩龟遭到猎人追杀。同时自从陨石与我融为一体后我每日受虚寒折磨,痛不欲生。” “直到上个月,我被一路追赶逃入了南井矿洞。我当时全身都受了伤,实在是不想活了,拿起洞里的焰晶就啃了起来,想着烧死自己一了百了。却没想到焰晶中和了虚寒,我的多年顽疾居然暂时被压制住了。” “随后我就遇见了进来的矿工,他们看见我啃食晶体便出言辱骂,我跪地求饶苦苦哀求,只求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我只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再后来矿工对我出手,我出于反抗打伤了几个,便引来了天曜城小队。” 陆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所有你就把他们都杀了?” “呵呵呵…又是那些矿工店主宣传的吧,我实力低微,欺负矿工还可以,想与天曜城正规军抗衡,实在是螳臂当车。他们来了之后,我就在这矿洞通道中躲避,熬到他们走了才敢出来,现在居然传成我把他们全杀光了,可笑啊…可悲啊…” 陆由说道:“可是小队确实一个人都没回去啊。” “小队执行完这个任务可能就是下个任务,他们出完任务自然会回去,到时我的冤屈才能洗清吧。可是,可是我还能活到那时吗?你们比之前的小队更完整更厉害,我的命看来到此为止了。” 这番话确实颠覆了矮人城店主的话,如果真是如此,那矿工的贪心不足才是导致陨岩龟伤人的主要原因。 那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你们肯定更愿意相信人类的话而非一个妖怪。我看你们个个神通广大,这样如何?我本就是被陨石所累得以至此,你们合力帮我将陨石打破,我没了陨石便又可以回到海里再也不回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陆云和陆由均觉得此法甚好,遥缨虽眉头微皱但也不可置否,众人商议过后决定就按陨岩龟说的做,便邀请它出来绝不会直接伤害它。 陨岩龟犹豫半晌还是缓缓走了出来,它看上去比普通海龟大出许多,几乎可以撑满一间普通的客房,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龟甲上覆盖的大块陨石,那陨石通体灰白,看上去十分光滑却不反射任何光。乌龟眼角含泪,似是刚才一边讲述一边哭泣。 陨岩龟将自己手脚头皆缩入壳中,躲在陨石之下。众人再不怀疑,摩拳擦掌就要开始,却没留意陨石下乌龟微妙的笑容。 陆云三年修炼以来第一次全力出手,他一鼓作气想着一人就拿下这陨石,他修炼于白虎军,重体魄而轻魔法,魔法本源之力几乎停留在三年之前,但是一身体魄看来就如钢似铁。 只见他运起魔法本源,轻呼:“红推进肆。”之后火元素走遍全身,陆云肉体膨胀开来,冒出阵阵蒸汽,身体运行功率已达平时四倍。 还没有结束,他继续凝聚火元素在左右手掌,两掌升起熊熊黄焰,形成“黄焰手刀”,火焰热浪连矿井都微微震撼,小石子如春雨般掉落。 众人都静静立着,等待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陆云没让众人等待太久,双手作剑状以迅雷之势劈下,速度之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黄色火环。 “砰!”整个矿洞都随着冲击摇晃起来,陆云一击已斩在陨石之上,他毕其功于一役本想一招解决,就这一刀的威力只怕钢铁也拦腰斩断,可陨石这天外来物远超蜃星产物,居然毫发未伤。陆云哪肯就此收手,手抬起瞬间又快速挥下,他这击再不保留实力,将浑身力气全爆发出来。 “砰!”比刚才更剧烈的晃动,直打得烟尘四起。等待烟尘散去,陆云在原地大口喘着气,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陨石并没有在冲击下裂开,只在表面划出了一道寸许的焦痕。就这种切法,没有十年八载恐怕是切不开了。 小队成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陆由思索片刻道:“我有一个办法,需要大家配合一下。” “首先由我聚集土元素形成尖锐的土飞针,我会尽量让飞针变尖,可以扎透陨石,随后交给石精弟弟,弟弟你力气应该不小吧。” 石精弟弟憨憨一笑:“我生在采石场,天天搬石吃石,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浑身蛮力。” 陆由接道:“那就好,我的飞针由你打出再合适不过了,但是那飞针极细,你不能控制土元素想要捏住也是难事。这时候需要秋雨帮助了。” 秋雨听到可以帮忙,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帮忙吗?那太好了。” “这矿洞内最不缺的就是焰晶,其内部都是流淌的火焰精华,石精弟弟手持飞针插入这火焰之中,你再以水元素极速冷却,石精弟弟手与飞针即可融为一体。” “准备完毕之后遥缨师姐以强风送石精弟弟升天,从高空冲下的这一击必可击碎陨石。” 众人听罢都觉得此法甚好,充分发挥各人专长,已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优之解。 陆由正想开始,鸣珂在旁开口道:“我呢?还没安排我的行动啊,四当家。” 陆由当然知道没提到她,可是鸣珂总以身上道具为主,这次行动不是作战,确实不需要她出手,他脑筋飞速旋转,随口一说:“你要充分发挥雇佣兵的警戒作用,监视周围可能出现的异变。” 鸣珂听来只当是认真的,一脸严阵以待:“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陆由心中暗自庆幸,只要是雇佣兵的职责她还真是受用呢。 现在所有人的任务都安排妥当,那么! 作战开始! 第14章 谁道女子不如男 陆由魔法本源全开,漫漫沙土从各个坑道内倾泻而来,煞是壮观。沙土在陆由手中不断聚集压缩,在旁人看来就只见沙土涌入却不见沙土聚集,好似被陆由吸入了体内。 陆由想到陆云全力一击不见效果,也不敢再有丝毫魔法本源保留,直用得体内枯竭方才停手。此次飞针不在多而在锐,他半数的魔法本源都用于压缩飞针,压缩到最后土元素在狭小的空间内四处逃窜几乎顶得他翻倒过去。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陆由手中仅剩了一根极细的绣花针,与他第一次发现飞针时的粗细相当,但是重量不可同日而语。 陆由将飞针交于石精弟弟手中,他只当是一根细针伸手便要去接,飞针到手的那一刻饶是他力大无穷也托举不住,手掌重重砸在地面。 石精弟弟大惊之后不敢再轻视,鼓起力气捏住飞针举起,将手伸入方才吐出的火焰精华之中。 秋雨等待石精弟弟整个手掌没入火焰之中,知道时机成熟,短暂凝聚后掌中已成水元素圆球。 这是秋雨第一次在小队成员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矿井之中风凉干燥,他们又身处矿井深处,想要短时间聚集水元素并不是易事,秋雨掌中水球虽不大,但速度之快,聚集之轻松,不愧为和陆云一样连升两级的杰出士兵。 水元素球还在逐渐增大,秋雨感觉水量已足,便催动水球射向火焰。 水火相交后互相吞噬爆发出漫天的蒸汽,随着蒸汽逐渐散去,石精弟弟手已与飞针合为一体。 众人一齐看向遥缨,只见她身边已是狂风大作,风力虽大却只凝聚在她本人附近,旁人甚至连起风都没感觉,她的风力控制已是相当精纯。 “去吧。”她一声轻呼风席卷而来,将石精弟弟卷入高空直至矿井顶端。 石精弟弟已达最高点,准备下落,他大吼出声,声音在矿井中不断回荡,掌中飞针向着陨石,石制的手臂向后蓄力,在将要落地之时,一拳轰出:“给我破!” 此次攻击的震动比陆云那次更为严重,众人只感觉矿井摇摇欲坠,几近坍塌。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中陨岩龟痛呼出声,血液混着碎裂的砂石从陨石中间的孔洞中流出。 成功了,他们居然真的穿透了这天外之石。 众人大喜过望,几女相视一笑都欢呼起来,几男都力尽虚脱,倒在地上喘息,尤其是那石精弟弟,他出力过猛,已无法控制人形,真的变成了一块顽石立在那里,石面之上仅剩一张嘴,看起来着实可笑。 陆由喘息许久,恢复了些体力与陨岩龟说道:“乌龟前辈,我们第一次作战难免控制不住力量,只能全力出手,致使你受了伤,实在抱歉。” 陨岩龟沉默不语不知作何思考,陆由接着道:“这陨石硬度确实非同凡响,这次只不过开出一个小孔,我们已经精疲力竭,待我们回去休息一天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为你脱困。” 陨岩龟呵呵冷笑:“没想到,真没想到。这陨石居然真的被你们打穿了,自从有了这陨石之后我已经好久没受过伤,流血的感觉真痛啊。” 陆由发觉他态度跟刚才不太一样,想来是因为无故受伤心情自然不好。只能接着道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明日我们再…” 陆由话还未说完就被陨岩龟打断:“还明天,你们还有明天吗?”说话的同时龟爪生出尖锐岩石直插陆由而来。 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陆由首当其冲根本来不及闪避,若换了平时,只随便升起土盾便可阻挡,可如今体内空空,扬起沙土都成难事,更何谈土盾。 电光石火之间岩石已直戳而至,还是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这人便是鸣珂。 鸣珂把陆由随口下的指示当成了任务,她做事从来一丝不苟,即使刚才一击成功众人兴奋庆祝之时,她也只是短暂一笑随后又立马投入任务之中。 陆由道歉之际,陨岩龟暴起伤人,鸣珂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的异样,岩石戳来之时鸣珂也已支援到位。 她从腿侧取出一块方型透明板,透明板在两人面前迅速展开,形成一面薄薄的护盾,这护盾明显无法脏挡来势汹汹的岩石突刺,只是稍微阻挡就已破碎。 但只是这瞬间的阻挡已经足够鸣珂救人,她扔出护盾的同时飞身扑向陆由,两人滚作一团躲过了这夺命的一击。 陆由还没机会细细感受怀中的温香软玉,鸣珂已从怀中爬起,手上捏着紫色圆球,严阵以待。圆球内闪电雷动,不知是什么武器。 她头也不敢回直盯着陨岩龟,嘴里轻轻说道:“我刚才改变了你的命运哦!” 陆由脸颊微红,缓缓爬起。 陨岩龟偷袭不成,没有再继续发动攻击,只在原地哼哼冷笑。 遥缨经过如此变故已经知道了其中问题,但还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石精弟弟张着唯一的嘴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不小心戳了它一下至于这么生气吗?” 遥缨回道:“它才不是生气,它从一开始就是要杀我们。” 众人大惊失色,虽然如今已感觉陨岩龟有问题,但没想到它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人。 遥缨继续解释道:“它的故事恐怕从水里爬上岸之后就都是假的了,它成精之后就不断修炼杀人。虚寒什么的也都是假的,这焰晶该是帮助他修炼的道具才是,来这的天曜城小队恐怕已经…” “没错,哈哈…都被我杀了。” 陨岩龟一脸得意:“他们没能在这陨石上留下半点印记,你们可比上一队人厉害多了。若不是事先消耗了你们,我现在早一命呜呼了。” 遥缨想着再多说一些拖延时间,手中风力已在聚集。当前情况已经不能继续硬拼,为今之计只能将众人先送出洞穴,休整之后明日再来,到时定是招式齐开,一轮将它送走。 想到这她缓缓道:“我们并非就会束手就擒,只刚才一会,我们陆云队长就已经恢复过来了,你看他。” 所有人都顺着遥缨手指方向看向陆云,只见他脸上苍白之色未退,明显也不是恢复的状态。 这一刻的迟疑就够了,她手中风力大作,席卷着所有人朝出口方向吹去。眼看着就要进入甬道,陨岩龟衔起一块巨石砸向众人后背,遥缨眼看巨石速度太快已近在眼前,只能放弃计划离开甬道。 “砰”的巨响,巨石卡在甬道之中严丝合缝,彻底断绝了众人的后路。 “诡计多端的小妮子,差点上了你的当。这次让你们逃出去,我还有命吗?” 陨岩龟长啸一声:“所以我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说话间,地上尖锐岩石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目标直指两男一石,遥缨心中暗骂这老乌龟真是阴险至极。 她人到风到,轻呼道:“风逆流。”突进而来的岩石遇见气流反向回飞,陨岩龟顶起陨石,轻易化解攻击。 遥缨对二女说道:“两位妹妹,这老乌龟之后一定会攻击三人来分散我们注意力,我尽全力护卫他们,进攻就交给你们了。” 二女点头答应,开始对乌龟展开进攻。 陨岩龟也不想夜长梦多,攻势十分猛烈,巨型岩石,尖锐岩石,岩石散射,全朝着二女投来,空闲时还会向着遥缨方向突施冷箭。 鸣珂身手矫健,即使不使用道具也可以凭借自己敏捷躲避攻击,但抽空丢出的攻击道具大都被陨石格挡,没起到任何作用。秋雨就相对难受,此地的水元素实在匮乏,偶尔聚集的水元素基本都用于防御,很难组织起进攻。 再这样下去秋雨被攻击击破只是时间问题,她一咬牙,鼓起勇气对鸣珂说:“鸣珂姐姐,你…你帮我阻拦攻击,我下面的法术需要精确地定位到特殊的水元素,要许多时间。”她不习惯对其他人说要求,说到最后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可以吗?” 鸣珂轻轻点头:“在雇佣兵里或许不行,在104小队里可以。” 她走到前面,高挑的身材将秋雨牢牢挡在了后面。秋雨也不再犹豫,魔法本源齐开,向着她所说的水元素细细寻去。 陨岩龟虽对鸣珂特殊的举动感到奇怪,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攻击。鸣珂的优势在于敏捷的身手,要说防护她基本一窍不通,只能仰仗于腰间道具。只见她一口气扔了五个方型能量板,她自知能量板无法阻挡太久,腰间爆弹已准备就绪,能量板被突破的瞬间她爆弹扔出,将尖锐岩石炸个粉碎。 眼看另一波攻势又要来袭,鸣珂也不再保留,她的魔法本源实在低微,等闲不愿意使用,如今紧急情况,不得不发。 招式还是如上次法阵对战老者之时的“灿辉”,使用光元素发出强光,这招初次使用总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在这幽暗矿洞之中格外耀眼,陨岩龟果然中招,双爪捂眼十分痛苦。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鸣珂遇到机会怎会轻易错过,她手中紫色闪雷弹扔出,紫色雷电顺着乌龟前爪流遍全身,它正麻痹之际鸣珂高高跃起,想要贴身引爆一个暗元素爆弹。 陨岩龟似乎对电有特殊抵抗,麻痹并没有持续太久,它眼不能视物,但只觉得鸣珂就在身边,索性在自身周围竖起一圈尖锐岩石。 鸣珂看到尖锐岩石想躲闪已来不及,索性加速冲去,无论如何也要贴身引爆将伤害最大化。忽地龙卷骤起,鸣珂只觉身下有风吹来,将自己送出岩石圈。 起风者除了遥缨还有谁,她缓缓道:“鸣珂妹妹不必以命相搏,我们104小队一个都不能少。” 正在这时,秋雨激动地道:“我找到了,我找到这条水元素了。” 只见她神情严肃,再不似平时少女模样,庞大魔法本源催动之下,连衣袂和秀发都随风乱舞:“我真的不愿意去杀人,但一定需要我动手时,我绝不会手软。” 众人还在思考这特殊的水元素在哪里时,一条血龙从陨石中间的小洞内激射而出。原来这特殊的水元素正是血液,不论是人体还是动物,体内的血液都是由水作为载体而成。平时由皮肤格挡,血液自然不会流动而出,一旦有了缺口就不一样了,秋雨刚才正是在找寻这缺口之内的水元素。 “不!不!求你了,停下来,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秋雨眼神中的闪过一丝怜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我想之前来这的天曜小队也这么求过你吧。” “所以,你该死!” 随着血液的喷涌,陨岩龟求饶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型也逐渐萎缩,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血,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秋雨长舒一口气,收回了动作。 坑道内爆发出鼓掌声,其余众人都在为秋雨喝彩,她本人此时却不再是刚才严肃模样,脸红在原地,低下头去,支支吾吾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陆云最先出手,此时已稍微恢复,他走向前去,将陨石连皮带肉从陨岩龟身上剥除,自言自语道:“这陨石明明轻于鸿毛,硬度却如此夸张。如拿去锻造会出来什么样的兵器呢?” 陆由表示可以拿去试试,实在不行卖给矮人城应该也能卖不少钱。 众人此刻刚战斗完,甬道又被巨石卡住,索性坐在原地休息,等完全恢复之后打破巨石自然不是难事。 遥缨对三男笑骂道:“谁道女子不如男,你们男人做事就是如此冲动,凡事热血上涌便毫无保留,如果没了我们,尤其是秋雨妹妹,今日岂不是全军覆没。” 秋雨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又低下头去。 鸣珂平时总是正经模样,如今也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轻笑着看向陆由:“秋雨如此实力,却是六当家实在是屈才啊。不知哪位愿意退位让贤?” 陆由只能红脸低头不敢接话,秋雨一听更加紧张,说话都开始不连贯:“我…我不敢的,我已经…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敢的…” 秋雨话音刚落,甬道内的巨石处突然爆发出剧烈响声,似乎有东西想破石而入,众人不再取笑,站起身来严阵以待,难道这矿井之内还有怪物? 第15章 矮人堡 那声音还没停止,不过眼见着巨石就要破裂,陆云举着陨石盾站在第一个,预防突如其来的偷袭。 “砰”,随着巨石化为碎屑甬道内的情况终于看清,两队人马站在甬道两侧面面相觑。陆云的盾还没放下依旧立着等待对方的动作。 对面看到矿井内有人似乎吃了一惊,惊讶过后又看见了陆云手中的陨石已明白大概,于是领头之人上前一步,深深鞠躬道:“在下镇午阳,此番受父命前来收拾这陨岩龟,看到这位勇士手上的陨石块,想必陨岩龟已被你们所杀。” 这人说话文邹邹的甚是好听,但众人刚有被骗经历,不敢轻易相信,陆云手中陨石盾始终面向甬道举着。 镇午阳十分通晓人情:“我无法使各位相信,众位勇士不如随我走一趟,见到我父亲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他说着就差遣士兵返回,自己走在最后,将后背完全交给陆云等人,只要陆云想动手,只瞬息的时间便可杀掉此人,实在是给了他们天大的信任。 陆云不再怀疑,将陨石盾背在背上,招呼众人一起跟上,不多时就走出了南井矿洞。 领头男子走到几艘船旁站立着等待陆云等人,众人好奇这陆地上为何会出现船只? 镇午阳看到他们惊讶表情便耐心解释:“这船需两名魔法本源人士驾驶,一人为风,一人为火,持火者向下喷火使船漂浮,持风者控制气流使船移动,这机器在内城王宫贵族之中非常受欢迎。” 他招呼众人上船,自己更是单独坐在陆云六人中间,众人此时已对他再无怀疑,这男子方才一照面就察言观色分析众人性格,几个简单动作就让所有人放下戒备,实在高明。 南井矿洞本来也不远,在这机器的加持下更是转瞬即至,众人飞入城内后还在继续升高,在一栋雄伟的城堡面前降落下来。 陆由没见过天曜内城建筑,眼前这城堡实在是他生平仅见。面积看来与风家大抵相当,但在这天曜城内寸土寸金之地,有如此面积着实不简单,这主人究竟何许人也。 这城堡不知什么原理在半空所建,站在栏杆处即可俯视整个矮人城,与天曜内城高塔遥相对望,几乎有分庭抗礼之势。 一行人缓步移动到正门,正门左右两侧烫着暗金大字,左书“镇抚现世”,右书“永保太平”,他们终于知道了城堡的主人,也只有这人有资格住在这样的建筑内,正是矮人王镇世。 镇午阳无视几人惊讶之色,缓缓道:“如各位所见,家父正是矮人城主镇世。陨岩龟祸害已久,我们雇佣的小队无人生还,家父只好派我亲自前去,恰好碰上诸位勇士已为我矮人城除害,你们现在可相信我了?” 其实早在路上时,除了鸣珂还有戒备外其余人早已相信了他,现在听了他的话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镇午阳再次正式介绍自己:“在下镇午阳,矮人城城主镇世的长子,我已派人先一步告知父亲,他正在会客厅等待众位勇士。” 六人大吃一惊,矮人城主竟然要亲自接见他们,陆云陆由面露喜色可以一睹活着的传说,鸣珂遥缨一脸无所谓,只是微微吃惊,只有秋雨紧张到低头跺脚,十分不安。大家早已见惯她的胆怯,也无人觉得奇怪。 镇午阳领着一行人走入院门,一路向前,道路两边亭台楼阁,花池香榭,犹如画境。 往来侍女都驻足停手看着六位陌生的客人,这可乐坏了石精弟弟,他左打个招呼,右送个秋波,直惹得众女掩嘴偷笑。 不多时,一座圆形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镇午阳停下脚步,想来这便是那会客厅。 忽地从会客厅内传来大笑声,同时有一人快步走来,只眨眼间一位矮壮中年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高看上去几乎比秋雨还低,身上穿着红棕色盔甲,脑袋稍大,头发几乎掉光了,留一小撮胡子,只看外貌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矮人族中年人。 中年男子笑声一直未停:“在会客厅见见那些老古董就算了,他们就喜欢摆架子。见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啊,我就总想和你们套近乎。哈哈哈…” 众人都鞠躬下来,连一向顽皮的石精弟弟一脸正经:“拜见城主。” 这中年男子不消说正是镇世,他笑骂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比我几百岁的老人还会摆架子,还有别叫我城主,我们矮人军隶属于天曜城,我顶多是个将军。” 众人称是后立在原地,镇世打量着六人,却看见一个头不高的女孩站在最角落还低着头。秋雨听见大家不再聊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微微抬头正碰上镇世的目光,饶是玩世不恭的中年人脸也微微变色。 镇世毕竟活了几百年,虽然不清楚其中情况,但也立马恢复过来,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我老了,记性也差了,见过的人几乎都记不住,不用太在意我,哈哈哈…” 众人不知此话何意,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呆立原地。这时从会客厅内有女声传来:“镇世将军,你想这些小勇士们在外站多久?”那声音如空谷幽泉,磁性十足,说不出得动听,里面究竟是何等天仙般的人。 镇世一听这声音瞬间变色,匆匆招呼众人进去,会客厅内部空间相当大,处处雕梁画柱,金碧辉煌。但这一切与厅堂中央站立女子相比,也黯然失色。 那女子不是矮人,身高比鸣珂稍矮,衣着华美,发髻高悬,点点金花装饰,露出玉脂般的脖颈,眉似杨柳眼含秋波,朱唇皓齿人面桃花。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六人无论男女都已瞧得呆了,遥缨已经美貌女子,鸣珂更是身段窈窕,但与这女子一比也要自惭形秽。石精弟弟小眼瞪到了极限,却不敢有半点动作轻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镇世似对这倾国女子早已习惯,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轻声说道:“直呼我名字作甚?我不曾说错话吧?” 女子抬起葱白玉手指向镇世:“我若不叫你名字,你会来的这般快吗?还想在外闲聊多久?” 镇世尴尬一笑招呼众人落座。 女子待最后一人坐稳后才开始说话:“我乃矮人军将军镇世之妻,大家可以叫我萝姬。听我儿午阳报告,陨岩龟已死,我还想是何人所为,真是英雄出少年。” 萝姬款款而谈,仙乐入耳使众人浑身舒畅,遥缨知道陆云不会说台面上的话便抢先一步:“萝姬夫人过奖,我们侥幸获胜,实在轮不到将军和夫人百忙中亲自接见。” 萝姬眼睛微弯笑意挂上嘴角:“为矮人城除害,不论大小,均是我们夫妻的恩人,我们须得代替矮人城内的居民谢谢你们。” 遥缨回道:“夫人将军爱民如子,真是矮人城之福。” 萝姬看了镇世一眼,镇世恍然大悟地向着众人问道:“其实叫你们过来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这一说大家都打起精神,洗耳恭听起来。 镇世接着说道:“不知你们是否清楚,这陨岩龟背上陨石是天外之物,极为珍稀,轻若鸿毛却又硬逾钢铁,我们矮人军一直想对这种天外之物多些了解,但是研究的材料有限迟迟没有进展。” “可如今你们身上正背着的一大块陨石,对于矮人城来说真是天大的资源,如果你们可以的话…嗯…不愿意我也绝不强求…” 镇世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几不可闻,一点不像刚才门口那般豪爽,想来他极好面子,不愿轻易请求别人。 陆云此时背上正背着陨石,他并不迟钝,一下就听出镇世的意思,他实在不知这“大龟壳”在自己背上有何用途,便不假思索道:“没问题,我原想拿它打造兵器,如此看来根本无法发挥它的价值,镇世将军尽管拿去。” 镇世还在那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开口,一听没问题,大喜过望,又恢复了之前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帮年轻人啊,真叫人喜欢,哈哈哈!这陨石不好熔锻,打造兵器实在不行。你若喜欢,我的兵器库里许多神兵利器随意挑选。” 萝姬想到一些问题,转向陆云道:“你的队员会有异议吗?你们可以在此商量,有了统一结果再决定不迟。” 陆云回头望向104队员,众人一致摇头以陆云马首是瞻。 萝姬似乎还不放心:“你们可知这是多大的财富?既然你们愿意割爱,可还有什么要求想提?” 不等陆云回答,镇世大笑着抢先一步:“夫人不必再担心啦,再说就落了下乘。我虽不才,好歹也是矮人军的将军,我就交了你们这些朋友,往后有困难了没处去了,就来矮人城找我。” 陆由和陆云激动不已,急忙拜谢。 “正逢我400岁寿辰,还能交到如此少年英才,双喜临门啊!我明日办酒各位就暂留一晚,明日吃完筵席再走不迟。夫人以为如何?” 萝姬轻笑:“再好不过了。” 镇世一听夫人也同意再无顾虑,便招呼立在一旁的镇午阳:“午阳,先带几位朋友去我兵器库挑选兵器,再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镇午阳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叫了几声也未应答,直到旁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镇世重复了刚才的嘱托后便牵着萝姬离开了。 镇午阳此刻稍微调整过来,来到众人身前:“没想到这陨岩龟还在意外之间撮成了一件喜事。请各位随我来。” 这兵器库在城堡的角落,冷清许多,走到半路时已几乎看不见侍女。库门上有机关密锁,密码想来也只有镇世和自己的夫人儿子才有。 镇午阳打开库门,迎面看到屋里还有一人,甚是吃惊。那人也没想到有人会开门一时愣在原地,四目相对之际,镇午阳首先开口说道:“还未取好吗?你先走吧,父亲要的东西我亲自拿过去好了。” 那人原地又愣了一会答道:“好的,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往门外走。 在与陆由等人擦肩时那人目光似乎瞟在了众人身上,陆由只觉得这个侍从反应太慢,主人的话也要考虑这么久。 镇午阳长吁一口气,调整状态对众人介绍:“这整间屋内都是父亲珍藏,他既已开口,你们尽管取用。” 一行六人在兵器库内参观,放眼望去皆是神兵利器,天穹巨弓,玄冰重斧,雷霆利爪,玄铁重尺…仰赖于矮人精湛的锻造科技,许多历史上有名的神兵在这都有复刻品。 秋雨和遥缨长于使用魔法,兵器在手上反而碍事,石精弟弟石手石指,握起兵器来十分不便,鸣珂经常要使用腰间道具,武器也会束手束脚。所以只剩陆家两兄弟在认真挑选着。 陆云在一把方天画戟前停了下来,只见戟杆一端装有金属枪尖,两侧均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戟杆通红,与陆云的火元素倒是很配。 陆云向上看去,只见木牌上书“赤焚”,他实在喜欢便拿在手上掂量,大小重量都十分契合自己,好似量身定制。他哈哈一笑对着众人道:“就是它了。” 镇午阳回头看去,拍手叫好:“陆云兄弟真是好眼光,这并不是复刻品,它是始帝所击杀之远古赤龙龙脊骨锻造而来,家父十分喜欢,常常取来舞弄。如今被陆云兄弟选中实乃宝戟赠英雄。” 陆由见哥哥已选得心仪神兵,也用心挑选起来。自己自从发现土飞针以来,每每靠它出奇制胜。就在今天,居然连陨石也能击出细洞,看来兵器须得配合飞针来使用才行。 此时一把盖满灰尘的巨弩出现在陆由眼前,这弩连名字标牌都没有,平常手弩只胳膊长短,可以藏于袖间便于偷袭,这张弩确是巨大无比,长度与肩同高,弩臂宽度也恰好与肩同宽,陆由试着背在背上,竟然出奇的合身。 他架起巨弩,试着拉开弓弦,弓弦总共九段,陆由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勉强拉至六段,看来自己想要使用这把弩还需要修炼更强的体魄才行。 镇午阳看见陆由在弩前驻足,知道他有意于此,便道:“这弩是家父巅峰之作,家父最初便是始帝手下第一铁匠。他虽不是用弩之人,但有日偶得千年神木枝条和上古应龙之筋,他以神木条做身,以应龙筋做弦,便打造了这把巨弩。打造出来后没找到适合之人托付便一直沉寂在这里。今日有幸遇明主,家父一定甚感安慰。” 陆由问道:“这弩叫什么名字?” “向来霖雨暴,急雪舞风回,其名为暴雪。” 第16章 寿宴之变 “刚才差点露馅,你怎么突然带人就进来了?我的人还未取完兵器。” “父亲的吩咐我有什么办法,那几人是父亲新交的朋友,对堡内之人都不熟悉,看不出来的。” “他们突然加入宴席,明晚的行动不会受他们干扰吧,我可没有准备多余的毒酒。” “几个刚成立的天曜小队士兵还不足为惧,最关键的是父亲,他几百年前就已是地甲之阶,你们说的方法能控制住他吗?” “你尽管放心,毒酒加上那位大人定制的法术,便是始帝再世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会伤害到他吧。” “当然不会,解药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只要你父亲一句话,我立马解药附上。” “那就好,明天晚上开始行动,蜃星将要变天了。” 第二天。 众人在城堡内享受着悠闲的时光,陆由一大早就出门了。陆云问他去向,他便神秘地掏出怀中的那块黑曜石说要去处理一下。这块黑曜石正是三年前陆由狩猎暗耀四翅鸟所得,不知怎么今天才想到要去处理。 陆云自己找了块空地,独自挥舞起赤焚来,他首次拿着武器训练,毫无章法。但在旁人看来,虽没有一招一式,但却力量十足,威猛无双。 石精弟弟围着城堡在转圈,见到侍女便上去搭话,居然与她们相谈甚欢,不知他一介顽石从何处学来搭讪技巧。 三名女子索性结伴而行,在这庭院内闲逛,一路上谈天说地。倒也吸引了不少侍从目光,这城堡女主人虽是倾国倾城,但三女各有风情,结伴之姿也不遑多让。 到了晚间时候,有侍从来通知到时间入席了,陆由才匆匆而回。 本想六人一同入席,秋雨却无论如何不肯前去,众人想到她害羞个性,如果全场皆是宾客又要紧张到一言不发,倒不如在客房好好休息。 同样不去的还有石精弟弟,他白天只顾着与侍女聊天,闲来就捡几块碎石充饥此刻已饿的头晕眼花,宴席内的伙食自然是无用的,他想去个矿洞找些美味的石头来吃。 其余四人便由侍从侍女带去更衣,陆云陆由看着眼前琳琅满目服饰,那些华贵服饰穿在身上十分别扭,便只挑了两身舒适的武士服,几乎与侍从服饰一致。 等了许久才看到二女出来,遥缨走在前面,此刻她脸上已施了粉黛,原本披散短发也简单扎起,配上点点星光装饰乌发,有如宇宙星辰。身着青玉棉纱宫服,脚踩风纹绣鞋,如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遥缨看到二人呆滞模样,微笑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多服饰,也不知道如何挑选。怎么样?好看吗?” 两兄弟连连点头,陆云目光停滞在遥缨身上已移不开来,陆由却记得鸣珂也一同进去,刚才被站在前面的遥缨惊艳到了,此时陆由才发现站在后面的鸣珂。 一看之下,陆由先是一愣随后便觉得正是鸣珂会做的事情,只见她依旧是那套黑色紧身衣,只是随意地在外披上一件莹白披肩,简单至极。 陆由都不需要问就能知道答案,这些服装太过放松,雇佣兵需要随时准备突如其来的威胁。陆由并不觉得这是坏事,若不是鸣珂的随时待命,自己恐怕早已曝尸矿洞之中,但心底确实有些失望。 鸣珂看见两兄弟在遥缨面前的表现,心里微微吃惊,她从小便接受雇佣兵的教育,对于男女之情实在不清楚,再看见陆由看自己的眼神,那眼底微微一些失望,梳妆打扮就如此吸引人吗? 她迎上陆由的目光说道:“你想我也换上那样的装束吗?” 陆由被看穿内心有些心虚,说话也磕磕绊绊:“你…也不是。你是雇佣兵嘛!但…你换了…肯定…应该吧,应该…好看的。” 鸣珂轻轻点头:“原来如此,下次若有如此机会,我就试试。” 陆由嗯嗯啊啊一阵含糊其辞,两男两女结伴跟在侍从身后开始向宴会厅走去。 不一会便走到宴会厅门口,四人被拦在门外:“会客厅内是不能携带武器的,你的戟,你的弩,还有你身上那些危险道具都不能带入。” 鸣珂不消说,陆云陆由只是想把自己挑选的武器让镇世过目,没作他想。 这是一位穿着高级的侍从走来,对那人说道:“将军早已下了吩咐,昨日来堡内的小队成员不设规定,可随意出入。” 镇世昨日才刚认识他们,今日就直接给了莫大的信任,这将军胸襟之宽广,性格之豪迈都令二人深深折服。 四人走入厅内,这厅内空间极大,却只在中间位置摆放了一张大圆桌,显得有些空旷。 镇世看到四人哈哈笑道:“终于等到你们,怎么才来?那位小姑娘没来吗?” 陆云解释了秋雨和石精弟弟的情况,镇世一笑置之,邀请四人落座。 陆由看这厅堂空旷,心中疑惑:“镇世将军,这么大的厅堂怎么只摆了一桌酒席?” 镇世偷偷一笑:“我故意告诉那些王宫贵族假的生日,招待他们的寿宴早在前几天便结束了。寿宴这种东西嘛,还是和自家人一起过才有意思。” 陆由四人不觉莞尔一笑,这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镇世看见两人背上武器,拍手叫好:“赤焚,暴雪,两男娃眼光真好。神兵需得配好主人,始帝的配件就是把木剑,拿破木头削的,为何能成为神兵?还不是因为他属于始帝。我这暴雪,赤焚均是当世珍品,还不是默默无闻地躺在黑屋子里。” 陆云一阵热血沸腾:“我们定不辜负这举世神兵。” “你们一定会的,我不会看错人。” “镇世大将军,请问宴席可以开始了吗?”如此悦耳的声音,说话者正是萝姬。 镇世一个激灵,转身凑耳说道:“你要开席便直接说开,总直呼我名字做甚?” 萝姬一笑百媚生,她声音很大一点也不藏着:“你是这城堡的主人,当然要听你的,请问夫君可以开席了吗?” 这句话十分受用,镇世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开席开席。” 餐桌上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萝姬主动找到遥缨:“你今天穿的很合身,很好看。你长得好像我一位故人。” 遥缨自然谦虚道:“在夫人面前我怎么也不敢说好看。” 萝姬嫣然一笑:“我夫君已是四百岁寿辰,我也三百八九十岁了,怎么还能说好看呢?已经是老妖怪啦。” 四人的脸上都面露惊讶,萝姬夫人竟然也是几百岁的高龄了。矮人年龄长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萝姬怎么看都是寻常人类吧。 萝姬自然看出了众人的疑问,不等有人发问便回答道:“王公贵族便是有一些特权,使用魔法本源的人中有极少人,他们的魔法本源可以使身体衰老停滞,这在战场中或许没多大用处,用在我们身上却出奇的好用,这些人在外面世界几乎见不到,都在内城里呆着呢。” 难怪一些王宫贵族只要没有意外发生,动辄四五百岁,原因还是魔法本源啊。 镇世喝的有些微醺,听到众人在讨论萝姬的相貌,自豪地说道:“你们知道我夫人年轻之时被称为什么吗?蜃星第一美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追她。” “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不是跟始帝征战四方,也不是统领矮人军发扬光大,都不是。我最自豪的事就是拥有萝姬,只要有萝姬就够了。” 饶是萝姬夫人见过无数大场面,也经不住镇世当着一众人的真情告白,瞬间脸颊一片绯红,别过头去。 陆由四人看着两人经历了几百年的婚姻还如此恩爱,都心生羡慕,感慨万千。 异变总在不经意间发生,总发生在每个简单的日常里。三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原本这个夜晚就会这样过去,如果没有这个声音发出的话。 “父亲,前日我已与丘遗国国王达成一致,我们给他们提供少量矮人科技,他们就会在矮人军出征时给予兵力支持。” 发出声音的人是镇世的儿子镇午阳。 镇世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开口谈军事:“午阳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这样天曜城在对阵黯魇的时候就又多了一份力量啊,这是第几个愿意支持我们的了?不过啊午阳,宴席上就不谈军事了,明天你再来找我详谈如何?” 镇午阳好似根本没有听见父亲的话:“父亲,这是第九个小国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承诺支援天曜城,而是支援矮人城。” 四人并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支援矮人城和支援天曜城有什么区别? 镇世看向儿子,眼中似有深意:“既然他们不支持天曜城,谈来又有何用?早日与他们断了关系吧。午阳,今天不要再谈论这些事了,你让这宴会还怎么开下去?” “必须要说!支援我矮人城怎么就不行了?矮人城如今科技发达,经济繁荣,兵力强盛。那天曜城除了面积大些,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午阳!你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镇世勃然大怒,再不是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从五年前就知道了。”镇午阳并没有被父亲的样子吓到,继续说道:“天曜城在五年前就找您谈过话了吧。要在矮人城再加设两个将军,人员还是从内城挑选的,傻子都知道这是来监督我们的。” “父亲您这辈子从铁匠起家,跟着始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后带领矮人军发展科技,远超其他三军,内城里那些酒囊饭袋怎么能与您平起平坐。” 镇世的态度稍微缓和:“他们并没有实权在手,不会对矮人城的发展产生影响,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那就是你多虑了。” “当然不是只有这一件事,这几年的军费几乎腰斩,我问过其他军的朋友,其他三军不减反增,为何只有我们被针对?就因为我们强大吗?我们努力做大做强就要被针对,就要被提防,非要做得碌碌无为才好吗?” 镇世态度很坚决:“我本是一介铁匠,全靠始帝提拔才成了将军,才有了这矮人城,这些都是拜始帝所赐。如今内城里的城主囚牛正是始帝的后人,无论他如何决策,我都不会有异议。” 镇午阳还是试图说服父亲:“天曜城已经变了,始帝和囚牛终究是不一样的,派人过来监视只是第一步,内城里一些老古董已经在建议将你撤职。父亲,已经不能再等了。” 镇世手指握拳捏紧,浑身发抖,声音都是从齿缝中挤出:“不能等什么?你想做什么?” 镇午阳知道父亲已动了真怒,但他丝毫不惧,这个决定他已做了很久,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我已联络了九国国王,约定了出兵时间,只待矮人城揭竿而起,他们便会一呼百应,我们打入天曜城,父亲,您来做城主。不用多久,天曜城的强大会直接碾压黯魇城,统一蜃星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天下太平不也是父亲所愿吗?” 全场哗然,陆由听了这么久已隐隐听出镇午阳话中之意,但真由他嘴里说出之时,自己也是大为震惊。 镇世浑身发抖,虎目含泪:“糊涂啊我儿,你糊涂啊!你忘了我城堡前始帝亲提的字了吗?我镇世一生清白,你怎能让我背上这不忠不义之名。” 他擦了眼角之泪正色道:“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制,你最近都不许出门了,我会派人来看着你。等我去找九国把事情说清楚再回来好好教育你。” 镇午阳正想继续争取父亲,从厅堂内的角落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嘿嘿嘿…我就说这老头冥顽不灵,咱们直接上去将他绑了不就行了,你非要浪费时间再来劝说。” 厅堂的角落里站着一人,陆由感到诧异,刚开席时那个角落里应当没人才对。他转头看向鸣珂,后者轻轻摇头,感觉敏锐如鸣珂也丝毫没发现这人的到来吗?如果他想对在座动手,众人岂不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镇午阳长叹一口气,他本想靠口才说服父亲,便不用动用武力,可父亲忠义之人根本不听自己的话,躲在厅堂角落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 那人从角落缓缓走出,只见他身高极高,比陆云还高出一头,偏偏身上干瘦,远看着如干尸一般。此刻他脸上正挂着邪魅的笑容,不知镇午阳怎会与这种人为伍。 镇世看见他的脸大惊失色:“午阳…你怎会与黯魇城之人为伍?” 镇午阳的吃惊丝毫不亚于他父亲:“他们不是黯魇的人,是我从九国请来相助之人。” 那人嘿嘿一笑:“你这老头足不出户,我也基本不会走上战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言外之意已承认你自己的黯魇身份。 镇世一脸不屑:“我与黯魇的人斗争了几百年,只一下就能闻出你们的臭味。” 这干尸被嘲讽了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不愧是镇世将军,我正是属于黯魇城特殊部队,我的名字是应邪。” 第17章 血色弥漫 应邪如此爽快地承认再次使全场震惊,镇午阳更是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不知所措。 今日场景与翡木村极其相似,让陆由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了心头,腾犀的调查结果表示翡木村的事件罪魁祸首就是黯魇城,今日矮人城堡内同样出现了黯魇士兵,很难不联想在一起考虑。 他看向陆云和遥缨,二人似乎在考虑和自己一样的问题。 镇世分析了下眼前情况对陆由等人说道:“真可惜今日发生这等事,还劳烦你们将我夫人及家眷带走,改日咱们再把酒言欢。” 应邪一听发出刺耳的笑声,干尸般的身体左摇右摆,他笑了许久之后对镇世道:“镇世将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我今日既然已经主动出面,还大方告知你们我的身份,你觉得今天还有人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说话间,从门外又陆续走来几人,眼神放着精光,瞧来个个身手不凡。 应邪接着道:“你这老头养尊处优惯了,又有粉脂凝香在怀,只把一切都交给儿子处理,没想到吧。我们十日前已在这城堡之内了,布置结界消耗巨大,我们分了好几日才完工,如今这城堡无论谁也别想出去,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从堡外进来救援。” 镇午阳方才一直在边上自言自语,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飞身朝应邪打来,应邪不闪不避,只在受击位置缓缓升起一面白色护盾,镇午阳打在护盾之上,只感觉手上一阵麻木,整个拳头有如坠入冰窖,寒气沿着手掌传至肩膀,整条胳膊已经无法动弹。 镇午阳一击不成只能在原地狂怒着咆哮:“你们为何要骗我,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应邪笑道:“我们只是在身份上欺骗了你,其他可都没骗你,我们依旧是为了推翻天曜城而来。” 镇午阳依旧无法平静:“我虽瞧不上内城人的作风,可你们黯魇城个个狼子野心,更是人中败类,我怎么会与你们这些豺狼为伍?听你刚才所讲,是要将这矮人堡屠戮殆尽吗?” 应邪面容不改,回道:“我们已给过你机会好言相劝,你父亲若同意,我们自然握手言欢,说不定还能再开一桌酒席大家庆祝一番。可如今眼看事不可为,我等只好施以手段。古往今来的变革,从来都是用血堆积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位女性家眷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刚要低头看去,寒气已升至她的头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镇世也只来得及说了一声:“闪开。”那女子当然来不及躲闪,寒气凝聚成形透骨而入,女子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就香消玉殒。 “砰!”女子做成的冰块倒地发出沉重的响声,在安静空旷的厅堂内回荡。 太像了!太像了!就和那天翡木村的情景一样。陆由心脏剧烈地跳跃,呼吸也急促起来,这应邪与三年前那帮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陆由还在思考,镇世却已坐不住,在场宾客除了陆由四人无不是他的挚爱亲人,由于自己的疏忽,此刻已有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他暴怒之下誓要让应邪陪葬。 地甲之怒,整个蜃星又有几人能硬撼。镇世须发飞起,只一个箭步就冲到应邪面前。 镇午阳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声喊道:“父亲,不要!” 陆由不解,父亲要手刃仇人为何儿子还在一旁劝阻呢? 镇午阳自然不是想为应邪求情,只因父亲的酒中已由自己亲自投下毒药,事情完全摆脱了自己的掌控。自己本想先劝说父亲,如若不成就以毒酒控制父亲,等天曜城攻下之日,自己再负荆请罪,拥护父亲上位。可如今变成这引狼入室的局面,全家人都将被自己害死。 镇世可不知酒中毒药之事。他铁匠出身,天生火德,火元素控制已是登峰造极,只见他拳上缠绕着火焰,火焰颜色竟然是纯白之色,正是黄焰之上的更高境界。 陆云原本就知道黄焰之上更有白焰,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白焰明明剧烈燃烧,周围人物却好似丝毫不受烈焰的影响,这火焰的热度被包裹在拳内,没有一丝外泄,只待碰到敌人之时再喷发而出,这在陆云看来彷佛神迹。 眼看着镇世一拳击到,应邪自知再如何防护也无法阻挡,便侧身躲避。镇世哪容他逃走,拳转方向追踪而去。 只刚转向的瞬间,镇世好似发现了什么问题,一个愣神,拳头的火焰也随之熄灭,喃喃自语道:“我的身体…这…怎么了?” 应邪一改嬉笑面孔,正色道:“就是现在,上!”站在一旁的六人早已准备就绪,趁着镇世愣神的功夫各从指尖射出一道光束,每条光束颜色各异,看上去煞是好看。 六道光束分别朝着镇世的脖颈,左臂,右臂,左腿,右腿,心脏飞去。镇世还在对身体的变化感到诧异,不敢随意驱动魔法本源,只须臾之间光束就已在自己面前。 应邪就知他不敢随意驱动魔法本源,这些光束根本就不是为攻击而来,而是锁住被攻击者的六脉。一旦六脉被拿捏,纵使你实力再强,血液与魔法本源管路被掐,无法在身体内循环运作,便再也反抗不得。 果然,镇世中招之后,六条光束化为六条锁链将他牢牢拴住。镇世不管从哪个地方出力都会同时受到六股力量的压制,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应邪又露出那副奸邪模样,拍手叫好:“镇将军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我们在黯魇城已做过许多测试,六名地乙战士同时出招,阵法一旦成型,以我们天命将军天甲之力也无法挣脱。” “不过这阵型想成确是难事,特别是对你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军。这全都要谢谢你愿意下毒的儿子啊。你刚才是不是感觉驱动魔法本源的时候自己的生命在疯狂流逝,所以你才愣在了原地。我们大人这毒相当厉害,不使用魔法本源什么事都会有,一旦使用生命也会跟着消耗,你矮人族虽然生命绵长但是能坚持多久呢?不过现在没机会啦,你现在想动弹一下都不可能啦。哈哈哈…” 镇午阳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已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由众人才刚反应过来事情就已发展成如今局面,如今镇世被困,镇午阳也毫无战意,外面的支援也根本进不来,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四人了,但自己区区丁级,陆云最高也不过丙级,该如何与地乙级抗衡呢? 陆云似乎并不做这些考虑,他一马当先举起赤焚就朝六人冲去,这六人须得持续施法才能压制镇世,自己杀掉一人打破平衡自然就可以让镇世从控制中解脱。 陆云身上白烟四起,心中默念“黄推进陆”,身体在火焰激发下数倍提升砍向最近一人。 应邪自然不会让陆云轻易得手,他只使了一个眼色身边一人就冲向陆云而去,那人手中所持宝剑似是兵器库珍藏之一。陆由仔细瞧去,使剑之人正是昨日在兵器库所见。 那人剑在手却也不用,聚起一个巨大水球向陆云飞去,陆云只顾着冲向布阵的六人,发现过来时为时已晚,巨大水球拍在身上,虽没有许多伤害,但他黄焰强化的身体被水一浇之下,发出呲呲响声,身体极速冷却,强化戛然而止。 那人看一击奏效,持剑杀来,与赤焚砍在一起,两把兵器都是举世神兵,交叉在一起不断发出金石摩擦之声。 陆云没了强化,力量下降许多,如今被剑势压制也没机会继续强化,眼看剑朝自己方向倾斜,陆云已快支撑不住。 那人眼看剑势压制,继续出力誓要一剑解决陆云,忽地耳边一阵疾风之声,他侧头回避,一道风刃擦耳而过,陆云眼看这人分心,猛地用力将宝剑弹开,自己后退一步离开危险区域。 风刃自然是遥缨发出,她眼看陆云不敌,便急忙出招干扰。 应邪看见也微微吃惊,今日自己担心出意外。带来全是地乙之人,在部队里也是极高的配置,这青年也不知道是何等级,竟能硬接地乙招式。他招呼身边最后一人前去支援,两名地乙强者已经给了这四个年轻人最大的尊重。 后来这人手握着大刀,刀身寒光四射,不用想肯定也是镇世兵器库内珍藏。他缓缓走到前一人身边,一刀一剑压迫感极强。 持剑之人冷哼一声:“方垒,收拾这几个小鬼还需要你来帮吗?太瞧不起我湖星了吧。” 叫方垒那人也相当不屑:“这是应邪的意思,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组队吗?在我看来你降级到人乙算了。要是刚才是我动手,拿戟那小子早就死了。” 湖星不怒反笑:“总共四人,我们就来比比谁杀的多,输的人就赶紧降级去吧。” 方垒说完一言为定后举起大刀就杀了过来,湖星自然也不肯落后,举着剑刺来。 两个地乙同时杀来,压迫感十足。 方垒率先来到,他在身边聚起土黄铠甲,直向陆云冲来。他刚才嘲笑湖星,自己若拿不下陆云岂不是丢人现眼,因此他不留后招全力进攻,对自己的土甲相当自信。 陆云刚才强化被水浇灭,此刻已经重新准备,“黄推进陆”加持之下,陆云举起赤焚与大刀撞在一起,一击之下赤焚几乎脱手,这人的蛮力更在湖星之上。此刻他有火强化加持,一时之间才可与方垒相持不下。 方垒眼神中露出震惊之色,想来这青年人确实有点实力。此时此刻湖星也已杀到,他自然不屑与方垒攻击一人,他的目标是陆由。 陆由土元素已在手,逐渐凝聚成针,他搭针在弦,勉强拉至三段匆匆射出,这是陆由首次使用暴雪巨弩,没想到只是匆匆射出的飞针已远强于自己投掷。 湖星看到弓弩射箭出来,不闪不避,只想用剑身将其拨开,剑身刚触到飞针,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湖星几乎握不住剑柄,整个人向后倒退数米。 湖星的惊讶更甚方垒,这弩虽是神兵,但更厉害的是这飞针,力量之大,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陆由射出飞针的同时,遥缨也有了动作,她跟陆由相处已久对土元素也相当了解,她一眼便看出这土甲相当随意,并不坚固。遥缨看向鸣珂,两人心有灵犀,一人蓄起风刃,一人扔出暗元素爆弹。 咫尺的距离转瞬即至,方垒却仍在与陆云抗衡并不闪避,两人时间卡的正好,遥缨的风刃划破土甲,鸣珂的暗元素爆弹在方垒小腹处引爆,数不清的暗元素飞针激射而出,插在方垒的皮肤之上。 针上的暗元素本该疯狂啃噬伤口的血肉,可这次却无法深入分毫。随着方垒肌肉猛涨,飞针纷纷掉落,几乎没在皮肤上留下半点印记。 随着方垒力量增加,陆云被全面压制,眼看膝盖逐渐弯曲就要跪倒,鸣珂光元素聚集,只能以灿辉救援,方垒眼睛花白,不敢大意,撤了力量退出三步。 湖星看着后退的方垒讥笑道:“怎么不见你一招制敌,我只看见你被吓得连退三步。” 方垒被说的无言以对。他眼神直盯着四人,已然准备拿出全部实力。 湖星也不再似刚才一般冲上前来,他执剑在手,不多时剑身发出幽幽蓝光,正是水元素聚集的现象。他猛然挥动下,宝剑上的蓝光化为利剑飞斩而出。这飞水斩速度本就极快,加之湖星的聚集速度也相当之快。陆由只一会就险象环生,身上多处都已被飞水斩划伤。 湖星进攻的同时,方垒便趁机强化身体,只见他土元素汇集之后不在身边环绕却是往体内流去,他的身体好似无底洞,不知吸收了多少土元素终于停止。土元素由内向外透出,方垒全身土黄,像极了雕像。 陆由没见过这等招式,但是以他对土元素的了解,方垒此时身体恐怕坚硬如钢铁,普通攻击再难伤他分毫了。 湖星还在远处放飞水斩,方垒提着大刀又冲了上来,此时他已坚硬如铁,更是毫不设防,直取陆云而来。 陆云“黄推进陆”再次蓄起,他自知力量不敌,再次角力结果应该并无差别,他利用强化过的身体速度优势与方垒周旋,方垒体格虽硬,速度却不突出,一时也拿不下陆云。鸣珂各种武器朝方垒丢去,却始终无法在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迹。 遥缨心中着急,陆云只能游走拉扯,陆由也是捉襟见肘。这样下去自己这边恐怕永远也无法获胜,方垒太过坚硬不容易速取,必须先拿下湖星众人再继续一起围攻方垒。 遥缨想到此就想放陆云独自坚持,自己与鸣珂先去帮陆由解决湖星,这时陆云那传来叫声“不好!” 陆云本就是刚猛之人,一直逃跑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他瞧着方垒破绽百出,自己蓄起全力也不一定就解决不了他。想到此,他瞅准方垒胸门大开,以戟做枪,使出浑身力量向前刺出。方垒自然没想到陆云会主动出击,他对自己十分自信,对胸口的方天画戟丝毫不惧,大刀已准备就绪,只等陆云戳中自己停顿的片刻,便要身首异处。 陆云赤焚猛的戳下,却如同插中铁板,自己反而被反冲之力震得双手发麻。陆云停顿之际方垒大刀挥下,陆云大叫不好但为时已晚,其余三人的注意都在湖星身上,想驰援已然不及。 陆云面对眼前的死亡,微微转头看向遥缨,看向弟弟。曾经的豪言壮语都在耳边,可一切却要在此刻戛然而止。 “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啦。” 第18章 萝之凋零 眼看方垒大刀即将砍上,忽地一道水剑斩来,正打在刀刃之上,刀刃偏出了寸许这当头致命一刀砍在了肩膀之上。陆云虽肩膀剧痛,但这死里逃生的机会他怎会错过,在方垒愣神的功夫他扭转肩膀从刀身下脱离,捡回一命。 方垒看着刀刃上留下的水痕,愤怒到了极点:“湖星,你这是什么意思?” 湖星实力确实不如方垒却不愿承认,他这里久攻不下,方垒那边却已经要拿下第一人,陆云怎么看都是这四人里最强之人,他都被拿下自己这场比拼不是必输无疑。 湖星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故作姿态,向方垒抱歉道:“不好意思,方兄,刚才剑刃飞出之时角度偏差,你请继续。” 方垒心中明白的很,直接质问恐怕被反咬一口,自己胸口硬顶一击并不是毫发无伤,这样居然还没拿下陆云,使他懊恼不已。 遥缨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不合,自己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她假意与陆由偷偷对话,实则连着方垒湖星都能听见:“方垒将军真是勇猛无双,合我们四人之力恐怕也无法战胜,他只管压制逼迫我们,那人再用飞剑取我们性命,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方垒一听好像就是这么回事,自己逼得这群小子四处乱窜,湖星只须在逃跑位置发出一剑,这人头可不就是他的了,再联想到他刚才所为,方垒直恨的牙痒。 湖星之怒更甚方垒,遥缨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半点真本事没有只会捡漏,说方垒的时候是方垒将军,说到自己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那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方垒考虑一番后继续向陆云攻来,陆云虽躲过致命一击,但肩膀之伤深可见骨,只有左臂可以活动。如果方垒继续之前的攻势,陆云只怕半炷香的时间都支撑不住。 可出乎陆云的预料,方垒的攻势明显放缓,陆云就算抵挡不住也可以从容逃脱。一时之间两人好似在切磋练习,点到为止。 反观湖星这边,宝剑上水元素大盛,一挥时间数十支飞水剑斩来。大概是怕落人口舌,这些飞剑竟没一把射向陆云。 陆由三人想躲避这些飞剑也并不轻松,土墙不断立起,却也无法阻挡所有飞剑,有些飞剑甚至透墙而出,陆由躲闪不及又添新伤。剩余的飞剑多数由遥缨风逆流减缓了势头,三人方能从容躲避。鸣珂则在一旁不断丢出各种武器,有急有缓,有近有远,湖星可不似方垒可以硬接,扰的他不胜其烦。一时之间两边战场居然都打成僵持局面。 应邪看着湖星方垒这边,四人小队已有两人受伤,应当也支撑不了多久,再看镇世这边,他如困斗之兽不断咆哮挣扎,却无可奈何。两边都无需自己出手,他眼睛瞄向了以萝姬为首的一众家眷。 从镇午阳与其父亲辩论开始,萝姬还不觉得问题有多大,儿子年轻气盛,有许多事情容易冲动。在看到应邪一众人出现的时候,她虽心有惊慌,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丈夫,此等宵小之辈丈夫必然以雷霆手段制服,保一家人平安。直到丈夫毒酒发作,如今被六道锁链困在原地,她才真的害怕起来,她一介平民,并没有丈夫的文韬武略。家眷中已有一人被杀,看到应邪朝这边走来,众人缩做一团,瑟瑟发抖。 萝姬夫人为一家之主,她虽也害怕但必须站出来与匪徒周旋:“你们这群贼人,究竟想做什么?” 应邪哈哈一笑:“刚才我说的很清楚了夫人,我们只是来求合作的,并不是来杀人的,你不如好好劝劝你丈夫,他假以时日与我们一同推翻天曜城好好做矮人城的城主,与我们睚眦城主平起平坐。何必屈尊做个将军?” 萝姬夫人一脸鄙夷之色:“蒙君之恩,忠君之事,你这种座下猪狗又怎会明白?” 应邪并不生气,继续说道:“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今日你们不妥协只有必死局面,我们明天便推举傀儡上位,随意发个宣告,就说四人小队以毒酒残忍杀害镇世将军全家,镇世将军奋勇杀敌与四人同归于尽。这件事就将永远埋藏于地下。” 萝姬夫人索性两眼一闭:“唯死而已,黄泉路上有丈夫陪伴,我并不孤独。” 应邪奸诈一笑:“听说你是曾经的蜃星第一美人,连天曜城主都追求过你,最终你却选择了一个这样的矮矬之人。众人只当你是被威胁强迫,看来你们真是郎情妾意,心甘情愿啊。” “我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文武双全。我空有一副皮囊,他愿垂青于我是我三生有幸。”镇世在旁只听得热泪盈眶,自己被困动弹不得,却让爱妻独自面对奸邪,随时都有生命之危险。 应邪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不不不,萝姬夫人此言差矣,不要小看了这空有皮囊。我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你用这皮囊将我伺候舒服了,我就留你一家性命,将你们关于黯魇地牢,也算一家团聚。你看如何啊?” 萝姬夫人受此羞辱,杏目圆瞪,愤怒到了极点,她扬手就要打向应邪,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你这淫贼,畜生东西。要杀便杀,何必要出言羞辱于我?” 应邪抬起右手,镇世眼看不好,大叫出声:“不要!不要!你放过她,这事跟她没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应邪右手缓缓落下,却只是落在萝姬脸上抚弄:“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我要好好地疼爱她。” 萝姬脸上受辱羞愤难当,偏偏手被抓着,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她已没了刚才怒斥的表情,眼中泪滴欲垂,眼神中充满着恐惧。 应邪只看着萝姬身体不停扭动,更令他邪火中烧。只见他霜气微动,萝姬只感觉浑身发寒,转而身体麻木手脚再也动弹不得。 应邪看着眼前待宰羔羊,口水直流,一双手不自觉在萝姬周身游走,缓缓除去萝姬衣物。 镇世在一旁睚眦欲裂,不断发出震耳怒吼,身体不住地挣扎却仍然无法动弹。陆由四人也是有心帮助但眼前两人又怎会使四人走脱。 眼见萝姬身上衣物逐渐减少,玉体即将暴露于外,众目睽睽之下,萝姬羞愤难当,几乎要昏死过去。镇午阳本在一旁发呆,此刻见到母亲受辱,他拔出腰间配刀冲上前去直朝应邪后心刺去。 应邪虽痴迷于眼前美色,但他对于身后的攻击怎会没有反应。只见他手中短暂蓄力一根冰刺已然在手,待镇午阳持刀近身之际,一根冰刺穿心而入。 镇午阳呆立在原地,冰刺冻住了伤口竟然没有一滴血流下。今晚之事全因他而起,经历了如此变故,父亲被擒,母亲受辱,全是他盲目冒进所致。镇午阳此刻好似放下了一切心事,死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解脱了。 他喃喃地说道:“父亲!母亲!午阳糊涂啊!” 说完便合上了眼睛,镇世与萝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萝姬已暂时忘了自己受辱之事,对镇午阳喊道:“午阳我儿,我们从未怪你!是我教育不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应邪又杀一人却毫不在意:“这个傀儡太不听话,看来明天的傀儡要换一人了。”说完转身对着一众家眷说道:“你们谁愿意做这矮人城之主?” 全场寂静,无人应答。这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摇头一笑,继续将目光锁定在萝姬身上,此刻的萝姬身上仅剩了贴身衣物,衣物下面已隐隐透出玉质的肌肤。应邪只觉口干舌燥,再也无法忍耐,魔掌继续向前伸去。 萝姬眼中热泪还未止住,她忽然看向镇世方向,眼神坚定,似乎已下定了决心。镇世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不住地呼喊:“不要!萝姬!不要!不要做傻事!我只要你活着!不要啊!活下去啊!萝姬!” 她看着眼前跟自己共度数百年的人,如此时刻竟然微笑起来,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镇世的时候,那矮壮的身影颇为滑稽,想起两人从相识到相爱,想起午阳刚出生时镇世看着自己心疼的模样,一切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滑过。 “阿世,与你在一起的几百年,我每一天都很快乐。我先走一步了。” 萝姬说完最后一句,猛一用力,鲜血由嘴角流下,一滴一滴沿着脸颊,落在地上。萝姬张嘴朝着眼前侵犯自己之人用力吐出,应邪只觉脸上一片血腥,半截舌头正落在自己鼻尖,自己正欲品尝的温软此刻正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萝姬终于做完了所有事情,她做到了,她没有让任何人侮辱她的清白,她至死都只属于一个人。萝姬含着笑闭上了眼睛,一代美姬就此香消玉殒。 陆由四人看在眼里,无不痛心疾首。萝姬的风华绝代和温柔体贴已经深深折服了众人,她的美绝不只是在外貌之上,她不愧为蜃星第一美人。 此时黯魇城的人却不敢多去管已死的萝姬,他们的目光都聚焦于那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身上。 镇世与萝姬是百年夫妻,彼此心意相通。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已经是在跟自己告别。萝姬咬舌自尽之时,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自己已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我自小生在矮人铁匠之家,后跟随始帝左右建功立业…”黯魇城众人听着这不知所云的自白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已是天曜城四大军统领之一,可这一切,可这一切有什么用啊!” “没有你的人生毫无意义!没有你的人生毫无意义啊,萝儿!” “我马上就来陪你,萝儿,黄泉路我也陪你一走,但是在这之前,我要你们死!” “我会把你们的血肉都吃掉!把你们的灵魂都撕碎!” “啊啊啊!”响彻厅堂的吼声响起,连城堡也跟着震动起来,应邪眼中尽是不安之色,他焦急地喊着:“你们六人注意,千万要顶住啊!” 镇世的吼声还在继续,两只眼睛流出血泪。旁边六人离得最近,耳朵都渗出血来,却无一人敢分心,他们不敢放出这头野兽,这头绝望的野兽。 镇世已不管自己六脉被封,也不管自己中了消耗生命之毒,只一股脑爆发着自己的力量,六人只感觉锁链之处传来澎湃的压力,他们在黯魇城已拿四魔将之一天命做过测试,天命已是天甲之威,最终爆发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可镇世的力量仍在增长,一人的嘴角已经流出鲜血,眼看着锁扣就要支撑不住。 应邪也没想到镇世真能挣脱束缚,他不再犹豫,一旦挣脱后果不堪设想。他手中凝聚起冰锥,向着镇世心脏位置插去。 镇世被锁住无法反抗,冰锥直直插入胸口,他剧痛之下口吐鲜血,短暂泄气,积蓄的力量也随之散去,六人只觉来自锁链的力量慢慢减弱,最终消失不见了。 应邪长吁一口气,他缓缓走向镇世,又恢复了奸诈模样:“你这身体真是坚硬啊,这都插不死你,但是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有我在旁边守着,你永远也别想出来。或者你可以学学你夫人咬舌自尽,哈哈哈…” 镇世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陆由四人这边,方垒和湖星也停止了攻击,都盯着镇世方向,如今看到镇世最终沉寂才又转向陆由四人。 遥缨心中着急,陆云肩膀血流不止,陆由也是全身划伤,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镇世放出来,这个方法有些危险,但是事到如今只能冒死一用了。 安静的厅堂内忽地爆发出了哭声,黯魇众人齐齐望向哭声的源头,正是遥缨。她哭得梨花带雨道:“我们本来就是交个任务,我就说交完任务昨晚就走,你们不听。你们非要攀附这个城主说前途有望,如今害得我好苦啊。”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年纪轻轻,可不想就此丧命,你们愿意给这矮子城主陪葬就尽管去吧,我要去投靠黯魇将军们了。”陆云陆由虽心中疑惑,他们深知遥缨绝不是如此之人,但自己也没有解决之法,只得看其发挥。 应邪大笑出声:“小妮子不要耍花招,如今才想着投靠也太晚了些吧。” 遥缨说道:“正面接触过才知道黯魇将军们都是如此威猛,我知道这么直接投靠你们肯定不信,但我愿亲手杀了这害苦我们的城主,立投名状。”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唯有镇世依旧低着头,哀莫大于心死,他对周遭一切都已做不出反应。 应邪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接近镇世之后,偷袭重伤六人中一人,六脉之锁缺一便会有漏洞,到时我们就麻烦了。如今这镇世就是笼中之犬,我想杀便杀,哪需要你来帮我。” 遥缨擦掉眼泪心中一喜,他愿意这么说就表示自己有机会呢,她继续添火:“只是求将军给我个机会,我手刃此人也算给自己解气。各位黯魇将军都是地乙之强,先不说我区区弱女子如何伤的了,只需有应邪将军陪着我一同去,我有什么花招也使不出来啊。” 遥缨最后再补上一句,彻底将火点燃:“方才萝姬不解风情使将军扫兴,小女子只求活命,活命之后如何任凭将军处置。” 此话一出已是赤裸裸的暗示,应邪轻薄之色又显现出来,眼前这女子虽不是绝色,但也算标致,自己确实有火难发正不知如何排解,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自己在旁,想来她也耍不了花招。 应邪心情大好,奸诈一笑:“难得你识时务,我们黯魇又是用人之际,你便杀了他提着头去黯魇城投军,怕是睚眦城主也要来开门迎接你呢!” 遥缨不再回答,手中风刃已经缓缓凝聚,她径直走向镇世,应邪虽然已经答应请求,但他此次任务不容有失,只能死死盯着遥缨看着她动作。只见这还挂着泪痕女子捏起手中风刃狠狠朝着镇世脖颈砍下,血从脖颈处流出,但只是皮肉之伤,距离砍下头颅还差得远。 应邪看她如此狠辣,哈哈大笑:“这老头皮糙肉厚得很,想要斩首还是要多下些力气啊。”此时他心中戒备已卸了大半。 遥缨假意查看伤口走上前去,以极细微的声音说道:“镇世将军,我救你出去。” 镇世浑身一震,但仍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事已至此,遥缨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若镇世已无战意,自己到时也唯有自杀以免受辱。 遥缨手中风元素大盛,这风刃较之第一个大了数倍,就算不直接砍下头颅,人也绝对活不了。只听她大喊一声:“受死吧,镇世。”风刃直直朝着镇世斩来,方向却不是脖颈,而是臂膀。 只见风刃飞过,血光飞溅,镇世的左臂只有部分骨肉相连,几乎砍断。遥缨大叫不好,自己还是低估了镇世身体的强度,这次攻击已然暴露了目的,应邪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放出一招。她正紧急思考对策之时,只听见一声怒吼响起。 镇世当然听见了遥缨的传话,虽然不明白对方如何救他,但自己已在默默积蓄力量。直到看见风刃朝自己臂膀飞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胳膊断了锁链也随之而断,六脉少了一脉,这些人就再也控制不住他了。 “啊啊啊!”镇世怒吼出声,眼看左臂仍在,他猛地扭动身体,竟然生生将自己胳膊拉断,锁住左臂之人只觉得手上一轻,锁链一头只剩下一截断臂。 六脉少了一脉,剩余五人瞬间就支撑不住,锁链开始摇摇欲坠。 应邪看着血光飞溅本以为大功告成,可情况急转直下,自己还是着了这个女娃的道,六脉之阵眼看就要损毁,应邪吓得面如土色。 最可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镇世! 要出来了! 第19章 恶人伏诛 矮人王的力量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胜一波。整个厅堂都摇摇欲坠,剩余五人只感觉锁链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如滚滚山洪倾泄而来。几波冲击下来有一人惨叫出声七孔流血,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还剩下四人哪还敢硬接这股力量,纷纷撤去光锁,镇世自被困以来第一次摆脱束缚,只见他矮小的身躯立在原地,脸上两行血泪已经干枯结痂,胸口插着冰锥,脖颈处一道伤口不深,但左臂正汹涌冒着鲜血,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着实可怖。 镇世火元素燃起,对着左臂伤口灼烧起来,发生刺耳的嘶拉之声,同时升起一股焦糊味,家眷哪见得了这种场面,纷纷吓得面如土色。周围五名地乙将领,看着这血腥场面也无不胆寒,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随着伤口逐渐变形,左臂的血液已经止住,镇世这才抬起眼来看向应邪,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应邪被这魔神之姿吓得连连倒退,只心理上已经无法与之抗衡:“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五人均要比应邪低一级,他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得拿出自己看家本领朝镇世攻去。他们本就是相当厉害的将领,都可在一方独当一面。一时间,火元素球,风箭,雷电都在厅堂内闪耀起来。 镇世却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即使风箭穿透自己皮肤,即使雷电将他身体电的焦黑,他都没有停下朝着应邪迈出的脚步。 只须臾间镇世已在应邪面前,眼看队友靠不住,他自己顶起城墙般厚度的冰盾,严阵以待。 然而区区寒冰又如何抵挡熊熊烈火,熊熊复仇之怒火。镇世只剩右臂,便将白焰凝聚在右手之上,一拳击上冰盾,刚一接触,寒冰就发出呲呲的哀嚎。白焰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正面对上应邪恐惧的面孔。 应邪冰锥捏起直插镇世右拳。冰锥甚至还未接触到火焰就已消融瓦解,整只右拳带着午阳之痛,萝姬之恨,重重击在胸膛之上,应邪先感觉胸口一击重锤,吐出大口鲜血,随后白焰在胸口燃烧,他疼的满地打滚,白焰却好似在皮肤上生根发芽,始终无法熄灭。 应邪看着这浴血的矮人王,连连求饶:“大将军,镇世城主,放过我吧!我再为你找,找更好的…你…求你了…别杀我!” 这求饶有多么徒劳,想必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镇世收起拳头,将应邪按在地上,朝着他脸上狠狠撕咬下去,一大块皮肉顺势被撕扯而下,整个厅堂内都是应邪的惨叫。镇世两耳不闻,抓起皮肉在嘴里咀嚼起来,随着他喉管大动,镇世竟然将人肉生生咽下。 随后是第二口,第三口…应邪有如受凌迟之刑痛不欲生,惨叫不断。镇世却只是重复着一口一口。原本攻击镇世的五人也没见过如此修罗场景,愣在原地不敢出手也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 肉啃完了就是骨头,镇世牙齿与骨头摩擦发出的刺耳声直听得人毛骨悚然,家眷那边已有人原地呕吐起来。 “我会把你们的血肉都吃掉!把你们的灵魂都撕碎!” 方才镇世确实是这么说的。 很快应邪就不再求饶,他口舌都被啃掉,此生都不可能再发出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瘫在地上。镇世嘴角挂着鲜血站起,他并不急于杀应邪,他不能死得如此轻松。镇世转头看向剩余五人,那五人被一盯之下就面如死灰,这场战斗他们已无胜算了。 再看陆由四人这边,方垒与湖星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玩弄了,必须要早点解决战斗去驰援那五人,一旦五人落败,自己迟早也是必死之局。 二人不再管那无聊比赛,就要全力出手。 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啊!这里发生了什么?萝姬阿姨怎么了?镇叔叔你的手臂呢?”站在门口稚气未脱的女孩正是秋雨。 她说好不参加这宴会,就在客房内修炼,开始听外面吵吵闹闹也觉得宴会本该如此。但随后城堡的晃动和镇世的怒吼声传来,她觉得有问题便出来查看。 秋雨向着宴会厅走去,沿路却全是侍女和侍从的尸体,直到进入宴会厅,看到萝姬嘴角全是血躺在地上,已无人色。又看到镇世左臂空虚,好好的宴会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遥缨此时已回到阵中,她对秋雨说道:“所有问题等到结束之后再问吧,先跟我们一起解决眼前的两人。” 秋雨虽平时遇人紧张,但面对敌人从不怯场,她几乎没做调整,直接进入战斗状态。 方垒见有人支援也毫不慌张,手持大刀,身体土黄如泥人般冲来,目标依旧直指陆云。如此长的时间没解决陆云已让他心生烦躁。 陆云只剩左臂完好,单手持戟与大刀碰在一起,方一接触,赤焚就被大刀的力量弹飞出去,眼看胸门大开,第二刀就要劈来,陆由以弩横架格挡在刀锋之上,暂时抵住攻势。陆云有机会抽身而出,随即持戟朝方垒喉尖戳出,方垒不闪不避,硬吃了一击戳刺,赤焚只是擦破皮毛在皮肤上留下一点红印。土元素加持下的筋骨之强可见一斑。 方垒大刀抬起,斜着刀身侧斩向陆云而来,只听“叮”的清脆响声,刀身受击倾斜砍在地上,陆云再次躲过致命攻击。 方垒看着刀身水滴恶狠狠朝湖星看去,此时此刻了他竟还要争那第一吗?一看之下却发现湖星正与遥缨鸣珂二女纠缠,这并不是湖星所为。 他扫视全场,赫然看见新来的年轻女孩手边水元素流淌,这飞水剑由她射出竟然只是稍弱于湖星,在如此年纪就有如此魔法,着实罕见。 反观湖星这边,他刚才急于取胜已经消耗了许多魔法本源,虽然陆由身上已小伤无数,鸣珂也多有划伤,但却无一是致命伤。眼看着对方支援又来,自己再不拿下就要魔力枯竭了。 秋雨看着眼前敌人,虽然他强大胜自己不少,但经过长时间消耗已快到极限。自己体能充沛未必不能胜他。她对着遥缨鸣珂说道:“两位姐姐,这人就交给我好了,你们快去支援陆由大哥和陆云大哥。” 二女虽不放心,但对于秋雨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微微点头就奔向另一边。这边湖星龇牙咧嘴就快把牙齿咬碎,一会是“那人”,一会是“这人”,刚才遥缨羞辱于他,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也敢羞辱于他,他若不能拿下这女娃不如就此自裁,再没脸活着回到黯魇城了。 他也不管魔法本源还剩几许,飞水剑越射越多,越射越快。但不论他射的有多快,秋雨总能赶上他的速度,以同样的剑来阻挡。 秋雨心中清楚,自己只要拖住,先坚持不住的一定是湖星。果然,两人只对拼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湖星的剑速度已然下降,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喘气。 秋雨知道时机已成,魔法本源再不保留喷薄而出。她对着湖星道:“你的实力确实强大,但总想着覆盖攻击范围使自己攻守兼备立于不败之地。你怕受伤怕搏命怕死,而我不怕。” 说话间水元素已越积越多,几乎要将秋雨包裹在内。水元素化为飞水剑在空中越攒越多,悬着密密麻麻就是不发。湖星看着飞剑积攒心中害怕却也无可奈何,继续飞剑射向秋雨。 秋雨这次不闪避也不格挡,飞剑插在腿上,腰间她只闷哼一声却不停止。她就是要利用飞剑差距来完成最后一击。 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秋雨身上处处流着鲜血眼神却异常坚定。 “水光千道,你已无处可逃。” 数不尽的飞水剑如雨点般朝着湖星覆盖而去,纵使他想逃,又如何能逃过这漫天剑雨。 只须臾之间,无数飞剑穿身而过,恶人终于伏诛。 秋雨确认对方死后长嘘一口气,靠墙而立。身体的疼痛就涌了上来,魔法本源也基本消耗一空,看来陆由那边是帮不上忙了。 方垒此刻正与四人周旋,虽然四人的攻势大都被格挡开来,但大家相互照应,也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断听见镇世那边传来的惨叫,如今湖星又被击杀,自己虽急于结束战斗,但是一会是土盾,一会是风刃,鸣珂还有各式爆弹,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攻击。 陆由也看到了湖星之死,他振奋精神对陆云说:“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他搭起巨弩,拉起弩弦,土飞针爆射而出,直接没入方垒小腹,威力之大更是将方垒震退了数步。众人正高兴之际,只见听方垒嘿嘿一笑,土飞针竟化为土元素流入他体内。 “谢谢你的土,我的身体更坚硬了。” 陆由恍然大悟,方垒也是土元素使用者,只要土飞针不将他直接击杀,那他便会用土元素继续武装自己,飞针也就变成了送上门的养料。 他悄悄对陆云说道:“我的飞针对他无效。” 陆云看着手中赤焚,对陆由说道:“我这弩箭如何?” 陆由看着哥哥手中方天画戟,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时间紧迫,他接过长戟挂在弩上,准备拉弦射出。 方垒眼看两把神兵组合,威力无法捉摸,怎么会给陆由这种机会,他本就不需要防御,不管不顾直向陆由扑来。陆由左闪右避,根本找不到机会瞄准。 陆云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他深知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每个人都为团队付出了一切,他作为队长却处处吃瘪,如果自己能顶住方垒战斗不会如此困难。 陆云陷入深深的自责,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这场战斗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104小队的队长不再犹豫,他运起自己最后的魔法本源,眼神坚定无比。他已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陆云只向陆由留下一句“别犹豫”便冲了出去。 陆云心中默念“黄推进柒”,这已是自己所能聚起的最大强化等级,这种等级对身体消耗极大,持续时间极短,如不是百分百把握,一旦被人拖延无异于自掘坟墓。但如今这种情况下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陆云体内蒸汽不断冒出,只感觉魔法本源如流水般消耗。他咬紧牙关,自己不会停止,至少在胜利之前不会停止。 陆云趁着方垒攻击陆由的间隙,冲向方垒身后,用左臂牢牢环抱住他,陆云此时的力量已是平日七倍,方垒用尽浑身力量也暂时无法挣脱。 此时的104队长大喊道:“小由,将赤焚射过来!” 陆由大惊失色,陆云为了掩护自己进攻竟想与方垒同归于尽,如果自己能将方垒洞穿,那赤焚同样也会要了哥哥的命。 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根本由不得他仔细思考,可能下一秒方垒就要挣脱开来到时就会前功尽弃。陆由想起哥哥临走时所说。 “别犹豫!” “别犹豫!” 来不及了!自己如何能辜负哥哥的决心。 他眼眶含泪,不再保留,将力量提至极限,瞬间暴雪的弓弦已拉至六段,赤焚搭在弦上来回抖动,随时准备飞射而出。 陆由如此紧急时刻仍在思考,只见他手指一拨,又将弓弦退至五段,之后便不再等待,弩弦松手之时,赤焚犹如咆哮的火龙撕裂着空气飞向方垒。 方垒此时仍未挣脱陆云,他着急地大喊:“你们都是疯子!你把我杀了自己也会死,值得吗?” 陆云眼神炽热,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 “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式,这就是我陆云!” “穿透我吧!赤焚!” 遥缨呆立在原地,眼泪不停流下,她想阻止那个男人,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怎么可以玷污一个男人的决心。这就是她喜欢的陆云啊!这个为战斗而生的男人。 霎那之间,赤焚带着千钧之势狠狠插入方垒胸口,巨大的冲力将叠在一起的两人撞飞出去,摔在墙壁上才停止。 陆由和遥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首先看到的便是方垒,赤焚直直插在胸口,他的身体已恢复肉色,土元素伴着鲜血从伤口涌出,陆由上前确认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陆云此刻正躺在一片废墟里,遥缨疾风扫过,碎石被清扫一空。陆云躺在那一动不动,胸口正涌出鲜血。 鸣珂此时也冲过来,从腰间取出快速治愈包,挤出治愈精华倒在伤口上,这个治愈包作用有限,只能勉强减缓血流的速度。 遥缨冲到陆云身边,俯下身子趴在心口。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澎勃的心跳,自己没听错。活着!他还活着!陆云还活着。 陆云此时全身已无力动弹。他的嘴角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小由…你这暴雪威力有待提高啊。”陆由原本还十分担忧,此刻差点被他气笑。陆云眼睛一闭,声音逐渐虚弱:“我要休息一会了各位。”说完就昏睡过去。 陆由看见陆云没事心中暗自庆幸,他转身看向镇世方向。此刻镇世已结束了战斗,他独自面对五名地乙强者,赢得相当惨烈。原本就左臂断裂,胸口扎伤,如今半张脸已被炸烂无法辨别人形,右腿中央的贯通伤几乎使大腿小腿分离。 更严重的是镇世的满头白发,他身中奇毒,每使用魔法本源便要消耗生命,如果不是矮人的生命绵长,恐怕他早已油尽灯枯。他此刻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皮肤因老化而松弛下垂,只有那双眼睛还精射出光芒。 镇世也看向陆由这边,赞许地朝众人点头,随后又向应邪走去,这次黯魇行动中唯一还活着的人。 “我来送你下地狱,再晚点萝儿就要等急了。” 这是自镇世脱困之后第一次说话,他声音苍老而沙哑,再不似之前的豪放不羁。 应邪早已无法出声,身上全是碎肉残骨,连呼吸都极为困难,他瘫在地上咿咿呀呀,表情狰狞不知在表达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打开手掌,手掌中心赫然是一个圆球,里面流淌着泛着死气的黄色。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捏碎圆球后,终于死去。 黯魇城入侵部队全部阵亡,但从圆球内溢出的黄色气体正在逐渐汇聚成形,化作门的模样。 属于这个夜晚的战斗还未结束。 第20章 星灾士兵 始历记载:始元266年,始帝统一蜃星大陆,并在大陆的东南角建立天曜城。蜃星第一次迎来真正的统一,这种统一持续了一百余年,直至一个阴谋的出现。 始历记载:始元380年,始帝东征东海蛟蚺,食物中遭人下毒,最终始帝在杀掉蛟蚺后力竭而死,蜃星的统一开始动摇。 始历记载:始帝一死,天曜城内部势力开始分裂,始帝众多子嗣之间开始明争暗斗,夺取权利。终于在始元401年,始帝之子睚眦在夺权之战中失败,囚牛念在兄弟之情只是将他放逐,睚眦带着一众嫡系在蜃星大陆的西边建立了黯魇城分庭抗礼。 始历记载:黯魇城逐渐发展为可以与天曜城抗衡的势力,两边不断摩擦战斗持续了一百余年,一直到了始元537年。 始历记载:那种生物仿佛是横空出世,不管什么种族,见人就杀。他们表面看着与人类相似,只是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完全的黄色,泛着死气的黄色。这些士兵不知道疼痛,身体结构也与人大不同,他们拦腰截断不会死,心脏洞穿不会死,哪怕只剩脑袋也会冲上来撕咬。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流淌的是与魔法本源完全不同的黄色能量,一旦被这种能量侵蚀,体内魔法本源与血液都会迅速被黄色取代,当瞳孔也变为黄色之时,便会彻底变成这种生物模样失去理智,肆意残杀。 始历记载:自始元537年出现这种生物以来,士兵们一旦感染黄色能量就必须杀死,黯魇城和天曜城都死伤惨重。囚牛来到黯魇城与睚眦会谈,此时双方必须暂停斗争,联合起来对抗这种未知生物,两人最终达成一致组成统一战线,他们给这种生物取名为星灾士兵。 始历记载:在不断的牺牲与尝试中,将领们逐渐发现了星灾士兵的弱点,就是那双黄色的眼睛,只需将双眼刺穿,星灾士兵就会迅速失去一切生命体征。并且天曜城的魔法师也研制出了对抗黄色能量的药物,士兵们感染了黄色能量,只要不是当场发作,坚持到基地之后都可以服药痊愈。天曜城与黯魇城联军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始历记载:始元587年,黯魇城与天曜城联军围剿完最后一批星灾士兵。始元590年,又经过了三年的调查搜查,囚牛向天曜城宣告,蜃星已无星灾士兵,星灾战争终于结束。 从始元590年到如今的始元620年,仅间隔了三十年,蜃星大陆上,矮人堡内竟然又出现了这种可怕生物。 应邪捏碎的黄色气体逐渐凝聚成形为门的模样,镇世虽然已是风前残烛,但他对眼前的传送门再熟悉不过了,每每有村庄部落传来星灾士兵的消息,现场必然有这样的传送门。如今看来这竟是黯魇城的阴谋吗? 不该是这样,星灾战争中黯魇城也死伤无数,至少当时来看黯魇城应该与星灾士兵并无关系,不过黯魇城狼子野心,就算在暗地里研究星灾士兵也不无可能。毕竟眼前这传送门正是应邪所建。 陆由等人出生之时星灾战争早已结束,他们并不识得这些,只觉得这传送门内充满着不安。 镇世不再等待,他苍老的声音对着陆由众人说道:“我现在没时间与你们解释清楚,要是这传送门打开,里面将放出来真正的魔鬼,我必须进去从内部关掉传送门。” “如果到时我失败,它们从里面跑出来了。记得刺他的眼睛。” 陆由听得不明所以,但还是牢记在心。秋雨着急喊道:“镇叔叔,你…你还能出来吗?” 镇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此时的无言已经说明一切,这个活了四百年的男人在今天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一介平民出身,带领的矮人军几乎与天曜城齐平,他无愧于始帝的认可,他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英雄。 镇世不再犹豫,升起熊熊白焰,冲入那团黄雾之中。秋雨和众人看着他背影早已泪流满面。 矮人王镇世,始元620年,死于星灾传送门之后。 众人在外静静等待,良久之后,传送门中黄色的气体开始抖动,逐渐有气体从门中溢散出去,传送门的形状也开始不稳定,摇晃起来。 陆由上前查看,忽地一只脑袋从传送门中探出,陆由只当是镇世逃出,就要去拉。那脑袋猛地抬头,一双黄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陆由。这不是镇世,这是镇世所说会从传送门出来的魔鬼。 陆由想起镇世离去时所说——刺他的眼睛,看来这种生物的弱点便是眼睛。陆由一点不犹豫,他的魔法本源虽所剩无几,两根土飞针还是手到擒来。陆由将暴雪放在一边,只手持两根飞针朝着那对黄色掷出,飞针转瞬即至,直打的整个脑袋稀烂,黄色液体流淌一地。 传送门上黄气还在继续散去,再也没有怪物从那一头过来。 又过了半晌,黄气完全消散,传送门也消失不见,那怪物的脑袋没有了传送门的支撑,掉在地上。 结束了吗? 陆由看着一片狼藉的宴会厅,看着满地的尸体与血液,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自己的梦吗?自己与矮人王对饮之后做的梦吧。为何自己的梦会如此恐怖呢? 陆由走出宴会厅,天已蒙蒙亮了,他抬头望向东方,果然太阳已从地平线升起。他看着朝阳不由得痴了:“太阳也会熄灭吗?然后某一天就突然不再升起了。” “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但在那之前,太阳都会周而复始,东升西落。”鸣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陆由的后面,她听见了陆由的自言自语。 陆由转身看向鸣珂:“哦?是吗?这便是太阳的命运啊!” 鸣珂刚想说话,只看见陆由直直倒下跌向自己,她将陆由拉住,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缓缓抱入怀中。 此刻太阳已完全冒出,整个矮人城又沐浴在阳光之中,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这是一间简单的屋子,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旁边配着几把椅子,一名年轻男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端正,本是极为俊俏的男子偏偏眉宇间一股寒气逼人。他此刻正坐在圆桌一角,半边身子隐藏于黑暗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子边还有一人,他身披黄袍,直直站立,即使椅子在侧也不坐下,整个人都隐藏在黄袍之下,完全看不见头脸。 “大人,矮人城的行动失败了。”黄袍人对着黑暗中的俊美男子说道。 男子似乎早知道了结果,表情不变,声音也是不急不缓出奇得好听:“傀儡也找了,毒药也下了,六脉阵法都带上了,整整三年的安排怎么就失败了呢?” “应邪这人实力没问题,但控制不住欲望,我早说过他成不了气候。另外这次正好有个天曜城小队在宴会上,可能…” “区区一个天曜城小队能有多大作用,能把八个地乙强者都杀了吗?” “应该不可能,从内应的消息来说全是镇世所杀,方垒一人就对抗了整支小队,要不是镇世及时救援,恐怕要被方垒一人所杀,真正可怕的是镇世,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他确实是这样的,我认识他几百年来皆是如此。”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没有将矮人城收入囊中确实可惜,但法阵布置好了也不算失败,这次的法阵位置如何?不会再有人随意发现吧。” “这次一定没问题。”黄袍人停顿了一会继续道:“大人,下一次的法阵要派谁去?” 男子眼中的寒气更甚,语气中带有怒意:“派谁去不重要,只是告诉他们,给他们传送门不是临死前放出来吓唬人的,一群蠢货。” “是!属下告退。” 104小队基地内,陆由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许多人,黑甲人,老夫子,风涟,熊猫师傅,镇世,萝姬夫人,所有事件交叉在一起,不断地在脑中重现。自己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战斗,却每次都眼睁睁看着众人死去,他一个人都挽救不了。他不停看着众人死去画面,就想自杀一了百了,每每念及此身上总传来一阵温暖,他就能恢复正常。片刻之后下一轮救援又开始,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陆由再次醒来之时,这个房间再熟悉不过,自己已身处104基地的房间之中。他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走出宴会厅就昏了过去。他坐起来检查身体,身上大小的伤口几乎都已痊愈,看来是医馆的医师来过了,只是疲劳感还未消除,浑身无力。 陆由挣扎着站起,缓缓走向门口,正想开门,门已自动打开,两人差点撞在一块。 “呀!”门口传来一声尖叫,秋雨被站起的陆由吓了一跳,手中餐食,饮水洒落一地。 秋雨惊讶之后便是惊喜:“陆由大哥,你醒啦!你已经昏睡两天了。” 陆由脑中还依稀记得梦中之事,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急于确认自己的状态:“秋雨,镇世将军和萝姬夫人确实是死了,是吗?” 秋雨一听到这两个名字眼眶又红了起来,她点点头道:“镇叔…他们确实都死了,萝姬夫人咬舌自尽;镇世将军身有剧毒,又全身重伤,关闭传送门后永远留在了那个世界。” 陆由默默点头,他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自然知道两人已死。但总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从别人嘴里听来更像事实。 “其他人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嗯,我和两位姐姐都伤的不重,治愈魔法之后便无大碍了。陆云大哥和你伤势更重,医馆的医师魔法本源根本不够用,前前后后来了五六个医师才算治愈完毕。你昏睡了两天这就醒了,陆云大哥还昏着呢。” “谢谢你,秋雨。” 秋雨听到突如其来的感谢吃了一惊,将头微微低下掩盖羞红的小脸:“其实我只是来回打杂的,最辛苦的是两位姐姐。遥缨姐姐就照顾陆云大哥,鸣珂姐姐就照顾你。我一般只有在她们小憩的时候过来接班。这不鸣珂姐姐刚去休息,我一来就看见你醒了。” “还是谢谢你,秋雨,104小队幸好有你。”秋雨确实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她虽晚到,面对的也是已经消耗的敌人,但她以一己之力击杀地乙强者,成功激励了陆由众人,可以说直接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这次的表扬比上一次更直接,秋雨脸上迅速羞红直接到了耳根,声音也不再连贯:“没…没有啦,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我只是运气好。更何况是我任性没有跟你们一起去宴会,不然事情可能…可能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她起初还是害羞,后来逐渐转为自责,眼眶又红了起来。 陆由看到她这个样子,急于扯开话题:“后来矮人城怎么样了?” 秋雨听到陆由提问,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整理了一下。那天事件结束之后已是第二天早上,城堡外的人想进来却发现外层有结界,他们意识到有问题赶紧联系了内城高层,矮人城的重要可想而知,内城十分重视,陈文玉将军和丹冬大法师都来到了现场。破解结界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他们进入堡内之后四处寻找,终于在宴会厅看到了这无间炼狱。丹冬大法师立刻封锁了矮人堡,不让消息流出,随后便对现场的104小队进行了询问,遥缨如实回答,丹冬听见镇世夫妇去世后眼神也只是微微一紧,听到黄瞳士兵时面部却骤然变色。他将104小队都送回了基地,通知众人最近都不许出门等待消息,他则立马赶往内城,与内城高层汇报这次事件。 秋雨一口气说完,陆由还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是104小队的人吧。” 秋雨与陆由同时回头,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团人形状的水元素,只能勉强看见五官,根本无法辨认是谁,方才说话的就是这团水元素吗? 面前的人形水元素继续说道:“我是朱雀军的魔法师,我叫丹冬,你们面前的这团水元素是我操纵而来,他只会说我记录的话而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请耐心听他讲完。” “矮人城的一切已经落幕,我们已安排人员继位,天曜城不能失去矮人军。我们封锁了消息,对外并没有提到你们的贡献,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至于最重要的星灾士兵,你最后杀死的那只怪物头颅残片,我们已经检测完成,确实是星灾士兵没错。这个消息我希望你们全员保密,不然会带来相当大的恐慌,我们会派人与黯魇城对质,但多半会被甩清干系。我们会继续调查,再看到星灾士兵的线索时,我可能会再度与你们联系。” “最后,秋雨以及各位104小队成员,我个人对你们当晚的表现给予肯定和感谢,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终会有面对面的机会,我期待那一天。那么再见了。” 说完再见之后,人形水元素哗的一声失去了支撑,散作一滩水,渗入地面去了。 第21章 几日后 陆由和秋雨在旁认真听完水元素的通知。虽然他们战斗的功绩被埋没了,但能得到天曜城第一魔法师丹冬的褒奖和关注,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陆由听到丹冬的话中特意提及秋雨,心中好奇,便对旁边女孩说道:“方才丹冬大法师将你拉出单独表扬,看来相当欣赏你啊。” 秋雨当然也听到了这特意的话语,她心里一直祈祷陆由不要注意,可事与愿违,最后还是被问及,一时慌慌张张,只能胡乱辩解:“这…这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朱雀军出身,这次表现没有辜负他的教导…所以…所以被拉出表扬了…是这样吧?大概…” 陆由听着这毫无自信的回答,嘴中念叨:“这样啊,那为何遥缨师姐不表扬一下呢?平时不够努力吗?还是太低调了?丹冬可能都不认识她吧。” 秋雨只敢在一边听着陆由念叨,根本不敢搭话,陆由自言自语之后也就放下此事了。他对着秋雨说:“我既然醒了你就去歇息吧,我先去跟鸣珂说一声让她放心,然后就去看望哥哥。” 秋雨此刻巴不得赶紧离开,她匆匆说道:“好啊,那我去看看遥缨姐姐那需不需要帮忙。”说完小跑着就溜之大吉了。 鸣珂的房间正与陆由遥相对望,陆由缓步走到房门口,听秋雨说鸣珂总是看护着他,此刻应该是在休息,自己轻轻敲房门,若是无人应答就晚点再来。 陆由伸手敲在门上,声音很轻,如果是熟睡的人应当听不见。陆由等了片刻没有动静,他正欲离开,里面传来人声,正是鸣珂:“进来吧。” 鸣珂这是还没睡下吗?陆由推门进入,刚想开口询问,鸣珂先一步问道:“是秋雨吗?陆由怎样了?可还在做噩梦吗?” 陆由第一次走入鸣珂闺中秘境,她的房间极其简单,各式道具武器堆积在角落,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别无长物。此刻她正缓缓从床上坐起,她的黑色紧身衣已不在身上,只有在104小队里她才会卸下戒备做个普通女子吧。鸣珂此刻正背对着他,上身只穿着贴身心衣,整片美背让陆由一览无余,心衣之下那美妙胴体若隐若现。 陆由只觉得口干舌燥,但这种偷窥之事非君子所为,他只能清咳两声作为提醒。 鸣珂一听不是秋雨,天生的戒备使她捏起床边爆弹就要招呼而来。待她转身之际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那昏迷两天之人。鸣珂极难有波动的脸此刻也挂满微笑:“你醒啦。真不容易,你没被敌人杀死却差点被自己杀死。” “看来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情呢。”陆由心里也正疑问,自己这两天睡着究竟干了什么。 鸣珂眼睛的亮光徐徐退去,她整理一下思路说道:“那晚的事情对你打击太大了,你昏迷着也一直在喊对不起,为什么,之类的话。说道激动处就猛力用手锤心口,我…我就只能在旁边阻止你。” 陆由心中感激,但被提及那晚之事又阴沉下去:“这次事件和我家乡的事件极为相似,我感觉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想继续探索又是九死一生。走到哪里血腥就弥漫到哪里…我怕…”陆由说着停了下来,看向鸣珂。 鸣珂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她停顿一会说道:“我总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做雇佣兵,然后某一天突然遭遇些什么,突然地死去。是你招惹我让我被佣兵团除名,是你带我来这天曜城。你若在漩涡之中,那我也早在漩涡之中了。陆云队长和遥缨姐姐跟你九死一生便可以,我便不可以吗?” 鸣珂会说出这么一大段话,着实令他惊讶。陆由不知用何回应,只能闭嘴沉默。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嘴巴不说,耳朵不听,鼻子不嗅的时候,那眼睛一定会乱瞟。陆由此刻正是如此,两人陷入沉默之后,陆由眼睛便开始乱瞟,在这单调的房间内值得乱瞟的那必然是鸣珂。 鸣珂眼见陆由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眼睛还时不时看过来,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休息时的心衣。 她毫不避讳,直接当着面前男子开始穿衣。虽然这是穿衣不是脱衣,但还是会让陆由想到些奇怪场景。他窘迫不已,只能往门口退去。 陆由推门出去,站在门口时向鸣珂说道:“我不想任何人陪我九死一生,如果我已置身于这漩涡中,那我就撕开这漩涡。几死几生不是由谁定的,要自己说了才算。” 这曾经遍体鳞伤的男子自此刻起才真正醒来,从那晚的梦魇中醒来。 从鸣珂房中离开之后,陆由一扫心中阴霾,事情已然发生,自己如何自怨自艾也无法回溯到过去。敌人下一次的阴谋可能已经在酝酿,不知何时就会扑面而来,自己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正思考间,陆由已经到达陆云房间,他敲门进去,秋雨与遥缨都在内,陆云躺在床上依旧没有苏醒迹象。 遥缨看见陆由过来并没有特别惊讶,想来秋雨已经与她说过自己苏醒的消息。 遥缨站起身来,眼神中尽显疲态,声音也带着虚弱:“小由,感觉怎么样,身体都好了吗?” 师姐总是如此体贴,无差别地关心每个身边的人,陆由点头道:“已经没事了,只是躺得久了浑身酸痛,起来走走就好多了。哥哥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吗?” 遥缨点头道:“是啊,他与你不同,你昏迷在那好歹会说胡话会动几下,他躺在这两天了连手指都没抬一下,若不是我始终感应着心跳,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医师说了他受伤太重,那刀虽避开了要害,但威力极大,伤筋动骨。后来又被自己赤焚所伤,能捡回条命已是奇迹了,他此刻怕是在鬼门关前徘徊呢,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阳间的路?” 陆由只能安慰道:“师姐你放心,哥哥是何等刚烈之人,哪怕在鬼门关也没人敢留他的,师姐你快去休息,我来看着就行。” 遥缨犹豫片刻,想再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她凝视着陆云脸庞一直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去。 陆由继续对秋雨说道:“你也去休息吧,我刚睡了两天,精神充沛的很。你呢,养精蓄锐。下次行动还要继续仰仗秋雨大法师呢!”陆由知道秋雨脸皮薄,如此恭维她一定支撑不住。 秋雨听到最后果然惊呼出声:“不不不…我还差得远呢,还需要各位大哥,姐姐们多多指导。那…那我就先走了。”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此刻只剩下兄弟二人,陆由长叹一声,虽然自己说要改变,但是这改变从何而起呢,自己和哥哥已经每日修炼不停歇,然而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两人刚刚二十出头,未来面对像镇世这种几百岁的将士,该如何去抹平这几百年的差距呢? 想到此陆由又是一声长叹。 “小由,为何一直叹气啊?” 陆由猛地从思考中恢复过来,这个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是哥哥,是陆云的声音。 他看向陆云,发现陆云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看着自己。陆由大喜:“哥哥,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样,伤口愈合了吗?” 陆云想挪动身体,但肩膀牵扯的疼痛使他眉头紧锁,陆由想上去搀扶,陆云摆摆手道:“不用,我就先躺着好了。我迷迷糊糊中听见好多声音,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直到刚才我听见你的叹息声,我想着你好像伤的也不轻,就想着赶紧问问你,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陆由心中感动,眼前的男人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之亲人,他的哥哥,是陆由一生都想追随的人。 陆云不等他说话,继续说道:“你刚才在叹息什么?还在想矮人城的事吗?” 陆由摇头说道:“暗中的恶魔一定不会就此终结,我们没时间为镇世夫妇还有矮人煲的众人缅怀了。我在想,我为何如此无力,原来在翡木村如此,如今参军三年了亦如此。” 陆云明白陆由所言,他也常有如此思考,在白虎军之中,他练的最苦最勤,可三年过去,他实力突飞猛进不假,但不说与恫罗将军相比,便是与人甲之阶的腾犀将军比也是差距甚远。 陆云说道:“三年就可成功,怕是始帝在世也不敢说这个话吧。古往今来实力巅峰之人无外乎天赋,努力和机遇。天赋受之父母,我们有便有,没有也无法强求。机遇由天定,要来时便来了,不来之时守株待兔也是徒劳。唯有这努力,众生平等,与其想虚无缥缈之物,不如脚踏实地去修炼。万一哪天机遇来到,没有驾驭机遇之实力,也会白白错失良机啊!” 陆由细细琢磨哥哥的话语,深表赞同。但他也毫不避讳说出心中想法:“军营之中所学都是基础之法,若说现在的修炼,在军营和在104小队已经没有区别了,之后的修炼就只能靠自己。总觉得眼前一片迷雾,找不到方向。” 陆云点点头道:“是啊,不知路在何方。” 两人都昏睡了两天之久,精神充足,此时没有外人干扰,伤病未愈也无法修炼,兄弟二人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到迷茫处就互相思考,讲到高兴处就相视大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遥缨推门进来。 遥缨看见陆云苏醒,正聊得不亦乐乎,两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她永远可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绝不会被击倒。 又过了两天,陆云已可以正常走路,伤口也几乎痊愈。陆由则是完全正常人一样,这种伤势等着自然恢复怕是几个月也未必好透,治愈魔法当真神奇。 他好奇怎么始终没看见石精弟弟,到处询问之下秋雨说出了情况,那天晚上石精弟弟没来参加宴会,独自去找东西吃了,等他再回来之时却发现矮人堡被团团围住,谁也不能进入。他在门口等待半晌之后发现104小队众人从里面出来,众人身上多少都有受伤,陆云陆由更是被抬着出来。他了解了当晚之事后,总觉得愧对众人,便躲了起来,只有每天晚上会过来看看,问问秋雨众人的情况。 陆由不禁莞尔一笑,石精弟弟思想单纯,需要好好跟他说说才行。 又过了几天,陆云也已完全恢复,他召集众人开会,当然也委托秋雨叫来了石精弟弟,众人齐聚一堂。石精弟弟换了平时,必定要与遥缨鸣珂搭讪闲聊,今天却安静得很,甚至有些坐立难安,眼神一有交流立马就躲避下去。 陆云见众人已齐,便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聚起来,主要是三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弟弟的事情。”石精弟弟一听是自己的事登时冷汗直冒,绿豆小眼紧闭,竖起耳朵倾听。 陆云看向石精弟弟:“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离开小队须得向队长报告的啊。” “我…我实在没脸见你们,我没有尽到小队的责任,你们…你们将我除名了吧。”石精弟弟缓缓说出了当晚情况:“”我那日其实半夜就回来了,想进矮人堡只发现周围全是结界,要是当时,要是当时我直接去找青龙白虎哪个军营都行,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我当时,却转头就走了。我真的是…呜呜…” 石精弟弟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半晌之后,感觉肩上有手掌拍来,石精抬起石头脑袋望去,正是刚刚康复的陆云,他微笑着对弟弟说道:“敌人的强大和狡猾远超我们想象,不是一件事一个人就能战胜的,我们之后还会遭遇更多的挑战,我们需要你,弟弟。” 其余众人也笑着附和。弟弟看着众人,一脸得不敢相信。 “你们…你们真是…我…我,谢谢你们,呜呜呜…” 等待弟弟恢复情绪,陆云接着讲诉第二件事:“在几天前丹冬大法师给我们带来了指示,我们那日遭遇的士兵是星灾士兵,我们虽然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从众多的记载中都可以知道星灾士兵的恐怖。他们这次并非凭空出现而是与黯魇城绑定,其中的内幕我们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终结,我们需要去查阅资料加深对星灾士兵的了解,下次遇见时才可以游刃有余。” 陆云短暂停顿后,继续说道:“下面是第三件事,我们已是独立的小队,修炼之事不必仰赖于天曜军队了,矮人堡之事大家也可以看出,我们确实实力有限,敌人的进攻不知何时就会来到,我们急需一个进步的机会,大家可有建议?” 104小队陷入了一阵沉默,翡木村三人组自不用说,唯一认识的熊猫师傅已死。鸣珂雇佣兵出身,曾经同伴的实力也不值一提。石精弟弟增长实力的办法便是吃石头,总不能拉着众人去吃石头。只有秋雨真的陷入了沉思。 秋雨原本眉头紧锁,突然间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脸上绽放笑容:“我想到了一个人。天曜军的统领们都军务繁忙,自然没有时间单独教诲。但是有一个人,他几十年前一气之下退出了天曜军,他应当闲的很呢。” 陆由一听颇感好奇:“这人很厉害吗?他原本是什么等级?” 秋雨眼神肯定地答道:“他早年成名,享誉蜃星。” “他是天曜军里最年轻的天甲。” 第22章 剑圣 众人一听秋雨所说都惊呼出声,天甲是什么概念,镇世地甲之威已是撼天动地,若不是黯魇提前准备的六脉之阵,恐怕仅镇世一人也可拿下敌人。而如今的这位竟然是天甲,可与天曜三军的统领平起平坐的存在。 陆由问道:“这人为何要离开天曜军,以他的能力即使不是一方统领也是军中重臣了吧。” 秋雨摇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偶尔听人提到过他,说这人天赋异禀,第一次加入天曜军正是星灾战争之时,他仅二十出头却有盖世之能,没有多余动作,剑过之处便是尸横遍野,后来星灾战争结束,天曜和黯魇又开始战争,他前往黯魇城大战一场后便退隐了。” 陆由接道:“只几十年的战争就已经位及天甲,当真厉害。星灾战争之时他才二十岁出头,如今也不过只有六七十岁吧。”陆由在丹冬告知了星灾士兵的情况之后,就查阅了相关的记载,对星灾战争已经颇有了解。 只六七十岁?众人如何不吃惊,想想镇世四百年的修为也仅是地甲而已,这人的天赋简直震古烁今。 陆云打断众人思考:“既然确有此人,那我们在此猜测也无济于事,不如即刻出发去看一眼,也好过我们在此耗着。” 众人点头称是,正欲出发,一个声音从众人间传来 “我就不去了。” 大家循着声音找去,竟是鸣珂。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本就不善于这些修炼,去了对我并无帮助,我们那日在矮人城所见并不完全,我想继续去矮人城内学习,不然以我的本领…嗯…我可不想再被除名了。” 陆由心中苦笑,陆云和遥缨他还是了解的,实力不足就将队员除名,他们俩绝对做不出来。但鸣珂内心坚强,她既然决定了大家都没有挽留。陆由一想到这一去不知是多久,最近这段日子肯定无法再看到眼前女子,心里难免涌上一阵失落。 鸣珂眼神偷偷瞟过陆由,却不动声色。 众人各自收拾好东西要出发,鸣珂站在门口送别众人。 陆由走过她身边,将要远离之时,鸣珂细小的声音传来:“照顾好自己。” 陆由走在路上心中始终挂着鸣珂的话语,本来两人只是意外相识,若没有那次意外,两人可能到死都没有交集,可如今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股微妙的感情在心底酝酿。 日出有盼,日落有念。伊人不见,茶饭不思。 鸣珂此刻心中也如波涛翻涌,她的理想,按照词祛姐的说法则是被强行灌输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大当家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大当家教了她许多技能,偏偏没有教她如何爱人和被爱。可如今她的心中好像有一颗种子正在酝酿发芽,那被封印许久的,那与生俱来的,爱与被爱的能力正在逐渐复苏。 众人逐渐走远,已看不见104基地。 秋雨所说之人位于天曜城以东,天曜城本就建在这片大陆的东边,这个地方几乎已经到达了大陆的边缘,那里是无尽的大海,没人知道大海的另一头是什么,没有人真正到达过大海的尽头。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真是多亏秋雨可以知道,陆由敬佩地说道:“这种隐居之人的信息和住所都知道,秋雨你当真神通广大。你从未和我们说过你的出身,你究竟来自哪里?” 这么一问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秋雨确实从未讲过自己出身。这似乎打在了秋雨的死穴之上,她已无法正常言语:“这这这…我,我出身卑微的很…说出来,不不不…不好听。我,我只是喜欢…喜欢看书而已。书上都有写…真的,是真的。” 短短一句话,秋雨不知道断了多少次,她说谎的本事实在不高。 虽然众人是真的想知道秋雨出身,但既然她有苦衷,众人便不再相逼。毕竟秋雨为104小队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不论她的出身如何,她现在只是104小队的一员,只是大家的同伴而已。 在陆由闻到淡淡海腥味之时,众人终于看见了一间院子,院子由木条随意围起,木条中间空隙很大,让院子中间的大门显得很多余。从院子外往里望去,里面只有几间简单的茅草屋,海边本就风大,茅草屋在风中摇摇欲坠,这种地方住人都是难事,还会住着天甲之人吗? 众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原地。此时从茅草屋中走出一女子,她身着素衣,头发胡乱扎起,虽不是很体面,但看着干干净净,就是普通农家女孩的样子。 陆云正好不知如何开口,看到这女子走出,必然与要找之人有关系,找她一问便知。想到此处他先轻咳一声,随后开口道:“姑娘,你好,我想找…”陆云想了半天,自己好像连所找之人名字都不知道,这可如何发问? 秋雨走上前,对着女子补充说道:“我们找天曜剑圣。” 那女子眉头一皱:“我不认识什么天曜剑圣,你们找错地方了吧。” 秋雨愣在原地,自己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明明都牢记下来了,应该不会记错。 难道这天曜剑圣搬家了?毕竟这些脱离了天曜城的人,一旦更换住所,想要更新信息可是很难的。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隔着院门互相瞪视了半晌,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陆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记错地方了,打扰。”说着几人转身就要走。 那女子想了一会对几人喊道:“你们等一下。我家主人自称是纵横蜃星拳打天曜脚踩黯魇砍遍星灾的剑圣大人,可能认识你们所说的天曜剑圣,要不你们进来等等他,他一会就回来。” “…”“…”“…”“…”“…” 四人一石走入其中一间茅草屋,里面没有意外的和外表一样简陋,一下涌入了这么多人几乎将房间填满,陆由环顾四周,只看见背后墙壁挂着一把剑。那剑被包裹在剑鞘之中,只能看见淡蓝色剑柄露在外面,陆由想定睛看个仔细,只觉得有剑气从剑鞘中刺出,使自己无法定睛观看,渐渐地从剑方向有一股无形压力袭来,陆由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难道要输给一柄剑?他不肯服输,便硬扛着压力不后退,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慢慢便感觉气血翻涌,大汗淋漓,眼看脚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茅草屋的门被打开,陆由只感觉一股压力泄去,自己浑身一松,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哦?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进来那人似乎对来人已经见怪不不怪,他扔下手中农具,陆由发现这人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年纪,脸上已初显皱纹,身穿着麻织素衣,裤脚卷至膝盖,一副标准的田间农户打扮,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有剑气要刺穿出来。 那女子对来人说道:“这些人不是来找你的,他们要找天曜剑圣,我想着同为剑圣,你会不会碰巧认识那个人?” 未等这中年男子开口,陆云先一步说道:“不,我们要找的就是他。” 女子吃惊道:“是吗?那你们直接念名号或者说我家主人名字都可以的,差点误会了。” 遥缨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家主人叫伽觉,名号是纵横蜃星…” “晨莺,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天曜城?黯魇城?还是哪一方势力?” 陆云毕恭毕敬答道:“我们是天曜城下属的104小队,特来拜访剑圣大人,希望得到您的指导。” 剑圣伽觉哈哈一笑:“来找我出山的有许多,来找我拜师的还真是少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秋雨接道:“星灾战争中才二十岁的您一刀斩下星灾巨兽头颅,一举成名。后来更是纵横几十战浑身无一处伤口,一度被认为是始帝的投胎转世,年纪轻轻就位列天甲。” “哈哈,小妮子知道得不少,我就爱听这些话,赶紧多说一些。”这剑圣听着秋雨恭维极为高兴,看来并不是谦虚低调之人。 “后来星灾战争结束,天曜城和黯魇城再次开战,你与黯魇四魔将之一天命一打就是三天三夜,不幸受伤后就退隐了。” 伽觉本来眯着眼睛正准备再听些自己的光荣事迹,谁知听到的却是自己失败受伤之事,脸色骤然一变:“放屁放屁!一派胡言!你从哪里听来这等野史,天命那厮就仗着他那生命魔法,我不敢随意进攻,所以迟迟不能取胜。三天三夜是不假,但我受伤退隐从何说起,你们倒是来看看,我身上可有一处伤口吗?” 说着伽觉脱下上衣,秋雨掩面不敢正眼去看。众人只见他一身精壮体魄干干净净,竟然真无一处伤口。他接着便要去脱裤子,晨莺在旁看不下去了赶忙阻止。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小妮子下次不能听信那野史,随便辱人清白。”伽觉重新穿上衣服对秋雨说道。 秋雨小脸通红已说不出话,遥缨赶忙接道:“是我们的不对,还请纵横蜃星拳打天曜脚踩黯魇砍遍星灾的剑圣大人原谅。” 伽觉对此十分受用,转怒为喜道:“这还差不多,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哈!” 陆云被他这么一打断几乎忘了来时正事,他继续向伽觉问道:“剑圣大人,可否愿意做我们师傅,我们需要您的指导。” 伽觉从笑容中恢复过来,他正色道:“你为何要我指导?你变强之后又想做什么呢?” 这似乎触及陆云内心深处的痛苦,他只把三年前的惨案,几天前的变故又回忆起来,额上青筋凸起:“我要将黯魇狗贼都屠戮殆尽!他们杀我亲人,灭我村庄。镇世将军一代英豪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我身边都是我要守护之人,我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陆云眼神中爆发出精光:“所以我要变强,变得很强,比任何人都强,才能守护我爱之人。” 陆由和遥缨只听得眼眶含泪,石精弟弟联想到那日情况,更是大哭出声,细小的泪珠从石缝中流出,只把晨莺看得痛苦捂嘴,生怕自己在这情况下笑出声来。 伽觉也被这年轻人之气概所震惊,但他却一口回绝:“黯魇城?说到底还是你杀我,我杀你。我的剑就是帮你去杀人的吗?” 陆云还未说话,陆由抢先反驳道:“若无敌人,我的剑便是墙上废铁;若有敌人,我的剑便是猩红之刺。为了守护而杀人我的剑绝不会停。” 伽觉此刻又转头看向陆由,这名青年虽不似刚才那人的霸气外露,但也是一表人材,颇有仁者之风。 他并没有被陆由言辞说服:“有剑便会想着用。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为了守护便可以随意挥起屠刀吗?你屠刀所向就全是该死之人吗?仁义如始帝也不敢说自己一生未杀错一人吧。” “你们走吧,我早已退出天曜城和黯魇城的纷争,任何与这两方势力有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想再管了。晨莺,送客吧。” 眼见伽觉已下了逐客令,众人虽不情愿,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便一齐走出了院门,晨莺对这些青年人都十分喜欢,看着他们闷闷不乐便劝解道:“你们别埋怨我家主人,他实在是被两方势力伤得太深,不然也不会住在这天涯海角。” 遥缨抓住机会好奇问道:“晨莺小姐知道其中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当事人之一啊。” 众人一片哗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剑圣如此心灰意冷。 晨莺说道:“你们不如在附近住下,我晚些时候过来与你们讲。” 四人一石紧挨着剑圣家院找了块空地,秋雨之前购买的出行帐篷起到了作用,简单过夜也不算难受。 到了午夜,月儿已高悬。晨莺如约而至。她也不浪费时间,第一句话就让众人惊掉下巴。 “我家主人其实是我的杀父仇人。” 她不管众人吃惊表情,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星灾战争是天曜城和黯魇城合作而战的吧。我家主人没参加过第一次天曜黯魇战争,只当两家本来就是一起的,他在里面结识了许多朋友,天曜城,黯魇城,只要志趣相投他便不论阵营,通通结交。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星灾战争结束之后,一切都变了。” “天曜城和黯魇城的合作关系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次战争又打响了。我家主人根本无法明白,为何之前还相亲相爱的两方人就要刀刃相向呢?他被要求上战场对阵黯魇城,但是放眼望去都是曾经在一起战斗的战友,他如何下得去手。” “于是,他第一次做了逃兵,回来之后立马被内城高层撤职,往日种种荣誉都弃之如敝履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黯魇城的计划也在悄然进行中,他们有个将领名叫白良,往日与我家主人最为要好,黯魇城便差遣白良邀我家主人叙旧,主人他自然不会拒绝。” “酒席之上,没想到白良早在酒里下了毒,主人丝毫没有怀疑喝了下去,随后桌子两边好手如云尽皆杀出,主人兵不血刃就将他们拿下,众人疑问为何主人喝了毒酒却没有任何影响。就在此时,白良口吐鲜血,他是下毒了不过却是下在了自己杯中。” “主人痛哭流涕问他原因,他这才说出实情,黯魇城以他女儿做要挟,一定要白良将主人邀来下毒,白良无可奈何只能照做。他内心极度痛苦挣扎,最终宁愿自杀也不愿出卖朋友。他恳请主人将其女儿救出,说完就毒发而死。” “所以,这位白良将军就是…” “我本名白晨莺,白良正是家父。” 众人虽已猜到白良身份,但得到晨莺肯定还是惊呼出声,白良原本当然可以下毒害死伽觉,他女儿自然也可以平安无事,但他宁死不愿陷害朋友,实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白晨莺继续说道:“我家主人安葬我父亲之后,一把长剑杀入黯魇城,十万将士竟不能挡,他不忍心开杀戒,救下我之后便要离去。可黯魇城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四魔将之一的天命拦截我们去路。我家主人一手抱着我,仅凭单手与天命战在一起,就这么打一会,跑一会,一直打了三天三夜,我们逃到了天曜城脚下天命才悻悻离去。” “我家主人被伤透了心,天曜城逼着自己上战场,往日荣耀说除去就除去;黯魇城更是手段下作,逼死友人。他发誓再不与这两方势力有任何瓜葛,带着我来到这天涯海角隐居。” “我那时虽小但已懂事,黯魇的看守都说我父亲去杀坏人了,我等了许久没等来父亲却等来了陌生人,他抓起我就跑,一路跑来了这里,我只当他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一直想杀了他却无奈自己本领有限。他被我弄烦了便说等我二十岁成年之时,就任由我处置。” 陆由看着晨莺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如今还有几年,便急切问道:“那你…今年几岁了?” 