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碍大明中兴,国丈也砍,朕说的》 第1章 等待十七年的机会 1627年八月。 大明,北京城,信王府。 信王朱由检站在大堂中,笑着对一个中年问道:“王公公,皇兄这次召孤进宫所为何事?” “回殿下的话,奴婢只是来传话,具体的事奴婢不清楚。”中年微弓着身子回答。 “呵呵,行,我们走吧。”朱由检乐呵呵说着,同时给自己身侧人一个眼神,后者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不着痕迹的递给中年。 中年悄摸收起银子,咧嘴笑着,十分恭敬的迎着朱由检踏上马车。 “殿下,下面的人莽撞,今日奴婢亲自为您驾车。” “好,有牢王公公。”朱由检在马车上坐好放下帘子,原本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不由陷入沉思。 按照历史轨迹来看,现在的天启皇帝应该病入膏肓;小心谨慎十七年,自己等待的时机似乎到了。 “信王殿下,皇爷前些日子在西苑游舟落水患病,如今病情越发严重了。”驾车的王公公低声说了一句。 沉思中的朱由检被声音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好,多谢王公公指点。”朱由检低声回应。 心脏砰砰跳着,这几日收到的消息,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验证! 朱由检目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驾车的这位中年身上,他叫王体乾,魏忠贤手下核心太监之一。 信王府距离皇城不远,没一会,马车在西华门外停下。 步行在皇城内,朱由检看着周围的宫殿,心中有些恍惚。 他十七年前穿越成襁褓中的朱由检,自小在这里长大,被封信王后离宫居住,入宫的次数不多,但是这次进宫,他心中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踏入乾清宫侧殿,朱由检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天启皇帝行礼后说道。 “皇兄,月余未见,怎会病成这样?” “小弟,你来了。”朱由校看到来人,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 听到天启皇帝对自己的称呼,他心中一阵温暖,原本的朱由检刚出生不久,母妃就死了,虽然贵为皇族,但是在皇宫中却极少能感受到亲情,也就眼前这个哥哥,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如今这个皇兄病重将死,血脉连接的那种亲切感此时十分清晰。 “陛下,各位大人都在宫外候着了。”魏忠贤上前低声提醒。 “宣他们进来。” 很快,一群人乌泱泱进来。 朱由检站在一侧暗中观察。 依附魏忠贤的站在左侧,人数最多,东林党人站在右侧,中间站着的则是以张维贤为主的京城勋贵,还有一些清流站在靠后的位置。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众臣齐声跪下叩头行礼。 “诸位爱卿请起;前些日子朕游船不慎落水生病,今日稍好些特召你们来;朝中之事诸位爱卿要多多配合忠贤处理,不要怠慢···”朱由校缓缓说着,双眼明亮的扫视在座的所有大臣,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 魏忠贤站在朱由校另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臣散去。 “王弟,你上前来。”朱由校摆手说道。 朱由检赶忙来到床榻前。 “为兄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后宫没有子嗣,待朕百年后,这大明就托付给你吧。”朱由校半靠在床榻上说着,脸上带着笑意。 “皇兄不可,您一定会好起来···”朱由检心脏砰砰跳着,嘴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校挥手打断。 “小弟,哥没跟你说笑,哥的身子自己清楚,今日召群臣来,就是为敲打他们,好给你以后铺路,你记住,这些大臣,即要用他们,也要防着他们,你心思良善,群臣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做事要从全考虑,遇到难题可以问忠贤,在一些事的处理上,他是可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由检沉默的走出乾清宫,心中对后世中历史记载感到无语。 刚才朱由校和他讲了许多东西,从心机城府到理政思路,再到军国大事涉及非常全面,这哪里像是一个昏庸且专心搞木匠活儿的皇帝? 随即忍不住摇头苦笑,自己可是亲自见证了天启一朝的真实现状,都说魏忠贤大奸大恶,其不过是朱由校手中的利剑而已。 “信王殿下慢行。”宫殿拐角处,一个小太监小声叫住朱由检。 “嗯?何人?唤孤何事?”朱由检满脸疑惑。 “殿下,有人想见你。”小太监看周围无人小声说着,手中摸出一个锦帕递来。 “前方引路。”朱由检看着锦帕有些眼熟,略微沉思后,跟在小太监身后。 很快,小太监带着朱由检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不知名的院子。 朱由检眉头微皱,在看到不远处辉煌的一座宫殿后,那是慈庆宫,当今皇后居住的地方。 “殿下请。”小太监推门后说完,就转身离开。 “皇叔不必紧张。”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朱由检看到来人验证了自己心中猜测,“皇嫂,你这是?” “皇叔,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重要。” “李康妃在宫中私藏几个怀孕的宫女,准备在陛下驾崩后假冒血脉争夺皇位,此事魏忠贤很大可能也参与其中···”随着张嫣话音落下。 听到这的朱由检心中顿时一惊,前几日自己收到些佐证消息,他还在怀疑魏忠贤想暗中搞动作,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 “皇叔勿惊!”张嫣看着有些失神的朱由检低声呼喊。 “皇嫂有什么想法?”冷静下来的朱由检强问。 “皇叔,现在的宫里都是魏忠贤的人,本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实在是有心无力。”张嫣忍不住叹气。 虽然她贵为后宫皇后,名义上的后宫第一人,但是魏忠贤在这几年外朝权势极为强盛,在后宫中有客氏的配合,其影响力也达到顶峰。 张嫣在发现发现李康妃的阴谋后,想告知朱由校,却被魏忠贤暗中阻拦,无奈她只得自己想办法。 “皇嫂,可以这样···”朱由检沉思片刻,低声说着。 入夜,魏忠贤府邸。 “干爹,万岁爷的病还有好起来的可能么?”崔呈秀满脸愁容的问道。 “厂公,我私下问过太医,万岁爷这身子怕是无力回天,您要早做准备啊。” “今日万岁爷召集群臣,信王殿下也在,陛下有意传位信王。” 魏忠贤看着下方一众人议论纷纷,低眉喝着茶水,默不作声。 这些都是魏忠贤的心腹,有宫内各监局掌权的太监,五虎,五彪等都在。 “二叔,你倒是说话啊。”魏良卿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魏忠贤瞪了自家侄子一眼,放下茶杯道:“你们心思咱家都清楚,但是万岁爷还在,你们都闭上那张烂嘴,没事就各自回家睡觉去,别在给咱添堵。” 众人听到魏忠贤赶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离开。 “哎呀,二叔,你到底怎么想的?真是急死我了。”众人走后魏良卿语气有些急促的看着魏忠贤。 “你这兔崽子急什么?”魏忠贤没有好气的骂道。 “二叔,万岁爷要是真没了,这皇位可不能让给别人啊,实在不行你也能上去坐坐。”魏良卿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魏忠贤喝茶的手猛然一抖,双眼眯成一道缝。 啪! 一道巴掌落在魏良卿脸上。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魏良卿满是委屈的看着魏忠贤,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二···二叔,你打我···” 魏忠贤无子,他跟在魏忠贤身边多年,虽说是侄子,实质上就算是魏忠贤的儿子,多年来都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 “那些人是为了手中的权力,得到的利益,你刚才说的话,传出去可是要诛九族的!”魏忠贤眯着双眼,满是冷意。 “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咱只是个没卵子的阉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给咱家光宗耀祖了,还不知足,那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他们依附我是为权,而我的权力是皇爷给的,你动动你那猪脑子给我想清楚,给我滚回去,最近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魏良卿走后。 魏忠贤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有些呆滞的长叹一口气。 第2章 风起后宫 第二天一早。 朱由检坐上一辆低调质朴的马车。 “大伴,去通达酒楼听曲儿吧。”马车中传出声音。 “是,主子。”王承恩挥动马鞭朝着北京城西走去。 通达酒楼位于西城最繁华的坊市地带,有着极具特色的经营理念,已经在大明开出许多连锁店,也是近些年京城的达官贵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爷,您几位?”酒楼外,跑堂的伙计看到门口的马车,赶忙上前招呼。 “开一间最好的房,我家主子要听曲儿。”王承恩说着,丢给伙计一锭银子。 “好嘞,您这边请。”伙计前方引路,带着主仆二人极为低调的上楼。 片刻后,跑堂伙计从怀中摸出银锭,习惯性的翻看到底部,顿时眼中一亮,赶忙跑去后院。 “掌柜的,在么?我是小毛。” 房门打开,一个中年人出现:“小毛,你不好好干活,干啥呢?” “嘿嘿,掌柜的,我想给家里寄些银子。”伙计呲牙一笑。 掌柜闻言推开房门:“就你事多,进来吧。” 伙计进门顺手关起房门。 “东西呢?”此时的掌柜脸色变得严肃。 “掌柜的,您看。”伙计从怀中摸出银锭。 掌柜非常仔细的看着银锭底部的甲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息,眼中带着一丝激动。 “确是主子来信,在那个房间?”掌柜问。 “天字一号房。”伙计答。 “好,我知道了,一切照旧,你先去吧。”掌柜摆手起身。 天字一号房内。 朱由检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戏台上气质绝佳的女子团演奏,心中极为平静。 咚咚。 敲门声响起。 王承恩打开房门,掌柜的站在门口。 “大人,这是我们天字一号房配送的点心。”掌柜进门后,几个侍女端着精致的糕点进入。 等侍女走后,掌柜的关起房门,噗通跪在地上叩头。 “葛壮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朱由检脸上带着笑意。 “暗卫发展的如何?”朱由检问。 “主子,目前一级成员已有五千六百八十九人,二级成员有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一人,三级成员有三万八千七百四十三人,外围人数···。”葛壮十分详细的说着。 “嗯,三级成员超过五万,做的不错,辛苦了。”朱由检点头。 “主子,暗卫发展的这些年,严格遵循您对用人标准的要求,从全国来看数量目前还是有些不足的。”葛壮有些忐忑。 “呵呵,孤对暗卫的要求只有一点,核心人员要精不要杂,宁缺毋滥。”朱由检缓缓说着,眼中看向葛壮带着欣赏。 “从今天开始,全面激活暗卫,最近京城千户所的任务就是配合宫里的人做事,具体事宜会有人联系你。”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葛壮起身抱拳说着,看着朱由检的眼中满是狂热。 暗卫是朱由检近十年来暗中培育的私人队伍,葛壮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京城千户所的头领。 咸福宫。 “奉圣娘娘,李康妃来了。” “快请。” 说话的是客氏,本名客印月,当今皇帝的乳母,被封为奉圣夫人。 “印月,那件事魏公公还没在陛下面前提及么?”进门的李康妃脸上满是不高兴。 “康妃娘娘,您别急啊,这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客氏起身迎着李康妃坐下,两眼滴溜溜转着。 “从长计议?你什么意思?”李康妃语气有些冷的问道。 “康妃娘娘,我问过太医,陛下的身子骨估计撑不了太久,忠贤的意思是···” “不行,本宫不同意,那几个宫女诞子之日就在跟前,直接找陛下明说,只等诞下男丁,我就能说服陛下将其立为太子,这事基本上没什么风险,按照你刚才所说,风险太大,一旦事情超出我们的掌控,那可是要杀头的!”李康妃起身非常激动的说着,她想要是的扩大自己在后宫的权力,对朝堂上的事兴趣不大,同时也不想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康妃娘娘,您别激动···”客氏话说一半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康妃娘娘,奉圣娘娘,皇后娘娘有请。”小太监说完又匆匆离去。 客氏和李康妃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争吵,在后宫中,他们单独一个都斗不过正宫皇后,只有二人联手,再加上魏忠贤的帮衬,才能压皇后一头。 慈庆宫。 皇后张嫣坐在玉榻上,看着走来的客氏和李康妃,把一股恨意深藏心底。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二人行礼后,坐在小太监搬来的软椅上。 “李康妃,本宫听说陛下曾在你宫中居住过,还让宫女怀上龙胎,不知此事真假?”张嫣淡然的问道。 下方的李康妃和客氏不由得对视一眼,二人有些慌神。 “回皇后娘娘的话,流言蜚语罢了。”李康妃斟酌后回答。 “哦,本宫还以为此事为真呢,可惜陛下现今没有子嗣,如若此事为真,在宫女诞下男丁后,或可立为太子。” 李康妃闻声双眼闪过一丝光芒说道:“皇后娘娘勿担忧,陛下身为天子,子嗣之事不难。” “嗯,若是陛下有子嗣,以后本宫身为皇太后也能安心度日。”张嫣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康妃闻言眼眸接连闪烁,顿时明白张嫣的言外之意,她是当今皇帝养母,张嫣虽贵为皇后,在地位上比自己高,但是在名分上,也得尊称一声母妃;若是张嫣成为皇太后,那自己可封为太皇太后!想到这,李康妃心脏怦怦直跳。 “今日臣妾身子有恙,就先告退了。”李康妃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行礼告退。 半晌后,李康妃和始终保持沉默的客氏离开慈庆宫。 张嫣看着离去的二人,长长的睫毛眨动,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心中对皇叔的看法赫然转变,传言都说信王每日吃喝玩乐,胸无大志,今日一看,其简单的计谋却把人性的弱点完美展现,张嫣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慈庆宫外。 客氏走上前:“康妃娘娘,不管你有何盘算,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您做事最好还是考虑周全。” 李康妃看着说话就走的客氏,眼中满是鄙夷。 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光宗嫔妃,当今皇帝的养母,而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宫女,仗着皇帝幼时喂过几天母-乳,又靠着魏忠贤才得了个奉圣夫人的名头,如今也敢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当真是个贱婢! 信王府,王承恩匆匆进门递出一个小盒子。 “主子,宫里来信。” 朱由检接过盒子打开,取出一封信。 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随即沉吟道:“传信田荆,开始行动吧。” “主子,这么做是否稳妥?他万一没动手,这···”王承恩脸上带着纠结。 “呵呵,他深受皇兄信任,这些年又大权在握,是不会容忍有什么人能够威胁他的地位,现在孤给他留下不安的种子,这便足够了。”朱由检双眼发亮的说着。 第3章 紫禁城深处的厮杀 咸福宫中,魏忠贤正在和客氏交谈。 “进忠,我没明白,皇后怎么会突然支持李妃?”客氏皱眉说着,脸上满是疑虑。 “呵呵,想想当年的移宫案,你就应该明白,李妃这女人有野心,但只会小算计,成不了什么大事。”魏忠贤呵呵一笑,接着又说道:“现在我担心的是连张皇后都知道怀孕宫女的存在,还表态支持李妃,这事本身就有些意思。” “你是说?”客氏有些疑惑。 “皇爷病重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最近残余的东林党人,还有京城的勋贵都盯着皇宫内事,我估计背后有人想搞事。”魏忠贤眯眼说着。 客氏沉思片刻皱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等李康妃把持的宫女诞下龙子?那我们的处境···” “呵呵,陛下昨日见了信王,而且决定让其继承大统,皇爷这人你是知道的,一旦做出决定,没人能改变,所以李妃这次的小算盘怕是又得落空。”魏忠贤喝着茶水非常淡定。 “信王?陛下这是要行兄终弟及之策?” “嗯,我观察信王许久,此人懦弱无刚,喜美食美酒,平日里有空就在京城到处溜达,无所事事,如果信王继位也不是不能接受。”魏忠贤低声说着,他只在乎自己的权力能否稳固,至于谁做皇帝并不在意,无非就是换个主子跪拜罢了。 “李妃那边怎么办?”客氏沉声说着,眼中满是不耐。 “呵呵,不急,我们两头下注也可。”魏忠贤风轻云淡的说道。 “嗯,你准备怎么做?”客氏问。 “暗中先把那几个宫女和李妃控制住吧。”魏忠贤思虑片刻。 客氏在听到魏忠贤的话心中一惊,“李妃怎么说也是陛下养母,这么做万一消息传到陛下耳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先控制起来再说,我看皇爷的身子骨,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魏忠贤说着,眼中满是凝重的看向乾清宫方向。 自昨日客氏和李康妃在慈庆宫中回来,她就觉得心神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在和魏忠贤聊完后,心中的不安才消散许多。 在魏忠贤刚得势时,二人就结为对食(可以理解为夫妻)。 客氏在后宫,魏忠贤在外朝,二人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成为权倾天下的大人物。 每次遇到重大事情,他们都会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多年来形成良好的默契。 入夜。长春宫中,李康妃正亲自查看豢养的宫女。 “你们都给本宫注意好肚子,千万不能出岔子,未来是过人上人的生活,还是被逐出宫门,就看你们能不能生下皇子了。”李康妃说着,火热的双眼不停的扫视着几个宫女。 踏踏··· 一阵脚步声在宫殿周围响起。 很快,一队队身着黑衣的大汉快速把长春宫主殿包围起来。 “娘娘,不好了,殿外有歹人!”一个小太监满是惊恐的冲进殿中呼喊。 李康妃双眼圆睁呵斥道:“蠢货,皇宫里哪来的歹人?”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黑衣汉子踹开大殿木门进来。 “康妃娘娘,有人请您去宫外小住几日,现在跟我走吧。”领头的黑衣汉子手持钢刀走近。 “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后殿?”李康妃强行压住心中的惊恐,大声怒斥。 黑衣汉子也没多说什么,手握钢刀直接捅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嘴中一声惨叫,口吐鲜血抽搐着瘫倒在地。 “跟我走,可保性命,不然,下场如此。”黑衣汉子说着,眼中满是杀意。 李康妃见到这一幕,脸色发白,嘴唇发颤。 “好,本宫跟你走。”李康妃强忍着一股呕吐感,迈步走向黑衣人。 刺啦。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李康妃在靠近黑衣人一步之遥的距离后,猛然伸手撕破后者脸上的蒙脸黑巾。 “徐应元?!是魏忠贤派你来的吧?你们好大的胆子!”李康妃说着,迅速后退,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也汇聚在李康妃周围。 “tmd,给脸不要脸!”徐应元猝不及防下被一个女人撕下面巾,满是怒意。 “除了那几个怀孕的宫女和李妃,其余的全宰了!”徐应元冷声说完。 周围的黑衣人手持钢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向簇拥着李康妃的小太监中。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就让徐应元懵了。 原本簇拥着李康妃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突然码出整齐的队列。 每人手中都出现一个小巧的连发弩。 嗖嗖··· 徐应元的狗腿子原本就没把这些伺候人的小太监放在眼中,只是大步冲上前,两拨人相距不过十步,连发弩箭密密麻麻的飞射出。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十几名黑衣人来不及闪躲全部倒地,浑身插满巴掌长的弩箭。 同时,殿外也接连响起惨叫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长春宫内外的黑衣人被全部消灭,只剩下满脸懵逼的徐应元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李康妃。 “你···”半响,徐应元手中钢刀指着李康妃,满脸惊愕。 “呵呵,难为一个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不等李康妃说话,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 “你是谁?”徐应元看着突然出现的面具男,顿时一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面具男子有些空灵的声音响起。 “呵呵,你敢杀我?我今天死在这,厂公一定会全力调查此事,你们谁都跑不了,都得给我陪葬!”徐应元满是自信的冷笑道。 他是魏忠贤手下的核心太监之一,手中还掌管许多皇宫内操军;今天死在这绝对不会是小事。 内操军是魏忠贤奉皇帝命,在近些年花大价钱组建的皇宫内军,全部由太监组成,也被称为净军,对外宣称有四万之众,平日里主要职责是皇宫内的安全护卫工作。 “你往后面看。”面具男子伸手一指。 徐应元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五花大绑,嘴中塞着布团子,蹲在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他。 “小铮?”徐应元下意识的喊出一个名字。 “现在能聊聊么?”面具男子随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软椅坐下。 “说吧,要我做什么?”徐应元手上一松,钢刀落在地上。 “呵呵···”面具男子低声一笑。 一个时辰后,魏忠贤府邸。 “什么?李康妃和几个宫女跑了?”魏忠贤有些失态的猛然站起。 连手中最喜爱的玉瓷茶具都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摔成碎片。 徐应元噗通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请厂公降罪。” 魏忠贤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应元,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厂公,李妃和那几个宫女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宫中消失,这其中会不会有事儿?”涂文辅站在一侧低声说道。 涂文辅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同时也充当魏忠贤的幕僚,阉党集团二号人物,也是徐应元名义上的上司。 “你有什么想法?”魏忠贤回头问道。 “奴婢看来,此事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应元办事不利,走漏了消息,让李妃等人跑了,二则在宫中怕是还有一个隐藏的手。” 魏忠贤听完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应元,大脑飞速运转,徐应元跟他多年,办事能力没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在暗中查查,先弄清楚李妃和那几名宫女的去向。”魏忠贤思索后嘱咐道。 涂文辅领命带着徐应元离去。 第4章 皇家饭碗,得拿命端着! 京城南郊。 “娘娘,这地方是京营的后勤补给处,虽然比不上宫里,但是很安全,就暂时委屈您在这小住几日。”面具男子低声和眼前女子交流。 “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又把本宫弄到这,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李康妃和当晚救她的面具人。 “娘娘,您最好别闹,我们对您没有恶意,不然昨天晚上您就会死在歹人手中。”面具人语气平淡的说完,李康妃面色一紧,不敢再多说什么。 “该死的魏阉,竟然连本宫都敢动!真是该死!”李康妃心中不断的咒骂着,把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怪罪到魏忠贤头上。 昨天晚上,在徐应元到达前的一个时辰,面具人突然找上自己,说魏忠贤要杀她,李康妃心惊不已,紧接着突然出现的徐应元就带人要把自己和怀孕的宫女带走。 冷静过后,她想明白了,一定是魏忠贤和客氏怕自己与张皇后联手控制皇权,从而把他们手中权力夺走,就给她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的把戏,如果恨意能杀人,现在魏忠贤和客氏估计已经死无数遍了。 “娘娘,那几个宫女我另有安排,有需要您配合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面具人说完,就欲转身离开。 “什么?你给本宫站住,那几个宫女,必须要在本宫身边,不然本宫就是死也不会在这鬼地方待着!”李康妃瞬间急眼。 噌! 一道脆响,面具人拔出手中利剑,架在李康妃脖颈上。 “你是不是没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还tmd以为你是皇宫中的贵妃呢?”面具人声音冰冷。 李康妃被吓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真实的感受到剑锋传来的冰冷杀意,随时都能斩下自己的头颅。 “身为大明贵妃,吃的皇家饭,就得有拿命端饭碗的觉悟!我能救你,同时也能杀你,在这里,死一个女人和死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面具人说完,手中利剑归鞘,转身离开。 李康妃呆呆的看着被封闭的院子大门,脸上满是苦涩,她有一种刚离虎口,又入狼窝的危机感。 东厂大院中,涂文辅烦躁的在大堂中来回踱步。 “禀涂公公,查清楚了。”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跪在地上,迅速组织语言轻声说道:“昨日的值夜太监叫温刚,他收五百两银子,在西华门放走一批人···目前已经失踪,不过他在宫里有个朋友叫丁家,估计知道些消息···” 宫里某遗妃的院子外,涂文辅带人面无表情的站在拐角处,等了大概能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见丁家和几个小太监从院正门口出来。 “动手。”涂文辅招呼一声,率先迈步走出。 胡同里,还没反应过来的丁家一脸发懵的看着眼前的东厂番子,腿肚子有些发软。 涂文辅一把薅住丁家的脖子,直接把人按在墙上问道:“认识我么?” “认···认识。”丁家吓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颤:“怎···怎么了,涂掌刑。” “能找到温刚吗?”涂文辅掐着丁家的脖子,脸上满是阴沉。 丁家眨着眼:“涂掌刑,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俩很久都没联系过。” 涂文辅闻声松开手掌,摆手招呼几个东厂番子上前,直接按住丁家。 “掌刑,别,别,我真不知道···” “我在问一遍,能不能找到温刚?”涂文辅声音低沉,手握钢刀放在丁家的手臂上。 丁家感受到刀锋上的冷意,浑身发软:“他,他好像要私逃皇城,我们在城南有个朋友,温刚去哪会有地方待。” “这是温刚亲口跟你说的?”涂文辅沉默片刻问道。 “不,不是,温刚嘴里跟谁都没个实话,我知道他要逃出皇城,是因为前几天我回家探亲,和那个朋友喝过酒,他问我是不是要和温刚一起出宫,我在宫里发展挺好的,暂时没有出宫的打算。” “你们关系怎么样?” “我们进宫前都认识了,涂掌刑,温刚得罪您,我这个朋友···” “你放心,我只找温刚,跟你朋友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涂文辅冷眼说着:“你只要告诉我地方就可。” “他在城南的烟雨阁。”丁家低头说出地名。 “行,你先在东厂呆着,等我拿住温刚,就没你什么事了,回头还能赏你十两银子。”涂文辅低声说完,周围的番子上前,直接把丁家的嘴塞住丢进麻袋里。 “大人,先让人趟趟路吧。” “不,温刚本就是私逃出宫,一旦惊了,再想抓他就难了,我们直接过去。” ······ 南城,烟雨阁后巷的胡同院中。 咣。 一声闷响,木质大门被人踹开。 东厂番子闯进院子,直接进屋提溜出一人。 “温刚是吧?”涂文辅进院冷声问道。 “涂掌刑,别动手,我说,我都说···”温刚见到来人后吓的浑身瘫软。 温刚在皇宫中属于看守宫门的值班小头子,为人好赌,最近他和新认识的几个太监连赌七八天,输输赢赢,盘算下来竟然输银四百多两,太监中赌钱的规矩比较死板,三天内需要结账,他正着急呢,就有人找来给五百两银子,晚上开门放几个人出宫,他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在皇宫中,太监宫女太多了,时不时的有受不了偷跑出宫的也不奇怪。 “所以,你就为五百两银子就把厂公要的人给放跑了?”涂文辅面无表情的听完,直接抽出一旁番子的腰刀。 “大人,小的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吧···”温刚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大人,别···别动手,小的知道那伙人去哪了···”温刚见涂文辅手持钢刀,顿时吓尿,连忙改口。 “哦?你知道那些人的下落?”涂文辅眼前一亮,大步上前,一把托起温刚的下巴:“东厂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在骗我,呵呵。” “大人,小的不敢,那天小的放走那些人后,为了安全起见,小的就悄悄跟踪他们,知道他们的藏身地点。”温刚涕泪齐流的说着。 “他们出宫后,分成两拨人,人数较多的一拨人在西华门外的乙丁胡同落身,当时小的还在周围做下记号,还有一拨人去了南郊的一处京营补给点。” 涂文辅闻言顿时心里一惊:“行,带路,算你将功抵过,可以活命。” “谢大人,谢大人,小的一定抓住机会。” 东厂人离开后,一个人影在院子房顶起身,迅速钻进胡同消失不见。 信王府。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王承恩手中。 在取下小竹筒后,匆匆走到朱由检跟前。 “主子,有信儿了。” “嗯,鱼儿上钩了,就给孤摁住了。”朱由检说着抬头看着浩瀚星空:“天灾频发,人祸不断,时间很紧呐。” 第5章 抉择 深夜。 涂文辅在南郊的京营补给处探查后,没有选择动手,周围守卫森严,还有许多巡逻军士,自己贸然带人闯进去,后果很严重。 乙丁胡同中的某处院门外。 “涂公公,已经摸清楚了,里面只有几个看守,周围的街道都被咱们的人盯住了。”徐应元在黑暗中低声说道。 “好,动手吧,京营补给点咱们没法动,这里必须拿下。”涂文辅盯着院门目光闪烁。 下一刻。 东厂番子从四面八方冲进小院,里面很快响起厮杀声和尖叫。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声音归于平静。 涂文辅迈步走进院子。 “大人,目标人物都在,其余人都死了。”一个东厂大档头上前回话。 “嗯?没留活口?”涂文辅皱眉看向地面。 “大人恕罪,这些人都是死士,嘴中藏有毒药,发现逃不出去后,都咬破毒药自尽而死。”档头抱拳解释。 涂文辅扫视周围,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暗中之人费大力气把人截出宫,今日这么轻易的就被寻到,未免有些简单了。 “罢了,厂公还在等着,先带人走。”涂文辅摆手说着,一行东厂番子带着几个大肚子宫女准备离开。 嗖! 一道声响箭在小院房顶炸开,发出尖锐的声音。 涂文辅见状心中大惊暗道不好。 “敌袭,戒备!”涂文辅手下大档头高声呼喊。 周围的东厂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漫天箭雨倾泻而下。 “tmd,有埋伏!这几个人是饵!”涂文辅瞬间反应过来。 大档头护住涂文辅躲在房檐下:“涂公公,我带兄弟们杀出去,您先走。” 涂文辅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形摇头道:“不,外面的人明显是冲我来的,你们即使杀出去,我也走不脱,给外面的人喊话投降,你们或可活命。” “涂公公,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可以用那几个宫女当人质···”大档头语气有些急迫的说着。 涂文辅挥手打断:“拿宫女当饵来钓我,足以说明她们的死活不重要,你们对外喊话投降,我出去受缚。” 大档头无奈之下只得对外喊话,箭雨停止,一队黑衣人冲进院子把东厂番子缴械,全部五花大绑起来。 这一夜,夜幕下的京城暗流涌动。 第二日一大早。 英国公府就汇聚不少人。 大明一半的勋贵都齐坐在堂中低声交谈。 “英国公到。”门口的仆人高声呼喊。 英国公张维贤迈步进门。 “诸位今日都是好闲心啊。”张维贤坐在主位笑道。 “见过老国公。”众勋贵起身抱拳拜见。 “呵呵,免俗礼,都坐,都坐,来尝尝老夫最近在江南购得的新茶。”张维贤招呼众人坐下。 “哎呀,老国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品茶?”脾气火爆的阳武侯薛濂满脸急躁。 “对啊,老国公,昨夜的事,你听说了吗?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万岁爷没有子嗣,御天之后,我等该如何?您给拿个主意啊。” 张维贤听着下方的勋贵议论声,脸色平静,默不作声。 “老国公,你倒是说句话啊?”宁阳侯柳唱祚距离英国公最近,见其默不作声,起身呼喊。 “诸位。”张维贤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侯爷,伯爷,今日若是来府上品茶,老夫自当款待,如若讨论国事,非议皇家之事,老夫实在无话可说,诸位请自便吧。” 张维贤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直接离开。 众勋贵见状有些懵逼,连忙拉住跟在张维贤后面的张之极。 “小公爷,老国公这什么意思啊,我等前来可是请老国公拿主意的,这怎么就走了?” “小公爷,老爷子有没有给你说点什么?给我等透露也可。” 被拉住的张之极也满脸无奈。 “诸位长辈,家父年纪大了,身子骨疲惫,你们先各自回府,有事我一定派人上门告知。”张之极打着马虎眼,不再多说什么,赶紧抽身跑路。 “罢了,罢了,国公老矣,我等回吧。” 众勋贵说着无奈散去。 后堂。 张之极迈步来到张维贤身侧。 “爹,刚才您怎么不表态呢?”张之极皱眉问道。 “你懂什么?陛下只是病重,还没死呢,急什么?”张维贤喝着茶水道。 “昨夜出手的很可能是那俩位,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看着?自古以来,这从龙之功可不常有!”张之极语气有些急促。 “愚蠢!飓风过岗,伏草唯存,你呀,这心性还得磨。”张维贤呵斥一声。 或许是看到了儿子眼中得疑惑,接着解释道。 “陛下病重,早就不是秘密,那些侯伯今日来,无非就是来探探老夫的口气,只要我不表态,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况且,昨夜发生之事涉及复杂,一旦出问题那就是大罪,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急不得。”张维贤说完双眼凝视着皇宫方向。 张之极皱眉又道:“爹,那两位和福王私交甚密,他们一旦选择福王···” “呵呵,自古以来,那个位置就不是捧上去的。”张维贤捋着胡须接着说道:“看着吧,事态马上就明了。” 信王府。 朱由检看着手上汇集的信息低声骂道:“这个老狐狸,这都忍的住,定力还挺高。” “主子,英国公没有动静,会不会有异心?”王承恩上前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朱由检回头咧嘴一笑:“呵呵,没动静就是在表态,英国公忠于的是皇权,他只会看其他人和阉党斗个你死我活,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现在试探结束,孤心里也有数了,接下来就是一鼓作气,全力给孤压住阉党,其他的杂鱼不足为惧!” 王承恩听到这,心中对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越加佩服,如若继位大统,大明的江山或许能再度中兴! “去见见涂文辅吧。”朱由检回头说着。 王承恩赶忙上前按动院中假山上凸起的一块石头。 一道暗门出现,朱由检大步迈入。 地下暗室中,涂文辅手脚被缚,头上戴着黑布,心中惊惧不已。 “涂文辅。” 在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同时,黑布被拿下,眼前的一幕直接让他愣住。 “信···信王?”涂文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满脸难以置信。 “怎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孤,为何这般惊讶?”朱由检乐呵呵的笑道,随即又招手让人给松绑。 “信王殿下,没想到这大明朝隐藏最深,竟然是您。”良久后,涂文辅才幽幽的说说出一句。 “涂文辅,孤很欣赏你,愿意给你一个臣服的机会。” 涂文辅看着朱由检乐呵的样子沉默许久。 “殿下,臣想问一事?” “说。” “殿下如何看待如今朝中的阉党。”涂文辅目光灼灼的盯着朱由检。 “呵呵,世人只闻阉党败坏朝纲,却没看到我大明九边将士有吃有喝,文人咒骂阉党怒斥魏忠贤,却忽视其做的实事,不过这些孤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所谓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你问孤如何看待阉党,孤只一句话,阉党即帝党!” 随着朱由检的话语落下,涂文辅脑袋中嗡嗡作响,浑身泛起一股冷气,鸡皮疙瘩在全身冒起。他暗中受皇命,跟随魏忠贤多年,咽下无数委屈,背负无数骂名,在今天终于被人说到心坎上! “殿下深明大义,心胸广阔,可惜奴婢只有一个主子。” “天启二年,皇兄在文渊阁暗中命你找机会跟在魏忠贤身边,听他的话,并暗中监视,这事儿,你没忘吧?”朱由检缓缓说着,双眼盯着涂文辅。 “这···你···殿下如何得知?”涂文辅目光闪烁心中大惊,这件事只有当今天子和自己知道。 “孤能说出这件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朱由检语气平淡的说着。 回过神来的涂文辅跪地叩首:“奴婢叩见新主。” “好,你接下来这样做···”朱由检低声在涂文辅耳边说着。 回到后院中的朱由检,开始在心中盘算被自己搞定的力量。 阉党的军事力量主要有五支,东厂,内操军,御马监下辖的腾骧四卫,锦衣卫,还有兵部下辖的二十六卫。 目前内操军中有徐应元和自己扶持上去的人,锦衣卫有自己的暗线,至于兵部的二十六卫人马,则是在京城之外驻扎,而且还有人盯着,京城内即便有变动,短时间内也来不及做什么,至于目前驻扎在城内的腾骧四卫倒是有些棘手。 不过如今阉党的二号人物被自己拿下,牌局已经清晰。 第6章 吾弟当为尧舜,大明是你的了 几日时间匆匆而过。 朱由检一大早起来刚吃过早点,王承恩拿着信件匆匆走来。 “主子,今日魏忠贤突然命人关闭皇城,怕是要出事。” 他快速看完信件,突然想起后世历史记载中魏忠贤为了权力丧心病狂的囚禁病重的天启皇帝,原本自己还保持怀疑,而此刻种种迹象表明似乎真有其事! “告诉外面的人,全部动起来,孤要一回合按住魏忠贤。” 王承恩看着满脸严肃的朱由检,赶忙起身差人传信。 不到一个时辰,皇极门外出现大批人群,这些都是在京大大小小的官员。 在有心人的‘帮助’下,原本在门外熙攘的文官竟然冲开皇极门直接无视一众锦衣卫浩浩荡荡的直奔乾清宫。 慈庆宫。 张嫣安静的坐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宫门,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焦灼。 自从李康妃和几个宫女在宫里失踪后,魏忠贤直接命人封了自己的慈庆宫,这几日都是许进不许出的状态。 咣啷。 一道闷声响起,原本紧闭的宫门打开。 涂文辅迈步走进:“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陛下在乾清宫病重,请娘娘前去探望。” 张嫣在看到来人是涂文辅后,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她心中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不过在无意间瞥见皇叔叮嘱自己牢记的手势在涂文辅手上出现后,原本惊慌的张嫣心中满是震惊。 涂文辅是谁?那是跟随魏忠贤崛起路上的最大帮衬者,几乎参与了魏忠贤做的每一件事,同时也是阉党集团仅次于魏忠贤的存在。 乾清宫外。 魏忠贤看着乌泱泱冲来的京官眉头紧皱:“锦衣卫怎么看的皇门?这些丘八是怎么进来的?” “回九千岁的话,外围的锦衣卫目前还没有上报。” “让徐应元带内操军来维持秩序。”魏忠贤声音带着些沙哑看向冲到跟前的百官。 “魏阉,我们要面圣,让开!” “魏忠贤,你为何突然封闭皇城?是何居心?” ··· 魏忠贤无视百官咒骂摆手示意身侧的几名小太监高声呼喊:“九千岁有话说,诸位安静。” 等官员逐渐安静下来,魏忠贤站在玉阶上:“诸位大臣,本公受陛下所托,等待宫中嫔妃生产,尔等胡乱闯宫惊扰,意欲何为?” “放屁,哪位嫔妃生产?为何没有宗人府宣告?” 有性格耿直的大臣直接反驳。 魏忠贤摆手接着说道:“此事有皇后娘娘为证,诸公可等娘娘到来,一问便知。” 很快随着魏忠贤话语落下不久,一个小太监高声呼喊,张嫣匆匆走来。 “臣,杨所修参见皇后,臣想问问,魏忠贤说后宫有嫔妃生产,可否属实?” “微臣同问。” 张嫣看着这么多大臣拱手询问,嘴角露出不可察的笑意。 “本宫未曾听闻后宫中有嫔妃怀有身孕,陛下也未曾和本宫提起过,魏公公从何处得到的此消息?” 张嫣话语说完,一旁的魏忠贤心中猛然一突;这几日唯唯诺诺十分配合的张嫣敢在此时刻给自己捅刀,一定是有所依仗。 “皇后娘娘,或是您给忘记了,早些日子陛下探望康妃娘娘,晚膳时多喝了些酒,就在康妃娘娘宫中小憩,其中三个宫女侍寝时怀上龙胎。”魏忠贤态度极为客气的解释着,并没有因为皇后的突然背刺而失态。 “哦?那好,来人,去把康妃请来,本宫要问话。” 魏忠贤听闻话题引到李康妃身上,赶忙给涂文辅一个眼神,因为昨天涂文辅就给自己汇报过,已经抓到李康妃,并妥善安置。 “回皇后娘娘的话,康妃娘娘于前日私下出宫,至今未归,暂无踪迹。” 此刻的魏忠贤怔怔的看着涂文辅回话,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懵了。 张嫣闻言再度出声:“魏忠贤,你是怎么看守皇宫的?李康妃私下出宫,你都不知道?” 魏忠贤噗通跪倒在地,连忙磕头告罪。 此时的魏忠贤慌了,原本他的谋划是这样的:找几个孕妇,诞下子嗣后,控制李康妃和皇后二人佐证,自己扶持小皇帝继位,同时也能接着把持皇权。 直到刚才,心腹手下涂文辅的背叛,让他的计划彻底破灭。 他虽然权势滔天,说到底还是个太监,平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围着皇帝身边打转,只有大事才去司礼监或者东厂匆匆处理。 许多事都是吩咐手下的人去做,他只要个结果,不过现在倒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魏忠贤,康妃失踪,你说的龙胎之事暂且搁置,打开宫门,我要见陛下。”张嫣冷声说完,下方的百官也跟着附和起来。 魏忠贤无奈只得起身摆手示意小太监打开宫门。 群臣簇拥着张嫣来到后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身躯浮肿的天启皇帝。 “陛下,陛下,臣妾来迟了。”张嫣拉起朱由校的手轻声呼喊。 “宝···珠···朕···不行了···叫信···王···英···国公···来···”朱由校看到张嫣,强撑起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群臣中一直保持沉默的英国公张维贤赶忙出列,匍匐在地上。 朱由检也从人群中走出。 张嫣见状赶忙挥手招呼太医给朱由校灌下些汤药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喝下汤药的朱由校眼中恢复些神采,目光落在英国公身上:“老国公,你是我大明的柱石,朕走后,还望你辅佐吾弟。” 张维贤连忙叩首:“老臣定当尽心尽力。” “小弟,你上前来。”朱由校摆手招呼朱由检坐在床榻边。 “吾弟,你很不错,最近发生的事,哥都知道,有魄力,有心智,哥走后也放心了,魏忠贤虽然人品不行,但办事能力不错,如果你以后不用他,能留他一命最好···” 朱由校缓缓说着,眼中的神采越来越黯淡:“朕决定传位信王朱由检,吾弟当为尧舜,大明···是···你···的···了···”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朱由校伸出的手无力垂落。 而跪在下方的魏忠贤听到朱由校的话,已经泪流满面,主子知道自己最近做的事,没有追究的同时,还在新皇面前为自己留下珍贵的生路,主仆二人的情谊在此刻超越了一切。 朱由检看着身死的皇兄,目光扫视哭泣的群臣,却发现只有魏忠贤是最为伤心的那人。 第7章 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群臣散去后,朱由检来到中殿,缓步踏上了象征皇权的龙椅。 端坐在龙椅上,他目光远眺,心中极为平静,他虽然初登帝位,心中对这个国家却非常了解,眼下她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皇兄,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重新恢复这个帝国的荣光!”朱由检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下午时分,魏忠贤府邸。 许多人都沉默的坐着。 “厂公,涂文辅如今投靠了小皇帝,我们该怎么办?”田尔耕率先开口,他心中很慌,他掌握锦衣卫以来做的所有腌臜事涂文辅都是知道的,万一小皇帝要找他算账,足够他死十次了。 “按我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直接命人暗中干掉涂文辅算了。”脾气暴躁的孙云鹤拍桌而起。 “干爹,我们接下来如何处事?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教训,可都在眼前啊。”崔应元眼中闪着疯狂。 “呵呵,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动动你们的猪脑子!谁造反都成,但是咱家不成,从古至今,谁听说太监造反当皇帝的?”魏忠贤有些气愤的把手中茶杯摔在地上。 “陛下能把涂文辅拢住,那就会有下一个涂文辅,说不定你们在座的就有暗中收到陛下旨意,来探听消息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们,咱们的权力来自于皇爷,皇爷说给,咱就接着,皇爷要收回,咱们只有乖乖跪地答应一条路,你们谁敢有造反的心思,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都散了吧,晚上我进宫找陛下请罪,是死是活,看天意吧。”魏忠贤说着语气中满是悲戚,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确实太多了,无非在自己这重来一回罢了。 乾清宫偏殿中。 朱由检正在书写着什么,王承恩匆匆进来:“皇爷,张皇后和周皇妃来了。” “让她们进来。” “嘻嘻,夫君···皇宫好大呀。”周玉凤嬉笑着跑到朱由检身边,抱着胳膊撒娇道。 “玉凤,见到陛下要有规矩。”张嫣赶忙上前扯着周玉凤行礼。 “呵呵,皇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私下见面不要在意这些俗礼。” 周玉凤小脸通红,虽说她地位极致尊崇,但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后世中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 “夫君,这是臣妾刚才在尚膳监发现的好吃的,你快快尝尝,我还没吃过呢。”周玉凤拿过身后小太监手中的食盒,里面是一盘精致的糕点。 “哈哈哈,凤儿喜欢就让他们多做些。”朱由检溺爱的抚摸着周玉凤的秀发。 张嫣在一旁眼中满是羡慕,她嫁给天启皇帝多年,并没有享受到多少夫妻间的恩爱。 朱由检发现张嫣的神色后,赶忙问道:“皇嫂,以后凤儿还要拜托你在后宫多多照顾,皇嫂多多费心,教导她在宫中的一些规则礼仪。” 闲聊一会后,周玉凤小脸上满是纠结的看着朱由检。 “凤儿,你有话就直说。”朱由检笑呵呵看着她。 “夫君,臣妾想问问你今天为啥不杀了客氏和魏忠贤替皇嫂出气呢?”周玉凤话语刚落。 一旁的张嫣脸色瞬间煞白赶忙解释道:“陛下···” 朱由检摆手打断要说话的张嫣,随即盯着周玉凤的看了好一会,后者眼中满是清澈,没有丝毫异样。 “呵呵,皇嫂,凤儿,你们坐下,我们聊聊。”朱由检随身坐在玉阶上。 “今天朕若杀死客氏,那些见风使舵的文官立刻都会跳出来攻击阉党,朝政会更加混乱,朕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大臣班底,后果很严重。” “陛下,臣妾···”张嫣闻言想出声说话。 “皇嫂莫急,听朕说完。” “政治朝堂,讲究的是平衡。”朱由检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魏忠贤这些年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但也做了不少实事,特别是财政方面,你看皇兄在位时基本没怎么对我大明的财政发愁。” “客氏会死,但不是现在。”朱由检说着眼中满是凝重。 周玉凤认真的听完朱由检的话,眼中满是崇拜。 张嫣则低头沉思着,她似乎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叔的心思。 二人走后,朱由检刚坐回龙案,王承恩来汇报说魏忠贤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奴婢叩见皇爷。”魏忠贤匍匐在地叩首。 朱由检也不搭理他,只顾自己书写东西。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朱由检才起身走下九层玉阶。 “忠贤,你来有事?” “回皇爷的话,奴婢来听皇爷处置。”魏忠贤强忍着发麻的双腿,浑身颤抖的说着。 “先起来吧,赐座。” 匍匐在地的魏忠贤听到这话,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大半,同时也验证内心的猜测。 “魏忠贤,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刚坐好的魏忠贤在听到朱由检的话后,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下。 在猛咬舌尖后,强行稳住心神:“皇爷,奴婢是太监,是皇爷的奴仆,奴婢的一切都是皇爷给的,先皇在时,奴婢深受恩宠,奴婢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拼命做事,忧皇爷所忧,喜皇爷所喜。” “嗯,你这个回答,朕勉强能接受。”朱由检看着魏忠贤毫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示意其继续说。 “皇爷,如今您御极天下,皇爷若不嫌弃,奴婢定当做好您手中最锋利的刀。” “好,既然你这么说,朕来问你,现在我大明最紧急的事是什么?”朱由检有心想试试魏忠贤的水平。 他清楚的知道魏忠贤是从底层百姓一路走到今天,有其独特的政治眼光。 魏忠贤听到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知道,自己能活了! 在收拢心神后缓缓说到:“皇爷,我大明在大方向上有三点紧急:一为军国大事,辽东的建奴是心腹大患,必须全力打击,二为内政,自天启三年开始,全国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各种天灾,尤其是陕西旱灾最为严重,奴婢已经问过钦天监的监正,根据他的预测,未来几年内灾祸难停,极有可能引发民变,三为赋税,我大明已历二百五十九年,土地兼并严重,农业赋税已经难以维持朝廷运转,需扩建商税增加朝廷收入。” 朱由检听完,心中有些震撼,目光死死的盯着魏忠贤,他甚至在怀疑魏忠贤也是个穿越者。 “皇爷恕罪,奴婢有说错之处,请皇爷责罚。”魏忠贤见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直接跪在地上,心里慌的一批。 “你起来吧,朕问你,你说的这三件事,你可有解决之法?” 魏忠贤低头沉思,这是个送命题,现在这个皇帝虽是第一天为帝,但看其言行举止是个把控力极强的主缓缓开口:“皇爷,军国大事和内政,奴婢出身卑微,不敢轻言解决,不过这商税之事虽难,奴婢愿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心中冷笑暗道这厮还算识相,没有染指军事和内政心思。 “嗯,朕已派人重新整顿内操军,锦衣卫,御马监,你没意见吧?” 魏忠贤闻言心中猛然一跳,知道这是皇帝要重掌兵权赶忙说到:“奴婢没意见,陛下要重整兵马,奴婢一定全力配合。” “行,东厂我暂时就不动了,不过东厂眼下的任务就是给朕摸清楚京城这些达官贵人的家产底细,未来的任务就是收税。”朱由检停顿片刻不再多说只骂道:“做好奴才分内的事,滚吧。”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家底摸清楚。” 出了乾清宫的魏忠贤迎着微风,浑身的冷汗带来极致的清醒,他深刻的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以前的天启皇帝喜欢把事都丢给自己,如今换了新主子,自己就不能在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第8章 军队现状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憋屈多年的阴翳消散许多。 从天启帝登基开始,魏忠贤几乎就笼络了朝堂的大多数官员,他作为穿越者十分清晰的知道魏忠贤掌权会带来很严重的政治灾难,但是面对东林人士也非常头疼,没别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想看到一群文官限制自己手中的权力。 自古以来通过读书获得权力的文人,向来都喜欢拿士人与君共治天下的理由把自己放在道德光环下,大多数确是在暗中做下无数苟且之事。 “大伴,虎贲营集结的如何了?”朱由检扭头问向王承恩。 “皇爷,目前到达京城的已过万人,具体人数田荆还没有汇报。” 虎贲营是暗卫组织下辖武装,同时也是朱由检敢直接和魏忠贤掰手腕的最大依仗。 “嗯,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先把宫里清洗一遍吧,朕可不想日夜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王承恩闻言领命转身走出大殿的瞬间满脸杀意。 一晃数天过去,朱由检一直在文渊阁埋头书写着东西,京城内看起来一片平静。 “皇爷,这是后宫中这几日的清洗记录,另外,奴婢还有些新发现。”王承恩走进文渊阁来到朱由检书案前说着递出一叠纸。 朱由检查看后不禁皱眉一阵头疼,现在的皇宫单太监就高达八万多人,这还不算宫女和一些女官。 “皇爷,宫中人数庞大,目前主要监局已经全部换成我们自己人,其余的审查清洗还需要些时日。”王承恩说着跪倒在地上,心中有些忐忑。 “嗯,你先把人员筛选一遍,多余的人先不要放出宫,朕有用。”朱由检边看边说,在看到其中一页时,脸上神色有了变换。 “郑贵妃参与的事属实吗?” “回皇爷的话,这是奴婢在调查时一个小太监为减轻处罚说出的,目前还没有其他的佐证。” 朱由检沉思片刻道:“先把人秘密关押起来,此事先不要声张,交给暗卫查查吧。” 郑贵妃来头可不小,她是万历皇帝最喜爱的妃子,是朱由检奶奶辈的人,也是当今福王朱常洵的亲娘,当年受到国本之争的影响,一直居住深宫不问世事,不曾想··· “内操军只有一万五千人?”朱由检看到一组数据后,眉头拧在一起。 “方公公和李公公是据实上报的人数。”王承恩说着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叫他二人过来。” 没多久,王承恩带着两个魁梧的汉子匆匆回来。 “奴婢方正化,李凤祥叩见皇爷。” “赐座。” 二人起身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方正化,内操军现在是什么情况?”朱由检起身走下书案。 “皇爷,内操军虽然对外号称有四万之众,其真实数量一直维持在两万左右,奴婢在徐应元手中接受另外一半后,对内操军进行重整,剔除一些不堪用之人,目前能战人数在一万五千三百六十二人。” 朱由检听完眼中有些无奈,这个时期的大明着实病得不轻,皇宫中的护卫军都虚报这么多,真不知道外面的京营和各地的卫所,还有九大军镇会是什么鬼样子。 朱由检犹豫片刻后看着二人说:“方正化,朕在考虑一个艰难的差事,等朕说完,你可以考虑下敢不敢接。” “御马监下辖的腾骧四卫你二人知道吧?” 方正化闻言双眼发亮:“腾骧四卫是当年宣德爷收拢残兵组成的卫队,也称四卫军,在重新训练后,发奋图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和鞑靼的作战中杀出赫赫威名。” “如今的腾骧四卫有名无实,已经荒废许多年。”朱由检忍不住哀叹,当年的四卫营人数虽少,在战场上确勇猛无敌,是一支以一当十的强军,可以说是禁军中的精锐,如果腾骧四卫还在,自己也懒得用这些太监来护卫京城。 “皇爷是想重组腾骧四卫?”方正化双眼明亮的看着站在玉阶上的少年皇帝。 “此事很难,方卿家,你有兴趣接手?”朱由检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方正化。 “陛下,奴婢愿意接手。”方正化噗通跪在地上,满脸严肃接着说道:“皇爷,奴婢是武夫,在宫中混到死也不过是个护卫太监,当年全凭皇爷赏识奴婢有幸进入内操军才有今天,皇爷是明主,想中兴我大明,那就需要敢打敢杀的军队,奴婢愿意为皇爷组建一支誓死效忠的强军。” 李凤祥憋的脸色涨红也跟着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皇爷,奴婢嘴笨,奴婢也愿为皇爷拼命。” “呵呵,快起来,你俩可要想清楚了,朕对腾骧四卫的要求可是很高,有马为骑兵,无马为步兵,还要精通我大明各种火器,这难度可不小。”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愿为陛下誓死效命。” “好,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想想组建腾骧四卫的思路,可以写出一个方案给朕瞧瞧。” 二人走后,王承恩上前带着疑惑问道:“皇爷,方公公和李公公走了,内操军怎么办?奴婢对军事并不擅长。” 朱由检闻言有些无奈,天启帝为了压制文官,把魏忠贤推到前台,但是同时也逼走不少有能力的能臣,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组建属于自己的朝臣班底。 “先交给涂文辅吧,让他在后宫的太监中选拔身强体壮者编入内操军,人数控制在三万人即可。 对了,那两位老爷子也该到了,收拾一下,朕要出宫。” 傍晚时分。 京城某处酒楼中,一架马车缓缓驶入。 驾车的小厮赶忙跳下来,掀开帘子扶着一个老者走下。 “哎,不服老不行啊。”下车的老爷子长叹一声,忍不住伸展身体,消除疲惫。 “礼卿?你怎么来京了?” “稚绳,不是你写信约我来京有大事一叙吗?”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此时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说话的是袁可立和孙承宗,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蓟辽督师。 “二位大人里面请,屋中之人会为您解疑答惑。”酒楼中的伙计赶忙上前非常恭敬的说道。 “稚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可立小声问向孙承宗。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收到你的书信,才来的此地。”孙承宗满脸疑惑的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薄薄的书信。 袁可立见状也默默的拿出一封书信,随即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有人组局把二人引来京城。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费尽心机把我二人引来。”袁可立眼中冒起精光。 “二位大人,里面请,请先喝些茶水。”跑堂伙计把二人带到二楼的客房,倒上茶水,匆匆离开。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响起。 门被打开,朱由检缓步进屋。 “两位老大人,想必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吧?” 袁可立和孙承宗见到来人,两眼发直,随即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这些日子过去;信王嗣皇帝位的消息早就传遍大明朝,他二人都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在京时自然是见过朱由检的。 “二位大人,快起来。”朱由检上前扶起二人接着说道:“袁老,孙老,朕实在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两位老大人不要生气才是。” “不知陛下召我二人在此有何事?”袁可立很快平复心境问道。 “朕想请二位老大人回京主持朝堂大事。”朱由检笑眯眯的说着。 “陛下,臣老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陛下,您在京生活这些年,对朝堂也了解,以魏忠贤为主的阉党和东林党,还有齐楚浙党相互倾轧,将无斗志,官无民心,朝堂上下只知道捞钱,老夫实在难以为继。”袁可立低声诉说着,眼底满是雾气和怒火。 一旁的孙承宗则沉默不语,他的一腔热血早就被人给浇灭了,心中也打定致仕的决心。 “二位老大人莫悲切,如今我大明朝还有救,改变现在还来得及;你们看看这个吧。”朱由检说着,拿出两本册子递给二人。 “这是···” “二位大人慢慢看,别看这册子薄,这可费了陛下不少心血。”王承恩站在朱由检身侧小声提醒道。 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盯着册子,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平淡如水到面红耳赤的激动,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二人双手颤抖的合起册子。 袁可立和孙承宗对视一眼齐声说道:“陛下有此雄心,老臣愿拼命支持。” “二位大人,文中可有疑惑之处,尽管说来,朕为你们解答。” “陛下,您文中所说的持久战和臣的想法有许多相似···” “陛下,自古以来皆是重农抑商,陛下所说的商业救国老臣有疑。” ··· 第9章 残废的锦衣卫 第二日一早,朱由检在文渊阁伏案忙着书写一些东西。 王承恩在门口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几句后,后者匆匆离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臣,许显纯。”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没错,来人是锦衣卫三把手,也是魏忠贤手下五彪之一的许显纯。 “一大早叫你来,没扰你清梦吧?”朱由检目光落在许显纯身上语气有些玩味。 两年前,一次意外的机会,朱由检发现了许显纯的秘密,利用锦衣卫的职务之便,贩卖朝廷中的一些机密信息,至此许显纯的生死大权就握在朱由检手中。 许显纯额头冷汗直冒:“主子有召,不管何时,奴才随时恭候。” “朕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事都办妥,李若琏现在已经掌握锦衣卫大半的精锐···” 许显纯话还没说完,王承恩迈步走到朱由检跟前。 “皇爷,李若琏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 文渊阁门开,一个精壮的汉子迈步走近,身高一米八以上,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饱满,根本就不是许显纯这种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人能比的。 “李若琏,拜见吾主。” 朱由检看着来人,双眼发亮。 “免礼,赐座。” 李若琏起身坐下,眼角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许显纯,闪过一丝厌恶。 “李若琏,你给朕说说锦衣卫的情况。” “陛下,锦衣卫现在籍人数四万九千八百六十三人,实际人数两万五千一百三十九人,其中符合锦衣卫用人标准的不足万人,建制勉强算健全。” 李若琏说完大致情况,尽管朱由检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些上火。 他想过锦衣卫吃空饷严重,但没成想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五万人的队伍,可用之人不足万人,这是什么概念?如果锦衣卫是个人,那么这个人现在就是个瘫痪的残废! “许显纯,告诉朕,锦衣卫的选拔标准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许显纯听到皇帝语气冰冷,身躯忍不住有些发颤,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后说道:“回陛下的话,锦衣卫选拔标准:虎背蜂腰螳螂腿,根正身良强忠诚。” “呵呵,你作为都指挥佥事,力士的质量和数量都是你负责的,你说说锦衣卫现在的状况,你该是什么罪名?” 朱由检的话如惊天炸雷。 “奴才死罪。”许显纯砰砰磕头,冷汗涔涔。 “你确实该死,不过不是现在。”朱由检快速说着,沉思片刻后做出决定:“朕暗中有人在辽东建奴占领区域活动,前些日子他们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其中一个负责人身死殉国,你去接替吧。” 坐着的李若琏闻言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主子如此手段,竟然能在建奴内部安插自己人。 跪在地上的许显纯没有丝毫犹豫,赶忙答应下来。 没别的,看皇帝这意思,他不答应,人头不保! “朕要你从此以后烙铁烫面,不许再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朕可保你女儿和家人生活无忧。”朱由检缓声说着,他对许显纯了解很清楚,此人对外性格卑鄙狡诈,阴险无比,对家人却宠溺至极,特别是对其女儿的溺爱,几乎达到变态的地步。 得到生路的许显纯匍匐在地上送了一口气:“谢主隆恩,奴才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朕会对外宣布把你革职下狱,晚些会有人带你去城北清风镖局报到,滚吧。” 许显纯离去后,朱由检看着李若琏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李爱卿,你想说什么?” “陛下,您为何不杀许显纯?”李若琏有些耿直的问道。 “哈哈,杀人不过头点地,朕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许显纯此人虽坏,但是有明显的软肋在手,出去做事反而会尽心尽力。” 李若琏听完后,倒也没说什么,他向来就属于执行第一的人,主子让做什么,就去做,不多问。 “李若琏,朕知道你的能力,整顿锦衣卫不是终点,朕可以告诉你,朕暗中组建了一支队伍,和锦衣卫是同行,同时也是竞争对手,你可莫要朕失望。”朱由检意味深长的说着,目光中带着期望。 “陛下放心,臣有信心可以让锦衣卫恢复巅峰时期的威慑力!”李若琏满腔火热的保证。 “呵呵,锦衣卫重整后,另外增设东西两个镇抚司,负责大明国外的情报搜集,任务执行;记住,朕的锦衣卫只要精,不要杂!” 现在的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主监察百官,直接报告上级为皇帝,掌有生杀大权,可不通过司法机构直接定罪,南镇抚司主内,负责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军纪。 “陛下放心,臣记在心中。” “哦,对了,之前我推荐给你的那几人,在锦衣卫担任何职了?”朱由检有些随意的问道。 “回陛下,卢建兴三兄弟机灵有冲劲,做事很可靠,目前卢建兴已经在臣手下升为总旗官,沈炼和靳一川则为小旗官。” 朱由检点头后:“行,你要用最短的时间完全掌控锦衣卫,这几日朕会提你到指挥使的位置,所需钱财直接找王承恩在内帑支即可。” 李若琏领命后带着满腔热血离去。 两天后,王承恩匆匆来到文渊阁。 “皇爷,虎贲营两万军士已经集结完毕,现在京城西侧的山区待命。” 朱由检闻言双眼明亮的抬起头,嘴角露出笑意:“嗯,不错,十天内,能从北方各地集结到京,效率还可以。” “按照原定计划,让田荆去玄机山庄找毕懋康领武器装备。”朱由检说着,脸上带着激动。 王承恩看着因为高兴而导致脸色微红的朱由检,忍不住上前问道:“皇爷,毕懋康研发火器真能在雨天使用吗?” 此刻的朱由检咧着嘴笑起来:“哈哈哈,大伴,你不知道,毕懋康可是我大明之宝,正是有他在,朕才对未来的军队战术充满信心。” “皇爷,毕懋康和王徵这些年可没少花银子,他在如何有能耐,那也是只鱼儿,离不开皇爷的大海。” “大伴,你这倒是越来越会捧朕了。”朱由检听声满心欢喜。 “对了,皇爷,前几日奴婢去玄机山庄,听说王徵的烧水机械也琢磨出眉目了,他还问我啥时候请您过去给瞅瞅。”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突然一愣,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满是严肃的神情。 “大伴,这个事你不可在任何人前提起,此物乃我大明未来立国重器,万不可走漏消息。” “皇爷,奴婢···”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有些急促。 “没事,起来吧,不久的将来,朕会把玄机山庄单独成立一个衙门,那时便也没有保密的意义了。” “是,奴婢记下了。” “传旨内阁,明日早朝。”朱由检按捺有些激动的心情吩咐王承恩一句,转身回到龙案上,继续书写自己的文本。 第10章 张维贤的忠心 英国公府。 张之极带着一个小厮急匆匆的推开书房。 “父亲,出大事了!” 正在看书的张维贤抬头看向满脸焦急的儿子,轻声叹气:“儿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成什么样子!” “爹,真的是大事!”张之极说着,一把拉过自己身后的小厮。 小厮噗通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小的见过国公老爷,小的是刘管家的侄子,我昨日回家探亲,在城西外的山沟里发现有好多军士。” 张维贤听完心中一惊,起身站起大步走到小厮跟前:“军士?他们有多少人?” “小的粗略看来不低于万人,那处山沟近些年传言闹鬼,极少有人去,小的是去打野味的时候才意外发现的。” 张维贤表情满是凝重,在京城之外竟然秘密出现大军,这可是天大的事,“你在好好想想,还有没有特别的人。” 小厮被张维贤扶起来,额头满是汗水,低头回忆了好一会,使劲的摇头道:“老爷,小的发现那些军士后,心中非常害怕,没敢深入,就赶紧回来报信,不过有个人行为有些奇怪,不知道算不算特别。” “快说,那人如何奇怪?”张之极在一旁急声催促。 “小的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蹲着如厕。”小厮有些尴尬的挠头说道。 张之极一听瞬间就急了,一巴掌打在小厮脖颈后,“tmd,蹲着如厕有什么好奇怪的,老爷是问的特别的人是说身材,穿着,言行举止。” 张维贤盯着小厮愣神许久后,摆手让其退下。 “爹,这会不会是蒙古人?或者是建奴偷偷越过长城了?”张之极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心脏砰砰直跳。 以往是有这个先例的,嘉靖十年的八月,就有数千蒙古人偷偷翻过长城跑到京畿西侧的延庆府烧杀抢掠,气的嘉靖皇帝连砍七名边镇将领和直属负责的勋贵。 “不,这支大军应该是陛下的人。”张维贤沉思许久,眯眼看着门外的天空,语气非常沉重。 “什···什么?小皇帝的人?小皇帝哪里召集来的大军?”张之极有些懵逼的看着张维贤。 “能在京城西侧悄无声息的集结大批人马,还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在说你给老子动脑子想想,大军集结,都会有固定的排泄地点,敢随便排泄的,只有监军。” 张维贤耐心的给自家儿子分析着。 “监军?难道是···太监?”张之极很快反应过来。 “如果是建奴,那他们脑后的短尾辫不可能看不见,如果是蒙古人,他们的衣着打扮也很明显,剩下的可能就是汉人,而那个离开军营排泄之人,只有宫中的太监监军才会如此!” 张维贤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快,你现在动用我们一切的力量去打探这些信息···,老夫有强烈的预感,最近可能要出大事!” 张之极闻言小跑着出了书房。 张维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有些颤抖的端起茶杯,猛然灌了几口。 夜色降临后,张之极急匆匆的回来。 “爹,你快看看吧。” 张维贤接过一沓纸张,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内操军?锦衣卫?···” “如此装备精良的军队,竟然足有两万人!” 看完文字信息的张维贤沉默许久才幽幽说道:“老夫活这么大把年纪,竟然在陛下身上看走眼了。” “爹,咱们是不是得做准备?要不要我去动员京营将士?” “愚蠢!你动脑子好好想想,陛下要做什么,不调动京营,却弄出这么一支秘密大军,已经说明陛下不信任咱们,说不定现在京营已经被盯上,咱们贸然行动,一旦被陛下误解,咱张家就完了!” 张维贤双眼精光闪烁的说着,心中做出决定。 “咱家要表态站队,以后恐怕没有舒服日子了。” “爹,兵权可是咱家最大的依仗,这万一···”张之极听明白老爹的意思,有些焦急。 “儿啊,交出兵权换取张家继续富贵,不交兵权可能是万劫不复。 看陛下这手布局,怕是早就在暗中做准备了,这般隐忍的皇帝都有非常强的掌控欲,咱们选择一旦出现偏差,这七代英国公府,怕是要断绝!” “你先在家呆着,不可出门,老夫要进宫面圣!”张维贤苍老的脸上满是决绝。 傍晚时分。 刚用膳完毕的朱由检正准备散步消食,王承恩小跑着走来。 “皇爷,英国公求见。” 朱由检微微一愣:“英国公,他来干什么?宣他去文渊阁等着吧。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朱由检缓步来到文渊阁就看到张维贤恭敬的跪在地上,他十分诧异,张维贤是国公,见皇帝是不用跪的。 朱由检足足盯着英国公许久,眼中平静无波。 饶是张维贤经历多年风雨,在这位年轻皇帝的注视下也感到压力巨大,那双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深处。 “大伴,赐座,赐茶。” 等张维贤拖着有些酸麻的双腿坐下后,朱由检道:“英国公,你这日子活的比朕还舒服啊。” 张维贤刚喝进嘴中的一小口茶,因为朱由检这句话瞬间呛住。 许久后,张维贤低声道:“陛下,老臣今日来,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朱由检冷笑一声:“哦?是吗?朕如果要杀你,你可有冤屈?” 噗通! 张维贤跪在地上:“陛下,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臣没有怨言。” 朱由检从龙案起身,走到张维贤跟前,“老国公,当年你亲自抬轿送皇兄坐上皇位,朕是记得你的功劳,但是你如果一直作壁上观,我大明亡国后,你觉得张家还能存在么?” “朕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只要你张家忠于朕,别做傻事,就一直会是我大明第一勋贵。 你去吧,看好京营,朕会在明日朝会上宣布一些变动,希望你能配合。” 张维贤行礼后缓缓退出文渊阁,出宫的路上,微风一吹顿觉全身冰凉。 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却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这位年轻的皇帝心思和当年的万历帝一般深沉。 作壁上观,短时间内以张家为主的势力一定没任何问题,但长期看来一定会被皇帝盯上,能暗中组建出大军,不被所有人察觉的天子,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江山上有一支掌控不了的力量。 至于说造反,在大明一朝几乎不可能实现,特别是成祖朱棣造反成功后实行的一系列军事改革,几乎断绝了后来人造反的可能。 京营虽说以英国公为主,但是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成国公和定国公也执掌了将近一半的京营兵权,这点兵力连京城周边的二十一卫都打不过。 更何况皇帝已经暗中掌握内操军,锦衣卫,再加上京城西侧那支神秘的军队,一旦出现问题,这些兵力护住皇宫三五天就足以等到辽东,蓟州,宣府的边军进京勤王。 张维贤深深的看了一眼文渊阁,大步迈着出了皇宫。 彻底站队皇帝,张家虽然失去自由舒服的生活,却换来了整个家族的苟活。 这个世上,活着就是胜利,死了一切都是浮云。 文渊阁中,朱由检站在窗户前,凝视着张维贤消失的背影,暗叹一声世事无常。 “皇爷,英国公这是为何?”王承恩带着疑惑道。 “呵呵,这就是大军带来的效果,这个老家伙绝对是发现了京城西郊山中的虎贲营。” 世上诸多权力,唯兵权至上耳,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任何人都不足为虑。 第11章 虎贲军入城,人头滚滚 第二日一早,一支两万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京城之外。 五城兵马司的巡逻人员最先发现城外这支大军,并迅速上报,兵部,内阁很快得到消息,朝臣震动,城门戒严。 永定门,兵部尚书崔呈秀站在城墙上目光满是震撼。 “崔大人,这支军队是突然出现在城外,说是奉陛下之命要求进城,这是递上来的腰牌。” 崔呈秀接过黑色腰牌,入手冰凉沉重,是全金属制成,上写几个大字:虎贲卫指挥使。 “虎贲卫?没听说过咱大明有这支军队,告诉将士们,备战。”崔呈秀忍不住声音有些发颤。 “崔大人,王公公来了,说要见你。”城门守将匆匆跑来。 “王公公?那个王公公?让他一边凉快去,没看到下面有敌军么?” 崔呈秀不耐烦的摆手说着,手持千里眼正要进一步观察敌军。 “呵呵,崔大人好大的官威啊。”王承恩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崔呈秀扭头看到来人,满脸诧异,随即转为谄媚。 “哎呦,原来是王公公啊,失礼失礼,本官刚才有些心急,王公公体谅。” “呵呵,崔呈秀,若是在皇宫中,皇爷旁,你称呼咱一声王公公,咱不挑你的理,可出了皇宫,你若是不会说话,咱可就要让你长记性的。” 王承恩说着,手中摸出一道金色令牌。 “陛下口谕。” 呼啦啦,周围的将士纷纷跪倒,崔呈秀也赶紧俯下身去跪地。 “城外乃朕之虎贲卫,擢城门守将打开城门,迎军入城。” 王承恩说完,跪地的城门守将赶忙起身,招呼军士放下打开城门。 踏踏··· 刚入城的虎贲卫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安静走过城门,后面的军士队列整齐,动作整齐划一,脸上的青铜面具摩擦黑色玄甲发出低沉的金属声。 皇极殿。 刚在龙椅上坐定的朱由检看着下方慌乱的群臣,眼中满是失望。 “肃静!”玉阶下的大汉将军猛然大吼一声。 兵部侍郎张凤翔出列:“陛下,城外来了一支军队,不知敌我,臣请陛下即刻下令全城戒严,准备御敌。” “张大人,这是陛下的虎贲卫,可不是什么敌人。”王承恩匆匆回来,身后还跟着崔呈秀。 群臣心中猛然一惊,新皇登基还不足一月,竟然凭空冒出一支军队,还以虎贲命名? 自古以来,但凡以虎贲命名的军队无一不是精锐部队,不说以一当十,至少也是一当三的存在! 震惊过后,左都副御史曹于汴出列道:“陛下,臣请问您调一支军队进京做什么?” “陛下,您调集大军,却没有经过内阁和兵部,司礼监,这是违反祖制!” “臣恳请陛下,让军队退出京城。” “陛下,大军进城,一旦发生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 “闭嘴!” 朱由检一声怒喝,起身站在,走到玉阶平台边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调兵还需要向尔汇报吗?” “锦衣卫!” “在!” 朱由检冷声怒喝:“围住皇极殿,没有朕的旨意,一只苍蝇也不得出入!” “传旨五城兵马司,即刻退出城防由虎贲卫全面接管,王承恩,告诉黄得功,封闭北京城门内外,除军情人员,其余人不得出入。” 京城作为大明国都,外面是有将近三十米宽的护城河,城门一关,除了会飞,不然休想出去。 朱由检冷眼扫过群臣,起身离开,他在等,等阉党集团中掌握兵权的人被全部处理掉,在好好跟这些人算账。 朱由检离开后,群臣脸色变幻,阉党众人聚集在一起,把魏忠贤簇拥在中间小声议论着。 虽然朱由检暗中收服了魏忠贤,但是他手下的人可不会轻易的引颈就戮,这也是涂文辅早就把阉党内部的许多事和人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弄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而被催烦的魏忠贤说出了一句再度震惊群臣的话:“诸位,你们催咱家没用,咱家已经决定了,捐给皇爷全部家产,回家养老,你们想如何,等皇爷来了,自己说吧。” 魏忠贤说完,坐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他前几日就暗中召集阉党开会,说了集体向皇帝投降的想法,大部分人嘴上没意见,暗中却都不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和得到的利益。 那没办法,生死自有天命,看他们自己吧。 就在阉党朝臣满心绝望的时候,一旁的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等朝臣也是脸色难看至极,从这位新帝的手段来看,绝对不是轻易被忽悠的主。 他们似乎在当今皇帝身上看到太祖、成祖之姿。 “陛下来这么一手,怕是要清算阉党。” “魏忠贤这个祸害,若真能被除,那也是我大明之福,我东林众正盈朝恢复指日可待!” “诸位可先想想,阉党倒台后,有些关键的位置,推荐何人上去?” ··· 不少东林官员簇拥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巴不得皇帝把那些阉党个个都拉出去砍脑袋。 但是也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大臣心中满是兴奋,例如户部尚书郭允厚便对自己身边的同僚说道:“好,如果陛下真能清除阉党,平息党争,那我大明就有恢复生机的机会!” 文渊阁中,朱由检安静的坐着,双眼远眺天空,思绪急速转动,明末的党争其实不是大臣争权夺利,本质上是文官集团想改变和皇权的关系,把皇权的问答权改成选择权,这是皇权所不能容忍的,自然的太监这个特殊的群体就成为皇帝推到台前最合适的选择。 皇宫东北角,这里是宫廷监局的聚集地。 李若琏带着上百名锦衣卫把司礼监团团围住。 “站住,内廷重地,非司礼监所属不得入!” 门口两个小太监拦下大步走来的李若琏。 李若琏冷眼扫过,双手背在身后打出手势,四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大跨步上前,直接拔出钢刀将其砍翻在地。 “李若琏,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内廷,你敢动手杀人,这可是诛族大罪!” “滚开,拦路者死!” 李若琏一脚踹翻冲出来的太监,大步走进司礼监。 刚进门,王体乾带人出现,看到门口的血迹,瞬间明白,陛下开始动手了。 “陛下口谕,司礼监全体暂停公务,就地受缚,反抗者就地斩杀。” 李若琏冷冷的盯着王体乾,周围淡淡的血腥气带着强烈的杀意。 王体乾身为魏忠贤的心腹,知道魏公公已经被陛下暗中收服,没有丝毫犹豫的跪在地上。 “放屁!李若琏,你一个小小的千户,胆敢假传旨意!”秉笔太监李永贞带着十几个身强体健的太监匆匆赶来。 “是不是假传旨意,见了陛下自有分晓!来人,拿下!” 周围的锦衣卫齐刷刷拔出钢刀,迅速包围李永贞等人。 “跪地受缚,或可活命,反抗者就地斩杀。” 随着李若琏的命令下达,周围的锦衣卫行动起来。 李永贞带来的十个太监很快被砍翻在地,痛苦的哀嚎着。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利用职权贪污银两五十余万两,良田三百顷,押入诏狱等候圣裁。”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司礼监下属的掌印太监,秉笔,系笔,提督,文书,少监等几十人被抓。 每人都被拇指粗的绳子绑住,由锦衣卫押解。 纷扰的动静惊动了周围其他监局的人,李若琏冷眼扫过探头观看的监局人员。 “各监局全体回所属机构,未得允许不得外出,私自走动者视同谋逆,就地斩杀。” 随着李若琏的话落下,众人瞬间散去,周围恢复宁静。 ··· 同一时间。 涂文辅带着两个百户的内操军力士包围御马监。 “陛下口谕:御马监掌印太监刘若愚利用职权侵占牧场,私卖马匹,欺上瞒下,回吃腾骧四卫空饷,打入诏狱等候处理。” “去nm的,涂文辅,你这是诬陷,咱家要见厂公!”刘若愚双眼发红,手脚并用的转身跑向御马监大门。 “拿下!” 涂文辅挥手示意,内操军力士直接冲上前。 “孩儿们,涂文辅假传圣意,随咱家杀出去!”刘若愚心有不甘的大喊着。 很快从后堂中冲出几十名身穿腾骧四卫军服的力士,形成对峙。 司礼监之所以叫内廷,原因在于是皇帝集权,偶尔办公的地方,谁也不敢去闹事,所以守卫不多,但是御马监下属是有腾骧四卫的兵权的,虽然腾骧四卫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处于荒废阶段,但是名义上还在,御马监的守卫自然要多些。 第12章 大局已定,老臣回归 涂文辅看着冲出来的腾骧四卫军士,冲着身后力士招手。 两个人影手持钢刀猛然冲出,几个闪身后出现在刘若愚身前身后。 一人挥刀斩向脖颈,一人持刀捅入其后心。 咕噜。 刘若愚圆滚滚的脑袋在地上翻滚数下停留在腾骧四卫军士队前,其脸上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凝固,双眼圆睁的盯着天空。 “众军听着,上前者杀无赦。” “陛下口谕,腾骧四卫乃皇家禁军,放下武器,只诛首恶,不涉个人!” 御马监中其他人目光纷纷落在秉笔太监李朝钦身上。 “涂公公,奴婢愿降,莫要动手。”李朝钦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 涂文辅直接无视,上前问道:“交出兵符火牌。” “在大堂的宝柜中。”李朝钦颤颤巍巍的指向大堂。 到此,御马监上下全被五花大绑,由内操军押解带走。 文渊阁中。 李若琏和涂文辅向朱由检禀报大致经过。 “呵呵,刘若愚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陛下,他们的家眷如何处置?” “李若琏,你带锦衣卫去抄家,另外审查所有犯官家属,有罪者从重论处,无罪者逐出京城。” “涂文辅,你带人彻底清查皇宫所有宦官宫女,严格审查个人底细来源,若有来路不正者统统抓起来。” 二人离去后。朱由检看着龙案上的玉玺印鉴,兵符火牌,心中感慨万千。 玉玺印鉴代表皇权,司礼监想要瞒着皇帝假传圣旨是可以做到的。 魏忠贤当初为了给客氏扫平后宫,警告张皇后,就假传圣旨把天启帝的一个妃子打入冷宫,这是何等的大胆。 兵符火牌代表军权,不过却有许多限制,想调兵谋反的可能性极小。 大明一朝,内宫十二监,八局,四司的制度是非常有特色的。 不过也造成了太监手中权力容易膨胀。 例如王振,魏忠贤等人,为了权力,直接自宫,实属狠人无疑。 到明朝末年,宫中太监超十万人,全国人口总数也不过一亿八千万,这比例非常可怕。 魏忠贤当年进宫前,不过也就是一酒鬼赌徒,泼皮无赖,自从进宫后便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吃喝玩乐都享受到了。 “权力,欲望,害人不浅啊。”朱由检盯着玉玺良久感慨道。 没多久,一个精壮的太监在文渊阁外请求面圣。 “皇爷,方公公命奴婢禀报,腾骧四卫大营已经被他控制,皇爷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心中缓了一口气,在这次针对阉党的行动中,他最担心的就是腾骧四卫。 虽然这些年来腾骧四卫几近荒废,但是大营中还是有近三千兵士,而且在天启三年时被魏忠贤调到城内南海子驻扎,一旦有人想鱼死网破,这三千人足够引起巨大的骚乱。 兵部衙门内。 二十六卫的指挥使全部聚齐,孙承宗端坐在大堂上方,双眼平静。 “诸位,都是老相识,老夫就不卖关子了,陛下御极后欲重振我大明,现在给诸位一个选择,交出贪污所得银两田地,封印辞官,朝廷不在追究,凡冥顽不灵者,诛三族。” 二十六卫指挥使皆是脸色大变,我尼玛,还得是督师孙承宗,这也太直接了。 孙承宗目光扫过众人,见无人敢说话,目光停留在金吾前卫指挥使刘世杰身上。 “刘指挥使,你说说吧,这个法子能接受么?” 金吾前卫指挥使刘世杰脸色一滞,抬头看向孙承宗:“孙大人,属下为陛下镇守京畿,尽忠职守从未贪污,也不曾受贿,家中只有五亩薄田。” “哈哈哈,二十六卫指挥使,老夫先点你出列,你心里就没点逼数?” 孙承宗冷笑一声,对着大堂侧方摆手,一个锦衣卫大汉悄然出现,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念起来。 “刘世杰,荆州府人士,天启三年贿赂魏忠贤侄子银三千两,金五十两,美姬三人,从开封卫调任金吾前卫,到任后虚报在职兵士数量,截至目前总计吃空饷四万八千九百三十两,天启三年六月派出护卫亲兵秘密回乡打压对头李员外,暗中囚禁李员外,吞并李家良田一百六十亩···” 随着这名锦衣卫念出一条条刘世杰的罪状,当场所有人都懵了,这多年前的机密之事,锦衣卫都能查到,那自己做的那些烂事,岂不是都··· 噗通。 “孙大人,属下知错,愿交出家产田地,愿接受朝廷所有惩治,求大人饶过属下的家人。” 燕山左卫指挥使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有了第一人开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二十六卫指挥都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哼,你们做的那些烂事,按照老夫的性格,抄家诛三族都是轻的!” 孙承宗怒喝声说完,下方的一众指挥使心瞬间沉入谷底,他们拼搏多年,今日一朝尽毁,而且还要连累各自背后的宗族,心中悔意无限。 “不过,陛下刚登基大统,御极天下,特意交代老夫,只要你们诚心悔过,还是可以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老,陛下给我们这些武夫机会,属下愿意改过自新,您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当今我大明局势不稳,北方天灾不断,你们作为军人,整治各自卫所军士,提高各自队伍战力,护卫辖区百姓安危,这些都是你们分内的活,还需要老夫一一指点吗?” “孙老,您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们二十六卫一定重头改变。” “嗯,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们自己把握吧,贪污银两自己去交到内帑,回头锦衣卫会一一核对,你们好自为之吧。” 孙承宗说完,扭头大步离去。 在场的二十六卫指挥使全部瘫坐在地,浑身虚汗。 一个精瘦的指挥使起身擦去额头汗水:“各位,陛下愿意给咱机会,以后但凡是过线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在二十六个指挥使出了兵部衙门大院后,躲在暗中观察的孙承宗捋着胡须暗自点头。 “孙大人,陛下赐您便宜行事之权,您为何不把这些蛀虫都给砍了?”李若琏站在一旁满脸的疑惑。 “呵呵,小李啊,官场不是这么混的,他们虽然没一个好鸟,但就现在来说,他们都是喂饱的鸭子,老夫把他们都砍了,那后来人万一是饿鸭子,还是会抱有侥幸心里暗中捞钱,现在经过老夫的提点,不但会吐出许多银两,而且还都是带罪之身,以后做事虽不敢保证周全,也会有着敬畏之心。” 李若琏满脸懵逼的看着孙承宗,半响才说出一句:“我擦,这老姜确实辣!” “你这小子,粗鄙!”孙承宗捋着胡须瞪了李若琏一眼,转身直奔皇宫。 皇极殿中。 朱由检缓步踏上九层玉阶,端坐在龙椅之上。 “皇爷,孙老大人回来了。”王承恩匆匆来到跟前耳语道。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心中大定,目前京城内外所有的军事力量都被自己掌控,终于可以开始放开手脚做事了。 王承恩在得到朱由检的眼神示意后,走到玉阶边缘扯开嗓门喊道:“陛下有旨,宣袁可立,孙承宗等回京大臣上殿。” 下方中阉党朝臣面色大变,目光纷纷投向魏忠贤,却只见其缩在一边低头闭目养神不语。 一旁的东林党人士脸色也不好看,袁可立,孙承宗,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名震大明的辽东督师,都不是好糊弄的主,这俩人刚被魏忠贤折腾的辞官不足半年,这就再次回归了,未来的官场怕是不好混。 很快,袁可立,孙承宗大步走进皇极殿。 在二人身后还跟着许多大臣,诸如被魏忠贤前几年暗害的东林六君子,左光斗,杨涟,魏大章等,还有以耿直出名的李邦华,被罢官回乡的老阁臣韩爌。 几十位名臣排成三列,以袁可立、孙承宗为主,齐齐跪倒在地叩首。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第13章 怒斥群臣,打造班底 皇极殿中,右侧的东林党官员看到前些年就被被魏忠贤陷害的东林六君子都懵了。 “遗直?文孺?民谐?···你们还活着???” 右佥都御史曹于汴看到队伍中的六人怔怔的出言。 当年魏忠贤为了打击异己,给六人扣上贪污的帽子,将他们打入诏狱,后来听说是死在狱中,不曾想今日竟然在朝堂相见。 站在阉党中满心的忐忑的田尔耕此时也是满脸懵逼,“许显纯,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六人为何···” 田尔耕说着,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却没发现许显纯的身影,心中的疑惑又加重几分。 他心中满是惊恐,原本已经死去数年的六位东林大佬,今日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顿觉浑身冰凉。 “诸位爱卿,免礼。”稳坐龙椅的朱由检眼中带着笑意,虚手一抬。 倪文焕拱手站出队伍问道:“陛下,您召集这么多大臣入京是何缘由?” “呵呵,朕乃大明之主,召大臣入京,需要向你先交待嘛?”朱由检冷眼看了倪文焕一眼,语气带着厌恶。 倪文焕原本是天启一朝进士,自从投靠魏忠贤后升任御史,肆意诬陷大臣,打击异己;罢官干臣数十名,其中包括李邦华、李日宣、周顺昌、崔景荣、李宗延等愿意做实事的能臣。 朱由检起身走到玉阶边缘背手说道:“诸位臣工,朕新登基御极,就听说了些事,想讲给诸位听听。” “王承恩,你念给他们听吧。” 在众臣懵逼的目光中,王承恩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陷害忠良,擅杀朝臣,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利用职权便谋取私利···” “兵部尚书崔呈秀,欺上瞒下,疏于兵部事务处理,导致京城卫所兵员缺额,战力低下···” “户部侍郎田吉,忙于谄媚,不思政事,陕西灾荒不即使上报,导致百姓化为流贼叛乱···” “右佥都御史,曹于汴,急于党争,罔顾事实···” 王承恩高亢的声音在皇极殿回荡着,被念到名字的大臣浑身战栗,冷汗齐流。 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去,王承恩的声音由高亢变为沙哑,朝堂上几乎接近七成的官员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被念到的人涉及非常广,有依附魏忠贤的阉党,有自诩为东林正士的清流,有抱团取暖的齐楚浙党官员。 “诸位,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上到六部大臣,下到科道官吏,你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朱由检站在玉台边缘沉声说着,眼中杀意迸现,心中却十分兴奋。 今日他要毕功于一役,把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员全部罢免。 “看看你们自己吧,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你们烂了,朕心要碎了,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里,你们却是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不处理你们,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 朱由检说着,目光落在还站着的官员身上:“当然,还有你们,虽然没有被念出名字,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很干净吗?” “朕登基不足月余,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朝廷最大的敌人是建奴?是倭寇?还是频繁发生的天灾? 不过当朕看到这些调查记录后,朕现在是看清楚了。 大明的心头之患不在外面,而是在朝廷,就是在这皇极殿中,就在朕的大臣们之中,咱们这烂一点,大明国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大明各地就会揭竿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呀,想想吧,蒙元和赵宋的教训都忘啦? 倪文焕刚才问朕,召集这么多大臣入京干什么?朕现在就告诉你们,朕要把大明朝的五脏六腑拿出来,重新洗干净。 朕今日在这皇极殿上,送给诸位四个字!” 朱由检严厉的声音落下,四名小太监拉着绳索,把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缓缓吊起来,升到龙椅的正上方。 下方满心惊惧的群臣抬头看到四个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呼··· 朱由检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阴翳一扫而光。 “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走到龙案旁,伸手拿起一卷明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日起:罢免兵部尚书崔呈秀,吏部侍郎田吉,工部尚书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龙,督察御史倪文焕,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崔应元···内阁重组:擢袁可立,孙承宗,施凤来,韩爌,黄立极为内阁辅臣,同升为五殿大学士;其余人等根据各自擅长之领域,重新任用。” 王承恩话音落下,群臣皆沉默不语,现在朱由检把他们查了个底掉,谁敢去触皇帝的霉头,那下场一定惨的一批。 朱由检看着群臣反应,心中暗爽,接着道:“李若琏。” 李若琏听到皇帝声音,带着锦衣卫答应:“在!” “押上来。” 很快,近百名个身穿囚服的身影被带到皇极殿外的广场上。 “我大明一朝,有所谓的党争,他们中有依附魏忠贤的阉党,有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东林党,还有趁着党争疯狂捞钱的其他人,朕今日再次告诉你们,从今日起,党派斗争和为维护自身利益为主的明争暗斗一律禁止,再有为官而不专心从政务者,皆斩!”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下,李若琏直接示意锦衣卫,把近百人直接原地斩杀。 浓郁的血腥味被风吹进皇极殿中,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战栗。 朱由检原本是想把这些人一窝端,全给砍了,但是这只能一时泄愤痛快,那之后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一个这么大的国家,皇帝作为孤家寡人,所有的政策,政务执行处理,都是需要官员来办的,把这些已经吃饱的官都杀了,对后来人的威慑只有一时,等到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件事,官员该贪还是贪。 “陛下,此次斩杀大小犯官,宦臣共计九十七人,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沉默片刻,低声道:“人死为大,内帑出资,赐每人棺材一具,葬在京城之外,让他们给朕看着大明是如何重振国威。” “陛下仁慈。” 袁可立跪拜在地。 根据以往惯例,犯了重罪之人被斩,一般都是丢进乱葬岗曝尸荒野,皇帝此举真乃仁慈。 “皇爷,奴婢有话要说。” 魏忠贤匍匐在地上出声道。 “讲。” “奴婢自先皇恩宠以来,犯下诸多大错,心中惶恐,今日请陛下圣裁。” 群臣听到魏忠贤的话,心中满是兴奋,目光偷偷打量着皇帝,非常希望朱由检将其拉出去砍头。 “嗯,你确实犯了不少错,不过这些年你也有功,朕也答应过皇兄,考虑留你一条生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除东厂提督一职外,剥夺魏忠贤所有职务,从今日起成立大明国税局,颁布最新的大明税务表,由魏忠贤带领东厂监督执行,事做好了,可留性命。 其余所依附魏忠贤等人,革职后等候处理。” 魏忠贤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帝早就说要放他一马,不过那都是暗中之事,也只有在这大朝会上说出来,才是真能放心。 “谢主隆恩。”魏忠贤叩首。 袁可立、孙承宗、韩爌等人听完都没说话,他们早就暗中和皇帝沟通过了,对于皇帝改革税务的决心十分了解。 第14章 大明第一个五年规划 退朝后,朱由检回到文渊阁中,半靠在坐榻上,心中舒爽无比,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登基这些日子,虽然他在暗中有许多后手和底牌,但是那种急迫的压力带来的焦灼感,时刻都在他心中环绕。 “皇爷,袁阁老他们在外面候着。” “让他们进来。” 很快,袁可立等人走进来,齐声对着朱由检行礼。 “赐座,赐茶。” “诸位爱卿,这是朕制定的我大明未来五年的政务计划,你们先看看。” 王承恩接过几本厚厚的册子,缓步交给袁可立等人。 “这里面是朕对我大明未来的综合治理,你们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朕给诸位详细解说。” 众臣围聚看着册子,从一开始的从容淡定,到后来的脸色涨红,满眼都是激动兴奋的神色。 一旁的袁可立和孙承宗对视一眼,相互一笑,当初他俩看到当今陛下的雄心壮志,也是这副神态。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众臣平复心情,相互对视,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言说,他们眼中满是火热。 半晌,英国公率先发言:“陛下,老臣有问。” “哦,老国公请将。” “陛下,您说的战略防守,是否就意味这我大明针对建奴和蒙古人都不再主动进攻?” “可以这么理解,建奴虽占辽东一地,但是辽东又是苦寒之所,不管是人口,自然资源,农业,经济,都远远不及我大明,但是建奴之人残忍好斗,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好骑士,我大明军力目前最为欠缺的就是野战部队,所以综合考量,目前我们最合适的军事政策就是战略防御。” 孙承宗捋着胡须接过话:“英国公,陛下的想法是没错的,目前的局势确实如此,这也是当年我主力打造关宁锦防线的原因,我大明朝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如果是比消耗,呵呵,那蒙元鞑子加上建奴也不是我大明之对手。” 户部尚书郭允厚眉头紧皱出言道:“孙大人,此言差矣,今时不同往日,自天启四年以来,我大明北境普遍都出现干旱,南地出现洪涝等天灾,粮食产量持续减少,百姓生活已经非常困难,怎么还能打消耗战呢?” 孙承宗闻言一时有些语塞,郭允厚说的没错,当年他打造关宁锦防线的时候,虽说朝廷陷入党争,至少粮食军需运转没问题,全国也没有特别严重的天灾发生。 “呵呵,郭大人说的没错,可有解决办法?”袁可立捋着胡须,笑眯眯的问道。 “这···唉···”郭允厚轻轻一叹,他是户部尚书没错,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对天灾人祸,粮食减产,并没有快速的解决办法。 “这个问题涉及到军事,我们等会再说,朕有解决的办法。”朱由检出言打断。 “陛下,臣有问题。”左光斗行礼发言。 “左爱卿请讲。” “陛下,我大明目前周边军事局势紧张,内政糜烂,您说的规模如此宏大的水利工程,一旦展开,或许会劳民伤财。” “左爱卿,水利是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长期工程,我们一开始不必着急开展大规模的工程,先从小到大,朕准备废除劳役,从今以后,但凡需要人力之事,全部以粮食钱财招募百姓结算,这样就能给许多百姓提供稳定的糊口来源。” 左光斗听完皇帝的话,猛然抬头:“什么?废除劳役?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朱由检摆手打断左光斗焦急的话,接着说道:“朕不但要废除劳役,还要彻底的改革我大明税收之弊端,关于税收这事,先让魏忠贤去试试。” 一旁的王承恩收到朱由检的眼色,赶忙走向文渊阁一侧的偏房,带出一人。 “诸位大人,咱家再此有礼了。”魏忠贤语气带着诚恳的对着群臣抱拳打招呼,却没有一人搭理,他也不尴尬,接着扭过身子,跪拜朱由检。 朱由检看着群臣默不作声,知道他们对自己继续启用魏忠贤心中有些不痛快。 “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不喜魏忠贤,朕之所以用他,现在可以给你们答案。”朱由检说着目光落在孙承宗身上。 “孙爱卿,当年你构建关宁锦防线时,是谁给你最大的支持?” 孙承宗闻言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回答道:“回陛下,是魏公公给老臣拨银批粮。” 朱由检嘴角淡然一笑,随即看向郭允厚:“郭爱卿,你掌管户部多年,这些年可曾为户部无银而发愁?” “这···确实极少,户部各银库确实补充非常及时。” 朱由检目光流转到李邦华身上,“李爱卿,当年魏忠贤逼迫你辞官离京,你可知道为何?” 李邦华抬头看着朱由检,眼中有些懵,性格耿直的他也没多想:“回陛下,臣不知。” “呵呵,当年魏忠贤暗中发现东林党官员在沿海倒卖官粮给夷人,经皇兄的授意才开展了一场针对文官倒卖官粮的斗争,而你性格耿直,被人利用当作顶在前方的盾牌,最终沦为争斗的牺牲品。” 一旁听着的魏忠贤噗通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砰砰的直磕头声音带着哭腔:“皇爷明察秋毫,奴婢心中对皇爷的崇拜,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朱由检见到这一幕神情有些错愕,随即就想明白了,魏忠贤作为皇权统治的工具人,背负了太多骂名,心中有委屈也正常。 话说到此,众臣皆是哑然无语,能坐在这的,都是大明朝的人精,怎会不明白皇帝的心意。 自古以来,皇权和士族就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冤家,皇帝需要他们来治理天下,维持统治;士族文人需要皇权赋予自己权力,从而施展自己心中抱负。 “行了,别嚎了,坐去一边。” 朱由检低声的呵斥魏忠贤一句,后者瞬间从哭脸切换到笑脸,呲牙坐起。 “前些日子,朕问过钦天监,未来至少十年内,我大明的气候会有剧烈的变化,干旱,洪涝,地震发生将会非常频繁,而朝廷现有的制度和规则,已经不能维持国家顺利运转,如果不改革,死抱祖制,那我大明只有亡国一条路可走。” 群臣听了朱由检的话,皆是沉默不语。 “眼下,我们最紧急的问题有三个:一为边境军事,二为北境粮食,三为赋税。” “军事问题,朕在五年计划书中说过,分为三个阶段,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具体详细问题,可以由孙爱卿给诸位讲解。” “赋税问题,朕已经宣布成立大明国税局,这是朕的一些想法,你们可以相互论证可行性,并拿出实施细则。” “关于粮食问题,大伴,去把人请来吧。” 朱由检卖了一个关子,招呼王承恩去叫人。 很快,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秦良玉?”孙承宗见到来人,猛然起身惊呼。 “石砫宣抚使秦良玉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大伴,赐座,赐茶。” 朱由检看着下方身着素衣,短簪绾乌发,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心中十分激动,后世中她是《二十四史》中,单独载入正史、单独列传的女将军,今日首次见面,着实让他高兴不已。 一旁的英国公见到秦良玉,脸皮接连抖动,惊出一身细微的冷汗,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皇帝的隐藏底牌是什么,同时也庆幸自己早早的投降了。 朱由检招呼身后候着的小太监拉下墙上的遮布,一个巨大的地图出现。 “诸位爱卿看这里,此地位居我大明之南,朕唤此地为中南半岛。” “由于我大明气候导致的粮食减产的原因,朕的解决办法就在此处。” 朱由检拿着一杆细长的鎏金华杖指向地图上的一处被圈出来的区域。 “成祖时,此地区设有三宣六慰,可惜自世宗以来,国力日下,此处已形同虚设。” “陛下,此地土司势力犬牙交错,近些年来还有西夷人涉足,我大明眼下局势掺和此地非理智之举啊!”范景文说着语气中带着担忧。 朱由检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秦良玉身上。 “秦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秦良玉起身行礼后,迈步上前,指向地图解释道。 “诸位大人,虽然此地土司势力复杂,但他们常年争斗频繁,在安南境内,黎朝和占城的战争,已经持续近十年之久,还有暹罗和柬埔寨的争斗也日益频繁,近些年随着西夷人涉足此地,不断贩卖各种武器,他们的争斗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 天启元年奢崇明,安邦彦二人叛乱,叛军大部虽然被消灭,但是奢安二人目前率领残部还在安南和云南边境流窜。朝廷若是下定决心收拾此地,臣愿请命。” “朕之所以盯上此地是由原因的,根据钦天监对天象的结果判断,我大明北方干旱会持续很久,由此导致的粮食减产,可由中南半岛补齐。 朕在古书上看过相关记载,中南半岛地区有许多产粮区,例如湄公河三角洲,红河三角洲,产粮非常庞大,由于气候原因,此地的粮食产量可达到一年三熟。 朕曾听闻,在安南的占城,有一种非常高产的水稻,亩产几乎是我大明水稻的两倍,如果能得来种子,在南方种植,也是提高粮食产量很好得方法。 如若能夺下此地,获得得粮食足以应付我大明未来天象气候变化所带来的粮食危机。” 朱由检一口气说完,偌大的文渊阁内鸦雀无声。 有的人是被皇帝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有的人则是在低头沉思方案的可行性。 孙承宗眉毛拧在一起沉声说道:“陛下,此地虽好,但是中间山地崎岖,当地民风彪悍,若用武力打下此地,怕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15章 工业革命的起点 “呵呵,朕的想法是尽快收服安南之地,先用安南的粮食来稳定我大明北方缺粮之危,中南半岛其余势力可缓缓图之。” “陛下,老臣有问题。”原本沉思中的袁可立起身行礼。 “袁爱卿请讲。” “陛下,即便占领安南全境,可产出的粮食如何运送呢?我大明北境距离安南千里之遥,粮食运输代价太大,即便走海运,所需时间也非长久,这也是问题。” 朱由检闻言心中直呼卧槽,不愧是三朝老臣,这看问题的眼光确实毒辣。 “这个问题,微臣可以回答。”群臣中响起一人声音。 “良甫?”左光斗满脸错愕的惊呼出声。 “呵呵,遗直,好久不见啦。” 说话的正是明末有名的科学大佬王徵。 当初朱由检为了把他弄来,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王徵在向朱由检行过礼后,对着众臣解释道:“各位同僚,陛下早在万历四十五年就暗中支持我研究一种动力机械,经过这些年的改良完善,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众臣听到王徵的话,皆是沉默不语,唯独袁可立和孙承宗眼神相互交流,带着些难以置信。 随着一张巨大的图画被四名小太监拉扯着展开,许多复杂精密的图画缓缓出现,在图画旁边还有许多文字说明。 “诸位请看,此物陛下赐名曰蒸汽机,这是利用蒸汽在钢铁制作的气缸内膨胀,推动活塞作往复运动而作功的热力机械···主要部分由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滑阀、飞轮等部分组成···” 王徵在图画前给众臣解释说明。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在场的大臣再次被震撼到。 “此物燃烧煤炭竟然能产生如此动力,简直是我大明柱国神器!” 左光斗目光火热的看着图画,满嘴称赞,他虽为东林党大佬,却对水利工程极为擅长,被任命为工部侍郎,暂领工部,非常明白此物能带来何等的效率。 “此物似乎是火船的动力装置。”范景文打量着机械图画,挑眉说道。 “哦?范爱卿知道此物来由?” “陛下,臣幼儿时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成祖时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上用到过一种热力机械,只需燃烧煤炭,便可拉动船桨转动,堪比百头骡马奔腾之势。” 朱由检愣了一下,眉头微皱:“朕在御书房中也发现了对热力机械的记载,为何没有看到相关的技术资料?” 左光斗行礼解释道:“陛下,技术详细一般都是工匠的命根子,大多数都会传给自己的后代或弟子接班人,当年王振败坏朝纲,建造宝船的许多工匠都受到牵连,技术资料已经遗失。” 朱由检闻言陷入哀叹,中华大地上下数千年的历史,不知道有多少天才人物发明出各种极为逆天的技术,可惜当朝者为了维护自身统治,把技术说为奇技淫巧,并不重视,而士族阶层也以读书做官为奋斗目标,工匠的地位是极为地下的。 想到这,朱由检心中做出决定:“传旨,即日起成立大明百科学院,同时废除匠籍,通传天下工匠,凡有技术在身者,皆可入京成为百科学院的技术员一切所需,六部全力配合,这件事,朕亲自盯着。” 众臣闻言都沉默下来,大明虽说有匠籍的制度,在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匠籍基本上名存实亡,许多工匠要么逃跑,要么花钱疏通关系,自谋生路,皇帝要废除匠籍,大家也没啥意见。 袁可立捋着胡须沉思片刻,低眉问道:“陛下,百科学院可是要发展技术性科目?” “对,从今以后,我大明不但要重视各方面技术,还要培养技术人员,学院院长由朕亲自担任,学院设置三位副院长;王徵,徐光启,宋应星三人担任第一任副院长。” “王爱卿,蒸汽机现在能有多大的动力?”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 “臣在天津卫进行了海试,可以带动四千石的海船;陛下所说的在铁轨上走的火车,也有试验结果了,因为钢铁材料和气密性的原因,一个蒸汽机头产生的动力较弱,臣用两个车头,一前一后,一拉一推,勉强可以带动三千石左右的重量,臣按照陛下给的图纸建造出的装货铁皮箱计算,两个蒸汽机头可以带动八个铁皮箱。” 朱由检听完脸上笑意再度浓郁起来,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自己这些年投入海量资金,今日终于见到了成果。 蒸汽机是工业的起点!对朱由检来说,目前的大明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按照历史轨迹山河破碎吊死在煤山上,要么直接踏上工业之路。 “王爱卿研发出利国利民之神器,封镇国侯,赐银一万两;不过如今我大明局势不容乐观,为了王爱卿身家安全考虑,暂时先不对外公布。” 群臣闻言皆是心中一震,他们想过王徵弄出来这牛的机械会有封赏,没曾想皇帝竟然直接给了侯爵! 虽然爵位不高,但是那也是位居勋贵之列,而且还是用镇国二字封爵,这其中的含金量非比寻常了。 朱由检目光再度落在秦良玉身上:“秦爱卿,收复安南之地,你可有信心?” “臣愿立下军令状,不复安南誓不回还!” “好!朕从先给你拨银一百万两,你放手去干。” 朱由检话音刚落,群臣皆惊! 一百万两银子!什么概念,辽东目前十余万守军一年的军饷也不过一百二十万两。 “陛下,大行天启皇帝的寝陵还未修建完毕,户部一时没有这么多银两!”郭允厚满脸急切的站出来。 “呵呵,郭爱卿别急,这一百万两从内帑出。”朱由检大手一挥,很是洒脱的说着。 站着的秦良玉着实懵了,她带兵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百万两白银的军费,其麾下的白杆兵绝大多数还是她在老家忠州自筹军费组建的。 “陛下,您初临天下,如此花费,是否过甚?”袁可立忍不住出言劝说。 王承恩在受到朱由检的眼神暗示后,解释道:“袁老大人,您不必操心,陛下的内帑,如今有银子六百八十五万两,足够支撑些时日的。” 袁可立闻言,手上一抖,扯下自己几根胡须,眼中满是错愕。 “六百八十万两?陛下何处得来如此钱财?” “袁老大人慎言,天子之谋,臣子慎问。”王承恩沉声说道。 “陛下恕罪,老臣失礼。”袁可立反应过来赶忙行礼回话。 “哈哈哈,诸位爱卿,钱财你们不必担忧,朕自有打算,朕对你们只有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诚心实意的做好本职工作,吾君臣齐心重振大明国威!” 众臣闻言连忙齐声说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秦爱卿,安南土司势力繁杂,朕派一人协助你。”朱由检说着直接喊出一个名字。 “温体仁!” “臣在。”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挤上前来跪拜。 朱由检背手而立看着下方的中年胖子,心中对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有些无语,温体仁可是玩阴谋的行家,却当了十年内阁,那朝堂不乱才怪! 后世野史曾对温体仁有一句经典的评价:朝堂如何乱,长卿玩的转。 “朕要你协助秦爱卿收服安南,你没问题吧?” “臣遵旨。” 温体仁非常恭敬的行礼后,默默退回大臣队伍中。 眼睛余光悄悄的瞄了一眼皇帝,却发现皇帝正盯着自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心里一阵突突,没办法,被皇帝收拾怕了。 朱由检看到这一幕,感觉非常好笑。 温体仁此人在历史上评价很奇特,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讨厌他的人,对他只有一个评价,阴谋家。 这也就是在皇权至上达到巅峰的大明朝,如果换做其他朝代,朱由检估计温体仁能用阴谋颠覆当朝皇室。 “李邦华。” “臣在。” “朕赐你天子剑,限期一个月,整顿京营。 老国公,你没问题吧?” 朱由检说着,目光落在张维贤身上。 “陛下英明,老臣定当积极配合李大人重振京营之兵锋。” “好,既然如此,今日议事到此结束,诸位爱卿先回各自衙门处理公务吧。” 第16章 一件小事 众臣行礼告退,魏忠贤夹着裤裆,凑着脑袋递出一个折子。 “皇爷,奴婢收拢了一些钱财,已经派人押往内帑银库,这是目录,请您过目。” “嗯。” 朱由检接过折子,在看到目录最后的总计后,手猛然一抖,剑眉拧在一起。 “九百八十万?呵呵,你们这些年没少捞钱啊!” 魏忠贤听到皇帝满是冷意的话,赶忙匍匐在地上解释道:“皇爷,这钱是奴婢号召官员士绅捐献的,其中贪腐银两只占三分之一,剩余的是他们恭贺 陛下登基御极之礼。” 朱由检粗略的扫视折子上的名单,心中有了判断。 依附魏忠贤的不但有官员,还有许多商贾,如今自己罢免许多阉党官员,那些靠官员吃饭的商贾自然也会吐出来许多财富。 “行了,下去吧,把朕交代的事做好。” 王承恩看着魏忠贤离开后,低声说道:“皇爷,这是内阁送来的登基大典详细事宜。” 朱由检拿起两个折子,一个是关于自己登基大典的具体事宜奏报,还有一个说的是天启帝的后事事宜。 “传旨内阁,登基大典一切从简;皇兄的葬礼尽快安置好。” ··· 时间转眼过去半月。 朱由检对大明的现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分析后,暗中做出决定。 朝廷也在袁可立,孙承宗为主的内阁严格管理下转向正轨。 外城,城南,林家胡同一处偏僻的院子。 “贱婢,老娘买你回来,是想让你给我梁家留下一儿半女,你可倒好,天天吃喝没少,这都俩月了,也没见你肚子有动静,还敢跟老娘要钱?” 院子中间,一个肥胖的中年女子指着地上的俏丽女子破口大骂,在其身后还有一个瘦弱的男子低头站着。 半趴在地上的俏丽女子擦去嘴角的鲜血,眼中满是恨意:“从我进门到现在,天天挨干,我肚子没动静,那也是你儿子有问题!” “贱婢,敢咒我儿子,老娘今日撕烂你这贱嘴!”胖胖的中年妇女极为泼辣的冲上前抓向女子的脸。 “打,你今天有种就打死我···”俏丽女子身材瘦弱虽然动手打不过,嘴上却十分倔强。 她硬扛着中年妇女的殴打,双手护着头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该死的武长春,我现在的一切都因为你,老天在上,李凤儿愿用性命换取武长春不得好死!” “胖梁,你家这大白天的闹什么闹?” 一个中年推门进来,皱眉呵斥道。 梁氏见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化,满是的谄媚的上前:“哎呦,是七爷啊,您今天值班啊,快坐里屋,我给您沏茶。” “行了,行了,最近咱皇帝陛下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你给我消停点,在闹小心我收拾你!” 中年叫张成,是五城兵马司下属的京城巡查,相当于后世的治安民警加街道办事员的综合体,家中排行老七,因做事仗义,为人正直,附近的百姓称其为七爷。 “张大人,求您救救我吧,在这么下去,我一定会被她打死的。” 李凤儿见到来人,赶忙跪在张成脚下苦苦哀求。 “唉,后生女,我能力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 张成低声一叹,说话的同时脸上带着无奈。 李凤儿是梁氏花钱买的青楼女子,相当于是家奴,并不受大明律的庇护,他虽为巡察,却也没权力把人带走。 吱呀! 虚掩的大门被推开,几个人影出现在院中。 “你们谁啊?来我家作甚?”梁氏伸头看着来人问道。 张成扭头一看,瞬间怔在原地,下一刻,冷汗就在额头冒出。 “闭嘴,这是锦衣卫的大人。” 张成等瞪着眼低声提醒梁氏。 “何事喧闹?”领头的锦衣卫上前询问。 “这位大人,属下是五城兵马司巡查,正在处理百姓家事。” “大明律有规,身为姨婆,不得擅自欺辱过门媳妇,你不知道?”锦衣卫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凤儿,呵斥梁氏。 “大···大人···这女子是民妇花钱在青楼买回来的···”梁氏战战兢兢的解释。 领头的锦衣卫眉头微皱,不再言语,准备转身离开。 “这位大人,民女有事报告!”李凤儿见锦衣卫准备离开,心中焦急之下赶忙张口。 “嗯?你有何事汇报?” “大人,这事小女子在这不方便说。” “行,跟我走吧。”领头的锦衣卫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迈步转身。 梁氏见状,犹豫再三,也没敢开口阻拦。 没办法,锦衣卫的名声太响亮了,连平日里她非常尊重的张七爷都不敢吭声,她一个民妇,没胆子阻拦。 出了林家胡同,李凤儿内心非常忐忑的跟在几个锦衣卫身后,很快,在锦衣卫巡逻一圈后,回到了一处大院。 “说吧,你最好是真有事儿?” 李凤儿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锦衣卫,紧张的满头大汗。 “别吓唬她了,在怎么说也是个女子。” 刚才在院中的锦衣卫头领缓步走来。 “坐,别紧张,锦衣卫不吃人,我叫沈炼,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 沈炼拉过椅子招呼李凤儿坐下,伸手倒上一杯茶水放下。 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女子估计是在家里被欺负的太狠,这才冒险找锦衣卫做盾牌脱离家庭。 李凤儿怯生生的端起茶水,小口小口的喝完后,目光平静的看着沈炼。 “沈大人,小女子以前有个相好的,叫武长春,有一次他喝醉酒说···” 半晌后,沈炼脸上严肃的起身:“小川,你安置她,我去找大哥。” “好。” 沈炼匆匆出了旗队院子。 城南百户所大院。 卢建兴听完沈炼的汇报后,眉头拧在一起,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二弟,刺杀皇帝这种事,可是要诛九族的,你仅凭一女子所言,不好判断···” 沈炼一听有些急躁:“大哥,咱三兄弟身受皇恩,此事不得马虎。” “二弟,你急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必须要万分小心,一个不慎,我三兄弟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你在暗中调查,千万不要声张。” ··· 城南,兴庆坊。 某处大院暗室中。 “武头领,这位是陈博,是此次行动,上面派下来的监督官。” “陈博见过武头领,以后咱们就是合作搭子,还请武头领多多照顾。” 陈博非常客气的说着,直接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递给武长春。 “陈兄弟客气,都是混口饭吃,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 武长春咧嘴一笑,收下银钱,“陈兄弟是山东人?” “对,陈一敬是在下族叔。” “陈老爷子哮喘可好些了?当初山东一见,老爷子咳得厉害。”武长春语气满是关怀的随口一问。 陈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武头领怕是记错了,族叔身体一直很好,不曾有哮喘病症。” “啊?哦哦,对,陈兄弟见谅,这上年纪了,记性有些不大好啦。”武长春也不尴尬,打着哈哈而过。 “武头领,此次行动主要用的我陈家人,我想听听头领的行动计划。” “呵呵,陈兄弟刚到京城,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先休息下,明日我给你看计划书。” 陈博见状也没在多说话,客套几句,出了暗室,在大院一间房住下。 “武哥,这马上都要行动了,上面突然派这么个人过来干啥啊?” 说话的叫刘春,是武长春手下之一。 “应该是上次王恭厂计划没有执行到位,上面有些不满。”武长春低声说道。 刘春沉默半响,再次开口道:“武哥,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 “你小子,有话就直说,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武长春瞪了后者一眼。 刘春搓搓脸蛋,双眼带着亮色:“武哥,咱们在京潜伏这么多年,咱们上报的人数和实际人数一直对不上,你说陈博会不会是来查账的?” 武长春闻言,脸色瞬间变换:“查账?不会吧,此人是陈家的人,他们没这个权限。” 刘春再次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武哥,去年上面下达的王恭厂计划,上报参与人数三百人,最后计划没成,不少外围兄弟都被衙门给抓了,上面只要摸查一番就会发现问题,那咱们吃空饷的事,怕是藏不住。 而且最近两年,我发现暗中有一伙人,一直和咱们作对,到现在也没这些人的线索,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计划出现纰漏,搞不好咱们这些老人的处境会不太好。” 刘春的话说完,武长春陷入沉默。 