白晨莺说到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声音也变得哽咽:“我今年,二十又三岁了。” 第23章 挑战传说 众人听完晨莺所讲,都陷入了沉默。 陆由角色代换,试想自己如果遭遇此事会怎么做,想来想去也只有远离纷争,逃避退隐这一条路。 石精弟弟首先发问:“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他看来是与两方都不相往来了,我们这种帮着天曜城打黯魇城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怎么可能接受我们啊。” 陆云沉思了许久,缓缓说道:“从晨莺所讲来看,剑圣确实是实力超群,就这样放弃实在心有不甘,我想再坚持…坚持几天试试。” 陆由也是如此想法,他笑道:“哥哥别忘了,熊猫师傅最初也是如此拒绝我们,后来还不是做了我们师傅,这方面正是我们擅长的啊。” 遥缨听到亲人姓名,愁绪挤上眉头,陆由意识到自己失言正要抱歉,遥缨摆摆手,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的,我早已接受了这事实。小由你说的不错,这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啊。” 陆云急于结束这个话题:“那我们就此去休息,明天一早在院子门口集合。” 第二天一早,伽觉照常起床去田间做农活,刚走出屋门,只见两男一女正站在院门口等候,一看见自己出门便热情招呼:“早啊,剑圣大人。我们开始跟着你修行啦。” 伽觉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我何时答应你们修行的?我此刻是去田间做农活而已。” 陆由嘻嘻笑道:“修行就是在生活的每时每刻啊,做农活也是修行。” 伽觉脸上的疑惑更加凝重,完全不知道这些人目的何在,嘴上只能勉强说道:“随便你们,你们不觉得浪费时间就行。” 两兄弟听着伽觉并不反对,就跟在后头,遥缨则进院子找晨莺去了。 刚走出院门没几米,又有声音传来:“早啊,剑圣大人,我也跟着帮忙,我手脚麻利得很。”正是秋雨与石精弟弟。 剑圣困惑着摇头,并不回答向前走去。弟弟急忙跟上队伍,秋雨则进院子找遥缨而去。 一行四人来到田间,伽觉对身后三人说道:“你们有心帮忙是拜师,但这庄稼眼看就要成熟,你们可千万小心。” 陆云哈哈一笑:“剑圣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二人也是村里出身,干农活可是相当熟练的。” 四人埋头苦干一上午,太阳已直挂头顶,如此不懈努力之下,终于… 将一地庄稼全毁了。 伽觉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不是精通农活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有你这个笨蛋石头,让你拔杂草你把庄稼全拔了。我忙了一整年,就等春天收割一波。如今…如今…啊!所托非人啊!” 陆云陆由只能在一旁尴尬苦笑:“我二人离开翡木村已三年之久,生疏在所难免,我们来年继续努力。” 石精弟弟也只能在旁低头认错:“我看这些植物没啥区别,还在想这地里为何如此多杂草,一时失手,一时失手。” 伽觉独自在一旁生气半晌之久,而后长叹一口气,对三人道:“唉!算了,在这海滨之地也不怕没东西吃,且等我打两条鱼回去吧。” 陆由觉得又到了自己的表现时刻,抢先答道:“我在村中时常与伙伴下水捉鱼,水性十分了得,这次请务必让我代劳。” 伽觉冷哼一声:“时候不早了,我还想早点吃上午饭呢。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话间,他捡起地上几根枯枝,随手朝东方扔去,枯枝犹如离弦之箭霎那间就没了踪影,众人不明所以,不知是什么招式。 伽觉淡淡说道:“你们朝着枯枝方向走个八百余步就能看见海了,把海边的死鱼捡回来啊,捡个鱼应该没问题了吧。” 三人脸上羞愧,急忙转身向海边走去。走了没多久确实看见了那片无边的海,而海滩之上清晰可见的便是几条死鱼,它们被枯枝精准穿腮而过,顺着海流漂到了海滩之上。 陆由心中震惊,想来石精和陆云也是同样的想法。两地相隔八百步,鱼又不是死物,只一击精准命中所有鱼这等手法简直惊世骇俗。 三人捡回鱼走到伽觉身边,对他这技法啧啧称奇。伽觉非常受用恭维之语,笑逐颜开,把刚才破坏庄稼之事也忘了个干净。可是一旦扯到拜师修行之事伽觉脸上就迅速变色,不做回答。三人被无视了也不放弃,只能调转话头继续说些奉承之话。 四人回到剑圣院落并不需要多久,只见晨莺已在门口翘首以待,远远便打招呼道:“辛苦啦,各位。辛苦啦,主人。”她转而看见陆由手中之鱼,眼中略有失望:“今天又是吃鱼?庄稼里又没种出东西吗?” 晨莺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伽觉瞬间又大怒起来:“本来今年就是最接近成功的一年啦,眼看着就要成熟。这两人,还有这石头怪非要来捣乱,何止今天要吃鱼,后面一年都要吃鱼了。” 说完冷哼一声,走入茅草屋中去了。三人愧疚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晨莺偷偷在三人旁边说道:“其实吧,他年年都说要成功了。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成功过呢!”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同样的感慨。 “学有所长,术有专攻啊。” 伽觉先一步走入屋中,只见屋内整整齐齐,所有家具光洁一新。伽觉看着屋内两女说道:“这…这是你们…” 遥缨款款一笑:“剑圣大人,可还喜欢吗?” 伽觉微微点头:“不错,两个女娃比男娃们靠谱多了。等着晨莺弄好烤鱼就来用餐吧。” 众人看着桌上烤鱼面面相觑,晨莺催促道:“你们不饿吗?我的手艺可是得了主人真传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陆由眼看着焦糊的表面,实在无法想象这层黑色之下是什么场景,犹豫再三始终没有伸手。 秋雨从来没吃过这种食物,虽然看着不好看,她却有心尝试一下。随着伽觉与晨莺开始伸手去拿,她也紧随其后取来品尝。 陆由心中大喊:“停下啊!秋雨,吃了这个会死的。” 伽觉和晨莺不觉有他大快朵颐。秋雨自然不会听见陆由的心声,她轻轻放入口中,片刻之后眉头紧皱,娇呼出声:“这鱼…” 她当然不能当着二人面说这鱼的问题,只能强行调转话题:“我好像不太饿呢,要不我留着晚点再吃好了。” 其余众人跟着附和:“我们也晚点再吃好了。” 晨莺瞪大眼睛,眼神中充满着惋惜。 遥缨小心翼翼说道:“要不…今晚的伙食我来负责吧…让剑圣大人尝尝我的手艺。” 伽觉眼睛一瞥,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净会说大话。说会种田的把我庄稼全毁了,说会做饭的…哼哼…还能好到哪里去?” “我的天呐!太好吃了!这全是你做的?” 晚餐时刻,伽觉看着眼前满满一桌菜肴,色香味俱。只尝了一口便惊呼出声。 遥缨轻轻微笑:“我去远处集市买了些菜来,搭配鱼在一起就不会太单调,你们喜欢就好。” 遥缨做的菜当然没那么好吃,不过剑圣晨莺二人天天吃的都是那般食物,对比之下,遥缨的菜倒真成了玉盘珍馐。 陆由几人整整饿了一下午,早已眼冒金星,伽觉晨莺二人吃到如此美食自然也不会放过,几人如风卷残云般横扫餐桌,片刻之间,桌上便空空如也,连菜碟都亮洁如新。 天色已晚,众人就要告退。正走到门口,伽觉开口说道:“你们…你们明天还来吗?” 遥缨与二人相视一笑,对着伽觉说道:“那是自然。” 104小队就在此地驻扎了下来,天天住帐篷也不是办法,有石精弟弟在旁,搬石搭房并不是难事,没几天一栋几层高的石楼就拔地而起。伽觉的茅草屋在旁边显得格外简陋。 陆由和陆云白天便去帮忙干活,慢慢地找回了田间的感觉。下午伽觉在院中休息,两人便在旁边自行练习,伽觉虽然偶尔会看一会但从来不发表意见。 午餐和晚餐时间正是遥缨的发挥时刻,她跟随熊猫师傅多年,餐食都是她来解决,久而久之会的越来越多,菜的花样层出不穷,主仆二人吃得开心不已。 但是每每提到教导之事伽觉还是坚持不松口,众人虽理解他的苦衷,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已经在此一个月之久。连陆由都不禁犹豫起来,也不知道鸣珂在矮人城的探索之旅怎么样了,自己是否应该就此放弃这无谓的执着? 陆云性子较陆由更为火爆,终于在这一天的午后,他忍不住爆发出来:“你这吝啬老头,你自己不愿管世事,可知蜃星已经一片水深火热。你不杀人,其他人便不会杀人了吗?非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两边死个精光你就开心了?” 陆云不等伽觉开口继续说道:“我自知一定不敌你,却偏要来会会你,也好过每日在此虚度光阴。” 伽觉躺在椅子之上哈哈大笑:“就你?还不够格,你们俩一起上吧。” 陆由被他瞧不起心中也是不悦:“你不要太嚣张,小心被我们伤了晚节不保。” 伽觉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之事,笑了许久才停下开口:“有实力的嚣张便不是嚣张了。你们别说伤了我,就是能砍掉我一根头发也算我收了两个关门弟子。” 陆云陆由大喜,他这么一说便不会赖账。陆云手持长戟赤焚,陆由端着重弩暴雪,而伽觉只是静静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陆云问道:“剑圣老头,你的兵器在房间里怎么不取出来?” 伽觉好似刚想起来这么回事:“是啊,我都忘了兵器了。”他随手捡起地上树枝,抖去上面灰尘,继而说道:“来吧,使出你们的本事来。” 陆云眼看自己如此被轻视,怒上心头,身上白烟四起,身躯也跟着膨胀起来,正是火元素强化的表现。 陆由知道眼前敌人绝非凡人,超过以往所有对手,他不敢怠慢,从腰中取出土弩箭。自从有了暴雪,陆由总觉得临战再去做飞针太过被动,便利用空闲时间做了许多弩箭放在腰间,这种弩箭十分契合暴雪,比土飞针好用许多,重量也大得惊人。好在陆由魔法本源控制着土元素,弩箭轻若无物,对移动影响不大。 陆由看着哥哥冲出去,自己则将土弩箭挂于暴雪之上,鼓起力气将弩弦拉至六段,弩箭划破空气转瞬已追上陆云身影。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陆云赤焚以戟作刀从右边向伽觉砍去,陆由则将弩箭稍歪向左边,封锁了剑圣的逃离路线。 眼看着戟与箭一同杀到,伽觉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年轻人花里胡哨,会得真多啊。” 只见他不慌不忙,伸出树枝轻轻点在弩箭中段,如此脆弱的树枝随便一个妇孺皆可折断,但此刻与弩箭相交却将弩箭震得方向偏转。伽觉虽点的轻描淡写,但这弩箭力量之大着实吓人,他将余力顺着身体向下释放,直震得椅子下方尘土飞扬。 弩箭方向偏转,朝着陆云长戟飞去。陆云去势已无法改变,面对弩箭只能硬接,这也是陆云第一次面对弟弟攻击。 霎那间箭与赤焚碰在一起,陆云手中传来大力,赤焚几乎脱手而出,整个人向后倒退了数步。土弩箭终于力竭,垂直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没想到这精妙配合竟然被剑圣轻易化解,他甚至在躺椅上动也没动一下,陆云调整气息之后第二击又杀到,他换刀为枪,赤焚戟尖朝着伽觉心口插来,伽觉还是微微抬手,树枝正点在枪尖之上,又是一股大力传来,远胜刚才数倍。 陆云原本就知道自己这一击不会成功,树枝点到枪尖的一瞬,陆云撒手任由赤焚飞走。但他的攻势却未停歇,他抬肘在前,自上而下狠狠砸向伽觉。 伽觉显然没想到陆云还有后招,但他身经百战只片刻间已想到应对之法,只见他手腕旋转,树枝随着手腕划出完美圆圈,一阵强风从圆圈内吹起,陆云整个人脚下轻浮向着陆由这边飞来,这次攻击又以失败告终。 陆由怎么会在原地看戏,哥哥出招之时,他已在原地酝酿下一攻击,单一攻击看来是无法奏效的,自己便增大攻击的面积,他们目的不是杀人,只需让剑圣受伤即可,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看其如何抵挡。 陆由将大量土元素聚集在身后,一支支土弩箭在身后形成,陆由取来便一支支排在弩弦之上,这弩箭强度不需太大,所以陆由制作速度极快,只片刻弩弦之上便已数十支弩箭,他拉弦射出后并不罢休,继续制箭装箭射箭,如此重复,三轮箭雨朝着伽觉飞去。 伽觉才刚吹飞陆云,只看着漫天箭雨正朝自己飞来,他要想从这箭雨中逃生并不困难,只需远离躺椅即可,但剑圣何等骄傲,他觉得自己被逼着离开躺椅就算是输给这两小子,怎么也不愿移动一步。 伽觉将树枝折断捏在手里,稍一用力树枝就化为粉末。只见他扬手一挥,手中粉末朝着箭雨覆盖而去,两方触碰之后竟发出轻微爆炸之声。箭雨纷纷失去动力坠落在地。 两人第二波攻势又被化解,陆云火力全开,用出目前火强化的最大功率“黄推进柒”,阵阵白烟喷得一边陆由都大汗淋漓。陆由也不留余力,土元素聚成尖刺拳套覆在手外。 一切准备就绪。陆由从左边进攻,陆云从右边进攻,一瞬间,躺椅左边是巨大尖刺锤来,右边是炽热火拳打来。陆由兄弟俩不服气,今日伤不到你也就罢了,怎么样也要你从这躺椅上站起来。 伽觉嘴角挂起微笑心中默念:“这两人实力是弱了点,性子却是真的顽强。”他这次没有选择树枝而是捡起两片树叶,这树叶枯黄干瘪,随意一捏之下就要粉身碎骨。 伽觉左右手各持一片飞出,今天他已经玩够了,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陆由眼看着一片树叶袭来,根本不当回事。可当树叶接触到尖刺拳套之时,树叶并没有顺势裂成碎片,反而轻易将土元素制成的拳套划开,直朝内部拳头割来,陆由看这树叶走势凶猛,直觉告诉他硬接这片树叶自己的手必然会和拳套一样的下场,他急忙扭转拳头方向却已来不及完全闪避,树叶在手背划出一道血痕一直延伸到手肘位置才停歇。 陆云那边情况同样糟糕,陆云没有护体拳套,树叶没有任何阻碍,径直朝拳头切来。陆云不知厉害竟敢用拳头硬接,结果可想而知。树叶直插入拳中,鲜血飞溅,好在陆云的拳中火元素聚集,温度极高,树叶刚切入手中就受热化为飞灰。 陆由陆云倾尽全力,精疲力竭。 而伽觉,蜃星的剑圣。 自始至终也没离开躺椅一步。 第24章 夜话 今晚的餐桌依旧花样繁多,伽觉下午运动之后饭量更大,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夹菜。 陆由陆云二人却有如霜打茄子低着脑袋,他俩茶饭不思只在思考总结今日之战斗,剑圣与他们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二人当时之豪言如今听来简直可笑。 饭后几人回到石堡,陆由将事情如实相告,石精弟弟第一个来了兴趣:“明天我也跟你们一起。屁股都不动一下,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吗?” 遥缨看着二人今日虽一败涂地,心情低落,但总算与剑圣有了交流,事情已在逐渐走入正轨。她对二人说道:“我就不能陪你们啦!我得好好研究研究菜式,咱们留得越久希望就越大。” 秋雨支支吾吾最后才发言:“我有事跟你们说。我家中有事情,可能要离开几天。实在…实在不好意思。” 秋雨的来历最为神秘,她不能与大家共享自然有她的苦衷,陆云自然不会强迫,他点头道:“多亏了你秋雨,我们才能认识此等传奇人物。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秋雨低头轻声道:“哪里哪里,你们过奖了。我处理完事情之后会尽快回来。” 第二天一早秋雨与众人告别独立离去,两人一石上午还是简单农活,遥缨则是与晨莺外出采购。 中午吃饭时陆由草草了事,转眼就到了下午时分,他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同样的时间他又站在了这里。熟悉的后院,熟悉的躺椅,熟悉的人躺在上面悠然自得。 伽觉知道他们不会轻言放弃,只是没想到那只石精也加入了队伍之中。 石精弟弟张开嘴边石缝嘿嘿一笑:“剑圣大人,本石精请多指教啦。” “好说好说,不是人越多就越厉害的。你们想了一晚上,总要有些进步吧,能让我好好活动活动吗?” 陆由兄弟俩又遭戏谑,战意已熊熊燃烧:“剑圣大人小心,我们这就要开始了。” 石精弟弟早已等不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让我来打头阵。” 他本是石头成精而来,石脑石心石身躯,出招则是完全放归自然,毫无章法。他身体部位的石头都可随便变形,此刻他的石拳打来就犹如小山一般。 伽觉看见拳来,丝毫不慌。这石头精跟自己一样,毫无半点魔法本源。出招全是直来直去,不似两兄弟千奇百怪的魔法,反而更好应付。伽觉依旧是随意捡起一根树枝,点在小山大小的拳头之上。 细小的树枝在拳头的阴影之下显得如此渺小,偏偏石精弟弟的拳头再也无法寸进一步,随着双方的相持,弟弟的拳头开始出现裂缝,片刻之后,裂缝越来越大拳头直接土崩瓦解。 石精弟弟赶忙将剩余身体收回,变为巨大石嘴,将碎裂石块吃入嘴中后又变回原样。 石精弟弟方才一击只是试探,他稍作调整又要发起进攻,只见他双腿用力,高高跃起至躺椅正上方,两条腿粗得有如宫殿立柱,嘴中还大喊道:“让你看看我在矿场踩石头的功夫。” 石精弟弟双膝弯曲后用力蹬腿,直朝躺椅踩来。伽觉本想着和刚才一样用树枝将其点碎,但树枝刚碰到脚心,弟弟便利用这力量将自己弹起短暂滞空后再次踩下,几次三番之后伽觉已有些不耐烦。 没想到这石精也不是纯纯蛮力之人,石头脑袋相当机灵,伽觉还是低估了他。但剑圣又怎会被这小小花招难住,他紧握树枝,转刺为斩。树枝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弟弟腿才刚踩下,便觉得身体一轻。 剑气自脚心砍入,一直切割至肩膀,几乎斩掉了石精弟弟半边躯体,他无可奈何只能再化为巨嘴吃回残肢。 石精弟弟原本对陆由所讲半信半疑,如今两招过后已深信不疑,单凭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剑圣分毫。 他看向陆由陆云,两人心领神会,三人一同出击才有胜算。 陆云火强化已经准备就绪,陆由土弩箭也已搭在弦上,三人一起向伽觉攻去。 霎那间,金黄火焰,棕黑弩箭,灰色石块在躺椅旁集结。伽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意化解着各路的攻击。他并不急于取胜,也无意去重伤三人,于是四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十几年过去了,来这拜访他的人无非都是黯魇城和天曜城内高层,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希望他出山相助。他经过一系列事件早已心如死灰,不论谁来都是一口驳回。众人软的行不通,硬的又不敢用,每次只能无功而返。 104小队是第一个以拜师为目的来拜访他的,自己始终不允惹恼了众人,一时技痒便出手切磋,意外发展成了如此局面。 他思考间树枝挥动得越来越快,附着的力量也越来越强,陆由三人已渐渐无法支撑。 痛快啊!果然自己还是喜欢战斗,果然自己还是舍不得那片战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蓝虹都在剑鞘内躁动,正应了自己那颗不甘于平凡的心。可如今他究竟该为谁挥剑呢? 想到此处,痛快之情戛然而止,他已没了切磋的兴趣。陆云的赤焚砍来,伽觉二指伸出夹住戟尖,用力一扭,赤焚方向调转朝陆由飞去,这招与昨天如出一辙。陆云想控制住赤焚,没想到剑圣一招之威任凭陆云如何拉拽都无法停止,赤焚直直朝陆由飞去。 陆由眼看着赤焚袭来,只能竖起土墙阻拦,陆由不敢有所怠慢,土墙结了一层又一层,只要赤焚未到,他便要继续加厚土墙。 冲锋之戟对上守护之盾,孰强孰弱?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陆由看着一层层阻挡被突破,最终还是方天画戟更胜一筹。戟尖插在了陆由左臂之上,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轻微流血。 陆云也并不好过,他随着赤焚向前,赤焚插入土墙之后,自己便随之撞在土墙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石精弟弟留得最晚,打得最惨。伽觉将树枝迅速挥舞,速度之快已使人无法辨认位置。石精弟弟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矮,越来越轻。环顾四周尽是散落碎石。他欲哭无泪,如此细碎之石块,自己真不知吃到何时才能恢复原样。 伽觉从躺椅上站起,活动一下身躯,鼻子抽动之下已闻见香味:“已到了晚饭时间吗?你们休息一下就过来吃饭吧。” 说完剑圣便先走一步,只留下依旧灰头土脸的三人。 夜晚陆由独自来到海边,那是剑圣第一次用树枝射鱼的地方,如此神技自己何时才能做到呢?听说剑圣成名之时也才二十出头而已,和如今的自己一般年纪,而自己还仅是个丁级士兵而已,籍籍无名,默默无闻。 考虑得有些远了,自己眼前的目标只是让剑圣挪动下位置,就这样自己都做不到。矮人城计划失败之后,黯魇的下次行动若派出如剑圣一般的人物,自己该如何应对?只能引颈就戮吗? 想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一声,身后却有声音传来:“可千万别想不开就跳下去了啊。” 这声音许久不闻,但陆由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鸣珂,你怎么来了?你的事情结束了吗?” 站在陆由身后的正是鸣珂,海风阵阵吹的紫发乱舞,身上依旧是常年不变的黑色紧身衣,凸显出曼妙的身段。 鸣珂回应道:“还没结束,只是觉得一个月不见了有必要来看看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所在?”陆由刚问出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出发时秋雨早把地址共享给了所有人,鸣珂自然也知道。 果不其然,鸣珂正色道:“不要小瞧了雇佣兵的记忆力啊。” 陆由尴尬一笑,鸣珂走过来坐在陆由身边,两人一阵无话,只能听见海风呼啸的声音。 “进展不顺利是吗?我来到这里先看见了石精弟弟,黑灯瞎火还在吃石头呢!又看见了陆云大当家,他也和你同样的表情。” “是啊,这人确实本领通天,却有苦衷无法教授我们,我们与他定下协议,若是我们可以…唉,算了。如今听来真是一个笑话。” “什么才叫做笑话?” “平凡之人做不自量力之事就是笑话吧。” “一个奄奄一息,浑身烂疮的小女孩,只短短几年能成为佣兵团的二当家听来像不像笑话?” 鸣珂眼神深邃,就像眼前的无尽大海:“我不懂许多道理,只是单纯地认为,如果一个人永远只做他能做之事才是个笑话。” 陆由有如醍醐灌顶。不可能的挑战被人称为笑话,笑话来源于恐惧,是庸碌之人对眼前挑战的恐惧。做平凡之事成庸碌之人,挑战神奇才能成就非凡。 “鸣珂,谢谢你。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陆由转身拉起身旁丽人的纤纤玉手。 鸣珂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如此温暖。陆由大力把握之下,两手紧紧纠缠,她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之处传来的浅浅脉搏,那细微的搏动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声叠在一起,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似乎成了一个人。 鸣珂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简单的牵手竟把她呼吸打乱,大脑也一片混乱。自己作为雇佣兵的准则之一便是时刻保持清醒,十几年以来自己也确实如此,可今晚突如其来的悸动使她不知所措,她有些害怕。鸣珂急忙抽出手掌,试图使自己恢复正常。 陆由自然没有窥探少女内心的本事,他看着反应如此之大的鸣珂,只当自己的行为侵犯到了她,急忙道歉。 鸣珂此刻竟变成了秋雨般吞吞吐吐:“雇佣兵不是寻常女子…不用…”她本想说不用太拘小节,可自己刚才的行为怎么看也不是不拘小节的意思。她自相矛盾之下不知再怎么继续,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海浪一次次冲刷着沙滩,陆由还在无聊数着潮起潮落之数,鸣珂忽地站起身:“我要走了。” 陆由措手不及:“啊!这就走了吗?你…来一趟也挺不容易,要不…你可以留几晚,秋雨正好有事走了,你可以住她那里。” “不了,我也要赶紧回去才行,我的学习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要来?只是看着月亮这般美,只是突然的一股冲动,自己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想留下吗?自己的手掌还残留着余温,心跳还未恢复正常,想留下又不敢留下。 “那…那…那你现在就走了吗?” 想挽留说不出口。 “嗯,我会在104小队基地等着你,等着大家。” 与你的告别只是暂时的,如今的分别只是为了长久的相聚。 鸣珂想到此处,脸上浮出浅浅微笑,她难得露出如此表情,简直美过当空皓月:“加油,然后再会。” 陆由望着她离去方向,海边只留下了自己一人,安静得只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鸣珂匆匆而来,匆匆而别,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独属于鸣珂的味道,证明着她来过的痕迹。 陆云坐在石制的厅堂内发呆,遥缨忙完后见他发呆便坐在他的对面。 陆云也不抬头,他知道一定是她:“鸣珂来过了。” 遥缨其实在门外便见到了鸣珂,此刻却假装惊讶:“是吗?她的学习结束了?” 陆云并不接话,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们是不是赖在这里太久了?她的学习已经完成,我们这却半点气色都没有呢。” 遥缨有意逗他开心:“你们有没有进展我不清楚,我的厨艺可是突飞猛进呢!” 陆云知道眼前女子心意,但是心中郁闷实在笑不下来:“我们,我和小由,再加上石精弟弟,我们赢不了他。不是…说赢太可笑了,我们连让他动一下都做不到。” 遥缨轻轻叹气:“若是直接让你打败了,我们来找他做什么?他强大说明我们来这是对的。” 陆云低头趴在桌子上:“是啊,但是伤不了他,他便不会理我们。我…我做不到,这怎么可能做到。” 遥缨停顿一会,大喊出声:“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式!这就是我陆云!” 陆云被这大喊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这正是自己对阵方垒与他同归于尽时所说,他脸红至耳根,只能低下头,不敢见人也不敢说话。 遥缨捂嘴偷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轻轻将手放在陆云头上,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温柔:“我认识的陆云绝不会轻言放弃,他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陆云听着遥缨一步步走开才缓缓抬起头,他脸上已没有了迷茫。 陆由一觉醒来,总感觉梦中有女子出现,她时而活泼,时而害羞,时而安静,时而冷淡。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面容。 他仍在努力回忆,一人从后面拍上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小由,昨夜鸣珂来过,见到你了吗?” 这人正是哥哥陆云,陆由回道:“嗯,昨晚在海边碰见,匆匆讲了几句就回去了。” 陆云不再闲聊迅速回归主题,眼神坚定无比:“小由,今天我仍要继续挑战他,我可不会轻言放弃啊。” 陆由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之坚定丝毫不输哥哥:“那是当然啦!哥哥。” 第25章 奇袭 午后时分,伽觉步伐悠闲走向后院。陆云陆由,矮了半截的石精弟弟三人已在等候。 伽觉惊于二人的精神状态,两日之间连连受挫,眼中却看不见丝毫胆怯,反而战意越发高昂。这两人天赋虽不是顶级,目前的实力也不算强大,但胜在意志坚定,心性顽强,假以时日必可有所作为。 伽觉此时已靠在躺椅之上,十分悠闲地问道:“你们俩似乎很开心啊,找到必胜之法了吗?” 陆由轻轻摇头:“面对剑圣大人谁敢说自己有必胜之法。” “哈哈!说得好,说的妙!”伽觉对这种恭维总是照单全收。 陆云接着陆由说道:“但不知道为何,我们就是兴奋不已,兴奋得浑身发抖呢。” 伽觉最近总是受这两年轻人情绪感染,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热血青年时代,满腔热血肆意发泄。 “那还等什么呢?来啊!” 石精弟弟虽矮了半截,吼声依旧高亢激昂,一马当先冲了上去,陆云紧随其后,陆由端起巨弩暴雪,搭箭在弦,蓄势待发。 这一战从午后直至黄昏,兄弟两人大汗淋漓,精疲力竭;石精弟弟哭天喊地:“再这么打下去我要退化成石头了。” 陆由看着膝盖旁的石精弟弟笑出了声,他每每冲上去总被砍个七零八落,这本没什么问题,他只需重新吞回碎石就变回原样。偏偏剑圣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总将碎石击为飞灰,风一吹便散得了无踪影。石精弟弟没有补充便越来越小,如今只有陆由膝盖高低。 “笑,你还好意思笑,我现在成这样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劳。” 弟弟没瞎说,剑圣总有料敌先机的本领,无论三人如何配合,他总能提前预判找到最优之解,往往使他们的攻击互相抵消,陆由的弩箭便时常被牵引至弟弟身上。 “别生气弟弟,我今晚就去海边给你捡石头,那里没别的,就是石头多。”陆由赶紧捂起嘴巴遮盖笑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咱们石精一族都是对石头有感应的。可是海边的石头腥味太重了,实在是不合我的口味。可如今…唉…” 石精弟弟一声长叹:“我去海边了。” 陆由看向哥哥,他仍在大口喘气,腰背却挺的笔直,眼神的光芒也没有丝毫暗淡。 陆云调整呼吸开口道:“走吧小由,明天也要继续努力啊。” 毫无疑问,今天的战斗,三人又是输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这种失败又持续了两个月之久,伽觉心情多变,心情好时便陪着三人玩耍,从正午到黄昏,一定要把三人累的筋疲力尽才肯罢休。心情不好时便认真挥两下,三人躲闪不及受伤都是常事,往往连一炷香也坚持不下来。 石精弟弟并不会每天都参加,他每每被削矮就要去海边补充石头,吃一天消化一天,第三天就可以恢复原状了,精灵一族果然神奇。只是嘴里一股腥味,众人纷纷远离,没了美女搭话他便每日闷闷不乐。 陆云自那晚起便不再胡思乱想,每日只是全力战斗,结束之后回到临时住所仍要继续修炼。天道酬勤,陆云可说是天下一等的努力之人。 陆由本是自由自在之人,在这茅草的院子内他又一次找回了最初学习魔法本源时的快乐。他不像陆云般性情刚烈,每每冲阵在前必须以硬碰硬的姿态拿下胜利。陆由总是游走于战场各个位置审时度势,找寻时机给予对方伤害。 三人可能并未有所感受,毕竟每日都是被单方面的压制,毫无还手之力。剑圣伽觉这边却感受强烈,他天资绝顶,自创心斩招式,心眼观察之下敌人的招式早早就被他洞悉。最初几天自己往往在三人抬手之间就已看破招式,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反应越来越迟钝,有时竟要到出招之时才能完全洞悉,伽觉最初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长期缺乏修炼反应迟钝,后来他才逐渐意识到,并不是他弱了,而是三人在变强。这三人,尤其是兄弟二人进步速度之快,一日千里,令他这样的天才也啧啧称奇。 即使强如剑圣,只能在一方区域战斗也让他逐渐难以支撑。可伽觉极好面子之人,他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神话一旦被打破,岂不是颜面扫地。 无可奈何之下,伽觉手中树枝一天粗过一天,到最后已是烧火棍粗细。伽觉的身体也不再与躺椅紧紧贴合,虽然始终没有离开躺椅范围,但是屁股挪动,肩膀抬起这都是常事了。 104小队已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蜃星已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鸣珂自从那次夜话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秋雨则在一个月前就顺利归队,她去过一次海边之后就喜欢上了大海,正好海边最不缺的就是水元素,秋雨并不想介入陆由几人的战斗,专心在海边修炼起来。 又是一个午后,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陆云早早来到院子,望着发呆。 本以为可以过来拜师学艺,没想到自己这一来三个月之久,连师门还没入,想想实在好笑。 正发呆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石精弟弟昨日刚去海边吃石头,今日正好是消化吸收之日,不可能是他,那必然是陆由了。 “哥哥,你今天来这么早。” 果然是陆由。 “闲来无事,就早点过来。” “可想到什么好战术了吗?” “小由你不要笑话我了,我向来直来直往,哪里会什么战术?” 陆云转身回看,弟弟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嘿嘿,我已有了必胜之法,今日必定要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等多久,伽觉迈着悠闲地步伐缓缓走来:“天渐渐热起来了,我可不想天天与你们在这耗一下午,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速战速决,你们有点心理准备啊。” 陆云心理上提防起来,气势上却不能输了:“你尽管出手,全力出手我们才高兴呢。” 伽觉早习惯了陆云的态度,他哈哈一笑:“我一开始就全力出手,你们的黄泉路都要走一半了。” “废话少说,接招吧。” 打嘴仗自然不是陆云的专长,他喜欢用行动来表示。陆云赤焚一捏,舞起戟花,朝前刺去。 陆云在矮人堡中才刚得到赤焚,通过这两个月磨合已得心应手。赤焚原本就是远古赤龙脊骨所制,赤龙之龙焰便藏于戟身之中。 陆云虽不知催动这龙焰之法,但他自身黄焰却可以在赤焚中流动,赤焚红色戟身上金黄之色流动,煞是好看,威力也更甚之前。 转瞬之间,陆云已冲至伽觉身边,他持戟横扫,空中划过一道黄焰轨迹。伽觉举起手中树枝格挡,树枝只比手指略宽,顶端渐尖,陆由站在远处看来已有宝剑之形。 树枝与赤焚相交,以躺椅为圆心暴起一地尘土。换做三个月前,陆云此刻必定是长戟飞出,人仰马翻的局面。 但此刻相交,陆云只是微微一颤,与伽觉成对抗之势。 陆由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他掏出腰间弩箭,搭箭上弦。陆由与这巨弩暴雪也是天作之合,暴雪弩身乃是千年神木枝条,木由土生,遇土则盛。陆由每次将土弩箭放在弩身之上,都可以感觉到这条神木在兴奋地跃动,这神木似有生命,它很享受陆由的供养。 陆由拉弦至六段射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弩箭爆射而出,威力之大仅凭气流就在地上划出轨迹。 陆由射出一击并不急于准备第二箭,而是将弩架在一边双手伸向前方,魔法本源已在悄然催动。 伽觉在陆由搭箭之时已用心斩看见弩箭轨迹,只是没想到弩箭来势如此之快,自己不尽快架开陆云长戟,弩箭便来不及躲避了。 想到此处,伽觉猛一用力,终于将赤焚架开。他虽成功逼退陆云,但树枝尖头之处竟微微焦黄,短短片刻的时间陆云的黄焰竟侵入至此。 他没有时间过多惊讶,因为陆由的弩箭已近在眼前。 伽觉既然已准备就绪,那弩箭便构不成威胁。他瞄准箭身位置,树枝轻点之下,箭身方向稍斜朝着远方飞去。 陆由一击不成也并不惊讶,如果这一击能成功,104小队也不会在这里待如此长的时间。 伽觉看着树枝尖处磨出的凹槽,心中之惊讶犹甚刚才,自己方才那一击可不是简单地将弩箭打飞而已,他的目标是使弩箭朝陆云飞去,等他仓皇应对之时,出招攻击。弩箭虽受力偏移,但能量之大竟中和了自己的力道,轨迹自然也不会如自己所愿。 伽觉的计划被打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出招。陆云可不会呆立在原地,刚才的热身运动已经完毕,他浑身白烟冒起,身体膨胀开来,“黄推进陆”姿态准备就绪。 赤焚中的火元素也受到感应,方天画戟膨胀之后已有两个陆由高度,但握在如今的陆云手上刚刚好。 陆云纵身一跃从白烟中跳出,朝伽觉方向冲去,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伽觉虽惊不乱,他已经无法如玩耍般对待二人,如今的每一击他都需认真对待。 他持树枝在前,环绕胸口划出正圆。一股飓风朝陆云吹去,吹散掉部分热量的同时,陆云的冲击速度也为之一滞,威力大大削弱。 饶是如此,伽觉也不敢随意应对,若因此出糗自己将颜面无存。 伽觉正欲出手之际,心有所感,陆由方向已有所动作,他的两支弩箭已同时就绪,蓄势待发。 既然已知对方动向,伽觉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他折下树枝分支,朝着陆由方向掷出,速度之快丝毫不弱于暴雪射出。 陆由没想到伽觉反应如此之快,强行射出必然与树枝对撞,谁也占不到好处。 好在他刚才早已使用魔法本源感应这片土地,此地的土元素都能为其所用。 他瞄准树枝飞行路线,在树枝必经之路下方岩土尖刺拔地而起。他自然知道岩土尖刺无法阻挡树枝,但让它方向偏出应该勉强可为。 陆由继续架起巨弩,对眼前的树枝视若无睹。他此番行为十分冒险,如岩土尖刺不起作用,恐怕要横死当场。可战斗本就是如此,只关注自己的安全便发现不了对方的破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见陆由弓起身体,尽量压低自己的高度。这个姿势影响陆由发力,弩弦只能拉至五段。他射出弩箭的同时,伽觉掷出的树枝也撞断岩土尖刺,擦着陆由额头飞过,在额尖留下一道血痕。 伽觉抽空拦截弩箭不成,陆云虽攻势受阻也已杀至面前,自己即将同时面对两方攻击。 之前的战斗中伽觉遇到如此问题,直接将弩箭转嫁给陆云即可。但从今天二人表现来看,只凭躺在椅子上的自己已无法完美控制弩箭。 今日的午后便是剑圣站起之时吗? 剑圣之所以称为圣便是有着超凡之圣,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伽觉神情严肃,微微侧身,两手一同握住树枝,数股气流朝四周喷射而出,此时的树枝已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 他双眼微闭,心眼张开。赤焚之走向与弩箭之轨迹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靠近了。 更靠近了。 正是现在! 伽觉眼睛睁开,双手挥舞着树枝由陆云之赤焚开始挥向弩箭而止。 树枝与空气剧烈摩擦,先是亮起火星,随后剧烈燃烧,等待伽觉一击挥完,手上已空无一物,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燃烧余烬。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陆由和陆云的眼力只看见树枝在霎那间消失不见,伽觉两手空空划动着空气。 陆云离得最近首当其冲,眼睛虽感受不到,身体却是切身感受。他只感觉巨大的冲力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瞬间就置身无尽之海,连呼吸都做不到。 他屏息凝气,将赤焚插入土中,苦苦支撑。 陆由的弩箭飞到一半便犹如撞上天柱,再无法寸进。随后一股自上而下的力量将弩箭压入土中,也算尘归尘,土归土。 陆云看着剑圣认真之威,心中之震惊难以言喻。两个月以来,自己每进步一些,剑圣便会更强一些。这人体内究竟隐藏着多少力量,他难道真是这世间仙圣?凡人只可仰望无法企及吗? 陆云支撑着看向陆由方向,弟弟刚才确实是说自己有必胜之法,弟弟不是开玩笑之人。他究竟有什么方法以凡人之躯对抗仙圣? 此刻的陆由嘴角微笑,他等的便是这一刻。剑圣全力应对自己和哥哥之时,对本就不存在于这院子内的事物该如何应对呢? 此时的陆云还在苦苦支撑,此时的伽觉刚挥完一击,双手挥树枝的姿势仍然摆着。 躺椅正下方的土地倏然震动起来,一个巨大的喊声伴着一个身影破土而出。 “什么?” 伽觉大惊出声,他的心斩始终锁定着兄弟二人,肯定不是他们其中之一。竟然有人早早在此埋伏,就为此突然一击。 那个身影自下而上直扑躺椅而来,伽觉手上连武器都没有,又面朝天空,实在相当被动。 虽说这次攻击来势汹汹,伽觉想躲避也并非难事,只需翻身从躺椅上下来即可,但此时的他当然不愿意如此做。 那个身影逐渐清晰与躺椅更是近在咫尺,正是本该在消化吸收的石精弟弟。 几天前,陆由看着每三日才能出现一次的石精弟弟心生一计,他的出战循环已不是秘密,伽觉也早已知晓。 前天,石精弟弟正常出战被削成矮个,昨日本该是吃石头补充之日,今日便该在消化吸收,明日方可出战。 陆由和石精弟弟商量之下,前日对战结束之后便连夜吃石头补充,不管当晚吃了多少,第二天也就是昨日照常开始消化吸收。虽然石头补充并不到位,实力大打折扣,但本意在奇袭,只需有一击之力即可。 石精弟弟早早来到院子,陆由负责调动土元素挖出合适孔洞之后,石精弟弟埋伏其中再将孔洞填埋抚平。 方才陆由不顾自身安危射出两支弩箭之后,便偷偷利用土元素的流动告知了石精弟弟,最终才达成这攻其不备的一击。 石精弟弟高举石拳,已触碰到躺椅支撑脚。这种木质结构的躺椅,在自己拳击之下必然四分五裂,到时候看那剑圣如何应对。 伽觉大笑出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能给我些惊喜,真是险些将我逼入绝境呐。” 陆由听得此话倏然变色,剑圣虽然喜欢夸大奉承之语,但自己绝不是胡说大话之人。 他刚才说的是“险些”。 第26章 告别平凡的过去 石精弟弟思想单纯,他并没有仔细分析伽觉话中之意,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石拳已打在躺椅之上,他石缝中露出的眼睛里已然看见了躺椅开裂,木屑纷飞。 但是也仅限于此,因为剑圣出手了。 剑圣此刻无兵器在手,索性将手放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在躺椅上摆成个“大”字。 他长喝一声,运气由内而出,气息有如实体朝着身体下方辐射而去。 石精弟弟眼看就要得手,忽地感觉一股压力自上方传来。胜利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他怎么会轻言放弃。 石精弟弟咬紧牙关,眼看这股压力就要散去,自己再强撑片刻就可以继续向上。 可剑圣认真释放的气息又何止一波,紧接着第二波压力传来,第三波,第四波… 无数波压力一下下冲击着石精弟弟,他发出一声痛苦与不甘的怒吼,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如断线风筝般掉入埋伏的土坑之中。 剑圣的气息还未停止,一波又一波不断冲击着地面。石精弟弟起初还能看见部分躯体,而后越陷越深再也看不见了。 又持续了许久,剑圣的气才逐渐减弱随后彻底消失。 陆由原本得意的笑脸此刻已经完全僵住,只因眼前的画面过于震撼。 以剑圣为圆心的巨大圆阵之中,地面受剑圣气息压制,竟足足下降数米之深,在院子中形成一个巨大坑洞。 剑圣与躺椅所在地方并未受气息影响,只留下一根石柱插在坑洞正中,剑圣姿势不改,依旧卧在躺椅之上。 在陆由看来,伽觉真如圣人般居高临下,俯瞰着天下众生。他此刻的内心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我等凡人之躯,该如何对抗仙圣? 如果这蜃星上真有人敢挑战仙圣,那其中必定有陆云。 陆云方才还在被伽觉潮水般的剑气压制,但石精弟弟这一奇袭直接打破了僵局,虽然最后失败被压制,但陆云得以有喘息之机。 陆云心有所感,伽觉虽躺在那泰然自若,他其实已被陆由与石精弟弟的奇袭所干扰。 就在剑圣庞大气息消失的一刻,石精弟弟已被深埋地下,陆由战术失败还未缓过神来,陆云已经准备就绪。 他黄焰强化之下,此时却只有腿部冒出烟气。陆云自知以目前实力无论自己如何强化躯体都无法与伽觉抗衡。他将火焰全加在双腿让自己的速度拉到极致,他必须用速度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陆云双腿强化之下,猛一用力,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虚影,再看见之时已在伽觉正上方。 伽觉此刻正如陆云所想,突袭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以至于自己慌乱之中不知如何正确把控力量,索性将气息完全爆发出来,如此长时间的爆发即使强如剑圣也累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心跳一旦乱了,心斩自然也无法施展。 陆云虽不知其中门道,却误打误撞正卡在心斩无法施展的间隙出现。 陆云此刻已从上方逼近伽觉,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伽觉四目相对。 凡人如何?圣人又如何?你便是九天神佛,九幽恶鬼。 我陆云,也不怕你! 陆云紧握赤焚自上而下,遥看过去一人一戟合二为一,真如同远古赤龙一般,自天界俯冲而下。 伽觉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嘴角上扬,露出释然的微笑。他侧身起立,一跃之下远离了这坑中石柱。 陆由在远处只看见陆云一戟戳下,躺椅连着石柱都爆裂开来,激起一阵烟尘。 烟尘散去之际,圆形坑洞之中只剩了陆云身影,却不见伽觉。 陆由还在坑洞之中寻找,却听见远处笑声传来。 剑圣双脚踩地,孑然而立。 陆由和陆云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两人眼神中的激动一般无二。 他们成功了。 过去两个月里,他们每日只有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之时,才能看到剑圣悠然起身,转头离去。这代表着一天的战斗又以失败告终。 可今日不同,他们还站在这里,与伽觉站在同一块土地之上,平起平坐。 伽觉笑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他对二人赞扬道:“我这人一向不谦虚,自视甚高,寻常人根本入不了我眼。但你二人进步速度之快,几可与当年之我相当。” 几乎与剑圣当年相当?伽觉何等高傲之人,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实在是至高的评价了。 陆由心中之激动无法形容,但他并不会得意忘形,他深知有此进步首先得益于自身的坚韧与努力,其次便是眼前的蜃星剑圣。 伽觉虽然没有指导过他们只言片语,但他以身为教,每日与二人实战切磋。有剑圣作为实战对象,自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二人最初只是看不惯伽觉态度便出言挑战,想着即使输了也要表明自己立场。可随着时间推移,二人早已习惯了如此的学习模式,白日战斗,夜晚总结,每日都获益匪浅。 无论伽觉心中如何看待兄弟二人,他们早已将伽觉视为师傅般的存在。 想到此处,陆由与陆云朝着伽觉方向深鞠一躬。 这一行为可吓坏了伽觉,他连忙摆手道:“喂喂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还不是你们师傅呢,咱们定下的规矩是伤我,如今我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已啊。” 陆由心中暗笑,表面却默不作声。 伽觉接着说道:“既然躺椅已烂,便来活动活动筋骨好了,每天躺着战斗也是种折磨啊。你们可还有力气?” 陆由远处进攻还好,陆云每每与剑圣角力其实消耗巨大,可今日是两个月以来首次有所突破,陆云此刻战意高昂,早已忘了身体疲惫。 “我们此刻正是最好的状态。” “哈哈哈…那就好!之前躺在那我只能被动防守,现在便换我来进攻如何?” 陆云陆由脸色突变,从这一刻开始又是全新的挑战了。事实确实如剑圣所说,之前都是他们主动进攻,多数情况根本不需要防守。现在换剑圣来进攻,他们根本不了解剑圣进攻之招式,防御也不知从何做起。 两人如临大敌,死盯着伽觉方向。 伽觉看着两人状态从激动兴奋急转直下,心中暗笑。他在地上找寻,最终捡起一根人高的树枝,他持树枝在身侧,两眼精光射出,周身似有剑气在游走。 “我就这来了。” 伽觉说完这一句,人已从原地消失。 在哪里?两人努力在捕捉伽觉的位置,可都是徒劳。陆由不能再等,他土元素运作之下,兄弟两人体外土铠甲已成。陆由自然明白这土铠肯定拦不住伽觉斩击,但只需延误片刻就够了。 陆由还在寻找伽觉位置,忽地感觉脖颈间有疾风吹来,伴着疾风的剑气已将土铠切的支离破碎。陆由看到土铠变化知道伽觉已至,自己想要左右闪避速度又怎么可能快过伽觉。 他思考片刻心中已有办法。只见陆由不闪也不避,在原地催动起魔法本源。随后身边就升起漫天尘土。 伽觉此刻确实就在陆由身侧,他看着陆由身边土元素聚集,只以为是土墙土盾。心中冷笑一声:“这般小瞧我,今天必须要将你这盾牌划个稀烂。”这是他站起后第一次出手,必须显出威名来才能震慑兄弟二人。 只霎那间,伽觉手持树枝已经杀到。他旋转手腕舞动树枝,疾风吹过,场上飞扬尘土吹个干干净净,却不见了陆由的身影。 伽觉心中疑惑,陆由移动速度并不是顶级,若是左右闪避自己怎么会没有察觉?他来不及做过多考虑,因为场中还有另外一人。 伽觉脚一点地调整方向,朝着陆云冲去。 陆云面对剑圣不敢托大。“黄推进柒”强化之下,陆云竟手持赤焚主动向着剑圣方向冲去。 陆云正是这样之人,永远冲向敌人,永远战意高昂。 伽觉看着陆云直直冲来,浑身破绽,心中已有数种招式来取他性命。但对付陆云这种人只要一种方法就可以了,那就是正面击溃他。 伽觉第一招本就为立威而来,陆由不知为何逃出生天。面对陆云,他不会保留自己的力量,即使伤到陆云他也不会留手。 两兵器相交,发出巨大的爆炸之声,余波扩散出去几乎将茅草屋掀翻。 两人并没有形成相持之势,陆云眼看着树枝朝自己压下,好似千钧之力在头顶,连呼吸都困难。他被迫转攻为守,将赤焚横槊,企图格挡树枝下压之势。 树枝虽遭格挡,但周围缠绕的剑气已经切入陆云身体,剑气在树枝周围循环往复,来回切割着陆云身体,不多时他胸口便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眼看剑气越切越深,陆云甚至可以感觉剑气离心脏越来越近。 伽觉自然不会真的切入心脏杀掉陆云,他立威目的达到便准备撤手。 突袭总在心中戒备放松之时来到,伽觉剑气还未收回,只听得背后风噪传来,速度极快。 这攻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消失的陆由。伽觉心中疑惑,自己心眼全开之下,全场无死角尽收眼底,他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呢? 伽觉来不及细细思考,弩箭已经接近自己后背。他收回散乱剑气,只凝聚在树枝尖端一点,以树枝为刀,回身劈砍。 换做以往,剑圣只将弩箭点开远离自己即可,这次情况不同,他已用上真力。 树枝精准劈在弩箭中央。万籁俱静,没有碰撞声,没有爆裂声,只有树枝穿过泥土的沙沙声。树枝将弩箭一分为二,缓缓从中间穿过,全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陆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射出去的难道是豆腐弩箭吗? 两支半根弩箭同时落地,发出撞击地面的闷声,至少证明了陆由所射不是豆腐。 弩箭缺口平滑完整,切口处的土元素再无阻碍,拥挤着朝断口涌出,瞬间化为了漫天尘土。 伽觉看着陆由所在坑洞已明白了大概,这和石精弟弟埋伏的道理如出一辙。陆由催动脚下土元素升起,在原地留下坑洞,自己滑入坑洞的同时升起的土沙还能为自己作掩护,实在精妙。 不过这种方法也只能在农家大院使用,这里脚下所踩全是土地,土元素予取予求。换了城堡那些钢铁石块,陆由便无法得逞了。 陆云胸口伤痕累累,单膝跪地大口喘气,想来暂时无法发起进攻了。 伽觉转向陆由方向,陆由和陆云是两兄弟,长相相似但性格不同。陆云大开大合,伽觉只需正面对抗即可。这招对陆由就不管用,他面对进攻更知避重就轻之理,当你以为他只会闪避之时,他又会在正确时刻给予痛击。 但闪避是建立在能闪避的基础上,如果一种攻击即使看破了也无所躲过又该如何。陆由现在就是面临着这种困境。 他看着伽觉转身向自己,大脑飞速运转。躲入坑中这种奇招只能用一次,但只凭速度自己绝不可能是伽觉对手。等着伽觉出手自己便太过被动,先出手又容易露破绽,陆由想破脑袋也找不到应对之法。 伽觉看着陆由脸上挣扎表情笑道:“考虑好了没?我可要出手了。” 陆由不敢让伽觉先动,只见他掀起地上土元素,瞬间整个院落尘土飞扬。 伽觉轻蔑一笑:“同样的招式还想对我用两次?” 沙尘对眼睛来说确是阻碍,但对伽觉心眼而言视若无物。他已锁定陆由位置,奇怪的是陆由只在原地站立并不移动。他虽心中疑惑仍向着那个方向冲驰而去。 伽觉路过之地沙土都被他周身剑气击散,视野逐渐清晰起来,陆由果然立在原地,只是面前多了一堵厚墙。 伽觉心中暗笑陆由天真,这墙硬度看着确实不错,但只能在面前立着。自己随意向左向右绕开这魔法本源岂不白白消耗,如此防御实在可笑。 陆由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何尝不想造出全方位防护的土墙。实在能力有限,在全方位和硬度之中陆云选择了后者,陆由有自信伽觉一定不会躲开。 陆由朝着伽觉方向喊道:“剑圣大人,你手中树枝可能劈开我这土盾吗?” 伽觉自然知道这是陆由的激将之法,但他并没有退避之理。他哈哈一笑:“笑话!我便是空手也能劈开。” 陆由手上动作不停,土元素不断往土盾附着,他争分夺秒只希望土盾能再厚些,撑住片刻就好。 人未至,剑气先至。伽觉周身剑气与土盾不断切割碰撞,只片刻时间,土盾之上已沟壑条条。 伽觉双手紧握树枝,左脚向前猛地一踏,随后树枝举过头顶,向着土盾劈下。 树枝长度不过三尺,劈下的剑波却有数米长,土盾迅速从中间分开,剑波朝着土盾之后的陆由冲去。 伽觉眼看陆由还在原地控制着土元素,对斩来的剑波不闪不避,心中焦急脱口而出:“由小子快闪开,你不想要…什么?” 伽觉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东西向自己极速飞来。他侧目去看,来的不是其他,正是陆由所制土弩箭。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陆由两手空空,陆云还在远处喘息,这弩箭是谁射来?难道他二人还有帮手? 弩箭来得太快,自己反应得太慢。伽觉已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出招。他只能再次聚起气息,简单将树枝横在胸口作为格挡。弩箭正击在树枝之上,伽觉聚气时间有限,远达不到自己最强状态,受弩箭冲击之下,竟被逼地倒退两步,手中树枝也应声折断。 陆由此刻已无暇看弩箭射中与否,伽觉劈出的剑波已斩破土盾与自己距离只是咫尺之间。他利用土盾争取的片刻时间,最后一刻扭转身体,躲过了这必杀一剑。随后剑波切过陆由左肩,鲜血直流,伤口极大,深可见骨。 伽觉见事态就要控制不住,再打下去今日必定要有人死在此地,他正想叫停战斗,陆云休息片刻之后又站立起来。 他胸间伤口还在渗血,手撑着赤焚才能勉强站立,眼神中的战意却丝毫没有衰减。陆云朝着伽觉轻轻一笑道:“剑圣大人,还没结束呢。来看看我这招如何?” 话音刚落,陆云身边白烟喷射而出,阵势之大前所未有。陆云原本身躯歪斜,此刻由火元素强化瞬间又变得屹立挺拔,手中赤焚也是黄焰缠绕。陆由远远看着火焰颜色似乎异于平常,原本金黄色的火焰此刻却含着几丝淡淡的白色,与黄色融合在一起形成淡黄之色,不细看几乎难以看清。 陆云长发飞舞,口中念道: “黄推进玖。” 第27章 迎接脱胎换骨的自己 “喂!陆云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一声娇呼打断了陆云的蓄力,战场中三人转头看去,只看到遥缨焦急地站立在远处。 三人都专注于眼前战斗,没人留意遥缨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他正巧看见陆云搏命招式便出言阻止。 陆云只看了遥缨一眼就转头过去继续强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陆云此刻正是战意最高昂之时,即使是遥缨也不能阻止他。 遥缨眼看陆云不理会,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流下。她平时并不会来院子看他们战斗切磋,今日突然前来确实是有正事要说。 “天曜城发来召集信息,石都附近发现黯魇城士兵踪迹,命104小队即刻前往石都附近调查。” 陆云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他卸去身上强化,身体肉眼可见的缩小,只是原本那些愈合的伤口经过膨胀撕扯,又再次开裂流血。陆云不顾伤势,不计后果强行强化,如果真的以“黄推进玖”继续战斗,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 陆云以赤焚勉强撑住身体,对遥缨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吧。” 遥缨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说的话不理不睬,军队的召集却立马响应。她一改平常温柔模样,朝着陆云怒斥道:“不行!今日不分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离开这。你们兄弟俩都死在这里最好,104小队一拍两散,我…我也落得自由,正好找师傅去了。” 说到此处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原地抽泣起来。陆云刚才热血上涌,头脑发昏只想着战斗之事却忽略了心上之人的感受。遥缨视两兄弟为最亲之人,自己如此做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 陆云心中悔恨却不知如何开口道歉。他试图走到遥缨身边,才刚一迈步,胸口牵扯的疼痛与战斗之后的疲乏一起涌了上来,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遥缨虽生他气,但看到陆云跌倒,身体便控制不住地走过去搀扶。 遥缨搀起陆云身体,两人同时抬头,脸几乎碰在一起。四目相对之下,陆云定睛看着眼前美丽女子,她眼眶通红,眼泪还挂在脸上微微垂落,柳眉紧锁,一脸的担忧模样。 陆云心中之懊悔无以言表,他在心中暗自起誓,再不要让眼前女子为自己流泪了。 遥缨看着他眼中心疼目光,知道刚才只是陆云头脑发热的倔劲。如今既然恢复正常,她的气也消了大半,心中却不愿太早原谅他:“刚才的厉害劲哪去了?怎么还要我这非亲非故之人来搀扶?” 陆云嘴角露出尴尬微笑,他与遥缨相处二十年,早已习惯她脾气秉性,她能如此说便基本原谅了自己。他收起微笑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让你担心了。” 遥缨脸颊升起微红转瞬即消:“呸!谁要担心你这冲动小鬼。”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双手已扶上陆云胳膊,架起他往屋内走去。 陆由其中心中早已接受了这事实,但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微有醋意。他左肩被伽觉剑气割开,伤口严重,挣扎站起时也不由得痛呼出声。 伽觉看向陆由说道:“别人叫你也叫,别人痛呼有佳人搀扶。你叫给谁听?如今这场上只剩了你我二人,莫不是想让我这老头子扶你吗?” 陆由听他这么一说,脑中浮出奇怪画面,他急忙摇摇头将画面从脑中删除,向着伽觉说道:“不必了剑圣大人,我勉强走路还行。” 陆由担心走路太快牵扯伤口,便一步一步走得缓慢。没走几步,只听见远处有惊呼声传来。 “陆由大哥,你伤的好严重啊!今天打得如此激烈吗?” 陆由听出这声音是秋雨,她正从海边方向走来,看到陆由绽开的伤口不由得惊讶出声。 “确实有点…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时间确实不晚,太阳还没落山。 “你还没收到通知吗?天曜城征召我们去石都,即刻出发。听说那里发现黯魇军的踪迹啦。石都本是中立地带,即使有战斗也不会选择在石都附近,黯魇一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啊呀呀!我怎么一本正经地和你聊起来了。陆由大哥,我来扶你进去吧。” 这是陆由第一次与秋雨贴身接触,秋雨刚修炼结束,手中还留着海水的清凉,贴在陆由身上十分舒服。陆由长秋雨几岁,看待她就像妹妹一样,此刻也没有多想,换了鸣珂在侧那就难免心猿意马,热血上涌,对伤口那可是相当不利。 陆由向屋内走去之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伽觉,将伽觉气个半死。自己刚讥笑他没人搀扶,如今就有佳人在侧,反而只剩了他一人站在院子之内,他思来想去也无人可找。只能孤零零朝屋子方向走去。 原本激烈打斗的院子此刻寂静无声,院子之内真的再无一人。可大家似乎都忘了,院子下面还有一个…一块…一块石头。 “陆云,陆由,作战成功了吗?赢了吗?” “这个地方好黑啊,战斗还没结束吗?好无聊啊!”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你们不会把我忘了吧。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奇袭的功臣!” “来人啊!救命啊!本石精要窒息而死啦!” 陆由和秋雨走入屋内之时,屋里已人满为患。在他们之前进来的遥缨和陆云坐在一边,遥缨正在查看陆云伤口,晨莺也在旁边围观。 再往里看去,熟悉的紫发映入眼帘,这紫发独一无二正是鸣珂,陆由上次见她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如今再见到,心跳竟然渐渐加快。 天曜征召的消息正是鸣珂带来,她的学习研究已告一段落,便回到104基地生活。几天前,一只军队专用的传令虫带来了征召的消息,鸣珂便立马来到这里报告此事。 遥缨首先知道了此事,她让鸣珂去海边找秋雨,自己则去院子后面找陆云两兄弟。 鸣珂走得快回得快,回到屋里时还空无一人,随后便看见遥缨搀扶着陆云走入,陆云伤势之重,换了普通人怕是早一命呜呼了。 她表面不做声,心中却十分惊讶:“他们平日的战斗都是如此激烈的吗?陆云都伤重至此,陆由也是性格倔强之人,他的伤势会有多严重呢?” 鸣珂虽然心中担忧,但直接发问显得太刻意。她纠结许久还是选择在此等候,等待的时间总是相当煎熬,每一秒都极其漫长。正当她焦急之时,秋雨搀扶着陆由走入。 她看着陆由肩膀绽开的伤口,心中惊讶,疼惜,担忧,害怕之情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果然也受伤了。伤口如此之深,也不知道几时能好?他是因为自己那天的劝说才如此拼命的吗? 鸣珂脑中想法混乱,连带着心跳也混乱起来。不知为何,自从那天海边回来,自己每每想到陆由心跳总是不自觉混乱,这让她十分困惑和害怕。 此刻没有时间让她细细思索,鸣珂快步走向陆由,从腰间取出简单治愈包,正要往陆由身上贴去,忽地反应过来陆由此刻可不是只身一人。 秋雨将陆由伤臂搭在自己肩上,两只手扶着他的腰身,两人相互靠着正站在门口。 鸣珂将治愈包递给秋雨,淡淡说道:“你给他敷上吧。” 秋雨自然没有这么多心理活动,她将陆由肩膀轻轻放下,聚起少量水元素冲刷伤口,随后将治愈包敷在伤口之上,一直等到伤口开始缓慢收缩,才用纱布将伤口缠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遥缨看到赞不绝口:“秋雨妹妹你这敷药手法从哪学来的,实在熟练,陆云这边也劳烦你了。” 秋雨满口答应将陆由放在原地往陆云那去了。 原地只剩下了陆由和鸣珂,两人眼神刚一相交又触电般地同时别开。 陆由急于打破尴尬,他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刚问出口陆由只想当场扇自己耳光,鸣珂不来他们怎么会知道天曜城的召集信息?这一句等同废话。而且“又来了”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不欢迎的意思吧。 鸣珂还期待着陆由能说出什么话,此时一听,淡淡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直接反问道:“我来这,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个“你们”也不知在说谁,陆由此刻脑子一团浆糊已没能力组织语言,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不管是谁,赶紧来个人拯救我一下吧。” 救星适时出现。 伽觉最晚一个离开院子,此刻才刚到门口正要走入房间。 他不知门口有人,大剌剌就推门进去,门边正打在陆由肩膀,陆由疼的叫出声来,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鸣珂见此情景身体不受控制动了起来,她上前搀扶住陆由,怒视着门口方向,将气全部撒给门口来人。 “看你样子也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进门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伽觉被训的一头雾水,这是自己家为何进门还要敲门呢? 他看向鸣珂,是个新来面孔,自己从未见过。又看到陆由正靠在这绝美女子身上,应当是这群人同伴。 他依稀记得刚才陆由依靠的女子个子稍矮,头发颜色也不同,分明是两个人。他心中一阵羡慕:“这小子左右逢源,当真艳福不浅呐。” 鸣珂见面前老头不答话,转头看向陆由,她心中虽然生气但仍忍不住关心起他:“你伤口没事吧?” 陆由只是被撞一下并无大碍,他急忙回道:“没问题的,秋雨处理得很好。” “真的有那么好吗?” 鸣珂这一声说得很轻,陆由几乎感觉自己听错了,她说完这句后便搀扶着陆由坐下,随后拿起棉布轻轻擦拭渗出血液,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将陆由磕碰。 “我做的好吗?” 这一声十分清晰,陆由听得一清二楚。 他点头如捣药:“好!很好!” 鸣珂也跟着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陆由还没细问这“原来如此”是何意思,遥缨开口道:“各位,天曜城的征召信息想必大家都已知道。咱们事不宜迟,休息一晚明日就出发。各位有意见吗?” 众人都无异议,遥缨点点头继续道:“那好,明日我们五人就一起前往石都,调查真相。” “呃…五人?” “呃…咱们小队好像是六个人的。” 陆由和陆云对望一眼,同时喊道:“坏了!弟弟还在土里埋着呢!” “…………” 春日阳光明媚,风暖不燥,正是郊游的好时节。 陆由起了个大早,他查看肩膀伤口,裂口处已基本愈合,看来还需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他走向门外,看见陆云已在门外等候。 “哥哥,伤势如何?” 陆云回头答道:“只是时间问题了,小由你呢?” “我也一样。” “小由,那天的战斗我十分好奇,你两手空空,暴雪在几米开外,你究竟是如何射出弩箭的?”陆云心中疑惑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今日只有两人在一起,时机刚好合适。 陆由轻轻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我早早将弩箭装载完毕,朝准自己,弩弦也拉满,这样一松手弩箭便会朝自己射来。” “随后我使用土元素将弩弦固定,再出言挑衅伽觉,他必然不会退缩,待他向我冲来砍在土盾之际,我再悄悄催动土元素松开,弩箭便自动射出了。” 陆云不由得拍手叫好:“妙啊!妙啊!小由你这战术真是精妙,若不是敌我差距太大,这一箭必然要重伤于他。” 陆由回道:“我只想着能伤到他一点就好,没想到还是被他挡住。说到底是自己本领有限,若我那堵石盾再坚硬一些,再多拖延他一会,那一箭也许就真能伤他了。” 陆云点头称是:“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到这里,这三个月真是令人难忘。” 众人已准备就绪,就等着与晨莺伽觉告别后就正式离开,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 又等了许久,只见晨莺气鼓鼓出门来到众人面前:“主人他…他说自己跟你们并无瓜葛,无需告别。你们是要帮着天曜城打黯魇城,他无权干涉,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 陆由陆云心中理解,他们并不怪罪伽觉的无情。 众人正面离开之时,有大声从屋内传出:“晨莺,那帮臭小子走了吗?帮我把这几本破书扔了吧,放在这里也不知有什么用?谁爱要谁就拿去?” 话音刚落,真有两本书从屋内飞出,却没落在晨莺身边,而是直直落在陆由与陆云脚下。 陆云弯腰捡起念道:“《天罡八重》?” 陆由此刻也已拿去地上书籍,封面写着两个大字《心斩》。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无法表达陆由的心情。他和陆云双膝跪地,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异口同声道:“剑圣师傅在上,弟子定当刻苦研读,绝不辜负师傅厚望。” 他们自知伽觉绝不会有回应,磕完头便站起身,与晨莺简单告别之后就离去了。 陆由走出几步再回头看去,心有所感。自己两任师傅性格迥异,对自己却都有非凡意义。熊猫师傅将自己带入魔法的世界,彻底改变了他的世界观。而伽觉师傅凭借逆天修为与自己陪练,强行逼迫自己成长,彻底让他脱胎换骨。 陆由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自己还会回来的吧,等自己有空了一定要再次回来。 陆由当然会回来,那时的他已是与伽觉并驾齐驱的宗师,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 黄昏的茅草屋之内。 “这是什么?” “烤鱼啊。咱们之前吃的不是一直如此吗?” “你跟着遥丫头这么久,啥也没学会啊?” “学做菜很累的,我有这一道拿手菜就够了。” “你先吃吧,我出去逛逛。” “主人你…哎!一个人吃饭好寂寞的。只能我自己…” “啊啊!呸呸呸…这是什么?这玩意怎么吃?” “遥姐姐,你们快回来吧!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啦!” 第28章 新任务——前往石都 “石都位于蜃星大陆的中心位置,咱们现在的位置在东南角,那只需朝着西北方向一直走应该就可以到了吧。”秋雨从背包中取出地图正在细细研究。 104小队时隔三个月后再次相聚一起,陆云与陆由伤口虽然未痊愈,但是有遥缨风力加持,速度也不见得多慢。 “你刚才说什么?咱们此行去的是石都吗?”开口的是石精弟弟,他自从那天被救出后就一直生闷气,也不与众人说话,自顾自地就去往海边吞石,今天一早才出现与众人汇合,这是自昨天战斗后的第一次开口。 陆由心中大喜,他将弟弟挖出时不住抱歉,但弟弟小眼一闭,充耳不闻,他也无可奈何,如今他愿意自己开口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弟弟。那地方你去过吗?” 石精弟弟看着发言人是陆由先是重哼一声再开口:“我何止是去过,那地方正是我出生之地。或者说应该是所有石精的出生之地。” “什么?” 这次不止陆由了,众人几乎不约而同一齐惊呼出口。 “很奇怪吗?听石都这名字也知道,石都石都,石头的都城嘛。所有石头的家。” 陆由打趣道:“那咱们这次也算陪你回乡探亲啦!” 陆云微微正色道:“小由,我们此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既然附近有黯魇城士兵的踪迹,极有可能与翡木村,矮人堡的事件类似。最恐怖的是星灾士兵,咱们只是从书中得来的知识,至今还没有正面对抗过,千万不能大意。” 陆由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当然不敢放松。这次他定要找黯魇人问个清楚,他们目的究竟何在? 鸣珂一直没开口此刻突然发问:“石都属于哪个阵营?” 石精弟弟提到自己故乡似乎十分激动,早忘了昨日埋在地下之苦。 “咱们石都并不是属于任何阵营的。石都之大不亚于天曜黯魇,但放眼望去尽是各类石头,这些石头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路边野石毫无作用,但却是孕育了无数石精的宝地。” “原本石都就只是石精栖息孕育的地方,却被一个部落的到来打破了寂静,这个部落天生心灵手巧,裁剪修补十分在行。” “他们部落的首领是个女子,我们都叫她石就娘娘。石就娘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她一眼就看中了石精对于石头天生的嗅觉,她找到石精的长老石禅爷爷,与石禅爷爷说了她的想法。” “她想让石都中众多石精帮忙识别石头中的稀有矿石,平时石精都是囫囵吞枣吃的虽多,吸收却少。她的族人可以帮助石精裁切石头,取出石中精华,这样石精所吃即所得,成长速度数倍增长。” “而她的族人只需要很小一部分元素矿石,通过精炼加工变成暗元素的黑曜石,火元素的焰晶等等诸如此类。他们将这些矿石直接卖给天曜军或黯魇军,或者加工成首饰珠宝卖给王公贵族,以此换来生存的资本。” 遥缨心中疑惑不禁发问:“这个交易听着并不是很公平啊。石精本就有着千万年的寿命,又与世无争,吃的精些粗些对于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吧。而石就娘娘一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挑选石头的本领,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他们恐怕难以在现世生存。” 陆由听着石精弟弟诉说没觉得怎么样,听遥缨一分析感觉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只是石精一族单方面地帮助石就娘娘一族吧。 石精弟弟似乎也从来没往这方面考虑,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继续说道:“总之,石禅长老答应了这个交易,石就娘娘一族也在石都定居了下来,他们一族手艺十分精湛,出品的矿石珠宝皆是上品,胜过同类产品太多,因此在天曜城和黯魇城中都非常受欢迎。” “还有一种矿石,整个蜃星只有石都才有出品,那可是无价…” “是五彩玲珑石吗?” 石精弟弟一脸吃惊,连同其余众人一同朝着声音方向望去,正是秋雨。 “啊!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书上…书上都有写。” 众人早已习惯了秋雨书上读来的说辞,没有继续追问又看向石精弟弟。秋雨长吁一口气,心中暗想,下次自己还是少发言为好,有些自己知道的事看来不是常识呢。 石精弟弟继续说道:“正是这五彩玲珑石,那可是无价之宝,即使是王公贵族,想要一块也不是易事啊。” 陆由摸摸怀中物件,自己这石头已经是相当珍贵了,不知道比这五彩玲珑石差了多少。他心直口快,随口一问:“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呢?” 众人齐齐投来异样目光,石精弟弟眼睛斜视,充满着不屑之色:“拥有这石头之人,要么家财万贯,要么权势滔天,陆由你占了哪样?” 所有人目光齐聚陆由。秋雨更是一双大眼紧盯着陆由,满脸期待。 “我有…呃…打扰了,你继续吧。” 除了秋雨一脸失望外,其他人好似早知道了这个结果。石精弟弟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五彩玲珑石,石就娘娘的名声彻底火遍了蜃星,大家都想来石都求石。” “当然也有人想打石都的主意,但他们一没有石就娘娘一族的心灵手巧,二没有石精帮忙挑选矿石,即使把石都给他们也做不出优质的矿石,更别提五彩玲珑石了。久而久之,石都就成了真正的中立地带。甚至有人侵犯石都之时,天曜和黯魇军队都会来帮忙处理,实在是蜃星最安全的地方了。” 石精弟弟讲了一圈终于回到开头鸣珂提出的问题,原来石都竟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秋雨听完激动说道:“这石就娘娘真是女中豪杰,几乎凭一己之力带来了整个石都的和平。” 说完这话她又瞬间黯淡下去:“天曜和黯魇间的战斗该如何调和呢?这个蜃星何时才能迎来和平?” 陆云听到此话联想到往日种种,向秋雨答道:“那还不简单,只要黯魇众人全城死绝,那蜃星自然会迎来和平。” 陆云情绪激动,声音也比往常要大。换了平时秋雨早已低头缩在角落,可今天的秋雨却丝毫不胆怯,她迎着陆云的目光说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众人的目光都从石精弟弟转向秋雨。 她接着说道:“天曜黯魇本就是一家,有奸邪从中作梗才导致两边刀刃相向。密谋坏事者只是部分掌权之人,下面士兵接到命令就冲锋向前,他们不知杀的是何人,也不知道为何要杀,他们难道属于必须要死的人吗?我一直相信,只要将挑拨离间之人抓出,天曜和黯魇一定会回到当初,回到当初始帝大一统之时。” 陆云听完并没有被说服而是更加愤怒说道:“他们不该死,难道翡木村的村民就该死吗?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村庄为何要在一天之内被黯魇众人屠杀殆尽?他们手持屠刀向着老弱妇孺,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撇的干净吗?” “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到时候,不管是掌权人,下令人,执行人,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要死。” 秋雨眼中浮出悲伤神色,她并没有如此经历,只听陆云诉说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痛。但她并不逃避,继续直面着陆云。 “杀人者必须偿命。但是幕后黑手不除,你杀了掌权人,下令人,执行人还是会有新的人补上。翡木村的仇是报了,但是之后还会有其他的村庄被屠杀,他们的仇又有谁来报呢?” 陆云一时语塞,自己并没有如此远大的理想,他只想着为翡木村的众人报仇才参加天曜城打击黯魇城,如果真的报得血仇,天曜城与黯魇城的死活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秋雨此刻再不似平日胆怯模样,小小的身躯看上去却威严十足。 “我的理想就是铲除黯魇城幕后的黑手,不止是一个翡木村,我要为千千万万被战争荼毒的村落报仇,还蜃星一个和平盛世。为此我会奋斗终身。” 一片寂静,随后掌声响起一片,连刚才与秋雨争辩的陆云都不例外。 遥缨赞赏道:“秋雨妹妹真非凡人,如此境界我们是达不到的。” 石精弟弟一拍脑袋:“还记得算命先生说秋雨命中的真龙吗?秋雨以后定是个王佐之才啊。” 秋雨的威严没能持续太久,一听到“真龙”二字瞬间如触电一般双颊绯红,不再说话。 陆由见到秋雨低下头去,不觉莞尔一笑。本来好好聊着石都历史怎么扯到天曜和黯魇战争上了?他想着赶紧扯开这个话题,但是已忘了石精弟弟讲到了哪里。 幸好还是有认真听讲的人,鸣珂对于陆由三人的仇恨并不能太感同身受,对于秋雨的远大理想更是无法理解,她只是一个误入新世界的雇佣兵而已,充满着对新世界的好奇。 “五彩玲珑石是哪五彩?它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呢?” 石精弟弟也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他立马接到:“如何制造这可是石都的机密。哪五彩我倒是知道,火的红色,土的黄色,风的青色,水的蓝色,雷的紫色。是这样没错啦。” 鸣珂轻声嘟囔道:“光元素不在其中呢?” 陆由正好在旁边听见了鸣珂的自言自语:“这个我听熊猫师傅说过,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直都是最为神秘的元素。想融进石头里怕是没这么容易啊。” 鸣珂摇摇头回道:“你这说法过时了。以我最近三个月在矮人城学习,光既能看见也可以感受。” 不止陆由,其他人也都一齐看向鸣珂。他们在天涯海角之地待了三个月,唯独鸣珂留在矮人城学习,不知道她究竟学了哪些知识。 鸣珂接着说道:“首先,光自然是看得见的,就像我现在看到你们,你们也能看见我,我们互相看到的不是人,而是光。假如此刻有一种机器或能力可以发出和我一样组成的光,那么你们也能看见我,但是我却不在那里。” 陆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起来根本就是没听明白。 鸣珂也不与大家多解释,直接从腰间掏出六个手掌大小的圆盘,依次分给众人。陆由手中拿到的圆盘上面写着五个名字,他仔细看去唯独没有自己的名字,想来其他人的圆盘也一样,只写着其他五人的名字。 鸣珂继续解释:“这种机器叫做万里见,拿着它,我们即使相隔万里之遥也可以面对面看见。” “什么?真有这么神奇?” 鸣珂看到自己的成果让大家如此认同,轻轻一笑道:“我们不妨来试一试。遥姐姐可以点击我的名字试试。” 遥缨照做之后,鸣珂的圆盘发出滴滴之声,写着“遥缨”名字的地方开始闪烁,她玉指轻点之后,两个圆盘同时受到感应,在圆盘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陆由面前同时出现了两个遥缨和两个鸣珂,几乎难以分辨真假。 鸣珂接着解释道:“无论是谁都可以,圆盘捕捉眼前之人的光组成,随后复制到机器内传输给远在天边的人。怎么样?这东西可还有用吗?” “实在太有用了。”众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喊出。 石精弟弟头脑简单,他始终相信自己眼睛所见,自己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他围着圆盘前方鸣珂虚像一边转圈一边念叨:“这怎么会是假的呢?这明明就是真人啊!” 鸣珂知道说再多也不如自己感受,她对石精弟弟说道:“你可以碰那人试试,看看是真是假。” 石精弟弟一听顿时色上心头,平时自己总被遥缨压着不敢太过放肆,今日这机会再好不过了,他小眼一眯:“这可是你说的,过会可别说我对你轻薄啊。” 他流着口水向鸣珂虚像扑去,双手张开就想来个拥抱,可冲到身前之际,自己竟抱了个空,身体也止不住一头栽入土中。 众人看着石精弟弟模样都大笑出声,刚才紧张到气氛得以缓解。 陆云问道:“这个可以显示人像,确实厉害。要是再能互相对话就更好了。” 鸣珂轻轻摇头:“声音不属于光的范围,所以这个机器是无法传输的。真想告诉对方什么信息,做手势写字都是可以的。” 陆由重重点头,这样以后大家即使分隔两地也可以简单交流了,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吗?他对鸣珂的学习成果更加好奇。 “还有啥厉害的,都展示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鸣珂正色道:“雇佣兵的实力怎能毫无保留,全盘托出?等到需要时刻我自然会出手。” 又是熟悉的雇佣兵理论,陆由时隔三个月再听到感觉无比亲切。 正在此时,石精弟弟的喊声传来。 “看那!看那!我们到了!前面就是石都了。” 陆由顺着石精弟弟眼神看去,一片石头包围的地域映入眼帘,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第29章 混入石都 陆由众人此刻已站在石都脚下,远远看时并不觉得怎样,真走到门口了才发现这石都的城墙高度丝毫不亚于天曜城。天曜城城墙是由砖瓦堆砌而成,整齐划一,尽显国力,而石都之城墙全是由石块堆积而成,大小不一,更具自然风格。 城门相当巨大,正上方刻着“石都”两个大字,城门紧闭,没看见一个往来之人。 陆由好奇发问,石精弟弟答道:“确实是这样的,石精本身就不常与人来往,外面世界对我们没什么诱惑。至于裁石族,也就是石就娘娘的后人一族,他们也只有寥寥几人负责与外界沟通。”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之后我带你们游览石都。”石精弟弟一马当先走向门口,众人紧随其后。 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石精,他们手持长矛一脸警惕看着一行人。 眼看众人朝这边走来,一个灰色石精挥起长矛说道:“来人止步,石都封城,所有参观与交易都暂停了。” 石精弟弟一脸疑惑问道:“之前从来也没听过石都封城,这是何时的事?” 另一石精,肤色灰白相间。看着眼前这人是自己同类,便回答道:“你们来的真是不巧,昨天起才刚开始封城。” 石精弟弟还没开口,陆云抢先一步说道:“不好意思两位大哥,我们是奉天曜军命令前来调查黯魇士兵踪迹的。” 遥缨还来不及阻止,陆云已经脱口而出。石都本就是中立地区,陆云奉天曜城的命令调查黯魇军和他们并无关系,他们不可能因此放人。而且,陆云若真找到黯魇军踪迹,免不了就地开战,石都岂能白白受这无妄之灾?陆云这番话说了恐怕要引起矛盾。 果不其然,刚开始的灰色石精一听之下长矛举得更远,几乎要戳在陆云喉尖。他厉声道:“你们天曜黯魇的矛盾干我们什么事?想调查就围着石都城外调查,想进石都内却是门都没有。你们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手中长矛无情。” 情况急转直下,一时间剑拔弩张,随时要爆发冲突。 陆云从来都不是服软之人,他两根手指捏住长矛尖端,眼神冷冷道:“有话好好说,我不喜欢被人用武器指着。” 说完一片淡黄色火焰凭空出现,沿着长矛尖头迅速蔓延过去。 灰色石精发现之时想要取回长矛一拉之下竟然纹丝不动。石精一族没有魔法本源只凭借一身蛮力战斗,此刻竟在力量上输给人类,使他惊讶不已。 火势蔓延得极快,转瞬之间就已烧至手柄,灰色石精不知这火焰威力如何,无奈之下只能松开双手。 随着石精松手,陆云也松开捏住尖端的两根手指。长矛应声落地,只见长矛尖端钢铁已经熔解变形,陆云火焰之威力着实惊人。 一边灰白相间石精看见队友吃亏,嘴里喊着:“花岗,你没事吧?”手中动作同时进行,举起长矛向陆云戳来。 陆云眼神一紧,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陆由看着哥哥表情已动了杀心,赶紧运起土元素竖起土盾。 石精一矛正戳在土盾之上,他的长矛与伽觉的树枝威力实在天壤之别,长矛只有一半尖端插入,剩下的无论他如何用力也再难寸进。 石精弟弟趁此机会赶紧介入双方之间,他慌忙说道:“误会,都是误会。大家冷静,冷静一下。” 陆云众人本就不想出手,石精弟弟这么一说大家都双手下垂,静观其变。 另外两个石精却不好说话,名叫花岗的石精对同伴说道:“大理,你在这看着他们,我搬救兵去了。” 石精弟弟赶忙拦住他:“花岗大哥,别…别叫人,我们实则是石禅长老邀请而来。”石精弟弟无奈之下只能搬出石禅长老,他自小就与长老亲密,如今只能看长老是否能帮他一把。 名叫大理的石精听到长老之名,将信将疑:“长老刚下的封城命令,怎么会又邀请你们过来?你休想诓我。” 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又问了一句:“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石精弟弟一脸痴呆,他只刚才编了一句,所为何事实在不知如何去编。 众人一阵沉默,眼看谎话就要被拆穿。遥缨决定赌上一把:“我们确是受了石禅长老邀请,为了调查石都内怪事而来。” 遥缨想着方才石精弟弟说之前从没听到封城之事,说明这封城不是随意的行为,石都内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好事还是坏事,遥缨自然无从得知。她索性说成怪事,至于什么是怪事,全看这俩石头自己理解了。” 两石头头脑简单,果然上当,大理惊讶地回道:“你们真是为了杀人事件而来吗?那刚才怎么说自己是天曜军过来调查黯魇军的?” 石都内竟然发生了杀人事件!这里将会是下一个翡木村还是下一个矮人堡,陆云陆由心急如焚,偏偏又不能强行闯入。 遥缨心中暗笑,下面的故事不是任由她编造了。 “我们确实属于天曜军,但是目前已自成小队,我们每个人手腕处都有暗记,两位大哥可以一一查证。我们小队四处接任务也算小有名气,也不知石禅长老从何处听到我们的名字,便聘请我们为石都调查这杀人事件。至于调查黯魇军,只是我们的猜测之一罢了。” 陆由心中叫好,遥缨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无可质疑。 花岗与大理此刻已相信了大半。大理使了一个眼色,花岗迈开石腿走向大门,伴随着沉重铰链之声,石都大门缓缓打开。 陆由第一个就要冲进去,他已迫不及待要了解杀人事件,直觉告诉他黯魇城的阴谋已经渗透入整个石都。 大理伸手阻拦,他犹豫片刻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咱们还是先去石禅长老那确认一下为好。如果我错怪了你们,当场跪下认错;如果你们欺骗了我,别看你们有点本事,长老自然能收拾你们,休想活着离开石都。” 花岗留下守门,大理带着五人一石前往长老所在处。陆由几人进门之后随即走在石都的中央主干道之上,这条路宽阔无比,几百人并排走也不是问题。 道路上往来皆是各种颜色的石精,他们自南方而出,手中扛着各种石料,往石都北面而去。 顺着中央大道走了许久,大理带着众人拐进了南方的石场之内,石精弟弟兴奋不已地介绍起来:“你们看,这个地方就是石场,是我出生的地方。” 石场是个看不到边际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各色石井还有数不清的矿洞。石精们有的坐成一堆吃石聊天,有的沐浴在阳光下闭目养神,有的在挥舞兵器互相切磋,有的则在各大矿洞中穿梭寻找石源,一派和谐景象。 和天曜城城内的肃杀之气完全不一样。在天曜城,无论走入哪个军营,将领和士兵皆是苦大仇深面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士兵们不得不如此。相比之下石场之内简直是养老生活了。 “这就是和平的景象吗?”秋雨脸上露出幸福笑容,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多亏了石就娘娘,自她研究出五彩玲珑心之后,咱们石都的和平维持了几百年都不曾打破,但是总有你们天曜城还是黯魇城的人来找石禅长老挑拨,烦也烦死。”大理气冲冲地说道。 众人再没有说话,一路穿越各种石堆和矿洞,终于来到了一间大石屋前,这屋子通体用石头堆砌而成,像极了石精弟弟在海边所搭,看来他的灵感正是来源于此。 众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之声。 一个声音略尖,应当是个年轻人,但分不清男女。 “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五彩玲珑石带走。你这老头为何如此顽固?” 问题一出,回答的声音随后便来。那声音有如敲击铜钟之音,古朴而苍老。 “顽固的是大人你吧。老朽我早就答应你,工坊内的五彩玲珑石任取,你偏偏不要怪的了谁。” “那种凡品怎么能入的了公主的眼睛,我拿那个回去糊弄只怕小命难保。” 陆由在外面听的一脸吃惊,五彩玲珑石都成了凡品,这人究竟在求取什么东西?大理也听得好奇,索性带着众人在门口倾听起来。 苍老声音继续说道:“你要的那颗五彩玲珑石除了年代久远一些,再没有优点了。不论做工手艺都较之如今的相去甚远,拿到也只会让公主失望而已。” “大!大就够了,公主要的就是最大的那一颗。再过段日子就是公主的成年仪式,各方势力都要派人来庆贺,到时公主脖子上就挂着这颗蜃星最大的五彩玲珑石,全场的目光都将聚焦于她。啊!我的公主,她到时候定然是这蜃星第一美人了。” 那尖细声音继续说道:“所以我就说,你这老石头随意开条件,只要你愿意割爱,我们黯魇城有求必应,说到做到。” 门外的几人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陆由听得清楚,他刚才说的是“我们黯魇城”。众人才刚走入石都就碰上黯魇城之人,这下正好省了寻找的力气。 陆云身上蒸汽大动,怒气似乎就要压抑不住。石精大理受气息影响也转头看向此处。 遥缨偷偷在陆云耳边说道:“石都之人还在边上,你直接开打正是坏了石都的规矩,要是真是他们干的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他们,石都之人会轻饶了我们吗?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优势在我们。只需让我们找到他们杀人的证据,告知长老后再出手也不迟。” 陆云总感觉今日有些冲动,还好遥缨在身边及时阻止,不然可能铸成大错。他泄去身上蒸汽,伸个懒腰道:“今日有些凉快,我升起火焰暖和一下,现在感觉好多了。” 大理抬头看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不解地挠挠石头脑袋,嘴中轻声嘟囔:“看着这人外表健魄,竟然如此内虚吗?” 声音虽小,众人却听得清楚。陆云脸红上耳根,不知所措。众人难得见他如此窘迫之像,纷纷捂嘴偷笑。 这么一闹,屋内两人的对话再没听见,只听见那尖细声音最后说了一句:“你等着老石头,我不会放弃的,你别后悔。”说完就听见屋内传来急促脚步之声,不多时就有一人从门内走出,这人长相还算端正,偏偏描眉画眼,涂着厚重水粉,看着不分男女相当奇怪。 他理也不理站在门口的陆由众人径直向前走去,随后又从门里走出三人,这三人脚步平稳,眼神锐利,一看便是军队中人。路过众人之时,陆由明显感觉身体被人从上而下扫了一遍。三人不作停留,跟着前面那人去了。 陆由心中暗想,如果凶手真是黯魇的话,出手的必然是这三人之一。 大理并没有考虑如此多,他看见里面客人走出,就入内向长老通报,石精弟弟也跟在后面,其余众人则在门外等候。 众人心中都忐忑不安,不知这石精弟弟与石禅长老关系如何。要是被当场拆穿,他属于石精同类应该还安全,剩下的人类就不一样了,到时还是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陆由等人并没有等待太久,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各位,进来吧。” 众人依次走入石屋之内,石屋内的景色与外面迥然不同,一片春意盎然。绿色藤蔓爬满全屋,各类花朵竞相开放,尤其以紫色的花朵最多最美,三女都不禁赞叹出声。 陆由在鸣珂耳边偷偷说道:“这紫花和你头发一个颜色,好漂亮啊。” 陆由凑得很近阵阵热气喷在鸣珂耳朵,她感觉浑身发痒,身体内一股热气涌上来,将小脸涨得通红。 好在众人都在欣赏花朵没人留意她,鸣珂向陆由问道:“你是说花还是说我?” 这次尴尬的人轮到陆由了。他原本当然是想表扬花好看,可既然鸣珂这么问了,他怎么可能只说花的漂亮。 “一样漂亮。” 完美的回答。 “是吗?”鸣珂看着紫色花朵,素手芊芊撩起几根紫色发尾,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露出淡淡笑容,美得宛如优昙流樱,丹桂玉琼。 陆由看得痴了,再没心思欣赏花朵。 自己的回答并没有那么完美啊。 众人如同走入后花园一般欣赏起来,完全忘了来此的正事。 直到一声重重的“扑通”传来。 陆由等人向前看去,大理双膝跪地大声喊道:“抱歉了各位大人,都怪我目光短浅,竟然在门口百般刁难,若是延误了调查进度,我只能捏碎石心来谢罪了。” 陆由等人本就不是调查之人,一通坑蒙拐骗之后竟然真的瞒天过海,此刻害得石精大理自责下跪,众人心里都过意不去。 陆云搀起大理一通原谅。大理感激得痛哭流涕道:“各位大人真有包容昆仑之度量啊。”陆云和其余人对望之后纷纷脸红低头,不敢应答。 此时座上一苍老石精开口说话,声音苍老古朴,正是陆由在门外听见的声音:“大理不用太过自责,怪我没有事先告知于你们。我现在命你为向导协助104小队调查事件,也算将功补过你看如何?” 大理激动之下又大哭出声:“我必寸步不离协助各位大人,不辜负石禅长老期望。” 石禅长老轻轻点头道:“你先出去在门口候着,让我与他们单独说两句。” 大理点头称是,鞠躬之后便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石禅长老与104小队众人。 石禅长老长相与石精弟弟类似,只是石制的面孔上充满着裂缝,就像人类的皱纹一般。他也是一双细小眼睛深深陷入石缝之中,但那双眼睛深邃无比,似乎有着看穿人心的魔力。 他确认大理离去之后,眉头皱起,重重哼了一声道:“弟弟,你该当何罪?” 第30章 长老石禅 石禅长老的这一句声音不大却充满着力量,陆由只觉得一股压力充满着整间石屋,随之呼吸困难,心烦意乱。陆由不知这压力从何而来,只能默默忍受。 石精弟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禅爷爷,我不是故意说谎的。当时情况紧急,才把您搬出来的。” 未等石禅长老说话,陆云抢先一步单膝跪地。陆云鲜少跪人,此刻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理应认错。 他低头道:“石禅长老,是我太冲动引起冲突,石精弟弟为保护小队成员才编出谎言。我有错在先,又是104小队队长,您随意惩罚我,我绝不多说一句。” 石禅缓慢转头看向陆云:“你们便是弟弟的同伴吧,他平日可有经常捣乱,随意调戏良家女子吗?” 陆云依旧低着头道:“石精弟弟作战勇猛,活泼开朗,已是104小队不可缺少的一员了。” 石禅哈哈大笑,陆由感觉屋内压力撤去,浑身放松,原来这压力竟是石禅有意为之。 “调戏良家女子的事你是只字未提啊。” 陆云不想再对着长老说谎,索性避过了问题。 石禅心情转怒为喜,让众人受宠若惊。他再次转向石精弟弟道:“你这臭小子,难得回来,一回来就要我帮你圆场。我圆场容易,可害苦了你的兄弟族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你说你有没有罪?” 石精弟弟尴尬一笑道:“有罪有罪,大大的罪过。等我们离开之时我定向大理大哥跪回来。” 石禅脸上笑容暂时凝滞,浮起一丝忧郁。他默默说道:“难得回来一次。你何时又要离开?” 石精弟弟露出为难表情道:“禅爷爷,我也不骗你。我们本是有任务到此来调查黯魇城踪迹的,什么时候任务结束就得回去哩。” 石禅表情瞬间暗淡下去,本以为他是个庄严的长老,此刻看来竟然情绪多变,更像个普通的人类老者。也或许只是在石精弟弟面前才是个普通老人吧。 遥缨适时走出先对石禅鞠上一躬,随后说道:“长老放心,最近双方战事并不激烈,我们先前三个月也没收到一个任务。此间任务完成之后若没有新的任务,我们在此逗留一段日子也无妨。” 她说完又转向陆云:“你说呢,陆云队长。” 遥缨的话陆云才不会有异议,他跟着附和道:“这当然没问题,石都是蜃星中一灵地,在此修炼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众人都点头附和,均没有异议。石精弟弟乐开了花:“禅爷爷,听到没?我不急着走了,你也少皱皱眉,容易长石纹啊。” 石禅哈哈一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怕长石纹啊。倒是你,出去一趟这么久怎么还瘦了?外面的石头不好吃吗?” 石精弟弟转头看向陆云陆由,还不是那剑圣伽觉的功劳,自己辛辛苦苦吃石头也来不及弥补。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道:“论石头蜃星哪里会有比石都更好的地方。此次走时我必定要带上一大包。” 石禅似乎十分喜爱石精弟弟,刚才还有些阴郁的石禅此刻已是笑逐颜开。 “你还带上一包,你就是带上一山也不够你吃啊。哈哈哈!” “啊呀!”石精弟弟忽地叫出声来道:“大理大哥还在门外等着呢。禅爷爷,等我们办完正事,我每天都来找你,我在外面这些年生活可精彩了,讲几天也讲不完。” 石禅听到正事脸色又变得正经起来,他长叹一口气道:“这次的事是我石都丑事,我本来不想借助外人之力。正好弟弟以此为谎言蒙混进来,我便把事交给你们。你们都是弟弟的朋友,多了解一些石都,也可以多了解一些他。” 这长老对石精弟弟的疼爱着实令人羡慕。陆由三人都失去了亲人,鸣珂更是从小被收养,早忘了亲情的感受。见到如此画面,陆由触景生情,想起母亲几乎要掉下泪来。 众人暂时辞别石禅长老,走出石屋。习惯了石屋内的生机盎然,再看见屋外的石头荒野竟有些不习惯。 大理笔直站在门外等候,看到众人出来迎上前去道:“各位大人,我们从何调查起呢?大人想去哪里尽管跟我说,长老既然给了许可,这石场之内任何地方,大人都可以随意出入。” 陆云实在受不了这一声声大人,急忙道:“大理兄弟,我们只是普通小队而已,没有如此尊贵。你直接叫我们名字就可以。” 说着就介绍起众人来,他还是不敢直呼众人姓名,男的就在后面加上大侠,女的就在后面加上女侠。陆云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总比那一声声大人顺耳。 大理记下众人姓名,再次问道:“陆云大侠,我们从何调查起?” 陆云所有精力都用在修炼之上,对这种调查取证之事一窍不通,他只得看向遥缨求助。 遥缨早想到陆云窘境,她向着大理说道:“我们来时就已是黄昏时分,如今天已经暗了,不如休憩一晚,明天一早就前往杀人现场如何?” 大理抱拳道:“没问题,遥缨女侠。只是我们石场平时都是石精来往,没有合适床铺,要使你们委屈一下了。” 众人看到床铺之时都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这哪是没有合适床铺,根本就是块大石板铺在地上而已。 幸好秋雨随身携带出行帐篷,在哪休息也是一样。 众人吃完随身干粮之后聚在一起商量起石都的案件,才发现连死的人是谁,死了几人也都不知道,一时不知从何谈起。 陆由忍不住发问道:“你们觉得是那四个黯魇人所为吗?” 陆云对黯魇人的半点好感也没有,如此恶性事件,黯魇人又正好在附近,他心中几乎一百分确定,他恨恨道:“除了他们还有谁?黯魇城人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几乎将黯魇众人一棒打死,秋雨听得直皱眉。 还未等她开口,遥缨先一步说道:“这种事情都是讲究证据的。那四个黯魇人确实可能性最大,但还未调查便盲目认定凶手,会影响你的判断。” 陆云听到是遥缨所说便只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秋雨忽地开口说道:“刚才黯魇四人与石禅长老的最后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怎么就负气出走了?” 陆由想起此事,正是由于陆云压制不住怒气而闹出笑话,众人都被此吸引而忘了倾听屋内谈话。 “我听到他们后面的谈话了。” 大家一齐朝着声音的主人望去,鸣珂一脸淡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秋雨惊呼道:“鸣珂姐姐你真厉害,当时那种情况还能憋住不笑继续听屋内声音,我好佩服你。” 众人被秋雨如此一说,又想起陆云尴尬场景,只能纷纷捂嘴压制自己,石精弟弟手掌晚了半步,笑声从手缝中挤出,发出“噗”的一声。 陆云尴尬至极,这件事不知道还要被他们笑多久。只能扯开话题对着鸣珂问道:“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 “他们原本讲到任由石禅长老开条件,黯魇城有求必应。随后石禅长老表示石都和平安宁,石精无欲无求,自己什么要求都没有。” “那不男不女之人威胁说,石都之和平全由黯魇城维系着,如果黯魇城不与天曜城周旋,石都早已被天曜城攻占。” “放屁!一派胡言!他们自己想攻占,还想诬赖天曜城。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秋雨听到此言忍不住出言反对,甚至不惜爆出粗口,真不像她平日乖巧模样。 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轻声说道:“对不起鸣珂姐姐,你继续吧。” 如此不顾形象,被父亲和老师听到必定要让自己关禁闭。 鸣珂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石禅长老回道,石都之技术,汇集天时地利人和,任谁攻占了也只是一片碎石荒野,没有半点用处。” “那人一阵奸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五彩玲珑石的做法。惹急了我,把你工坊掀了,工人杀了,看你还怎么生产五彩玲珑石。要是没了这五彩玲珑石,你们顷刻间就要被人吞了。” “石禅长老冷哼一声,你带这三人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利诱不成就想明抢。你们在这里最好谨言慎行,不然在石都之内出了意外,我无法向睚眦城主交代。” “那人一段时间没说话,随后说完那句,你等着老石头,别后悔,就离开了石屋。” 鸣珂终于讲完,全程不带停顿,只是听了一遍就如同刻入大脑一般。 石精弟弟头脑简单,对这种“异能”啧啧称奇:“鸣珂大姐不仅人美,脑子还这么好。世人总说胸大无脑,看来是对美丽之人的偏见呐。”说完还不忘小眼偷瞟几下。 石精弟弟原本还算收敛,回到了石都似乎又回归了自己本性。平日遥缨和秋雨听到只是躲避,不与他一般见识,鸣珂却从不手软。 她察觉到石精弟弟不良目光,弯眉皱起,手中光元素球凝聚在石精弟弟眼前,继而爆炸开来。 石精弟弟一声惨嚎后捂住双眼:“啊!我的眼睛!我可是你队友啊,凶婆娘。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看,再说大晚上的能看见啥啊,你好狠的心呐!” 遥缨与秋雨心中叫好表面却装得平静。陆由想起往日种种,自己偶尔有僭越之行为,下次还是注意点好了。 鸣珂察觉到陆由目光,眼前这人也不是老实之人,她此刻怒气未消,声音冰冷道:“你也想试试吗?” 陆由紧闭双眼。本该讨论的对话内容被石精弟弟打断,陆由急忙拉回正题。 他眼睛也不睁开,只是嘴上说道:“从鸣珂回忆的内容来看,黯魇四人确实有动手的可能性。” 遥缨思索后说道:“时间不太对,他们今天才刚放下狠话,可是人早在我们来之前就死了啊。总不能谈判之前就开始杀人吧。” 陆云回道:“黯魇贼人的行为不能用正常人来考虑,之前的矮人堡事件,他们几天前就布下天罗地网。如今石都之内,计划可能已在悄悄进行。死的那人八成是无意中撞破黯魇的计划而被杀人灭口吧。” 陆由很赞同哥哥的观点:“这种可能性极大啊,我们明天要仔细寻找蛛丝马迹,看看黯魇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黯魇那些人应该不是第一天到这里了。” “什么?” 一记惊雷在众人中炸开,如果他们不是第一天来这,那来的越久,杀人的可能性就越高啊。 可是根据何在呢? 遥缨问向发声之人:“秋雨,你为什么这么说?” 发声之人正是秋雨。她犹豫片刻说道:“我并不是很确定。我发现的疑点就是领头那人身上传出的香味。” 香味?领头那人路过自己身边之时好像确实有香味飘过,他浑身全是脂粉没有味道才奇怪吧。只从香水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秋雨继续说道:“那不是普通的香味,那是王公贵族之间很受欢迎的香料——七日香。” “七日香顾名思义,从它造出的一刻开始就可以香七日,整整七日,七个味道。七日一满,香味就完全消失。刚才那人身上传来的正是第五天的味道。” “所以?” “这种香料制造复杂且昂贵,石都这种地方肯定无法制作。所以他至少离开黯魇城五天了。”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并不一定出门时就带着全新的七日香。他也可能半路会有什么事耽误了时间,五天后才到石都。所以我说可能,这只是我的猜测。” 遥缨淡淡一笑道:“我们在这猜测也得不出个结果,明日直接去找石精大理问个清楚不是更方便,他是石都守门之人,谁要进出都得经过他的同意吧。” 秋雨双手一拍,恍然大悟。 “对啊,亏我还在这一通分析,全是无用之功啊。” 遥缨拉住秋雨小手道:“怎么会呢?秋雨妹妹,你年纪轻轻,如此博学,我们才是要向你好好学习呢。” 众人跟着附和起来,石精弟弟眼睛虽看不见也跟着起哄,秋雨尴尬至极,脸红不语。 陆由看着旁边鸣珂,她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难道在羡慕秋雨吗?就像那日在剑圣住处,大家都在夸奖秋雨的包扎技术,鸣珂却… 陆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鸣珂你真厉害。雇佣兵要会的可真多,比士兵还多。” 鸣珂淡淡回道:“士兵各司其职就可以了,雇佣兵可是自成一军。” 陆由思考了一会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如果真的复仇成功,之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跟着你去做个雇佣兵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对于陆由来说确实是这样,他并不想追名逐利,复仇之后只想体验一段全新的人生,雇佣兵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鸣珂的注意,她转头看向陆由。身前男子眼神飘向远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正幻想着未来的生活。 他竟然是认真的。 陆由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转头之时正与鸣珂四目相对。 随后鸣珂的声音穿过耳朵,流经血液,落在心上。 “那我做大当家,你是二当家。” 第31章 神秘石碑 陆由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真的梦到了自己与鸣珂一起成立佣兵团,一起完成任务。鸣珂在梦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陆由二当家,请多指教。” 他美美一觉之后起个大早,心情舒畅。 一圈望去发现大家都已经醒了,只是状态有些萎靡。 遥缨搭上陆由肩膀虚弱地说道:“小由,是不是在小队里受委屈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师姐。104小队就是我的家啊。” 遥缨继续说道:“你喜欢我的位子我就让给你,不用这么委屈。” “师姐,你说清楚点。没头没尾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秋雨最为心直口快,她原本水汪的大眼此刻也挂着两个黑眼圈。 她对陆由说道:“陆由大哥,你昨晚说了一夜的梦话,我每每将要入睡都被你喊声惊醒。” “什么?” 陆由一脸尴尬,现在吵着众人睡觉已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梦话。 “我…我…究竟…说…” “你不停在重复同一句话——没错,我就是陆由二大家。” 说话的人是石精弟弟,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塞进嘴里,石嘴内被塞的鼓鼓囊囊。他继续说道:“幸好本石头不用睡觉,不会被你打扰,不过听多了还是挺烦人的。” 陆由终于明白了师姐意思,因为师姐正是104小队二当家。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之色,感觉就要烧起来了。 陆云看到弟弟这个样子也不准备放过,反而调侃道:“二当家怎么够?小由你若是喜欢,我队长之位也让给你好了。”说完就放声大笑起来。 陆由在人群中看到鸣珂身影,她并未在嘲笑陆由,但刚接触到前者目光就别开头去,似乎要与此事撇清关系。陆由自此再无依靠,他脑袋低垂,眼睛看着地面。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个清晨的小插曲之后众人来到约定地点。大理已站在那里等候。 陆云记得昨日问题便向大理询问道:“大理,昨日与石禅长老在房中争吵的黯魇城四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石都的?” 大理回道:“陆云大侠,这我倒不清楚,我平日只在东门把守,我只知道黯魇城四人并没有从东门进入。” 陆由好奇道:“那石都总共有几个大门?” “东门和西门两个门而已,南面和北面分别为石都和裁石族栖息地,安全起见就没有开设大门。” 大理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从东门入,那必定是从西门来的。这个简单,我抽空去问下西门守门同伴就可以,晚点给你们答案。” 陆云道谢之后说道:“那我们先去事件发生的地方吧,边走边说。” 一行五人两石,在石都内也是不可多得的景象,引得众多石精纷纷侧目。 和那天来时一样,众人走了许久才走出石场来到了中央大道。 或许是来时那天已近黄昏,天色暗淡。陆由此刻才注意到中央大道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 陆由手指向石碑问道:“这个石碑一直都立在那吗?我昨晚没看见呢。” 大理回道:“陆由大侠说笑了,这个石碑要是不在了才是石都异事呢。它存在之久更早过始帝和长老,具体时间根本无法考证,是相当远古的建筑哩。” 陆由心中惊讶溢于言表,始帝已是近千年前的人物了,这个石碑还要在始帝之前。 遥缨本来没留意,只当是石都的地标而已,此刻也来了兴趣:“始帝之前人们还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这个石碑究竟是如何制作的?” 大理看出大家好奇之心,便绕路领着众人来到石碑之前。 走得越近,石碑就越显高大,走到石碑正下方之时,陆由几乎要后仰过去才能看到石碑顶端。 大理向众人介绍起来:“这石碑最下面碑台长四十米,宽四十米,高五米。碑身底面四方,长三十米,宽三十米,高度六十米。” 鸣珂感叹道:“这石碑真是雄伟壮观。究竟是何等人力才能堆砌出如此奇观?” “鸣珂女侠,此言差矣。这个石碑并不是堆砌而成的。” “什么?”这不是石块堆砌而成,难道? 石精弟弟表情淡定,他是石都中人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他说道:“你们凑近仔细看看,这石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拼接痕迹,它是天然如此的,或者是由一块巨大石头裁切形成的,无论哪一种方法都匪夷所思,堪称神迹。” 弟弟继续道:“另外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特点?” 陆由死盯着石碑,也看不出半点门道。其余众人也是不明所以,连连摇头。 弟弟为大家解释道:“你们发现没,这石碑经历了如此久的时间,浑身没有半点侵蚀痕迹,也没受任何自然损伤。” 陆由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石碑表面平整无比,如何想象这是千年,甚至更早之前的建筑。 陆云拍拍背上赤焚,嘴里轻声说道:“真的不受任何损伤吗?那岂不是比天外陨石更为坚固?” 大理似乎对此十分有信心:“陆云大侠尽管出手尝试。” 陆云心中正有此意,他笑容浮上嘴角,已切换至战斗状态:“那我就不客气了。黄推进捌。” 陆云原本想用强化九段,但碍于身体还未痊愈,如今这特殊时刻还是要保险起见。 只是“黄推进捌”威力已是相当惊人,陆云周围热浪翻涌,十米之内根本无法站人。 陆云如今的强化会根据战场形势而改变,像之前对阵剑圣那次,需要速度之时便多加强在腿上。这次是打击站立不动的石碑,他的强化便集中于上半身,此刻陆云的臂膀已膨胀到腰身一般粗细。 反正眼前“敌人”不会攻击也不会闪避,陆云索性慢慢准备,力图打出完美一击。 陆由等人并没有等待太久,陆云迈出大步直冲石碑而去,赤焚周身黄焰与空气摩擦,发出响声如阵阵龙吼。 眼看石碑已近在眼前,陆云鼓起浑身力气以戟作刀自头顶向下劈出。 并没有想象中的碎石爆裂,烟尘漫天。陆云手中赤焚与石碑相交的霎那只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反作用力直接将赤焚弹得脱手而出,陆云也如断线风筝朝着人群中落下。 陆由看得一清二楚,石碑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遥缨早知结果如此,手中柔风送出,接住下落的陆云。 陆云双手被震得毫无知觉还四处流血,他一声苦笑对大理说道:“我能力不足,让你看笑话了。” 大理抱拳道:“陆云大侠不必妄自菲薄,古往今来千年之久,能在石碑上留下痕迹的也仅有一人而已。” “是…始帝?”秋雨偷偷问道。 “正是始帝。” “石都里关于这件事的传说有许多,我最倾向于这一版。话说始帝还未统一蜃星之时路过此地,偶然发现这石碑与一大片石场。他当时也觉得这石碑奇特,无论火烧雷劈都不留痕迹。” “他干脆坐在这石碑之下,整整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的清晨,始帝忽然站起,拔出腰中木剑,在石碑上留下了自古至今的唯一一道剑痕。” “始帝走后仍旧对这石碑感兴趣,他委托石场内的石精帮忙调查石碑,久而久之石精们干脆围绕石碑建立了石都,再后来石就娘娘就来了,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大理指向石碑另一面,陆由绕过去才看见那一道剑痕。剑痕短短几米,在六十米高的石碑上微不足道。陆由伸手触摸着剑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木屑痕迹,他第一次感觉与始帝如此接近。 突然陆由感觉身后暴雪剧烈地跳跃起来,陆由早就知道暴雪是有生命之物。平时使用土弩箭之时它就会有所反应,弩身的枝条似乎也比刚拿到之时更有光泽。可如此剧烈的反应还是头一回。 陆由卸下暴雪放在地上,暴雪面朝着剑痕方向不断跳跃。众人看了也不知其中原因,陆由等了许久发现它只是跳跃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干脆背回背上,任它跳跃去了。 陆云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休息之后也已恢复正常,只是身上气力消耗了大半。 他对大理道:“我们继续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大理应了一声继续带众人前进。 横穿过中央大道之后,大理边走边说:“石都是个圆形区域,石碑是圆心之处,中央大道将石都分为两个半圆。南半圆就是我们昨天去的石场,北半圆是裁石族人生活的区域,我们如今穿过了中央大道,已经位于裁石族区域了。命案正是发生于裁石族区域内。” 其实不用大理介绍陆由也已发现,自从穿过中央大道以来,景色逐渐发生变化。沿途多了许多花草树木,后来又出现了人工雕刻的石头动物排列在道路两边,每个看来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裁石一族的手艺确实了得。 再往北走了许久,道路中间出现一个大的石制雕像。这个雕像比起中央石碑来相去甚远,但比沿路动物石像高出许多。 雕像四周种满了一圈紫色花朵,正是与石禅长老屋中花朵同样种类。 那雕像的主人公是名年轻美貌的女子。看起来年岁相当久远了,雕像表面都有侵蚀变色,但丝毫不影响这雕像女子的美丽,她左手握住一把裁刀,右手捏住的是一颗五彩石头。 “雕像手中的是五彩玲珑石吗?那这女子一定是石就娘娘了。”陆由向大理问道。 大理无需转头也知道陆由问的是什么,他点头道:“没错,这雕像正是石就娘娘,她手中所握就是五彩玲珑石。” 陆由仔细看着五彩玲珑石,这石头并不是光滑的球形,而是如水晶般的拥有许多立体平面。有光照射在其上应该更加闪耀夺目。 它真的如石精弟弟所说,由红黄青蓝紫五色组成。五种颜色并不是平行排列,而是螺旋般交织缠绕,偏偏又互不影响,实在不敢相信这竟是经由人类之手制造出来。 遥缨也好奇问道:“昨天在石禅长老屋中,黯魇四人索要的就是这颗五彩玲珑石吗?” 大理昨天在门外也听到了屋内的对话,但他似乎对这些并不了解:“说实话,我从未听过石都内有哪颗五彩玲珑石称为最大。因石而异确实有大有小,可能今日是最大,明日就有更大的石头产出。而且五彩玲珑石产量极低,通常一颗石头还在制作过程之中就被预定了,怎么会有一颗所谓最大的五彩玲珑石一直留在石都呢?” 鸣珂回忆起之前石禅回答:“听石禅长老的话,石都之内确实有一颗最大的五彩玲珑石呢。” 大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各位可以下次直接向长老问此事。” 遥缨觉得有理,与其在此猜测,不如改天直接问长老更方便。 她招呼众人继续向前,从石就娘娘雕像路过之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赫然就是一个巨大部落。 从门口望去,部落区域之中,农田牧场,街道集市,工坊住房一应俱全。整个部落就是一个小城市,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其中来往的行人,有人类也有石精,两个种族相处融洽,一片和谐。 部落门口看守之人也是石精,左右各一个。大理走上前去与其中一人交谈,期间还不时回头指向陆由几人。 没等多久,大理回来对众人说道:“各位大侠,我们可以进去了。但是裁石族有裁石族的规矩,希望各位跟紧我,不要四处乱走,以免惹上麻烦。” 陆由众人懂得规矩,逐个排好依次进入。 裁石族内看到石精不奇怪,看见陌生人类就很奇怪了,再加上最近出现的命案,几乎每个与陆由擦肩而过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起初他还浑身难受,后来也就见怪不怪。大理领着众人穿过街道来到一片房屋前面。 大理介绍道:“这片房屋是裁石族工匠的住所。我昨晚送别各位之后便去详细了解了事件经过,被杀的人是名工匠,名叫颜无期。听说还是个相当有名的工匠,他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陆由听到此刻“呀”的一声叫出来,引起了众人关注:“还记得昨天鸣珂回忆黯魇城那人说的话吗?惹急了我,我就掀了工坊,杀了工匠。领头那人就是这么说的对吧。” 遥缨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黯魇城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名工匠是何时死的?” 大理沉思片刻道:“两天前长老下令封城。工匠是三天前的一早被发现死在屋内,死亡时间大概是四天前的夜里。” 遥缨沉思片刻道:“那黯魇四人何时来石都就真的很关键了啊。大理,你先带我们去案件发生的房间,然后立刻去询问那四人来的日子,我们在房间内边调查边等你,不会胡乱走动。” 大理考虑之后觉得没有问题,他带104小队来到房间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房间并不大,真的只能当作休息使用,生产制造的工作应该都会在工坊内完成。陆由随便两眼就将房间看了个遍,他并没有探案方面的天赋,也不知道从房间里能看出什么线索。 其余同伴此时也调查完毕,大家互看一眼又互相摇头,看来都没有什么发现,现在只能等待大理带回来的消息了。 陆由一阵无聊,盯着空气发呆。 “啊!” 尖叫声传来,充满着惊讶与恐惧。 陆由一个激灵,耳朵感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杀…杀…杀人啦!” 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人遇害了吗? 陆由陆云对看一眼,他们此刻已顾不了大理的嘱托,推开房门向着声音方向冲了过去。 遥缨一声叹息,命案就在眼前发生当然不能不管,至于坏不坏规矩,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她赶紧招呼众人,向着兄弟二人的方向追去。 第32章 第二名受害者 “啊啊啊!” 尖叫声仍在不断传来,陆由心急如焚,这声音并不远,无奈自己对这里的结构并不熟悉,即使声音就在耳朵旁边,也始终未能找到正确方向。 遥缨此刻已带着其他人追上了兄弟二人:“你们两个就不能叫上我们一起吗?” 她说完这句,魔法本源催动之下周身风力四起:“声音是顺着风传播而来,我逆着声音来的风向就能找到位置。” “在这里。” 104小队众人跟在遥缨身后,陆由只感觉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已经可以听见尖叫女子的抽泣之声。 在经过一个转角之后,走廊中一名女子瘫软在地上,满脸惊恐,眼泪纵横,手颤抖着指着房间里面。 陆由和陆云两人一马当先,只几步就来到了女子身后。陆由向内望去,他的惊讶丝毫不逊于地上女子,陆由捂住张开的嘴巴,极力克制自己不尖叫出来。 只因眼前之场景太过诡异和血腥。 房间内有一人躺在地上,从身体特征来看,应该是一名女子。他身上无一处伤痕,只有手臂处有淤青痕迹,应该是被凶手按住双手行凶。致命伤全在脸上,应该说全在嘴上。 她的嘴被完全撕开,撕开的裂口一直延伸到了耳根附近,血液飞溅到房间各个角落,干了之后就像墙上的斑驳红漆。 撕开的嘴巴之中被塞入了各色矿石,矿石塞得又满又紧以至于嘴巴的裂口此刻依然在流血。有些矿石已经被塞入喉管之中,当时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喉管戳穿。 后面跟着的三女此刻也到了房间门外,鸣珂惊得瞳孔瞪大,但只瞬间就恢复过来,继而仔细观察着现场。秋雨就不一样了,她年纪轻轻连战场也没上过,此刻看着眼前场景放声尖叫出来,声音之大丝毫不逊于地上女子。 陆云在房间内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墙上血迹都已经干了,看来凶案早已发生,门口女子只是第一个目击者而已。 如今的希望只能寄托于这名目击者了,陆由赶紧关上房门,任谁一直盯着这场景也不能静心思考,遥缨则扶起地上女子。 那女子精神几乎崩溃,警惕性却很高。她开始开口说话,只是声音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断断续续。 “你们…你们是谁?我没…没见过你们。” 遥缨向石精弟弟使了一个眼色,这种话由他来说更有说服力。 “妹子别怕,我是石场内石精,我叫弟弟。这里的都是我的同伴,我们是来调查杀人事件的。” “我…我从未听石棠娘娘说过。” 石棠娘娘?这应该是现任的裁石族领导人吧,毕竟石就娘娘已是几百年前的人了。 遥缨补充道:“妹妹好好想想,我们若是没有石禅长老首肯,如何经过石精把手的大门来到这里呢?我们昨日才刚受命,想来消息还未传到女王耳中。” 女子看不见眼前尸体,心里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想想也是,这些人若是真觊觎裁石族的宝贝应当直接去工坊,来这休息区找什么?若说是凶手,六个人一起出击目标也太大了点吧。上一个受害者也是在自己房间遇害,这些人出现在此应当是调查案件的无疑了。 她想到此处,已恢复了往日平静。她还是对石精更为信任,从而向着弟弟说道:“我叫惠宁,你们想知道什么?” “惠宁妹子,你…呃…你怎么?”虽说让石精弟弟问话,但他并不知道从何问起,这种事情还是只能交给遥缨。 “惠宁妹妹,你何时来到这个房间发现尸体的?” 惠宁眼眶一红道:“受害者是我的师傅,她叫江以恩。今日在工坊迟迟未见师傅到来,师傅平日里绝不会无故缺席,我想着她一定是生病了,便来她房间看看。我刚到走廊口就闻到一股腥味,离师傅房间越近味道就越重。到了房间门口我发现门半掩着,便伸手推门,就发现…就发现师傅…” 惠宁再也说不下去,埋头哭了起来,她看着也就和秋雨一般大,让她再回忆起那血腥场面实在太过残忍。 等待片刻之后,惠宁又恢复了状态。遥缨继续问道:“你看到之后就尖叫出声,再之后我们就来了,期间没有看到过其他人吧。” “没有。这休息区内本就没有多少人。大家都愿意住在工坊里,上工更方便。现在已经靠近正午,就算住在这的人也早已上工去了。” “你师傅昨天正常上工的,是吗?” “没错,她通常上午跟我在一起,指导我操作,下午就忙自己事情。我昨晚下工时间还碰见师傅,他正在往休息区走。” “你师傅经常住在休息区吗?” “不,师傅是个极为认真之人,她平时都会住在工坊。所以昨天晚上在休息区门口见到她时我很吃惊。” “惠宁你经常住在休息区里吗?” “是的,我喜欢一个人,并不习惯和大家住在工坊内。” 遥缨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惠宁,我想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几天,你师傅是否见过石都以外的人,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四个人。” 惠宁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 “我想起来了。”惠宁一拍脑袋:“昨天中午过后,确实有四个人来找过师傅。为首那人涂着厚重的脂粉,所以我有些印象。” 陆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四个人不用多说,肯定就是黯魇那四人组。他们中午过后来找了惠宁师傅江以恩,讨论完事情之后随即出发前往石禅长老石屋,陆由等人是黄昏时候才到,时间刚好对得上。 不论黯魇四人对江以恩说了什么,他们都有重大的嫌疑啊。 陆云愤怒一拍扶栏:“一定是他们,就是他们做的。” 遥缨并不会如此武断下结论,她继续问道:“你师傅经常有人找吗?” 惠宁点头道:“师傅是裁石族有名工匠,她制造的五彩玲珑石是整个裁石族最多的,在下一任的继任者中呼声也是最高的。有人来找她咨询五彩玲珑石的事情很正常,什么种族都有,我们早已见怪不怪。” 江以恩是有名工匠,刚才大理所说第一名死者颜无期也是有名工匠。凶手的目标是裁石族的有名工匠吗? “那四个人走后,你师傅有没有什么变化?” “师傅下午通常在自己工作室里,连我也不能进去。