沉默许久后,武长春有些烦躁的说道:“走,先不想这些烂事,咱们去摸两把,我得缓缓神儿。” “不是,武哥,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赌钱啊?”刘春有些发懵的问道。 “只有在赌桌上,我才思路想事儿。对了,你哪儿还有钱么,给我拿点,等几日发饷,我一并给你。” 第17章 刺杀计划 第二日一早,武长春打着哈欠回到大院,双眼满是血丝的看到坐在一旁的陈博。 “陈兄,起得挺早啊。” “武头领,你这彻夜赌博的习惯,可是不怎么好。”陈博面无表情的看着武长春,继续说道:“今日我要看到此次行动的详细计划。” “呵呵,陈兄这么着急是为何?”武长春皮笑肉不笑的说话。 陈博起身站起,直勾勾的盯着武长春说道:“近年上面数次下达的任务,没有一件顺利完成的,我陈家更是受到不小的责罚,此次行动全由我陈家子弟执行,性命攸关之事,我不敢不认真呐,你说对么,武头领。” 听着陈博语气中的不满,武长春稳下心思,也知道此事拖不下去,随即说道:“陈兄,我们去暗室聊。” 二人来到暗室中,刘春已经在等候。 “陈大人,请看,这便是此次行动的详细计划。” 刘春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有着非常详细的行动方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陈博认真的合起册子询问道。 “天坛在皇城的西南角,路上守卫森严,你们如何能制造骚乱?” 刘春俯首弯腰,低声回到:“按照惯例,路上值守的军士一般都是锦衣卫,我们在锦衣卫中有自己人,而且皇帝到天坛祭拜,一路上都有许多百姓观礼,我们的人隐藏在百姓中,没什么问题。” 陈博听完沉思片刻,点头后在问:“制造骚乱后,守卫定然非常严格,计划中说在奉天门(天安门)前还有一路伏兵,你们准备了多少人?” 刘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武长春,见后者没有说话,张口回话。 “奉天门我们准备了五百人。” 陈博一听眉头皱起,“五百人?天坛一起刀兵,奉天门的厮杀必定非常激烈,这点人就想杀皇帝?你们怕是在做梦?” “呵呵,陈兄,你可别小看这五百人,这可都是这些年,我培养的精锐死士,况且这儿是京城,能召集五百人,已经是人数的极限了。”武长春缓缓出言解释完,陈博眉头依旧紧锁。 “那我陈家弟子,你作何打算?” 武长春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博:“陈兄,你陈家子弟可在天坛处埋伏,此地的任务最为简单,同时也极易脱身。” “嗯,可以。”陈博点头回应,他心中觉得奇怪,武长春把相对安全的地方交给他,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陈博思索许久后再度问道:“不对啊,即便奉天门伏兵起事,如何能保证任务执行成功?” “呵呵,陈大人,天坛伏兵,奉天门伏兵,都是开胃菜,武大人安排的有真正的杀招,只不过此事为机密,现在还是不要泄露的好。” 刘春在一旁神神秘秘的念叨一句。 陈博目光闪烁,在武长春二人身上流转片刻后,也没再多问。 “陈兄,任务计划没问题的话,我就上报了,皇帝的登基之日就跟前,这几天你可安心休息,三天后行动正式开始。” 武长春满是自信的说着,收起桌上薄薄的册子,放进一个精致的竹筒中。 ··· 深夜,武长春悄悄来到城西一处精致的院子外。 院子大门上挂着武府二字。 在门上敲上一短三长的暗号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开门探头出来。 “少爷,老爷在后院等候。”管家低声在武长春耳边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武长春快速来到后院的假山外,伸手在假山上轻轻一按。 一个暗门悄然出现,随即闪身进入其中。 暗门关闭后许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假山旁的小竹林中钻出。 女子悄悄来到假山跟前,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动后,亮起一道微弱的火焰。 没多久,女子在假山上发现一个松动的凸起石块,轻轻按动后,暗门随即打开。 在扫视一圈后,发现无人,也闪身进入暗室中。 地下暗室内。 武长春站在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跟前。 “大伯,您看下这个计划方案,如果没什么问题,三日后就按照这个执行。” 男子叫武以举,是武长春的亲伯父,同时也是京城南城墙的守备官之一。 “小春子,陈家小子看过了么?”武以举凝神看完册子,开口问道。 “看过了,他没什么意见,估计今晚就会给辽东传信。” “好,这次活儿干完,直接把之前的账给拉平,以后咱们就不和建奴玩了。”武以举低声说完,武长春满脸错愕。 “大伯,您的意思是···” 武以举看着自家侄儿轻声一叹。 “今时不同往日,当今皇帝和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不同,我隐隐有种直觉,大明极有可能在崇祯一朝缓过劲来,那咱们也没有跟着建奴一条道走到黑。” 武长春听完当场愣住,“大伯,既然您做出了决定,那这次任务?” “呵呵,还记得前些日子进城的那支黑甲军吗?最近李邦华奉命整顿京营,那支军队有三个千户所在训练新招募的京营士兵,我数次接触观察后发现,这支军队的战力极强,我估摸着皇帝的登基大典会是这支军队护卫。” “那就是说,您猜测这次任务会失败?”武长春很快反应过来问道。 “对,不但会失败,在那天参与行刺的人,恐怕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武以举脸色带着凝重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心疼,这些参与刺杀的死士可都是他的心血。 “大伯,那您为何还要执行呢?”武长春有些不解。 “呵呵,臭小子,你动脑子想想,行刺皇帝,这么大的事,朝廷一定会彻查,和咱们联系的那人一定会提前逃走,只要他一走,老夫就可以找人上凑此人投降建奴,即便他反咬咱们,又有何人会相信?回头在找东林党的人给咱说和下,从此以后,咱武家还是大明朝的忠臣良族。” 武以举说完捋着胡须满脸笑意。 “大伯高明!”武长春赶忙笑嘻嘻的拍起马屁。 “行了,此次把陈家小子也埋在京城吧,你这么做···” 这对叔侄在阴损的谋划时,全然没发现,在暗室的入口处,有这一道娇小的倩影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武以举二人出了地下暗室,武长春从武府后门悄悄离去,武以举迈步离开后不久。 假山中的暗门再次打开,一个倩影探头打量周围一番,化作一道黑影钻进一旁的小竹林中。 卧室中,武以举在小妾的伺候下准备睡觉。 “这会我这眉头怎么总跳个不停呢?”武以举用手揉了揉眉头。 “老爷,老话说的好,左眉跳财,右眉跳灾,您想想最近有什么事需要注意的呀。”小妾伸出纤细的手一在后者肩头轻轻按摩。 “嗯,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武以举被小妾这么一说,心中有些不托底,当即决定还是把暗室中的计划书给烧掉,避免出现什么岔子。 再次回到地下暗室中的武以举,盯着书架查看良久,冷汗瞬间就冒出来。 “不对,有人动了我的书架!” “来人!快来人!”武以举压下心中慌乱,出了暗室,在后院呼喊。 很快,管家带着十几个精壮的家丁手持武器出现。 “老爷,怎么了?” “今晚有谁来过后院?”武以举目光闪着凶光。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场面沉默下来。 “有人知道就赶快说,你们这些年吃喝都是老爷恩赐,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管家厉声对着家丁呵斥。 “老爷,晚饭的时候,我见三夫人的婢女小翠来过后院。”一个家丁犹豫片刻后说出一句。 “快,去把小翠带来!”武以举声音非常急促。 武府的宅院虽然上不上多大,但是也不算太小,分为前中后三个区域,还有一处偏院,府上有规定,不管何人,没事不得进入后院,但是武府的排污渠入口却在后院中,仅有几个负责倾倒污物的下人可以进出,但是小翠身为三夫人的贴身婢女,一般是不需要亲自去倾倒污物的,此时就是武以举最大的怀疑对象。 第18章 暗卫血书,计划泄露 深夜,原本安静的武府,此刻前后大门紧闭,家丁分五人一组的在宅院中来回穿梭搜寻。 “老爷,前院,中院,侧院都找了,没见到小翠!”管家满头大汗的跑来汇报。 武以举闻言目光闪过一丝精芒,“快,带人去后院!” 很快,一群人来到后院,家丁举起火把,把周围照亮。 后院只有三座房屋和一个小花园,而假山就处在小花园的正中间。 十几个家丁打着火把到处搜索,武以举目光落在了假山旁的小竹林中。 “过来几个人,看看小竹林。” 武以举招呼一声,管家领着几个家丁,缓缓靠近。 小竹林中,小翠趴在地上挖出来的土坑中,心脏砰砰直跳。 她看到前面的几个家丁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目光从犹豫转变为决绝。 下一刻,小翠瞬间起身跳起,从袖筒中摸出一把小巧的箭弩,直接按动开关。 嗖嗖!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走到小竹林边缘的家丁被巴掌长的弩箭射中身体,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快过来,人在这!” 管家第一时间察觉动静大声呼喊。 同时,小翠身躯化作一道黑影,迅速向假山冲去。 “快,快抓住她,死活不论!”武以举见到这一幕,双眼瞬间发红,嘶吼的声音带着沙哑。 嗖嗖! 小翠再度射出两道弩箭,拖慢围上来的家丁。 一把撕下身上碍事的袖袍,露出里面干练的紧身服,大跨步的冲向假山,踩着假山高低不平的石头,在冲到假山至高点的瞬间,借着惯性飞跃出一丈高的石墙。 与此同时。 嗖! 一旁的管家,在小翠飞出府墙的瞬间,手中软弓射出一支箭。 羽箭在小翠身躯上泛起血花,随着后者落在府墙外。 “快追,她中箭了,跑不了多远,死活不论,抓到老爷赏银百两!”武以举双目猩红的看着消失的小翠,大声招呼周围的家丁。 武府后院外,小翠起身后,一瘸一拐的迈步小跑,十几步后感觉到身子右侧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发现一个带血的箭头,贯穿自己的右胸口,鲜血已经浸湿大半衣服。 刚才她在危急关头拼命踩踏着假山冲出来,此时身体中的肾上腺素消退,扭伤的脚踝和贯穿伤带来的疼痛让这个娇小的女子脸色越加苍白。 “快,沿着血迹追。”管家拿着火把照亮地上的血迹,一路跟着小翠身后。 大约一刻钟后,小翠在一处客栈后门停留片刻,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快,那贱人流了这么多血,跑不了的,给我追!”管家追到后门时,看到地上遗留的一摊血迹,低声招呼家丁继续追去。 不多时,在一处死胡同中,十几个家丁堵住了瘫倒在墙角的小翠。 武府后院。 武以举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翠,伸手扣在她的伤口处。 “谁派你来的?你都知道什么?” “咯咯···”小翠凄惨一笑,一把推开武以举,奔着家丁手中的长刀冲去。 噗呲! 锋利的长刀刺破小翠身躯,鲜血迸出,后者身躯瘫软在地。 “老爷,她死了。”管家上前查看后,从小翠身上搜出一张纸:“搜出一份书信。” 武以举打开染血的信,上面写了几个字:武以举要刺杀皇帝。 “呼。” “看来她知道的事,还没来得及传出去。” 武以举长叹一口气,心中安定不少。 “传令全府,最近几日无事不得随意进出,给老夫加强府上的巡逻,以后不管是谁,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入后院一步。” ··· 皇宫中。 正在沉睡中的朱由检被王承恩轻声叫起。 “大伴,这么晚了,何事唤朕?”清醒的朱由检低声问道,这个点,没有大事王承恩绝不会叫自己。 “皇爷,这是暗卫传来的。”王承恩说着,摸出一份血淋淋的信封。 朱由检眉头拧在一起,书信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发出来,在看完书信内容后,压下心中怒火。 “传旨暗卫,给朕盯死所有在京大臣;传旨内阁和李若琏,东暖阁议事。” 王承恩领命刚走出数步,朱由检声音再度响起。 “对了,先把涂文辅叫来。” 不足一刻钟的时间,涂文辅率先赶来,他作为宦官,是在宫中居住的,自然来的快。 “奴婢叩见皇爷。” “内操军最近如何了?”朱由检问道。 “皇爷,奴婢在后宫中挑选精干人员充入内操军,目前人数已经满三万人,近日一直由虎贲营的一个千户所带着在城北郊外轮流操练。” 朱由检听完,有些担心的问道:“后宫中有不少是眼线,你可得注意了。” 涂文辅赶忙出言解释:“皇爷放心,奴婢挑选的都是有家世的人,同时进入内操军时,写下血书,一旦出现问题,连坐其三族。” 听到这的朱由检心中直呼卧槽,这涂文辅做事确实够狠,直接把个人和家族捆绑,那也就是说自己这三万人的净军现在是拿三族来保证对自己的忠诚。 “甚好,登基大典那天,你带内操军和虎贲营一起负责保卫工作吧。” 涂文辅一听,激动的满脸涨红,再次跪下叩拜,“谢吾皇隆恩。” 在中国古代,每一任皇帝的登基大典绝对是国家第一重要的大事,能在当天参与安全护卫的,几乎是皇帝的心腹军队,这也是涂文辅这么激动的原因。 “这是朕收到的一些东西,你看看吧。” 朱由检说完,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接过带血的书信,递给涂文辅。 涂文辅看完后,眼中满是杀意,身躯因亢奋有些颤抖:“此等逆贼,目无君父,当诛九族,请主子下旨,奴婢亲自带兵屠逆。” 朱由检闻言脑瓜子嗡嗡作响,后世都说古代太监被阉割后失去男性的血性,你听听刚才涂文辅这老太监说的啥,动不动就拿九族说事,这真是太···太tmd的让老子喜欢啦! “呵呵,不急,区区一个守备官就敢行刺,朕倒想看看背后还有那些人。”朱由检微眯着眸子,背手看向窗外的天空。 从自己登基后,虽然京城表面一片平静,实际上暗中确是波涛汹涌,前些日子为了抓兵权虽开了杀戒,现在看来这点血还不足以震慑所有人。 嘱咐完涂文辅的朱由检,迈步走向东暖阁。 东暖阁内。 袁可立,孙承宗,施凤来,韩爌,黄立极五人看到站在一边的李若琏,眼中带着凝重。 皇帝深夜召见一定有事,现在连锦衣卫的老大都来了,那今晚就不是一般的大事了。 不多时,几人看到朱由检走来,赶忙起身行礼。 “诸位爱卿,你们看看这个。” 王承恩把血书递给几人传阅后,饶是几人都是老成持重的大臣,也不由得心惊不已。 “可恶!这些建奴的细作真是无孔不入!” “臣请戒严京城,围捕建奴细作!” 朱由检摆手打断内阁几人说话,目光看向李若琏。 “李爱卿,你们锦衣卫近日可有发现异常?” 李若琏心头一紧,前日他收到卢建兴的密报,发现有建奴细作想暗中刺杀皇帝,没曾想自己的调查还未有进展,皇帝就收到了如此详细的消息。 “回陛下,锦衣卫也发现细作的一些消息,臣正在亲自跟进此事。” “嗯,明日朕会让人去寻你,你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吧,记住,朕要你拿住建奴细作,同时还要幕后的帮手。” “臣遵旨!”李若琏行礼领命离开。 出了皇宫,李若琏血气翻涌,心中满是杀意,大明一朝,出现这种刺杀皇帝的恶性案件,简直就是把锦衣卫的脸按在粪坑里摩擦。 回到锦衣卫本部大院的李若琏,连夜动员所有在京精锐,以清查贪腐的名义,暗中开展极为严格的行动。 第19章 将计就计,相互算计 东暖阁中。 袁可立脸上带着些许焦急:“陛下,臣还是建议推迟登基大典,等肃清建奴细作,另行举办。” “陛下,臣认为袁老大人所虑合理,臣附议。” 朱由检目光明亮的看着五位老爷子,开口道:“五位爱卿,听朕一言。 自建奴在辽东作乱以来,我大明多次出兵,赢少输多,可知为何?” 袁可立五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疑惑,这正说登基大典的刺杀呢,怎么扯到军国大事上了? “陛下心思深远,臣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起身站起缓缓说道:“对建奴的作战失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情报! 朕一直认为,情报对所有的行动来说,是成败的关键。 建奴这些年一直牵着大明的鼻子走,很大原因就在于情报之利,而我大明最擅长此事的锦衣卫,东厂,却沦为党争的工具,无暇顾及军国大事的情报搜集。 朕可以告诉你们,朕自信王时,就暗中组建了一支专门收集国内,国外各方情报的组织,此次建奴细作的行刺计划,便是这个队伍中的一条人命换来的。” 朱由检说完,五人沉默不语,大明的问题很多,但是最严重就是中央朝廷的混乱,中枢出现问题,直接影响的便是全国。 不论内政,还是军事,都会沦为中枢斗争的棋子和没有硝烟的战场。 特别的万历朝中后期至今,党争几乎持续了近三十年。 朱由检停顿片刻,再次说道:“此次行刺,不单单只是针对朕,还是党争的延续,朕决定以身为饵,引出暗中的魑魅魍魉,全部斩杀!” 袁可立一听,瞬间就急了:“陛下不可,我大明局势最近才稍好一些,若是您出现什么意外,臣等万死难报国。” “哈哈。”朱由检看着几个老爷子满脸的焦急和担忧,仰头大笑后道:“连这么点风浪都经受不起,还做什么大事?爱卿可曾听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言!朕乃大明之皇帝,受天道庇护,区区阴沟中的老鼠,岂能威胁朕之安危? 朕决定将计就计,此次需要你我君臣齐心协力方可。” 朱由检看着袁可立等人还要出言在劝,摆手制止。 袁可立等人看朱由检态度坚决也就不再相劝,谨记皇帝的计划后,行礼告退。 第二日,城南兴庆坊胡同。 “小春子,事做的如何了?”武长春脸上带着阴险的神情问道。 “武哥,放心吧,我亲自去五城兵马司举报的,估计这会已经有官兵去陈博居住的客栈拿人了。” 刘春一脸谄媚的笑意接着问道:“哥,咱们把陈博点了,那行刺计划还进行不?万一他在里面把这事给漏了,那咱们···” “呵呵,你啊,层次还是不到位,你想想,陈博带来的家族子弟数百人,而且现在都是在咱们的监控下,他只要敢撂,这些陈家人都得完蛋,而且别忘了我是让你用私自贩盐的理由举报的,只要官兵在客栈后院发现那一石食盐,凭借我对那些官员的了解,陈博这小子恐怕没多久便会在狱中自杀。” “嘿嘿,要论玩手段,还得是我武哥脑子好使。”刘春拍着马屁,脸上的谄媚更甚。 某处街道上,一队官兵匆匆出现,直奔街头的来福客栈。 “让开,五城兵马司拿人,不要拦路。”领头的百户大声呵斥客栈的食客。 很快官兵上到二楼,踹开一间紧闭的房门,带走了一个中年人。 客栈对面的茶楼二层,陈博坐在露台位置,看着官兵离去后,眼中满是冰冷。 “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这个狗东西果然动了坏心思,要不要我···。”陈博对面的青年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呵呵,不用,任务为重,此次事了,刚好推他出去做幕后主使,传令咱们的人,在执行任务前自行散去,到了那天,让他自己玩去吧。” “接下来,咱们这样···” ··· 入夜。 教坊司的青楼中。 一个身背苗刀的粗犷汉子迈步进门。 “爷,您自个儿啊?听曲儿还是品茶呀?” “我去赵忠的包房。”汉子出言道。 “好嘞,赵老爷的包房在三楼地字号雅间,您楼上请。”小厮说着带着汉子上楼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外。 汉子推门进入后,见到一个俊美的男子坐在主位正在欣赏薄纱女子歌舞。 “是丁兄弟吧,快来坐。”男子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道。 “赵老爷,有啥事直接说吧,我对这些兴趣不大。” “呵呵,兄弟果然快人快语。”男子摆手示意女子队伍退下后,目光细细的打量眼前的汉子片刻道:“丁修兄弟,我听说你和锦衣卫的靳一川是同门师兄弟?” 丁修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把他的底细摸的这么清楚。 “赵老爷,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赵老爷淡然一笑:“呵呵,靳一川所在的锦衣卫总旗近日住着一位女子,这女子和我有仇,我想请你出手解决此人。” 丁修面无表情的听完,心中同时警觉起来。 “三百两。” 赵老爷微微一怔,随即摸出一包银子:“这一百两是定金,剩下二百两,等你干完活,我双手奉上。” “行,赵老爷慢慢玩,我先走了。”丁修微不可察的对着赵老爷这边侧身站起,暗中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的瞬间眉头微皱。 丁修在周围的胡同中溜达许久后,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城北,清风镖局内。 丁修脸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道:“老田,我确定此人是宫里的人。” 老田全名叫田荆,是清风镖局的负责人之一。 “此事非同小可,你从何得知的?”田荆问道。 “这人身上有淡淡的尿骚味,一般有这种味道的,只能是太监。”丁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田荆心中猛然一突,想到了什么:“你师弟看着的那个女子事关重大,最近你的任务就是盯紧这个赵忠,我去给锦衣卫传信儿。” ··· 锦衣卫本部大院。 李若琏正看着下面收集上来的许多官员信息,试图从中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大人,有人拿这个令牌,想见您。”值班的锦衣卫走进来递给李若琏一个金属令牌。 “这是···”李若琏看着令牌上的“甲”字,猛然想起皇帝曾和自己提起过此物。 “快,叫他进来,大堂周边不要留人,敢靠近者就地斩杀。”李若琏大声说道。 很快,田荆缓步走来:“李大人,久仰大名,在下田荆,清风镖局的总镖头。” “田镖头,快请。”李若琏上前拉过椅子,二人对面而坐。 “李大人,我收到消息,宫里有人想杀你手下看管的那名女子。”田荆开口提醒道。 “确定是宫里的人?”李若琏皱眉道。 “嗯,消息属实,李大人,据我得到的消息,最近的事,并不是眼下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请田镖头明示。” “我认为他们另有所图,很有可能是城西郊的···”田荆低声在李若琏耳边低语。 “此事涉及如此复杂,田镖头为何没有上报陛下?” 田荆闻言神秘一笑,没有说话,他不可能直接告诉李若琏,这个事就是陛下在后面操刀的。 “行了,李大人,锦衣卫刚整顿不久,许多事还要从头做起,你的担子还很重,虽然陛下有耐心,但是咱们做事的,能尽快为陛下分忧自然是最好的,在锦衣卫站起来之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到清风镖局联系我。” 田荆说完,迈步离去。 李若琏站在原地眼中有些许无奈,外人只知锦衣卫名震大明,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的锦衣卫处境是极为难受的,几乎一切事宜都要重新梳理。 第20章 登基之日,升天之时 深夜,皇城边出现一辆简朴的马车晃悠悠的朝着外城而去。 外城一处清净的地带,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镖局矗立和周围低矮的房屋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在大门两侧插着两杆大旗,上书清风镖局,门框上是一副鎏金牌匾。 马车晃悠悠的走过大门,随即由精铁打造的大门徐徐关闭。 时间转瞬而过,九月二十八的一早,整个北京城都沸腾起来。 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王公贵胄,无不都在议论一个话题,无他,只因今日是新皇由检正式嗣皇帝位的登基大典。 袁可立和孙承宗更是在东暖阁一夜未眠,带领六部全力操持这件举国欢庆的大事。 皇帝的登基大典礼数繁杂,不过整体可分为三步:皇帝先前往天坛焚香祭天,在前往地坛、太庙拈香告诉先祖,最后在奉天门之上昭告天下。至此登基大典就算结束。 而这全程都由朝臣、王公、宗室跟随陪同。 皇城西南角的天坛周边,一队队军士已经把周围戒严守护起来。 在不远处,京城中的无数百姓纷纷在一侧围观低声议论着。 “今天陛下登基,我怎么感觉这阵仗没有天启爷和泰昌爷的阵仗豪华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弟弟的媳妇儿的表妹的堂哥在宫里做事,听说是陛下感念百姓不易,特意下旨简化了登基大典的规模。” “呦呵,爷们,你家的亲戚不会是在宫里做太监吧?” “去去去,你懂个屁,这年头做太监也比咱这些苦哈哈的百姓强,没看魏忠贤一个地痞流氓都能成为九千岁么?” “嘿嘿,九千岁现在恐怕支棱不起来啦,最近我听许多官老爷说,陛下已经暗中把魏忠贤收拾了。” “这位兄弟,你知道内幕啊?快,展开说说。” 那个知道魏忠贤事情的中年看到周围的百姓纷纷对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仰头卖了关子,轻声解释起来。 ··· 天坛外,五位内阁大臣率领百官早早的就在等着皇帝御驾到来。 没多久,随着路上的大汉将军高亢的声音散播来,明黄色的鎏金豪华御驾由九匹高头大马拉着缓缓走来。 “陛下御驾至,百官迎!”王承恩站在御驾前的平台上高呼。 百官和周围的百姓纷纷跪地叩拜,口中直呼万岁。 御驾上一个身着明黄九爪龙袍的男子出现,头戴墨玉垂冠半遮面目缓缓走下,迈步朝着天坛走去。 呼呼呼··· 就在此时,周围发出低沉的闷响。 许多黑漆漆酒坛落在地面发出破碎的声响,大半都落在百姓所在的区域,还有少部分落在天坛前的广场上,里面流出棕褐色的桐油。 呜呜··· 尖锐的破空声带着火光漫天飞来。 轰··· 桐油遇火,瞬间就爆燃起来。 “护驾!”王承恩率先反应过来,厉声高呼一声,周围的军士迅速反应过来,飞快的向皇帝靠拢。 “啊!走水啦!快灭火···” “我的衣服被点着了,快救我···” 百姓所在的区域内发出惊惧的喊声和痛苦的哀嚎。 周围的军士接连反应,许多军士形成人墙,防止混乱的百姓冲击皇帝御驾。 “快,护送御驾回宫!”袁可立起身招呼守在周边的锦衣卫和军士。 而天空中还在陆续飞来黑漆漆的酒坛,时不时的落在地上,遇到火光发出不小的爆燃声。 混乱的现场在内阁的五人的指挥下,很快被军队接管,无数身着常服的锦衣卫冲向发出酒坛的方向,开始拿人。 而皇帝御驾很快就到达皇城边缘。 周围站满看热闹的百姓,御驾前方的李若琏骑在马上高呼道:“御驾回宫,百姓切勿拦路,全部散开!” 笃! 一道尖锐的响箭冲入天空爆开。 下一刻无数羽箭从天而降,不少来不及反应的军士被射伤。 百姓嘶喊着四散而逃,场面无比混乱。 “诸军护驾,注意箭雨,百姓全部从两边散开,不要冲击御驾!”李若琏高声呼喊着,周围的百姓只顾的逃命,没几个听进去的,依旧朝着御驾周边乱跑。 “杀!”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数百精壮的男子手握长刀在距离御驾数步的范围内暴起。 “注意!有刺客!众军御敌!” 兵士中的军头反应过来,赶忙招呼士兵迎敌。 李若琏看着突然出现的数百刺客手中出现一个竹筒,直接拉下竹筒下的线头。 吱!啪! 火号冲上天机爆开,下一刻周围涌现一队队锦衣卫缇骑,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杀来。 “不好,上当了!” 刺客头领见状心中暗道不好。 “兄弟们,有埋伏,劫持皇帝御驾,咱们才有生路,给我杀!”刺客头领挥刀大吼,带领十几人组成尖刀队形疯狂冲击皇帝御驾。 “包围刺客,分割战场,火器手准备!”李若琏高声指挥着锦衣卫牢牢的压制刺客阵形。 啪啪··· 随着火器的响声,数百刺客像是割麦子般一茬茬倒下。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在场的刺客仅剩下十几人,被锦衣卫牢牢围困。 “放下武器,留尔等全尸!”李若琏冷声呼喊。 “去nmd,兄弟们,今日大事不成,乃天意也,咱们黄泉路上见!”刺客头领双眼赤红,挥舞手中长刀冲向最近一个锦衣卫缇骑。 啪! 火器声再度响起,刺客头领胸口出现一个大洞,汩汩冒血,他身子一软,抽搐着瘫倒在地。 剩下的刺客也满是不甘的倒在火器下。 “留下一个百户所,收拾现场,其余人护卫御驾回宫!”李若琏再度发出指令。 御驾再次前进,在距离午门仅有十几米位置的时候,一声巨大的震响再次响起。 轰! 一颗火团呼啸而至,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落在御驾上爆炸开来。 被震落马下的李若琏目光看去,皇帝御驾已经被炸碎,九匹拉车的高头大马有一半都被爆炸产生的碎片直接杀死。 而躲在一旁的王承恩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杀意:“好啊,连霹雳炮都拿出来了,你们可真是好胆!” 下一刻,王承恩猛掐自己大腿根,强逼自己流出眼泪,哭天抢地的冲着御驾奔去。 不多时,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被王承恩扒拉出来,他哭兮兮的抱着尸体一阵哀嚎。 十里外,永安寺,在高塔最顶层上,一个人影拿着千里眼正在观看。 “哈哈,朱由检怎么也没想到,登基之日,便是升天之时!” 一个和尚打扮的男子带着些尖锐的嗓音仰天大笑,他就是刚剃发不久的赵靖忠,准备用和尚的身份潜逃出大明。 身后站着的一人,收起千里眼,开口道:“赵大人,您接下来就回到大金好好享受生活即可,这后面的事您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他是建奴新派来接替赵靖忠的人,名为童贯。 “呵呵,行,这是我发展的一些官员名单,以后你说不定可以用到,我今晚就出发,咱们大金见。”赵靖忠从怀中摸出一本薄书递给后者。 “好,赵大人慢行,咱们大金见。” 赵靖忠抱拳行礼后,简单整理自己身上的袈裟,手握佛珠下了高塔。 午门前。 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二人身披明甲,带着京营兵士缓缓到来。 “陛下,陛下,我等来迟了···” 朱纯臣看到抱着皇帝尸体痛苦的王承恩,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赶忙下马带着哭腔呼喊。 一旁的李若琏站在原地看着朱纯臣,面无表情,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第21章 围杀 清风镖局内,朱由检平静的坐着品尝香茶。 田荆微弓着身子候在一边汇报。 “主子,假身已经在午门外被霹雳炮打死,成国公和定国公打着救驾的名义接管了部分皇宫防务,百官中有许多人给懿安皇后上折子弹劾内阁安排不周致御驾遇袭。” 朱由检听完,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淡然的品茶。 田荆接着又道:“锦衣卫李大人传来密信,以武长春为首的逆贼已经被他们盯上,随时可以抓捕;暗卫这几日在玄机山庄发现了身份不明的人士暗中活动,我已经派人暗中盯着。” “京中之事,你们先不用管,给朕盯死玄机山庄,朝堂上那些小丑,先让他们蹦跶着,但是朕的玄机山庄,不能有一丝闪失,里面的技术和人员,不能有一丝泄露,哪怕是一个石头仔儿都不能被人拿走。” 朱由检从刚才的从容淡然,瞬间便满眼的锐利,语气也带着严肃。 “是,主子放心,目前玄机山庄所在的小镇上已经有咱们三千卫士潜藏,即便建奴的军队来了,也完全威胁不到山庄安全。” 朱由检沉思片刻后,喊出一人名字:“燕客。” “在!”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个身背大剑的壮汉从一侧走出,他气息内敛,脚步踏在地上没有丝毫声音,双目时不时闪过丝丝精芒。 “对于建奴的细作,朕只有一个要求:一人都不能跑,能抓则抓,不能抓就地斩杀,这一次,朕定要建奴知道什么是疼!” “遵吾主令!”燕客双手抱拳低声答道。 皇极殿中。 此时的张皇后一个脑袋两个大,下面的群臣此刻个个面红耳赤。 他们整体分为两派,一派是朱由检近期提拔上来的官员以袁可立,孙承宗二人为主,一派则是以成国公,定国公为主的文官和一些清流。 “皇后娘娘,奸臣已经跳出来啦,袁可立一个,另一个是孙承宗!臣请治他二人误国之罪!”东林党人曹于汴满脸通红的直接开喷。 “曹于汴,袁老大人和孙老大人乃国家柱石,你如此污蔑,羞为我东林之人!”左光斗瞪着大眼,气的口鼻生烟,嘴角满是白沫,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些年,原本自喻为东林正道的这些文人,竟然变的如此急功近利,害臣误国,难怪当初皇帝救下自己几人时,曾说东林风骨仅在他六人矣。 “tmd,从今日起,曹于汴不再是我东林之人,老夫要你除名!”脾气暴躁的顾大章,直接拿出一个小本本边喷边记录。 “皇后娘娘,今新皇御天,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请娘娘降下谕旨,请福王殿下继承大统。” 玉台上的张嫣看着成国公满是冷意。 注:皇帝只有在登基大典时,才会封皇后,现在周玉凤还属于贵妃,后宫皇后还是张嫣。 “成国公,事关国体大事,本宫需要想想。”张嫣稳住心神回应。 “皇后娘娘,福王殿下品德端正,在洛阳深受百姓爱戴,如今他前来参加登基大典,正在京城,何不召其来宫中一见?” 灵璧侯在成国公的眼神授意下,站出队列直接出言。 皇极殿角落的屏风后,王承恩拿着一个小本本一边听着百官说话,一边在小本本上飞快的记录着。 ··· 京城西郊的门头山外管道上。 一个近百人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领头的马车上挂着一杆大旗,上写清风镖局四字。 在天黑前,队伍到达门头镇外。 “兄弟们,天色已晚,今晚咱们在此休息。”领头的壮汉高声招呼一声,带着队伍缓缓进驻镇子入口处的客栈中。 镇子入口处的茶摊上,两个无精打采的男子目光无意的在镖局队伍上扫过。 深夜。 小镇从白天的喧闹中安静下来。 某处小院中。 陈博的身影在屋中出现。 “诸位兄弟,今晚就要执行任务了,现在我告诉你们咱们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根据情报,明皇在此秘密建立了一个针对我大金的组织唤作玄机山庄,上面要求我们捣毁此地,同时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陈博双眼满是精光的看着屋中的几个带队头领细细的说着。 他们名义上是陈家子弟,实际上是建奴派来的精锐战士。 “下面我说一下具体任务,门头沟镇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前山的官道入口,一处是后山的出口,陈一你带队负责守住前口,不许人进出,陈二你带队守住后出口,不许进出,其余陈三带队随时支援,陈四,陈五你俩负责全力攻击玄机山庄。 今夜咱们的任务很艰巨,不过一旦完成我亲自给诸位请功,大汗绝对会赏赐下来爵位的!” 几人一听爵位二字,相互对视一眼,双眼微红,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各位兄弟,以后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就看今晚了,行动!”陈博说着起身拍手,几人没有说话,只转身出去召集各自的手下。 深夜丑时。 夜幕下出现数百黑衣人开始在小镇上悄悄走动。 大约一炷香过去。 在小镇最深处的一处占地巨大的庄园外,三百黑衣人从黑暗中出现。 轰! 一道巨响传出,一团火光瞬间轰击在山庄大门上。 咚! 大门传来沉闷的响声,表面出现一个凹槽,却纹丝未动。 “卧槽,这是什么门?火炮都轰不开?”领头的黑衣人见状十分心惊。 他们用的火炮可是小型将军炮,发射的是铁质弹丸,此时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大门破碎之象。 “头儿,有点不对啊。”黑衣人的下属,侧身低声说着,双眼警惕的看向周围。 “别废话,继续轰,我···”黑衣人头领话说一半。 突然在山庄周边看到无数火把瞬间亮起。 一个个精壮的汉子手持火器,整齐的对着自己这边。 黑衣人头领浑身汗毛瞬间乍起:“不好,有埋伏,兄弟们,撤!” 下一刻,火器在黑夜中爆出明亮的火光,带着清脆的声响,飞出一颗颗弹丸。 同一时间。 镇子入口处,白天那队打着清风镖局的百人卫队此时正如狼似虎的冲出客栈,直奔外面的黑衣人。 “敌袭!注意!”黑衣人举着火把发现来人,高声呼喊着。 两队人在夜色下如两道洪流,狠狠的撞在一起,刀剑相交的金属声,厮杀中的怒吼、哀嚎交织在一起。 ··· 后山出口。密集的人影潜藏在黑夜中腰间挂着巴掌长的竹筒,安静的等待着。 小镇中的厮杀还在继续,陈博隐藏在黑衣人中,满是惊惧。 “tmd,上了明皇的恶当!” “兄弟们,给我杀,今日既然出不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陈博双眼转动,出言鼓动周围的黑衣人冲杀。 说是冲杀,实际是送死,这些黑衣人基本没啥远距离攻击的武器,随身携带的短距离弩箭早就射完了,此时只能挥舞长刀冲锋,但是在火器面前一茬茬的倒下。 “陈大人,这么冲锋就是送死,咱们没多少人了!”唤作陈一的黑衣人声音急促的提醒道。 陈博目光看了后者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么冲锋是送死,但是只有给对面造成伤亡,他们才会喊话投降,自己是汉人,投降后,才有可能得一生路脱身。 “咱们外面没有接应,不冲杀出去,只能是等死!”陈博嘴上说着,心中却焦急无比,周围的黑衣人在这一会的功夫死伤大半。 “陈大人,不要妄想对面喊话招降了,看他们着架势,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陈一看穿了陈博的心思,语气带着些讥讽。 陈博扫视一圈,脸色非常难看:“这样咱们向后山杀去,只要冲出小镇,咱们钻进大山,便有生路!”随即挥手招呼身后的黑衣人,把仅剩的一些弩箭集中起来。 “你们十人等火器停顿的间隙,一把打光所有弩箭,咱们从这杀出一个口子。”陈博指着一处军士较少的地带思路清晰的说着。 “陈大人,入口处的兄弟怎么办?”陈一低声问道。 陈博目光有些复杂,扭头道:“就现在这情况,援救已经不可能了,咱们能冲出去就不错了。” 陈一微微有些错愕,看向陈博的目光带着异样,入口处的黑衣人中可是有着陈博的胞弟,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行动!”陈博看到官军的火器出现停顿后,低声招呼身侧的黑衣人上前。 第22章 困兽 门头沟镇,玄机山庄的角楼上。 毕懋康看着下方的军士熟练的使用自己最新研发出的火器,手上飞快的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孟侯,我看有些军士熟练度足够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内是可以发射八次,这比我大明以前的火铳发射效率提高了近三倍!” 说话的是孙元化,此时的他脸上满是震惊,早在两个月前,他就知道毕懋康研发出了能在雨天使用的新式火铳,数次想要查看,都被毕懋康给拒绝了。 今日首次见到这火器的威力,他内心深受震撼。 “呵呵,初阳,莫要妄自菲薄,等你研发出新式火炮,对我大明朝的军事改革也是有很大的推进作用的。”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精神奕奕的老者捋着胡须缓步走来。 “老师。”孙元化见到来人,赶忙行尊师礼。 带着些焦急的孙元化刚要说什么,再度被人打断。 “徐老头,听说孟侯研发的火器在今晚试验,如何了?” 说话的是王徵,在其身后还跟着宋应星。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徐光启听到来人对自己的称呼,一阵吹胡子瞪眼。 徐光启今年65岁,王徵今年56岁,二人虽然年龄差近十岁,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王徵在徐光启面前还真是个年轻后生。 但自二人来到玄机山庄后,建立起非常深厚情谊,平时也喜欢开些玩笑。 “你们自己看吧,刚才初阳查的数字是熟练的操作手一炷香可以发射八次。” 注:古代一炷香约等于两分三十秒。 “八次?”王徵闻言有些错愕,目光忍不住看向下方的战场。 下方战场中,军士分为三排,每一排都射击完毕后自动退后,身后装填好弹丸的军士持火铳上前,瞄准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火铳爆出一团火焰喷发。 三排军士默契的配合,形成连续不断的弹幕,把一波又一波的冲锋来的黑衣人给牢牢压制住。 “孟侯,做的不错,火铳发射效率改进如此之大,陛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王徵走上前拍了拍毕懋康的肩膀, “王院长,这还不算是最高的效率,陛下曾提到的那种子弹改进方式,我最近刚研究出来点眉目,可惜这次建奴细作来的突然,如果在给我一些日子,我已经要建奴细作尝尝更加密集的弹丸覆盖威力。”毕懋康眼中满是癫狂,没错就是癫狂,他对枪械的研究几乎陷入了一种疯癫的境界中。 在玄机山庄的五六年,每日除了吃饭如厕,其余时间全部泡在他一人专属的枪械研究室里,甚至连睡觉都在研究室中。 王徵见状微微一叹,无奈的摇摇头,他对毕懋康又爱又心疼,原本他还想着强制让其休息,最后这家伙直接跑朱由检跟前告状,把王徵直接给干沉默了。 几人正聊着,下方战场突然发出一阵骚乱。 十名黑衣人趁着火铳手短暂的交替时间,疯狂发射弩箭,把军士的队形给打乱,接着就是十几名红眼的建奴细作疯狂的冲杀,竟然在包围圈中短暂的撕开一个口子。 剩余的建奴细作且战且退,在丢下三十多具尸体后,向着后山逃窜而去。 “诸军听令,原地护卫山庄安全,不得追杀!”军士侧面指挥的千户高声呼喊。 角楼上,毕懋康见到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再次兴奋起来。 “他们逃向后山,快,咱们去看看掷天雷的效果如何!” 王徵,徐光启等人闻言也迈步跟着毕懋康匆匆下了角楼,在山庄的护卫墙上奔着后山走去。 后山中,黑暗中突然出现许多人影迈着狼狈急促的步伐举着火把疯跑。 “tmd,前面的人小心点,注意周围,小心埋伏!”有人望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提醒。 呼··· 一阵桐油遇火爆燃的声音响起,周围出现一圈举着火把的人影把进山的山路完全堵死。 “我靠!这他-妈谁的乌鸦嘴!”陈一骂了一句。 “前方人员全部跪地受缚,可免一死!”围堵黑衣人的暗卫军士大声呼喊道。 此时的陈博大脑飞快思考着,目光扫视周围,心中打定了主意。 “兄弟们,我大金的勇士只有死在战斗的路上,绝不允许被活捉,听我号令,杀!”此时的陈一双眼通红,他带着五百勇士,今日几乎全折在这小小的山沟镇子中,至于说投降,根本不可能,大明和后金之间的血海深仇根本就不允许他相信投降免死的鬼话。 在场的黑衣人在陈一的蛊惑下,握紧手中的钢刀,有组织的开始向着山路前方冲去。 山坡上,暗卫的军士没有废话,摸出一个个竹筒,点燃竹筒末端的引线,默数三个数后,猛然掷出。 轰轰轰··· 震耳的爆炸声响起,下方分离冲锋的黑衣人纷纷惨叫着倒地。 “二队,准备!”山坡上的军头看着下方出声。 在队伍中再次走出十人,拿出竹筒,点燃引线掷出。 又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是火药,自行寻找掩体,注意躲避!”在两轮爆炸中反应过来的陈一高声呼喊,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大明火器之利。 嗖! 一个竹筒在他远处爆炸后,突然飞来一个极小的黑影击中陈一的胸口。 “呃···”原本还在指挥的陈一感觉胸口一阵酥麻,低头一看,一个拇指大的血洞正在汩汩流出鲜血。 “老大,你怎么样?”紧跟着陈一的黑衣人赶忙上前查看。 “扎哈,我走不了了,你带着兄弟们去找陈博,他一定有办法带兄弟们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咱们这个队伍一定要留下火种,不能辜负大汗的期望。” 陈一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脖子一歪,身子直接瘫软在地。 “tmd!”扎哈双眼通红的低骂着,扭头扫视一圈,都没发现陈博的身影。 “谁看到陈博了?” “扎哈,刚才陈博朝那边去了。” “草!受伤的兄弟留下断后,其余人灭掉火把,跟我来!”扎哈没有犹豫,直接带人朝着陈博离去的方向摸去。 一个不算路的山道上,陈博正在小心的前进着。 这条路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消息,在十年前,门头沟镇还只是个小山村,有时候村民会进山打猎走这条小路,只不过这些年山下的村子发展成小镇,已经没有人在走这条艰险的山道了。 扎哈带着人穿过乱石,动作极快的攀爬,他从小就在辽东的深山中长大,在山路上行走相当熟悉。 没多久,扎哈就看到前面一个黑影在摸索着前进,立刻就认出那人。 “陈博,你敢丢下我们私自跑路,你陈家是不想混了吗?” 正在艰难爬山道的陈博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发现竟然是陈一的护卫扎哈。 “嘘!别吵,我也没想到这门头沟的任务这么凶险,咱们先溜出去再说。”陈博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开口低声劝导。 “我告诉你,萨廉大人死了,他是什么身份你知道的,这事上面知道后,我也活不了,你陈家也得陪葬!” 扎哈双眼通红的说着,伸手把钢刀架在陈博脖子上。 他眼中满是绝望,原本他跟着主子只是来镀镀金的,没成想自己的主子死了,而陈博之前信誓旦旦说的很简单的任务,竟然如此艰险,已经大大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扎哈,你听我说。”陈博声音颤抖的在扎哈耳边细说着。 “萨廉死了,这不是我想要的,今晚的情况你看到啦,这是设套坑咱们,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逃出去,在重新谋划任务,只要完成任务,把玄机山庄的机密弄到手,咱们还能活,你千万别干傻事。” 扎哈在陈博的劝说下,沉思片刻,收起了架在陈博脖颈的钢刀。 陈博见状松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我有消息,咱们顺着这个废弃的山道向上爬,就能到达山顶,下山的路很多,咱们有机会溜出去。” 第23章 开始收网 侧山上的隐秘小山道上,陈博在说服扎哈后带着残余的人手,奋力攀爬着,夜色中陈博双手被锋利的石头划开许多细小的伤口。 “tmd,陈博,你他娘的找的这什么路?”扎哈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攀爬,满心的急躁。 他在战场上是以一敌十的猛人,但是在这黑暗中摸索前进良久,却看不到尽头的煎熬所带来的那种心理压迫感令人几近崩溃。 “啊,救我···” 扎哈听到一声惨叫,身躯忍不住有些颤抖,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已经有数名手下体力耗尽坠落山崖。 “扎哈,你看上面,快到了,加把劲!”陈博目光看到距离自己很近的山体,凭借这黯淡的月光,他看到漫天的繁星,这便证明他们已然到达山顶。 扎哈被陈博提醒后,抬头一看,满脸喜色,扭头对着下方低声说道:“兄弟们,坚持住,马上到山顶了,不要松懈!” 大约过去半炷香的工夫,山体边缘,一只血淋淋的手,猛然扒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随即一个人影费力的爬出,身躯在地上滚动几圈后,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博躺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夜空中的繁星如火把般照亮他心中的希望。 “你们用时近一个时辰爬上来,这速度有些慢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响起,陈博浑身汗毛炸立,瞬间在地上窜起,双眼满是警惕的在周围扫视。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隐约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谁!是谁!快出来!”陈博语气带着急促和一丝颤抖。 “不用紧张,是我。”模糊人影身背大剑,说着话,缓缓迈步上前。 陈博见到来人,急忙招呼扎哈和剩余的黑衣人警戒起来,接着开口问道。 “你是谁?” “吾主赐名燕客。” “你主子是谁?” “大明皇帝朱由检。” 陈博懵了,自己问啥,这人就回答杀,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耿直的人。 “扎哈,他是明皇的狗,快!杀了他!”陈博猛咬舌尖,压下心中的恐惧,催促身旁的扎哈动手。 扎哈平复呼吸,眼睛眯成一条缝,抓起腰间长刀,几个呼吸间便来到燕客跟前,挥刀斜砍向脖颈。 燕客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左手横拍长刀,右手握拳直接砸在扎哈胸口处。 噗! 扎哈身躯倒飞出去,口中咳血,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满是惊骇。 “主子说了,建奴细作,能抓则抓,不能抓则全杀了,我给你们机会,跪地受缚,可暂时活命。”燕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平淡。 一旁的陈博已经被吓懵了,扎哈的水平他是十分清楚的,在山东老家时,他手下十几个好手面对扎哈,都被压着打,今天一个照面就废了? 他看着矗立在前方的燕客,心中满是绝望,原本十拿九稳的任务突遭埋伏,手下带来的百余名陈家子弟和建奴好手死伤殆尽,好不容易拼力逃出,没曾想又遇到如此猛人。 正在陈博思绪恍惚间,他再次看到燕客身后燃起一个个火把,近百余精壮的汉子迈步出现。 噗通! 陈博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 “降了,我降了,别杀我,我有用!”陈博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恐惧。 很快,陈博、扎哈,和剩余的十几名黑衣人,被五花大绑起来消失在夜幕中。 ··· 京城,武府。 “大伯,如今皇帝已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此时的武长春目光中满是怪异,原本按照叔侄俩的预判,刺杀计划应该会失败才对,怎么现在看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武以举在一旁皱眉沉思着,他心中没有高兴,有的只是强烈的不安。 “小春,保险起见,你先离京吧,我膝下无子,咱们武家只有你一个独苗,万一出了什么事,有大伯一力担着。”武以举思虑后,做出决定。 “大伯,你想到啥了啊?我这么突然的走了,去哪儿啊?”武长春有些发愣的问道。 武以举摇头解释道:“小春,事出反常必有危机,我担心刺杀案另有蹊跷。” “大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皇帝确实死了,那些人从昨日开始就已经在逼着张皇后择福王继位,您在担心什么?” 武长春说着脑海中非常深入的把最近发生的事快速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武以举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小春,你想想,当初朱由检刚继位,就能把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压住,而那些阉党官员个个都不敢造次,在说英国公,他执掌的半数京营现在已经由李邦华重新整顿,许多英国公的家将全部被提出行伍;而且还有那支神秘的黑甲军,皇帝身死已有两日,那支军队竟然毫无反应,这种种证明,此事不简单。” 武长春听完,心中一动。 “大伯,根据咱们在锦衣卫的眼线汇报,那黑甲军被成国公定国公掌管的京营牵制住,没有动静也是正常的。” “至于说阉党没动静,我暗中打听了一下,阉党的二号人物,涂文辅暗中投靠了皇帝,而且宫中的各监局都换成了王承恩的人,此时的阉党就是没牙的老虎,没动静也正常。” 武以举听着侄子的分析,深邃的目光沉寂片刻后在道:“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心里没底,小春,听大伯的,你赶紧出京吧,先去山东躲躲,万一有事,你就隐姓埋名,也给我武家留下香火。” 武长春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自己伯父坚定的目光后,也没在争辩。 他自小丧父,大伯对他可谓是视为自己亲子,平日对他极为宠溺的关爱,武长春也没有反驳的勇气。 “行,大伯,我回去收拾下尽快出京。”武长春说完匆匆离开。 入夜。 京城东郊的树林中,一个光头和尚骑着一匹干瘦的黑马晃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从今以后乐逍遥···” 和尚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手中拿着酒葫芦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好不快活。 “呵呵,好快活的秃驴。”官道一侧的大树上,一个精壮的汉子怀中抱着一人高的苗刀,呲牙笑着。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深夜拦住贫僧去路所为何事?”和尚看起来有些糊涂的问道。 “草,狗东西,穿上马甲,你就是王八了?赵靖忠,穿上袈裟,就想成真和尚了?” 大树上的汉子玩味的打趣道。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贫僧听不懂。”和尚双眼迷离,带着些痴傻。 “哈哈哈,赵靖忠,你一没卵子的阉狗,装个鸡毛!”汉子从树上挺身跃下,反手把长刀扛在肩头,大步走来。 “别装蒜了,你要杀的人,我已经宰了,剩下的二百两银子呢?” 没错,汉子正是丁修,他这几日一直在暗中盯着,今天发现这货想跑,奉命来把人拿住。 第24章 一明一暗的行动 “哦,原来是丁兄弟啊,吓我一跳。”和尚看清来人后,不再装傻,双腿一夹马背,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 “人既然已杀,以何为证?”赵靖忠说着,翻身下马。 丁修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笑,背手在腰间摸出一个圆滚滚的包裹丢出。 “你自己看看吧。” 赵靖忠伸手接过包裹,缓缓打开,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圆形木盒,眼神猛然一变,挥手就要把包裹丢出去,但也晚了一步,木盒瞬间喷发出浓雾。 紧接着赵靖忠猝不及防之下,脸庞被浓雾喷发击中。 “啊!”赵靖忠惨叫一声,单手扶着马匹后退两步,他感觉双眼火辣辣的疼,已经睁不开,而则是脸上又麻又辣。 丁修见状双眼猛然一亮,脸上带着欣喜:“不错,那些人研究出来的玩意效果还真不错!” “丁···丁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靖忠心脏砰砰直跳,侧脸用耳朵开始倾听周围的一举一动。 “谁踏马和你是兄弟?你一个建奴的细作逆贼,和我称兄道弟,你配么?”丁修大声说着,缓缓拔出长刀。 赵靖忠听到拔刀声,顿时有些心急,赶忙出言说道:“丁兄弟,莫动手,我包裹里有五十两黄金,还有三百两白银,你全拿去,今日放我一马,以后我还有厚报。” “呵呵,把你拿下,这些钱照样是我的。”丁修呲牙笑着,双手握刀已经来到赵靖忠十步之内。 赵靖忠听到丁修的声音,伸手在马鞍下拉出两杆半米的铁杆,双手紧握挥舞间快速组成一杆明亮的长枪。 “来吧!”丁修呼喊一声,大踏步冲上前。 苗刀重砍之下带着低沉尖锐的破风声呼啸而至。 叮! 刀枪相撞,发出金玉之声。 此时赵靖忠目不能视,仅用双耳判断,双手紧握长枪横向格挡。 丁修单手握刀,另一手轻推刀柄欲赵靖忠手中挑下长枪。 赵靖忠快速反应,长枪在手中飞舞转圈瞬间化解丁修的意图。 二人近身缠斗,仅在盏茶的时间里,就拼出数个回合。 很快找到机会的丁修长刀挑起长枪,一脚踹在赵靖忠胸膛,后者单手握枪接连倒退数步,稳住身形,满脸凝重的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呵呵,素问你会些拳脚,今日一碰,还真是出乎意料啊!”丁修习惯性的活动着脖子和身躯,满眼都是战意。 “丁兄弟,我还是那句话,包裹里有钱,你尽管拿去,今日放我一马,来日必有厚报。” 赵靖忠没有放弃用钱开道,他现在双眼没法看到东西,只能选择万全之策。 “呵呵,今天你走不了的。”丁修说着,围绕赵靖忠疯狂奔跑转圈。 随即挥刀暴起,二人再次厮打起来。 ··· 同一时间。 城南最大的赌坊内。 武长春坐在一个巨大的桌子前,双眼发红满是亢奋的盯着前方摇骰子的庄家双手。 “大,给我开大!”武长春双手在身上擦去汗水,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赌“大”的区域内。 周围的赌客也纷纷叫嚷着下注。 “买定离手,开!”庄家高声呼喊,抬手拿起盖子。 “三四四,十一点,大。” “好!他娘的,老子马上要离京了,这手气突然好的爆!”武长春接过庄家递来的赌资,眼中满是兴奋。 一旁的刘春看着武长春的状态,双眼漫无目的的扫视一圈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武长春跟前。 “武哥,你先玩着,我去方便下。” 武长春正盯着庄家手中摇晃的骰子,连头都没扭,只是摆手示意后者离去。 刘春盯着武长春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转身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不见。 赌坊外的胡同中。 刘春揣着手,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闪身钻进一个狭窄的胡同里。 “大人,他就在里面耍钱,小的听他的意思,明日就要离京了。” 胡同深处,刘春跪在地上非常谦卑的说着话。 “起来吧,这事儿做的不错,这是赏钱,明日去总旗大院找我,以后你就是锦衣卫的暗探。” 卢建兴背靠墙壁说着丢给后者一小袋碎银子。 刘春听完满脸兴奋,直接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卢大人,以后小的就是您最忠实的跟班···额,不,是暗探。嘿嘿,谢大人提携之恩。” 卢建兴没有多说什么,轻晃一下头,示意刘春先走。 “兄弟们,包围胜利斋,一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周边三里全部留眼,注意里面有暗道。” 卢建兴说完,隐藏在胡同中的大量锦衣卫在黑夜中快速穿梭,没多久相互传递到位信息。 “行动!”卢建兴说完,身后的一个锦衣卫直接对着天空放出一道响箭。 胜利斋大门和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锦衣卫破门。 大量锦衣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赌坊内所有的赌客。 “锦衣卫办案,所有人好好配合,违抗者以阻碍公务论处,丢入诏狱。” 卢建兴站在赌坊大厅中高呼,原本骚动的赌瞬间安静下来。 二楼的雅间中,武长春看着破门而入的锦衣卫,赶忙蹲在地上,压住自己心中的惊慌,满是手汗的双手在地面一阵乱抓,然后在自己脸上抹上些灰尘。 “武长春,别抹了,我们锦衣卫这么多人来拿你,你就是把脸皮撕下来,今天也跑不了。” 武长春正对着自己脸疯狂使劲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跟前响起。 武长春缓缓抬头,心脏咚咚直跳,入眼的就是大明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飞鱼服,接着便看到一个精壮的汉子满眼戏谑的看着自己。 咕噜。 武长春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勉强咽下嘴中稀少的口水。 “这···这位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了,我叫武凯。”武长春表现的非常乖巧和面对锦衣卫的慌乱迷茫,试图蒙混过关。 “呵呵,武长春,我都站在你跟前了,你觉得胡搅蛮缠有用嘛?”卢建兴如老猫戏鼠般用刀鞘拨弄着后者的脸颊。 “来人,带走!” 不等武长春再次辩解,卢建兴挥手招呼身后的锦衣卫缇骑。 四个人走上前,按住武长春,用拇指粗的绳子将其五花大绑,直接拖走。 ··· 武府。 此时的武以举看着床榻上娇滴滴的小妾兴致缺缺,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眼皮直跳。 “老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小妾双手搭在武以举肩头,声音似乎能把钢铁夹断。 “你先睡吧,我这会有些烦躁。”武以举拉下小妾的玉手,起身站起,来到窗边,木然的点起一支精致的吕宋烟(也就是香烟,大概在万历朝传入中国,在明史中明确记载,崇祯皇帝有禁止种植香烟的记录。) 武以举的正房老婆是已逝的东林大佬李三才的小女儿,而东林党人主要聚集在东南沿海地区,当地烟草流行,东林许多人都有吸食烟草的习惯;而武以举也因跟随东林党人附庸风雅染上了吸食烟草的习惯。 特别是在遇到自己看不清的大事时,他总会抽上些烟草缓解烦躁的心绪。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武以举接连抽完数寸长的吕宋烟。 “咳咳··” 抽的比较急的武以举被呛到,剧烈的咳嗽一阵。 而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 “老爷,不好了,您快起来,有锦衣卫把府苑围住了!”管家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武以举瞬间愣住,紧接着双眼猛然瞪大,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快速的打开房门。 “怎么回事?锦衣卫怎么会来?”武以举声音急促。 “不···不知道啊,老爷,锦衣卫正在破门,我已经命人把前后门都堵住了。” “锦衣卫,锦衣卫,竟然是锦衣卫···” 此时的武以举嘴唇颤抖的低喃着,脸上满是涨红。 咚! 前院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武府厚重的实木大门破碎倒地。 锦衣卫鱼贯而入,院中的家丁手持钢刀刚要抵抗。 嗖嗖··· 锦衣卫手中的连弩整齐发射,一个照面,一众家丁死伤惨重,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其余人吓的丢下钢刀,抱头趴在地上不敢在动。 很快。 在武以举惊慌的目光中,锦衣卫已经列队出现。 “武守备,认识我吧?”李若琏一手按着腰刀,一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近。 武以举木然的点点头。 “行,那咱们就不废话了,带走。” 第25章 逼宫 距离刺杀案发已有三天。 清风镖局中的朱由检拿着不停上报的情报看完后,背手起身在屋中踱步片刻沉思后。 “是时候了。”朱由检低声呢喃,接着呼喊道:“田荆,传旨王承恩,内操军出动,封闭皇宫,任何人不得进出;传旨黄闯子,带兵,拔刀,杀人!” 下方候着的田荆双手抱拳领命离去。 皇宫,皇极殿。 一大早,成国公朱纯臣和定国公徐希身着明甲威风凛凛率领官员再次来到皇极殿中。 皇后张嫣依旧坐在龙椅一侧冷眼看着。 以袁可立为主的内阁带着几十名官员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阉党朝臣站在魏忠贤身后有些躁动的看着两位国公气势汹汹进殿。 “皇后娘娘,三天了,您思虑如何?”成国公朱纯臣率先发言。 垂垂老矣的定国公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嫣,眼角余光时不时掠过龙椅。 “成国公,如此重大国事,你非要逼本宫做出决定么?”张嫣语气非常冷的说道。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新任御史毛羽健赶忙出列反驳,“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成国公此举乃为国所谋,非逼迫之行。” 成国公听完对毛羽健投去赞赏肯定的目光,心中直呼卧槽,还得是这些酸腐文人会怼人,不,是会说话。 端坐在玉阶上的张嫣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通过窗户看到大殿外走来一人,瞬间眼底生出雾气。 “哈哈,好说法,好说法!”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大殿外响起。 皇极殿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身姿挺拔,脸带微笑,背手站在阳光下,宛如天神降世。 “陛···陛下···”扭头看去的定国公呆愣在原地,嘴中忍不住念叨出声。 此时的百官全都懵了,许多官员额头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皇帝不是死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皇极殿? 甚至有许多年纪大的官员,嘴中念叨着鬼神之词,身子瘫软的跪地上。 “怎么?诸位爱卿,见朕连最起码的君臣之礼都忘了?”朱由检说着,背手大步踏入皇极殿中。 身后跟着王承恩,李若琏二人。 袁可立、孙承宗二人最先反应过来,高呼着万岁,跪在地上叩拜。 皇帝最近走的险招,大臣中只有他二人知道。 在百官行跪拜之礼的过程中,朱由检迈步缓缓踏上九层玉阶,顺便给张嫣一个安心的眼神。 “刚刚朕在殿外听到有人说定国公为国所言,朕有不同的见解。”朱由检脸上带着笑意说着,同时示意众臣免礼起身。 刚才正得意洋洋的毛羽键听到皇帝的话,只能有硬着头皮回话:“微臣愿听陛下见解。” 