她与四人简单交流后就立马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室内。我再见到她时已经是在休息区的门口了。” “你师傅有许多徒弟吗?” “并没有。因为五彩玲珑石的制造方法极为保密,裁石族一个师傅通常只收一个徒弟。” “她平时最亲近之人是谁?是你吗?” “师傅她做事认真,对己对人都十分严格,我其实很害怕她,应该…应该算不上亲近吧。她并未婚嫁也没有儿女,我并没见过她与谁亲近。” “是这样吗?”遥缨陷入了沉思之中。询问一时间陷入安静。 “如果非要说一个与师傅亲近的人,那只有他了。”惠宁思考了片刻,向众人说道。 “他其实不是人。” 什么?陆由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鸣珂听得仔细脑子也转的极快:“他是一个石精吧。” 惠宁点点头道:“不错,近段时间与我师傅接触最多的人是一个石精,他叫青金。裁石族工匠一般都会配一个专属的石精。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裁石族历史,总之工匠需要依靠石精来挑选石材,青金会每天带着石材进入师傅的工作室,工作室就只有师傅和青金才能出入。” “你刚才说近段时间?” “是的,工匠更换石精是常有之事。按照石棠娘娘的说法就是频繁地感应矿石会让石精疲劳,出现误判,所以就要定期更换石精。像师傅如此的工作强度,更换石精速度会更快。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就要更换一次石精。青金大约是八个月前来的,估计离更换之期不远了。” 遥缨暂停了提问,对着众人分析起来:“黯魇四人与江以恩交谈之后就去了石禅长老那里,态度恶劣。看来与江以恩的谈话并没有让他们得到想要之物。随后江以恩便进入了工作室。工作室内只有她和青金,如果她有什么想说的…” “就只能找青金诉说。”陆由总算能听懂一点,急忙插上一句。 “对!她从工作室里出来后,竟然回来了平时不常来的住所之内。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杀了。” “这个青金很可能知道一些内情啊。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遥缨问到这一句时再次转向惠宁。 惠宁答道:“在工坊之内就能找到,他还不知道师傅的死讯,也不会独自一人进入工作室,应该就在工坊里等候。不过工坊是裁石族重地,你们外人想进去是不可能的。还是要找带你们进门的那个石精才行。” 陆云看向遥缨:“师姐你都问完了吗?照我说搞这么复杂干什么?我们直接带着惠宁去找那四人对峙,他们昨晚在哪,在干什么?要是有半句对不上我们就直接动手。” 遥缨柳眉皱起,纤手叉腰,朝着陆云说道:“和你讲过多少次不能冲动。这里不是战场,在人家地方就要讲人家规矩。你再这样说就先去石场等着我们吧,我们要打架了再叫你。” 眼看着黯魇众人在眼前又不能动手,陆云心中怒火无法压制,但师姐的话也不能不听,实在憋屈,他重哼一声,别过头去。 “是你们?昨天的一帮小鬼?” 这声音不男不女,尖声细气,陆由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黯魇领头那人。 他妆容依旧艳丽,一脸的趾高气扬。 “让开,一群臭小鬼,堵在门口干什么?” 陆云强行压制怒火道:“你们呢?你们过来干什么?” 那人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当面顶撞,他怒喝出声:“没眼的臭小鬼,我你都不认得,还敢挡我的路。我可是当今黯魇城大公主手下第一红人,夏姑是也。你们石棠娘娘看到我也得向我行礼呢。你是哪家的臭小鬼,敢顶撞我。” 这夏姑显然把陆云众人当成是裁石族人了。 他一开口便根本不想停下来:“你速度让开饶你不死。耽误了正事整个裁石族都要被你连累啊。江以恩,你在里面吗?赶紧开门!” 他们竟然是来找江以恩的,江以恩不是他们杀的吗?或者是他们杀人之后留下了证据,又来毁灭证据吗? 惠宁走上前去,对着夏姑毕恭毕敬鞠躬道:“黯魇城的大人您好,我的师傅她…她昨夜被人杀了!” “什么?有这种事?升鸣,你过来看看。” “是。” 陆由刚发现走廊角落之内还站着一人,他待在角落不发一言根本没人留意。陆由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昨日三人组其中之一。 那叫升鸣之人迈着大步就向着门口走来,陆云有意阻拦站在走廊中间,那人就这么走来一定会与自己撞在一起,到时候定让他当众出丑。 没想到这人速度极快,陆云脚还未站定之时,只感觉眼前一道紫光闪过,升鸣已经绕过自己站在门口。 陆由大为吃惊,升鸣刚才还在走廊尽头,只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门口,速度之快肉眼难辨。真打起来,也是个相当棘手的人。 升鸣推开房门,眼神中先是一阵惊愕随后仔细观察了片刻,又瞬间返回至夏姑身边。 “里面那人是江以恩,但已死多时了。” 夏姑半点惊讶伤心都没有,只是恶狠狠道:“呸,死也不挑时候。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在我来找她的时候死。不过要块石头而已嘛!一个个藏着掖着。待公主成年之礼结束,把你们全杀了。” 陆由等人听到此话都恨的牙痒,想起遥缨的话又只能强行忍耐。 遥缨看见惠宁眼睛直盯着升鸣在看,她好奇问道:“惠宁,你盯着他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惠宁眼睛仍看着升鸣,嘴上回答道:“我不是很确定,昨日夜里光线不好。起初我还以为是工坊工友。但是…但是,我现在觉得…” “我昨晚在休息区的楼下见过他。” “什么?惠宁你好好想,想清楚。这可是非常关键的证据。” “我…我不确定,但是真的…真的好像。” “哈哈哈!”人群中有笑声传来。 陆云背上赤焚已握在手里,笑声正是他发出来,他此刻一脸的兴奋,好似放归自由的野兽。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惠宁,我现在就替你师傅报仇。” 第33章 雷光土影 夏姑看到陆云气势汹汹朝着自己,他心中慌张但表面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这狗东西,拿着这插粪玩意儿对着我干什么?升鸣,把他手砍下来。” 说完他就缩到升鸣身后,只留下一个脑袋向外观望。 升鸣一脸轻松走到陆云面前,身子几乎与陆云紧贴在一起。 “喂,兄台,我听你的意思我们是凶手咯。我们才刚来到这里你也看见了,你这么血口喷人,不太好吧。” 陆云丝毫不惧,正视着升鸣眼睛:“你是黯魇城人?” “没错。” “这就够了!” 升鸣哈哈一笑:“兄台对黯魇城人意见很大啊!你不是这石都之人吧。” 陆云捏紧手中赤焚,口中说道:“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你主人不是要砍我的手?来啊,动手啊。” 气氛越来越紧张,战斗随时就要打响。陆云已见识过他的极快速度,自然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看着升鸣动作。 升鸣笑了许久终于停止了笑容,他冷冷说道:“你以为我靠近你是来聊天的吗?” 升鸣速度极快,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凝聚起一道紫色闪光,朝着陆云手臂斩来。 这道光虽快,陆云也已看到了闪光,他浑身体魄爆发出来,挥动赤焚就要把这道闪光击落。 变故总在不经意间发生。 陆云正要挥动赤焚,只感觉自己的右手一阵酸麻,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升鸣就靠在陆云旁边,紫色闪光瞬间就要切上手臂,陆云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能以体魄硬吃。不知这紫色闪光威力如何,要是真被斩下手臂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了。 紫色闪光在陆云手臂爆裂开来,发出阵阵响雷之声,升鸣是个雷元素的魔法师无疑了。 陆云等了许久没看见自己手臂被斩下,连疼痛感都没有。他低头看向手臂,自己手臂围绕着一圈土质铠甲,升鸣这一击正斩在土甲上,距离陆云手臂还差之甚远。 这土元素不用想自然是出自陆由之手,他无意出手干扰战斗,只是提早做好准备,眼看哥哥原地不动才迫不得已出手相助。 陆由走上前去询问陆云:“哥哥,你的手怎么了?为何动也不动?” 陆云此刻酸麻已蔓延至全身,想卷动舌头发声也做不到。众人并没有雷元素使用者,也不知升鸣使了什么小动作。 鸣珂的武器库中有雷元素爆弹,对此稍微了解,她向陆由说道:“那人不知使了什么阴险招式,陆云大当家应该是被雷元素麻痹了,这种麻痹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会恢复,但是眼前肯定是无法战斗了。” 陆由点点头道:“那好,那我来会会他。”说着就要取出背后暴雪。 遥缨在身后按住暴雪,陆由不解地回头看着师姐。 “小由,暴雪配上弩箭威力太大,你一箭怕是要毁掉好几间房,到时候如何向大理交待。你想打他可以,不许用暴雪,不能毁坏这些房间。” 陆由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将暴雪重新放好,迈步走上前去。 升鸣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哟,换人啦。你们准备车轮战我啊,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陆由也不甘示弱地笑道:“不会再换人了。” “你们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自信,实力却一个不如一个呢。” 陆由刚想开口回怼,鸣珂适时打断道:“陆由四当家,你少与他说话,他一定是靠说话的时间来施加麻痹。” 陆由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鸣珂绝对不会骗他。他土元素聚集之下,浑身土铠已准备就绪,手中也多了一把三尺长剑,陆由并非只会做土弩箭,他几乎能做任何形状出来,加上他的压缩强化技术,武器的强度丝毫不弱于钢铁之器。 陆由看着这长剑似曾相识,握柄处竟仿照剑圣伽觉的墙上配剑,他确实也没见过几把兵器,下意识复刻了剑圣武器出来。 升鸣脸上笑容消失,他手中紫色闪电也凝聚起刀的形状,刀身电光闪烁。他看向鸣珂说道:“你这眼尖的小妮子,长得倒不赖,待我杀光其他人就带你回黯魇城如何?” 升鸣偷偷做小动作已让陆由不悦,如今竟敢当面调戏鸣珂,他怒火中烧,捏起长剑就向升鸣攻去。 两武器相交,迸发出满地紫电与黄土。陆由怒气在胸,一剑接着一剑,转瞬之间二人已拼了数十剑,两把武器都满是缺口,又各自补全。 陆由仍是同样招式攻来,升鸣却发挥自己速度优势,与陆由周旋起来。 陆由速度并不见长,对方身影根本无法捕捉,土剑基本全都劈空。好在升鸣速度加快的同时威力也有所下降,对土甲造不成致命伤害,陆由只需实时填充修补即可。 这细小走廊任由升鸣窜来窜去,自己暴雪不能用,许多攻击魔法都不能使用,打得实在憋屈。 陆由感觉升鸣就在自己身后,他愤怒之下挥剑劈砍,结果回头已不见对方身影,一剑劈在护栏之上,只打得碎石崩飞,原地留下一道裂口。 陆由心叫不好,自己百般克制终究还是破坏了起来。再拖延下去迟早要将整片休息区毁了。 他心中冒出一个计划,此时没有其他办法,说什么也要试一试。想到此处他再不迟疑,魔法本源疯狂运转,土元素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升鸣一脸疑惑,自己战斗时已是相当收敛,他们虽然贵为黯魇城公主使者,但随意破坏别人地盘的建筑,也实在不好解释。如今这人是输到失心疯了吗?如此庞大的土元素攻击这栋建筑如何承受得住? 升鸣想到此处,索性退后两步,护住身后夏姑。 遥缨众人也不知陆由意图,但她相信陆由绝不是鲁莽之人,他定有自己的计划。 陆由手中土元素开始行动,一排排的土墙沿着护栏边缘平地升起,只一瞬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已被团团围住。原本走廊上之人都已被包围在土墙之内。 陆由的行动还没有结束,土墙又在头顶上方排列开来,随着土墙越来越密集,内部的光亮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片土墙覆盖完毕,众人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升鸣冷笑几声:“哼哼!小子,你费尽心机造了这么一个大盒子,该不会就为了能随意出手吧。你也太天真了,你能随意出手,不就代表我也能随意出手了。这个大盒子只能留给你们当下葬时用啦。” 他紫色雷元素凝聚,一阵亮光在黑暗之中亮起,升鸣脸色骤变:“什么?” 陆由脸上露出自信笑容:“才发现嘛?这一次我倒要看你躲哪里去?” 104小队众人也是到此刻才明白过来,陆由造这个土盒子并不只是为了与外界隔绝开来,更是将升鸣雷电闪光暴露得明明白白,他速度再快也能有迹可循。 升鸣恨的牙痒痒,他使用雷元素就会无处遁形,不使用雷元素估计连土甲的防都破不了。他思来想去,反正都要暴露,索性将雷元素再多激发一些,杀了眼前这人即可。 他想到此处,两手同时积聚雷元素,随后如树枝般生长出两条紫色长鞭,长鞭的紫色闪耀夺目,周身不断有电花跳跃,看起来极度危险。 陆由建造这个土盒子其实相当耗费魔法本源,好在刚才战斗只以体魄对抗,如今魔法本源仍有富余。他将剩余魔法本源全用于强化周身土甲,接下来的战斗防御就全交给这身土甲了,自己要利用这个机会全力进攻才行。 双方都准备完毕,大战一触即发。陆由首先发难,他仍是那柄三尺长剑向升鸣刺去。升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速度奇快向侧面闪开,在黑暗中留下一道紫色痕迹。 陆由不作停留,寻着痕迹向升鸣追去。升鸣苦不堪言,他强行用速度拉开几个身位后,终于找到出手机会,两手闪电鞭向着陆由挥出。 陆由早做好了不闪不避的准备,若是土甲不够坚硬,他拼着受伤也要将升鸣拿下。 升鸣原本只是想逼退陆由,没想到对方迎着自己就冲上来。他微微迟疑后仍是闪电鞭甩来。 陆由距离升鸣越来越近,脸也被雷元素映成了紫色。 闪电鞭先一步甩到陆由,雷元素原本就是威力极大元素,与火元素并驾齐驱,都是为了破坏而生的元素。如今凝聚而成的闪电威力更是势不可挡。 陆由感觉身上土甲与闪电鞭不断摩擦,瞬间就满是划痕,但始终未伤及自身。 陆由自信心更甚,他迎着雷电交加一剑刺出。 升鸣没想到这土甲强度如此之高,自己闪电鞭连续挥舞之下竟然也没将其破防。眼看剑势汹汹,他急忙加速堪堪躲开这夺命一剑。 陆由怎会给他喘息之机,他看着紫色亮光闪避位置,又是一剑刺出。 如此循环往复数个回合,升鸣进攻不成,躲避不了,体力也渐渐不支,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他犹豫再三,极速后撤之后来到夏姑身边。陆由见他站在了夏姑身边,一时也不敢随意出手。这夏姑是黯魇城公主面前红人,若伤了夏姑恐怕要引起天曜城和黯魇城大战。 升鸣在夏姑身边耳语道:“夏姑大人,今天只我一人而对面人数众多,真打起来我怕护不了你。要不…我带着你先撤离,反正江以恩已死,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夏姑站在那等他们打斗了许久,早已心烦意乱,如今竟然毫无收获,自己还要被迫逃走,心中羞愤难忍:“这破地方!怎么来取块石头这么难。我回去定要向睚眦城主问问,我们黯魇城还有没有一点威信了?” 升鸣看夏姑没有反对,闪电鞭向着身后墙壁甩去,这土盒子的墙壁硬度并不强,只一挥之下就碎裂成土屑,阳光照射进来,陆由众人一时被闪得睁不开眼。 升鸣带着夏姑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遥缨拉住陆由手臂道:“小由别追,我们已经动静很大了,要赶紧找大理会合才是。” 陆由自然明白此间道理,何况以他的速度想追上升鸣毫无可能。陆由想起哥哥,转身去看陆云情况。 陆云此刻已恢复了身体,他懊悔不已:“唉…都怪我太过托大,中他奸计。不然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松离开。” 众人调查被夏姑打断许久,已忘了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清楚的话那一定就是她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鸣珂,鸣珂在数道目光注视之下有些受宠若惊,不明所以。 秋雨开口问道:“鸣珂姐姐,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干嘛来着?” 鸣珂这才明白过来,她简单回忆道:“咱们要先去找大理,然后去工坊找石精青金,他昨天一下午都和江以恩在一起,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线索。” 众人反应过来准备回到颜无期房间与大理会合。陆由毁去所有土墙,收拾好现场,只有被劈坏的石栏无法复原。 遥缨向惠宁说道:“惠宁,我们现在就走了,你赶紧联系守卫士兵,石棠娘娘都行,总之告诉他们江以恩的死讯,如今已经有两个工匠死去了,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裁石族的有名工匠。还有最好多派些人盯着黯魇城四人,他们有重大嫌疑。” 惠宁还未开口,只听见女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慵懒而动听:“守卫说这里有人斗殴,还不是我裁石族人,本王来看看是谁敢在石都撒野?” 惠宁看到眼前那人,直接双膝跪地行礼道:“石棠娘娘。” 陆由定睛看去,眼前这女子竟是裁石族的现任女王石棠娘娘吗?她看着四五十年纪,脸上已能看见细微皱纹,算不上十分美丽但浑身散发女王气质,威严十足。身着金色礼服,脖颈与手腕均佩戴着闪亮饰品,看上去极其昂贵。 她身后跟着众多随从,有人类也有石精,压迫感十足。 石棠娘娘注意到跪下行礼之人,她缓缓开口道:“惠宁,你不在工坊干活,在这里做什么?”石棠娘娘竟然认得惠宁,看来惠宁在学徒中也是相当出色一个。 惠宁想起师傅惨死之状,原本已恢复平静,此刻又掩面痛哭起来:“禀告石棠娘娘,师傅…师傅她被人杀了,就在她自己的住所里。” “什么?”石棠娘娘脸色倏然突变,毕竟按惠宁所说江以恩可是相当有名的工匠,甚至有朝一日是女王的继任者,突然暴毙对裁石族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石棠毕竟是领导人,只是短暂失态后就调整过来,她对着旁边一名随从说道:“把调查卫兵叫来,封锁现场,好好调查。”接着又对惠宁说道:“惠宁,你留在此地等待调查卫兵到来,跟他们一五一十说明情况。”惠宁哭着应了声是。 石棠娘娘交代完一切,终于转向了陆由众人:“你们呢,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杀人现场?”说到此话她的眼神变得凶狠,透露出阵阵杀意。 遥缨赶忙上前解释:“禀告石棠娘娘,我们路过此处之时恰好听见惠宁呼喊,便过来查看情况。之后又碰上了此事的重大嫌疑人,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后被他们逃走了。” “哦?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说的重大嫌疑人是谁?” “不知石棠娘娘见过他们没有,他们正是来自黯魇城的夏姑与其属下。” “夏姑?我当然知道,他们为求石而来。是我让他们找江以恩的,他们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们更像重大嫌疑人呢!” 石棠娘娘说到此处,手指向104小队众人:“来人啊,将他们拿下。” “等等!石棠娘娘,这其中的误会太大了,我们实则是石禅长老派来调查凶案的人,怎么反而成了杀人凶手。石禅长老昨日刚委任我们,消息可能还未传到您这里。此事,您完全可以找人去石禅长老那确认。” “石禅说的吗?我还真不知道此事?”石棠娘娘的脸色稍微和善了一些,她接着说道:“不如这样,你们先移步我的宫殿休憩片刻,我找人去石禅那确认,稍后还你们清白。” 石棠娘娘等了片刻见他们没有异议,便招呼身后一人来身旁,在他身边耳语几句。那人听得频频点头,随后向陆由众人招手道:“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刚要跟着离去,石棠娘娘好似刚想起什么事情,她急忙道:“等一下!我的手下对石场不甚熟悉,这位石精朋友跟着同去带路如何?” 她说的石精正是石精弟弟。弟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走出队列,向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好好欣赏下裁石族宫殿吧,待会我来宫殿找你们。” 104小队跟着去了宫殿,石精弟弟领着一人去往石场。现场只留下了石棠娘娘和一众随从。 她缓步走到江以恩门前,盯着曾经出色工匠的尸体,眼神从和蔼转为阴郁,杀意更甚刚才。 “石禅啊石禅,你是老糊涂了吗?这种事情如何能交给外人来调查?” “石精是我族盟友,我不会动他。但其他年轻人…关乎我族大业,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裁石族千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要毁在我的手里?” “石就娘娘,请你保佑裁石族渡过此劫!” 第34章 兵分三处 石精弟弟心中暗想:“这地方与石禅长老住处一北一南,相距甚远,若是不加快脚步,只怕天黑了也回不来。” 他想到此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偏偏这个石棠娘娘派来的随从不紧不慢,好似逛街一般。 石精弟弟终于忍受不住说道:“大哥,你看咱们走快点怎么样?你要实在没有这力气,你坐我身上也可以,咱们这个速度今天是别想赶回来了。” 那人异常淡定,一开口就让石精弟弟吃了一惊:“娘娘说不用去向石禅长老取证,她相信你们。一个谎言通常会非常合理从而使人相信,而你们方才说的调查一事荒唐至极,应该是真的无疑了。” 石精弟弟听他绕来绕去,不知所云。他只听懂了第一句:“娘娘她相信了为何还要带走陆由他们啊?为何还要我带你去石场啊?” 那人一脸无奈,石精头脑简单,他不把事情说清楚一点,看来眼前石精是不会懂了:“你们来调查杀人事件无论是真是假都犯了裁石族的禁忌,五彩玲珑石是裁石族的机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是石精盟友,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的那些同伴,就算不死也别想再离开石都了。” “什么?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们只是来调查案件而已,根本无意偷窥裁石族的秘密啊。” “这次被杀二人都是裁石族有名工匠,都有制造出五彩玲珑石的经历,你们调查过程中必定会牵扯到五彩玲珑石,谁知道你们现在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了?谁知道你们获得了多少裁石族的秘密?” 说道这一句时,眼前这人的表情露出一丝狠辣,陆由众人看来凶多吉少。 那人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对石精弟弟说道:“我刚才也说了不会拿你怎么样,我送你到石像处,就请你忘了那些同伴,返回石场吧。” 石精弟弟心中焦急但是硬上肯定不行,搞不好自己也被抓进去就全军覆没了。啊呀!要是遥缨或鸣珂在这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赶紧动动石头脑袋啊! 弟弟组织好语言开口道:“这位大哥,我们此行过来还有一位石精同伴,我和他约好在工人住所那碰面的,我要不去那等他来了一道回去。” 那人眼神中露出一丝犹疑:“那我陪你过去好了,娘娘让我送你出门,你还待在这里我无法回去交差。” 一人一石走到休息区时,已看到大理站在原地。他正焦急得左顾右盼,一回来就不见了104众人,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人到处乱走肯定要闯出祸端。 大理远远看着石精弟弟走来,心中一阵激动,但弟弟身边却一个104同伴都没有,只有一个陌生人穿着裁石族王宫之内的服饰。 大理正要发问,只听弟弟远远就朝自己喊道:“大理兄弟,咱们撤吧。这边没咱们什么事了。” 大理不了解其中情况,怎么好好的,说撤就撤了。他向来直来直去,便疑惑问道:“他们呢?陆云大侠,遥缨女侠,他们离开了吗?” 石精弟弟向大理抱怨道:“别提了,接了个烫手山芋。禅爷爷就让我们来调查,裁石族就不让调查,他们都被抓进王宫里了,咱们也趁早回石场去吧。” “什么?”大理一脸的不敢相信,此刻的他懊悔不已,如果他还在旁边的话可能事情就不会走向这一步,他无奈说道:“那…陆云大侠他们就不管了吗?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石精弟弟重哼一声,有意向着那人说道:“不管对不对,他们好歹也是禅爷爷派来的人,代表的是石场。什么情况都不问清楚直接杀了,还有没有把石场看在眼里。” 那人脸部表情微微一动,仍旧是默不作声。 石精弟弟威吓目的已达到,眼前这人一定会把自己的话转述给石棠娘娘,他拉起大理道:“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名王宫随从一直将弟弟大理二人送到中央石碑处才返回。 弟弟看着那人走远停下脚步对着大理说道:“咱们得回去。” 大理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一会出来一会又要进去。但是弟弟常年在外面与人类生活,脑子要比他好上许多,他也不发表意见,只听着弟弟继续讲。 “陆由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石棠娘娘怎么也要先找禅爷爷问清楚情况,至少也要明天了。你在王宫内有朋友吗?” 大理思考片刻道:“我倒是没什么朋友,但花岗从前就是王宫内守卫,应该认识不少人。是要找人劫狱吗?” 弟弟摇摇头道:“不行,你们劫狱倒是方便,我们走了之后你和花岗怎么办?要劫狱也必须是我来劫狱,你让花岗盯着点情况就行,他们一旦有要灭口的动作,我拼着石心破碎也要将他们救出来。” 大理抱拳道:“弟弟真是我石精楷模,陆云大侠他们…” 大理赞扬之话才说了一半,只听见石精弟弟轻声嘟囔道:“鸣珂大姐,遥缨小姐两个美女都是世间罕有的,秋雨其实也还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我这辈子能遇到几次美女如云的队伍啊!拼了拼了!” 大理:“……” 两个石头既然决定要返回裁石族,他们再次调转方向。来到裁石族门口之时,那两个守门石精却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们入内了。 “刚才王宫大人返回时与我俩说了,你们两个石精不得入内。” 任凭大理如何劝说,把自己能拉的关系拉了个遍,两石精就是充耳不闻。 弟弟大理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撤离另寻办法。 弟弟走到半路忽然灵光一闪:“门卫总要轮岗的吧,这两个石精何时换班?” 大理答道:“我不知这的门卫何时换班,我们东门是凌晨零刻换班。” 弟弟说:“我觉得那人只是口头通知了门口那两石精,要是换班了之后不见得那两石精就会把消息传给接班的人。现在时间还早,你去找花岗联系宫内朋友帮忙照顾一下,我去找禅爷爷问问其中情况,咱们凌晨在此会合。” 大理点头称是,两个石精从石碑分了两个方向各自向目标走去。 转向陆由那头,众人辞别了石精弟弟,跟在卫兵身后向着裁石族深处走去,并未走太久就见到路的尽头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宫殿虽然不大,但从横梁砖瓦到门窗装饰全是闪耀的金色,极尽奢华。想想也是,这里可是无尽石场,各色矿石应有尽有,千百年的累积之下,想搭出个豪华宫殿还是绰绰有余的。 卫兵带着众人从正门进入,内部也是一样的金碧辉煌。走入大厅之后卫兵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不多时几人又走出了宫殿。 陆由心中疑惑,但转念一想,自己几人又不是什么尊贵之人,确实没必要在这种豪华地方内招待,就算真的坐在这种宫殿里,也只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卫兵又带着众人走了许久,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陆由一看,这屋子四四方方,与自己做的土盒子基本没区别,竟然就要在这种地方招待他们吗?也太过简陋了吧。 卫兵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陆云带头众人鱼贯而入,排在最后的是鸣珂,她的雇佣兵特质使得她极为敏感,这地方压抑简陋,像极了…像极了大当家用来关押她的面壁室。她余光瞟在卫兵身上,那卫兵也一点招待人的意思也没有,看到鸣珂即将走入似乎放松下来,嘴角露出微笑。 鸣珂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那卫兵轻松的脸又紧张起来:“赶紧进去歇着吧女侠,我过会就派人拿点心过来。” 鸣珂肯定地朝卫兵说道:“这里,不是招待我们的地方吧。” 那卫兵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一听见鸣珂拆穿他们的阴谋立马变色,声音大了数倍道:“怎么可能?女侠你真会开玩笑,赶紧进去吧。” 鸣珂此时再不迟疑,对着已经入内的众人喊道:“大家快出来,这些人要把我们关起来。”说完自己先从房门口跳了出来。 陆由就走在鸣珂前面,他对鸣珂的直觉一向深信不疑,听见鸣珂这么说,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叫上最前面的哥哥和遥缨,这就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卫兵眼看外面的人不进去,里面的人又要跑,先控制住里面的人要紧。他关上房门,随即一道石墙重重落下,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这石屋本是用于关押王宫内的犯罪之人,石材均是挑选石场之内最坚硬石料,随着石墙落下,没有人在外面操作机关的话,里面的人永远也别想出来。 卫兵确认石墙落稳,将目光瞄准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他大喊一声,周围冒出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原来他们早已设好埋伏,如果陆由等人不愿意进去的话,卫兵们就要强行逮捕他们了。 鸣珂看着眼前情况,自己就算能将卫兵全杀了也只能让误会越来越大,不如趁早离开再找寻解救方法。可是要不伤人从几十名卫兵的包围下离开谈何容易。她想起陆由那日所说,“你还有什么厉害的,都展示出来看看呗”。 如今正是自己展示时刻,鸣珂催动起魔法本源。她原本并不重视魔法本源的练习,可通过在矮人城的学习,她逐渐发现了光元素的神奇。只要能支援队友,多些本领有何不可。 卫兵们组成包围圈,向着鸣珂压迫过来。为首的那个卫兵忽地发现鸣珂的身影逐渐模糊,他揉揉自己眼睛,仍是如此。他看向自己同伴,其余人也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正在慢慢消失。 随着鸣珂最后一丝身影淡去,空气中再不见了她的身影。 “鬼?大白天见鬼了?” 石屋之内传来叮叮当当金属敲击之声。 遥缨摇摇头道:“陆云你别砍了,这石头坚硬无比,只靠砍没有一年半载我们肯定出不去。省省力气来想想办法。” 陆云回头看向众人,自石精弟弟被支开之后,鸣珂也与他们分开,敌人是要将他们分开击破啊。 这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入,只有陆云的火焰勉强照亮一些地方。 陆云说道:“我是想不到什么办法,我只有这一身蛮力,我还是要继续试试。”说完又继续用赤焚劈砍起来,掉下点点石屑。 遥缨无可奈何转向陆由:“小由,鸣珂发现之时就在你身后,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没有回应,陆由盯着黑暗中发呆。 “小由,你怎么了?” “啊?师姐,我没听你说话。”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鸣珂是否能逃出去,这地方她又不熟悉,她又是陌生人,要是激烈反抗不会被杀掉吧。” 遥缨淡淡一笑道:“你太小看鸣珂妹妹了,论打斗她可能不如你,但是论观察,反应,局势分析,临场应变她都要强过你。你日后带着她好好修炼魔法本源,她的前途不会亚于你哦。所以我觉得她肯定没问题,她会找到方法来救我们的。” 遥缨说了那么多,陆由只听见了让自己带着鸣珂修炼,既害羞又兴奋:“我…我带着…她修炼吗?一对一啊?” 遥缨感叹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陆云只知蛮干,陆由又抓不住重点,104小队还是女子更靠谱一些啊。 “秋雨,你有什么想法?”遥缨只能求助目前石室之内唯一的女子。 “啊!遥姐姐,好黑啊!我想起被我爹关禁闭的时候了,我害怕…你别离我太远。” “……” 遥缨索性一个人思考起来,他们一早就来到裁石族工匠休息区,颜无期的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了,并没有什么线索留下。随后听见惠宁的尖叫,发现了江以恩的尸体,她满嘴被人塞满矿石,死状凄惨。而后听惠宁大概讲述了昨天的情况,将目光投向江以恩的石精助手青金,惠宁说需要大理带着前往工坊寻找青金,这时黯魇夏姑来了,而后石棠娘娘又来了,石棠娘娘嘴上说得好听带来休息结果却是软禁。他们是触碰到什么禁忌了吗? 等会!哪里不对? 十分不合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不合理呢? 对了,是这样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遥缨低声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屋中寂静。 “惠宁这小姑娘有问题啊。” 第35章 石头历险记 “什么?” 遥缨的这一句同时引起了三个人的疑问。 要说有问题也是黯魇几人有问题,或者软禁他们的石棠娘娘有问题,怎么会说到惠宁有问题,惠宁不就是一个目睹了师傅死亡的可怜女孩吗? “你们还记得惠宁对我们说的话吗?” 三人纷纷摇头。 遥缨长叹口气说道:“我们讲到江以恩的石精助手青金之时,不是立马就要前往工坊去吗?她当时说了什么?” 三人抓耳挠腮,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遥缨此时已怒气上脸,她强行压住怒气道:“惠宁说工坊是裁石族重地,你们不能随意进入,还需让带你们进门的那个石精带路才行。” “对啊!工坊肯定是重地啊。” “带我们进门的石精不就是大理大哥嘛。” “大理带着我们入内很合理啊。” 遥缨看着眼前三人正经又睿智的小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温柔如她此刻也再把持不住:“你们三个天天就只会修炼是吧,脑子再不用用真的会坏。她怎么会知道是谁带我们进来的呢?我们去江以恩房间的时候大理早就走了啊。” 三人愣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对啊!惠宁一早就去了工坊,他们则去了颜无期的房间,大理去了石都西门。后来惠宁返回休息区看到江以恩死状惨叫出声,他们才出现与惠宁碰面。 整个过程中惠宁根本不可能与大理碰面,她又怎么会知道是大理带众人进来的呢? 除非她说谎了,她今天根本没有去工坊,而是一直都在休息区里,才会偶然间看到大理带众人进来。 陆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心中早已认定黯魇众人就是凶手,陆云艰难地问道:“这会不会是她的猜测,毕竟石精带着才比较好进来啊。” 遥缨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么想想她说夜晚曾经看到升鸣可能也是捏造出来的吧。等我们出去了问一下工坊内的工友便知。” 陆云一听又来了精神:“果然还是要先出去才行啊。” 说完又拿起赤焚劈砍起来。他一下一下,每次收益很少,但积少成多之后已在墙上挖出一个小坑来。 忽然,陆云一戳之下,直接将半个戟尖戳进了墙里,带出的砖瓦比他刚才所挖全部还多。 陆云兴奋地对着众人叫道:“你们快来看,我是不是挖通了?” 陆由三人也很兴奋,大家凑成一圈朝着戟尖戳中的小洞望去。 这只是石墙之中的空隙而已,后面仍然是不知多厚的石墙。陆云一阵失望,抬起赤焚就要继续。 “停!等一下!”秋雨的尖叫声传来。 “这里面有张纸条。” 石精弟弟一路小跑,无奈路程太过遥远,紧赶慢赶走到石禅小屋之时已是午后时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 他冲进屋内,石禅长老就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禅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拜托我们调查事情,石棠娘娘那不仅不让调查,还把我的同伴都抓起来了。” “是吗?我确实也没想到啊。”石禅爷爷睁开眼睛,他虽说得吃惊,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惊讶情绪。 “那现在怎么办?赶紧派人联系石棠娘娘放人啊。或者您自己亲自去一趟,再晚去了他们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石禅爷爷半晌没有开口。 “唉…”一声长叹。 “石都内的人无论石精还是裁石族,都遵循着石都的规则,千百年来也没人打破。但自古如此,就是对的吗?” “石都的人不会有人打破规矩。但你不一样弟弟,你生于石都但不属于石都,你和你的同伴一定有力量来改变这个石都。” 石精弟弟听得不明所以:“他们现在还被关着呢,怎么改变啊?所以还是您…” 弟弟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石禅打断。石禅默默道:“不要辜负了你哥哥的期望啊。” 弟弟听到这里如遭雷击,哥哥?好遥远的一个词。他此时早已忘了哥哥长相,只依稀记得哥哥将自己赶出石都时说的话。 “弟弟,你现在必须离开。但是…但是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回来,代替我改变这个石都。” 石精弟弟听到哥哥名字激动地说道:“哥哥不是早就失踪了吗?这和哥哥还有关系?禅爷爷,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哥哥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吗?” 石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默默说道:“弟弟,去救出你的同伴,去查出真相,去改变这个石都吧。” 石精弟弟听到此处仍是一头雾水,既然禅爷爷不愿意出面,他只能靠自己了。眼看时候已经不早,他走出石屋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远去了。 石禅再次在座位上闭上双眼,嘴中喃喃道:“阿就,你不会怪我吧。” 石精弟弟离了石屋,又再次向裁石族走去,他随后抓起石头塞进自己嘴里,心想自己今天啥事也没干就只在赶路了。 石禅爷爷为什么不愿意帮自己?哥哥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开始努力回忆与哥哥的往事。他和哥哥是同一天拥有的意识,哥哥比他稍早了半天。石精并没有母亲,所以也就没有兄弟姐妹一说。但哥哥与自己实则是同一块石头裂成两半之后各自成精而来,所以就以兄弟相称。 他们自幼就在石禅爷爷身边,哥哥和许多石精不一样,他不止学习石都内的知识,还时常与外来客商交谈,向他们买外来的东西,尤其是书籍。哥哥时常与自己讨论外面的世界,眼中充满着向往。 有一天晚上,哥哥忽然与禅爷爷争吵起来,自己并没有认真听他们的争吵的内容。但自从那次之后哥哥的眼神就变了,眼神里的光消失了。 直到那一天,自己被送往裁石族。那是自己第一次去裁石族,里面的工匠围着我一边看一边点头,嘴里赞叹不已。我高兴极了,回去跟哥哥说了这件事。哥哥脸色瞬间就变了,哥哥说,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赶紧走。”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哥哥嫉妒我,与他大吵一架。但是那晚的哥哥像疯了一样,只是不停拼命地向外赶我,我有些害怕,就想先去外面躲一阵子,于是就离开了石都。 自己遭遇了一些事情,过了两年半才重新回到石都,我从外面世界买了一堆的书,哥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禅爷爷却告诉我,哥哥在我走后没多久就失踪了。我找了哥哥好久,石都内石都外都没有哥哥的任何消息。渐渐地我也接受了哥哥不见的事实。 从此石都只有石精弟弟,没有石精哥哥了。 弟弟从回忆拉回现实,如今的这件事怎么会和哥哥扯上关系?弟弟不明白。正思考间,弟弟已经来到了中央石碑处,此时太阳已落山,夜幕降临。 大理远远地就看见石精弟弟走来,他忙问道:“弟弟,怎么样?长老他怎么说?” 弟弟摇摇头道:“禅爷爷老糊涂了,跟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不愿意出手救人。你那怎么样?” 大理答道:“我这的事情简单,花岗已经找上了王宫内的守卫,那边有什么消息都会立马告诉花岗。至于他们关押的地点和解救方法,这需要一些时间,有了时间花岗会通知我。” 总算还是有好消息的,那王宫那边暂时就不需要考虑了,只能等待花岗的消息,自己要赶紧去工坊打探一些消息才可以。 两石精静静躲在门口附近观察,终于看见守门石精开始换班,他们等待交接事宜完毕,赶紧上前对着新来的守卫说明情况。 他们交接的时候果然没有把自己的事情说进去,两个守门石精并没有询问太多,都让大理随意应付了,两石精很顺利地又进入了裁石族的领地。 工坊就在休息区的后面,石精弟弟还是第一次来到工坊,没想到工坊前面竟然还有一道关口,关口由一人和一石精共同看守。大理也是第一次来到工坊,两石精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守门人看见有石精走来伸手一拦道:“出入证呢?” 弟弟回道:“我们是来找人的,没有什么出入证啊。” “找人的也有临时证。去找王宫卫兵去申请吧。” 弟弟一听还要去找王宫卫兵申请,自己好不容易才偷偷潜入进来,那不是自投罗网。 “守卫大哥,这个点我去哪里申请临时证啊。您通融一下,我们真的有急事。” “我们向来认证不认人,工匠有工匠证,学徒有学徒证,石精有助手证,多着呢。你们啥证没有我不敢放你们进去。” 大理又上前软磨硬泡了许久,人家就是咬死理不见证不放人,说得烦了,他一气之下就要去找卫兵。弟弟一听卫兵赶紧带着大理先远离了门口。 “真是不顺利啊,我们折腾了这么久连门都没进去啊,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到时候人多起来我们想进去就更难了。” 弟弟气得大口喘息,这次连大理也没有办法了,石精之间还能套套近乎,对着人类他们的办法一点都不管用。 “石头,我带你们进去。” “恩?谁?谁在说话?”弟弟明明听着自己身边有声音传来,环顾四周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如今正坐在休息区的门口,休息区一点灯光没有,幽黑一片。两名工匠好像都是死在休息区住所内的吧! 弟弟瞬间冷汗直冒:“大理…你…你…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这凌晨之夜如此寂静,大理当然听得清楚,他也害怕起来:“听到了,应该…应该不会吧。” “石头,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 弟弟“啊”的一声惨叫起来:“我听不出来啊!你是颜无期还是江以恩啊,冤有头债有主,可不是我杀的你们啊!我回去之后多帮你烧点石头,啊!不是,我帮你多烧点元宝。” “你疯了吗?算了,我还是出来见你吧。” 弟弟又是“啊”的一声惨叫,连眼泪都飙了出来:“别别别!姑奶奶你千万别出来,你有什么遗愿就直接跟我说好了,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一定为你完成,只求你饶我一命啊。”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纤纤玉手搭在石头脑袋之上:“石头,你回头看我一眼行吗?” 弟弟头摇如拨浪鼓:“不不不!我不看,我不看!书上说了,看了鬼魂的眼睛就会被吸走魂魄的。姑奶奶,我是个石头啊,你要吸找个人类去吸吧,王宫那人类多的是。” 那身影还未开口,大理已将身影的主人认出,他惊喜开口道:“鸣珂女侠。” “恩?鸣珂大姐?”石精弟弟打开石头指缝,小眼睛从缝隙中向外观望。一看之下他大喜过望:“真的是鸣珂大姐,你不是江以恩啊?” 鸣珂一脸无奈:“我何时说过我是江以恩了?你这胆小石头。” 石精弟弟尴尬一笑问道:“你没和陆由他们关在一起吗?还是你们都逃出来了?” 鸣珂摇头道:“说来话长,他们还被关在里面。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机关位置在哪,就先出来了。” 大理回道:“这个鸣珂女侠不必担心,我兄弟花岗已经联系了王宫守卫,相信很快我们就能知道打开房间的办法。” 鸣珂依旧一脸平静如水:“那就好,只要知道了方法,我就能潜入进去救出他们。” 石精弟弟说道:“对啊,鸣珂大姐。你刚才那隐身是怎么回事?这技术实在是太好用了。”弟弟所说的好用可能与鸣珂理解的好用不太一样。 鸣珂自然不会去分析弟弟的话语,她简单回道“解释起来太复杂,你知道是控制光元素绕过自己就可以了。” “那你能带着我们一起隐身吗?这样就能够潜入工坊之内了。工坊门口查验如此严格,我们一旦进了工坊就再没人会怀疑我们了。” 鸣珂心想,自己魔法本源差陆由他们甚远,如果是白天就只能隐身自己一人。但现在是晚上,光照不足,按照原理来说需要控制的光元素也越少,带三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如今情况怎么也要试上一试。 她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此时的王宫客房内。 如今只是凌晨时分,离日出还有许久。一人已经坐在镜子前抹起妆粉来,他本来生的俊俏,却偏偏涂些奇怪脂粉,显得不男不女,雌雄难辨。 这时另有一人走入房内,单膝跪地向着镜前之人汇报道:“大人,军队已集结完毕,正在石都西门外等候。” 镜前之人开口说话,声音尖细:“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他们都是普通农户打扮,三五成群分开行动,该不会引起注意。” “好!好!好!” 镜前之人连喊三声,抬起头看着镜中自己说道:“不给我,我就抢。为了公主,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颗五彩玲珑石。” 第36章 美女与石头 鸣珂静静站在原地催动魔法本源,石精弟弟目不转睛想看看这神奇魔法,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等了片刻之后,鸣珂好像还什么也没做就示意两石精出发。 弟弟一脸疑惑道:“这就好了?我还看得见你们,我也看得见那俩守卫,你确定没人能看到我们了?” 鸣珂置若罔闻只顾向前走去,大理更愿意相信鸣珂,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弟弟一人愣在原地。 鸣珂回头见弟弟许久未动愠怒道:“你这笨石头,赶紧跟上,我魔法本源控制不了这么大的范围。” 弟弟虽然还没放下怀疑,但仍然赶紧跟上走在大理身后,眼看就要进入守卫的视野范围。 鸣珂再次向两石精叮嘱道:“我们并不是凭空消失了,声音会传出去,撞到人也会有感觉,所以过会闭上嘴,躲着人,轻声走。” 鸣珂说完便带头做起示范,她蹑手蹑脚迎着两名守卫走入,守卫眼睛盯着远方竟真的毫无反应。鸣珂身材苗条,轻松从一人一石间穿过,片刻时间已进入了工坊区域。 大理紧随其后,他身躯较为庞大,避免碰到守卫所以挪动得极为缓慢,用了许久才从两守卫之间穿过。 鸣珂心中暗叫不好,她魔法本源储备实在不足,强行带上两个庞然大物已经相当勉强,又碰上大理穿过浪费了太多时间,她感觉此刻已体内空虚,魔法本源就要见底。 鸣珂眉头紧蹙,招手让弟弟赶紧过来。弟弟远远看见鸣珂虚弱样子,感觉她就要坚持不住,索性快步从守卫之间穿过,结果自然是没约束好身体正撞在那人类守卫身上。 人类守卫环顾四周,身边除了自己的石精伙伴外一无所有。 “你刚才…撞我了?” 他的石精同伴一脸疑惑:“没有啊。你刚换班过来还没睡醒吧。” “没有吗?不可能啊?明明有石头蹭到我了。” “你别说得这么吓人,这里除了我们俩还有谁啊?” “可是确实…” “嘘!”石精守卫打断同伴的话:“最近工坊里死了两个工匠。他们平时都是以做石头为生,魂魄没事做会不会也来工坊里干活啊。” “你你你…你别说得如此瘆人啊。” “我可不是空穴来风。我的巡逻同伴说最近夜里,工坊内的机器总会无故运作,旁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你说邪门不邪门。” 人类守卫被他这么一说汗毛直立,只感觉周围阴风阵阵:“你快别说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值夜班。再忍忍,天亮…天亮后就没事了。” 鸣珂长舒一口气,带着两石精迅速进入了工坊内部。 进入了工坊,鸣珂再也支撑不住,她扶墙站住,头上香汗淋漓,一边喘息一边说道:“隐身已经解除了,你们看到人可别傻傻冲上去。” 石精弟弟不怀好意地回道:“辛苦鸣珂大姐,你要是站不住的话我扶着你,抱着你都是可以的。” 鸣珂眼神一冷厉声回道:“眼睛不疼了是吗?” 弟弟下意识捂住眼睛,等了许久才敢睁开一条细缝。 鸣珂才不管他早就往工坊深处走去,两石精急忙跟在身后。 凌晨的工坊里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人类在走动,只有石精不需睡觉,还在做着些搬运杂活。 石精弟弟问道:“咱们好像根本不知道江以恩的工作室在哪里啊。” 鸣珂分析道:“听惠宁的意思,工作室应该就是生产五彩玲珑石的地方,肯定不是这种露天的工位。我们只管往里走,工作室一定在工坊最深处的地方。” 三人一路前行,工坊内的人各自干活看到他们也只是轻轻瞟一眼。再走了一段路后出现了一排低矮平房。这房子看上去毫不起眼,若说是工作室也太简陋了一些。 石精弟弟刚要发问,被鸣珂随手一块石头塞住嘴巴。 她轻声说道:“看,那一排平房门口有人。” 石精弟弟眯起小眼极目远眺,确实有两个身影。 鸣珂摆摆手示意两石精跟上,自己带头,悄悄地朝两个身影靠近。 随着距离渐近,鸣珂这才发现那两个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两个石精。在工坊中看见石精不是怪事,坐在如此深处却不在工作就相当奇怪了。他们坐在工作室的门口干什么呢? 鸣珂回头看两个石精,他们体型庞大,想要埋伏前行还是有些难度。她索性一个人继续向前,直至听见两石精的对话。 “白松,刚才说到哪了?”说话的那石精浑身青蓝,手脚关节处带着几丝金色,看上去十分漂亮。 “青金大哥,你刚才说你的编织者昨天死了。” 青金?眼前这青蓝石头就是青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费尽心思所找正是青金。 青金说道:“是啊!你说究竟是谁干的呢?裁石族从来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那叫白松的石精浑身雪白,与其说是石精倒更像个雪人。他说话唯唯诺诺,没什么底气:“这个…以我的脑袋是想不到的。” “白松,死了编织者之后你是什么感受?你的编织者,颜无期不是也死了吗?” 鸣珂很快反应过来,编织者就是工匠啊。为何石精们要叫工匠编织者呢? 白松回道:“我…我很难过。石精是没有亲人的,我把编织者当成我的亲人。” “你说谎白松,你一定很害怕。如果没有新的编织者接手,你就是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青金说到此处自嘲般地一笑:“我也一样,也是颗炸弹。但是我很高兴,反正都要死,至少什么时候死我能自己来选择。” “青金大哥,你在乎自己的生命吗?即使我们只是石头而已。” “只要有了生命就会在乎,无论是石精还是人类。” 两石精暂时陷入了沉默,此时石精弟弟与大理也已来到了鸣珂身后。 鸣珂此时魔法本源已恢复一些,她轻声对着身旁两石精说道:“那个青色石精就是我们所找的青金,你们上前去与那两石精谈话,能套点信息出来最好,套不出来也要拖住他们。他们身后一定就是工作室,我潜入进去看看。” 弟弟听得连连点头,他与大理互通了话术,两石精便从黑暗中站起,走上前去。 鸣珂听见他们攀亲带故,一通瞎讲,总算是勉强交流起来。自己也不能浪费时间,她迅速施展隐身魔法,偷偷从四石精间隙绕过。他们聊得正酣,丝毫没人注意身后的门悄悄打开又静静关闭了。 鸣珂潜入进屋,发现内部竟然还细分房间,幸好每个房间门口都钉着木制铭牌。只一会鸣珂就站在江以恩的工作室门口。 那门上挂着把普通挂锁,这种锁对于曾经的雇佣兵来说形同虚设,鸣珂只三两下就开门进入。 屋子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和一张石床,石床上纤尘不染,看来这里就是江以恩的临时住所。可这里根本看不出半点工作室的样子,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而已。 鸣珂站在原地思考起来,这里已是工坊尽头,门口又坐着两个死去工匠的助手,怎么看也是工作室无疑了。这是间低矮平房,隔壁挂着其他工匠名字,如果非要隐藏工作室的话,那就只能在… 鸣珂此时已卸去隐身,她再次使用魔法本源感应起这片区域的光元素。 在那里!地面下方果然有光元素流动。 这种机关鸣珂也相当熟悉,房间之内必定有机关控制之物,这东西常年被人旋转摆弄,自然磨损严重。放眼望去只能是床头方石柱,原本方形的石柱已经磨损至圆柱形。 随着机关的运转声,地板向两边张开露出地下室空间。里面灯火通明,深不见底。 鸣珂沿着楼梯向下,空间逐渐变大,里面各种工具应有尽有,各色矿石琳琅满目。 走到底之后是个极大的空间,中央是个巨大工作台,工作台的一堆碎石当中夹着一本笔记。 鸣珂打开笔记本,随着一页页的笔记翻过,里面的文字如一颗颗石子丢在鸣珂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俏丽的脸上表情复杂,其中是震惊,是不解,是哀伤,是无奈,是愤怒。 在看完最后一页之后,鸣珂缓缓将笔记合上放归原位。她喃喃自语道:“竟然是这样的…竟然一直是这样做的…” 东方既白,石精弟弟直聊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火,他搜肠刮肚再也想不出话题。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三下拍击,正是与鸣珂定下的暗号,他向大理使了眼色,两石精匆匆结束话题从现场撤离。 鸣珂显露身形,弟弟急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要说出实情吗?不,这太残忍了。 鸣珂难得支支吾吾起来:“不…没发现,里面…里面戒备森严,我到最后也没进去。” 石精弟弟不疑有他,只觉得连鸣珂也进不去的地方,凭自己更无能为力,竟然还出言安慰:“没事的鸣珂大姐,咱们现在去哪里?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就这么出去吗?” 鸣珂此时已知晓裁石族秘密,留在这工坊也查不出所以然,她反问石精弟弟:“青金那如何?有谈出什么信息吗?” 石精弟弟摇头道:“咱也不会向你们那样询问,只知道白松就是颜无期的助手,青金是江以恩的助手,他们身后的也确实是工作室。两石精都死了工匠,一时间无所事事,就只能坐在工作室门口闲聊。剩下的都是无用信息,就不跟你说了。” 助手?听到这个词鸣珂心中竟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在自己了解真相之后,这个词如今听来是多么讽刺。 “鸣珂大姐?咱们走吗?不知道花岗那边结果怎么样,可问出解救的法子了吗?” 鸣珂从思考中反应过来:“哦,我们走。救出几位当家之后就离开石都吧。” “嗯?”石精弟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黯魇城的踪迹呢?杀人事件的凶手呢?咱们还一个没查出来呢。” “黯魇城踪迹就是夏姑带着手下来求石头而已,和翡木村,矮人堡根本就不是一批人。咱们带着这个信息回去汇报就可以。” “陆云说黯魇城人是凶手呢,遥缨小姐也说他们有重大嫌疑。杀人事件…” “不,不会是他们。”鸣珂强行打断石精弟弟:“凶手一定不是他们。” 石精弟弟十分不解,若是这么肯定鸣珂为何不早说,那日在休息区也不用与黯魇大打出手,陆由他们也不会被抓了。总感觉鸣珂从工作室出来后有些奇怪。 一女带着两石很快来到了外面的露天工坊区域,如今天已大亮,原本冷清的工坊一下热闹起来,石精往来搬运,人类工匠测量裁切,配合默契,丝毫没有受到杀人事件的影响,他们只需每天做好自己的事便是生活的全部了,今天也不例外。 直到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平静的早晨。 “所有人给我听着,放下手中的工作,蹲下不准动。” 这声音辨识度太高,鸣珂只听了一句就反应过来,正是那不男不女之人夏姑。 工坊内的人类石精齐刷刷看向夏姑,有的停下手中工作观望,有的只看一眼又继续做事,就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听话蹲下来。 “哈哈哈…”夏姑笑的十分奸诈:“你们这些贱骨头,还真是愿意干活啊。” 他起初还在大笑,忽地表情骤然变化:“把他们都给我拿下,谁敢反抗先砍双手,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士兵如潮水般从工坊门口涌入。三五成群向着工人与石精们压过来。 工坊内一阵尖叫之声,石精弟弟和大理哪能忍受这种情况,就想出手相救。鸣珂一把拉住两石精:“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包括那天的升鸣也在,你们现在出去救不了人自己还要送命,先听他们的蹲下来,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两石精听鸣珂所言有理,只能跟着蹲下。五名士兵走到三人身边发现他们不喊不叫,早已听命蹲下,心中暗暗高兴省了不少力气。 士兵们都是训练有素,工匠们却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不多时士兵就将全场人类与石精压制。 夏姑直到此刻才又改换嘴脸继续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夏姑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杀人取乐之人。控制住你们只为与你们女王谈判,大家乖乖配合,事成之后我一定让你们完好无损地离开。” “但是你们若有意反抗,我只能跟你们说,士兵的剑可是相当锋利的。” 夏姑兜来转去还是想要那颗最大的五彩玲珑石,求取不得的他竟控制了整个裁石族工匠,以此来要挟女王,真可谓“契而不舍”了。 夏姑对着身边升鸣耳语两句,他带着另外两人一起由门口走了出去,看来裁石族与石精可不会乖乖就范,王宫的军队可能已经集结在工坊门外。果然,升鸣出去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呐喊声与金石相交之声。两边人已经打作一团。 夏姑表情变得狰狞恐怖,他咬牙切齿狠狠道:“石棠这臭婆娘,全工坊的工匠也比不过她那块破石头吗?” 说到此处他目光凶狠转向跪地的工匠:“你们的女王视你们如草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向身旁士兵使个眼神,士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士兵速度很快,拉住其中一名男工匠,抬起手臂手起刀落,惨叫声瞬间响彻整间工坊,士兵却表情冷漠,对他而言,砍断手臂与砍断树枝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鸣珂感受到石精弟弟身体震动,她急忙按住两石精轻声说道:“再忍忍,过会必让他们加倍奉还。” 夏姑拿起手臂走出工坊,在路上留下一道血液轨迹。 不多时,外面打斗之声渐消,隐隐传来争吵怒骂之声,但是在工坊内听不清楚。 随后一声怒斥冲破重重阻碍传入鸣珂耳朵。 “你这死人妖,如此阴狠毒辣,我们天曜104小队在此,今天必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那声音清亮高亢,激昂坚定。鸣珂听得心头一颤,笑容不自觉浮上俏脸。 陆由!他们逃出来了! 第37章 火犬对水龙 昏暗石屋之内。 陆由四人在火光映照下看完了信件,信件极短,只有寥寥几行字。读来像一封情书又像一封诀别书。 遥缨问道:“这里面写的使命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人写的,还是石精写的?你们……”她话说到一半发现三人已各自散开,陆云继续凿墙。秋雨此时也习惯了黑暗环境,毕竟有人陪伴,和自己单独被关禁闭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她与陆由索性坐在一起修炼起来。 遥缨长叹一声,索性将信件折叠好放入衣襟,只能等出去之后再找人询问信件的信息了,她闲来无事,便来到陆云身旁,与他说话解闷,陆云干劲更足,此时的洞口已经可以塞入一只拳头,进度显着。 陆由修炼累了就倒头休息,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不知时间。 此时门口传来杂乱脚步声,陆由警戒起来贴在门口聆听,声音由远及近,随后又逐渐远去,看来并不是找他们的。 不停地有声音来回走动,陆由心中疑惑,王宫内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忽地一个声音在门口停下,随后机关铰链之声传来,陆由所靠石门竟然再度打开,阳光射进来瞬间照亮了整间石室。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愣在原地。遥缨风刃在手向着门口,随时准备丢出。 门口探进一颗石头脑袋,几人虽只见过一面,但那石头脑袋立马就认出了陆由众人。 “陆云大侠还有各位,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赶紧跟我走,离开王宫。” “你是?花岗?”陆云曾和他大打出手,对他印象更深。 “正是,正是。咱们边走边说可好,虽然现在王宫乱作一团,但是被人发现了还是会很麻烦。” 四人迅速离开石室,花岗重新关上石室大门,他熟悉路线,领头在先,陆由四人紧随其后。 遥缨跟着边走边问:“王宫内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黯魇城的人杀进来抢石头了?” 花岗摇摇石头脑袋:“那倒没有,不过黯魇城的人在工坊内挟持了许多工匠,石棠娘娘带着卫兵们过去了。” “什么?”两兄弟同时惊呼出声,陆云恨的咬牙切齿:“这帮黯魇狗贼,他们果然是要杀光裁石族所有工匠才罢休啊。” 花岗说道:“你们要出城的话,我就送你们从东边出城,西门也已经被黯魇城攻占了。” “这种情况我们怎么能离开,更何况我们的两个伙伴还在城中。花岗,你尽管带我们去工坊就行。” 花岗脸上都是敬仰崇拜之色:“大理大哥没说错,你们年纪轻轻就有大侠风范,将来必是能震动蜃星的大人物。” 陆由心中担心花岗,便出口发问:“花岗,你救我们出来真的没问题吗?事后若是被问责怎么办?” 花岗嘿嘿一笑:“我一介顽石,活着只是吃喝看门,死了最多变回原样。你们可是展翅的鸿鹄,腾飞的巨龙,我能帮到你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要不,此间事结束之后,你和大理都随我们回去天曜城吧。总好过责罚。” “陆由大侠不必再说了,我们自有办法。”不等陆由继续说话,花岗对着众人说道:“工坊就在前面。” 陆由四人抬头看去,眼前双方人马已经乱战在一起,地上尽是尸体与断肢,血液汇成细流在土地上流淌,血腥味弥漫在整片区域之内。 陆云一眼就看见了升鸣的身影,他手上捏着闪电鞭,鞭影甩过就有人焦黑倒地。同为夏姑属下的另外两人也身手了得,一个火焰腾飞,一个风力肆虐,身边已积累了数十具的卫兵尸体。 陆云看到如此惨状举起赤焚就要冲锋,他迈了半步好似回忆起什么事情,转头看到遥缨。 遥缨看到陆云回头,自然是在问询自己的意思。她看着眼前场景,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三年的那个清晨。 平日温柔体贴的师姐,此刻眼神却饱含杀意:“陆云,杀了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陆云得到许可重重点头,身上怒气随着火焰燃烧的热气一齐爆发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声音盖过喊杀声传遍整个战场。 “石棠,我知道你肯定在这,你不要这些工匠的命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条状物体在空中划出轨迹正落在工坊门口处。 手臂!整整一节手臂从肩膀处齐齐砍下扔出,鲜血仍在从切口处流出,手指竟然还在弯曲挣扎。 现场的王宫卫兵们都停止了动作,黯魇城士兵也跟着停止攻击,全场都在等着石棠娘娘的回应。 好安静,噪杂战场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石棠娘娘久久没有发声。王宫卫兵们逐渐不安起来,此时此刻急需一个声音打破平静,给予回应。 谁敢横刀立马?正是我,陆由是也。 “你这死人妖,如此阴狠毒辣。天曜104小队在此,今天必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这声音如平地惊雷,在战场中心炸开,所有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那里站着两男两女,男的高大俊朗,一身正气;女的美丽动人,眉间英气不输男子。声音正是出自其中一名青年。 “是你们?”声音从两方阵营中传来,石棠娘娘与夏姑同时惊讶出声。 石棠娘娘还未表态,夏姑那里已经愤怒到极点,“死人妖”正是他忌讳所在,如今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喊出来,他颜面尽失。不将眼前青年千刀万剐,还怎么在黯魇城立足? “升鸣,苟炯,钢岚。抓那小子来见我。记住!要活的!” 三人无视周围王宫卫兵,径直来到陆由四人身边。升鸣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子们,又见面了。上次问你要只手不给,今天直接来要你命了。” 陆由毫无惧色向前一步:“上次我不放你走你已经没命了,怎敢又来自取其辱。”升鸣脸色一白,上次确实是他仓皇逃走,陆由这么一说他无从反驳,只能暂时闭口不言,口舌上先输一阵。 陆云和秋雨也走上一步,与陆由并排站立。 遥缨看着三人背影,若说上场打斗,104小队没有比这三人更适合的人选了。 遥缨短暂施法之后,风元素在身边聚集,她对着三人说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去营救工坊内工匠。”交代完毕后,在风力包裹下遥缨迅速卷入战场。 随着遥缨远去,此时的空地上就只有敌我六人。他看了一眼升鸣道:“昨天被你用奸计得逞,险些损失一只手啊。孔夫子从小就教育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 升鸣原本指向陆由,此刻竟被陆云当面挑衅,他狠狠说道:“手下败将还敢猖狂,今日我看谁来保你?” 陆云想起上次教训,不再逞口舌之快。他嘴中默念“黄推进捌”,周身热气弥漫,身躯连着赤焚都膨胀开来。 苟炯也是火元素使用者,但他以火焰魔法见长,从未见过这等火元素强化身体之术,索性盯着陆云观察起来。 钢岚看起来相当急躁,他眼见同伴只盯着对手也不表态,只能自己先行挑选:“火狗,你对付这黄毛丫头吧,我不喜欢对女人下手。” 苟炯这才将视线转移回来,他斜眼瞥着秋雨,看上去相当不屑:“为什么我就得陪这个小姑娘玩耍呢?我更喜欢刚才那个成熟点的妞。” 钢岚淫邪一笑道:“我也喜欢。”升鸣也跟着附和:“我也喜欢。” 他们所说必然是先走一步的遥缨了,这正是触了陆云逆鳞,他怒气上涌,赤焚之上的黄焰又升起三寸。 陆云脚一蹬地,冲向升鸣而去。升鸣嘴上轻佻,心中可不敢大意,他招出紫色雷电,迅速在手上凝聚成鞭,他此时不需顾及裁石族面子,手中闪电鞭比之昨日长了数倍不止。 转瞬之间雷光就与火光碰撞在一起,两个攻击力最强的元素此刻互不相让,各自倾泄着元素之力企图吞没对方。 眼见陆云与升鸣已打在一起,眨眼间已对拼了几十回合。 陆由此刻目光却只在苟炯身上,对自己的对手却视而不见。 “臭小子,看着我做什么?你是这小丫头的情郎吗?英雄救美啊。你们一起上我也无所谓啊。” 陆由与秋雨听得此言同时转头望向对方,一望之下,两人脸蛋同时羞红,又急忙别开。 陆由急忙调整过来,这可是战场,不是儿戏。他向苟炯回应道:“你口口声声小丫头。年龄不小目光却如此短浅。我和你打个赌好了。” “你一定是三个人中最先死的那个。” 陆云说完不再看苟炯一眼,转而面对钢岚:“你运气就好多了,挑中了我。” 钢岚与苟炯几乎是一齐出手。 苟炯招式如其名,火元素催动之下,数只熊熊燃烧巨犬向秋雨飞扑而来。他被陆由小瞧,刚一出招就攻势十足。自己若不能轻松拿下这丫头,回去不知要被两人嘲笑多久。 秋雨见到眼前火焰巨犬并不慌张,她等待片刻,手中水环生成,朝着恶犬飞去。水环套入恶犬脖颈处,秋雨见水环已至,合掌一捏。水环极速收紧,火元素与水元素相互吞噬之下,水汽升起,遮盖了整片区域。 等待水汽散去,场上已没有半点火焰痕迹,只是地上的一滩水格外扎眼。苟炯将水看在眼里,只从这一招来说他确实是输了。 他愤怒之情更甚,第二波攻势已准备就绪。秋雨看着那人在催动魔法本源,却不见有东西攻来。正思考间,一只猎犬已经张开烈焰巨口从身后扑来。 秋雨心中暗暗称赞苟炯的厉害。魔法本源控制以自己身边的元素优先,距离越远,需要的魔法本源就越多,控制得精度也越差。可苟炯距离自己十来米距离,不仅在自己背后生成一只火焰猎犬,还精准控制猎犬攻击,自己在这方面还差上一些。 秋雨强在她充沛的魔法本源之上。她面对这攻击不慌不忙,水元素在自己身边迅速凝聚,逐渐在周身包裹起来。这种水盾对上钢铁利器,或是其他元素或许没什么作用,但面对火元素的攻击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周身水盾刚包裹完成,猎犬便扑在了水盾之上,它极为凶猛狂躁,张开嘴巴不停撕咬着护盾。随着时间推移,火焰猎犬的牙齿都化为水汽升起,利爪也逐渐消磨只剩下光秃四肢。它一改刚才嚣张气焰,转头就想跑。 可秋雨的水盾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猎犬就要离开之际,水盾上伸出四五只大手,一手抓住一边,瞬间就将猎犬撕得四分五裂。 苟炯见到此情景也并不放弃。他不断生成火焰猎犬,从四方八方合围而来,他并不相信这水盾能坚持多久。 可事与愿违,数只猎犬围在秋雨周围疯狂撕咬,看着场景壮观,却只见水汽升起不见水盾漏洞。秋雨空闲下来时,还会有水波弹朝自己射出,反而让自己狼狈不堪。 苟炯好歹一介地乙魔法师,在黯魇虽说不上数一数二,也是遥遥领先的存在。今日怎么会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翻车? 苟炯暂停了狗群攻击,转而在自己身边重新凝聚起火元素,火元素凝聚之密集几乎将他背后的天空染成了火焰的黄色。 火元素在苟炯的催动下逐渐凝聚成型。那是一头几乎三层楼高的巨兽,巨兽伸出三个脑袋,从左向右依次是虎,狗,狮,几乎每个脑袋都可以塞满一间房屋。巨兽三个头颅同时张开嘴巴,火焰自嘴角缓缓滴下,落在地上发出呲呲声响。秋雨与巨兽还相距数米,只口中哈出的热气已让水盾冒出阵阵水汽。 三头巨兽动了起来,它看着体型庞大,动起来却相当敏捷。只一眨眼功夫就出现在秋雨面前,秋雨不敢大意,弃去水盾空壳自己向后撤去。巨兽一口撕咬之下,直接扯去大半水盾,水汽自巨兽口中缓缓冒出。 巨兽一击不成又怎会放弃,它调转三头,向着秋雨再次冲来。 秋雨当然不会给它近身机会,她两个巨大水环丢出,分别缠住巨兽前后两肢,巨兽立足不稳,倒地挣扎起来。 秋雨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施法机会,毫无保留释放自己魔法本源,水元素在身边迅速堆积,她模仿苟炯招式将水元素凝聚成型。 等那巨兽挣脱站起之时,眼前半空飘浮得竟是一条碧蓝水龙。 巨兽原本凶恶高昂的三头一齐低垂下去,正眼也不敢瞧。 可这畜生都懂的道理,总有些人却不懂。苟炯此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管不顾,强行催动巨兽向前朝着水龙扑去。 秋雨正面迎击,水龙从空中俯冲而下,水波流转处竟能隐隐听见龙吟之声。水龙伸出锋利龙爪,只一个交锋就将巨兽三头撕碎。 水龙的去势仍未停歇,它冲向的地方正是苟炯所在。苟炯眼神中满是惊恐,火元素球不断发出又怎能阻挡分毫。水龙再次挥动利爪从苟炯胸口划过,五道伤口一齐喷射出鲜血。苟炯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秋雨眼看敌人已无力反抗便引导水龙朝天飞去,水龙远离秋雨而失去控制,在空中分解开来,化作细细春雨落下,第一战也在这场雨中落下了帷幕。 第38章 忘死 全场人都被这无来由的春雨淋下,从而目睹了苟炯之死。 在陆由众人眼里,秋雨的胜利确实是意料之中,在矮人堡时她就曾只身对抗地乙强者并且取胜。又在东海之滨终日与无尽之海为伴,若论修炼之刻苦秋雨比陆由犹有过之,稍逊于陆云而已。再加上她谜一般的背景,秋雨实力的极限究竟在哪谁也看不清。 在黯魇众人眼里,苟炯的实力他们还是有目共睹的,先前战斗面对王宫卫兵他火狗齐出,无往不利。如今面对这年轻女孩,却招招被压制,只几合之间就被开胸而死,眼前这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升鸣和钢岚之震惊犹胜在场所有人,他们三人共事已久,平日里切磋也是互有胜负。苟炯并非被偷袭暗算而死,三头烈焰兽已经他压箱底绝招,却被对面女孩水龙轻松撕碎。更恐怖的是女孩刚经过激烈战斗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这实力真就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 就在秋雨与苟炯激战时刻,陆云陆由遥缨同门姐弟的战斗也在同步进行。 陆云招式大开大合,升鸣多数不敢硬接,只能以自身速度躲开,陆云此时的强化是全身而非双腿,速度上弱升鸣许多,一时间升鸣单靠速度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钢岚持着单手斧,另一只手运起魔法本源,风刃与小型风旋涡频发,没想到这精壮大汉,竟是个魔武双修粗中有细之辈。陆由找不到合适时机射弩箭,索性将暴雪背在背后只以魔法本源周旋。 遥缨那边面对普通士兵实在游刃有余,地上的尸横遍野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起来那日秋雨所说,真正该杀的是幕后操纵者,这些士兵不知为何为战也不知杀的是谁。 可是…可是他们真真切切地是在杀人呐! 对不起秋雨,我还是做不到。我还是无法与原谅他们。 遥缨风元素几乎覆盖整个战场,到处都是风暴肆虐,黯魇士兵躲闪不及便要被风暴卷入其中,再出来之时,轻则浑身伤口,宛如血人;重则缺手断脚,身首异处。只一会的功夫,黯魇士兵损失惨重。 夏姑看在眼里,几乎将牙齿咬碎。他不惜与石都撕破脸皮也要将石头取回,没想到被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儿一再阻拦,眼看着局面就要失去自己的控制。 他返回工坊之内,再出来之时手上已拖着一名年轻女工匠。女子被拖住头发,纵使不断挣扎也只是徒劳,她发出凄厉惨叫,声音传遍战场。 夏姑将女子重重甩在地上,发出尖锐喊声:“我看你们都疯了!工匠的命不要了是吧?那我就将他们统统杀光!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我现在数三声,三声之后石棠你这个臭婆娘就把那颗最大的五彩玲珑石拿给我,不然我一声令下,工坊内的人全部人头落地。” “三!” “二!” “一!” “石棠你竟敢小瞧我,他妈的给我…” “等一下!” 一个苍老而古朴的声音响起。音量虽小,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连夏姑暂时闭口站在原地等待。 “你再逼石棠她也拿不出石头给你,因为石头在我这里。” 全场哗然,众人寻着声音轨迹看去,究竟是何人发言,竟口口声声说五彩玲珑石在他身上。 陆由众人其实早已听出来,这声音苍老却充满力量,正是石禅长老。他应该是收到裁石族被攻击的消息,前来支援。 石禅长老此刻满脸怒气,脸上石纹都皱在一起:“五彩玲珑石无论大小,说到底就是一块石头而已。为了一块石头你害了多少条人命?”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石禅长老眼睛怒视着夏姑,她只对视了一眼,便感觉心中一股压力袭来,他“哇”地吐出几口鲜血才算稍缓了压力。 夏姑擦干嘴角血迹,发出哼哼冷笑:“你既然到了这里说明我西门的士兵都被你们解决了是吧?” 石禅长老不作回答权当默认。 夏姑没有停留接着说道:“你口口声声这是块破石头,为何我几番好言相劝?答应你们各种财物条件,你们就是不愿意给我呢?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石禅长老眼神一丝悲凉转瞬即逝,他回应道:“黯魇之前几番求石我们何时不同意过,只是这…” “闭嘴!”夏姑狠狠打断道:“这种话我七天里已经听得太多了。你说石头在你这,那正好!我继续数三个数,三个数数完还是一样,我见不到石头,他们人头落地。” “三!” “二!” 石禅长老闭上眼睛,嘴上喃喃道:“罢了罢了!为了这块石头已经害死了多少人命!执念啊,执念啊!” “就这样吧,再见了!阿就。” “一!” 夏姑表情狰狞可怖:“那就都去死吧!” “啊!”叫声从工坊内传来,却不是工匠被杀前的惨叫,而是打响战斗的激昂怒吼。 叫声是石精弟弟发出,时间拨回陆由三人与黯魇三人战斗开始之际。石精弟弟看到工匠被砍断手臂,就要冲出去与他们搏命,被鸣珂制止,她认为此刻时机未到,如果贸然出手,在短时间内没有解决掉所有士兵,夺回工坊的控制权,等到外边士兵支援到位,三人的隐藏就功亏一篑了。 随后就是煎熬的等待,外面的战斗似乎非常激烈,工坊内部的士兵不断地被拉出去,原先基本一个士兵盯着一个工匠,到后来一个士兵要盯着三个工匠。 这时夏姑开始数数,再不出手陆由那边战场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鸣珂对两石精暗示时机已到,石精弟弟一直憋着一股怒火,如今得到攻击指令,再也按耐不住,发出震天怒吼。 身前看守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让弟弟捏住双手撕成了两半。鸣珂魔法本源早已充盈,光元素凝聚之下的灿辉威力十足,士兵们大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眼前一白,暂时失去了视野。 鸣珂并不理会,快速向前冲去,只对两石精留下一句话:“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把那阴阳人控制住。” 夏姑在外面听见工坊内传来的怒吼,显然不是工匠被杀之前的叫声。他急忙派人去内部查看情况,却没注意自己身边再无保护自己之人。 他正焦急地向工坊内张望之时,一个冷冷女声在自己身边响起:“不要动!动一下命就没了。” “什么?”夏姑明明感觉到有声音传来,肩膀和背心也有触感,偏偏身边半个人影也没,大白天的见鬼了吗? 鸣珂在夏姑身后缓缓显出身影。一把利刃正抵在夏姑背心处。 “鸣珂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秋雨刚结束战斗没多久,仍在原地休息,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鸣珂。 鸣珂回以淡淡微笑,随后又目光伶俐盯着夏姑,她心中已计划好,立即逼迫夏姑制止全场战斗。 陆由听见秋雨叫声,立马在全场四处寻找起鸣珂的身影,鸣珂并不难找,那飘逸紫发,窈窕身段,无论在哪都耀眼夺目。 “啊?是鸣珂,太好了你没事啊。”陆由自顾自与鸣珂打招呼,却没注意一个风刃擦着头皮飞过。 专心战斗啊,笨蛋。你说的话秋雨都说过了吧,就不能想想别的话来说吗? 鸣珂看着远处男子,战斗如此激烈,一个失误就可能一命呜呼,他为何还能嘴角带笑呢?是在享受战斗的快乐还是… 鸣珂收回了自己的计划,她将刀抵在夏姑喉尖,轻轻说道:“你好好闭嘴,我们就在这欣赏完他们的战斗如何?” 夏姑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哪敢说不,他如今大势已去,好在眼前女子并不以自己作要挟,他寄希望于升鸣和钢岚,他们如能取胜还是可以带自己安全撤离。 四人之间的战斗如何呢? 陆云速度劣势却迟迟不用火元素强化双腿,他追不上升鸣也并不着急。 升鸣用速度拉开距离之后,回头就是闪电鞭甩出,陆云如果闪避,那他进攻的势头必然被阻,主动权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这次情况突变,陆云嘴角微微一笑道:“我不能陪你玩了,我的队友都已经结束战斗啦,我这个做队长的可不能拖后腿啊。” 话音刚落,陆云这次不敢不避,迎着雷电交加就冲了上去,升鸣一鞭自然甩了个结结实实,陆云却好似没有感觉,赤焚同样朝着升鸣戳来。升鸣闪电鞭刚出手,只停顿的一霎那,赤焚已近在咫尺,他急忙加速闪避,终究是晚了一点,戟尖划破升鸣胳膊,鲜血飞溅出来。 升鸣脸色铁青,陆云刚才话中之意一直在陪自己玩吗?但是一出手确实直接伤了自己,如此“言出必行”实在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升鸣分析战场情形,自己这边确实陷入被动,连夏姑也沦为人质。自己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拼着受伤也要将眼前青年斩杀。 想到此处,他魔法本源大动,雷元素如萤火虫般迅速在闪电鞭上聚集,闪电鞭越来越粗,电花如飘雪般簌簌掉落,在地上跳跃。 陆云看着并不慌张,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什么等级,能告诉我吗?我是丙级,去年刚升的丙级。” 升鸣突然被此一问有些吃惊,但他也无意隐瞒这些:“我是地乙巅峰雷元素武者,今年就要升天乙了。” 陆云似乎也有些吃惊:“哦?多谢你告知。原来我已经到这般境界了。” 升鸣还在想他为何发问,原来只是要羞辱自己,他雷元素仍在聚集,闪电鞭已如胳膊粗细,周身缠绕的电气也不再是闪亮的紫色,而是隐隐透着一丝黑气。 陆云视若无睹,又转向陆由发问:“小由,师傅给你的书你看了没?” 陆由正在战斗,突然被此一问有些始料未及:“啊?师傅?哦!伽觉师傅啊。那书,我还没空看呢?” 陆云哈哈一笑:“是吗?我已经抽空读过了,我的是一本心法。我现在就使出来给你瞧瞧。” 陆由吃惊喊道:“啥?哥哥你已经学会了?” 陆云没再说话,他看出升鸣已拿出自己全部实力,对面毕竟是接近天乙的人物,自己也要拿出全部实力来应对。 伽觉给陆云的心法是《天罡八重》,这不是一本招式书,而是心法。八重分为忘死、舍生、弃魂、乱魄、毁地、绝天、炼髓、归心。八重又两两为一个阶段,总共四个阶段。陆云如今要使的便是“忘死舍生”的忘死阶段。 这段最好理解,也最契合陆云的战斗风格,伽觉师傅并不是每天用他们消遣解闷而已,他始终观察着二人的作战风格。他嘴上不肯承认,心中却早已把他们当作徒弟来栽培。 “忘死”心法可以将自己战意转为体魄的提升,战意越强,体魄越强。 而陆云并不只有忘死心法而已,他还有熊猫师傅传授的火元素强化之法。 陆云将战意与火元素同时提至最大,两位师傅的教诲在此刻合二为一。 “黄推进玖忘死。” 话音刚落,火元素与战意交织在一起,化为金白色的烈焰在周身燃烧起来。随后火焰逐渐被陆云吸入体内,陆云浑身再次膨胀开来,宛如战神般居高临下望着升鸣。 升鸣此时的闪电鞭也已凝聚成形,整条鞭子长达数米,有大腿粗细,宛若雷神宝具降临人间。 陆云黄推进玖的状态无法维持太久,他率先发难,朝着升鸣冲来。 升鸣巨鞭在手,没理由害怕陆云,他心中暗想:“我还是有速度优势在手,我挥鞭他若闪避,那主动权还是在我,若是不闪避,哼哼!必将让你化为焦炭。” 想到此处,他聚力挥下,闪电鞭发出剧烈噼啪之声朝着陆云打去。 陆云当然不会闪避,忘死便是忘去死亡,死亡都忘了,又何惧之有?他迎着闪电鞭便冲了上去,迅速与闪电鞭撞在一起,随后被雷光电花吞没。 升鸣狰狞一笑:“哈哈哈…不自量力。星星火苗如何与我万钧雷霆相抗。什么?” 升鸣才得意到一半忽地惊讶叫出声来,只因一个男人正冲破重重雷电冲刺而来,他身上焦黑之处不少,几处伤口甚至爆裂出血,但这些不足以改变他坚定的眼神与高昂的战意。 升鸣此时已吓得肝胆俱裂,他试图挪动双腿却是徒劳,陆云的眼神已死死锁定升鸣,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这一击。 赤焚缠绕着金白之火极速贯穿了升鸣胸膛,火焰随即蔓延至升鸣全身。不多时,堂堂地乙巅峰的强者就化为了一地焦炭,随风散去了。 第39章 第七段 从秋雨击败苟炯开始,陆云紧接着又将升鸣付之一炬,黯魇大将已经三去其二,只从结果上来说,黯魇的本次计划可以说是全面失败了。 夏姑看着升鸣失败惨死已放弃了所有希望。也不管鸣珂的匕首在旁,一瘫软坐在了地上。 此时石精弟弟也从工坊内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工匠,除了一名工匠被斩断手臂之外,其余工匠都毫发无伤。 陆由的战斗也在接近尾声。 早在秋雨获胜之后,陆由便不再试探,但钢岚也不是易与之辈,想要轻松取胜却是异想天开。 陆由找准时机抽出身后暴雪,搭上土弩箭。暴雪许久未受到黄土滋润,此时感觉到大量聚集的土元素,兴奋地疯狂抖动,陆由几乎都要把握不住。 陆由速度奇快,拉弦至六段后射出。想想当年初见暴雪,陆由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拉至六段,如今间隔短短三月,六段只需一瞬间即可完成,此等进步真可谓一日千里。 土弩箭极速射出,威力绝不是普通弩箭可比。钢岚风元素控制了得,只从风力大小他也能推断出这弩箭的威力不可小觑。 钢岚迅速控制气流向上移动,弩箭虽势头猛烈,但受到向上升力难免偏离轨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弩箭擦着钢岚头皮飞过,与墙壁相撞爆发出漫天沙雨。 陆由心中暗恼,又是这招。在剑圣后院的时候就总是被伽觉点来点去,弩箭四处乱飞。如今遇到风元素使用者,弩箭又被吹的偏离方向。之后遇到的人是不是还要半空中抓下弩箭在手中把玩一番? 陆由实在是多虑了,剑圣这样的人物整个蜃星能有几人?连剑圣也只能以树枝格挡开来,半空之中抓下弩箭把玩之人,怕只有始帝重生才能来尝试一番。 钢岚看着额头上鲜红印记心有余悸,幸好自己刚才全力出手,若是多节省半分力气只怕自己已追随苟炯而去了。 经此一回,陆由的招式无论弩箭兵器,或是近身攻击,钢岚都以强风干扰,虽然躲得十分狼狈,但一时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陆由一时间无法取胜也不急不躁,他将腰中弩箭全部取出,合在一起也只有一小捆,重量却有数千斤之多。陆由并未将弩箭全部一股脑射出,反而临场做箭,将新旧弩箭随意排列组合。 临场做箭追求速度,质量自然远比不上腰中存货。但钢岚只从外表哪能看出其中差异,起初还使用风元素感应风力大小来判断强弱。到后来,陆由做箭的速度越来越快,战场之上箭如雨下,他实在无法逐一判断,索性全当成强力弩箭应对,白白浪费许多魔法本源。 眼看着自己这边就要抵挡不住,陆由那边弩箭却好似源源不绝。 钢岚战斗初始还小有优势,逐渐变成拉锯之势,到如今自己已完全落于下风,他并未做错任何事情,只是从战斗开始就被眼前的青年男子牵住了鼻子。 钢岚怒上心头,自己好歹堂堂地乙级的风元素魔武者,竟被一个年轻小辈压的喘不过气,他怎么也要反击一次,夺回主动权。 想到此处,他将风元素缠绕在手斧之上,手斧挥舞之处,普通弩箭尽皆纷飞四散。钢岚连续挥舞之下,竟在箭雨之中寻得一丝空隙,立即持斧冲了上来。 陆由心中暗暗叫好,对方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他取出一支预制弩箭,箭身是明亮的黑棕色,显然不是临时制箭可比。箭尖瞄准着冲来的钢岚。 暴雪这场战斗可谓吃了个饱,每支由他射出的弩箭都要被他采补一番才能离弦而出。弩身的神木枝条仿佛有根之木,色泽靓丽,饱满圆润,几乎要滴出水来。仔细观察之下围度好似也大了一圈。 陆由看到暴雪变化颇感神奇,但眼前的敌人可不会任他细细端赏。 钢岚的速度极快,眨眼间离自己只不过几步距离。手斧上缠绕的风元素也越积越多,风力凝而不发,只等手斧劈上之时风力爆发出来,只散出的风刃也能将敌人撕碎。 陆由眼看时机已到,这个距离以钢岚的速度绝对无法闪避,他只能以硬碰硬的姿态迎上自己弩箭。 想到此处,他已将弦拉至六段,本想就此停手。此时却有一股力量沿着弩身传来,催促着他继续用力拉弦。陆由拿到暴雪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他尝试着继续拉弦,这股力量竟然顺着弩身也来到弦上,与他共同拉起弦来。 就在陆由震惊之时,弩弦正式来到七段。平日里六段已是随意开合,但每每尝试七段却总是差上一点,好似无形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继续。今日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之下,竟成功拉至七段还留有余力,陆由心中兴奋不已。 他再不迟疑,松指送弦,弩箭缠绕着七段之力爆射而出。陆由被反冲之力一震,竟然立足不稳,一下坐倒在地。 钢岚自然不知道陆由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弩箭由巨弩射出,席卷着一阵飓风朝自己飞来。 弩箭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与空气摩擦竟发出阵阵音爆之声。飓风随着弩箭飞行也越积越大,沿途树枝花草,碎石瓦砾,无一可逃,均被卷入其中。 就是寻常路人也能看出这支弩箭的威力非比寻常,钢岚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他祭出平生所学,魔法本源已让他完全掏空一滴不剩。 钢岚周围卷起青色龙卷,将他包裹其中,风龙卷裹挟着人向前席卷而去,只看气势丝毫不弱于弩箭所成之飓风。 眼看两团风就要撞击在一起,孰生孰死暨见分晓。 原以为会是风力激烈碰撞的战斗,结果形势却出乎所有人预料。两股风还未碰上,钢岚之龙卷就有摇摇欲坠之势。等待弩箭之飓风完全与龙卷相撞之时,龙卷好似纸糊一般迅速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钢岚周身,连着手斧在内再没有半点风力缠绕,他只身一人孑然而立,眼前是丈许的黑色巨岚。 钢岚索性停止了动作,嘴角边是无力的苦笑:“想我半生修炼风元素,竟不如一支弩箭卷起之风,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弩箭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将钢岚吞没,随后在飓风中心爆出剧烈响声,黄沙与血液一同炸裂开来,飓风也随之烟消云散。 原地已不见了钢岚踪影,只有手斧作为他曾经战斗的证据从空中坠落,插入土中。 陆由长舒一口气,轻拂着暴雪弩身上的灰尘,将它重新放回背上。 至此黯魇三人均被104小队斩杀,只剩下一群散兵游勇,已构不成威胁。 黯魇士兵们果然就像秋雨所说,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要杀,也不知要杀的是谁。如今眼见大势已去,士兵们战意全无,不等领导者发话已准备缴械投降。 有一人带头扔掉兵器,随后接二连三有人将兵器扔在地上。王宫卫兵们将放弃抵抗的士兵们包围起来,等待女王的指示。 遥缨原本仍在战斗,但眼前士兵纷纷将兵器扔在地上,放弃抵抗。她也不是嗜杀之人,善良的本性阻止她对手无寸铁的人下手,她也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遥缨眼含热泪,声音却是愤怒到了极点:“把兵器捡起来,为什么要扔掉它?扔掉兵器你们的手就干净了吗?扔掉兵器你们就是无辜人了吗?” 说到这里她再也坚持不住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你们扔掉兵器投降了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你们曾经拿兵器对着的也是和你们现在一样手无寸铁的人呐!谁来宽恕他们?谁来宽恕他们啊?” 战斗,在这崩溃女子的哭声中落下了帷幕。 第40章 务必帮我转交 石棠娘娘说到底只是裁石族内最高权力的工匠而已,石都从未发生如此恶劣事件,她也从未上过战场,指挥过战斗。 战斗初始之时,眼见卫兵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她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幸好104小队及时支援而来,如今战斗尘埃落定,她终于能站出来说话。 “将所有黯魇城作乱士兵抓起来,待我与黯魇城主对质之后,再将他们发落。” “是!” 卫兵听命后押着残存士兵向着王宫方向走去。 战场上等待处理的人就只剩了一个。 夏姑看着众人眼神却丝毫不惧,他冷笑几声:“石都原来与天曜城关系如此密切,倒是我黯魇城高攀了。既然石都已是天曜城属地,我回去定要一五一十告知睚眦城主,下次黯魇城攻打之地就选在石都如何? 石棠娘娘与石禅长老纷纷变色,石都千百年前来所求不过和平而已,如果真由着他回去添油加醋,胡说一气,到时的战斗只怕比今天激烈百倍,免不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陆由经过与夏姑几次交流,已深知他本性,他稍作思考,便开口骂道:“你这阴阳人说话真是放屁一般,我不妨告诉你,你要的那颗石头此刻正在我身上,早在你来之前我已将石头拿到手。” 夏姑又被他当面羞辱,心中气愤到了极点,但碍于鸣珂匕首在旁,他也不敢随意发泄:“你这小屁孩胡吹大气,我讨要了好几天都得不到,你凭什么?” 陆由继续说道:“这个问题还不好说?石都之人一向慷慨。千百年来,只要是等价交换,也没听说有人求石不得。我们出价合适,娘娘自然双手奉上。偏偏你来之后就打破了传统,问题出在哪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夏姑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黯魇之前求石确实从未空手而回。公主这次求石,自己信誓旦旦,大包大揽,连军队都派上了,却依旧无功而返,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身上吗? 陆由看着夏姑思索表情,心中暗笑,他乘胜追击道:“你回去跟那公主说,石头被我抢先一步求得了。如若她想要,交易也可,强夺也可,我104小队…呃,我陆由奉陪到底。” 此话成功将夏姑的怒气转移到陆由身上:“好好好!你很好!我回去定会一字不落地转告给公主。他日曝尸荒野可别怨我。” 夏姑说完就要离去,他来时风风光光,左拥右簇,离去之时却满脸烂妆,只身一人。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 石精弟弟原本听得好好的,看见夏姑转身便走急忙阻拦道:“哎哎哎!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工匠的手臂砍下,外面这些卫兵也都是因他而死,就这么放走他吗?” 弟弟想得还是简单了,夏姑不是普通士兵,再不济也是公主面前红人,他们即使将夏姑关押也无法定他罪名,更不可能就地正法。等到睚眦城主使者派来,最终还是得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黯魇。倒不如直接将他送回,还能在公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石棠娘娘对着身边几人交代几句之后,从卫兵队列中出来两人,一人手中拿着金光闪耀的盒子,一人手中握着黑布包裹的圆球。 石棠娘娘看过之后微微点头,那人将圆球小心翼翼放入盒子之中,跟上夏姑脚步而去。 众人虽没看到黑布之内的圆球,但必然是五彩玲珑石无疑了。陆由陆云长叹一口气,不发一言。鸣珂同样不发一言,但她眼中的情绪更为复杂,此时众人目光不在她身上,并没有人看出异常。 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和平只是单方面的委曲求全而已。 石棠娘娘眼看终于将夏姑送走,她长舒一口气,一场近乎灭绝裁石族的劫难竟是被自己囚禁的众人化解,实在是讽刺。 她放下女王姿态,向着陆由众人长鞠一躬道:“感谢各位少侠不计前嫌化解我族劫难。本王实在有苦衷,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陆由等人均是豁达之人,虽然对于石棠娘娘的出尔反尔仍然不明所以,但要说记恨,也还未到这个地步。 陆云带头回礼道:“石棠娘娘不必客气,黯魇众人穷凶极恶,人人得而诛之。” 石棠自然不能当众对着黯魇城诋毁,她转开话题道:“今晚我在王宫设宴,请各位少侠赏光移步,我好重新尽些地主之宜。” 陆云一听又要去王宫,联想起那石屋种种,一时间头皮发麻,但又不知如何拒绝。 所幸遥缨已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她走上前来对着裁石族女王说道:“石棠娘娘,我们伙伴经过战斗多有损耗,恐怕此刻更需要休息,这晚宴我们就不方便参加了。” 石棠微微一笑也不强求:“也好。各位就在王宫住下,待休息几日后,我再重新定日子招待各位。” 遥缨再找不到理由推辞,便答应下来。 石棠向小队众人辞别,正要离开。鸣珂在她身后突然发问道:“石棠娘娘,工匠的杀人事件还需要我们调查吗?” 石棠娘娘背影微微一滞,她调整情绪之后转头道:“各位少侠还是好好休息吧,裁石族的家事就不劳烦各位了。” 同样愣在原地的还有104小队其他人,他们此刻仍停留在黯魇就是凶手的阶段,遥缨也只是对惠宁稍有怀疑而已。鸣珂现在无疑是在说黯魇人根本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鸣珂继续说道:“凶手杀人的针对性如此之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不止是为了杀人,他是冲着裁石族来的。” 石棠娘娘听到此处,瞬间收起刚才友好面孔,转而又恢复了女王姿态,她淡淡道:“多谢你提醒,本王会注意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夜晚时分,夏姑此刻已坐在轿子之上,轿子本为临时的交通工具,可夏姑所坐竟犹如豪华客房一般,宽敞明亮。 他躺在软榻之上,明明十分疲劳却难以入睡。夏姑露着狰狞面孔,想到今日所受屈辱就气得浑身发抖。好在石棠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临走之前为自己安排大轿,又免费赠送了一颗五彩玲珑石,自己总算能正常回去交差了,可这次行动死了三名地乙的高级士兵,这…只能全赖在那个陆由身上了。 公主那边是肯定会生气的了,自己到时候再慢慢哄着吧,也全都赖在那个陆由身上。 “陆由…陆由…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你总叫我弟弟名字做什么?” “谁?谁在那里?”夏姑惊得从榻上弹起,缩在轿子角落四处张望。 “师姐,我就说吧。这阴阳人就只记住了我弟弟。” “陆云,不要跟他废话,把他手臂给卸了。” 轿子快速停下之后又重重摔在地上,轿夫全部吓得四散而逃。 夏姑在里面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他艰难睁开眼睛,眼前已站了五人一石精,所有人他都见过,正是今日在战场上最活跃的104小队。 陆云对着夏姑说道:“五彩玲珑石呢,交出来。” 夏姑从怀中掏出盒子递给陆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迟疑。 陆云将五彩玲珑石取出,随后捡起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碎石包裹着放入盒子。 “这是我陆云送给黯魇城公主的成年礼物。你务必要亲手交给公主哦。” 夏姑颤抖着双手将盒子重新放回怀中。 “几位大侠…还有什么吩咐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陆云狡黠一笑:“确实还有一些事情。避免让你忘记我们,给你留点纪念。鸣珂,你的暗元素针呢。借我一些用用。” 寂静的夜晚,却有尖叫声不断从豪华大轿内传出。本来平常的春日夜晚成了夏姑余生都忘记不了的梦魇。 第41章 凶手落网 粉色城堡之内,张灯结彩一副喜庆装扮,侍从侍女在走廊内快步走着,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一名男子五官十分俊俏,但脸上妆容却花得一塌糊涂,他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刚走到走廊之上就瘫软在地,几个侍女迅速认出了来人:“夏姑大人?您回来了?” 这人自然就是从石都逃回的夏姑了。 他喘着粗气,身体极其虚弱,但回到自己地盘之后,眼神也轻松起来:“公主在房内吗?” “公主在房内,她已经问了您好几次了。” 夏姑也不顾身体疲惫,对着身旁侍女说道:“走,扶着我去见公主。” 这粉色城堡大的惊人,夏姑走走歇歇,许久之后,终于在一间粉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夏姑酝酿片刻,抬手叩门。 屋内传来喜鹊般的清亮少女之声:“谁?” “公主,是我。” 公主明显听出了门口声音,房内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粉红大门打开,走出一名妙龄少女。她一袭粉色衣裙,秀发是太阳一般的金色,挽成金色发髻,看起来很是精致美丽。那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上,一对眼睛乌黑而灵动,充满着少女光芒。 少女刚打开门,俏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噗”的一声捂嘴笑了出来。 “哈哈!夏姑,你,你怎么?哈哈!你的脸,是要唱大戏给我听吗?” 夏姑自然是没有时间重新化妆的,他看着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手摸向胸口礼盒,一阵百感交集。 公主笑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她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夏姑道:“先进屋再说吧。你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我天天记挂着你。” 夏姑看到公主面容忽地想起什么重要事情,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公主,我走的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有按照要求上妆?” 公主素面朝天,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她眉头皱在一块,大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在努力地寻找合理的借口:“这个嘛?我今天起得晚了,还没来得及,这个理由行不行?” 许多天不见,夏姑也不愿刚一见面就出言呵斥,他长叹一口气,走到水池前将双手反复清洗。 公主一下就明白过来,小跑着来到化妆镜前乖乖坐下。 夏姑的动作十分轻柔且熟练,他的尖细声音此刻也变得相当温柔:“公主,再过几天你就是成年人了。你又是睚眦城主的女儿,可不能再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一样了。” “夏姑姐姐啊,你总是跟着爹爹一帮,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什么时候能帮帮我说话?” “我自然是为了公主好,只要公主开心,让我立马去死,我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公主嘟着嘴道:“你总会这么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没辙了。” 房间内暂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粉黛在脸上涂抹的沙沙之声。 “对了!夏姑,你说要给我的特殊礼物呢?你去了那么多天,到底准备了怎么样的礼物啊?快给我看看,快快!” 夏姑一路上就在思考如何坦白,到现在了仍然不知从何说起。此刻公主突然问起,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上几个字:“这个……礼物……我……” 他索性心一横说道:“公主,我没用,我没拿到礼物。” 公主从镜前缓缓站起,头低着看不见表情,夏姑看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正搜肠刮肚找词语来安慰,只见公主狡黠一笑,朝自己直冲过来。 “我都看见你怀中鼓鼓囊囊的东西了,是想给我个惊喜吗?被我拆穿了哦!” 夏姑惊得花脸变色:“公主,不要!” 此时此刻公主哪会乖乖听话,她一把从夏姑怀中取出金色锦盒。眼睛圆瞪倒映着盒子的金光。 “哇!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公主柔手僵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夏姑…这是,什么东西啊?” 夏姑欲言又止,过了许久长叹一口气说道:“公主,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夏姑从出发那天讲起,直到昨晚陆云等人抢走五彩玲珑石才算结束,直接从午后讲到了半夜,其中少不了添油加醋诋毁陆由众人的蛮横无理,强取豪夺,自己强行挟持裁石族工匠的事情自然略过不提。 公主听完之后抓起那灰白肮脏的路边野石,眼泪顺着细白脸颊流下:“为什么?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虽然夏姑在石都时嚣张跋扈,但在他疼爱的公主面前,他只像个未完成子女愿望的家长一般,不敢直视公主的眼泪。况且如果不是他求石方法过于极端,又怎会让公主蒙此羞辱。 半晌之后公主松开那丑陋石头,石头上的灰尘弄脏了她的手,尖锐的棱角也将手中的柔嫩皮肤刺得红肿淤血。 公主此刻已恢复了平静,稍显稚嫩的小脸上却有了成人的坚定。 “夏姑,帮我把它用绳子串起来。我会带着它,一直带着它,直到遇见那两个人为止。陆云!陆由!我可是睚眦之女睚繁薇,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清晨的石场下起小雨,陆由走出帐篷之时地上已积起浅浅水洼。 104小队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住在王宫之内,而是在与夏姑“告别”之后就返回了石场,石棠娘娘离开时的眼神令他们心悸。说来可笑,夏姑即使劫持杀人依旧有大轿送着出城,他们也算是拯救了裁石族危机,却依旧处处受白眼。 黯魇城士兵踪迹的调查应该告一段落,他们只需就此回去复命即可,但来时答应石精弟弟可以多待几日,所以众人也并不急着离开。 午后时分,五人一时齐聚一块大石板上,商讨着接下来的安排。 陆云带头说道:“咱们这次算是和黯魇城结下梁子了,之后战场之上,要多加小心才行。最近没有其他安排,咱们就在石场多住几日,过后就返回104基地去。” 几人都是不置可否,连一向家中事务繁忙的秋雨都点头答应。陆由却十分在意昨日鸣珂与石棠娘娘所说的话语。 趁此机会,陆由面向鸣珂,但声音却是大家都能听见:“鸣珂,你那日逃走了之后去了哪里?” 鸣珂只与陆由分开了这段时间,要说有新发现也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里。 鸣珂还未开口,石精弟弟率先开口说道:“陆由你是不知道鸣珂大姐的魔法有多厉害,隐身!隐身知道吗?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魔法啊!” 秋雨对于魔法的热情一向非常高涨,她也跟着兴奋叫道:“隐身术吗?是光元素的魔法吗?鸣珂姐姐,赶紧展示给我们看一下,我想看我想看。” 反正都已在石精弟弟面前使用过,索性就让大家都看一次吧。鸣珂是这样想的,就立马催动起魔法本源,随着鸣珂身形逐渐模糊,很快地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除了石精弟弟之外的所有人嘴巴都弯成圆形,眼睛瞪大一脸得难以置信。 陆由就坐在鸣珂身旁,他近乎零距离地观看,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陆由情不自禁地靠近,再靠近。试图在空白中寻找鸣珂的身影。 鸣珂的隐身魔法原本就是光的障眼法而已,人还是留在原地的。随着陆由逐渐接近,他俊朗的五官越来越清晰,一双眼睛来回寻找最终竟然正视上了鸣珂的眼睛。 鸣珂心中咯噔一下:“他竟能看到我吗?” 陆由当然看不见,他看到这处空间有些特殊而专注于此,正巧他所盯之处就是鸣珂双眼。 别再靠近了,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陆由仍在继续靠近,鸣珂已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心跳。 我要赶紧解除魔法才行,但…现在解除是不是更尴尬。 陆由的薄唇微张,仍在向前逼近,距离自己的双唇只有一步之遥,鸣珂屏住呼吸,清晰感受着陆由散发的阳刚之气。 我要躲开才行,再不躲开可就…为什么?双腿为何动不了,总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了。 鸣珂心跳越来越快。她本是个理性的雇佣兵,凡事都是大脑统筹安排,身体听从指挥。可现在,此时此刻,大脑的思考已与身体反应背道而驰。 要不? 这次就听身体的吧。 鸣珂缓缓闭上双眼。视觉关闭之后,感觉变得极为敏锐,她目不能视也能感受到陆由的脸已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他口中呼出热气,一阵阵朝自己唇边喷来。 “啊!什么东西?” 陆由只顾着向前探索,忽地鼻尖撞到什么柔软之物。他惊得大喊出声,连续向后倒退数步。 两人鼻尖的亲密接触,再加上陆由这一叫,把鸣珂也从朦胧中叫醒,她眼睛忽地睁开,红色迅速涌上脸颊。 “里里里里…这里有东西?” 鸣珂调整了许久,确认自己看上去无异常了才解除隐身。 她向着大家解释道:“这个只是光的障眼法而已,我人一直在原地,刚才…刚才他就是撞着我了。” 话题被石精弟弟扯远,遥缨重新拉回正题:“鸣珂妹妹,你离开我们之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不想说。” 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鸣珂并没有说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石精弟弟觉得鸣珂自从工作室出来后就十分不正常,如今听到这话更是十分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知道说出这话的代价有多大,会不会…”鸣珂抬头环视着众人接着说道:“会不会带来整个种族的灭亡。” “到时候,我们整个104小队都是凶手。” 陆由身体后仰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严重?一个足以亡国灭族的秘密。 陆云对秘密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更在乎的是这两起案件的真相。 “那凶手我们也不管了?任他逍遥法外,继续作案吗?” 鸣珂摇摇头道:“我并没有这样想,我仍想抓住凶手,那日提醒石棠女王也正是这个目的。凶手一定会再次犯案,他是冲着整个裁石族来的。” 陆由长叹一声说道:“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啊,拒人于千里之外。” 众人跟着长叹一声,随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遥缨犹豫许久之后开口道:“我们并没有被禁止进入裁石族,我们还是可以自由出入除了工坊之外的所有地方,仍有机会找出凶手。但机会只有一次,被石棠娘娘再次发现的话,我们轻则被逐出裁石族,严重的话说不定又要被关进黑屋之中。” 秋雨似乎对石屋心有余悸,一听见黑屋之名就连连摆手拒绝。 鸣珂似乎早有此考虑,她对众人说道:“我有一计,可以活抓凶手。” 晚间的工坊之内,工匠与石匠经过一天的忙碌都已精疲力竭,眼看就要到收工时间,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却有巨大的打骂声从工坊深处传来。 打骂者相当有名,他叫李国仙,已年近古稀,两鬓斑白,是如今裁石族内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工匠,连石棠娘娘也曾受过他的指教。 众人不明所以,都围观上去倾听。只听那老者对着身下石精骂道:“废物!都是废物!为何总是将这些废物石精安排给我?就是你们害得我行将就木之年,仍旧一事无成!” 那石精委屈至极,却一言不发,所有辱骂全盘接下。 李国仙只骂仍是不解气,他取起裁石工具不停朝石精身上挥去。李国仙年老体弱,打在石精身上自然没有什么伤害,但在工坊之内,工匠石精围观之下,羞辱性却极大。 李国仙只打得手臂酸麻,满头大汗才停手,他喘着粗气对地上石精说道:“枉我每日不知疲倦在你身上花心思。呸!我今晚就要回住处喝酒去了。” 说完,老者拨开众人,迈着蹒跚步伐朝着工坊门外走去。 李国仙回到住所之时已是午夜时分,明月高悬。他喝得摇头晃脑,艰难打开房门之后,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咚咚咚。” 敲门之声传来,李国仙呼声如雷,充耳不闻。 “咚咚咚。” 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咔嚓。” 紧锁的房门竟被直接打开? 一袭黑衣从门外缓慢走入,他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之中,看不清性别,甚至看不清种族。 他踩着无声步伐逐渐对着李国仙走来,仅露出的双眼之中杀意也随之浓重起来。 片刻之后他已站在床边,双手高高举起,床上之人危在旦夕。 “收手吧!不要再杀人了。” 黑衣人猛得回头,惊恐之情几乎要夺眶而出。 门口整整齐齐站着五人一石。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只朦胧露出半边脸庞,正是104小队众人。 石精弟弟一马当先走上前说道:“终于抓到你了,我现在就来撕下你的伪装。” 第42章 第二个凶手 这房间只有区区几米见方,挤入六个人已经是相当不易,黑衣人在重重合围之下又怎么可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石精弟弟眼疾手快去抓黑衣人胳膊,一抓之下倒是抓个正着,但随之又触电般地弹开。 “你你你…你是个石精?” 石精弟弟一抓之下竟发现黑袍之下是冰冷岩石。 那黑衣石精显然也认出了众人身份,他自知绝不可能是任何一人对手,更不用说六人一起。 他缓缓脱下黑袍,逐渐露出里面白皙岩石。 陆由陆云等人被关押在石屋之中没见过这个石精,弟弟却是再熟悉不过。 他正是第一个死者颜无期的石精助手白松啊! 自己与大理为给鸣珂拖延时间跟他聊了半宿闲话。白松说话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若是有人在今天之前说白松是凶手,他绝对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这个点这个装扮闯入李国仙房内还能有什么目的? 白松一脸淡定,声音也是如往常一般毕恭毕敬:“各位这么晚来国仙师傅房内做什么?” 什么?本以为白松被抓现行会当场认罪,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未发问,他倒先倒打一耙。 陆由还不认识他,石精弟弟给众人轻声介绍。鸣珂则正面回应白松问题:“我们来抓已杀害了两名工匠,正准备再次杀人的凶手。” 白松依旧不慌不忙:“这凶手?各位可是在说我吗?” 石精弟弟此时已介绍完毕,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说道:“不是你是谁?你这个点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还不能说明你就是凶手吗?” 他如连珠炮般将己方计划全盘托出:“你以为李国仙为什么要打骂他的石精助手,是我们与他定下的计策而已。他感激我们昨日在工坊营救的恩情,配合我们演了这场戏,就是为了把你这个报复工匠的凶手吊出来。” 白松听完这计策脸上终于有了些惊讶表情,但是他依旧不慌不忙道:“原来是这样吗?我来这里倒破坏了你们抓凶手的计策,实在抱歉。” “你你你…你这样被抓现行也能赖。” 遥缨走上前一步问道:“那你倒说说,你这个点来李国仙房里做什么?” 白松先鞠了一躬,随后娓娓道来:“大家都知道我的工匠师傅颜无期死了,我每日在工坊有如游魂野鬼,无所事事。恰好在休息区门外看见李国仙师傅醉酒归来,我想他年事已高,醉酒之后走路不知是否安全,便一路尾随,直至房中。我进来看到李国仙师傅已平安睡下之后,正要放心离去,六位大侠就闯进来了。” 遥缨长吸一口凉气,这石精还是她所熟知的石精吗?心思之缜密,反应之速度比之人都犹有过之。 石精弟弟仍不服输:“你大半夜穿成这个样子,不是杀人犯是什么?” 白松淡淡一笑解释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石种为白松,通体雪白。若是夜晚时分经月光照射,便会反射出明亮光线,影响他人。我早几年之前就已经是如此打扮了,工坊内石精人尽皆知。” 这?毫无漏洞!陆由与陆云已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一片寂静中,门外有声音传来。 “白松一定不是凶手的。” 众人眼睛齐刷刷转向门口,竟是惠宁。 遥缨对上次之事还耿耿于怀,惠宁本就是她怀疑对象之一,如今又出现在这现场,也太过巧合了吧。 “是惠宁啊。这么晚了你来李国仙房间里做什么?” 惠宁答道:“我的房间就在附近,听到有说话声响,于是就过来看看。” 遥缨一脸质疑:“哦?我们既没有打斗,也没有吵架,声音真的有这么响吗?” “我睡眠浅,晚上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 “那你师傅江以恩被杀的晚上,你倒什么也没听见吗?” “是的。若是听见,我拼着命也要保护师傅。” 这种话事后想怎么说都行,遥缨回到惠宁刚来时所说的话。 “你说白松不可能是凶手,这是什么意思?” 惠宁从始至终声音都没有半点波动,有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平静。 “颜无期死后,白松一直坐在工作室门口,从未离开过工坊半步。工坊门口的守卫都可以作证。” 石精弟弟显然没有白松的逻辑能力:“这能说明什么啊?他现在不是出来了?准备杀害工匠师傅了?” 鸣珂淡淡说道:“这说明江以恩肯定不是他杀的,连续杀人就连续不起来了。” 石精弟弟一时语塞,他榨干自己脑力勉强回道:“这这…那就是说他还有同伙呗。两个人一起…” 这话弟弟说得毫无底气,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至少还是有一个人相信的。 遥缨得到石精弟弟启发,茅塞顿开。为什么一定只有一个人?裁石族内工匠与石精配合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本来就有着天生的默契。 白松眼神卑微却时不时飘向惠宁,惠宁则是眼神深邃得望不见底。 没错了! 这两个人,都是凶手! 遥缨无奈一笑,知道了凶手又如何,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哪怕见了石棠娘娘,也只能任由这两人互相配合,颠倒黑白。 正思考间,石棠娘娘真的就在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这里。要知道此时已是午夜时分,石棠娘娘无缘无故根本不可能来到一个普通工匠的门前。 遥缨看向惠宁,后者长舒一口气,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是她!惠宁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 惠宁估计一早就在附近,为白松杀人做掩护。可104小队众人都是修炼之人,惠宁无计可施只能先想办法通知石棠娘娘,自己则出来拖延时间。等待石棠娘娘一到,104小队的结果必定和上次一样。 果然,石棠娘娘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在漆黑的夜中尤为肃杀。 小小的房间中已挤满了人,卫兵们只能一字排开在走廊之上,石棠娘娘站在门口,向众人开口道:“各位少侠,我感激你们化解裁石族危机,你们是裁石族的恩人。但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企图窥探我族机密,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她不等陆由众人辩解,继续说道:“你们拯救了裁石族,我不会再对你们做无礼之事。但请各位少侠就此离开吧。来日路过石都之时,我仍会开门欢迎,为各位接风洗尘。” 话已至此,石棠娘娘可谓给足了104小队面子。遥缨看了一眼陆云,又看了一眼其他人。 就这样吧。就像石棠所说,裁石族的家事还是要裁石族自己解决。 遥缨向石棠娘娘行礼道:“娘娘,是我们僭越了。我们这就走。”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石棠。 “娘娘,这是我们那日在石室墙上偶得。我们并不认识写信之人,也不知道这是写给谁的,还希望您能找到信中之人,帮忙转交。” 石棠一脸疑惑,石室是她关押人所在,她竟不知里面还藏着一封信。 她打开信件,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只几眼就可看完,但信中落款之人却使她呆立原地喃喃自语。 “天河?” 第43章 秘密 “天河?你刚才说的是…天河?” 发问之人声音颤抖,惊讶又惊喜。 陆由四处寻找声音源头,发现惠宁正满脸热泪朝着石棠缓缓走去。 她此刻也不管尊卑之分,一把从石棠手中夺过信件。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并不端正的字,可惠宁一眼就认出了字的主人——天河。 惠宁双手死捏着信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瞪大眼睛,生怕漏掉一个字。 信件上写着,“至吾之挚爱:原谅我无法直呼你的姓名,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必然会怪罪于你。我原本只是广阔天地一顽石而已,遇见你我才有了生命的意义。我不想死!我好想永远陪着你,但是为了你,我必须死!——天河绝笔。” 惠宁反复来回读着信件,忽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傻子!大傻瓜…我都是骗你的你不知道吗?我一直都是骗你的啊!” 这出乎所有的预料,连遥缨都未往这个方向想,惠宁竟就是天河所写之人,天河的挚爱吗? 惠宁跪地哭了许久才缓缓站起,她将信件轻轻叠好,小心放入怀中。随后来到遥缨身前。 “谢谢你们,这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谢谢你们将它带给我。” 遥缨似乎心有所感说道:“他留在这世上的还有你。只要你还记得他,他就没有从这世上消失。” 惠宁听到此话眼泪再次涌出来,她对着遥缨轻轻点头,随后的话语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我就是凶手,是我杀了颜无期和江以恩。” 陆由不像遥缨那般聪明,他一直以为惠宁真的只是恰好路过而已。怎么读了一封信之后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她杀了自己的师傅吗? “我这一生谎话连篇,骗人无数。但接下来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请各位仔细聆听,裁石族千百年来的秘密。” 石棠娘娘刚听到惠宁是凶手之时也是一惊,但此刻听她话中之意竟要当众说出族中机密,她再也忍受不住,出言阻止。 “惠宁闭嘴!你不要忘了自己也是裁石族的人,你想毁了整个裁石族吗?” 惠宁冷笑一声:“这样的种族毁了又有什么可惜?” 石棠娘娘勃然大怒,她伸手指向惠宁大喊道:“卫兵,把她给我拿下。” 卫兵正要从外涌入,白松却一人将门口堵个严严实实,他虽没有修为,但好歹是石头身体,任由刀枪向他招呼他也不闪不避,外面卫兵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分毫。 陆由等人刚被石棠下了逐客令自然不会帮助她,索性站在一旁静待惠宁揭秘。 惠宁朝着白松轻轻一笑道:“对不起白松,我也骗了你。” 白松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知道的惠宁,我一直都知道。” 惠宁看着石棠扭曲面孔丝毫不惧,向着众人娓娓道来:“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是一名石女,一个为了欺骗石头而存在的职业。” “一切要从裁石族的历史说起,第一任女王石就娘娘来到石都建立部族。随后与石精结为盟友共同研发了五彩玲珑石,至此才在蜃星立足。” “众人只道石精与裁石族的友谊,可又能谁能想到,五彩玲珑石最初是叫五彩玲珑心的。这石头正是石精的石心呐!” “什么?” 除了鸣珂之外所有人都惊叫出声。 石心?石精的石心? 送给各王宫贵族的装饰品竟然都是一颗颗活生生的心脏吗? 陆云缓缓从怀中取出从夏姑那抢来的五彩玲珑石,石头之上五色缠绕融合美得不像人间之物。陆云凝视着石头,好似有血色从石头中弥漫出来,缓慢凝聚成形,最后竟化作浓浓血浆不断从石中涌出。 陆云不得不躲开视线,他再也无法直视这种美丽了。 石精弟弟受冲击最为巨大,因为被害的竟是他的族人。他看向自己心脏位置,自己的心脏里也装着一颗五彩玲珑心吗? 惠宁看着弟弟模样,眼神中的一丝同情稍纵即逝。她接着说道:“石精原本是没有五彩玲珑心的,普通石精只有一颗石心而已。” “这个方法出自第一任女王石就娘娘,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天才,竟被她发现这种办法。” “蜃星自始帝发现魔法本源以来,自然元素也被人熟知。各类矿石中元素也相当丰富。这些元素让矿石呈现不同的颜色,相当漂亮,王宫贵族皆以此为装饰。石就娘娘在石精的帮助下,寻找各色矿石,裁切加工,裁石族得以在蜃星立足。” “可随着时间推移,再好看的石头也有看腻的一天。裁石族的工艺品逐渐没落下去,无人问津。石就娘娘便亲自动手融合矿石,意图制造出新的矿石来吸引眼球。但以人类的力量想融合矿石简直异想天开,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直到她发现了石精的特殊之处,石精对于石头有着天生的感应,他们竟能在体内融合吃下的元素矿石。但是石精并没有元素的需求,他们无论种类,只要是石头即可充饥。元素之力在体内没有平衡,即使曾经有融合矿石形成,在长此以往的元素之力对冲之下,矿石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人类与石精配合起来那就不一样了。裁石族工匠的巧手与计算,石精的神奇身体融合矿石。就这样,在经历了长期的试验之下,第一颗五彩玲珑心诞生了。” “只是…”惠宁讲到此刻稍稍一顿,似乎想起了痛苦回忆。 “只是这五彩玲珑心正是石精原本石心所化。摘下来之后石精就会死。” 陆由恍然大悟,为何工作室只能工匠与一名石精助手进入?为何每逢三年五载,少则一年两年就要更换石精助手? 但是!为什么石精甘愿如此?为什么他们明知自己会死还要配合工匠融合五彩玲珑心呢? 惠宁接着冷笑着说道:“裁石族辛辛苦苦制造出如此神物,自然不会因为石头的命就罢手,他们真的做了,他们剖开石精的胸膛,取出了他们的心脏。