朱由检看到来人,脸上笑意更浓说道:“以朕看来,你们为国所言是假,逼宫倒是真的。” 随着朱由检的话音落下,毛羽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成国公得知您被歹人所害,第一时间安抚百官,确实是为国所想才议立君之话题,微臣身为御史,也是为国谏言。” 朱由检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毛羽键,不由想起此人的一些资料。 根据历史记载,毛羽键此人为大明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提议裁撤全国驿站,直接导致在银川驿做驿卒的李自成失业了,然后就出现了祸乱天下的闯王耗干了大明最后的元气。 而就在近日,朱由检暗中掌握私通建奴的名单上,就有毛羽键的名字。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原本的毛羽键上书裁撤驿站,可能就有建奴在暗中推波助澜。 “来人,夺毛羽健官印,褪官衣,杖三十 。”朱由检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声音却非常冰冷。 下方群臣顿时头皮发麻,虽然大明的廷杖制度自朱元璋时期流传下来,但从万历朝至今几乎没有在启用过,而今日这个嗣位不足三月的皇帝,竟然有如此魄力廷杖大臣,而且还是御史! “陛下,毛御史有何错?要受三十廷杖?”成国公朱纯臣感觉到自己被许多眼睛盯着,只能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呵呵,贪污算不算错?滥用职权算不算错?如果这还不够,那么···”朱由检说着,卖个关子停顿片刻,脸上笑意依然消失不见。 “私通建奴算不算错?” 随着朱由检话音落下,成国公抬头发现原本皇帝脸上的充斥的笑意已经由冰冷的杀意取代。 成国公被朱由检深邃的目光盯着,额头的细汗疯狂冒出,汇聚在一起形成豆大的汗珠落下。 朱纯臣擦起额头的汗水,刚要出言解释什么,就被朱由检打断。 “把人带上来。”朱由检目光看向皇极殿外。 很快,一队锦衣卫缇骑押着身着白色囚服,头戴黑色布袋的一群人,大步走进殿中。 “诸位爱卿,朕没死,你们中应该有不少人很失望吧?”朱由检面无表情的说着。 “建奴自崛起至今,区区不过二十载,所占仅为辽东一苦寒之地,这些年对我大明频频用兵,数次战事下来,我大明死在辽东的将士有多少? 建奴可恨,但是暗中出卖国家,出卖我大明将士的人更加可恨! 这些年,建奴之所以屡战屡胜,原因就在这些人身上,他们有宫中监局的宦官,有朝廷的大臣,有六部的官员,有军中将领,这些人是最可恨的! 他们为了钱财,出卖朝廷最新的动向,暗中组成朋党,肆意打压干臣,能臣,就是为搅乱朝堂,从而给建奴制造成长的时间,甚至出卖军中机密,吃将士骨血!” 朱由检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滔天杀意,在场的许多大臣看着前面三排被黑布罩着的囚犯,隐藏在袖袍中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李若琏看到朱由检的眼神暗示后,招呼锦衣卫拿下这些囚犯头上的黑布袋。 他们被五花大绑,嘴中塞着布团,不能言语,满眼惊恐的被扭过身子,直面群臣。 “都看看吧,他们只是私通建奴的一部分官员。” 朱由检沉声说着,目光扫过每一个官员的脸庞,把每个人的面容表情都认真的记下来。 左侧官员最前方,站着的成国公和定国公此时尴尬无比,脸上的汗珠不停的落在地上。 “成国公,定国公。” 二人听到皇帝呼唤,赶忙行礼答应。 “你们二人对此可有想说的?” 朱由检冷声问道,心中满是杀意。 登基那天有建奴细作刺杀皇帝,而掌管半数京营兵权的二位国公几乎掐着点跑去护驾,要说他们私下没有和建奴联系,朱由检是万万不信的,可惜暗卫和锦衣卫暗查许久,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证据,这让朱由检非常奇怪。 “陛下,他们身为大明臣子,私通建奴,乃叛国大罪,按律当抄家,灭九族。”定国公沙哑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真的上了年纪。 朱由检闻言脸皮抽动数下,暂时按下心中怒意,这老东西看着年纪大了,实际上鬼精鬼精的。 “陛下,定国公所言极是,臣附议。”朱纯臣紧跟着出言附和。 大殿右侧,今日一直保持沉默的魏忠贤盯着两位国公,眼中闪过数道精芒,不等朱由检再次说话,赶忙出列。 “皇爷,奴婢有秘事启奏。” 玉阶上的朱由检看到魏忠贤说话,神情微微一愣,最近忙的有些昏头了,竟然把魏忠贤这个煞星给忘了,而且这货可是被自己丢去暗中调查官员勋贵资产的。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出来说话估计是有什么惊喜。 想到这,朱由检看向魏忠贤的目光带着些期望。 “说。” 魏忠贤得到皇帝允许后,接下来开口所言,直接震惊整个朝廷。 第26章 魏公公出手 “皇爷,奴婢发现二位国公也有私通建奴的嫌疑。” 魏忠贤话闭,整个朝堂寂静无比,所有的官员眼中都像看傻子似的盯着魏忠贤。 成国公,定国公。这可是与国同休的公爵,大明朝勋贵中最高等级的爵位,有见帝免跪的特权,今天竟然被魏忠贤说有私通建奴的嫌疑? 他俩怕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跑去私通建奴。 而跪在地上的朱纯臣和徐希二人浑身一哆嗦,身躯发出微不可察的一阵颤抖。 “陛下,魏阉血口喷人!”朱纯臣双眼瞪的如铜铃般,鼻中呼哧呼哧的喷出热气,睚眦欲裂的指着魏忠贤大声反驳。 “陛下,老臣之公爵位流传至今已有十二代,历代都是为国尽忠之人,怎么可能去私通建奴?” “陛下,魏忠贤污蔑老臣门第,老臣请斩魏阉,不然老臣今日撞死在此,以正本名!”耄耋之年之年的徐希此刻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乍起,直接冲向魏忠贤,挥舞拳头,猛砸魏忠贤眉心。 看到这一幕的朱由检有些懵,他在后世历史中见到过记载,大明的朝臣对喷到极致,可能会互殴,不过自己穿越过来十七载,还没听说过在皇帝跟前打架的事。 今天算是见到了,在朱由检震惊的目光中,垂垂老矣的定国公徐希,拉着魏忠贤一顿猛捶,拳头都抡出了残影。 “行了。”朱由检皱眉呵斥一声。 李若琏赶忙带人把徐希拉开。 “阉贼,你敢污蔑老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被拉开的徐希气的吹胡子瞪眼,嘴中不停的咒骂着。 “魏忠贤,朱纯臣和徐希可是我大明国公,你说话要有证据。”朱由检看着被捶的一只眼发青的魏忠贤,轻声提醒。 魏忠贤被打的如此凄惨,也不在乎,反而眼中满是坚定的回话到:“皇爷,奴婢有人证。” 魏忠贤说着,迈步走到李若琏耳边低语几声。 李若琏目光看向朱由检,在得到示意后,转身离开。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李若琏带着几人回来,其中俩人是东厂的带队档头。 “皇爷,他俩是奴婢派去暗查二位国公的东厂档头,请陛下准许二人说话。”魏忠贤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向朱由检汇报。 “嗯,准了。”此时的朱由检已经端坐在龙椅上,喝着茶水,准备看一出魏忠贤主导的好戏。 “陛下,我二人于奉魏厂公之命,暗中保护二位国公府邸···前些日子···” 说话的二人是东厂的提督官,相当于后世警务系统中的办案大队长。 他俩被魏忠贤派去调查两位国公期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国公府的奇怪事件。 每天都会有和尚偷偷的来到国公府侧院外,蹲坐在墙根下,拿着木鱼敲击一炷香的时间,随后便会离去。 如果是一个国公府存在这种情况,还能理解,但是二位国公府上都存在这个情况,他俩敏锐的察觉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暗中上报给魏忠贤。 魏忠贤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摸不着头脑,于是派人把人给暗中扣下。 经过询问后,得知这俩和尚是京城永安寺的僧人,在东厂严加审问后,并没有问出什么异常,魏忠贤感觉这事并没这么简单,于是直接带人把永安寺给围了,经过这几天的突击审讯,终于有人吐口。 永安寺的静安和尚和徐希是多年好友,静安和尚无意间发现寺中有僧人是建奴的细作,他心中恐惧,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希,徐希安慰后者不要作声,假装不知道,暗中观察建奴细作,若是有什么发现,就去派人传话。 而侧院外敲打木鱼的僧人,则是用静安和尚用来传递消息的方式。 “也就是说,二位国公知道永安寺中有建奴细作,却一直瞒着朝廷,没有上报?”朱由检说着,脸上虽然依旧是古井无波,但是看向朱纯臣和徐希的目光已经变了。 不等二人说话,李若琏已经带着三个和尚出现在皇极殿外。 “陛下,此事纯属魏阉凭空构陷老臣!”徐希见到静安和尚眼底仅仅闪过一丝变化,随即恢复义愤填膺的状态,继续大喊大闹。 “闭嘴!”朱由检猛然怒喝一声。 “和尚,朕问你,魏忠贤所说可属真实?”朱由检目光放在匍匐在地的静安和尚身上。 “陛下,此事是贫僧做错了,贫僧愿一死,求陛下免除他人罪责。”静安和尚跪在地上回答。 “静安和尚,朕在问一遍,如果你没有回答朕,永安寺上下全部以叛国罪论处,朕还会发出一道旨意,清查全国佛寺,并强制关闭,驱散所有佛陀。” 朱由检高坐玉阶,冷声说着,他好不容易把这事搞大,这多好的机会收拾勋贵,怎能放过呢? 静安和尚听到朱由检的话态度终于变了,如果死他一人倒也算了,如今看皇帝这意思是想彻底断绝佛家根源,他作为佛家子弟实在不愿看到佛寺废除,世间再无佛音。 “陛下,魏公公所言不虚,贫僧五年前在寺中无意中发现了建奴细作,后来告知定国公,本想其会派人来拿住,不曾定国公告知贫僧不做声张,暗中观察,一旦有动作,前往告知,此事已经持续五年之久。” 静安和尚闭眼满脸痛苦的说出真相,随即长叹一声。 “静安和尚,你可知污蔑当朝国公是何罪过?”朱由检冷声问道。 “陛下,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有书面证据,平日定国公鲜有书信往来,不过今日他给贫僧发来几封书信,贫僧都留着,只需对照字迹便知。” 定国公徐希听到这里,松垮的眼皮终于耷拉下来,身躯一软瘫倒在地。刚才怒打魏忠贤的气势已然消失。 “定国公,你还有何话讲?” 朱由检嘴上冷声问着,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原本他是想着这次能把文官集团清洗一遍,没曾想魏忠贤还给自己带来了意外之喜。 “二位国公,下面的故事让朕讲给诸位大臣听听吧。 你们二人在静安和尚那得知了建奴欲行刺于朕后,你们明着放手京营的兵权,实际上暗中则加快对京营的渗透掌控,在前几日建奴行刺朕之替身成功后,你二人便迫不及待的想拥立福王继位,从而获得从龙之功,彻底压倒英国公张维贤。 当然,这也是你们胆敢派兵接管皇城防务的原因,让朕往下猜猜,接下来你们搞掉英国公后,是不是就要完全掌控京营,然后在不久的未来彻底的弑君篡位?” 朱由检清冽的声音在皇极殿中回荡着,下方的众臣全部额头冷汗直冒,凝神屏息,不敢说话。 而朱纯臣和徐希二人已经匍匐在地上抖如筛糠,直打哆嗦。 “陛···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老臣···老臣真的是为我大明尽忠啊···”上了年纪的徐希此时哭喊着,或许是因为压力过大,胯下竟然缓缓冒出黄色液体,周边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 距离二人较近的官员心中直接问候徐希祖宗十八代。 “陛下,切勿听从佞人之言。”朱纯臣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在这皇权至上的帝国中,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力,在皇帝面前犯了事,那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而且二人还是涉嫌谋逆的天大事儿,这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九族! 啪! 朱由检猛然拍在龙案上,起身大声呵斥:“还tmd狡辩,人证物证都砸脸上了,你们还扯什么淡?” 一旁的言官听到皇帝的话有些不妥,嘴唇动了动也没敢说话,开玩笑这会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会嫌命长上去触霉头? 第27章 造反 皇极殿中,朱由检平复情绪后,目光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英国公。 “张维贤,你说说吧,定国公和成国公所犯之罪如何处置?” 张维贤听到皇帝点自己名字,心中顿时一阵卧槽,小皇帝也太坏了,把这么棘手的问题抛给自己,而且这个坏人,自己还必须的做。 “启奏陛下,二人犯罪有三:一为欺君妄上···二为谋逆从犯···三为僭越国体··· 根据大明律,除其爵位,灭九族。” 张维贤最终还是给出了解决方案,没办法,皇帝摆明了是要死弄勋贵,自己不出手,那就是跟皇帝对着干,那下一个就是英国公府,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玉阶上的朱由检目光深邃的看着英国公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一句话: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朱纯臣和徐希二人看向英国公的目光满是恨意,虽然他们三人都是在京的国公,且同时执掌京营,但是相互并不对付,明争暗斗早就成为常态。 “陛下,你当真要如此对待老臣?”跪在地上的徐希和朱纯臣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怎么,定国公还想造反?是要弑了朕这个君,你亲自来做皇位?”朱由检带着冷笑讥讽道。 “呵呵,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陛下要臣如此死法,老臣不甘!也不愿!”徐希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坚定,目光灼灼的看着玉阶上的朱由检,没有丝毫退让。 朱纯臣见状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扭头直接冲出大殿外。 “勇士们!护主之时,到了!”朱纯臣高声大喊着,从周围很快冲出许多军士聚集在皇极殿外的广场上。 “哈哈哈···” 朱由检看到这一幕仰天大笑起来。 “好,好,好!” “当真是我大明国公,够硬,有种!” 朱由检气急反笑的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王承恩。 后者从怀中摸出一个号箭对着大殿外的天空中射去。 呜···啪! 号箭在低空炸开。 几乎在盏茶的时间里,方正化带领内操军迅速出现护住皇极殿。 午门外,听到号箭的守城力士直接打开了厚重的城门。 一队队身着黑色制式钢甲的将士排着整齐的队伍快速涌进。 队伍前方,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皇极门前的拱桥上,高声呼喊道。 “虎贲卫奉皇帝之令入宫清剿叛逆,消灭敌军,勤王护驾!杀!” 黄得功说完,挥舞钢刀,一人当先,直接冲入朱纯臣召集的数千军士中。 皇极殿。 大殿厚重的木门被锦衣卫用铁链牢牢锁住,短时间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李若琏带领数百锦衣卫持刀而立,把群臣牢牢的围在中间。 而玉阶上的朱由检四周都站着一个持刀而立的魁梧大汉将军。 “徐希,好好给朕听听吧,外面那些惨叫声,原本是我大明的子民,因为你一人之野心,而造成如此凄惨下场,你将会是千古罪人,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朱由检!自世宗朝开始,你朱家的皇帝不是迷丹修道,便是沉迷声色,亦或是任用宦官干政,大明朝局势日下,一连数任天子无道,难道这也是我等造成的吗?你区区十七岁的黄口小儿,上任提起屠刀,屠戮大臣,任留阉党,大明朝早晚亡在你手里! 老夫就是死,也要在天上看着你如何把大明拖进深渊!哈哈哈···” 徐希听到外面的厮杀声,知道造反压根就不可能成功,此时也不再隐藏声嘶力竭的对着朱由检一顿怒喷。 朱由检脸色平静,只是示意李若琏把徐希控制起来,同时堵住嘴巴,没有一丝和这个将死的老头打嘴炮的心思。 思绪早已飘到在外面的厮杀中,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砸重金打造出来的虎贲卫到底是什么实力。 至于说被这俩老头造反成功?他只能呵呵一笑。 细数华夏历代帝国中,在大明朝想通过武力造反夺取政权是极难成功的,特别是成祖朱棣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后,后来人想造反,几乎不可能。 就看如今的成、定二位国公,那可是位高权重,有身份有地位,同时还执掌一半京营兵权,但也是借着建奴细作刺杀朱由检的机会,才带兵接管皇城的防务,而且还不是完全接管,就这样的条件还是阴谋诡计齐出,机关算尽才勉强做到的。 半个时辰过去,外面的厮杀声逐渐消失,周围从喧闹安静下来。 “臣黄得功启奏陛下,叛逆已经剿灭完毕,臣恭请圣驾。” 朱由检在听到黄得功的声音后,心中稍微悬着的心放下来。 锦衣卫得到皇帝授意,很快打开殿门。 黄得功身上黑色玄甲被鲜血洒满,许多地方已经凝聚干枯,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妖异的颜色。 “黄爱卿辛苦。”朱由检背手走到大殿门口。 “吾皇万岁,大明万年,臣已抓到贼首朱纯臣,请陛下定夺。” 黄得功挥手招呼军士押着满身血迹的朱纯臣跪倒在朱由检脚下。 “朱纯臣,看着闹剧结束,你是不是心中很痛快?” 朱由检居高临下的问道。 “朱由检,你别得意,我就看你能把大明这艘大船带到何处!” 朱纯臣冷声说完,不再言语。 徐希和朱纯臣被锦衣卫带走后,黄得功领军退出皇城后广场上开始出现许多小太监送水洗地。 “诸位爱卿,你们当中还有许多人犯下错误的,有贪污受贿的,有滥用职权的,有公权私用的··· 朕没有处理,不代表你们就没事了,朕非薄情寡恩之人,朕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以后只要你们认真做事,保证朝廷正常运转,朕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当中还有人不知悔改,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那时朕可就直接夷三族起步。 你们都给朕回去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朕不要什么悔过书,朕只看行动,看结果,你们好自为之,退朝吧。” 朱由检说着,率先迈步离去。 原本朱由检是想着把所有犯事的官员全部清算,不过袁可立和孙承宗暗中给了自己建议,把那些犯事不重的官员可以留一部分,一为他们对朝廷公务熟悉,二为只要敲到到位,这些人犯的错误就是悬在脖子上的利剑,可以转为积极做事的动力。 至此,皇极殿中许多大臣暗中松了一口气,心中打下决定,今后必定要积极面对公事,如今的皇帝不好糊弄,一个岔子就有可能身死族灭。 袁可立和孙承宗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眼中满是燃起的熊熊烈火,那是未来的期待。 乾清宫。 袁可立、孙承宗二人带着左光斗,李邦华等朱由检提拔上来的核心大臣来了。 “陛下,最近发生的事,这幕后黑手是您在推动么?”众臣刚站定,李邦华就迫不及待的发言。 朱由检闻言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孟简,君前说话要注意!什么叫黑手,明明是陛下为肃清朝堂,以自身为饵引动心怀不轨之人自己跳出来。” 袁可立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李邦华,像极一个护犊子的老母鸡。 “额,陛下恕罪,臣见到陛下一时激动。”李邦华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揣着手。 “陛下,老臣心中有疑,想请您解答。”范景文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由检。 “嗯,范爱卿请讲。” “建奴刺杀案,和国公谋逆案究竟有什么关联?恕臣才识学浅,臣对最近发生的事还是没大明白。” “呵呵,朕有些累了,袁爱卿,孙爱卿,你们给诸位爱卿讲讲吧。”朱由检半靠在龙榻上,放松着自己紧绷的身体。 “诸位,此事要从陛下刚登基时说起,当初···” 原本朱由检的计划是先肃清朝堂,恢复朝廷运转走向正轨; 王承恩在针对后宫中数量繁杂的太监清洗时,内厂监的一个太监为了活命,交代了许多后宫中的隐秘之事。 其中两个事引起朱由检的兴趣:一是郑贵妃暗中推动李康妃弄出宫女案;二是宫中的太监总管赵靖忠可能是建奴的细作。 朱由检命暗卫秘密调查后发现,建奴不但在宫中有眼线,甚至在朝堂上都有许多官员沦为建奴的走狗。 这一发现让朱由检心惊肉跳,尽管知道现在的大明朝堂混乱不堪,在深入了解后,远远超出了朱由检的预料。 特别是武以举叔侄出现在暗卫的视线后,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朱由检心中酝酿而出:先用蒸汽机引发宫中建奴细作的兴趣,在暗中丢出玄机山庄的存在,让建奴迫切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最后在用登基大典引建奴来刺,在加上朱由检当初打着平党争的名义,有针对性的罢免了许多官员,还有朱纯臣和徐希二人不甘心放弃京营兵权的欲望,这一系列的操作,把这么多的人物用一件件事捆绑在一起,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妙啊,妙啊,陛下用蒸汽机和玄机山庄引出建奴兴趣,在用自身为饵布下天罗地网,逼这些各怀鬼胎的人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坐等敌人进入彀中!” “陛下之谋实在是大胆心细,老臣佩服。” “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是我大明中兴的希望,以身为饵,此等事太过于凶险,以后还是不用的好。”范景文听完后顿觉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出言劝说。 第28章 来自辽东的消息 第二日。 朱由检下旨成立一个独立于六部之外的衙门:大明月报,面向全国百姓主要讲最近一个月发生的国家大事。 很快,大明月报第一刊报纸出售。 京城街道上率先出现许多孩童抱着厚厚布袋包沿街串巷的售卖着。 在不足一天的时间,刺杀皇帝案,国公谋反案就在京畿地区流传开来。 而最为震惊的,还是皇帝近日连砍三百余名大小官员的头。 那三百余名官员被葬在京城永定门外三十里处,皇帝的原话是让他们都看着大明是如何重振国威。 两天后的夜晚,李若琏在乾清宫外求见。 “陛下,臣已经把所有案犯都审讯一边,这是供述。” 李若琏满身的疲惫之色,朱由检看到了不禁有些心疼。 大明朝末期有党争,有奸臣,但也有很多能臣干吏。 “好,你先挑主要的叙述一下。”朱由检接过厚厚的一摞文字记录边看边说。 “陛下,暗卫那边抓到的内厂监总管赵靖忠确是建奴细作,此人于天启元年受叛将李永芳的安排进入宫中,截至目前已经潜伏七年之久。 而南城守备官武以举叔侄则早在万历朝就通过山东平洲的陈家和建奴勾搭上,暗中为建奴卖命。 陛下继位后,压阉党,平党争,建奴贼酋皇太极深感不安,于是命赵靖忠暗中找机会刺杀您,赵靖忠暗中计划在登基大典当天动手。 而在深夜袭击玄机山庄的那伙人,贼首名为陈博,是山东平洲的陈家子弟,此人的任务一为获得火器制造技术,二为在登基大典刺杀后,趁京城混乱时,搞清楚玄机山庄的秘密。 经过臣的审讯有一个人,您应该有兴趣。” 李若琏说到这,眼中带着兴奋。 “哦?什么人?”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萨哈廉,建奴代善的儿子。”李若琏面露古怪的说道。 “什么?萨哈廉?”朱由检闻言有些震惊,熟知历史的他非常清楚,萨哈廉此人极为有能力,在原本的历史中,皇太极在辽东称帝后,此人一度成为其左膀右臂的存在,是清初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 “人在哪?”朱由检兴奋的起身问道。 李若琏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说道:“陛下,萨哈廉目前已经死在玄机山庄的厮杀中,不过目前萨哈廉的贴身护卫扎哈还活着。” 朱由检闻言有些遗憾,如果能活捉到萨哈廉,这下面可就有意思了。 李若琏接着说道:“陛下,根据赵靖忠交代,建奴前些日子新派了一人前来接替赵靖忠。” “此人抓到了吗?” “回陛下,据赵靖忠交代,此人狡猾异常,居无定所,赵靖忠也不知道此人的踪迹,臣已经将此人的存在和暗卫通过气,我们都会暗中追捕。” 朱由检沉思片刻后:“嗯,李爱卿,这几日辛苦了。” 朱由检没有怀疑赵靖忠隐瞒,在大明朝,进了诏狱,那就是哑巴也得在里面喊几声,锦衣卫积累两百多年的审讯手段可不是开玩笑的。 “能为陛下分忧,是为臣之责,不敢说辛苦。”李若琏得到皇帝关怀,心中虽然激动,嘴上十分谦逊。 “陛下,总体来说,这件刺杀案以建奴细作武以举,武长春叔侄在明,负责刺杀之事,陈博为首之人在暗负责攻击玄机山庄,试图获得其中的秘密;其分工明确,做事周全,若不是陛下深谋远虑识破这些人的阴谋,恐怕会动摇国本。 陛下,这是最近臣奉命查抄的官员家产详细列表,算上珠宝玉石,古玩字画,合计一千七百万两,土地十八万顷,其中白银九百万八十五万两,请陛下圣裁。” 朱由检接过李若琏手中的奏折,没有丝毫意外的粗略看过,原本的历史中李自成打进京城拷打百官弄出来数千万两白银,而自己这一网下去能捞这些,也算正常。 “白银分出一成留在你们锦衣卫吧,下面的人办事都挺辛苦。”朱由检低头沉吟。 李若琏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满是喜色再度行礼叩谢。 这次查抄的银子一成便是九十八万两,不但能再度扩张锦衣卫人数,还能给下面的人发些福利,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干起来也更顺利。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汇报完最近公事后刚离开,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 “叩见主子,主子万安。”黑衣人跪在地上十分恭敬的叩拜。 “萨哈廉身为建奴贵族暗中潜入大明必有图谋,辽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朱由检起身走下玉阶,轻声问道。 “主子,这是辽东传来的最近建奴内部的动向细则。”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奏折。 朱由检亲自接过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良久后,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个狗日的许显纯,没让朕失望!” 此时的朱由检满脸喜色,可以说是在继位皇帝两个多月以来看到的最开心的情报消息。 没别的,萨哈廉暗中潜入大明,可是为其父代善立下的军令状而来,没曾想直接死在了玄机山庄的围杀中。 “呵呵,这黄台吉倒是有些枭雄的潜力,对自己人够狠,手段当真是阴险毒辣!”朱由检看到一些内容后,忍不住出声评价道。 黑衣人闻言低声补充道:“主子,最近在许显纯的微操下,建奴内部发生许多重大变化,黄台吉为巩固自己的权力,将阿济格、多铎二人统领的正黄、镶黄二旗改色为正白旗与镶白旗,而将自己亲领的原正白旗改色为正黄旗,又夺取杜度的原镶白旗主之位,交由长子豪格担任,改色为镶黄旗。 黄台吉为加强自己的统治力,又在每旗设管理旗务大臣一名,官称固山额真,职责是“总理一切事务”。 目前建奴内部的格局分为四大集团,正黄、镶黄、镶蓝拥护的黄台吉集团; 正红,镶红拥立的代善集团,经过前些日子的争斗后,目前落入下风; 正白,镶白二旗则以阿济格,多铎、多尔衮三兄弟为首,目前被黄台吉压着; 还有莽古尔泰目前率领的正蓝旗,明面上支持黄台吉,实则暗怀反叛之心,只不过力量较弱只能蛰伏。” 朱由检听后,陷入沉思,根据目前的建奴情况看来,黄台吉目前已经掌控大局,年底前一定会全力整顿内部,分化代善集团和阿济格三兄弟的权力;根据历史走向来看,从明年开始,小冰河气候带来的影响将会正式开始,持续的近二十年的干旱将会来临,届时长江以北将会迎来最大的粮食危机! 大明目前的状态在自己整顿后,中央朝廷从混乱失序的状态走向正轨,全国各地已经开始陆续出现干旱,特别是陕西,局部旱灾已经持续三年,民变的危机正在持续升温,百姓的容忍度即将濒临极限。 想到这朱由检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主子为何事心忧,可有属下能做之事?”黑衣面具人眼中满是火热的看向朱由检。 朱由检斟酌片刻,摆手示意周围的所有人退下后,低声说道:“你接下来的任务在山、陕两地;陕西旱灾频发,粮食减产严重,未来朝廷即便开始赈灾,也是杯水车薪,朕要你暗中···还有山西晋商,特别是以八家为核心的走私集团,朕要你···” 听完朱由检安排的黑衣人,原本火热的目光满是震惊和迟疑。 “主子,这么做会不会···” “去办吧,别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朱由检摆手打断黑衣人的话。 黑衣人闻言,目光坚定的跪地叩拜后,领命离去。 “粮食!安南!秦良玉你可莫要朕失望才是。” 朱由检嘴中低喃着,目光落在了坤舆全图上。 史书记录大明亡国是朝廷混乱,皇帝无德,气数已尽,殊不知后世的史书是在满清的主持下编修的,满清为维持自己的统治,当然会把大明说的一无是处,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然后,这个时期最大的敌人是大自然,是异常的气候变化。 在万历朝时,张居正引导的改革已经把大量土地从少数人手中释放出来,大明恢复了一大口元气,全国上下不说全部,至少大多数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耕种,有土地就有粮食,有粮食,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那个百姓会拿九族来押注跑去造反? 而自天启朝开始,小冰河气候降临,北方的干旱,南方的洪涝,天灾之下便是人祸,接着又是席卷北方的疫病,这些不断的消耗大明帝国的元气;再加上辽东女真集团的不断侵袭,让这个远远强于盛唐强汉的帝国轰然倒塌。 朱由检作为穿越者,清楚的知道,现在大明的破局之处便在中南半岛,只有完全吞并中南半岛,其地所产出的粮食完全足够支撑大明应对未来的足以亡国的粮食危机,而这一切的开始,就在于秦良玉能否拿下安南,只有彻底拿下安南,至少未来三年内足够支撑陕西赈灾所需,自己心中的布局才能全面展开。 第29章 建奴现状 在朱由检发愁的同时,远在沈阳的黄台吉也满眼忧虑。 崇政殿,身材肥硕的黄台吉端坐在汗位上,看着手中的信息凝重异常。 “来人,去把崇文馆诸位大臣叫来,还有李永芳也一并叫来。” “喳。”下方的卫士下跪回应后离去。 没多久,数名有着满头密发却身着满人服饰的中年人走来。 “臣等叩见大汗。”几人跪地齐声高呼着。 “起来吧,坐。”黄台吉招呼几人坐下后,神情恢复平常,眼色如水般平静。 “李将军,近日可曾抓到冒充吾父大妃阿巴亥之人?” 黄台吉目光落在一个身材精瘦的三角眼男子身上。 他叫李永芳是最早一批投降女真的大明将军。 “回大汗的话,臣带人搜遍了城内和城外方圆五十里的范围,没有发现冒充之人。”李永芳起身回话,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李将军,这件事要重视,这个冒充者已经给我大金国带来些许烦扰,本汗胞弟阿济格,多尔衮三兄弟对此相当不满,这件事需要给我大金国子民一个交代,担子虽重,但是功劳可是不小。” 黄台吉语气平淡的说着,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一旁微微低头的范文程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公甫(宁完我的字),听说你在大明内部潜藏的暗线前些日子被崇祯皇帝给一锅端了?” 黄台吉再次点名询问,宁完我闻言心中猛然一惊,这事儿他还没收到消息。 “大汗,臣近日主要精力在翻译古书之事,还没有收到消息。” 黄台吉听完眼底出现一丝冷意:“公甫,孤知道你好赌,不过疏忽国家大事,整日沉溺在赌场中的习惯还是改改的好。” 宁完我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微臣死罪。” 宁万物滚圆的肉脸一阵颤抖,他非常清楚这个大汗的手段,最近沈阳天气寒冷,他窝在家中沉迷在赌博的快感中,忽略了许多大事。 而负责在大明内部发展细作暗探的任务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起来吧。”黄台吉说着,眨巴着眼睛略微沉思后在道:“以后对大明的暗探继续由永芳负责吧。” “公甫先修养些日子,孤择事启用。” “臣遵令。”李永芳起身回应一声,心中带着些苦涩。 原本他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暗探之事,在一年前努尔哈赤身亡后,黄台吉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把暗探之事强行交给宁完我。 可惜宁完我性格直率,又嗜赌成性,原本自己辛苦发展的暗探竟然被宁完我给玩废了。 “大汗,臣弹劾宁完我,前些日子若不是他强行命咱们的暗探刺杀崇祯皇帝,也不会导致暗线被全端。”李永芳目光看着一旁的宁完我带着些恨意。 几日前,他的侄子李玉山受命到大明潜伏,就是被宁完我给逼去的。 熟悉暗线战场的李永芳清楚的知道,作为暗探,不管有在怎么高明的隐藏手段,也会有泄露身份的可能,一旦被抓,身死是注定的。 在他看来,宁完我就是抱着打击异己的心态,让自家侄子去送死。 黄台吉没有说话,眼角反而瞟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范文程。 后者瞬间明白过来,赶忙起身说道:“李将军,宁大人的决定是咱们一同商议后才最终决定的,暗线被覆灭确实是重大损失,若有罪,宪斗愿共担之。” 李永芳看到范文程说话,侧头看向一边不再说话,虽然都是汉臣,但要个人地位,范文程位居崇文馆第一大学士,比自己一个汉八旗偏将高许多。 “呵呵,永芳啊,你以后可是负责我大金暗线战场的第一人,这心中的肚量还是要有的。” 黄台吉笑呵呵的说着,走上前轻轻拍着后者的肩头。 “臣遵大汗教诲。”李永芳抱拳行礼后,坐回位置。 黄台吉随即背手在大厅中来回踱步后,拉着一把椅子坐在炭火盆前烤手取暖。 “诸位,今年国事繁杂,朝局动荡,孤想听听诸位咱们的处境有何看法。”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震,谁都不敢先开口。 范文程见几人都不说话,率先开口道:“大汗,臣有话说。 自大汗继位以来,朝野局势原本趋于稳定;而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臣认为或许与明廷有关。” 黄台吉瞬间皱起眉头,示意后者继续说下去。 “八月末,明天启帝薨,其弟朱由检继位,也就是从那时起,先是有天命汗大妃阿巴亥未死的传言,紧接着阿济格和多尔衮兄弟外出狩猎很巧的看到一个神似阿巴亥之人,而且还发现一封模糊的血书; 其次大贝勒之子硕托离奇失踪,岳托发现弟弟失踪后,怀疑是大贝勒(代善)暗中所为,竟然带兵围攻大贝勒府邸,这种种无不透漏着诡异。 臣私下曾找岳托询问过,岳托告诉臣,在硕托失踪三天后的夜晚,曾有人射在他院中一封书信,由此岳托大怒之下才做出僭越之事。 这些事虽然不会给我大金造成实质伤害,但是其带来的言论危机影响却很大,现在大贝勒、二贝勒、三贝勒还有朝中大臣俱是人心浮动,猜测纷纭,这极大的牵制大金的注意力。 上述种种最有利之人,便是刚嗣皇帝位的明帝朱由检。” 黄台吉皱眉听着,没有说话,思绪急速运转。 “难道明廷在我大金内部安插的有细作?”说话的是鲍承先,崇文馆大学士之一。 “不排除这种可能,咱们能策反大明官员,他们也具备相等的条件。”黄台吉沉思后,出言给出定论接着道。 “宪斗所言,孤也考虑到了,只不过孤疑惑的是,明廷的细作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存在?” “大汗,细作暗斗之事,李将军最为擅长,此事莫不如交给李将军负责。”范文程说话时,给李永芳一个眼神。 李永芳微微一愣后,立刻反应过来:“大汗,臣自归附以来,便常年负责暗中战线,此事微臣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请大汗放心。” 黄台吉搓搓手掌,犹豫片刻后点头答应下来。 范文程见状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李永芳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不然此事一旦被女真负责,那他们这些投降来的汉臣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从此以后怕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 尽管女真高层为了治理国政,任用汉臣,但是还是有许多女真人对汉臣充满敌意。 “说说国策吧,往下的路,咱们该怎么走?”黄台吉说着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他有个习惯,遇事先和汉臣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然后在寻满臣商议是否能成,这样便可以击中满汉两家智慧结晶,避免出现错误的决策。 “各位臣工,咱们大金的局势眼下可有些不好啊···” 黄台吉见几人又沉默下来,自顾自说着。 一年前兵败于宁远城下,士气不振,努尔哈赤晚年的弊政又激起辽民强烈反抗。 周围四面皆敌,明辽东巡抚袁崇焕利用宁远大捷,广修城池,训练士卒,欲图趁机收复失地。 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也跃跃欲试,准备联明反金。 朝鲜更是久欲助明反击,暗中支持明平辽总兵官毛文龙。 这种内外交困的艰难重任,他一时也有些头疼,不知从何下手。 黄台吉轻声说完大概情况后,揣着手直接点名道:“宪斗,你位居崇文馆第一大学士,你先说说吧。” “大汗,臣有上中下三策,不知您想听那个?”范文程对着双手哈着热气,脸上微红,双目明亮的看着黄台吉。 “都说说吧,孤先听听。” “上策为兵出察哈尔部,一可掳掠人口牲畜,二可震慑已臣服的蒙古诸部。” “中策为继续进攻朝鲜,朝鲜虽地小民寡,但也可缓解我大金粮食之危。” “下策则为劫掠辽西,此乃万不得已之计。” 黄台吉听完后,眼中出现忧虑:“宪斗所言三策固然好,可惜需要大量时间施展,根据崇祯登基后的所作所为看,此人怀有大志,若是明廷缓过气来,咱们大金的未来堪忧,孤虽然不惧明廷之兵,可若是明廷行拖延之策,咱们可耗不起。” 听到这的范文程嘴角一咧,露出笑意道:“大汗勿忧,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崇祯小皇帝嗣位后,虽然目前在整顿朝堂,那些文官士族可不是好对付的。 再说明朝北境陆续出现干旱,特别是陕西,有些地区已经持续三年干旱,天灾频发,百姓饥饿,只要咱们派人暗中组织,便可激发民变,只要民变队伍不灭,就可牵制明廷未来一段时间的精力,咱们就具备缓冲时间。” “好计谋,先生大才!”此刻的黄台吉目光灼灼的看着范文程,心中非常得意,自己当初大胆启用此人,果然没错! “大汗,臣突然想起一事。”一旁的宁完我突然接话。 “何事?” “大汗,赵靖忠被抓前曾来信说明廷小皇帝召见秦良玉,给其军费一百万两,欲剿灭西南地区的奢安二人,咱也可派人暗中资助,拖慢明廷的步伐,也能为大金争取时间。” “嗯,说起赵靖忠,孤记得他说的崇祯建立的劳什子山庄和什么机械,可曾弄清楚是什么?” 宁完我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心中暗骂自己没事插嘴,就是犯贱,这又给自己招来麻烦。 良久后,宁完我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大汗,前去玄机山庄的五支小队遭遇到埋伏,目前失去了联系,臣派去潜伏的李将军侄儿正在暗中探查寻找,目前还未有消息回来,臣猜测可能落入明廷手中。” 啪! 一道闷响泛起。 黄台吉闻言愤怒的起身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桌子上。 “你这蠢奴才,当真是无知!你知不知道,萨哈廉也随队去了大明,如此重要之事,你竟敢隐瞒不报?” 此时的黄台吉鼻子喷出浓烈的热气,满是愤怒。 萨哈廉是代善之子,但自己极为看重这个侄子,没曾想现在竟在大明生死不知。 前些日子,代善在和黄台吉的争斗中落入下风,代善一时之怒,立下军令状,要亲自去大明把铸炮技术拿回,萨哈廉不忍其父年迈操劳,于是代父前去,没成想竟然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此时的宁完我跪在地上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一旁的范文程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皆是沉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出。 愤怒的黄台吉目光看下一侧的范文程几人,按捺心中的杀意冷声道:“来人,去掉宁完我的顶戴花翎,押入苦牢,等候处理。” “饭桶,只会赌钱的废物!”宁完我被卫兵带走后,黄台吉满是愤怒的在大厅中连摔数道珍贵的玉瓶出气。 许久后平复心情的黄台吉目光落在李永芳身上:“萨哈廉之事先保密,不要对外泄露,特别是大贝勒,绝不能让其知道。 另外,孤希望你接手暗线后,尽快打探出萨哈廉的下落,不惜代价也要将人救回来!” 黄台吉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摆手示意范文程几人退下。 在大厅中休息片刻后,命人召集女真大臣和各旗将领前来议事。 很快,诸贝勒将领齐聚崇政殿。 黄台吉端坐汗位,目光在众人中扫过,却没有看到阿济格三兄弟的身影。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为何没到?”黄台吉问向一侧的卫士。 “回大汗的话,阿济格抱病目前在家休养,多尔衮回话说兄弟二人在家照顾兄长。” 黄台吉闻言脸色不变,随即说道:“取府库中上好人参送去阿济格府上,嘱咐太医去给吾弟瞧瞧。” 卫士领命离去。 “今年我大金国内旱灾频发,眼下急需粮食补充,孤决定!” 黄台吉话说一半,略微停顿,目光快速扫过下方众人面容。 “孤决定在年前开展一场军事行动!” 黄台吉话刚落,下方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四弟,你准备对谁动手?”莽古尔泰目光火热的直视黄台吉问道。 “朝鲜。” 女真人每个人都是好战份子,一听要打仗,浑身热血沸腾个个都想出战。 而朝鲜作为后金周边最好拿捏的势力,打朝鲜就是一个立功捞好处的绝佳之处。 “四弟,我愿意前往。”莽古尔泰粗犷的声音刚落下。 阿敏也站出队列:“四弟,我也想去,最近在家闲的发慌,这次让我去吧,老三,你别跟我争了。” “老二,我看你在家抱着小娘们挺乐呵的,这次我去吧,我家的小妾都玩腻了,我想再去弄几个新的回来。” 黄台吉看着二人缓缓开口:“老二去吧,这次去朝鲜主要就是打些粮食,震慑朝鲜国王,老三去杀戮太多不好。” 阿敏闻言心中大喜,呲牙笑着,脸上满是兴奋。 莽古尔泰站在一边昂着头也不言语。 “老三,我有别的任务给你,你接不接?”黄台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莽古尔泰迅速变脸:“四弟,你说吧,让我干啥?” “进攻察哈尔,你去吧。” 黄台吉说完,莽古尔泰满脸喜色,虽然蒙古上的女子不如朝鲜的水嫩,但是野性十足,也是他喜欢的,还有那一望无际鲜美的牛羊。 一旁的代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一直保持沉默,前段时间被自己的儿子围攻府邸,这等丢人的事早就在沈阳传开,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估计都得上吊,此时的代善就想赶紧结束会议,直接回家,谁也不见。 此时代善的神情尽落黄台吉眼底。 ···· 很快会议结束后,黄台吉意味深长盯着代善离开。 斟酌许久后,招来自己的贴身护卫,交代道。 “你带人去···” 入夜,阿济格府上。 一个中年人影从后门悄悄进入。 “贝勒爷,大汗今天命阿敏去攻朝鲜,莽古尔泰攻察哈尔,仅剩代善在京。” “那又如何?老四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事儿过不去!” 阿济格语气带着恨意。 “贝勒爷,你糊涂啊,大汗调两个贝勒离京,定是有所图谋,您要小心为上啊!” “怕什么,我有两个旗在手,我二弟的镶红旗更是有十五个牛录,他还能强打我不成?” 中年见状心中有些焦急起来。 心中思绪快速运转后,再次说道:“贝勒爷,阿敏和莽古尔泰离京后,仅剩大贝勒一人在京,如果大贝勒暗中和大汗联合起来,您的处境可就彻底不妙了,如今旗中还有管理旗务的大臣盯着,您想集结人手都会被大汗提前知晓,情况一旦有变,大事不妙矣!” 阿济格听完中年的话,有些不耐烦:“我说刘兴祚,你今天怎么回事?连和主子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了?我身为大金贝勒,父汗亲自,老四还能杀了我不成?” 刘兴祚刚要再说什么,一个十二岁的青年推门而入。 “大哥,你和下面的人在交代一遍,一定要仔细的搜索,我确定那日看到的就是母妃,而且她留下这封血书一定有用意!” “放心吧,二弟,不找到母妃定不罢休。” “哥,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初母妃失踪一定另有隐情!” 多尔衮双拳紧握,双目密布血丝。 自去年努尔哈赤死后,大妃阿巴亥就神秘消失至今,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 最近俩月中民间流传出许多谣言,有说阿巴亥被努尔哈赤秘密处死为其殉葬。 有说阿巴亥被人给救了,就藏在辽东一个农户家。 还有说四贝勒黄台吉为了继承汗位,暗中害死大妃阿巴亥,篡改努尔哈赤遗诏,登临汗位。 总之,各种传言带来的舆论效果,已经让阿济格三兄弟和黄台吉之间出现深深的裂痕。 就在半月前,阿济格三兄弟深夜进汗宫询问黄台吉,后者并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澄清自己,当初所谓的父汗遗诏也不知所失踪。 这更加在多尔衮心中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 特别是在一个多月前,他和多铎外出打猎时,在一处林子中远远的看到一个和阿巴亥一模一样的身影后,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第30章 西南军镇,黔国公府现状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四川,忠州。 马府。 “什么?陛下真给了一百万两的军费?”秦拱明震惊的声音响彻前堂大厅。 一旁的秦翼明也满脸的难以置信:“姑姑,此事若是真的,咱的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白杆兵自组建以来,极少收到朝廷军费,大多都是秦良玉在当地自行筹集;不过好在有四川巡抚朱燮元的鼎力支持,白杆兵日常兵力能维持在万人上下,这已经是极限。 “你俩毛头小子就是浮躁,火急火燎的跑来,难道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这位是温大人,由陛下钦点协助我们剿贼的监军,莫要失了礼数。” 秦翼明和秦拱明二人缓过神来,赶忙向温体仁行礼。 “见过温大人。” 温体仁乐呵呵的把两个小眼眯成一条缝,赶忙扶起二人,随即对着秦良玉说道。 “秦将军,我可不是监军,陛下说的清清楚楚,派我来协助您剿贼,您可当我是一个幕僚即可。” “温大人,您莫要客气,陛下给如此多的军费,就是要我招募兵丁,组建大军,按照惯例,您就是监军。”秦良玉笑呵呵的说着,她虽为武将,但在官场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温体仁随即收了笑脸,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秦将军,这是临行前,陛下交给我的密信。” 秦良玉赶忙起身,满脸严肃的喝退周边的仆人。 恭敬的接过密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温大人,贞素记下了。”秦良玉把密信整齐的折叠起来,直接放在贴身的马甲口袋中。 “拱明,速去召集家族所有参军之人,我要召开家族会议。 翼明,你去大营召集白杆兵军士。” 二人见秦良玉神情严肃,赶忙领命离去。 马家之外的广场上。 白杆兵手持白色长枪整齐站立,军纪严正肃杀。 广场前排则是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秦佐明、秦祚明等人。 “众将听令,老身在此宣布大明崇祯皇帝秘旨:秦良玉忠贞可靠,实为大明将军楷模,今特令秦良玉率麾下所属成立大明西南军镇,封秦良玉为西南云贵川三省兵马总督,即刻扩编十万兵马,其下所属祥麟,拱明,翼明等擢升总兵官···” 秦良玉响亮的声音在广场上扩散着,下方的所有人都懵了。 皇帝要在西南建立军镇!什么概念,大明从洪武至今,也只有北方的九大边军军镇;而且还要扩建十万兵马,辽东镇为防守凶残的建奴,守兵加战兵也不过十二万人! “锦衣卫,此消息即刻传令云贵川三省巡抚衙门,朝廷所发诏书旨意估计也就这几日便到了。”温体仁在一旁高声呼喊后,随行跟着的一个锦衣卫百户所,直接出列九人,三人一组,接过马匹后,分头离开通传皇帝旨意。 ··· 时间匆匆而过。 在秦良玉的督促下,西南军镇快速成型,一百万两砸下去,秦良玉仅在十天的时间里便招募起数万新军,而且还都是精壮青年。 “姑姑,已经召回的老兵全部编入兵籍,目前白杆兵总数为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一人;已经招募的新兵总数已经达到四万一千八百六十三人,目前正在成都城外日夜不停的训练。” 秦翼明拿着手上的册子快速汇报。 “秦将军,差不多了,咱们先带三万白杆兵出发吧,还有三个月过年,若能给陛下送去一个好消息,陛下这个年也能过出些滋味。” 温体仁听完汇报后,轻声出言提醒的同时; 心中对他们的速度感到有些吃惊,十天时间召回曾经的归乡老兵,还能聚集三万多新兵,这是何等的号召力。 “好,传军令,整顿三万白杆兵,准备出征剿灭奢安逆贼。”秦良玉斟酌片刻后直接下达军令。 “温大人,大军开拔,咱们第一站先去哪?”秦良玉目光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乐呵呵的眯着小眼,看着一份西南地图,伸手一指。 秦良玉见状有些惊讶,“温大人,昆明可是有黔国公坐镇,咱们去是何意?” 温体仁神秘笑道:“秦军门莫问,到了昆明自会知晓。” 秦良玉一怔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直奔军营。 重庆府至云南昆明有两千里之远,从出发那天开始,温体仁算是见识到了何为白杆兵,山地急行军,日均超百里,在山路间几乎如履平地,这一路可苦了他这个文官。 “温大人,这行军之苦可否坚持住?” 温体仁咧嘴一阵苦笑:“秦军门见谅,本官确实有些疲惫,不过还能坚持。” “温大人,咱们已经在云南境内,再有三天便可抵达昆明城下。”秦良玉说着,目光扫过手中的行军图。 “不,咱们先去昆明以东的曲靖休整大军。”温体仁扶着腰边说边揉。 “曲靖?温大人,这是何意?为何不直入昆明休整?”秦良玉看着温体仁满是疑问。 “呵呵,昆明已在眼前,本官就着实告诉你吧,请秦军门屏退左右。” 秦良玉闻言摆手招呼周围军士和二人拉开距离。 “贞素,这是陛下旨意,你悄悄观看,不要声张。”温体仁说着,摆手招呼跟随的锦衣卫百户拿来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个明黄卷轴递给秦良玉。 秦良玉带着浓烈的疑问打开卷轴查看起来。 良久后。 “没成想黔国公如今竟然是这般模样。” “呵呵,陛下说了,长痛不如短痛,我大明如今像是一个重病之人,需入重药方可治病。” 直到此刻,秦良玉才终于明白皇帝给自己一百万军费组建西南军镇的真实意图。 黔国公爵位传至今日有记录的已有十二代,当代黔国公名为沐启元,此人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沐启元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沐启元的种种行迹早已被暗卫告知陛下,这也是我们来昆明的目的。 近些年,川贵两省土司叛乱皆因天灾而起,唯云南土司叛乱因沐启元的欺压导致,黔国公府虽然压下云南诸土司叛乱的消息,却不知陛下早已知晓来龙去脉,此次当灭恶首沐启元,废黔国公府。 秦军门不是问本官西南军镇的大本营设在何处嘛?本官现在告诉你,就在这昆明城中。” 在得知要废黔国公的秦良玉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反而心中替百姓感到高兴。 以前的大明勋贵那是替百姓说话,为百姓做主,现在的勋贵已经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吃肉的蛀虫。 “传令,全军戒备,快速行军至曲靖休整!”秦良玉招手叫来秦拱明,下达军令后。 三万白杆兵在远处看去,犹如行军蚁般整齐快速且富有强大的组织力。 一天后的傍晚,大军出现在曲靖城下。 在出示相关官印,兵牌后,曲靖城即刻封闭,许进不许出,三万白杆兵迅速接手城防。 深夜,曲靖官衙中。 一个精瘦男子出现在温体仁和秦良玉眼前。 “二位大人,属下是暗卫云南千户所赵亮,这是目前昆明城中情况和黔国公府近况。” 赵亮说话的同时递出一个厚厚的小本。 温体仁率先接过,细细的查看起来。 “赵千户,你们在昆明城有多少人?”温体仁看完后把小本本递给秦良玉,出言询问道。 “回大人,目前昆明城中有两个百户所和三十位一级战斗人员,一百五十位二级战斗人员,三级战斗人员有八百人。” 温体仁细细的听完,拉过赵亮在其耳边说道:“你回去这样···” 一旁的秦良玉则有些发懵,一级战斗人员?二级?三级? 第31章 一级人员出手 昆明城北,云南巡抚御史官衙。 巡按御史余碱看着手中的文书,有些烦躁。 “大人,这几本也是各地巡察御史弹劾沐启元的折子。”一旁的手下再度递来几本文书。 “前些日子我给朝廷上的奏折传出去没有?”余碱接过文书,低声问道。 “唉,大人,布政司和都司现在都和沐启元穿一条裤子,咱们的人走到云南边境就被拦住了,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余碱闻言满脸怒意,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把文书抓成一团。 “这些王八蛋,他们是真不怕朝廷怪罪下来被砍头么!前些日子京城传来陛下砍了定国公,成国公脑袋的消息,他们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大人,云南距离京城遥远,再加上沐启元仗着其黔国公的身份,即便朝廷下来钦差查,那最多也就是训斥一番,罚些俸禄;我大明一朝只要不是谋逆大罪,还没有那个国公被撸的。” 师爷满是气愤的摇头说着,眼底满是无奈。 余碱闭眼数次深呼吸后,压下心中的烦躁,低头再度整理起手中的文书资料。 “本官决定亲自入京,一定要参沐启元的本!当今圣上年纪虽小,胸中却有沟壑,我相信陛下会给云南上千万百姓做主的。” 一旁的师爷有些惊愕的看着余碱,犹豫片刻,嘴边的话也没说出。 按察御史只有监察权,手下一无兵,二无卒,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去和负责行政加兵权的布政司、都司斗,这胜算着实太低。 “御史大人,有人要见您。”一个胥吏匆匆走来汇报。 “没看本官正忙着吗?打发走便是。”余碱没有抬头,摆手说了一句。 胥吏没说话,转眼看向跟在身后的一人。 “呵呵,御史大人当真是忙,现在连老友都不想搭理啦?” 正埋头书写的余碱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 “长卿?你···快···沏茶,快坐···”此时的余碱见到来人满脸兴奋。 温体仁依旧是可呵呵的眯着双眼,没有丝毫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胥吏搬来的椅子上,接过茶水深深的饮上一大口。 “呼,云南的茶果然都是极品,有滋有味,舒坦。”温体仁咂嘴回味着茶水。 “长卿,一别数年不见,你怎么来云南啦?”余碱十分热切的坐在温体仁身侧。 “嘿嘿,我一闲散小官,这次专程来找昔日老友混口饭吃。”温体仁带着些自嘲的语气说道。 余碱撇嘴一笑:“长卿,你放心吧,咱哥俩啥关系,只要我被窝里有暖身子的人,绝对少不了你的。” 温体仁一副你好坏的表情,二人对视一眼相互咧嘴笑起来。 他二人是当年在京考试时相识的,在当年还是年轻人的时候,曾为了争一个花魁的吃酒夜干了一架,最终在另一个朋友的撮合下,二人暗中做了个非常秘密的事,一起吃酒,一起品茶! 这件事除了二人,也只有当年那个花魁清楚,但是也因此二人结下深厚的友情。 后来二人前后中的进士,奔赴各地为官,相互见面少了许多,私下书信却未曾断过。 “长卿,说实话,你不是在南京吗?怎么突然来云南了?” “果然还得是你余碱,瞒不住你啊。”温体仁笑呵呵在余碱耳边低语一阵后。 余碱瞳孔猛然一缩,随即便是一阵狂喜:“长卿,你不知道啊,云南的百姓苦了许久啦,陛下当真是圣君,远在京城,竟然知道云南之事!” “哈哈,陛下不但知道云南的百姓苦,还知道布政司和都司的种种恶迹。” “这么说,长卿,你来此,可是钦差!?” “嘿嘿,不小心被陛下看上了,就被派来办差。” “好啊,好啊,有你温三阴在此,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怎么给老子玩手段。”余碱语气中满是兴奋。 温体仁在一旁猛然脸色一黑,“不许在叫这个称呼,不然我可要把你当年的香艳事给说出去。” “嘿嘿,行,你不乐意听,以后我少叫,快给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办?” “都说擒贼先擒王,这次咱们不擒王,咱们这样···” ··· 昆明城中心,集美斋。 这是一栋占地面积近十亩的豪华宅楼,在云南境内非常有名气,许多达官贵胄都喜欢来此品茶消费。 二楼的雅间中,一个五分醉意的中年人左搂右抱的看着莺莺燕燕的女子跳舞。 “好,这个好,赏。”中年身子跟着曲乐来回摇动。 宅楼外,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角落中低头吸着土烟。 很快从宅楼侧面的胡同中走出一人。 “查清楚了,在二楼丙字号雅间,门口有两个狗腿,楼下有三个狗腿。” “头,集美斋本身就有护卫,这活咱们怎么整?” 领头的汉子思考片刻后低头说道:“不急,先盯着,按照习惯,他晚上定回去,咱们路上动手。” 几个大汉从傍晚时分,一直等到深夜。 “头,人出来了。”放哨的汉子扒拉低头小休的领头。 “告诉兄弟们,准备干活。” 夜幕下,胡同中出现十几个模糊的身影悄然攒动。 “阮二爷,您慢点,来,抬腿,对,在往前一步···”集美斋的两个小厮搀扶着阮磊带着醉意出了集美斋大门。 “爷,我背您,阮磊的跟班赶忙上前弯腰,一把将人背起。” “嗬,嗝···小翠,我先回去了。”阮磊打着酒嗝,挥手和门口的几个俏丽女子告别。 几个跟班带着阮磊迈步走入夜幕中。 “二爷,您这么喝可不行啊,这身子骨受得了么?”跟班边走,边给阮磊喂着解酒茶。 “唉,我也不想啊,家里的母老虎跟tm肥猪似的,这不喝点,晚上实在睡不着。”阮磊酒意醒了几分带着些无奈。 “大爷前些日子不是说给你娶个小妾么?这几天怎么没动静啊?兄弟们还想喝您的喜酒呢。” “喝个屁,那个母老虎不同意,老大说话也不好使,真不行我得求求公爷,让他准许我修了这个母老虎。” 几人走过一处拐角后,突然发现暗中出现几个阴影。 “谁?谁在哪?敢挡阮二爷的道?出来!”跟班大声呵斥着,缓缓举起手中的灯笼。 “啊···鬼!” 两声杀猪般的吼叫过后,上前查看的跟班连滚带爬的蹿出来。 “tmd,你没喝酒也他酿的醉了?这世上哪来的鬼?”阮磊站在地上一把抓起窜出来的跟班。 噌! 阮磊拔出跟班腰中的钢刀,提留着灯笼照亮前方。 三个身着黑衣,面戴罗刹面具的汉子从黑夜中走出。 “卧槽···你···你们是什么人?”见到来人,阮磊也被吓的一哆嗦,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动手!”黑衣人没有废话,低喝一声,周围再度出现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tmd,冲我来的?兄弟们,不要怕,谁敢上前直接砍死!”阮磊看着周围的黑衣人,没有丝毫胆怯,相反眼中凶光充斥。 “老子是黔国公府的二管家,在昆明城一直是我收拾别人,老子不管你们是谁,今天每人留下一个手指,老子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 阮磊大声说着,试图用名号吓退众人。 咚! 一声闷响传来。 领头的黑衣大汉一脚踹翻阮磊身侧的跟班。 下一刻,其余四个跟班举起钢刀上前就砍。 当啷!噗呲··· 夜幕中,微弱的月光在钢刀的反射下,闪烁出几道亮光,紧接着就是几声打斗声落下,四个跟班全部倒地被抹脖子,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 咕噜! 阮磊喉结耸动,下意识的咽下口水。 他身边的跟班都是在卫所当过兵的,身手绝对不算差,没想到仅是一个照面,全都被放倒。 “你···你们是···”阮磊还想在说话。 领头的黑衣大汉大步上前,化掌为刀,直接击打在阮磊后脑,他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另一个黑衣人从腰间摸出麻绳直接五花大绑,然后装入粗布麻袋消失在夜幕中。 第32章 对!没错!收拾的就是你 第二日一早,黔国公府。 账房中,大总管阮庆正在查看近日收账记录,在看到一处租子出现异常后,心中咯噔一声。 “狗儿,去把老二叫来。”阮庆招呼一声后,一个看着很机灵的青年小跑过来。 “大爷,今早听二夫人说,二爷昨夜没回来。”叫狗儿的青年弯腰答话。 阮庆抬头满脸惊诧:“我擦,这小子鸡儿不大,胆儿倒是不小啊,现在都敢彻夜不归了?” “去集美斋找找,估计昨天喝多在哪住下啦。” 阮庆也没怎么在意,说完后继续查看租子账本。 原本阮庆身为黔国公府大总管是不用亲自查看收租账本的,无奈自己摊上一个废物弟弟,经常性的贪污收租银两,他如果不亲自查看,这事万一被公爷知道,轻则打断腿赶出公府,重则半天命得搭进去。 “张先生,辛苦你把这几笔租子得记录给略微修改下。”阮庆拿着租子账本走到账房先生跟前低声说着,悄摸塞给老爷子一张银票。 “呵呵,阮总管,总这么改也不是个事儿,这单次得租子虽少,不过逐年加起来可是不小得一笔钱,如今公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万一这事儿发了···您可得心中有数才是。” 张先生捋着胡须老气横秋的说着,抬笔在租子账本上修改一番。 “张先生放心,事儿只和我阮氏兄弟有关,和您毫无关联,您也不知情;我在府上待了大半辈子,这新公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便有事,也绝对不会牵扯到您。” “嗯,甚好,甚好。” 阮庆离开账房后,转身来到最前院,这里是专门给有地位的下人住的院子,像阮庆作为黔国公府的大总管,居住的院子是相当豪华的。 而阮磊沾着哥哥的光,也住在这个院子旁。 “清桂,老二昨夜可能在外面喝大了,等会他回来,你可别闹,今日是公爷去大营巡视兵马的日子,我得跟着去,你闹起来让别人看笑话。” 阮庆站在门口对着客厅中一个满脸怨气的肥硕妇女提醒道。 “大哥,这是我闹不闹的问题么?你不该管管老二么?在这么下去,迟早人得出事!”肥硕妇女带着气说完,也不管阮庆面子,径直回了卧房中。 “草,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嫁给我弟!”阮庆暗骂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黔国公府外,沐启元一身华服,微仰着头,迈着外八步子上了一辆极度奢华得马车。 阮庆见状,赶忙招呼马夫出发前往昆明城外五华山的中卫大营而去。 历代黔国公都是可以节制昆明城外的卫所兵马的,云南少数民族较多,在加上地处大明边境,自洪武时期开始,在昆明周围就有六个卫所,下辖三十二个千户所,兵籍册上人数在两万三千人左右。 这六个卫所虽然在官阶上相同,都是指挥使,但是自第一代黔国公沐英兼任过中卫指挥使后,便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昆明周边六卫皆以中卫指挥使为主。 而沐启元说是去巡查兵营,实际上就是去给他们分钱喝酒吹牛逼。 车队浩浩荡荡的到达五华山中卫大营后,门口的卫兵连拦都没拦便直接放行。 这一切都被暗中的温体仁和秦良玉看在眼中。 “怎么样,秦军门,现在的昆明六卫明面上是我大明军队,实际上已经沦为黔国公府的私兵!”温体仁小声的说着,两个小眼眯成一条缝,时不时冒出丝丝冷意。 “我在四川听说过一句传言:云南地大,不过黔公一家。 实际情况比预想的要苛刻,此事是不是上报陛下请示一番?” 一旁的秦良玉说着,脸上几乎凝出了寒霜,公器私用便足够抄家砍头的,没想到这沐启元竟然连卫所都给发展成自己的私兵,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秦军门,陛下圣旨中说的很清楚,赐你便宜之权,上至国公,下至胥吏皆可先斩后奏;云南距离京城遥远,做事靠请示,哪道菜你都别想吃热乎的。” 