一直到了今天都是这么做的。” “你们一定会好奇,为什么石精非要帮我们不可呢?他们天生力大无比,想逃走普通人类如何拦得住?” “这就不得不归功于石场的领导人石禅长老了,没有他的同意与安排怎么会有石精源源不断地送往裁石族来。” 石精弟弟胸口如遭猛击,他听到一半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得到惠宁确认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地。 他如此敬爱的禅爷爷竟是杀害石精同族的帮凶吗? 惠宁并未注意到弟弟的异状,她接着说道:“大多数石精头脑简单,也从未觉得自己是有意义的生命。只要是族长的安排他就言听计从,一直到五彩玲珑心被剖出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但还是会有个例,他们天生聪慧,把自己当作正常生命,有着自己的人格与意愿,尤以这类石精形成的五彩玲珑心更为硕大漂亮。要想控制他们并不简单,他们会反抗,甚至自暴自弃一通乱吃,致使五彩玲珑心失衡破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石精都让裁石族又爱又恨,十分头疼。” “所以,我!石女这种职业就应运而生了。” 第44章 石女 惠宁讲了一圈之后回到起点,她刚才说自己是一名石女。 “石女就是用来对付这类石精的,这类石精有思想有人格,最重要的是有感情。有了感情也就有了弱点。石女会寻找各种机会接近石精,他们喜欢什么石女就陪他干什么?他无论开心难过,石女都陪着。石女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石精爱上石女。” 这次连着鸣珂在内,所有人又是大吃一惊。石精真的会爱上人类吗? 惠宁惨惨一笑道:“你们不要吃惊,爱人只是最基本的感情而已。人类会爱,石精当然也会爱。我并非裁石族工匠家族出身,家境普通,十五岁之后就出来自力更生。我本可成为一名工匠学徒,也可成为王宫侍女,但是我偏偏选择了成为一名石女。我和留梦之内的醉女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出卖身体,我出卖灵魂。现在一想,我可能比她们更肮脏。” “我起初并不知道石女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陪着石精聊天,陪他们玩耍,只要让他们亲口承认喜欢我,离不开我,再经过王宫专业人员的认证后就可以拿到报酬了。报酬相当丰厚,比工坊内的普通工匠高得多。” “明明不用付出什么劳动,却可以拿到丰厚报酬,我非常喜欢这个工作,也全心投入其中。几年的时间内我服务了相当多的石精,几乎从未失手,连当今娘娘都知道我的名字,对我赞赏有加。” 说到此刻惠宁看向石棠,石棠阻止不成似乎已心灰意冷,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惠宁继续说道:“以正常人类的感情来说,是不可能喜欢上石精的,更别提爱了。他们石头石脑,除了会说人语之外和人类半点相似也没有,对人类毫无吸引力。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以来我也从未对服务的石精有过半点动心,直至遇到了天河,我爱上了天河。” 陆由此刻才反应过来,天河?竟是一个石精。一个人类真的会爱上石精吗?陆由侧头看向石精弟弟,脑中浮现出奇怪画面,他赶紧摇摇头删除脑中画面,继续聆听惠宁述说。 “天河是个白绿相间的石精,起初对于我来说只是块漂亮的石头而已。天河心思细腻,我们相处的过程中并不只是我单方面的服务,他也十分照顾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有时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就真的如同热恋的男女一般。” “这时我的技术已相当熟练啦,普通石精连几天都撑不住就离不开我了,一会见不到就要痛哭流涕。天河不一样,我即使欲擒故纵晾他几天,他再见我也只是笑着说好久不见而已。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总是说,我爱你惠宁,但是你并不爱我。我当然不会承认用力辩解,他此刻就再不说话。” “天河的工作我无法确定是否完成,迟迟没有上报给王宫,现在想来只是我单纯地不想结束与天河的关系而已。但王宫却主动找到我说时间差不多了,连酬劳都付给了我。自此我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忽然反应过来,我现在的状态不就和被我哄骗的那些石精一样吗?我这是爱上天河了?我急于去确认这件事情,我来到天河的住处却已空空如也,我干脆在他住处住下,一直住了一年多吧。” “直到一天夜里,天河回来了。他看到我时再也不像从前般淡定,他一把抱住我,石头的棱角弄得我很疼,但我却不舍得推开。他焦急地打量我,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伤害我。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但看到他眼中神情,我再不怀疑,我真的爱上他了。” “我不一切地吻上了他的嘴…他的石嘴,换来的却是嘴巴被石头划得鲜血淋漓。天河似乎也吃了一惊,他手足无措,想帮我擦血却又怕再次伤害到我。我倒下他怀中大哭了一场,把我的职业,我的欺骗,全部告诉了他。” “他听完似乎明白了一切,坐在原地笑得很凄惨。我拉住他说,我们第二天就去昆仑,听说那里是所有石头的发源地,一定有将石精变为人类的办法。天河表面是答应了,但第二天就消失了,这次真的是彻底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陆由长叹一口气,天河消失的那一年就是被关进工坊里当作容器在融合五彩玲珑心吧。融合完成之后就被开膛取心,自然就见不到了。 惠宁接着说道:“我那时还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只是疯狂地寻找天河踪影,石都之内我全都翻遍了。当然,除了那间工坊。” “我向王宫上级请辞,不想再继续做石女了。这件事甚至惊动了石棠娘娘,可见石女之重要性。我从十五岁就开始说谎,一通真真假假的谎话之后,我成功进入了工坊成为了一名学徒。” 惠宁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似乎让她痛心疾首:“别看裁石族对外人三缄其口,对自己人是没有什么防备的,毕竟进入了工坊以后就有可能成为工匠。因此我迅速了解了真相,这骇人的真相。” “石精首先会从石场内挑选出来,送到工匠手上再次筛选,工匠觉得不错就会选到自己手下,美其名曰助手。助手石精会按照工匠要求从工坊挑选石头带往工作室,工匠通过计算与精密裁切处理石材,使助手石精服下。就像我刚才所说,大部分石精头脑简单,只要不停重复这个过程就可以融合出五彩玲珑心。但有了智慧与人格的石精就会反抗,此时工匠并不会强迫石精就范,他们会联系王宫内相关人员,来安排石女。” “石女完成任务之后,王宫会将石精关于王宫的石室之中,每日派人威逼利诱。诸如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再次见到石女,石女重病了急需你的心来救命,你不乖乖就范就杀了你的石女之类。石精的心思再细腻比起人类来还是差之甚远,没有一个石精能逃过他们的手段。即使石精日后反悔,又会有新的石女上线,亲情、爱情、友情轮番上阵,只要石精有一样沦陷就万劫不复了。等到石精哭着喊着求工匠来喂食他的时候,工匠就会适时出现将其领走,继续重复每天的喂食,直至五彩玲珑心成形。” “这些石精被开膛取心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笑容,他们以为这是美好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这是整个人生的覆灭。” “别说了!别说了…” 石精弟弟此时已崩溃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一脸的惊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不偷不抢,不打架不杀人,只是每天吃吃石头,晒晒太阳就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惠宁看到石精弟弟崩溃神情,就和天河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一般模样,她掩面哭泣,只是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禅爷爷?禅爷爷!他一定知道真相。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石精弟弟猛地站起身来,他从陆云手中夺过五彩玲珑石,推开守在门口的白松,朝着石场方向飞奔而去。 “弟弟,等等我。”陆由担心弟弟情绪崩溃之后发出意外,他朝着众人看了一眼,陆云点头示意之后,也追着弟弟方向而去。 遥缨似乎对陆由也不甚放心,她对着鸣珂说道:“你也赶紧跟上去看看,我怕陆由管不住他。” 鸣珂正有此意,她紧随陆由,两人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石棠此刻终于开口道:“那石精现在就去石场大肆宣传一番,石精虽头脑简单也不是傻子,日后没有石精来做石头,你让裁石族以何资本继续存活于这蜃星之上?” 惠宁大声怒吓道:“我刚才就说过了,这样的种族,靠着出卖盟友,随意践踏生命的种族,毁了又有什么可惜?” 石棠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已不是她一己之力所能控制,只能听天由命了。 遥缨自然不会对裁石族有丝毫同情,但她却十分关心案件的经过,她向惠宁问道:“就因为如此,你痛恨工匠,就出手杀了他们吗?” 惠宁轻轻地点点头道:“事情发生在颜无期死的那一夜,我此时已了解了五彩玲珑石制作的全过程,并且也成为了江以恩的学徒。那天夜里我从颜无期的房门口路过,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趴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原因正是石精反悔,继而与其工匠发生的争吵。这个石精虽然不是我服务的,但我对这种反悔事情早已见怪不怪。直到颜无期提到了我最关心的名字。” “颜无期对着房内石精大喊,我真是倒霉才会天天遇上你们这些破烂,要是我的石精都像江以恩一般听话,王的候选人早就是我了。她的那个白绿石精,叫什么天河的,逃走了都会自己回来的,真是鬼迷了心窍,我怎么就遇不上。” “天河?逃走了又回来?我这次才彻底明白过来,天河那天回到住所实则是逃跑出来的,结果却遇上了住在那里的我。是我告诉了他所有的事实,他害怕我任务失败而受处罚,所以他第二天又重新返回了工坊。我最开始说谎话欺骗他,伤害了他;我说实话告诉了他所有真相,却直接害死了他。” “我被愤怒冲昏头脑冲进屋子质问天河之事,颜无期并没有怀疑我,向我全盘托出。言语中却尽是对天河的轻视与羞辱,我再也忍无可忍向他出手,可我一介女流怎么会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对手,他将我制住捆绑起来,准备去联系卫兵来处理。我只能拿出我唯一的本事来蛊惑这屋中的第三个人,就是白松。” 白松听到自己名字微微一颤,并没有开口说话。 “白松或许是受了我蛊惑吧,也或许原本就对颜无期怀恨在心了。他出手只一下就杀了颜无期。我当时一点都不害怕,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下一个就轮到我师傅江以恩了。杀死颜无期完全是出于偶然,真的计划好要杀人就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了,更何况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师傅。我时常会想,她作为裁石族的最顶级工匠是不是也有着自己的苦衷?” “那日我找她回休息区说有事商量,江以恩自然不会怀疑就来了。我问她关于天河的事情,她也如实回答了我。可能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吧,江以恩竟然发现了我对于天河那异样的感情。她笑得十分夸张,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江以恩嘲笑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石女,骗骗石头而已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很好奇,据我观察石精应该没有人类的男性功能吧,他要如何满足你呢?哈哈哈…他作为石精可算是不枉此生了,产出了那么完美的五彩玲珑石,竟然还品尝了人类女性的味道。” 惠宁此刻讲述起来仍是双拳紧握,怒火中烧:“江以恩那个贱人,她怎么敢这么说?她懂什么?她只是个杀人的刽子手而已,她怎么会懂爱?至此,我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白松从后面抓住了她。我将她按到在地,她既然这么喜欢喂石精吃石头,我也让她吃个够。我将她房间内的石头一股脑都塞进了她嘴里,即使嘴早就塞满了,即使嘴角都被撑裂了我也不停手。直至白松在身后拉住了我,他对我说,江以恩早就死了。我像完成了人生中最后一件事一般,呆立在原地。我对白松说,你走吧,我已经没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我会在这里等卫兵过来。” “白松却对我说,你恨你自己的种族吗?我也恨自己的种族,我恨石禅。我们联手推翻这个石都吧!” “最后我还是走了,离开了杀人现场。第二天早上碰巧遇见了你们,再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惠宁的诉说暂告一段落,众人转头齐齐看向白松。 石禅?看来这件事确实跟石禅有关系,不知道石精弟弟找到石禅长老没有。 白松雪白身体微微颤抖,冷冷一笑道:“那天,就在石禅的石屋之中,我偷偷看到了。我看到了那颗最大的五彩玲珑石,也看到了几百年前的一切。” “石禅,就是这一切的开端,他就是整个石精一族的罪人。我现在就把我那日在石屋所见都告诉你们。 第45章 五百年之前(上) 陆由与鸣珂结伴追赶,终于在石屋之前看到了石精弟弟。他此刻愤怒到了极点,只一拳就将石屋大门砸个粉碎。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眼春色,紫色的花朵开得正艳。众人此刻当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石精弟弟快步冲入屋内。 石禅长老和平时一样,依旧端坐在石椅之上,闭着双眼养神。 弟弟将手中五彩玲珑石展示出来,大声喊道:“禅爷爷,我刚才从裁石族听说了五彩玲珑石的事情,这石头是石心,是石精的心对吗?每得到一个五彩玲珑石都需要杀掉一个石精对吗?” 弟弟一连串的质问,连陆由在旁都听着心痛。 石禅嘴角微微抽动,依旧闭眼无语。 弟弟继续质问,此时说话已带着哭腔:“所以,我那时被送去裁石族,其实就是被选为容器了对吧。是哥哥救了我,哥哥代替我去做了容器。所以哥哥根本不是失踪了,他被剖腹挖心而死的,我说的对不对?禅爷爷你说句话啊。” 石精哥哥的事陆由倒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只是听着并不插嘴。 石禅那边依旧是沉默。 弟弟此时再也控制不住痛哭了出来:“禅爷爷,你其实不知道对不对?你根本不知道裁石族的阴谋,你以为石精过去只是当助手而已,你也被他们骗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带领着石精去掀了他们工坊,将他们赶出石都。” “弟弟!你住手!” 石禅长老终于开口,寥寥几字伴着强大威压袭来,陆由和鸣珂只是被波及就感觉心烦意乱,几欲吐血。石精弟弟被威压击个正着直接跪倒在地。 石禅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完全知道这一切,他一直袒护着裁石族。 弟弟心理防线此刻已完全崩塌,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在不停重复:“为什么?” 石禅缓缓站起身,穿过三人来到那片紫花丛中,他随手捏起一片花瓣道:“你们知道这花的名字是什么吗?” 他也不等几人作答便自顾自说道:“这花叫鸢尾,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花是在五百年前吧。具体是哪个日子我年纪大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鸢就的时候。” 鸢就?这是… “是石就娘娘吧。”鸣珂在一旁解释道。 没错!鸢就,石就,鸢就应该就是石就娘娘成为女王之前的名字吧。 石禅继续说道:“弟弟,我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关于这一切我无可辩驳,至于其中的故事你们自己来看吧。” 石禅说完原地运气,动作姿势倒和人类催动魔法本源类似。不多时,石禅缓缓张嘴,一颗绝美的五彩玲珑石从他嘴中吐出。 这石头看上去比陆由拳头还大,相比之下石精弟弟手中的石头只有鸡蛋般大小,完全无法比拟。 五彩玲珑石之上五种颜色的花纹纠缠融合… 等一下!这石头和弟弟手中石头有所不同,陆由只觉得不同却始终没有发现差别所在。 “六条!这块石头有六条花纹!” “什么?”陆由听见鸣珂所说再次看向石禅吐出石头。没错!原本的五彩玲珑石五条颜色之后又是五条颜色,如此交叉重复。而这块石头五条颜色重复之后竟间隔了一条位置再继续重复,这样岂不就是六条花纹吗?五条花纹之后还有一条无色花纹。 鸣珂低声嘀咕起来:“火、土、风、水、雷,没有颜色的花纹,光?是光!第六色是光。” 陆由恍然大悟,那在他们眼前出现的竟是一颗独一无二的六彩玲珑石。 石禅转向鸣珂赞许道:“确实是光没错,那你知道第六道光是从何而来吗?” 石禅依旧不等众人做答自言自语道:“是记忆啊!那是我的美好记忆啊。” 六彩玲珑石在石禅胸口位置悬空极速转动起来,鸣珂使用魔法本源来查看,确实看到光元素由石头处流动而出,在墙壁上逐渐生成图案。她感觉到石头中的光元素寥寥无几,这次用完之后只怕就一丝不剩了。 陆由自己不知道其中情况,他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墙上图案,图案起初还是很模糊,随后就清晰可见仿佛置身其中。伴随着六彩玲珑石更为极速地旋转,画面竟然动了起来,一个小女孩缓慢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第一幕 “喂!小石头。你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是在问我吗?我抬头看向眼前发声之人,一个浑身补丁衣服,头发乱成了鸟巢,脸上灰不溜秋的小丫头。 一副标准的难民长相,我见多了。可眼前的小丫头和寻常难民不一样,眼睛不一样。 她的眼睛里有着闪光,耀眼的光。 “喂!你是不会说话吗小石头?好可惜!本来还以为你能陪我说说话。” “我…会说话。” 怎么回事?我怎么情不自禁地就开口了。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每天在这石场之内也无事可做,就当解闷吧。 “啊!你真的会说话,那你是人还是怪物?” 没礼貌的小丫头,我可是天地孕育的精灵,始帝都曾夸奖过我的神奇。 “我不是人类,也不是怪物。我是石精,石头孕育出的精灵。” “哇!精灵啊!好神奇,这一次落脚的地方不错嘛,荒凉是荒凉了一点,但是居然有精灵住在这。” “你们经常会换地方住吗?” 她沉默了,眼里一片阴霾,问到她痛处了吗?要不还是赶紧道歉吧。 “对…对不…” “我们原本的家园被强行占领了,就在三年前。我们部落都是很普通的裁缝,大家合力做些衣服裤子勉强维生而已,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和平。可是那群强盗,他们什么道理也不讲,冲进部落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大家多半都被杀了,只留下我娘亲带着十几个人逃了出来。” 又是战争,我已见了不知多少因战乱逃亡的难民了。始帝那家伙何时才能让和平普照在这蜃星之上。 “我们逃走后去了很多地方,各种因素,几乎每几个月就要换个地方。如今来到这乱石之地不知道能呆多久呢?” 这个时候我应该出言安慰几句吧。 “你放心好了,这地方没什么资源,放眼望去全是石头,一般只有难民会来到这里。这里…这里很和平。” 她笑了,好像比刚才开心一点了,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伤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小石头你人还不错嘛,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了,娘亲一直不让我来跟你说话。今天他们都出门,终于让我逮到机会。嘿嘿!” 要不张大嘴巴吓吓她,让她知道人世险恶。呃…还是算了,要是真吓哭了,我会被她族人打吧。 她手中拿着一小株紫色花朵走过来了,她在我的头顶干什么? 她做完了一切又回到了原地,眼睛弯成月牙,笑靥如花。 “哈哈…小石头,你就插着这朵花别摘掉哦!过会我娘亲回来了我就跟她说,这边的小石头愿意陪我玩游戏,他可不是怪物。这样,我以后就能天天来找你玩了。” 我堂堂石精,这成何体统? “小石头,这花是我从旁边的森林中偶然得到的,我第一眼看到就十分喜欢。更巧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这花叫鸢尾,而我叫鸢就,我竟然和一朵花同姓啊,是不是很巧?” 鸢就,总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 “啊!我娘亲回来了!我先回去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要是我还是失败了,你…你就主动点,直接来部落里找我吧。”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我可做不出这种事。人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我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我叫禅!这可是始帝赐予我的名字哦! 第二幕 石屋之中空空荡荡十分冷清。一位少女推门而入。少女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虽然装束朴素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 “喂!禅,你在里面吗?” “我在。”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屋子也太冷清了吧。就算大中午坐在里面都会浑身发抖呢。” 我是石头,我根本感觉不到冷呢! “要不你下次来的时候把被子也带过来。” 少女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叉腰道:“你有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啊!装饰啊装饰,我带给你的鸢尾花种子呢?” “咳咳…全都死了,我不太会种花。” “你你你…亏你还说自己是个精灵呢,精呢?灵呢?你啥也没占到啊。” 少女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相当无奈。 “算了算了,还是得靠我。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过来,直到种出鸢尾为止,你可别嫌我烦啊。” 烦倒是不烦,倒是她,真的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你…你都不需要工作的吗?你的族人都那么忙碌。” “哎呀!别提啦,他们的规矩是真的烦人。未成年的人不能工作只能学习,偏偏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容易,我早就学完了。我就跟娘亲申请啊,我好歹也十七了,要不就跟着族内工匠一起干呗。娘亲却说规矩就是规矩,让我好好跟着学不要骄傲。” “你娘亲说得对,你应该好好学,不要不务正业。” 少女似乎十分骄傲,满脸的自信。 “天才的世界,你一介凡人…不对,你一介顽石是不会懂的。” 她刚说完眉头又重新皱在一起。 “我总觉得族内的技术太落后了,如今族内只有寥寥几十人,勉强维生还可以做到。但是想壮大种族的话,只凭现在的技术是无法做到的。我们如果不尽快强大起来,下一次…下一次有人侵犯我们该怎么办?” “鸢就…” 她听见我的呼唤了,闪耀着光的眼睛直盯着我。 “你不用太担心这个,石场很和平。” 说这么多还不够吧。 “蜃星内的石精陆续都往石场来了,现在石场内的石精已经相当多了,他们都很热爱和平,也很善良。我…我们都会保护你。” 她哭了,可我看得出来,她并不伤心,因为眼中的光更耀眼了。 “谢谢你!禅,能遇见你真好。” 她擦干眼泪,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难过在她身上停留不了多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今天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种花,争取利用这最后的三年把石屋种满鸢尾。” 三年,整整三年,天天都能见到她。 她一如往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就只剩一个背影了。 “对了,我想了好久还是早点告诉你好了。我们人类呢是二十岁成年,成年呢是要举办成人礼的。这个仪式相当隆重,只要是亲戚朋友都要向那个人送礼祝福。我和你肯定是朋友吧,所以你也要送我礼物哦!我可是提前三年就告诉你了,看你每天也无所事事,早点帮我准备起来吧。” 成年?礼物?送礼?总觉得一下子接受太多词汇了呢。 还有… 朋友? 第三幕 石屋之内开满了艳丽的紫色花朵,一位少女从荒凉的石场走入,一时间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 此时此刻她眼眶红肿,无心欣赏这满园紫色。 “阿就,你最近准备成人仪式很忙吗?忙的话就暂时不用过来了,我的技术可比三年前好多了,怎么也不会让它们再枯萎。” 不对,她在哭吗? “阿就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缓缓抬起头,积攒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禅,她死了!她死了…” 谁?谁死了? “我娘亲她自从逃亡开始便积劳成疾,就在前几天,她…她在工位之上晕倒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她明明一直在期待我的成人仪式的,可她连我成年的样子都没看见。” 她在族中似乎拼命忍耐,到了此处她再也控制不住肆意宣泄起情绪来。 我该怎么办?我并没有娘亲,此时说什么才能安慰她?要不就静静陪着她好了。 她哭了许久,转头之际看在我在旁边有些吃惊。 “谢谢你陪着我,禅。哭过之后我好多了。” “那就好,看看花心情会好一点。” 她抬头看着满屋绽放的紫色,长叹一口气。 “禅,娘亲走了,我就要承担起她的责任来,为部族的生存我不能再跟之前一样玩耍了。我以后大概…不会一直来找你了,可能十天来一次,或者一个月来一次,也可能…” 也可能不会再来了吧,我明白的。 她怎么不说话了,最后一天呆在这里了不是应该把所有话都说完吗? “我…”“我…” 奇妙的巧合。 “阿就,你先说吧。” “我…我并不能出来太久,我要走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结果还是告别啊。 “禅,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了上去,是个手臂长短的人形石像。 “禅,这是…我吗?” “嗯,送给你成人的礼物。不像吗?” 她笑了,这还是今天第一次看她笑,阿就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笨蛋禅,你还真是笨啊。脑子笨手也笨,我的脸是这样歪歪扭扭的吗?” 她模仿起雕像动作,可爱至极。 “我哪有你们这么心灵手巧?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扔了吧。” “我才不会扔呢!我要把它放在我工位之前,工作累了,心情差了就拿出来看看,肯定当场就能笑出声来。” “算了吧,这样放在工位上多有损你的形象啊。你还是趁早自己雕一个吧。” “笨蛋禅,我是个裁缝啊,哪会雕刻石头…裁石头?石场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裁石头?” 感觉她在思考很困难的问题,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她猛地向我扑来,整个人都埋在我的身体里,她的脸与我的脸只有咫尺的距离。我甚至能从她的瞳孔中看见倒映的自己。 “禅,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石头了。不不不…整个蜃星的所有物种里就属你最聪明了。” 是不是最聪明我不知道,此刻最幸福的一定是我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又和平时一样快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第46章 五百年之前(下) 第四幕 石屋之内一片紫色的海洋,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华贵衣裳,看上去像王宫贵族家的小姐。正端坐在石桌前托腮沉思。 “阿就你现在已经贵为部族的领导人了,每天有那么多事,还溜到我这里来不会有问题吧。” 女子头也没抬随意,晃了晃手中的一叠纸张回答道:“所以我不是把工作全带过来做了吗?” “工坊里面太吵了,我在这里更能静下心工作。” 她的心情总是写在脸上,一定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最近你们对石材的需求好像不多呢,只派一个石精来回搬运都够用了。” “是啊,部族里的人正是为此而吵。矿石饰品不好卖了,收入一落千丈。我们之前还兼并了许多难民部落多开了许多工坊,如今都已开不下去了。有人就主张改回以前的裁缝工坊,这居然还有人响应。真是愚蠢的人呐,不正是矿石生意才挽救了破败的种族吗?” “我是不懂这些的,裁缝生意不好做就换成矿石生意,矿石生意也不好了,要不再换一个呗。” 女子终于抬起她俏丽面容,看向我。 “你说的轻巧,你当是换个屋子换个桌子那么简单吗?” “我之前给你看的双色矿石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大自然真是奇妙呢,两种矿石在特殊的条件下竟能融合在一起。” “那个矿石确实神奇,由它做成的饰品卖的相当好。但是石场之内只此一块,卖完了就没了。你看看我这些纸,全是失败的矿石融合实验。自然的力量也只是凑巧融合一块而已,人力根本就做不到嘛。” 她既然来了我的石屋,既然向我说了困难,我就应该帮她。 “人力确实做不到,但是石精可以做到。” 她眼睛直直盯着我,半晌之后才说话。 “禅…你说真的吗?” 我永远不会骗你。 “当然是真的,你拿走那块石头之后我也一直在想双色矿石的事,石精对于石头还是很敏感的。我本来想全部融合完成再找你,要不就先给你看看好了。” 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生怕我下一秒就要说开玩笑之类的话。 “要…怎么看?” “你随身带着裁石刀吧。在我心口位置划一刀,开个口子。” “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石精又没有痛感,就和你裁石头一样。” 女子刀工细腻,位置也刚刚好,正好露出胸口内心脏。 “看见没?” 女子凑近了趴在胸口处向内观望,片刻之后又惊得后退数步。 “这…这里面,心脏外面有两色矿石。” “嘿嘿…何止是两色,原先可是四色的。前两天我胡乱吃了些东西,蓝色和红色的矿石不知为何在我胸口打架。打完之后我吐了一天,把蓝色和红色矿石全吐出来了。” “禅…你真是天才,这项技术绝对是前无古人的,我们种族有救了。” 她眼里的光又亮起来了。 只要能点亮你眼中的光,我就愿意做任何事情。 “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今天就要住过来。在研究出多色矿石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习惯性的消失在视野之中,只不过这次的离开是暂时的,她说了马上就会回来,与我共处一室。 做出多色矿石什么的? 能慢点就慢点吧… 第五幕 女子大大的眼睛盯着我胸口,这样的动作最近两年以来每天都会有,我早已习惯了。 “怎么样?矿石融合的怎么样?” 女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观察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嗯,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啦。失败了这么多次总该成功一次了吧。再不成功的话部族就要撑不住了啊。” 是啊,就快成功了呢。 “还有,我之后的几天里都只能给你吃一丁点石头,现在是关键时候了,宁愿慢点也不能失败。你…你就委屈一下好不好?等成功了之后你要吃什么石头我都找给你,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什么委屈我都能忍,只希望你眼中之光永不熄灭。 “阿就,成功之后我能提一个愿望吗?” “只要多彩矿石能成功,愿望随你提。” “阿就,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八,怎么了?” “你娘亲死的早,你每天又这么忙,族里的人不帮忙安排你的婚事吗?” “婚事?没空想这些啦。每天工作这么忙,现在正是部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我哪有空想这些?” “这颗石头成功之后可以拯救你们部族吗?” “嗯!我有信心,这是绝无仅有的石头。它的出现一定会席卷整个蜃星。” “到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忙,你就可以安心置办自己的婚事了。” “啊呦!禅啊,你今天跟我的婚事过不去了吗?我非要就地结婚了你才肯罢休啊。” 酝酿了这么久……总要试一试吧。 说吧,大胆说出来。 “阿就,我的意思是…” 还是说不出口,一定会被拒绝和嘲笑吧。 眼前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闪光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我。 “说吧,把话说完。” “啊?什么话?其实……没什么事。” “赶紧说,不要耽误我干活。我认识你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个样子一定是有话要说。是矿石有什么问题吗?” “嗯……等这石头成功了之后,你的部族也安定下来了。” “我爱你阿就,嫁给我吧。” 安静,石屋之中死一般得安静。 “禅,你帮了我很多,我也很喜欢你。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但是……我,我不会嫁给一块石头。”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模糊。耳朵里只有“不会”两个字不停在循环。 “你之前说过我跟人类没两样的,闭上眼睛对话就像和人类说话一样。” 还想,再挣扎一下。 “我不会一辈子都闭着眼。而且不是我把你当成人类你就是人类了。” “对不起,禅。” “如果我可以变成人类呢?”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我,但是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快速消失,她依旧坐在那。 但是我怎么感觉她消失得更彻底了。 第六幕 “禅!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做到了。这里面……你的胸口里面,是一颗五彩之石,我从未见过如此完美之物。” 她激动万分,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地从两颊留下。 “恭喜你阿就,你就是这个部族的英雄。” “不!部族的英雄是你。禅,没有你,我绝不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我连想都想不出来。” 英雄又如何?我只想做个正常人类就可以。 “快动手吧阿就,拿着这颗石头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可能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嗯……那我动手了。” 女子的动作极其熟练,只片刻就将石胸划开,将整颗五彩之石完全暴露出来,石头的美丽只要盯上就移不开眼睛,女子微微一滞将裁石刀对准石头根部位置。 时间过去了许久,仍不见女子取石头出来。 “阿就,石头有问题吗?” “没有,石头美得不像人间之物,不是石头的问题。” “那你赶紧取下来啊。” “禅,人类的心被摘下了就一定会死。石精呢?石精的石心被摘下之后会怎么样?” “石精没了石心也是一样死,重新变回石头,并且这石头没了灵力,再也无法重新成为石精了。现在考虑这些做什么?” “禅,五彩之石并不是包围在石心之外的。它根本就是你的石心。”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迟迟不敢下手,取了五彩之石就是取了石心,取了石心,自己就死了。 但是我怕死吗?我根本不怕死。 “阿就,你想这么多干嘛?你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块石头,现在石头就在眼前,不要再犹豫了。” “禅,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牺牲你?” “你不是说我是部族的英雄吗?英雄就该为更多的人而牺牲啊!” “不不不!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做。” “那你怎么办?再找新的办法吗?你的部族呢?他们能等你几年,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毁灭吗?” “不……禅。别逼我了,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不,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间飞速地流逝,女子却仿佛留在了那一刻,只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禅。” 她终于开口了,她终于想通了吗?我缓缓将还未愈合的胸口张开。 “禅,我想清楚了,我即使取了你的心,也只有一颗五彩之石。这一颗石头能保我族三年?还是五年?这远远不够。所以在我研究出不需要石精就能生产的五彩石头之前,你作为石场的领导者,我需要你为我提供石精,我…我要靠他们生产五彩之石。” “阿就你……你为了救你的族人,让我送石精去死?” “我会尽快研究出不需要石精就能生产的五彩石头。在这之前,禅……帮帮我。” 这次轮到我呆住了,我该怎么办?若答应便对不起我的族人,若不答应她的族人就要面临毁灭。 “禅,你还爱我吗?” 我正面对着两难抉择,这没来由的一问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我作答,她轻提纽带,衣服顺着她丝滑胴体缓缓落下,只剩下一丝不挂的玉人亭亭而立。 “我嫁给你,禅。只求你……帮帮我。” 第七幕 眼前一位俊朗男子,看上去约二十出头,他看见我一脸的惊喜。 “哟!这不是禅吗?我最近正想去石场看看呢?你倒先来了。” “始帝要去石场做什么?” “啊呀!只是单纯地想你们了,不行吗?” 旁边走来一位美丽女子,她青发垂肩,举手投足都浑然天成。这个人我也认识,她是始帝的红颜知己?。 “禅来了啊。始帝他才不是想你们呢。他最近又研究了新的剑招,又要去石碑那试试。” “?!你又用魔法窥探我的内心了是不是?” “就这么点事还需要我使用魔法,我一猜就知道了。” “禅,别听她瞎说。我哪是这么冷血之人。我看望友人是主,看石碑是次。” “懒得跟你贫嘴。禅,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始帝,我听说你们曾去过昆仑,那里是不是有让精灵变为人类的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疑惑。 “禅,你不愿做石精了吗?吃吃睡睡,还长生不死。不像我,还得求着这个女人给我用魔法来阻止衰老。” “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禅,我们在昆仑并没有见过这种魔法。” “不对吧??,我们那次在北海之时,你不是让一个海精灵变成人类了吗?那胳膊,那腿,都是真的啊。” “这种暂时的药物我当然有啦。那个海精灵只是想体验一下当人类的感觉,药物只能维持一天而已。之后再用药也不会再有用了。” 一天吗?能做她一天的伴侣我也愿意。 “?,那种药,可以给我吗?” 第八幕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阿就的部族之内,今天是我和她大喜的日子。 没错,我答应她了。答应了这残忍的要求。 我召集了石场之内所有的石精,与他们讲了关于阿就部族面临的困难,以及需要石精来献身才能解决的危机。出乎意料的是许多石精主动要做献身之人,他们或是认识阿就,喜欢这个常来石场的快乐女孩;或是原本就对生命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并没有感受到身为石精与石头的区别,重新变回石头并不会让他们感到害怕。总之,阿就部族的问题是解决了,我心中的负罪感却始终没有减轻。 我提前吃下了?给我的药,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持续了许久,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等我站起身之时,我的手,我的脚都已经和人类一般模样,甚至……甚至还有了男性的特征。 我的脸是张陌生的脸孔,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决定偷偷来到部族之内给阿就一个惊喜。 部族内张灯结彩,似乎已做好了准备。 我并不知道阿就的房间在哪里,只能由着感觉乱走,在一扇门之后我停下了脚步,因为里面传来的正是阿就的声音。 “你们这帮老头烦不烦,现在问题也解决了,部族马上就要走上正轨,你们还在纠结石精的问题,有完没完,我去把婚退了大家一起等死吗?” “小鸢啊。你也是今天才和我们说新郎居然是块石头,你的夫君未来是要做一族之主的,你就找块石头来做吗?你说我迂腐也好,顽固也罢,总之我绝不会让他进堂与你成亲。” “好啊。那我现在就去退婚,大家一起饿死算了。” 她冲到门口,正与我撞在一起。我急忙要躲却意识到她此刻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天呐!禅,你是禅吗?你真的变成人类了?” 什么?我的惊讶远甚于她,这样她也能认出我来。 “你……你怎么可能认出我来?” 她噗地笑出声来,配上一身大红绣服,实在美到了极点。 “我认识你多少年了,只看你那呆傻模样也知道是你。更何况部族就这几十个人我天天见,怎么没见过如此呆头呆脑之人?” 她拉起我的手,走入厅内,向着全屋的人喊道:“这就是部族未来的主人,我的夫君,禅。” 厅堂内其他人的说话声我全都听不见了,我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在了她抓着我的手上。 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温度,由她手掌传来的温度好温暖。 夜晚,我看向枕边之人,到现在我仍不敢相信自己竟与阿就结为了夫妻。 枕边的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也转头看着我,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我。 “阿就,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 “我想早点习惯你的新形象啊。禅,你以后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吗?” “什么样子?” “人类的样子。” 我向着最爱之人,撒了此生唯一的谎言。 “嗯,以后一直这样了。” “禅,我真的好幸福,解决了部族的危机,还与你结为了夫妻。抱住我,禅。” 我将脂玉一般的身体揽入怀中,细腻皮肤的温度顺着毛孔传遍我的全身。 “我第一次从你身上感觉到温度,好舒服。” “禅,你为我做了太多,到今日我才有机会报答你。” 她直直地看向我,媚眼如丝,里面有道不尽的柔情如水波流动。 “今晚,我就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第九幕 万山之祖,帝之下都,谓之昆仑。 我来了昆仑多少年我已记不清了,总之我始终找不到石精转变为人类之法。如此石头模样回去又如何,倒不如当年剖胸挖心反倒一了百了。 山脚下传来脚步声。 很奇怪,这座山偏僻荒凉得很,我来这之后就没见过其他人。 “禅先生,我们长老有事找您。” 长老?昆仑一族的长老,我只在来时见过他一面,我向他询问变人之法却不得。他为何找我? 昆仑一族大帐内,一老者端在其中。 “长老,听说你找我。” “你仍有俗事未了,赶紧下山去吧。” “我这幅模样,下山了又如何?” “这俗事你再不了,天便要了。莫等遗憾空悲泣啊。” 石场之内,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一整片部落的门口。里面楼宇交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门口卫兵是名年轻人类,看我想要入内便伸手阻拦。 “你是来送石材的,还是来报名的?” “我来找人。” “找人?谁?” “你们的女王鸢就。” “呸!就你这样还找人呐,人名都叫错啦。当今女王乃是石就娘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通报吧。” “我叫禅,石禅。” 第十幕 装饰豪华的宫殿内,摆放着一张圆床。床边围着十来个侍女水泄不通,连床上之人的面孔也看不清。 我走到床边,所有侍女向两边让开,留出一条通路。 床上之人看着并非年老,脸上却半点血色没有。两眼紧闭着,口中也几乎没有气息,说是站在鬼门关口之人也不为过。 这床上濒死之人正是我日思夜想之人呐。 “阿就,我回来了。” 床上之人尽力睁开双眼,片刻之后,她竟缓缓挤出一个笑容。 “禅,你回来了。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呢。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 “抗衰老的魔法没有用吗?” “衰老能抗,病死抗不了啊。从我娘亲那传来的病,救不了。” 救不了?死定了的意思。 “禅,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一样的呆头呆脑。” 我的石心一阵绞痛,为何石精也会感到痛呢? “你们都退下吧。” 侍女迅速撤出了房间,只剩了我和阿就两人。 她向我说道:“禅,带我回去。带我回石屋去。我想那里了。” 石屋之内紫花依旧盛放,和我走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看来有人悉心照料着这些花。 她靠着我怀中坐着,冰冰凉凉,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禅,为什么要逃跑呢?” “那是因为……” “是因为你只能变一天的人类吧。” “你早就知道了?” “你骗不了我的。那天夜里,你回答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说谎。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逃,这些年我一直后悔没有当面拆穿你,这样或许……你就不会逃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想通想明白了就会回来,我以为我就要等不及了。老天垂怜,我还是等到你了。” “阿就,我好想你。” 她没想到我的话如此直白,她的脸透出一抹羞红,在惨白的脸上尤为清晰。 “你去的是昆仑吗?怎么学会了油嘴滑舌来。” 她说完眼前又转而升起一抹阴郁:“禅,我对不起你。” “为何这样说?” “或许你才是真的天才,我离了你什么也做不好。我后半生一共致力于两件事,一个是离开石精的五彩玲珑石制作,到如今仍是差上一点;二是…唉!不提了,半点进展也没有。” “别想这么多了,阿就。你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啊。”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惨白。 她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但仍是极度虚弱,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继续说话。 “禅,我时间差不多了,我感觉到了,听我说,让我说完。” 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此生为裁石一族鞠躬尽瘁才换来如此盛况,我死后也拜托你照顾裁石族。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了。” “我答应你,有我石禅在你一天,定会保裁石族昌盛不衰。” 她轻轻点头,眼睛却只看向满屋的紫色,眼中的闪光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禅,这屋里的鸢尾好漂亮。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里。” 她正说着,一朵鸢尾花从藤上任性挣脱,旋转着落向地面。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禅,我爱你。时间到了,鸢就去了。” 鸢尾花轻轻落在地上,她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闪光消失了。 幕终。 第47章 新石都 陆由三人目不转睛以第一视角见证了石就娘娘一生,这些都是石禅储存在石心中的宝贵记忆。 鸣珂眉头紧簇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她一早就感应到六彩玲珑心中的光元素量远逊于其他元素,如今播放这些影像又将剩余光元素消耗了许多,按照他们制石的原理,这颗石心已面临崩溃了。 果然,原本稳固的螺旋结构由于光元素纹路的衰弱,其他元素纹路也跟着晃动起来,眼看就要散架。 鸣珂急忙催动光元素填充其中,暂时维持住了石心的平衡。 石禅当然了解自己心脏的情况,他平时想念石就之时就会投射出影像来缅怀,每次都要消耗掉部分光元素,如今光元素已临近枯竭,他给众人看过影像之后就准备石心碎裂而死,没想到眼前女子竟出手救了他。 “谢谢你姑娘。” “先别谢我了,你的心根本不吸收我的光元素,我只能一直使用魔法本源支撑着,等我魔法本源耗尽之时,你还是要死。” 石禅微笑道:“我不怕死,死对我来说是解脱而已。我只是为了与阿就的承诺才活到现在。” “你为了与那个女人的承诺就残害了石精数百年?”弟弟始终无法理解石禅所为。 石禅长叹口气说道:“弟弟,我不想再辩解太多。错了就是错了,我就是石精一族的罪人。哪怕我和阿就的初衷不是如此,哪怕阿就穷极一生也在研究独立生产五彩玲珑石的方法。如今的结果就是裁石族对于石精一族无限制的压榨与索取。” 鸣珂此时紫发已被汗水打湿,喘息声重得清晰可闻,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石禅似乎也有预感,他语速加快,急着要在死前将话说完。 “弟弟,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我此生为守承诺已无力改变现状。但是你可以,你可以改变整个石都。” “我来改变石都?” “没错,改变这个石都。然后接替我好好守护它。” 鸣珂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陆由赶忙上前搀扶,鸣珂已相当虚弱再也挤不出半点魔法本源。 没有了鸣珂光元素支撑的六彩玲珑石开始摇晃,其他五种颜色的石瓣失去了平衡而坍塌,纷纷掉落在地,石心已经瓦解了。 弟弟始终对石禅所为而愤愤不平,如今看到石禅将要离世仍是不舍:“禅爷爷,你要走了吗?” 石禅微微一笑,表情中丝毫没有死亡前的惧色:“弟弟,你可以做的很好,而且你也有了相当不错的伙伴呐,我可以放心地去了。将我的石体送往石墟,死去的同伴们都在那里,我要在那里求得他们的原谅。” 石禅缓缓闭上双眼,随着最后一块碎片的掉落。一代传奇石精就此陨落了,他是石精一族的罪人,也是裁石一族的守护者。他愿负全族之人只为守候对爱人的承诺。 石心碎裂之后石禅已死,却有一缕残魂由石心之中升起。 陆由看得目瞪口呆,正常人死魂魄便散了,五彩玲珑心中为何会有魂魄保存,要是这石心不碎,这魂魄岂不是一直存于其中。 那魂魄几近透明,朦朦胧胧中竟开口说话:“禅,我自由了?那你岂不是死了?” 禅?那这缕魂魄,竟是几百年前的石就娘娘。 他们此时此刻竟与几百年前的魂魄面对面。 弟弟率先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魂魄笑道:“几百年后的石精仍是这么呆头呆脑吗?我这样子还是人吗?自然是鬼啦。” 鸣珂接着问道:“石就娘娘,你死后一直呆在石心内吗?” 魂魄微微点头道:“是啊,我关在石心之内随着禅一起看了这几百年的风雨。石心碎裂,他死之日才是我出来之时,我们注定此生再不会相见了。” 魂魄向众人摆手告别:“我不能再和你们多说了,我也要往石墟而去。裁石族这几百年来做恶太多,我要去见那些为裁石族献身的石精,乞求他们的原谅。” 说完这番话,石就的魂魄向着石场之南飘去了。 石禅此时已失去了石精模样,重新化为了一块石头。弟弟抱起石头朝着魂魄飘去的方向也追了过去。 陆由与鸣珂自然也是随着弟弟追上去。 两人一石没用多久就来到了一片荒山之中,石墟正是将山内部挖空而成的空间。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颜色各异的石头。 石就魂魄已先一步来到石墟,她跪倒在地,声音依旧爽朗动听,在空山中不停回响。 “为裁石族献身的石精同胞们,我是裁石族第一任女王石就。一切皆由我而起,愿所有罪孽尽归我身。我魂魄愿长跪于此,千年万年,来为我的族人与夫君赎罪。” 石就魂魄为了赎罪竟放弃了转世轮回的机会,陆由与鸣珂自不多说,连石精弟弟都为之动容。 石就心意已决,话音一落便双膝跪地,再也不动。 忽地石墟之中刮起一阵大风,风力大得连陆由也几乎站立不住,更不要说是一缕残魂。 石就魂魄瞬间就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原本就朦胧的魂魄此刻更加模糊。 大风并未因此停止,仍旧在不停吹着,似乎有着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石就魂魄随着大风吹拂已几不可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向着群山间的各色石头微微叩首道:“谢谢各位,石就去了。” 随着石就魂魄彻底在石墟消失,大风逐渐减弱,最终化为了阵阵微风吹拂。 陆由感受着这山间清风,看向身侧鸣珂。 身旁女子眼睛盯着石就消失位置陷入了沉思,她紫发顺风飞舞,就像风卷起鸢尾花瓣而成的浪潮一般,连绵不绝。 旧石都的故事随着石就的离去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要开始的是新石都的故事。 陆由回来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石精,他苦苦寻找变成人类的办法,上天入地,翻山越海… 他醒来之时天已大亮,从石墟回来之后已过了七天。 这七天之内发生的巨变可能比石都几百年的变化都要大。 陆由三人返回之后,在石屋之中遇到了赶来的陆云遥缨和秋雨三人。白松与众人诉说的故事正是某日他在石屋之中偷偷看见的,由石禅石心投射而出的影像。他自此对石精与裁石族怀恨在心,才有了惠宁在颜无期房间之外听到两人争吵的场景。哪怕那日惠宁不破门而入与颜无期发生争执,白松也是要动手杀颜无期的。 陆云三人听完了完整故事,已对石都的古往今来都了解,他们火速赶往石场,结果石屋之内一人也没有,等待半晌之后才看见陆由三人返回。 遥缨看不见石禅的踪影也不追问,只等大家都休息一晚之后再将信息集中起来。 第二天,两边人互通了信息,石禅与石就走之前的愿望就是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石都,不以任何人的牺牲为代价的,裁石族与石精共存的新石都。石精弟弟自然是想不出办法的,遥缨接下重任便带着石精弟弟往裁石族而去。 如今已是第七天了,并未看见遥缨与弟弟返回,看来想与裁石族达成一致还是相当困难的。陆由只是每日修炼,累了就在石场闲逛。 他醒来看见鸣珂已站在自己床前,猛然惊醒靠墙坐起。 “鸣珂,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 鸣珂毫不在意说道:“没进错,就是你的房间,是你让我进来的。” “我让你…进来的。” “倒不是直接叫我名字,你是叫大家一起进来,但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所以只有我进来。” 陆由头上冒汗,总觉得自己梦中又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 “我…说什么了?” 鸣珂看向陆由,一脸疑惑问道:“你在梦中似乎十分兴奋呢,你激动地喊着,大家快过来看啊,我变成人了,我真的变成人类了。” “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陆由真想拔出腰间弩箭给自己来上一箭,但所幸这次只有鸣珂在旁边,不至于无法收场。 “咳咳…鸣珂三当家,今天的事都是误会。这么无聊的事,你不会对其他人说吧。” 鸣珂眉眼稍弯,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意:“我当你召集大家来有什么重要事情,偏偏大家又都不在,我就用万里见将你刚才样子录下来了。” 陆由大惊:“那玩意还能录像,它不是只有光,没有声音的吗?” “我配上字幕不就行了,再看着你嘴型,也可以脑补出声音了吧。” 陆由没想到鸣珂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你你…赶紧把影像交出来。” 陆由猛地起身,朝鸣珂腰间抓来。 鸣珂时刻防范着周遭情况,陆由此番行动在鸣珂眼里那就是侵犯安全的危险动作了。 她下意识魔法本源流动,眨眼间灿辉就已出手。 陆由对着鸣珂怎可能有所防备,他眼睛如遭针扎,冲到半路戛然而止。 “啊!你…我…我的眼睛,你好狠的心啊。” 陆由的眼睛已经敷了许久,眼前仍是朦朦胧胧,看鸣珂只是模糊一个人影。他今日已离不开人照顾,所幸鸣珂也没什么事,倒营造了难得的二人世界。 陆由好奇众人去向便问道:“师姐从裁石族回来了吗?为什么不见了其他人踪影?” “遥缨二当家与石精弟弟前天就回来啦,你天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当然见不到他们。” “啊?早就回来了吗?那结果怎么样?” 鸣珂眼神认真地说道:“改革岂是简单的事情,但总算有了大概的规划。” “继续让石精作为容器来献祭的事情是肯定不会做的了。裁石族通过这几百年的积累其实已相当殷实,甚至可以说是富裕了。他们暂时不需要任何收入也可坚持数十年。这数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寻找出一条新的道路。” “首先,秋雨去了矮人堡,与镇世将军后人沟通矿石买卖的合作事宜。本来是我与她同去的,遥缨二当家担心只剩你一人不了解情况,所以让我留下来通知你。我们在矮人堡作战过,镇世后人都对我们印象深刻。加上矮人城原本就是矿石的消耗大城,这个合作应当可以为裁石族建立相当稳固的收入来源。” “然后,就是离开石精的五彩玲珑石制作。其实早在石就娘娘在世之时,这项研究就只离成功一步之遥。石就娘娘死后,这份研究资料在各代王之间代代相传,就是没有人再愿意继续研究下去。如今石棠将这份资料公开,集结了一批人继续研究下去,为首之人你还认识呢。” “是弟弟吗?”陆由的猜测极为大胆。 鸣珂忍不住白上一眼:“你还真是看得起他的石头脑袋呢。是惠宁。” “什么?石棠娘娘并没有治她的罪吗?” “她一心求死都不需要治罪了。甚至在王宫大牢中也试图自杀。石精弟弟头脑虽然简单,但心思却细腻,他从石墟之中取出了天河的那块白绿之石,拿给了惠宁。惠宁抱着石头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主动找到石棠娘娘。她愿意毕生留在工作室里,足不出户受人看守,投身于五彩玲珑石的研究中,只希望以她的努力能换来石精的自由。这其实与坐牢无异,石棠娘娘就同意了。” 鸣珂讲得极为详细,陆由听得若有所思:“惠宁早年欺骗石精,如今拯救石精,也算是赎罪了。” “哥哥呢,哪去了?” “陆云大当家由石精弟弟带着前往工坊,弟弟说要亲手拆除喂养石精的工作室。” “原来如此,那还有我们俩的事吗?他们干活我们闲着不好吧。” 鸣珂摇摇头道:“不知道,总之我的安排就是跟你说明情况,我现在任务完成了。” 陆由此时眼睛已基本恢复,他忽然心有所思,对着鸣珂说道:“陪我去个地方吧。” 鸣珂跟在陆由身后,总觉得只两个人去一个地方怪怪的。 半晌之后,陆由停下脚步,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鸣珂抬头看去,这不是石精的墓地——石墟吗? 石墟比起七日之前多了些变化,原本裁石族门口的石就娘娘雕像被移到了石墟之内,与石禅长老所化之石并列排在了石墟的最高处。从那个地方远眺可以将整个石都尽收眼底。 鸣珂说得没错,石精弟弟虽头脑简单,但心思相当细腻,陆由感叹道:“弟弟真是有心了啊。” 鸣珂也难得目露暖色:“是啊,这样他们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陆由若有所思道:“鸣珂你说,你若是石就,我是石禅,你会怎么做?” “啊!”鸣珂忽地娇呼一声,脸微微一红别过头去。 “啊!”这次换了陆由惊呼,他出问题之时不经过大脑,如今后知后觉才暗叫不好。他把自己比作石禅,把鸣珂比为石就,无论答案如何,都要先把对方比作伴侣才能考虑下去吧。难怪鸣珂反应如此之大。自己眼睛刚才恢复,要是再挨一下恐怕这辈子都要摸黑走路了。 所幸鸣珂不看向这里,陆由也闭嘴不再说话。 “我觉得…”半晌之后鸣珂居然开口了,回答的正是陆由刚才所问。 “我们在如今视角下自然知道这是不对的,那是对的。但在他们当时情况下,种族的生死存亡之时,是来不及也做不出许多考虑的。哪怕换了我们在当时,也并不一定会做的多好,稍微决策失误种族就湮灭于时代之中了。许多时候,我们面临的选择并不是坦途与悬崖的选择,而是悬崖与更险悬崖的选择。我们总要去选择一个,所以总要牺牲一些东西。” 陆由难得听见鸣珂说这么多话:“这也是雇佣兵的知识吗?” “不,这是我设身处地自己想出来的,就刚才。” “呃…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的石像旁还少些东西。” “嗯…是什么?” “是这个。”陆由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种子。 “这是鸢尾花的种子吗?” “没错,咱们一起种下种子,下次来时石墟一定是一片花海了。” 鸣珂紫发随风而动,微微一笑道:“好啊。” “话说你会种花吗?雇佣兵应该不学这个吧。这个我就在行了,我可以教你啊。” 鸣珂原本笑意在此刻收敛:“不要小瞧了雇佣兵啊。这个…我只需看一遍就行了。” 山间的风柔柔吹着,一如五百年前的那个午后。 “禅,你真是笨蛋啊!哪有你这么种花的?根都被你弄坏了啊!” “阿就,我都是照你说的在做啊。” “啊呀!你还真好意思说呢。” “阿就,这样总对了吧。” “禅,你刚才好像又把茎掐断了。” “啊?不会吧。” “我的鸢尾花海啊!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啊!” …… 第48章 小队——丁 石都东门之前,陆由看着大门,想起一个月前104小队正是从这道门进入了石都,原本以为是黯魇的诡计,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得知了石都的秘密,继而推动了旧石都的改革与新石都的成立。 哥哥还与守门石精发生了冲突,真可谓不打不相识,花岗与大理已是众人生死之交的好友了,如今两石精正在旁边哭成泪人。 大理与众人相处时间最多,感情最深:“呜呜呜…各位大侠要走了吗?这也才一个月的时间嘛,呆个十年八载的还差不多。” 陆由心中暗想:“你当我们全是石精啊,哪有这么多十年八载用来玩耍。” 花岗接道:“是啊是啊。之前全是大理大哥与你们战斗,我还只见了你们几面而已啊。再留个十年八载也不够。五十年,五十年之后再走吧。” 陆由满脸黑线,五十年之后还走什么?直接搬到石墟等死就行了。再让他们说下去,104小队众人的这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石精弟弟及时出来先支退了两石精,他如今已是石场的领导者。弟弟常年在石都之外的人类世界生存,心思远比普通石精细腻,仅仅一个月时间弟弟在石精中就已颇具威望。 弟弟张开双手,里面赫然是两颗五彩玲珑石。 众人在了解了真相之后都对这石头颇感不适,遥缨与秋雨更是别过头去,无法直视。 弟弟把两颗石头分别交给陆由和陆云,说道:“这两颗石头,一颗是那日从夏姑手中夺取的,一颗是石就娘娘雕像之上的,石都之内只剩下这最后两块石头了。他们毕竟是石精石心所化,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抛弃。” “所以,送给你们了,你们好好珍惜着。” 陆云刚想开口拒绝,弟弟第一时间打断了他。 “你们俩不要拒绝啦,石就娘娘的魂魄能在这石心之中存在数百年之久,我总觉得这五彩玲珑石并不只是装饰品这么简单。未来某一天,说不定能派上用处。” 弟弟话已至此,兄弟二人便不再推脱。一人一个塞入怀中。 弟弟继续说道:“我就先不陪你们回去啦。新石都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每天忙得很呐。好在遥缨小姐提前帮我规划好了,要是我自己弄肯定是一团浆糊。” 遥缨款款一笑道:“你已做得很好了,让我刮目相看。” 众人辞别石精,逐渐远去。 弟弟向着众人背影大喊道:“鸣珂大姐,遥缨小姐,秋雨妹妹,我会想你们的。我完成了这边事情之后就尽早归队。” 遥缨苦笑一声:“看来还是表扬的早了。” 陆由众人跟着哈哈大笑。 从天亮到日暮,众人终于站在了104基地的门口。 鸣珂还好,仅仅离开一个月而已,陆由众人可是整整四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陆由看着门上刻着104小队的门牌,心中一阵亲切,“104小队——丁”,这里才是家的感觉。 等会?“104小队——丁”,之前是这么写的吗? 陆由站立在门牌前盯着沉思起来,陆云和遥缨很快也注意到了门牌的异样,陆云非常确定这不是原先的门牌了。 “这个门牌肯定是新的。” “啊?我们不在的时候竟有人来砸场子吗?把门牌都打坏了?”陆由脑回路一向天马行空。 “是谁?鸣珂,你看见那人了吗?”陆云也跟着说道。 104小队这样的人竟有两个。 “欺负到我们104小队的头上了,绝不能轻饶了他。”秋雨嘟着嘴巴狠狠说道。 呵呵…原来是三个,这三个人是亲兄妹吧。 遥缨一脸无奈,她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是砸场子的事情。 鸣珂点点头道:“这牌子确实是新的,因为我们的小队等级变更了。” “小队等级?”兄弟二人同时开口发问:“小队还有等级?” “你们建小队之前都不了解小队的升级机制的吗?” 遥缨和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原本三人只是寻找一个继续生活在一起的机会而已。小队等级,小队制度什么的,他们根本懒得去了解,反正只要将小队建起来就好了。 鸣珂看着眼前三人,他们的眼神告诉鸣珂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鸣珂长叹口气说道:“建立小队时候给的手册你们是一个字没看啊。” 三人点头如捣药。 “里面内容太多,我只说些与小队等级相关的内容。剩下的你们自己去看…算了,还是下次我来和你们说吧。小队和士兵一样也是有等级的,处理不同难度的委托就可以累积不同的分数,达到一定分数之后就可以升级了。初始等级升的很快,我们从无等级到丁级也就用了三个月而已。但是越往后越难,到后面升级可不是分数累积这么简单的了,我们需要完成特定等级的任务才可以。明白了吗?” 秋雨惊讶道:“所以我们不在的三个月,鸣珂姐姐你一个人把小队等级升到了丁级,你完成了多少委托啊。” “差不多两三天一个吧,对雇佣兵来说都不是难事。” 遥缨听得简直想哭,她冲上前抱住鸣珂:“还好有你鸣珂妹妹,没有你这个小队迟早要散。当初把你招进来实在是太明智了。” 陆由听到此处也来了兴趣:“嘿!可别忘了是我把她带来天曜城的,我的眼光不错吧。” 鸣珂似乎回想起二人初遇的场景,嘴角含笑说道:“你眼光可真不错,一见面就将我认成别人。” 陆由听到此处笑容却瞬间收敛,只因一个名字重新被提起,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他低头陷入了回忆之中不再说话。 第49章 不再拥有,所以不想忘记 风涟… 你是否还活在世上。你若活着为何哪里都找不到你,你若是死了可否托梦于我,我真的好想你啊!风涟。 鸣珂何其聪明,她无意间的话语竟直击陆由心底痛处。陆由眼神低垂,深处是道不尽的哀愁。 陆云自然没有注意到陆由异样,他哈哈一笑道:“那我们这段时间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换丙级门牌。” 鸣珂想与陆由道歉却被陆云打断,她已没了刚才的好心情,恢复了往日冷淡神态:“其实我们的分数早可以升丙级了,只是队员的等级限制了小队的等级。” “此话从何说起啊?” 鸣珂继续解释道:“队员的平均等级决定着小队等级的上限。我们104小队总共六人,陆云大当家和秋雨是丙级,我是雇佣兵不在其中考虑,那至少还需要一个丙级,半数过丙级小队等级可以升为丙级,可惜其余三人都不是。” “哈哈哈…”陆云大笑声传来:“这还不简单,马上一年一度的夏日演武又要来了,咱们一起去升个名次不就行了。我们在石都之时,可是将夏姑的地乙随从都打败了啊。是吧,小由。” 陆由正独自陷于悲痛之中失魂落魄,陆云叫了数声才勉强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些什么。 陆云虽疑惑但也不多考虑,他对着众人说道:“那我们就在基地先住下,离夏日演武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定可一举夺魁,让小队再上一档次。” 陆云话说完之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大家各自回房间散去。 陆由似乎还未从回忆中走出,行尸走肉般朝着自己房间走去,随手关上房门后便没了动静。 鸣珂眼睛一直盯着陆由方向,她几度想与陆由说话却奈何队友都在旁边,如今队友各自散去她再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缓缓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陆由躺在久违的床上,想着风涟的事情就进入了睡眠,睡着没多久便开始做梦。 陆由脚踏之地是片熟悉的街道,自己回到翡木村了? 明月高悬月光洒在街道之上,街道尽头的角落里缩着一名单薄少女。 陆由大喜,喊着风涟名字就冲了上去。 风涟却好似听不见一般只是背对着自己也不回头。 陆由走上去绕到风涟身前,却被吓得连退数步。 人确是风涟没错,脸却被血腥所覆盖,眼耳鼻口,七孔不断流出血来。 陆由走上前去不断擦拭血迹,血却越流越多,连风涟的白色长裙都逐渐染成了红色。 陆由无力地大喊:“风涟!你怎么了风涟?你回答我啊!风涟!” 风涟似乎极为痛苦,整个身体都怪异地扭动。 “救救我!陆由!我好难受…” 血…无穷无尽地血逐渐淹没街道,逐渐没过风涟脚踝。 “风涟,我要怎么救你?我要去哪里救你?你告诉,你告诉我好不好?” 风涟对陆由的话充耳不闻,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陆由!这里好可怕…我好想爹爹,好想你!” 血犹如无根之水不断涌来,很快就没过风涟腰肢,眼看着就朝胸口蔓延。 陆由自己也已身处血海之中,他站立不稳已被血浪逐渐推离了风涟。 “风涟!等着我,我一定来救你!” 他逆着浪向前推进,血海仍在不断升高。 陆由眼看就要抓住风涟小手,血液已将两人一起吞没。陆由的呼喊声和风涟的求救声都被淹没在了血海的浪潮之中。 “啊!风涟!” 陆由猛地惊醒,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打湿。 原来是梦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由竟真的在梦中见到了风涟。 他抬头由窗外望去,月光皎洁挂在空中。现在仍是夜晚时间呢,自己也不知道才睡了多久就被惊醒了。 陆由被此一惊睡意全无。他推开房门,104基地之中已没了灯光,他迈开步伐飞奔着朝门外走去,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此时此刻一定要去的地方。 虽然此时已是春天,夜晚的风仍有些许寒意,陆由浑然不觉只是一路飞奔,出了天曜城一路向西。 不多时,陆由已站在翡木村的门口。村中原本的断壁残垣都已收拾干净,连村口都焕然一新。 陆由沿着村中主路前行,随处可见的全是砖瓦木梁,新翡木村的建设已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了。 陆由先去往了风家遗址,却没想到这里没有了雇佣兵的看守后也被清理出来,竟搭造了一个巨大的灵堂,里面密密麻麻立着翡木村所有人的牌位。 定睛看去,全是自己熟悉的名字,母亲与风涟也赫然在列。 陆由跪地叩首,泣不成声。 阴气十足的灵堂,建筑工人们白天都敬而远之,晚上更是避之不及,对于陆由来说却是踏实的港湾,他独坐其中,内心前所未有得平静。 陆由重新回到104基地之时只是晨光熹微,他折腾了一晚上已经相当疲惫。 他朝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高挑身材,紫发垂肩的女子。 鸣珂这么一大早站在自己房门口干什么? 陆由悄声走上前去,却逃不过鸣珂敏锐的感觉。 “谁?”鸣珂猛地一转身却发现正是自己所寻之人。 “你…你怎么不在房内?” 陆由不知如何解释昨晚的事情,索性随后一说道:“我…我晨练去了。你找我有事?” 鸣珂“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话要说:“那个,昨天…那是你不好的回忆,我不应该用那个调侃你。对不起…” 陆由确实是听到鸣珂所说才联想到风涟,但他从头到尾从未怪过鸣珂。 “这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鸣珂。” 鸣珂杏目盯着陆由,一脸难以置信。 “我已好久没有听人提过她了,哥哥师姐都与她不熟。他们俩缅怀之时会提起孔夫子,提起母亲,提起熊猫师傅,却极少提到风涟。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她了吧。是你昨天提到她,让我昨晚又梦见她了。” “即使是个噩梦,即使她浑身浴血看不清面孔,即使她又一次死在我面前我却救不了她。” “但至少,我又再次见到她了。” “当一件东西我们无法再拥有之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谢谢你提醒了我,鸣珂。” 此时太阳已从东方升起,阳光洒入104基地之中,照在两人身上。 陆由揉揉惺忪的睡眼,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一晚上没睡好,赶紧补觉去。鸣珂,要是有什么安排记得告诉我啊,但是不许举着你那万里见来了。” 鸣珂看着眼前男子阳光照耀下的背影。 他好像变了,与昨日不一样了。 也或许是自己变了, 看向他的眼神与昨日不一样了。 第50章 夏日演武 陆由从小就不喜欢夏天,夏天的高温让陆由最喜欢做的两件事——修炼与睡觉都成了折磨。 石精弟弟不知道为何,某天突然想到了鸣珂给他的万里见,便拿出来摆弄。陆由等人正修炼着只听见滴滴之声,找了许久才发现声音的源头竟然是鸣珂给的圆盘。他们联通之后石精弟弟的石头石脑就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由于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两边人唇语加手语加写字总算是勉强可以沟通。 弟弟并无大事,只是想测试下万里见的效果而已。另外就是新石都的进展相当不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回队伍。 石精弟弟联络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打扰。 两个月的时间过得相当快,由于小队等级的限制,大家也没有继续去做委托积攒分数,索性都留在基地内享受了两个月清闲日子。 说是清闲日子,每天的修炼自然是少不了。 陆云自不必多说,除了第一天回来向天曜城汇报了石都的调查结果之外,每天太阳刚出来便去往白虎营内修炼去,一直修炼到太阳落山才回来。有时半夜陆由睡不着觉出来闲逛之时,还能看见陆云房间内亮着的灯光。天道酬勤,陆云实力的突飞猛进绝不是凭空而来的。 修炼三人组中另外两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从夏天到来之际,陆由就很喜欢跟着秋雨一起修炼,她凝聚而成的水元素闲着也是闲着,用来清凉解暑最为合适。逐渐地又发展为两人的切磋,秋雨实力深不可测,陆由战法灵活多变,两人都获益匪浅。 要说获益最多的人那必然是鸣珂了。遥缨师姐自上次与自己说过之后带着鸣珂修炼之后,估计又与鸣珂说了一遍。鸣珂毫无避讳直接找上了自己,她这个雇佣兵为了进步还真是兼收并蓄,来者不拒。鸣珂最不在意男女之别,陆由却经常犹犹豫豫,心猿意马,几天下来全无进展。好在陆由是与秋雨共同修炼,到后来连秋雨也看不过去主动把责任揽了过来。秋雨早就不似刚来104小队之时的紧张胆怯,她与鸣珂这个冷淡雇佣兵也能相处得其乐融融,逗得鸣珂脸上时常露出唯美笑容。陆由泡在一旁水元素形成的水洼之中,欣赏着双姝风情,也乐得自在。 陆由回忆哥哥在石都之时所使出的《天罡八重》,忘死心法一出配合火元素强化,硬接了升鸣一记蓄力的雷鞭,还完成反杀,实在精彩。 他第一次将《心斩》从怀中取出,仔细拜读起来,心斩之上开篇寥寥几句。 心斩,非剑招亦非剑法,而是御心之法。心乃人之本,以吾之修炼可达三种境界。 心感,以心代感,料敌在前,先发制人。 心眼,以心代目。方圆之间,无处遁形。 心斩,以命入心,剑之所至,十方俱灭。 心感与心眼其实陆由都见识过。兄弟二人与伽觉对练之时,自己有时刚架上暴雪,连弩箭都未安装,伽觉已察觉自己动作,无论自己如何调整位置方向,树枝都会精准朝着自己飞来。沙尘伪装这种对于伽觉来说更不是事,想来就是这心眼境界。 而后都是一些修心的法门,陆由循着心法修炼数日,就感觉心内舒畅无比,已有涓涓细流在其中流淌。又过数日灵识也变得敏锐,即使目不视人也能感受周遭变化。 陆由自信满满找秋雨过招。 “秋雨,你来对我攻击。” 陆由端在空地之上,双眼紧闭,气定神闲。 “啊!陆由大哥,你闭着眼不回击我,就我打你啊。” “没错,你尽管攻来,我心眼已开,凡胎肉眼只是我的阻碍而已。” 秋雨哪见过这般切磋,连忙摆手拒绝:“这不好吧!你…你会受伤的。” 连鸣珂都来了兴趣额,停了修炼站在一旁仔细观看。 陆由没想到秋雨如此执拗,他心急说道:“我哪会随便让自己受伤?你跟我对打这么多天我可有受伤过吗?” 秋雨声音细不可闻:“那是因为我留手了…” 陆由好歹堂堂男子汉,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大喊道:“欺人太甚!你若真伤了我,我陆由便欠你一件事情。若没有反过来你欠我可好?” 秋雨低头琢磨道:“可是…我没有什么想要你做的事情啊?” 陆由嘴角挂上邪恶笑容:“但我有哦!我要是伤不了你,你就带我去家中做客可好?” “啊!”秋雨大惊失色,她的家庭一直从未对大家公开,每每提到家庭秋雨便要努力蒙混过关,久而久之,大家都避而不谈。陆由此时正是戳中她的软肋。 秋雨咬紧娇唇,心一横道:“陆由大哥,接招吧。” 陆由眼看终于得逞,心中暗喜。短暂得意之后他迅速收起笑容,面对秋雨他不敢托大,毕竟大话已说出,输了颜面将要何存。 陆由快速调整进入状态,目不视人只由心去感受,方圆之地,无处遁形。 “啊呀!”陆由正细心感受着攻击的到来,胳膊忽然如遭剑刺,剧痛之后陆由再也无法保持心境,睁开眼睛。 只见胳膊之上插着一支透亮水剑,剑身已完全没入胳膊,剑尖从另一面戳出。 “啊呀!”这次的声音是清脆女声,正是秋雨尖叫着向着这边跑来,她解除了水元素的聚集,剑身瓦解之后化为清水从伤口流淌而出,秋雨取出治愈包贴在伤口之上,一气呵成。 “陆由大哥,我是不是出招之前应该和你说一声的?感觉你都没做好准备呢!” 陆由正愁找不到借口,正好借此台阶而下:“秋雨啊,你也太心急了。不怪你,年轻人做事就是比较急躁。” 秋雨一边抱歉一边准备用纱布包扎,却被鸣珂直接一把拉到了身旁。 “秋雨你别听他胡说,这人本事不行却企图蒙混过关,你欠秋雨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秋雨我们走。” 鸣珂说完头也不回拉着秋雨走了,只留下陆由一人在原地痛呼。 两个月时间很快,随着天气逐渐炎热,一年一度演武大会的日子来到了。 陆由与遥缨同属丁级士兵,秋雨与陆云同属丙级士兵,四个人被两两分开。 鸣珂闲来无事就也跟着同去。陆由与遥缨参加的丁级士兵晋升比赛,他们二人怎么想也早已凌驾于这个级别之上。鸣珂索性先跟着他们二人,等他们结束之后再一起去围观丙级的晋升比赛。 丁级的比赛会场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平时看着各大军营里也没多少人,没想到只丁级的士兵就有这么多,想来大都是和104小队一样,平时只在小队活动,只有到比赛之日才会来到天曜城内。 士兵们依旧是百人一组,两两对决之后剩五十人,再两两对决之后剩二十五人。这二十五人就是晋升丙级之人。 越级的规则倒是改了一下,听说是今年的现场考官陈文玉将军主动提出来的。 晋升的二十五人当中如果不想越级提升,便改了手腕间暗记离开即可;要想越级之人,便走入巨大圆形的演武场内,与其他竞争者比拼,在演武场内站的越久,越级的成功率自然越高。 陆由原来没什么追求,从不追求越级之事。可如今得知了自己的等级竟关乎小队等级,今年怎么也要拼搏一下。 第一战与第二战的对手都是普通士卒,看着身强力壮,比赵三斤这种戊级士兵实在强过太多。但要和陆由相比实在差之千里,陆由随手之间对方就已落败。战斗的时间远少于等待的时间。 陆由自然是选择越级的,他径直来到演武场门口,遥缨与鸣珂已在那等候。 遥缨看着陆由走来,打趣道:“小由,我听鸣珂妹妹说你心眼好生了得,过会是要闭着眼睛战斗吗?我可要好好关注一下才行。” 陆由当场红脸,暗骂鸣珂怎么如此多嘴,他轻咳两声道:“我还是用自己眼睛吧。万一到时候人太多,心眼辨认不过来伤了师姐就不好了。” 遥缨直接笑出了声,纤手捂住朱唇贝齿,风情万种。 “小由,既是这样,那你可得好好睁着眼睛。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你想伤我我可打不过你。” 遥缨的话将时间拉回了小时候,两人刚拜师入门。熊猫师傅虽收了他们却懒得管他们,就将兄弟二人丢给遥缨。 师姐的教导与陪伴就是兄弟二人修炼的萌芽。师姐最初是最厉害的,随后哥哥逐渐与师姐齐平了,自己也追赶了上来。熊猫师傅有意给师姐开小灶,师姐却总是说:“你若真有心,就好好指导他们两人,每次都由我这个半调子来教,白白误了他们兄弟。” 在剑圣伽觉之处修炼,是二人进步最快之时。师姐每日研究菜式不厌其烦,即使误了自己修炼也要为二人创造进步的机会。 没有师姐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啊。 陆由心中一阵激动,眼眶都红了起来:“师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和哥哥都会保护你。今生今世,永不反悔!” 遥缨听到陆由肺腑之言,感受到他真挚情感,她脸上笑容依旧,却有一滴清泪流下。 鸣珂早已见过他们家人般的羁绊,每每看到还是会为之动容。 “这位美人,为何流泪啊?” 声音在三人身边响起,打断了陆由的真情流露。陆由四顾寻找,发声之人正站在遥缨身后。 只见那人面容精致,鼻梁高挺。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气质自信而温暖。穿着一身华贵服饰,更衬得他高贵优雅。陆由已是相当俊朗,但与这人相比还是差上许多。 他既然出现在了演武场门口,自然也是刚晋升丙级,来参加越级比试的。 陆由怎么看他都不舒服,他却始终未将目光投在陆由身上。 他看遥缨迟迟不答话,又继续问道:“美人别担心,待会越级之比赛对我来说易如反掌。美人可尽管待在我身后。” 他话音刚落就从怀中取出丝巾,朝着遥缨脸颊之上的泪滴而来。 陆由还未有动作,遥缨自然不会由着他乱来,也不看遥缨有丝毫动作,她身旁就有风力席卷起来。 那人似乎没想到遥缨会突然出手,他手中把握不稳,丝巾受风力吹拂朝天上远去。 遥缨伸手抹去那滴眼泪,淡淡说道:“不劳公子费心,我已有伙伴。” 那人此刻才缓缓瞟向陆由,他几乎与陆云一般身高,居高临下看着陆由,目光中尽是不屑。 许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好啊!到时候你伙伴横死当场之后,我仍然欢迎美人来找我。” “对了!美人,我叫南宫才,是内城南宫家的次子。到内城里来找我也是可以的。当然啦,你们要能进得来才行。” 讨厌的人终于转身要离开,陆由狠狠的盯着他后背心中暗想:“过会定要开局就给他个教训,看他还敢嚣张。” 陆由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着:“你看吧,这种人表面装得斯斯文文,你稍微不顺着他意思来就原形毕露,这种人最不可信。你们俩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他没听见两女回应便转头去看,两女正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那意思就像在说,你看看我们俩像是这么容易被骗的人吗? 陆由有些尴尬赶紧扯开话题:“嗯…师姐,比赛快开始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遥缨先与鸣珂约了碰头地方,随后就牵上陆由,两人携手迈入了演武场之内。 演武场是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此时已分分散散地站满了人。遥缨简单算算几乎新晋升的丙级士兵全来了这里。想来也是,有机会谁不愿意尝试一下?上场之后若意识到差距过大,跳下平台弃权便是,要是真侥幸活到最后,直升人乙级别,实在是巨大飞跃了。 眼看已再无人进入,演武场边的看台上发出洪钟般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陆由隔得太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马上要开始的是丙级升人乙的越级比试。首先要提醒你们的就是,并不是最后留在场上的人就是越级成功之人。我不需要那些只会苟活的士兵。” “当然,最后留在场上仍是必要条件,我会在最后留场的人中挑选出合格的人。” “任何魔法武器都可以使用,即使受伤,附近也都配备了治愈包与治愈魔法师。禁忌只有一个,就是不要杀人!这只是演武而已,旁边站着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未来战场上的伙伴。” “如果有人胆敢如此,不要怪老夫无情。” “那么,越级比试现在开始!” 第51章 越级大混战 看台上发声之人定是这次的考官陈文玉无疑了。随着他一声令下,场上之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陆由自然记得南宫才的鄙视神情,本着给他教训的目的,陆由在人群中仔细寻找起来。 遥缨明白陆由的意图,可她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小由,不要急着去寻找刚才那人,他既然夸下海口想必实力也不容小视。你若和他拼个两败俱伤,早早被人赶下台去,就失去越级的资格啦。刚才陈文玉将军说得很清楚,他只会从留在场上的人中挑选。” “师姐,这些只是刚从丁级升上来的人啊。咱们可是都与乙级的敌人交过手了。” “小由,那为何你我才刚从丁级升上来?天曜军如此庞大,总有因为各种情况而晋升缓慢之人,这些人中何止乙级,有甲级实力的也说不定呢。” “不会吧?师姐。”陆由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他始终相信遥缨的判断,从小就是如此。 “师姐,听你的。咱们先观察着情况,过会抓准时机还是得表现一波,按照规则来说,只留在场上还是不够的啊。” 陈文玉将军的规则说得很清楚,他不需要苟活在场上的人。 遥缨点点头道:“就是这样。” 此时战场上已经打作一团,不断有人从平台跌落。 陆由看得清楚,最先跌落的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同伴,盲目蛮干的人,他们当中有些人确实实力不俗,比之乙级也丝毫不弱。但面对场上人潮,他们起初还能轻松应对,手下没有一合之兵。久而久之,自己体力与魔法本源逐渐衰弱,仇恨值却越来越高,如果正好对上有配合的小队,那离力竭跌落也就不远了。 随着不断地人群跌落,战场之上的情况逐渐明朗起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单兵作战是不会有获胜希望的,场上之人大多是实力相近之人,并没有过多的战力碾压,这时候有队友在旁配合就显得极为重要。许多单兵作战的人都开始自发寻找组织,或三三两两组成临时团体,也绝对好过自己单人。 陆由自然是与师姐组队,他聚集土元素形成土甲将两人包围在内,寻常攻击都无法对土甲造成伤害,如真有威力大的攻击袭来,土甲也能起到缓冲作用。 遥缨更是聚集风元素在土甲之外又加了一层保险,风元素形成反向的气流,面对近身攻击可能作用有限,但是攻来的若是投射物,气流就能起到很好的限制作用,甚至能将威力不大的投射物倒吹回去。 两人只守不攻,组成坚实防线,若有不识相的人攻来陆由便随手解决,其余时候两人只是游走于平台边缘,观察情况。 平台上的人仍在不断减少,原本熙攘的人群也分为了三三两两的团体互相对峙。 只有一个团体在平台之上逐渐脱颖而出,只因它太过庞大了。 寻常团体大都两三人,再大点五六人已是极限。可这个团体密密麻麻几近一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核心位置之人包了个水泄不通。 陆由和遥缨暂时不会直接与这大团体发生冲突,他们将目光瞄准一些临时组成的团体。 清扫开始了。 遥缨风力加持下陆由奔跑速度极快,他并不急于取出暴雪,暴雪威力过大不易控制,若失手杀人可不是越级失败这么简单了。陆由仅凭手中凝聚土剑向着最近的一个三人团体冲去。 陆由之体魄虽然不似哥哥一般强大,但土质重刃在手,挥砍起来也颇具威力。 三人团体原本背靠背成三角之势环视着四周情况,陆由突然朝其中一人杀来,他眼看土黄剑刃来势汹汹,便向侧面翻滚堪堪躲过。 这人是安全了,可苦了与之背靠背的两名队友,他们背后门洞大开,想躲闪已然不及。 陆由是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讲义气,拦也不拦直接闪走,甚至都没向队友提醒一句。他剑刃劈在其中一人背上,鲜血瞬间飞溅出来,那人顺势飞出数米才堪堪停下。 陆由吓个半死,赶紧从怀中取出治愈包按在那人身上。 “啊?大哥你没事吧?要怪只能怪你那没义气的队友啊。你可千万不要死啊!醒醒啊喂!” 遥缨此时也赶了上来,她急忙喊道:“小由让开,你这点治愈包是不够用的,我将他送往治愈医师处,只有他们才能救他。” 话音刚落,陆由眼前重伤之人被风拖起,迅速朝着场下医师位置飞去。 陆由眼看那人半空仍在扭动四肢,嘴里也有痛苦呻吟之声。便对遥缨说道:“我们送下去的时候还活着呢,后来被医死了不能怪我们吧。” 遥缨还未回答,陆由只感觉从场下传来数道怨毒目光,他也不敢回头看,只能将目标对准刚才闪避之人。 “你这人太不像话,以后战场之上队友如何将后背交给你?罚你站这里不许动。” 陆由说话同时土元素已在那人脚下悄然凝聚,话才刚说完,土甲就已在那人身上形成。土甲原本是土元素的防御魔法,此刻竟被陆由当成禁锢他人的道具。 那人想挪动身体,却发现土甲牢牢扎在平台之上,无论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陆由不再管他,马不停蹄直奔下家,只留下他在原地发出的阵阵惨叫。 他有了上次教训,出手力度又降了少许,保证打到之人失去战斗能力即可。稍微严重的也有遥缨帮忙送出,让陆由没了后顾之忧,打得相当痛快。 场下传来的目光却越来越炽热,陆由伤人的速度极快,基本一两招之内就有人受伤倒地。受伤轻的就自己从平台上走下来,伤重的就由遥缨送过去。所有医师拼了命地催动魔法本源来救治,一个累趴下了后面又顶上来,前一个还没休息多久立马又要上去填补空缺。现场人员紧急去其他赛场借调医师,仍是于事无补。没用多久,受伤之人就在医师门口排起了长队,也是夏日演武上少见的盛况了。 陆由还在继续,百人大团体中心的人物也开始行动,只见一人从人群之中手持画扇,飞跃而出。扇骨发着金属寒光,似乎极为锋利。那人一开扇一甩扇之间,就有一人躲闪不及,全身划伤无数。 这人陆由可太熟悉了,正是门口所见之南宫才。陆由一直以为他只是内城中的富家公子,没想到他确有真才实学,只看刚才那一下就知道他绝不只是丙级水准。 陆由自然不会对他出言表扬,反而出言嘲讽道:“我还在想这壳中的缩头乌龟是谁?原来是你。” 南宫才刚展示完帅气出手,自己还未开口反而先被陆由调侃一句,他出身贵族,向来高傲之人自然不肯在言语上输了。 “规则不让杀人你就偷着乐吧,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陆由仍想还嘴,又想起刚才师姐所说,目前与他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留在场上努力表现才是现在需要做的。 想到此处,陆由冷哼一声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南宫才见他不敢还口得意一笑也朝着其他团体杀去。 南宫才在人群中时也关注着战场之内的情况,他身边仆从众多,稳操胜券,并不急于出手。却没想到陆由实力如此惊人,他再不出手只怕自己再也没表现机会了。此刻的他画扇在周身游走,时不时飞出伤人,一时间伤人的速度竟超过了陆由。 陆由嘴上不想与他斗狠,修为上却不愿输了。他瞄准一个六人团体就冲了过去,为首之人竟是一名狮子兽人,他几乎有两个陆由高度,四肢都极为发达,想来体魄应是十分强横。 兽人比之人类在体魄上有先天优势,更何况是兽中的王者狮子。陆由不敢托大,鼓起八成力气,举剑刺向狮兽人。 陆由已活跃在场上许久,早引起了其他团体的注意,小的团体避之不及,大的团体严阵以待准备以陆由立威,狮兽人的团体显然属于后者。 狮兽人早已察觉陆由的攻势,他手无寸铁,捏紧铜锣大的铁拳迎了上去。 陆由土剑势大力沉从高处挥下,狮兽人双手交叉格挡被重重朝地面压下,狮兽人足底尖爪在平台地面之上划出长长裂痕,最终还是挡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狮兽人既已挡下攻击,便要开始反击了,他反手捏住土剑剑身,猛一用力竟将土剑从中折断,黄土由他手心簌簌流淌而下。 陆由惊叹于狮兽人握力之强大。不过,这种武器他要多少有多少。思考间,土元素迅速在陆由双拳集合,针刺拳套已经准备就绪。 既然你喜欢打拳,就来一场拳击比赛吧。 狮兽人正要出手之际,却听见自己团体之中惨叫声传来。遥缨不管这强壮狮兽人朝着其他人类士兵攻去。 狮兽人只简单看一眼就转头继续对着陆由。 陆由好奇问道:“你不用去管自己的队友吗?” “临时组的队伍而已,我们并不熟悉。收拾掉其他人之后还不是要互相争斗?” “你怎么可能只是丙级士兵呢?” “你不也是丙级士兵吗?” 说完这一句之后两人再不言语,面对面向彼此冲去,转瞬之间已对打了几十拳。 陆由对于近身肉搏实在是很不擅长,他完全是凭借着土甲硬度在与狮兽人消耗。 “你的盔甲相当坚硬啊。想打败你确实不容易。” “惭愧惭愧!” “你能防的了拳头,能防的了这个吗?” 狮兽人话音刚落,极速朝陆由冲了过来,就在即将撞上之际竟从原地消失了。 陆由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双腿已被牢牢抓住。 遥缨的战斗已经结束,五名士兵相继被送下平台。她看到此情景大叫不好:“小由,他要将你直接从平台上扔下去。” “什么?”现在知道为时已晚,自己双腿已被牢牢抓住,陆由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逐渐离地,身体开始失去平衡。 遥缨风元素迅速凝聚,她不知道这狮兽人甩出之力有多大,只能尽可能多的聚起大风,希望可以将陆由重新吹飞回平台之上。 狮兽人大喊一声,浑身肌肉都爆发出来,他将陆由举过头顶,随后… 又放下来了。 狮兽人原地大口喘气说道:“你…不是人类吗?” “呃…我应该是吧。” “那你为什么这般沉重?你浑身是铁打的吗?” 陆由缓缓从腰间取下弩箭,一支支扔在地上,每扔一支就在平台之上砸出一个坑洞来。 狮兽人惊得目瞪口呆,他随手抓起一支举起都有如铜钟一般,让他抱着这一把弩箭扔出去,实在是难为他了。 陆由微微一笑撑起架势仍想继续刚才的战斗,遥缨却在一旁说道:“你们先停一停过来看看吧。” 一人一兽同时转身看向身后,偌大的平台之上除了那百人团体已再无半个身影,那百人迈着整齐步伐朝着三人合围而来。 为首之人南宫才擦拭着画扇之上的血迹笑道:“越级之人只有我一个就可以了,你们都给我下去吧,竟敢当着那么多人顶撞我,这就是下场。”他说完又不怀好意瞟向遥缨:“当然!美人现在想要跟随我,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少爷我对美人一向是很宽容的,哈哈哈哈…” 百人队伍向三人压缩,逐渐形成合围之势。 情况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面对全是丙级士兵的百人队伍本来也不是易事,何况是在不杀害任何人的情况下,陆由此刻也没了办法,他轻声向遥缨求救。 “师姐,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 “啊?好嘞!”陆由只微微一愣就跟随遥缨突围而去。 “小由,沙尘掩护。” 陆由心领神会在遥缨身边聚起土元素,遥缨狂风卷过土元素,瞬间化为漫天沙尘,趁此混乱之际两人在人群中穿梭,纵使百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两人踪迹。 但他们毕竟是丙级士兵,如今看来更是南宫才的私有士兵,训练有素。三五风元素魔法师同时开始操纵风力。 片刻之后风力稍缓,沙尘没了风力支持也纷纷往地上掉落,遥缨陆由二人没了掩护瞬间就成了众人集火的对象。 好在土盾在外,可保一时无忧。陆由在这紧张时刻无比想念鸣珂的隐身绝技,要是此时鸣珂在该有多好。 鸣珂此时正在场外观看比赛,她没想到一场普通的越级赛竟变得如此困难,她双拳紧握,竟如自己亲临现场般紧张。 陆由面对如此密集进攻,土盾的修补已经逐渐追赶不上消耗,空缺越来越大。 “师姐,一直跑也不是办法啊,这比赛到底何时叫停?” 遥缨心中焦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不,也不是没有办法,先保住一个人再说,小由他一定能撑下去。” “小…”由字还未叫出来,陆由已先一步说道:“师姐,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上一试。” “我之所以不敢使用暴雪是因为它破坏力太大,但是我如果射出之前出言提醒,谁又会乖乖站在原地让我杀呢?师姐只需在我弩箭之上缠绕风元素,弩箭撞击到地面之时,爆发出的风元素一定可以将一部分人推开,只要风力够大,将他们推出擂台也不是不可能啊。” 陆由的方法并不困难,如今情况也只有勉强一试了。他将暴雪从背后取出,青木弩身配上银白弩弦,阳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陆由搭上弩箭,遥缨风元素不断在弩箭周围凝聚,黑棕色的弩箭外逐渐缠绕上青绿之色。 遥缨直把最后一点魔法本源都用完之后才停手,她浑身被香汗浸湿,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小由,此次计划若是失败了就与我一起下场吧。别闯出祸来。” 陆由点头答应,随后搭箭上弦,青木弩身兴奋地剧烈颤动,应龙之弦已拉至五段。 陆由高高跃起朗声向着场内说道:“我巨弩瞄准之地正是平台中心,不想死的快快闪开。” 众人只看暴雪外观也知不是凡物,不由地从中心远离几步。南宫才则是大退几步,几乎来到了平台边缘。 陆由心中暗笑,第一步已经顺利达成,接下来就看师姐的风究竟有多大了。 陆由正要送弦将弩箭送出,弩身之中的力量又顺着弩身传到了陆由身上,在对阵钢岚之时,正是这神木枝条回馈给自己的力量助自己成功拉至七段,发出毁天灭地的一击。 陆由心想,这神木纸条还挺积极。不过今天可不是搏命时刻,真要拉至七段平台上之人的死活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可神木枝条似乎不这么想,那力量见陆由纹丝不动,竟自作主张将弩弦先后拉去!直至七段后方才停止。 陆由惊讶于暴雪自发的行为,一时间并没有出手阻止。 可就是这失神的霎那,暴雪又自行将弩箭发射了出去。 眼前之变化实在太匪夷所思,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完成,陆由根本还来不及阻止。而弩箭已带着遥缨凝聚而成的风之力激射而出。 场内瞬间被狂风席卷,弩箭包裹在狂风之中遮蔽了平台之上的日光,如同天外星陨一般炸向平台。 陆由对着场内之人大喊:“躲开,快躲开,远离那个平台。”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声音被卷入狂风之中,迅速被风暴吞没,平台上之人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弩箭破空之声。 完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52章 神落 七段之力的弩箭以极速向平台中心飞去,平台之上的士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相距只在咫尺之间。 陆由瘫软在地,都怪自己自作聪明。这个计划本就漏洞百出,自己为了胜利竟拿士兵的生命做赌注。暴雪本就是杀伤力极高的武器,如今更是出此诡异现象,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杀害了无辜士兵的话,不需陈文玉将军动手,陆由就要原地自裁谢罪了。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的话。 就来救救他们吧! 天外的神是否存在没人知道,但人间的神真的有一个,他此刻正在这场内。 陈文玉,天甲巅峰,天曜城的最高战力,蜃星的雷神。 他出手了! 天曜城的演武比赛几乎是晋升的唯一之路,不论丙级乙级,甚至戊级的比赛中都可能有隐藏的高人参赛,之前的比赛并没有这么复杂,只是简单的多人混战而已。但在某一年的丁级混战中,出了大问题。其中一人自恃修为碾压同级别中人,且手段残忍,竟将整场混战中的士兵几乎屠戮殆尽,随后又出逃天曜,至今仍未被抓捕归案。自此,不论大小级别的比赛,均有天曜城顶尖战力坐镇。如果顶尖战力无法出席,演武比赛宁愿略过不办也绝不心存侥幸。 陈文玉已经坐镇了夏日演武几十载,从未出过问题,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因他的名字是陈文玉,这就够了。 陈文玉在场外看得一清二楚,这支弩箭若是直直射中平台中心,附近的士兵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长须微动,口中默念“轰!” 一记轰雷在半空中响起,随后一道巨大紫色闪电从天上极速劈下,如天上雷神降下的神罚一般,有着毁灭一切生灵的力量。 弩箭速度极快但说到底仍是凡间之物,如何与天雷相比,雷电的到来几乎没有行动轨迹,众人只看见雷电生成,再看见之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弩箭上方。 “轰!”平台之上的半空爆发出剧烈响声,逸散的风力卷积着漫天黄土以碰撞点为中心四散开去。平台之上的士兵犹如陷入黄沙沼泽之中身不由己,只能顺着一波接一波的风潮向着场外飞去。 黄沙风潮也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波,逐渐消失之际,平台之上中心位置只剩了一道雷电矗立在原地,纤尘不染,再无他物。 雷电于半空拦截了弩箭,爆炸并未直接在士兵群中间发生,士兵们也只是受风力波及吹飞而已,所幸并没有士兵因此丧生。 陆由本以为大祸无法避免,但眼见陈文玉将军以神技救场,他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地。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陈文玉纵身由看台一跃而起,握住半空之中雷电朝着陆由冲来。 陆由还在暗自庆幸之际,却没想到天甲将军已将手中雷电瞄准自己。他隐隐感觉远处有杀气传来,正要起身查看之时,一股电流穿过,全身瞬间麻痹,无法动弹。 陈文玉雷元素修为已有通天冠地之能,他眼睛锁定敌人之时,目光中射出的静电就足以让敌人麻痹。莫说是陆由这等级,就是换了寻常甲级高手来,也只有引颈就戮,原地等死而已。 陆由在青龙军内待了三年也没有见过陈文玉一次,此刻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他面色青紫,丝缕紫气如血液一般在皮肤之下隐隐流动。头发与胡须花白,眼睛怒瞪,额上青筋暴起,真如罗汉金刚一般。 陈文玉低沉声音不怒自威:“狂妄竖子,学了点皮毛功夫就可随意攫取他人性命吗?你若真有本事,就来接老夫这招。” 陆由此时麻痹之感更甚,除了眼珠还能旋转,其他部位已毫无知觉,如何能接陈文玉这雷霆一击。 好在此刻遥缨已恢复了过来,她看见陆由只是坐在地上不闪不避,更不还手,一定出了问题。她飞身来到陆由身前,将陆由完全拦在身后。 陆由眼前不见了陈文玉冲来的身影,转而变成了师姐的纤细背影。他想大喊出声可喉咙的麻痹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力气也只能换来眼角肌肉的微微抽动而已。 遥缨自然不是来寻死的,她心想陈文玉既然发怒于陆由的滥杀无辜,那自己挡在前面,陈文玉一定不会直接对自己出手,这一招可以先挡下,后面的事情再见机行事吧。 果然陈文玉来势一缓,嘴中怒斥道:“女娃,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你速速让开,我只找他一人。” 遥缨急忙回道:“所以我的同伴陆由,他到底杀了谁呢?能让陈文玉将军如此震怒。” 陈文玉原地停下冷哼一声:“他倒是想杀,要不是老夫在旁,你觉得刚才那击之下场上还有几人能活?” “正是由于您在旁边我的同伴才敢放心出手,他还有许多本事想展示出来,奈何威力过大容易伤及无辜,是您的坐镇给了他勇气,他知道无论多大的威力在您面前也算不了什么,他知道您爱兵如子,一定不会让士兵受半点危险。” “狡辩!照你这样说每个杀人未遂的人都可以这样为自己开脱了?速速让开!” 说话间,陈文玉又继续冲了上来,距离陆由二人越来越近。 遥缨苦思其他办法,按照自己修为再带着一个无法动弹的陆由,绝对不可能逃过陈文玉的追捕,但她眼神坚定,耀眼的雷电之光已将她俏脸也映成了紫色,她却没向旁边挪上一步。 陈文玉心中冷哼一声,他想杀谁不想杀谁岂是你想拦就能拦住的。他继续向前冲刺,已能清晰看见遥缨面容。 “啊?”陈文玉表情惊愕似乎看见了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他早年成名,不论天赋努力都是顶级水平,如今已经贵为天曜城战力第一人,平时深居简出,喜怒不形于色,究竟是何人何事能让他如此失态? 陈文玉在遥缨面前停了下来,手中紫色雷电也逐渐减弱最后消弭于无形。 “你不可能是她,你是谁?” 沧桑声音由耳朵传向大脑,遥缨并没有看见陈文玉张口,但声音确确实实是陈文玉的声音没错。 “快说!你是谁?” 遥缨可没有这种本事,她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只能如实回答:“我叫遥缨,是朱雀军的丙级士兵。后面的是我伙伴…” “遥缨?”陈文玉根本没兴趣听其他人的介绍:“你出生在哪里?你的父母是谁?” “我出生在翡木村,我无父无母,熊猫师傅收养我,待我如己出。” “你今年几岁了?” “具体多少岁我也不清楚,但是熊猫师傅捡到我是在始元593年。” “593年?593年…” 陈文玉的声音一直重复着这几个数字,声音逐渐减弱,几不可闻。 遥缨相当聪明,陈文玉怎么可能单单对她的出身感兴趣,再联系到他刚才惊愕表情,难道说? “陈文玉将军,您是认识我的父母吗?” 遥缨双颊热泪涌出,她在襁褓之中时就早早被父母抛弃,实则对他们没有半点感情。若有机会,她只是想问问他们,当年为何要残忍抛弃自己,这就够了。 陈文玉呆立原地半晌之后长叹一口气,此时的话语则是直接由他嘴中说出。 “不…我并不认识。你长得像老夫一位故人而已。” “她…她现在何处?我想…我想去见见她。” “她并不在天曜城了,蜃星如此广大,老夫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遥缨无言地点点头,并没有再回话。 陈文玉被如此一打岔,他差点忘了过来的目的是要取人性命的,他心念一动,头顶天空一片黑紫,雷元素如紫色雨滴由天上汇聚成细流朝着陈文玉全身流淌而去。 遥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仍是挡在陆由前面,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将军,为何不能给他一次机会?他说到底并没有杀任何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为何不让他起来跟你解释清楚?” “老夫说的话就是铁律,你再阻拦老夫执法,你也要论罪入狱。” “呵…”遥缨冷笑一声:“论罪就不必了,我若护不了他周全,我自会与他同去。” “你是他什么人?要做到如此地步?” “家人!” 陈文玉脸上不动神色,心里已翻江倒海,眼前女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在疯狂撬动着他的回忆。 他犹豫了!面对千军万马,洪荒猛兽,他也从未犹豫过半分,此时此刻他犹豫了。 陆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两人的对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死则死矣,难道真要连累师姐也随着自己香消玉殒吗? 忽地,陆由全身一松,麻痹之感全消。他猛地挺起身子,转而将遥缨挡在身后。 “将军,此事实非我所愿,但始终是我所为,我无话可说。我甘愿领死,请不要连累我师姐。” 遥缨还未说话,陈文玉已冷哼两声开口道:“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我为何要解除你的雷电禁制呢?” 他接着说道:“老夫念你无心,又有人替你求情,便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片刻之后老夫将引下一道天雷,是接是躲都由你定。天雷落下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这件事就此过去,我再不追究。” 陈文玉所招之雷怎是寻常人可以接住?遥缨急忙说道:“将军神威,他区区丙级士兵如何接的住?” 陈文玉冷笑一声:“放心,这道雷不会杀死他。此雷名为神落,瞄准位置乃是全身筋骨连接之处与魔法本源流通之管路,中招之后无非就是筋脉全断,本源全失而已,余生仍是可以以普通人身份活着。” 陆由心中苦笑,余生仍可以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了吧。这招式名字还真是贴切,神也要落入凡尘变为凡人。 何况他,原本就是一个凡人。 可凡人又如何?挑战神技这种事,不去试试,怎会知道? 陆由向前一步,面无惧色,朗声说道:“请将军赐教。” “好好好…看招吧。” “神落!” 雷云在空中聚集,整片平台连着看台在内都笼罩在黑色之中。雷云中紫光闪动,不时发出轰隆之声,沉重而危险。 陆由知道这闪电速度极快,自己想躲是绝无可能,唯一希望就是正面迎击减弱雷电威力的同时,再以正面土元素墙格挡,也许能保自己无事。 雷云仍在迅速凝聚,紫色闪光愈发明亮。 陆由此时已搭箭上弦,他看着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暴雪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在兴奋地抖动,汲取着弩箭中的养分。 陆由将暴雪抬起,对准这一片黑紫穹顶,口中轻声道:“暴雪啊暴雪,你刚才可把我害苦了,但是我不怪你。现在是生死时刻,我要是死了,你可又要到仓房生灰去了。所以,助我一臂之力吧。” 暴雪似乎天生有灵性,整张弩愈发剧烈抖动起来,弩箭之上的土元素肉眼可见地减少,神木枝条却迅速粗壮明亮起来,他正疯狂采补土元素而壮大自己。 陆由看着这种情况不疑有他,全身力气凝聚在弩弦之上,魔法本源则不断填补弩箭之上的空缺。 一,二,三… 七段,暴雪此刻已拉至七段,却还未就此停下。 不够!还不能停止! 击败神的力量必须是超越人间的力量。 陆由可以感觉得到,自弩身上传来的力量还没有停止,那自己也不能停止。 陆由咬紧牙关,弩弦已深深嵌入手指之内,血流不止。 快到了!就快到了! 陆由已筋疲力竭,双手几乎要被巨大的力量扯断。 就差一点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我的队友,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啊! “啊!”一声长啸在会场之内回荡,众人只见平台之内,一支黑棕弩箭短暂停顿之后。原地喷射出巨大能量,随后垂直向上,直插苍穹而去。弩箭与空气摩擦不断发出爆鸣之声及阵阵亮光,在闪光与飓风包裹之下,形成一个巨大光团朝着雷云直冲而去。 陆云射出弩箭之后被反冲之力击飞数米后瘫倒在地,他周身无一处可动,脸上却挂着笑容。 第八段,他做到了! 与此同时,雷云之中天雷也已就绪,一道黑紫色巨大雷弧从雷云之中穿出,响雷之声震耳欲聋。众人只是看上一眼也要胆寒。 黑棕色弩箭携带着凡人的不甘一飞冲天。挡在面前的正是自己只能昂首仰视的神明。 神啊!凡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击溃的。 第53章 急速攀升之陆由 会场之内,健康的士兵,受伤的士兵,治疗的医师,狮兽人,包括南宫才在内,都聚焦于半空之中即将到来的碰撞。 弩箭去势凶猛,丝毫不逊于天上神雷,谁能想到区区丙级的越级战斗中竟有能硬刚陈文玉的男人。 只霎那间,弩箭已与神落相碰,各种元素瞬间纠缠在一起,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各自释放出强大的元素之力,整片天空都被强光所笼罩,刺得地上之人睁不开眼睛。 谁?究竟是谁赢了? 南宫才冒着被强光刺伤的危险勉强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惊愕表情,随后长叹一口气道:“臭小子,不自量力,怨不得别人啊。” 遥缨原本别开头躲避强光,听见南宫才说话声又强行扭头回去看向天空。 紫色!紫色的雷电刺破天空向着陆由直劈而来。 陆由全身都动弹不得,他眼睛直直望向天空,嘴边露出释然的微笑,他已倾尽了所有。 凡人终究是凡人啊。 遥缨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她便是去替陆由挡了这一下陈文玉也绝不会罢休,如今真的是走上绝路了。 神落吗?废人全身修为吗?陆由这个弟弟虽然平时顺其自然,逍遥自在,但心中之坚强与哥哥一般无二。废了他全身修为,远比杀了他还难受。 遥缨跪倒在地,痛呼一声:“小由!” 雷电劈落的声音将遥缨的哭喊淹没,神落不偏不倚,正砸在陆由身上,陆由瞬间被紫色雷电淹没,不见了踪影。 按照陈文玉所说,神落之后,再不追究。遥缨疯了一般冲向陆由,雷电的余波如针刺般扎入她的体内,她却好似麻木了一般只是不停朝着陆由而去。 废了修为也好,变成普通人也罢,只要陆由还活着就好。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由?”遥缨呆立原地,脸上之惊愕前所未有。 陆由所在地已炸出几米的圆形大坑,坑内却空无一人,连半点血肉,衣服残片也没有留下。 “人呢?小由人呢?” 遥缨目光急切地四处寻找,寻找着哪怕半点可以作为陆由曾在此处的证据。 没有!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说好的只是毁人修为而已吗?他…他为何如今被轰得连全尸也没留下?”遥缨走到陈文玉身前,她已完全不顾了尊卑之分,直朝着陈文玉怒斥:“人呢?他人呢?” “老夫此生从不说谎,既然神落已下,他所做之事盖不追究。” 遥缨地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寒冷声音传来。 “他都已经死了,你还能追究些什么?你追究的还不够吗?” “你不追究他了,我要来追究你了!” 遥缨眼神一紧,声音已是冰冷到了极点。她自知绝不可能是陈文玉的对手,更何况她已在方才的战斗中脱力支援陆由,如今的魔法本源也仅是恢复了丁点而已。 理智告诉她就此收手,去找到陆云,日后一定能找到机会复仇。但她忍受不了,失去家人的愤怒已遮蔽了她的所有理智。 陈文玉自然不会畏惧这种攻击,换了其他士兵胆敢如此以下犯上,自己早就随手处死了,但是要他杀掉顶着回忆面孔的女子,他绝对做不出来。 遥缨冲到一半,浑身一阵麻痹跌倒在地,只能发出阵阵不甘的怒吼。 “你若再如此不识规矩,莫怪老夫不客气。”陈文玉不再看她,转而对全场士兵说道:“场地摧毁至此,比赛不再继续。下面老夫将念出越级名单。” “狮鹏——人乙。太史平——人乙。南宫才——人乙……” 不断有名字报出,遥缨却像死了一般躺在地上毫无表情。 “遥缨——人乙。” 人乙又如何?天甲又如何?都无法在遥缨的内心激起半点波澜。 “最后一人,陆由——地乙。” “人员宣读完毕,所有人员按照老夫所报去修改腕间暗记,本场地的演武到此结束。” “陆由?地乙?”遥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何小由会有晋升?难道说?” 遥缨将刚才一切串联起来,地上丝毫血肉没有留下,陈文玉所说他绝不说谎,那雷电只会毁人修为而已。 小由他没死? 遥缨此时浑身麻痹束缚也已解除,她猛地爬起身来,在场地内奔跑大喊起来:“小由?你还活着对不对,你在哪里?” 半晌之后,距离神落轰下坑洞数十米远的空地之上传来陆由虚弱回应:“师姐,我在这呢!” 遥缨心跳加速,寻着声音跑了过去,一片空地之上两个人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正是本该场外观战的鸣珂与本该出现在坑洞之中的陆由。 陆由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师姐,我刚才一直在叫你,你都不理我。” 遥缨热泪夺眶而出,哭喊着冲了过来一把将陆由拥入怀中,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哭着。 陆由原本就脱力无法动弹,如今被遥缨大力拥抱着,全身骨头也要散架。但他闻着师姐身上独属于她的味道,竟出奇的安心,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此时的天曜城半空之中,紫面老者与一位白面青年正朝着青龙军方向飞行。 白面青年眼睛不时瞟向旁边紫面老者,多次欲言又止。他似乎已憋了一路,想问却又忌惮紫面老者的脾气,始终不发一言。 倒是紫面老者看出了白面青年的异样,率先发问道:“宗云,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 紫面老者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叫宗云的青年鼓起勇气问道:“将军,今日演武场之事,大家都在传您老眼昏花,连个人也打不中。我…我不清楚您是怎么想的?我不信您没发现那小把戏。您是…有意放他生路吗?” 这紫面老者正是从演武场返程的陈文玉。 陈文玉并不生气,只是简单回道:“发现如何?不发现又如何?老夫当时说的便是神落过后,再不追究。我若与二十岁的青年人较真,倒显得我太小气了。” “可是…可是将军您让普通士兵怎么想?他们只会认为您年老体弱,连个丙级士兵都收拾不了。军中威信恐一落千丈。还有内城那几个家族,他们原本对你就颇有微词,现如今…不是将自己把柄拱手送人?” “哈哈…”陈文玉难得露出笑容。 “军中之威信是靠打自己人树立起来的吗?军中士兵怎么想我不重要,王城之内的人怎么想我也不重要,敌人怎么想我很重要!” 宗云大受震撼,双手抱拳,弯身鞠躬。 “将军真乃城之重器,宗云醍醐灌顶。” 等陆由醒来之时,他已身在演武场的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南宫才那令人讨厌的面孔,以至于他都以为演武场发生之内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南宫才眼见陆由醒来,马上转换了一副鄙视嘴脸:“臭小子!你运气是真好。陈文玉那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老眼昏花啊,这么大个人都劈不中,我看他趁早下台算了,当什么天曜城第一战力!” 陆由一脸疑惑仍未弄清楚南宫才意图何在。南宫才继续说道:“就这么劈我上我也行啊。凭什么就你是地乙?” 遥缨此时已从大悲大喜中恢复了过来,她代替陆由回道:“下次我一定向陈文玉将军建议一下。” 南宫才俊美脸庞瞬间白了一块:“总之,我就是不服气,就是看你不顺眼。来年你最好继续来参加演武,到时候我要亲自修理你。走着瞧吧!” 南宫才说完便带着他的大批随从朝着远方走去,只留下一句话缓缓飘来。 “不过你小子敢硬刚陈文玉,我还是相当佩服的。本少爷看得很爽!” 陆由看着南宫才背影,轻轻一笑道:“这人好像也没这么讨厌啊。” 遥缨点点头道:“刚才就是他找人将你背出来的,他虽是富家子弟,嚣张跋扈惯了,人却是不坏。” 陆由缓缓站起,虽然全身仍是酸痛无力,但正常行走还是勉强可以。 他第一时间看向腕间暗记,上面清晰雕刻着自己如今的级别。 “104——陆由——地乙” 他喜出望外,已将刚才的危机全抛在脑后。他拿着印记对着身旁二女说道:“师姐,鸣珂,快看!我居然已经是地乙级别了,一下子升了好多级,以后请叫我全名——急速攀升地乙之陆由。这么一想陈文玉将军真是个好人啊!” 遥缨一脸无奈,自己作为局外人如今仍心有余悸,他这个当事人竟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小由,你这地乙来之不易。你自己展现的实力只占一半功劳,另一半要归于鸣珂妹妹呢。” 陆由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侥幸逃生归于陈文玉的失手,他虽然疲惫脱力,但清晰记得周遭发生的一切。 自己与暴雪同心协力,终于将弩箭拉至八段后射出,已倾尽所有。什么土元素盾也立不起来,连挪一下位置也做不到,只能躺在原地静待结果。 忽地身旁有声音响起,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原本待在场外的鸣珂,她不知何时已隐去身形悄悄来到自己身旁。 “陆由,安全起见,我带你远离这个地方。” “鸣珂!我就这么离开陈文玉不会发现吗?” “少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动不了啊。” 鸣珂无可奈何,拖着自己倒退。倒退过程中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原地竟还留下一个自己身影,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投影魔法真是相当神奇。 此时,神落已将弩箭打碎朝着虚像位置打来,鸣珂用身体掩护着陆由,两人被爆炸余波震出几十米远,所幸有鸣珂的隐身状态存在,自始至终也未被人发现。 陆由想到此处不由得夸赞起来:“鸣珂,你这光投影是真的厉害。连陈文玉都发现不了,以后战场上满场都是虚像,不是无敌了吗?” 鸣珂摇摇头轻轻说道:“陈文玉应该发现了。” “啊?” 遥缨与陆由同时惊讶出声。 “他…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那他怎么会…” “我是隐身从演武场正门偷偷溜入的,我刚一入场,就有电流自脚底传来,一路流遍我全身。奇怪的是,电流走了一圈之后又从脚底离开了。我当时只觉得自己蒙混过关,便继续向前走。” “在拖着陆由后退之时,我明显看到陈文玉向我这边望了一眼,但是他依旧没有动作。现在想想,他一定是发现了。” 陆由感慨道:“这么厉害,他是如何看到的?他的眼睛与我们不同吗?” 鸣珂摇摇头道:“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骗的。单靠眼睛并不能看清所有事物。你那天的心眼就很厉害,方圆之间,无处遁形,我的隐身也逃不过你的心眼。” 鸣珂又提起那日心眼之事,陆由顿时红脸,急忙打断道:“鸣珂,咱能不说心眼的事情了吗?” 鸣珂不以为意道:“好啊,那就说说你变成人类的事情。” “哎哎哎…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咱们赶紧去哥哥那边吧。我们已经耽误太久了。” 陆由顾左右而言他,急于扯开话题。 遥缨微微一笑,这件事总算有惊无喜过去,谁能想到普通的演武大会竟差点成了陆由的葬身之地。 陆由也不管二女听没听见,自顾自一瘸一拐朝着丙级晋升乙级的会场走去。 遥缨拉起鸣珂小手,笑着说道:“咱们赶紧跟上去吧。看他那样子,战斗没受什么伤,却要摔个断手断脚呢。” 鸣珂点头答应跟了上去。 遥缨看着陆由方向,话却是对着鸣珂所说。 “谢谢你!鸣珂,谢谢你救了我的家人。” 鸣珂淡淡一笑,眼睛也看向陆由。 “不用谢我!他一样也是我的家人。” 遥缨惊讶回头,杏目别有意味盯着鸣珂。后者顿时俏脸羞出红色,声音也变得磕磕绊绊。 “我的意思是…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家人。104小队都是…都是的。” 另一会场之内,人声鼎沸。 陆由挤来挤去穿过人群,终于看清了场内的情况,对阵的一方挥舞着血红长戟,正是哥哥陆云;另一方是双手燃烧着金黄火焰的红发女子。 女子长相甜美眼神却十分凶狠,她周身穿着火红长袍,配上火红头发,使用的又是火系魔法。她快速穿梭于战场之中,火焰魔法不断释放,就如火焰精灵一般,美丽又危险。 陆由只看了一会就发现不对劲。 哥哥此刻正处于下风。 陆由看得没错,陆云挥舞着赤焚大开大合,勇猛无双,却始终未能对红发女子造成半点伤害。反而陆云只顾攻击而忽视防守,常常被红发女子抓到机会施以火球攻击。陆云遍体皆是烧伤痕迹,反观女子浑身半点伤痕也没有,连长袍都未曾少了寸缕。 哥哥! 会输吗? 第54章 囚煌 又是一个回合交锋,陆云顶起赤焚向着红发女子冲去,红发女子不慌不忙几个火元素球瞄准陆云前进方向扔出,陆云连忙挥舞方天戟击飞眼前的元素球,却无法做到全身兼顾,腿部又中一击,陆由隔着场地都能听见灼烧皮肉之声。 陆云并非一定躲不开攻击,只是一味闪避便永无获胜之机,他宁愿受伤也要寻得近身机会。 果然,陆云腿部虽中火弹也只是身形微微一滞,他无视肉体疼痛继续向着对手逼近。红发女子不慌不忙,脚下火焰驱使之下迅速与陆云拉开距离,随后双手靠拢掌心向外,一股近乎无色的热浪由掌心喷出,直朝着陆云蔓延而去。 陆云好歹是火元素修炼者,终日与火为伴,但随着他逐渐靠近女子,热浪滚滚而来,直烧得他皮肤发红,头发卷曲,连赤焚也变得滚烫无比,几乎要把握不住。 陆云自然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进攻机会。