秦良玉满是深意的看了一眼温体仁,没有多说什么,陛下指派这么个大臣过来,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赵千户,按计划来吧,这昆明城也该热闹起来了。”温体仁转身招呼一声。 隐藏在阴影中的赵亮抱拳行礼后离开。 下午时分。 沐启元的车队出了军营,慢慢悠悠的回了黔国公府。 阮庆则回到自己的院中,准备简单的洗漱一番。 “大爷,二爷到现在也没回来。”狗儿小跑着出现,语气带着些焦急。 “集美斋找了么?”阮庆问。 “找了,老鸨子说二爷昨夜便带着几个手下回府了,小的带人找遍了城里其他的赌坊,青楼,都没找到二爷。” 阮庆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这个老二搞什么!让他收租难不成还能被人给活埋了!” “你带人在城中所有的玩乐场所都找找,顺便派人回乡下看看有什么情况。” ··· 一连数日,阮庆派人找遍了昆明城,也没发现阮磊的身影。 他有些急躁的在房中踱步。 “大爷,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二爷欠了五千两银子,要您带五千两白银去滇池边赎人。” 阮庆闻言瞬间血压飙升,脸色涨红。 “tmd,在昆明还敢有人敲诈到老子头上了!去叫人,咱们去看看!” 阮庆没有多想,他这个弟弟,吃喝嫖赌都占全了,之前也发生过欠了赌债,人家找他要债的情况,只不过这次有人敢把阮磊给绑了,那就是打他的脸,这是不能容忍的! 滇池是昆明城外最大的淡水湖,湖边有浅滩,密布长达一人高的芦苇。 阮庆气势汹汹的带着几十人很快就来到滇池边。 “何人绑我弟阮磊,请出来一见!”阮庆站在河滩边张口连喊三遍。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几个人影从芦苇中缓缓出现。 “来人可是黔国公府的阮大总管阮庆?”人影站在芦苇中询问。 “没错,正是在下,好汉出来一见。”阮庆高声回话。 “好,动手!”芦苇中的人影在确定来人后,直接高呼一声。 下一刻。 嗖嗖··· 芦苇中突然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 带着尖啸几个呼吸间就把阮庆带来的几十名手下射翻在地,哀嚎不断。 反应过来的阮庆躲在一旁的凉亭柱子后,心中带着惊惧,带着颤音问道。 “各位好汉慢动手,在下阮庆!是黔国公府的人,我带了银票前来赎人,为何动手?” “对!没错!收拾的就是你!” 阮庆听到芦苇中的声音带着戏谑,顿时明白过来。 “坏了,这是冲我来的!”阮庆目光看向自己的一众手下。 几乎所有人都被箭矢射中,仅剩的几个机灵的手下,跟着自己躲在凉亭侧面。 “兄弟们,分散跑,不管谁跑出去,赶紧回府找公爷报信儿!” 阮庆说完,摆手招呼几人钻入黑暗中。 而他本人则趴在地上,迅速向前爬行到被射死的手下尸体旁,把几具尸体整理一番后,钻进尸体中。 “呵呵,没想到阮大总管还有这钻尸体的爱好。” 一道声音在阮庆跟前响起。 阮庆眯着眼睛看到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黑衣人正蹲在地上看着自己。 “兄弟莫动手,咳咳,有事好商量,你们不是要钱么,我给。”阮庆见自己被发现,也不再装尸体,直接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嗯,行,找你确实有事,不过想商量,就得等你见到我家大人再说。” 黑衣人说着,拿出一个黑布袋,直接套在阮庆头上,顺便五花大绑住,丢进麻袋中消失在夜幕下。 黔国公府。 沐启元在听说有人敢绑票敲诈勒索府上大管家后,顿时气的口鼻喷白沫。 “嘛了个巴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现在都有人敢找黔国公府的麻烦啦! 去!召集府上护卫,给老子···” 沐启元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母亲宋氏阴着脸走来。 “蠢货!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人家敢动手,就证明不是一般人,你这么带人去,说不定就给人弄死!” 沐启元见到母亲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刚才张狂的性格顿时沉寂下来。 第33章 行动开始 虽说沐启元已继承黔国公的爵位,但是现在的黔国公真正掌权的却是其母宋氏。 “天天不务正业,不知管好府中下人,就知道打打杀杀,遇事就冲动鲁莽,黔国公府早晚败在你的手上!”宋氏满脸阴寒的怒斥沐启元。 “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老身亲自盯着,你回房吧。” 沐启元听到母亲说这话后,赶忙夹着裤裆跑路,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亲娘,没别的,因为他爹在世的时候,也怕。 回到卧房的沐启元看到妻子陈氏,面无表情的关上房门。 直接无视后者,沉默着开始在屋中打砸所有能看到的物品。 珍贵的鎏金瓷瓶,琉璃茶具等瓷器的碎片散落在整个房间中。 陈氏在一旁坐着默不作声,安静的看着沐启元发疯。 ··· 一连数天过去,昆明城中早已流言满天飞,有说阮氏兄弟得罪了附近的山贼被绑了撕票,有说得罪了国公被秘密活埋的。 众说纷纭,许多和黔国公府来往密切的人心中都开始嘀咕起来。 黔国公府在云南宛如土皇帝一般,如今被人绑了府上大总管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反而诡异的安静起来。 布政司衙门。 宋氏带着护卫出现。 布政使宋淼已经在等待。 “大姐,最近府上发生何事?怎么弄的人心惶惶?”宋淼亲自迎着宋氏走进衙门。 宋氏缓步坐下,眼中带着惊疑看向宋淼。 “老弟,最近你可有听到朝廷有什么动静?” 宋淼被自家姐姐问的有些懵:“没有啊,近期除了新帝登基之事有公文发来后,在无其他消息。” 宋氏闻言眉头拧在一起,沉思片刻后。 “不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 “老弟,你赶紧派人在云南境内探查一下,阮庆兄弟被绑估计不简单。” 宋淼听完后,心中顿时一惊,阮氏兄弟虽然是黔国公府的管家,但这兄弟二人知道的事太多了,不管是公府的,还是布政司的,甚至于都司的事,或多或少都有参与。 “好,我这就派人,我顺便去通知中卫的王指挥使,请他也派兵协助探查。” 宋氏默然点头,坐着没有说话,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都司大营中,此时的指挥使刘岑正跪在地上聆听圣旨。 “刘大人,这圣旨你还需要在看看嘛?”温体仁举着圣旨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岑。 “大人折煞下官啦,既然是秦军门前来,有任何需要属下定然配合。”刘岑擦着额头冷汗,赶紧回话。 “好,刘指挥使起来吧,不必紧张。” “谢秦军门。”刘岑起身站起,有些局促的站在一侧。 大明的官场等级是非常森严的,秦良玉现在是皇帝钦封的西南军镇督师,有着披甲见帝不跪的特权,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可以比肩内阁大臣的存在。 而且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名震大明,刘岑作为军武之人,今日亲眼见到秦良玉,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刘岑,你可知罪?”一旁的温体仁似笑非笑的突然问道。 刘岑猛然浑身打个激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温大人,下官不知您是何意?” 温体仁起身缓步走到刘岑身边低声说道。 “你身为云南都司指挥使,不为国家戍边安民,任由歹人胡作非为,逼的境内百姓造反,你说这是何罪?” 刘岑双腿一颤噗通在次跪在地上。 “温大人,下官知错,下官属实没办法啊,黔国公府势大,下官虽为都司指挥使,可在国公面前,不得不屈从啊。” 刘岑说着的同时,声泪俱下,他非常清楚云南境内的现状,但是也无能为力。 前方的秦良玉眼中满是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大明现在的都司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各卫所的指挥使一般都是由兵部调任,都司指挥使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虚职,手中没什么权力,自然也无力阻止。 “起来吧,本官知道黔国公府的事和你无关,但是都司具有的监察权,你没有如实上报情况,也有失察之罪,本官可以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温体仁说着一把扶起刘岑,接着问道:“你给本官详细说下昆明六卫目前的情况。” 刘岑调整情绪后,缓缓给温体仁和秦良玉说起来。 现在的昆明六卫分别是:昆明中卫,前卫,后卫,左卫,右卫,这五卫都是在城外驻扎,城内驻扎的则是广卫。 目前六卫指挥使中,中卫是黔国公府沐家直系子弟,沐启元的叔叔沐瑜,是绝对支持黔国公府的铁杆。 广卫则是兵部于五年前调派来的,名义上是钳制黔国公府的权力,实际上也和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其余四卫基本上都是上任黔国公上书朝廷调派而来的,自然对黔国公的话唯命是从。 “嗯,属于都司指挥的前、后、左、右四卫,你现在说话,他们能听多少?”温体仁出言问道。 “回大人的话,现在只有朝廷下达文书,下官带着文书前往说话才好使,下官平日下达调令,他们几乎都不怎么听。” “嗯,那你这样,你把四卫指挥使约到都司来,就说朝廷派人来宣布调令,剩下的交给本官。” “好,下官这就去办。”刘岑说完,转身离去。 秦良玉看着刘岑的背影,不禁叹息道:“唉,堂堂都指挥使干到这份上,当真是窝囊啊。” 温体仁喝着茶水,脸上带着笑意:“秦军门,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魄力和能力,刘岑此人我看过暗卫调查的资料,在任期间没做什么错事,最大的过失就是每月收黔国公府三百两银子的贿赂,如果此人你不用的话,可以直接撸了。” “嗯,等整顿完昆明六卫后,看看其治军能力吧,行就留下。”秦良玉斟酌着话语说着,眨眼陷入沉思中。 很快,刘岑带着四个身着常服的男子回来。 “四位指挥使,这位是温体仁大人,这位是秦良玉军门。” 四卫指挥使见状赶忙行礼拜见。 温体仁的名字他们没听说,但是这秦良玉的名号,那自然是如雷贯耳。 “毕素,你在任昆明后卫四年,收受贿赂超万两,冒领空饷七百八十人,按我大明律,你可知道是何罪?” 温体仁没有废话,直接点名其中一人。 四人中最右侧的一个精瘦男子脸色瞬间苍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等其说话,温体仁在地开口点名。 “陈枫阳,你在任昆明左卫三年半,收受贿赂五千两,侵占军田三百亩,欺压属下军户···” “田丰,你在任昆明前卫七年,收受贿赂一万七千两,强娶三名民女为妾···” “郭春,你在任昆明右卫五年···” 随着温体仁把犯罪事件一一说出后,四人跪在地上已经浑身战栗。 “四位指挥使,本官相信你们都清楚,按我大明律,你们所犯的事,砍头三次都够了;不过,本官愿意给你们机会。” 温体仁话说一半,目光落在四人身上。 “请大人直言,我等愿意带罪改过。” “呵呵,秦军门现在是西南军镇的督师,奉旨清查黔国公府,你们配合白杆兵拿下逆贼,你们接下来这样···” ··· 深夜。 昆明城中某处大院的暗室中。 阮氏兄弟已经被关押在此数天时间,漆黑的房间中满是屎尿味和酸臭味。 “老二,你到底招惹什么人啦?这几天除了有人给吃的,也没人来问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庆精神有些崩溃的对着自己弟弟嘶吼。 “tmd,人呐,都死哪去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要杀要剐,给老子言语一声!”阮磊疯狂的呼喊着,双手疯狂挥动锁着的铁链。 二人精神都已经达到极限。 这是暗卫在锦衣卫那学来的审讯手段,不打,不骂,也不给什么刑罚。 就是关小黑屋,不给睡觉,每隔一刻钟,就有人直接丢进来一串爆竹给他俩提神醒脑,在这种没有丝毫光芒的黑暗中,那种压抑的恐慌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 “来人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来人啊,我都配合,快放我出去···” 阮磊疯狂的牵动铁链发出尖锐的噪音。 哐当! 暗室的铁门响起,外面蜡烛微弱的光芒照进暗室中。 “把他俩带去见大人。” 领头的人说着,就有人打开阮氏兄弟的铁链,架着二人缓缓走出暗室。 “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说,我配合,绝对配合。”阮磊见到来人,嘴中不停的絮叨着。 阮庆也大口的呼吸的新鲜气息,暗室中那种压抑的恐慌感,他也顶不住了。 很快,二人被带到一处房间中。 “呵呵,认识一下,本官温体仁,接下来,本官问,你们答,如果回答有假,下一次关黑屋,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 阮磊双眼猩红的疯狂的点头:“大人,你问,你问,我绝对没有假话!” 温体仁看着二人的神情,咧嘴笑起来:“好,很好。” 第34章 聚兵造反沐启元 昆明中卫大营。 “公爷,查清楚了,阮氏兄弟目前被关押在巡按衙门。”一个小厮匆匆跑来禀报。 沐启元得知后眼中满是冷意:“tmd又是这个余碱,上次老子就该直接拿炮轰死这个狗东西!” “传令,全体集结,给我进城包围巡按衙门,老子这次一定要活剐余碱这个腐儒!” “启元,不可!余碱是巡按御史,杀了他事儿就大了!” “你娘不是这几天不让你出门么?你怎么又跑大营来了?你娘特意交代,她没发话,不许你在调兵。” 说话的是沐瑜,是沐启元的三叔。 沐启元看着眼前这个中年,满是不耐烦。 “三叔,我身为大明总兵官,调兵不需要任何人同意,这是军营!你是我的副将,现在执行命令!” 沐瑜看着眼前这个像个疯子一般的侄子,没敢再多说什么。 而一旁的王季虽然名义上是中卫的指挥使,实际上就是代替平时不在军营中的沐启元设立的,更是说不上什么话。 他深知沐启元的性格,就在半年前刚继位国公时就敢带兵围了巡按衙门,还用火炮瞄准官衙,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 很快,三千军士在大营中的校场上集合完毕。 “目标昆明城巡按衙门,全体出发!”沐启元眼中带着疯狂神色,站在高台上高呼,宛如一个出征杀敌的大将军。 另一边。 布政司衙门中,宋淼火急火燎的来到宋氏面前。 “大姐,你家那小子在中卫带了三千兵马,正往城中进发。” “什么!快!快去传令前、后、左、右四卫指挥使,把这个逆子拦住!” 宋氏说着,血气上头,双眼带着血丝,不过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昆明中卫大营所在地距离城门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而前后左右四卫距离则近许多,赶到城下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很快,布政司冲出四人骑着快马,奔出城去。 不过在四人到达前后左右四卫大营时,却发现和平日不同,今天的大营守卫森严,满是巡逻的军士。 前来通知消息的小吏表明身份后,直接被军士拦住,不许进入大营。 四人无奈只能回到布政司禀报,宋氏当即明白了什么,喉咙一紧,喷出一口鲜血。 “快,淼弟,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请动广卫。”宋氏脸色苍白如纸。 她作为官宦家族之人,心中对最近发生的事已经看清楚了,这是有人要动沐家,要动黔国公府,如果这次自己没拦下这个逆子,祸患怕是要降临了。 而在大明,在云南,有资格,还敢动黔国公府的只有当今的皇帝无疑。 轰! 宋淼刚走到布政司衙门,就听到一声巨响在城北门传出。 “完了,完了···”听到声音的宋氏,嘴中不自觉的嘟囔着,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北城门外。 温体仁隐藏在城墙上的军士中,眯眼看着下面张狂嚣张的沐启元满是杀意。 就在刚才,沐启元带兵入城,城门守备不许,他直接命人推出火炮轰击城门。 此时的北城门已经被实心炮弹轰出一个大洞, “秦军门,事已成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活儿了。”温体仁呲牙笑着看向一旁的秦良玉。 “温大人计谋无双,贞素着实佩服。”秦良玉忍不住给温体仁竖起大拇指,她心中对这个看着非常和善的文官改变了看法,能在数天之内就利用人性外加一些小计谋,就逼的当代黔国公带兵攻击城门,直接坐实造反的事实,这手段着实牛逼。 “吾乃秦良玉,西南军镇督师,黔国公沐启元举兵攻击城门,涉嫌谋反,将士们,听吾号令,拿下逆贼!” 秦良玉站在城墙之上高呼,身后的侍从对着天空放出一道号箭。 很快,城墙之上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军士,城外的树林中涌出手握白色长枪的一队队白杆兵。 北城门外的沐启元懵了,他抬头看向城墙,不仅看到了昆明前后左右四卫的指挥使,还看到了城中广卫的指挥使和巡按余碱。 “公爷,后面来的好像是白杆兵···” 沐启元的护卫咽下口水看着从树林中冲出的军士,声音满是颤抖。 昆明六卫虽说是军队,但也只是地方守军,几乎没啥野战经验,在面对气势汹汹的白杆兵,此刻大多数军士已经双手发抖,腿肚子直颤。 “沐启元涉嫌谋反,其余兵士放下武器可免一死!”秦拱明带着白杆兵包围了沐启元的三千人马后,命令手下军士齐声高喊着,霎时间形成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哐啷! 中卫队伍中,有士兵满身颤抖的把武器丢到地上,直接举着双手高喊着投降跑到一边。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中卫的三千士兵几乎跑完,仅剩下沐启元身边的十几人还骑在马上,原地打转。 “公爷,咱们怎么办?”一个护卫声音带着颤抖问向沐启元。 “tmd,余碱!余碱!你给老子滚出来!是不是你设局坑害本公!”沐启元双眼猩红的嘶吼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余碱。 时至现在他还固执的认为是余碱这个巡按御史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秦拱明带着白杆兵迅速上前,围住沐启元,面无表情的挥手说道:“拿下!反抗者就地斩杀。” 盏茶的时间,沐启元和身后的十几个铁杆护卫被五花大绑,丢进囚车中进入昆明城中。 黔国公府外。 秦良玉带着白杆兵将硕大的府邸团团围住。 “圣旨在此,黔国公府接旨!”秦良玉单手举着一个明黄卷轴。 很快,宋氏被两个仆人搀扶着带着家眷匆匆出来,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黔国公沐启元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利用职权打压卫所军士,侵占军田,安插私人家丁顶替军户,压迫当地土司,致使云南境内多出土司叛乱···朕闻其所行为,深感云南百姓痛心,今废黔国公爵位,设立西南军镇,擢秦良玉为西南军镇第一统帅节制云贵川三省军备···” 这或许是朱由检立下的最长圣旨了,因为秦良玉光读圣旨内容都持续了一炷香还多的时间。 “沐启元罪行确定,验明正身拉城外砍了! 云南布政司使宋淼,为官不慈,坐视沐启元残害百姓,为祸地方,除去官衣,废除官职,由锦衣卫押往京城听候圣命。 其余云南一众官员全部严查,有罪论处,无罪自察。 黔国公府其余族人严查是否触犯大明律,犯罪者从严处置,其余人等全部贬为庶人,家产全部充公!” 宋氏安静的看着秦良玉简单几句话就给传承十二代黔国公府画上句号,心中满是悲凉和悔恨。 “你这个逆子!老身就该一把毒药弄死你!”宋氏走到沐启元的囚车前,带着滔天愤恨。 “我是逆子?弄死我?哈哈哈哈···· 当初我继承国公大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当年你为了让我成为公爵继承人,毒死我哥的时候,为啥不把我也毒死?自古以来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何你身为人母,从来都不关心我?为何还要生下我? 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继承这个狗屁公爵?宋青羽!你还算是个母亲吗?” 沐启元状若疯癫的嘶吼着,密布血丝的双眼圆睁,嘴角因为激动不断的冒出白沫。 宋氏呆呆的站立在囚车前,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沐启元,许久后,才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呢喃着:“儿子···是我错了么?是我错了···或许我不该追求权力,不该···” ··· 巡按衙门大堂中。 宋淼五花大绑的跪在堂中。 “温大人,我想知道,你究竟用何计,促使启元举兵造反?” “呵呵,老宋啊,还是我来讲给你听吧。”余碱捋着小胡子带着笑意接过话,接着说道。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陛下派来云南的人早已暗中把黔国公府的情况摸清楚; 长卿绑了阮氏兄弟后,故意做出有人找黔国公府麻烦的假象; 然后暗中收服昆明城外四卫,接着从阮氏兄弟嘴中得到中卫大营的具体情况后,就故意放出阮氏兄弟被本官捉拿的假消息; 接下来,暴怒中的沐启元定会想带家丁来找本官要人,而此事必定会被宋氏拦下,由此沐启元被母亲一压,心中的愤怒更甚; 而此时温大人故意用一些公文找你亲自批复,你无暇去往黔国公府,宋氏作为你族姐,遇到如此大事,自然就想上门找你商量,潜伏在黔国公府的人暗中放沐启元出去,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的,至此,水到渠成。” 第35章 陕西灾变,崇祯西去 大明历1627年九月二十九,从云南省城发往北京的一封书信随着驿卒的奔波在五天后到达京城。 “八百里加急,所有人闪开!” 永定门外,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骑着呼哧带喘的黑马一路狂奔在京城的街道上。 很快,驿卒携带的信件就被皇宫中的太监双手捧着急匆匆的呈到乾清宫。 “皇爷,是云南来的八百里加急书信。”王承恩取出竹简中的信件放在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闻言眼前一亮:“云南来的?想必是温体仁和秦良玉发的!” 拆开书信细细的阅览起来。 “好,不愧是大明第一毒士,这阴谋玩的着实不错!”朱由检看完信件,忍不住低声评价。 “恭喜皇爷又解决大明一个肢体病疾。”一旁察言观色的王承恩出言拍马屁。 “呵呵,收拾一个黔国公算不得什么,朕要的是安南之地的粮食! 希望温体仁和秦良玉莫要朕失望吧。”朱由检合起信件背手站起,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脸上的喜色没有掩饰。 “陛下,袁阁老,孙阁老在殿外求见。”就在朱由检高兴的时候,宣政司的小太监匆匆走来汇报。 “嗯,宣他们进来吧。”朱由检说着,转身坐回龙椅。 “陛下,陕西御史发来文书,干旱导致粮食减产,已经有数县遭灾严重,目前陕西境内已经出现流民组成的反叛队伍!” 袁可立手中拿着一个官折,急匆匆的跑进殿中,张口汇报着情况。 “袁爱卿莫急,慢慢说。”朱由检面色平稳的看着袁可立。 焦急的袁可立平复情绪,呈上一份奏折。 “陛下,这是陕西巡按御史吴焕上的奏折,您看看吧。” 朱由检接过王承恩递来的奏折,打开后迅速浏览起来,上面写道:“臣巡查陕西,自天启三年以来,降雨极少,草木枯焦,民争采山间草木为食···” 这份奏折记录了陕西的天灾人祸,民变的大致情况,最后结尾说道:死于饥与死于盗等同,与其坐等饿死,不如为盗而死,犹得死为饱死鬼也。 “陛下,陕西旱灾已经刻不容缓,必须全面开启赈灾之事。”孙承宗出言说着,他作为内阁大臣,最见不得百姓受苦。 “嗯,传令陕西各县,全面放开官仓赈灾,严格按照大明律组建赈灾事宜。 袁爱卿,孙爱卿,朕决定亲赴灾区,与民共苦。” 朱由检说着背手走下玉阶。 袁可立和孙承宗被皇帝的决定惊的有些发懵。 “陛下,朝廷赈灾自有一套成熟的流程,您身为天子,没有必要前往灾区,而且陕西境内已经出现民变队伍,贸然前去危险极大。” 袁可立急语气急促的说着,看向皇帝的目光满是灼热,虽然他知道皇帝此举是为受灾百姓吃下一个定心丸,但是作为内阁大臣,还是需要劝谏皇帝不能以身犯险。 “呵呵,袁爱卿,朕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朕心意已决,亲自前往陕西受灾地区,于民共苦! 京城中枢运转就靠你们二位爱卿负责了,有事直接命人八百里加急传至陕西即可。” 孙承宗和袁可立表情猛变,准备开口劝谏,却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二位爱卿,朕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你们为国付出的忠心,陕西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除了朕亲自前往,其余人去了意义不大,不能从根源处解决问题。 未来一段时间,二位爱卿带领内阁在京安心处理公务,朕会全力解决陕西之事。” 袁可立和孙承宗见朱由检已经做出决定,也没办法在劝,陕西境内不但有受灾的百姓,还有皇室宗族,这除了皇帝本人其余人还真没办法处置。 袁、孙二人走后,朱由检直接招来暗卫的黑衣面具人。 “陕西之事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陕西布局已经完成,遵主子之令,暗卫组成的队伍已经超万人,目前已经开始针对陕西士绅豪族开始‘借粮’赈济百姓。” “嗯,做的不错,此事继续搞,你先去趟趟路,后台朕亲赴陕西。” 朱由检缓声说着,眼中充斥着疯狂的杀意。 “大伴,朕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宫里的事你多操心。”朱由检目光落在王承恩身上。 “皇爷放心,宫中之事,奴婢亲自盯着,绝不给皇爷惹乱子。”王承恩匍匐在地上叩头回话。 “嗯。” ··· 一连三天,朱由检都按时开展朝会,到第三天时,王承恩宣布由于陛下国事繁多,未来一段时间朝会由内阁主持召开。 内阁五位大臣以袁可立,孙承宗为主,处理政务,轮流处理政务。 潼关,进入陕西的最后一道雄关,这也是千年前大秦帝国一统六国的核心关隘。 一身素衣的朱由检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潼关,心中豪情万丈。 “潼关者,当若一夫挡万夫之地!” “爷,咱们已经离京数日,在前面歇息下吧,您的身子就是我大明的根源,不能透支虚耗。” 朱由检身后的侍卫带着哭腔规劝。 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有些孱弱的皇帝,竟然骑着马一口气从京城狂奔到潼关,路上一刻不休,吃喝都在马上,也只有方便之时才下马。 而跟着朱由检的几个侍卫,每日都是提着心在嗓子眼过活,这一路上时刻祈祷,皇帝千万不能有啥事,不然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能把几人给生吞了。 “嗯,到了潼关便是陕西境内了,去,找个客栈咱们好好睡一觉。” 朱由检边说边挥舞马鞭驱势胯马匹前进。 潼关下。 许多走商和百姓正在排队。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着甲衣的小吏正在边记录信息边收取钱财。 很快,一个老汉背着几岁的小孩来到小吏跟前。 “官爷,俺只有五个铜钱,您通融一下,俺去西安找儿子,回来给您把剩下的钱补上。” 小吏见状脸上带着不悦:“老头,你这五个铜钱只能自己入关,你背上这个小孩得留下。” 老汉一听顿时急了:“官爷,这是我五岁的小孙子,您通融通融,让俺过去吧,等俺找到儿子给您补钱。”老汉跪在小吏跟前苦苦哀求的说着。 “滚开,朝廷有规定,你现在要么拿路引,要么拿过路钱,你在怎么求我也没用,我这可是替朝廷收钱,没钱就别入关!”小吏大声说着,满脸的不耐烦,紧接着摆手招呼一旁的兵力直接把老汉拉到一边。 “下一个!” 随着小吏发话,老汉后面排队的中年带着笑脸上前拿出十两银子。 “官爷,我去西安卖粮,这是我的过路费。” “卖粮?十两不够,今天得二十两。”小吏头都没抬的丢出一句话。 中年一听满脸错愕:“官爷,我家商队昨日入关还是十两银子呢。” 小吏抬头看着中年带着不耐烦:“现在陕西受灾严重,粮食价格一路上涨,潼关作为入陕关隘,奉朝廷诏令收取的过路银,你要是不过就站一边去。” 队伍中的朱由检把刚才得一幕幕全部看在眼中。 “大叔,这潼关不是官府所修么?怎么还收过路钱?”朱由检拉着身前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小声询问。 “你这后生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潼关吧?”大叔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解释道。 “这潼关虽说是官府之地,可大明律有规定,出入户籍地得有路引; 当地官府为了不增加政务,一般极少发出路引,没路引就得按大明律交钱,这就叫买路钱。 后生,你第一次来潼关,我告诉你,这潼关好过,可关后的官老爷不好惹,入关进陕西后,和谁斗都不要去惹官老爷不高兴,这陕西道道多着呢!” 朱由检听的满心怒气,这些狗官打着朝廷的名义,拿着大明律私自捞钱,当真是一把好手! “小六,等会入关后,你先去找···” 朱由检扭头在身后的侍卫耳边低语。 第36章 粮商朱由检 潼关,临福客栈。 这个客栈建立在出入潼关的官道一侧,每天都可以把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客商,贩夫,走卒看的清清楚楚。 “爷,截至目前,这三天去往陕西的粮商车队已有上百之多,我暗中打听了一番,每个车队按照规模大小,缴纳过路银少则二十两,多则上百两。” 李若琏站在朱由检身后用仅二人听到的声音诉说着。 “爷,这是暗卫送来的潼关调查情报。”在李若琏说完后,一个青年拿出一个小本子十分恭敬的递出。 朱由检接过细细的看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李若琏顿觉浑身冰凉,他跟在皇帝身旁这段时间,每当皇帝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虎贲营到哪了?” “爷,黄大人昨日派人来信,已秘密抵达潼关五里外的云山堡休整。” “嗯,暗卫先动起来吧,表面的人都好收拾,我想看看暗中还有那些人。” 燕青领命后抱拳离去。 下午时分,朱由检带着燕青和两个护卫,喘着手朝着潼关卫大营走去。 “前方何人,速速离去,此乃军事重地,不得擅闯!” 大营外的兵士上前拦住来人,厉声呵斥。 “军爷,我家公子想见你们主事人。”燕青上前笑呵呵的塞给兵士一些碎银子。 刚才还满脸厉色的兵士见到银子,瞬间呲牙笑起来。 “你们是行商吧?可是要做粮食的生意?”兵士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燕青微微一怔,随即乐呵呵笑道:“军爷好眼力,我家公子手里有一批粮食想出手。” 兵士压低声音道:“去西郊的卧虎庄吧,那里收粮食。” “多谢指点。” 燕青回到朱由检身边耳语几句,主仆三人按照兵士说的地点,很快在潼关西侧找到一个庄园。 “卧虎庄,呵呵,不错的名字。”朱由检抬头看到庄园上挂着的三个大字,眼中满是戏谑。 “兄弟,叫你们主事人出来,我家公子要和他聊笔生意。” 燕青进入山庄后,拉住门口看门的小厮询问。 “去后院排队。”小厮头也没抬,只是伸手指向身后。 后院中,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朱由检一眼扫过去,发现大多都是商号的负责人。 “要做生意先交十两保证金,然后去后面排队。”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来招呼道。 燕青缓步上前皱眉道:“我家公子聊的可是大生意,岂能和那些凡俗同沦?” 管家见这青年说话口气不小,一旁站着的公子哥满是高贵的气质,也不敢怠慢。 “行,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见刀爷。” 管家说着,带着朱由检几人先一步进入屋中。 朱由检细细的打量屋中之人,年纪大约五十岁,额头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这位公子哪里人士?可有介绍人?”刀爷笑呵呵的说着,同时也在打量朱由检几人。 “家中祖上在南直隶发家,有西安府通达酒楼的掌柜介绍。”朱由检说着,摸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信封。 刀疤闻言眼前一亮,伸手接过书信,通达酒楼可是大明最新兴起的商号,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遍布大明许多大城,刀疤自己就是通达酒楼的常客。 “嗯,是通达酒楼的印鉴,公子请坐,还未请教名讳?”此时的刀疤满是热情的招呼朱由检坐下。 “黄明成。”朱由检随口报出一个名字。 “哦,黄公子,此行来潼关想做何生意?”刀爷笑眯眯的询问。 “我家生意涉猎广泛,粮食,布匹,马匹,盐铁,只要你想到的,都可以做。” 朱由检手中轻挥着手中折扇,翩翩公子的气度四射。 “嗯,陕西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公子可对粮食感兴趣?” “可以,我家在南直隶的粮仓还有些精米,就是不知道潼关这边能卖出什么价钱。” 刀爷闻言后眼中再度涌出火热。 “精米在陕西是上等粮,一石可卖白银一两三钱银。” 朱由检听到刀爷的回答顿时一愣:“一两三?” 精米一般都是刚打下的新米,杂质少,品质高,价格相对于其他主粮要高出不少,也只是相对价格高些,但是也不可能达到一两三的价格,在江南、湖广等南方产米的地区,精米的价格基本都在八钱至一两之间波动,很少会达到一两以上的高价。 “虽说精米贵些,但也不至于达到一两三的价钱吧?” 刀疤看到朱由检的疑惑,淡淡一笑,捋着胡须。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这精米可不是在陕西出售,而是送往山西的高门大户家,这价格自然就能卖出来。” “嗯?凤翔府,平凉府,庆阳府,榆林府四府受灾严重,为何不在陕西出售?” “公子有所不知,这四地灾民众多,精米价贵,官府多用小麦,黄米,麸皮熬粥赈灾。” 听到刀疤的解释后,朱由检瞬间明白了。 陕西的大米多为汉中产出,这些粮商高价收精米,然后送至山西贩卖。 而那些手中有精米的百姓,为了银子,自然就主动把手中的精米出售,得到银钱后去买那些口感略差的黄米(小米)、小麦、蕃麦(玉米,下文统称玉米)等。 这就是变相的压榨百姓,趁机发国难财! 想到这的朱由检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先生,我们的生意怎么个做法?” 刀爷呵呵一笑,喝下一口茶水:“简单,你只需要把粮食运送到潼关,我会派人接手,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运粮到山西出手,只不过需要缴纳过路银,这利润空间就小许多。” 朱由检沉思片刻后道:“行,那就按照你的路子来。” 刀爷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好,没问题。” 朱由检主仆几人离开后。 从后侧走出一人来到刀疤身边。 “刀疤,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弄钱?” “呵呵,老三,依我看来,此人多半是官宦之家的子弟,所售极有可能是官仓之粮,这送上门的买卖,咱们不赚还等什么?” 刀爷眼神明亮,说出自己心中的判断。 “最近上面催粮催的紧,咱们的缺口可不少,咱们收到的粮食越来越少。 朝廷严令陕西粮食不得私售,你可别被人盯上。” 三老爷非常谨慎的说着,对刀爷做出的决定有些不满。 “老三,您听我一句劝,此人既然是官宦之家子弟,自然有能力瞒过上面,咱们这活计越来越不好干,马上过年了,再不弄点钱,下面的兄弟都养不住。 最近几年,陕西天灾不断,这粮食越来越紧俏,这次上面下的任务又这么重,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刀爷低声在三老爷耳边说着。 三老爷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松嘴说道。 “罢了,特事特办吧,刀疤,咱哥俩做这事儿可是杀脑袋的,你悠着点,千万不可出差错。” 第37章 暗查 潼关守备衙门中。 潼关卫指挥使钱开正在悠闲的品茶。 刀爷和三爷二人迈步走近。 “钱大人,这是最新一批粮食处理后给您的利润分成。” 三爷满脸谄媚的笑意,从怀中摸出一个叠银票。 “快坐,最近可是辛苦二位了。”钱开收下银票,红光满面的招呼二人坐下。 “呵呵,能为钱大人做事,是我二人的荣幸,不敢言辛苦。”三老爷抱拳呲牙笑道。 “范大人当初向我推荐你二人时,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倒是我对二位的能力小看了许多,我已命人设宴,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钱开起身拉着二人就准备走向后堂。 “钱指挥使,我二人来此三年,最近也差不多要离开了。”刀疤出言止住钱开。 “怎么,咱们三兄弟相处三年,为何突然要走?莫非是嫌我这武夫不懂人情?”原本满脸欢笑的钱开,脸色沉下来,这俩人可是摇钱树,他可不想让二人轻易离开。 “呵呵,钱大人,是这样的,我二人因为家族有其他安排,过些日子就得回山西去,后续我会派更懂事的家族子弟亲自前来,为钱大人鞍前马后。” 三老爷轻声说着,手中再次递给钱开一个玉扳指。 “钱大人,这三年多亏您对我兄弟二人的照顾,这个是我二人的小小心意,也是咱们之间友好的情谊见证,后续咱们保持联系,我二人虽没什么能力,但是我们背后的家族还是有些人脉,钱大人未来若是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言语。” 钱开听完这些话,松开了拉着二人的手,转念一想,这二人背后都有行商多年的家族,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行吧,既然你们二位坚持要走,临走时,记得给我来个消息,我亲自去送二位老兄弟。” “钱大人客气,那我二人就先告辞。”刀爷和三爷相互对着钱开抱拳行礼离去。 几天后。 一支精神奕奕的粮商队伍来到潼关城下。 “站住,你们是哪家的商队?过来交路钱!”城门下的小吏上前拦下车队。 “呵呵,周兄弟,这商队是给我运粮的。”刀疤不知从哪出现,大步上前拉过小吏,悄悄的塞给后者一钿银子。 “哎呦,原来是刀爷,小的明白,这就放行。” 很快,运粮队伍跟着刀疤入城来到一处隐蔽的仓库中。 “你就是刀爷?”车队的领头人问道。 “对,叫我刀疤就行,咱们对一下暗号,我这一字为:精。” “麸!”领头人低声吐出一字,随即又道:“这里有一千石精米,都是江南地区的上等好米,你先签收吧。” 刀疤一愣:“一千石?不是说第一批粮食运五千石吗?怎么少了这么多?” “河南境内今年也出现了旱灾,我家公子说,一次运粮太多容易被流贼盯上,为安全起见,后续粮食会分批运送。” 刀疤皱眉听着,也没多说什么。 在检查了一番后确认是上等精米后,招呼仓库中的伙计开始卸车。 深夜。 临福客栈中。 “爷,燕清回来了。”李若琏走到朱由检身边低语。 “人呢?”朱由检问。 “他受了些伤,在后院的客房中。” “走,去看看。”朱由检说着,直接站起,迈步来到后院。 客房中,燕青身上有多处伤口,一个郎中正在给他治伤。 “爷,幸不辱命。”燕青见到朱由检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怎么弄成这样,快躺下,先治伤。” 朱由检看着燕青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 没多久,郎中给燕青包扎好伤口起身告退。 “怎么样了?”朱由检看向燕青的目光中带着期望。 燕青整理好思路,缓缓开口说道:“爷,我带着三个兄弟潜入···” 几天前。 燕青根据钱开府上线人传出的消息,每月六号都有一个中年人去找钱开喝茶,半个时辰后离去。 燕青带着十几名暗卫的兄弟,在钱开府外蹲点。 钱府外的破旧小院。 “告诉兄弟们,准备行动,那人出来了。”燕青趴在土墙上盯着不远处的中年人。 “轮流跟,千万别漏了,咱们这次的活不是抓人,都打起精神来。” 燕青低声提醒一句,众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暗卫一路盯梢,跟踪中年很快来到潼关西侧的华阴县城。 燕青不远不近的吊在中年身后。 中年进入县城后遇到熟人多起来,时不时的给人打招呼。 “钱掌柜,这么晚了干啥去啊?” 一个老者大声招呼着来到中年身前,满脸笑意,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你被人盯上了,走老路,把尾巴干掉。”中年闻言面不改色的嬉笑着打招呼后,二人分别离开。 老者在经过燕青身旁时,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没多久。 燕青几人跟着中年走到城东的胡同里,中年缓步走到一个断头胡同中背手站立着。 “外面的朋友,跟了一路,何不现身一见。”中年盯着胡同口低声说道。 隐藏在暗中的燕青心中猛然一突,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身影缓缓浮现。 “兄弟,你若是为财,这有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咱们各走各的,如何?” 中年手中扔出一包银子,丢在胡同口。 “呵呵,我对银子没兴趣,我对你感兴趣,你跟我走一趟怎样?” 燕青双臂抱胸,后背半靠在墙上,嘴角带着笑意。 “对我感兴趣?那你今天就得留这了!”中年微眯双眼低声说着的同时,胡同外迅速出现七八名手持钢刀的人影。 “漏了,动手强干!”燕青大声招呼一声。 隐藏在暗中的暗卫兄弟纷纷现身,几人组成阵型在前对峙,燕青带俩人直接迈步冲向中年。 “呵呵,几个黄口小子,也敢来盯老子的梢!”中年冷声说完,左脚猛踏墙壁,手中出现一把短匕用极快的速度杀向燕青。 燕青见状微微错愕,手中一晃,一把短刀出现。 叮当,哐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胡同深处响起,二人在短短盏茶的时间里,就相互对打数个回合。 燕青眯眼看着中年,有些出乎意料,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竟然有如此身手。 “小子,看你身手,不像是军中之人,你是谁?找我是何目的?” 中年微喘着气,一手按地支撑身体,一手紧握短匕,上面隐约滴落地面丝丝鲜血。 “别废话,再来!” 燕青不知对方还有没有支援,只想尽快解决。 不等中年在说话,脚尖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猛砸向中年。 咚! 一声闷响。 燕青手中短刀被中年短匕挡住,但是胸口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身躯平衡被打破,在地面上滚动几圈后半蹲下靠着墙壁。 “兄弟,别打了,咱们在商量一下,我给你三百两,放我走,如何?” 中年由于上了年纪,和燕青几个回合打下来,体力消耗严重,再次想用钱给自己砸出一条生路。 呼呼! 燕青没有说话,猛然一阵深呼吸,调整身体节奏后,再度冲上去。 胡同口,暗卫的两个兄弟一个盯着燕青暴揍中年,另一个则关注着前面和暗卫兄弟厮杀的七八人。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去,燕青扛着一个人形麻袋喘着气走出来。 “哥,那几人应该是边军。”胡同口的兄弟语气凝重的低声说道。 “边军?”燕青微皱眉头,目光看向前方,在狭窄的胡同中,六名暗卫的兄弟正相互配合着抵抗对方八人的进攻。 “长刀、圆盾,八字步,是边军没错!”燕青目光闪烁着。 “前面的兄弟,你们护的人已经在我手上,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么退走,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他!” 对方领头的目光冷冽,也不回话,继续组织手下人攻杀。 “哥,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护着人的?”燕青手下的低声说道。 “不对,是护人的,只不过他现在被我们抓了,护人就变成了杀人!”燕青直接就点破其中的缘由。 “六子,你看着他,我和小巴上去支援。”燕青说着,放下肩头的麻袋,交给身侧之人,带着另一个兄弟冲上前去支援暗卫的兄弟们。 他们都是暗卫的情报组成员,虽然各人武力也挺不错,但是面对精锐的职业边军军士,还是非常吃力,相互之间的阵型配合,个人肢体的力量都落入下风。 “烟雾弹!”燕青踩踏在对方一人的圆形盾牌上,身躯在半空反转一圈,落在地上,口中说着提醒自己人,从怀中摸出一个圆珠用力砸在地面上。 嘣!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围很快出现呛人的红色烟雾。 “过风!”对方领头人捂住口鼻,八人直接横抱圆型盾牌,使劲扇风,狭窄的胡同中,形成一股不小的风流,很快吹散烟雾弹造成的红烟。 烟雾散去。 “他妈的,人跑了,追!”领头人看到前面无人,有些气愤的怒骂一声。 第38章 燕青带来的‘意外之喜\’ 华阴县城外。 燕青带着暗卫的兄弟快速在林子中奔跑。 “哥,他们有马,已经追上来啦!”六子扭头看到后面快速出现的八人,声音急促的提醒。 “六子,小巴,你俩带着肉票先走,剩下的兄弟跟我断后!”燕青语气冷冽,一把将肩头的麻袋丢给二人。 二人也没磨叽,小巴扛起人形麻袋起身就走。 “兄弟们,还记得咱们的口号吧?”燕青双手持刀站立目光在周边的暗卫兄弟身上扫过。 “暗卫明影,至死无悔!” 留下的兄弟们齐声呼喊,每人眼中都带着决绝。 “杀!”燕青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奔腾而来的八人。 因为对方有马,五名暗卫单腿跪地,其余五人助跑后直接踩着前方兄弟膝盖踏上肩膀,短暂的凌空飞起,手中紧握小巧的连弩。 嗖嗖··· 五把连弩连射,发出十五支巴掌长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驰。 “羽箭,防御!”前方八个骑马冲来的头领急声呼喊的同时,举起手中圆盾,护在身前。 咚咚··· 大部分弩箭射入圆盾半寸。 噗! 八人中最右侧的一人因为反应慢了片刻,被弩箭碰巧射中脖颈,直接跌落下马,捂着脖子倒地浑身抽搐。 下一刻,双方不足二十人,厮杀在一起。 燕青带着十名暗卫的兄弟组成战阵,不断的拉扯,趁机砍马腿,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把剩下七人骑的战马全部干废。 “对面的兄弟,都是汉人,何必以命相搏?”燕青见自己一方占据优势,不断的开口说话,试图扰乱对方的心思。 “杀!”领头的汉子没有丝毫犹豫,只埋头带着身后六人猛烈冲杀。 燕青见状挥舞双刀,直接上前和此人厮杀在一起。 ···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剩下的七人边军,只剩下领头的和一个身材肥硕的汉子靠背站立。 燕青手下的暗卫兄弟,也倒下五人,还有一人身受重伤,失去战力。 “四打二,你们的胜算不高啊。”燕青双眼通红,手握钢刀在袖子上擦起粘稠的鲜血。 “你们很强,报上名号,阴曹地府好对人。”领头的汉子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右腿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而且还在慢慢的渗出血液。 “呵呵,我们的名号,你还没资格知道!”燕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丝毫不顾身上出现的许多渗血的伤口,再度迈步冲杀向前。 当啷! 飞身上前的燕青手中钢刀再一次和汉子对刀之时,汉子手中的钢刀直接被砍成两截飞出。 嘭! 一旁暗卫的兄弟瞅准时机,一脚踢在汉子腋下。 咔嚓! 又是一声沉闷的脆响,汉子一条手臂直接被扭脱臼。 “在动一下,直接抹你脖子。”燕青声音非常冰冷的在汉子身侧响起。 “我输了,动手吧,好汉不惧一死。”汉子捂着手臂,半跪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有麻木和沉寂。 “杀了老子这么多兄弟,你想这么简单的死了,没这么容易!”燕青冷声说着,反握刀柄,直接砸在汉子后脑,后者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哥,那个人失血过多,没救了。”另两个暗卫的兄弟一瘸一拐的走来。 “把这个鸟人绑了,把咱们的兄弟尸体放在一起,回去派人回来带走安葬。”燕青沉默的说着,牙关紧咬,双眼布满血丝。 临福客栈后院。 朱由检剑眉拧在一起开口道:“什么样的边军有这样的战力?带我去瞧瞧。” 院中另一侧的房间中。 那名领头的边军汉子被五花大绑的丢在角落中。 “叫什么名字?” 朱由检推门进来双手背在身后低头问道。 此人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僄劲果侠,带着一股子粗狂劲。 “张秉吾。”汉子木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朱由检,吐出一个名字。 朱由检闻言瞬间懵了,心中直呼卧槽!没别的,这人是原本历史中大名鼎鼎的大西王,张献忠! “呵呵,我是不是还可以叫你张献忠。” 朱由检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汉子麻木的眼中恢复些清明,抬头再度看着朱由检。 “你是谁?” “我是谁你现在不用知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嗯,张献忠是俺娘给我起的大名,俺娘死后,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个名字了。” 汉子半靠在墙上,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 “给他松绑。”朱由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趟来的挺值,他已经暗中派人去寻李自成了,前些日子还有些头疼去哪找张献忠呢,没想到这人就自动送上门啦! 原本的历史中,李自成的大顺,张献忠的大西,是耗尽大明最后元气的根源。 朱由检早就派人暗中盯上了在银川驿做驿卒的李自成,但是暗卫寻找张献忠多年,都没有找到,没曾想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被自己给拿住了。 “爷,此人有股子蛮力,松开他···”燕青站在朱由检身后低声说到一半。 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没事,松开他,我和他聊聊。” 燕青没在说话,一侧的李若琏上前用刀划断绳索。 “先找大夫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朱由检再度交代李若琏一声。 “张献忠,我看上你了,你要是个爷们,就别急着跑,先把伤治好,我让你看一出好戏,看完后,是留下为我效力,还是就此离开,随你。” 说完,朱由检头也没回的迈步走出屋子,这让燕青和李若琏满脸懵逼。 “小青,这人是谁啊,竟然能让咱爷看上?”李若琏悄悄的在燕青耳边问道。 燕青低头沉思许久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以前爷让暗卫寻找过此人,但是一直没结果。” 李若琏闻言有些懵,站在门口再度看了张献忠一眼。 “这厮看起来干瘦干瘦的,像个黄猴子,有啥能耐让爷看上啊。”李若琏自顾自说着,摇摇头迈步走开。 如果让李若琏知道,这个在他眼下的阶下囚在原本的历史上起兵造反,而且还占据整个四川,直接导致大明帝国的崩塌,估计他会没有一丝犹豫的将人给砍成肉末。 ··· “爷,口供出来了,那人是陕西总督王之采的家仆。” “王之采?”朱由检皱眉念叨这个名字,低头陷入沉思。 一旁的李若琏见状低声提醒道:“爷,王之采是杨大人老搭档,当初因为跟随杨大人平叛有功被提拔,去年三月甘肃河套人旗牌台吉侵占兰州,又派兵攻延绥,朝廷任命杨肇基任陕西三边总督,王之采也跟着被提到陕西总督的位置上。” 朱由检闻言眼中冷意四散。 “让锦衣卫去查查,看潼关私贩官粮案,和私收过路钱和王之采有没有关系。” 李若琏心中突突直跳,王之采是杨肇基的老搭档,如果证实参与这两个案子,怕是杨肇基也得受到牵连。 这二位可都是陕西最主要的几个大员,看来陕西搞不好要发生大‘地震’了。 第39章 离奇的运粮队伍 同一时间,另一边。 华阴县城北,卧虎庄外。 “老三,加上这一队精米,咱们目前的任务才完成一小半,剩下的咋办?”刀爷站在庄园宽大的墙壁上抽着旱烟有些发愁。 “刀疤,你个老家伙现在知道急了?早些日子我就让你抓紧时间弄粮食,你不听,非要在弄些银子,现在你问我咋办?凉拌呗,上面怪罪下来,反正咱俩都得挨收拾。” 三老爷一摊手,语气满是埋怨。 啪。 刀疤一巴掌拍在三老爷肩头。 “你个老东西,拿银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家里小妾都他娘的娶八房了,你咋不送来让老子睡一晚,天天得完好处,就知道埋怨我。 都他娘的快六十了,你那玩意还能站站起来呢?来,拿出来让我瞅瞅。” 刀疤满是调侃的说着,伸手就抓向三老爷的祖传宝贝。 “哎哎哎,你乱抓什么玩意,说正经的。”三老爷一阵吹胡子瞪眼。 随即又说道:“我联系了一下陕西各地原来的老伙计们,他们都说朝廷现在下了死命令,要求开放官仓赈灾,还有许多锦衣卫在暗中查探,咱们以前的老路估计走不通了。” “那怎么办?以前可都是弄的官粮,风险低,利润高,而且还有余粮给上面,现在陕西各地都有灾,官仓怕是早都干净了。” “嗯,我想了想,咱们要的粮食还真有法子解决。”三老爷眯着双眼,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百姓遭灾,官仓没粮,可这陕西还有藩王,他们手里的粮食可多的吃不完。” 刀爷听完眼前一亮:“你是想从他们哪买粮食? 不对啊,他们这些人的粮食可不好买,这一个弄不好,还容易把咱给坑了,这年头大明这些藩王可比那些当官的难缠。” 三老爷一听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呵呵,我得到消息,庆王暗中在准备兵马钱粮,看样子是想造反,怎么样,咱想想办法弄他一手?” “可以啊,你这老小子,这消息都能弄来,我想想···” 刀爷说着抽着旱烟,陷入沉思中。 山庄外。 随着最后一辆四轮运粮车进入大门。 卧虎山庄大门随即紧闭,连门口的守卫也消失不见。 一侧的小山上。 几个人探出半个脑袋把刚才的一切看在眼中。 “大哥,有些不对劲。”沈炼皱眉低声说话。 “啥玩意不对劲,这简直就是扯淡,这个庄园看着也就五六亩地大小,从咱们盯梢到现在,进入不下千辆运粮车队了。” 丁修在一旁摸着头上小辫低声说道。 “这么多粮食他们不可能放的下,庄园里一定有机关暗道。” 卢建兴被丁修的话提醒后,顿时说出最大的可能。 “师弟,你缩在哪干啥玩意呐?”丁修眼角余光瞥见靳一川窝在一边,边说边扒拉后者的身子。 “呵咳,呵咳···”被丁修扒拉着,转过身子的靳一川,急促的呼吸着,脸色满是涨红,双眼布满血丝。 “卧槽,你个没出息的撇肚子,这时候你犯病啊?”丁修嘴上唾沫横飞的骂着,伸手在靳一川背上的布袋中一阵摸索,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乳白色小药丸,塞进后者嘴中。 又在自己腰间摸出一个水壶汩汩灌进靳一川嘴中。 好一会,靳一川呼吸逐渐恢复平静,脸色也缓和过来。 “他妈的,你行不行?不行就滚回北京去,真不知道当初师父怎么看上你这个肺痨鬼的。”丁修满是嫌弃的在靳一川屁股上踢一脚,嘴里嘟囔着骂着。 一旁的卢建兴和沈炼轻声叹气,把头扭到一边,也没说话。 “老卢,晚上行动,我和你俩去吧,让这个肺痨鬼带着兄弟们在外面等着吧。” 丁修看着卢建兴低声说道。 “这不好吧,上面说了,你们暗卫主要负责情报,探查是锦衣卫的活儿。”卢建兴眼角余光扫过靳一川,嘴角带着笑意。 “老卢,教坊司的小花你知道不?”丁修咧嘴笑道。 “哎哎哎,当着兄弟们的面,别揭我伤疤昂,小心我跟你急!”卢建兴赶忙伸手捂住丁修的嘴。 “天黑之后,丁修跟我俩去查探,小川你带兄弟们蹲着吧,注意别漏了。”卢建兴一脸正色的嘱咐一声。 很快。 夜色降临。 卢建兴、沈炼、丁修三人,脱下身上的普通衣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接着摸出一个黑色头套戴上。 三人身影在呼吸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卧虎庄中。 庄子中满是漆黑,只有主屋中亮着光。 三人悄悄的摸进主屋窗下。 五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正在猜拳喝酒。 卢建兴给沈炼、丁修打手势后,三人开始行动。 当啷。 一个小石头在房屋门上响起。 “头儿,外···外面···好像有动静···”一个护卫喝的迷迷糊糊的看向门口。 “啥动静?我咋没听见,来继续喝···”其中一人大大咧咧的提溜着酒壶喝的满脸通红。 当啷··· 又是一声响声在门外响起。 护卫头领摇摇头,猛然搓搓脸蛋,清醒后拿起佩刀站起。 “谁?谁在哪?出来!”护卫头领打开房门,目光盯着远处的一个黑影。 噗! 醉醺醺的头领脖子上猛然被一把尖刀刺穿,鲜血瞬间汩汩流出。 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捂着脖子浑身抽搐着,双眼已经翻白。 “头,啥情况啊?”屋中的护卫听到异常的动静,纷纷拿起佩刀起身走向门口。 哐! 窗户破碎的声音发出,一道身影在四人注意力都在门口之时,出现在屋中。 唰! 留着精神小辫的丁修手持修长的苗刀,瞬间挥出斩断一人头颅。 紧接着门口窜出两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同时斩杀其余两人。 屋中的护卫只剩下一人,满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卢建兴握着手中绣春刀放在这人脖子上,语气冰冷的问道:“两个选择,死还是活?” 这名护卫感受到脖子上刀锋的冰冷,和屋中散发的浓郁血腥气。 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裤子已经湿透。 “大···大哥···别···杀···我····我要活,你们要什么,随便拿,我怀里有银子,你们都拿走···” 护卫声音颤抖的说着,眼中满是恐惧,已经被吓破胆。 第40章 卧虎山卧大虎,杀穿苍天不悔悟! 卧虎庄中。 卢建兴三人按照那名护卫的说法,来到山庄后院,站在一堵巨大的石墙前。 “机关在哪儿?”丁修凶神恶煞的盯着护卫问道。 “大···大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么石门,每次开门都是我们两个头领亲自开的,我只是个护卫,接触不这种机密啊。” 护卫脸色苍白的看着丁修,浑身颤抖的瘫坐在地上。 没办法,刚才那会丁修一刀砍下头颅的一幕直接给他的心理造成无数暴击。 “算了,他可能真不知道。”沈炼说着,直接抽出长刀走来。 在护卫惊恐的眼神中,沈炼迅速用刀背将人拍晕,随后五花大绑丢进一旁的房屋中。 “他妈的,这些人胆子不大,弄出来这么复杂的玩意!”丁修握着苗刀一边吐槽,一边猛砸着石壁。 沈炼起身沿着石壁细细的观察,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看到石壁前侧的地面有些不太一样。 “你们看这个。”沈炼蹲下用手扒拉开松软的土。 露出一块青石砖。 “这可能是机关,大哥,丁兄弟,你们往后退退,我试试。”沈炼招呼二人后退,稳着腿上的力气开始踩踏青石砖。 青石砖受力后,缓慢下陷。 咔! 一道清脆的响声发出,青石砖已经到底,而石壁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可能是比较复杂的组合机关,在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卢建兴上前观察后,开始在周围的地面再次搜索起来。 丁修晃悠悠的在院子中溜达半天,也没发现什么。 转身靠着房屋前的立柱摸出卷好的香烟点起。 他武力值虽高,但是面对这种精细的活,有些玩不来,只能抽着烟看着卢建兴兄弟俩到处摸索。 半炷香时间过后,丁修有些不耐烦的踢在立柱上。 嘭。 立柱被丁修踢的发出闷响,纹丝未动。 “嗯?”丁修感受到脚上传来的反震力有些错愕。 他这一脚,能踢碎青石砖,这立柱竟然没断? “老卢,你来看看这个柱子。”丁修围着柱子一番摆弄也没弄个明白,开口呼喊卢建兴。 二人迈步走来,沈炼细细的观察柱子一番后,“我来试试。” 沈炼双手抱着柱子,尝试来回扭动。 咔嚓!隆隆···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石壁传来低沉的闷响,紧接着缓慢沉入地下。 “我擦,这些人整的玩意还真他娘的细! 沈兄弟,你也是,你最细!”丁修伸着大拇指对着沈炼一阵夸。 一旁的卢建兴脸上带着些错愕的表情,随即又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没错,三兄弟中,确实是沈炼最细。 盏茶的功夫过去,石壁全部沉入地面,里面则是黑黝黝的山洞。 “快,给外面的兄弟发讯息,全部集合。” 卢建兴拔出佩刀,满是警惕的看着山洞。 很快,锦衣卫和暗卫外面留守的兄弟全部集结。 在留下几个看守的兄弟后,卢建兴三兄弟带着锦衣卫,丁修带着暗卫点燃火把开始在山洞中徐徐前进。 “兄弟们,为保险起见,都沿着地面上的车辙印走。” 沈炼举着火把照亮地面,轻声提醒。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众人终于看到前方隐隐出现亮光。 “熄灭火把,全体戒备,洞口就在前面!” 卢建兴低声招呼一声。 紧握手中钢刀,在前面小心的探查。 很快,众人小心翼翼的出了洞口。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令人有些震撼的一幕。 一处小山谷中,隐约能见到许多人在忙碌的卸下粮食,一个圆柱形的粮仓矗立着。 “他妈的,陕西那么多饥饿的百姓,没想到在这竟然有一个粮仓!” “老卢,准备干吧!”丁修见到这一幕,双眼有些发红。 在他眼里,这不是粮仓,而是一个天降的巨大功劳! “别急!咱们人加一块也不过百人,不能贸然行动,你看哪,哪里的房屋如果住满人,至少有三百,还有那些在粮仓里忙碌的,加一起至少五百人,一比五,这仗不好打。” 伸手拦住丁修的卢建兴,眼神中带着凝重。 “怕个鸟!你们锦衣卫平时不是总爱吹牛逼说能一打五么,现在就怕了?”丁修语气带着戏谑。 卢建兴也没生气,接着又道:“老丁,你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弄清楚这些粮食的去向。” 丁修听到这话,瞬间冷静下来。 “你说吧,咋整?” 卢建兴看着远处的房屋前的一条小河,顿时有了主意。 “这儿的人生活必须吃水,咱们用蒙汗药,不说全部放倒,哪怕只让他们窜稀,这就算成功!” 丁修脸色一怔:“草,要说老阴比行为,我们暗卫还是得跟你们学!” 卢建兴闻言脸顿时一黑:“别废话,咱们接下来这样···” 山谷周围山体环绕,气体流通慢,山谷得温度是要比外面高出不少得。 粮仓区忙碌的近两百人,忙碌许久后,纷纷来到小河边清洗身上的灰尘。 沈炼趁着夜色,悄悄混进人群中,假装清洗的把手中的一大包白色粉末缓缓倒进水中。 很快,粮食工人清洗完毕后。 沈炼把最后的白色粉末全部倒完。 紧接着,就有人提着水桶来到河边打水回去准备做饭。 ··· 时间来到深夜,山谷中非常的安静,周围只能听见虫鸣之声。 “老卢,你弄的蒙汗药看着没啥用啊!”丁修望着房屋区外的看守,带着疑问。 “可能是流水的缘故,导致剂量被冲散许多,药效可能就没有预期中那么好。”卢建兴也有些焦急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蹲点许久了。 谁都不知道明天这些人会不会把粮食运走。 而且下面的粮仓中粗略算来,足有数万石粮食,这要是有人来接应,那他们这些人就更难动手。 “算了,不等了,准备硬干!”卢建兴最终做出决定。 近百人在夜色中快速靠近房屋区域。 其中几名锦衣卫的兄弟悄悄干掉几个看守。 其余人手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圆珠子。 这是玄机山庄最新研制的出的迷魂珠,由许多毒物和中药制成,外壳和药物中间有极细的一层火药,捏碎后丢出,会散发出黑色烟雾,一旦吸入体内,会使人产生眩晕感,虽不致命,是锦衣卫最喜欢用的消耗武器。 迷魂珠被五十多名锦衣卫丢进屋中,紧接着,屋中有人被惊醒,呼喊着周围的同伴。 没多久,三个大屋中跑出数百人,衣衫不整有些懵逼的看着外面的黑衣人。 “草,哪里来的鸟人?敢抢到老子头上了?”刀疤握着钢刀,赤脚出门一看,外面竟然出现百名身着黑衣的人。 随即就想到可能是附近的那个山寨摸清了自己的老窝,这是派人来抢粮食呢。 “都楞什么!抄家伙,把这些杂碎都给砍死!”三老爷迅速反应过来,高声呼喊一声。 所有人纷纷冲进屋中,拿起自己的武器。 “他妈的,你一干巴老头,鸡子不大,口气不小!”见不得别人吹牛逼的丁修忍不住出言回怼。 刀疤一听这话,顿时气的脸色涨红。 “兄弟们,给老子喊咱们的口号!”刀疤举着手中钢刀呼喊。 “卧虎山卧大虎,杀穿苍天不悔悟!”其余的马贼齐声喊出口号,一时间气势震天,看起来非常具有震慑性。 卢建兴三兄弟对视一眼,都带着决绝。 “兄弟们,今天看来是个难啃的骨头,若有幸,咱们黄泉路上还做兄弟!”卢建兴低沉的说完。 率先持刀上前冲杀。 丁修也动了,手中苗刀翻飞舞动,瞬间在人群中带起阵阵血花和惨叫声。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两方人都懵了。 卢建兴看着身边倒地的全是对方的人,满脸懵逼,刚才看着气势汹汹的这些人,竟然都是些绣花枕头,银枪蜡头。 