赤焚已热得无法把握,陆云干脆将长戟向前扔出。 红发女子显然没想到这招,一愣神之间,急忙侧身闪避,却无法再控制双手断了魔法,给了陆云喘息之机。 灼热之感散去,陆云呼吸都通畅了许多。他加快速度转眼已来到红发女子身边。女子被他奇招打乱节奏,再反应过来之时陆云已在身边咫尺距离。 陆云手中无兵器,只能捏紧拳头,使上浑身解数一拳击出。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了,若是错过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红发女子虽惊不乱,火元素屏障已快速成形,火舌向前方喷涌,警告着每个人意图攻来的敌人。 而陆云,是不会退缩的。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拳正打在屏障中心,火舌迅速将拳头吞没,红衣女子受击倒退数步,所幸有火元素屏障缓冲,并没有受伤。 陆云无视拳上的火焰,原地大笑几声道:“你终于被我打中了,再给我来一次这样的机会你就输定了。” 红衣女子看着长袍上的褶皱,眉头紧簇,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声音也是出奇的冰冷。 “你靠着甩兵器的奇招才勉强碰到我,如今你手无寸铁,我看你再怎么找这样的机会。” 陆云右拳的火焰逐渐熄灭,只见拳头之上红白相间,已无一块好肉,血液顺着指尖缓缓滴落。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的奇招还多着呢!” “胡吹大气,不自量力。” 陆由在场边只看了一回合就双手紧握,掌心出汗,比自己战斗之时还要紧张。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这女子好厉害啊!” 前面一位中年矮胖大叔转身看向陆由,一脸得难以置信。 “我说兄弟,你都不认识这女子,你来看她比赛干嘛?” 陆由不服气道:“这场中千百号人,都是来看这女子不成。我偏是来看我哥…我偏是来看那青年人的。” “那兄弟你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我不是吹牛,这会场之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平民贵族,贩夫走卒,全是来看这女子的。” “这女子若说好看确实是天生丽质,但也绝到不了这种地步吧。” 陆由心中是大大的不服气,至少104小队里的女子都不比她差。陆由想到此处回头张望,却始终看不见鸣珂与师姐身影,自己急于看哥哥比赛挤入人群之中,想来她们也找不到,干脆看完比赛之后再说。 “肤浅!肤浅!天曜城内人口百万之众,美人便如漫天繁星,数不胜数。但是她却是其中独一无二的。” “没看出来。特殊在哪?特别凶?” 中年男子长白陆由一眼,生气说道:“看你就是入伍新兵,如此口无遮拦迟早被抓入狱中。听清楚了,场上的红衣女子正是天曜城主囚牛的女儿,如今天曜城的公主囚煌。” “什么?”陆由惊得大叫出声,周围人都为之侧目。 哥哥正在对阵的竟然是天曜城的公主! 陆由调整情绪继续说道:“这天曜城公主也会被安排进比赛里吗?一点特权都没有啊!” “天曜城的军队就是如此,无论你是山村野夫还是王宫贵族想要军中地位就必须从最低级一路爬上来。煌公主她大可在内城之中独自修炼,她想找什么样的师父找不到,内城中许多家族都是默默修炼从不抛头露面。像煌公主这样愿意从底层爬起的真是女中豪杰了。” 陆由长叹一口气道:“那…这青年运气还真是不好,遇上了天曜城公主。” 话音刚落,中年大叔又是一个白眼甩来:“你啊你啊!入军可不是稀里糊涂的一件事。晋升之路要摸得清清楚楚才能畅行无阻,平步青云啊!” “乙级之前的晋升正是如你所说的大混战,随机抽签,抽到的对手是谁只有站在台上之后才知道。但是乙级之后就不是了,无论你是人乙地乙天乙,乙级的进位之战都是自己来挑选对手的了。” “所以说…” “没错,那名青年人是自己挑选的对手,他自己选择挑战煌公主。” “没可能啊?他为何非要挑选公主来战斗呢?” “切…这种人多着呢!不止他一号人。” “大叔,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多是博眼球之人,不是博公主的注意,就是博群众的注意,无论输了赢了就有好处。他们却没想到公主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博眼球之人每每挑战都遍体鳞伤,重伤濒死,逐渐地这种人就很少出现了。到今天,我以为这种人都绝迹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 “这煌公主如此厉害吗?” “不是跟你吹牛,煌公主至今为止所有比赛我都看过。第一次见她还是五年前吧,那时我参加戊级升丁级的晋升战,这已经是我第十次参加晋升战了,她才是第一次而已。我虽然没有与她对上,却在旁边看完了全程比赛。我这人吧实力有限,眼光却是极好的,我一眼就看出这女孩不是一般人,天曜军中将有一颗新星将要崛起了…” “哎哎…大叔大叔。”陆由打断了中年男子说话问道:“你眼光好,看看我呢!我是不是未来的新星?” “你?”中年男子摇摇头道:“我看你双目无神,四肢无力,中气不足,眼界不够。只这些也就算了,偏偏连半点知识储备也没有。唉…我看与你投缘,改日守门之时报我钱八两的名号,守门兄弟都会照顾着你点。” 陆由大战刚结束,状态确实比之常人还有不足。他尴尬一笑道:“八两大叔,小弟打扰了,你还是继续吧。” “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那一年煌公主成功升至戊级,表现优异又越级成功为丁级。第二年就是她被众人所熟知的一年了,那年她从丁级强势升为丙级之后,又以极为出彩的表现前所未有地连升两级,直接跃升为地乙级别。仅一次比赛,完成了从丁级往地乙的晋升,真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丁级直升地乙,陆由仔细想想自己不是刚经过如此历程吗? “不过听另一个场地的朋友说,今天又有一名少年完成了丁级向地乙的跃升。不过他平时说话就夸大其词,八成是在吹牛呢!” “不不不…你那朋友这次倒是说的实话。” “哦?你莫非认识那人?” “我…” “你?” 陆由脱口而出就要承认,想想这中年大叔刚才鄙视的神情。算了算了,说出去八成也要当成吹牛,他全然忘了只要将腕间暗记展示一下就能说明一切了,这暗记可做不了假。 “我…我刚从那个场地过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真有此事吗?那还真是天佑天曜,英才辈出啊。我刚讲到哪了?又被你打断啦。” 中年大叔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演武在前年停了一年,煌公主经过了一年的积淀,在去年到达了乙级的巅峰。” “天…乙。” “没错,正是天乙。” 陆由一脸严肃,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这次受挑战的人中有几个天乙?” “好巧不巧,今年的天耀军内,地乙之人数十之众,天乙仅煌公主一人而已。” “我知道为何哥哥要挑战她了。跟她是男是女并没有关系,跟她是不是公主也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她是天乙而已。” “你说哥哥?” “是的,八两大叔。场上之人正是我的哥哥。” 就在陆由与钱八两聊天的过程中,陆云又已经与囚煌过了数十招。陆云赤焚在手之时尚且无法逼近囚煌,如今手无长物,更是捉襟见肘。随着时间过去,陆云攻势减弱,被动防守的时间明显增多。再到了这时,陆云已完全失去了进攻机会,只是疲于奔命地闪避,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如此下去,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哥哥的战斗状态与平时不一样。 “火!是火!哥哥为何周身无火?这一点也不是哥哥的风格啊!”陆由忽地反应过来。 “哼哼哼…”钱八两冷笑声传来:“你哥哥确实相当强大,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 “八两大叔,为何这样说?” “所以说你们兄弟俩都是一个德性,知识半点没有,挑战全凭头脑发热。你注意看周边围观之人,有何发现?” 陆由顺着钱八两指示,向着看台人群望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仔细看他们的穿着。” 陆由注视片刻惊讶说道:“裘袄,大氅…这…可是夏天啊。” “他们和我一样,也是煌公主的忠实追随者了。观看煌公主的战斗有个规矩,那就是第一排的人必须穿冬装。” “是因为…火…火元素都被她控制住了。” “看来你头脑不坏嘛!就是不愿意下功夫。与野外战斗不同,在乙级的会场之内战斗,彼此之间的招式魔法威力过大,周围都提前设有结界保护。这片结界区域之内的火元素都将为煌公主所用。” “你说你哥哥使用个什么元素不好,使用个火元素还敢来挑战煌公主。呵呵呵…” 陆由听到此处,脑中仅剩了一个想法。 这场战斗,哥哥赢不了了。 整个会场之中,人山人海。仍相信着陆云能获得胜利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就是陆云自己。 他此刻浑身浴血,全身皮肤已几乎没了一片好肉,偏偏眼中的战意丝毫未减弱,反而愈发炽热。 囚煌脚踩烈焰,飘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陆云。 “何必如此呢?我承认你相当厉害,来年一定能更上一层楼,但是你是赢不了我的。” 陆云呵呵一笑道:“不用来年,战胜了你之后我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囚煌闭眼摇头道:“冥顽不灵!年纪轻轻总想着要一步登天。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迅速崛起,又迅速陨落,对家国起不到半点作用,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不下半点痕迹。简而言之只有两个字——废人!” “不劳公主费心了,请出招吧。不瞒你说,我已找到反败为胜之法。” 囚煌桃眼张开,却未见半点慌张神色。她自修炼有成以来,从未输给过火元素者半招,陆云绝不可能是第一个。 这场战斗已拖得太久,是时候结束战斗了。 囚煌双手高举,火元素迅速在双掌之间凝聚成球。火球呈金白之色迅速增大,只片刻间就占据了半个会场大小,囚煌托举着数十倍大于自己的球体,显得极为渺小。 她飘浮半空之中,红发飞舞,眼神凌厉。 “陆云,这招过后战斗就此结束。你速速找医师治伤去吧。” 陆云面无表情,眼神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金白之光,他真的找到反败为胜的办法了吗? “去吧!炎星!” 囚煌所托之火球真如剧烈燃烧的行星一般撞向陆云而来。炎星速度并不快,覆盖面却极广,在这结界包围的场地之中,几乎避无可避。 陆云根本没想逃避,他面朝着炎星,声音传向囚煌耳中。 “我平时只注视体魄之修炼,魔法本源之力已抛弃许久了,感应火元素的能力也弱了许多。我从战斗初始就半点火元素感应不到,想来都是被你抢夺而去。你聚集火元素攻击之后又继续将其回收,如此循环往复,真正由我取得的少之又少。” “但是,你总不能将你刚发出的魔法直接回收吧。” “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陆云歪嘴一笑,眼中战意似乎要喷发出来。 “就是这个意思!” 第55章 神灭斩 炎星仍在不断压缩着陆云生存空间,囚煌在一旁神情严肃,她并不知道陆云想做什么。 陆云站立原地,岿然不动,炎星已近在咫尺,火焰的高温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近些,再近些。 就是现在了。 炎星已侵入陆云身体,他很快就沐浴在金白火焰之中,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高温炙烤而发出“呲呲”的惨叫之声。 陆云对伤痛视若无睹,只是张开嘴巴极力吸气,将周身火焰全部吸入身体之内。 “啊?”全场观众都发出尖叫之声,这种行为与自杀有什么分别,不少观众都已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流火入喉,陆云口中,食道都被灼烧得体无完肤,若不是他原本就是火元素使用者,对火焰有所耐受,当场就要被火焰烧穿而死。 囚煌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她开始慌了!她刚才还说这样的男人他见多了。不!他根本没遇见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人为了战斗而癫狂的男人。 陆云如今喉管也严重变形,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获得了宝贵的火元素资源,这些火元素正在他体内疯狂燃烧。 陆云周身白烟四起,众人只看见一片朦胧之中,一个巨大人影若隐若现。 白烟缓缓散尽,陆云全身膨胀开来,已有原本两倍大小,他浑身浴血,周身仍有热气不断喷出,如同地狱走出的修罗一般,望而生畏。 “黄推进玖!”陆由在场下自言自语道:“能赢!哥哥要反败为胜了。” 陆云黄推进玖的状态不能维持太久,他不再等待,迅速朝着囚煌冲刺而去。他如今的状态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无论速度力量都数倍提升,只眨眼间就已逼近囚煌。 囚煌只看陆云模样也知道他如今状态远超刚才。她不敢托大,驱动脚底火焰向后飘飞出去,随后在面前形成一张火焰拦网。 陆云遇见火网身形微微一滞,他的身体如今真的已是千疮百孔,完全是凭着他高昂战意才撑到现在,身体若再遭重创,纵使战意再高,身体也不会听使唤了。 想到此处,他双手弯成爪状,瞄准其中一处网格,双手向两处用力,直接将火网由中间撕开。 只这片刻的迟疑就已经足够让囚煌重新凝聚火焰,她头顶数不清的火元素球已经准备就绪。 眼看陆云已突破火网,火元素球如雨点朝着陆云砸落。囚煌相当聪明,她知道陆云此刻虽强,之前受的伤却不是假的,与其大威力招式被躲过,不如以大范围招式压制,将陆云拖住即是胜利。 可她还是小看了如今的陆云,数倍力量与速度的提升使陆云迅速在火雨之中找到突进的路线,他极速冲锋,瞬间又来到囚煌面前。 囚煌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此情况,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竟露出了慌张神色,她急忙扭转双脚准备拉开距离。 陆云伸手抓向囚煌,奈何对方反应也是极快,仍是被她脱身而去,错失这决胜一击。 陆云看着眼中火红的刺绣莲鞋。呃…好像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还给我!”囚煌此时满面羞云,皓齿咬着唇角,恶狠狠盯着陆云。 陆云忽地反应过来,但是他此刻口不能言,只能双手托着绣鞋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 “站住!你…你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陆云点点头,将鞋子放在地上,自己则退出十几大步。 囚煌迅速飘至鞋处,玉足如丝绸般沿着鞋边滑入。 她穿鞋时还仍是害羞模样,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凌厉神情。 “陆云,我刚才说错你了,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若你的对手不是我,你可能真的能赢。” 她双眼一紧继续说道:“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知道即使让你认输你也一定不会照做,所以我将使出我的绝招来对付你,给你最大的尊重,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陆云自信一笑,片刻之后就朝着囚煌飞奔而去。 陆由掌心背上全是汗水,他对着旁边中年大叔问道:“八两大叔,煌公主的绝招是什么?” “呵呵呵…”八两干笑几声道:“没见识过,目前还没有人能逼到公主出绝招呢!托你哥哥的福,我们都能开开眼界了。” 说话间陆云已拉回十几步的差距,重新来到囚煌面前。 这次轮到囚煌不闪不避,她对此招相当自信,只是立在原地默默蓄力,火元素汹涌地朝着囚煌聚集而去。 囚煌单单右手举起,五指张开,其中似乎有巨大能量在积蓄压缩。 “白色!里面是白色的火焰!”陆由惊得大呼起来。他虽不精于火元素,但对于这些知识早已从哥哥那听了无数次,火焰颜色分为红,黄,白。白焰之上或许还有颜色但不为人所熟知,在修炼者的概念中白焰已是火焰的最高境界。 而此时此刻,囚煌的手中凝聚的能量一干二净无一点其他颜色掺杂,是真正的纯白之色。 “哥哥!你要怎么样才能赢啊?” 陆云当然认出囚煌凝聚之白焰,但他此刻大脑放空,只剩了冲锋二字。 我不用想着如何去获取胜利,我只要一直不停地战斗下去,胜利就一定是属于我的。 眼看二人距离越来越近,这必然是此场战斗的最后一回合了,孰胜孰负即见分晓。 囚煌右手中白焰能量已积蓄完成,她口中低语道:“此招凝聚巨大白焰能量于一击之中,威力无比,我称之曰——神灭斩。” 与我一起迈向毁灭之程, 连众神的魂魄都被击溃。 囚煌再不迟疑,右手之中一道白色激光射出,速度极快,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激光极速穿透陆云身体,随后射向看台而来,白色激光与结界发生剧烈碰撞,竟带动整片结界跟着晃动起来。 陆由自然没注意到结界情况,他的眼睛始终锁定在哥哥身上。陆云被白色激光洞穿而过,身体迅速缩小下来恢复原来模样,伤口处的残余白焰疯狂吞噬着他的皮肉他也毫无知觉,只是眼睛呆呆地望向天空。 输了啊!对方甚至只是让神灭斩从自己体内穿过而已,若是让与结界碰撞的力量在自己体内爆炸。呵呵…早化作焦炭了吧。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囚煌大声喊道:“快把结界打开,让医师们都上来。” 公主的话相当有用,结界迅速消失,医师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瞬间将陆云包围其中。 囚煌向着场下走去,路过陆云之时,对着一众医师说道:“请各位好好医治,天曜城不能失去他,他是天曜的未来。天佑天曜!” 一众医师听得公主交代怎敢不从,口中念着“天佑天曜”,心中虽然默默嘀咕:“还不是你将他打成这样的?”手上动作却不敢有半点停歇,恨不得将此身修为一股脑全部释放出来。一时间,陆云身边绿光大盛,治愈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囚煌走出场外,已有一男子,身着玄衣长衫,手持冰糖葫芦在必经之路上相迎。她原本凌厉不可侵犯的面孔此刻竟笑逐颜开,露出少女娇羞模样。 场边追随公主的男男女女纷纷发出痛心疾首的叫喊声。 “公主!他是谁?” “公主!你已经有了我,怎么还可以对着其他人说笑?” “五年!五年!公主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吗?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陆由汗毛立起,浑身难受。他拍着身旁钱八两道:“八两大叔,我要去看哥哥了。改天一定去城门口找你。” 此刻的钱八里哪里还听得见其他声音,他眼睛直直望向囚煌所在方向,两行热泪缓缓流下,口中呢喃道:“公主!臣退了。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臣这一生共有十罪,一罪…” 陆由赶紧把手收回。要不…要不还是不去找他了吧。 此时的囚煌只是一个普通少女模样,她笑着对身边之人说道:“誓哥,你看到我的比赛了吗?” 那男子温柔一笑,嘴角还留着粉红糖浆:“我才刚过来,煌公主。有点事耽误了,只看见最后一点而已。” 囚煌娇嗔道:“你的事还真是重要呢!我与你十日前就约好的事情也抵不过你临时的事情。” 男子正色道:“如若只是我的私事,怎敢因此随意爽约。但城中重事,岂可儿戏。公主修炼有成,我观公主袍上干干净净,走路不急不缓,想来又是一场轻松的胜利。” “你啊!要说你成熟偏偏每日叼着根冰糖葫芦跟小孩似的;要说你幼稚讲话又老气横秋,无聊死了。我今日差点输了呢!” “哦?”男子相当吃惊:“如今乙级之中还有让公主为难的人吗?” “是啊!他叫陆云,刚才丙级升上来成为人乙级,立马就要越级挑战我,明明我心中想对战的另有其人,却被他抢先一步。” “陆云?陆由?似曾听闻的名字啊!”玄衣男子咬下一颗山楂糖球,塞入嘴中,眼神盯着场内的重伤男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哥哥,你怎么样?”陆由此刻已来到陆云身旁,在他耳边轻声呼唤。 陆云听见弟弟声音似有反应,他勉强睁开烧焦眼皮,正是弟弟皱眉担心的面孔。 陆云试图说话,喉咙内却只能发出无法辨别的咿呀之声。 陆由与哥哥朝夕相处二十余年,他怎会不明白其中含意,他紧握住哥哥手掌说道:“哥哥,你刚才吞火焰的动作可太帅了!” 陆云扯动嘴角艰难露出笑容,随后闭眼昏睡了过去。 几天后。 104小队基地之内。 “你啊你啊!每次打架都要打成这副样子吗?矮人堡那次暂不必说,生死之战在所难免。在剑圣那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只是切磋训练也要与人搏命吗?” 说话女子纤手叉腰,眉线紧绷,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正是师姐遥缨。她眸间怒火所向正是床榻之上的陆云。 自夏日演武已过去几天了,每日都有医师上门治疗,医师每每红光满面进门,面色憔悴出门。就这样几日过去,陆云虽恢复良好,但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他已能正常发声,只是声音略微沙哑。 “师姐!你已连发了好几天火了,眼看着皱纹都要出来啦。” “都这种情况了,谁还管那皱纹的事情。我就离开这么一会没见着你,就要胡来。” 遥缨那天确实错过了陆云的比赛。陆由只顾着哥哥比赛先走一步,到达之时其实已临近比赛尾声。遥缨与鸣珂跟上之时,却在半路看见秋雨身影。两人走上前去与秋雨交谈,她丙级晋升人乙之后又挑战地乙之人成功,如今已是地乙之等。比赛刚才结束,走在路上就遇上了遥缨二女。 三女并排行走,着实靓丽惹眼。士兵将领,风流雅士尽皆围绕上来。三女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甩开人群找到陆云所在会场。此时战斗早已结束,只留下千疮百孔,遍体伤痕的陆云躺在会场中间。 陆由呵呵一笑道:“师姐,那你只能每日每时,寸步不离,才能管住哥哥了。” 不说也就罢了,陆由一说话成功让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当弟弟的又有多省心呢?对方可是陈文玉啊!竟敢与他过招,要不是鸣珂妹妹在旁,你早已回翡木村养老去了。” 陆由赶忙闭口不言,低着头不与她对视;陆云则是闭目养神,假寐去了。 遥缨深吸数口气才平复过来,最近,先是大悲,随后大喜,如今是大怒,几天之间自己仿佛苍老了十岁。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随后她拉着身旁秋雨鸣珂走出房间。 “秋雨妹妹,你的抗衰老魔法小贴还有吗?这两天操劳过度,感觉真的有皱纹长出来了。” 秋雨嘻嘻一笑道:“有是有,但是遥姐姐如此丽质,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上一两岁呢!不需要!根本不需要!” 遥缨脸微微一红说道:“妹妹取笑我,104小队之中数我最大,看着最老也理所应当。” 秋雨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句句真心发自肺腑,遥姐姐的年龄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你说呢?鸣珂姐姐。” “啊?”鸣珂似乎没想到会问及自己,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秋雨你观察不够仔细,以我多年雇佣兵观人经验,遥姐姐年龄长你至少十岁,一两岁这种说法确实差得太远。” “…”“…” 鸣珂似乎对自己的推理相当得意,推理结束后不忘问道:“结果怎样?我看得准吗?” “准!可真是太准了!” 第56章 声名鹊起 “今天又收了这么多委托吗?” “可不是嘛!每天都能收到这么多委托,这些我正准备退回去。” “让我看看。达峰山采集百年景云草,海生洞讨伐九尺毒沙蛟,玄铁村寻找家中走失大黄狗?这有点过分吧。这也要来让我们做吗?” “没办法!谁让咱们风头正盛呢!” “欺人太甚!我们好歹都是士兵,修炼者。安排我们去找大黄狗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人家出价很高哦!直接把任务等级刷到了乙级,相对应的我们能拿到的积分也很高,不比打打杀杀差。” “很高?能有多高啊?再高也不能…” “也就一百分吧。” “什么?整整一百分,前两天杀了那什么雷音角马,也才六十分啊!我的骨头到现在还是麻的呢!” “你没听错,就是一百分。” “等等等…秋雨,这么好的任务退了怎么行,把它交给我。” “陆由大哥,你?” “将团圆带给每一个家庭是我应尽的义务,我怎么能忍受他们每夜拿着大黄最爱的骨头睹骨思狗,以泪洗面呢?” “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秋雨你好残忍,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对你很失望,秋雨。” “什么跟什么啊?可是这个任务已经被鸣珂姐姐选走了啊!她此刻已出发在路上了。” “啊?这…你不是说这是要退回的…委托吗?” “要退回的是那一叠啦!这一叠都是我从中挑选出来的,又简单积分又高的那一种。” “这…那我…就去达峰山采景云草好了,寄情于山水之间正是我平生所愿。” “这是我的任务,我退回这些委托之后也要出发啦!” “你…秋雨!九尺毒沙蛟啊!多好的修炼机会。” “呃…我是很想去啦!但是遥姐姐一定要将这任务留给你。她说让你好好修炼修炼。” “我还不够好好修炼?自从夏日演武归来,104小队成功升为丙级之后,我的修炼就没停下来过。青风巨猿,雪晶苍狮,火面魔狼,鎏金天鼠…前天的雷音角马,我的骨头至今还麻着呢!关键…关键我现在两手空空,连武器都没有,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啊。” “帮不了你。除非你像陆云大哥那样,躺在床上就不用出任务啦!” “对啊!你脑子真好啊秋雨。快快快!你来对我攻击。” “又来!你找别人吧。这种事我不干。” “这基地里还能找谁啊?弟弟远在石都,鸣珂出任务,哥哥瘫在床,总不能找师姐吧。” “那我不管,上次已经被你骗了一次,这次绝对不上你当了。” 说话的二人正是秋雨和陆由,自从夏日演武回来之后,陆由与秋雨都是地乙等级,陆云与遥缨都是人乙等级,平均等级已来到了乙级,小队的等级上限也变为了乙级。 本次夏日演武可以说是最近几十年间最精彩的演武表现了。一位青年如脚踏天梯一般从丁级直升地乙级,追平了煌公主的升级记录,但他的经历更为传奇,他竟胆敢以手中巨弩对抗陈文玉天雷神落,虽然遗憾不敌,但好似天注定一般,陈文玉竟然将雷电劈歪,青年人成功逃过一劫并得到陈文玉的肯定晋升地乙级。 另一名青年刚从丙级晋升成功为人乙,便毫不犹豫挑选全场乙级修炼者中最强大的天乙修炼者囚煌公主,虽然最终遗憾落败,但他战意之高昂,战斗之惨烈,都给围观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偏偏煌公主离去之时说的那句“你是天曜城未来的希望”,瞬间将大家好奇心拉满,青年一时风头无两。 有好奇之人就去打探这两人消息,一打探之下惊奇地发现,这两个竟然亲兄弟,还在同一小队之中。104小队一下子来到了天曜城小队的热榜之中。许多人慕名而来宁可加高价格也要将委托精准投递到104小队手中。 陆云重伤未愈,遥缨自然要陪床照顾。完成任务的重担就留在了剩余三人身上。所幸任务众多,还有许多价不副实的任务存在,完成起来也并不吃力。 起初遥缨仍在气头上,就将危险系数高的战斗任务交于陆由,后来竟逐渐成为习惯,偏偏陆由并无兵器在手,战斗起来苦不堪言。 暴雪的损坏又要从夏日演武那天说起。 那日暴雪先是自作主张拉至七段,几乎引起夏日演武史上最严重的事故。随后在与陈文玉的对决中,陆由与暴雪同心协力,竟将弩弦拉至前所未有的八段,发出几乎能与陈文玉相抗衡的一击。 战斗之后陆由不疑有他就将暴雪背在身后回到了104基地,直到处理委托“消灭青风巨猿”之时,陆由拔出暴雪正要射击,却发现弩身神木枝条萎缩枯黄,与之前的青翠明亮判若两物。陆由慌乱之中仍想搭上弩箭射击,弦只拉至二段,便听见清脆开裂声音,神木枝条表面竟出现细小裂痕,陆由吓得六神无主,刚忙将暴雪背回身上,好在巨猿实力有限,陆由赢的有惊无险。 陆由回基地之后拿出暴雪细细端详,从上次使用暴雪来看,它确实是有灵之物,如今这般模样,难道是自己用力过猛,直接将壮年神木用至了油尽灯枯吗? 陆由无限感慨,自从矮人堡获取暴雪以来,它与自己战斗风格极为贴合,又可以将土弩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已经是自己战斗之时不可或缺的伙伴了,如今伙伴离世,怎么能不痛苦感伤? 陆由将弩箭搭在弦上,轻轻抚摸着暴雪弩身。就在这时,神木枝条制成的弩身竟微微颤抖起来,陆由由悲转喜,只因他看见弩箭之上的土元素正快速向神木枝条上转移而去。 它!正在疯狂地汲取着营养。 第二天一早,弩箭已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日陆由拉出的裂痕已经完全愈合,虽然离恢复如初还差得远,但知道了方法之后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陆由每日出任务之前便放一根弩箭在暴雪之上,睡觉之前再放一根。如今十几日过去,神木枝条上的枯黄干燥已经转好,许多地方已能看见枯黄之下隐藏的青绿之色,甚至有些地方竟发出小芽,一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的景象。 难受的是陆由每日就只能只身对抗魔物,今日这只九尺毒沙蛟,只是听听名字就觉得好危险。 陆由骚骚脑袋,在暴雪身上放上一支弩箭,转身出门而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沙沙”的土元素流动之声。 第57章 似偶,入柔啊! “啊!来者何人?不对!来者何物?” 清晨的104基地之中,忽地传来女孩尖叫之声。 秋雨小脸煞白,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只因面前站着一个双手双脚,直立行走的类人模样怪物,怪物面部凹凸起伏,其上有许多红色斑点有如蟾蜍外皮。此时此刻它正挥舞着双手似乎在向自己示威。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可是很厉害的修炼者。你…你不要自寻死路啊!” “似偶,入柔啊!” “啊!!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你再靠近我不客气了。” “愁玉,似偶啊!” 又是这样含糊不清根本无法理解的言语。 怪物蠢蠢欲动开始向着秋雨靠近。 秋雨终于忍无可忍,只能先制服了眼前妖怪再说。她水元素凝聚之后巨大海浪朝着怪物压制而去,那怪物惨嚎一声,瞬间被巨浪打在头顶,随后立足未稳跌落在湍流之中,随着海流一直撞在墙壁之上才停止。 此时鸣珂已听见动静自屋内走出,秋雨终于找到了救星,她极速跑到鸣珂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外观望。 “鸣珂姐姐,你来得正好,快看看那是什么怪物!” “发生什么事了秋雨?”鸣珂此时仍是懵圈状态。 “我昨天去做采集景云草的任务,辛辛苦苦马不停蹄,连眼都没合过好不容易在今天清晨赶了回来,正准备美美回去补上一觉,却发现院子门口站着这个怪物。” “怪物?” “没错!怪物!千真万确!头上是怪物头,下身伪装成人类身体,我一进门就扑向我,嘴里还发出着古精的低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感觉一定很危险。我与它周旋了许久终于等到你了。” 鸣珂看着墙角怪物,它正四脚朝天仰卧在地上,确实如秋雨所说,下身是人类身体,脸却看不太清。 她继续向着怪物靠近,腰间武器已准备就绪,随时预防着怪物的反扑。随着鸣珂继续靠近,她终于看清楚了所谓的“怪物”面孔。 “陆由?” “谁?”秋雨清脆声音中充满惊讶:“你说这怪物…不对!这人是陆由大哥。” 怪物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说话,但刚才那一击撞得他全身骨头都要散架,尝试了许久还是接受了现实,躺在地上默默说道:“准得似偶!入柔!” 秋雨原本还想靠近一些仔细观看,听见这声音又吓得后退几步。 “你听你听,就是这个声音。似偶似偶?入柔入柔?什么意思?这奇怪的声音真的是人类发出来的吗?” “有没有可能似偶说的是是我,而入柔说的是陆由呢?这人必然是陆由无疑,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了这副样子,赶紧带他去治伤吧!” 104小队基地,陆由房间内。 “我都说了那么多次是我陆由!秋雨你…” 秋雨此时涨红着脸,捏着衣角,耷拉着脑袋,也不回话只是默默站在一边。 “昨天让你攻击我你不,今天我身受重伤急需救治的时候你却残忍出手,队友间的情谊何在?” 鸣珂见秋雨这副样子也不会回答,便帮着她辩解道:“你搞成这副样子,就像蟾蜍成精了一般,清晨之时雾气朦胧,谁能看得清楚?” 陆由听到此处也委屈起来:“我愿意搞成这副样子?还不是那九尺毒沙蛟?它的毒厉害得不得了,毒沙打在我土甲之上,竟会逐渐与土甲融合在一起,要不是发现得早,可能就回不来了。” “委托总是有风险的,不然也就不需要雇佣兵与小队了。雇主们自己也能做到。” “风险?你们俩倒是跟我说说,你们的任务有什么风险?” 秋雨捏紧衣角,低声说道:“景云草正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周围还时常有三目灵乌守护,昨日我杀了十来只灵乌才找到机会拔下景云草。” “十几只灵乌?听说…听说那灵乌还挺厉害的。” “还行吧!确实有些棘手,所以我到今日清晨才刚结束任务回来。” “那那那…那你呢鸣珂,你寻找个大黄狗有什么风险?” “寻找大黄狗确实没什么风险,甚至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我当天上午过去就已经将大黄狗找到。” “你看,我就说…” “但是,这个任务远不是找到大黄狗这么简单。我发现大黄狗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并不是简单的家狗。而且雇佣我们之人也并非这大黄狗的主人,而是玄铁村驻卫队的人员。原来大黄狗牵涉到一宗私自向城外贩卖钢铁原料的案子。” “不…会…吧…” “人与人的交易往往有迹可循容易被发现,玄铁村这户人家便想到用家中大黄狗来完成交易。他们每每交易之前,便将钢铁原料放在城外某处。到了真正交易的时候,他们便派出大黄狗来到交易地点,并由狗带领着众人前往原料堆积的地方。这个方法高效且安全,即使被人抓到,大黄狗只会被人当成路边土狗,而这户人家并不会亲自出面,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那你就算找他当面对质他也不会认啊,他反正也没出现在现场,如何证明这条狗就是带路的呢?”陆由和秋雨已经忘了刚才在讨论些什么,沉浸在了鸣珂的推理故事当中。 鸣珂摇摇头道:“不用证明这么复杂,有更简单的方法。” “是?” “我直接带着驻卫队的人员隐身着潜入了那人家中,他们正在屋内计划密谋之时,驻卫队凭空出现,抓个正着。所幸一切顺利,我昨天下午就回来了。” “这…打扰了二位,我刚才说话太冲动了。” 门外传来叩门之声,师姐遥缨款款走入。 她一脸严肃,走到床前,将一份委托放在众人面前。 “今日收到一份奇怪委托。” 屋内三人目光全转向那轻薄纸张。 陆由拿起委托,秋雨与鸣珂都凑了上来,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委托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张纸正是贴在魔盒之上的封印,陆由拿起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无尽的血腥已朝他汹涌袭来。 第58章 奇怪委托 陆由拿起委托纸当众念了起来。 “104小队亲启:本人急需将一批材料送往东北之地土珍村。土珍村路途遥远,困难重重;本人体弱多病,不胜武力,偏偏运送材料都是极其有价值之物。特发此委托交于104小队,本人已预支了重金酬谢。请务必派遣土元素或者火元素的修炼者,即日启程,到了土珍村后自然有人与各位接洽。抱拳感谢,祝各位一路顺风。——一先生。” 委托内容已经读完,信中所说重金酬谢自然被天曜城换为了高额积分,陆由更关心积分数究竟有多少?他顺着委托内容向下看去。 “什么?五百?五百积分?” “啊?”屋内之人除了遥缨提前知道以外,其他人都是惊呼出声来。要知道陆由昨天拼得你死我活,毒得成了怪物模样也只有一百积分而已,就这一百积分在所有委托中都是相当昂贵的存在了。 整整五百积分,不知道能不能竞争天曜城历史上的最高乙级任务了。如今这个天大的“富贵”砸到了104小队头上。 “师姐,这还想什么呢?赶紧出发吧。我们一犹豫就落在其他人头上了。” 遥缨只是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鸣珂作为雇佣兵,有着远超常人的警觉。有时泼天的富贵并不意味着好事,信中所说“极有价值之物”又是指什么? “遥缨二当家,这委托中并没有说运送之物在何处,我们即使接了委托,要去哪里取呢?” 遥缨眉头紧锁,点点头道:“这是我说它奇怪的第一个疑点。其实在送委托信件的同时,受委托之物也一并送来了,此刻正在基地之内。” “委托的东西是什么?” “魔法本源精粹。” “是这个?”秋雨从腰间掏出一个指节粗的小瓶,里面是一滴水状的蓝色液体。 陆由认识这个,那日在矮人城之时,秋雨只以一瓶精粹就几乎将店铺搬空,随后又用了一瓶精粹支付算命费用,只从算命先生那惊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精粹确实十分珍贵。 遥缨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精粹。一瓶一瓶整齐排列。” “有十瓶瓶吗?还是二十瓶?” “我数过了,整整五百瓶。” “五百瓶?太夸张了!我家里也没有这么多。这个委托人是谁?”秋雨声音激动,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她,秋雨连忙低下头避免被问及。 陆由再看了眼委托信:“一先生?这明显不是真名啊!委托人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名字。” 三人都认同陆由说法,这“一先生”连着这魔法本源精粹都来历不明,不得不让人怀疑。 “师姐你刚才说的第一个疑点是这个,那还有第二个疑点吗?” “第二个疑点就是他为何要指定火元素或者土元素修炼者?”遥缨点头刚要说话,由鸣珂抢先一步接上问题。 遥缨点头道:“鸣珂妹妹说的对。确实会有土元素或者火元素相对容易对付的怪物或魔兽存在,这位一先生大可以直接在委托信中说明,这样也方便我们安排人员不是吗?” “可是我昨天去的任务中有三目灵乌守护,委托中也没有说明啊?”秋雨说的也很有道理。 “委托人不知道三目灵乌所在,自然不会写进委托,但他也一定不会指定哪个元素的使用者去执行任务,这很正常。这份委托指定了元素使用者,却没有相关的信息,这就很不正常了。” 陆由脑中一团乱麻,什么指定正常,不指定不正常的,完全听不懂啊。 遥缨接着说道:“而且,这位一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们小队中既有火元素使用者又有土元素使用者?” 这个问题陆由清楚。 “师姐,那当然是因为咱们104小队现在出名了啊。” “不不不,小队出名不假,你二人出名也不假。但传的人多知道真相的人少,我听到的传言里,你与陈文玉对阵之际,他突然发现你胸口雷电印记,发现你是他走失多年的亲生儿子,才放你一马,还破格提拔你为地乙,随后父子相认,场面感人。” “不…会…吧…我也没长着一张紫薯脸啊。” “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听到的传言更刺激啊。”秋雨大眼睛闪着亮光似乎对这个话题相当有兴趣。 “传言是这样说的,陈文玉现在的样子只是她有意制作的外皮而已,因为藏在这层外皮之下的真人是个大美人呢!她对陆由大哥一见钟情,怎么忍心将心上之人劈死,所以只能假装劈歪了。然后陈文玉可以制作各种人的人皮,她此刻已经换上了另一人的皮潜伏在陆由大哥身边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哦!” 陆由下意识看了鸣珂一眼,后者惊得小鹿乱撞,慌忙说道:“你看着我干嘛?这种传言荒唐至极,你该不会相信了吧?” 陆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秋雨适时出来缓解尴尬:“鸣珂姐姐,你有听说什么传言吗?” 鸣珂调整心态,又变回了古井无波的脸庞,缓缓说道:“我确实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但也没这么离谱。传言是这样说的,陈文玉神落降下之后,陆由直接长吸一口气将天雷尽数吸入身体之中。随后陆由身体急剧膨胀,几乎与天曜城墙一般高大,两者激战了数十回合后握手言和。陈文玉破格提升陆由为地乙,并说出了那句话,陆由,你是天曜城未来的希望。” “这个传言把我和哥哥的战斗融合在一起了啊。” “扯远了。”遥缨适时拉回了话题:“刚才说到我们小队虽然出名,人也出名。但是我有预感,这次委托就是冲着你们俩来的。这个委托真的要接下吗?小由。” 陆由身上伤已好了大半,他从床上跃起,缓缓说道:“师姐,我懂你的意思。我和哥哥本就是山村中两个普通农家少年而已。走到如今,最为特殊的身份就是…” 话说到此刻,陆由的眼神透出一股肃杀之色,房间内的土元素受他感召都晃动起来。 “最特殊的身份就是——翡木村屠杀中幸存的三人之一。” “这位一先生如果真是冲着我和哥哥来的,那一定就是这件事情。” “不止他在找我,我也一直在找他啊。” 第59章 土珍村往事 “不行!绝对不行!只小由一个人过去风险太大了。”躺在床上的陆云厉声说道。 如今的他仍未恢复完全,明知前方有危险存在,只弟弟一人前往他实在放心不下。 “哥哥,委托的日子只有今天而已,如果不能即日启程这个委托就要让给别人了。” “可是…”陆云心生犹豫,欲言又止。 “我刚才与师姐说过了。这委托只说即日启程也没说几日完成,我今天只管上路,看哥哥状态再有个几天也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和师姐再追上来。你们来之前我绝不轻举妄动。” 陆云看向遥缨,后者轻轻点头。原来他们早有计划,陆云便不再反对。 陆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也不是独自上路,鸣珂也会与我同行。” “鸣珂?你…” “陆云大当家不要误会,我并非是要介入你们的事情,只因委托之地是我的故乡。” “故乡?土珍村?” “是的,土珍村正是我出生之地。” 深夜的森林中,一男一女正围着篝火休憩。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接下委托前往土珍村送物资的陆由与鸣珂了,他们自上午出发以来,一路向北,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眼看太阳落山,二人并不急于赶路,索性就地生火,休息一晚再出发。 木柴燃烧发出噼叭的声音成了这安静森林里的唯一声音。陆由想要打破沉默,正搜肠刮肚找话题之时,鸣珂却率先开口。 “土珍村距离天曜城相当远。天曜城在大陆的东南角上,而土珍村在东北,已到了昆仑山脉地段。我们要走上许多天才能到。” “鸣珂你多久没回去家乡了?” 鸣珂轻轻摇头道:“自从我被大当家接走了之后,每每提到故乡就要被他打骂。只有偶尔做任务路过那里才会偷偷看上一眼,上次回家乡…确实不记得是哪年了。” “那你的亲人?”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故乡的事情吗?” “没有,或许我忘记了。” “我的亲人,朋友…不,简单点说,土珍村所有村民都在那一年去世了。” “死光了?谁干的?黯魇城吗?” “土珍村距离天曜城与黯魇城都太远了,他们不会对如此偏远的小村庄感兴趣的。而且土珍村的灭亡并不是人为的。” “不是人为的?那是魔兽吗?” “是天灾!天降下的灾难,不知原因,也没有办法,所有人只能静静等待死亡到来。” “天灾是指?地震?洪水?陨石?” “是瘟疫。” “瘟疫…这么恐怖吗?”陆由并未经历过瘟疫的恐怖,他疑惑道:“将所有人都杀死了?” “瘟疫不像敌人进攻一样有迹可循,只有接连不断的人因它而死之时,大家才会发现,但是那时的瘟疫早已遍布整个村庄。” “鸣珂,你能说说嘛?那时的事情。我想再多了解你一些。” 鸣珂猝不及防被陆由话语惊到,平静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 “多了解我一些…是要干嘛?” “我们是家人啊!你无父无母,雇佣兵团又将你抛弃了,孤孤单单一人。是我将你带来天曜城,带入104小队。还记得矮人城那算命先生说的话吗?逆命侵袭什么的,我可是要将你逆转命运的人呐!多了解一些是应该的。” “那明天再跟你说吧,我要去睡了。”鸣珂方寸大乱,掩面走入帐篷之中。 周围安静了下来,鸣珂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呢?土珍村是自己故乡不假,以这个为借口也太过牵强,她如今已是自由之身,想何时过去都是易事,却为何要与陆由结伴同行? “哗!”帐篷的门被打开,陆由探入一个脑袋。 “你做什么?”鸣珂心思被打乱一阵惊慌失措。 “我想问?我要睡哪里呢?我好像没带帐篷。” “你就睡我这里好了。” “啊?” 两人睡一个帐篷?这帐篷原本只是为了应对特殊情况而制的,简易而窄小。陆由一个人也就刚好,要是与鸣珂同住…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这是女子先提出来的,男子要是反对也太让人丢面子了吧。可惜鸣珂说得太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准备,要是发挥不好… 陆由脑中浮出香艳画面,眼神呆滞,口干舌燥,身体却不自觉地朝着帐篷中走来。 “你干什么?”鸣珂的声音慌乱,还带着几分怒气。 “啊?你不是说我睡你这里,那我就…” 鸣珂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她真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发笑。 “你…你是睡我这里没错,但是…是各自单独睡。我先睡,你值岗,到了下半夜我睡醒再换你来睡。哪是…哪是…” 哪是我们俩一起睡?鸣珂实在没脸说出后面的话语。 陆由脸上一热,脸颊红润丝毫不下于鸣珂,他呆立几秒之后,匆匆说声晚安便离开了帐篷。 眼看陆由走远,鸣珂长舒一口气,要是自己不出言阻止,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鸣珂在雇佣兵团之时是二当家加上大当家的养女双重身份,虽然有着惊艳外表但寻常人也不敢对她有所妄想,以至于她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不过雇佣兵中常有男女搭配,各取所需之事。有时路过帐篷之时,里面便传来男女交流之声,一来二去鸣珂也明白了其中的状况,她的要好大姐词祛正是大当家帐中常客了。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自然心知肚明,她的紧张和慌乱前所未有,只想赶紧睡去结束刚才发生的一切,偏偏自己心跳速度久久不停,脸上滚烫也迟迟不消,辗转反侧脑中都是奇怪画面,毫无睡意。 陆由在外面调整了片刻倒是先一步恢复正常。他闲来无事自然是修炼来打发时间。 他身处密林之中,土元素予取予求,陆由魔法本源运行之间,土元素随心而动,变化出各种形状。 如今又是深夜时间,没了光照眼睛作用也降到最低,正是修炼心斩的好时间,陆由便闭上眼睛,一边修炼着魔法本源,一边根据书中心法来修炼着心斩之道。半晚上的时间过的相当快,以至于鸣珂来找陆由换班之时他都没有发觉。 “你…去睡吧。”鸣珂只为了调整自己呼吸心跳就花了极长时间,等她恢复原状了之后再看时间已接近换班。看似躺了许久,实则一点休息也没得到。 陆由轻咳两声又想起刚才尴尬一幕,他急忙躲入帐蓬之中,偏偏帐篷之内都是鸣珂体香,一闻之下他只感觉有热气由小腹处升起,下半身难受至极,半点睡意也无。 寂静的夏夜, 皎洁的月光, 一对无眠的男女。 第60章 回忆 “早啊!鸣珂。” 陆由顶着黑眼圈走出帐篷,鸣珂依旧是自己离开时那个动作,坐在即将熄灭的篝火边上发呆。 “早。” 鸣珂转头看向陆由,说话有气无力。 “哇!鸣珂你黑眼圈好重啊。就值了半晚不至于吧!” 哪是半晚,明明是一晚。 鸣珂转头看向陆由。呃…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值夜对于雇佣兵来说本是家常便饭,加入小队以来每天都睡得太踏实,都要忘记这项技能了。” 两人简单准备后继续出发,既然答应了哥哥与师姐,陆由二人走得十分悠闲,倒像出门旅行一般。 “鸣珂,继续说说土珍村的事情吧。话说这村子名字叫土珍村,是土里有珍宝吗?” “嗯。”鸣珂回道:“这珍宝并不是真的宝物,而是指蕴藏在土地之内的能量。” “能量?土地里的能量?” “嗯。土珍村的土与其他地方的土不同,用来播种农作物即使从不浇水施肥他也能自行成熟,结的果实比起其他土壤来也更加硕大饱满。用来制砖砌墙做成房屋则坚不可摧,夏不闷热,冬不钻风。总之,只要用到土壤的地方土珍村都要强于其他村子。” “农作物能自行成熟吗?那剑圣他老人家真应该搬家到土珍村去。”陆由说的没错,剑圣剑术震古烁今,偏偏在农耕这方面半点天赋也没,土珍村的土地确实适合他。 “阿嚏!”远在东海的伽觉扛着锄头正要出门,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鸣珂自然不知道伽觉的事情,她接着说道:“说来奇怪,这有能量的土壤只限于土珍村内。只要超出村子划定的范围,土壤就变得普通。村民们都不懂其中的缘由,只觉得这是神明的力量,连村子的名称都改为土珍村了。” “那你昨天说的瘟疫是什么?” “那时我才刚懂事不久,许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天晚上,原本只是个平静的夏夜,一户人家中突然传来尖叫声,那人紫色的头发逐渐变黑,浑身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双手将皮肤扯得鲜血淋漓,没用多久就在痛苦中死去了。” “紫色的头发逐渐变黑…这意思就是说你们土珍村全是跟你一样紫色的头发吗?” “没错,我们都是一样紫色的头发。” “紫色头发变黑,这是感染瘟疫的一个特点吗?” “嗯,紧接着每天都有人痛苦地死去,死之前一个明显特征便是紫发转黑。连我父母,哥哥皆是如此…” “等等!鸣珂你还有个哥哥吗?没听你提过。” “有哥哥并不奇怪。只是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不就相当于没有吗?再提了做什么…” 空气中的悲伤犹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以…除了你,所有人都这么痛苦地死去了吗?” “并不是…” “什么?还有人活下来了吗?” “不,土珍村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痛苦死去的。” “我不太明白。” “有些村民并不会痛苦地抓挠自己,他们只是…” “只是头发会变黑而已。”陆由抢先一步答道。 “是的。” “那他们最后是怎么死的?” “他们并不是死在土珍村中。”鸣珂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土珍村并不属于天曜城或黯魇城。但我们也并非独立,土珍村是燕正城的属地。” “他们死在燕正城里?” “是的。燕正城极为重视这个事件,自从第一个死者出现之后,他们就派了许多人过来,连城主都不畏瘟疫,亲自跑来土珍村调查情况。暴毙的死者自然无法救治,但那些感染上瘟疫却没有立即死亡的村民都被他们送去了城内,我哥哥也在其中。” “燕正城也没能救的了他们…”陆由不知不觉已将自己代入其中,举城之力都无法救治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的,送去的村民一般撑不了几天就迅速恶化死亡,城主担心瘟疫传播只能将他们就地火化,送回土珍村的只剩一捧骨灰而已。” “你的哥哥…他的名字是…鸣…” 鸣珂似乎知道陆由想问的话,她眼神飘向远方,封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哥哥叫鸣琼。待我非常好,就像陆云大当家对你一样。瘟疫到来的那十几日时间里,他好似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每日一大早就守在我的床头,我眼睛一睁开他就为我穿衣服,梳头发。” “有一天早上,我惊讶地对哥哥说:你的头发怎么变黑了?哥哥先是一惊,随后大哭了起来,他对我说:阿珂,如果有一天爹娘都不在了,你一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谁来找你都不要出去。” “这一天真的来到了,爹和娘在吃饭的时候同时发病,头发变黑的同时,两个人开始疯狂抓挠着对方,不一会儿,爹娘就死去了。我听从哥哥的话躲入地窖之中,家中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说话声很小,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很害怕但是始终没有走出去。逐渐地,进出家门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有人踏足。” “我也不知道在地窖中待了多久,那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一点吃的东西,我饿得实在受不了,终于不顾哥哥的告诫从地窖中走了出去。” “眼前是空无一人的土珍村。房屋街道一如从前,只是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土珍村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扛过瘟疫活了过来,然而我就要扛不住饥饿了。” “我挨家挨户寻找吃的东西,就这样又活了下来。可这样又能坚持多久呢?虽然我省着吃喝但食物还是很快就消耗完了。我将要饿死之际,那个人出现了。” 陆由默默说道:“是大当家吗?” “是的。雇佣兵消息灵通,他们得知此处有村庄遭袭已空无一人,便来搜寻可用物资。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村庄里竟还有一位幼童存活。” “雇佣兵本都是追求自由洒脱之人,竟会主动收养小孩。” “我不知道。总之我就这样活下来了。” “他…大当家,听你原来的同伴说,对你好像并不好。” 鸣珂摇摇头道:“虽然大当家对我极其严格,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只因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可是改变了我命运的人。” 命运吗?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做一辈子雇佣兵。” “因为你,陆由。我的命运又再次改变了。” “逆命侵袭也好,命运坎坷也罢。” “现在的我,每一天都很满足。” 第61章 巨网 豪华宫殿之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正中间是一张宽敞大床,床上躺着一名虚弱老者。 一个人从门外快步走来,他往床前一跪,由于速度太快竟控制不住自己磕在了床榻之上。 老者感受到床的震动,眉头皱在一起,说不出得烦躁。 “城主…小人冒犯了您,实在该死!小人确有紧急事件汇报。” “讲!” 浑浊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听上去沉闷压抑。 “安插在各个村庄内的密探有新发现。我们发现‘药引’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这么多年找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对的,没有一个啊…” “城主,这次的人直接走进了土珍村里住下了,荒废这么久的村庄说住就住,似乎很熟悉那里。” 一阵沉默,老者闭着眼睛,意兴阑珊。 “城主,为了您的身体,请您千万别放弃,怎么也要再试上一试。” 下面的人虽然这么说,床榻上之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大兴趣,他说了这么多话似乎很累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合眼不再动弹。 床边之人心领神会:“我会派人去接触,然后带来王城。天佑燕正。” 此时的土珍村内。 陆由醒转过来,窗外的天已蒙蒙亮。 他此刻住的房间破旧矮小,屋内除了几排木架与一张土床之外就再无其他摆设了。土床之上只有他随手捡来的茅草铺垫,可谓相当简陋了。 如此简陋的地方正是鸣珂曾经的家。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来到了土珍村。鸣珂轻车熟路来到了曾经的家门前,两人并不挑剔,简单收拾之后就勉强过夜了。 就是如此简陋的条件陆由却甘之如饴,一来这是鸣珂曾经的家,二来这与自己在翡木村的家也一般无二,躺在床上就格外得亲切。 “你醒了吗?”鸣珂声音在门外响起。 陆由站起身推开门,鸣珂仍旧是习惯的黑色紧身衣打扮,陆由甚至怀疑鸣珂是否从来也不脱下这衣服,那岂不是一身的汗臭味。 陆由想到此处,鬼迷心窍。竟倾斜着身子凑近鸣珂闻了起来。 没有臭味?淡淡的幽香,是专属于鸣珂的味道。 “你干什么?”鸣珂惊讶于对方奇怪的举动。 “咳咳…有股奇怪的味道。”陆由紧张之际开口胡诌。 鸣珂淡淡一笑道:“土珍村的土壤就是与其他地方不同,我第一次闻到土珍村以外的土壤之时相当的不适应呢。” 陆由歪打正着,心中侥幸之余也用力嗅起空气中的味道。 确实不一样!昨夜自己走入村中时就觉得奇怪,总以为是荒废许久之后的腐败气味,没想到竟是这土壤的气味。 陆由闲来无事,催动魔法本源将土珍村的土元素好整以暇地压缩起来。片刻之后弩箭成形,除了黑色更为浓郁之外与其他弩箭也并无太大区别。 陆由原本想将弩箭送给鸣珂,想想几百斤的东西除了自己谁带起来也不方便吧。他索性别回腰间也算留个纪念。 正在这时,背后暴雪猛地跳动起来。幅度之大连鸣珂都侧目来看。 “喂喂!什么情况?你这么折腾小心把自己腰折断啊,好不容易才长好的。” 陆由也不知暴雪是否能听懂自己言语,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暴雪从背上解下,暴雪躺在地上仍旧跃动不止。 “什么情况?昨天晚上也没少你吃啊?”陆由记得没错,他昨晚睡前确实放了一根土弩箭在它身上,早上起来土弩箭已消失不见。 “会不会,它是对土珍村的土有了反应?” 鸣珂说法一针见血,确实有这个可能。这弩身的神木纸条对寻常土壤根本不屑一顾,偏偏对陆由凝聚而成的土弩箭情有独钟,如今这般激烈反应,一定是刚才新造的那支土弩箭了。 陆由将新制的弩箭取下,放在弩身之上。暴雪平静了片刻,又重新抖动起来,伴随着抖动还传来响亮的“沙沙”吞咽之声。 “你看它的样子,我总觉得它越来越像个人了。”陆由眼神像在看着怪物:“哪一天它开口和我说话我也不奇怪。” 鸣珂对不了解的事很少发表意见,她回故乡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要关注的便是任务本身了。 “陆由,我们是先联系陆云大当家他们,还是先联系与我们交接任务的人。” “交接任务?委托上说了吗?”陆由以为自己记性不好,忘记了委托内容。 “并没有说。但是此时的土珍村只是一片荒村,我们围绕着查询一圈也必定会有发现。” “说的也是。不过距离你离开已经是十来年的时间,燕正城却一直没有来重建土珍村,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啊。要知道,翡木村仅仅三年就已经要重建完成了,更何况土珍村还有着这么重要的土地资源。” 鸣珂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重建也好,虽然破烂但总算留个念想。” 陆由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说道:“我们要不先联系下哥哥他们,或许他们已经快到了。”他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万里见,刚要选择哥哥联系,万里见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哥哥找我?难道他们已经到了,这么巧吗?” “到了还会用万里见吗?一定有别的事情。” 陆由打开连接,哥哥的样子瞬间出现在眼前,两人隔着影像比划起来。 “哥哥?你们到了吗?” “小由,我们还未出门呢。有新状况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伤又加重了吗?” “我的伤在前几天已经完全好了。我们正要出发与你会合之时,天曜军传来紧急召集的军令。” 陆由记得这一点,天曜城的小队虽然独立于各军之外,但是真有军令传来之时,都要无条件加入军队中去,受各将领调遣。他们曾经只是区区丁级小队,就算真的召集可能也轮不到他们,但是104小队此时已是乙级小队,又风头正盛,若有战事必然是首当其冲。 “要与黯魇城开战了吗?” “嗯。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受朱雀军丹冬大法师调遣。” “我才刚到土珍村,委托还未完成。” “小由,我们无法支援你,遇事千万不可冲动。若真是黯魇设下的圈套,与鸣珂保命要紧,回天曜城来从长计议。” “我知道了。哥哥在战场也千万小心。” 陆由挂断了万里见,与鸣珂对视一眼。 “计划乱了,不会有人过来了,只有我们两人。” “那就不能明目张胆去接触他们了,我们先暗中调查一下土珍村再说。情况不对,我们就直接撤退。” “嗯。你带着我一起隐身,咱们这就出门。” 鸣珂点点头,魔法本源催动之下,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天曜城104小队是在这里吗?我是与你们交接的人。” 门外声音忽然响来,两人大惊,鸣珂撤去魔法本源,与陆由齐齐朝门口看去。 二人昨夜才刚赶到,一早就有交接之人找上门来。被监控了吗?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吗? 陆由看向前方,整个土珍村之上仿佛笼罩了一张巨大的网,在踏足土珍村的那一刻起,他们已身处这巨大的网中。 这无限交织的巨网,会绞杀一切落网的猎物,不死不休。 第62章 委托真相 “不是这里吗?”门口的声音轻声嘀咕。 陆由与鸣珂对视一眼,对方既然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藏着躲着也无济于事。要不就干脆由鸣珂掩护着直接逃回天曜城,可陆由就是不甘心。 他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道:“正是104小队,受一先生的委托将物资运来。” 陆由深吸一口气打开屋门,门后的人会是谁呢?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吗? “啊?” “啊?” 门两边的人同时大吃一惊。 “你你你…你不是…”陆由认得眼前这人,偏偏名字到了嘴边就是叫不上来,他不认得但是鸣珂一定认得。 “鸣珂!” “词祛姐?” “陆由?” 好了,这下名字都清楚了。 “鸣珂?竟然是你!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竟和这轻薄你的小子开起小队来了吗?” 什么轻薄啊?那是意外好吧。陆由轻咳两声尬在原地。 “词祛姐,我和陆由都是104小队里的队员而已,小队内还有其他人。” “那还不是你们俩一起出来执行任务。”词祛欣慰一笑道:“这样挺好的。之前你还是雇佣兵的时候,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我和大当家心里都急得慌,现在踏实多了。” “词祛姐…你说什么呢!” 鸣珂低下头不敢与二人对视,只能看见微微胀红的耳根娇嫩欲滴。 陆由赶紧打断这女人的浮想联翩。他正色着对词祛说道:“你就是一先生说的交接人吗?” 词祛原本确实是为了委托而来,可她与鸣珂许久未见太过兴奋,早将委托抛之脑后了,经陆由一说才重新记起。 “哦…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五百个小蓝瓶,带来了吗?” “带来了。”陆由带着如此贵重物体走了数天的路程,原本还担心半路遇人劫杀,结果一路上平安无事。既然路上无事,两人又担心起交接环节上的问题。可如今交接之人竟是二人熟悉甚至亲近之人,这该说是巧合还是… 阴谋… “啊呀!真是顺利啊!这个委托可真是赚到了。”词祛看着陆由手上土箱,一脸喜色。 鸣珂此时已从娇羞中恢复了过来,她向着曾经的雇佣兵同伴问道:“词祛姐,你们被委托的事情是什么?” 词祛别有意味地看向鸣珂:“也就一年不见吧。你似乎把雇佣兵的守则都忘干净了呢。” 鸣珂当然没有忘记,雇佣兵是不能透露雇主信息与雇佣内容的。 “嗯…我知道的。” 词祛看看鸣珂,再看向陆由,眉头一皱道:“臭小子,看看我们家鸣珂为你做了多少。” “啊?”陆由还未理清其中情况。 “唉…我坏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现在我是大当家了,也没人能管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词祛看向鸣珂说道:“鸣珂。你的问题,我没有听见所以我无法回答你。”随后她再转向陆由:“陆由,我把这次的委托内容告诉你。” 什么跟什么啊?你明明就听清了好吗?不然为什么要把委托内容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啊? 陆由陷入疑惑之中,鸣珂却十分感动,词祛仍是最懂鸣珂的人。 “我们的委托内容其实很简单,报酬却很丰富。我起初怀疑其中有诈而迟迟不敢接任务,没想到委托人竟然直接将报酬一次性给了我们,那可是全部的报酬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钱,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我就接下了委托。” “委托内容是这样的,我们佣兵团派人来到土珍村先驻扎下来,不许任何人接近。我一听到土珍村就想起你了,鸣珂。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孤零零站在路当中骨瘦如柴的模样,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成了如此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词祛姐…别说我了,还是继续说委托吧。” 鸣珂害羞至极,词祛却哈哈大笑。 “呃…是啊,词祛姐,话别说一半啊!”词祛迟迟不说,将陆由吊足了胃口。 词祛被打断由喜转怒:“臭小子!我说你就听着,当我真愿意讲给你听啊。” 呃…好像是你刚才说要讲给我听的。 词祛听不见陆由的自言自语,继续说道:“我们驻扎了大约一个月时间吧,什么事也没发生,这荒废了许久的地方更是半个人也没出现过。直到七天前,委托之人再次联系上我们,他说天曜城104小队会运送一批物资过来,几日之后就会到达这里,让我去找小队成员将物资交接过来。” “从那日起,我便安排手下在土珍村各入口日夜巡逻,生怕错过了小队,完成不了委托。昨天夜里,有手下来报,一男一女进了土珍村,还住进了土珍村的旧宅之中。我料想八成就是运送物资之人,便一早就来问询,没想到竟是两个熟人呐!所以我说,这委托还真是简单呢。” “交接了之后应该还有后续吧,还是等着委托之人再联络。”陆由追问。 “确实是有后续。将五百小蓝瓶全部放入村中枯井之中,派人日夜守着枯井,禁止任何人接近,一个月后就可自行离开,委托就此结束。” “没了?” “没了。” “奇怪…整个委托,从我们到词祛姐这边都透露着不寻常。” “那不是。”词祛摇摇头道:“我们这除了报酬高得不正常之外,其他还是挺正常的。” 鸣珂思索片刻道:“词祛姐,你现在就要去将这些精粹都放入古井之中吗?” “那当然啦!早点放进去只要守着就可以了。接下来只要坚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放假啦!一年都不用开工咯。” “那我们跟着去看看吧。”陆由顺着鸣珂意思接着说道。 “你这臭小子,真是…”词祛将话咽了回去,长叹一口气说:“罢了罢了,跟我走吧。” 三人很快来到古井旁,古井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数十个雇佣兵,有男有女,看着个个身手不凡。 “叫人,这位是鸣珂二当家。” “不…词祛姐,我现在是三当家了。” “怎么还倒退了呢?那个什么104小队能不能干,不能干就回来吧。” “哎哎哎…”陆由听不下去了:“当初可是你赶她走的哦。” “我后悔了不行吗?” “不行!我们104小队已经少不了鸣珂了。” “那就让她做大当家啊,混蛋臭小子。” “当家座次什么的,就这么重要吗?” “鸣珂可是我们雇佣兵中的骄傲,未来要做雇佣兵女兵王的人啊。却只能在一个小队里做三当家,我们雇佣兵的脸往哪里搁?” “嗯?”四五个壮汉从人群中站出,将陆由围在中间。 “词祛姐!”鸣珂抬头,微微一笑间,世界都亮了起来。 “我…他们,104小队并没有欺负我,他们对我都很好。” 词祛嘴巴微张,先是震惊,随后就释然地笑出声来。 “臭小子…你以后敢让鸣珂伤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陆由看向鸣珂,眼前的绝美女子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闪避。 “不用你说。” “这种事,我永远也不会做的。” 第63章 鸣琼 “沙沙。” 破旧的村庄,破旧的房屋。 陆由托着腮盯着眼前的巨弩,它正津津有味品尝着眼前的土堆。 “这是第几顿了?到底还要吃多久?” 陆由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却不停,毕竟暴雪是因他变成这样,原本以为是必死的局面,如今竟能渐渐好转,他当然乐此不疲。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穷尽魔法本源是为了给一把武器“做饭”。 隔壁屋内传来两女子聊天声音,说是两女子聊天,其实也只能听到那个大嗓门词祛姐,鸣珂声音云淡风轻,几乎听不见。 自从早上词祛将陆由二人带来的五百魔法本源精粹放入枯井中之后,她就像解放了一般,跟着鸣珂来到了旧宅之内,陆由只有中午吃饭的时间见了两女一面,其余时间她们俩就一直在屋内聊天,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陆由眼神空洞盯着前方,心中仍在想委托的事情。刚才那古井,陆由厚着脸皮,顶着所有雇佣兵炽热的眼神下去看了一眼。真是一口非常普通的古井,陆由以土元素感知也并没有发现最近的人为挖掘痕迹。 五百魔法本源精粹,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么往枯井中一放,并没有任何异状发生,跟扔下五百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按照委托所说,104小队的这次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可是…真的就完成了吗?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敌人魔兽,这和委托中要求的土元素与火元素修炼者有什么关系?这委托哪里会值五百积分?如果是冲着陆由兄弟二人而来,那为何敌人迟迟也不现身?陆由和鸣珂完全可以现在就离开,有着鸣珂隐身之术,只撤离还是可以轻松做到,那敌人布置这么多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一先生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之声。 又是谁? 两女子听到敲门声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词祛边走边说:“是我的兄弟们吗?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很有可能!敌人终于开始有动作了。 陆由快步来到门前,手中土钉锤已经准备就绪。他缓缓拉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陌生的高瘦男子,他清秀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只从面容上也看不出年纪。 但他外貌的一切在他的发色面前都不那么重要了。 紫色! 与鸣珂一样的紫发! 陆由双目圆瞪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鸣珂与词祛的眼神也同样被眼前之人的紫发吸引,鸣珂更是眼眶一红,几乎要流出泪来。 “请问…你们…是土珍村的故人吗?”眼前的高瘦男子看见鸣珂相当激动,说话时也不住颤抖。 “你是谁?” 这次最冷静的要属陆由,他原本就在担心着委托的问题,如今这个人平白出现,陆由自然不可能轻信。 “我…我是土珍村的一副残躯而已。没想到…没想到…” 他说到此时已热泪盈眶,眼神直直盯着鸣珂。 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乡亲出现,鸣珂显然有些慌乱。 她嘴中只是喃喃道:“不会的…怎么还会有人在呢?我从地窖出来后在土珍村生活了许久,每家每户我都去过,明明一个人都不在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情绪崩溃跪倒在地,整张脸伏在地上不住哭泣。 “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像我一样活着的土珍村人还有许多,我们都生活在燕正城内。” “什么?”陆由大惊出声,这和鸣珂说的不一致啊。 “那时的土珍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鸣珂明知故问,显然对眼前男子并不信任。 “瘟疫!突如袭来的瘟疫席卷而来。不断有人头发变黑,跟着就发疯,发疯完了就力竭死去。起初一天只有一两个人,再后来一天就有几十人发病,整个土珍村乱作一团。” 和鸣珂描述的一致,这个人就算不是土珍村的人,但是一定很了解土珍村的历史。 “就在某一天,我也发病了。我一觉醒来,头发已经完全乌黑。我害怕极了,窝在床角不停地颤抖,迎接着死亡的到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周围不停有人发疯嘶吼着死去,我却安然无恙。” 这种就是只变发色而不发疯的人,鸣珂也有提到过。 “土珍村的瘟疫很严重,很快就传到了燕正城内,城主亲自带着人来查看,他看到发疯死去之人时痛心疾首。但在看到我这种特殊病例的时候尤为重视,立马就安排人将我送往燕正城治疗。当我到了燕正城之后才发现,我这种人并不在少数。” 这么看来这男子的瘟疫是在燕正城得到了救治。 “到了燕正城也并不是绝对安全了。身边不断有突然发疯之人,我提心吊胆每一日都是煎熬。终于在经过了许多天的治疗之后,我的发色逐渐变紫,我痊愈了。说是痊愈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和以前一样。不止是我,所有得过瘟疫后来康复的人都有和我一样的后遗症——我们缺失了许多记忆,尤其是关于亲人朋友的记忆。就像你,姑娘,我完全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是好在我们还有发色可以来判断,土珍村冥冥之中还在保佑着我们。” 失忆?最简单的借口,几乎可以解释任何事情。 “起初被送来燕正城的人相当多,一天会有好几个人,渐渐地人数开始减少,几天也只有一个人,到最后连续几十天也没送来一个人。我问了负责运送的士兵,他说…他说…没人了,他们前前后后找了数十遍,土珍村里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鸣珂此时是躲在地窖之内吧,他听了哥哥的话不敢出去。 “我们康复的人迫切地想要回到土珍村去,却被告知瘟疫的诱因始终没有找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便在燕正城住下了。再回到燕正村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刚好错过了鸣珂在土珍村独自生活的时间。 “我们回到燕正村之后,拿着骨灰与尸体将村民一个个下葬,却发现数量对不上,有些人既不在死亡名单中,也不在我们当中,这些人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当然希望他们好好活着。为了避免他们有朝一日回到土珍村时找不到亲人,我们便自发在土珍村巡逻,这个月正好轮到我巡逻。” “天可怜见!真的还有人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滴水不漏,与鸣珂诉说完全一致,甚至更完整。 最关键的是这耀眼的紫色,一模一样。 鸣珂缓缓走上前来,泪珠不断滴落。 “所以…送去燕正城治病的人并不是都死了,他们如今还好好活着。哥哥…哥哥是不是也好好活着?” 鸣珂此时已与陆由肩并肩,与眼前男子只一步之遥。一阵风吹来,两人的紫发都一齐随风飘动起来。 “啊!”鸣珂惊叫出声来。 陆由也随之大惊,身边女子是鸣珂不是秋雨啊,陆由何时见过鸣珂如此失态时候。 他还来不及思考鸣珂的失态,身边的绝色佳人已浑身一软向后倾倒过去。 陆由一把抱住鸣珂,纤细腰肢在手令他有过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只因陆由听见了鸣珂嘴中的低声呢喃,令他再也无法作其他思考。 “哥哥…我竟然还能见到你!我的哥哥…” 哥哥?鸣珂的哥哥?鸣琼? 第64章 兄妹相认 简陋的土屋内,一名少女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床边守着一位少年,看上去比女孩大不了几岁。 少年似乎相当疲惫,眼睛几度要合上。他一点也不惯着自己,拿起手中锥子就朝大腿插下。 一阵剧痛之后,少年大腿鲜血如注,同时精神为之一振,继续盯着眼前少女。 少女许久后终于从梦乡中醒转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看见少年如往常一样守在自己身边。 “哥哥,你为什么每天守着我睡觉啊?” “因为现在外面有一种叫‘瘟疫’的怪兽,它可怕极了,专门趁大家睡觉的时候来攻击,哥哥当然要守着你啦。” “哥哥,被怪兽攻击了会死吗?最近老是有人死,隔壁的洪叔叔昨天叫声好吓人,我偷偷地往里看了一眼,他样子好吓人啊!明明平时都是个很开朗的大叔呢。” “有哥哥保护你,一定没事的。” “哥哥来保护我,那谁来保护哥哥呢?” “哥哥还用谁来保护吗?哥哥的魔法可是很厉害的。” 少年说着就在屋里摆弄起招式来,逗得少女哈哈大笑。 “好了!赶紧起床吧。我来给你梳头发,扎辫子。今天想扎什么辫子呢?” “嗯…龙角辫。” “有龙角辫吗?” “有羊角辫,马尾辫,怎么就没有龙角辫啦!” “哈哈…那让哥哥来试一试。” 少女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少年走近她,双手在她头上摆弄起来,少年的动作极尽温柔,眼前的千丝万缕全是他的珍宝。 少女眼睛微闭,享受指尖传来的温柔触感。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和别人说哦。” “说吧,哥哥的嘴巴严得很。保证连爹娘都不告诉。” “你知道吗?我最近才发现,我们俩身上有着独特的味道,我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闻到过,连爹娘身上也没有。我想这一定就是属于我们兄妹俩的专属味道。即使有一天我们俩走散了,我只要一路闻,一直闻,闻到这个味道就找到你啦!我要好好记住这个味道,一辈子也不忘记。”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阿珂,我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即使付出我的生命也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的,阿珂…” “永别了,阿珂…” “阿珂…” “鸣珂…” “鸣珂!你醒醒啊。喂!” “鸣珂,你怎么了?” “鸣珂,哥哥退位让贤,大家一致推举你为104小队大当家。还不赶紧起来庆祝一下。” 鸣珂缓缓睁开眼睛,陆由的俊脸进入她的视野中。 陆由抹了一把汗:“唔…还是这个办法管用。” 词祛一把将鸣珂从陆由怀中夺出:“你神经啊!怎么可能是你的办法管用?鸣珂你刚才是怎么了?” 鸣珂眼神在四处流转,最终锁定了在了门口的高瘦男子身上。 “你是哥哥,你是鸣琼,是吗?” 高瘦男子大为震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眼神直直盯着鸣珂不知在想什么? 鸣珂此时已从晕厥中恢复了过来,词祛扶着她站起,她便缓缓向高瘦男子走去。几步之后,两人已近在咫尺。 又是一阵风吹过,鸣珂嗅着风中传来的味道,热泪沿着弯起的嘴角流下。 “哥…你被燕正城接去救治的时候有多大年纪?” 高瘦男子一愣,没想到鸣珂会突然发问。 “呃…大约十岁年纪。” “你的名字呢?忘记了吗?” “是的,我忘记了。后来我被燕正城一户人家收养。重新取名为异游。” “异游…你…你连有个妹妹也忘记了吗?你发誓一辈子也要保护的妹妹。” 鸣珂情绪激动,词祛在一旁扶着,陆由则在默默观察着一切。 高瘦男子惊讶错愕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脸上浮出痛苦神情。 “不…我或许忘记了很多事。但是我记得…我记得自己有个妹妹,我也确实答应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是…可是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却没有办法救她。” “哥哥!你妹妹并没有死啊!阿珂还活着,还好好活在你面前啊!哥哥!” 鸣珂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扑入高瘦男子的怀抱痛哭出来。男子也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妹妹,声泪俱下。 亲情总是催人泪下,词祛在一旁也哭成了泪人,只有陆由独自铁青着脸,不知在作何思考。 狭窄的小道上荒无人烟,道路两旁是无尽的群山。 “咯噔,咯噔。” 一辆马车从地平线驶来,车头驾驶之人是一名高大偏瘦的清秀男子,旁边陪着一名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完美璧人。两人有说有笑,单调的旅途也变得有滋有味。 “哼…” 冷哼声从马车后座中传来。 “哼!” 又是一声。 “喂!陆由,我忍你很久了。你一直在那边哼什么哼,有话就说。”词祛忍无可忍向着陆由怒斥道。 马车后座的两人正是陆由与词祛二人,而车头的一男一女是鸣珂与她刚才相认的哥哥异游。异游想带着鸣珂去燕正城,看看瘟疫中的幸存者。词祛任务完成闲来无事,也就跟着去凑凑热闹。陆由自然也是一起跟着,四人便一同驾着马车上路。 “哼!” 陆由仍不说话只是在那冷哼。 “臭小子,人家兄妹相认你不祝福也就罢了,一直在那哼来哼去,存心找茬啊。” 词祛见陆由半天不回话,又接着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看你长得高大,心眼却是比针眼还小。鸣珂是找到哥哥,又不是找到老公了。在那瞎吃什么醋呢?” “你别瞎说啊。我吃什么醋啊?” 词祛冷笑一声:“我本来还不确定,如今看你慌忙辩解的样子。就是吃醋无疑了。” 陆由仍想说话,又怕被当成辩解,索性将头一扭。 “哼!”又是冷哼一声。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冥冥之中天注定她们兄妹俩要相认。鸣珂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她是那种不分青红的人吗?她敢相认定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可是…”陆由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啊。有话快说。” “可是…叫异游的那人,明明说妹妹已经死了,还是死在他面前。可按照鸣珂所说,她哥哥是感染了瘟疫之后被燕正城带走才对,怎么可能会看着妹妹死在面前呢?” “他也说了啊。记忆有缺失嘛,缺失了就容易把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混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呢。” “可是…单凭个气味就能判断一个人吗?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鸣珂啊!你这傻小子,别说我不帮你啊,我看你人也不坏才与你多说几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可是可是,而是赶紧找哥哥去打好关系啊。” “我…为什么要?” “所以就说你傻啊。鸣珂家里亲人都去世了是吧。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是吧。长兄如父啊!以后你和鸣珂的事怎么也要通过哥哥的同意才行吧。” “啊?啊!啊…”陆由一时间手足无措,热气上涌,脸颊滚烫。 “不不不…我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确定?你要真没有就当我没说啊。之后我自然会介绍更好的男子给我们家鸣珂。” “等等等…这个…” 马车后座的卷帘被拉开。 “啊!”陆由正欲开口之际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吓得大叫出声,连马匹都被他叫声惊得愣在原地。 鸣珂原本就是仙姿佚貌,只是平时看着冷冷淡淡,少了笑容便少了几分姿色。如今正逢喜事,脸上总挂着嫣然巧笑。真似海棠醉日,梳云掠月,美得不可方物。 她瞧着眼前失态男子轻笑着说道:“陆由,你怎么了?” 词祛只在一旁偷笑,却也不点破:“他没事,做梦魇住了。你来是有什么事?” “哦。我来告诉你们。燕正城就要到了。” 第65章 燕正王 燕正城。 座落于蜃星大陆的东北方向。东邻无尽海,西望昆仑山,周边有土珍,成根,永定等多个村落俯首称臣,拜燕正城主为王。 燕正王。 权力顶端的男人,姓伍名朝坤。他有雄才伟略,自上任以来,励精图治,带领燕正城东征西讨,攻城掠地,自昆仑以东已全是燕正城的属地。 陆由四人如今就站在燕正城下。 只从城外看起来这燕正城没有异游口中说的这么厉害,不要说与天曜城相比,与石都相比都是差之千里。 黄土砌成的城墙处处都是泥土掉落之后的坑洼。如今也才刚过了正午时间,门口两守卫就已昏昏欲睡,半点防范意识没有。 陆由有意给异游难堪,他撇嘴道:“燕正城的军队如此散漫,就凭他们也能攻城略地?” 异游并不生气:“陆由兄弟,我们这北方边陲小城怎么能与天曜城相比。周边都是些蛮夷部落,只凭城主无双神技便可轻松取胜,实在不需要庞大军队。你眼中所见守门卫兵,巡逻卫兵大都是周边村中的青年人罢了,确实少了些规矩。” “万一有敌人攻来该如何?” “城主有着盖世修为,虽千万人燕正城也不惧。” “哼!胡吹大气。真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他统一蜃星呢?咱们现在年历也不叫始历,改叫伍历啦!” 异游脸上笑容一敛,微有怒色。 词祛实在听不下去,她一把拉过陆由:“在这耍什么贫嘴,忘记我跟你说的什么啦!搞好关系的呢!” 陆由仍是不服气:“先确定是兄妹再说吧,你们俩都信了我可还没信呢!你说我们蜃星的科技也挺发达了吧,怎么还没研究出检测血缘关系的办法啊!抽个血拔根头发就能检测的那种,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靠气味猜了,听听都不靠谱。” “懒得跟你说,过会在人家老乡面前少说点话。不然我真的要介绍对象给鸣珂了,刚才我们佣兵团几个年轻人看到鸣珂后都在问我呢,你看着办吧。” “闭嘴闭嘴…我闭上行了吧。” 陆由嘴上承诺还不够,他索性聚起土元素像块胶布一般贴在嘴上,引得词祛大笑出声。 鸣珂原本已与哥哥走远,看见陆由二人落在后面便上来查看,正看着陆由奇怪模样。 “陆由…你…怎么了?” 词祛笑着拉上鸣珂就走:“别理他,他修炼呢!” 三人由异游带着在燕正城行走,终于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咱们到了,土珍村的乡亲,从瘟疫中存活下来的人都住在这里。” 陆由走入院落之中,眼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着十几人,均是统一的紫发。 他们似乎早被通知了有土珍村的同伴仍存活于世,一行四人刚一进门发出点动静,他们就齐刷刷看向门口。 片刻的安静之后,院落内先是有轻微的抽泣之声,这声音也如瘟疫一般迅速传染给其他人,抽泣之人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片。 下面的场景自然是乡亲重逢的感人画面,陆由没有受这情绪影响,反而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异游是假的,难道这场中十几人都是假的不成?他们个个声泪俱下,喜极而泣,要说是演出来的,那演技也太厉害了。 陆由并非冷血之人,只是他始终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再联想到那张奇怪委托,他实在无法为鸣珂而高兴,也无法感同身受。此时的鸣珂已陷入在亲人相认的喜悦之中,只有他这个局外人才能冷静地思考。 “咳咳咳…”沉闷压抑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 陆由打断思考向门口看去,一名黑发白须的中男人正站在那里。他个头不矮背却弯着,脸上还没有皱纹偏偏色泽暗淡,毫无血色,一手扶墙一手捂嘴。说是中年人,看上去却要比老年人还要虚弱。 “城主?您怎么过来了?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城主?眼前的这个重病中年人是城主?就是异游吹的那个万夫莫敌,盖世修为的城主伍朝坤? 压抑的声音由他嘴中发出:“无妨…听说你们找到一名土珍村的幸存者,我就想过来看看。” 异游连着一众紫发乡亲全部跪倒在地,他俯首说道:“如此小事,不敢惊动城主。” “小事?不是小事!当年土珍村遭此无妄之灾,我眼看臣民惨死却无济于事,每每想来都痛心不已。如今每见到一名土珍村的幸存者我的心便多一丝宽慰。我实在亏欠你们太多了!咳咳咳…” 伍朝坤说到激动之处,又剧烈咳嗽起来,只靠单手扶墙已几乎站立不住。 异游上前搀扶住,眼含热泪说道:“城主对土珍村已是恩同再造,要不是城主举城之力救治,土珍村的村民早已死绝了。” 院中跪地的其余村民也尽皆叩首,抽泣之声不绝。 伍朝坤又接连咳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他站起身眼睛直直盯住鸣珂。 鸣珂被盯得十分难受,那浑浊的眼神牢牢地锁定住她,无形的压力使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晚上我会在城中设宴,为幸存者接风洗尘,希望各位都能到场。” 伍朝坤说完,眼神一敛,转身向着门口离去。 鸣珂浑身一松,连忙深吸几口气调整呼吸。 异游早已发现了鸣珂异样,他先是目送城主离开,随后便来到鸣珂身边。 “妹…妹妹,你没事吧。” 鸣珂轻轻摇头。 “城主他早年常在战场厮杀,看到陌生之人总是比较谨慎。他也怕有敌人混入燕正城来。你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城主是个极好的人。” “我明白的,哥哥。” 晚间,燕正城王宫门口。 陆由肚子饿的直叫,也只能站着等待。 伍朝坤设宴招待他们,陆由怎么可能放心鸣珂一个人赴宴,他自然也跟着同去。可眼看已临近宴会时间,词祛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在鸣珂耳边轻声几句。鸣珂起初似乎并不同意,连连摇头,词祛又说了几句,她望向陆由这边一眼,竟答应了下来。词祛留下一句王宫门口见,两女便快速消失在了视野中,如今宴会时间已到,却仍旧不见两人。 “喂!臭小子,等急了吧!失策失策,谁能想到这城中的裁缝店位置这么偏僻。” 熟悉的大嗓门,正是词祛的声音,鸣珂自然也在旁边。 陆由不耐烦地回头看去,脸上表情却迅速转变,他嘴巴张着正要开口怪罪此刻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鸣珂!笑靥如花的鸣珂!一袭白衣的鸣珂! 鸣珂终于换掉了她那黑色紧身衣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纱长裙。她将披散的紫发挽起,由玉钗轻轻插着,雪白脖颈显露出来,在月光照耀下如未经雕琢的璞玉,透着天然的白光。 “陆由,我们赶紧进去吧,时间已经晚了。陆由?陆由?” “哈哈!臭小子看你看傻眼了,说明我眼光还不算坏啊,参加宴会嘛就得穿得漂亮点。我们鸣珂自然要将他们全比下去。” 陆由长咽口水,终于缓了过来。 “啊?走…走…” “你们还不走我先走了。挑选了这么久的衣服饿死我了。”词祛边说着边向宫内走去。 门口只剩下天仙般的女子与痴儿般的青年。 “陆由,还记得吗?矮人堡内我答应过你,有机会我一定穿给你看。雇佣兵一般不轻易许诺,但说了一定做到。” 陆由第一次觉得这雇佣兵守则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怎么样?我…好看吗?” 月光洒在这边陲小城之内。陆由抬头,一男一女的眼神在月光中交汇。 “美…美极了!” 第66章 宴会之上 陆由与鸣珂结伴走入之时,宴席之上只剩了两个位置。他们快速入座,陆由扫视着人群,除了异游与燕正王屋朝坤之外,还有几人从未见过,头发乌黑明显也不是土珍村人。 其中一男子见场中已座无虚席,便站起身来说道:“我是燕正王的随身侍从名叫元春,城主他身体有恙不方便说话,便由我代为发言。” 接下来便是长篇大论,先是哀悼土珍村的悲惨遭遇,随后又歌颂了燕正王的丰功伟绩,在最后才恭喜了幸存者的加入。 陆由听得耳中生茧,肚中直叫,元春却不慌不忙又将场中之人一一介绍方才作罢。里面大多是当年救治过土珍村民的医师,还有少数燕正王的亲信。 “耽误大家许久时间。”元春微微欠身鞠上一躬接着说道:“宴席开始,请各位享用。” 陆由与词祛听见开席二字,不顾其他人目光大快朵颐起来,吃相极为夸张。 鸣珂正想持筷去夹,异游已先一步将菜品夹来。 “妹妹,等了这么久饿坏了吧。”异游看着鸣珂,眼中尽是柔情。 “谢谢哥哥。” 陆由看着这“陌生男人”向着鸣珂献殷勤自然不愿服输,他也夹起肉来塞入鸣珂碗中。 “鸣珂快吃,这王宫中的手艺比遥缨师姐还厉害呢!” “谢谢陆由。” “鸣珂先别急吃肉。”词祛嘴中塞的鼓鼓囊囊,也不忘为鸣珂夹上一块米糕:“空腹不能吃太油腻,容易恶心。” “谢谢词祛姐。” “那鸣珂吃这块绿豆糕。” “臭小子,跟鸣珂在一起这么久了,不知道鸣珂不吃甜食吗?” “你的米糕还不是甜食!” “那米糕我尝过了!不另外加糖的!” “我的绿豆糕你没尝过吧!怎么知道一定是甜食?” “嗯…我正好想吃来着,谢谢你啊陆由!” “啊!那是我给鸣珂吃的!还回来。” “桌上还有这么多有什么关系?” “……” 以为天人永隔却又重逢的哥哥;以为再不会遇见却因委托偶遇的词祛姐;还有…陆由。 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咳咳…” 几声沉重的咳嗽声打破了屋中的平静。 陆由与词祛停止了争吵,一齐看向声音的源头——伍朝坤。 病重的燕正城主并未开口,他的咳嗽声更像指令一般,反而是座上一位长须老者率先发言。陆由记得他,按照元春所说,正是当年救治土珍村民的医师之一。 “异游你找到当年土珍村的幸存者本就是大功一件,没想到此人竟还是你亲生妹妹,更是可喜可贺啊。” 异游脸上浮起一丝奇怪表情,而后强做笑容说道:“是的,都要感谢当年占老的倾力救治,更感谢伍城主的体恤下民。” 叫占老的老人呵呵一笑,嘴中说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陆由看着这占老浑身不自在,还有那咳嗽的病城主,每个人都透露着诡异。 占老缓缓转向鸣珂,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中,两颗浑浊的眼球仔细打量着她。 “很好,很好。这紫发色泽鲜艳,不掺杂一丝黑气,你从瘟疫中恢复得相当之好啊。” “多谢占老夸奖。”鸣珂平淡回应,喜怒不显。 “你,是何时离开的土珍村?” “瘟疫结束之后。” “瘟疫流行的时候,你没有发病?” “没有,我从未有过发疯的撕咬行为。” “那你应该会被送往燕正城来,为何你没有被送来?” “阴差阳错,我掉入地窖之中,错过了。” 陆由在旁边听得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鸣珂说谎了,她是在哥哥的安排下走入地窖的,而不是掉入。她刻意隐瞒是担心新认的哥哥遭责罚吗? “后来我们又派了许多组人去土珍村查找,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对,我被人接走了,这是第一次重新回到土珍村。” 占老眼神始终落在鸣珂紫发之上,他有些激动声音也微微发颤。 “所以…你没有立刻发病而死,也没有逐渐衰竭,你…从瘟疫中自然康复了?康复成了一个完全健康的人?” 占老话说完,伍朝坤变得相当激动,先是呼吸急促,随后又剧烈咳嗽起来。 “占老,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并没有得瘟疫的感觉,自然也没有康复的感觉。我感觉不出身体有什么变化。” “不不…不可能,身体怎么会没有变化呢?就算没有发狂,头发总会变黑吧!你…你如今头发变回紫色不就是康复的证据吗?” 鸣珂先是摇摇头,随后说出的话使全场哗然。 “占老,我的头发从来未变过颜色。从瘟疫开始到我离开,再到现在,始终是紫色的。” 伍朝坤大惊,他终于控制不住说道:“不可能…咳咳…你是说,瘟疫从始至终都没有影响到你吗?咳咳…” “伍城主,我想是这样的。” 占老仍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伍朝坤却像全身脱力了一般,瘫软在了王座之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陆由心中的怀疑更甚,鸣珂从未得过瘟疫也没有康复之说,更不用像异游一般留下什么失忆的后遗症,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他们一个个都像天塌下来一般? 宴会上众人看到伍朝坤模样也都停了手中动作,一厅堂的人就默默坐在那里,气氛相当诡异。 词祛原本还在胡吃海塞,但几人的对话她却也一句没落下。她无意识的一句话再次如惊雷一般砸入了这厅堂的死水之中。 “鸣珂你记错了吧!我们从土珍村看到你时就是同我们一样的黑发啊!” “什么?”厅堂之内爆发出惊讶喊声。 “词祛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样子,鸣珂自己也并不知情。 “那还有假,大当家也看见啦!我们俩还奇怪呢,怎么带回来养了两天头发还给养紫了。你那时孤僻得很,谁跟你说话也不理,我们就想着以后再问你,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早就习惯你的紫头发了,多好看呐!不比黑头发好看多了。” “啊!”占老发出一声惊叫。 “这么说…这么说…你得过瘟疫,然后现在康复了。真的能康复…真的能康复!” 陆由实在忍不了了,他再不说话就快要活活憋死。 “你们一个个说话真的很奇怪啊!刚才没得病的时候全部扯着个脸,现在得了病痊愈了反而都高兴成这样。就非得感染上瘟疫才是好事呗。这种人我们下午见了好多,至于这么高兴吗?” 厅堂又陷入了寂静之中,似乎没人能回答陆由的疑问。 伍朝坤的随身侍从元春站了出来。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医治痊愈的人燕正城内确实住了不少,但对比整个土珍村的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在这些人中,能凭借自身痊愈的人一个也没有,这位小姐是第一个。她的身体一定有异于常人之处,如果能知道原因所在,研究出特效药物,即使将来再爆发出这样的瘟疫,我们也有能力保更多人不死。我辈所愿,不过如此而已。” 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陆由暂时找不到反驳之处,只能冷哼一声暂时闭嘴。 鸣珂听到此处站起身来,异游有心阻止,鸣珂已开口出声。 “我愿意!我愿意配合研究这样的药物,为了不再有人因此而死。” “妹妹…”异游手抬到半空,又黯然放下。 这时,厅堂之内又有一人站起身来。竟是燕正城主伍朝坤。他浑身发抖,在元春的搀扶下仍然无法完全站立。 “各位…慢用,我旧疾复发,先…告退了。” 元春搀扶着伍朝坤向外走去,陆由望着燕正城主离去的背影,却看不见正面的一切。 此时,伍朝坤的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却浮出癫狂而贪婪的笑容,他嘴巴半张开着,口涎控制不住地滴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找到了!” “找到了!” “天不亡我!” “天不亡我!” 第67章 瀚馆玉人 酒馆之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虽然现在已是深夜时分,可这些人却好似刚开始生活一般,高谈阔论,旁若无人。 酒馆的柜台之上,一个中年伙计正不断向着眼前青年鞠躬致歉。 “这位少侠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求少侠别再问我了。少侠你遇事不慌跑就是了,小人我没处可去,最后白白迁罪于我!可怜我一家老小全指望我养活呢!” 眼看这伙计的哀求声已引起了众人注意,青年人长叹一口气道:“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不至于吧。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再问其他人去。” 这青年英气十足,健硕俊朗,偏偏此刻满脸愁容,正是陆由。 宴席之上自鸣珂同意配合研究特效药物,伍朝坤旧疾复发离席之后,众人便各自先后散去。元春许久之后去而复返之时,场内只剩下陆由词祛,鸣珂兄妹。他向众人致歉,眼看天色已晚便安排四人在王宫之内住下。 词祛仍是想与鸣珂叙旧,二女同住一屋,陆由异游各住一屋。四人便在屋门口分别。 陆由回到屋中之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奇怪的委托,五百精粹丢在井中;忽然找上门来的鸣珂哥哥,偏偏连鸣珂也承认了;一群奇怪的王宫大臣,配合搞什么研究。 他脑中一团乱麻,已完全解不开来。要是师姐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出问题所在,他从怀中取出万里见,想了许久还是放弃了。师姐和哥哥此刻恐怕已在战场之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危险万分,还是不要惊扰他们为好。 陆由考虑许久,想到之前在翡木村之时,风涟经常拉着他去村中酒馆内听各种杂谈轶事。风涟说过,酒馆内鱼龙混杂,是最能打听到消息的地方。 陆由想到便爬起身出发,一路打听终于到了酒馆,找到一个伙计便盘问起来,就有了开头一幕。 这个人不行,再问其他人呗!长夜漫漫,总能问出点东西来吧。 陆由逐个座询问起来,奇怪的是大家对王宫情况,土珍村之类的事情都讳莫如深,陆由逼得紧了众人就作鸟兽散。一开始大家还像看热闹一般看着陆由,发现不对劲后,许多人还没被问及就已经仓皇而逃。 没过多久,热闹的酒馆只剩了孤零零的几个人,酒馆老板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又不敢出言怪罪,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问及的人。 酒馆老板的表情陆由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不是厚脸皮之人,如此情况还是趁早开溜为好,之后再寻办法。想到此处,他调转身体,朝着门口走去。 “呵呵呵…” 一串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这位小弟弟,你横冲直撞将我的朋友都吓走了,如今只留我一个人,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啊?你在说我吗?”陆由一脸疑惑回头看去,一位年轻貌美女子穿着性感衣裳,手捏着酒杯,笑盈盈的眼神看着的可不就是陆由吗。 “呵呵呵…”女子捂嘴轻笑:“弟弟可真会装傻,满堂宾客不就是你吓走的,不是说你还是说谁?” 陆由欠身鞠躬道:“这位小姐,小子我确实有要紧事询问,无心之下打扰了小姐喝酒的雅兴,以后若有机会,小子定备上好酒登门道歉。” “登门道歉?呵呵呵…弟弟说话真有意思!”女子款款起身,挪向陆由而来。 转眼间,女子已立在陆由身前咫尺距离,一股女子幽香熏得陆由神魂颠倒。 “弟弟莫要用以后改日来诓我,若真有心何必改日,咱们现在就去我那精舍之中,姐姐准备好酒好菜来招待弟弟。” 陆由惊地后退几步,这女子大半夜邀请自己去她家饮酒。陆由脑中不自觉地联想,闺中秘境,孤男寡女,酒醉情谜…接下来… 不不不…冷静…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小子确是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女子微微一滞,显然没想到陆由在此等诱惑之下还能坚持自我,她快步走上前去,拉住陆由。 陆由正想再开口,女子却直接将身体靠入陆由怀中,陆由手中如握羊脂,软滑到了极点。 “小子,你问的事情我们知道,换个地方说话。”女子声音极细,看来靠入陆由怀中是有意为之,此话也只是单独说给陆由而听。 陆由听得一清二楚,正欲发问,女子笑吟吟的话语又变得清晰起来。 “弟弟,现在怎么样?还想拒绝姐姐吗?” 现在这个样子,女子倾倒在陆由怀中。怕是没有那句悄悄话,陆由都快把持不住了。 “弟弟一时糊涂,姐姐请带路。” 女子笑着站起身来,与陆由手搀手,在酒馆老板与伙计的注视下离开了。 迈出门口,女子带着陆由七拐八扭,来到一处院落之前。此处极为偏僻,又是深夜时分,路上半个行人也没有。 女子松开陆由,笑吟吟的表情也转为了愠怒之情。 陆由又是一脸疑惑,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院落门口走出一个男子,他对于陆由的到来诧异而警惕。 “瀚玉,这人是谁?”原来这性感女子名叫瀚玉。 瀚玉脸上愠怒之情更重:“一个傻小子横冲直撞,坏了我的计划,把人全吓跑了。我带他回来,看吾王如何发落他?” 男子摇摇头道:“还能如何发落?你将他带回来,成不了盟友便只能杀掉。” “我自有分寸,无缘无故的人我也不会随意带来。这傻小子和我们是同一阵线的。” 男子微微一惊,不再说话。 陆由自然能听见两人对话,瀚玉行为做事都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姐姐,你是不是该把事情告诉我了啊?” “谁是你姐姐?别叫得如此亲密,你坏了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的答案吾王会告诉你,跟我进去吧。” 陆由被一男一女夹在中间,三个迅速消失在了院落的黑暗之中。 此时的燕正王宫内,睡不着觉的可不止陆由一人。 鸣珂与词祛同床共寝,聊得太晚迟迟还未入睡。 久久的安静之后,词祛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怪陆由那小子瞎想,我也觉得这里的人奇怪得很。鸣珂你看事情一向比我厉害,不会没注意到吧!” 鸣珂面无表情。 “我也有感觉。但是…但是我相信哥哥,他不会害我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啊!这人真就是你哥哥吗?鸣珂,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我不会记错的,那个气味…只有哥哥才有那个气味。” “唉!又是这个气味。再退几步说,他就真的是你的哥哥,他如今记忆都已经失去了,他还是那个保护你的哥哥吗?他受人蒙蔽害你也不奇怪啊!” 鸣珂脸上有过片刻的犹豫,随后又变得坚定不移。 “不会的。哥哥说过,他会一辈子保护我。” “只要他是哥哥,他就一定不会害我。” 第68章 乾与坤 “什么?陆由大半夜跑酒馆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清早词祛的叫喊声响彻整条长廊。 起因自然是鸣珂与词祛好姐妹起个大早来找陆由,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 问过卫兵才知道,陆由半夜曾向他们询问过城中酒馆方向,那自然是酒馆去了。 好姐妹俩对望一眼,没人明白他的目的。 词祛低声自语:“这小子受打击太大买醉去了,不至于吧…” 鸣珂说道:“我们在此猜测也无济于事,不如就去看看吧。万一…他不省人事了我们也好将他带回来。” 词祛撇嘴道:“没种的小子,还带回来?拖回来差不多。” 酒馆中空空荡荡,只有发呆的伙计与愁眉苦脸的老板。 “什么?”词祛的大嗓门在空荡的酒馆内格外响亮。 “臭小子让一个性感女人带走了?” 词祛太过激动,想要放低声音已来不及,身后鸣珂听得一清二楚,好在她依旧平静若水,并未有过激反应。 “咳咳…老板你话说清楚点,他是被要挟的,还是被强迫的,还是烂醉如泥被带走的。” 老板本就对陆由昨晚的行径气愤不已,如今怎么会为他说话。 “那青年人是清醒着,自愿跟着那女子走的,绝对错不了,在场的伙计都看见了。” 好了!这下清楚了。 词祛连连摇头,鸣珂却发问道:“老板可知那女子是什么人?他们一起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我可不清楚,那女子是谁我可清楚得很呢!”老板凑到两人身边轻声说道:“那女子是个醉女。” “醉女?” “醉女!” “词祛姐,醉女是什么意思?” 鸣珂不清楚,词祛清楚却不敢说。 “醉女就是…呃…就是…” “就是陪人喝酒,陪人睡觉的女子啊。”老板见她支支吾吾,已先一步将真相说出。 “啊!”鸣珂樱唇微张,表情也变得复杂:“陆由他…怎么会?” “嘿嘿嘿…”老板邪恶一笑说道:“这位仙女的美貌由胜昨夜醉女,但要说起媚惑男人…呵呵呵…那就差得远啦!我不知见了多少王城之内的达官显贵拜倒在她裙下,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岂不是信手拈来。自古美人关,皆是英雄冢呐!” “陆由!你这混蛋!” 词祛面部狰狞,声音响彻整间酒馆。 鸣珂眉头紧簇,双手握拳,嘴中低声轻语:“陆由…你…为什么?” 话说瀚玉将陆由带入精舍之后,由看守的男子将陆由眼睛盖住,搀扶着向前走去。 陆由目不能视,只感觉绕了许多弯路,终于走入了房间之内。 瀚玉一马当先向着墙壁走去,眼看着她与墙壁接触却没有碰撞发生,反而与墙壁融为一体转而消失不见。 这一切陆由自然看不见,男子将陆由朝着墙壁一推,陆由只感觉自己好似被胶质包裹,只一会感觉又消失了。 接着又是不停地行走,也不知走了多远,男子将陆由一把拉住,瀚玉扯下了他遮眼的布条。陆由环顾四周,火把有序地插在石壁的各个位置,将黑夜照得通明,自己竟正身处一个巨大溶洞之中,溶洞两侧整整齐齐站着百余人。 “瀚玉,他是谁?” 声音在溶洞之中回荡,陆由一时竟不知道说话之人的位置。 瀚玉向着前方单膝跪地,陆由这才发现溶洞深处坐着一人,依稀可辨是名男子。 “启禀吾王,我安排了许久的局,眼看今晚就要收网,被这莽撞小子给破坏了。” “哦?他是有意的?” “应当不是,他甚至都不是燕正城的人,没道理跟他们扯上关系。” “那你带他来做什么?他已经见过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气氛有点不对劲,陆由感觉自己先离龙潭,又入虎穴。 瀚玉接着说道:“这小子在酒馆内堂而皇之打听伍朝坤和土珍村的事情,我约的人正是被他这样吓跑。我觉得有必要带他来见见您。” “在酒馆内打听?伍朝坤?”黑暗之中的人也吃了一惊,随后便爆发出大笑声。 “哈哈哈…吓跑倒是小事,没被抓起来问罪已是幸运的了。让我来看看这个傻小子长什么样?” 黑暗之中的男子站起身来,走入火光之中,陆由看到男子脸庞,顿时吓得倒退几步,仿佛看见了怪物。 “你你你…你不是病入膏肓了吗?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男子哈哈一笑道:“你说的那个病入膏肓的人是谁?” “伍朝坤你不要在这装傻,你装病是何目的?你将鸣珂留在王城又是何目的?” “小子,听清楚了。我叫伍朝乾,不是王城之内的那个病死鬼,他是我愚蠢的弟弟。” “伍朝乾?亲生兄弟?” “大胆!不许直呼吾王名讳。”瀚玉抢先一步打断陆由的自言自语。 “无妨无妨!倒是你瀚玉,我早就不是王了,十几年了你仍是改不了口。” “请不要这么说!”瀚玉眼眶一红继续说道:“您永远是我心中的王。自从瀚玉十四岁跟了您开始,从未改变过。” 伍朝乾脸上浮起痛苦神情:“苦了你了瀚玉。” “伍城主。”陆由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既然贵为燕正王的哥哥,为何要屈尊在这溶洞之中?” 伍朝乾转向陆由说道:“很简单,在王位的争夺战中我输给了他。” “他将你赶出了王城?” “不,他对我很好。整日好酒好菜喂着,美女佳人陪着,相当快活。” “那是你自己…” “对,我自己离开的,离开了王城。” “那你在这组织军队,是为了夺回王位?” “王位?没这么重要,我本来对权力也没多大兴趣。我可以做,其他人也可以做,但是只有他!不许做!” 果然,伍朝坤这个人有问题,那鸣珂岂不是很危险,陆由心急如焚,他急于知道那些人的阴谋是什么。 “他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跟土珍村有关?” “小子,你和土珍村是什么关系?” “我与土珍村半点关系没有,但是我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是土珍村人,她如今正在王城之内,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才有今夜在酒馆的事情。” “我们得到的情报也是如此,王城中来了一位当年土珍村的幸存者,如果她真是那万中无一的人,我们恐再无翻盘之机。瀚玉今晚约见的人正是王城中负责此事的医师之一,我们本想通过他的关系再多了解一些情报,结果被你吓跑了。” “实在抱歉!”陆由羞愧难当,她转向瀚玉也抱拳致歉:“抱歉,姐姐。” 瀚玉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陆由回归主题:“所以,鸣珂被留在那里,就因为她是土珍村的幸存者吗?” “没错!” 陆由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土珍村当年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天灾吗?” 伍朝乾沉默了,半晌之后他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 “没错!” 第69章 狂神病 陆由的猜想得到伍朝乾的肯定后,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嘴中低声念道:“鸣珂有危险了,我要赶紧去救她。” 话音刚落陆由就要向外冲去,可他正处于陌生溶洞之中,要离开也不知道该向何方。 “大叔,赶紧送我出去,我朋友有危险了。”陆由只得求助于伍朝乾。 旧王一脸镇定:“小子莫慌,你们昨日才来的燕正城,昨夜才刚见过伍朝坤,他不会这么快动手。” “那是几时?明天后天?不行,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伍朝坤那病死鬼样,能活几天还说不准,他若是立马动手我后悔莫及。” “伍朝坤虽然病重倒也不至于死,但他若真像你所说立马动手,那他必然当场暴毙,神仙无救。他不会这么傻。” 陆由不解其中意思:“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这病和我同伴又有什么关系?” 伍朝乾眼神幽深望着溶洞中的黑暗,回忆都涌上心头来。 “小子,接下来的故事你好好听完,听完了就全明白了。” “大叔,你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一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 “伍朝坤?” “是的。我告诉你原委,你去王城之内营救同伴,必定在那里搅个天翻地覆,而我们趁机杀了伍朝坤,夺回政权。” “伍朝坤究竟做了什么?逼得哥哥要对弟弟出手。”陆由无法理解,他自己也有哥哥,他无法想象自己出手杀哥哥,也无法想象哥哥动手杀自己。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我二十出头,是燕正城的大王子,刚做上燕正军的统领,风头一时无两。我虽生在边陲,也听了许多天曜城与黯魇城的故事。我那时一腔热血,想着他们能建立起来王朝,我也可以,便一心想要将燕正城也打造成可以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城池。我弟弟伍朝坤也受我影响,与我有着同样的理想。”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一无天赋二无奇遇,全凭自己四处求拜,寒暑不辍,总算有点小成。可就是这样小成的我已几乎是燕正城内的最高战力了。这样不够!远远不够!我知道,弟弟也知道。” “结果不出我所料,我们率兵多次出征,也只是打下了附近一些普通村落,领土确实扩张了一些,但也仅限于此了。东边是无尽海,北边是永冻土,南边有天曜城,我们便将目光投向了西边,西昆仑。” 陆由听石精弟弟说过昆仑的事情,那是万山之祖,石精虽然都居住在石都之中,但据说石精的发源地就是在昆仑山脉之中。如此神圣地方,伍家兄弟竟敢觊觎,实在是狂妄自大。 “失败了!败的十分彻底!”伍朝坤多年后回忆至此仍是相当激动。 “那次失败之后我便想明白了,蜃星人类、兽类、精类万万之数,成就之人不过百十。我辈无才无能,便安于现状顾好燕正臣民,也不失为一代明君。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弟弟却不这么想。” “我怪他执迷不悟,他骂我不思进取,总之我俩意见不合大吵一架,他离家出走,再回来之时已是十年后,距今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我已是燕正城之王,能再次见到弟弟着实很高兴,之前的不愉快我早已忘了,可没想到他却还记得。他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骂我不思进取,这么多年燕正城半点变化也没,劝我早点退位,将燕正城主的位置让给他。原本这城主由我由他做都可以,只是他离家出走了我才接下这位置,如今他回来了,我让位给他并无问题,可他不顾兄弟之情回来第一句话便是要我让位,我实在气不过与他打在一起。” “只几招下来我便知道,弟弟这十年时间可不是旅游去了,他的实力已不下于我。最终我们打了一天一夜,以我失败退位被囚禁而告终。正如我刚才所说,虽然是被囚禁,但他始终未曾亏待过我。” 陆由插上一句:“城中军民对弟弟谋权篡位都没有意见吗?” 伍朝乾轻轻一笑道:“无论军民,不过为了生活而已。当今之王昏庸无道,不用其他人来篡位,百姓们便会反你;反之,无论谁当王,只要勤政爱民,人人安居乐业,谁管你是继承来的王位,还是篡夺来的王位。伍朝坤就是这样的王。” 君民之道陆由是不懂的,伍朝乾扯了半天,全是他们兄弟往事,仍未听到有关土珍村的事情。陆由心急如焚,实在不想听这些前尘往事。 伍朝乾似乎看穿了陆由内心,终于说到正题:“土珍村的惨案正是发生在我弟弟上位之后,我那时正在王城之中享乐,意外中知道了这件事。但为时已晚,事情已无法收场。” “土珍村的瘟疫正是我弟弟所为。不!不能说是瘟疫,那是由我弟弟在土珍村下毒而导致的狂神病。” “伍朝坤…他…为何要在土珍村下毒?” “为了获得力量,来自于狂神的力量。” “狂神?伍朝坤找到了神?蜃星之中真有神的存在吗?”陆由这些年所见可以称为神的人不过伽觉与陈文玉而已,但是说到底,他们也仅是身具神通的人而已。 神?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但是自从土珍村出事之后,他的力量…一步登天。最好的证据就是,他做到了我们俩未做到的事情,他只身打入了昆仑之中,在群山间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只差一点就要将昆仑山拿下。” “差了一点?” “对!正在战斗的关键时刻狂神病爆发了。” “狂神病…就像土珍村的村民一样,发狂而撕扯自己吗?” “弟弟好歹是修炼之人,他表面并没有太大反应。但是体内的狂神病毒早已渗入他每一滴血液,每一滴魔法本源之中,病毒真正爆发的那一刻到来之时,他根本无法抵御,就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十五年来半点好转也没有。” “所以,伍朝坤找鸣珂就是为了给他治病吗?治他十几年都没好的狂神病?可我们昨天下午在院落之中看见了好多土珍村的康复者啊,不能从他们入手吗?” “呵呵呵…”冷笑声传来,是瀚玉的声音。“也只有你们才会被他拙劣的演技欺骗,那些人全是假的,他们根本不是土珍村人!” “他们的头发?” “也是假的,他们由统一的人负责染发,他们原本全是黑头发。” “那鸣珂的哥哥?异游…” “异游是西城异家的大儿子,从小便在燕正城长大,他与元春从小相识,元春受到伍朝坤器重之后,他也跟着进入王城中,为伍朝坤效力。” “这么说…全是假的…他们搞这么大阵势就是为了引鸣珂入局。值得吗?” 伍朝乾接过话题道:“只要能救伍朝坤的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你的同伴并不是第一个土珍村幸存者,遇见弱小的他们便直接暴力压制,遇见棘手的,就比如你们,他们就施以哄骗办法,只要骗入了王城之中,他们便有办法让你们就范。” 陆由怒火中烧,他被骗骗也就罢了,可怜鸣珂…想想她这几日的幸福模样… 竟敢如此欺骗鸣珂的感情!不可原谅! 陆由怒喝道:“我现在就杀入王城之中带走鸣珂,看谁能拦我!” 伍朝乾哈哈一笑道:“小子,我早已看出你一身修为十分了得。但是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为何十几年潜伏洞中,还不是缺少必胜的把握。” “就算伍朝坤当年再厉害,如今也是这般模样了,还能…” “不,你错了。”陆由被伍朝乾强行打断。“我弟弟只是病了,修为并没有废,他的强大仍和十五年前只身闯昆仑山之时一般无二。” “我不管!他便是真的狂神在世,我也要去带鸣珂出来。” “好好好!”伍朝乾连赞三声:“我蛰伏在此十余年终于遇见了你。小子,给我几天时间,我和瀚玉集结义士,时机一到,你我联手杀入王城,定可一举击败他们。” “又是几天!我可是一天都等不及了,你真能确定他不会急着动手吗?” “我刚才说了,我弟弟抓了许多土珍村的幸存者拿他们治病,急于求成之下,却没想到狂神病变得更加严重。据我所知,他的病已到了最后阶段,如果再有失误,必将是身死魂消的局面。他必然要让医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研究个透彻才敢治病。更何况我们在王宫之中有探子存在,一有了消息他必然会通知我。你尽管放心,急不得!急不得!” “就算等,我也不在这等,我还是守在同伴身边为好。大叔,你送我回去吧。” 陆由说完便自顾自地在溶洞之中四处走动寻找路口。 伍朝乾向瀚玉使了个眼色,瀚玉了然于胸,心中却仍有疑问。 “吾王,人虽然是我带来的,但是没想到你竟如此信任他,他真的靠得住吗?我们十余年的积淀托付在一个人外人身上…瀚玉有些担心。” “哈哈哈…”伍朝乾笑道:“瀚玉啊瀚玉,多亏了你将他带回。他绝非常人,必可帮助我们重见天日。” 第70章 醉女?战士! 陆由迈出溶洞的那一刻,瞬间被万丈光芒刺的睁不开眼,自己走入精舍的时候还是凌晨时分,如今已是正午了。 “被这太阳晒得我昏昏欲睡。”陆由自从来了燕正城内还未合过眼,在洞中之时大脑疯狂运转着消化信息,如今放松下来,困意一齐涌了上来。 一同从洞内走出的是风韵犹存的双面女子瀚玉,陆由仍记得昨夜这女子勾搭自己的妩媚模样,可如今再看,冷脸冷面,不苟言笑,比鸣珂也尤有过之。 “瀚玉姐姐,你们是不是都晚上集会,白日睡觉。”陆由闲的无聊,无话找话。 瀚玉常年混迹于风俗场,陆由在他面前如幼儿一般,她目不斜视,淡淡说道:“少与我套近乎,吾王的交待都记清楚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就那么几句话而已,都记住了。” 陆由离开之时,伍朝乾有过几句交代。一是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夜谈话内容,以免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二是不要单独作战,等伍朝乾集结士兵完毕之后,瀚玉自会想办法来通知。 只此两点,瀚玉却已问了数遍。 “也不知道吾王看中你哪一点,你可知我们十余年间做了多少努力?牺牲了多少兄弟姐妹?这次一败恐怕此生再无翻身之日了。” 陆由看着瀚玉黯然模样,不再顶撞,诚恳地答应了下来。 溶洞出口位于燕正城远郊之处,陆由与瀚玉一路无话,眼看就要走到燕正城门口。 陆由感觉臂弯中一阵柔软,竟然是瀚玉主动挽了上来。他侧脸看去,脸覆霜寒的女子又切换了另一副面孔,和昨夜一般笑吟吟的妩媚模样。 通过昨夜的谈话,陆由也大致知道了瀚玉的使命。她扮演着混迹于酒馆之中的风尘女子,十几年下来在燕正城内也混得小有名气,不止平民百姓,便是王城之内的官贵也想一尝芳泽。瀚玉以此获取了大量来自王宫之中的消息,也成功在王宫之中安插了许多自己人。 这笑容织成的面具背后是怎样的痛苦,陆由不得而知。只是他此时已无法直视瀚玉如此模样。 瀚玉见陆由表情挣扎模样,脸上笑容不变,嘴中轻声说道:“小子你干嘛?表现得自然点不行吗?” 陆由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瀚玉姐,如果这次夺权真的败了,你那十几年的牺牲岂不是白白浪费。” 瀚玉热脸说着冷语:“败了便换个方式重新来过,为了吾王牺牲并不是浪费。” “若是此生都没有机会胜过伍朝坤,你便要以这副面貌度过余生吗?直到死,都被当成个醉女。” 瀚玉面部有过一瞬间的黯然,立马又恢复了笑容,她缓缓说道:“我的使命便是如此又该如何?为了吾王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这副皮囊…” 她嘴上这样说着,挽着陆由的手却一紧。 “瀚玉姐…你…” “陆由?” 陆由的话语被一个声音打断,此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鸣珂。 原来陆由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走到王宫门前,恰好遇见了鸣珂与词祛二女。 此时此刻,知道了一切的陆由看着鸣珂,眼中满是心疼,他真想对着鸣珂全盘托出,两人一走了之,管他乾坤两兄弟谁赢谁输。但是这件事并不只是这兄弟两人的输赢而已,身边的瀚玉,被害死的土珍村人都深受其害。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再一走了之显然不是陆由的风格。 就只能先忍耐了! 陆由调整状态,回应道:“鸣珂,词祛姐,你们俩早啊!” 自从酒馆回来之后,二女听了伙计的指示,又在城中胡乱寻了许久,眼看太阳高悬头顶,鸣珂下午还要配合医师研究,两人便开始返程,没想到正好在王宫门口遇见陆由。 词祛为陪鸣珂,早饭午饭都没还吃,心烦意躁之下怒气更盛。 “早?对你来说是挺早的,忙了一晚上这才刚起床吧!” 瀚玉此刻仍挽着陆由,鸣珂看着眼神一紧,声音平淡中带着寒意:“陆由你一晚上去哪里了?” 陆由自然不好说集会的事情,便随意搪塞道:“我去酒馆喝酒去了。” “那为何我们去酒馆却找不到你?” “呃…喝完就休息去了呗。” “那你身边的女子是谁?” 瀚玉原本就是来王宫中与内应交接才与陆由同行,此时既然已到了目的地,她便将手收回,在陆由耳边轻语道:“别忘了吾王的嘱托,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就要离开,词祛可不愿相让,她挺身向前,与瀚玉面对面站着。 “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你是谁?” 瀚玉呵呵一笑:“你又是谁?为何要拦我去路?” “我是雇佣兵词祛,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像你,勾引男子,轻贱自己身体,不要脸至极!” “呵呵呵…有男子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何来勾引一说。” “呸!就数你们这些醉女最会狡辩。” 瀚玉笑脸盈盈,她自知自己身份,狡辩也不过徒增笑柄,不说话权当默认了。 反正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你也确实在做这样的事情,又何必否认… “她不是醉女,她是一名战士。” 陆由一句话平地起惊雷。瀚玉大惊,面部笑容不改,心中却是波涛翻涌,惊涛骇浪。 词祛冷哼一声道:“战士?与你大战了一晚便是战士了吗?” “你…不可理喻!”陆由又急又气,羞愤难当。 鸣珂再看向陆由,脸上冰霜已消。 “陆由,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只是去喝了一晚酒而已。” “那这样问好了。你有事,但是暂时不能跟我说,是不是?” 陆由一脸惊讶地看着鸣珂,她的感觉总是如此敏锐,但可能仅限于陆由而已,要是在认哥哥上有这种感觉就不会有如今的事情了。 不用陆由说话,鸣珂看着他表情,心中已知晓答案。 “没关系!你不说我便不问,咱们吃饭去吧。走吧,词祛姐。” 词祛一脸混乱,自己还在逼供,队友却已经放弃。 “鸣珂,这你就信他了?他可是彻夜未归啊!还挽着醉女啊!你心可真大。” 陆由听不得“醉女”二字。 “词祛姐,我说了她不是醉女。” “勾引男人,不是醉女胜似醉女!” “你…” 陆由不理会词祛转而走向瀚玉,对她轻轻说道:“姐姐,我定会帮你们夺回燕正城。到时候你再也不需要去做醉女的事情,再也不需要终日顶着一个笑脸面具,你可以活成你冷冷飒飒的模样,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人用醉女来称呼你。” 瀚玉面无表情置若罔闻,微微欠身说道:“弟弟,有缘再会。” 说罢,她摆着杨柳腰肢向前走去。 在瀚玉与陆由错身的一瞬间,她的笑脸面具碎成粉末簌簌而落,面具之后的脸早已梨花带雨,泪如泉涌。 第71章 风暴欲来 自瀚玉离去之后,陆由三人一同用了午餐。期间,词祛态度极其恶劣,百般刁难,鸣珂反而镇定自如,丝毫没有将陆由夜会醉女的事情放在心上。 午餐吃到一半,异游不知从何处走来,与三人坐在一块。陆由原本对他嫉妒多过怀疑,可得知了他真实身份之后,心中尽是愤怒与鄙夷。 忍耐!忍耐!再过几天必定要你当众原形毕露。 说来也奇怪,这人既然不是鸣琼,为何身上会有鸣琼味道?关于味道这件事情,是藏在鸣珂心底的秘密,即使异游有心欺骗,也绝不可能连这种事都知道。 陆由盯着异游的紫发出神,将后者看得心中发毛:“陆由兄弟盯着我做什么?” 陆由心想:“我不揭穿你,逗逗你还不行。” 他假意随口说道:“黑发尚且白头,我在想你们一族的紫发变色之后,该是什么颜色?” “这个…我没见过紫发变色,确实不清楚。” “民间给布匹染色之术已相当成熟,画师也用矿石研磨出了各种颜色,不知用来染发效果如何?哪天紫色褪色了还能补全补全。” “陆由兄弟想法真是不拘一格,天马行空。这些问题我想也没想过。” “哦?是吗?改天我去布坊内借些紫色颜料来,往头上涂抹均匀。嘿嘿!鸣珂,我就是你老乡了。” 词祛一脸不屑,鸣珂若有所思,异游表情凝重。 陆由眼见目的已达到,自己又一晚未合眼,此时已困乏到了极点。他站起身来,向着沉默的三人告别,回房补觉去了。 一觉无梦。陆由睁开眼睛之时,窗外已一片漆黑,阴云遮蔽了月亮,无法分辨时间。 自己竟乱了作息,过起了昼夜颠倒的日子。 陆由再次躺下,准备继续睡到天明,隔壁却好巧不巧传来动静。 隔壁?好像是异游的房间,这个点有动静必然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想到此处,陆由魔法本源大动,脚下土地向四周辐射开来。一条通道曲曲折折正是通往隔壁而去。 陆由爬入其中,只片刻时间就已身处隔壁房间的正下方,屋中人说话声音虽轻,却依然可以尽收耳中。 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你找我过来做什么?” 这男子声音十分熟悉,陆由一时想不起来。 另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春哥,与我妹妹同行的那小子,他好像发现什么了?” 这个声音陆由立马就认了出来,正是住在这间屋子内的异游。春哥?元春!难怪声音如此耳熟,正是伍朝坤的亲卫元春,据瀚玉所说,这元春与异游小时候便认识了,关系相当好,异游有了问题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元春。 “他应该只是猜测而已,再拖延他两天。今天下午占老已经取了‘药引’的血去做检测了,相信就这两天就可以有结果。” “我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我妹妹今天看我的眼神也和前两天不一样了。” “妹妹?哈哈哈…现在想来仍是很可笑啊!原本只是派你去认个同乡而已,没想到认了个妹妹回来。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个我也不知,是她主动来认我,倒把我吓了一跳。” “可惜认了个妹妹,要是认个老婆,嘿嘿嘿…现在你也没空找我过来了。” 陆由在下面恨的牙痒,几天后打入燕正城之时,必要将元春舌头连根拔除。 异游不接话,元春接着说道:“可惜可惜!这小妮子如此姿色,再过几天,谁也无福享用了。” 异游声音微微发颤道:“若妹妹她不是吾王所找之人,可以…可以放了她吗?” “游弟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要想,她若是的话,你就发达啦!为吾王寻到真正的‘药引’,你必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可是我妹妹会被吾王…” “你妹妹你妹妹!他妈的你真把他当成妹妹了!你妹妹纯子早已死了!她是紫发,是土珍村的幸存者,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动动你脑子想想!” 元春有些激动,他长叹几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游弟啊!你不要瞎想,富贵在前面等着你呢!你只要再好好哄她几天,待结果出来之日,你的任务就结束啦。” 良久之后,异游才以微弱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春哥。” 随后两人闲聊一会无聊之事,元春便离开了屋子,异游也没有再发出动静。 陆由眼看已无信息可取,便沿着通道游了回去。 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虽然鸣珂不断被叫去王宫之内,但有陆由与词祛在旁,有什么状况也能应对。不过正如伍朝乾所说,他病重的弟弟并不敢轻易下手,定要有个明确结论才行。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鸣珂三人刚从王宫门口出来,便看到一脸凝重的异游。 其实从陆由偷听二人谈话那天起,异游就始终是这沉重表情。只是今天,这沉重愈发严重,异游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霾之中。 “哥哥?在这里等我吗?”鸣珂一脸笑意。 “妹妹…今日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异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难看至极。 “哥哥无需担心,只是寻常取点血而已,伤不到我。” “你…你若是哪里有不舒服,要不…要不我们便不要再做这研究了。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记得有我这个哥哥我就知足了。” 鸣珂眉头一皱:“我原本也想做完这研究就和陆由返回,最多还有几日,哥哥为何急着要赶我走?” “总之…总之走就是了!你在天曜城谁也为难不了你。你在这里,哥哥能力浅薄,恐怕…恐怕…保护不了你。” 鸣珂心中一暖,柔声说道:“我不知哥哥为何有此担心,但阿珂已不是小时候的阿珂了,我自己能保护自己,更何况…” 鸣珂余光瞥向陆由,剩余半句留在了心中。 “我还是…”异游仍想开口,背后却有声音传来将他打断。 “异游兄,和妹妹聊什么呢?妹妹连着操劳好多天,赶紧带她回去歇着吧。” 异游大惊回头,只见元春立于台阶之上,脸上笑意盈盈,眼中却寒光闪闪。 “元春大哥…”异游如泄了气一般,说话也变得绵软无力:“妹妹,咱们回去吧。” “稍等片刻!”元春声音再次传来:“我出来本想去住处通知你们,没想到你们却还没走远。” “哦?”陆由从始至终都未发话,如今却来了兴趣:“通知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吗?” “哈哈哈…正是正是!这位兄弟料事如神呐!”元春几声笑罢继续说道:“得亏鸣珂姑娘相助,神药已成。后日正午,吾王设宴庆祝,姑娘是最重要宾客,请务必出席。其余好友若是赏脸,也可一同前往。” 神药已成?鸣珂这几日只是抽取了点微末血液,神药就完成了? 陆由还来不及细想,鸣珂已点头应允,词祛自然也不会拒绝。 陆由也正欲表态,有卫兵来报。 “王宫门外有位茯荷姑娘来找陆由少侠。” 茯荷?陆由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元春却一下便知晓了来人身份,他笑道:“这位兄弟一表人材,世间少有,也难怪能得到茯荷姑娘的青睐,着实令人羡慕啊。” “什么?”词祛一听火又冒了上来:“那天醉女的事情还没跟你算完,今日又是什么茯荷。平日里看你呆头呆脑,没想到拈花惹草的本事高的很呐。” “误会!一定是误会,我根本没听过这个人呐!我去看看先…” 陆由赶紧溜之大吉,只留下词祛的怒吼之声。 王宫门外,一女子背对着门口站着,婀娜的身段,都不需看见正脸便使卫兵们目瞪口呆,口水直流。 陆由走得近了,终于认出了来人,这不是瀚玉姐吗?怎么说是茯荷? “茯荷姑娘?” 女子闻声转头,妩媚一笑倾国倾城。 “弟弟来啦!” “我在外面的名字就是茯荷。” 瀚玉一句清楚,说给旁人听;一句轻细,说给陆由听。 “姐姐久等了。”“瀚…茯荷姐,你来找我一定是有新情况了吧。” 陆由照葫芦画瓢,一句重一句轻。 “几日不见弟弟,想煞姐姐了。”“是的,根据内应来说,伍朝坤要动手了,就在后天正午。” 果然是在庆功宴上动手。 “弟弟何尝不是呢!正准备寻姐姐去。”“后天正午伍朝坤要设庆功宴,我们都会到场。” “弟弟总是如此诓骗我,要是真想姐姐,现在便随姐姐去喝上几杯如何?”“吾王的军队已集结得差不多,后天正午就可与他决一死战。” “姐姐如此说了,弟弟怎么好拒绝。”“伍朝坤说神药已成,那他究竟恢复了多少实力?” 伍朝坤能打到昆仑山之中,实力不容小觑,他的身体状况决定着这场战斗的走向。 “你想什么呢?他的神药就是你的同伴啊。” 陆由虽隐隐知道答案,听到瀚玉如此回答仍是一惊,向后倒退之时踩在石头上险些摔倒。 瀚玉走上前来,扶住陆由。 “呵呵呵…弟弟怎么还未喝就醉了?”“消息传到了,找句话搪塞一下,我要走了。” 陆由缓过神来,挺起笑脸说道:“弟弟今日身体不适,恐怕无法与姐姐对饮了。容我休息两天,后天一过,我必与姐姐开怀畅饮。” 瀚玉领会陆由话中含义,笑脸中透出坚定与无畏:“好!到那天,姐姐定与你一醉方休。” 瀚玉匆匆而来,匆匆而别。 陆由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朝王宫内走去。 王宫门外恢复了平静,卫兵们没有了美女来养眼又各自打瞌睡去了。 没人留意到陆由走过的砂石路上,竟留下了一大一小两排浅浅脚印。 第72章 战前准备 陆由将自己关在屋子中一整天,做足了战斗的准备。 弩箭自是不必多说,黑粽锃亮围绕着腰间一圈。 陆由异想天开,既然弩箭可以提前准备,土甲为何不提前准备上,省得临阵再制作,费时费力,质量也不尽如人意。 想到便要做,陆由褪去外衣,只穿着贴身衣物,站立在他前几日偷听之时挖出的地道门口,陆由这几日修炼用的土元素都是从洞中取得,也不知道这燕正王宫的地基松动了多少。 陆由魔法本源催动之下,土元素旋转着形成一阵土龙卷由洞中而出,随后便迅速紧贴在陆由脖子之下各个部位。 片刻之间,陆由周身已被土甲覆盖,他抬动四肢,微有不适。土甲毕竟不是贴身衣物,如此覆在身上,多少会影响些行动,但在安全面前,这些影响都不是要紧的事了。 可只是如此强度的话还远远不够,陆由稍停片刻,又继续将土元素吸来。土元素源源不断地贴在土甲之上,却不见土甲变厚,只是其上的光泽逐渐明亮耀眼。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陆由做做停停,累了便坐在原地调息,一直从烈日当空做到了晚霞千里,陆由终于满意地停手。 只见陆由身上的土甲从脖子开始,覆盖全身每一寸皮肤。盔甲通体黑粽,发出着金属色泽,一看便不是平凡之物。 陆由尝试着挪动双脚才发现不对劲之处,自己此刻体内空虚,没有魔法本源牵动的情况下,只凭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移动分毫。想来也是,同样是由土元素压缩而成,一尺来长的土弩箭已重逾百斤,这一身盔甲质量只是稍有所不及,怕也是奔着四五千斤去了,陆由体魄并不突出,让他背着几千斤的东西行动,实在是为难他了。 此时土甲已成,就此拆掉太过浪费。陆由只能先原地站立等待魔法本源恢复。 皓月当空,第一道月光照进屋内之时,陆由终于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他索性将衣服穿好,暴雪背在身后,弩箭排在腰间,显然就是明日战斗的样子。然后便在屋子内走了起来。 陆由越走越快,仔细分配着每一分魔法本源之力,使用魔法本源去牵动周身土元素,自己才可以行动自如。陆由之前都是如此操作的,魔法本源的消耗与自然的恢复持平,所以即使数支百斤的弩箭排在腰间,也可以视若无物。 可新添“重量级伙伴”,情况又变的不一样,平白增添几千斤土甲,平衡瞬间被打破。陆由当然可以消耗更多的魔法本源来牵动土元素,但消耗一旦大过恢复,落入拉锯战之后,都不用敌人动手,自己的魔法本源就会逐渐枯竭,这土甲直接成了寿衣。 陆由调试了许久,最终发现只凭自己如今的能力,无论如何也别想自由使用这件土甲。想要自由行动,魔法本源消耗必然巨大;想要消耗与恢复平衡,自然会影响移动速度。 不过这土甲所带来的防护能力实在出众,即使往场上一站那也是城墙一般的存在。权衡利弊之下,陆由宁愿自己辛苦一些,笨重一些,等到来日体魄与魔法本源均有所长进之日,自己便可以轻松驾驭这土钢盔甲。 陆由在屋内行动了许久,随着魔法本源逐渐消耗,只感觉脚步越来越重。陆由自知身体已相当疲惫,可不能为了作战准备而影响了明日大战的状态,他就地一躺,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月落日升,今天便是伍朝坤设宴的日子。 陆由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眼露明光,似乎昨日的备战修炼又使他精进不少。 “陆由,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门外传来鸣珂声音,此时已是正午时间了吗?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 陆由爬起身来,打开房门,鸣珂一袭黑衣,亭亭玉立。 “哎?你你你…” “我怎么了?” “你的礼服呢?今日宴席不穿了吗?” 鸣珂又换上了熟悉的黑色紧身战斗服,那日的白影有如昙花一现,盛开之日也是结束之时。 “雇佣兵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那日穿着礼服,半点安全感也没有。” 陆由捂嘴偷笑,鸣珂冷冷瞪上一眼。 “安全感吗?”陆由摸摸自己衣服内的土甲,不知道这样的安全感够不够。可惜自己能力有限,能控制的元素范围就有限,不然104小队一人来上一件,安全感直接拉满。不过以哥哥陆云的体魄来说,不靠自己帮助仅凭他的力量,说不定也能驾驭这土甲,等这边事情一了,必然要安排给哥哥试上一试。 鸣珂不知陆由低头在沉思什么,还以为陆由仍在为着自己的穿着而遗憾。 穿着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鸣珂不懂,但既然陆由这么觉得,那么… “下次…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陆由听见先是一愣,随之喜形于色,鸣珂既然答应了绝不会反悔,那之后必有机会能再次大饱眼福。 下次鸣珂会穿什么呢?红色很泼辣,黄色很温暖,绿色很活泼…陆由展开想象,脑中全是香艳画面。 “时候已不早。”陆由眼神迷离,嘴巴半张着,愣在原地与痴儿无异。鸣珂只能再次说道:“陆由,我们该出发了。” “出出出!出发,走!” 宴会厅正是陆由几人初次来到燕正城,伍朝坤宴请他们的地方,两人并未花上多少时间已站在宴会厅门口。 “总觉得今天安静许多。”陆由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词祛姐呢?从昨天开始我就没见着她人了。如此胡吃海塞的机会她竟然不来吗?” “词祛姐收到同伴消息,先返回土珍村去了。” “是委托出问题了吗?那五百瓶精粹不见了?”虽然陆由与鸣珂的委托内容已经完成,剩下的该是词祛的事情,但陆由仍将这奇怪委托放在心上。 “应该不是,词祛姐虽然走得匆忙,但并没有什么慌乱表情。” “那就好,改天遇见她当面来问。我们速度进去吧。” 两人穿过门廊,走入内厅。内厅之中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贵族将领们相谈甚欢,卫兵仕女来来往往,桌上菜肴琳琅满目。 最显眼的还是挂在厅堂横梁之上的五个大字。 “仙珍神药宴”。 陆由面无表情,鸣珂也是脸若冰霜。 伍朝坤为了力量将土珍村作为试验田,致使土珍村民集体染病,几乎死绝;自己也染病重伤之后,仍想着利用土珍村的幸存者来起死回生。 仙珍神药?真是讽刺! 他这样人就只配受病痛折磨而死,血肉腐烂消解,灵魂永坠地狱,受千鞭万笞之苦,方可告慰土珍村冥灵。 第73章 仙药神珍宴 “异游呢?你哥哥怎么也没来?” “不知道,自从那天哥哥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我就很少见他了。每次碰到打个招呼他就匆匆离开。等今天这事了了,我就找他好好聊聊。” 陆由苦笑,今天这事想了,可没这么简单啊。 二人不再多说,寻着位置走去。 陆由与鸣珂携手入座,这座位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碰巧为之,正好就在厅堂正中,两人刚一入座,视线便由四面八方聚焦而来,无论如何调转方向都有目光从背后射来,极不舒服。 厅堂之中少说也有七八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只坐五人也有接近四百人众,这四百人怎么看也不只是赴宴的王公贵族而已。要是这四百人一齐发难,真的能护鸣珂周全吗?陆由有些后悔答应伍朝乾的请求了,他就该带着鸣珂一走了之的。 陆由正思考间,元春搀扶着伍朝坤缓缓走来,聚焦于陆由二人的目光暂时收回转而对向门口的君臣二人。 伍朝坤仍是那番病态模样,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上竟难得挂起微笑,不知道真相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安详老者。 他刚一入厅,眼神第一时间锁定于鸣珂身上,看见鸣珂正端坐在位置上才满意地将视线移开。 元春扶着病王入座,随后朗声向着厅堂之内所有人宣读起来。 “狂神大人在天,燕正之王在地,向二神行礼。” 厅堂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先抬头拜天,后向着伍朝坤跪拜。 “燕正城良久以来,地贫人稀,默默无闻。幸得狂神大人恩赐神力,又有吾王朝坤励精图治,才得以开疆扩土,闻名于世。奈何狂神大人恩赐神力,只凡人之躯不可受也,吾王受病痛折磨已十余年之久,燕正臣民无一人不悲痛扼腕。吾等鄙民受二神庇护已久,自当绞尽脑汁,肝脑涂地,只求寻得神药,助吾王再回巅峰。” 元春停顿片刻,气息逐渐急促起来,声音也变得颤抖。 “如今…神药…找到了。” 人群齐齐惊呼出声,甚至有人喜极而泣。随后问询之声不断传来。 “神药在哪里?” “这神药是真的吗?” “神药够用吗?我们也可以有救吗?” 元春摆手使众人噤声。 “神药千真万确,占老联合众多医师已做了大量试验,只需一点便可以驱散狂神病的病原体,神力却可以完美保留。大家…都有救啦!” 厅堂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神药在哪里呢?元大人赶紧拿出来吧。” “我被这病折磨了十几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治愈…呜呜呜…” 云春眼神一紧,笑容收敛起来,面容也随之变得阴狠。 “来人呐!将‘神药’拿上来。” 元春左右各走出一男子,目露凶光朝着鸣珂与陆由二人走来,站在桌前等候元春的指示。 元春冷冷一笑道:“鸣珂姑娘,请吧。” 鸣珂并没有过分惊讶,她只是冷冷回道:“今天是要抽我的血还是拔我的头发?” “哈哈哈哈…”元春笑得极其夸张:“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如此不开窍。今日在场的几百兄弟都等着你救命,你有多少血,多少头发?” “你不妨把话说清楚。” “哼哼哼…平时装儒雅惯了,非要我说这些狠毒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口。”元春酝酿片刻,脸上表情愈发扭曲。 “姑娘你听好了!今日在场的兄弟有多少,你就要被切成多少份,我们一人一口生啖活吞,你的血肉可以助我们驱散狂神病。” 鸣珂眼眶霎时红了起来。 元春只当她被吓呆了,继续说道:“姑娘别怕,我不是虐待狂,你也毕竟是我们的恩人。你慢慢走过来,我轻轻给你一针,你美美睡去,半点痛苦也没有。以你一命救我们几百命,入了地府也算鬼中菩萨了。来世投个好人家,再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 鸣珂置若罔闻,一滴热泪滑落脸颊,她反问元春道:“土珍村的瘟疫是你们造成的吧。” 元春只当她是必死之人,也不瞒她。 “是。” “我很好奇,燕正城附近村庄也不少,为何一定是土珍村呢?” “因为紫发。” “只因为这个?” “是。” “我不明白。” “受到狂神大人的恩赐神力,毛发会变为吞噬一切的乌黑。” “啊…”鸣珂花容大惊。她聪明过人,元春只是轻轻一点便明白过来。 “普通人原本就是黑发,无法判断是否成功接受了狂神之力,而土珍村可以。” 陆由也是此刻才明白,难怪他们会选择土珍村,难怪村民头发会变黑,难怪鸣珂一直紫发就不行,非要先变黑再变紫才行。 这美丽的紫色,竟成了魔鬼挑选的原因。 鸣珂凄惨说道:“狂神病是吧…村民们感染了就会发狂,撕扯自己,死得极度痛苦。” “凡人享受不了狂神大人的神力,死也十分正常。” “还有些人虽会染病,却并没有发狂,仍和正常人无异。” “他们便是神选中的人,可以继承神的力量。” “城主从燕正城远道而来,也不是来体恤慰问我们的,是来挑选这种特殊人群的吧。” “他们是神选中的人,理应为燕正城做出贡献,呆在村子中只是暴殄天物。” “他们如今何在呢?” “他们已完成使命。” “我问你!他们如今何在?” “他们蒙受燕正城恩惠,理应如此。” 鸣珂玉齿咬紧,双目血红,指甲深深插入手掌之中,鲜血顺着桌沿滴落。 “他们都被你们分食了…你们这群魔鬼!” 元春被鸣珂气势惊得愣了片刻,随后大吼出声来:“你懂什么!这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凭什么我们渴望着力量却都无法感应神力!凭什么你们这群贱民只想着苟活偷生却能做到!没有吾王带着我们南征北战,你们哪来的如此安逸生活?没有狂神大人的力量我们又如何开疆拓土?所以…所以…只是牺牲一个土珍村而已,有什么不可以?有了这些力量我们才可以保护更多人。你是土珍村的人自然会为土珍村说话,你要是这城中住民还会为土珍村发声吗?” 陆由始终不发一言,听到此处也是怒火中烧,怎么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还能说得这般振振有词?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我陆由不是土珍村人,今天却要为土珍村的亡灵伸冤!” “说得好!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 门口传来豪迈笑声,陆由心中一喜,他们果然如约赶到了。 只见门口一男一女,中年男子正自大笑,冷峻女子则以凶光扫视着人群,正是伍朝乾与瀚玉。他们身后还有人群,挡在门口看不清人数,想来定是伍朝乾集结的部队。 厅堂内的人有许多根本不知道伍朝乾的存在,他们只觉得眼前之人十分眼熟,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人竟与当今的燕正王伍朝坤长相酷似。 伍朝坤耷拉着病眼,眼神直直射向门口之人,口中发出虚弱细微之声。 “哥哥…好久不见。” 人群中一片哗然,这人竟是燕正王的哥哥? 伍朝乾收起笑脸,一脸严肃道:“愚蠢的弟弟…我伍朝乾也不是土珍村人,今日也要为土准村亡灵伸冤。” 瀚玉眼神冷冽,声音动听却肃杀:“我瀚玉今日也要为土珍村亡灵伸冤。” 随后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激昂喊声:“我等今日也要为土珍村亡灵伸冤。” 厅堂内的众人受这气势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元春的喊叫也无法安抚他们动摇的内心。 “安静!” 伍朝坤的声音沙哑压抑,有气无力,却压制了全场的慌乱,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眼神始终未离开伍朝乾,继续说道:“不愧是哥哥,这么多年,我只当你早就离开燕正城了。没想到…太好了!太好了!” “哼!好在何处?” “我眼看着就要实现我俩儿时的梦想了。我原本还遗憾你看不见了。幸好你还在燕正,还能与我一起见证。” “弟弟…赎罪吧!你已做了太多孽。” “赎罪?哼哼哼…为时尚早。我的宏图大业才刚要开始,就在我吃了‘神药’之后!” 伍朝坤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倏然瞪大,气场顺着空气散发开来,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厅堂。 陆由直到此刻才知道伍朝乾所言非虚。这股恐怖的力量,这巨大的压迫感,他几十天前才刚感受过。 那天他面对的是陈文玉。 第74章 立威 伍朝坤威压覆盖整个厅堂,却并不急于动手。元春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大声号令道:“兄弟们一起上!将‘神药’抢回来!” 几百余人缓慢朝陆由鸣珂合围而来,却谁也不愿意先上前一步。 元春急得大喊:“一群没用的东西!虽然我刚才说全场有多少人便切成多少份,但难说分得如此清楚,最后有些人没有那我也爱莫能助。不过,第一个捉住她的人自然能在吾王后面吃第一口。” 不能不说,元春作为王下辅臣相当出色,一句话便点燃了全场战意。 其中一人膀大腰圆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再听了元春一言,从怀中掏出短剑便朝着鸣珂刺来,速度不慢,虎虎有力,放在天曜城内好歹也能做个丁级士兵了。 “这第一口我吃定啦!我定要…啊!” 话才说到一半,便化为了惨叫之声。 全场之人聚焦于一具仍在喷血的无头无臂无腿尸体之上,那尸体摇晃数下后倒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声。 出手之人手中持着土黄色长剑,剑尖仍在滴着鲜血,一颗圆滚头颅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就落在他的脚边。 这人自然就是陆由,他时刻关注着伍朝坤动向,土剑也悄然在手中凝聚成型,没想到先动手的竟是一无名小卒。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平日里杀人也就是达到杀这个目的即可。可今时不同往日,全场几百余人全是修炼之人,他必要拿来人立威使其他人知难而退。 因此,那人手持短剑冲过来之时,陆由长剑极速扫下,那人惨叫一声半条臂膀带着短剑高飞而起。 战斗还没有结束,那人仍朝着鸣珂冲来,眼神中贪婪之色未消。陆由继续挥剑横扫,来人双腿被齐齐削断,势头一缓以大腿根为支撑,倒在了陆由面前。 那人此刻眼神中才透出恐惧退缩之意。然而陆由又怎会给他如此机会,他第三次挥动土剑,头颅顺着身子滑落,鲜血喷了几尺来高。 这三剑只在一瞬间完成,在其他人看来,那人眼看就要接近目标,身边男子随意挥动土剑,那人便肢体纷飞,横死当场。 陆由圆目怒瞪,杀意十足,灰白长衫已被鲜血染红。他仗剑向前一步,扫视着全场众人,朗声说道。 “今日有胆敢踏入这女子身边五步者,杀!” 原本朝着两人合围的燕正众人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陆由的威慑目的已成。 尽管元春在身后不断催促,威逼利诱全用上了,可众人里再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哼!” 沉重的一声,陆由的体内一阵翻腾,几欲作呕。陆由尚且如此,普通士兵更抵挡不住。伍朝乾身边的起义军,靠得近的几人真就跪地呕吐了起来。 这声音出自高坐上位的伍朝坤,他用那压抑声线继续说道:“不愧是天曜城的人,如此年轻便有这般心智实力。可惜啊可惜!我燕正城为何就出不了这样的人?” 他最后一句是说给自己座下人听的,四百人中也有不少当场便呕吐起来。 陆由毫无惧色回道:“天曜城顺应天命,子民兵将皆蒙受天恩。哪是你们这些心术不正,旁门左道之人可比。” “蒙受天恩?我等蒙受狂神大人之恩又差到哪去?” “我刚才算是听出来了,你们信的是什么歪门邪神?施恩便施恩,又非要以这些病来约束你们,若无人医治你们岂不是全要死在那狂神手中,还好意思说蒙受神恩?” 陆由一番话使本就退缩的燕正众人再次骚动起来,这也正是他们平日所想,奈何伍朝坤自己便是最大的信奉者,胡乱言语必然难逃一死,自然也没人敢说。 伍朝坤大怒。 “妖言惑众!受死!” 伍朝乾对于自己弟弟相当了解,他转为这幅脸孔已是动了杀意,便出言提醒道:“陆由小子当心,我们兄弟俩常年在霜寒之地修炼,伍朝坤的霜元素尤为厉害,不可大意。” 伍朝坤适才散发的气场如此恐怖,陆由怎么敢大意。他严阵以待,死死盯着高座之上的病王。 伍朝坤伸出枯槁左手,魔法本源汹涌运转起来,片刻之后一把巨大冰锤在他手中成型。只见这冰锤只握柄就有十来米长,锤头更是如小山般大小,伍朝坤握着冰锤就有如蚂蚁擎着树枝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冰锤刚才成型,便以雷霆之势砸将下来。陆由对身后鸣珂说道:“你要不躲得远些。” 鸣珂柳眉一皱道:“别小瞧了雇佣兵呐,专注于你自己就好。” 陆由差点忘了,身后的女子可是个骄傲的雇佣兵呢! 他不想被动等待,握紧长剑向着敲来的冰锤中心戳去。 冰锤与土剑相碰,巨大冲击力顺着长剑传至手臂,陆由被震得双手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距离立威只过了少许时间,总不能刚立威便翻车吧。 陆由捏紧土剑,用尽全力顶住冰锤下落之势。然而陆由虽有心,土剑却不是此等的神兵利器。 “啪!” 一道裂痕自剑尖开始迅速蔓延至剑柄,大量土元素由其间迸射而出。土剑再也承受不住冰锤的攻势,迅速塌解。陆由两手空空,要想掏出暴雪射击也已不及。 还好,他仍有神器在手,正好试试它的成色。 陆由双手高举,交叉在头顶,仅凭血肉臂膀向着冰锤迎去。 “啊!”两声惊呼从厅堂内的不同地方传来,一个正在陆由身边,鸣珂知道陆由并不长于体魄,凭他凝聚土剑都抵挡不住,血肉之躯该如何抵挡? 另一声在厅堂门口响起,正是站在伍朝乾旁的瀚玉。她惊呼之后对着身旁旧王说道:“吾王,我们还不出手帮助吗?” “瀚玉,你急了?” “不…我只是觉得,如果一开始就失去了同伴,之后的战斗会相当艰难。” “瀚玉,你应该知道,伍朝坤仍未露出狂神本相。他若是只有这点本事,即使我们现在保住了他,这场战斗也不可能赢。” 瀚玉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战场中央,冷冽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 第75章 破冰 君臣二人说话之间,冰锤已冲破漫天黄沙砸在陆由撑起的双臂之上,陆由直挺的身子被砸得弯曲,脚下的石板也碎裂开来。 陆由站在锤头之下渺小至极,可就是这渺小人类的双臂竟将冰山般的锤子生生顶住。 全场震惊,连陆由自己也没有想到,土甲不仅坚硬无比,连挥舞而来的冲击力也能消解大半,不然冰锤就算伤不到自身,被击飞出去也是在所难免。 “咔!” 断裂的声音,自陆由身边发出。众人仍在寻找声音的源头之时,元春率先大叫起来:“断了!那人手臂断了!竟敢以肉身抵挡吾王神通,不自量力。” 燕正众人之中爆发出欢呼之声,起义军中却一片叹息。倒是陆由一脸莫名其妙,自己手臂断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半点感觉也没? “咔!咔!咔!” 断裂之声不断传来,以陆由手臂为起点,冰锤表面上,数条裂缝迅速蔓延出去。 “裂了?锤子裂了!快闪开!” 距离战场中心较近的燕正几人首先发现了冰锤的异样,他们迅速向后退去,冰锤随之轰然倒塌,大大小小的冰块散落一地。 陆由自霜尘之中走出,安然无恙。他此刻正自感应着臂膀处的土甲。土元素充盈饱满,土甲毫发无伤,和那日刚完成之时一般无二。 燕正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元春脸上更是红一块白一块,他本想以此激励手下,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伍朝坤倒是一脸平静,他似乎早想到是此结果,一招不成,第二招接踵而至。 陆由自始至终眼神始终锁定着伍朝坤,他总觉得伍朝坤不会轻易罢休。可他注视着远方,却忽略了身边的变化。 碎裂的霜元素并没有逸散而去,反而重新凝聚形成无数冰锥,尖端所向正是陆由之后的鸣珂。 冰锥形成速度极快,射出的速度也极快。陆由反应过来之时,冰锥已从自己周身飞过,直指鸣珂而去。 陆由大惊,他认为自己已对伍朝坤相当重视,但仍是忽略了一点。陆由自己不擅长控制距离远的元素,不代表伍朝坤就不行。现在看来,伍朝坤相当精于此道。 陆由急于转身回追,却忽地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要知道伍朝坤含怒之下的一锤威力岂是儿戏,陆由虽身披神甲,泄去部分冲击力,但仍是被剩余力道伤及肺腑,情急之下,正好发作出来。 幸好陆由没注意到的事情,鸣珂早已注意到了。她面对漫天冰锥一脸平静,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 “陆由,交给我。” 远程控制的元素毕竟比不上手中所成,若是冰锤这种级别,鸣珂可能难以应对,但只是这种程度的冰锥自然不在话下。 鸣珂从腰间快速取出数个红色圆球,扔在自己身前。红色圆球触地的一瞬间,火元素冲天而起,在鸣珂周身形成一圈火墙。 霜元素说到底只是水元素的另一种形态而已,本质上仍是与火呈对冲之势。火墙可能挡不了刀枪棍棒,但却挡得了冰锥。 无数冰锥插入火墙之中,冒起阵阵白烟,虽然不知道这火墙可以坚持多久,但此时火焰正旺,暂时没有冰锥可以破墙而入。 “我来助你!” 伍朝乾一声大喊冲入战场,挥动手中长枪舞得霜风四起,被霜风扫到的冰锥尽皆碎裂,化为霜元素重新隐入空气之中。 陆由眼见伍朝乾支援到位,他更担心火圈之中的鸣珂安危,嘴角血迹也来不及擦,顶着土甲便冲入火墙之中,鸣珂此刻正站在火光中严阵以待。 “是我大意了,险些让他伤到你。”陆由声音悔恨不已。 火光映照着鸣珂俏脸,四下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陆由一瞬间竟忘了自己还置身于战场之中。 “鸣珂,我来带你出去。” “陆由…” “嗯?怎么了?” “我们都是104小队的一员,是伙伴。我不是你的委托对象,不用如此保护我。我…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 “鸣珂…” “我一直以为故乡的灾难是天意,没想到却是有人有意为之。你和陆云大当家,遥缨二当家一路同行,苦苦追寻的不就是灭族凶手吗?而我比你们要幸运一些,如今灭族凶手就在眼前,我又怎能缩在后面?可惜哥哥今日没来,不能与我一起手刃了这些恶鬼?” 陆由心中苦笑,哥哥?你那“哥哥”也是这灭族凶手的帮凶啊!这残忍的事实该怎么与你说呢? 异游躲起来了正好,等这边事情结束,自己便直接带着鸣珂离开,只给她心中留个念想就好。 陆由收回心思,魔法本源运转之下身边迅速举起黄沙。 “开!” 陆由一声轻喝,黄沙以陆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周遭火焰在黄沙覆盖之下尽皆熄灭,陆由与鸣珂重新置身战场之中。 伍朝乾仍在挥动着长枪,战场之上的冰锥肉眼可见得所剩无几了。 陆由与鸣珂向前一步与伍朝乾并排站立。 “大叔,谢谢你出手相助。” 伍朝坤扫净最后一根冰锥,将长枪直立,重重砸在地上,随后开口笑道:“小子太见外了,咱们那日洞中已定了盟约,我好歹一城之主,怎能食言?” 他眼睛扫向陆由身边女子说道:“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同伴吧。” “嗯。” “漂亮啊!真是漂亮啊!” “啊?”此时此刻,伍朝乾还有心欣赏这个? “这紫色真是太漂亮了!每天瞧着那些假冒伪劣的土珍村人,有许多年未见过如此鲜艳的紫发了。” 原来是指头发。 伍朝乾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他对着身边年轻男女说道:“咱们三个人,紫发妮子要报血海深仇,我要夺回这王位。你嘛,要保护你的小女朋友。咱们三个目标看似不同,实则一样。” “就是他!” 伍朝乾说到此处,长枪举起,枪尖所向正是高座上之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感染之下,陆由与鸣珂已没心思去细想“小女朋友”的称呼。 陆由嘴角扯出自信微笑,土锤在手中逐渐凝聚成型。 “是啊!今日我们三人就合力斩恶除魔。” 第76章 狂神本相 伍朝坤居高临下看着三人,一脸不屑。 “别说得好像你们已经赢了一样,我们也从未想过会失败。今日我便展现狂神之力出来,为你们黄泉路上送行。” 伍朝坤长吼一声,声音不再似之前的压抑低沉,反而比伍朝乾的声音更清晰响亮。 “儿郎们!现出狂神本相来!” 场内燕正众人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一呼百应,反而都面露犹疑之色。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作。 有人按耐不住,大胆问道:“我们狂神病好不容易由占老压制住了。如今神药还未有着落,再现出本相必有性命之忧。” 元春急忙回道:“你们这帮孬货!现出本相又不是立马就死了。如今神药就在眼前,咱们抢夺过来当场服下,还怕什么狂神病?” 说来也巧,陆由此刻正自擦拭嘴边血迹,被元春看个正着。 “你们看那年轻人,他只接了吾王一招便吐血至今,你们怕他做什么?还是那句话,谁先抢到神药,第一口便是谁的。” 任元春说错嘴皮,众人谁也不肯先动手。 元春看着众人,又看看伍朝坤,心中的无奈只有自己才懂。手下大都想做不劳而获之人,领头的人都不愿现出本相只让手下之人现,他们自然不从。可伍朝坤这人,元春跟了他这么多,对他知之甚深。他惜命如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所以指望伍朝坤带头现身那确实是痴人说梦。事到如今,可怜夹在中间的自己了。 “他妈的一群孬货!老子现出本相把他们和你们全干掉。” 只见元春双目圆瞪,双拳紧握,表情狰狞可怖,嘴中念念有词。 “狂哉神只!借吾神力!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呃!啊!” 元春发出痛苦惨叫,双手不停撕扯着背后皮肉,直撕扯到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也不停止。 这似乎唤起了鸣珂的痛苦回忆,她眼中满是痛苦神色,嘴中低喃道:“狂神病…土珍村…爹…娘…大家都死了…” 元春此番状态确实与鸣珂所描述瘟疫发作之时的状态一致,眼见这灭族的灾祸重现眼前,坚强如鸣珂也难免崩溃。 元春的惨叫还在继续,他撕扯的背后伤口之处骨肉翻动,竟有东西要从其中破壳而出。 “啊啊啊!” 元春长嚎了数秒之久,背后竟长出左三右三共六条手臂出来。六条手臂通体黝黑,其中隐约有黑色液体流动,除开颜色,骨骼关节手掌都与原本双臂相同,加在一起总共八臂。八臂在元春周身摆动,瞧来有如地狱恶鬼一般,已没了人类形状。 “呼…呼…呼…” 元春低头长喘了几口气,再次抬头之时,眼白与瞳孔都已不见,只有猩红填满了双眼。 “杀!” 伍朝乾提醒道:“你们两个都注意着点,这便是狂神本相了。开了此相后身体机能巨幅提升,还会伸出异肢帮忙战斗。他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疼痛,脑中只记得自己变身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由还记得,元春现出本相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啊!” 惨叫声传来,不是陆由三人,也不在瀚玉身后的起义军中,而出在燕正阵中。一名燕正男子已被元春八臂擒住,硬生生扯成了八块。 “你…你…元春你怎么杀自己同伴?吾王!赶紧制止元春呐!” 伍朝坤置若罔闻,耷拉着眼皮不知作何思考。 另有一人说道:“你太久没现出本相,忘了狂神本相的效果了吗?元春此刻已失去理智,只记得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而已了。” “他…他…他说的是…” “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可恶!元春他竟做到这种地步!” “说再多也没用,如今我们只有现出本相抢回神药这一条路可走了。” 燕正阵中吟诵之声先后响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厅堂。陆由仔细聆听,他们所说的与元春所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狂哉神只!借吾神力!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随后惨叫悲嗥,骨骼扭曲,血肉破碎之声穿插着响起,听来使人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鸣珂此时已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她向着身旁二人询问道:“我们为何要等他们现出本相来?趁着他们变身时刻攻击不是正好。” 陆由其实也正有此意,与鸣珂一拍即合。 他从身后掏出暴雪来,温柔抚摸着弩身。经过许多天的细心供养,又食用了土珍村得天独厚的土元素,由神木枝条制成的弩身青翠坚挺,色泽鲜亮,围度也比枯萎之前更加粗壮。 神木枝条有灵性,陆由早就知道。他边抚摸着弩身边低声说道:“老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暴雪在陆由手中微微颤动,回应着他的问题。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陆由魔法本源运转起来,弩箭一支支凭空出现,整齐排列在弩身之上。 “放!” 陆由不追求大威力,弩弦只刚拉到三,弩箭也不是腰间优箭,只是简单制成的普通箭而已。 鸣珂也没闲着,各种元素武器一齐随着漫天箭雨向着变身众人投掷而去。 “儿郎们正欲现出本相,你们在一旁静静观赏便好。” 伍朝坤怎会任由陆由等人偷袭而不作为,他霜元素凝聚之后,一堵冰墙拔地而起,什么土箭,雷弹,风刃,暗针,一律吃了闭门羹,被挡在墙外,寸进不得。 陆由与鸣珂不再有所动作,以大威力破墙陆由也不是做不到,但伍朝坤定然还会从中作梗,白白消耗体力。陆由身上配套几乎万斤,过会必有恶战,还需保存体力为好。 冰墙背后惨叫之声逐渐停歇,看来许多人的变身已经完成。 “咔!咔!咔!” 透过冰墙依稀可见数不清的肢体在敲打着冰墙,冰墙之上裂痕逐渐增多,很快便轰然倒塌,碎成一地白霜。 霜雾散去,一双双红眼有如黄泉路上冥灯亮起,随后燕正众人的身影逐渐清晰,他们手臂三四五六数量不一,身上鲜血淋漓,口中念念有词。 起初还各说各的,混乱不堪,随后竟逐渐统一了起来,那声音毫无感情,非人非兽,犹如鬼府冥音,摄人心魄。 “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眼中所见非狂神本相之人皆杀。” 伍朝乾长枪横槊,鼓气大喊,声音甚至盖过了燕正数百人之声。 “士兵们!我等一身正气,怎么能任由这些邪魔歪道坏我燕正基业?” “随我除魔!杀!” 瀚玉首先响应王的号召。 “杀!” 厅堂之外人潮涌入,迅速排列成阵,与燕正恶鬼面对面对峙着,喊声整齐洪亮,战意高昂。 “杀!” “杀!” “杀!” 大战——要开始了。 第77章 战场之上 燕正的狂神信徒在元春的带领下如潮水般涌来。 “鸣珂,你别离我太远,我保护…我们俩相互照应。” “嗯!你的背后交给我。”鸣珂轻轻回应。 “我有土甲在身,身前背后已无死角。你只管应对敌人,将后背留给我。” 鸣珂对陆由有着无条件的信赖,她毫不犹豫转身过去,将后背交给陆由。 陆由至此心无旁骛,看着冲来的人潮,魔法本源运转之下,一排地刺由敌人下方突起。数十人来不及闪避被地刺戳个正着,由刺尖挑着高高挂起。 换了寻常士兵遭此攻击,即使不死也基本失去了作战能力。可这群狂神信徒,正如伍朝乾所说,不会畏惧,也感觉不到疼痛。他们挣扎着由刺上挣脱,即使皮肉被撕扯开,鲜血内脏都流了一地也毫不在乎,非要坚持到身体完全死去才闭眼倒地。 伍朝乾接着挥舞长枪,每挥一下便有一支冰枪激射而出,敌人被冰枪扎中之后,迅速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身后的敌人一拥而上,冻结之人瞬间便被撞成碎块,散落一地。 燕正众人受狂神之力加持,速度奇快,虽然有伍朝乾与陆由阻拦,损失之人也不过数十。只片刻的时间,冲得最快之人已来到起义军身边。 站得最前的起义军少年似乎没想到他们速度如此之快,手中长剑刚要挥起来,已被领头一人两手抓住。两手对两手本是公平对决,少年也不一定会输给来人,但来人可是狂神之力加持过的四手恶徒,他除了原本的两条胳膊之外,背后仍有两肢在蠢蠢欲动。 少年脸上稚气未消,能走上战场已相当勇敢,但他显然没有对付这种敌人的经验。他仍在与来人角力之时,那人背后两肢迅速伸出刺向少年双眼,少年只是普通人类而已,哪还有办法抵挡? 一声惨叫之后少年双眼竟被活生生挖出。 燕正众人露出狂神本相之后已完全泯灭人性,心中只剩了杀戮。这少年已经残废失去战斗能力他却根本也不想放过,只见他四条手臂抓住少年双手双脚,竟想将他活活扯碎。 少年双目被夺,四肢被控,死亡就在眼前却面无惧色。他急切对着身旁同伴喊道:“家宁!趁现在!杀了他。” 少年所说的家宁也是一名少年,他眼见同伴遭难早已捏紧刀柄,听到同伴召唤之后更是一刻也不停留。一刀断两肢,浓黑色汁液自断口处喷出;再一刀切去那人半边脑袋,红色血液白色脑浆混合着迸射出来。 人类遭此重击怕是死透了,家宁不再理会那人,专心协助同伴而去。 “朗明…你的眼睛…” “家宁…” “对不起…都怪我…我被吓得愣了半刻,才害得你如此!” “家宁…” “朗明你想说什么?” “家宁…先别管我!看看那人死透了没…” “那人脑袋都开了…呃啊!” 家宁话只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转而化作一声惨叫。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腹中穿出的半截手臂,截面光滑平整,正是自己刚才以刀斩开的断肢。 家宁神情不断变化,震惊,悔恨,不甘,恐惧,释然,随后便闭上了双眼,任凭双目失明的同伴无助呼喊,也再没有回应。 燕正那人被砍开脑袋本就是必死局面,靠着最后一点意识杀掉家宁之后也随之倒地,再无生机。 几回合的战斗转瞬即逝,两名少年上一刻还是生龙活虎,壮志雄心,如今落得一死一残,阴阳两隔。 而这样的战斗充斥着整个厅堂。 惨嚎声,此起彼伏;血腥味,浓郁凝结;断肢块,上下翻飞;身如草芥,命如蝼蚁,这便是战场。 鸣珂从小便跟在大当家身边,见惯了生离死别,即使这种情况下仍面不改色,专心处理着冲来的敌人。 她本就是众人心心念念的神药,向着她而来的人尤其之多,好在陆由在旁护住后背,只需心无旁骛应对眼前之人即可。 鸣珂暗元素球丢出,无数萃着暗元素的细针尽数插在来人身上。暗元素也不挑拣,管它血肉还是黑肢,一律吞噬干净。不多时,来人便如烟雾般消弭,连半点痕迹也未留下。 敌人的进攻犹如潮水,半点喘息的空间也没有。鸣珂刚才杀掉一人,头顶传来毛骨悚然的奸笑之声。 “咯咯咯…神药!我来了。” 他肩下两肢,背后六肢,正是那领头的元春。元春八肢来回舞动,从鸣珂头顶疾冲而下。他两眼血红,嘴巴张开至不可思议的角度,舌头全部吐露出来,还有口涎顺着嘴角滴下,恶心恐怖至极。 鸣珂雷元素闪雷弹丢出,这闪雷弹曾在对付陨岩龟时用过一次,诺大的乌龟受此一击也要麻痹片刻,更何况眼前只是个人类而已。 闪雷弹在空中爆开,雷电极快,向着元春流动而去,迅速贯通了他全身。元春身形一滞从空中直直掉落下来。 鸣珂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她一手暗元素,一手火元素,誓要一击将元春拿下。 她刚要发动之际,四条黑肢速度奇快将她两条玉臂牢牢抓住。元春的恐怖面孔迅速逼近,嘴巴大张朝着鸣珂脖颈咬来。 鸣珂已来不及思考为何元春仍能行动自如,她急需解决眼前的麻烦。 可是双手被制,动弹不得。该如何自救呢? “陆由!”鸣珂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身后同伴。 “给我撒手!” 一声女子的怒喝响起,一长一短,一蓝一白,两柄玉制宝剑,缠绕着碧绿光芒朝着元春头颅砍来。元春眼看便要得手,只要咬上一口他便可从狂神病的折磨中解脱。可若是硬要咬上这口,这双剑必将送他早登极乐,彻底解脱。 思索片刻之后,元春撤去手臂,形如鬼魅,撤出几步离开了双剑范围。 “咯咯咯…我道是谁呢?穿上衣服差点认不出来了。这不是我的老相好,燕正名醉芙荷吗?” 第78章 双姝斗魔 营救之人正是双面女战士瀚玉,她知道此战关键所在便是鸣珂。即使自己身死,但只要鸣珂不被制住,胜负便犹未可知。因此从战斗开始,她杀敌的同时目光始终未离开鸣珂半刻,看到元春发难,鸣珂危急,便立马出手驰援。 元春有意羞辱瀚玉,瀚玉却不予理会反问道:“你仍会思考,为何与他们不一样?” 元春确实与其他燕正人有着本质区别,他虽也双眼充血,长出怪异肢体,但能正常言语对话,战斗起来也有分寸,知进退。适才进攻,换了其他人,即使知道下一秒脑袋分家也必然会不顾一切咬上去。 “咯咯咯…谁说开了狂神本相就要丧失理智的?我一直都是如此的啊!” “你刚才明明失去了理智,杀了自己人!” “装装样子的嘛!那群孬货,我不吓吓他们,他们谁会变身?他们不变身,你们又怎么会杀他们?他们死的越多,分药的人就越少!该不会真有傻子相信,一个人能被切成四百份吧。啊哈哈哈…” “你虽没丧失理智,却与真正的魔鬼无异!” “咯咯咯…多谢表扬。问够了吗?问够了我要开始用餐啦!” 鸣珂与瀚玉如临大敌,元春背生六臂,全场数百人中仅此一人,不愧为伍朝坤的左膀右臂。偏偏也只有他开了狂神本相之后仍能冷静思考,远比其他人棘手。 只见元春酝酿片刻,左四臂每个掌中都凝聚出紫色雷元素球来,右四臂白雾缠绕,冷气四溢,显然是霜元素凝聚的现象。 这元春竟还是雷霜双修的元素使用者! 鸣珂也是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元春是雷元素使用者,自己的闪雷弹自然对他无效,他身形一滞跌落的样子怕也是有意为之,使自己放松警惕而已。 元春准备工作完毕,邪魅一笑道:“让你看看我的雷是什么样的!” 八臂的异人突然发难,四个雷元素球均朝着鸣珂而来。 她好歹也在现场见识过陈文玉的雷电,这种小雷球虽然速度奇快,比起陈文玉来还差之甚远,鸣珂也不至于来不及闪避。 她甩出几面透明盾牌,这盾牌虽然轻薄,随便一把钝刀也能轻易切开,但对于元素的阻挡效果却出奇得好。四个元素球与盾牌激烈摩擦碰撞,紫光渐弱,最后彻底消失。 元春的攻击又怎会只是几个元素球而已。他其余四手的霜雾早就随着雷元素球扩散出去,伴随着雷元素球的爆裂,逸散的雷元素悄然结合于霜雾之中,鸣珂还未反应过来,脚下已紫色霜雾弥漫,宛如置身幻境。 “呃!” 鸣珂一声惊呼,她想要撤离已然不及,雷霜二元素迅速透过皮肤渗入骨髓。雷的麻痹配上霜的极寒,双重控制之下鸣珂双腿顿时毫无知觉,已不受大脑所控制。更为关键的是,两种元素像打开了缺口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鸣珂身体之内,冷麻之感正顺着双腿向上转染。 “我在遇到吾王之前就是雷元素的使用者。后来又跟随吾王修行了霜元素。没想到两种元素反应如此之好,任你是什么人,霜雷一起用上也休想动弹。” 元春边说话边朝着鸣珂缓慢走来:“你们那种动来动去的打法我实在是不喜欢,我就是喜欢折磨这种不会反抗的对手。” 八臂鬼人步步逼近,紫发女子危在旦夕。 呼… 狂风骤起。 霜气未成冰本就有形无根,经狂风吹拂,瞬间便散得了无踪影。 鸣珂冰麻之感顿消,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元春笑容一敛,愤怒到了极点。 “你这下贱醉女!屡屡坏我好事。我念与你一夜夫妻放你一马,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我只跟你说一次,你听好了。我是吾王朝乾座下战士,名叫瀚玉!今日就是为了诛杀你等而来。” “哈哈哈…没想到伍朝乾这老儿别的本事没有,床第之事却擅长的很呢!竟让你如此这般死心塌地,连命也不要了。” “住口!我将你舌头连根拔出去喂狗!” 瀚玉本就从事醉女多年,屈辱受尽,别人就是再轻贱诋毁,她也照单全收。 但辱及伍朝乾。不行! 她星眉立起,杏目圆瞪,双剑齐挥,蓝白剑身,碧绿缠绕,煞是好看。 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元春不敢怠慢,双手凝成冰剑相迎,背后六肢各捏着紫白相间的元素球,蓄势待发。 鸣珂此时已完全恢复过来。短短时间,眼前的美丽女子已两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自己又怎会让她独自迎敌。她深知元春的厉害,只凭瀚玉一人绝不可能拿下。鸣珂稍作准备便也加入战斗之中。 三人混战在了一起,鸣珂有了两次遇险的经验,处处小心谨慎,元春虽诡计多端,招式隐蔽,但始终未得逞。瀚玉含怒出手,招招狠辣,还有风元素在旁阵阵吹拂干扰,元春不胜其烦。 二姝之前只匆匆见过一面,甚至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如今配合起来却是相当默契,仿佛相伴多年的战友。 元春恨得牙痒痒,转眼几十招已过,自己却依旧没能拿下“神药”。如今他狂神本相已开,今日若吃不到神药,恐怕性命难保。 已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了,只要能吃到神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元春向后一跃,顺便激起一片霜雾遮蔽视线。他借着掩护默默积蓄起力量来,雷元素在他身边凝集,随后由他的皮肤毛孔吸入。不多时,他的皮肤之下便有紫气流动起来,紫气越积越多之后变得极其不稳定,在元春体表之下胡乱蹿动,急于寻找一个缺口出去。 元春这边刚准备就绪,狂风已吹开霜雾暴露出他的藏身之处。瀚玉见元春异状虽不明所以,但手中双剑不停,依旧朝着他砍去。 元春本就形如鬼魅,速度极快,他有足够反应时间来躲开瀚玉一击,可他反其道而行,竟主动伸出两肢向着瀚玉而去,似乎想强行夺剑。 瀚玉便是如此认为,她冷笑一声道:“我这青靛,琅瑜,皆是先王赐予家父,再传承与我的至宝,凭你这脏手也想玷污?” 话刚说完,人已杀至。宝剑已是相当锋利,更何况剑身之外还有风刃缠绕,更添威力。瀚玉鼓足力气,一往无前,誓要断他一臂。 “噗…” 双剑毫不费力砍入其中一肢,黑色汁液喷射而出。不出意外的话,宝剑借势继续压下,这一肢必可直接斩断。 然而,意外发生了。 瀚玉的剑陷入巨大吸力之中,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无法再砍入分毫。既然砍不进去,瀚玉也不敢做过多停留,她想抽剑返回之时,发现自己连收回宝剑也无法做到。 她的剑被元春吸住了。 瀚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虽然双剑是家传宝物,但比起性命,瀚玉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她正欲撒手撤离之时,雷元素已极快顺着宝剑传导而来。 元春方才聚集的雷元素正愁找不到缺口释放,如今有了宝剑在中间做引导,雷元素一股脑全朝着瀚玉冲击而来。 “啊啊啊!” 瀚玉肉体凡胎,又不是雷元素使用者,如何受得了这雷霆万钧。她惨叫出声,身上衣服多处爆裂开来,原本白皙肌肤瞬间千疮百孔,焦黑一片。 元春体内积聚的雷元素迅速释放一空,他看着那只有些许皮肉还连着的黑肢,索性心一横,将切断部分拉去,丢在地上。 他原本计划,瀚玉砍上来的一瞬间便要被雷元素形成的强力磁场吸住,自己只是受点皮外伤而已。没想到这醉女一击之威竟强悍如斯,若是自己的磁场再弱些,怕是这一臂就要白白失去了。 元春剩余七肢将瀚玉拉起,立在身前。眼前女子胸口微微起伏,还有一息尚存。 “好好的女人不做,做什么战士!当初乖乖跟着我不就好了?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瀚玉不语。 “芙荷,我虽只与你有过一夜之情,但到现在仍十分喜欢你。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送你去救治。” 瀚玉脑袋艰难摆动,意思显而易见。 “为什么?论地位,燕正城内,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本事,我冰雷双修,天纵奇才。我究竟差在了哪里?” 瀚玉嘴巴张开,口中似有声音。 元春凑近听了片刻,先惊后怒,下意识向后倒退两步。 “你…说什么?” 瀚玉似乎恢复了些气力,她的声音相当虚弱但清晰可闻。 “没听清吗?我说,你确实地位高,本事大。只可惜,你不是个男人!” 第79章 新的援军 瀚玉声音不大,在喧闹战场之上听见之人寥寥无几。这其中,燕正那些人现出本相之后皆丧失理智,自然听不懂内容,也只有几个起义军男女听见了,也听懂了。 但,这就足够了。 听元春口气,似乎曾与扮作醉女的瀚玉有过一夜之情,所以这话从瀚玉嘴里说出更让人信服。 元春恶脸时白时红,额上青筋暴起,七拳紧握,钢牙咬碎。 他暴起伸出双手掐住瀚玉脖颈,恶狠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连你也看不起我!你一个人尽可夫的醉女也敢看不起我!” 瀚玉先遭雷击,本就只剩一口气吊着,脖颈又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元春死死掐住,眼看便要香消玉殒。 鸣珂呆在一旁怎能坐视不理,她短暂凝聚光元素之后又迅速释放出来。 “灿辉!” 厅堂内有如极星短暂降临,周围众人尽皆短暂失明,元春处于光爆正中心,他一声惨叫之后,背后两手痛苦捂住双眼,两行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正面两手却仍是掐着瀚玉不松。 鸣珂自从跟随陆由秋雨修炼以来,魔法本源大有长进,灿辉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平时用来也只是让人短暂失明而已,不多时便会恢复如初,只能当个花招来使。如今用来却能对眼睛造成真实创伤,不知道元春的视力还能恢复几成。之后若是苦练不辍,便能在开战之初夺人视力,必可占尽先机,百战不殆。 这些都是后话,鸣珂此刻却没有多余时间来思考这些。元春虽双目受创,手里却不肯松,眼看瀚玉眼白翻起,舌头微吐,就要窒息而死。鸣珂一刻也不敢停留,拔出腰间小刀就朝着元春双臂斩去。 元春毕竟是雷元素使用者,早先夏日演武时,陈文玉便可通过雷元素感知周围人群,鸣珂隐身进入照样无法躲过他的感知。元春实力虽大有不及,但也略懂此道。他迅速从失明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控制雷元素在自己周身流动,尤其是控制着瀚玉的双手。他知道鸣珂定会来救,到时便是自投罗网。 鸣珂并不知道这一切,我只知道自己再晚些瀚玉便死定了。她目光牢牢锁定在双臂之上,手中短刀急速切下。 “哈哈…逮到你啦!” 眼看便要得手,耳旁响起了元春刺耳笑声。鸣珂大惊,她第一时间放弃逃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大当家的教诲是这么说的,雇佣兵的守则是这么写的,作为雇佣兵的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这次当然… 这次当然不一样!自己如今已不是雇佣兵鸣珂,而是天曜城104小队鸣珂!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变得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呢! 也或许…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鸣珂义无反顾朝着双臂斩下,元春不想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牺牲自己双手,他撤去掐住瀚玉的双手,瀚玉直直跌落在地,剧烈咳嗽起来。有惊无险,好歹捡回一条性命。 鸣珂就不好过了。元春撤去双臂的同时,另外五肢分工协作,一肢雷元素麻痹,一肢霜元素冷冻,其余两肢各持一支冰锥插入鸣珂双手掌心,将她牢牢钉在地上,最后一肢手持二尺冰刀,刀身透亮,霜气四溢。 “嘿嘿嘿…那醉女已经半死不活了,你相好的眼看也要死在吾王手中,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 元春以刀尖挑开鸣珂腰带,脸上挂着淫邪笑容。 “可惜可惜…若是时间允许真想好好欣赏这衣装之下的美景。不过,我可不能让我们的王等急了,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元春原地思考片刻接着说道:“总归是要入肚子里的,还是现在先杀了好。你这妮子诡计多端,不能让你再有机会逃跑出去。” 冰刀寒光闪烁,元春血红眼睛盯着的地方正是鸣珂心口位置。 死亡就在眼前,鸣珂已无从闪避。她对死亡并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是元春刚才说的话更让她在意。 鸣珂与瀚玉联手激战之时,频频陷入险境,全靠瀚玉舍命相救才坚持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陆由始终也没出现过,他定是遇见了麻烦。鸣珂自顾不暇,自然没有机会去寻找陆由位置,确认他的情况。可如今听元春之意,陆由也陷入了生死困境吗?鸣珂浑身又冷又麻想抬头再看陆由一眼也成了奢望。 陆由… 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你和燕正城本就没有怨仇。我死了之后,你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刀已挥下,鸣珂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寒气逼近。 “噗!” 皮肉被切开,鲜血飞溅出来的声音,真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心肝内脏是什么样子的,这种机会可不多得。 “唔!好险好险!差点要赶不上了。” 好熟悉的声音啊! 是她!她怎么去而复返? 鸣珂蓦地睁开双眼,眼前那关切眼神再熟悉不过了,自己与她朝夕相处十余年,也就在一年之前才刚分开而已。 “词祛姐?你怎么回来了?” 词祛满身大汗,气喘吁吁,手中所持双刃斧高过她一头还多,刃面上浓黑液体正顺着斧尖滴落。她将大斧放在一旁,蹲下身去取鸣珂掌心的冰锥。 “你有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指望陆由那小子?被个病老头压着打,没什么用!我要是晚到一步…不敢想啊不敢想。” “我不想…” “别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词祛强势打断道:“原本我早该到了,真是一堆破事!只能一件一件解决,先解决了你的事情,再管我的事情。” “啊呀!你还躺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啊!再躺着那妖人就要回过神来了!”词祛眼见鸣珂明明已挣脱束缚,双掌冰锥也已取出,仍在地上一动不动,着急出声询问。 “我…” 鸣珂正欲开口,附近有男子声音说道:“她被冰雷冷痹,需要恢复一会才行,你把她先从危险地方抱出来。” 男子高挑身材略显瘦弱,清秀面孔略显苍白,长发倒是乌黑亮丽,看多了厅堂之内的丑陋恶鬼,这男子就显得格外俊美。 这句话自然是对词祛说的,让她将鸣珂赶紧抱出来。 片刻之后,词祛怀抱着鸣珂回到了之前位置,终于有机会打量这男子。 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就在词祛大脑飞速运转之时,怀中鸣珂却低声开口了。 “哥哥…” “哥哥?啊!你不是异游吗?你你你…你的…”词祛这才醒觉过来,这清秀男子正是鸣珂新认的哥哥异游啊!平时只要远远看看高高的紫发男子,词祛便能一眼认出来,也没有仔细关注过他的长相。所以当异游的紫发不在之时,对她来说就几乎成了完全的陌生人。 异游凄惨一笑道:“我看你也不笨。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醒悟过来吗?” 也许疑点太多,也许有过犹豫,但只要没有人打破,这个梦便可以一直做下去,就像哥哥真的重新回到身边一样。 如今…梦碎了。 “为何你身上会有我哥哥的气味?头发可以做假,气味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兄妹两人知道。” 鸣珂声音冰冷,尤胜寒霜。 异游停顿许久后艰难开口道:“十多年前,我吃了一个孩子,一个由土珍村送来的男孩子。” 第80章 回忆——初遇 “嘀嗒嘀嗒…” 阴暗的室内只能听见滴水声音。 如此窄小的空间里,漏水的地方却不少,整个房间因为潮湿而发出霉变腐臭的气味。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住所。 透过微弱亮光,依稀能看见一个人的轮廓。 竟然还有人住在此处? 这人背对着门的方向,身形矮小,看着应该是个男人。他躺的地方一看就经过了精心挑选,水滴绕着他的轮廓滴下,落在他的周围,却一滴也没滴到他,他才能睡得这般香甜。 可是他仍是低估了这房间的简陋。此刻,他脑袋正上方的天花板也开始漏水。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水落在这人脸上,他无奈醒转过来,生着闷气坐在唯一干燥的角落中发呆。 他坐起之时才终于看见装束外貌。他身上穿着连体灰白锦衣,这本是相当好的料子,此刻却都已湿透,上面还全是脏污。他抬头睁眼露出青涩面孔以及镶嵌其上的明亮眼眸。 他并不是个成年男人,而是个不大的少年,难怪身形如此矮小。 也不知犯了什么事情,小小年纪竟被安排住在了蜃星东北,割据一方的燕正城大牢之内。 “呵呵…我还好意思说别人,我自己不也是个少年,如今也被抓进了这牢房之中吗?” 原来门口还站着一位少年,他与牢中这位年纪相差不大,外观看着却是大相径庭。 牢中少年衣着华贵,却肮脏不堪;门口少年衣着朴素,就是田地间的农民打扮,却一尘不染。 门口少年想到此处,顿觉好笑,竟不自觉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你是在笑我吗?” 牢中少年好不容易找到合适位置睡上一会,又被这可恶水滴闹醒,心情烦躁,正愁找不到人撒气。 “啊?不是…我在笑我自己。” “你最好不是在笑我。我虽然不会吃了你,但我会杀了你。”牢中少年眼神狠毒,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门口少年虽惊不惧,他直直盯向那凶狠眼神说道:“我不会让你吃了我,也不会让你杀了我。我还有未做完的事情,我定要从这里出去。” “出去?哈哈哈…”牢中少年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原地打滚。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学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里可是大牢!关着的都是必死之人。” “大牢又怎么样?大牢不是石堆土垒的吗?要不是我的魔法本源管路被这群人封了,我分分钟便能出去。”门口少年表面看着文文静静,说话也是慢条斯理,话中却透露着无比自信。 “小爷我没精神听你胡吹大气,你赶紧把身上衣服脱了给我,我好再去睡个几天几夜。作为奖励呢!我可以跟狱卒们求求情,让你多活两天。惹恼了小爷我,你必定活不过明天。” “你那衣服肮脏潮湿,我才不要。” “臭小鬼,不用等明天了!我今天就送你上路。” 牢中少年突然发难,举拳打了上来,速度快力道足,显然不是一名普通少年。 门口少年仍是那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朝准来拳,伸掌格挡,竟直接挡下了牢中少年沉重一拳。 牢中少年被挡得倒退两步,手腕酸麻;门口少年却仍是气定神闲,纹丝不动,只从这一招来说,高下立判。 牢中少年气得咬牙切齿,眼前少年已经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间牢房的人了,哪个不是被他教训得服服帖帖? 他也不能例外! 牢中少年继续举拳来打,力度速度都远胜刚才。门口少年也认真起来,他双腿分开,双膝微弯,将两掌重叠在一起,迎接这蓄力一拳。 拳掌一碰,两人各自向后退了一下。牢中少年看着地上鞋底摩擦出的水痕,牙齿咬得更紧了。 他退出两步有余,门口那少年仅仅半步而已,这一招自己又输了。 牢中少年羞愤难当,再不顾平日所学的招式动作,双手高举,直直朝着门口少年而去。 门口少年眉头一皱,没想到眼前这人只两招便暴露本性,他虽不害怕牢中少年,但那一身脏污…他实在不愿被其污染。 牢中少年使的全是小孩间打斗所用的赖皮招式,插眼睛,吐口水,掏下阴,踩脚面,无耻至极。 门口少年似乎极少经历这样的战斗,他虽技高一筹,但顾及自身的整洁美观,出招之时都躲躲闪闪,处处受制。 几十招过去,两人竟打得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牢中少年嚣张已久,自然不会轻易认输;门口少年虽表面看着老成,内心也是个骄傲少年,他怎么也不愿这样输给眼前这个不如自己的无赖少年。 两人又继续斗了几十个回合,直到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看守狱卒。 “住手!”牢房外传来一声断喝。 门口少年此时早已不站在门口,他此刻正与牢中少年相持着,听到第三者的声音,他迅速抽手,后退两步重新回到门口。 “你怂了?赶紧再来过啊!小爷我还没打舒坦呢!” 门口少年还未说话,门外狱卒已先行开口。 “小少爷,老爷对我有恩,我就与你多说几句。别再闹了,好好地照老爷说的做了,回去好吃的好喝的等着你,也省得在这狱中受苦。” “少跟我废话!放心好了,我不会打死他的。你给我乖乖去旁边站着,等我叫你的时候,再乖乖来拖人就可以了。” “小少年,你可知道在你胡闹的这几天里,许多家族都靠着‘神介’重新崛起。大家争前恐后,趋之若鹜,外面已经没有多少‘神介’了。” “啰嗦!倔不崛起,毁不毁灭我才不管。我就是一辈子呆在这狱中,你们也休想让我改变主意。” 牢房外传来一声叹息。 狱卒说道:“老爷他正有此意。这是他送来的最后一个‘神介’。三天…老爷给你最后三天时间,若是你仍不听他的话,他会亲自过来吃掉‘神介’。而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狱卒说完也不等牢中少年回话,径自离开了。 牢房内恢复了平静,牢中少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地站在那里。 良久之后,牢中少年的声音打破平静。 “来啊!继续来过!咱们还没打完呢!” 门口少年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什么是“神介”,为何要吃它,他心里都明白,他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年为何要关在这里。 他没了打架的兴趣,却有了聊天的兴趣。 “不打了。” “不打了?那怎么行?我眼看便要赢了,你耍诈!” “就算你赢好了。” “什么叫就算啊!你这个…” “我叫鸣琼,是土珍村来的,想必你也知道。”门口少年打断了他,开始自我介绍。 土珍村?呵呵…那可太知道了。 鸣琼见牢中少年不言语,又继续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要不叫肮脏鬼如何?” “混账…小爷我有名字!” “我叫异游,是燕正城异家的长子。” 第81章 回忆——交心 “异游?人如其名,确实挺怪异的。” “我看你才人如其名,鸣琼?一身穷酸。” 鸣琼丝毫不在意异游的恶语,他记得两人最初动手的原因便是异游觊觎鸣琼的干爽衣裳。 想到此处,他解下外衣递给异游,自己还剩着一件贴身衣物。 “这个给你穿,把你潮湿衣服脱了吧。看着就难受。” “嚯!你穿着两件衣服,却宁愿跟我打一架,也不愿意分我一件,真是小气鬼!” “你那个态度还想我分我一件,若我不给你个下马威,日后指不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 日后?还有几日啊…三日后这牢中就只剩自己了,还有谁来让我提要求呢? 异游想到此处顿时意兴阑珊,没了斗嘴的兴趣。躲到那个干燥角落默默换起衣服来。 鸣琼察觉到同龄少年的异样,开口问道:“你是因为不肯吃那个被关进来了的?” 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为什么不吃?”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鸣琼正要放弃之时,异游开口了。 “那种东西…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吃的吧。” “我在其他牢房的时候听说,他们会做成各式食物,掩人耳目。你爹没这么做吗?” 狱卒说异游是小少爷,那老爷自然就是异游的父亲了。 “我爹和我娘商量这个事情的时候被我听到了。他们极力狡辩,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呢!我可没这么容易被骗。自此,那个家里,这个牢里,我再也没吃过一口荤腥。” “所以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吗?” “是啊…我长期不上当,他们也等得急了,索性跟我摊牌出来。什么为了个人荣誉啊,为了光宗耀祖啊,为了燕正称霸啊,总之从个人讲到家国,得出结论就是我一定要吃了那东西——‘神介’。名字倒是好听,神的介导。呵呵…狗屁…吃人也能说得这么高尚。” 两名少年始终避讳的那个词,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吃人! 燕正城的人正在大肆吞食土珍村人。 为了神力!狂神之力! “难怪特意安排我换牢房,原来全是你爹的安排啊!”鸣琼恍然大悟。 “是啊!那老头执着得很。” “我听说燕正城内为土珍村人都快抢疯了,砸锅卖铁也要买个土珍村人回去,你爹本事真大。” “他早年做买卖赚了许多金钱,然后花钱在王宫之内买了许多官,也算有些权力,但涉及到军队统帅就不行了。燕正城军队由当今燕正王伍朝坤亲自来管理,任你花多少金钱,没有本领也别想混入军队之中。” “伍朝坤?燕正王…我好像见过他。”鸣琼若有所思。 “你见过他?那你还能活着离开?我听人说,伍朝坤身高三丈,眼如铜铃,口若深井,一日五餐都是吃人,每顿都得吃两三个人。是这样的吗?” “哪有这么夸张?他就是正常的成年人模样而已。我的魔法本源管路就是被他封上的。” “你还跟他动手了?” “说动手也算不上动手,因为我根本没动就被制住了。他…强得可怕。” “我就说嘛!你这三脚猫功夫连我都收拾不了,还想跟燕正王打?”异游一脸鄙夷。 “哼…你收起那些个无赖招式再跟我过两招。我定打得你求饶。”鸣琼少年意气,不愿服输。 “你管我用什么招式,能打赢便是好招式。来来来!再与小爷我过两招!” 异游撑起架势,跃跃欲试。 鸣琼思索片刻,手抬了起来又再放下。 “算了!你还是接着说你的事吧。” “哼!没种!我刚才说到哪了?” 拿人手短,异游身上还穿着鸣琼衣服,强行出手有失风范。他悻悻放下架势,继续说道:“我爹他一直觉得有钱便能摆平一切,偏偏在伍朝坤这里吃了瘪。人呐!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什么。我爹他心心念念几十年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狂神之力…” “对,就是这狂神之力。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我都不懂啦!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吃了土珍村人就能继承到狂神之力。” “这狂神之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力?” 异游无奈地摇头道:“这似乎是秘密啊!继承了狂神之力的人都搬到了深宫之中,由伍朝坤亲自调遣,没人再见过他们。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封了高位,家人亲友也都跟着沾光获得了很高的地位。” “难怪你爹会逼着你吃…人…”这两个字对鸣琼来说依然相当难开口,毕竟被屠戮分食的正是他的同族,甚至是他自己。 “是啊!一旦吃了之后便是正规军了,凭我爹的本事,我怎么也能混个将军当当。到时候,异家有权有钱,文武都有势力,定能成为燕正城第一大家族。” “原来如此…估计整个燕正城的人都是这个想法。有的人生来便是贵族,有的人出生在农民家庭,可能终其一生也是农民。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吃个人就能做官,就能实现阶级的跨越,也难怪众人都疯了神,着了魔…” “狂神之力又如何?阶级跨越又如何?”异游满脸愤慨道:“说得再好听,理由再冠冕,也没法掩盖事实…” “这可是在吃人呐!” “吃过人的人还能称为人吗?不过是篡夺了神力的魔鬼罢了!” 异游情绪激动,这些话似乎藏在他心中许久了但找不到人倾诉,如今面对刚认识的陌生少年竟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鸣琼面露惊讶,盯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这少年出生殷实家庭,宁愿住在这阴湿囚牢也要恪守自己的原则,却胜过那些成年人太多。要是众人皆像他,土珍村也不会有此一劫。 鸣琼热血沸腾,拉住异游悄声说道:“我们一起越狱吧。将还活着的土珍村人救出来,然后一起离开这地方。我从书上看到,蜃星远不止燕正城而已,西方有昆仑群山,南方有天曜城,黯魇城。还有石都,龙冢,精灵秘境,兽人部落…数也数不清的地方。更不要说大海的那边是什么,根本没人知道,都等着我们去探索呢!” 异游从没听说过这些知识。在他的眼里,燕正城便是整个世界了,到了燕正城外就到了蜃星的边缘。没想到… 鸣琼都如此激动,异游就更不用说了,哪个人少年时代没有过仗剑天涯的梦想,异游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再好不过!我真的受够这鸟地方了。我爹他就算入不了军队这几十年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我走了正好让他彻底断了这念想。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要带上一个人。” “谁?” “我的妹妹异纯。她自小就跟我亲,要是我丢下她走了,她定会伤心死的。” “你也有妹妹?”鸣琼大惊。 “我怎么就不能有妹妹?等会…你刚才说‘也’,难道说你也…” 提到妹妹,鸣琼嘴角上扬,一脸柔情:“对!我也有个妹妹。我要是走的时候也定要带上她。” 异游提到妹妹也十分兴奋。他说道:“妹妹和妹妹可是不一样的,我妹妹纯子又乖巧又可爱,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极了。我跟你说,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我可不想让她嫁给一个穷酸小子。” 鸣琼这还能忍,他急忙回道:“我看你定是吹牛皮!你这么蛮横无赖,你妹妹定也是这种性格,她想嫁给我,我还得考虑考虑呢!我的妹妹才是天底下最漂亮,最乖巧,谁也比不了。” “放屁!你敢污蔑纯子。我看你妹妹才是跟你一样,整天装正经,估计皱纹都老大一堆了。哈哈哈…” “不许你污蔑阿珂!讨打!” “啊呀呀!你敢打我!正合我意,再与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两人打了多少回合,哼哈的打斗声渐消,潮湿牢房中只剩下了滴答的滴水声,和两个少年急促的喘息声。 鸣琼早已脏了衣裳,此刻也不顾形象,索性躺在了地板上休息。异游转头看见鸣琼的狼狈样子,又想起他初来乍到之时,那副端着的少年老成模样,不自觉笑出了声。 “哈哈哈…” 笑声感染到了鸣琼,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就是想笑。 “哈哈哈…” “哈哈哈…” 两名少年。原本是两个牢房内的陌生人,就在这一刻心意相通,竟成了交心的好友。 异游笑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他对着身旁刚认的好友说道:“我还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哦?” “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跟我一样,从始至终都不肯吃人。但他爹没我爹这么狠,他依旧每日逍遥快活。我托人向他带个话,里应外合之下,越狱必然轻而易举。” “他叫什么?” “元春,比我长个三岁吧,我叫他春哥。他最喜欢结交好友,为人爽快,办事靠谱,就是天天端着大人的模样。嘿!这么看你们俩倒是十分合得来啊!” “元春?” “嗯!元春。” 第82章 三人越狱小队 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鸣琼看见元春的第一眼就是这种感觉。 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还是个少年稚嫩模样;明明他笑容亲切,言语得体,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鸣琼就是不喜欢他。 是嫉妒吗? 肯定不是。 是他靠近之后,说话之间,嘴中散发出的阵阵尸腐气味。 他真的如异游所说,没吃过人吗? 鸣琼正思考间,异游已与元春隔着牢房铁门交流起来。 原来昨天两人不打不相识之后,异游与鸣琼定了越狱后一起闯荡江湖的约定。这是燕正大牢,越狱谈何容易,异游便推荐了他的挚交发小元春。 异游昨晚才刚拜托狱卒发出信件,这狱卒办事效率也高,元春反应也快,今天一早,人就已经出现在牢房门口了。 元春穿着稍大的黑白长衫,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眉宇间仍是少年模样,说话做事却有着大人风范。 “游弟,这几套衣服你拿着,先把身上那难受衣裳换下再说,也给旁边的这位兄弟几件。” “春哥!他叫鸣琼,是我刚认的兄弟。” “你不是三天两头认兄弟嘛!吃顿饭逛个街都能认七八个兄弟回来。” 异游脸红打断道:“春哥!这次这个人可不一样,咱们是要一起越狱的,是过命的交情。” 元春不理会异游,对着旁边一言不发的鸣琼抱拳行礼,做足了成年人的架子。 “鸣琼兄弟,在下元春,我先向你赔个不是。” 异游一脸疑惑,鸣琼也不知所措。 元春继续说道:“我昨夜收到游弟信件,他说在牢中结交了一位好友,两人准备一起越狱。我一大早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心想游弟这又惹上了哪来的闹事小鬼。今日一见,大为震惊。鸣琼兄弟气宇轩昂,胸怀若谷,一看便不是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定是要飞上九天,揽月摘星的。游弟能结识你,是他的福缘。我浅薄粗鄙,未见人便将你妄自推断成那种宵小,是以我刚才出言道歉,还请鸣琼兄弟原谅。” 元春一番话给了鸣琼极高的评价。鸣琼毕竟还是个孩子,任是鸣琼如何不喜欢他听了这番话也有些飘飘然,对他的警戒也低了几分。 异游哈哈笑道:“我就说他不一样吧。我眼光哪能一直这么差。” 元春也笑道:“你他日跟着这位兄弟行走江湖,必要以他马首是瞻,收好你的倔劲,切不可肆意妄为。蜃星可不是燕正城,乱来真有可能丢了性命。我还指望有朝一日能在燕正城听到你二人的传说故事呢!” 不得不说这元春夸人的技术,怕是成年人也有所不及。异游被夸得飘飘然,仿佛自己已经是蜃星的传说了。 鸣琼稍微理智一些,他问道:“这么说,元春大哥愿意帮助我们了?” 元春苦苦一笑道:“我和游弟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终日被关在这死牢之内也极其痛心,世上竟有如此狠的爹。不瞒你们说,我真的动过劫狱的念头,但劫狱之后呢?燕正城就这么大,还能躲到哪里去?游弟还是个孩子,离了家他如何生活下去?所以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但是有你就不一样了!” 元春肯定地看向鸣琼道:“鸣琼兄弟,你少年模样,却有着成熟心性。有你在游弟身边,我便放心了。” 一番话有如大哥托付小弟一般,真情流露,感人肺腑。直听得异游双眼一红,几欲落泪。 “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咱们组个三大天王,横扫蜃星!” 元春无奈摇头叹气道:“我没有你们这般洒脱,家中正是飘摇动荡时候,我必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日长大成人没有了牵绊,定寻你们而去,到时候别嫌弃我拖后腿就行。” 牢房内外一片欢声笑语,三人相谈甚欢。 元春率先收起了笑容,变回了一脸正经模样。鸣琼和异游意识到,终于要讲正事了。 果然,元春开口说道:“关于越狱,我在来的路上已有计划。你昨天在信上说三天之后,到今天便是两天之后,你爹就会亲自过来吃掉鸣琼兄弟,越狱就定在那一天。” “具体要怎么做呢?” “你爹过来的时候,看到鸣琼兄弟仍好好活着,必然大动肝火。你,游弟。你要跟你爹争吵起来,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吵架,经验丰富得狠,你要与他多吵些时间,方便我来制造混乱。” “跟我爹吵架?那我不是吹牛,吵个三天三夜词都不重样的。”异游一脸骄傲,仿佛在说什么极为光荣的事情。 元春见怪不怪继续说道:“而我,见到你爹进来了之后,就趁机在牢房外面制造混乱,至于怎么操作我就不细说了。总之,定让那些个狱卒都乱作一团。等成功将你爹身边所有狱卒都引走之后,你们俩就一起出手打晕你爹。再然后就简单啦!” 鸣琼接着说道:“再然后,我换上他爹的衣服,将他爹藏在牢房阴暗角落里,带着异游一同离开,定可以瞒天过海。” “哈哈!妙啊!”异游兴奋过头不禁大叫出声,连狱卒都注意到了声响,朝这看了两眼,发现是三个少年之后,才安心离去。 异游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可是…我爹他不会有事吧。我虽然不喜欢他,也不想害死他啊!” “笨!”鸣琼一脸鄙视。 “啊呀!你这小子!把话说清楚,感情不是你爹是吧。”异游脾气火爆,当场便要发作。 元春哈哈一笑化解紧张气氛:“游弟…你脑筋不坏,就是不太愿意动。你们只是打晕他而已,你爹他醒转之后自然会敲门求救,狱卒看到牢中竟是他,定会放他出来再来寻你们。而这时,你们已身处百里之外了。蜃星之大,广袤无际。他们又该去哪里找你们呢?” 异游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春哥,我找你来真是找对人了,你可真是个天才。” 元春只是简单一笑道:“别夸我太早,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正实施起来不一定就这般顺利,你们都得随机应变才行。” 牢中二人点头应允。 “好!那时间就定在两天之后。希望下次再见面之时不用隔着这铁门说话了。” 第83章 主角定下的计划没有一次是顺利进行的 两天很快过去。 元春自那天离开之后再也未出现过,反倒是异游的爹昨天派人来找过,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写着:“时间还剩一天。你这逆子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之前你再怎么顽劣我也能容你,只有这件事你非得照我说的做不可。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准时出现在你牢房门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 异游爹爹所说的明天,就是今天了。他说的“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昨天送信来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鸣琼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竭尽全力使自己放松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脑中乱成一团。 “你紧张吗?” 安静的牢房内突然传来声音使鸣琼一惊,他看向身边发声的同伴,只见异游眼神迷离,双肩微颤,竟和自己一般模样。 两人再装得老成,也不过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越狱这种事情他们从未经历过,也不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当时脑袋一热便决定下来,真到了这一刻来临,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鸣琼故作镇定说道:“不紧张…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我看你倒紧张得不得了呢!” “放屁!我…我哪里紧张了?小爷我手上人命都有二十来条,会怕这区区越狱。” 二十多条人命?就是吹牛也太过夸张了。 鸣琼哑然失笑,异游也跟着笑了起来。得此一闹,紧张的气氛稍显缓和。 “说真的。”异游收起笑容说道:“要是越狱真失败了,我顶多被继续关在这里而已。用不了几个月,我爹心软了自然会放我出去。但你就不一样了…要是越狱失败了,你被抓住,定然是被吃掉的结局。不是被我爹爹吃掉,就是继续交给其他人,被其他人吃掉。” 鸣琼默然无语。事实确是如此,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结局。 “所以…” “所以?” “所以,鸣琼你听好了。要是真出了状况你就拼命地向外跑,我会帮你拦住他们。我爹好歹在城内有些关系,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你不一样,你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大牢,逃出燕正城,带着你妹妹,你爹娘,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咱们的约定?一起闯荡蜃星…” “能一起逃出去当然好啦,若是真的只有一人能出去,那个人一定要是你。” “异游…” “你可得好好地闯出一番名头来,响彻整个蜃星,响到燕正城人也全都知道。到时候我就可以跟他们吹牛皮啦!你们知道蜃星的传奇人物鸣琼吗?他当年眼看就要被人吃了,就是小爷我救出去的,若是没有我,他能有今天?他要是见到我,当场就得给我跪下!哈哈!这种感觉也不错呢!” “到时候我就装着不认识你,任凭你如何狡辩他们也肯定只相信我,你就成了说大话的骗子。哈哈!” 鸣琼被他一闹,心情大好,竟也开起玩笑来。 “你这混蛋!装得挺正经,肚子里都是坏水。” 两人一边幻想,一边大笑,越狱的事情,紧迫的感觉全都抛之脑后了。 “哼!”闷哼声在牢房门外响起,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门外已站着两人,一人正是那天所见狱卒;还有一人衣着光鲜,腹鼓肚圆,脸上也全是横肉堆积的褶子,看着倒与异游有几分相似。 “爹!” 果不其然,异游父亲如约而至。 “哼!我找‘神介’来是陪你聊天的吗?你可知我花费多少金钱,拖了多少关系才找到这些‘神介’?你可好…之前的几个让你故意打成半死,逼着狱卒将他们拖走。这个便留着解闷吗?” 鸣琼与异游对视一眼,按照计划来说,元春看见异游父亲走入牢房的那一刻,便要开始制造混乱,而异游要做的就是与父亲争吵,拖延时间,等到狱卒都被引走的时候鸣琼便伺机动手。 异游和父亲关系一向交恶,见面聊不上几句便要吵起来,更何况这次可是“奉旨吵架”。 “你明知‘神介’是什么东西,还一而再再而三逼我,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哈哈哈!你这小屁孩懂个屁,听了几句桥下说书的话就真把自己当大侠啦!这个世界,无非钱,权,力量。你可知道这三样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力量啊!有了力量就什么都有了。” 眼前男人双目充血,几近癫狂。 “你爹我一生赚了钱财无数,权利也遍布燕正,唯独缺了这力量啊!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游儿你就帮我这一次,我们异家必可成为燕正的第一大家族。将来我死了之后,这些不全是你的吗?” 异游嗤之以鼻,竟直呼起了父亲名讳道:“异宗昌!你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么几句话吗?真是毫无新意。家人对你来说是什么?是你实现野心的工具吗?我是如此!纯子将来也是如此。” “你放屁!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学堂不去,军队不进,日日跟着一帮狐朋狗友游手好闲,惹了多少祸事,哪次不是我帮你摆平。你看看!同样是少年,他便要当成‘神介’被人吃了,你就不用,这样你还不知足吗?你难道愿意跟他换吗?” 异宗昌手指向鸣琼,眼中的目光那样炽热,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在他眼里,鸣琼已不是人了,是一团肉块,一枚仙丹,一粒神药,是他迈入军营的投名状,是他位极人臣的天梯。 总之就不是个人! 父子二人仍在持续争吵,牢房之内也传来骚动之声,元春的行动奏效了! 门外守候的狱卒拉住一个同僚问道:“大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越狱了吗?” 叫大斌的狱卒笑着回道:“云刚大哥你多虑了。这可是燕正死牢,谁有这本事越狱啊!门外有几处莫名其妙着起火来,想来是这天太干燥了,我们去灭了就好。” “需要帮忙吗?我这边…”狱卒云刚看着牢中仍在争吵的父子,叹口气说道:“我这边暂时没啥事。” “嗨!这么点事哪用你出马?你啊!在这好好歇歇吧。” 什么? 鸣琼与异游心中大叫不妙。 也不知道是元春低估了狱卒的行动能力,还是狱卒低估了元春放的火。 总之,狱卒没有被完全支开,没法按照计划继续往下走了。 有狱卒在旁边看着,两少年该如何动手呢? 异游中断了争吵,撤回鸣琼身旁低声问道:“这怎么办?”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不知道!” “还真是跟我想的一样。” “跟什么一样?” “我听桥底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主角定的计划总是要出现问题?总是会出现意外。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的计划会不会也出现意外呢?你看,意外来了!看来我们俩真的是主角!” 鸣琼:“……那接下来,主角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逢凶化吉,涅盘重生!” 第84章 主角遇到无辜的人怎么可能不救呢? 话是这么说,眼前的问题总要解决。 如何当着狱卒的面将父亲打晕过去呢? 只能硬上了。 两名少年年纪虽小,手上功夫却不差,异游的父亲毫无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人只要合力处理掉狱卒就可以了。 到这时,两人已经交头接耳了半天,异宗昌早已等得不耐烦。 “你们还准备聊多久?我昨日的信件上说得很清楚了。你不吃!我就来吃!虽然效果肯定比不上你,但这也够了!我定要让异家登上燕正顶峰!谁也别想阻止我!云刚,给我拿下‘神介’!” 少年二人还未动手,反倒是狱卒先动起手来。这狱卒既然能看管死牢,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单打独斗两名少年定然都不是对手。 鸣琼虽惊不乱,他对着异游说道:“你父亲归你,狱卒归我。你处理好父亲之后就过来帮我。切记!不要让他大声求救出来。” 异游点头回应,奔向自己父亲而去。 异宗昌大惊失色:“你…你这逆子!想要干什么?” 异游嘿嘿一笑道:“爹爹别怕,你生我养我,我还能杀了你不成?我看你每日辛劳,让你小睡半天而已。” 异宗昌武力不行,法术不通,偏偏还肉满肥肠,连行动都不甚方便,怎么可能与异游年少力强对打。 异游闪身到父亲身后,学着说书先生那听来的招式,一记手刀打在父亲后脖颈处。 异宗昌吃痛闷哼一声,向前一个趔趄,好险没有一头栽倒。他站在原地,一边痛呼,一边抚摸着脖后皮肤。 “什么?”异游被惊得冷汗直冒。按照书中所讲,这记手刀下去,对手定会昏倒。如今父亲只是吃了痛而已,离昏倒还差得远呢! 怎么回事?力道小了?位置歪了?还是父亲的脖子肥肉太多了?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一招吗? 异游已来不及细想,因为回过神来的异宗昌已吓得六神无主,一边倒退着一边呼救。 “杀人啦!来人!救命!救命啊!” 云刚此时正与鸣琼战在一起,他没想到区区十余岁的少年竟与自己战得不分上下。短时间之内,他还真拿不下这少年。但他好歹是成年人,在牢狱中也算是老资格了,若是因为这个求救他日后哪还有脸在燕正军里混。同僚不在旁边正好,自己只需全力解决掉眼前少年,再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好了。 异游迅速抢入父亲身前,用手掩住他口。可他始终人小,没法完全控制住父亲这个庞然大物,总能让异宗昌找到机会趁机喊上两声。 再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要找个东西将他嘴巴塞住才行。牢房之中又有什么东西呢? 牢房之中还真有合适东西。异游大喜,抓起自己换下的潮湿脏污衣裳一把塞入了父亲嘴中,异宗昌的声音瞬间被堵回了嘴中。 “唔!”异游长舒一口气,好歹让父亲的叫喊停下来了,接下来要如何将他弄晕呢? 异游仍在思考间,异宗昌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异游那衣服也不知穿在身上几日了,汗液分泌,潮湿霉变,牢中脏污混合在一起之后,整件衣服散发出浓烈臭气。 异游每日都处在这环境里自然不觉,异宗昌就不一样了,整件衣服牢牢卡入他的嘴中,阵阵恶臭顺着口腔到达鼻腔,再直冲大脑,即使捏住鼻子也无济于事。他只坚持了片刻时间,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爹!不会吧!”异游二指探鼻,尚有呼吸。 “还好还好!爹,你就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之后你儿子就要浪迹天涯去了。等我回来之时,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一切。” 异游说完再不停留,直奔鸣琼而来。他本就不是光明正大之人,瞅准狱卒云刚分身乏术之时,突然袭击,一记重拳打在云刚背心。 云刚痛呼一声回头去查看之际,鸣琼也不闲着,他一记扫腿正扫在云刚膝盖软骨之处。 云刚前后受击,顾此失彼,转眼之间已挨了数下,随着异游一拳打在他大腿,云刚彻底卸了力,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鸣琼看准机会,以手作刀就要朝云刚后脖颈劈下,动作竟与异游一般无二,看来听的都是同一家说书先生。 “停手!让我来!”异游连忙出声阻止,鸣琼不明所以。 “啊呀!我试过了,这招没用。我这有新武器。” 异游从父亲口中拔出衣物,继而塞入狱卒云刚口中。云刚的反应与异宗昌一模一样,只是比他多撑了一会,片刻之后也晕倒过去。 异游一脸正经说道:“不枉我辛苦准备这么久,我的‘神仙睡’果然无人可挡。” 聪明如鸣琼也被唬得一愣,他不禁感叹好友的强大,之前与自己对战看来都是放了水的,早拿出这“神仙睡”,自己如何能赢? 异游装到之后见好就收:“愣着干什么?赶紧换上我爹的衣服溜之大吉啦。” 鸣琼解衣脱裤,异游将两人搬到阴暗角落中,由一个人挡住另外一个,从外面看,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谁。 两人准备完毕,正欲离开之际,鸣琼最后扫了一眼角落二人,一样东西不偏不倚进入他的视野。 钥匙! 挂在狱卒云刚腰间的钥匙! 能解开燕正城中所有牢房的钥匙! 让无辜的土珍村人逃出生天的钥匙! 鸣琼片刻也没有犹豫,去而复返从云刚腰间拔下钥匙串。 异游虽然冲动但也不是傻子,他一下便知道了鸣琼目的所在。 “你想要将土珍村的人全都释放出来?” “嗯!” “计划里也没有这个啊!” “计划里也没说要打晕狱卒啊。” “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去,你还有空救他们?” “没这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就在我手上。牢房里全是土珍村的乡亲,我能眼睁睁留他们在这里等死,自己逃出去吗?” “等我们出去之后再…” “没了!异游…不可能有机会了!”鸣琼显然知道异游想说什么:“我们都是孩子,能力有限。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定然加强戒备,你还指望有机会让我们冲入牢房救人吗?” “这…” “没事的异游…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一会,我带着乡亲们随后就出来,要是太久还没出来,你就…” “他妈的…救救救!我异游是什么人!会抛下兄弟不管吗?” 鸣琼听到此处,双眼一红,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你小子别急着感动,咱们逃出生天之后你再给我磕一个就行了。” “呸!你儿子才给你磕!” “哈哈…还不叫声爹来听听。” “哎呀!不贫嘴了!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要是元春大哥制造的混乱被平息了,一切都白搭。” 两名少年不再说话,迅速离开牢房,关上牢门。 鸣琼在前面领头说道:“我被转移来这里之前都和他们在一块,跟我来。” 异游跟在后面嘿嘿傻笑。 “你笑什么?” “又对上了!” “什么对上了?” “说书先生还说了,主角总是会面临独自逃生与冒险救人的两难抉择,但是他们每次都会选择救人,无一例外。我们俩果然是主角的剧本啊!” “……那主角后来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 “侠肝义胆,救人水火。” “传奇之路,由此而始。” 第85章 苍天无声,诸神不应 “到了!” 异游已在这死牢之中住了近一个月,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牢中自由走动。 鸣琼很快在一个宽大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这房间可比异游所待的窄小陋室宽敞多了,但环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加上里面关押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时间一长,酝酿出的恶臭远胜于异游。 鸣琼不可能闻不到,但他丝毫不嫌弃,一心一意拿起钥匙逐个来试。 “咔哒。” 锁眼传来清脆一声。 “有了!门开了!” 鸣琼用力拉开牢门,锈铁转动之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下便惊动到了牢房中的所有人。 牢门开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并没有人挪动一步。 异游是个急脾气,他冲上前去喊道:“门开了你们看不见吗?赶紧走啊!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等着被吃啊!” 一个虚弱中年男声传来:“小爷您还没说挑谁呢!你挑了谁谁就会跟你走了。” “什么意思?鸣琼!他们在说什么啊?” 异游回头看鸣琼,他早已嘴唇咬破,满脸泪水。听到同伴这样问了,他便娓娓道来。 “大家刚被抓进来时,还不是这样的。男人还会闹,女人还会哭,大家还以为这只是个误会,明明是带我们过来治病的,怎么转眼就被带到死牢中来了?直到闹的最凶的一位叔叔被当众吃掉了…就在我们面前…所有人都看着…那个魔鬼!就这么切碎了他,然后一口,一口生吃了下去!” “哇!”异游控制不住当场便呕吐了起来。被关押的土珍村人仍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好似说的都不是他们的事情。 鸣琼继续说道:“自此,闹的人就少了。只有一位叔叔仍在每天求见伍朝坤,在他也被带走之后,这个牢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带走,少的时候一两个,多的时候五六个。大家心里都明白,被带走的人一定是被吃了,但是没人反抗…没人敢反抗…之前有位阿姨,她和儿子都被关在这里。儿子被带走的时候,她拼命阻拦,拼命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儿子仍是被带走了,她也被砍断手脚,只留了一张嘴吃饭…我们迟早是要变成食物的,只要在遇到买家之前,不死掉就行了,谁关心你的胳膊是在身上,还是在袋子里…” “啊啊啊!”异游精神几近崩溃,蹲在原地惨叫了起来。 鸣琼自知时间紧迫,急忙来到发声的大叔身前。 “张叔,你仔细看看我!我是鸣琼啊!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赶紧跟我走!时间紧迫,慢了就来不及了!” 叫张叔的男人抬头看向眼前少年,定睛了片刻之后,大惊出声道:“小琼!真的是小琼!你不是早就被带走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张叔,没时间跟你解释,逃出去了再慢慢说。当务之急,你赶紧叫上大家一起离开。” 这张叔该是这牢房之中最清醒的人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转身朝着众人喊道:“乡亲们!是小琼回来了,他来救我们了!大家不要再愣着了,赶紧随他离开!” “小琼?” “小琼!” “鸣琼?” 许多人都认出了鸣琼,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动上一步。 张叔急得直跳脚:“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动?”他情急之下拉起身边一个女子就向外拽。 “啊!”女子发出凄厉惨叫,整个人拼命地不断后退,眼神中的恐惧难以言表。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拉出去的人都被吃掉了!少兰、淑秦、桂梅、成娟…她们都被吃掉了!我不想被吃!我害怕!我害怕…求求了大爷!不要拉我出去!求求你…” 女子说到最后嘴中就只剩了“求求你”三个字,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即使额头早已血流如注也不停下。 张叔哇的一声痛哭出来:“云娣你好好看看!是小琼啊!他是来救我们的啊!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云娣啊…” “苍天啊!诸神啊!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土珍村的人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苍天无声,诸神不应。 凡人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凡人自己解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逐渐有人反应过来靠到了张叔与鸣琼身边。但也有不少人与云娣一个想法,呆立在原地任谁拉拽也不动弹。 张叔心里明白,干耗下去谁也走不了;拖着云娣走也不现实,她如此激烈的反抗只会拖累整个越狱队伍,更何况这样的人并不止云娣一个。是时候下决定了。 张叔蹲下身,扶住了仍在磕头的云娣,他温柔的擦拭掉她额头涌出的鲜血,随后柔声说道:“云娣…我们走了。再见…下辈子再见。” 云娣只听见“我们走了”几个字,她挣脱掉张叔扶住她额头的手,又将头对着地上猛磕起来。 “大爷慢走!多谢大爷不吃之恩!多谢大爷不吃之恩…” 张叔迅速站起身来,再也不忍看上一眼。 “耽误了许多时间。事不宜迟,出发!” 鸣琼异游在前,张叔带着十余人在后。随着阶梯不断向上,周遭的环境也逐渐亮堂起来,估计离出口不远了。 “什么人?” 鸣琼走到一个拐角,正撞上两名狱卒。他大惊之下不敢乱动,只能立在原地静观其变。张叔则带着十余人隐入黑暗之中,大气也不敢喘。 “这位爷从哪来,到哪去啊?” 鸣琼此刻正穿着异宗昌的衣服,他低着头,又将帽檐压低,狱卒一看他穿着便知道他不是普通平民,所以开口询问也是毕恭毕敬,但一时半会也认不出他的身份,心中疑心仍是未除。 鸣琼不便开口,一开口这少年腔一露,便露馅了。异游抢在鸣琼身前,挡住鸣琼的同时开口说道:“这位大哥认识我不?我是被自己父亲关入死牢的异家长子异游。身后的正是家父。” 两位狱卒当然认识异游。异宗昌把自己儿子关入死牢的事情早在整个狱中传开了,成了所有狱卒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哦!原来是异公子和异老爷。老爷这是…” “我爹他刚…咳咳…刚吃了‘神介’。开口有些味道,他自己都受不了,就闭口不言了。” “哦…那是那是,那个味道确实刺鼻,我闻了这么多次还是会犯恶心。要说不说,这个神力继承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我就下不去这个口。” 另一名狱卒打趣道:“所以你这辈子注定只能与这些囚犯为伴了。” 那狱卒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我是没什么出息,就一辈子做个狱卒也挺好。” 异游看着两人闲聊急得心中冒火,也不知道其他狱卒什么时候过来,要是人一多,就瞒不住了。 他轻咳几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两位大哥,我和父亲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可以可以,异老爷和异公子慢走。” 两位狱卒动身与两名少年擦肩而过,好在他们专注于聊天之中,没有注意到鸣琼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隐在黑暗之中的张叔一行人。 危险貌似已经度过,可变故总在这时候发生。 队伍中的一名少女认出了狱卒专属的打扮。每天的恶行都是从狱卒打开牢门的那一刻开始的,狱卒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吞食者的到来,又会有一名无辜的乡亲化为他人的盘中餐。 他们是魔鬼的使者! 少女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魔鬼的使者!魔鬼的使者来了!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不要带我走!” 两名狱卒发现他们也只在一瞬间。 十几个本该待在牢房里的土珍村人,此刻就站在他们不远的前方。 “这…这…这…” “有人越狱!土珍村人集体越狱了!” 两名狱卒反应十分迅速,他们取出怀中哨笛,立马就要吹响哨笛通知所有人。 这哨笛异游知道,他只听过一次这东西吹出的声音,那简直是声断林木,响遏行云。别说牢房了,怕是半个燕正城的人都能听见。 要是真让他吹出来,一切就完蛋了,谁也不可能再逃出去。 可是… 张叔安抚众人情绪自顾不暇;两少年距离那狱卒数步之遥,鞭长莫及。 前面的种种意外都让他们克服了,眼看自由就在眼前… 怎么办? 怎么办! 第86章 乌黑的头发 那狱卒鼓足了腮帮,运足浑身力气,朝着哨笛吹下。 “嘭!”“嘭!” 没有预想中的刺耳蜂鸣声,两下声音都很低沉,显然不是哨笛发出的声音。 鸣琼眼睁睁看着两名狱卒在自己面前倒下,哨笛最终还是没有吹出口。 没有了狱卒身影的遮挡,站在他们身后的救世主露出了身影来。 元春! 他不是在外面制造混乱的吗?怎么连他也闯进来了? 元春眉头皱在一起抱怨道:“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异游大喜过望,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元春道:“春哥!你来得太及时了!你真是所有人的救星呐!” “所有人?” “嗯!我和鸣琼,还有土珍村十几号人全是你救的。我们…我们真的无计可施了,幸好有你!” 元春听到“土珍村十几号人”的时候,大惊着环视四周。果然在一个阴暗角落中发现了隐藏其中的十几个人。 他脸上阴晴不定,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异游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元春秉性,他不喜欢其他人自作主张改变计划,鸣琼半途救人一度耽误逃生的时间,几乎要使越狱计划前功尽弃,实在是犯了他的大忌。 “春哥!是我!是我要救那些土珍村人,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元春径自思考,完全不理会异游。 “哈哈哈…” 元春思考片刻忽地大改面色,笑出声来。 “救得好!救得好啊!” 异游原本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听到元春也肯定了救人的行为,那自然就不会怪罪鸣琼了。 “春哥!你也觉得好吗?你刚才板着脸的样子吓到我了,我以为你要当场发飙呢!” 元春哈哈一笑道:“怎么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边少说也有十条人命,我心中激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鸣琼也在旁边看着一切,无论他如何不喜欢元春,元春也是制定了越狱计划在先,又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在后。自己要是再像从前那般看他,可真要寒了恩人的心呐。 他心悦诚服,单膝跪地道:“元春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你救了土珍村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不知如何来报…” 元春赶忙扶起鸣琼说道:“鸣琼兄弟太见外了,你和异游是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游弟…” “此话怎讲?” “人生在世,必是条条框框,各种牵绊拉扯着你。我有心外出闯荡却是家中独子,需得继承家业将元家好好经营;我虽看不惯他们吃人作为,却也不敢出声反对,更不要说劫狱救人了。而你们…你和游弟,敢想敢做,无拘无束。活得就像九天之上的金鹏,天高任你飞;四海之下的蛟龙,海阔凭你游;怎能不令我羡慕?” “春哥…” “元春大哥…” “你们俩天生就是做英雄的人,必定会有番大作为的。” 张叔虽然也喜欢看少年之间的兄弟情谊,但绝对不是此时此刻。 他插上一句说道:“几位小侠,我并非有心打断你们,但我们仍身处大牢之中呢!你们看是不是…” 元春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神情:“啊呀!确实确实…我便是在外面等急了才进来寻你们的,咱们赶紧出去。” 一行人顺着主路一路前行,再也没有遇见一个狱卒。 鸣琼心中疑惑,反正腿在赶路,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便问道:“元春大哥,我们这次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你如何能将狱卒拖了这么久?自己竟还有时间进来帮助我们?” 鸣琼的疑问同样也是异游的疑问。 元春轻轻一笑道:“我回去之后便仔细计划了制作混乱的地点和时机,保证他们处理完了一件事情,立马又要出现一件,这样他们便没有机会返回。可这样做工程量太大,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完成,我便找了帮手。” 异游大惊道:“找了帮手?是咱们一起喝酒的那几人吗?他们靠得住吗?日后将春哥你供出来要怎么办?” “游弟,我并没有找他们。我找的是绝对出卖不了我的人。” “哦?还有这种人?如此忠心耿耿吗?” “游弟你错了!不出卖我不代表他忠心,只是他出卖不了而已。” 鸣琼也来了兴趣:“那究竟找的是谁呢?” “游乞者!” “乞丐?” “乞丐中的一种,但与乞丐还有些差别。他们并不会偏安一隅,若是这个地方遭天灾,遭战火,或是听说了有更富饶的城市,他们便会迁徙过去,寻求更好的生活。” “所以说…”鸣琼似懂非懂:“这些游乞者,做完这件事情就要走了?所以便没有机会出卖你。” “鸣琼兄弟果然聪明!我先是乔装打扮,找到了城中的一些游乞,我给他们钱安排他们任务,本来就是些简单的事情,孩童都可以完成,他们看到有钱拿自然不会拒绝。我出手阔绰,在交代任务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便提到了自己在南边某个城市发财的事情,比这燕正苦寒之地,好了几万倍,他们听得眼睛都直了!我想,等他们的任务结束之后,必然会打包行李出走南方而去。” 异游问道:“那春哥你不是骗了他们吗?他们去了南方会不会饿死?” “笨!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南方是什么地方?”鸣琼一脸无奈。 “是…” “是蜃星第一大城——天曜城啊!” “啊…好像你是有说过…” “我当然有说过!所以元春大哥不仅救了我们,也帮了那些游乞啊!” 异游仍是不服气道:“那若是他们就喜欢燕正城,赖在这不走了怎么办?燕正军查着查着总归能查到他们。” “这…”鸣琼愣了一下道:“元春大哥肯定两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元春苦笑一声道:“那倒真没有,他们硬是不走我也没什么办法。所以我与他们接触的时候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有朝一日他们被抓,应该也不会查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上来吧。” “那几乎就万无一失哩!” “光!我看见光了!” 张叔激动的声音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打断了三少年之间的谈话。 一行人眼中满是光芒,这光芒的名字是希望。 二十步… 十步… 八步… 五步… 一步…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阳光平等地照射在每个人身上,除了元春外其他人早已习惯了黑暗,一时间根本睁不开眼。 牢中危险,出来了更危险。 元春没有给众人享受阳光的时间,他一刻也不停顿,连忙招呼众人道:“大家不要耽搁,危险仍未解除呢!速度随我来,我已安排好了路线。” 众人此刻都以元春马首是瞻,元春在前带路,他走众人便跟着走,他停下来躲避,众人也各自躲避。 随着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景色越来越荒凉,他们似乎已来到了燕正野郊。 元春在一个矮洞门口停下,他带头弯腰通过,众人鱼贯而入,进去之后是个极大的空间。 元春背对众人说道:“我们安全了!这个洞穴是我无意之中发现,至今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想来燕正军没有这么快查到这里来,你们在此调整几日,速速找个方向逃离吧,剩下的事情我便不能再帮你们了。你们…” 元春转身过去,愣在原地,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眼前除了异游之后,包括鸣琼在内的所有土珍村人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脸上都是滚滚而下的泪水。 “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叔带头说道:“土珍村人蒙受少侠大恩大德,永世不敢忘记!奈何我们烂命一条,无以为报,请务必受我们一拜!” 所有人俯首碰地。 “恩人!受我们一拜!” 声音在洞穴之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元春看着这一切,脸上笑容却收敛起来。 也难怪大家都喜欢做英雄,做英雄的感觉真好啊… 要不我也做一次英雄,就这一次… 功劳什么的,下次再立就好啦… 就这一次,真的… 真的放过他们吧… 鸣琼与异游将元春送到门口,异游依依不舍。 “春哥,你真的不随我们一起闯荡蜃星去吗?少了你…我们不行的。” “说什么傻话!这点信心都没有才是真的不行。我不是说过了,等我解了浑身牵绊,自然会来寻你们的。” 鸣琼说道:“那我们一定等着你!元春大哥,江湖再会!” “江湖再会!” 元春转向异游叮嘱道:“鸣琼兄弟我是一万个放心,你呢…我是一万个不放心。出门在外,一定小心,不可再这般没头脑了。” “春哥…”异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元春笑道:“我们可要牢牢记住彼此的样子,哪天真在江湖上遇见,可不要打杀起来。” 元春一言稍稍缓解了离别忧伤的气氛,异游却当了真一般牢牢盯着元春。 “哎?”异游疑惑发声。 “怎么了?已经要认不出我了吗?”元春打趣道。 “春哥,之前在牢房中一片黑暗看不太清,现在总算是看得清楚了。我也就半个月不见你,感觉你精神样貌都好了不少。看来你爹将你关了禁闭还是有点好处的,还是在家里养人呐!” “十几天而已,哪有这么夸张?” “真的!其他的不说,你之前可是有些少白头的,加上说话文绉绉,活像个小老头一般。你看如今这头发,乌黑亮丽,这才是个少年模样嘛!” 元春笑得仍和刚才那般,但鸣琼总觉得不太一样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元春说完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笑容瞬间凝固,转而从眼神中透出刺骨的寒冷。 果然… 还是不能放过他们啊… 英雄吗… 从我咬下那一口开始… 英雄,就跟我无缘了啊! 第87章 洞中一月 “没想到啊!你也就被带走三天而已,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说话的人蓬头垢面,浑身恶臭,即使比之街上的乞丐也有所不如。环视周围,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十二个,好在这洞穴空间巨大,四面通风,臭味不至于凝聚不散。 这十三个人自然就是从燕正死牢中越狱的土珍村一行人,方才说话的正是带头人张叔,他带着众人安定下来之后,总算空闲了下来,便询问了鸣琼被带走后的经历,明明被带走后的人没有一个再活着回来,鸣琼是唯一一个,原来其中竟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张叔又感叹道:“明明只是三个少年而已,竟完成了这等伟大的事情。你们确实应该离开这里,小溪里是住不下游龙的,你们应该去往更广阔的大海,那里才属于你们。” 鸣琼与异游呵呵傻笑,当英雄被恭维的滋味使二人欲罢不能。 这是获救后的第二天。 若是只有琼游二人越狱的话还好说,狱卒一时半会可能真发现不了异常,两人有充足的时间离开。 但带着土珍村众人一起越狱就不一样了,诺大的牢房内一下少了十余人,两个狱卒被打翻在地,其他狱卒返回的瞬间便会反应过来,这可是燕正城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大越狱事件,恐怕连伍朝坤都要亲自出马。 所以…时间相当紧迫,今天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一行总共十五人围坐一起商量逃跑事宜。 张叔首先说道:“关于逃跑的事,刚才我和文昭先生聊了一些。他之前就多次来过燕正城,对这边的情况更了解一些,由他来向大家解释。” 接着,他转头看向异游道:“当然,文昭先生再熟悉,肯定也比不上这里唯一的燕正城人。异游小侠,你要是有意见,随时提出来。” 异游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心只游手好闲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出燕正城呢!别问我,别问我!” 张叔哈哈一笑道:“文昭先生,你说吧。” 文昭就坐在张叔身边,他也是为数不多从牢房的阴影中恢复过来的几人之一。他看着年纪不大却有意蓄着长长的灰白胡须,村中的老学究都是这般打扮。 “我也没什么高见。只是觉得,我们一定不能逃跑,至少不能立马逃跑。” “什么?”琼游二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越狱的动静太大了,就在昨夜我们休息的时候,燕正军必定做好了准备。而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出发在追击的路上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逃跑?” “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在哪个方向,东边临海,我们逃向大海,死路一条。另外三条方向,他们便兵分三路,燕正军队伍庞大,分个三路绰绰有余,我们十余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很容易便被找到。” 众人低头思考,文昭说得十分在理。 文昭继续说道:“清晨时分,我围着这洞穴绕了几圈,发现除了我们昨日爬入的洞口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其他入口了,也不知道元春小侠怎么寻得如此神奇之地。我们待在此处可以说相当安全。” “那我们…要待多久?” “不需要太久。我昨日逃跑来此之时,有心留意了路线。我们此时的方位应该位于燕正城西边,距离昆仑山脉不远了。只需在此处住上一个月,避过搜查最严格的一段日子。在此期间,我会尽力研究出不同的逃跑路线,我们分为两三人一组,沿着不同的路线最终到达共同的目的地。到时候我们在昆仑山中找地方重启生活,两位小侠便向着蜃星广阔天地闯荡去吧。” 土珍村人听到了“重启生活”,鸣琼与异游听到了“蜃星广阔天地”,众人眼中的希望之光一齐亮了起来。 美好的未来即在前方。 一个月…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充实,至少对于异游来说,是这样的。 既然知道暂时不走了,异游第一时间便想去接妹妹异纯出来,他说过不会留妹妹一个人在那个家里。但目前情况之下,他不知如何去接,便找到了鸣琼。鸣琼也正考虑去接妹妹鸣珂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头绪。两人便一同去问了文昭先生。 文昭先生当即便反对了两人的提议。异纯要接但不是现在,异游是越狱队伍中的一员迟早会被发现,如果这时异纯失踪,那必然是异游带走的,那说明异游根本没有离开燕正城,他们便会怀疑是否整个越狱队伍都没有离开燕正城。