他们战力极低,手中的刀剑质量也非常差,锦衣卫的绣春刀几乎用足力砍下去,直接就能把他们手中的武器砍断。 “草!还以为是一群牛人,原来是一群傻叉!”丁修随手砍翻一人,甩去刀柄的血液,口中啐出一口。 而刚才口号喊的震天的马贼一个个都懵了,原本三百多人,就这个一个回合,就倒下一大半。 剩下的人哪见到过这么血腥的一幕,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没死透的人在哀嚎。 “刀爷,三爷,你们在哪,兄弟们干不过,咱们怎么办?” 剩下的人中小头领目光惊惧的在周围边看,边叫这俩人的名字。 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位老大,顿时有些懵逼。 第41章 命传庭,组秦军! 山谷中剩余的马仔最后确定自家两位老大都溜了,全部放下武器,整齐的趴在地上。 “这个山谷有几个出口?”丁修揪起刚才说话的小头领问道。 “爷,山谷只有石门通道一个出入口。”小头领非常配合的回话。 “找,那两个领头的一定还在山谷中!” 丁修摆手招呼暗卫四面出动,在房屋区周围举着火把搜索。 小半个时辰过去。 锦衣卫和暗卫联手几乎把地皮都给踩了一遍,也没发现。 “他妈的,这么大两活人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丁修有些闷气的说着,转身走到角落中放水。 “嗯?”放完水的丁修,突然灵光一闪。 大步走到小头领跟前:“你们平时方便的位置在哪?” 小头领有些懵逼的伸手指向一个角落中破旧的一排房檐。 丁修看着房檐,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来十个兄弟!” 丁修带着十个暗卫的兄弟,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到厕所后面。 “丢几个火把下去。” 随即,几个沾满桐油的火把落进粪坑中。 “哎呀,着火了,你们几个快防水,把火呲灭。”丁修满是恶趣味的说着。 “投降了,投降了,上面的大爷,我们出来了,切莫动手···” 粪坑中传出俩人的声音,下一刻,两个满身屎尿味的人影爬了上来。 “我草,你俩是真恶心!滚去洗洗,他俩敢有异动,直接就地砍死!”丁修满是嫌弃的招呼锦衣卫的人。 卢建兴见状无奈摆手几个锦衣卫的兄弟出列,盯着二人去小河边清洗。 ··· 房屋内。 刀疤和三爷赤着身子,跪在地上。 “认识这个不?”卢建兴把自己锦衣卫百户的令牌丢给刀疤二人。 在看清是锦衣卫的令牌后,俩人直接傻了。 咕噜!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咽了口水。 “锦衣卫大人,小的全招。” 刀疤脸色严肃的直接认怂。 “呵呵,你倒是痛快,那就省的我废功夫了。”卢建兴收回令牌打趣道。 “嘿嘿,大人,小人只是做粮食买卖的行商,相信您也不会为难我。” 刀疤带着目光闪烁,带着嬉笑。 “不,你可不是小小的行商,作为建奴的细作你隐藏的确实够深。”丁修看着刀疤脸上带着淡淡的自信。 “建奴?细作?这位大人,小人不太懂···”刀疤被丁修揭破身份的瞬间眼皮轻微的抖动着,随即脸上又带着嬉笑装出无辜的样子。 “嗯,不承认没关系,等咱们回去后,锦衣卫的理刑官会让你听懂的。” 卢建兴也不磨叽,直接招呼锦衣卫把剩余的人绑起来。 留下三十人看着,带着刀疤和三爷通过石壁通道离开。 ··· 潼关,临福客栈。 此时的孙传庭看着朱由检有些出神。 “孙传庭,见到陛下不得无礼。”李若琏在一旁低声提醒。 “吾皇在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孙传庭回过神来赶忙行跪拜大礼。 “孙卿家免礼,快起来吧。”朱由检笑眯眯的上前,亲自把人搀扶起来。 “别拘束,坐。”朱由检亲自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孙传庭坐下。 孙传庭赶忙弯腰行礼:“陛下天子之躯,微臣惶恐。” 原本的孙传庭辞官前曾任职稽勋郎中,虽然是个不大的京官,但是也足以在朱由检面前称臣。 “呵呵,孙卿家,在家赋闲这几年日子过的可好?”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 “承蒙陛下挂念,微臣生活还算过得去。” “孙卿家生活过得去,朕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朱由检说着眼中满是忧愁。 “伯雅虽无大才,愿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凝神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心中感觉挺不错。 后世历史记载孙传庭是个威武的大将军,现在他看来确实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并没有那股子杀伐气,反而带着许多静气。 “孙卿家,你说为朕分忧可是真心话?” 孙传庭闻言,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年方十七,登基之初就拿下阉党,接着以身设局布下天罗地网,网罗京城中暗中的佞臣细作,有这两件事迹足以证明皇上之雄心,传庭得知后早已有心用绵薄之力为陛下进忠,为百姓做事,为朝廷运转提供一份力。” 朱由检眼中带着诧异,孙传庭赋闲在家还能对这些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可见其暗中确实用心了。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也是赋闲在家,同时留心国事,在陕西糜烂时,主动上书请缨陕西巡抚,力扛陕西之事,硬生生为大明争取来数年的喘息时间。 “好!孙卿家有如此雄心壮志,朕倒真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去做。” “陛下请言,微臣肝脑涂地,必以死执事。” 朱由检看着孙传庭斟酌片刻郑重的说道:“强国必先强军,强军必先选民,陕西之地,先秦之源,朕想重现当年大秦一统天下之强军,所以朕决定让你负责在陕西招募勇士组建一支大军,如何?此事任重道远,孙卿家可敢一试?” 孙传庭脑中嗡嗡只响,原本他想着皇帝亲自召见自己,会让自己接手目前陕西受灾最严重的四府之一,没成想竟然要自己组建大军? 大明有史以来,能单独组建大军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之辈。 就拿时间最近的戚继光和俞大猷二人来说,当年招募兵勇,组建戚家军,剿灭困扰大明数十年的倭寇,直接就青史留名。 “陛下,臣愿以性命立志,必组建一支强军,为陛下中兴大明冲锋陷阵。 请陛下赐名军旗大纛。” 朱由检微微沉吟:“就叫秦军吧。” 大明自立国以来就有军旗大纛的存在,可以理解为一支军队的名号,而一般能有名号的,都得是皇帝亲自赐名,这是军队中最为顶级的荣耀。 没有名号的一般都在军旗上悬挂现任军士主官的姓来区分。 “臣谢陛下赐名。” 孙传庭说着行完跪拜大礼刚起身。 一个锦衣卫匆匆走来。 “爷,锦衣卫百户卢建兴和暗卫丁修求见。” 朱由检眼前一亮,赶忙招呼人进来。 “臣叩见吾皇!” 卢建兴和丁修走来,抱拳弯腰行礼代替跪拜。 “快说说,此行有何收获?”朱由检看向二人的目光带着兴奋。 “陛下,臣等抓住您说的那二人,同时在华阴县城外的卧虎山中发现一个山谷,其中囤积粮食大约有三万石。” “好,果然不出朕所料,走,带朕去见见这俩人。” 很快,朱由检在一处房间中,见到被五花大绑的刀疤和三爷。 “呵呵,刀爷,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本公子。” 刀疤和三爷看着朱由检脑壳一阵嗡嗡作响,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真的就不要太离谱。 “你···你···你是···” 刀疤思绪快速运转着,看着抓住自己俩人的锦衣卫恭恭敬敬的站在这个公子哥身后,心中隐隐出现一个用九族开玩笑的可怕想法。 第42章 给孙传庭上一课 啪! 李若琏抬手就给了刀疤一个耳光。 “大明皇帝面前,在敢无礼造次,割舌挖眼!” 此时的刀疤完全懵逼,李若琏的一巴掌让他明白自己这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人真的是当今的大明皇帝。 咚咚··· 先反应过来的三爷疯狂在磕头,鲜血在地上的石砖上迸溅。 “皇上爷,我们错了,您开恩呐···” 朱由检看着二人摆手示意李若琏将二人制住。 “朕问,你们答。” “你们在为谁做事?” “草民二人都是山西的行商来陕西讨生活,并没有固定的雇主。” 大明一朝虽有户籍路碟的限制,可到如今已经形同虚设,许多行商花些钱财就能在大明全国行走。 “你们收精米是给谁提供的?”朱由检再问。 “山西有人专门收精米,我们这些行商有时会高价收精米运到山西出售。” 朱由检闻言双眼眯成一道缝,直接起身走向门外:“李若琏,教会他们说实话。” 李若琏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摸出一把小锤子。 “看来你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若琏说着,直接命人褪去二人的裤子,用筷子夹其三爷裤-裆中的一个弹珠,猛然砸下。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三爷直接昏死过去。 李若琏的目光再度落在刀疤身上。 刀疤浑身直颤,看向李若琏的目光只有恐惧。 “别,别,我说,我都说···” 李若琏命人将其裤子穿好,提醒道:“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把握。” 朱由检再次进来后,端坐在椅子上。 “精米的去向。” “是介休的范永斗,精米都是他在收,我俩也是受他的指示来的陕西;目的就是大面积花高价在陕西买粮食,同时暗中把陕西的粮价抬起来,其中大部分粮食都送到山西境内···” 此时的刀疤如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足足一炷香后。 李若琏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最好保证你知道的都说清楚了。” “皇上,草民说清楚了,全都说清楚了···” 朱由检沉思片刻后,起身走出房外:“李若琏,先把这俩人秘密关押起来,朕有用。” “丁修,你去山西传信给田荆、燕客。 燕青,你去榆林府找米脂县城西三十里外的李家村找你们的指挥使,把这封信交给他。” 二人接过朱由检手中的密封信件,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口,领命离去。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再度说道:“李若琏,传令黄得功,今天天黑以后,在潼关外待命。” 一旁站着的孙传庭看的有些发懵,数次想开口询问,却硬生生的咽下。 朱由检眼角余光注意到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孙卿家,你有话说?” 孙传庭见皇帝发话,赶忙行礼开口。 “陛下,这些商人趁陕西遭灾,高价收粮,哄抬粮价;此等行为为祸害民,实乃吃人之举,当诛全族!” 朱由检闻言一阵无语,人有些麻,京城的那些官员暗中说自己是暴君,现在这孙传庭张嘴就是全族,不过这倒是非常对自己的胃口。 “呵呵,孙卿家有所不知,这些商人背后都有建奴身影。” 孙传庭再次懵了,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陛下,恕臣愚钝,这商人的行为怎么和建奴有关?” “呵呵。”朱由检低笑几声,转身走入客栈屋中,弯腰坐下。 “孙爱卿,你可知商人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朱由检开口问道。 “高价收粮,定然导致陕西境内粮食短缺,百姓食不果腹,为了生存就会寻官府赈灾,此一给官府增加额外的负担,哄抬粮价,则是榨取稍微富有百姓的余钱,迫使这些百姓产生粮食恐慌,长此下去,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造成人心动荡。” 朱由检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孙传庭,点头说道:“嗯,不错,能看到这些已经比大多数官员强许多了。 如今我大明局势分为两种,一为内忧,二位外患。 建奴崛起至今,不过三十栽,但就是这三十年,我大明北方频繁发生各种天灾,干旱,洪涝,地震等。 从大局来说,建奴的崛起很大程度是占了天灾之便,不然以我大明之兵,早就推平了建奴,当然朕也承认,这和之前历代皇帝,朝堂混乱,不作为也有关系。 从去年开始,陕西的旱灾加剧,已经从榆林一府延申至四府,像你刚才所说,高价收粮,陕西境内粮食短缺加剧,同时还会让许多官吏看到这其中巨大的利益,他们就会欺上瞒下私卖官仓之粮。 哄抬粮价,迫使手中有余钱的百姓穷困潦倒,而官仓之粮卖尽,又因为旱灾土地产出的粮食持续减少,百姓就会化作流民,社会动荡加剧,接下来便会出现百姓落草为寇之象,胆子在大点的,挥臂一呼,聚拢百姓攻击富庶的县城,造反的大旗就会立起。 从此,我大明西北大省陕西,彻底混乱直至失控,而陕西又是人口大省,由此造成的恶性循环,不但拖垮中央朝廷的财政,同时咱们也无力在腾出手收拾建奴,建奴还可以不停的派人在陕西境内制造造反队伍,至此,大明江山颠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的孙传庭整个人顿时满身的鸡皮疙瘩,一股冷汗已经从额头滑落鼻尖。 他作为大明官员,虽然知道大明这些年在辽东败多胜少,但是骨子里那种天朝上国的骄傲让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作为穿越者的优点,天生拥有上帝视角。 而且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满清就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朱由检还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是,建奴内部也严重缺粮,他们还能趁着陕西的混乱浑水摸鱼,利用八大走狗商人为自己获得充足的物资。 从而实现以战养战的大战略,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拖垮大明,从而入主中原。 “陛下,臣请彻查陕西境内所有行商,同时加强边关监管。”孙传庭擦去鼻尖的汗珠,语气严肃甚至带着丝丝杀意。 “呵呵,孙爱卿,别急,从明天开始,朕就从潼关开刀,把陕西这片古老的大地清洗一遍。” 朱由检带着冷笑说道。 在隔壁房间中,张献忠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墙壁,刚才皇帝说的话,他全都听在耳中。 而此时的他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见到的那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竟然就是当今的大明天子! 第43章 陕西百官‘地府一日游\’ 深夜。 潼关外漆黑的夜幕中依稀出现大片黑影。 城墙上的守兵发现异常后,赶忙跑去潼关守备官钱开府邸汇报。 很快,钱开带着家丁匆匆来到城墙上。 原本的潼关总兵、参将等一众高级官员因依附魏忠贤被朝廷清算,罢免后还没来得及派人上任,所以现在的潼关钱开这个守备官就是最大的武官。 “前面来人不明,传令戒严。”钱开看着前方逐渐靠近的黑影,依稀能看出来是许多人汇聚的情形。 “报,有人持此令牌要见您。”又一个卫兵匆匆跑来,手中递给钱开一物。 钱开接着火把的光,隐约看到令牌上写:锦衣卫指挥使。 “是锦衣卫,我下去看看,其余人严守关隘。”钱开脸色有些惊疑,匆匆下了城关。 “哪位是锦衣卫的大人?”钱开很快看到一群人出现,赶忙出声询问。 李若琏大步上前,收回自己的令牌,大声开口说道:“大明崇祯皇帝驾临,所有人戒备!” 钱开随着李若琏的目光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覆手而立,目光平静的盯着自己,顿时心中一惊,赶忙上前行跪拜大礼。 “钱开,起来吧,外面是奉朕之命令前来协防陕西的虎贲营军官,打开关隘,放他们进来。” “遵旨。”钱开行礼后,赶忙招呼兵士打开潼关城门关隘。 很快,黄得功率领三千虎贲卫军士,整齐有序的进入城中。 “钱开,命令潼关卫所兵士全部回大营,潼关城防交给虎贲营即可,朕明日要巡查潼关卫。” 钱开闻言心中直突突,他作为潼关卫的守备官兼任临时指挥使,很清楚现在的兵士情况。 尽管心中不怎么情愿,但是来人可是大明皇帝,他根本没有搞小动作的心思。 很快,城墙上的潼关卫兵士全体集合后,跟随钱开回营。 “黄得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黄得功大步上前对朱由检行礼。 “即刻戒严潼关卫,从现在开始执行宵禁,派人盯着潼关卫大营,所有人不许进出。” 黄得功奉命后开始调集军士。 “李若琏,命令各地锦衣卫,开始收网,按照暗卫调查出来的名单挨个抓人。 同时传令陕西三司,让杨嗣昌带陕西官员来潼关见朕!” 朱由检冷声说着,目光看着远方的夜空。 孙传庭站在朱由检身后,感受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杀意。 陕西的三司衙门总府是在西安城中的,距离潼关不远。 三边总督杨嗣昌,陕西巡抚王之采,都司都指挥使张凤翼三位陕西大佬在收到锦衣卫的消息后瞬间愣住。 “张大人,皇上什么时候来的陕西?而且还到了潼关?您在朝中人脉广泛,可有听闻什么?”王之采脸色平津的问向张凤翼。 张凤翼也有些发懵:“这···我也不知啊,前些日子朝中命人来传递赈灾旨意的时候,陛下还在京中开朝会呢。” “别议论了,陛下在潼关召见我等,还是速速觐见为上。”杨嗣昌出言提醒道。 很快,三人召集陕西三司所属近百官员集结,连夜赶路直奔潼关而去。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起。 杨嗣昌等人已经带着官员出现在潼关城下。 时近中午,潼关卫衙门中。 朱由检坐在衙门大堂主位上。 下方则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陕西百官齐声叩拜。 “诸位,朕来陕西你们有些人不高兴吧?” 下面的许多官员被皇帝这么一句话惊的俱是心中直颤。 “王之采,朝廷命陕西各地开放官仓赈灾,可有成效?” 朱由检直接点名问道。 王之采稳住心神,赶忙说道:“回陛下,目前陕西各地受灾地已经开始赈济百姓,因为官仓粮食有限,臣特命人招募许多行商从全国各地运粮来陕兜售,其中榆林,庆阳受灾比较严重的四府也陆续有粮食送到,所得粮食可助百姓度过这个冬天。” 啪! 朱由检拿着惊堂木猛然拍在桌案上。 “王之采!还他妈的在朕面前说谎!李若琏把人证物证带上来!” 百官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王之采听完皇帝话,心中直突突。 杨嗣昌也满脸发懵的看向王之采,眼神满是疑惑,后者和自己搭档多年,这干了什么事儿竟然让皇帝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很快,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中年走来,王之采看到来人,身子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紧随其后得就是潼关守备官钱开。 此时的钱开被五花大绑,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 “老爷,咱们的事儿漏了,您还是老实说吧。” 跪在地上的中年眼中带着绝望看着王之采说道。 咕噜。 王之采忍不住咽下口水,擦去额头的冷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册,事到如今,是生是死,臣认了。” 王之采脸色如丧考妣的跪伏在地上。 “没办法?纵容下属倒卖官粮,允许行商哄抬粮价,伙同钱开在潼关设卡收过路钱,这也是你一句没办法就能过去的? 身为一省总督,造成如此重大的过失,一句没办法就完了?” 朱由检瞪着双眼直接怒怼王之采。 “李若琏,人都抓齐没?”朱由检平息心境再度开口。 “陛下,一百一十三位证据确凿的犯官全部抓住没有漏放一人。”李若琏说着,同时招呼大堂外的手下押着一队官员走来。 “王之采,你回头看看,这些人大都是陕西布政司的官员,还有各府的知县,大大小小的官员累计一百多人,如果没有你这个一把手的带头作恶,他们怎敢效仿?” 朱由检平静的声音中带着的愤怒让所有人都不敢作声。 “李若琏,念给王大人听听,看他手下的官员都做了什么好事!” “左布政使周铭尘,指使平凉知府取官仓之粮三千石,运送至庆阳售卖,得银七千,按察司佥事巡查汉中府时,指使三地知县勾结行商运送官粮至凤翔府,得银一万两千···王之采借除阉党之名,调换钱开任潼关守备官,私收过路银累计八万九千两。” 李若琏足足念了两柱香的时间,才把许多官员的罪行读完。 “都听听吧,这就是我大明的官!不思进取,不恩惠百姓,就知道行投机取巧之事,你们以何对得起父母官的尊称?” “张凤翼,你身为陕西都指挥使,陕西潜入建奴细作,你可知晓?” 朱由检目光放在张凤翼身上。 后者身体一抖,缓缓跪在地上:“陛下,陕西自受灾以来,四府百姓流离失所,许多百姓四处逃荒,臣监管不力,请陛下责罚。” 朱由检瞥了后者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的所作所为,按照大明律,砍三回头都够了,别说朕不给机会! 从今天开始,朕会派人在陕西全境暗查,一旦在被朕发现有任何投机取巧之事,为官不利,直接斩立决,家族中人永世不得为官! 王之采,从总督将为巡抚,以后陕西境内在出任何差错,朕第一个拿你开刀,你可听清楚了?” “罪臣谢陛下隆恩。”王之采汗泪齐流跪地叩首。 刚刚在鬼门关走一遭,此时的他心中的惊慌难以言说。 第44章 奉旨‘造反\’ 陕西百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很快回到各自岗位,开始疯狂的处理公务,就连平时那些非常清闲的衙门也开始行动起来,几乎没有谁还在像以前那般糊弄了事。 特别是以王之采为主的犯官,几乎每人都憋着一股劲。 西安城。 王之采刚回到西安府衙中,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招来自己府上的管家。 “把家中所有的值钱物件,全拉出去卖了,另外你收拢家中所有银子,直接带着去湖广,江南地区买粮食,有多少要多少。” 管家瞬间怔住:“老爷,您这···咱们府上不过了?” 啪! 王之采抬手就是一巴掌,双眼瞪的溜圆。 “快去,半个月没买来粮食,咱全家都他娘的别活了!” 管家看到自己老爷这副神情,夹着裤裆赶紧跑路。 “大人,城外围聚的流民怎么安置?”有下官擦着额头冷汗跑来汇报。 王之采稳住心神,略微沉思后,眼中满是凶光。 “传本官令,西安城中所有客栈,酒楼,高门大户,必须每家都腾出至少十间房,实在没有的,就给老子出粮食,每家至少五石起步,不尊令者,直接按叛国罪惩处下狱。” ··· 而经过一天时间的传播,皇帝在潼关的消息也飞快的在陕西境内传播。 受灾严重的榆林,庆阳四府,上到知府、知县,下到判官、胥吏,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施粥的施粥,生命的治病,甚至还在县城人口爆满的情况下在城外搭建临时的聚集地。 暗卫和锦衣卫一明一暗,在陕西境内疯狂流动探查各种消息。 但凡发现任何官员不作为或懒政怠政,直接当着官员的面记录在小本本上。 潼关,临福客栈中。 经过简短休息后的杨嗣昌正在给朱由检行礼。 “陛下,您原来的计划不是要杀鸡儆猴吗?怎么这次···” 杨嗣昌看着朱由检有些疑惑。 “呵呵,杨爱卿,朕改变主意了,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朕决定启动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造成的后果,就由他们背锅吧。” 朱由检乐呵呵的说着,拿出一叠纸递出。 杨嗣昌接过后,目光在纸上扫过。 很快,看完手中五页信纸的杨嗣昌额头满是冷汗。 “陛下···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事态不受控制,那陕西可就···” 杨嗣昌打着冷战起身站起。 一旁的孙传庭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让陕西三边总督紧张到这个样子。 “朕出京前,特意询问过钦天监,陕西的干旱至少会持续十年,也就是说,未来十年中朝廷都需要在陕西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去赈灾,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且不仅是陕西,受天气气候的影响,大明北境的干旱会形成常态化,到时候粮食短缺,朝廷根本无力赈灾,与其坐等百姓无粮可吃被迫造反,还不如朕主动引导,造自己的反。 造反队伍是朕亲自挑选的绝对忠于大明之人,未来这支队伍的任务,就是瞄准那些地主士绅,不良官员,抢劫,绑票。 同时还能和那些想浑水摸鱼而蛊惑百姓真造反的队伍相抗衡。” 朱由检一番话音落下,杨嗣昌还没说话,一旁的孙传庭急了。 “皇上,万万不可!造反之事,一旦起势,到时陕西境内的卫所军根本无力镇压,所造成的混乱会把整个陕西毁灭。” 朱由检看着孙传庭摆手示意后者安静下来。 “孙爱卿,朕可没指望陕西的卫所军去镇压民变。你是不是忘了朕交给你的任务?” 孙传庭闻言顿时愣住,对啊,皇帝可是要自己在陕西招募兵勇组建秦军的啊。 反应过来的孙传庭有些尴尬的搓着手,脸色微红。 “陛下,您要臣组建秦军的用意原来在这儿啊。” “呵呵。”朱由检忍不住一笑,目光落在杨嗣昌身上。 “杨爱卿,朕决议命孙传庭在陕西组建一支军队,此事你要多多指点他。 对了,朕记得你手下是有个叫洪承畴的,目前任职督粮参政,你把此人调去给孙传庭搭伙吧。” 一旁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杨嗣昌快速反应过来:“臣领旨。” “陛下,臣想来,您这个计划还有一处漏洞。” 朱由检眼光看向杨嗣昌带着些诧异,他还以为杨嗣昌也会极力阻止自己的计划。 “哦?杨爱卿说说,有何漏洞?” 杨嗣昌停顿片刻,张口道:“陛下,眼下陕西遭灾,万一长城外的蒙古鞑子犯境,陕西境内的民变若是不受控制做大,臣该当如何?” “呵呵,这个问题简单,朕已经命方正化,李凤翔二人在河西四地暗中招募兵勇,重新组建腾骧四卫,若真是陕西境内遭遇大变,腾骧四卫和随时驰援你。” 朱由检笑眯眯的说出这个绝密的消息后,杨嗣昌再次懵逼,他没想到皇帝连这都想好了。 在刚拿下魏忠贤的那几天,方正化和李凤翔二人在家中琢磨数天,给朱由检递交腾骧四卫组建计划书后,二人就领银一百万两,秘密奔赴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地附近,招募当地青壮,上次来信时已经拉起一支近两万人的队伍。 “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杨嗣昌非常恭敬的行礼。 他觉得皇帝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虽然风险很大,却有奇效。 朱由检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招呼李若琏把洪承畴叫来。 昨日陕西百官来潼关面圣时,朱由检特意命人将其留下。 很快,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的人缓步走来。 “臣,洪承畴叩拜陛下,吾皇万岁。” 朱由检看向洪承畴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洪爱卿,请起,朕有一事,想交给你去办。” 原本有些失神的洪承畴立刻来了精神:“请皇上示下。” “朕决定命孙传庭在陕西组建一支军队,朕想让你担负孙爱卿的副手,同时还要整顿整个陕西的军田问题。 军户、军田问题牵扯很大,阻力也很大,此事难度可不小,你可以选择只担任孙爱卿的副手,此事朕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做;你可以考虑一下。” 朱由检说着,眼中带着期待,他很想知道这个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一笔的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陛下,臣可以不担任孙大人的副手,专职处理军户、军田问题。” 洪承畴沉思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此时的洪承畴还只是个文官,主要负责官粮的运输和配送,还没有展现出军事上的才能。 甚至连他自己都下意识的去选择处理一些偏向文官的事。 “呵呵,这两件事朕要你一起接手,你可敢?” 朱由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非常清楚洪承畴的潜力,原本的历史中,洪承畴作为文官,就是在崇祯二年时造反队伍攻击韩城时,杨鹤手下无将可用,临时命洪承畴顶一顶,没曾想,这一顶竟然逼出了洪承畴自身的军事才能。 洪承畴脸上带着纠结,他心中有些不解,自己明明是文官,怎么皇帝非得让自己带军呢? 在纠结片刻后,洪承畴还是做出了决定:“陛下信任臣,臣必以死相报皇恩。” ··· 入夜,朱由检叫过李若琏。 “命人把这个信三百里加急,送至内阁。” 很快,李若琏传信后回来,轻声问道:“陛下,燕青抓回来的那个汉子怎么处置?要不要我直接···” 李若琏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朱由检略微一怔,轻拍脑门。 “哎呀,这几日忙昏头了,把这人给忘了,走,去看看。” 后院偏房中。 张献忠躺在床上发呆,自从得知抓自己的是皇帝后,他已经抱着随时被杀的心态,每天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呵呵,躺床上好惬意啊。”朱由检的声音响起。 张献忠赶忙起身,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起来吧。坐下,咱们聊聊。” 听到皇帝的招呼,张献忠满脸疑惑的看着皇帝。 自己一个亡命徒,皇帝要跟自己聊啥? “怎么样,这几日朕在潼关处理事务,想必你也看在眼中,有没有兴趣为朕效命做事?” “草民只是个亡命徒,单靠一身力气吃饭,皇上可是要草民杀谁?” 朱由检顿时被张献忠大咧咧说话的性子逗笑。 “呵呵,朕要你去造反,怎么样,你敢不敢?” 朱由检满是打趣的问一句。 张献忠满脸懵逼的看着朱由检,脑瓜子嗡嗡作响。 看向皇帝的目光也变了,心中暗道:这皇帝怕不是傻子吧?哪有皇帝让人去造反的? “呵呵,你不用这种眼光看朕,朕说的是真的,不过这个造反是‘奉旨’造反。” 第45章 大风起!民变始! 府谷县,位于陕西最北端,人口兴旺却十分贫乏,当地百姓多以养马贩马为生。 当地最有名气,最富有的当属王家。 而此时的王府大门紧闭,府院之外满是持刀巡逻的家丁。 大堂中。 一个和尚打扮的人双目明亮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 “王兄,前几日小皇帝在潼关召见完陕西三司及其下属百官后,现在的陕西官场个个都像疯子一样处理政务,这可不是好兆头。” 中年名为王嘉胤,是现在的王家族长。 “消息我也知道,不过现在动会不会过早了些?我昨日问过下面的人,目前的准备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王嘉胤单手撑着下巴,有些发愁。 “王兄,上面已经来消息了,要咱们趁早起事;现在的朝廷被袁可立几个老家伙带着已经走上正轨,小皇帝又收拾了阉党,强压下党争,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和尚说着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脑后,在没有抓到什么东西时,又伸着手掌,在锃亮的光头上来回摸索。 主位上的王嘉胤眉头拧在一起,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和尚扭头给对面的男子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后,赶忙开口说道:“姐夫,现在咱们手下也有五支队伍,加起来近十万人,虽说没有达到预期,但是现在小皇帝来陕西一事,就证明咱们做的事是对的,在拖下去,那些灾民都被衙门给拢去,咱们的处境可就更加不利,姐夫,做大事,要有决断啊!” 说话的人叫张立位是王嘉胤的妻弟。 张立位右侧的一个中年也起身站起说道:“哥,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至少在府谷县,只要咱们宣布起事,三天内我有信心聚起五万人的队伍!” 王嘉胤抬头瞥了一眼说话之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国忠,你今晚命人把愿意响应的头领都叫来,咱们一同商议下。” 刚才说话的中年闻言,眼中满是欣喜,他是王嘉胤的族弟,也是其的心腹之一。 王国忠赶忙起身抱拳说道:“大哥放心,我派人连夜出发,明日各大首领就能赶来。” 王嘉胤随即没有说话,摆手示意张立位和王国忠退下。 “自用,你是我王家出身,哥想听你说实话,上面对咱们起事倒地是什么态度? 你之前说的会给咱们大力支持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王嘉胤目光盯着和尚沉声问道。 和尚名为王自用,是府谷王家的偏支,十几年前这个偏支当时的主事人犯错,被迫带领支脉迁移出府谷县。 “哥,咱们处事这么多年,你不信上面,难道还信不过我么?要说造反这事,我可是用身家性命跟你赌上的。” 王自用眼神直视王嘉胤低声说着,语气坚定,接着又道:“咱们有山西范家、王家、靳家等八位大家族暗中支持,粮草、武器、银两这些支援都是全方位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夜范家应该给咱府上送来三万石粮草和五千把钢刀,六千长枪,弓弩也有不少吧?” 王嘉胤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否认,轻轻点头认可。 “自用,自古以来,造反都是诛九族大罪,咱们一旦起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咱们失败,整个王家上下数百口,可得跟咱们一起陪葬。” 王自用看穿了王嘉胤纠结的心思,眼底闪过鄙夷。 “哥,这朱重八当年不过一和尚而已,打拼数年坐的天下,咱们王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如今大明已然进入王朝末期,这天下也当轮到咱们王家人坐坐,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王嘉胤明显被这一番说辞给动心了,眼中闪过丝丝精芒,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他年仅四十就已经是一方豪富,连县衙里坐着的知县老爷也是他的人,在府谷县可以说是土皇帝的存在,这人一旦尝到了那种掌控所有人的感觉,野心就开始急剧膨胀。 “好!吾弟有如此信心,哥就陪你赌上一把!”王嘉胤拍案而起,声音带着冲天豪气。 在第二日夜幕降临前。 王家大院暗室中陆续出现许多人。 王国忠站在一边看到来人就高呼出其名。 “十二首领,扫地王,到!” “十二首领,高迎祥,到!” “十二首领,罗汝才,到!” “八金刚,蝎子块,到!” “八金刚,张妙手,到!” 在众人都纷纷打招呼落座后,王嘉胤缓步走出。 王国忠赶忙上前说道:“大王,十二首领,八金刚全部到齐。” “见过大王!”众人抱拳对着王嘉胤齐声高呼。 “诸位,都坐。”王嘉胤神情平淡的说着,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这次召集诸位前来,我有事要说。”王嘉胤声音缓慢的说着,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所有人的脸庞。 “相信最近小皇帝来陕西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现在的陕西官场上的那些官员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心全力处理政务,榆林,延庆,平凉,凤翔等地的许多灾民已经被陆续妥善安置,咱们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妙; 没有那些愚昧的百姓,咱们起事就是一场笑话,所以,为了大计着想,我准备提前起事!” 王嘉胤话音落下,现场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各位首领,你们都说说吧,对我的决定有什么看法?” “大王,我没有看法,我支持大王的决定,大明已经到了王朝末期,敲响大明的丧钟,就先从咱们手中开始吧。”高迎祥起身站起大声说道。 “我也支持!” “支持,大王,干吧!” “大王,我也支持你,咱们现在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还有武器,还能怕那些窝囊的卫所兵不成!” ··· 一众首领纷纷起身高呼支持起事大计。 首座的王嘉胤见到这一幕,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但是身体中猛增的激素使其满脸涨红,他看向下方的众多手下,似乎看到了一个煌煌新朝,看到一个纯金制成的龙椅端正的摆在自己身前。 “好!”王嘉胤拍案站起,大呼一声。 一众首领,赶忙安静下来。 “从明日算起,五日后天黑之时,正式起事,从今以后打下属于咱们的江山!” 王嘉胤大声高呼,下方一众首领满眼火热,他们似乎都看到了未来无数的财富,土地,美姬在向自己招手。 谁都没发现高迎祥眼神则有意无意的瞥向斜对面的罗汝才,二人甚至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流。 五天后。 有人在府谷县城中心发现一块天降陨石,上书:府谷升龙气,王家帝王出。 很快,得知此事的知县带着县衙所有官吏引出不小的动静,抱着陨石来到王府,请求王嘉胤出山。 府谷县衙,王嘉胤满脸正色的对着周围的百姓大声高呼。 “朱家不仁,今天降祥瑞,命我领兵灭朱,拯救我汉家百姓,今日我宣布,聚兵,起事,反明!” 第46章 开门!我!府谷王嘉胤!打劫! 陕西多地出现叛乱逆贼造反的消息很快传到都司衙门中。 很快,都指挥使张凤翼满是风尘的出现在潼关。 “陛下,出事了!”刚踏进临福客栈的张凤翼小跑着冲到朱由检身前。 “张爱卿,你好歹也挂名兵部尚书衔,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朱由检看着满是惊慌之色的张凤翼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呵斥道。 噗通。 张凤翼猛然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陕西这几日接连出现逆贼聚兵造反!臣惶恐。 府谷县士绅王嘉胤率先谋逆,紧接着绥德、安塞、白水、延川等地都传来逆贼造反的消息! 王嘉胤现在已经占领府谷县城,绥德等地卫所兵虽在抵抗,根据汇报上来的消息,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朱由检低眉看着张凤翼,语气平淡的说道:“嗯,然后呢?” 张凤翼看到皇帝这个神情,人已经麻了。 “陛下,陕西遭灾,百姓困顿,流离失所;这些逆贼造反恐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臣请皇上下旨调兵平叛!” 朱由检冷眼看着张凤翼,脸色瞬间拉下来。 “张爱卿,此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做好你都指挥使分内的事即可。” 张凤翼闻言后脑中嗡嗡作响,看着皇帝的目光带着不知所措。 “陛下···” 朱由检见他还要说话,直接挥手打断,随即示意锦衣卫直接把人给架出去。 张凤翼走后,一旁的孙传庭低声轻叹一声,他以前曾和张凤翼一同在吏部做过同僚,非常了解此人,性子耿直,为人不喜攀附权贵,写的一手好字,但是没有大眼光,思想比较固执,没什么能力,其人更适合教书研究学问。 当初他被派来任职陕西都司指挥使,也仅仅是因为袁可立当时考虑到阉党和东林的争斗,为了陕西安稳临时派他来过渡些日子。 “李若琏,收拾东西,咱们启程去西安;去信给袁可立,即刻调京营三万入陕。” “黄得功,你留下一千人看守潼关,京营兵马一到,立刻换防。” 朱由检接连说完三个决定后,斟酌片刻后,出了房门,翻身骑在马上,挥舞马鞭向着西安城方向奔去。 ··· 榆林府,米脂县。 张献忠看着眼前脸戴面具的男子,还有些发懵。 “不是,你···你们···咱们···这就造反了?” 面具男覆手而立看着张献忠语气带着笑意:“怎么?听皇爷说你胆子很大,要你造反,你不敢?” 张献忠微低着头,脸色涨红,停顿半响抬头说道:“草,不就是造反么,我干,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面具男呵呵一笑,伸手在张献忠肩头拍了拍道:“别紧张,咱们可是‘奉旨造反’死不了,听说你身手不错,你想去那个队伍?” 张献忠没有丝毫犹豫张口道:“纯爷们当然要去最危险的兵种,你手里有多少人?” 面具男再度一笑,没有多说,目光看向院中一人。 “周武,这小子的话你听到了,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诺。” 随着面具男话音落下,院中站立的两排汉子为首的一人,大步出列,抱拳答应。 “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未来在陕西之事一定要力保任务百分百完成,不许出任何差错! 主子已下达命令,从即日起,咱们按计划行事,所有人严格约束手下,除目标外其余百姓一概不许冒犯!” 下方两排汉子身体站的笔直齐声答是。 入夜。 一个黑影来到院中,在和面具人密聊半个时辰后,匆匆离去。 深夜。 米脂县城墙头上,一道号箭冲天而起。 “闯王高迎祥在此,兄弟们!冲啊!” 很快,米脂县城门被打开,一排排整齐的队伍迅速冲进城中,直奔一些高门大户而去。 城西刘家,一队兵士直接砸开大门。 “我们是府谷王嘉胤手下,今日来收税,交出钱财,粮食,土地地契,可免一死!” 领头的军士大声对着刘家众人说着。 “军爷,我是刘启赋,我认识王老爷,你给通融下,我回头给王老爷写信···” 刘启赋弯腰来到军士跟前说着,不着痕迹的给后者手中塞了一包银子。 噗! 钢刀入肉的闷声响起,刘启赋瞪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处的钢刀,手指着军士还要说什么,口中猛人涌出鲜血,下一刻就直愣愣的倒地。 “啊啊啊···”一众家眷看到这一幕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兄弟们,给我搜!都给我记住了,咱们只要银钱,粮食,地契,其余的一概不要。”领头的军士高声呼喊完。 所有的士兵开始整齐有序的行动起来。 ··· 城北陈家。 张献忠跟着一队人马在撞开陈府大门后,看到士兵们的所作所为,带着难以置信。 他们没有骚扰女眷,没有打砸烧抢,在控制陈府家眷后,非常有目的性的直奔库房,在搬光银钱,粮食后,还有专门的人去抬着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地契。 而这一幕在陕西各地发生着,只不过非常诡异的是,所有的兵士都带着强烈的目的,不扰民,不欺负穷苦百姓,专挑高门大户收拾。 第二天一早。 得到消息的百姓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听说了么?昨晚城中七八家大户都被造反的逆贼抢了。” “啥?都谁家被抢了,快说来听听。” 有人好奇的伸头问道。 “嘿嘿,说来也奇怪,这些逆贼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抢,城西的刘家,唐家,城北的陈家,吴家,还有城南、城东那几户平时欺压百姓的大户,都没逃过。” “好,这可太好了,这几家没一个好东西,要我说不但要抢他们,杀了他们全家都不亏!” “呵呵,你们是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县衙都被这几家的人给堵上了,纷纷找知县老爷要说法。” “要什么说法?逆贼进城抢劫,肯定找他们这些大户抢啊,咱们这些苦哈哈的百姓有几个仔儿啊?” “走,去县衙看热闹去。” 不知谁说了一句,百姓起着哄,成群结队的跑去县衙方向。 米脂县县衙中,知县李正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 “几位员外,真不是本官不管,那些逆贼来去无踪,咱们县中的那些胥吏根本就那他们没办法,你们的遭遇本官记下了,明日立刻上报朝廷,你们都堵在县衙,本官也没办法啊···” “我爹被逆贼杀了,这个仇我一定得报,府谷王嘉胤,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刘启赋得儿子,刘原满脸恨意的说着,转身出了县衙。 其余人也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转身离去。 ··· 而这一幕,在陕西目前受灾最严重的四个府,和其余几个受灾的府都有上演。 很快,陕西布政司发布公告,府谷逆贼王嘉胤,派手下在陕西内劫掠豪门大族,最近所有府县都要提高警惕性。 第47章 给庆王放场烟花 庆阳府在陕西属于“三边襟喉,关辅藩篱,东抵榆林,西接黑水,南接泾渭,北控贺兰”之地,是防备北方蒙古族南下侵扰的重要地区。 庆阳城。 城东一处府苑中。 “田刀,你最好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不然我可要理刑官把锦衣卫的所有刑法都在你身上来一遍。” 卢建兴目光凶狠的看着刀疤语气带着威胁。 “爷,你放心,如果我的消息错了,要杀要剐,您随意。” 刀疤缩着脖子小声解释道,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看到三爷。 “梁三,你来说说吧,庆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爷下意识的拉扯裤裆,赶紧开口说话。 “卢爷,这个消息是我在和以前的合伙收粮的朋友那听来的;庆王从去年就开始暗中收拢粮草,在庆王府中圈养了数百打手,听说还私藏了十几副明甲。 这个消息并不是很隐蔽,庆阳城的许多百姓都知道,您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不会吧,庆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吃喝不愁,他闲的蛋疼去造反?”丁修在一旁有些无语的发言。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初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偷摸绑了庆王府的大管家和长史,从中弄点粮食出来。” 梁三在一旁赶忙出言解释。 “大哥,我觉得这个主意可以试试,王府大管家是藩王的心腹,长史则是王府的主事人,有这俩人在手,庆王暗中在搞什么,基本就清楚了。” 沈炼双眼闪过亮色,抬头看着卢建兴表态。 “嗯,这法子可以。” 藩王府上一般都有两个关键人物,一个大管家主要负责王府上的吃喝拉撒,账本田赋,主管后勤,长史则是朝廷派下的,主要负责王府上所有人的监管包括藩王本人。 在大明的藩王府中,一般都有长史的存在,藩王但凡有二心,会第一时间被长史上报朝廷。 这也是成祖朱棣上台后对藩王改革的重要一项措施。 卢建兴沉思片刻后,目光看向丁修。 “老丁,怎么样,这次的活要动的可是藩王,敢不敢干他一票?” 丁修斜眼看着卢建兴,嘴中嚼着花生,咧嘴说道。 “老卢,你别总打我的注意,你要知道,上面可是发过话的,锦衣卫干活,暗卫搞情报。” 卢建兴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头,眼珠子一转,再次咧嘴笑道:“老丁,这事儿干成了,上面在发赏银,我的那份分你一半。” 财迷的丁修闻言顿时双眼发直:“老卢,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那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们弄出点动静,我在找机会绑人,如何?” “成交!” 卢建兴笑眯眯的和丁修击掌立约。 一旁的靳一川忍不住摇头撇嘴,他这个师兄哪都好,就是有点财迷。 回头在一想也是,最初的丁修加入暗卫,就是被田荆用五百两银子给砸出来的。 “师兄,我听说暗卫的工钱不比锦衣卫少,你怎么还是这么财迷?” 靳一川跟在丁修身后小声嘟囔。 啪! 丁修抬手打在靳一川屁股上。 “你懂个屁,不趁年轻多存点钱,老了难道喝西北风嘛?” “好了,你们师兄弟别闹了,干活了!” 卢建兴说着,带着几个锦衣卫兄弟用竹筒装桐油,足足装满十个竹筒后消失在夜幕中。 庆王府,位于庆阳城南,占地不足三里,相比于秦王府占地十里的规模,庆王府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王府东侧是庆王居住的院子,西侧是王府子嗣居住地,北侧就是长史和大总管等王府官吏人员居住地,南侧则是一众下人和杂役,护卫居住地,人口相对来说非常密集。 “大哥,就是这儿,这个院子是庆王闲暇时偷摸出来找乐子的地方,我刚才看了,现在里面没人。” 沈炼说话的同时指着王府后街对面的一处精致小院。 “呵呵,咱们指挥使说的没错,这些藩王没几个是好鸟。走今晚咱们请庆王看场烟花秀。” 卢建兴说完,招呼身后的锦衣卫兄弟,悄悄摸进院子中。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锦衣卫众人在前院中安置好可以燃烧的黑火药和桐油。 “小川我这没火药和桐油了,你哪还有多的不?”沈炼摸到靳一川身侧低声询问。 “还有一些,后院估计不太够了。”靳一川从背上的布袋中摸出几个竹筒。 “走吧,咱哥俩去后院把剩下的给撒点,可惜火药有限,不然这场烟花动静不会小。” “二哥,能烧起来就行,动静太大惊扰了百姓也不好。” 二人说着快步来到后院中。 “我去西厢房,你去东厢房。” 二人分完火药,靳一川拿着三个竹筒走到东厢房门前,刚要推门而入。 却隐约听到低沉呼呼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趴在窗前,用手指在窗纸上抠出一个洞,借助微弱的月光往里面看去。 一个人影被绑在床上,此时正鼾声如雷,睡的正香。 靳一川心中一惊,随即施展自己的功夫,撬开侧窗,闪身进入。 床上之人此时睡的正香,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寒意,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卧槽!你是谁?别···别杀我···” 床上的胖子斜眼看到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钢刀,差点吓尿。 “你是谁?为何在这?”靳一川语气冰冷的问话。 胖子大脑飞速运转,赶忙开口道:“我叫王三,前几日得罪了庆王被惩罚关在这儿。” 靳一川斟酌片刻后,直接砍断把胖子捆绑在床上的绳索。 单手直接把人拎起。 “起来,不想死就跟我走。” “你···你是家里派来的?”回过神的胖子突然开口。 靳一川微微一愣,也没说话,拎起胖子,踹开房门出现在院中。 刚好遇到走过来的沈炼。 “小川,你哪儿弄出来这么个大胖墩?” “刚才我干活的时候,这家伙在屋里睡觉,我就给弄出来了。” 沈炼细细的打量胖子一番,皱眉说道:“能被关在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直接杀了算求。” 胖子一听,脸色顿时发白:“别杀我,我很重要,我家里有钱,你们救我出去,我给你们一千两。” “草!你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踏马的确实很重!”靳一川说着,直接挥手把胖子丢在院子中。 沈炼见状沉思片刻后说道:“先带他出去吧,时间马上到了。” 二人赶忙夹着双腿发软的胖子匆匆出了后院。 院子大门口。 卢建兴看着沈炼二人架着一个胖子出现,满脸懵逼。 “不是,二弟,三弟,让你们干点活,怎么还整出来个人啊?” 沈炼带着无语看向靳一川。 “大哥,这人在后院东厢房睡觉,被我发现了,就带出来了。” 靳一川再次解释。 “算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把这个胖子丢给暗卫,这次他们来人多,让他们看着吧。” 没多久。 锦衣卫的兄弟都走远后,卢建兴见四处无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出火苗,点燃地面上黑火药的引线。 呲呲··· 引线爆燃发出刺耳的声音,很快点燃大门后的黑火药。 嘭! 门口传出闷响,紧接着迅速开始冒出大量黑烟。 嗤嗤····轰! 火药燃烧持续了没多久,一声巨大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 下一刻,大火开始熊熊燃烧。 这个时代的院落主体结构大多是木头组成的,陕西的气候本就干燥,此时再有火药的加持,大火很快在院子中扩散来。 仅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对面的庆王府就发出高亢的呼喊声。 “后街的独院走水啦,赶快来人灭火!” 王府中的仆人急促的声音相互传递到整个庆王府。 大管家许汉和长史牛翼带着许多家丁匆匆出现。 第48章 真巧啊!你们也在? 庆王府后街上。 在大管家许汉,长史牛翼的组织下,五十多名家丁匆匆抡着水桶逐渐压住了火势。 “总管,院里有人浇了桐油,这火势估计没法灭,只能等火自己烧灭···” 一个脸色焦黑的家丁话说一半,对面的院子中再度传出一声闷响。 轰! 院子中水流冲着桐油流到了剩下的一小堆火药上,爆燃的火光随着轰鸣冲天而起。 “他妈的!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敢在王爷的地盘上放火!” 管家许汉咬牙骂道,一旁的牛翼匆匆走来。 “老许,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晋商派来的说客被王爷关在这个院中,你派人先去后院看看,别把人给烧死了。” 牛翼低声说着,许汉猛然一拍脑门。 “忙昏头了,竟然把此人给忘了,快,来人···” 不远处的胡同中。 隐藏在黑暗中的丁修带着几个手下,身着黑衣,目光盯着在站在街道上忙活的许汉、牛翼二人。 “头儿,对面家丁和护卫不少,咱们怎么动手?”丁修身后的暗卫兄弟探头问道。 “不急,先让他们忙活一阵。”丁修从怀中摸出一把花生,丢在嘴中咯嘣脆的嚼着,目光来回在周围扫过。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小院中的桐油燃尽,火药也全部烧光,火势逐渐被彻底扑灭,原本的院子满是残垣断壁,房屋中的木结构因为燃烧不充分,还在冒着呛人的烟雾。 “怎么样?后院中发现那个人没有?”牛翼拉着许汉低声问道。 折腾许久的许汉,面色疲惫的摇摇头。 “他-妈的,看样子是这是有人来救他,为泄愤而放火。” 牛翼说着,拉着许汉走到不远处的胡同口前低声沟通起来。 胡同中,身着夜行衣的丁修见状眼前一亮,顿觉机会来了,赶忙给身后的兄弟打手势,准备行动。 “老牛,这事儿经你这么一提醒,还有可能,我还以为是有人针对咱们庆王府,当初我都说了,那个王胖子不是什么善茬,你也不劝劝大王,现在这人跑了,无形中又给咱们拉出一个暗中的敌人···” 总管许汉低眉说着,二人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已经出现几个人。 咚,咚。 两声沉闷声响起,二人只感觉眼前一黑,相互昏死过去。 “快,麻袋装好,咱们撤!”丁修在暗中指挥着手下兄弟,麻利的把二人用绳索绑住,丢进麻袋中,转身消失在夜色深处。 很快,一众家丁彻底扑灭大火后,四处都没看到二人。 几个王府护卫彻底急眼的在周围找个遍,最终确定大管家和长史离奇失踪。 赶忙去找庆王禀报。 暗卫临时监牢中。 王胖子看着周围的环境,心中直突突,不禁暗骂道:“草,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哎,前面的兄弟,能说说这是哪啊,你们是什么人啊?就是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王胖子起身再度对着不远处站的笔直的人影呼喊,对方纹丝不动,就像是没听见一般。 很快。 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黑衣人抬着两个麻袋匆匆走来。 “兄弟们辛苦,先把这俩人丢监牢吧,等会头和锦衣卫的人来审,咱们吃夜宵去。” 几人说着,打开铁门牢房,直接把两个麻袋丢进王胖子隔壁的监牢中。 “锦衣卫?”王胖子神情先是一怔,嘴中下意识的念叨着。 下一刻,额头上的冷汗瞬间顺脸而下。 “草,这怎么办,这怎么办···”王胖子大力搓着脸蛋,一时间有些慌神。 没多久,五个气质非凡的汉子迈步走进监牢。 “老卢,人在这了,回京后上面发赏钱,你可别忘了咱们兄弟的功劳。”丁修嚼着花生米,咧嘴笑道。 “老丁,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卢建兴呲牙笑着,迈步上前打开地面二人的麻袋。 “来人,让他们清醒一下。”卢建兴看到二人还在昏迷,起身站在一边。 一个暗卫的兄弟,拿着水桶,直接倒在二人头上。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陕西的天气已经充满寒意,冷水浇头,许汉和牛翼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哪?你们是谁?”许汉摇着昏沉的头,快速扫视周围后,目光看着站在身前的几人。 “认识一下,我是锦衣卫百户,我叫卢建兴,这里是监牢;这位是锦衣卫的理刑官,任鹏。” 卢建兴脸上带着笑意,一般人到锦衣卫手中,别说受刑,单听见理刑官三个字,就已经吓尿了。 “卢百户,我是庆王府上大总管,这位是长史,我二人犯了什么法?被你敲闷棍弄来?” 许汉口齿伶俐的把自己俩人的身份说出来。 “呵呵,许大管家,我告诉你,庆王谋反的事儿发了,你现在要么自己说,要么就是任鹏兄弟请你说,你最好考虑清楚。” 卢建兴此时表现的十分有耐心,没别的,就是因为这俩货是庆王手下的,能忽悠住最好,真忽悠不住,再说。 “呵呵,本官身为庆王府长史,若是庆王造反,本官早就呈报朝廷,皇室王族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你锦衣卫插手!识趣的话,最好乖乖放我们离去!” 牛翼没有被卢建兴的话唬住,反而伸着脖子双目圆睁,一副蒙受不白冤屈的神情。 “呵呵。”卢建兴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坐在监牢外吃花生的丁修。 “老丁,这俩人嘴很硬,我锦衣卫的招数我怕不好使,要不你来试试?” 丁修嚼着花生一愣,有些不耐烦:“我说老卢啊,你这次出任务怎么这么磨叽?人是我抓的,现在审问还得我来?” 卢建兴赶忙恬着脸上前:“老丁,你动动身子,回头我的赏银都给你了,就当是帮兄弟一个忙。” 丁修一听这话,收起装着花生的小布袋,抓起一把腰刀,直接迈步走进牢房。 下一刻挥刀直接把牛翼的一根手指砍断。 牛翼惨叫一声,差点疼昏过去。 “这是警告,现在开始,你们把庆王谋反的事儿说清楚就算完,不然我把你俩削成人彘,丢粪坑里去。” 丁修眼中满是狠厉,直接把许汉给吓蒙了。 “我说,我说····” 许汉四肢被绑,身子被恐惧支配,本能往后缩着。 监牢外,靳一川见到这一幕,皱眉问向沈炼:“二哥,怎么感觉这次出任务,大哥畏手畏脚的?” 沈炼意味深长的扭头低声说道:“这次动的是王爷,这活儿陛下说的是调查,咱们锦衣卫最近又在整顿的关键时刻,能不做出格的事最好;你师兄归属暗卫,那是陛下亲自培养的队伍,做事在怎么过分陛下都不会说啥,大哥这是保护咱呢。” 靳一川听完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疑惑立刻消散。 “造秦王的反?” 卢建兴和丁修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无语。 “庆王和秦王都是我大明的王族,他俩有啥仇了?” 丁修带着不解问向许汉。 牛翼喘着粗气,捂着断掉的手指,接过话来。 “这事还是我说吧,当年秦王为了侵占庆王府下郡王的六十亩上好的良田,就派人毒死了上任庆王的嫡子,也就是现在庆王的亲哥;再加上秦王在陕西名声极差,圈占土地,抢夺民女,欺压百姓,据说秦王还暗中通过山西商人,和建奴、蒙古人做生意,这种种恶事,每次上报朝廷后都杳无音讯,庆王就决定聚兵直接杀了秦王。 这就是此事的来龙去脉。” 一旁的卢建兴眯眼盯着牛翼许久,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秦王通过山西商人和建奴做生意?” 牛翼带着纠结回到:“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前段时间王府来了一个胖子,自称能帮忙搭上山西晋商做生意的路子,想请我家大王出售粮食和布匹;我家大王一听十分气愤,这种私通仇敌的事,庆王府断然不会做。 后来那个胖子在王府做客几日,每日请我和许管家去喝花酒,有一次他喝多了给我二人吹牛,曾提起过,秦王补身子的山参,鹿茸,虎鞭都是从辽东弄来的,还有秦王府上的良马是从草原弄来的。 由此我才怀疑秦王私下和蒙古鞑子,辽东建奴有生意来往。” 丁修听完牛翼的话,扭头就看到隔壁监牢中的胖子。 “你说的胖子,是不是他?” 牛翼顺着丁修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胖乎乎滚圆的人后,顿时愣住。 此时的王胖子满头冷汗,满脸尴尬的笑着:“额,真巧啊,您二位也在呢?” 第49章 进城! 距离西安城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 朱由检骑马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费力的蹒跚着。 很快,朱由检来到跟前。 “小娃娃,你这么能干啊?”朱由检见到是一个小男孩背着一捆超出他幼小身体数倍的木柴。 男孩抬头看了朱由检一眼,那双眸子满是明亮和坚毅,但是他却没有说话,只顾得背着柴慢慢的走路。 “孩子,你父母呢?”朱由检再度问道。 “我爹死了。”男孩答。 “那你娘呢?” “上个月带我来姥娘家后也死了。” 男孩轻声说着,朱由检双眼瞬间赤红,眼底有些丝丝雾气。 这个孩子仅仅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在后世中,还是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宝贝,可眼前这个娃娃却背着巨大的木柴,艰难的行走在乡道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回过神的朱由检声音带着沙哑再度问道。 “李定国。” 听到这个名字的朱由检瞬间愣住,这个名字他无比熟悉,甚至下令暗卫寻找许久,都没有消息。 “你家是这里的?” “不是,我家在榆林。” 听到这的朱由检心中笃定,这孩子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人。 “来,我帮你拿木柴吧。”朱由检想伸手接过李定国背上的木柴。 “不要,你不能抢我的木柴,姥娘病了,我要用这些木柴去郎中家换药。” 李定国声音带着急促和慌张。 现在的他仅剩外婆一个亲人了,而且还在生病,这些木柴就是外婆的救命宝贝。 朱由检瞬间愣住,沉默的跟在男孩身后,始终没有在说话,只有紧握的双拳和深陷手掌的指甲刺破皮肤缓缓流出的丝丝血迹。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男孩吃力的背着木柴,一步步的走到前方村子中的郎中家。 他用一大捆木柴换出三包草药,小脸满是开心的捂在怀中,向着家中走去。 村子西侧的一个小山上。 几座稀稀落落的茅草屋出现在朱由检眼底。 “爷,前面就进山了,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进城···” 李若琏低声在朱由检身后提醒。 朱由检猩红的双眼瞥了李若琏一眼,后者身子一颤,不再作声。 后来,李若琏曾回忆过,这天皇帝的双眼充满了暴虐的杀意和疯狂,那双眸子像是古书中描写的远古异兽,不管谁看上一眼,都会被瞬间撕碎。 “姥娘,我回来了,我先给你熬药,晚点咱们在吃饭。” 李定国小跑到茅草屋中,站在床边对着一个苍老的妇人说着。 “咳咳···好,辛苦俺大孙了。” 老妇人怜爱的抚摸着李定国的小脸。 “你们是?” 老妇人看到朱由检进屋,费力的想要起身。 “老夫人莫慌,我是过路的,天色已晚,看到有人家,就来瞧瞧。” 朱由检赶忙上前搀扶住后者。 “远方来的就是客人,大孙,快给客人烧些热茶。”老夫人带着笑意招呼道。 “老夫人,您先休息,我不渴。” 朱由检说完,双眼扫视屋中,再次沉默。 这个家中,只有床上有着一套满是补丁的薄被,墙边摆了几个满是缺口的瓦罐,连一张桌子甚至凳子都没有。 “小公子莫笑,俺们这农户条件差,您担待些。”老夫人微微一叹。 “呵呵,老夫人,这娃娃是你孙子?” “不是,他是我妹妹的外孙。”老夫人看到朱由检满是疑问的眼神,接着缓缓再度解释道。 “这孩子命苦,我妹妹家在榆林,这些年榆林一直干旱,地里庄稼长不出来,一大家子都饿死了,这孩子的亲娘强撑着一口气,把这孩子给我送来。” 老夫人说着,眼中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坠下。 朱由检嘴唇发颤,张嘴数次,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很快,李定国熬好草药,给老夫人喂下,便开始做饭。 饭很简单,一小把没去壳的小麦,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在锅中熬成糊状,紧接着李定国在屋中的瓦罐中,小心的拿出一个破布展开,小小的手指捏出一点点白色的盐撒在糊糊中搅拌一番。 