到时候城内城外的搜查必然会变得更仔细。 鸣珂要接,但也不是现在。土珍村位于燕正城南,要是从现在的位置出发回土珍村,要经过大批燕正城管辖范围,风险太大了。听说鸣琼离开之时,让鸣珂躲在了地窖之中,地窖里储存的食物足以让鸣珂撑满一个月,并不急于一时。 文昭先生答应二人,安排逃跑路线之时,会将他们接妹妹的路线也安排在内。二人只能暂时忍下思妹的心情,一个月而已,之后便能每天见到了。 起初,大家还担心追捕的到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噤若寒蝉。逐渐半个月过去了,众人才放下戒备,心情也好转起来。 男人们会趁着天还未亮偷偷外出,去山上采些野菜野果,运气好时还能打到野鸡野兔,异游每次都争前恐后,乐在其中。 女人们则待在山洞之中,编些麻木衣服给众人替换,等男人们返回之时,便找角落处生个小火做饭,说是做饭,也只敢简单水煮而已。即使如此,异游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干干净净。 异游与众人都熟络起来,起初众人还是“小侠小侠”的叫着,后来都改口成了“小游”,与鸣琼一般称呼。在他们心中早已接受了异游,即使他是个燕正城人。 异游每次看见文昭先生,无论早晚,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之中,拿着纸笔在写画着。听说文昭先生是位很有名的老师,来燕正城也是传授课程来的。他不让任何人外出接触,自己却冒险去街上买了纸笔,他说这是大家的希望,他绝不能辜负了大家的希望。 昨天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异游每日拿石头刻着,记录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一天,文昭先生拿着一叠纸召集了众人过来,他的眼神是如此炽热,闪着耀眼的希望光芒,众人心中都明白。 逃离梦魇,奔向自由的这一天。 终于来了! 第88章 奢逆私奸渣 “我们竟然被分在了不同的队伍里啊!”异游有些惊讶,有些不舍。 两个人在一队,哪怕死也死在一起了。这一分开,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到了目的地后,等不到另一个人,活着的那一个该有多孤独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要接妹妹去,根本不顺路嘛!要是强行在一队里,那路线也太危险了,文昭先生一定是考虑到这点了才将我们分开。”鸣琼自然也想与异游同路,但他心中明白,两个人分开对彼此才好。 众人由文昭先生叫着名字,各自组成小队。总人数加上琼游两少年也就十五人,分为了六组。 文昭先生站在中间,难掩激动。 “各位乡亲,事不宜迟,我们火速出发。危险并没有解除,大家千万小心。” “我们昆仑见!” “昆仑见!”众人异口同声道。 话虽如此说,最终到达昆仑的能有几人呢?鸣琼心中有些悲观地想着。 这个问题马上就有答案了。 答案是—— 零! “本王是真不愿打破你们的幻想。我也很无奈啊!就是有些人愿意给人幻想,却根本实现不了!” 沉重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之中,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在哪? “谁?是谁在说话?”文昭先生警惕地环视四周。 “老师竟听不出学生的声音来了吗?让人心寒呐!” “你是伍朝坤?” 伍朝坤三个字直接在洞穴之中爆炸开来。土珍村里谁不认识伍朝坤的大名。他亲临土珍村,带走了染病却并未发作的人。众人对他感恩戴德,却没想到,他转手就将人关入死牢,做出那等恶魔行为。 如果说狱卒是魔鬼的使者,那伍朝坤就是魔鬼本身了。 如今魔鬼亲临现场,众人又忆起了死牢中那地狱般的光景。 从狱中逃离,在洞穴中休养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众人。 只在这一瞬间… 又疯了! “啊啊啊!”“不要!不要吃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谁来救救我们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鸣琼明明一步也没有动过,却仿佛又回到了燕正死牢之中。 原来… 死牢又何必在牢狱之中。 原来… 对于没有自由的人而言,处处都是死牢。 “砰!”剧烈的敲击声从唯一的入口处传来。原来伍朝坤早已知道了入口,早已堵住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砰!” 又是一声,墙体出现裂缝。 鸣琼一脸震惊,要知道这墙体异常坚硬,文昭先生企图再挖一个出口,方便应对特殊情况。结果挖了半个月就只刮了些墙灰下来,众人只能作罢。 可如今,伍朝坤仅是两击就可以在墙上开出裂缝,眼看着再来一击,整面墙体就要坍塌了。 “砰!” 第三击传来。果然,石墙碎成如冰雹般细小的石块,砸落在地上。 石穴半面洞开,并没有阳光照进来,天上积聚着浓得化不开的黑云。 明明早上还是晴天的,是什么时候转阴的呢! 众人惨叫着向后退,蜷缩在角落中发出着疯癫噫语。 碎石砸过的烟尘散去,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脸阴郁,不见半点笑容。鸣琼见过他一次,那一次,他一眼就发现了鸣琼的魔法本源之力并掐住了鸣琼的管路。 眼前之人正是伍朝坤。 文昭先生自然也认出了伍朝坤,而且听伍朝坤刚才所言,文昭先生竟是他的老师! “伍朝坤,要是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就放了这里的人,你造的杀孽还不够吗?” “文昭老师,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开玩笑的。”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是个人吗?” 伍朝坤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没有人看见。他继续说道:“不是老师教我的吗?一国之君,为国为民。我上任以来,开疆拓土,百姓富足。比我那笨蛋哥哥,可好太多了吧。” “朝乾要是还在城主之位上,决计做不出这等事情。” 伍朝坤听此一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所以哥哥永远也成功不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他也全然忘记了…不过幸好,我还记得。总有一天他会想通这一切加入我。然后我们两兄弟再一起站上世界之巅!” 文昭先生嗤之以鼻:“你这残忍嗜杀的暴君,还企图站在世界之巅?到时候只怕全蜃星的人都要反你!” 伍朝坤报以冷笑。 “呵呵…你说我嗜杀我就认了。要说到残忍,我可不敢认。至少你们当中就有一个人,比我残忍百倍千倍!” “就是他!” 谁也没想到,伍朝坤手指指向竟是异游。 异游如同真的被戳了一指,向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形。 “我?残忍…” 伍朝坤缓缓道来:“我知道你,你是异宗昌的儿子。你父亲虽然野心勃勃,但好歹心系燕正,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今天,我就来列一列你的残忍恶行。” “你父亲耗费财力人脉,为你准备了许多‘神介’。你暴殄天物,致使父亲努力付诸东流。此其一恶——奢。” “你为了实现你那幼稚梦想,面对亲生父亲,竟然残忍迷晕在牢房之中。你可知道我们的狱卒要是晚到半刻,你父亲便要魂归地府了。此其二恶——逆。” “你为了不吞食‘神介’,将‘神介’打到濒死,致使‘神介’神力溢散,影响他人效果,自私到了极点。此其三恶——私。” “你身为燕正子民,不想着为城效力也就罢了。竟然企图将国之秘宝‘神介’盗出,陷燕正于危难。此其四恶——奸。” “‘神介’原本已做好了为燕正献身的觉悟,吾等皆会为他们开宗立庙,世代朝拜。偏偏你要给他们生的希望,却又没能力保他们真的逃出生天,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此其五恶——渣。” “小小年纪便身怀五恶。老师你说,我与他谁更残忍。” 文昭先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勉强说道:“你…你…你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异游心中最为清楚。伍朝坤字字真言,全是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脑中一片眩晕,五恶在耳中不断循环往复。 鸣琼来到异游身边,晃动着至交好友,企图让他恢复清醒。 “异游!你不要听他妖言迷惑你,明明他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没有他的私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至少土珍村人都念着你的好呢!” 异游看向土珍村众人,他们喊叫,求饶,哭闹,呆滞,痴傻…除了文昭先生之外再没有一个正常人。 连最早与异游沟通的张叔,也失去了魂魄一般蜷缩在角落中呢喃。 “我果然应该陪着你的,云娣…至少还能多看你几眼…我真傻…” “啊!” 异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双腿脱力跪倒在地上,两眼无神低垂下去,跪拜方向正好对着伍朝坤。 伍朝坤眼生怜悯,他自上而下俯视着跪地少年,柔声说道:“我与一个人做了交易,他开出的条件之一就是保你不死。愚蠢的少年呐!我马上来为你洗刷罪恶。” 伍朝坤收回怜悯眼神,语气也变得如同天上的黑云一般,压抑阴郁。 “一个月的时间很久,原先的死牢里早就空无一人了,你们也不用再回去了。这里的‘神介‘总共十四人,我也找齐了十四个继承者。” “我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们肯定也等急了吧。” “神力继承仪式!” “现在开始!” 第89章 我们都不是主角 只要我闭上眼睛,看不见就等于没有发生。 但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还是能听见;耳朵听不见了,鼻子还是能嗅见。 神力继承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已经很用力地堵住耳朵了,但是他们的惨叫声实在太大,即使堵得再严实还是会有声音传进来。 别叫了!也别求我了!我只是个五恶之身的废物啊!别再指望我救你们啦! 惨叫声逐渐消失了。即使我有意松开堵住耳朵的手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张叔,文昭先生,霞姨,娇姐……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传进耳朵里的只有割开皮肉的撕拉声,牙齿碰撞的摩擦声,咀嚼之后的吞咽声。 我急忙再次堵住耳朵。 不能听…不能听… 我就跪在这里就挺好的,等这一切结束,父亲一定会来接我的,我就好好陪着家人一起,这辈子再也不离开燕正城了。 “啊!你这魔鬼!禽兽!畜生!你还他们命来!” 啊?还有人活着?不是十四个继承者对应十四个“神介”吗? 而且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就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不是喝酒吃肉的那些朋友,是个出生入死的好友。 脑袋里浮现出两个字来,每个字我都认识,我却不敢念出来,也没脸念出来。 鸣…琼… 他仍在奋战吗? 要不…睁开眼睛看一眼吧! 自仪式开始,第一个继承者一刀划在文昭先生胸口,鲜血连着他耗费一个月心血绘制的逃跑路线图一起飞上天空。 文昭先生根本不理会绽开的伤口与喷涌的鲜血,他奋力伸出手却只捏住了其中一张纸,那张纸已经被鲜血浸红,路线图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看向轨迹难辨的纸张,哭了。 又一刀,划在他的脖颈,鲜血喷在他的眼睛上,与泪水融合着流下,化作一行行血泪。 异游自此便闭上了眼睛,直到他听见鸣琼吼声,又再次睁开。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异游以为自己瞎了,眼前一片血红。揉揉眼睛之后,仍是这样。 前一天还是如此温馨融洽的洞穴此刻已化为了修罗场,墙上飞溅的鲜血与地上流淌的鲜血已彻底将这个洞穴染成了恐怖的红色。前一天还谈笑风生的众人也变得支离破碎,断肢碎骨被扔得到处都是。 唯一站在那里的人——鸣琼,也是浑身浴血,大口地喘着粗气。 “魔鬼!畜生!” 鸣琼稍作喘息又鼓足力气冲了上去,冲去的方向正是屹立在洞穴门口的燕正王,伍朝坤。 鸣琼甚至连碰到他的机会也没有。一阵霜风吹来,无数细小的冰针穿身而过,鸣琼身上爆出数不清的血洞,整个人向后翻飞出去。 伍朝坤面无表情,看都未往那里看上一眼,仿佛赶走的只是烦人的蝇虫而已。 他留意到异游的目光,终于再次开口。 “少年,就差你了。我们都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傻孩子,其余十三名继承者都已完成了传承,就剩下你了。” “我…我也要…” “你就是第十四个继承者。也是整个燕正城最后一名继承者。” “我…我做不到…” “不!你一定可以的。”伍朝坤将配刀塞入异游手中,接着说道:“拿着它,走过去。只要尝上一口,力量在你体内流动的快感会让你忘记一切,欲罢不能,身体会指引你的动作,会带你完成剩下的仪式。” 异游握住刀柄,鬼使神差地一步步向鸣琼走去。 还有十步… 什么好友…我是燕正城内的贵族,你是土珍村的一介平民,你凭什么能与我做朋友? 八步…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天曜城,什么石都,什么龙冢,全是骗鬼的!我只要乖乖待在燕正城就行了。 五步… 那些土珍村的人也真是的,只会装可怜!小爷我同情心一时泛滥,差点酿成大错。 两步… 只要杀了你,吃了你。凭借小爷我的天赋,将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全是我的! 异游看向脚边宛若血人的鸣琼。 挥出了刀。 “噗…” 鲜血飞溅出来,源头却是异游的大腿。 异游受刺之后头脑清醒了许多,倏地跪倒在了鸣琼边上。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放过我吧!或者干脆杀了我吧!我真的做不到…” 鸣琼意识模糊间听到了异游的哭喊,他极难地扯动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随后便晕了过去。 伍朝坤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伸手招来一人说道:“不能让‘神介’死了!赶紧送他去医治。然后把异宗昌的儿子也带上,两个人依旧关在一起。” 招来那人似乎有些地位,竟敢当面反驳伍朝坤的命令。 “吾王为何要执着于这个少年?您只是答应了不要他的命而已,为何非要将神力传授于他?‘神介’眼看奄奄一息了,何不现在就找人继承了去。万一要是医不回来,可白白损失了一大战力。”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照做就是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熟悉的牢房,熟悉的发霉味道,熟悉的滴水之声。 原来自己竟是做了一场梦吗?好奇怪的梦啊! 异游从潮湿的地板上醒转过来,正欲站起,大腿上却一阵疼痛,他跌倒在地上,不由得尖叫出来。 他的大腿处赫然缠绕着绷带,此刻因为用力过猛已微微渗血。 异游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以为的梦中,插了自己一刀。 这竟然不是梦吗?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又被关回牢房中来了吗? 身侧人的动静更让异游确认了这一切。 鸣琼,浑身缠满绷带的鸣琼,少了一只胳膊的鸣琼。 不对!少了一只胳膊?鸣琼何时少了一支胳膊? 异游轻声呼唤着好友:“鸣琼,你的手臂怎么了?” 鸣琼仍是十分虚弱,他不发声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那是谁干的?” “是我干的!” 声音是从牢门外传来的。 “爹?”异游不敢确认。 “哼!你还认我这个爹?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爹!鸣琼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只是做个测试罢了!” “测试?” “难得燕正王看得起我们异家,这最后一个‘神介’,他已指定由你来继承。你若能想通自然很好,但你若是执意不从,我可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流走,我定要让‘神介’留在异家。” “谁?谁来继承?你?还是谁?” “我是肯定不行啦!之前也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但是纯子好像不排斥这些。我用这小子胳膊做成的食物,她吃的可香了。” 异游怒火中烧,睚眦欲裂。他猛地冲向牢门,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嘴中发出震天的怒吼。 “你敢!你敢!异宗昌你这个畜生!纯子可是你亲生女儿啊!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人!你敢动纯子一下!你敢动她…我就杀了你!” 异宗昌被吓得跌倒在地,他确认牢门坚固可靠之后,才重新站起身来,与异游对峙。 “所以啊…一切选择都在你。你只要吃了他,纯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异游默然不语,嘴中发出野兽般的喘息。 “三天!我还是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异宗昌从门外扔进一把刀,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异游捡起尖刀,迅速走到鸣琼身边,恶狠狠地看着身下的独臂好友。 “我自己怎么样都好…但是为了纯子,我真的可以做任何事情!鸣琼!你千万不要怪我!” 鸣琼此时也恢复了些许元气,他坦然一笑道:“没关系的异游,我也有妹妹,我理解你。为了阿珂,我也可以做任何事情。来吧!别再犹豫了!” 刀剑插入鸣琼胸口,由绷带包扎的伤口再一次溅出血来。 只需再来三寸,鸣琼便会一命呜呼,自己和妹妹也都解脱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刀尖再也插不下去了呢? 异游再次丢下了刀,就和那次在洞穴中他说的那样。 他真的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逼着我做选择呢?我不是主角吗?主角不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吗?主角不是遇到再坏的情况也会在最后一刻出现转机的吗?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鸣琼缓缓站起身来,两行热泪留下。 “看来…我们都不是主角啊!” 这是异游被击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异游听鸣琼说的最后一句话。 鸣琼手刀的姿势似曾相识。 “这一招还是有点用的啊!” 鸣琼收回手刀,转而单手持刀,刀刃的寒光倒映着他的眼眸。 他高举着尖刀,猛地挥了下去。 第90章 回忆终章——死 异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长成了大人,修炼了一身本领,结识了众多好友,一起踏上了游历蜃星的旅途。他去了石都,那里确实有成群的石精;他去了龙冢,那里漫天都是飞翔的巨龙;他去了秘境,那里全是长耳异瞳的精灵。他认识了一个美丽女孩,结婚生子,他的儿子很快也有了儿子。他逐渐老去,转眼就到了弥留之际。这一生本该相当美满,可是他总是觉得心中缺了一块。他这一生一直在向前走,从未想过要回头看一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力气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少年站在那里微笑着,就如同异游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美好… 梦戛然而止… 脖子好疼… 我在这里躺多久了? 鸣琼打晕了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血腥味…好浓的血腥味…离我好近… 该不会是我的血吧…刚才的梦便是弥留之际的跑马灯吗? 异游尽力睁开眼睛,依靠着微弱亮光,看清了牢房中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 异游发出凄厉的惨嚎,声音在整个死牢中回荡。 任谁看见这场景都会崩溃的… 坐在角落之中的是气绝多时的鸣琼,血正是从他身下流出。 异游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 鸣琼嘴中咬着刀子,脖子之下已没有了一处好肉。 仅剩的一条胳膊完整地掉落在了身体旁边…或许不应该叫身体了,应该叫骨架。 他胸口,腹部,双腿的皮肉尽皆被削了干净,露出其中的森森白骨。皮肉被一块块整整齐齐摆在了身前,下面还用衣物垫着,不至于被牢内的脏水污染。胸口中的脏器保存完好,只是再也不能跳动了。 “啊啊啊啊!呕…” 异游再也承受不住蹲在墙角呕吐起来。呕吐完了便拿头撞墙,撞的鲜血直流也不停下,完全是一副疯癫的模样。 这个过程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异游的动作倏然停止。 “字!这墙上有字!” 异游忽地停下了撞墙的动作,抬眼看去。果然,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 这牢中再没有第三个人,这自然是鸣琼留下的绝笔,异游便顺着念了下去。 “致吾友异游:原谅我不与你商量就作下的决定,只因我实在不愿再看你痛苦下去。我比你幸运一些,我没得选,所以也不会左右为难。我只能被迫成为这个人的食物或是那个人的食物,但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来继承我的神力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看到这里,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讨厌这些。但是你的妹妹,我的妹妹都等着你去拯救呢!你父亲说的对,没有力量谁也保护不了,你需要这份力量。再次乞求你的原谅,原谅我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我的尸体,早早食用,莫让神力溢散了。这辈子与你的时间太短,愿下辈子再与你一起闯荡——鸣琼绝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何我的梦里终其一生也没见到你…原来你将自己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原来如此…” 异游精神恢复了一些,他缓缓走向地上整齐排列的皮肉,轻轻抓起一块放在面前。皮肉鲜红细嫩,血管纹理依稀可见。 “鸣琼!你将与我同在!” 牢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刀削皮肉声,没有了惊恐吼叫声,没有了以头碰墙声,只能依稀听见水滴的叮咚声和牙齿撕咬的摩擦声。 …… 异游彻底自由了,这次不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也不会有人抓他回去。他在狱卒的簇拥下光明正大地走出牢房,甚至接他出狱的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父亲,母亲,妹妹,族中长老,春哥,喝酒的朋友…众人还开口,异游迅速推开众人向着远方奔去。 土珍村,异游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与想象中的一样,全是茅草屋子的穷苦地方。只不过此时的土珍村荒无人烟,寂寥得让人害怕。 他离开牢房后马不停蹄地向着土珍村奔来,鸣琼已经死了,他一定要找到鸣珂,将她好好保护起来。 所幸鸣琼曾与自己说过他们家的特征,异游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找到了鸣家。 鸣家空空荡荡,多处墙面地板还残留着暗红色干透的血迹。地窖中空空荡荡,没有食物也不见人影。异游以为自己找错了门,又挨家挨户在村里寻找起来,仍是一无所获。 鸣珂没找到,却意外遇见了一队人马,看他们装束显然不是燕正的士兵。为首那人高大威猛,目光如炬;身边女子英姿飒爽,手持着不合身材的大斧。 他们显然对这少年没什么兴趣,目不斜视地就与异游擦肩而过。 “喂!你们!” “嗯?”为首的一男一女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那女子扯着大嗓门喊道:“小鬼,你是在叫我们吗?” “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紫发的小姑娘?” “紫头发?这太奇怪了吧!没见过。” “请你们好好想一想!这个女孩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她!” “很重要?她是你谁啊?” “……妹妹!她是我的妹妹!” “哼!”一声冷哼传来,是为首的那个男人。 “对自己重要的人便要好好保护着,丢了才想起来找算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样的…” “又要开始找借口了吧!所以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小鬼总是这样,做错了事情就罢了,偏偏还要找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不是我的错,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真是没用!” 持斧的女子推了一把男人说道:“喂!他还是个孩子啊!干嘛把话说得这么狠。人家丢了妹妹已经很难过了,你总是这样,没良心…” “是!是我的错!”异游低头鞠躬,几乎埋到了双腿之间。 “但是我想弥补这个错误,请二位仔细想想,是否见到一个紫发的小姑娘,约摸十岁年纪,长得水灵可爱。” 男子似乎也没想到少年真的会当场认错,他收回不屑之情认真答道:“不好意思…正如我的伙伴所说,紫头发这个特征太过明显,如果见过我们一定有印象。但我们已经在这村子里绕了许多圈了,并未见过你描述的小姑娘。” “这样吗…还是多谢你们,我…我会继续找下去的。再会!” 说完,异游匆匆而去,继续在每家每户之间穿梭。 持斧的女子转头往身后的行轿中看了一眼,一个女孩躺在纱帐之后若隐若现。只见她漆黑头发,身材矮小,也不知遭遇了什么苦难,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 持斧女子自言自语道:“十岁看着倒差不多,但是紫发对不上,水灵可爱也不搭边,定然不是同一个人。唉…希望这少年能找到他的妹妹吧!” 第91章 回忆终章——生 燕正成,异府内。 异游起个大早,就是想趁着大家还在休息之际早点溜出门,他宁愿在土珍村里埋头找人一整天,也不愿在这个家里多待一秒。 从牢内放出来的这段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连异纯都不敢看,看到异纯他便想到鸣珂。异纯好好地生活成长,而鸣珂此刻又在哪里,甚至连生死也不知道。 他连续异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父亲的不满。异宗昌熬夜蹲守了一宿终于逮到了异游。 “你到哪去?” “想去哪去哪!我已完成了你的要求,你还不满意吗?” “你以为吞食了‘神介’就万事大吉了?神力呢?你的神力呢?” “我只管吃,神力什么的我管不着。可能我天赋就只是如此,只怪你们一个个眼拙,错把屎丸当金珠。” 异宗昌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异游是何等骄傲跋扈之人,如今竟把自己比作“屎丸”,只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竟变化至此。 “你…你…我眼拙,难道伍朝坤也眼拙吗?你定是哪一步没有操作好。幸好我找了人来,好好教教你。” “你找了人?谁?” “是我啊!游弟…”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他来了。 “春哥…你也来了。” 异宗昌知道异游不待见自己,却十分尊重元春,他当即说道:“你们兄弟好好聊着,我先走了。” 眼看着异宗昌走远,异游瞬间失去了架势瘫倒在元春脚边。 “春哥…是我没用…我一个人也保护不了。土珍村的人全死了,鸣琼也死了,连他妹妹我也找不到…你的计划明明那么成功,可是我却辜负了你!我实在没脸见你。” “游弟…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他们的命,也都是我们的命啊!” “可为什么他们的命就是如此啊!我不服…我不服啊…” 元春目光一紧,声音也高了几分:“因为他们没有力量。唯有力量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现在来找你。游弟,我要激活你体内能主宰命运的力量!” “狂神之力…” “没错!你现在已是神力的继承者,只是差一个爆发的法门而已。” “可是春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我现在也是继承者了。” “春哥你…你…也是被逼的吗?”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好坏在于使用力量的人。游弟,不要抗拒这份力量,它会帮助你守护家人。” “春哥我明白的。我从未想过浪费这份力量,毕竟这是鸣琼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那我们开始吧。” 两人从暗黑黎明讲到了晨光熹微,异游终于了解了所有事项。 “春哥,你说这力量爆发之初威力巨大,我父母好歹是成年人知道躲避,纯子她还不懂事,你需得将她带走。” “这个你放心,纯子就如我亲妹妹一般,我肯定照顾好她。” 异游来到院中空旷地方,坐地调息。 不久时间,元春便从屋内领出一个玉瓷般皮肤的小女孩。 “元春哥哥,我哥哥这几日都古怪的很,见到我都不理我!是纯子惹他生气了吗?你帮我问问他。” “纯子这么乖,怎么可能惹哥哥生气?你哥哥他修炼遇阻,心里憋屈的很。等今日他过了这难关,必然变得和从前一样。” “是吗?那纯子就放心啦。听哥哥意思,我乖乖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吧。太好了!哥哥又可以陪我玩了!我新做的布虎他还没见过呢!他定会夸奖我心灵手巧。哈哈!” 纯子蹦跳着离开异府,异游心无旁骛开始运气,元春则站在一旁守护。 异游咬紧牙关,浑身气力聚集到一块,不多时便大汗淋漓,心跳加速。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元春所说的,体内力量磅礴流动,急于寻找缺口释放出来。 “春哥…怎么回事?我做不到!” 元春站在异游身后,脸上逐渐露出邪笑,根本不像个只有十余岁的少年。 “你当然做不到,因为还有句重要的话未说出口呢!” 元春这句话只在自己心中说出,对着异游说的却是另外的话。 “游弟!你跟着我念口诀。” “春哥…你说…我快撑不住啦!” “狂哉神只!” “狂哉神只!” “借吾神力!” “借吾神力…唔…” 异游明显感觉自己体内力量喷发,瞬间浑身炽热,急于找出口发泄出来。 “世人皆杀!” “什么?为何要这样说…” “你不信我吗游弟?这话只是壮气势而已,你难道还真会去杀光世人吗?” “可是…” “快点吧游弟,不要前功尽弃啊!” “……世人……皆…杀!” “啊!”异游念完最后一句的那一刻顿时剧痛袭来,背后的皮肉犹如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逐渐变为一片血红,理智也逐渐模糊。 异游背后皮肉之内黑色涌动,竟硬生生顶出四个血洞来,黑肢由其中攀爬而出,在背上自由舞动。 “四肢?游弟你竟然初始解锁神力就有四肢!”元春一脸妒忌,要知道大多数人初始解锁仅有一肢而已,元春自己也只有两肢。 可是此时的异游已看不清,听不明。 他的嘴里喃喃自自语的只有一句话。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异游的惨叫声早已惊动到了异府众人,异宗昌等人尽皆走出房门观望。 异宗昌看到如此场景,快步走到儿子身旁,老泪纵横道:“这就是狂神之力…这就是狂神之力!游儿,你不愧是是我的好儿子。” 异游转过来身来,一双血红眼睛瞪着异宗昌,背后四条黑肢来回摆动,着实可怖。异宗昌心中有些发毛,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所化便不再害怕。 “游儿!你真的爹的骄…” “傲”字永远卡在了异宗昌的喉咙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头颅越飞越高,只留下一具无头的肥胖尸体站在了原地,脖颈处的血柱喷了半米多高。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异游再次出手。 他速度形同鬼魅一般,转眼间,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受害者接连出现。 再迟钝的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异府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四散奔跑,又怎么能逃得过神力解放的异游呢! 元春此时早已缩在了角落之中,他笑得几近癫狂。 “哈哈哈…杀吧杀吧!世间的狗屁情爱就是成神的最大阻碍!当你杀尽一切亲友,斩断一切情根。” “你才能真正成神!就像我一样!” “就让我们兄弟俩一起跟随吾王站上世界之巅吧。” 异游不闻不问,只是重复着将眼前能动的生物一一抹杀。 元春眼看人越来越少,迟早会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还真没有把握将他拿下,还是在门外等着他力量发泄干净了再进去吧。 想到此处他迅速逃离门外,与独自玩耍的异纯撞个正着。 “啊呀呀!忘了还有一个。情根不断干净可不行啊!” 来自魔鬼的蛊惑仍未结束。 “纯子!你还在这里玩吗?你哥哥情况有点不对啊!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可是…可是…哥哥说结束了之后会来找我的。” “你没听见那么多人的惨叫声吗?他们都被你哥哥打伤了,只有你才能阻止他。” “啊…不会吧…那我赶紧进去看一眼。” 异纯径直往异府走去,却没有留意到身后那狰狞的笑容。 异府之内,一片狼藉。 院子中央只有一个背后生着四肢,浑身浴血的怪物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要伤爹娘,你为什么要伤这些伯伯婶婶?” 异游缓缓转身,双目血红,嘴中仍是喃喃着那句话。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异纯吓得瘫软在地上,手中的布虎也从手中掉出。 “呜呜…哥哥…你怎么了?别吓纯子了好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是纯子啊!” 异游身后的黑肢迅速插出,却只是捡起了地上布虎,仔细端详了起来。 异纯面露喜色说道:“哥哥你认出我了吗?太好啦!这是学堂里夫子教的手工,我做的好看吗?” “呜啊!”一声狂吼传来。 布虎瞬间被扯为了无数碎片,棉絮如雪花漫天飞舞。 “哥哥…不!你不是哥哥!你这个怪物!你还我哥哥!你还我哥哥!” 四条黑肢并未就此收手,而是速度极快抓住了异纯四肢,将这白玉瓷器一般的女娃高高举起。 异纯只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她除了哭喊还能做什么呢? “呜呜…你放开我!放开我!哥哥你在哪?快来救救纯子啊!纯子好害怕!纯子真的…” 呲啦! 玉瓷碎了! “呜啊!呜啊!!呜啊!!!” 异游的叫声凄厉刺耳,如狂笑又如悲泣;如暴怒又如呜咽,久久地回荡在异府之中。 友情覆了,亲情灭了。 能成神?未必! 还是成魔?倒也未必! 反正异游什么也没做成,非人非兽,非神非魔,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神继营听令!你等继承神力,理当为国为王。望你们勤恳修炼,早日成为吾王的左膀右臂。” “是。” “异游上前听封!你修炼成绩优异,特提拔你为神继营第三小队队长。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是。” “异游!你刚才在战场上干什么?你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吗?你的下属可以放心把性命交给你吗?从今以后你再不是神继营的一员了!快滚吧!” “是。” “异游,你说你的好兄弟元春,现在也是吾王身边的大红人了,怎么也不提携提携你?就让你待在情报营里,也太屈才了吧!” “是。” “异游!狂神病有副作用!连伍朝坤都中招了!今后可不能再随意使用狂神之力了。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是。” “异游,给你安排了新的任务,极其重要。我们发现当年土珍村并不是所有人都死绝了。有些人既不在死亡名单里,也不在‘神介’名单里。如果这些人还活着的话,很可能是自愈了狂神病。找到他们我们便有救了。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哄骗他们,将他们带回来!” “是。” “异游,今天是你执勤吧。我们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土珍村。男的不去管他,女的一头紫发显然就是土珍村人。你去一下,务必将他们带来燕正城,给占老过目。对了!去之前别忘了染个头发。” “土珍村…是。” “你是哥哥,你是鸣琼,是吗?哥哥!你妹妹并没有死啊!阿珂还活着,还好好活在你面前啊!哥哥!” “是…我是鸣琼。” “游弟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要想,她若是的话,你就发达啦!为吾王寻到真正的‘药引’,你必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是……” “异游…你为何不去参加仙药神珍宴?” “谁?谁在说话?” “别找了,我在你身体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是鸣琼吗…”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不去参加宴会?” “我烂命一条,何必浪费神药…” “哦?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去死吗?” “各人自有天命,我尚且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又有何本事改变他人的命运?” “哈哈…十数年未见你竟变成了这番怂样!” “这样子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你才二十出头三十不满的年纪,难道就像如此浑噩到老死吗?你自己也说烂命一条,为何不向着命运再抗争一次?至少死得无怨无悔。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心中的怒火从未熄灭过,为何不激起一把怒火,将这世间一切不平事燃烧殆尽?” “……” “其实你的心早已动摇了…不然我根本无法与你说话。” “你真的是鸣琼吗?” “不!我不是鸣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那个清晨之后被你就此锁在心底的少年异游啊。” “你是…我?” “异游!忘掉过去,凭着你的心去做!你觉得他与你合得来便与他交朋友,你觉得她是无辜的你便去救她,你是自由的!答案早已在你心中了,我早已看见了!” “嗯!我也看见了!” 第92章 仇怨 “十多年前,我吃了一个孩子,一个从土珍村送来的男孩子。” “他叫鸣琼,就是你的哥哥。” “我是杀了你哥哥的凶手。但是今天,我是来救你的。十几年前,我救不了那十四个土珍村人,今天我一定要将你救出去。” “今天的事了了之后,我任你处置。” 异游幽幽地说完这几句,又转而向着词祛说道:“这位大姐,请你把鸣珂移到安全地方,守护着她,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恢复正常。” “你一个人能面对这个妖物吗?” “妖物吗?我也是妖物啊!” 异游眉头一皱,浑身力量爆发出来,黑发飘起,嘴中念叨着与元春一众同样的咒语。 “狂哉神只,借吾神力,凡使用狂神之力者,皆杀!呜啊!” 异游体内黑气流动,逐渐化为黑肢,在背身游走;他的眼白瞳孔一同消失,转而被血红所覆盖,他正在逐步露出狂神本相来。 再看元春那里,他冰刀即将插入鸣珂的一瞬,一斧一刀忽地袭来。他先败瀚玉,又擒鸣珂,伍朝乾与陆由均被伍朝坤压制,神继营的士兵们也打得起义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元春实在膨胀到了极点,以至于斧劈刀砍均浑然不觉。 大意便要付出代价!两条黑肢一左一右高高飞起,元春惜命到了极点,对于未知的危险绝不敢随意尝试。他急忙退上数步,与危险拉开距离。 眼前两位行凶者,一男一女,一刀一斧,一左一右。持斧之人他认识,鸣珂的贴身保镖,两个人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真正到了宴会上这人却不见了踪影,如今突然出现,他倒不甚意外。 持刀之人就有些意外了… “游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异游正自承受神力凝聚,黑肢穿身之苦,他咬紧牙关,狠狠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天真。当初就不该吾王面前保你!”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虽然笨,比不上鸣琼,更比不上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我早就想明白了…” “当年…就是你出卖了大家!” “嘿嘿嘿…哈哈哈…”元春一阵狂笑:“这么看你还不是很笨!不错!告密的人确实是我。当年,你异想天开想救‘神介’出来,真是可笑…就算我不举报你,也迟早会被其他人抓住。与其把这个大功劳留给别人,还不如我自己收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又送了份大礼给我!救一个人还不够,你要救十四个!十四个人啊!这泼天的富贵我要是不抓住,简直天理难容!这怨不得我,换了谁都会忍不住的。” 异游眼中怒火熊熊燃烧,眼看着背后血洞齐开,象征着狂神之力的黑肢即将攀出。 “今日…我醒了!血仇…该算算了。” 元春充耳不闻异游的话语,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异游身后的血洞吸引。 一、二、三… 七个…整整七个血洞! 异游这么多年沉寂低调,竟默默修炼出了七肢出来,比自己还多了一肢! 不!自己先是被瀚玉斩断一肢,又被词祛,异游各斩断一肢,仅余三肢了。 七肢对三肢,怎么想自己也无胜算啊! 还好…还好有吾王教给我的办法,只要有这个方法在,我就败不了! “我不会输的!你从来也没赢过我!过去不行,现在也不行,永远都不行!” 元春发出尖厉的嘶吼,猛然动身,速度极快。 词祛下意识护住身后鸣珂却发现元春所向根本不是鸣珂,也非异游,而是一个背后生着两肢的燕正士兵。 燕正士兵现着狂神本相毫无理智,只知厮杀,对着身后的危险也浑然不觉。 元春数肢齐发力,瞬间就把这个燕正士兵撕得粉碎,倒把与他对战的起义军士兵吓了一跳。 元春管也不管起义军士兵,径自低头在四分五裂的燕正士兵身上吸吮起来。 一股股浓稠的黑色汁液顺着黑肢流入了元春嘴中继而被吞入腹中。不多时,两条黑肢均变得皱缩干瘪。元春意犹未尽,向着下一个目标奔去。 他形如鬼魅,下手毫不犹豫,转瞬之间又吸食了十来个燕正士兵才停下手来。 “喝啊!”“呃啊!” 异游与元春二人同时一声长喝,均完成了最终变身。 异游双目血红,口吐浊气;青筋凸起,黑发飞舞;怒气冲天,罡气缠身;背生七臂,各自摆动;威武冲云霄,似神又似魔。 元春吞噬了太多黑水,连面色也变得乌黑,但背后断肢在吸收养分之后又重新长出,粗壮坚硬犹胜从前。多余的养分则形成另外一肢,寻着皮肤之下的路线,钻出体表来,竟也组成了七肢之数,与异游针锋相对。 异游被神力侵蚀神智,意识已逐渐模糊。他嘴中一字一句地说着:“使用狂神之力者皆杀!你…你要死…” “咯咯咯…反正今日也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你一定不知道的事!” “……” “你继承狂神之力的那一天,你自责杀了家中所有人,包括你最爱的妹妹纯子在内。你有没有奇怪过,你明明叫纯子呆在门外,她为何又走进府中了呢? “你…你…”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喊她进去的。我们不是兄弟嘛!我家里人都被我杀光了,你还留个妹妹,我心里难受啊!不得不说,纯子真是个好妹妹,一听到哥哥出事,那个紧张的样子啊!立马就冲进去了。可怜被他最爱的哥哥撕成了碎片!” “……” “生气吗?别做这副样子来吓唬人,我不怕你,我最不怕的就是你。游弟,你是赢不了我的,你这辈子都别想赢我!” “!!!” “哦!我忘记了,你现在失了理智,应该根本听不懂我说话吧。我…” “吼!!” 声声哀怨怒吼仿佛来自地府冥界,夺人心魂,慑人心魄。距离较近的几个燕正士兵与起义军战士尽皆肝胆迸裂,七孔流血而死。 显然他听见了,也彻底怒了。 跨越十余年的仇怨势必要在今日做个了结。 第93章 我的怒火在你之上 力量流满全身的感觉使元春信心大增,他看着原地犹自吼叫的异游选择率先发难。 他双手连上七肢,总共九肢一齐动起来,雷元素球,雷刃,霜冻气体,冰刀冰锥一股脑向异游招呼而来。元春并不是招式随意乱甩,他几乎封锁了异游所有的闪避路线,想要全部闪过绝非易事。 可异游从未想过要逃避,他周身火起,每个肢体都由火焰缠绕,远远望去如同九条火蟒在空中游曳。 词祛守着鸣珂的同时也关注着战场情况,她吃惊地说道:“鸣珂,你哥哥竟是个火元素的使用者啊!呸呸呸…我说顺嘴了,是异游,异游啊…”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异游并非是鸣琼,甚至是吞食了鸣琼的凶手,虽说他此刻已与元春决裂,还是为了救鸣珂而来。但杀兄之仇…还是等这边事了,由鸣珂自己决断吧。 词祛正思考间,两人各九肢共十八肢已碰撞在了一起,冰、雷、火三种元素相互交融,吞噬,场面煞是好看。 他二人均是狂神之力全开,速度力量都已非常人。转瞬之间,两人已斗了二三十招,一时也看不出胜负高低。 “砰!” 又是一次短兵相接,两人的九肢一一对应地缠绕在一起,转而斗起力量来。 元春自然不会真的与异游斗蛮力,他冰雷交融而成,寒冷麻痹的气体顺着九肢向异游流动而去。 异游刚察觉有冷气袭来,立马凝聚火元素顺着九肢顶将过去。 黄焰与白紫气体在两人中间不断碰撞,任谁稍有不慎输了一招,便要一败涂地了。 元春心中已惊讶得乱作一团,他少年继承神力,自此修炼不辍,不多时便凌驾于神继营之上,成为伍朝坤的亲信,异游这具行尸走肉他更是没放在眼里。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而异游心中没有这么多想法,他只是很单纯地要杀死眼前这人而已。他理智不清,发出的声音也磕磕绊绊,含糊不明。 “我…我的怒…火,在你…之上!” 异游说完这句,周身火焰霎时间明亮起来,原本黄焰的外围又加了一层红焰。 若是陆云在此一定会有所疑问,这红焰并不是传统火元素等级上那种较为低级的红焰,那种红焰更明亮,更鲜艳,而这种红焰更浓稠,更深暗。 这是渴望猩红的火焰,这是怒焰。 原本两人是势均力敌的平衡状态,怒焰缠绕着黄焰之后,元春便再也不是对手,焚心的火焰向他倾泻而来,元春瞬间便化为了火人。 “啊!呃啊!热…好热…疼死我了…” 元春痛苦地原地打滚,可这火焰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在他体表疯狂啃噬,任他如何扑打就是不灭。 异游的怒怎么会就此满足,他迈着死亡的步伐向元春逼近,每走过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焦黑脚印。 元春周身忍受着灼烧之痛,要想反抗无异于自寻死路。他灵机一动,迅速激起一阵霜雾,自己隐藏其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若异游是能思考的正常人,元春这招实在是起不到多大作用,异游周身炽热所到之处,霜雾尽皆消散,元春根本躲无可躲。 可如今,异游的头脑远没有那么清醒,他一下不见了元春,便失去了目标,嘴中又开始重复那句话。 “凡用狂神之力者皆杀!” 异游目光转动,转而向着近处的一名燕正士兵冲去,那燕正士兵丝毫不觉,不闪避也不反抗,片刻便化为了一团焦黑。 异游马不停蹄找寻下一个目标,起初起义军还恐惧于这个九肢的怪物,但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个怪物虽然与燕正士兵同源,但偏偏逮着狂神本相的燕正士兵杀,一时间欢呼雀跃,压力也减轻不少。 战场的另一个地方,一片白雾之中,也不停地有燕正士兵的尸体被扔出,只是这尸体好似被吸干的纸团一般,皱成一团。 经此两人疯狂屠杀燕正士兵,情况瞬间反转。原本起义军的战斗力远逊于燕正士兵,战斗一开始便节节败退,如今燕正士兵人数大减,起义军得以喘息,短暂调整之后已占据了绝对优势。 “嘿嘿嘿…哈哈哈…” 白雾之中发出惊悚笑声,听来毛骨悚然。 “我看你…现在…要怎么赢我!” 白雾散去,一个满面漆黑,不见人面,背生八肢,粗壮魁梧的巨物出现在眼前。 “异游!过来受死!” 异游原本仍在逮住燕正士兵厮杀,重新听见元春叫声令他怒气再度爆发出来。 “吼!” 一声怒吼之后,异游踩着猩红烈焰向元春冲去。 元春发出咯咯冷笑之后也动了起来,速度快得肉眼不辨。 “砰!” 两人原地消失,又凭空出现碰撞在一起,九肢交汇之后又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嘿嘿…我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了…我现在有十肢…” 元春伸出多余的黑肢瞬间便插入了异游腹内。 “呜啊!”异游痛苦吼叫出来。 “什么你的怒火在我之上啊!我的神力才是远在你之上!你想赢我…就凭你…呃啊!你在干什么?” 元春一击穿腹本以为胜券在握,他正欲拔出黑肢再补上致命一击之时,却发现这黑肢被异游腹部牢牢锁住,移动不了分毫。 只是被锁住倒也罢了。片刻之后,深暗猩红的火焰顺着黑肢流淌而来,速度极快,立马就要侵袭到身体之上。 元春十分忌惮这怒焰,若是被它侵袭上身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机立断,一道紫光闪过,黑肢由根部被雷刃截断。元春自断一臂总算绝了怒焰的去路。 异游管也不管被黑肢洞穿的腹部,九肢极有默契地一起凝聚起火元素来。 九肢齐聚,效率成倍增长,片刻之后一把三丈长,一丈宽的火焰巨刃凝聚而成。火焰熊熊燃烧,十丈之内根本没人可以站立。 元春不甘示弱,他虽重回九肢,但通过吸食黑汁,力量体力都如获新生。而异游捕杀燕正士兵消耗在先,被自己洞穿腹部在后,他自认绝不会输给现在的异游。 他仿着异游的样子九肢齐动,冰雷元素在身前交融,竟也凝成了一把三丈见长,晶莹剔透,紫气缠绕的霜刃。霜气弥漫之下,周遭几如冰窖,透骨般寒冷。 这定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击了。 异游九肢齐聚在一起,抓起炎刃高举过头顶,腿猛力一蹬,飞上半空;元春也是一般模样冲锋而来,两人很快便在空中相遇,炎霜雷碰撞之下爆发出巨大冲击波,方圆十丈之内的人与物均被扫飞。 白烟四起,词祛与勉强恢复过来的鸣珂屏住呼吸,眼也不敢眨一下,静静等待着结果出现。 “呜…吼!我的怒火在你之上…”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输给你这个废物!” 词祛与鸣珂同时长舒一口气。白烟逐渐散去,只见异游的炎刃之上,火舌依旧贪婪地吞吐着,火力更甚刚才,而反观元春的霜刃,缠绕的紫色雷元素早已击散,霜刃上裂痕遍布,眼看着就要碎了。 胜负一目了然。 “啪…” 霜刃彻底断裂,元春再也没有了依靠。异游炎刃连挥,一条条黑肢翻飞出来,黑色浓稠汁液四处飞溅。 “啊…啊…啊!” 元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只是黑肢被削去的疼痛还能忍受,偏偏怒焰的火苗还在伤口之上不断舔舐着,这痛苦无穷无尽,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了吧。 原本这时候就该给元春致命一击了,异游却驻足在他身前,好似在欣赏他的痛苦与折磨。 鸣珂心生不安,这元春诡计多端,不趁现在给他致命一击,恐生变故。但是异游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能听进劝说的样子。 元春虽怕死,但此时的状态比杀了他还难受。一个三十年来都被他压了一头的男人,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男人,此时正居高临下,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痛苦的表情。 “不可原谅…一个个都敢瞧不起我…我还没输呢!” 一串冰锥速度极快飞向异游,后者虽迅速避开,但牵扯到腹部伤口使异游身形一滞,这本是极短的时间,但已足够元春使出诡计。 又是同样的招式,一片白雾茫茫,瞬间将元春身形完全隐去。异游双眼迷茫,一时间又丢失了目标。 “不好!让他逃脱就糟糕了!”鸣珂惊呼出声来:“他如果再去吞食些燕正士兵,待他元气恢复,哥…异游就输定了。” 鸣珂驱动身体便要去援助,一动之下却又虚弱倒在地上,这冷痹的效果着实顽固,鸣珂仍没有恢复正常。 该如何是好? 此时,白雾中的元春心中狂喜:“待我再找几个人采补一下。游弟…赢的人还是我。” “什么!谁?谁干的?” 异变突起,一阵狂风吹来,白雾阵阵散去,随风一起散去的还有元春的生命。 “吼!” 异游红眼锁定之后低吼一声,速度极快,片刻已到目瞪口呆的元春身边。 元春临死前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他顺着声音转头看去。 嗯? 这不是那个醉女吗? 原来她还没死啊? 她在说什么呢? 声音顺着风传送而来,元春终于听清楚了。 “我送你下地狱!” ——她是这样说的。 第94章 霜迷幻境 异游九肢齐动,将元春死死按在地上,一颗炽热的圆形火球自他嘴中缓缓吐出。 火球虽小,却蕴含着巨大能量,元春距之还有好几尺远,就已满面干裂,头发焦黄。 异游腾出两指将火球捏住,往元春身边送来,随着火球靠近,炽热之感愈强,喉间吸来的热气都能将气管灼伤。 “不要…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 回应他的只有异游喉中阵阵冥音。 “吞下…我心底的愤怒…然后…在忏悔中…死去吧!” 火球被狠狠塞入元春嘴中,求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皮肉内脏的炙烤之声。 元春不会立马就死去,就像异游说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忏悔他的一生。 然而… 有人却要插手了! 异变横生。原本元春的身躯已赤红一片,皮肤各处都燃起火来,就是这种情况之下,竟有冰晶在他周身凝结。冰晶面积逐渐扩大继而连成一片,将元春完整包括在内。 整个冰壳晶莹透亮,内部肉眼可见仍有火焰在燃烧,冰壳却丝毫不受影响。冰火共存的景象着实令人震惊。 异变还未结束。说时迟那时快,冰壳竟似自己长脚一般,原地飘起就要飞走。 异游自然不会容忍猎物逃走,他背后七肢闪电般伸出,死死拉住包裹着元春的冰壳。胸前双手自掌心喷出两条火舌,迅速将冰壳吞没。 异游想得太过简单,他凝聚了自己平生愤怒的火球尚且被冰壳包裹着,这些凡火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拉拉扯扯!疯狗一般!” 声音才到,冰锥已密密麻麻飞来。这招式与元春所使一般无二,但速度力量又何止大了几倍。 异游腹部原本就受了重创,虽然狂神本相隔绝了疼痛感,但伤势却是实打实的。他极力闪避也无法完全躲过,身上又平添了几个血洞,拉住冰壳的几肢也只能被迫撒手。 冰壳没了阻碍一路平飞,到了王座附近才缓缓停下。 霜元素造诣出神入化;实力比元春还高出甚远;言语之间理智清晰,这样的人,场中有且仅有一个。 伍朝坤! 燕正王! 最早获得神力的男人! 也是燕正最强的男人! 只要他还在,燕正便还没有输! “只是片刻没看见,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伍朝坤的声音仍是那样沉重压抑。 冰壳内的元春喉管双肺皮肤骨骼均变形溃烂,发不了声也喘不上气,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了,伍朝坤终究是慢了一步。 灼热之风吹来,随之便有一个快到无影的身形冲向伍朝坤。 “轮到你…感受我的…怒火了!” “哈哈哈!”伍朝坤狂笑不止道:“不要说得好像只有你有愤怒!谁还没有失去过爱情,亲情,友情?” “割情断爱,始能成王。你经历的那一切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霜迷幻境!” 一堵冰墙在异游面前横空出世,这面墙并不很大,勉强能挡住异游身形而已。异游虽失去了些许理智,但并不是傻了,凭这种纹丝不动的墙如何能拦住他? 正当他想侧身绕过之时,墙在水平方向迅速展开,片刻间就不知绵延了多长,似乎永无尽头。 水平方向走不通,还有垂直方向。异游双腿猛蹬地跃起数丈,那墙体就似会跟踪一般,也随之在垂直方向绵延出去,一瞬间便望不见尽头了。 原本一堵人身大小的冰墙在瞬间便扩展到无穷大,想要绕过已无可能,异游驱动火元素,想要在冰墙上强行打开一条通路出来。 他的所做所为在旁人看来十分奇怪,面对着这样一面不大的冰墙不选择绕行,反而原地与它死磕起来,十分滑稽。 可正如伍朝坤所说,这是幻境啊!在冰墙形成的过程中,周围同时形成了无数不可察觉的细小霜晶,这些霜晶有如明镜一般,将这面墙反射出无穷无尽的影像,让敌人身处一整片冰霜天幕之中,不知所措。 异游实力较于伍朝坤差距明显,凭他的火元素融化这块顽冰之时,恐怕鸣珂早已化为伍朝坤肚中之物了。 然而…异游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咔嚓!” 开裂声传来,漫天的冰墙同时出现裂痕。 随着裂痕逐渐扩大,在异游眼中犹如天穹一般的冰墙轰然倒塌。霜雾散去之后,他的脚边仅剩了一小堆碎冰,一根黝黑的箭矢而已。 陆由,自战斗开始便始终抵抗着伍朝坤的人。与他并肩作战的伍朝乾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陆由在此,起义军早已一败涂地。 他们都低估了伍朝坤,一直到伍朝坤展开狂神本相之前,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话说回陆由与鸣珂分开作战之前。 “我有土甲在身,身前背后已无死角。你只管应对敌人,将后背留给我。” 陆由说完这句就专心环视着周围情况,有冲上来的燕正士兵便随手杀掉,一时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但苦苦追求的神药就在眼前,伍朝坤与元春片刻也不想耽误。两人相处良久,配合默契,不用言语只需看彼此动作就知道该如何配合。 元春看见伍朝坤向着鸣珂背后袭去,他便从正面大张旗鼓地攻击上去。双面夹击之下,鸣珂自是难逃一死。 只不过鸣珂的背后是陆由。 陆由正自战斗,只感觉无形威压逼近,他下意识回头,伍朝坤已近在咫尺。 “我俩无冤无仇,何故要赔上性命?”伍朝坤的声音幽幽传来。 “世间不平事太多,我管不了所有。但你想动她,就是不行!”陆由眼神坚毅,手中土锤蓄势待发。 “原来如此…贪恋俗情,执迷不悟。你就是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呐!” “自私自利,滥杀无辜,你也是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 伍朝坤无视陆由存在,双手弯成冰爪,向着鸣珂抓去。他深谙陆由这类人秉性,与其攻击陆由,不如直接攻击鸣珂,反正他总归会来救援。 果不其然,陆由抡起土锤主动迎上伍朝坤。土锤沉重且巨大,这一击之威几可将普通人砸为齑粉。 但伍朝坤不是普通人,他爪型不变,只简单一抓便止住土锤来势。再微微用力,土锤瞬间土崩瓦解,细沙如黄土瀑布般自冰爪中缓缓流出。 “东施效颦,可笑可笑。若有时间,与你再斗上三百回合也是一件乐事。但…不是今天。” 伍朝坤凝神聚气,嘴中低语道:“在霜中迷失吧!霜迷幻境。” 原来陆由才是被这幻境困住的第一人,所以后来他才能助异游脱困。 但初遇幻境之时,陆由也与异游一样迷茫,漫天冰墙,不知从何入手。 幸好这招并不是伍朝坤的专属。 伍朝乾鼓起浑身筋肉,竟直接将手中长枪作投枪扔出,长枪带着阵阵破空之声一击便将冰墙戳个粉碎。 “哥哥…我忘了你还在旁边。这本就是你创出的招式,我如此做也算是东施效颦了。” “你的幻境远胜于我,可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伍朝乾虽是为讨伐弟弟而来,却不吝啬赞美之词。 “能得到你的肯定,真令我欢喜!”伍朝坤竟真的露出喜悦表情来,倒让从幻境中脱离的陆由看傻了眼。 “陆由!” 鸣珂的惊呼声传来。 陆由暗叫不好,他先是舍弃鸣珂攻击伍朝坤,又被困入幻境许久,难道是鸣珂独自应敌遇险了吗? 陆由急忙转身却又被伍朝乾拉回,他正要出口质问,远处一冷冽女声响起。 “给我撒手!” 这是?瀚玉姐! 伍朝乾说道:“那边交给瀚玉吧,她可是我身边最优秀的战士。” 接着他目光转向伍朝坤道:“这里有更需要我们面对的敌人。解决不了他,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第95章 狂神本神 厅堂内的战斗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燕正士兵与起义军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杀得难解难分。 越靠近王座之处,战斗就越少。以王座为圆心的方圆十丈之内,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再无人可以介入这场战斗。 伍朝乾长枪舞动如灵蛇,霜元素缠绕其上,枪尖点到之处便有冰晶蔓延。 陆由攻击之时,手中武器不断切换,土元素魔法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防守之时,他仗着神甲在身,寻常攻击不闪不避,照单全收。只是这土甲的重量着实恐怖,到了战斗中才真正感受出来,只需移动上两步魔法本源便疯狂流逝。 伍朝坤有着不亚于陈文玉的威压,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他强大的魔法控制与深不见底的魔法本源实在让陆由咋舌。进攻破坏力极强,有些招式即使有神甲抵抗,陆由也不敢硬接;防守则是密不透风,随手撑起的冰墙就硬逾钢铁,更不用说那防不胜防的幻境。 伍朝坤还是个长年被狂神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的全盛时期,到底是怎么样的? 更恐怖的是… 伍朝坤仍未露出狂神本相来。 三人缠斗在一起。平常士兵斗两三合的时间,三人你来我往,已过了三四十招。 一味防守非陆由本意,战场情况他看得清楚,自己这方实则处于绝对下风,自己与伍朝乾再被伍朝坤拖上个半天,只怕场中已没有活人了。 陆由从背后掏出暴雪,熟练地架弩,搭箭上弦。 伍朝乾正与他弟弟缠斗,虽然险象环生,但已给了陆由足够的准备时间。 陆由抚摸着焕发新生的碧绿神木枝条,又轻弹着黄灰色应龙筋制成的弩弦,暴雪也微微颤抖回应着他。 “我们一起上吧!” 陆由再不犹豫,双手合力拉开弩弦。 一,二,三,四… 陆由一口气拉至六段,弩身微弯却韧性十足,弩弦紧绷蓄力已久。 陆由大喜,暴雪真的恢复如初了。 新生的巨弩,由土珍村的特殊土壤凝聚而成的复仇之箭。伍朝坤,你要如何来接? 弩箭积卷着狂风离弦而出,威力连陆由也大吃一惊。使用暴雪这么多次以来,除了未使出过的第九段,暴雪每一阶段的威力他都有所了解。这积起龙卷明明是之前七段之时才有的威力,如今六段就已如此,没想到暴雪竟还是成长型的神兵。假以时日,随手一箭便能有此威力,自己不是无敌了。 这当然是后话,如今的陆由还要先解决燕正王才行。 原本两人相距就不远,弩箭速度又极快,转瞬即至,根本没有给伍朝坤太多思考与准备的时间。 伍朝坤眼看着一团乌黑的暴风袭来,暴风眼中依稀可见一支黝黑弩箭。他以臂来挡,霜元素覆盖之后的臂膀几可与任何神盾匹敌。 巨大的冲击波爆发出来,伍朝乾竟也控制不住身形飘飞出去。 而正处于爆发中心的伍朝坤,真的以臂膀接下了这一箭。 虽然弩箭仍自旋着着向前突进,但随着伍朝坤臂膀处的霜元素越积越厚,结果如何,两人心里都已有数了。 六段的弩箭如此轻易接下,这是何等的怪物啊! 这样的怪物要如何战胜?七段?八段?还是九段…凭现在的自己又能射出几箭呢? 二人正自我怀疑之时,异变忽起。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爆发出来,伍朝坤顽疾复发的正不是时候,也或者,正是陆由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致使伍朝坤全力应对,才压不住疾病,让它有机可乘。 总之,伍朝坤负伤了。 战场之上,半秒的懈怠也足以致命,更何况这一连串的咳嗽。伍朝坤霜元素停了片刻,重逾百斤的弩箭便旋转着突破了重重防御,狠狠插在伍朝坤臂膀之上。 伍朝坤先受内乱,又遭外击,顿时一口鲜血狂喷,随后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起来。 伍朝坤感受到臂膀之处吊着的数百斤弩箭,他可并非土元素使用者,要如何才能带着数百斤东西行动自如。 他当机立断,一阵寒光闪过,一只左臂带着弩箭重重砸在地上。 “等不及了…等不及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狂哉神只…” “借吾神力…” 伍朝乾面部骤然变色,他大叫道:“小子!赶紧补上一箭!他正露出狂神本相来。” 陆由反应相当迅速,搭箭上弦一气呵成,简单拉至五段之后,弩箭迅速飞出。陆游为求速度,自然要放弃些威力,五段已是陆由能瞬发的最大威力。 “开!” 什么?伍朝坤变身不需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吗? 确实如此。伍朝坤不仅没有废话,连黑肢都是由背后直接破衣而出,似乎一开始就蛰伏在内。 弩箭才刚到他眼前,便被五六条粗壮黑肢死死抓住,随后就如同竹筷般被轻易折成了数段。 “狂神本相…”陆由嘴中低喃道。 “哼哼哼…”伍朝坤一阵冷笑道:“狂神本相…不不不…那是形容他们的。而我…” “我!即是狂神!” 陆由细细数着他背后黑肢,整整十肢。两肢的伍朝坤已难以对付,如今十肢的他… 无敌! 陆由脑中只剩了这两个字。 “小子!别愣着了!别忘了他的目标是谁?” 陆由猛然醒转。 是啊!自己不正是为此而战的吗? 无敌…未必如此!能断你一肢便能断你十肢。 陆由重振精神,严阵以待。 伍朝坤并没有让陆由等待太久,或许他才是那个最着急的人。 十一肢齐动之下场面实在壮观。明明对手只有一个人而已,陆由却感觉四周围满了人,四面八方的攻击防不胜防。陆由速度受限,躲闪无力,片刻之间,已中了数招,好在神甲傍体,伤害不大。 伍朝乾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四五条黑肢的进攻已足以让他应接不暇。五十招一过,他双膝,双肘,肩胛,腰腹尽皆受伤,血流不止。可伍朝坤似乎有意避开了要害,并不想伤他哥哥性命。 伍朝坤的攻击密不透风,有如暴风骤雨。陆由被围绕其中,受击的次数越来越多。再后来便成了单方面的挨打。 “你这龟甲硬得很呐!我看你能撑多久!” 伍朝坤毫无保留地释放出魔法本源,十一个手臂上都隐隐泛出白色雾气。短暂凝聚之后,十一道极冷的霜元素射线发出,凝聚的焦点正是陆由心口。 陆由明显感觉覆在身上的土甲逐渐凹陷下来,这可是自土甲形成以来从未遇到的事情。 他想逃离但是霜元素刚触碰到土甲便将其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寒气愈发冷冽,威力愈发强大,陆由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土甲之下传来的压力。 不行…再这样下去…土甲要破了!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传来,土甲真的破了! 虽然只有一个针孔大小的缺口,但是这足以致命。 好在陆由并不会在土甲之中坐以待毙,他眼看土甲就要支撑不住,连忙驱动土元素分解,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 陆由甚至连长舒口气的时间也没有,伍朝坤令人绝望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没了这防御,看你要如何阻挡我!” 第96章 宴会尾声 伍朝坤说的没错,陆由脱下土甲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他原先想法是自己即便离了土甲,正好可以恢复速度,以速度来与伍朝坤周旋,伍朝乾便可以找机会给予伤害。 可是…有两个问题! 第一,陆由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伍朝坤的速度,狂神之力加持下的伍朝坤速度快到极致,即使自己踩着遥缨师姐的风元素也未必能赢他。速度赢不过他也就不存在拉扯这种说法。 第二点… 伍朝乾呢? 陆由自从被霜冻射线攻击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伍朝乾。 “大叔…伍朝乾大叔呢?” “哈哈哈…你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 “你把他杀了?你竟然杀了你亲哥哥?” “我早已割舍一切…就算是亲哥哥又如何?谁挡我!谁就要死!” 伍朝坤攻击如银河倾泻而来,陆由使出浑身解数却打不过挡不住也逃不掉。再加上没有了神甲庇护,他身上不多时便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神甲就静静躺在一边,可咫尺的距离却好似天涯。陆由并非不能远程控制土元素,可这是重逾千斤的顽物啊!非神力不能动。 疼痛与失血让陆由意志逐渐消退,伴随而来的就是更多的攻击与魔法。 好疼…好累…好想闭上眼睛… 但是… 还不行啊!自己是隔在鸣珂与伍朝坤之间最后的屏障。要是自己倒下了,鸣珂立马就要被在场众怪分食。 那种事情…想想都不要啊! 即使最终会死去… 但至少…让我一直坚持到最后啊! 坚持多一分都好! 坚持多一秒都好! 眼睛不要闭上!呼吸不要停下!心跳不要停止! 让我再战斗下去吧! 陆由精神为之一振,狼狈躲避格挡的同时静静寻觅逃生的机会。 恰逢伍朝坤攻来的黑肢数量减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正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陆由瞅准机会闪身出去,片刻之后,神甲归体,绝处逢生。 陆由不敢怠慢,一边警戒着伍朝坤的进攻,一边细细修复着土甲漏洞。 也正是这时候,陆由才发现了伍朝坤进攻缓下来的原因。 “只是片刻没看见,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伍朝坤看着脚边毫无人形的元春,冷漠如他也露出了些微遗憾神色。 之后,异游向伍朝坤攻来,伍朝坤以霜迷幻境阻挡。陆由现学现卖,照着伍朝乾救自己的方法,以弩箭击碎冰墙,将异游救了下来。 异游失了部分理智又留了部分理智,头脑清醒程度正好介于元春与普通燕正士兵之间。对于陆由的营救他无动于衷,不知感谢;但他心中明白,陆由并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只有眼前这人而已。 鸣珂此时终于从冷痹中恢复,由词祛陪伴着跟随异游而来,却意外遇见了战斗伊始就被迫分开的陆由。 眼前的小队伙伴虽由金棕色土甲覆盖,但他身体佝偻着,腰背也挺不直,身边一圈尽是鲜红血迹,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陆由!你受伤了?” “啊…是鸣珂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好的守护你的后背,我没做到!”陆由嘴角挂着笑容,声音却虚弱无力。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没有一劳永逸的战术,你…你不必自责。” 陆由看到鸣珂安全,紧绷的神经只是稍微一缓,整个人便浑身一轻,瘫软在地上。 鸣珂掏出怀中治愈包贴在陆由身上,可随着小队成员们逐渐强大起来,普通攻击伤不了他们,一旦受伤那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伤,治愈包的效果也逐渐减弱了。鸣珂掏空了家底只能堪堪愈合一个伤口而已。 “陆由…你受伤严重,失血过多,不能再战斗了,我送你去瀚玉将军那里休息吧。她被我放在厅堂角落里,施了隐身,那里很安全。” “不不不…千万别让我休息!一旦躺下去…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 “别可是了!”陆由一把抓住鸣珂手腕说道:“好不容易又站在一起!我不会再轻易把你弄丢了…” 鸣珂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大力,心跳莫名其妙加速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 词祛适时出现说道:“陆由这小子脾气倔得狠,他说不去就肯定不会去了。你看他的手,抓得那么紧,不是挺有劲的吗?” 陆由慌忙收了手回来,鸣珂趁机调节混乱的心跳。 “吼!” 异游的怒吼将三人思绪重新拉回战场。伍朝坤急于吞食神药,本来目标就是鸣珂。如今鸣珂追着异游而来,距他不过数十米距离。 这点距离对他来说不过咫尺,伍朝坤身随意动,所有攻击都朝着鸣珂袭来。 异游没心思闲聊,他自始至终盯着的就是伍朝坤。因此在燕正王动身之初他便怒吼着迎了上去。 异游总共九肢,腹部还被元春洞穿;伍朝坤十二肢断了一肢,除了自断的一肢外,几乎毫发无伤。 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起初,异游凭着怒火带来的意志勉强与伍朝坤战个平手。可仅仅二十招一过,异游便逐渐从攻势转为招架;又二十招过去,异游浑身浴血,败局已定,几乎与陆由刚才经历如出一辙。 陆由虽不喜欢异游,但若在此时失去了这一盟友,之后的战斗必定会更加困难。想到此处,他硬忍着疼痛与异游站在了同一战线。 有了神甲陆由顶在前面,异游得以喘息,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喷射而出,凌厉的攻势甚至一度打得伍朝坤腾出数肢来防守,此消彼长之下,陆由受到的压力也锐减。 两名青年才俊,一个不动如山,一个侵略如火,还真与伍朝坤斗了个旗鼓相当。 鸣珂是燕正众人的目标,理应远离战场。若换了平时,她必然先避其锋芒,保住性命要紧。但眼前这人正是残害土珍村千百性命的罪魁祸首,哥哥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有这次,我不会躲! 鸣珂冰冷眼神锁定伍朝坤,去意已决。 词祛一把拉住她,犹豫再三才说道:“鸣珂你…你…唉!罢了罢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雇佣兵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 “词祛姐…” “我可不是那个顽固不化的大当家!鸣珂你记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一直幸福地活下去。” “嗯…词祛姐,我会的。我们上吧!” “哎哎哎…别带上我!别带上我!我才不想跟这种怪物打架呢!” “……” 词祛姐哈哈大笑道:“我就帮着起义军们收拾这些小怪物好了。” 鸣珂点头辞别词祛,两人各赴战局。她不善于近身作战,便游走于危险区域之外,各种元素的武器虽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能牵动伍朝坤的注意力,引走几条黑肢,也大有帮助。 原本纷杂的战场如今只剩下了两片区域的战斗。 燕正士兵自从被异游与元春疯狂屠杀开始,便逐渐由胜势转为劣势。如今起义军中又有了词祛的加入,不出意外的话,全歼燕正士兵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另一片区域的战斗,四人看似斗得不分伯仲,一时半会难分高下。 但异游腹中仍在不停流淌出鲜血,陆由也浑身是伤,全凭意志苦苦支撑。任何一人支撑不住的那一刻,战斗就会随之结束。 究竟是三人一鼓作气拿下伍朝坤,还是异游与陆由率先顶不住倒下… 漫长的宴会终于到了尾声。 第97章 暴雪中的少女 陆由好歹有着神甲护体,伍朝坤以一敌三,也没有机会凝聚大威力招式,陆由稍有不慎中个几招,甚至原地休息片刻也不会有致命的风险。 异游就不同了,他腹部的贯通伤不是小伤,更何况他只顾攻击而完全忽略防守,如果进攻能一直压制着伍朝坤,那倒好说,若是进攻节奏断了,那就… 异游此时肯定不会想这些,他正战得兴起,九肢各执兵器,舞得虎虎生风,伍朝坤只腾出五肢对他,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大量失血的后遗症终究还是来了,异游毫无预兆的头脑一阵晕眩,他身形一滞攻势缓了片刻。伍朝坤是何等人也,只需有刹那的空隙他便能精准把握。 他一瞬间五肢转守为攻,异游恢复过来之时已然不及,防守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嗤…” 一记冰刀狠狠削去异游背后两肢,一圈冰轮重重插入异游腹部。 伍朝坤压抑许久的攻势又怎么会就此结束,冰轮入体之后,在伍朝坤的操纵下,竟直接在异游腹中旋转起来。 异游非机械也非草木山石,而是纯纯的血肉之躯,腹内经此一转之后顿时血肉横飞,鲜血喷涌,饶是他再没有痛觉,身体机能没了,也无法再继续战斗下去。 异游重伤倒地,只能躺着挣扎怒吼。这就如同紧密排列的竹板一样,一旦拿掉其中一块,无论拿走的是薄的还是厚的,原本紧密排列的竹板都会松散开来,甚至解体,异游就是被取走的那块竹板。 伍朝坤原本的目标就不是杀人,他想要的只有神药。异游倒地濒死他管也不管,十一肢立马调转目标,全朝着鸣珂而去。 伍朝坤急不可耐,他能感觉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朝着鸣珂而去便是朝着陆由而去,陆由以身为盾硬接了许多招式。但少了异游的牵制,所有肢体的攻击魔法一股脑全朝着他打来,饶是神甲在身能规避所有外伤,内伤却受了不少。 伤害越攒越多,随着漫天的冰陨晶不断地砸在陆由身上,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由胸口一阵恶心,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停滞了片刻。 这片刻对于伍朝坤来说已绰绰有余,陆由眼看着数条黑肢自眼前飞过,绕过自己直奔鸣珂而去。 鸣珂反应相当迅速,她边移动边施展隐身魔法,片刻就在场中失去了踪影。 陆由长舒一口气,鸣珂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但让人绝望的是… 敌人是伍朝坤! 他虽不知道鸣珂是何种把戏,但他知道鸣珂一定不是凭空消失了才对。 “霜雨!” 伍朝坤低声吟唱着魔法,厅堂瞬间就被细小冰晶所覆盖。 霜雨自伍朝坤身边刮起,厅堂之内每个角落,不论敌友都要承受这冰晶打击,包括隐身的鸣珂在内,只要发现霜雨打在空气之上,那不消说,正是鸣珂位置所在。 霜雨越刮越大,越刮越密,却始终未发现打在空气之上的冰晶。陆由心中窃喜,他不用知道鸣珂躲在哪里,只要她安全就好。 伍朝坤眉头一皱,停了霜雨。 “厅堂之内均被我覆盖,却扫不到你,还真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不不…还有一个地方…” “我找到你啦!” 伍朝坤蓦地转身向着自己身后,十一肢对着空气一阵狂扫。 “啊…”一声痛呼,鸣珂在隐身之中被黑肢扫出,她腰间肋骨被大力扫断,从皮肉之中插出,流出滴滴鲜血。 这滴滴血液瞬间刺激到了伍朝坤神经,他眼中的欲望达到了顶点,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流出恶臭口涎。 陆由与鸣珂再度分开,想要再重聚谈何容易。 他拖着疲惫身躯与千斤神甲向着鸣珂方向赶来,伍朝坤根本没有心情回头管陆由,他随意驱动背后的黑肢应付,自己则一步一步走向鸣珂。 伍朝坤以黑肢举起鸣珂,自己则弯下腰,脸贴着地面,伸出舌头将鸣珂流出的血液连同泥沙灰尘一同卷入嘴中。 血液刚一入喉,他的身体便激动得剧烈颤抖起来。 “是这个…是这个!我能感觉到,就是这个!” 他继续用舌头将地上的血液卷舔干净,一滴也不肯浪费。饶是如此,他仍是意犹未尽。 不要紧…这边还有很多呢! 伍朝坤控住鸣珂身体的黑肢用力挤压,鸣珂的痛呼的同时,血液顺着断骨迅速滴下,逐渐汇成了一条血流。 伍朝坤张开嘴巴肆意贪婪地享受着鸣珂的血液,状如疯魔。 陆由心急如焚,背后的暴雪就在这时,剧烈地抖动起来。 是啊!这场战斗几乎一直在被动防守,都将暴雪给忘了。暴雪是在提醒他,是时候进攻了吗? 可是伍朝坤手中抓着鸣珂,若是一击中了,爆发出来的威力,鸣珂也会… 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被余波击中还有一线生机,总好过现在就被伍朝坤吃了。 陆由迅速拉开距离,架好巨弩,上箭拉弦。 暴雪之上传来力量,陆由协同这股力量很快便将弩弦拉到了七段。 还不够…还要再多…但是… 上次暴雪拉至八段枯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若是这次再拉至八段,会再次变成那个样子吗?还会有重生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陆由竟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了一些。 “笨蛋!你别松手啊!想累死本小姐呐!” 凭空之下,竟有少女声音入耳。 “谁?谁在说话?”陆由惊得环顾四周。 “别管我是谁了!赶紧拉!本小姐…咳咳…你这暴雪坏不了!” 少女说话间,暴雪之上传来的力道又强了几分。 陆由虽不知道这少女是谁,但却对她莫名的信任。他不再犹豫,耗尽所有力气将弩弦拉至八段。 八段的弩箭激射而出,螺旋的弩箭瞬间便卷起爆裂飓风,并且随着飞行速度加快,飓风越积越大,整个厅堂内都能感受到阵阵风力。同时,弩箭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阵阵光爆,声音之响,亮度之强,连射出此箭的陆由都吃了一惊。 伍朝坤虽然沉浸在血液的滋润之中,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在他看来,一个如同太阳般的光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飞来。光团的中心,一支黑棕弩箭依稀可见。 “又是这招!”伍朝坤曾吃了一次弩箭的亏,他此战唯一受的伤便是拜弩箭所赐。 弩箭速度极快,伍朝坤已避之不及,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神药就在自己身后。自己躲了,鸣珂中了此箭只怕连渣都不剩了。 陆由也没想到竟有伍朝坤反过来保护鸣珂的时候,倒是让他刚才的担忧多余了。 伍朝坤十一肢齐动,一道道冰墙不断在弩箭前方立起又碎裂,眼看着弩箭突破重重阻碍已在眼前却势头未减,伍朝坤不再简单立冰墙,而是将所有肢体伸在胸前。 “轰!!!” 巨大的光团包裹着狂风与弩箭,也将伍朝坤一起包裹了进去。 爆炸过后,光逐渐暗淡,风也缓了下来,伍朝坤的身影却依旧挺立。 “什么?这怎么可能?” 第98章 狂神本相promax ultra+ 陆由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燕正王十一条手臂之上的十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弩箭。虽然弩箭仍在努力旋转着向前,虽然伍朝坤抓住弩箭的手掌在剧烈冲击之下已严重变形,但是… 陆由心里明白,弩箭之势散了。 这八段之箭已是他的极限,如今他力气用尽,再想射出同样的箭也做不到,更别说威力再大的九段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 陆由站在原地喘息,大脑疯狂运转想着取胜之道。 “你这弩箭威力巨大,我若是没有狂神之力,还真敌不过你。”伍朝坤拦的并不轻松,也受了不小的伤。他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抬高自己,而是发自心底的赞扬。 “很遗憾!但是…是我…是我…”伍朝坤仍想继续说话,但话到一半卡在喉咙中就是发不出来,他忽地呼吸急促,满脸涨红,似乎难受到了极点。 “咳咳咳…咳咳…” 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声,比刚才那次更要严重。咳到后来,甚至还有血沫,黑汁伴随着咳嗽声喷出。 要知道此时弩箭的势头只是弱了并不是没了,伍朝坤泄力的片刻,弩箭没了抵抗,又继续飞行起来。 数百斤的弩箭重重插在伍朝坤胸口,他咳嗽声未止,又立马大口地吐出黑汁与鲜血,随后一路翻飞出去,将王座撞个粉碎。 事态变化太快,一瞬地狱,一瞬天堂。陆由没空去研究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空去细看伍朝坤生死,他径直来到鸣珂身边。鸣珂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好在胸口仍有起伏,性命无忧。 “啊啊啊!!!” 震天的怒吼,整个厅堂都为之颤抖。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狂神大人!你负了我…你负了我呀!” 伍朝坤并未死,弩箭势头减得太多,终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我努力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你将得到神力的机会给了我,却又为何留下这种病灶给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你错就错在信了这什么狂神,狂神…狂魔差不多。”陆由的声音幽幽传来。 伍朝坤置若罔闻,一脸癫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定然是对我不满意,所以这几十年间的祈祷,你从未回应过我。狂神大人!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更强!” 伍朝坤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拔掉胸前弩箭,狠狠掷在地上。弩箭拉扯出皮肉神经,伤口血流如泉涌,伍朝坤也浑然不觉。 “狂神之力,尽归吾身。” 话音刚落,全场燕正士兵,死的,活的,断头的,腰斩的,甚至冰壳中气绝多时的元春,都一齐飞上了天空,在伍朝坤头顶形成的气旋中转动。 一滴黑汁从其中一个燕正士兵的口中吐出,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黑汁越流越快,越积越多,最后形成一条黑色溪流,跟随着气旋在伍朝坤头顶盘转。 不断有黑色汁液从燕正士兵的各个部位流出来,黑色溪流汇集了一条又一条,逐渐将整个气旋都染成了黑色。 伍朝坤见时机已到,猛地张嘴吸气,气旋内的黑汁顺着吸力一路进入他身体之中。 这正是刚才元春用于增强自身,恢复元气的方法,看来是师承伍朝坤。只是看到这一幕的两人都虚弱倒在旁边,只剩了一个没见过,也没力气的陆由,静静等待着自己的魔法本源及体力恢复。 “呃啊!” 伍朝坤发出痛苦叫声,脸上却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随后皮肉撕裂,骨骼错位之声传来,伍朝坤背后开始不断地向外冒出着黑肢。 一条…两条… 十条…二十条… 随着黑肢伸出的速度越来越快,陆由已根本数不清黑肢数量,他也不想再数这些无聊的数字,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词祛姐!” 词祛原本正挥舞着双刃斧杀得兴起,对手一个个飘飞起来,在她眼前被伍朝坤吸成了人干。她思考着接下来要何去何从之时,陆由急促的叫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维。 “陆由小子,那病老头在干什么呢?怪吓人的,你还没把他收拾掉吗?” “词祛姐!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带着所有起义军,带着鸣珂,异游,瀚玉,赶紧离开这个宫殿,我会留下来断后。” “啊?打不过了吗?那你趁着现在,赶紧跟我们一起走啊!” “不行!没人拦住他,他片刻间就能追上我们!” “那我们…我们往哪跑呀?” “一路向南,去天曜城。” “那你…” “我又不傻,不会与他死磕,时机一到,我也溜之大吉,留这个病老鬼独自等死。我要是能活下来,一定…” “不要说要是!”词祛情绪激动地打断陆由道:“别说要是…我既然把鸣珂托付给了你,就不准备再让她回来。更何况…更何况她说,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你记住一句话就好,若是你死了,她也会变得不幸福!所以…所以…陆由!你一定要努力活下来!” 陆由心潮翻涌,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急忙催促道:“词祛姐!快!带着大家走!” 词祛再不多言,一边招呼着起义军一边去抱起失血过多的鸣珂。 “呵呵呵…哼哼哼…”一阵诡异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厅堂之中。 “不好!来不及了!”陆由急忙回头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这… 这还是人吗? 如果说狂神本相只是施展了怪异变身的人类的话,那眼前的伍朝坤便是真正的怪物。 曾经威严的中年燕正王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人的样子。他的脸一片漆黑,五官只剩了眼睛一片血红,其余都无法分辨。背上的黑肢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甚至有小半黑肢找不到位置生根,直接从被弩箭击破的胸口里插出来,不止是胸口,但凡有个洞口的地方都有黑肢伸出。整个人看去,胸前,背后,口腔,双耳,肚脐,肛门,皆是黑肢在扭动,伍朝坤已完全化身为了一团长满触手的怪物。 陆由没看见伍朝坤开口,这触手怪物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忽男忽女,忽高忽低,忽年轻忽老迈,感觉就像有许多人在伍朝坤体内争抢着发言。 “神药?我的神药在哪里?” “啊!找到了!神药在这里!” “你抱着我的神药做什么?你想带着她去哪里?” “逃不掉的…你们逃不掉的!谁也逃不掉!” 第99章 土珍冥魂 “霜灭领域!”伍朝坤体内无数个声音一同呐喊出来。 话音刚落,整个厅堂内的温度瞬间便降了下来,桌椅扶栏很快便覆上了一层薄霜,炎炎夏日秒变清冷深秋。 温度还在不停降低,燕正城原本就背靠北极冻原,士兵们对于寒冷的耐性都相当出色,但面对如此无止境下降的温度,也逐渐坚持不住,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冻结吧!这个世界!” 霜冻以伍朝坤为圆心迅速向四周辐射开来。 离伍朝坤最近的一名起义军士兵眼看着霜冻从自己脚底升起,一阵透骨的寒冷经由皮肤直达血液。他竭力昂起头来,试图挣扎出霜冻的范围,可一切都是徒劳。霜冻迅速向上蔓延直到将他冻成了一尊冰雕。 霜冻的扩散并不会就此停止,词祛眼看着一片雪白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脚边蔓延开来,她不敢再停留,抱紧怀中鸣珂,转身便向门外冲去。 起义军们也逐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所有人一起与霜冻赛跑。 但正如伍朝坤所说的——谁也逃不掉! 起义军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被冰冻,词祛听着那些戛然而止的叫喊声,一步也不敢停留。门口的光亮就在眼前,她忽感脚底寒意升起,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霜冻顺着双腿一路攀升,词祛看了一眼怀中的鸣珂,狠心咬牙之下,用尽浑身力气将她向门外扔出。 鸣珂的身躯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径直飞出了门外,词祛长舒一口气,一脸得轻松喜悦,霜冻随之而来,将她连着她的笑容一起定格在了这一刻。 她做到了! 可是....... 从来没有人说过,门外就是安全的! 霜冻蔓延到门口之后仍未停下。鸣珂落地的瞬间,就被追赶而上的霜冻包裹在内,化为了一尊冰美人。 万籁俱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定格了。 谁能想到,战斗伊始加起来近千人的厅堂,此刻仍能行动的只剩了一怪,一人,半怪半人。 一怪自然是触手怪物伍朝坤;一人是陆由,他周身由致密土甲包裹着,不仅抗寒,而且霜冻只能在土甲外围形成,影响不了他的正常行动;半怪半人是异游,他原本就是火元素使用者,与霜元素天生相克,还有着异于常人的由愤怒生出的火焰。元春周身燃烧之时,伍朝坤尚且灭不了,如今自然也冻不住异游。 可异游腹中早已被冰轮搅得稀烂,只剩一口气吊着;陆由射出八段之弩箭,力竭尚未恢复,仅凭这两人该如何取胜? 伍朝坤已然注意到了仍能自由行动的两人,他虽好奇却选择了完全无视,贪婪的目光直指门外的鸣珂。 包裹着鸣珂的冰雕原地升起,一路飘浮着被送到了伍朝坤面前。伍朝坤催动无数黑肢将她高高举起,体内发出着混乱而兴奋的嘶吼。 陆由与异游又怎么会坐视鸣珂在自己眼前被吞食,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合力向伍朝坤冲去。 但实力的鸿沟又怎么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方才的战斗,凭三人之力也只能勉强与十一肢的伍朝坤战个平手。如今的两人又该如何面对着漫天飞舞的黑肢。 伍朝坤…让人绝望! 陆由二人战不到十回合,便被黑肢抓住手脚,提到与鸣珂一样高度的半空之中。 伍朝坤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异游…这样的画面是否熟悉?似曾相识吧!” 异游愤怒拉扯着黑肢却无济于事,只能无助地发出阵阵吼声。 “异游…与我一同享用了神药,然后我们再一起重振燕正荣耀,到时候整个蜃星都将为我们颤抖!” “异游?你是小游?你竟已长成这样的大人了吗?我这是沉睡了多久啊?”声音清晰而苍老,出自伍朝坤腹中却又不是他的声音。 三人皆大惊,连伍朝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拉扯住异游的一条黑肢忽地松开手来,掌心向着异游,手掌表面的黑色逐渐散去,浮现出一张面孔来。 异游只看了这面孔一眼,便惊叫出声来,甚至连覆在眼球之上的红色都逐渐褪去,恢复了本来面貌。 “文昭先生!” 陆由不知道这文昭先生是谁,伍朝坤却再熟悉不过,他一听到这名字竟也控制不住惊叫起来。 “什么?你是文昭老师!” 那张长在掌心上的怪脸根本不搭理伍朝坤,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异游瞬间破防大哭出来。 “小游,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曾踏上梦想的旅程?” 他还记得!他还记得!文昭先生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不是质问…他关心的竟是自己曾经少年的梦想! 这个梦想!连自己都忘了啊! 异游崩溃大哭道:“文昭先生!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你们啊!” “过去的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继续活着。” 文昭先生说完这话,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们现在要对抗的人正是我的凶劣学生——伍朝坤吧!这是多少年过去了,他仍是不死心吗?” 异游擦干泪水回道:“他确实是伍朝坤,而且他手上抓住的,就是鸣琼的妹妹,鸣珂!” “什么?那紫发女子竟是鸣家的阿珂吗?她也平安地长大了,真好呀!” 伍朝坤仍未想明白文昭先生的无故出现,但只是手下的一介亡魂而已,有何惧哉! 他幽幽说道:“文昭老师,你此番出来又是要对我说教吗?” 文昭终于正眼看了伍朝坤一眼,他缓缓开口道:“与你这种人多说无益,浪费口舌。我们活着的时候任你杀戮,此时此刻,你以为还是你说了算吗?” “危言耸听!一介身体都没有的冥魂,可笑!” “马上你就知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了!” 黑肢掌心的文昭先生逐渐消去,黑掌又恢复了本来模样,文昭先生的声音再次从伍朝坤腹中响起。 “各位土珍村的乡亲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直沉睡的我苏醒过来了。我相信你们中有许多人也苏醒了,如果听得见我说话,就睁开眼睛来看看,外面的青年是小游,曾经救我们出燕正死牢的小游啊!若是不认识小游,鸣家的丫头阿珂总该认识吧,伍朝坤手中抓着的正是鸣珂啊!” 文昭先生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根本不确定大家是否都苏醒了,可能他的苏醒只是个意外,他说的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一分钟… 两分钟… 仍未有人回应。 伍朝坤嘴角压制不住地升起笑意,却又在一瞬间凝结。 因为文昭先生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 第100章 金雨漫天,落地尘埃 “鸣家的阿珂?鸣珂姐姐吗?我和她是邻居啊!”一个细小女声响起。 “小游?小游也在这里吗?”这次是中年男性声音,看来是当年逃狱队伍中的一员。 “伍朝坤?这个畜生还活着吗?”一位年长的老者声音,发泄着一腔怒火。 “鸣珂?”“阿珂?”“阿珂小妹妹?” “小游?”“异游?” “伍朝坤?”“那个魔鬼?” “我不是死了吗?”“好黑啊,我在哪?” “文昭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不断有黑肢不听使唤随意活动了起来,黑肢掌心中也接二连三地浮现出各张不同的面孔,男女老少,尽皆有之。 “张叔!娇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们!”异游声音哽咽,不断呼唤着相识相知,又相离相隔的土珍村人。 文昭先生提高音量盖过所有人:“情况大家也看到了。我们沉睡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异游与鸣珂都已长大成人,但伍朝坤仍不想放过他们!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苍天开眼,使我们醒转过来,我们能坐视孩子们再受迫害吗?” “不能!不能!不能!”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非要说的话,我们才是狂神之力认可的人,只是被你们这些恶贼抢夺而去。狂神之力,我们也会使用啊!” 话音一落,顶着文昭先生脸庞的黑肢率先发难,直接向装着鸣珂的冰雕冲去。 “乡亲们!一起上!玉石俱焚总好过为虎作伥!老朽一介冥魂,何惧之有!” 陆由浑身一松,自空中落下。原本捆住他的黑肢听到召唤,松了他也向鸣珂而去。 这实在出乎伍朝坤预料,自己身体的黑肢有半数以上都不受控制向自己打来。他急忙催动剩余肢体抵抗,整个触手怪物自己打自己乱成一团。 陆由此刻已恢复了不少体力,他尽力提高速度冲向鸣珂,随后一跃而起,双手空空持劈砍状朝着控制鸣珂的肢体砍下。土刃在陆由手中逐渐凝聚,将要砍中肢体的前一刻刚好成型。 伍朝坤自顾不暇,虽然注意到了陆由动向却没有空余的肢体去阻拦。 黑汁飞溅出来,断肢向上飞起。陆由抱住鸣珂闪向一边,迅速回到了原来位置。 兜兜转转,鸣珂再一次回到了陆由身边。 但战斗,仍没有结束;鸣珂仍没有安全。 神药又一次在眼前失去,伍朝坤愤怒到了极点。他已经分不清哪条肢体才是真正受自己控制的,有些肢体控制到一半突然醒转便回头攻击自己,有些肢体无论如何驱动就是毫不动弹,既然如此… 就全部砍掉! 伍朝坤原本的两臂被陆由射掉一臂,仍有一臂在身,只有这条肢体是原属于自己的,剩下的…就全部砍掉好了。 一把三丈长的冰刀在伍朝坤手中凝成。他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疯狂挥舞着冰刀将周身的黑肢不断斩去。 一只又一只长着人脸的黑手掌被斩落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陆由见不得如此场景,捏着土刃就要冲上前去,一只手拉住了他。 那是真正见过地狱的男人。 异游此时已恢复了神智,他对着陆由说道:“你在这守着鸣珂,让我去。” “你…你的伤势…会死的!” “死?我早就已经死了!可能是吃掉鸣琼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杀掉纯子的那一刻,在那之后我就已经死了。我一直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存在这世间,可能为的就是这一刻。能为了杀死伍朝坤而死,苍天对我可太好了!” “你准备怎么做?” 陆由不忍心看着他死,但又有什么理由能拒绝一个男人的决心呢? “引爆我!” “引爆?你?” “对!我要与伍朝坤同归于尽!” 陆由轻轻点头道:“我能帮你什么?” 异游轻轻摇头道:“照顾好鸣珂,也照顾好你自己。” “那…再见…”陆由回了句傻话。 一去不返,如何再见? 异游默然不语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从天曜城来的,那里比燕正城如何?” 陆由不明所以,但仍是认真回答道:“天曜城绵延数百里,城墙高耸入云。燕正城…呃…远比不了。” “是吗?还真是像他说得那样雄伟壮观啊!你们一路走来,可曾去过石都,龙冢,精灵秘境?” “我们只去过石都而已,那里有各种矿石孕育而成的石精,我们还招募了一只石精作为伙伴。”陆由仍是照实回答。 异游转头看向陆由,眼中竟有了光亮:“真是神奇的蜃星呐!若是我和鸣琼的梦想成真了,我和你相遇不是在土珍村而是在冒险的途中,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我们应该会成为朋友吧!” “毕竟…小爷我还挺喜欢你的!” 异游没再回头,他速度越来越快,背影越来越远。 “当年乡亲们都死在我面前,我无力阻拦;纵使他们已是一介灵魂,我也不想再让你残害他们!” 异游强忍腹部剧痛,冲到伍朝坤身前,七肢齐动将后者牢牢锁住。 “你我都是罪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倒不如一起下地狱去!” 伍朝坤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本王是天命所归,现世狂神,凭你也想杀我!” “神?你也配!能不能杀,你马上就知道了!” 异游心念一动,周身都燃起火来。火越烧越旺,火光冲天,直达厅堂穹顶,片刻就将异游与伍朝坤一起包裹在内。 置身火焰之中,伍朝坤终于害怕了。 “疯子!你这疯子!本王才不会与你一起死!” 没想到伍朝坤仍有余力,他在火焰之中还能聚起冰刃,虽然只有短短几尺,但斩断黑肢绰绰有余。 伍朝坤冰刃连挥,异游数条黑肢被斩,环抱的力气瞬间少了几分。伍朝坤趁机又砍上几刀,几乎就要从异游的控制中脱身。 异游引爆自己的魔法还未准备就绪,要是此刻被他逃脱出去,自己白死也就算了,鸣珂恐怕又要入他魔掌。 他透过火光看向陆由。 陆由…你还有办法吗? 陆由也正看着这个方向, 我懂了…让我来帮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放下怀中的鸣珂,快步向缠绕在一起的二人走去。 近些… 再近些… 到了!这个距离刚好可以。 陆由静静催动魔法本源,身上土甲分散为七个部位各自飞走,终点是异游和伍朝坤。 七片土甲在两人周围重新拼接,不大不小,刚好将两人紧紧包裹。 伍朝坤刚把异游九肢尽数斩断,回过头来,自己竟又置身钢铁土甲之中。这土甲可不是血肉肢体,伍朝坤疯了一般挥舞着冰刃,可又怎么能伤它分毫。 “好甲!好甲!想我异游活了半生还未近女色,死前竟与你这怪物同穴!九泉之下见了鸣琼,该如何向他解释呢!哈哈哈…” 异游笑得癫狂,他只感觉此生都没有如此畅快过。 引爆魔法准备就绪,他的末日,伍朝坤的末日,到了! 土甲包裹的火焰之中,异游最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谢谢你!陆由。再见…哦不!永别了!” “感受小爷我最后的怒火吧!” “炎躯!星爆!” 轰隆!!! “异游!永别了!”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土甲零距离承受冲击,只坚持了片刻便被炸成粉碎。 半空之中,爆炸的余焰包裹着黄沙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金黄色的暴雨,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该有多美! 金雨落在地上,落在墙上,落在被冰封的众人身上。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跨越数十年的恩怨也结束了! 第101章 气氛不对的登基仪式 陆由喜欢睡觉,睡觉必然会做梦。睡醒过后,有些梦记得,大部分却忘了。 这次的梦是一场欢快的冒险之旅,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没有欺骗;没有阵营,没有战争,只是单纯的冒险而已。 104小队的人都在冒险队伍里,还多了异游与鸣琼的身影。 大家一起攀登雪山,哥哥和异游释放火元素取暖,引发雪崩差点团灭队友;一起涉过大海,结果食物储备不足,凭着自己与鸣琼精湛的钓鱼技术才涉险过关;一起走入龙谷,为了盗取龙蛋被整条峡谷的巨龙追赶;寻找遗失的魔法书,竟然被村中的老奶奶拿来垫桌脚…… 这样的梦做再多也不会觉得累,陆由醒转过来后浑身舒畅,精神饱满。 夏日过半,天气不再炎热,正是赖床的好日子,只是今天不行。 今天是伍朝乾重新登基的日子,陆由与鸣珂,词祛都受邀参加登基仪式。 仙药神珍宴当天的战斗,死伤者无数。伍朝乾是最早与陆由搭档作战的伙伴,战斗到一半却不见了踪影。陆由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战后清理现场的时候,却被人发现躺在冰鉴之内,只受了点轻伤。伍朝坤对其他人都不屑一顾,元春陪伴他多年,临死之际伍朝坤也只稍微皱眉而已;他哥哥处处反他,这次的起义夺权之战,更是由伍朝乾一手主导,就这样伍朝坤仍是无法对哥哥下死手,再联想伍朝乾初次下台之时,过得悠哉日子,弟弟对哥哥的感情实在无可挑剔。 相比较伍朝乾,瀚玉受得伤就要严重许多,她受强雷过体,浑身焦黑,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听说这次登基仪式拖了近一个月才举办就是为了等瀚玉完全康复,她可是保护鸣珂的大功臣,陆由也想当面来感谢她。 “瀚玉姐双剑使得如此凌厉,风元素用得也不差,更何况她为复辟甘为醉女,牺牲之大无人可比拟,怎么也得封个大将军做做吧!燕正王可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陆由边走边回忆,想到瀚玉不由得轻声嘟囔起来,却不知道此时的他刚好路过鸣珂房间门口。 鸣珂房门大开,两女正准备出门之时,恰巧陆由经过,陆由的嘟囔自然也逃不过她们的耳朵。 词祛已经知道了瀚玉的真实身份,但不代表他就相信了陆由,她听了陆由所说瞬间变脸道:“鸣珂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他们俩一定有鬼!假戏真做了,妥妥的!我词祛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陆由看到鸣珂心中欢喜,但一听词祛的话便气不过。 “你不要再随意辱人清白了,我看你是鸣珂故友才一直忍让你,别得寸进尺!你这大嗓门!” 词祛嘴上功夫远胜陆由:“鸣珂你看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甚至不惜人身攻击我!明显心虚的表现啊!鸣珂?鸣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相信谁?” “啊?问我吗?”鸣珂心思不知在何处,被词祛连喊之下中终于回过神来。 “嗯…我觉得…” 陆由与词祛二人直盯着鸣珂,焦急等待着她的回答。 “战场之上,瀚玉将军冒死救我。即使是王命在身,我仍是十分感激她。瀚玉将军生得美丽,柔情似水,女中极品;还性格果决,忍辱负重,犹胜男子。除了年纪大了一些…其他…跟陆由…还挺般配的!若燕正王真辜负她,邀她来104小队也不错。” 这个回答两个人都不满意。 词祛怪她答非所问,还说她对男人太过大方,将来定要吃亏;陆由怪她乱点鸳鸯,什么般不般配,如此一说,倒像两人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两人围着鸣珂叽叽喳喳,争吵不停,非要鸣珂重新给个说法。 鸣珂微笑着享受这份吵闹,毕竟活着的人才能吵闹。 哥哥,异游,千百土珍村人,起义军士兵们,想再听一句他们的吵闹也不可能了。 三人本就被安排在王宫之内,走到登基仪式所在的露天广场,也不过几分钟路程。 一踏入广场,吵闹如词祛陆由也识趣地安静下来。陆由越走越感到奇怪,这里的感觉太诡异了。哪有登基仪式的喜悦热闹气氛? 乐团舞者一个人影没有不说,伍朝乾可能喜欢安静。可士兵们紧握兵器,官员大臣们正襟危坐,围观的燕正百姓代表们也个个苦大仇深,毫无半点欢迎的笑脸。 要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登基仪式,陆由还以为走进了审判犯人的公堂之上。 陆由闲来无事便躲在屋里睡大头觉,就算修炼也是在屋内,难道就在他悠闲的这一个月内,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好在身边有两个雇佣兵,消息最是灵通,尤其是词祛,雇佣兵加上大嘴双重属性之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喂!”陆由在背后戳点词祛。 “干嘛?”词祛不耐烦回头道:“还没吵够吗?大姐我是有教养的雇佣兵,要吵等这仪式结束了再来。” “你有教养,我也不是粗野之人。问你正经事呢!” “哦?你还有正经事?问吧。” 陆由有求于人,只得强压怒火说道:“这里的环境怎么如此…呃…” “紧张!” “对!怎么人人都这么紧张?” 词祛没好气说道:“不紧张才有鬼…这登基仪式搞不好演变为暴乱呢!” “暴乱?”这确实出乎了陆由预料,他猜想了许多可能,从没往暴乱上想过。 陆由不解道:“伍朝坤死了,有着狂神之力的战士也尽数死了,怎么还会有暴乱?” 词祛冷笑一声道:“你在说什么呢!就是因为伍朝坤死了,一干人等都死了,才会有暴乱啊!” 乱了!乱了乱了!陆由脑中一团浆糊,完全听懵了。 词祛长叹口气说道:“你和鸣珂还真是一类人呐!修炼修炼魔法,锻炼锻炼体魄在行。真让你做个小小雇佣兵团的团长怕是都做不来,更别说治理一个国家了。” 陆由与鸣珂一脸正经,洗耳恭听。 词祛眼看着陆由态度端正,讲解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你们以为治理国家就是靠武力,靠魔法吗?谁的拳头硬,谁的魔法强谁就当国王?” 两人频频点头将词祛气得不轻。 “治国就是治人呐!” “任你实力再强,本领再大,没有人愿意依附你,又如何能成国家。” 陆由插上一句道:“若是有人实力强悍,修为通天,大家都会慕名而来吧!” “呵!你以为满世界都是魔法本源修炼者吗?蜃星之大,人口之众,真正使用魔法本源的人又有多少呢?” 这话倒是真的,陆由从小长大的翡木村,人口也不算少了,修炼的人却寥寥无几。 “普通人的愿望很简单!他们不想有贯天通地的修为,只要能幸福过完这一生就满足啦!而伍朝坤给了他们这样的生活。” 话题终于回到燕正城上来了。 词祛继续说道:“伍朝坤虽然做出了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但他对燕正百姓却很好,生活水平远高于伍朝乾在位时期。民众才不管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只知道,伍朝乾谋权篡位杀了当今名君伍朝坤。所以你们看台下的百姓代表,一个个恨不得将伍朝乾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第102章 火药引燃 “这…” 陆由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鸣珂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民众如此,那官员呢?官员向着谁?” “官?官从民出,却有别于民。若是一个人吃喝不愁了,便会想温饱之外的东西,这时他眼前便会出现一条从天而降的绳子。他们顺着这个绳子爬呀爬,爬得累了便将身上多余的东西扔掉好减轻负担,好不容易爬到顶,发现亲情爱情友情全舍了,良心原则廉耻全弃了,这样就成了官。如果说民众是怒的话,官员便是怕。” “怕?”不懂的知识又增加了。 “对!伍朝坤在位时,狂神之力兴起,获益最多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员。作为‘神介’的土珍村人资源这么稀缺,普通百姓如何能获得,十之有九都被官员富豪们包下了。他们献出儿女亲眷,只要顺利进了神继营,必可保他们官途一路畅通,平步青云。可随着伍朝坤倒台,神继营死了个干净,伍朝乾继位之后,首先要清算的就是这些官员。他们怎么能不怕?” 陆由问道:“只是怕有什么用,他们会不会跟着民众一同暴乱?” 词祛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为了自己仕途甘愿奉献出儿女,亲手送入魔道,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们反抗?送老婆卖女儿,拉拢各种关系,他们最在行的是这个。只要能熬过这场风波,日子仍会跟之前一样。” 陆由忍不住为词祛喝彩:“词祛姐,平时看你大大咧咧,没想到对家国之事如此了解,佩服佩服。” 谁都喜欢听奉承的话,词祛更是不例外。 “哈哈!真有这么厉害吗?其实原本我也是个不学无术,没啥追求的人,要怪都怪大当家。那个混蛋,自己死了倒是轻松,把佣兵团这个重担留给了我。真当了团长之后才知道团长有多难做。鸣珂也知道,咱们佣兵团之前是何等的规模,现在呢?换了从前大当家肯定不会去接这次这种来历不明的任务,我就不行啊!不接快养不活下面的人啦!说起这个任务就烦人…扯远了扯远了,总之国家呢就是扩大了千倍万倍的佣兵团,原理类似,可难度也是高了千倍万倍啊!” “吾王驾到!” 高亢的嗓音传遍整个广场,三人收了话题,静静等待登基仪式的开始。 地平线所在的远方,三个人影并排缓缓走上广场中间石台。 中间自然是伍朝乾,他穿着盛装,满脸威严,再不是溶洞之中的热情大叔了。伍朝坤左手边是一名礼仪官,双手持着诏书,陆由没见过也没兴趣认识。右手边那女子身着青甲,腰别双剑,凤眼斜眉,英气十足,正是陆由三人争论的话题对象瀚玉。 看外表样子瀚玉伤势已经痊愈,但她一脸凝重,时刻环伺着周围,极为警惕。 她的眼波四处流转,最终定格在了人群中的陆由三人身上。 她笑了!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仍激得陆由心中一荡,将记忆拉回了酒馆中那一袭红衣的女子。 陆由还未敢有所回应,只感觉身侧有两股犀利的目光投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回头的,回头便是心虚了,只能当成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咦?”陆由假装被其他东西吸引道:“看!礼仪官站出来了,仪式就要开始了!” 礼仪官果真正步向前,高举诏书,朗声宣读。 “燕正列圣,伍氏朝乾;天命所归,神功圣德;励精宵肝,万机总览;由始年历,九月十四;登基为王,普天同庆。” “官员行伏地礼,百姓代表行跪拜礼,特邀人员行扶手礼。拜!” 陆由三人属于特邀人员,简单行了扶手礼,官员们伏地礼也做得标标准准,就像词祛所说,谁也不敢怠慢。 问题就出在了百姓代表身上。 百姓代表无一人行礼! 这可是大不敬呐!要知道他们可是民众中选出的代表,代表着民意,难道民意就是要造反吗? 礼仪官连着宣读了三遍,官员们就连着扶地了三遍,百姓代表仍是纹丝不动。 礼仪官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回头求助伍朝乾。 瀚玉一马当先走到台中央,向台下众人质问道:“你们简直放肆!既见吾王,为何不拜?” “王?王在哪里?我们没看见王,为何要拜?” 百姓气焰竟然如此嚣张。 “瞎了你们的狗眼!吾王伍朝乾不正在台上。” “他?”从人群中走出一中年妇人,刚才那句应该也是她所说。 “燕正城已经不堪到了这种地步吗?我们以后怎么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燕正城?一个忍心残害兄弟手足的凶手城主?还是一个酒馆坐台的醉女将军?” 陆由忍无可忍,起身就要去到台上。 锵! 双剑出鞘声。 一蓝一白两道寒光瞬间就架在那妇人脖上,只需瀚玉轻轻一夹,保她当场身首异处。 那妇人吃了一惊,脸上不自觉得显出惧色,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砍啊!怎么不砍下去?燕正将军挥剑砍向自己的臣民…呵呵呵…你这一剑砍下去,砍掉的不止是我的脑袋,还有整个燕正的未来!” “啊!”瀚玉像脱力了一般双手一松,双剑落在地上,一起落下的,还有她好不容易才拾起的自尊。 那妇人见此情景更是得意忘形,她走上前来还想对着瀚玉羞辱,却不知为何,脚下一绊,身体直直朝前扑去,整张脸狠狠摔在地上,蹭了个鼻青脸肿。 妇人愤怒地爬起身来,却发现脚下一路平坦,只得默默忍下,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摔去大半。 就在妇人愣神的时间,伍朝乾早已来到了瀚玉身边,他嘱咐瀚玉退下之后,独自转身面对群众。 妇人正愁愤怒无处发泄,便讥讽道:“弑弟的王来了!” 伍朝乾面不改色道:“我弑弟不假,你只知我弑弟,知我为何弑弟吗?” “呵呵…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王位啊!” “我弟朝坤所作所为你们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我们只知道先王爱民如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妇人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在说谎。 “高钟秀!你真的不知道?” 妇人一脸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伍朝乾仍是古井无波的脸说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十余年前,燕正城狂神之力兴起,你看着不少人靠着狂神之力飞黄腾达,便也砸锅卖铁买了一个‘神介’回来。结果你儿子吃了之后出现严重不适,没多久就死了,尸体也充公送去研究。人财两空之下你万念俱灰,幸好伍朝坤念你儿子为燕正城作出的贡献,赏你全族三代不用劳作,每月定期领取钱粮。你的好日子皆是拜狂神之力所赐,伍朝坤一下台之后你就什么也捞不着了。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高钟秀脸色铁青,她连忙向着身后众人说道:“他一派胡言!你们听我解释!” 伍朝乾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向他们解释了。他们能与你一拍即合,共同前来,其中的原因还需要我多说吗?你们所有人我都深入了解过,若还有人不服气的,尽管上前一步来。” “与本王对质!” 第103章 天谴 没人敢动! 果然就如伍朝乾所言,他们多多少少都从狂神之力这件事上获利,随着伍朝坤垮台,新王登基,利益消失导致心里落差太大,自然不会拥立新王。 “是!我是从先王那里获得了不少钱粮。” 那妇人眼见伍朝乾将她扒得一干二净,索性全部承认了下来。 “但是,燕正城自从先王即位以来,饮食无忧,安居乐业,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能否认吗?” 伍朝乾摇头道:“我不否认,我弟朝坤在治国这方面远胜于我。” “那你为何还要杀了他,自己做王?” “狂神之力泯灭人性,不杀他没法向土珍村千百村民交代。” 高钟秀冷哼道:“向土珍村交代?土珍村说到底也只是附庸于燕正城的一个小村落罢了,像这样的小村子一年不知道要消失掉多少,他们得以在蜃星苟活都得感谢燕正城。古有死士,养着的那一天便是用来送死的,土珍村也是一样。你还要向土珍村交代?要是有一天燕正城毁在你手里,九泉之下,我看你要如何向历代燕正王交代?” 陆由听在耳朵里,直气得牙都要咬碎,他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鸣珂该气成怎么样? 陆由急忙对身旁紫发丽人说道:“鸣珂,你当她是放屁好了。这种人心里阴暗得很,我相信大多数燕正城的百姓还是有良知的。鸣珂…鸣珂?” 陆由转身看去,身侧的鸣珂早已泪流满面。 晚年的陆由回忆起往事,他说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向往自由,无拘无束的他第一次决定将蜃星的命运扛在肩上。 不得不说,高钟秀被选作代表确实是有原因的。她总是将争论的话题上升到燕正城的存亡上来,伍朝乾只要否认辩解那便是不在乎燕正城,自然而然就落了下风。 伍朝乾良久之后才勉强回道:“我只相信天理昭昭。若燕正城行得端正,自有神明保佑燕正万古长存;若像伍朝坤那般灭绝人性,自有…自有天收。” “哼哼!好一个天收!”高钟秀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先王好端端地在王宫内躺着,是天降神雷将他劈死的吗?还是地生业火将他烧死的?都不是…是你们这群狼子野心之辈闯入王宫将他残忍杀害的!你跟我说这是天收?我只见过弱小的人被杀死,没见过强大的人被天收。若是真有天谴的话,我高钟秀现在就想试试!” 没想到这高钟秀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快步向伍朝乾走去,士兵正要走上前来制止却先一步被伍朝乾劝退了。 陆由心想也是,这高钟秀虽然口齿伶俐,但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而已,伍朝乾好歹一介修士,没道理会怕一个普通人。 她走上来又如何,她掏出匕首又如何,她刺向伍朝乾又如何… 什么?刺中了? 鲜血飞溅出来!高钟秀匕首直直插入了伍朝乾胸口之内。 全场哗然!连瀚玉及士兵们都愣在原地,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结果。 陆由向二女问道:“这…我们要下去帮忙吗?” 词祛摇摇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很明显伍朝乾是能第一时间躲开或者制服那嘴贱女人的。” “大叔他是…故意的?” 瀚玉离得稍远,便喝令周围士兵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弑王的恶贼拿下!” “退下!都退下!我并无大碍。” 伍朝乾说完这句继而转向满脸惊恐的高钟秀。 “你这么做…是想证明什么?” 高钟秀似乎没想到一击就能刺中,眼见自己杀了人她还有些害怕,此刻见伍朝乾一副没事人的表情,心里负罪感顿消,又变得嚣张起来。 “我想证明什么?我想证明你的天理昭昭,自有天收都是放屁而已!我以下犯上,罪大恶极。但是若你不杀我,我便仍可以活得好好的。天理在哪里?报应在哪里?哈哈哈…” 陆由长叹息一声,哪来的天理报应?不过是制衡每个人心中恶念的说辞罢了。 这一次,又是高钟秀赢了… 吗? 轰!一阵雷鸣声! 晴日响雷!天生异象!高钟秀头顶上空一小片紫气开始积聚。 广场之上现出千姿百态的众生相来,士兵们惊叹,官员们俯首,百姓代表心中有愧,人人惊恐,尤以高钟秀最为严重,她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得颤抖,片刻之后又从身下流出骚臭黄水来,与刚才的嚣张气焰判若两人。 雷云的紫色越发浓郁,随后一道紫电迅速劈下,目标直指高钟秀。 对于伍朝乾或者陆由来说,这道雷电不能算快,想避开还是相当轻松的。但是对于高钟秀来说,这道雷电着实避无可避。 “啊!!”一声惨嚎,高钟秀疾雷入体,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如同针扎,痛不欲生。 第二道,第三道…雷云中接二连三地劈下雷电,高钟秀惨叫声不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皮肤也变得焦黑溃烂。 陆由也没细数高钟秀吃了几道雷电,总之她的叫喊声越来越无力,身躯也逐渐不再挣扎,灵魂似乎已到了鬼门关口。 但报应就是报应,罪孽偿还干净了报应自然会停止,雷云未消只能说明… 罪孽深重。 “喝!” 伍朝乾高高跃起,以拳作枪,猛力击打在雷云之上。 “我燕正子民罪不致死!天理报应…不如就此散了吧!” 雷云受击后,雷元素四溢出来,天空的紫色逐渐消散,不一会便恢复了天朗气清,风和日暖。 高钟秀一息尚存,眼看着自己被伍朝乾所救,不由得落下泪来。 伍朝乾忙令左右将高钟秀带走医治。临走之时,伍朝乾对她说道:“我弟朝坤违背人伦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伍朝乾本着良知也能做到。请你,也请在场的各位一同监督。各位怀中的匕首请好好保存着,若我伍朝乾未能做到,甘愿被各位的匕首穿心而死。” “吾王千古,天佑燕正。” 百姓代表尽皆臣服,遂行跪拜礼,久久不愿起身。 陆由长舒一口气,登基仪式的暴乱终究还是没有发生,不然免不了血流成河。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紫发女子说道:“鸣珂你是否做得太过了一点,我也只是让那女人摔了一跤而已。若是没有伍朝乾出手阻拦,你真想杀了那嘴臭的女人吗?” 什么天理报应…终究还是事在人为。 鸣珂原本就对那女子诋毁土珍村人怀恨在心,一听她想感受天谴,那还不简单。 鸣珂腰间各元素武器齐全,雷劈土掩,火焚水淹,想感受哪种天谴任君挑选,来个全套也绰绰有余。 她此刻脸若冰霜,泪痕还挂在脸颊。 “不行吗?她不是想要天谴,我成全她而已。” “可是…就像伍朝乾说的,她罪不致死啊!” 鸣珂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那你想怎么样?给她报仇吗?正义使者!” 词祛也在旁边起哄道:“怎么着?这就叫快意恩仇!我们雇佣兵做事,就是这样!干得漂亮鸣珂,我看得真爽!” 陆由无话可说,反正人也没死,给她点教训也好,为这种人出头伤了与鸣珂的感情着实不划算。 登基仪式继续进行,陆由站得两腿酸软,听得云里雾里,口干舌燥又饥肠辘辘的时候,仪式终于结束了。 全场再次行礼之后各自散去。太阳高悬头顶,时间已到正午,陆由三人准备找个地方解决午饭,正欲离去之时,有清晰女声从身后传来。 “三位留步。” 陆由三人闻声回头,竟是刚才崩溃在台上的瀚玉,她脸上阴郁未消,对着陆由等人才勉强撑起一丝微笑。 “瀚玉姐!”“瀚玉将军!” 三人见到瀚玉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们此番一定要来参加登基仪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向瀚玉道谢,伍朝乾新王登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瀚玉重伤初愈,又作为将军之一,事情自然也是多如牛毛。三人只有趁着这登基仪式才有机会见见她。但发生了刚才那种事情,三人商量过后还是另寻时间再找她好了。 没想到瀚玉却主动找上了他们,他们仍是低估了这女子的刚强。 “三位请留步!”瀚玉再次重复道。 词祛先一步走上前,紧紧攥着瀚玉柔手,倒把瀚玉吓了一跳。 “瀚玉妹妹,我这张嘴臭得很你莫怪啊!那时我确实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前的战斗全靠你护着我们家鸣珂,不然我就算赶到也为时已晚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福陵佣兵团的事情只管开口,给你八折!八折优惠!” 瀚玉一听大喜。打折什么的都是小事,能得到一个佣兵团的支持,对如今动荡的局势来说,再好不过了。 “过去的事词祛团长不必在意,全力保护鸣珂姑娘是我王命在身,你的感谢我受之有愧。” 鸣珂也走上一步说道:“瀚玉将军!无论你受了何等军令,鸣珂的命始终是你所救。雇佣兵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说再多感谢也是虚话,此后有机会用得上我,自当赴汤蹈火。” “不止鸣珂!”陆由也补充说道:“算我一个!呃…要不…把104小队全算上吧!哥哥应该不会反对的,哈哈!” “哥哥?”瀚玉忽然想起自己此番是为传话而来,差点误了任务。 “三位,吾王有请!” 广场上一片空旷,官员已尽数散了,百姓代表也仅剩了寥寥几人,伍朝乾仍旧站在与高钟秀对峙的地方,甚至连胸口的匕首也不曾取下。 瀚玉带到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三人快步来到伍朝乾的身边。 “大叔?你胸口的伤不找人处理一下吗?” 伍朝乾背对着三人也不回头说道:“对比人民的伤,国家的伤来说,我这个伤不算什么…它提醒我距离和平安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有您在真是燕正城之幸!”三人异口同声道。 “别恭维我了…简简单单的登基仪式搞成这样的闹剧还受恭维,多讽刺啊!还是说事情吧,找你们是有点私事!” “私事?” “嗯…有一个人想见你们!” “谁?”陆由在燕正城认识的人并不多。 “我弟弟…” 第104章 丹心碧血,无上荣光 “什么!伍朝坤还没死?”陆由词祛几乎是一齐大喊出来,鸣珂也是杏目圆瞪,一脸难以置信。 “是的…我们的士兵清扫现场之时,发现伍朝坤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有微弱气息,就…就把他拉回来救治了。” 陆由从惊吓转为惊恐,伍朝坤是什么实力他最清楚,若不是狂神病从中作梗,那日场中之人无一个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靠着异游引爆身躯的一击才堪堪取胜。可现在伍朝乾竟然说!伍朝坤仍未死,被救回来了? 鸣珂语气冷酷到了极点:“现场发现他还活着便应该直接补上一剑!你们还将他带回来?还救他?若是没人敢动手就把他交给我!我亲自来!” “鸣珂姑娘先不要生气。”伍朝乾似乎早料到自己作为会引起非议。 “我弟弟…他必死无疑了。” 陆由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伍朝乾继续说道:“他五脏六腑俱破,又被狂神病荼毒太久,医师说他不可能活过今晚了。我今天一早告诉了他这个情况,他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想见你们…所以…” “我不会去的!”鸣珂声音冰冷而果决:“这等魔鬼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站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鸣珂话讲完,没给几人任何挽留的机会,丢下陆由词祛独自离去。 词祛也趁机向伍朝乾抱拳道:“我与伍朝坤没什么交集,肯定不是找我的。我也先告退了,抱歉抱歉!鸣珂!等等我!” 广场之上仅剩了陆由与伍朝乾二人。 “换了从前,我定然不会理会,但这是弟弟此生求我办的最后一件事情,所以我想着怎么也要传话到位。至于你们去或不去,我都无权干涉。陆由小兄弟,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陆由思考再三说道:“我就去听听好了。” 伍朝乾被鸣珂拒绝也不生气,陆由答应他也并不高兴,只是平淡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吾王留步!老农心中的疑问需要吾王来解答。” 有人在身后呼唤伍朝乾。 陆由二人回头看去,还真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普通农民打扮的老者。 “老丈有话直说。”伍朝乾并不端着王的架子。 “吾王在上,我不是朝中之臣,也并非百姓代表,与先王也没有任何交集。只是为了确定一个心中的想法而来。话有些多,老农我现在就开始说了。” “我儿名叫家宁,不知吾王可识得。” 伍朝乾听得此名立马变换了脸色,显然是认识此人的。 “老丈,家宁是起义反抗先王的一名战士。他如今…就在那场战斗中…他…” 伍朝乾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家宁…是死了吧!陆由都听出来了,那老农自然也懂,他是为了确认儿子生死而来的吗? “家宁已死…我…早就知道了。”老农只是说出这一句话似乎就花光了全身力气。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的好友朗明带回了他的遗体…刚才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吾王真的认识我儿,看来他表现得十分出色呢!” 伍朝乾眼色一片暗淡:“家宁年纪虽轻,每逢战斗却从不落于人后,他是名光荣的战士。” “那真是太好了!” 老农热泪盈眶继续说道:“我们本是燕正城外梅雨村的一家农户,世代务农。可我儿子家宁从小就对耍枪弄棒感兴趣,他做梦都想成为燕正城的一名战士。有一天,他回到家异常兴奋,抱住我说,他真的成了一名战士,直接为燕正王效力。我为他担心也为他骄傲。自从那天起,他回来的日子便少了,有时七八天,有时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疲惫不堪倒头便睡,但看到他睡梦中还笑着的脸,我就知道,他过得很开心。” 老农说到此时还一脸笑容,随即笑容一敛,愁容浮上满面。 “那一天,我始终记得那一天。他阔别一个月后回到家,就像第一次成为战士时那样兴奋。他说,他马上要跟随吾王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成了之后他就来接我去燕正城内居住。他小住了一天就走了,我没有等来家宁接我去燕正城的消息,却等来了抱着家宁的朗明…” 陆由只是听着老农的陈述也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其实…生死有命,人之常情;为国捐躯,更是光荣,我很快就看开了。听说燕正城内要举行新王的登基仪式,我总觉得这新王一定与我儿说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有关,我就想来看看,看看我儿一直憧憬的燕正城。没想到…在进入燕正城的那一刻,我崩溃了…” 老农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满城皆在说新王弑弟篡位,大逆不道。城中墙面四处张贴着为国捐躯的英雄名单,还有与新王一起谋权篡位的逆贼名单。我在英雄名单里找了半天就是没看见我儿的名字,家宁…家宁…我儿的名字在逆贼名单里!”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只是觉得制作这名单的人搞错了。我问了许多人,又联系了我儿平时与我透露的种种细节,我才确定…家宁真的就是为新王效力的逆贼。百姓代表们个个怀揣着凶器,浩浩荡荡地奔赴登基仪式而来,我也跟在他们后面。于是就见证了那妇人以下犯上惨遭天谴的一幕。我听不懂什么是狂神之力!也不知道土珍村的瘟疫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新王旧王,谁做王对于我这个老农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我就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儿他究竟是不是逆贼?” 老农忽地从怀中掏出匕首,大小款式均和高钟秀所持一模一样。 陆由一惊但也不着急动手。 老农将匕首对准自己心脏,继续说道:“请吾王不要欺骗我,告诉我真相。有些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我懂…在得知真相后我会当场自尽,只求死前能弄明白这一切。” 伍朝乾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上前去轻轻取走了老农对准心口的匕首。 随后他挥舞匕首削去一缕头发高举向天喊道:“我乃燕正王伍朝乾,在此削发起誓,接下来说的话有半句虚假,愿受天谴。” 老农刚才便见证了“天谴”的威力,此刻更是惶恐地跪在地上。 “战士家宁,燕正英魂!为弱者伸冤而死!为燕正和平而死!为天地正道而死!丹心碧血!无上荣光!” “啊…啊…家宁…我儿…” 老农伏地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第105章 惊!狂神宿主竟在我身边 暗黑死牢内,伍朝坤… 不知道伍朝乾是否还能认出他弟弟,总之陆由已经完全认不出来。 名叫伍朝坤的人形物体,被长发掩住了面孔,单手双腿均被手臂粗细的铁链缠绕,浑身皮肤没一处好肉,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彰示他还活着这个事实。 陆由二人才刚刚靠近,伍朝坤的声音就幽幽传来,虚弱却清晰。 “怎么就来了一个?哥哥你究竟怎么传话的…” “来一个就不错了…人家就算来也是来杀你的,怎么可能听你说话?” “可惜可惜…只能靠他转达一下了。” “他”自然说的是陆由。 陆由回道:“我可不保证帮你转达,若是恶语你最好烂在肚子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求哥哥救我可不是为了多说几句废话。” 陆由不回应,伍朝坤就接着往下说。 “陆由…我该没叫错名字吧,那姑娘之所以被我选作神药,你可知其中原因。” 陆由不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都中了狂神病,急需找一个完美继承狂神之力的人,她的肉体血液便是最完美的解药,而鸣珂就是你们苦苦寻找的人。” “一点没错…她是最完美的继承者,她体内蕴藏着无限的狂神之力,只是她还未发现而已。” 陆由心中一惊,不过想想也是,鸣珂确实和土珍村所有人一样服用了狂神药物,她没有发病去世,也没有遭人吞噬,狂神之力仍好好地潜伏在她的体内,不曾爆发出来。 陆由回道:“激发狂神之力不就是你们念咒,体内钻出黑色的肢体,全是杀意又不受控制…” 陆由一边说着,脑中一边浮现出鸣珂光滑美背上全是窟窿眼,里面伸出的都是黑不溜秋的手臂。 噫… “不行不行!鸣珂才不要学这些东西。” “狂神之力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伍朝坤说道。 “还能是什么样子?” “嗜杀与咒语都是我施的法术而已,给士兵们一些约束。这样的士兵上了战场才能心无旁骛,奋勇杀敌。” “你…你真是个魔鬼!”陆由恨不得将他从牢中拖出来再打一顿。 “呵呵…多谢夸奖。你想想元春,元春是我爱将,他有自己的思想觉悟,不控制他更利于他发挥自己所长,但这并不影响狂神之力。” 确实如此,元春实力强悍诡计频出,配合狂神之力大败双姝,若不是异游及时幡然醒悟,临场倒戈,那日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伍朝坤继续说道:“再说我,我的狂神之力开关闭合随心所欲,黑肢呼之则出,念之则隐。但就是这样,我仍未获得狂神大人的肯定。他始终未曾对我降下半句指示,反而落了一身桎梏。” 陆由惊奇道:“还真有狂神这么一个人吗?” 那日宴会之上,伍朝坤口口声声说狂神负了他,陆由一直以为他输得失心疯了,根本没当回事。 “我想应该是有的。”伍朝坤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和哥哥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心想着势必要找到可以提升实力的手段。我找了很多年,学习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东西,实力确实提升不少,却远达不到我心中所期。直到有一天我遭人追赶,误入深穴。” 深穴断崖,必有神功,陆由听来的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深穴纵横交错,不辨方向,冥冥之中却有个声音在召唤我。我当时几乎万念俱灰,心想再差不过是地狱,便跟着声音而去。就一直走了半天时间,终于在洞穴深处看见一方天地。” “这天地之中有张圆台,圆台上摆放着一个圆瓶,圆瓶内黑色汁液如有生命一般,翻滚涌动。我触碰圆瓶那一刻,脑中就有声音响起。那声音说,来即有缘,桌上圆瓶内狂神精华可任意取用,一滴即可洗髓塑筋,借用神力。但若是服用之后未得到狂神认可,便死状凄惨,不可名状。” “我抱着必死决心服用了一滴,经历了许久的苦痛挣扎,几次险死还生后竟活了下来。那声音又说道,我看你心志如钢,决心如铁,便勉强将这神力赋予你。但你需带着这狂神精华出去,为我寻找最合适的宿主。” 伍朝坤所说的最合适的宿主难道是… “是鸣珂吗?”陆由试探着问道。 “有这个可能,若是哪日那姑娘解锁了体内的狂神之力,狂神大人也许真的会莅临人间。只是那天…咳咳咳…我肯定看不见了…咳咳咳…” 伍朝坤憋着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话,顿时失了所有力气剧烈咳嗽起来。 陆由原本抱着随便随便听听的态度,可没想到越听问题越多。鸣珂十多年也未曾解锁的神力,显然不是那么好触发的,也不知道伍朝坤还能坚持多久要赶紧问清楚才行。 陆由刚要发问,伍朝坤先一步开口,对象却是伍朝乾。 “哥哥,我看见城外那片草原了…午后的草原上,你第一次告诉了我,你的理想。” 什么?伍朝坤已经开始走马灯了吗? 还要继续追问吗? 唉!算了…未来的事便未来再说吧。 陆由长叹口气,悄悄地转身,离开了牢房。 人生最后的时间就让他和他敬爱的哥哥一起度过吧。 “我一直记得,不曾忘记过。哥哥…你还记得吗?” 眼看弟弟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伍朝乾长叹息说道:“我记得…我说要将燕正城打造为不逊于天曜城与黯魇城的大国。” “对…对…是这样的。遭遇什么样的磨难我都不怕,背负什么样的骂名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与你一起站上世界之巅。但是…” “太难了…太难了…” “哥哥…这一生太累了…朝坤先走一步…” “……” …… 陆由第一次见到如此广袤的草原,草浪翻涌,柳绿桃红,鸟鸣蝶舞,生机盎然。 草原的尽头立着一碑,碑前站着一人。 “大叔你找我?” “哦!你来了。”伍朝乾正自沉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这是?伍朝乾的…” “嗯…弟弟死前的愿望便是让我将他葬在这里。” 陆由呼吸着风里送来的清甜香气,不由赞叹道:“这地方风景绝美,我死后也想葬在这。” 伍朝乾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我这老头还未想过要葬在哪,你这小子倒选起墓地来了。蜃星很大,美丽的风景多着呢!你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想这些未免太远了。” 陆由默默点头,继续沉醉于美景之中。 伍朝乾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瓶递给陆由,圆瓶底部薄薄一层黑汁,如有生命般翻涌流淌。 “这是…这是伍朝坤所说的狂神精华!这罪恶的黑汁竟然还留存于世。”陆由大惊。 “力量并没有善恶之分的。”伍朝乾回道:“哪怕是天地间的元素由恶人掌握了那也是灭世的力量。狂神之力也是一样,它只是碰巧落入了愚弟的手中,在你们手里必然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力量。” 陆由仍犹豫不决。 伍朝乾苦笑道:“若你还是不放心,便帮我转交给天曜城。这是一个不错的研究对象,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么说陆由自然不会拒绝,他将圆瓶放入怀中,黑汁似有感应一般,疯狂舔拭着瓶壁,一下下撞击着陆由胸膛,节奏有序而诡异。 陆由急忙调整心神,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伍朝乾自然注意不到这些,他继续说道:“耽误了如此长的时间,你们最近就要回去了吧。” “是啊!委托任务早已完成,天曜城与黯魇城正激战中,我们需得尽快回去支援才行。” “那我也不强留你们了。有空了定要来燕正城找我。或是天曜城不要你们了,也可以到燕正城来找我,我永远欢迎。虽然…这可能性不大。哈哈哈…” “哈哈哈…一定一定!” 秋风吹来,将一老一少的笑声送了好远好远,一如三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弟弟,我到今天才明白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哥哥。”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必要创下些丰功伟绩出来,在蜃星的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才不负人间这一趟啊!” “这么厉害吗?我…我肯定不行的。” “弟弟你听好了。我的理想就是要将燕正城打造为不输天曜城与黯魇城的大国。终我一生,绝不放弃。” “那…那我也来帮你好了。” “那是当然啦,弟弟。我们兄弟俩要一起站在世界之巅呐!” “哥哥你站就好了,我…我站在你背后就行。” “哈哈哈…你这小子!” “哈…” “哈哈哈…” “哈哈哈…” 风未停,故事还未结束。 第106章 覆你一片紫,遮你一生黑 一行四人走在群山之间开出的道路上。 陆由不由得感慨,上次走这条路时也是一行四人,鸣珂初遇“哥哥”,心情大好,往燕正城内寻亲而去,谁能想到燕正城内竟能发生如此多的故事。 如今离开仍是走这条路,三人所幸安然无恙,只是假哥哥换成了好姐姐。 好姐姐送了一里又一里,一站又一站,却始终无法将再见说出口。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送得再远又怎样,送得越远,独自返回的路就越漫长。 好姐姐瀚玉心中想法仍在抗争之时,呆弟弟陆由已傻傻地开口了。 “瀚玉姐…我们认识回去的路,你就别送我们了。我怕你离开太久会有问题。” “啊!” 瀚玉听得此言花容失色,燕正动荡她何尝不知,军中事务她何尝不晓。她只是想任性一次,回去之后,责难也好,惩罚也罢,都一并认了。 脑中抗争的想法在一瞬间就分了胜负。 “那…那我就此回去了。诸位…鸣珂姑娘,词祛团长,还有…陆由…陆由少侠,诸位保重。” 瀚玉说完猛地转身,不愿意让眼泪在人前落下。 她刚要起步,身后有只炽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颤抖的小手。 “瀚玉姐,我仍是喜欢你叫我弟弟,就好像我真的有个姐姐一样。” 瀚玉泪如泉涌哽咽道:“好弟弟…瀚玉何世修来的福分能与你做姐弟?” 陆由一听也红了眼眶:“姐姐是玉一般的人,我做梦也想有这样的姐姐。只可惜我晚来了,早来一日,姐姐便少受一天的苦。” 瀚玉泣不成声:“好弟弟…之前那么多苦,若是为了今天能有个弟弟,我也认了…” 两人虽无血亲,情却浓似了血。 连一向猜忌的词祛也感同身受,她与身旁的紫发女子不也是同样的关系。 世界便是如此奇妙,看似随意转入的路口,毫无目的回眸的一瞥,遇见的便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词祛从怀中取出茶色长瓶,递到众人身前。 “认个姐弟是高兴事,你们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燕正城虽然距离远了点,也不是永远见不到了。拿着!这可是我辛苦寻摸来的好酒,咱们一起喝了这一瓶,来日再会!” 瀚玉得此释放,心中纠结已烟消云散,她第一个取来酒瓶,不多时便一饮而尽。她之前做醉女是假,喝酒却是真的,酒量自然不可能小了。 烈酒入喉,她的脸颊升起一抹醉红,美得不可方物。 “这…我就这一瓶……”词祛无奈看着空荡的酒瓶,暗自心疼。 瀚玉娇媚一笑,随即转身向着燕正而去。 她的心中再没了不舍与遗憾,反而装满了祝福和期待。 下次的相遇一定会比这次更美好。 三人一路无阻回到了土珍村,距离从104小队基地出发已过了近两个月时间,战斗只怕早已结束了,也不急在一天两天。陆由与鸣珂二人仍是在鸣家旧址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鸣珂望着其中一间屋子久久发呆。陆由知道,那定是鸣琼的房间。 “你的哥哥…终究还是死了…你不要太难过了…”陆由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出这些安慰的话语。 “也还好…”鸣珂淡淡回道:“我哥哥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我明白的…” “那你不是还认错个…嗯…假的嘛!俗话说,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所以…” “认错是真,但是我也早就醒悟过来了。” “啊?你早知道了?”陆由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燕正城见到那些假土珍村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由一头雾水。 “我跟你说过吧。那个气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独属于哥哥和我的气味。异游身上也有那个气味,所以我便将他认成了哥哥。” 这个陆由知道,他还疯狂质疑过靠气味判断一个人这种荒谬的事情。 “这个气味原来不独属于我和哥哥,它只是一种草的气味而已,锦葵草。” “这个草…它…为什么你们都有它的气味?” “锦葵草,研磨成泥,萃取之后,可得清液,颜色鲜紫,可染布,可上彩。当然…也可以用来染头发。” “这…这…”陆由感觉所有事情都要连起来了。 “燕正城里假扮的土珍村人都有这个气味,而在我记忆中,他们都不曾有过。我很怀疑,假设了许多种想法。最终在一间路边的布坊里,浓重的锦葵草味道传来,我才明白了一切。活着的土准村人是假的,新认的哥哥也是假的。真正的哥哥早就因为保护我而死去了!” 鸣珂短暂调整之后继续说道:“我的头发恐怕早已黑了…不知道哥哥是何时开始怀疑燕正城的,总之他不太相信黑发之人送往燕正城是治疗去的。可当时那种情况,没人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儿童,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我。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锦葵草的妙用,便每日一早守在我床前,为我梳补掉落的紫色。直到那一天,他自己的头发也黑了…他从来只考虑我,却从未给自己也准备一份。哥哥…我的哥哥…”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有个问题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陆由仍是想问。 “他会骗你一定是图谋不轨,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为何不当面揭穿他?” 鸣珂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原因我也想不明白。陆由,你来帮我判断一下好吗?” 以陆由的智慧恐怕很难办到。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我太想见到哥哥了,我实在贪恋于这种重逢的感觉中,不愿走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很玄很怪,我有种感觉,眼前的人就是我的哥哥。” 陆由并没有回答鸣珂。鸣珂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他也只能乱猜,毫无意义。 但是他更倾向于第二个原因,毕竟气味什么的都可以做假,自己的感觉一定是真的。 而且,从伍朝坤无意中解放土珍村冥魂看来,鸣琼其实一直沉睡在异游体内。 对着鸣珂的人究竟是异游还是鸣琼,谁又能说得清呢! “喂!你们偷偷摸摸在房里干什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大嗓门透过好几道门传来,依旧清晰可闻。 词祛团长—— 也是一个终究要离开的人。 词祛快步走入房内,眼看鸣珂双眼通红,陆由一脸懵懂,想象力在这一刻疯狂运转。 “你这臭小子!对我们家鸣珂做了什么?我这还没走呢!你真的是…” 陆由张口欲言。 鸣珂后半段话姗姗来迟:“…好歹等我走了再办吧!” 这是走不走的事吗?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鸣珂深知词祛想象力的丰富,赶紧扯开话题说道:“词祛姐你要走了吗?我送你。” 词祛长叹一口气,愁容满面说道:“走走走…不走怎么办呢?你们的事倒是了了,只留我一个人头疼咯!我早该知道,天上哪会掉馅饼呢?唉……” 词祛确实在仙药神珍宴前离开了几天,在宴会当天担心鸣珂安危才重新返回,看来佣兵团内确实出现了十分要紧的事情。 陆由于情于理都得问候一句:“词祛姐…出什么事了吗?” 词祛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有人问就不一样了。 “嗨…还不是你那个委托吗?” “委托?委托怎么了?”陆由与鸣珂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委托而来,燕正城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而已。 “没你们什么事,你们的任务反正将那些瓶子交给我就行了,我都已经签收了,就算是委托出事了也不会影响你们小队的积分,放心好了!” “不是积分的事,委托怎么了你快说啊。”这个任务处处透露着诡异,就是有半点不正常之处也要刨根问底。 “还记得我们三个亲手将那五百个小瓶放到井底的吗?” “嗯。”陆由当然记得。 “我派人日夜看守着井底,井口到井底的一段路安装了好几道栅栏,所有人没有懈怠过半刻,也没有任何人接近过那口井。但…那五百个小瓶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在重重看守之下,凭空消失? 词祛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惨了,赔了委托物,又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赔钱也要了我的命啊,更别说我们佣兵团的信用啊!更是要跌到谷底了。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瓶子虽然没回来,但是委托人也一直没来找我。我现在只能祈祷他是个害羞的世外高人,不愿意见人,便用了大神通隔空取走了东西。一定是这样的!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得是这样啊!” 陆由与鸣珂对视一眼,鸣珂轻轻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已经互通了心意。 “词祛姐!赶紧带我去看看。” 陆由鸣珂一左一右,架起词祛向门外冲去。 “哎哎哎!你们愿意为我的事上心我很高兴,但是能不能别拽着我走啊!” “词祛姐,这可不只是你的事。” “我才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总之,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们?他们又是谁啊?” 第107章 往日重现 井底五尺见方的地,一眼就可以看到全貌,月光到不了井底,鸣珂的光元素就成了唯一的光源。陆由借着光亮摸摸墙砖,敲敲地面不敢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陆由大侠,就这么一小块地方你摸了一夜了,摸出什么名堂没有?” 词祛原本以为陆由只是来看看而已,谁曾想他一下来便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摸,从日暮时分到午夜再到凌晨,直把词祛困得哈欠连连,偏偏这事也算她的事,人家为了她的事如此认真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 陆由无奈地摇头叹息,这井底就这么点地方,每块砖他都敲过试过,半点松动都痕迹都没有;井底的土地他也使用魔法本源探知过了,毕竟上次在翡木村就是靠这个发现了隐藏的魔法法阵。可这次不一样,井底的土地一点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那五百瓶魔法本源精粹就真的像词祛所说,被世外高人的大神通隔空取走了吗?毕竟如此贵重的东西丢了,连委托人都没有着急来索要,那定是没出问题才是。 一直在这井底也不是办法,陆由招呼二女离开,词祛一听要离开顿时喜上眉梢,鸣珂不置可否,在这件事情上她更相信陆由的判断。 三人一路跳跃离开井口,天已蒙蒙亮。 词祛边走边说:“我要回去补觉了。年纪大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离开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晚安…啊不对…早安…妈的!好像也不对…” 陆由返回之时仍是一脸愁容,两人一路无话。 “不对…”陆由独自嘟囔道:“总感觉哪里不对…” 鸣珂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是哪里不对?” 陆由激动转头问道:“你知道吗!是哪里?” “是你不对。” “我不对?” “想不出来的事情不如睡一觉再想,可能一切就清楚了。” “真有这么神奇吗?” “你不妨试试。” 不知何时两人已进了鸣家旧址,站在了房间门口,陆由一片恍惚,浑然不觉。 “睡醒见。” 话音刚落,丽人已进了房间,只留了陆由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陆由刚倒在干草上头脑便一阵眩晕,再次醒来之时屋外一片漆黑,阴云密布,不辨时间。 “今晚看不见月亮了吗?”陆由仰卧着看向天空静静思考。 “云厚了月亮便不见了,自然也就看不见月光了。月光…月光?月光!” 陆由灵光乍现,猛地叫喊出声来。 “我明白了!那地方果然有问题!这个委托果然有问题!” 陆由腾跃而起,夺门而出。 他看了一眼鸣珂房间,停顿了半步转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陆由全力冲刺之下目的地转瞬即至。 他望着井底犹如凝视着吞噬一切的深渊,随后,毫无犹豫地跳了下去。 “对!之前不协调的感觉就是这个!这个井…” “原本没有这么深的!” 换了平时,一口普通的水井有多深,陆由来回走了十几趟也未必会注意。但这任务可能系着翡木村的血海深仇,陆由恨不得每一处细节都刻在脑中,当然也包括了井的深度。 事隔两个月,陆由的记忆难免模糊,他昨日始终觉察的不对便是这井的深度,爬上跳下的体验是其一,月光更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两个月前,陆由三人将五百精粹放下的时候,晴日当空,在某一时刻日光洒入井底,将昏暗的井底照个通亮。可是昨晚,明明是皓月当空的天气,陆由三人在井里从日暮到清晨,月光却从未到达过井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井底的位置下降了,井变深了。 至于为什么会下降,只能再重新调查一番了。 可昨日的调查之中陆由已经尽其所能探索了所有地方,如果真有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我觉得有人在这井下面打了一条通路,他从未动过井,所以你就发现不了任何动过的痕迹,但井下空了,这段日子又被雇佣兵们踩来踩去,所以才下沉下去的吧。” “说得很有道理…还得是你鸣珂。嗯?鸣珂!哇!见鬼啦!” 陆由身旁空无一人,鸣珂的声音却清晰出现在耳边,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说你胆小,一个人就敢闯来;说你胆大,听到我的声音还怕。” 虚空之中一个人的身影逐渐显现,正是本该在房中休息的鸣珂。 “你你你…你没…没睡啊!” 鸣珂一脸冷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我倒是睡了!耐不住有些人的喊声这么响。” 昏暗的井底显不出陆由的红脸。 “抱歉啊!” “你不该为此抱歉,你应该抱歉的另有其事。” “那个…”陆由深知其中缘由,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们同是一队的伙伴,燕正城时你可以冒死帮我护我,助我报血仇,现在情况倒转过来,我也同样可以。你如今的行为在我看来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羞辱我,可别小瞧了雇佣兵呐。” “抱歉…”陆由逞勇的行为无意中伤了这个骄傲的雇佣兵。 鸣珂听了道歉,声音转柔,甚至带了几分娇嗔。 “若是还有下次,这辈子休想我再理你。”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鸣珂嘴中说出,陆由受宠若惊急忙回道:“不敢不敢,咱们以后便是小队中的小队,就是打死一只蚊子也得你出左掌我出右掌。” 鸣珂一愣,完全没想到陆由说得这般直白,她心中暗骂道:“说得这么夸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 陆由听不见鸣珂的内心,他将心思重新转向井中。 如果鸣珂的猜想属实,只要顺着井底的方向继续向下延伸,必然可以找到通道的痕迹,沿着通道就能发现阴谋所在。 搬山移土可难不倒陆由,他催动魔法本源之后,井底的土壤有如龙吸水一般向两边散开。 陆由二人顺着自下而上的土壤下沉,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陆由都开始怀疑是否真有这样的通道。 随着二人脚下一空,怀疑就此终止。因为一条漫长幽深,不见前路的甬道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腥臭气息,这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将两人拉回了一年前的翡木村。 风宅地下,土珍村地下,一模一样的气味。 错不了的,甬道的尽头便是答案。 鸣珂迅速检查着黑色紧身战斗服内的武器,陆由也摸摸后背与腰间。 黝黑弩箭整齐排列在腰间,陆由早就利用了一个月内的闲暇时间,将战斗的损耗补齐。 暴雪也静静地躺在背后。宴会战斗尘埃落定之后,陆由几乎第一时间就去查看暴雪的情况,虽然有了神秘少女的承诺,陆由仍是担心暴雪的安危,所幸暴雪弩身只是微微发黄,比起上次干枯开裂实在好了太多,陆由果断送上土质弩箭,在听见“沙沙”声传来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个月时间,暴雪都像今晚这般安静,即使陆由有意与它搭话,也得不到回应,倒把陆由衬托得像个傻子,甚至连记忆中神秘少女的声音都开始模糊起来。陆由现在更愿意相信那是战斗中自己脑中的幻觉而已。 土钢神甲在战斗中被异游的自爆炸个粉碎,所幸这东西生产并不困难,陆由仅用了几天又重做了一个。但这次着急赶来确认自己的想法,带着土甲是个累赘,便留在了房间之中。 一年前的风宅地下,陆由初出茅庐,一无所有。合鸣珂与陆由二人之力就可以将守阵高人击杀。如今的陆由,神弩暴雪在背,又经剑圣指点脱胎换骨,虽然那《心斩》仍未领悟,也没有土甲防御,只凭暴雪与弩箭,陆由也有信心将敌人诛杀。 二人彼此对了眼神,并肩向前,不一会便消失在了甬道之中。 第108章 无法战胜的敌人 血腥味愈加浓郁了,甬道之内依稀可见红光闪烁,陆由的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 在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之后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四个角均由两人才可环抱的黑色柱子支撑着,这柱子非土非石,看似虚无缥缈却又结实无比。 两人的注意无法在黑柱上过多停留,只因这地下室中央,红色闪光与腥臭气味的根源就在那里,同样的五边形图案,同样的肉块在有规律地呼吸,一呼之间肉块萎缩,喷出腥臭血液照亮这个洞穴,一吸之间肉块膨胀,那血气又被吸回其中,洞穴随之变暗。 陆由借着红光仔细看去,五边形的五个顶点中各有一百个淡蓝色小瓶环绕着顶点整齐排列,五个顶点总共五百瓶。原本装满的蓝色魔法本源精粹,如今已下去小半。 委托丢失的五百瓶精粹竟然都在这里,它们是被人偷盗而来?还是从委托开始,那个神秘的壹先生就打算好了,使用这五百精粹来土珍村地下建造这法阵?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这五百瓶精粹并不是丢了,而是像词祛所说,是被人取走了,目的就是建造这法阵,物尽其用的话那自然不会有人追究她丢失的责任。 但翡木村与土珍村两个相距千里的村庄为何同时被选为诡异法阵的建立点,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要说是冲自己来的,那也不对。两次法阵的建立点都十分隐蔽,若不是自己或碰巧或执意要寻找这个地点,这法阵怕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它建造之初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那呼吸的肉块而已。 呼吸的肉块? 似乎和上次的形状不太一样。 “脾!这次的是脾!”鸣珂的声音适时传来。 “脾?上次是…肝?” “没错,上次是肝,这次是脾,都是人体的器官。” “人体器官…那这样的器官总共有几个?五个吗?” 鸣珂摇摇头道:“人体的器官太多了,大到肝脾,小到皮肤皆是器官。这法阵有意选择了其中最重要的五脏而已。” “五脏?” “心、肝、脾、肺、肾共称五脏,刚好对应这五边形的五个顶点。” “我们之前在翡木村见的是肝,如今在土珍村见的是脾,还有三脏会在什么地方呢?都已经建立好了对应法阵吗?” 陆由仍在沉思,鸣珂却已有了发现。 “我想应该已经有三个法阵了。” “嗯?为什么是三个?” 鸣珂细细思索后说道:“我并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我记得翡木村那次的肝在五边形右下顶点位置,另外四个顶点均昏暗无光,那恐怕就是第一个法阵。然后如今的脾在左下顶点位置,但是你看其余四个顶点。” 陆由循着鸣珂指向看去,左下的脾正自闪烁不必多说,右下的顶点与右中的顶点也在闪着红光,呼吸节奏却各自不同。而左中的顶点与最顶端的点却没有闪光,只会受到脾呼出的血气影响而时亮时暗。 若是没有鸣珂极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怎能发现它们呼吸节奏的不同,陆由联想到自己独自前来的莽撞之举,心中又是一阵羞愧。 鸣珂丝毫不觉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发现法阵实属运气,这一次我们有意寻找却也差点漏过,第三个法阵想必此刻正深埋地下,还未被人发掘出来。” “也或许,眼前这个才是第三个法阵吧。”陆由补充道。时间上说,眼前的脾该是在魔法本源精粹被取走之后才形成的,这才刚过去一个月时间,若说这是第三个法阵,确实更合理。 鸣珂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要找出其中的联系才能找到第二个法阵在哪里。” 联系吗?会有什么联系呢? 陆由伸手想去触摸那跳动的器官。 鸣珂惊呼道:“陆由!别碰它!” 陆由手触电般的缩回,回头疑惑地看着惊叫的女子。 “还记得那次你触碰法阵吗?那个老者…把雇佣兵们都杀光了…” 每次面对队友的死去,鸣珂总是秉持着雇佣兵的准则强装冷静,将悲痛深埋心底。实则每一次的生离死别她都牢牢记着不曾忘记。 那天夜里的翡木村,守阵老者什么话也不说,见人就杀,雇佣兵死伤无数,鸣珂对此心有余悸在所难免。 陆由好言安慰道:“那时的我们能解决他,这时的你我就更不会怕他了。” 鸣珂心中稍安,但仍是说道:“你看这地下室的顶梁柱子,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竟然都是暗元素凝聚而成。暗元素可不比你的土元素,土元素有实质,成柱成梁都很简单;暗元素虚无缥缈,能凝聚成柱该是怎样的控制力啊!” 陆由刚一进屋就被这法阵吸引,确实没有在立柱上过多关注。 鸣珂继续说道:“你再看这地下室的边墙,虽整齐划一但并非人为堆砌。” 这个陆由更有发言权,他细细查看之后发现确实如鸣珂所说,如果地下室是有人控制土元素堆砌的话土元素排列会相当整齐,而如今的边墙,虽然整齐光滑,内部的土元素却杂乱无章。 “这?”陆由这才明白鸣珂的不安来自哪里。 他喃喃道:“这空间竟是有人直接劈斩出来,然后再用暗元素立柱顶起而成的吗?所以井深也不是井底下沉了,而是周围都变高了?” “也许是这样的…” “直接将这一片区域的土地顶起这么多高度,雇佣兵们怎么会没发现呢?”陆由仍是不相信。 “单单顶起一片区域确实很古怪,也很容易暴露。” “那他是…” “将这个土珍村都顶起来,就没这么容易发现了…” 鸣珂说得轻描淡写,陆由却是脊背发凉。 将整个村庄大小的土地顶起来… 真的有人可以办到吗? 若真有这样的人… 真的是自己可以打败的吗? 陆由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表情时而激昂时而恐惧,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鸣珂…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将这事汇报了天曜城再说。” 鸣珂作为雇佣兵最是知进退,她自然不会拒绝,随即点头答应。 两人转身,准备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可眼前哪里还有来时路! 四面环绕着高墙,墙面光滑整齐,仿佛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而甬道早已不见了去向。 密闭的地下室中,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法阵之上的脾脏还在不知疲倦地吞吐着血气,发出呲呲响声。 法阵的主人一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是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随时准备冲出来… 杀了他们! 第109章 隔空对话的仇敌 逃脱计划被打乱,陆由一时慌乱,直接将暴雪架起,方向直指本该是甬道,如今却无端立起的高墙。 鸣珂伸手打断道:“陆由…如今我们也不知在多深的地下,若是你射塌了这个空间,我们就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那…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会尽量控制力道,墙后面定是甬道才对。” 陆由仍是执着地拉开弩弦,神木弩身微微发颤。 “这小娘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却这般执迷不悟,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男性声音邪魅悠扬,清晰可闻,显然就在这地下空间之中。 第三者的声音无端响起,两人大惊,背靠背原地转圈警惕着危机。 “别找了,我并不和你们在一起,只是留个一缕魂魄在这里而已。” 陆由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但这人若真像鸣珂所说那般修为通天,想杀二人实在易如反掌,没必要出言哄骗。 对于他说的话,陆由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他壮起胆询问道:“留了一缕魂魄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人已经死了吗?” “庸人!庸人!谁说活人便分不了魂魄?” 陆由所说没有问题,人生来便有魂魄,死后魂魄才会与肉体分离,或留存于世化为游魂,或进入地府转世轮回。若这人说话没有夸大,他竟有人魂分离的本事,实在匪夷所思,不似人间之法。 神秘男子继续说道:“我还当你是何等的少年英才,特意留个魂来观瞧,没想到也是个庸肆之辈,弟弟实在高看你了。倒是这小娘子聪明果断,甚得我心。你且问个有水准的问题来,我定如实回答你。” 鸣珂被他夸奖也不欢喜,既然他已开口,不问白不问。什么问题有水准鸣珂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个问题,陆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翡木村的惨案,是你干的吗?” 毫不拐弯抹角,直击最核心的问题。 陆由心跳加速,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在等着那个男人的回答。 是,或者…不是。 男子声音一滞,显然也没有料到鸣珂的问题如此直白。 “呵呵…”男子一阵干笑:“是,也不是。” 等了半天就听到这种回答,陆由勃然大怒道:“什么是也不是?敢做不敢认吗?有种的便露出相来!别做缩头乌龟!” “哈哈哈…”男子大笑道:“没什么不敢认的,翡木村的事情确实是我策划的。” 陆由怒火中烧,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二十年故乡,一日尽毁。三年修炼,一路苦寻,没想到竟在这地方遇见了。 “你这恶魔!翡木村的人究竟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说!你说出来!” 男子的情绪丝毫不受陆由搭干扰,他仍是那不疾不徐的语气说道:“所以我就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无奈答应了那位小娘子在先。说谎非我所愿,但是说实话…你看看你,胸中只剩了怒火,脑中只剩了杀戮,还怎么交流?” 陆由强压怒火,逼着自己一字一句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也不是是什么意思?” “‘是’就是说翡木村的事情确实是我策划的,人也是我派出的。”男子再次亲口确认。 “‘也不是’是在说,翡木村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惨案呢?翡木村的事情是神迹啊!” “去你妈的神迹!杀人的事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若真是神迹,为何这神迹不出现在你家里!” 男子听得这话,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地下室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乡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陆由遭其反问一时语塞。鸣珂接着说道:“翡木村皆是平民,与世无争,他们与你有什么仇怨,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才罢休!” “我说了!翡木村不是惨案,更不是赶尽杀绝!他们皆是为迎神而付出的先驱。等待神明降世,复活他们只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而且他们为迎接神明付出过,神明绝不会亏待他们。” 男子的声音逐渐变得狂热而激动。 “册封神力!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真有这样的神明也不会在这恶臭血腥的法阵上诞生出来!” “你们懂什么?”男子难得显露出情绪来:“世间的奇妙你们了解多少?更不用说这超脱于蜃星法则之外的力量,那是真正的神明啊!” “战争!掠夺!欺骗!纵欲!贪婪!杀戮!这污秽的世界真的是你我所愿吗?” “谁也不能阻止神降临!总有一天,神明大人会来涤净这个世界,而这一天,不远啦…” 道不同不相为谋,男子的激昂影响不了陆由。 不知何时,陆由已将弩箭紧握在手中。 “人的世界…不需要神明来插手!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来统一这蜃星。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安居乐业…岁月静好…” “而这!就是我的决心!” 陆由双目燃火,手握弩箭,腾跃而起,对准法阵之上的脾脏就插了下去。 法阵周围亮起黄色屏障,这黄色暗淡阴郁,毫无生气,看着虚无缥缈却将脾脏喷吐的耀眼血色都遮盖了下去。 弩箭与黄色屏障相碰,陆由身形为之一阻,好似击在淤泥上,使不得半分力气;又好似击在钢铁上,寸进不得。 陆由的决心怎是如此容易被阻止的,他魔法本源大动,地下室的土元素受他牵引,如潮水般向他手中弩箭涌去。 弩箭不断吸收着土元素,体积不断变大,逐渐化为剑形。剑身颜色也由弩箭的棕黑色逐渐淡化,最终化为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剑。 陆由手持金剑,光芒万丈。暗淡灰黄如何与炽耀金黄相抗衡,黄气如有智慧一般弥散开去,血色脾脏之前再无阻碍。 前一秒还在呼吸的脾脏,下一秒便金光入体。血气喷射而出,整个法阵也随之暗淡下去。 法阵毁了… 陆由仍在喘息,鸣珂警惕留意着四周,她总觉得恐怖的东西就要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男子语气中带着遗憾却没有太多气愤。 “哎呀哎呀!表决心就表决心,说给我听就好了,不必又砍又杀的。你可知道五百魔法本源精粹有多珍贵,一个月的心血全让你毁了。” 陆由一击毁阵,信心大增。 “你听好了!黯魇城的阴谋,无论大小,我都会一一粉碎的。这个法阵就是开始!” “黯魇城?”男子冷笑几声道:“别什么屎盆子都往黯魇城上扣,我何时跟你说过我是黯魇城的人了?我的伟业凌驾于蜃星之上,天曜城和黯魇城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我的登天梯而已。” 不等陆由质疑,男子继续说道:“与你说了太多废话,既然此阵已破我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三个法阵破了两个,放在地下的办法并不稳妥呐!下次得找个更安全的办法结阵才行。” 灭村凶手就在眼前,陆由岂容他想走就走。 “你别走!有胆量留下姓名,不是今天便在明日,我定上门斩下你头,祭奠翡木村亡灵!” “少年…你想知道我的名字还太早了,你只是被这场时代的洪流碰巧卷入其中的某一个人而已,没人知道你的名字,你便没有资格站上最后的舞台。在下次遇到我之前,继续不断攀登吧!攀得越高,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越清晰。” 男子语气真诚丝毫没有贬低意思,陆由视他做仇敌,他却视陆由如后辈。 “但是…”男子话锋一转说道:“你需得解决眼前的麻烦才行。我虽不会亲临,但仍设置了守阵机关,你强行破坏法阵,守阵神物已然苏醒。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客气…” “活着再会,少年!” 男子留下这轻飘飘一句便彻底没了言语,想必魂魄回归身体去了。 那么男子所说的麻烦——守阵神物,在哪里? “陆由!你快看!”鸣珂的声音微微发颤,有着不同平日的慌乱。 陆由顺着鸣珂所指看去,他早先金剑劈开的灰黄屏障,此刻黄气随处飘荡,早没了屏障的样子。 可黄气逸而不散,反而重新凝聚成四四方方的门的形状。 这门! 带着死气的黄凝聚而成的门! 陆由和鸣珂只在矮人堡见过一次,应邪死之前丢出的黄球,形成的就是眼前这道门。镇世大将军冲入门内,在另一侧关掉了传送门,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边的世界。他冲入门之前说过,这里面的怪物名叫… 星灾士兵! 曾经让这整个蜃星为之胆寒的异物,不知从何而来,不知目的何在,只是单纯的杀戮而已。 忽然,传送门上的黄气犹如净湖投入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随后在传送门的那一边,一颗人形的头颅从其中探了出来,那头颅皮肤灰白,有着人类五官,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闪着死一般的黄光。 第110章 短暂交锋 那头颅四处扭转,终于将目光聚焦于陆由二人身上。 “咔…”一声低吼过后,头颅顺着传送门爬出,整个身躯也完全显露无余。 若是在街上看到眼前“这人”,陆由只会将他当成奇怪的异族人而已。毕竟蜃星之大,还有许多未知的种族没被大家所熟知。 可在矮人堡,镇世将军看见它时恐惧的神情;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传送门关闭的决心;还有事后陆由等人自发去了解后知道的真相;种种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眼前的“人”绝不是一个异族这么简单,它们是真正的怪物。 自从第一个星灾士兵爬出后,第二个,第三个,星灾士兵不断走出,速度越来越快,传送门的颜色也随之暗淡。随后更是黄气涣散,连门的形状也无法保持,随着最后一个士兵走出,门彻底消散,无影无踪。 一整排星灾士兵,大约二三十人。均是灰白的皮肤,身高各异却也都和人类相似。一部分手握兵刃,刀枪剑斧不尽相同,兵刃上也闪着与瞳孔一样的灰黄光芒;另一部分人手无寸铁,双手掌心却凝着黄光,显然是类似魔法师的定位,将从远处发动攻击;最后有一人,远比其它星灾士兵高大,瞳孔中的黄也更加明亮,他手中握着与人同高的双手巨剑,该是这队星灾士兵的头目。 “咔…”“咔…”“咔…” 星灾士兵的嘴中发出着奇怪的声音,倒像是他们交流的语言一般,一阵“咔咔”过后,所有人转身朝向陆由鸣珂。 真正看见星灾士兵的那一刻,鸣珂心中反而没有了惊慌,如此封闭场景,逃无可逃,唯有迎战,心中有过多的想法只会加速死亡而已。她努力回忆着有关星灾士兵的文献,找寻其中是否有可用的信息。 “陆由!还记得如何应对星灾士兵吗?需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吗?” 陆由一手持着金剑,另一手持着暴雪,眼神牢牢锁定着敌人。 “当然记得,可别小瞧了天曜城地乙士兵呐!”这是鸣珂常说的话,陆由此刻回给了她。 “后悔吗?”话锋一转,陆由忽然问了句没来由的话。 “后悔什么?” “后悔跟过来…”如果鸣珂没有跟过来,陆由可能连入口都发现不了,也不用现在来面对星灾士兵。 “左掌少了右掌要如何拍蚊子呢!” 陆由说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她都记得。 鸣珂一言过后,陆由心中再无牵挂。他与星灾士兵相距还远,便将金剑插在一旁,双手持弩搭箭上弦。 如何杀死星灾士兵,陆由确实记得。 是眼睛! 只要射穿那双眼睛! 陆由猛拉暴雪,弩弦向后绷紧,瞬间便到了五段。虽然陆由早已能瞬拉六段,但他想了许久仍是将力量控制在了五段。太低威力不足以杀死眼前敌人;太高威力过大,将这地下室毁了,两人便要被活埋地下。 目标已锁定,只等箭出。正在这时,一个月未闻的少女声音又出现在脑海。之所以说是出现在脑海,实在是这声音有别于平常声音,它不是通过耳朵送入大脑,而是顺着弩身流经陆由血脉再直接在脑中回响,只有陆由一人能听见。 少女声音慵懒而气愤:“打打打!天天就知道打!前几天不是才刚打过吗?” 陆由此刻终于敢确认,暴雪真的通人性。 少女自顾自继续说道:“要不就天天在仓库里吃灰,好不容易找了个饭袋子,天天就知道打架。” 陆由鼓起勇气与其对话道:“暴雪小姐…实在抱歉!” 鸣珂听得陆由自言自语好奇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之后再跟你解释吧!”短时间内陆由确实解释不清楚。 “啊!我并没有特意与你说话啊!你竟然也听得见!”少女只吃惊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真没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赶紧打吧,那白惨惨的人要冲过来了。打完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臭的要死,都影响我发育了。” 陆由只听得“白惨惨的人冲过来了”,后面的话没再仔细听,便急忙将注意力转到星灾士兵身上。 果然,两个星灾士兵作为侦查排头,分别持着斧与戟,一左一右朝着鸣珂与陆由而来。 陆由准备得早,却与神秘少女讲话浪费了时间,反而是鸣珂率先发难。 每到一处地方,鸣珂便喜欢去寻找那里的特色武器用于补充武器库。陆由等人去剑圣处修炼如此绝好的机会,她却选择留在了矮人城浸淫于科技武器之中。燕正城虽比不上矮人城,但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大城,尤其燕正城背靠冻原,霜元素武器相当出色。 只见鸣珂从腰间取出巴掌大的圆盘,瞧准星灾士兵距离已在射程之内,圆盘极速丢出。那士兵似乎有意想接下攻击,不闪不避任由圆盘贴在腹部。 圆盘触碰物体之后,立即从四面八方喷出极寒霜冻气体,星灾士兵表情微微错愕,极短时间便化为了冰雕。 鸣珂相当了解武器性能,在圆盘丢出之后,紧跟着便是两枚火雷弹,直朝黄色双眸打去。 星灾士兵刚一冻住,火雷弹紧跟着赶到,他的双眼瞬间被洞穿,体内的黄色能量没了约束便朝着四处溢散,随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的陆由也刚好将弩箭射出,数百斤土元素凝聚而成的利箭有如霹雳雷霆,在这不大的地下空间更是刹那即至。 不管这士兵是有意试探还是无力闪避,总之陆由的弩箭直击在他眉心,整个大脑炸开花来,黄色能量如烟花般绽放在空中。 弩箭余力仍在,继续向着领头的星灾士兵飞行。 头领士兵挥舞着三米长的巨剑,猛地迎上弩箭,整个地下空间都剧烈地震动起来,随后漫天尘土扬起。 尘埃落定之后,弩箭化为尘土,头领的星灾士兵毫发无伤。 陆由从未想过可以将他一击毙命,双方浅尝辄止,第一轮交锋只为了快速试探对方的实力。只是对方为了试探自己,竟不惜让两个士兵送死,两个士兵本身也毫无怨言,可能在他们心里,也从未把自己当作生命来看待吧。 星灾士兵中又传来“咔咔”的交流声音,随后魔法师动作整齐划一走上前一步,手中的黄色能量愈发强烈。 鸣珂与陆由并肩而站说道:“看来他们要使用魔法攻击了。” “是这样的。” “陆由,黄色能量神秘莫测,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受其感染,短时间内就会化身为与他们相同的怪物。虽然天曜城有药可解,但若是真感染上了,我们来得及返回吗?” “鸣珂,你想说什么?” “陆由…千万别受伤。要是被伤到了,真的会死!我…总之…你不能死。” “不会的鸣珂…我当然不会死!你也不会,我们定会平安地回到天曜城去,回到104小队,回到我们的家!” “嗯!我们的家…” 第111章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星灾能量凝聚而成的魔法犹如光炮一般射击而来。 陆由迅速在两人面前立起土盾。他此时的魔法本源控制已相当纯熟,仓促立起的土盾也有相当的质量。 即使如此,仍是耐不过光炮威力惊人,所击之处皆是漏洞。陆由匆忙修补总算顶过第一轮攻击,然而第二轮进攻无缝衔接,已在眼前。 要比远距离输出,暴雪还未输过谁。既然防不住,便硬碰硬吧。 陆由端起重弩,拉弦的同时,粗制的弩箭一支挨着一支整齐出现在弩身之上。 随后箭如雨下,陆由只管拉弦送弦,土元素受到魔法本源驱使,自行化为弩箭形状,这地下区域土元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何况这是在土珍村的地界,土质奇特,随意形成的弩箭也威力惊人。 陆由如此往复射了十几轮,仅凭一人的力量便压制了一众魔法师的光炮,甚至有不少箭矢突破拦截射在星灾士兵身上。但即使射在了臂上腿上,他们也毫无知觉,走路施法丝毫不受影响。 星灾头领见此情景再不犹豫,拖着巨剑,身后跟着众多士兵向前冲锋而来。 前有冲锋,后有火力压制,阵型相当扎实,难怪要称他们为星灾士兵而不是星灾怪物。 陆由正思索战术之际,身旁鸣珂逐渐隐去身形,空气之中传来她飞奔远去的声音。 “我绕到后面除了那些魔法师,坚持住!等我回来。” 有了鸣珂的帮助,陆由压力大减,他舍暴雪后重新握起金黄宝剑。金剑是由弩箭吸收土元素之后进一步凝练而成,饶是陆由使用魔法本源握在手里也相当沉重。至于为什么会变为金色,陆由暂时还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正思考之时,迎面罡风袭来,三米巨剑缠绕着灰黄剑芒拍脸而至。 陆由也不管来人听不听得懂自己说话,只是自顾自喊道:”不要看我的剑小,单论重量的话我的剑可不会输给你。” 黄金长剑与双持巨剑碰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波将靠得稍近的士兵尽皆卷飞出去。 陆由毕竟不以力量见长,两人刚拼了一下,陆由便虎口迸裂,双臂发麻,喉口腥甜,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 不等陆由喘息,巨剑高高举起,星灾头领第二剑砍到。 与他硬拼力量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陆由此时无甲一身轻,迅速侧身闪到一旁,躲去巨剑雷霆一击的同时,还顺手解决了旁边的星灾士兵,削脑袋,捅眼睛,一气呵成。 星灾头领不慌不忙,不气不怒,又是毫无技巧却势逾千钧的一剑斩来。陆由闪躲的同时,又一个星灾士兵化为尘烟。 两人就如此战了几十回合,陆由每过几个回合必能找到机会带走一个星灾士兵。同时,从魔法师方向飞来的光炮也逐渐减少,想来鸣珂那边也有所斩获。给足两人时间,解决所有星灾士兵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星灾头领…该如何解决? 这怪物的力量耐力,均是陆由生平仅见,他挥舞着巨剑连续斩了几十个回合,却根本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意思,每一剑都朴实无华却又暴力刚猛,世上真有能与其正面抗衡的人吗?更何况,巨剑之上还缠绕着沾之即死的霸道力量,都不需被巨剑斩到,只需被剑芒刮出伤口,就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越是这样的敌人就越不能心急,陆由耐心地闪转腾挪,与敌人周旋。等待鸣珂的同时,也在寻找破局的方法。 又是几十回合过去,巨剑挥舞的力量仍旧没有减弱,竟还有隐隐上升的趋势。 势大力沉的巨剑再次迎面劈来,陆由看准位置正准备闪避,巨剑忽地自行扭转方向,再以迅雷之势朝着身后劈下。 “啊!”一声惊呼之后,鸣珂的身影从星灾头领身后凭空出现,随后又快速跳走,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然而星灾头领自己不休息,也从不让敌人休息,他迅速调整之后又是一剑横扫,整片扇形范围内避无可避。 陆由躲闪了许久,身体早已恢复。眼见鸣珂有危险,他以攻为守,金剑高举,朝着星灾头领脑袋劈去。 这招果然奏效,星灾头领又是强行刹住横扫一剑,举剑来格挡。 陆由这一剑自上而下,势大力沉,将金剑的重量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两剑激烈碰撞,星灾头领虽然格挡住了伤害,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地下陷落,一直没到腰间。 陆由手扶着金剑在原地喘息,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星灾头领受此一击,深埋地下的腿脚不知如何,但地上部分的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手臂的关节也错位了好几处,以这样的状态怕是连巨剑都握不住了。 鸣珂在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两枚大号火雷弹精准朝着灰黄双眼打去。 又是一阵罡风袭来,两枚火雷弹被整齐分割为了四枚,飞向了四个不同的方向。 星灾头领从深坑中一跃而出,他的大腿,双脚肉也可见的扭曲变形,但丝毫不影响他走路跳跃,就和错位的手臂不影响他挥剑一样。 陆由一脸错愕:“他…他这样也能动!” 鸣珂相对冷静道:“他不是人,不能以人的构造来推测他。” 星灾头领永不停歇,他操纵着变形双腿,迈着扭曲步伐,又是直来直往的一剑。 陆由刚蓄力与他拼了一击,肯定不能再与他硬撼,只能侧身闪避;鸣珂以速度见长,在附近游走,寻觅时机便以各元素武器攻击,能干扰他被迫防守便能有时间喘息。 如此又是几十回合,星灾头领扭曲的身体没有使他进攻不畅,反而令出剑的方向角度更加难以捉摸,明明直来的一剑却因为腰部的扭曲变成了斜斩,陆由好几次险些避让不及,灰黄剑芒几乎擦着眼皮过去,惊出一身冷汗。 鸣珂虽然刚加入战斗,但心中的震惊丝毫不亚于陆由,不论自己以什么元素进攻而去,火雷弹,水波弹,暗针,霜冻盘,都能被他以巨剑斩开。每一剑都普普通通却又暗含天地之理,真不知道这星灾头领是何方神圣。 两人合力之下,连正面抗衡的能力也没有,只能四处逃窜。经过了六七十回合的战斗,陆由逃得都气喘吁吁了,星灾头领挥剑的力量速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哪怕是拉锯下去,先力竭的也一定是自己与鸣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力竭之后一定会露出破绽,而星灾能量… 沾到就死! 陆由移动的同时大脑高速运转,而星灾头领不管不顾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剑。 陆由离得暗元素立柱稍近,他躲避之后,星灾头领便一剑挥到立柱之上。饶是他剑势刚猛,斩在立柱之上却未对它造成伤害,反而是立柱之上的暗元素,也不管来的是什么,拉扯着就开始在巨剑的表面吞噬起来。 立柱之内有着无穷无尽的暗元素,拉扯的力量聚在一起产生了犹如黑洞一般的吸力。星灾头领顿了片刻才抽剑出来,只是这片刻时间,巨剑表面已留下了斑斑暗记。 星灾头领不明所以,继续寻着二人挥剑而来。 而此时的陆由,脑中一记灵光闪过,他已有了取胜的办法。 第112章 奇招诛敌 陆由隔空呼唤着雇佣兵伙伴:“鸣珂!我有个办法,不知效果如何?” 鸣珂回道:“你只管试,我该如何配合你?” “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你,必定能抓住那个机会。你只需记住,他不动的时候…” “狠狠打爆他的眼睛!” 陆由与鸣珂交代完后,也不管星灾头领是否能听懂他的话,便高声喊道:“我已找到你的必死之法!有胆子就与我拼上一剑,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星灾头领似乎真能听懂人语,他目光流转很快便发现手握金剑,立在原地的陆由。 两人四目相对,陆由嘴角上扬,一脸的自信。 “我已经见识过这星球上最强的剑客,纵使你再强,也敌不过他手中的一根树枝。我根本就不怕你!” 星灾头领面无表情,迈着扭曲且迅速的步伐冲了上来。 “来啊!正面斩我啊!” 陆由手握金剑,光芒映照下气势丝毫不输。 星灾士兵眼中只有陆由,鸣珂便尽可能站在方便出手的位置,手按在腰间时刻准备着,心中同时暗自琢磨道:“陆由…真的想与他硬拼一剑吗?” 陆由… 当然不是与他拼剑。 经过六十七回合的战斗,两轮的对拼,陆由心中早已确认了一个事实,仅凭现在的自己想正面对抗赢下这怪物,绝无可能。 他此刻站立的位置,背后就是两人合抱的暗元素立柱。刚才的那一回合,星灾头领一剑碰巧斩在立柱之上,虽然陆由不愿意承认,但是那神秘男子凝聚成的暗元素确实恐怖而霸道。立柱内的暗元素拖拽拉扯之下,星灾头领的身形有过片刻的停滞。 而刚才的那一剑只是堪堪从侧面斩上皮毛而已。陆由不禁大胆猜想,若是他的一剑直直斩在立柱之上会如何?拉扯的力度是否会更大?停滞的时间是否会更长? 长到足够鸣珂可以打碎他的双眼就够了。 十米! 陆由已经能感受到星灾头领冲锋引起的气流,但这距离显然还太远,若是这时候就闪走,那怪物的剑刃必然也会跟着自己改变方向。 五米! 这是陆由一场战斗中总结估算出的最佳闪避距离,在这个距离之外闪避便可安全避过星灾头领的所有攻击,陆由之前一直在这样做,但这一次不行!若是为图自己完美闪避导致对方斩偏,影响战术效果,便功亏一篑了。这星灾头领明显有点智慧,失败后再去想什么其他办法胜他。 三米! 这大约是星灾头领巨剑的长度,他此刻出剑距离刚好,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星灾头领左脚停步,右脚向前踏地,虬龙般的肌肉线条完全爆发出来,巨剑在空中划出完美半圆,不带任何技巧的一剑直直朝陆由头顶斩下。 剑势已成,他这招已停不下来。而陆由,必须要闪了。 陆由使出自己最快速度,向左边跳跃出去,但仍是慢了一步。 剑芒之利尤胜剑刃,陆由右臂一凉,袖管大开。要知道星灾能量无孔不入,即使擦破点皮毛也是必死局面。 而陆由此刻还没有闲暇来查看伤口,他紧紧盯着剑刃落下,计划已到了最后一步。 巨剑重重砍在暗元素立柱上,却连碰撞声音也没有。或许在那个空间中,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中逃逸。 星灾首领这招势在必得,威力之大是战斗以来最强,连支撑大地的暗元素立柱也斩出凹陷。 凹陷地方一阵扭曲,陆由远远瞧去,连巨剑与立柱本身也都跟着扭曲起来。随后便是巨大的拉扯力量,能将眼前的一切化为虚无的力量。 巨剑深陷其中,这显然出乎了星灾首领的预料。他试图取剑却又如何与这几可吞噬天地的力量所抗衡。 两边陷入了僵持,陆由的战术成功了。 鸣珂在旁边等了许久,等得便是这一刻。她使出浑身力气将双掌中的火雷弹丢出。这两颗爆弹中压缩的火元素与雷元素数量庞大,莫说是一对眼睛,就是将他整个人炸成碎片也绰绰有余。 火雷弹到眼前只不过刹那间,眼看便要轰上。千钧一发之际,星灾首领竟然主动弃剑后撤。得了自由之后,再以手作剑横劈,火雷弹再次被切开,飞行一段距离后自行爆炸。 “怎么会这样?”鸣珂看到这一幕几乎崩溃,陆由险死还生才夺来的机会,自己竟然失手了。 “多亏你,鸣珂!”陆由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你这怪物,我知道你不是傻子,我等的便是你撤剑的这一刻。现在!我看你要如何挡我!” 宝剑发出的金芒包裹着陆由,一团金光从天而降,剑刃所至是敌人灰白的脖颈。 “唰!” 剑刃切过脖颈的时候相当轻松,和拿刀砍断豆腐没什么两样。星灾头领似乎放弃抵抗一般,直到自己的头颅高高飞起也一动不动,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斩断头颅并不是终结,断头上的双眼仍在闪着光芒。 陆由又是一剑挥出,他的双眼连着上半个脑袋一起被切开,黄色能量喷涌而出,又逐渐化为黄色气体弥散于空气之中。 星灾士兵尽皆伏诛,又是一场艰难的胜利。 陆由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到了此刻他才有时间去查看自己右臂。那里… 确实有一道伤口。 鸣珂此时也来到了陆由身边,她似乎急切地有话要说但被陆由先开口打断。 “鸣珂…我右臂被那人的剑划伤了。” 鸣珂一阵颤抖,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惊之下自己要说的话已经忘了大半,她猛地蹲在地上,抓起陆由右臂观察起来。 陆由万念俱灰,一阵惨笑道:“鸣珂…别管我了…我会帮你开条通道出来,然后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自己走吧。千万别带我回天曜城去,这能量发作的速度也不知道是快是慢,若是在半途就发作了,我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我真的…可能会杀了你!” 鸣珂低头不语,兀自看着伤口。 “你回去之后切记把凶手的信息告诉哥哥与师姐,他们定会调查清楚,为翡木村报仇的。至于你…你愿意留在哪里都好,天曜城或者再回去做雇佣兵。还有…还有…有句话再不说便没有机会啦…” “鸣珂…我…我…我喜…我…” “你什么…” 鸣珂的声音平淡而冷静。 陆由看向鸣珂,鸣珂此刻也放下了右臂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伤心难过甚至有淡淡笑意。 “你…你好冷血!生离死别的时刻连滴眼泪也不掉吗?装装样子,让我走时心里安慰一些也好啊!” 鸣珂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若真是生离死别时刻,掉几滴眼泪也未尝不可。” “你什么意思?”陆由听不明白。 鸣珂抬起陆由右臂,伤口处贴了治愈包之后已经快速愈合,干干净净连伤疤也未留下,更不用说什么星灾能量了。 陆由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剑真的只是划破你的衣袖而已,而这个伤口,八成是被崩飞的石子划伤的吧。” “这…” 鸣珂追问道:“你那‘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的话’呢,还继续说吗?” 陆由脸羞得通红,慌忙掩饰道:“这…这…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的话当然要留到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的时候再说啦!” 如此绕口也不知道陆由自己能不能听懂,总之鸣珂是听懂了。 她眼含春水望着陆由,脸上的笑意粲然而温暖。 一辈子还长着呢! 不怕你不说! 第113章 狂神陆由 陆由急于扯开话题,便说道:“你刚才慌慌张张走过来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鸣珂这才回想起她的话来:“书中记载的星灾士兵种类繁多,大多数只有双眼,打碎双眼即死。还有些有三眼四眼,需得将三眼四眼也打碎才行。这个星灾头领明显不同于普通士兵,我们需得去检查下他是否有其他的眼睛才行。” 这段内容,陆由看得马虎,半点印象也没有。可星灾头领确实只有一双眼睛,若是真有问题,陆由与鸣珂“道别”的这些时间里,他早已发难,不会等到现在吧。 两人站起身,来到星灾首领头颅旁边。头颅几乎被打碎,里面没有血液,只有一堆灰白烂肉里却看不见一点黄色。陆由为保万无一失,又挥剑将剩余头颅连切几刀,彻底将它斩为肉泥。 下面的事情就是找寻出口了,陆由喊话鸣珂却没有得到回应。 “鸣珂?” 陆由连忙转身四顾,鸣珂就站在暗元素立柱旁发呆,也不回应。 “鸣珂?在想什么呢?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太臭了。” 鸣珂面朝着立柱看不见表情,只用着发颤声音说道:“你刚才查看头颅的时候,我去看他尸体,发现他的尸体不见了!其他士兵的尸体都躺在那里,只有那个头领的,不见了!” “什么?”陆由简直难以相信。 “然后我再转头来看这里被吸住的剑,也不见了!我在想…那个星灾头领是不是还活着!” 陆由脊背发凉,冷汗直冒。无头也能活吗?但若他真活着…此刻从暗中突袭一剑,两人要如何闪开。 “鸣珂你我背靠着,要赶紧找出…” 陆由的话只说了一半,只听见耳边鸣珂急促的叫喊声。 “小心!” 陆由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鸣珂推得侧飞出去。他惊诧回头之际,眼中不止有鸣珂释怀的俏脸,还有一具挥舞着半截巨剑的无头尸体。 “不!不!!不!!!” 陆由的嘶吼改变不了剑势,无头尸体对着鸣珂当头一刀斩下。 鸣珂躲无可躲之际,唯有期待奇迹出现。 巨剑原本目标是背对的陆由而非陆由身前的鸣珂,加上三米巨剑被暗元素拉扯住腐蚀了大半,攻击范围缩小了许多。 奇迹真的出现了! 这断头的一剑竟从鸣珂紫发间划过,紧贴着胸腹斩落。鸣珂受剑风挥舞向后倒飞了几米,却正好脱离了危险范围。 鸣珂死里逃生,陆由看得一清二楚,但如此状况还未到高兴的时候。他架起暴雪,也顾不得活埋不活埋,将腰间的弩箭一股脑全射了出去。 弩箭威力惊人,无头尸体同时应对如此多弩箭也并不轻松,他手忙脚乱之际,陆由便趁机来到摔在一旁的女子身边。 “鸣珂!你没事吧!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情?若是那一剑杀了你,你死了一了百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愧疚地度过余生吗?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好在那剑只有一半长,有惊无险。我的箭只能拦他一时,一定杀不了他,他一会就要过来,我们要再想办法才行…” “陆由,陆由!”鸣珂的声音微微颤抖。 “嗯?知道错了吗?” 鸣珂原本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眼角竟挂着泪珠。 若真是生离死别时刻,掉几滴眼泪也未尝不可。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陆由心中浮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陆由…”鸣珂不停呼唤着眼前男子,短短两个字,似乎少念一秒都要忘记。她抬起胸膛,只见两座浑圆挺拔香峰夹住的沟壑之间,一抹不和谐的红色缓缓从其间流出。而这红色之内,欢快跃动着的正是那透着死气的灰黄能量。 “陆由…我好像中招了…”鸣珂艰难挤出一个笑脸,挂在眼角的泪珠却倏然滑落。 陆由如遭雷劫,脸色惨白。刚才那下斩击虽然没碰到鸣珂,但剑刃上缠绕的灰黄剑芒,却划破了她的皮肤。 她终究还是因他而死!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赶紧动动脑筋啊!陆由! 对!天曜城!天曜城!星灾能量并不是无药可医,天曜城早就有人研制出了解药! 只要够快!只要现在就出发! 就一定来得及! “鸣珂!坚持住!我立刻就带你回去。” 陆由试图将鸣珂横抱而起,却忘了远处还有一个未解决的麻烦。 断头士兵握着断剑,刚处理完弩箭便马不停蹄地赶杀过来。陆由无奈放下鸣珂,抓起金剑转身就与他对拼在一起。 刚一接触陆由就感觉不对,与星灾头领拼剑,他已做好虎口破裂,双臂发麻的准备。可真的拼在一起,除了正常的震动感,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体魄不比魔法,陆由只经过一晚的战斗,体魄便有如此跨越式的提升自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星灾头领的实力下降了。 他确实是鸣珂所说的那种三眼或四眼的星灾士兵。陆由刚才斩掉他一颗头,毁了他双眼,让他失了许多能量。但他以剩余眼睛仍然可以战斗,只是威力大不如前了。 陆由信心大增,只需找到他另外的眼睛便可以将他彻底杀死。 想到此处,陆由又是一击重斩挥出。星灾首领力量弱了,兵器也残了,他自知不敌只能架起残剑格挡。 攻守易形。陆由急于取胜,全然放弃了防守,招招搏命;星灾头领实力大减又迫于陆由的猛烈进攻,只能不停防守,根本没反击机会,陆由反而相当安全。 只是… 十个回合过去了… 二十个回合过去了… 三十…五十… 陆由全然不顾体力,金剑挥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可无论他如何进攻,却始终无法攻破对手的防御。 最开始的战斗中,星灾头领优势占尽,几乎一直在进攻鲜少防御。可如今真的落入防御局势,他挥舞着半残巨剑也能防得滴水不漏。真乃攻守兼备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再加上星灾能量带来的无穷无尽的体力,再这样下去,别说带鸣珂逃离,陆由怕是也要交待在这里。 此时的陆由,心中的焦躁不安已到了极点。 又过了多少回合了…六十?八十?还是一百?眼前的敌人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死。 也不知道鸣珂怎么样了?星灾能量的传播速度有多快?她会变成和眼前敌人一样的怪物吗?她会失去理智转头来杀我吗? 赶紧闪开啊!你这无头怪物!我的鸣珂就要死在这里了啊!等我将鸣珂送走之后再陪你打,打多久都可以,只求你…现在…让我过去吧! “咚!咚!咚!” 什么声音?是我的心跳声吗?跳得这般剧烈。 “咚!咚!咚!” 不是心跳声!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撞我的胸膛… “咚!咚!咚!” 烦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来捣什么乱! “咚!” 一个装着些许浓稠黑色液体的透亮圆瓶,挣脱了陆由衣襟的束缚,落在了他的脚下。 是这个… 陆由从燕正城离开之时,伍朝乾委托他转交天曜城的圆瓶。里面装着的是… 狂神精华! 仙药神珍宴的战斗距现在不过月余,许多画面还历历在目。士兵们血色覆盖的双眼,狂神本相现形时背后生出的黑肢,元春形同鬼魅的速度,伍朝坤霸道绝伦的力量与魔法。 陆由以大力挥剑逼退对手,随后俯身捡起圆瓶,一饮而尽。 没什么好犹豫的… 陆由杀不了的人,便让狂神陆由来杀;陆由护不了你,便让狂神陆由来护你。 至于狂神病… 去他妈的! 陆由感受着黑汁从喉咙一直滑落入身体,融入血液。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陆由双手握剑在身前,嘴里念念有词。 “狂哉神只!借吾神力!只要助我杀了眼前这怪物!我的人…从心到魂都是你的!” 第114章 情迷 “唔啊!” 狂神的响应来得相当迅速,陆由能明显感觉到融入血液的狂神精华在疯狂地繁殖膨胀,体内的能量越积越多,急于寻找一个缺口释放出来。 背!去背后! 陆由意念所动让能量有了方向,狂神之力簇拥着来到背部这一片大平原,在其上四处游走碰撞,找寻喷发的契机。 前面的能量还未释放出来,新生的能量又汹涌而至,陆由周身欲裂,痛苦不已。难怪土珍村的平民会因此而死,如此汹涌的能量在身体里膨胀,陆由尚且如此,普通人该如何承受。 伍朝坤口中一滴即可洗髓塑筋,借用神力的狂神精华,陆由饮了整整一口,其中喷发出的能量更是成倍增长,仿佛体内无端生成了整片无尽黑海,无处安放,也无处倾泻。 陆由背后的皮肉血色褪去,逐渐显出一片黑暗来。黑色愈发浓郁,破壳之时已到。 “啊啊啊!!!” 陆由发出痛苦的嘶吼,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震动。随即皮肉如花般绽放,开满整个后背,黑色能量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一股股黑汁顺着通路喷涌而出,随后在体外凝练成型,化为粗壮黑肢。 黑暗地下中,乌黑如墨的长发无风自舞,血色双眼明若红月,无数黑肢壮如虬龙。 狂神陆由,百臂修罗;眼见皆死,拦路皆杀。 “咯咯咯…” 毛骨悚然的笑声,配上更加毛骨悚然的身躯,对面的星灾头领一时间有些恍惚,究竟谁才是怪物? 他只愣了片刻,但终究还是个没有头脑的东西,只知战斗而不知恐惧。面对如此的怪物,他仍是举剑直直砍来。 “咯咯咯…”伴随着笑声陆由忽地消失在原地,须臾之间已出现在星灾头领身侧。 星灾头领急忙收剑,转换招式向着侧面横斩而来。 陆由无剑在手也丝毫不惧,他冷笑一声驱动起数条黑肢,竟直接将剑刃在空中抓住,任凭星灾头领如何拉拽也纹丝不动。 “咯咯咯…挥着这块大豆腐也想杀人吗?” “叮…”黑肢指节同时发力,宽厚的半截剑身瞬间便被捏碎成了无数细小碎刃。 “啊呀!一不小心捏碎了…还给你!” 黑肢抓起碎刃天女散花一般投向星灾头领。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星灾头领没了巨剑根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无数碎刃瞬间扎满全身。力道之大,直接将星灾头领击飞了数十米远,撞到墙边才堪堪停止。 陆由再次施展鬼魅身形,凭空消失再出现之时已在敌人眼前。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头都被砍了,另外的眼睛究竟藏在哪里?” 星灾头领丝毫不理会,也或者根本听不懂陆由的问题,只是挣扎着想要站起。 陆由接着说道:“不告诉我也不要紧…咯咯咯…我自己来找!” 话音刚落,黑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如暴雨般降落在星灾头领身上,落下再抬起便是一块灰白皮肉抓在手中,陆由飞快过目后便随意丢弃,再去抓取另一个地方。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星灾头领双乳位置被陆由撕开,灰黄色的光不甚明亮,却刺痛了陆由的眼睛。他停下手,盯着两处灰黄,眼中少了几分狂热与兴奋,多了几分愤怒与哀伤。 陆由一时意兴阑珊,随手挥出两拳将亮光击碎,黄色气体溢散而出,身下的星灾头领也彻底没了动静。 眼前没有了敌人,一瞬间万籁俱静。陆由脑中一阵恍惚,他朦胧中记得有件必须要做,立即要做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具体是什么。反而是一腔能量似乎意犹未尽,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战斗搏杀。 忽地一个声音如清泉响在耳边,击在心上,荡得他清醒了几分。 “陆由…” 修罗一般的男子转身四顾,阴暗角落里,一名紫发女子面色灰白躺在那里。 陆由一个闪身便来到女子身边,苍白的脸色无法掩盖她倾国面容,陆由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字。 “陆由…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何有了狂神之力?” 好烦!好烦的女人!一上来便问这问那。 陆由一脸不耐烦说道:“怀里有瓶液体我就全喝了下去,喝完就成这个样子了。有什么问题?” 女子聪慧过人,稍微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眼泪倏然滑落,眼中满是心疼。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陆由看见眼泪更是暴躁:“我变成这样什么不好!体内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有多爽。那种废物实在是没法让我尽兴,你知道哪里还有更厉害的人吗!伽觉?为何脑中会浮现出这个人的名字?你认识他吗?他是很厉害的人吗?陈文玉?丹冬?他们又是谁?不管了!让这些人一起上吧!我狂神陆由何惧之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陆由仰天长啸,脸上是按捺不住得兴奋与狂热。 女子看到此处眼泪更是不停,她再次轻声呼唤道:“陆由!” 陆由正自狂吼宣泄,又被这女子打断,心情更差,但心底却升不起半点伤害她的意思。他转头过去怒目而视道:“叫叫叫!就知道叫我名字!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陆由…这不是你!这不是你…”女子泣不成声。 陆由看她哭泣心中莫名的一阵心痛,连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我不是我还能是谁?懒得理你!我现在就要出去了,你愿意跟我走就一起来,不然别怪我不怜香惜玉,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陆由话说完便自顾自想要离开,却没看见此刻的女子已收回眼泪,眼神也变得坚定。 “我定要让你恢复原样!不然我走得也不会安心。” 她既然这么说了,心中一定有了办法。她原以为狂神之力落地生根,染上了便再也解不掉。可那日伍朝坤与元春的行为颠覆了她的认知,他们二人都可以通过吸食黑汁将其他人的狂神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她必然也可以。陆由狂神之力才刚入体,用得也不多,现在就吸出来狂神之力的后遗症也极大可能还未落下。至于吸出来的方法… 想到此处,女子苍白的脸庞忽地浮起一片红霞。 “陆由…你靠我近些…”女子的声音细若游丝,绵软酥骨。 对于女子的请求,陆由总是不胜其烦却又无法拒绝。 “靠近你又想怎么样?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好得很你别乱碰我。不然…不然…不然我一定揍你!”陆由憋了半天,“揍你”已是他能说出最狠的话了。 话虽这么说,陆由仍是乖乖地靠了过去。 两人,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女子红似榴花的脸庞越靠越近,吐出的兰花香气喷在陆由脸上,温温的,热热的。 随后… 两人,面贴着面,眼贴着眼… 唇贴着唇… 陆由!我们接吻了哦… 这是我第一次做,希望表现不会太差! 陆由先是一阵惊诧,随后便彻底沦陷。那是他品尝过最软的东西,全天下的柔软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一点,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化成水流去。 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陆由双手环上女子纤细腰肢,猛地将她揽入怀中。女子惊得娇呼一声却并未拒绝,两人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陆由得以品尝到更深处的芳泽。 一阵意乱情迷中,陆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失了出去,整个人轻飘飘乘着青云直上,一直到了九重天外。 朦朦胧胧中,怀内女子的名字也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鸣珂! 身为雇佣兵的鸣珂! 104小队的三当家鸣珂! 为救自己被星灾能量感染,命悬一线的鸣珂! 第115章 地球人?外星人! “鸣珂!”陆由猛地睁开双眼,鸣珂也惊得别开头去,四片唇分了开来,幸福戛然而止。 陆由顾不得回味便紧抓住鸣珂双肩道:“鸣珂!你怎么样了?我看你脸色差得很,星灾能量蔓延得很快吗?那个星灾头领呢!他死了吗?我只记得自己喝下狂神精华,剩下的都不记得了。这…鸣珂…你的头发…” 陆由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因眼前的女子一头紫发染了乌墨。 鸣珂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配上新生的黑发,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美。她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陆由原本崩溃的心又被抽走了一块,他面如死灰,相对鸣珂,倒更像个将死之人。 “鸣珂…你将我喝下的狂神精华全都吸走了?” 紫发变黑就是证据。 “是…”鸣珂又想起刚才吸走狂神精华时的热烈场景,赶忙低下头去掩盖烧红的脸色。 陆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无力回道:“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你忘了吗?我早就被迫服下过狂神药,而且是为数不多恢复正常的人,这东西由我吸收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次的量可不是一滴两滴,你万一承受不住…” “那又怎么样?”鸣珂的回答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你与那星灾怪物激战的时候,我就一直躺在这里,我能感觉到那个能量在我体内疯狂增殖。只短短一会,我的胸口就没了知觉;再过了一会,我的手和脸也开始变白。陆由…我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天曜城,我甚至连这地下室也出不去…我死定了…这个地下室给我做墓穴…倒刚好…” “不会的!不会的!”陆由不愿,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鸣珂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一定要由我来吸收这些狂神之力,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管它什么狂神病都随我一起腐烂好了。” “陆由…别再哭丧着脸了,开心些,陪我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吧!等我完全被感染之后,别犹豫,杀了我!然后永远离开这里!” 陆由心中希望的火彻底灭了。与刚才的热烈不同,此刻的他,只是轻轻将鸣珂揽入怀中,鸣珂也乖巧地将头靠入他的胸膛,静静聆听着他澎勃的心跳。 时间若是在这一刻定格了该有多好。 忽然!黑暗之中一道苍蓝身影划过,陆由余光扫见瞬间弹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星灾士兵还未杀干净吗?” 鸣珂偎在陆由怀中未看见那身影,她疑惑道:“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你杀了星灾头领,普通士兵更是死去多时了。与其说是星灾士兵,倒更可能是那神秘男子又回来了。” 陆由如临大敌,朗声隔空喊话道:“谁在那里?莫做个缩头乌龟!” 苍蓝身影似乎也惊诧于此处还有其他人,他借着微弱光亮朝陆由的方向飘来。 两边很快就碰了面,眼前的苍蓝身影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却虚无缥缈,根本不是实体,倒更像个灵魂。联想到神秘男子说自己可以生而离魂,那这个灵魂就是他吗? 陆由不敢肯定,灵魂一开口又让他陷入了云雾之中。 “这是哪里?”灵魂像是迷路了。 他不主动发难,陆由也不好直接出手,便与他先沟通着。 “这里是燕正城土珍村的一片地下空间,你能进得来却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灵魂左顾右盼相当迷茫:“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来的,少侠可否说清楚些,这方世界叫什么名字?” 开口便直接问世界叫什么名字?陆由看向鸣珂,聪明如她此刻也是一脸困惑。 鸣珂如实回答道:“这里是蜃星。” 灵魂回忆道:“蜃星?我从未听说过,我怎么会来了这个地方?” 鸣珂继续说道:“你不妨将你来这之前的记忆详细说说。” “来这之前的记忆?”灵魂努力回忆道:“我来自的地方叫地球,而我是个早已死去的人。我前世的记忆想必与这件事情无关,我就说说今世发生的事吧。某日,我的灵魂突然醒转,也不能说是醒转,而是被人强行唤醒。唤醒我的人说:‘这人是传说的剑魔!他的灵魂深埋地下着实浪费,倒不如给他一副躯壳,必能以一敌万,大杀四方。‘那人说完这话,我就真的被塞入了一副灰白躯壳之中,我得以重生自然开心,刚想谢过他们,那人又接着说道:’这人力量精神均是绝顶之资,两处能量控不住他,给他安排四处,动手吧!‘那人刚说完,四股能量朝着我双眼与胸口激射而来,我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之时,便是在这昏暗洞穴之中。你们听完可有眉目?” 陆由与鸣珂越听表情越惊恐,眼前这灵魂不是别人,正是陆由刚才杀死的星灾头领! 陆由表情由惊转怒,他忽地咆哮道:“你是星灾士兵…解药!你一定有星灾能量的解药对不对,你快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轮回!” 灵魂还未开口,鸣珂先一步拉住陆由说道:“别傻了…他不会有解药的…” 陆由又何尝不知,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弃。 灵魂也不生气,而是一本正经答道:“你说的解药我根本闻所未闻。” 陆由低着头不知作何想,鸣珂回道:“我们知道的…” 灵魂自己琢磨了一会说道:“这里是蜃星…我是被塞入躯壳送往这来的,我刚才看见灰白躯壳破碎成数块,想来是躯壳破碎,我的灵魂才重获自由。是你们…击败我的吗?” “嗯!是他!”鸣珂看向陆由。 “我没有战斗过程的记忆…所以…没给你们带来伤害吧…” 陆由身体止不住颤抖,鸣珂从后面怀抱住他,靠在他满是孔洞的后背,轻声说道:“并没有…” 他也是个可怜的灵魂,与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灵魂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他抱拳鞠躬道:“抱歉!一切虽不是我本意,却终是由我造成。只可惜我一介游魂,实在无法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鸣珂对此早已释怀,她转而问道:“你该去往何处?蜃星上有你安魂之地吗?” 灵魂摇头道:“外来的佛入不了本地的庙,我还需回到自己的世界。路途漫长,我这就上路去了。二位,有缘再会。” 这灵魂在地球之时想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被制成了星灾士兵才身不由己地杀戮。陆由实力不算弱,土金剑也不是普通兵器,但他从头到尾也未在常规拼剑中赢下过半招。凭借奇招,还害了鸣珂才能堪堪将他斩杀,只从实力上来说,陆由打心底佩服。 他念及此,也终于释怀地长吁一口气,朝着灵魂远去的背影问道:“前辈,可否留下姓名?” 灵魂停下脚步回道:“我复姓独孤,至于名嘛…既然已被你们打败就不能再叫那个名了。我便用回行走江湖前的本名好了。我复姓独孤,单名白。” “独孤…白!” 独孤白潇洒一笑道:“灵魂长埋地下,偶尔出来走走也好。难求一败如何?当世称魔又如何?放到无尽星宇之中,我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一颗啊!趁此机会,就如我名所说,一卷白纸,重绘人生。” “哈哈哈…” “哈哈哈…” 独孤白的灵魂穿厚土而上,笑声逐渐听不见了。 地下室内又是一阵微妙得安静,只剩了这对即将离别的男女依偎在一起,默默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第116章 黑色奇迹 鸣珂率先打破了安静说道:“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星灾士兵是怪物,他们竟也是人的灵魂所化。” 陆由回道:“不一定全是灵魂,那些普通士兵更有可能是活人所化。” 鸣珂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毕竟活人不用塑身,比灵魂制作起来更方便。” “地球…”陆由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更感兴趣:“你说地球会在哪里?他们为何要派星灾士兵来攻打蜃星?” 鸣珂反问道:“你觉得是地球要攻打蜃星吗?” “什么意思?” “我觉得地球也是受害的世界,而且可能已经完全沦陷了。星灾士兵中甚至大多数都是地球人。若是我们解决不了星灾士兵的危机,现在的地球便是蜃星的未来。” “是这样吗?像独孤白这么厉害的人还会有多少?还有残害翡木村的神秘男人,更是强得可怕…”陆由有些迷茫。 自那一吻之后,也可能是大限将近,以往的鸣珂寒得像冰,现在的鸣珂柔得似水。 她牵起陆由的手握在掌心说道:“这么厉害的独孤白还不是败在你的手里。陆由…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陆由沉默不语。 即使未来能做到再多,也拉不住现在就要远去的你。 鸣珂忽地一阵头脑眩晕,周身疲乏,困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陆由…我累了…想睡觉了…” 陆由惊呼道:“鸣珂!打起精神来!千万别睡!” 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鸣珂耷拉着眼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你再跟我说说话吧。一直说话就不会睡了。” “你想说什么我都陪你。” “那就说说那个吧…你刚才说到一半的,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的话。” 那个话吗? 陆由鼓起勇气看向鸣珂。 两个人,再次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鸣珂…我…嗯?这…你…” 陆由先是一脸深情开口,话才说到一半又迅速变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了?”话又只说了一半,鸣珂无奈一笑道。 陆由借着金剑发出的光芒,仔细端赏着鸣珂俏脸,眼神逐渐由惊诧转为了狂喜。 “鸣珂!你你你…你的脸…你的脸变回原样了!” 这个转变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鸣珂的生死。陆由狂喜的同时也不敢随意下结论,他又细细看了鸣珂的脖颈与手臂,皆泛着淡淡肉色光泽,先前的灰白已完全褪去,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鸣珂眼睁睁看着星灾能量蔓延全身,内心早已接受了死亡,可如今不知为何,这能量无人影响,又迳自褪去。 她内心重燃起希望,低头看向胸前。这是星灾能量涌进的入口,如果这里也没有了星灾能量的痕迹,那便真得代表自己死里逃生了。 情况令人失望…灰黄能量仍在伤口处增殖跳跃。 此时的陆由已顾不得那么多,他急忙凑了上来,为了看得清楚尽可能将脸贴近,距离高耸的软峰只不过寸许。换了平时,如此冒昧之举必然换来鸣珂灿辉照顾,但如今是非常时刻,鸣珂虽然羞怯难当,却仍是任陆由观看。 “星灾能量确实存在。但是…但是皮肤里有股黑色能量一直在与他抗衡,二者目前达成了平衡状态,黄色的进不去,黑色的也无法将黄色彻底消灭。” “这黑色能量…”鸣珂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你知道的,黑色能量就是狂神之力。”鸣珂的想法得到了陆由的肯定。 “是狂神之力救了我?” 灭掉自己故乡,害死自己父母哥哥的恐怖力量,今日竟成了救自己的“恩人”,世上就是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陆由整理了一下思维说道:“我猜测应该是这样的。首先你被剑芒划伤,星灾能量得以入侵你的身体。你体内原本的狂神之力作为先来的神力,自然不会任由后来的其他能量占据你的身体,但是却势单力薄,被星灾能量压制,你的手脚,身躯,脸庞都变为灰白。这样下去,星灾能量迟早会完全接管你的身体,你必死无疑。” “但是…转折来了!我为救你服用了大量狂神精华,你为救我又…呃…又将狂神精华全吸了过去。你体内被压制的狂神之力等到了援军,瞬间反扑将星灾能量又赶了出来,你的身体得以恢复。但到了门口,也就是他们最初入侵的伤口处,这里的星灾能量是最原始也最霸道的,即使有了援军的支持,狂神之力也无法完全战胜它,所以双方就在这里僵持住了。” 鸣珂仍有疑惑:“那为何我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就想闭上眼睛睡去。这…这不是…死前的感觉吗?” 陆由回道:“一切都是谜团,我仍是只能猜测。我想大概是两种能量运作都需要消耗大量身体的元气,才让你疲乏至此。” “我真的…活过来了吗?” “是真的!虽然星灾能量还未能完全拔除,但你真的在好转!” 鸣珂微微点头,看上去相当虚弱,声音也轻得细不可闻:“那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硬撑着,就快撑不住了…” “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由…我怕…我原本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现在有可能活下去了,我却开始怕了。” “别怕…你只管睡,睡醒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我,那便说明你活下来了。” “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说明我就…” “一定是我!”陆由的回答坚定而果断,鸣珂深信不疑。 “陆由…过会见…” 她缓缓闭上眼睛,说完这句便沉沉睡去了。 此时此刻,另有一方暗室之内,一位中年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眉宇间寒气流动,周身邪气十足,只可远观不可接近。 “神…您在吗?”暗室仅有他一人,他抬头对着空气说话,口中的神不知在何处。 虚空之中传来不辨雌雄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一直都在,我没有地方可去。” “事情没那么顺利,可能还要委屈您等上几年。” “我已等了几千年,几年算不了什么。你做得相当不错,已胜过之前诸多仆从。” 被直呼为仆从中年男人也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神谬赞。” “我感觉到,剑灾死了。”虚空中的“神”说道。 “是的…他的方向我已接收不到回应。” “剑灾实力不弱,按你们军队里的阶等,大约是地甲。放在十三灾里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杀他的人是谁?” “无名之辈。” “从他杀了剑灾的那一刻便不是无名之辈了。碍事的人要找机会除掉。” “我已为他安排了一出好戏。不用杀他,他会变为我们的同志。” “是吗?你看着办!其他十灾尽你调用。” “那两灾还是没有消息吗?” “唉…”虚空中的声音长叹一口气说道:“他们两个狡猾多变,我始终寻之不得。” “他们竟能摆脱星灾能量的控制,着实不可思议。若是被他人收服去…” “摆脱倒也不至于,他们能以身体活在当下全仰赖星灾能量。我虽一时大意被他们钻了空子逃脱,但他们若是违背星灾能量与我们作对,也是死路一条。” “您神力通天,他们只不过是跳梁小丑。” “随他们去吧…十灾也够你用的了。” “是!愚仆告退…” 盘绕曲折的穴道尽头,另一方天地之中。 一片寂静之下,一名男子忽地从半空闪现出来随后快速坠落到地面,引得群蝠乱飞。他丝毫不觉拍拍身上泥尘站在原地打量起自己来。 男子简直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神仪明秀,朗目梳眉;面如凝脂,眼若点漆;濯濯如春月细柳,朗朗同日月入怀。身着绿绸画云长衫,脚踩烫金乌头靴,此子只在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他微微一笑,对自己的外貌打扮也相当满意。 他试着迈出步子,走起来却似个黄毛小儿,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极为滑稽。 男子自言自语道:“人类行走还真是不方便呢!不过人间女子想必都喜欢这副打扮吧。” 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迈着奇怪步伐缓缓沿着穴道向外走去。 “只愿与你合而为一,浩渺长河中再不分离。” 第117章 集结之日(上) 陆云一把扯掉周身的绷带,来回活动着四肢。夏日演武上所受几乎致命的伤害终于痊愈。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自己自从做了士兵以来,几乎每次战斗都在死亡线上徘徊。矮人堡时是如此,若不是弟弟陆由及时收手,自己早已当场毙命,这次又是如此。甚至连去拜师学艺,也差点拼个你死我活出来。或许真像师姐所说,要收敛一些了。 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不是自己拼命还能是谁呢?作为大哥便是长辈,作为队长又是一队的支柱。 遥缨师姐虽是师姐,还长自己几岁,本应由她负起责任。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不再将她奉为师姐去尊敬她,而是只将她当作遥缨,没有了师姐这个身份之后,她也只是个需要被保护,被爱护的女子而已。 陆云拍拍脸颊,振奋精神后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躺了这么久躺得人都怂了。我陆云不就是一直在这么战斗吗?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式啊!焚我身躯,燃尽来敌,身虽死,意不灭。” 今天是军队集结的日子,陆云终于赶上了前往战场的末班车。 对比做任务而言,陆云更向往纯粹的战斗,平时的委托,鸣珂与陆由都可以完成得很好,他也就乐得清闲,将时间全用于修炼之上。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陆云踏出房门,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前等候。 “师姐,秋雨,你们久等了。” 师姐遥缨回头,只见陆云扯了绷带,换了一身戎装,眼中燃烧着战意,显然也做好了准备。 她轻笑一声道:“我们的拼命三郎终于痊愈啦!此番出征又想伤成怎么样回来?” 陆云心情不错,也难得开起玩笑来:“未开战便说受伤,无端灭我军士气,该当何罪!” 遥缨笑意更浓:“你胆子不小,敢治我的罪。小由回来饶不了你!” 本是郎情妾意时刻,秋雨在旁插话道:“遥姐姐,军中第五条,恶意传谣,妖言惑众,情节严重者按律受最高元素刑罚。又是火烧,又是雷劈,还会灌毒呢,死得可惨了!你可别冲动,还是赶紧收回刚才的话吧!” “……” “……” 眼见遥缨无语,陆云只能扯开话题道:“秋雨,我们此番出征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战斗可不是之前种种,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可跟家中打好招呼了?” 秋雨的突然离去早就不是怪事了,104小队的人都习以为常。只是这次不同往日,临阵脱逃可比遥缨的“恶意传谣”要严重得多。 秋雨用力点头道:“放心好了,我早就跟家里打过招呼,这次去多久都没事…” “其实是有人在旁边看着呢”,这句话秋雨只敢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来。 “那咱们出发!” “好!”“好!” 集结点在天曜城西门,西门的守门士兵个个抬头探脑,焦急等候着军队的到来。 守门士兵皆是些戊级与己级的士兵,上战场轮不到他们,但每次军队集结却都是他们最翘首以盼,喜闻乐见的时候。诸多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甲级大人物都会出现在城门口,包括一些小队中的风云人物,也都有机会得见。 两名守门少年似乎刚入军不久就恰逢这等盛事,稚嫩的脸上难掩激动。 “朴泽,人究竟什么时候来啊!可急死我了。”其中一个少年闪着碧蓝的大眼睛问向身旁同伴。 名叫朴泽的黑衣少年摇头道:“你别问我啊,闾丘,我也不知道…我只比你早入军三天而已。得问个明白人才行。” 恰好明白人就在他们身边。此人头大如斗,面相丑陋,身高如矮人,偏偏实力还相当差劲,入军几十年还是个戊级士兵。但是贵在头脑机灵,通晓人情,在天曜城内混迹了几十年,除了神秘的内城,其他事情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两位少年刚才入军,便派给这人带着守门,闲暇时候,就爱听这人东拉西扯,守门的无聊时光也过得飞快。 “八郎大哥!已经这个点了,怎么一个人还没过来?你确定集结地点是我们西门吗?” 原来这人名叫八郎。此刻的他心有所想,眼都不抬一下回道:“去去去!毛毛躁躁能成什么大事!耐心等着!” 朴泽轻声嘟哝道:“你倒不毛躁,也没成什么大事…” 八郎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毛都未长齐的小鬼懂什么,你可知守门是所有士兵的必经之路,有多少大人物都是从我手底下走出去的!我被安排在这里是为了帮天曜城筛选出合格的人才,像你们俩这种就得被剔除出去,准备好陪我在这里守一辈子门吧!” 这种话语并没有吓到少年二人,闾丘更是毫无在意地说道:“八郎大哥…你这种话骗骗刚来的新兵也就算了,我们好歹也来了半年多,不会再被你唬住啦!” 朴泽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是啊…听说你年年参加演武,年年被人打败,今年演武好像又输了哦!” “欺人太甚!你们真当我一点本事都没有吗?”八郎丑脸气得发紫,急于找回场面:“你们可知最近风头正劲的104小队吗?” 提到104小队,两人瞬间来了兴趣。 朴泽抢先一步说道:“那当然知道,他们在许多新兵眼里已是偶像级别的存在啦!我最喜欢噬炎魔龙——陆云,那天他和囚煌公主的比赛我正好在现场,天呐!那可是火焰啊,就直接这么生吞下去。听说那场比赛之后,许多人模仿他去吞火,烧死了不少人呢!” 闾丘反驳道:“还死了不少人?少吓唬人了。这等莽夫有什么好崇拜的?我还是更喜欢逆神行者——陆由,陈文玉将军是何等人?那是近神一般的人物啊!他说不让杀人,陆由就偏要杀,他有意毁陆由便让他挡神落,陆由就真挡给他看。有个性,有谋略,还有实力,我就喜欢这种人。更何况他身边常在的女伴,紫发仙灵——鸣珂。啊呀!那女子真是…有此伴侣,夫复何求呐!”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别人身子,你下贱。” “你不下贱?你不下贱把风花神女——遥缨的画像挂在床头做什么?” “管得着吗你!还有,陆由的事情你没听说过吗?他其实是陈文玉的私生子,那天是陈文玉怕别人说他徇私舞弊,为避嫌特意演的苦情戏!” “你放屁!陆云才是疯狂追求囚煌公主的变态男呢!”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将军中野史无论真假说了个遍。讲到无话可说时,便胡编乱造一些出来,故事也越来越离谱,场面逐渐无法控制。 “哼哼哼…”一阵冷笑声传来,二人停下争吵回头看去,发笑之人正是那八郎。 八郎一脸得意说道:“看来他们确实相当有名呢!但是你们知道他们初来天曜城时有多落魄吗?” 又逢八郎开讲,左右也是等待,二人干脆停了争吵洗耳恭听。 “我只能说,所幸他们刚来天曜城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第118章 集结之日(下) “啊?你与他们还有过一段渊源吗?” 赵三斤得意道:“这叫什么话!何止是这段渊源,就是他们三个现在站在我面前,谁敢不叫我一声大哥啊!” 二人一脸鄙视,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们还别不信!当时他们深夜来到天曜城,说要进城门。我身为守门士兵的统领,自然不会随意放人过去,便问他们来历。他们原本仗着认识腾犀将军,语气十分嚣张,执意要闯,我一人横刀立马,瞬间将他们三人打倒在地。” “嗯?” “当然,他们当时自然比不上现在厉害。陆由陆云两兄弟跪在地上给我咔咔磕头,地都磕出坑来了。那小妮子又是给我捶腿揉肩,又是给我斟茶递水。我也不是心硬的人,没多久就原谅了他们。我就跟他们说:‘天曜城只要有我南曜八郎在一天,你们就别想有机可乘。以后在天曜城低下头做人,见到我一次就要叫一次大哥。’怎么样?还敢小瞧我吗?” 朴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来人了没?” 闾丘的表情动作几乎与朴泽同步:“等等我,一起去。” 八郎慷慨陈词却惨遭无视,气得几乎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两位少年起身离开的一刻,一个清脆少女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你们聊完了吗?我正听得起劲呢!竟然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八卦啊!还有吗?还有吗?” 说话的少女个头不高,黑发及腰;年龄不大,面容姣好。她闪着水灵大眼,纤手托着下颌,已经在一旁偷听多时了,三个守门士兵浑然不觉。 只听她继续说道:“他们一个个都有这么唬人的外号,我呢我呢!我是什么外号?无尽之海?碧水魔女?潮汐使者?” “你…”朴泽一脸疑惑道:“你是谁啊?” 她秀眉紧簇说道:“你认识陆由大哥,陆云大哥,遥姐姐,鸣姐姐,竟然不认识我吗?” 闾丘也不看人面色,仍是不知死活说道:“姐姐是哪位?我们听说的故事里,104小队只有四人而已,两男两女,一配一对。若是再加一人,无论男女都是个多余的大灯泡啊!” “大!灯!泡!”少女面容狰狞,每个字都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我也一直在努力地修炼做委托啊!就换来‘大灯泡’这个称号吗?” “秋雨!你从刚才就一直在那做什么呢?”一阵女子声音如清风吹拂而来,细腻而柔软。 这名少女就是秋雨了。三人并肩同行,没多久就来到了西门。眼看还未到集结时间,三人便在门口闲逛起来,秋雨无意中听见三个守门士兵聊104小队的事情,就凑在旁边偷听,伙伴们人人有外号,人人有仰慕者,可自己连名字都无人知晓,更别提响亮的外号了,这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秋雨一脸委屈地回头,眼眶微微发红。 “遥姐姐!不公平!” 遥缨款款走来,娉婷秀雅,般般入画。 朴泽与闾丘眼都看直了。 “朴泽…我没看错吧…那是遥缨本人吗?这也太美了吧!” “不不不…” “不是?” “不…不会错的。我…我每晚入睡前都得看上几遍…一定不会认错…就是本人!呜呜呜…做守门士兵真是太好了!” 朴泽得见女神,七尺男儿竟当众哭了起来。 遥缨还未搞清楚状况,却先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三斤大哥!好久不见。” “三斤?”“大哥?” 此处的守门士兵仅有三人,两位少年自然当不了遥缨的大哥,那这个人岂不就是…可八郎大哥怎么又成了三斤大哥? 八郎就是三斤,三斤就是八郎,这个人就是陆由三人初入天曜城时遇见的守门士兵南曜八郎——赵三斤。在三人无依无靠投奔天曜城来时,虽然与他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但在那之后,赵三斤在天曜城东南西北奔走,将三人入军仪式,生活起居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连之后成立小队也离不开他的帮助,陆云有意邀他入104小队,但奈何他的实力着实不济,几十年努力仍是戊级。即便如此,赵三斤仍是三人的领路人,叫声“三斤大哥”并不为过。 赵三斤强压内心的激动淡淡说道:“遥缨女侠,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喊我的本名为好,叫我八郎即可。” 遥缨不疑有他,甜甜一声“八郎大哥”给足了赵三斤面子。 朴泽与闾丘两人一脸瞠目结舌。心目中的女神遥缨与毫不起眼的戊级士兵打招呼,还称为大哥。眼前的景象何止奇幻,简直灵异。 更加重量级的还在后面,随着遥缨的招呼,一名八尺壮硕男子也迈着健步向这里走来。 “这不是三斤大哥吗?今天你轮值啊!” 朴泽脸上的泪痕未干,此刻更是当场跪地痛哭,倒把男子吓了一跳。 “陆云!是陆云本人啊!真的是他!是噬炎魔龙陆云啊!” 来的男子自然是陆云,104小队仅存的三人集结到位。 赵三斤的立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装着高深模样,他不顾两少年炽热的目光,走上前与二人攀谈起来。 “少侠,女侠。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遥缨陆云点头称好。 “怎么只有你二人而不见陆由少侠?” 陆云回道:“小由委托在身,山高路远,来不及赶回了。” “明白明白。”赵三斤说完余光扫到秋雨,他虽不识得这少女,但从刚才对话的只言片语中他心中已有了大概。 “这位小女侠我未曾见过,可否给在下引荐?” 秋雨一脸沮丧,不作回应。 遥缨便代为介绍道:“这是我们小队的成员秋雨,跟我同属朱雀军,是个相当厉害的水元素魔法师呢!” “什么?”赵三斤故作惊讶喊道:“你就是秋雨女侠?” 秋雨闻言抬起头一脸期待地说道:“这位大哥,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如雷贯耳!‘水幕天曜’大魔导师秋雨说得就是你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竟然还正好在104小队之中,我与104小队有缘,难怪第一眼看你就如此面善。最近104小队崛起速度如此之快,想必和女侠你有莫大关系啊!” 一番吹捧实在浮夸,换了平时,秋雨听到这些难免羞愧拒绝。但此时此刻,她太需要这些了。 “真的吗?我真的这么有名吗?水幕天曜?是说我的水元素在护佑着天曜城吧!我太喜欢这个外号了!”秋雨一扫阴霾,笑逐颜开。 陆云遥缨对视一眼,也各自笑了起来。若是吹捧阿谀也有阶等,赵三斤好歹也得是个天甲。 “嗯?地震了?” 闾丘感受到大地震动,头上砖墙缝内中也有泥沙落下。 “不!不是地震!”赵三斤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边说着边伸手指向远方。 天城相交的地平线处,一片银白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那是一支从头到脚身着银甲的部队,他们迈着整齐有力步伐,连大地都跟着颤动。 天曜城大部队终于来了。 第119章 列兵(上) 银甲映照着曜日金光,璀璨夺目如天降神兵。陆云一下子就明白了天曜城名字的由来。 “这就是天曜军队?”朴泽与闾丘等了半天,为得就是这一刻,他们眼神中满是憧憬,不停发出着赞叹之声。 其实陆云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一时间皆挪不动脚步,驻足观看起来。 首先走来的部队,领头之人皆是兽型,士兵中的兽人也不在少数。 遥缨眼前一亮说道:“那不是音雀吗?我们在腾犀将军府上见过的。” 陆云看向那名人面鸟身女子,点头道:“正是音雀。腾犀将军没来,她却来了。” 遥缨接着问道:“那这批部队该属于白虎军吧!” 陆云耐心解释道:“没错!白虎军最高战力是恫罗将军,她座下还有十一凶兽将军。十一这个数字原本是十,腾犀将军是其一,音雀将军原本不在其中,因她优异表现,去年才加入凶兽将军行列,变为十一凶兽。” “你既然说了,便将这些将军都介绍一遍吧!”遥缨所说也是众人心中所想。 陆云无奈说道:“领头那几位将军都在十一凶兽之中,左起第一是疯狮将军,第二是残豹将军,他们与腾犀将军实力接近,是最早一批列入凶兽名单中的将军。左三是音雀我就不多说了。左四庞象将军几乎占了半幅路面,在白虎军中也是最高大的那个。左五左六是穷奇将军与相柳将军,他们长相奇特,即使放在兽族部落中也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据说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物种。白虎军十一凶兽出动了其六,看来天曜城对此刻出征相当重视。” 白虎部队雄壮激昂出了西门之后,站在门前广场待命。 接着又走来一支部队,他们身着青白盔甲,明显异于白虎军,若是陆由在此自然一眼认出,因为这支青白部队正是隶属于青龙军。 幸好众人中还是有一名青龙军人的,不怎么厉害就是了。 赵三斤眼看大家茫然表情,便主动开口道:“你们都不认识吗?这是青龙军部队。” 朴泽与闾丘同属白虎军,对神秘的青龙军也颇感好奇,这次终于得见难免有些失望。 “为何青龙军人数这么少?领头的…呃…只有一个人?” 赵三斤长叹口气道:“青龙军确实是四军中人数最少的。” “这是为何?” “青龙军重视魔武双修,可这等背道而驰的修炼非天才不可为,报名人数本就较少。有些士兵在修炼过程中难免出现偏颇,武力渐强或者魔法渐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便无法继续双修下去了。” 弟弟陆由便属于青龙军,陆云听到此处也来了兴趣,便出言问道:“三斤大哥,此话怎讲?” 赵三斤接着便是解答:“大多数人在发现自己某方面的天赋之后,都会逐渐舍弃不那么好的天赋。试问谁愿意夜夜苦修自己不擅长的一项,而舍弃更容易功成名就的一项呢?” 他一旦打开话匣子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偏偏青龙军内部审查相当严格,每年的测评中如果发现有明显魔武偏差的人,便会相应送往白虎军与朱雀军去。所以本就极少的报名数最后留下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一则成,二则废,强行平衡两者往往使人的修炼停滞不前,直接导致了青龙军人才匮乏,领头那人是陈文玉将军的爱将名叫宗云,已是天才中的天才,也是为数不多青龙军中拿得出手的将领。” 遥缨点头道:“小由走到今天着实不易。” 陆云回道:“是啊!小由若留在青龙军中,假以时日也可与宗云将军平起平坐。” 遥缨笑道:“这平起平坐,你送给小由,他也一定不会要。” “你倒懂他!” 遥缨笑意更浓:“你们俩随我一起长大,我不仅懂他,我还懂你!” “哦?那你倒说说我,我看准不准?”陆云心情不错。 “你啊!你是个只会战斗的傻子,让你说两句真心话…” “能憋死你!呵呵!”遥缨粲然一笑,迷得众男子神魂颠倒,朴泽更是口水与眼泪齐流,几乎晕厥过去。 空气中情意正浓,秋雨又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凑了过来。 “遥姐姐…你这么说好像不对吧…” 遥缨已见识了秋雨的“厉害”,立马出声打断道:“啊!朱雀军来到了!” “哪呢?哪呢?” 遥缨没瞎说,青龙军小支部队匆匆走过之后,再过来的大部队正是由魔法师组成的朱雀军,带头之人跨在一匹白马之上,身着纯白道袍,手握纯白木杖,熠熠生辉,无光自闪。他的脸上遍布着皱纹,身体也微微佝偻着,看着就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但那双眼睛却亮如星耀,时刻扫视着过往人群。 “这领头之人难道是…”陆云未曾见过朱雀军,但也知道朱雀军的最高领导者是谁。 遥缨与秋雨一齐开口道:“没错,就是丹冬大法师。” 朴泽轻声说道:“年纪这么大啦,战斗的时候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吗?” 即使如此细声也逃不过秋雨的耳朵,她怒目瞪了无知少年一眼说道:“你了解了丹冬大法师是什么样的人便不会这么说了。” 秋雨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丹冬大法师,水,火,光三修魔法,是当今天曜城第一魔法师。他的真实寿命已无从考证,有人说他出生更早于始帝之前,一直活到了现在;甚至有人说最早发现魔法本源的人不是始帝而是他。他的实力极为恐怖,早在天曜城与黯魇城第一次战争之时,他就展现出了元素魔法毁天灭地的威力,只论魔法,当时无人可与他匹敌。只是最近几十年间,听说黯魇城也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三修魔法师,传说他年纪轻轻实力就已超过丹冬,我是不信!也没人相信!都觉得多半是黯魇城虚张声势而已,有本事这次战斗中他就出面来斗上一场。” “丹冬大法师不仅战斗能力出色,在内城中的地位也相当高。要知道强如陈文玉将军,恫罗将军,还有死去的镇世将军,各自统帅一方,在内城却没有太多说话的资格。四大将军中,唯有丹冬可以做到。” 朴泽听到此处,早就收了对丹冬的不敬,他插话道:“这个我知道!听说城主囚牛的两个女儿都交给了丹冬培养,囚煌公主的实力拜陆云所赐我们都看到了,徒弟尚且如此,师傅自然不用说啦!” 听闻自己与囚煌一战,陆云的脸唰地红了一块,对此他不想多提,便扯开话题道:“囚牛城主有两个女儿吗?那还有一个女儿你们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