朱由检看着李定国拿出满是缺口的瓦碗去盛饭,伸手将其拦下。 “孩子,哥哥和你换一下晚饭怎么样?”朱由检说着,接过李若琏递过来的一个丝巾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块熟羊肉和几个精致的小馒头。 李定国盯着羊肉和馒头看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朱由检说道。 “哥哥,你能把馒头给姥娘吃么?我可以不吃。” 朱由检一怔:“为什么?” “我不敢吃,吃了肉和馒头,就咽不下小麦糊糊了。”李定国移开自己的双眼,语气坚定的回答。 朱由检拿着手中的肉和馒头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当他看到李定国端着糊糊再次进屋时,抬手接过小麦糊糊。 “小弟弟,你想姥娘吃馒头,也行,你得陪她一起吃才可以。” 李定国看着瘦弱的外婆,纠结许久后,才点头答应下来。 屋子门口,李若琏和一众身着常服的锦衣卫,站在院子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朱由检慢慢的把一整碗小麦糊糊给吃完。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没有一人说话,没有一人阻止。 只有李若琏站在朱由检身旁,死死的握紧手中的绣春刀柄,这天晚上所有在场的锦衣卫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沉默的看着朱由检,每个人眼中都被一股热气充斥,胸膛中只有一团疯狂燃烧的火焰。 当朱由检再次迈步走进屋中,只看到李定国祖孙俩小心翼翼的品尝着馒头。 那块羊肉被李定国包好,静静的放在床头上。 在屋门口一直沉默的朱由检,安静的看着二人吃完。 “老夫人,让这孩子跟我走吧,我虽没啥能力,但是能给他一口饱饭吃。” 沉默许久的朱由检站在床边开口。 老夫人看着李定国,没有丝毫犹豫的挣扎着下床跪在地上:“公子愿意给这孩子一口饭吃,俺给您磕头。” “老夫人不必如此···” 朱由检虽然扶着老夫人,但是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倔强和感激。 “姥娘,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给姥娘捡柴换药···” 李定国带着哭腔紧紧的抱着老夫人的手臂。 “大孙,姥娘没几天活头了,你不能一直留在这,你跟公子去城里,才能有出息。” 老夫人转脸语气带着严厉,眼中却满是慈爱。 “呵呵,定国,你放心,我会专门让人照顾好你姥娘的,你不用担心。” 朱由检赶忙蹲下给李定国做保证。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么?我想让我姥娘顿顿都能吃白馒头。”李定国看向朱由检的眼神满是渴望。 “好,我保证,你放心吧,哥哥还会请郎中来给你姥娘看病。” 李定国看看姥娘,在看看朱由检,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大哥哥,我同意把自己卖给你,只要你能照顾好我姥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朱由检再次愣住,片刻后咧嘴说道:“哥哥不是要你卖身,哥哥是看上了你的孝心,带你去哥的家里做学徒,等你安定下来,就可以把姥娘接到城里去。” 李定国沉默的看着朱由检,很认真的点点头。 很快,李若琏按照皇帝的意思,专门命两个锦衣卫的兄弟留下,一人暂时照顾老夫人,一人去找郎中来给老夫人看病,等待后续安排。 迈步走出院子的朱由检单手抱着李定国,单手拉着马鞍,翻身骑在马上。 不带一丝感情的吐出俩字:“进城!” 第50章 屠刀滴血,秦王作死 西安城下。 尽管天色已经暗下来,城门口还是熙熙攘攘,满是热闹的景象。 大明的西安城规模并不大,在唐朝时,原本规模宏大的长安在战争中消失,而现在的西安城则是在原本的长安城的残壁上建立起来的。 但是西安城中不仅有是陕西三司衙门所在地,还有着大明一朝鼎鼎大名的秦王府! 而且此时的大明商品流通已经非常发达,只要不是在战时,来往的行商、贩夫、走卒等非常频繁。 朱由检在城门外站立一会,便挥鞭驱马进入城中。 布政司衙门。 杨嗣昌、张凤翼、王之采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 “文弱,这天色也不早了,怎么还没陛下的消息?”张凤翼忍不住先开口询问。 “是啊,再有一个时辰,城门就要关闭,是不是要延长些时间?”王之采说着目光也看向杨嗣昌。 杨嗣昌平静的脸上带着隐晦的焦急。 “二位大人,我也不清楚啊,以当今圣上的性子,万一中途一时兴起,去了别的地方也有可能。” 杨嗣昌揉着额头开口答话。 张凤翼刚要再度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大堂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风尘仆仆的朱由检背手迈步走进。 大堂中端坐的三人,赶忙起身,跪地行礼。 “起来吧。” 朱由检迈步坐在主位上,伸手摸出腰间水壶,汩汩的往嘴中灌水。 片刻后,不等杨嗣昌三人说话,朱由检直接开口。 “第一件事,去把西安府知府给朕找来。” 一旁的王之采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问,赶忙起身招呼属下去叫人。 很快,西安府知府杨凤翥匆匆赶来。 “微臣杨凤翥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朱由检见到来人,目光落在燕青身上,后者从背后布包中摸出一张纸递出。 “杨凤翥,这是你担任知府以来,所有干的‘好事’,先好好看看。” 朱由检把纸丢到杨凤翥跟前,后者还处在懵逼中,下意识的伸手捡起,抬眼看起来。 “陛下,臣冤枉啊···”杨凤翥看到一半,身子已经开始止不住颤抖,嘴中呼冤叫枉。 “嗯,行,朕姑且当你受冤了,那你给朕说说,西安府明明也有旱灾发生,朕下诏命各地上书陈述旱情,为何你在折子中说西安情况良好?” 杨凤翥微微一愣,赶忙开口:“陛下,西安府虽然也有干旱,但是断断续续也下了几场雨,臣派人去田地中看过,干旱影响并不大。” “哈哈哈,一年下了三场雨,在你这就是影响不大?朕在问你现在西安田地中产粮几何?百姓日常粮食是否充足?官仓粮食是否储备足够?” 朱由检气急反笑,接连几个问题,再次把杨凤翥问懵。 后者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脸白如纸,支吾半天也没答出来。 “身为一府主官,连这些都不知道,你对得起百姓吗?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 就这?还敢再次呼冤叫枉?这还是你私卖官粮时意气风发的杨大人嘛? 拉出去砍了!锦衣卫抄家,家属全部严审,犯罪者从严论处!” 朱由检猛拍桌面起身怒吼着,一旁握刀跨立的锦衣卫,二话没说,直接架起杨凤翥拖出去。 “陛下,杨凤翥这···” 王之采硬着头皮行礼说话,他原来是布政使,杨凤翥是他的手下,这时若是不开口说话,搞不好会受牵连。 朱由检冷眼看了王之采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却表态要他看纸上记录的文字。 王之采迈出有些僵硬的双腿,捡起地上的纸,细细的看起来。 天启元年十一月受命任职西安知府,天启二年正式上任,第一年就暗中联系行商,把西安府的盐茶贩卖权全部授予和其交好的商号,目前商号老板已经被锦衣卫捉拿归案,天启三年私自把官仓之粮贱卖给一个粮商,粮商最终把粮食卖到关外···天启四年,西安府一年仅下雨三场,百姓地里粮食大面积减产,杨凤翥为给自己谋利,强行命手下按照丰收年份去收粮赋,造成近千百姓成为流民逃荒··· 一件件事,记录的非常详细,在最后还有对应的已经被捉拿的从犯人员。 此时的王之采已经看的大汗淋漓,手下出现这么多丑事,他作为陕西主官,封疆大吏,有着甩不开的责任,同时这些文字在他眼中几乎成了一个个催命符。 噗通。 王之采双腿一软,再次跪下。 “陛下,臣失责,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你也是刚上任没多久,此事朕暂不追究。” 朱由检虽然语气平淡,跪着的王之采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皇帝说的是暂时不追究,话中蕴含深意。 朱由检刚想要再说什么,一个锦衣卫匆匆来报。 “陛下,秦王送人一封折子。” 朱由检接过折子,打开一看:“臣听闻陛下驾临陕西,心中甚是挂念,臣略备薄宴,恭请皇上驾临歇息。” 看完的朱由检瞬间笑了,他正想着找秦王的麻烦,这人就主动请上门了。 “走,去秦王府。”朱由检合上奏折,起身迈步走出。 秦王府在西安城中占地十亩,其内有王府级别的豪华宫殿,还有数百仆人时刻伺候,王府中还有三百秦王专属护卫。 朱由检站在秦王府前,看着秦王朱谊漶带人匆匆出现行礼。 “王叔请朕来赴宴,倒是有心了。”朱由检嘴角露出笑意。 秦王一看皇帝的神情,心中十分激动,暗道这皇帝虽然对外人有些残暴,对自己人还是非常和蔼的。 王府中承运殿。 因为是皇帝驾临,秦王不可能把宴会安排到生活区,王府中最为合适的就是此地,同时也衬托皇帝的身份。 朱由检站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前,一眼扫过去,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珍藏多年的琼浆,镶金的玉碗等无一不透露出秦王府的奢华和高贵。 秦王站在一旁迟迟见皇帝没有落座,上前一小步轻声道:“陛下,王府不比宫里,若是饭菜不合胃口,您多担待。” “呵呵。”朱由检扭头看着秦王咧嘴再度笑起来。 秦王见状还以为朱由检很满意自己的安排,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不少。 “王叔可曾吃过小麦糊糊?”朱由检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朱谊漶。 朱谊漶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小就在秦王府长大,压根没听说过这个美食名称。 朱谊漶斟酌再三,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陛下说的是何地的美食?臣命府中厨子做来。” “哈哈哈···” 朱由检仰天大笑一声,伸手在腰间拿出马鞭。 啪! 马鞭抽响,下一刻就在秦王脸上印出一道血痕。 “身为大明藩王,陕西现在是大灾之年,你竟然如此铺张浪费,这一鞭是朕替太祖皇帝打的!” 啪! 马鞭再次舞动。 “身为皇室第一王,你镇守陕西,不思施恩百姓,反而恶事做尽,丧尽天良,朱家有你而蒙羞!” 此时的朱谊漶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紧咬牙关,愣是没吭一声。 “你以为朕来陕西是来游玩的吗?陕西百姓本就经受旱灾之苦,而境内的藩王宗室却坐视不管,一如既往的欺压百姓,甚至看到你秦王府高价卖粮,都跟着有样学样,你对得起秦王的番号嘛?” 朱由检一连串的愤怒质问后,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目光满是猩红的盯着缩在地上的朱谊漶。 “陛下,丁修、卢建兴他们回来了。” 李若琏小心翼翼的走到朱由检跟前弯腰耳语。 朱由检平息自己的气息,声音带着沙哑。 “让他们进来。” 很快,丁修,卢建兴二人出现,跪在地上行礼。 “陛下,事情查清楚了,这是臣抓到的人证口供和事情详细。” 丁修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李若琏接过后恭敬的递到朱由检面前。 “秦王朱谊漶,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朱由检抓起册子,直接砸在朱谊漶身上。 “丁修,你挑一些念给朕听听。” 朱由检站在承运殿前,背手看着大殿侧面挂着的太祖画像。 “秦王府和下辖宗室,郡王,镇国、辅国将军等参与高价卖粮共计61家,据臣暗查后粗略统计出来的大概有60万石,其中秦王府占43万石。 另外,秦王府下的宗室数名郡王豢养盗贼,响马,其中有不少人在陕西境内占山为王,最近造反的逆贼中,有一部分人浑水摸鱼。 他们目的就是为制造混乱的局势,迫使百姓恐慌,以此赚取更多钱财。 据臣所查,秦王府所卖粮食不少经粮商之手,转运出关,根据臣抓到的粮商供述,这些粮食大半卖给了建奴,其余的则卖给蒙古鞑子。 至于其他的,例如:殴打、欺压官员,强抢民女,这些事臣都在调查册中详细记录。” 朱由检听完,脸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他知道秦王府有问题,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大灾之年,作为皇室第一王,不带头救助百姓,帮扶官府,反而变本加厉的欺压百姓,不择手段的捞钱,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记得在宗人府的记录中,秦王府单土地就有近两万顷,即便在这大灾之年,粮食减产许多,但是这么多的土地产出的粮食,就是吃一半仍一半也足够了。 朱由检背在身后的手轻微的抖动着,李若琏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传承两百多年的秦王府怕是要完蛋。 第51章 大清洗,圈禁 秦王府前。 在西安城中的所有官员此刻都忐忑的汇聚在此。 整个城中也被黄得功带领的三千虎贲卫戒严,李若琏带着的两千锦衣卫在周围巡视,周围站满了西安城的百姓。 “陛下,这个处置是否过重了?”张凤翼小心翼翼的站在朱由检身边询问。 刚才,朱由检口述,张凤翼亲自书写了圣旨。 朱由检没有丝毫理会张凤翼的询问,只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印鉴直接盖在圣旨最后。 张凤翼见皇帝不说话,再度开口道:“陛下,您新登基,如此对秦王处罚,会不会让人觉得您为了皇权稳固容不下亲王?” 杨嗣昌和王之采在一旁闻言浑身一哆嗦,看向张凤翼的目光变了。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眼前这个皇帝可是由亲王登顶的! 不远处候着的孙传庭也满脸无语,这么多年了,张凤翼固执的性子还是没变。 “闭嘴!朕的决定理解要执行,不理解就在理解中执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朱由检直接开口训斥。 “我大明律有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对秦王的处置,已经不错了,没杀他,就已经是看在太祖的面子! 出去宣旨吧!” 朱由检说着,背手走向秦王府门口。 很快。 朱由检站在一众西安城百姓面前。 张凤翼顶着巨大的压力,哆嗦着拿着圣旨,开始高声念起。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经查,陕西宗室参与高价贩粮者,抄家,废爵。 庆王私聚兵马,抄家,主脉迁移京城,其余两族流放,废王爵。 秦王公然抗旨,其罪当诛,念其世代镇守西安,死罪得免,活罪难逃! 秦王一脉嫡系,迁移北京城,赐府邸一座,没收所有王府家产,秦王自今日起子孙不在得受‘余子降等’。 锦衣卫彻查秦王府庶出之人和所有家丁仆人,若有触犯大明律者,一律从严惩处。” 张凤翼每念出一句,在场所有人都心惊一次。 不少百姓都在小声议论着这位少年皇帝的魄力和决断。 虽然秦王免死,但是这样的处罚比杀了他都难受。 嫡系迁回北京,本质是圈禁,终其一生都要被困难王府中,不得踏出一步。 再说余子降等的权利,这就是说以后秦王府只有秦王一个爵位。 以前的秦王儿子封郡王,孙子封镇国将军,曾孙封辅国将军,直到最小的奉国中尉。 秦王爵位一年的俸禄是一万石,奉国中尉的俸禄是200石。 也就是说,只要能生,都有爵位和俸禄。 不过这只是纸面上的数据,在弘治时宗室已经开始改革,实际上发出的俸禄已经减少许多了。 还有那些秦王府庶出之人,按照皇帝的意思,锦衣卫去查,几乎是一查一个准,几乎每个人的屁股都不干净,被锦衣卫盯上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至此,秦王府除了嫡系,基本上都被清算收拾了。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现场在经过短暂的安静后,百姓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高呼声。 “张爱卿,睁眼看看吧,百姓的呼声就证明了朕的决定是否合适。” 朱由检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百姓,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起身上前几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诸位父老乡亲,朕虽为皇帝,但听闻陕西遭灾后,时刻惦记陕西的百姓情况,今日朕再次立誓,朕在位之日,定要家家吃饱饭,人人穿暖衣,若没做到,朕死后不入祖祠,不进帝录。 另外,朕对秦王的处罚,立刻就会发回北京,交由内阁起草文书,传遍大明,登上大名月报头版信息,要天下百姓都知道此事缘由。” 一旁的孙传庭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他已经明白这么做的用意,就是借天下百姓之口,堵住那些亲王宗室的不满。 随着周围的百姓再次高呼,朱由检带着笑意转身回了秦王府。 承运殿中,朱由检在看到燕青的眼神示意后,摆手屏退百官。 只留下杨嗣昌、张凤翼、王之采三人。 “陛下,您看看这个。”燕青满脸严肃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简。 朱由检打开细细的浏览起来。 “呵呵,你们三个都看看吧。” 李若琏赶忙上前接过朱由检手中的信件传给杨嗣昌。 三人凑在一起,低头观看。 “什么?杨凤翥私通建奴?还想聚兵谋反?” 张凤翼语气凝重的惊呼出声。 三人看过信息后相互对视一眼,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朕杀杨凤翥名义上是贪腐,以权谋私,实际上是为了迷惑建奴;这些年建奴的细作、暗探不出不在,他们处心积虑的想颠覆我大明江山,早在潼关时,朕就收到消息,西安的官员中有建奴的眼睛,我大明北境近年来频遭旱灾,辽东之地也是如此,建奴为了获得粮食,早就盯上了秦王府。” 朱由检背手解释道。 “陛下圣明,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张凤翼脸色涨红的躬身行礼。 朱由检放下茶杯,抿嘴再度开口道:“知道为何朕来陕西吗? 一来看看陕西受灾情况,为百姓做点事,二来就为建奴接下来的一些列动作做准备。 陕西之所以会潜入这么多建奴细作,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和蒙古鞑子互市的问题上。 大明北境有长城之力防守,建奴的细作想潜入难度很大,根据朕得到的消息,许多建奴细作都是从山陕两省的互市中潜入。 陕西自然也就成了建奴细作活动的自由场。” 朱由检说着,语气非常低沉,大明的弊病许多,例如隆庆时对蒙古人开放的互市,虽然边境安稳一时,但却对边防十分不利,蒙古人能和大明做生意,得到需要的物资后,极少起兵戈,这也就造成了边军将领吃空饷严重的后果。 还有嘉靖时的庚戌之变,大明直到现在,竟然每年还要给蒙古人许多银钱物资,这在朱由检看来,完全不能容忍。 “陛下洞悉事物的眼光当真是厉害。”和李若琏站在一起的孙传庭忍不住发出感叹。 “对了,从今日开始,朕正式任命孙传庭为陕西镇西大将军,主要负责招募训练一支新军;杨爱卿,以后你多帮衬着他点。” 朱由检说着目光再度放在张凤翼身上:“张爱卿,你的性子不适合在陕西任职,你先回京去吧,山地都司暂时由杨爱卿兼任。” 张凤翼闻言没有丝毫意外,他心里早就知道皇帝对自己不是很满意,被撸是早晚的事儿。 “李若琏,你清点完那些抄家的宗室后,连带秦王府一块给朕一个家产数据,同时先给孙传庭五十万银子作为前期的军饷。” ··· 朱由检接连交代几件事后,弯腰在承运殿的王座上坐下,接着低头沉思起来。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还有两个月就是崇祯元年,目前陕西之行两个方向已经解决了一个宗室问题,剩下的就是陕西的那些跳梁小丑。 “李若琏,这几日那些逆贼如何了?”朱由检沉思过后,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目前府谷王嘉胤占领府谷县后,数次想占领周围的县区,都没能成功;其余的那些逆贼目前在暗卫指挥使手下的队伍围攻下基本上被打散,只不过有些逆贼都跑去府谷县投靠了王嘉胤。” 李若琏说完,朱由检再度陷入沉思。 陕西现在的叛乱其实都是由野心勃勃的士绅组织的,其手下的队伍无非是一些流氓草寇之流,战力就是战五渣的存在,撑死能和久无战事的卫所兵碰一碰,面对暗卫‘奉旨造反’的队伍,根本不够看。 例如府谷王家只是府谷县当地的豪富,无意间和建奴细作搭上了路子,拉起一群乌合之众就敢占地造反,这种完全就是找死行为。 “燕青,给你们指挥使传令,最近把压力松一松,让那些逆贼有一口喘气的机会,最好是能把建奴在陕西的细作都引到府谷县,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第52章 打草惊蛇 米脂县。 黑衣面具人放下手中茶杯,心中对皇帝的决定深感服气。 “大人,这是咱们这一个月的收获清单。” 面具人接过一本册子,细细的查看一番后开口道:“把粮食用锦衣卫的名义送往受灾严重的四府,其余的银钱地契,派人送到西安城中的通达酒楼。” “是!”军士转身离开。 屋外,周武等十几个千户在院子中集结。 “指挥使大人,所有千户全部集结完毕。” 面具人目光扫视一圈后:“布置下的任务大家做的很好,第一阶段的计划已经全部执行完毕,上面来信,要求我们清楚造反队伍,刘源,你来说说逆贼现在的大致情况吧。” 随即,一个精神的男子抱拳出列。 “诸位,目前陕西境内的逆贼主要以王嘉胤为主,其余的逆贼要么被咱们顺手消灭,要么被打散后大多流窜去了府谷;也就是说,咱们只要灭了王嘉胤陕西的逆贼,基本被全部清除。” 刘源说完,转身站回队列中。 面具人沉思片刻后:“根据情报,府谷现在汇聚的逆贼数量不少,王嘉胤对外打出十万大军的口号,我估摸着没有十万也有五万,咱们人数不占优势,这次任务难度不小,上面来信说要咱们先在府谷县周围摸摸情况。” 院中右侧队列中为首的一人直接出列,大声说道:“大人,咱们虽然人少,但是手下兄弟们都是军中精锐,区区十万反贼,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此战我虎大威愿意做前锋!” “你歇歇吧,平时训练你的千户所每次都是第三,这前锋怎么说也得我猛如虎来做。” 左侧队伍为首的一人直接开口接话。 其后的周武也带着不服气出列:“指挥使大人,最近几年在陕西执行任务,我们千户所任务完成是最优的,目前也是得到皇上奖赏最多的千户所,这前锋应该我来。” 虎大威原本是塞外降卒,勇敢有战略,为人率性正直。 猛如虎是和虎大威一同归降的塞外人,归附之初在延绥附近的卫所效力,因二人孔武有力,骨骼不凡,延绥巡抚给二人起名‘猛虎二将’。 这二人都是朱由检亲自点名暗卫招揽过来的猛将。 再说周武,西安府人士,自小习武,为人仗义,曾在野猪坪斩杀一头祸害乡里的巨大野猪。 三人也是目前面具人手下最精悍的将领。 面具人见到这一幕,抬手揉着后脑勺,顿感一阵头疼,这手下精兵悍将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头儿,上面派人来了。” 面具人话音刚落,一个手下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燕青?皇爷有什么吩咐?”面具人带着疑问低声开口。 “指挥使,三件事:陛下秘调八千虎贲营目前已经到达山西镇,在宁武所休整;第二,陛下让你想办法尽量把陕西境内的建奴细作清理一番;第三,目前府谷县的逆贼已经攻陷河曲、保德二县,最新消息是逆贼正在图谋攻陷神木县。” 面具人听完心中微微一惊,这仅仅几日过去,逆贼已经占得三县,这已经超出了乌合之众的范畴。 “能这么快攻下河曲、保德二县,看来建奴在王嘉胤身边放了一个能人啊。” 面具人低声自语一声,随即目光看向燕青:“你先回皇爷身边吧,我现在就召集队伍,秘密向神木县行进。” 燕青抱拳行礼,低声提醒一句:“好,指挥使要小心,联络虎贲营的方法是清风镖局那条线。” 三天后。 面具人站在一处山涧中,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神木县城。 “头儿,神木县不大,地势狭长,凭咱们手下兄弟的战力,在此地歼灭逆贼主力问题不大,只是陛下要咱们清理建奴细作这个活有些难搞。” 周武站在面具人身后对应着手中地图,目光扫视着周围地形。 “咱们的线人有消息传回吗?”面具人沉思片刻后,问向身侧的一人。 “老大,目前还没有,自从他俩带人去了府谷后,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嗯,我已经给皇爷去信;咱们先把手上的事做好。” ··· 西安,秦王府。 朱由检看完手中密信后陷入沉思。 许久后,开口道:“李若琏,把王之采叫来。” 很快,王之采擦着额头上的汗,小跑着出现。 “王之采,给陕西各州府下一道政令,从现在开始,大张旗鼓的捉拿建奴细作,记住!捉拿建奴得消息必须下沉到甲里。” 王之采闻言直接愣住:“陛下,捉拿建奴细作不应该秘密进行吗?” 朱由检压根懒得解释,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王之采,接着说道:“同时强命各府县,只要有人去办路引全部通过,一个都不许拒绝。” “派人给潼关传信,自今日起一个月之内,潼关只许进,不许出,放走一人,严惩不贷。” 王之采见皇帝的语气有变赶忙夹着裤裆行礼离开。 “陛下这是要打草惊蛇?”一旁的李若琏思索片刻后似乎是明白过来。 朱由检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李若琏:“可以啊,李爱卿竟然能看明白朕的意思。” 李若琏脸色微红的挠挠头:“嘿嘿,跟着陛下久了,多少跟上点您的思路。” “嗯,不错,看来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没有白干;朕刚才想了许久,陕西地广人多,想把隐藏在百姓中的建奴细作都抓住,这不现实,所以朕就直接打草惊蛇,建奴细作发现潼关出不去的时候,一定会北上去找王嘉胤,一则有安全保障,二则可以借助府谷周边的长城堡垒出关。” 朱由检喝着茶水语气满是淡然。 “陛下雄才大略,臣佩服。”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陕西的官府,上到府县,下到里甲乡村。 到处都有衙门的胥吏和兵丁贴着的告示,每天都有卫所中的兵丁轮流在所在辖区中挨个审查核对身份,当然这只是随机挑选来核查,陕西地大,人口近千万,不可能每个人都核对一遍。 朱由检要的就是一种氛围,告诉所有潜藏在陕西的建奴细作,官府现在非常重视这方面,还想像以前那样安稳的潜藏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潼关一个月内许进不许出的消息也随着行商,贩夫走卒在陕西境内扩散开。 第53章 那个狗日的敢抓我弟弟? 延安城,作为延安府的府城,商贾来往一向频繁,特别是延安府近几年收到旱灾后,来延安的行商几乎翻了一倍,尤其是粮商最多。 城西南,一处酒楼中。 三个皮肤非常粗糙的汉子正在屋中抽着旱烟。 “掌柜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有官差核查路引身份,咱们不可能每次都能蒙混过关。” “说来也真是他妈的奇怪,自从这皇帝来了陕西,那些当官的连银子都不敢收,还真他娘的邪门了!” 二人口中吞吐烟雾说着,为首的汉子嘴中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半天也没说话。 “掌柜的,您说句话啊!咱们接下来咋办?” “能咋办?家里那么多等着吃饭的人,咱们弄不来粮食,家里就得饿死人。” 掌柜的语气中带着忧愁和丝丝颓废。 “掌柜的,现在陕西不比以前,小皇帝强命压着官府赈灾,各地衙门高压之下弄来的粮食勉强能让受灾最重的四府百姓每天有碗稀粥和一个圆饼吃,由此看来粮食已经很紧俏了,咱们以前弄粮食的路数已经走不通了。” 左侧的汉子眉头拧在一起,低声说着。 右侧的汉子也缓缓开口。 “是啊,咱们从汉中一路到此,收到的粮食只有以前的一成,就这还是高价弄来的,如果都按照高价弄粮食,咱们手中带着银子最多能买到以前的三成,这成本太高了,这点粮食估计在回家的路上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找咱们的老朋友在碰碰运气吧,实在不行,咱们北上先撤。” 掌柜的说着,熄灭手中的烟草,起身带着二人出门。 城东醉春楼。 二楼的豪华包间中,三个汉子已经在安静的等待着。 踏踏···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推门而入。 “宋大哥,好久不见。”为首的汉子满是热情的抱拳大步上前。 “胡老弟,你最近半年跑哪去了?也不见人。” 来人名为宋杰,延安府尹,仅次于知府的二把手。 “多谢哥哥挂念,我一粮商,做的是苦差事,赚得是血汗钱,哪里有利润就去哪里。” 胡掌柜边说边迎着宋杰坐上主位,抬手斟满一杯酒。 三人陪着宋杰一阵胡吃海喝,溜须拍马结束后。 胡掌柜点起旱烟,带着愁眉苦脸的一旁叹气。 “胡老弟,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给哥哥说说,在延安这地界,就没有哥解决不了的事。” 宋杰喝的满脸通红,带着几分醉意。 “哎,哥哥有所不知啊,我半月前收了一人钱,要给其弄些粮食,没曾想陕西旱灾越发严重,兜兜转转许久也没把粮食筹齐,这次怕是要把多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 胡掌柜愁眉苦脸的说着,看向宋杰的目光满是期望。 “唔,粮食这事儿,还真不好弄,你应该听说了,陛下就在西安城里,最近盯死各地赈济百姓,如果是以前,粮食你要多少哥都给你弄来,最近不行,延安府中所有的粮仓都是被锦衣卫盯着的,像以前那样弄粮食,走不通了。” 宋杰嘴中嚼着鹿肉,眼底带着恐惧,那日在潼关,要不是皇帝给机会,他现在估摸着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胡掌柜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和宋杰打交道多年,深知后者的性子,能办到的,他一定办,不能办的,就是难度远超他的预料。 四人再度喝了一阵酒,胡掌柜搀扶着宋杰上了三楼客房。 “嘿嘿,哥,这次给你安排的是西域的美姬,你好好教教她学学咱汉人的文化。” 胡掌柜脸上的表情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哈哈,老弟有心了,哥一定好好教导。”宋杰咧嘴笑着,推门进入房中。 胡掌柜带着身边俩兄弟转身去了楼下。 与此同时。 刘春满脸谄媚的迎着两个人进了醉春楼中。 “李百户,我打听到这醉春楼的山西菜一绝,想来您长久在外办差,弟弟今天特意在醉春楼定了一桌,您给拿拿味道如何。” “呵呵,刘春呐,你这人呢,没啥大毛病,就是太客气。”李百户笑呵呵的说着坐下。 “来,李百户您先喝着茶水,莫总旗,您也喝着。”刘春提着水壶非常殷勤的围着二人打转。 很快,店伙计麻溜的把菜上齐,刘春照顾着二人吃的津津有味。 “刘春,你这一桌菜可不便宜啊,说吧,有啥事?”李百户吃的差不多了,剔着牙看向刘春。 “嘿嘿,李百户,我跟您这段时间,表现的还不错吧?我想您能给我安排个正式的职位啊。”刘春满眼期待的看着李百户。 此时的李百户压根就没把刘春的话听进去,刚才他眼角余光瞥见二楼下来一人,那人下楼时伸手在脑后抓挠的动作让他引起了警觉。 “李哥,李哥,您···”刘春见李百户有些走神,轻声呼喊几句。 “别说话!”李百户脸上神情不变,声音却顿时冷冽下来。 “莫雨,你看穿青衫的那人。我怀疑他是建奴,你跟上去看看。” 李百户压低声音,招呼身边的莫雨,莫雨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喝着,我去放水。” 接着,莫雨装着醉汉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跟上了前面青衫男子。 大厅中的李百户见二人走远,赶忙低头在刘春耳边说了几句。 后者匆匆离开。 大概有三盏茶的功夫过去。 莫雨摇摇晃晃的回来。 装作醉汉的样子,半趴在桌子上休息,李百户在一旁点起旱烟。 二人暗中交流起来。 “哥,那人去小解了,马上就回来了。” “嗯,我已经让刘春回去叫人了,等会咱人到了在动手。” 又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刘春摇头晃脑的回来坐回原位。 “大人,兄弟们都到位了。” “我去放水。”李百户说着,起身走出。 酒楼旁的胡同内。 二三十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在安静等待。 在看到李百户走来后,为首的一人低头说道:“百户大人,在最近的兄弟们都赶来了。” “好,我发现有一人疑似建奴,身着青衫,左眼上有一道细微的伤痕。上去先把人按住。” 很快,锦衣卫分工明确,堵住前后出入口,安排人盯住二楼可能会跳窗的地方。 剩下的十人跟着李百户直奔二楼。 二楼区域的包间中,胡掌柜正和两个兄弟在喝闷酒。 突然听到门外的动静。 “他妈的,怎么回事?老子喝个酒还不得安生!”身着青衫的男子把手中酒杯砸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直接开门。 下一刻。 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而绣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拿下!”李百户低吼一声。 身后的锦衣卫兄弟鱼贯而入,直接把还在懵逼中的胡掌柜二人押住。 “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锦衣卫怎能随便抓人?”胡掌柜在发现是锦衣卫后,额头冒出冷汗,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慌,连声高呼。 刚才那个穿青衫的男子反应过来,挣扎着对着三楼的方向呼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三楼。 正在教美姬学习汉文化的宋杰猛然身子一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他妈的,楼下鬼叫什么玩意?吓着老子了!” “老爷,楼下好像有人把送您上来的兄弟抓了。”门口的小斯收到惊吓,语气带着惊慌。 “什么?”宋杰听完后,赶忙穿好衣服。 拉开房门,大步流星的冲下楼。 胡掌柜可是他的财神爷,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抓,那就是打他的脸,这口气宋杰可不能咽下去! “他妈的,那个狗日的,敢抓我弟弟?”宋杰大步走在楼梯上,嘴中大声叫骂着。 然而在下楼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眼前出现的可不是普通人,正是最近他常见的锦衣卫百户,李健。 “宋大人?原来这人是你弟弟?”李健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宋杰。 “额,原来是李百户,这大晚上的,还出公差啊,这三人是犯了何法?”宋杰看清来人后,赶忙变了副嘴脸。 第54章 建奴细作的五大势力 神木县城外的一处隐蔽的村落中。 “大人,这位是锦衣卫的百户,奉命前来押送建奴细作。” 李百户向面具人行礼后,向后面的兄弟一招手,三个被五花大绑,头戴黑布袋的人被锦衣卫押着出现。 “指挥使大人,这三人是我在延安府抓到的细作,皇上命我等将人交给您,另外,还有两个建奴的细作,也在送来的路上。” “锦衣卫的兄弟们辛苦,你们先去休息吧。”面具人回一个抱拳礼。 李百户把人交接后离开,面具人示意手下把三人安置在一侧的房屋中。 傍晚时分,另一队锦衣卫再次送来两个建奴细作。 “头儿,这五个人怎么用?”面具人身边的暗卫兄弟轻声询问。 “根据皇爷给的消息来看,这五人都属于建奴细作中的粮商,这种粮商在山陕两省不少,价值不大,直接弄死。” 面具人站在关押五人的房外低声说着,给一边的军士一个眼色。 屋中被蒙着头的五人听到外面人说话,顿时慌张起来。 五人被架着走出房门,绑在粗大的树上。 此时的刀疤喘着粗气,眼前又蒙着黑布,在感受到皮肤上传来冰冷的刀锋后,顿时想明白了。 “大人,别杀我,我还有用!”刀疤在死亡面前急声开口。 “大人,我也有用,慢动手!”一旁的三爷听到刀疤的声音,也接着开口。 面具人背手站在二人身前问道:“有用?说说吧,有何用?” “大人,我兄弟俩知道很多人都在暗中为建奴效命,我可以帮大人把他们都引出来。” 刀疤听到有人说话,急声开口。 “呵呵,这个意义不大,阴沟中的老鼠,早晚都跑不了。”面具人语气带着不屑。 “大人,我···我知道一伙人,为首的叫胡锐,他知道许多建奴细作的秘密,我可以帮您抓住他。”刀疤声音满是急促再度开口。 “狗操的刀疤,你敢卖我!”一旁的胡掌柜顿时破口大骂。 刀疤人直接懵了:“不是,是老胡么?你也被抓了?” 此时的胡掌柜直接急眼大骂:“狗草的刀疤,是不是你个狗日的把老子出卖了?” 面具人摆手示意军士把五人的面罩拿下。 重见光明的五人,扭头相互一看,嗬!都愣住了。 刀疤在确认刚才说话的就是胡锐后,整个人都傻了。 “呵呵,看来你们都是老熟人呐;怎么?这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准备说点啥?” 面具人语气满是戏谑的看着五人。 一旁的胡掌柜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这位大人,我都交代了,能有条活路么?” “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你们五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你们的家族已经被锦衣卫盯上,我一个命令,你们的九族一夜之间便会化作九泉鬼。” 胡掌柜闻言冷汗已经顺着脸滑落:“大人,我都交代,给我家留个血脉可以吗?” 面具人沉思后,点头答应。 接着,五人被分开安置在不同的房中。 “说吧。”面具人坐在他面前。 胡掌柜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建奴在大明内部经过多年的发展,大概形成五个势力,其中四个在山陕两省活动,主要以粮草,兵器,各种物资走私为主,还有一波势力主要在京城活动,以刺探情报为主··· “哦?这么说你是其中一波势力的首领?”面具人有些诧异的看向胡掌柜。 “是,我手下有三支商队,在延安府,汉中府两地活动,负责的以马匹所需的豆料、精料,同时搭配粮食。” 胡掌柜开口解释道。 “刀疤二人的情况你说说吧。”面具人再度问道。 “刀疤和老三主要是负责弄精米,提供建奴高层食用,他们弄来的粮食会转运到山西介休的范家,最后由范家负责运送到辽东。” “那也就是说,山西的八大晋商就是你们的上家?”面具人声音中带着冰冷。 胡掌柜闻言猛然抬头,看向面具人的目光带着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有八家?”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接着往下说。” 胡掌柜心中隐隐出现一个可怕的猜想,面具人能说出八大晋商,那就意味着这八家已经被盯上,自己即使想隐藏什么也无济于事。 “我们虽然为建奴做事,但是也需要生存,需要利益维持,所有的粮商队伍把收来的粮食都会转运到山西,有八大家给钱收购,既能保证我们这些行商的队伍,同时也能相互保证安全。 在以前,我们为了利益最大化,一般都会去和各地的官员接触,收购官仓中的粮食,这样既能维护和官员的关系,同时也能有着非常不错的利润。” “截至目前,你,还有刀疤,这才两股势力,说说另外两拨人吧。” 胡掌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沙哑。 “还有一波粮商比较神秘,我了解的不多,这个队伍是建奴自己人盯着的,为的就是防止我们两拨粮商出事后,作为备用顶上,至于负责兵甲器械的一拨人,我接触不多,只知道他们在宁夏卫,榆林卫活动。 至于京城中活动的情报势力,前些日子听说被皇帝杀了许多,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面具人听完胡掌柜一口气说完,没有说话,沉默着起身。 很快,面具人拿着五人的口供一一对照后,梳理成一封书信,命人传回西安呈报皇帝。 第二日。 情报就到了朱由检手中。 在细细的看完所有信息后,朱由检提笔写下自己的决定,命人带回神木。 胡掌柜五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焦灼中度过两日后。 面具人再度出现。 “陛下旨意,你五人若是能协助除去隐藏在暗中的建奴细作可以考虑免死。” 五人闻言后,眼中带着兴奋之色。 特别是刀疤和老三俩人,他俩最近可以说每日都活在煎熬中,至今终于看到生的希望,怎能不激动。 “大人,您说吧,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胡掌柜见事已成定局,非常痛快的开口。 “嗯,现在陕西各地官府都在执行抓细作的政策,按照皇上的意思,是想把所有的建奴细作逼到府谷一网打尽,你们怎么看。” 面具人直接说出大致计划。 胡掌柜沉思后,双眼一亮:“大人,这个法子可行,每个暗中为建奴做事的势力都是很小心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会变成惊弓之鸟,小人给您补充一个方向,可以在陕西境内的镖局中查,我们外出一般都喜欢请镖局做掩护,您在镖局中审查商队,定会有大发现!” 面具人闻言后,心中一动,这个方向他还真没想到。 现在的大明朝,商品流通已经很发达,一般只要是有些规模的正当商队,都有自己的护卫团队,但是这些护卫实力一般,而专业的镖局就充当了专业的护卫角色。 按理说,正常的粮商都不会舍得花大价钱去请镖局护送,但是那些为建奴做事的粮商弄来的大多是官粮,在贿赂官员后,粮价极低,有可观的利润空间,自然也就请得起镖局。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面具人立刻命令暗卫全体动员,疯狂在陕西境内搜查镖局的护镖记录。 第55章 打断建奴的粮食线,战事起 一连半个月过去。 在胡掌柜的建议下,暗卫和锦衣卫全面出动,疯狂抓捕为建奴做事的粮商,细作。 而一份详细的命人和人数也出现在朱由检的面前。 “陛下,这是最近暗卫和锦衣卫联合办案的结果汇总。” 风尘仆仆的李若琏带着两个黑眼圈匆匆出现。 “李爱卿,最近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 “臣只是做分内之事,不觉辛苦。”李若琏带着亢奋行礼。 朱由检微微点头,看向手中的折子。 前面的都是一些经过和信息,在折子最后的总数信息吸引朱由检的目光。 “已确认的粮商队伍数量:一百二十一,涉及九十七家商号,相关人员达九百八十人。 已抓捕的细作人数:八百五十七人,涉及陕西七府二卫,涉案官员一百六十三人。” 朱由检在看到后面的一连串陕西各府地方官员的名单后,眼中杀意疯狂爆涌。 “传旨,所有涉案人员,官员,全部给朕凌迟处死,商号全部封闭,夷三族,抄家!” 李若琏看到暴怒的皇帝,没有一丝意外,行礼后即刻转身出去传达旨意。 “燕青,你去神木传旨,全面开始对府谷逆贼围剿,一个叛逆都不许给朕放走!之后去山西告诉田荆、燕客,立刻对八大晋商动手。” 燕青神色严肃,立刻领命离去。 神木县。 暗卫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基本上完成了对整个县城的探查。 城外村落中。 “指挥使大人,逆贼的先锋军已经到达神木县城五里外。” 面具人斟酌片刻,低声招呼应道:“告诉林知县,一切按照计划来。” “是!”斥候领命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县城北五里外。 踏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山间响彻。 “报告大将军,前方就是神木县。”一个小兵身着布衣,背着一把大刀跑来汇报。 “好,再探!”王二骑着一只瘦马,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副陈旧的明甲套在身上,眼中满是傲气。 “王将军,咱们两部加起来有六千人,等会你看咱们怎么打?”张应金骑着马在王二身侧问道。 王二因为是王嘉胤的偏支分脉,当初在白水起事,聚拢近千人,声势浩大,攻打县城失利失利后,转而抢劫了周遭的几个镇子,碰巧遇到虎大威部,仅一个照面,王二处心积虑数年拢起来的队伍就直接完蛋。 随后王二带着两百多心腹手下钻进山中跑路,在投靠王嘉胤后,被升为先锋将军,带兵三千。 张应金则是王自用的手下,跟随后者在延川起事,被周围的几个卫所围攻,最终执行战略转移,跟随王自用来到府谷。 “怎么打?这还不简单?神木县本就不大,命人在周围山上砍伐树木,做出云梯,北城墙作为主攻,剩下三面城墙佯攻,就这么个小小县城,不出一个时辰,必定拿下!” 王二满是信心的说完,目光看向远处的县城,接着高喊:“兄弟们,等会破城后,本将军准许你们在城中抢劫一日!” “好!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一众手下听到能抢劫,满是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张应金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 在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时,王二手下的兵士汇报打造好了攻城云梯。 “好,传令下去,准备攻城!”王二有些兴奋的挥舞着马鞭,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冲进城中大干一场。 “慢,王将军,现在天色已晚,兄弟们今天奔波一天,也得休息一番,不如先派人去城下喊话,试探一下城中是否有官军。” 张应金出声阻止,拦住了准备连夜攻城的王二。 王二扭头看了一眼张应金,眼底带着不悦。 “嗯,也行,来人,去城下喊话,命知县即刻投降。” 王二身侧一个骑着马的汉子挥舞马鞭飞快的冲出去。 北城下。 汉子拿出弓箭直接射在城门楼上。 “上面的人听着,府谷义军先锋军王将军已带大军到达,速速投降,可保性命!” ··· 汉子连喊三遍后,城门楼上探出一个脑袋。 “下面的兄弟,莫动手,我是知县林嘉澍,你告诉义军,我可以投降,但是义军不能动县城的百姓,若答应我的条件,可派人来接管城门。” 城下的汉子一听,满脸欣喜赶忙挥舞马鞭回去通报。 没多久,听到这个消息的王二心中大喜。 扭头对着张应金说道:“老张,你瞧瞧,这一听说义军来了,知县直接就开门投降了,这攻城也不怎么费力气!” 张应金在一旁看着远处的县城,闷不做声, “怎么说?走着吧?咱们今晚直接在城里休息了!”王二拉着缰绳准备出发。 “王兄,你先别急,你不觉得奇怪么?这神木县虽小,周围可是有两个官军千户所,加起来至少有三四千人,这些人压根就没出现,知县就投降了?” 张应金是个稳重的性子,为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非常谨慎。 “老张,你啥意思?之前大王带兵攻打河曲县,不也是,兵临城下,知县开城投降的?到我这就不行了?” 王二语气有些不满。 “王兄,这不一样,大王攻河曲,原本就暗中和知县联系好的,你和神木的知县联系过么?” 张应金话音刚落,打探消息的斥候再度回来。 “将军,我刚才在山上看到南城门跑出去许多百姓,携家带口,估计是县里的富户想跑!” 斥候的话音刚落,王二眼中迸出精芒。 “张副将,听到了吧?富户出逃,什么意思?还用我多说吗?” 王二故意拉着脸直接点出张应金的身份,接着再次开口:“张副将,我命你带下属所部,追过去堵住逃跑的百姓,本将军带兵直接接管县城!” 张应金皱眉看着远处,又看了看王二的神情,只得带着部下出动。 没办法,张应金是副将,是王自用在王嘉胤面前争取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还是在军中。 军令下,必须执行。 没用多久,张应金就看到南城门中,还在陆续出逃一些背着家当的百姓。 “头儿,怕是你想多了,看这些百姓急忙的跑路,应该没问题。”张应金的手下军士探头看着不远处说道。 “嗯,先去堵住百姓吧。” 另一边,王二火急火燎的带着手下三千人马,乌泱泱的来到北城门下。 “林知县,速开城门,本将军答应你,入城以后不动百姓一人!” 王二大声呼喊几声,北门缓缓打开,林知县带着县丞,主簿,典吏和三班六房的胥吏匆匆出来。 “义军大人,切莫动手,林嘉澎来降。”林知县大声呼喊着,借着微弱的火把光芒来到王二跟前。 “你这知县,还算识相,入城!”王二骑在马上俯视着林嘉澎说完,挥动马鞭径直走进城门。 另一边。 张应金堵住一部分百姓后,已经到达南城门下,看着城墙上已经被插上义军的大旗,他心中的惊疑消散许多。 在进城门前,略微沉思后,招来一个手下:“你带几个兄弟,今晚就守在城外,如果有动静,以号箭提醒。” 在看到手下带人消失在夜幕中,他才放心的带着手下部众缓缓入城。 第56章 围点打援 深夜至。 神木县衙中,王二带着一众心腹手下正在大肆喝酒。 张应金坐在角落中沉默的抽着旱烟。 “张哥,咱们都进城几个时辰了,也没见发生什么异常的,你还担心啥啊?” 张应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眉头微皱:“就是因为这一切都太顺利,我才感觉不对,虽然没发生什么异常,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有点堵。” “哥,咱们有六千兄弟,即便有什么事,轻易也不可能怎么着。”青年喝的脸色微红,眼中带着狂傲。 自从起事以来,府谷县周边基本都是自己人的势力,以前许多连饭都吃不饱的人,现在基本上吃喝不愁,还能欺压百姓榨点油水,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坦。 张应金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手下喝酒打趣的神情,心中的郁气更甚。 却无力阻止,这些人都是底层的百姓,跟自己这些人起事,大多是为一口饭吃,现在打下县城,吃吃喝喝自己根本没法阻止。 啾!啪! 恍惚间,张应金突然听到两声尖锐的号箭声音。 他猛然冲出大堂,抬头看去,城东侧的天空上出现微微的光亮,那是他派出的人发出的警示。 “不好!出事了!快,都别喝了!”张应金瞬间冲回大堂中,一把掀翻王二跟前的桌子。 “快,组织各营兄弟!” 张应金双目赤红,额头渗出丝丝汗珠。 正喝的兴起的王二带着醉意,摇晃着站起身子。 “张应金!你他娘的敢掀老子的酒?” “王二,我安排在城外的兄弟刚才发出了警示,如果你不想身死族灭,最好清醒过来,组织兄弟们戒备!” 张应金没有丝毫退让的直视王二,口中语气非常强硬。 王二听完话后,双手在脸上使劲搓了搓。 “兄弟们,别喝了,组织人手,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王二还是做出的决定。 谁都不想死,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带兵六千的将军,那种一朝翻身做人上人的感觉,本能的驱使他必须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身份。 很快,在一众带队头目的催促下,几千人陆续出现在城墙上。 王二和张应金也被手下簇拥着出现在城门楼上。 “将军,探查过了,东西南三面城门外都有官军的身影,咱们被包围啦!”匆匆赶来的斥候满脸惊慌的报告。 “什么?!”王二闻言,仅剩的醉意彻底消散。 站在城门楼上被风一吹,他顿时感觉身体满是冷意。 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出言:“快,告诉兄弟们,在北城门集合,咱们从北门杀出去。” 一旁的张应金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接话:“不可!兵书上有围三缺一的战术,咱们贸然冲出去,北城外一旦有埋伏,咱们就彻底完了!” 王二猛咬舌尖,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张应金的话后,点头的同时目光看向后者问道。 “老张,你说吧,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应金斟酌片刻后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咱们应该固守县城,我在城外留的有人,他们会去找大王求援,咱们坚持到援军到来,就是胜利。” 王二一听,眼前一亮:“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 城外。 暗卫的面具人指挥使站在夜幕中,目光盯着北城门好一会,才发痴一声讪笑。 “指挥使,您的预料没错,看来他们是选择固守县城了。”燕青站在面具人身侧低声说道。 “呵呵,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能想到固守待援的策略,估计就是那个张应金的主意,根据情报来看,张应金此人读过几日私塾,也算是个文化人了。” 燕青闻言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张应金留在城外的人,这会估计也回去报信了,您这个围点打援的策略看来施行的很顺利啊。” “嗯,给城里咱们的人传信,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面具人低声交代一声,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 府谷县。 天色刚亮起的时候,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就在城外出现。 “我是张应金将军手下,有急事禀报大王!”马上的汉子手中举着一个木制令牌。 城墙上的兵士随即放下一个吊篮,把汉子拉上城墙。 府谷县王家大院中。 王嘉胤被管家吴廷贵叫起。 “老爷,不好了,先锋军出事了,您快起来吧,各位首领已经在县衙等您了。” 吴廷贵是看着王嘉胤长大的,在近期的府谷县内,有资格叫老爷的,也只有他一人。 王嘉胤在小妾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坐上豪华轿子,很快到达县衙。 大堂中。 一众带队首领正在低声的议论着。 “王二是怎么搞的,刚拿下神木就被官军给围了?” “这可有些不妙,既然是围城,那官军的数量绝对不会少!” “接下来谁去救援王二?这可是六千人啊,不能就这么被官军给灭了!” ··· 王嘉胤听着众首领的议论,大步迈进大堂主位坐下。 一众首领,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王嘉胤。 “诸位,王二部在神木被官军围困,都说说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王嘉胤脸色平静的问道。 张立位率先出声:“大王,王二部轻敌冒进,被官军围困,应该下一道命令,擢其率部杀退官军,突出重围。” “屁话!昨天王二占领县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现在一听被围,你就让人和官军硬拼,这是人说的话?真让人心冷!” 说话的人是张存孟,其人性格耿直,原本是卫所军户,因得罪了上级被逼得落草为寇。 王嘉胤目光瞥了张立位一眼,开口道:“王二兄弟被围,咱们必须救援,但是这个救援要有个法子,诸位兄弟有何高见?” 众首领听到王嘉胤亲自发话定性,这才再度开口。 “大王,官军既然敢围城,人数必然不会少于两万,我觉得支援人手必须得有三万人才有胜算。” “三万人不够!咱们手下的人什么战力,你们还不清楚么?围城的官军,即便都是卫所兵,战力也比咱们的人强上一些。” 罗汝才缓缓开口。 高迎祥见状,也接过话来。 “大王,咱们对外虽号称十万大军,但是真正敢打敢杀的战士不过万余人,属下的意思是如果要支援王二部,最好是用人海战术,一则可以打出声势,二则可以引天下有志之士来投。” 王嘉胤闻言,目光落在王自用身上。 “和尚,你意思呢?” 王自用揉着鼻子缓缓开口:“大王,二位首领说的没错,此次支援,我建议可以倾巢出动;一来,灭官军之威势,二来彻底打响咱们的名号,三来给明廷一个沉重的打击,未来至少一年内,咱们都有一个稳定期。” 王嘉胤见和尚这么说后,瞬间明白后者的意思,直接宣布全军出动,支援王二部。 众首领回归各营开始准备后。 王嘉胤和王自用单独落座。 “弟,你为何支持全军出动去救王二?咱们手下的人你是知道的,打顺利仗还行,这一旦打败,恐怕···”王嘉胤满脸疑惑和凝重。 “呵呵,哥,我也不瞒你,上面派人来了。” 王嘉胤深深的看了后者一眼后,赶忙问道:“上面派了多少人?” “整整三千人!”王自用下意识的想伸手摸自己的后脑,不过手伸到一半,赶紧收回。 “好!好啊!有了这三千壮士的助力,咱们这实力会上一大截。”王嘉胤满脸兴奋的起身拍手叫好。 “不过,为兄还有一问。”王嘉胤稳住心神,再次发话。 “大哥请讲。”王自用答。 王嘉胤迷眼说道:“自秦以来,每次王朝末期的造反队伍消亡最快的就是最开始的势力,咱们这次如果灭了神木官军,未来如何是好?” 王自用微微一怔,起身说道:“大哥,说句大不敬的话,从咱们拉起造反大旗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枪打出头鸟的俗语大家都知道,但是还有一句俗语,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如今的大明已经步入王朝末期,即便小皇帝重整朝堂,可大明已经积重难返,小皇帝想中兴大明只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咱们率先起事,就能够快速打响名号,吸引天下有志之士,未来即便明廷针对我等,咱们只要有自保之力即可。” 王嘉胤听完背手来回踱步,许久后,才幽幽点头同意。 “行,既然吾弟胸有韬略,就这么办吧,让各营速整兵马,即刻出发支援神木!” 第57章 狼狈‘义军\’ 中午时分。 王嘉胤身着略显陈旧的明甲,胯下骏马缓缓踱步。 “将士们!这是我们义军首次出征,此战许胜不许败,推翻明廷,重振江山!” 随着军士山呼海啸般的口号结束后,军队开始出发。 古代军队出征一般分为前中后三军,王嘉胤作为统帅自然是在中军坐镇。 “和尚,上面派下的三千壮士果然都是精锐!”王嘉胤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三千人,眼中满是火热。 “大哥,这三千人可是上面暗中训练出的精锐战士,有他们作为咱们的底牌,您就放心便是。” 一路上,王嘉胤二人小声的交流着。 府谷距神木仅百里路程,在经过一天多的时间行军后,前军斥候跑来汇报。 “大王,前军已经抵达神木城外十里处。” 斥候汇报完毕后退走,王嘉胤目光落在王自用身上。 “弟,接下来怎么打,你可有法子?” 王自用仰头看着周围的山脉。 “大哥,我的想法是多建立营寨,稳扎稳打推进,发挥人多的优势。” 轰! 就在二人正交谈时,一声巨响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颗巨大的火团从天而降。 嘣! 火团落在中军队伍中爆开,发出密集的碎片直接杀死十几人,引发不小的骚乱。 “不好,有埋伏!快!全军戒···” 王自用顿时大惊,话音还未落下。 周围紧接着响起密集的轰鸣声。 一颗颗巨大的火团密集的砸在中军队伍中。 两侧的山腰上。 十几门黑黝黝的长炮管正在怒号,喷发出一颗颗火球冲天而起。 周围还有上百精壮的汉子骂骂咧咧的从木箱中抱起一颗颗黑黢黢的炮弹装填。 “他妈的,不到百里路,这些人硬是走了一天半,王嘉胤是属王八的嘛?兄弟们,都给我加把劲轰他娘的,害的咱们在这山里喂了几天蚊子!” 为首的汉子摸出一个竹筒,倒出一些绿色的液体,涂抹到自己手臂上被蚊虫叮咬出的大包,嘴上骂骂咧咧的说着。 在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 两侧山腰上的军士在打完全部炮弹后,熟练的给炮管降温,然后把炮架拆散,非常迅速的消失在山林中。 山谷道路上。 此时的王嘉胤已经完全懵逼。 他刚才被一颗炮弹震飞,两个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作响。 “大哥,你没事吧?”王自用匆匆出现,一把扶起王嘉胤,在后者耳边大声呼喊。 “我···我没事。”王嘉胤恍惚的起身站起,目光扫视周围。 中军队伍一片混乱,地上密布兵士的尸体,还有许多人被炮弹爆炸的碎片击中,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报告大王,中军的兄弟们死亡九百多人,重伤一千多人。”中军一个校尉匆匆赶来汇报。 “他妈的!官军从哪弄来的炮!”王嘉胤双目血丝密布神情有些萎靡。 “大哥,这是战争,死人是正常的,不要气馁!”尽管王自用也十分心惊,但还是稳住心神规劝。 王嘉胤只是个富家士绅,以前在家中只是把玩过火铳,火炮这种朝廷严厉控制的东西,压根就没见过,只在书中看到过关于描述威力的文字。 此时经历过火炮洗礼后,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 后世军营中有句老话,新兵怕炮,老兵怕枪,说的就是如此。 第一次上战场的人,即便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当见到满地的残肢断臂后,生理上的那种不适感造成的心理压力非常具有冲击力。 “报!我军后方出现官军,人数不详,后军几位首领正带人厮杀!”还没等王嘉胤反应过来,满身是血的斥候匆匆跑来说完,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面。 “唔···哇···”王嘉胤再次被斥候满身鲜血冲击后,忍不住低头吐起来。 片刻后。 “给前军各首领传令,分出一半人马回援,其余人原地戒备,固守待命;传令后军各首领,全力抵抗敌军,中军人马即刻支援!” 迅速回过神的王嘉胤,接连传递命令。 他从小就熟读兵书典籍,此时也激发出自身得魄力。 要知道,人数上万,无边无岸,更何况王嘉胤号称十万人出征,前中后三军距离拉开相互有二十里远,这其中是存在一定的时间差。 刚才的一阵炮击,前军后军只能听到低沉的声音,压根就不知道中军发生了什么事。 后军中。 三千虎贲卫组成三角阵型,正在疯狂推进。 三角阵型中的火铳手熟练的操作火器不停的把冲上来的敌军放倒。 有些许兵士冲到阵前,则由阵型边缘的军士直接斩杀。 后军大营旁,高迎祥目光四处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老高!”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高迎祥身后响起。 来人一身小兵装扮,宽大的帽檐直接遮挡住脸庞。 高迎祥见到来人,神情不变,带着后者迈入营帐中。 “老高,联系上指挥使了,他要咱们一同起事,直接进攻中军,捉拿王嘉胤,王自用等一众贼首,暗卫的兄弟和虎贲卫会配合咱们。” 来人说着,抬头看向高迎祥,赫然是十二首领之一的罗汝才。 “老罗,大人可说详细的计划?”高迎祥面不改色,神情依旧平淡。 “有,你看看吧。”罗汝才把手探在裤裆中一阵摸索后,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 “草!你藏书信的位置有些过分了昂!”高迎祥接过书信,语气有些无奈。 罗汝才也没说话,摸出旱烟猛烈的抽起来。 很快。 高迎祥看完书信,直接摸出火折子点燃,亲眼看着燃成灰烬。 “我知道了,按计行事吧,你在前军悠着点,注意安全。”高迎祥交代一声。 罗汝才摆摆手,带着随意的性子,迈出营帐,消失在人群中。 半个时辰后。 在经过虎贲营的推进屠杀后,后军几乎已经崩溃,许多兵士不是逃跑就是蹲在地上投降。 “兄弟们,敌人厉害,咱们不是对手,快撤,去找大王商议办法!” 高迎祥骑着马站在人群中高呼一声,掉头就走,紧接着后面所有兵士纷纷跟着跑路。 此时的后军两万多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中军营帐中。 王嘉胤双目赤红的看着高迎祥。 “后军两万多人,还没一个时辰就被打散了?就是两万头猪,官军抓一天也抓不完! 前军回援的人马到哪了?他妈的,这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这么点路过不来?” 王嘉胤疯狂的站在营帐外骂道。 前面一众灰头土脸的首领都低头沉默不语。 “说话啊,都哑巴了?出征前一个个牛逼吹上天,怎么这会都不说了?” 王自用见状出言说道:“大王莫急,咱们的队伍本就新兵居多,初战不利也是正常,请大王下令,收拢人马,后撤三十里,重振士气。” 王嘉胤看着王自用,目光满是厉色也不做声。 “大王,我们现在不宜撤退,必须组织人手打退官军,不然军心全无,兄弟们怕是要散了。” 罗汝才低声发话。 “不可。咱们现在身处两山之间,随行携带的粮草不多,不可持久,为今之计是全力攻入神木县城下,打退官军,和神木县王二部合兵。” 高迎祥也行礼发话。 “合兵?前后皆有敌兵,如何合兵?我看还是打退后军敌人,先回府谷重新商议。” ··· 众首领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嘉胤一阵头疼。 “够了!传本王军令,汇聚人手,全力推进到神木城下,今日一战必须拿下神木县!” 王嘉胤最终做出决定。 第58章 团灭逆贼 山谷中,原本乱哄哄的义军此时被逐渐的安静下来。 后军高迎祥营地中。 “兄弟们,等会只要听到号箭声响,直接咱们的人冲击中军大帐,咱们要做的就是拖延···”高迎祥看着手下的六个千户压低声音讲述着。 在之前中军遭遇伏击后,前后两军都压缩了行军距离。 前军大帐此时距离中军只有二里的距离。 “老张,我在营中转转看看兄弟们的情况,你先留守吧。”罗汝才来到张存孟的营帐中招呼道。 张存孟性子直,四肢发达,思维简单,他也没多想,手中抱着酒坛猛灌两口:“行,你去吧。” 罗汝才深深的看了一眼带着手下喝酒的张存孟转身离开。 中军营地中。 心情烦躁的王嘉胤在营中来回巡视,很快就看到罗汝才的身影。 “罗兄弟,你不是在前军坐镇吗?怎么又回来了?官军的炮击刚结束,咱们得提高警惕···” 王嘉胤有些烦躁的说着,目光无意间瞥见罗汝才身后跟着几个护卫手握钢刀,面容紧绷。 他心中瞬间警惕起来,军规中有定:不在对敌状态时,刀剑入鞘,谨防伤人。 正缓缓靠近王嘉胤的罗汝才看到后者开始后退时,猛然加快了脚步。 “来人!罗汝才要造反!”王嘉胤见罗汝才快步冲向自己的瞬间,扭头就跑,嘴中高声呼喊。 “兄弟们!给我杀!”罗汝才见事情暴露,也不再隐藏。 直接挥舞钢刀,疯狂追击。 于此同时,罗汝才身后的护卫,从怀中摸出一个号箭,点燃后冲向天空。 尖锐的声音响彻山谷,随即爆成一团火光。 后军营地。 高迎祥在听到号箭响起的瞬间。 身子一抖,猛然起身:“抄家伙,干活了!” 呼啦啦··· 数千人响应带起的巨大的响声,一杆大旗凌空而起。 ··· 后军三里外的虎贲营临时驻地中。 “报!逆贼队伍中出现哗变,前军和后军正在攻击中军营帐。” 营帐中为首的年轻人闻言,双眼顿时一亮:“好,他们开打,咱们虎贲营不能看着,传令!全军集合,全力冲击逆贼!” “诺!”营帐中的传信兵急忙起身,站着直接放飞一道号箭。 三千虎贲营军士开始有序的前进。 中军营地内。 此时的王嘉胤右腿中箭,脸色苍白的被卫兵架到大营中。 “他妈的,罗汝才竟敢背叛老子!”王嘉胤双眼赤红,眼中满是恨意。 王自用匆匆走进大帐:“大哥莫慌!我已经命上面派下的三千精锐挡住罗汝才部。” “弟,罗汝才区区四千人就敢造反,一定有依仗,我估计还会···” “报!” 王嘉胤话还没说完,传令兵就再次匆匆冲进来。 “大王,后军高迎祥部六千人哗变,正在冲击大营!” “额···噗···”王嘉胤在听到消息的瞬间,胸口激烈起伏,脸色一红,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 王自用在一旁眼神不断变换,转身出了大帐。 “杀!” 高迎祥怒目圆睁,带着手下几十名仆从护卫,在人群中疯狂厮杀。 在不足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冲垮王嘉胤的中军队伍万余人。 “老高!这波人不知道王嘉胤从哪弄来的,战力很强!”罗汝才抱着手上的手臂,目光看着不远处和自己手下对阵的队伍,眼中有些惊惧。 “不对,他们不是陕西人,我听着口音有些像山西的。” 高迎祥以前是马贩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第一时间就听出对面的队伍中交流的口音差异。 罗汝才有些诧异:“山西人?没听说山西有这么厉害的造反队伍来投靠王嘉胤啊?刚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手下已经死了五六百个兄弟,我细数了一下,对面伤亡有三百多。” 高迎祥脸上有些发木:“实力在强,这些也不是咱们的菜,告诉兄弟们,咱们的任务是拖时间,后面的一支精锐官军马上到!” ··· 山谷前方。 周武,虎大威,猛如虎等暗卫将领正带着各自手下的军士悄默潜行。 “大虎,你从右侧冲,注意和大部队保持距离。”面具人指着山谷的右侧山路。 猛如虎闻言抱拳领命离开。 “小虎,你带人从左侧冲击,周武你带人直插王嘉胤中军!” 虎大威和周武对视一眼,满是战意。 “他娘的,等这么久,今天说啥都要活捉王嘉胤!”虎大威满脸的杀气。 此时的王嘉胤十万大军,已经完全乱作一团,前后两军的叛变直接导致所有的首领压根分不清敌友,许多兵士溃散逃跑,还有一些兵士汇聚在自己首领周围,各自为战。 中军大营中,王自用手下的三千精锐原本一直把高迎祥、罗汝才部压着打。 “老高,兄弟们快顶不住了!”罗汝才脸色有些焦急。 高迎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队伍后面出现密集的火器迸发的声音。 啪啪啪··· 一排密集的火器喷发后,对面十几人的阵型队伍瞬间倒下一半人。 “援军来了!兄弟们坚持住!”高迎祥脸皮抽动着,厉声高喊一声。 虎贲营的阵型中间。 在队伍中的青年骑在马匹上观察战场后,下达命令:“五人一组,自由射击。” 紧接着传令兵挥舞手中的小旗,各百户所中的传令兵见状,赶忙给自己百户传达命令。 仅是盏茶的时间,三千人的队伍迅速转变,从原本的三角阵型快速散开。 组成许多小组,化作无数黑色洪流发出猛烈的进攻。 前方,王自用在看到急剧冲击力的虎贲营后,双眼瞪大,满是震惊。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战场上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前方的暗卫军士疯狂挤压逆贼活动空间,后方三千虎贲营的军士手持火器像是收麦子般一茬茬的收割敌人。 “投降免死,捉拿贼首王嘉胤,投降免死,捉拿贼首王嘉胤···” 随着军士的一阵高声呼喊,残余的逆贼兵士全部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中军大营中,王嘉胤披头散发的看着不远处硝烟弥漫的战场,眼中满是空洞。 “大哥,快,随我从山路撤退!”王自用身上满是血迹的匆匆来到营帐中。 王嘉胤满脸麻木的看着王自用。 “弟,你走吧,我王家完了。” “哥,你听我一句劝,咱们虽然损失不小,但府谷三县还在咱们手中,回去还有机会!” 王自用声音急促的劝说。 “呵呵,想走?可惜你们没机会了。”面具人背手缓步走入大帐。 周围呼啦啦冲进许多军士。 “实话告诉你们,现在的府谷已经被官军收服,你们即使侥幸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你···你是谁?”王自用眼中带着惊疑和不甘。 面具人围着王自用打量一圈后:“我是谁,你没资格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是谁,建奴在陕西境内的细作头目,就是你吧?” 王自用听到面具人的话后,眼皮忍不住的抖动数下。 “身为大明子民,甘愿沦为建奴走狗,鼓动同族发动武装叛乱,残害百姓,为祸地方,你万死难赎罪!” 王自用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大明子民?哈哈哈···我从小就被蒙古鞑子掳去受尽苦头,大明在何处?当我被建奴掳去生不如死的时候,大明在哪里?老子起事不利,只怪老天不遂意!” 王自用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猛然刺向自己的脖颈。 咔! 面具人伸手一掌拍在王自用腕子上,发出一道骨折的脆响。 “造反逆贼,想就这么死了?没有皇爷发话,以后你想死都难!拿下!” ··· 与此同时,神木县城中。 城中不知何时出现大量身着布衣的汉子制造混乱,接着就有人趁乱打开城门。 官军涌入,虽说城中有六千叛乱逆贼,但是这些人大多是流民组成的,基本上没有啥军事素养,不过一个时辰就死伤惨重,贼首王二被抓,张应金在混战中被流矢射死。 第59章 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人的命运 几日后。 西安秦王府。 “皇爷,神木一战,府谷王嘉胤等流贼被一网打尽,所有贼首都已经捉拿到案,请陛下定夺。” 面具人跪在地上,语气满是恭敬。 “好,先把他们嘴里的东西掏干净,朕要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何人。” 面具人随即领命离去。 朱由检看着山陕两省的地图再度陷入沉思,目前还是天启七年,陕西的旱灾还在可控范围内;原本历史中的流贼队伍,要么被自己收服,要么被自己派人盯着,就说这次的王嘉胤案,单纯就是被自己逼着提前造反。 而暗卫组成的队伍打着王嘉胤的旗帜,在陕西各府县,收拾了大半地主士绅,再加上以秦王为首的陕西大大小小的藩王宗室被一网打尽,大量的土地被释放出来,现在的陕西,哪怕后续在有天灾,只要保证一定的粮食输送,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想到这的朱由检,把目光放在山西地图上。 他每当想起山西的那些卖国商人,不顾国内百姓死活,为了银子财富给建奴输送物资,心中就有着滔天的愤怒。 “燕青。”朱由检低声呼喊。 “在。”燕青从阴影中出现。 “你田荆和燕客在山西准备如何了?”朱由检压低些声音问话。 “回陛下的话,目前田大人还没有书信传来,不过前些日子我去府谷时,田大人曾给属下提起过,八大晋商家族目前已经被全面盯死,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八家是如何给建奴传递情报的方法。” 燕青低声说完,朱由检斟酌片刻后:“你去问问,看王嘉胤等人审讯如何了,如果山西那边没有突破,那就从这些叛贼身上找,朕相信会有些发现。” 燕青领命离去后,朱由检再度陷入沉思,他心中非常清楚历史上陕西前期出现的叛乱队伍,声势最大的王嘉胤是建奴扶持的,但是除了王嘉胤之外,陕西陆续出现的流贼被官军压着打了近十年未灭,不仅仅只是天灾人祸导致的,一定还有人在暗中搅局。 沉思中的朱由检被李若琏的声音打断:“陛下,黄总兵回来了。” “快叫进来。”朱由检一听是黄得功回来的,脸上带着喜色。 “臣黄得功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一身明甲的黄得功大步走来,以军礼代替跪礼。 “黄闯子,快给朕说说,府谷现在情况如何?” 朱由检满是期待的问道。 “陛下,被逆贼占领的府谷三县已经全部收复,所有逆贼和其家族已经全被臣押解回来; 这是臣在府谷三县查抄的二十三家逆贼家产详细,也一并带回,其中粮草十万石,白银两百八十三万两,古玩字画等古董臣没办法预估,具体价值还不知道,良田三万顷,土地田册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全部集中带回。” 朱由检看着册子中的记录,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仅仅三个县,这二十三家逆贼就压榨出这么多白银,可见这些人的手段之凶狠。 “逆贼情况如何?”朱由检语气冰冷的再度询问。 黄得功赶忙回话:“大小贼首已经全部捉拿归案,其余普通士卒目前由虎贲营看守。” “普通士卒还有多少人?” “回陛下,目前人数有三万八千人,其余在战场上逃跑的无算。”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把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叫来。” 李若琏领命离去,很快带着二人出现。 “臣高迎祥叩见陛下。” “臣罗汝才叩见陛下。” 二人第一次面见皇帝,紧张的跪在地上,手心直冒汗。 “二位义士起来吧,此次剿灭府谷逆贼多亏二位协助,说吧,想要什么?朕可以考虑赐予。” 朱由检带着笑意走到二人身前。 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俩货,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俩人可是在陕西掀起造反的大旗,把华夏西北之地搅得天翻地覆。 “剿灭逆贼,全靠陛下韬略,我二人本是山野粗人,能为陛下效力,已经深感荣幸。”罗汝才文邹邹的回着话,这是他老早就请教过西安中的文官的话语,早就在心中牢牢铭记。 “皇上,我没啥东西要的,能有口饱饭吃,有个睡觉的地方,我就知足了。”此时的高迎祥有些拘束,甚至连文官教他的话都给忘了一干净。 “呵呵,以朕看来,二位义士都不是等闲之辈,朕决定让你二人组建一支新军,你们二位可有信心?” 高迎祥和罗汝才顿时愣在原地,许久后才满眼狂热的对视一眼,急忙跪在地上。 “皇上能看得起的我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咱爷们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朱由检也没嫌弃二人说话水平,伸手扶起二人。 “好,府谷贼首全部伏诛,目前还剩下士卒三万八千人,加上你二人手下的兵士,朕决定把这些士卒都交给你们,赐名陷阵营,以后你俩就是我大明堂堂正正的总兵官。” 二人听完皇帝的话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作响。 下一刻,朱由检站在承运殿中,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有些感慨。 什么是权力?权力绝不是一纸公文就能让人荣辱升迁的某个职务,权力也不是某种让人实现人生价值的行为快感;权力的实质是在最大程度上影响和控制他人,乃至随意改变他人命运的至高法则。 在这个时代,即使是路边的一个乞丐,朱由检一句话就能让其在下一刻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 而朱由检就是那个权力的来源! 高迎祥、罗汝才出了秦王府后,走在西安城的大街上,还有些难以置信。 “老高,你给我一巴掌。”罗汝才一脸严肃的看着高迎祥。 高迎祥:“???你这是什么要求?”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嘴巴声响起。 罗汝才脸上迅速红肿起来。 “哎呀,卧槽!你来真的?”罗汝才捂着脸,眼冒金星。 高迎祥斜眼看着后者:“不是你要我打的吗?” “老高,真他娘的难以置信,咱们这就从泥腿子成大明总兵了?” “呵呵,别高兴太早,陛下给咱们赐名陷阵营,你知道啥意思么?”高迎祥抽着旱烟低声问道。 罗汝才看着后者一怔:“啥意思啊?” “咱大明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辽东的建奴,蒙古的鞑子,沿海的倭寇,那个是善茬?陷阵营,也就是说未来陛下希望咱们能有三国时吕布军的威猛,老罗啊,咱们手下都是泥腿子,啥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咱们未来的路难呐!” 高迎祥说着长叹一口气,晃悠悠的走远。 第60章 开始动手! 西安锦衣卫千户所牢房。 “呵,噗。”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王自用带着倔强。 “来啊,把你们的手段都拿出来!”王自用表情带着狰狞看着身前的锦衣卫理刑官。 “草,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啦?这几天只是开胃菜!”理刑官冷笑一声。 吱呀! 监牢门被推开,朱由检迈步走来。 牢房中的锦衣卫赶忙下跪行礼。 “呵呵,王自用,王和尚;骨头挺硬的,是个爷们。”朱由检弯腰坐在李若琏搬来的椅子上,目光看着王自用,满是玩味。 “你就是新皇朱由检?”王自用微微仰起头。 朱由检咧嘴一笑:“怎么?不像?能让锦衣卫行跪礼的,除了朕,还能有谁?” “哈哈哈···咳咳···”王自用癫狂般的大笑一声,随即激烈的咳嗽起来。 “朱由检!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王自用眼中满是疯狂。 “呵呵,你说不说都可以,朕已经命锦衣卫下达追杀令,他们会陪你一起踏上黄泉路。” 朱由检语气玩味的说道。 “你敢!我夫人和儿女自有大金勇士保护,你休想···” 朱由检无视王自用的癫狂,再度开口说道:“你上面的人是以范永斗为主的八大晋商吧?” 王自用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你们给建奴提供的粮草、兵械等物资不是从山西运出去的,而是在宣府的张家口堡运出去的,朕说的对么? 你真以为朕就指着你开口说话么?朕只不过是为了迷惑潜伏在锦衣卫内部的细作,只不过,这个细作已经被揪出来了。” 朱由检话音落下的同时,李若琏对牢房外一招手,几个锦衣卫缇骑押着三名身着囚衣的汉子走来。 “锦衣卫佥事刘庆,提督周通罡,千户赖修明,怎么样?现在还指望有人能救你出去吗?” 三个汉子低着头,被五花大绑的跪在牢房外。 王自用看到三人,原本的疯狂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 当初在京城刺杀皇帝案发生后,李若琏就和暗卫开始前面排查隐藏在锦衣卫中的细作,在朱由检秘密到达潼关的时候,李若琏故意把这个消息在锦衣卫中散出去,最终发现佥事刘庆秘密约见了王自用。 而锦衣卫一直没动,就是为营造一种假象,只要造反队伍杀到西安就能堵住皇帝。 这才让王自用忽悠王嘉胤提前造反。 “朱由检,你身为皇帝,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王自用咬牙说道,心中充满悔意,若是自己再多些耐心,一定能够发现这一切都是个局! “行了,朕也懒得和你扯淡,朕今天来,只有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说了,朕可以放过你的家人,如何?” 朱由检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深信一点,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绝大多数人的弱点大多在家人身上。 王自用喘着粗气,眼神接连闪烁,脸上带着丝丝挣扎,最终还是沉默的点头;他身为大明人,最了解锦衣卫的手段,若真是锦衣卫不惜代价去辽东弄死自己的家人,就算有再多的建奴鞑子保护,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朕想知道,晋王在你们的队伍中充当什么角色?”朱由检说完后,目光盯着王自用。 后者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我只知道晋王暗中豢养不少人,我手下的三千兵士就是他派来的,别的我不清楚。” 朱由检闻言沉思许久后,缓缓起身。 “嗯,朕知道了,你可以死了。” 回秦王府的路上,朱由检一直在沉思。 关于晋王朱求桂,是暗卫调查八大晋商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根据原本的历史走向,朱求桂在三年后就死了,他暗中豢养人手是要做什么? “陛下,田大人来信。”刚到秦王府门口,燕青就匆匆上前,摸出一个密封的信笺,打开后取出书信。 朱由检接过书信,细细的观看起来,看到最后,眉头拧在一起。 “李若琏,准备一下,咱们去山西。”朱由检收起书信,面无表情的说道。 ··· 宣府。 宣府镇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特别是大明建都北京之后,宣府镇更是保卫京都,防御蒙古族南下的咽喉之地。 张家口堡。 街道上人群拥挤,随处可见身着蒙古服饰的蒙古人在人群中穿梭,还有许多的汉人商队源源不断赶来和蒙古人做生意。 这里是大明朝和蒙古人通市的重要地点。 来福客栈后院。 一个中年捋着胡须叫来一个青年:“于春,这批粮食重,你换上结实点的车驾子。” “知道了,掌柜的。”换做于春的青年赶忙跑到粮队的前方。 “兄弟们,这批粮食送的地方远,咱们先去仓库换车架子。”于春招呼着众多伙计。 随后,粮队缓缓出了客栈,一路来到城西的一个大庄园中。 嘘! 到了庄园门口,于春涅起手指,吹响一声口哨。 很快,庄园大门打开,几个小厮匆匆出来。 “兄弟,掌柜的让我来换车架子。”于春有些谄媚的招呼道。 “嗯,老规矩,都麻溜点。”为首的小厮摆手示意通过后。 粮队很快进入庄园。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 粮队再度从庄园驶出,朝着张家口堡的出关点走去。 庄园外的小山包上。 “头儿,这是本月的第二十三次。”一个青年说着,熟练的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文字。 “他妈的,这些狗日弄这个多铁器给鞑子,老子现在就想带人把他们全宰了!” 为首的汉子阴沉着脸,眼中满是恨意。 “头儿,您可得冷静,燕统领交代咱们先不动他们。” 左侧的汉子低声出言劝道。 张家口的出关点外。 田荆正在一处茶摊上摆弄茶水。 “老田,来个大碗茶。”燕客大步走来,弯腰坐在长板凳上。 “来咯!”田荆见到来人,亲自端着茶具迈步出来,坐在汉子对面。 摆弄着茶壶的田荆目光扫过四周后,压低声音问道:“老燕,上面有令,开始动手。” 燕客一口喝光碗中茶水,擦着嘴上的水渍。 “嗯,都准备好了。” “燕青给我来信说,咱爷已经在去太原的路上,咱们得抓紧点,不耽误咱爷得事儿。”田荆小声说着,再次倒满燕客面前的茶碗。 “知道了。”燕客回应完,再度仰头喝光茶水起身离开。 ··· 深夜。 宣化城中。 在城区最中心的地段,一个装修非常豪华的六层建筑矗立着。 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春风楼三个大字。 这时一个华丽的轿子缓缓停在门口。 门外的伙计见状赶忙上前接人:“呦,范公子,您来了。” 轿帘被掀开,一个面色红润的青年迈步走出,他叫范三拔,张家口大商人范永斗的独子。 “老规矩。”青年随手丢给伙计一钿细银。 伙计收到银子,眼中只放光,招呼青年进门。 “范公子来了,赶紧伺候着嘞。” 六楼最豪华的天字号包房中。 青年推门而进,一个身着薄纱的极美女子正在等候。 “嫣然,许久未见,我好想你。”范三拔迈步上前把女子搂入怀中。 “公子,昨日不是刚见过嘛,哎呀,这大白天的,您别这样。”嫣然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瞬间就把范三拔拿捏住。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范公子,您的饭菜送来啦,方便我进门吗?”伙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进来吧。”范三拔听到门外的声音,没在进一步动手。 很快,一个伙计抱着一个大托盘,,麻溜的把菜上齐。 范三拔看到来人眉头微皱:“你是谁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小六子呢?” 伙计赶忙上前点头哈腰的回话:“爷,我是刚来的,小六子休假回家探亲几天。” 范永斗见状也没说什么,伙计识趣的赶忙退出房间。 第61章 砸蛋 春风楼后院中。 “老大,摸清楚了,包房外,楼下都没护卫,那小子来了以后,四个轿夫就走了,今晚看来是准备住下。” 刚才给范三拔送酒菜的伙计站在燕客跟前汇报。 燕客面无表情的听完说道:“嗯,行动!” 下一刻。 几个伙计跟着燕客迈步走上六楼。 包房中,范三拔喝的微醺,正在轻拢慢捻摸扶挑,房间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草!谁啊!”范三拔停下正在运动的身子,目光带着些不耐烦看向门口。 “爷,有个人听说您在这,说是您的老朋友,想见您一面。” 范三拔满脸不耐烦的穿好衣服,骂骂咧咧的走到门口。 “谁啊?这大半夜的,就不能明天再见···”范三拔说话的同时打开门一看,顿时愣住。 门外,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草!”范三拔见势不妙,赶忙准备关门退回房中。 啪! 为首的汉子直接伸手一把抓住范三拔的脖子,像拎小鸡一般把人提溜起来。 另一只手挥出在范三拔的脑后一拍,后者身子一颤,直接昏死过去。 房中的女子此时也穿好了衣服。 “嫣然见过燕统领。” 燕客把范三拔丢给身后的兄弟。 “嫣然,最近辛苦你了,先收拾东西回京吧。” 燕客说着在怀中摸出一个令牌递给后者。 “嫣然遵令。”女子说完,弯腰从床下掏出一身素衣,迅速穿好,简单收拾些东西,转身离开。 接下来,燕客身后的几个汉子,把范三拔直接五花大绑,并将其内裤脱下揉成一团塞入后者嘴中。 其中一个汉子来到窗边,伸手打开背上木盒,迅速组装出一个巨大硬弩,在弩箭上绑上绳索,对着隔壁院的一个木桩射出。 没多久,一个简单的滑降绳索准备完毕。 范三拔被装进麻袋中,挂在滑轮下,直接滑出去。 “走吧。” 燕客见活干完,招呼几人迅速离开。 ··· “额,头好疼,是谁?谁他妈的敢打老子?”一处昏暗的密室中。 范三拔捂着脑袋幽幽转醒。 在看了一圈后,他直接懵了。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前面的桌子上有着一盏微弱的油灯。 吱呀。 密室房门被打开。 三个汉子迈步走来。 “有话问你,好好回答,就能出去。”田荆抽着旱烟迈步走近。 “你···你他妈的谁啊?敢绑架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 啪! 范三拔话还没说完,脸上直接挨了一耳光。 “接下来,我问,你答,答非所问就收拾你。” 田荆面无表情的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 “你范家走私粮食、铁器给建奴的出关文书是谁给你们的?” 范三拔闻言,眼皮直跳:“你说什么建奴?我不知道?” 田荆也没抬头,再度问道:“给建奴传递情的报路线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范家是正经生意人,没有私通建奴!”范三拔拉高的嗓门音量。 田荆斜眼看了后者一眼,靠墙站立。 “嘴硬,上刑,直接砸蛋!” 一旁候着的两个汉子二话没说,直接上前把范三拔吊起,拔下裤子。 其中一人左手拿铁块,右手拿着一个小锤子。 此时的范三拔直接懵了:“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有功名在身,我是大明朝学子,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动手?” 汉子压根不理会他,直接把铁块放在鹌鹑蛋的后面,举起锤子对着其中一个敲下去。 噗! 一声极为低沉的闷响之后。 啊··· 范三拔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接着浑身抽搐一阵,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叫醒!”田荆面无表情的吐出俩字。 一个汉子转身提着一桶凉水,直接泼在范三拔身上。 “额···嘶···呼····呼···”范三拔被冷水激醒,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伴随水珠落下。 “嗯,还没碎,你还有机会,回答我刚才的两个问题。”田荆嘴角带着笑意,瞄了一眼范三拔的裤裆。 行刑的汉子是从锦衣卫调来的,对力道的掌控非常变态,既能感受到最大的疼痛,同时还不完全砸碎鹌鹑蛋。 “我···我不知道,我范家是正经商人,没有···”范三拔强撑着还想狡辩。 田荆嘴角的笑意更甚,目光看向范三拔裤裆低声到:“行,先碎一个听听动静吧。” 行刑的汉子再度执行刚才的流程。 这次直接砸碎一颗鹌鹑蛋。 范三拔再度惨叫一声昏死过去,接着又被冷水弄醒。 此时的他嘴角满是白沫,双眼翻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范三拔眼中才逐渐恢复身材,不过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吊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这玩意有俩,也就是说你还有一次机会。”田荆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我说···说···” 范三拔终于还是怂了,大口吸着气。 “文书是参将唐通给的。” “情报路线呢?” “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情报都是我爹亲自负责的,除了他没人知道。” 田荆迅速在小本本上记录后,接着问道:“晋王在你们的生意中是什么角色?” “我不知道。”范三拔摇头回话。 田荆顿时抬头看向他。 “我真不知道,我爹天天说我不务正业,许多事儿都是他亲自操作的,我接触的不多。”范三拔看向田荆的表情,赶忙出言解释。 “嗯,王朴有没有参与你们的生意?” “有,他在兵械线上占三成份额。” “黑云龙呢?” “他没有,我爹暗中派人收买他好几次,他都把派去的人给抓了。” 田荆接着来问了许多宣府的官员,武官中从总兵到把总,文官中从巡抚到胥吏。 在小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的,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 第二日。 万全都司衙门中。 宣大总督冯嘉会,宣府总兵黑云龙查看完密信后,满脸震惊之色。 “没想到在我宣府治下,竟然有如此卖国资敌的奸商!我冯嘉会有失察之责,愧对陛下圣恩。” 冯嘉会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气的胡须直抖。 “田大人,您说吧,需要我和冯大人怎么配合?”黑云龙脸上满是阴翳。 他身为宣府总兵,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城中的那些文官怕是要把自己骂死。 “八大家那边你们不用操心,这是已经查实的官员名单,按照陛下的意思,先抓起来下狱,等待陛下来宣府后在处置。” 冯嘉会和黑云龙闻言对视一眼,脸皮忍不住颤抖起来。 “二位,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告辞。”田荆非常客气的抱拳行礼后。 转身离开。 “从吾,文官不足为惧,这些武官可都是手握重兵,咱们这样···” 第62章 驿站听秘闻 与此同时。 太原城,晋王府。 一个黑衣人悄然来到王府常年封闭的侧门,三轻一重的敲响木门。 很快,木门伴随着震荡的灰尘被打开,一个老者出现。 “您来了,里面请。” 老者身子让开一个身位,黑衣人一步迈入,木门随即再次关闭。 晋王府的暗室中,晋王朱求桂正在闭眼端坐着。 随着一侧的暗门打开,一个黑衣人出现。 “见过大王!”黑衣人半跪在地行礼。 “起来吧,究竟是什么事要让你冒险亲自前来?”晋王睁开眸子,带着疑惑。 “大王,皇帝马上到达太原,王嘉胤被皇帝按住,您派去陕西的三千人也没了,我猜测皇帝已经知道那几家晋商的事,咱们得早做打算。” 晋王听完黑衣人的话,眼中爆出精芒。 “皇帝现在掌握多少咱们的事?”晋王低声问道。 黑衣人眼神闪烁,无奈摇头:“不清楚,皇帝暗中组建了一支神秘的队伍,专门收集各类情报,我没办法得知。” “能从锦衣卫中打探到消息吗?” 黑衣人沉默的摇头道:“咱们在锦衣卫中的人已经被皇帝揪出来,而且皇帝似乎并不怎么信任锦衣卫,许多消息都是皇帝自己手中的势力搜集来的。” 晋王沉默许久后,开口道:“咱们手中人手不多,除去支援王嘉胤的三千外,孤手中仅有三千人,如果皇帝来太原,可以考虑直接除去皇帝。” 黑衣人一听,眼皮猛烈抽动:“大王,不可!王和尚被抓,我无法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和皇帝说什么,咱们贸然行动,十分危险。” 晋王沉思片刻再度开口:“王和尚是知道那三千人出自本王手下,若是告知皇帝,本王最轻也得落个私聚兵马的大罪,你这个封疆大吏也难辞其咎。 孤甚至怀疑皇帝已经准备对那几家晋商动手了!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次皇帝来太原,孤觉得是个机会!” 黑衣人明显被说服,眼神接连闪烁,心中满是挣扎。 “大王当真要动手?” “事已至此,孤不可能坐等皇帝屠刀。”晋王脸色有些低沉接着说道:“ 秦王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按照皇帝的性子,孤做的那些事怕是比秦王好不了多少,他也是由亲王嗣位,却丝毫不顾及宗室之情,如此薄情寡义之帝,怎么坐稳这大好江山!” “既然如此,属下就陪大王疯狂一把!”黑衣人此时眼神非常坚定。 “嗯,孤现在就给下面的人去信,要他们做好准备,那几家晋商你给他们去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 西安距离太原一千多里,连续三天时间,朱由检都在抓紧时间赶路。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晚抵达太原府。 “陛下,再往前三十里就是太原城。”一个锦衣卫缇骑飞马前来报告。 朱由检伸展着疲惫的身躯,目光望向远方的山脉,似乎已经看到太原府城。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往前不远就是太原驿,咱们去那里休息一晚。” 李若琏快速查看地图后,赶忙回话:“陛下,您记得没错,前方确实是太原驿。” 没多久,一座略显破旧的大驿站出现在朱由检眼中。 “爷,请出示官书或印鉴。”一个驿卒见到来人,赶忙出来招呼。 李若琏拿出一个衙门盐商的身份文牒后,驿卒查看完后带着一行人安置下来。 朱由检则坐在驿站大堂偏僻的角落中安静的看着官道来往的人群。 “来人呐!没看到我家老爷到门口了?都他娘的瞎眼看不见呐!”沉思中的朱由检被一道极为嚣张的声音打断。 目光看去,是一个小厮昂头大步走进驿站中。 驿卒听到声音赶忙小跑着出来。 “爷,我来了,对不住您,怠慢了,您见谅。”驿卒点头哈腰的说着,赶忙招呼人落座。 那个小厮则转身搀扶着一个通体滚圆的中年人缓缓坐下。 “哎呦,这一路颠的我骨头都快散了。”中年坐下就满嘴埋怨。 接着就是毫无形象的褪去鞋袜,直接半躺在长椅上。 没多久,驿卒端着菜肴快速来到中年跟前。 “爷,咱们驿站条件一般,您凑合着吃一口。”中年旁的小厮,接过菜肴,满脸谄媚。 中年皱起眉头,在尝过饭菜后,满脸不悦。 “本官堂堂知县,你这驿卒竟然让我吃菜叶子?肉呢?给本官上肉来!” 中年直接呵斥正在忙碌的驿卒,眼中满是怒火。 一旁的朱由检歪头看着中年,在听到他知县的身份后,心中一动,缓步走上前。 “这个官家,我这有些羊肉,可一同吃些。”朱由检拿着纸包摊在桌上打开。 “噢,多谢小兄弟。”中年卖着官腔客套一声,伸起筷子夹过纸包中的羊肉塞进嘴中。 “嗯!这羊肉好生鲜美!”中年吧唧着嘴,不一会就把羊肉吃下大半。 一旁的李若琏心中冷笑,开玩笑,皇帝吃的羊肉都是随行的御厨精心制作的,前些日子在陕西,御厨特意买来上等羊肉烹制,不好吃才怪。 “小兄弟,你这羊肉在哪里得来的,可否告知?”中年喝着米酒,明显是吃对胃口,还有些回味。 “呵呵,我家世代为衙门贩盐,小可经常在西北行商,偶然在一个无名小店遇到,尝过羊肉鲜美,就买下些路上吃。” 中年闻言脸上带着遗憾,不过在听到朱由检盐商的身份后,脸上满是喜色。 “小兄弟,你家的盐可想在太原打开商路?本官即将上任太原知县,最近山西的盐可是非常紧俏。” 太原府统管区域比较大,但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太原的府城并不是太原城中,而是太原城以北的阳曲城,包括太原府衙门、三司等省级衙门也都在阳曲城。 虽然太原城虽然为县级城池,但是因为有晋王府的存在,太原城的繁华程度丝毫不比其他的府城差。 “官家,山西晋商名传天下,应该不会缺盐才对啊。”朱由检有些疑惑的看向中年。 中年目光扫视一周,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原本山西是不缺盐,但是最近晋王府发话说为防止天灾,暗中不停的收购粮食、盐,这市面上的盐就紧俏起来。” 听到这的朱由检心中顿时一惊。 盐这玩意,在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基本上普通百姓都买的起,但是如果有人大量囤积,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良商家想囤积居奇做大盘子赚钱,二则是有人在为战争做准备!只有在军队中的大量士兵,才会消耗大量的盐。 想到这,朱由检看向中年的目光变了。 “官家,请问您名讳?小可到了太原城,方便寻您。”朱由检说着,摸出一包银子,塞进中年怀中。 “呵呵,好懂事的后生,本官王楷,日后若是有需要,可到太原知县衙门找我。” 回到房间的朱由检思索许久,叫来李若琏。 “各路兵马现在的位置在哪?”朱由检问。 “陛下,宁夏镇由张慎言大人亲带三千精锐边军,已经行军至蒙山一带;黄总兵带领的三千虎贲营已经到达太原城外的悬翁山,周遇吉带领的一万京营也抵达太原以东的榆次城。 另外,今日方中官来信询问,是否需要他带腾骧四卫前来护驾。” 朱由检沉吟道:“传旨方正化,未来一段时间,腾骧四卫的任务就是训练,其他的不必操心。” “是。”李若琏低声回应。 朱由检目光盯着桌面上的地图,眸子中满是冷意,嘴中低喃道。 “包围之势已成,朕倒要看看你有何后手!” 第63章 武官下狱,文官收监 宣府,张家口堡。 此时的范家正乱作一团。 没别的最近两天,范家接连有十几个核心成员失踪。 范永斗心烦意乱的在屋中踱步,在看到管家后,赶忙问道。 “怎么样,唐大人那边有消息嘛?” 管家脸上带着急促:“老爷,唐大人亲卫回话,说是带兵去宣化城参加演武,至今未归。” “王大人那边怎么说?”范永斗再问。 管家皱眉摇头道:“王大人也去了,至今未归。” 事到此,范永斗脑中嗡嗡作响,他身子一时有些发软,踉跄着坐在椅子上。 “不对劲,这不对劲!你去打探下其余八家现在什么情况···然后···” 范永斗话还没说完,屋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老范,出事了!”脾气急躁的黄云发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管家,大步迈进。 “我家最近许多核心人员都神秘失踪!” “其余几家也是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你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这背后是何人在针对咱们?” ··· 到场的七人低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家族核心人员失踪,这可不是小事儿。 心烦意乱的范永斗强装镇定。 “别吵了!冷静下来!都是各家族长,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范永斗高喝一声,七人随即安静下来。 “老范,咱们八家以你为主,你说吧,这事儿怎么整。”王大宇抽着旱烟问道。 范永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人口失踪这事儿,我范家也有,目前包括小三在内一共有十七人。” 其余七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有些震惊。 “老范,这是咋回事?我总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田生兰声音带着些恐惧,他们八家暗中做的事,相互都门清。 能在商家中混到这么地步的都不是傻子,此时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怕是被衙门盯上! 范永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道:“你们把心放肚子里,那位还没来信,真到了那一步,也是在前面顶着。” 听到这话的王登库双眼瞬间发红:“老范,我王家这跟着你做生意,还不足三年,这事儿如果真发了,你得给拿个主意!” 其余几人看到王登库得神情,没有感觉什么不妥。 王家掺和进来一起做生意,目前还不足三年,还没赚到多少钱,当初也是被范永斗说动七家联合压着才勉强同意一起做事。 “老王,你放心吧,事儿发了,真要死,也是我范家先死,我现在亲自去太原要结果,你们放心。” 黄云发见状赶忙接话:“老范,我和你一起去。” 宣化城外的校场上。 宣大总督冯嘉会站在点将台上身着明甲,眼神凌厉的扫过下方的一众武将。 经过两日的演武,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很快,各部的坐营官带着士兵陆续回到校场外的临时驻地。 按照以往习惯,守备以上的武官都会被留下参加酒宴。 冯嘉会见士兵都散去后,对着点将台后一招手。 一队队军士迅速出现,直接把校场包围。 武官中,唐通和王朴看到这一幕,相互对视一眼,感到一丝不安。 “经查!唐通、王朴、吴清沅、陈马博、石方硕···欺上瞒下,收受行商贿赂,私发出关文书,致使以范永斗为首八大行商对建奴走私粮草,盐,铁器等朝廷禁止流通的物资,造成对我大明军民巨大损失,奉旨下狱,等候圣裁。” 冯嘉会说完,黑云龙亲自带着军士直接把点到名字的武官抓住。 一连十几人被拔去武袍,却没人敢狡辩,这是在军营中,他们虽然贪坏,但是不蠢,既然被宣大总督亲自出面抓到,必定有证据在手,至于像小说、电视中那般扯着嗓子嚷嚷,骂天怼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再说了,谁背后都有至亲、家族,犯事被抓,大不了一人身死,这时候胡言乱语,那死的可就不是一人,被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接下来就是涉及到各衙门的文官。 黑云龙直接命手下亲兵按名册抓人,没多久校场上就出现近百位大大小小的文官,个个被五花大绑,低头哀叹,无人敢大声喧哗。 “本官告诉你们,陛下不久后,便会到此,你们作下的那些烂事,静等陛下圣裁!拖下去,收监!” ··· 太原城。 通达酒楼中。 李若琏迈步来到屋中,身后还跟着一人。 “臣,田荆参见陛下。” 看着风尘仆仆的田荆,朱由检摆手示意不必拘束。 “说说最近宣府的情况!” 田荆停顿片刻整理思绪缓缓开口。 “陛下,经过这段时间的彻查,臣已经完全掌握八家卖国商人的所有信息。 截止目前,我们根据范三拔,王世贤,靳青峰等八家核心子弟口中得到口供,取得许多证据。” “这些人呢?” “臣来时带着八家核心嫡系人员,就在后院中,陛下要见嘛?” “算了,一群小丑罢了。” 朱由检懒得搭理这些人,摆手示意田荆继续说。 “陛下,八家中的范家,黄家,靳家原本是负责给宣府边军运送物资军械的商人; 但因军中装备更新慢,经常拖欠货款,价格和利润都比价低,最开始三家是想换个路子,后来贼酋努尔哈赤颁布政策,鼓励汉人去辽东发展,高俸禄吸引有志汉人,同时发布高价采购各类物资,他们就···” 田荆说到这,语气中带着愤恨:“先是给建奴提供粮草,解决燃眉之急; 其次又贿赂军中将领,弄到军工物资贩卖,铁器则被他们打造成马车的架子和车轮等运送,臣已经把他们铸造铁质车架的窝点暗中控制住。 在辽东建奴弄来许多汉人铁匠,把铁质车架融化,打造兵器等军需···” 田荆细说这最近暗卫的调查结果,朱由检越听脸色越冷。 “陛下,根据臣最近三个月的观察,每次商队出去后,返回的时间都很短,甚至有些就没有回来,臣暗中跟踪后,发现在长城外的崇礼和盘古镇都有他们的据点。” 朱由检目光一凝:“那你的猜测是?” “陛下,臣猜测这些人可能是建奴那边来人,伪装成大明的商队,进入宣府。 而后八大家准备好物资后,在八家领队的带领下,直接出张家口或者大同,随后由建奴的人直接带走。” 听到这的朱由检,浑身一阵冷意袭来,他没想到八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更没想到建奴对大明的渗透已经是无孔不入! 在想到前些时间在京城掀起风雨的建奴细作,朱由检越发感觉通体发冷。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建奴对大明发动了多次战争,俘虏了大批汉人,这些汉人经过这三十年的时间,已经逐渐和女真族融合在一起。 这些女真人在外貌上和汉人长相没有区别,但看外表压根就分不清是汉人还是建奴的人。 “除了这些,他们传递情报的方式弄出来没?” 田荆低头回到:“陛下,臣对八家成员严加审讯后,没有发现关于情报的传递路线,臣估计情报应该是另外的方法传递的。” 不仅是情报,其中的粮草,盐,茶,铁和军需都有特定的路线和方法。 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互通,只有各家的当家人清楚。 第64章 罪证!抓人! 朱由检听完瞳孔紧缩,他可以肯定,八大家一定在给建奴传递情报! 但是作为范永斗儿子的范三拔竟然不知道,这足以说明对方隐藏之深! 田荆缓和一口气,接着说道:“陛下,根据暗卫在外的兄弟传回的信息来看,八家并不只和建奴做生意,还有蒙古诸部,比如土默特,察哈尔的林丹汗,科尔沁等,只要给钱,他们都会提供物资。” “暗卫在林丹汗部潜入的兄弟曾发回情报,在天启五年十一月时,林丹汗进攻科尔沁部,双方在开原卫附近交战,当时河水结冰,草木枯萎,粮草不济,背后是范家主导八家筹集三千石粮草卖给林丹汗作为支撑,察哈尔才赢得战争。 八家一共卖了多少粮草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是根据范三拔从天启二年初接手运粮商队开始,至今送出的粮食最低有十万石。” “十万石?” 朱由检眼中杀意涌动。 十万石差不多在一千五百万斤,按一人每日两斤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半年的口粮! 这还只是范家的,如果再加上其余七家的,这些年他们卖出去的粮食至少不会低于五百万石。 陕西大旱饿死那么多人,这些狗日的就这么轻松的把粮食卖给敌人! 建奴若是没有这么多粮草支撑,辽东的战事会这么艰难吗?九边将士若是有这么多粮草,还会屡次发生哗变么? 不把这些人千刀万剐,都对不起死去的将士! 压下心中的杀意,朱由检再度问道:“朕让你查晋王,如何了?” 说道这个话题,田荆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陛下,我们在跟踪八家家主时发现,他们偶尔会来太原城,然后进入晋王府南侧的一处酒楼中,在内时间长则三四个时辰,短则一个时辰。 臣来时,跟踪的暗卫发来信息,范永斗和黄云发也秘密来到太原城。 估计是相约晋王见面,那酒楼紧邻晋王府,而且档次一般,臣进去看过,就是普通的酒楼,表面看不出什么。 臣猜测,极有可能在酒楼和晋王府之间存在暗道,就像是陕西境内的卧虎山庄一般。” 朱由检听到这,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陛下,除此之外,太原总兵,大同总兵,代王都参与其中,目前已经形成以八家为核心的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你刚才说范永斗和黄云发在太原城?” 朱由检背手说着,在屋中来回踱步。 “是的,臣来时,一路跟踪而来。” “行,那就盯着他们,等他们出城,直接给绑了,关押在京营中,然后加急审讯。” “从现在开始,不用藏着了,暗卫给朕全面出动,锦衣卫配合,全力抓捕八家嫡系,加急审查,要快!” “明日上午,对八大家族动手,京营配合你们抓捕八家九族。” “另外,给朕封了代王府,所有人不许进出!” “传旨张慎言和黄得功,等范永斗二人出城后,即刻接收太原城防务,封锁城门不准进出。” “臣遵旨。”田荆和李若琏同时领命转身离去。 朱由检的办法很直接,现在已经证实晋王在暗中聚集物资,还豢养的有私兵;现在封住太原城,他就是笼中鸟,飞不走,在把八家一网打尽,所有的事都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朱由检就出城,开始巡视太原城外的永安、永宁二堡,同时还有城外驻守的太原四卫。 在看了一圈后,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朱由检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悲叹。 自己刚嗣位时,皇帝亲军锦衣卫半废,禁军基本形同虚设,京营更是烂透了。 现在这些卫所作为地方的守备力量,拉跨绝对是正常的。 只有极少数的指挥使,在自己的卫所中有所建树,至少保持了建制的齐全。 ··· 在太阳快落山时,太原城外二十里处的官道上,一支骑兵正在树林中安静的等候。 “兄弟们,这次咱们收拾的是大商人,估计护卫有些战力,都不要大意!” 为首的名为赵冲,他们是暗卫下辖的虎豹骑,人数不多,却个个身怀功夫,都是练家子。 两刻钟后,一辆豪华的马车中在近百名的护卫簇拥着缓缓出现。 当护卫头领看到林子边的骑兵时,脸色骤变。 他转身来到马车前说了几句话后,迅速策马上前。 “前面的兄弟,今日路过,这有一千两买路钱,另外我家主人在给诸位兄弟一千两喝酒钱,劳烦兄弟们让个道,日后必有重谢。” “堂堂山西巨富范永斗,就拿这点钱买路?” 领头的护卫一听对方准确的说出马车中的人,脸色再度变化! 心中暗道来者不善。 “兄弟,你开口说个价,咱们和气生财;我家主在山西的朋友不少,来日···” “杀!” 还不等领头的护卫说完,赵冲猛然暴喝一声带着身后的几十名骑兵瞬间冲着车队冲去。 看着如此肃杀整齐的队伍,领队脸色大变。 “是军中骑兵,一队、二队御敌!三队保护家主离开!” 领队反应虽快,但是两拨人相距不过几十米,只在眨眼的功夫,赵冲已经带人冲到跟前。 带着寒光的长刀在护卫队中发出强烈的破空声。 刀剑撞击的脆响伴随着惨叫声,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护卫全部倒下。 虎豹骑中只有一个军士比较倒霉,被人刺伤了大腿。 这是朱由检砸重金打造的精锐骑兵,三十人打杀近两百人的护卫队,仅有一人受伤,战力恐怖异常。 而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的范永斗,黄云发二人满脸的惊骇之色。 “老范!这···他们是什么人,我在建奴那边也没见过这么精锐的骑兵!” 范永斗满眼惊骇的沉默着,再过一会,马车周围的第三护卫队也全部倒下。 范永斗拉开帘子,站在马车上。 “老夫介休范永斗,你们身为军士,当的是保家卫国,今日为何前来?” 赵冲策马上前,没有说话,伸手一巴掌抽在范永斗脸上。 “绑了!” 范永斗口中飞出几颗牙齿,直接倒地昏死过去。 四名军士下马,麻利的把昏死的范永斗和瑟瑟发抖的黄云发五花大绑,丢进麻袋中。 半个时辰后,官道恢复正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与此同时,在张家口堡和山西各地,都出现相同的一幕。 等月亮升至中空之时,数架马车缓缓驶进驻扎榆次的京营大营。 晋王府中。 一个小厮满身狼狈的在王府中一路狂奔。 “大王,不好啦,范老爷被抓了!” “什么!”晋王闻言心中一惊,猛然起身。 “快去叫左右长史前来!” 张家口堡。 范永斗的侄子范列匆匆走到后院的密室中。 “各位家主,我二叔至今还没回来,估计出事啦,这是我二叔临走时留下的书信,要我交给你们。” 梁家负责人赶忙接过,打开书信一看。 “什么!这···当真要走这一步吗?” 围聚上来的其余六家负责人皆是脸色大变。 “各位,现在怎么办?范家主出事,估计其余七位家主也不会幸免。” “干吧!咱们八家下面的护卫队联合起来,加上他们在宣府的人手,咱们手中最起码有三万人,打出宣府,杀进太原城,只有拿住皇帝,咱们才有活路。” 靳家负责人眼中带着疯狂,事到如今,不拼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这七人是八家为防止不测,专门留下来充当临时的家族负责人,为的就是八家家主出事后,不至于乱了阵脚。 第65章 惊天数量,庞大财产 张家口堡外的洋河边,一个只有几十户的村子坐落在此。 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幕中晃悠悠的驶入。 村中心的大院中。 范列探头从马车上走下。 “上家,您来了。” “马六,主家事发了,赶快带人挖出藏银,咱们得弄出点动静,把家主救出来。” 范列看着眼前的中年声音低沉的说着,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 “你带人去河边找这样的大石头,银子就在石头下。” 马六接过信封,没有二话,转身离去。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马六带着几十个人拉着马车回来。 “上家,银子都在这,一共二十八箱。” 范列看着眼前的银箱,没有作声,这些都是范家多年积累的心血。 “马六,你拿这玉扳指去深井堡找福缘商号的罗掌柜,另外派人把这些银子秘密送至崇礼西侧的听风庄园···” 天刚微微亮起时,马六和范列带着车队出了村子。 村外一侧的林子中,燕客带着一队人在安静的等待着。 很快,车队驶出村口,范列站在马车上和马六低声说几句,刚要分开,无意中看到林子中的人影。 “不好!有人!戒备!” 范列高声呼喊着。 跟在车队中的护卫迅速抽出隐藏在车架中的钢刀。 “前方好汉,为何拦我村子出路?” 燕客缓缓迈步走出:“范永斗都被抓了,你觉得就靠这些银子能做些什么?造反?还是给你家老爷买命?” 范列闻言顿时一怔,脸色的警惕转变为惊惧,此时能在这说这话的,绝对是锦衣卫。 “军爷,你们锦衣卫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放我走,我给兄弟们留着一个箱子,如何?这里面的金银,足够你们一辈子···” 呼! 啪! 不等范列的话说完,燕客身躯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一巴掌将其拍翻在地。 “范列绑了,其余人就地斩杀,银子全部送去太原。”燕客身躯隐藏在宽大的风袍中,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车队周围的护卫全部倒地,无一活口。 暗卫的兄弟带着装满金银财物的车队缓缓离去。 太原府布政司衙门中。 山西一众顶尖大佬都跪在两侧,大气都不敢出。 特别是山西巡抚耿如杞,此时额头满是冷汗。 在山西境内出现这么多的卖国商人,他身为巡抚竟然毫不知情,最后竟然惊动了皇帝,这篓子可不小。 如此惊天大案他们几乎没听到什么风声,而是由皇帝亲自督办,锦衣卫只能是从旁协助,许多官员都在为皇帝手中的那支神秘力量感到通体的寒意。 八大晋商的事,朱由检极其重视,这也是暗卫和锦衣卫第一次深度联合办案,在极高的效率下。 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 李若琏匆匆走来,招呼手下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来。 “陛下,这箱子中是八大家这些年走私的账目和大致的家产。” 朱由检没心思看,而是沉声问道:“嗯,晋王和王嘉胤是怎么回事?” 八大晋商虽说做的事很恶劣,但是朱由检更关心的还是宗室,比如晋王,代王。 那些商人在怎么折腾,自己一道命令,顷刻间就能灭其九族,但是晋王和代王就不一样了,自从得知晋王在暗中豢养私兵后,一股不安的情绪一直在心头环绕。 大明朝原本对宗室管理非常严格,但是这些年朝局不稳,对诸王的约束力大大下降。 “回陛下,范永斗八人对晋王的事知道的不多,在结合之前抓到的下面负责执行的人员口供,没有直接针对晋王的证据,根据王自用的口供来看,晋王确实派兵三千支持王嘉胤造反势力。 臣判断,此事可能是两个案子,晋王和八家掺和在一起,有几方面原因,建奴和蒙古诸部对各类资源的需求比较大,零散采买效率低,虽然八家派出许多像刀疤,老三,还有胡锐等采购商,相对来说效率还是不高。 而晋王手中则有大量的土地、矿产等,产出的粮食,盐铁也需要出手变现,二来,晋王身为藩王,虽说不能干涉朝政,但是近些年朝廷对于诸王的管控在逐渐下降,晋王府这些年在暗中笼络不少山西官员,在太原基本上是说一不二。 根据范永斗的供述,晋王曾花大代价,养着一支七千人的护卫队,其中三千人在神木一战中损失,这支护卫队还有四千人,但是这四千人的去向,八家都不知道。” 朱由检闻言后,心中对宗室问题,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先说说八家走私的情况吧。” 李若琏听到皇帝问话,赶忙从箱子中换一本册子。 “粮草中:范家大约一百五十万石,折合白银约为一百八十万两; 黄家大约一百三十万石,折合白银约为一百六十万两···” “陛下,八家共计私售粮草至少八百万石,折合白银约为七百万两以上,整体有偏差,因为各家每年的采购价格不相同。” 朱由检听后,眼中的杀意再度盛了不少。 虽然他心中有猜测,但是在听到详细的记录后,心中的怒火直冲天际。 八百万石,大概在十二亿斤,如此惊人的数量。 如果把这些粮食拿来赈济陕西百姓,按照每人一日一斤粮算,足够陕西千万百姓近一月的口粮。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普通百姓每日消耗一斤粮食,已经是生活过的不错了。 足够九边的二十多万将士吃一年,若是有这么多粮食,那还会出现逃卒? “真是该死,当诛九族!” 朱由检压下心中的杀意,示意李若琏继续说。 “布匹中:范家五万一千八百匹,折银两万七千两,靳家九万三千匹,折银七万九千两···” “盐铁中:···” “茶和香料中:···” ··· “陛下,八家对建奴和蒙古诸部的走私资源价值,合计约合白银近八千万两。” 李若琏说着,把册子呈到朱由检面前的桌案上。 这些还只是贩卖的价格,并不是直接到库房的,其中还要包含损耗,上下打点,家族花费等资金。 “在说说八家的家产。” 李若琏在箱子中拿出一本最厚的册子。 “陛下,八家都对家产做分散处理,根据八家口供和暗卫的调查,只能估算出大概,具体的还需要时间清点。” “范家:银三百一十万两,酒楼店铺庄园二百三十六处,良田两千顷,各种古玩字画一百七十三件,粮食二十三万石,总价估计不低于一千万两。” “靳家:银二百零五万两,酒楼店铺庄园,一百二十三处····总价估计不低于八百万两。” “王家:···” ···· “八家合计银共计三千一百万两,其余大约价值在四千万两左右。” 第66章 诛九族,抹除在人间的痕迹 在最开始李若琏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再度复述出来,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朱由检听完后,但是心中有些兴奋起来。 他作为后世而来之人,对现在的大明了解的非常清楚。 单说兵政就烂到骨髓里,一方面是朝廷和将领的不作为,但更重要的还是军饷问题,没吃没喝,还没收入,家里人都养不活,别说训练了,士兵没全跑了就不错了。 至于军人的荣耀就更别说了,家里婆娘娃子都快饿死了,要荣誉何用? 现在有这么一大笔银子,至少能给自己回一大口血。 别看之前给秦良玉,方正化等人军饷都挺利索的,那都是朱由检暗中扶持的商号多年积累的,外加魏忠贤给天启皇帝捞出来的钱顶着。 朱由检压下心中的兴奋,看向李若琏递过来的册子。 八家虽然主要负责的活计各有千秋,但是整体都是以轻资产为主。 像是良田是所有士绅豪门的最爱,只要有土地在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粮食,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可这八家并没有太多的土地,最多也就是一两千顷,比延安府的一些大地主还少。 这也能理解,毕竟八家干的事他们自己也清楚,一旦暴露,方便带走的银子才是最好的财富。 固定资产是不可能带走的,最多只能贱卖,便宜他人。 单说八家各自的一两千顷土地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那些庄园、酒楼则是方便下面的办事人好联络,就像是朝廷密集庞大的驿站一样。 李若琏看着皇帝沉默许久,忍不住问道:“陛下,臣用性命担保,锦衣卫全体,绝不会伸手拿一钱银子,若有先斩臣头。” 他非常清楚暗卫那可怕的渗透力,说不定现在的锦衣卫中就有不少人是暗卫派来的。 别看最近暗卫和锦衣卫来往挺频繁,那只不过是皇帝下令,两大势力联合办案,如果皇帝不发话,他相信暗卫自己就能把这些事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根据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暗卫唯一能被说出的弱点就是审讯手段比较单一,没有锦衣卫那么多花活。 但是审讯可是锦衣卫传承两百多年的积累,在没这点压箱底的手段,估计皇帝早把锦衣卫撤了。 朱由检抬头看了一眼李若琏,摇头道:“朕不怀疑锦衣卫的忠诚。” 八大家具体的家产,后世也没有记载,而八家彻底失控是在崇祯二年以后。 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发生后,陕西的造反队伍瞬间膨胀,那时候才是八家疯狂赚钱,不择手段的开始。 “加速清点、核查,另外传旨黄得功带虎贲营,亲自押送所有财物回京。” “臣遵旨。”听到这的李若琏松了一口气。 “八家九族有多少人?”朱由检背手走到房檐下。 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共计九族。 诛九族基本上能把和你相关的一切人全部抹杀。 成祖时,诛杀方孝孺十族,其中还包含相识的友人算做一族。 至此除了史书会记载和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聊外,这世间在不会有你的任何存在。 “回陛下,根据人口黄册核对,八家九族共计两万一千三百六十一人。” 李若琏说完,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数字太过于庞大,除了皇帝,没人有这个权力做出决定。 朱由检也是愣住,他没想到八家的九族人数比自己预估的要多。 放在在后世,能有十分之一,就已经是大宗族了。 现在这个时代,这些富商个个都是妻妾成群,再加上娱乐项目少,回房除了造人运动,别的也没啥可玩的。 朱由检冷眼看着衙门外广场上跪着的八家。 “呵呵,朕觉得你们运气也是不错,能有机会青史留名,比许多人都强。 能在史书上被记载第二个诛九族事件,相信以后的人们会牢牢记住你们。” 事实上,在史书中被记载诛九族的,除了隋朝末年发生过,基本没有别的。 至于方孝孺被诛十族,只是传说,没有具体的记载,真假不得而知。 朱由检看着八人满脸的不甘之色,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 “呵呵,不要想着你们隐藏起来的人会来救你们,你们往后看,他们也到了。” 八家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都看到自己家族暗中留下的主事人正被五花大绑丢在囚车中。 “陛下,田荆、燕客回来复命。” 田荆、燕客带着暗卫兄弟们,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个青铜罗刹面具,看起来非常恐怖。 “陛下,八家在暗中留下准备造反的头领全部被抓,收获藏银共计一千二百万两,已经全部带来。” 范永斗等人此刻见心中最后一道希望破灭,全部万念俱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死气。 “皇上,我等愿死,求陛下放过家中襁褓孩童吧。”王大宇砰砰磕头,涕泪齐流。 “皇上,九族中人,许多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也没有参与,求皇上开恩,放他们一命吧。” 田生兰凄厉的声音响彻。 朱由检原本冷笑的表情瞬间一凝:“现在你们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你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们对敌人的支持,让我大明这些年来数十万将士战死沙场,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家人? 你们都是商人,想赚钱朕能理解,但是出卖国家,出卖我汉人的利益,去换来自己荣华富贵,你们无辜吗? 就因为你们这些人,小小的建奴,区区几十万的山中部落,胆敢对我大明动刀枪! 就是因为你们,前线无数将士身死,辽东大片土地沦陷! 因为你们,建奴攻城略地,消耗朝廷大量精力物力,国内各地起义不断,无法解决,造成百万级别的百姓死亡!” 朱由检厉声吼着,沙哑的声音响彻天地,前方广场外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沉默着,许多都眼角带着泪水。 还有朱由检没说的,就是因为这些人,导致大明提前数十年亡国,导致两百多年后,这片古老的土地遭受强盗的欺辱! “陛下,求您网开一面,我们愿意用一些有关于建奴的信息,和对大明有用的信息交换。” 范永斗八人磕头说着,在为自己身后的家族亲人搏出最后一丝希望。 朱由检还没说话。 一旁候着的李若琏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对八人拷打数天,竟然没有把秘密全都挖出来,现在反而成为这八人威胁皇帝的底牌,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做的非常失职。 朱由检盯着几人,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 估计在案发的时候,八人就商量好了,拿秘密做交换。 “嗯,你们说吧,朕答应你们,除三族外,其余六族看你们情报价值。” 范永斗闻言松了一口气,看向李若琏:“请李大人取纸笔来。” 李若琏看向身后,招招手,没一会,八套纸笔墨放在八人面前。 第67章 ‘忠诚为国\’好晋王! 足足一刻钟时间过去,八家家主颤颤巍巍的在纸上写下寥寥百字。 八人将写好的信笺折叠起来放在托盘中。 李若琏立刻上前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走到朱由检跟前。 这八张纸上的秘密皇帝不发话,没有人敢私自查看,知道的越多,自身就越危险的道理,李若琏在官场这些年,还是学会不少。 盏茶的时间过去,朱由检细细的看完八张纸上的内容。 “燕青,传周遇吉。” 朱由检说完,燕青匆匆走向院外。 接着冲着田荆招手,把手中的八张纸递给后者。 田荆查看完后,看着皇帝点点头。 “陛下,信中的内容都是真的,除了建奴在张家口的情报线外,其余的事都在暗卫的监控之下。” 朱由检扭头看向八家。 “都听到了吧,你们所谓的秘密,除了建奴的情报线外,其余的事,在朕这里不是秘密。 不过念在你们还算有心悔悟,诛三族全族,其余六族嫡系,余者发配边军为奴。” “谢陛下圣恩。”八人痛苦着回话,心中更多的是对皇帝的恐惧。 八人自诩为秘密的事,没想到皇帝一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古代,每一个大家族都是有分支,有主脉和旁支的区分。 皇帝饶过他们的六族旁支,已经是恩赐,即便发配边境为奴,那也有活命的希望。 朱由检懒得在搭理他们,给李若琏一个眼神后,锦衣卫力士直接上前拖走。 在朱由检来回踱步的时间里,周遇吉从城外匆匆赶来。 “臣,拜见陛下。”周遇吉穿着京营的制式明甲,弯腰行礼。 “周遇吉,你亲自带领五千京营军士,即刻前往太原中卫,缴械所有士兵,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旨!” 周遇吉领命匆匆离去。 朱由检看着八家写出的秘密,随手抓起信纸丢进一旁燃烧的火盆中。 其中的秘密早就在暗卫的监控之下,只是时机未到,朱由检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 不过这些事,每一项都让他感觉到一阵压力。 晋王用太原中卫做掩护,豢养私军七千人。 浙商勾结海盗、倭寇, 徽商暗中向建奴私贩物资。 建奴在张家口的秘密联络站点。 辽东镇的将军中有人被建奴策反。 ···· 虽然这些事自己都知道,但是八人确实提供了,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之人,这些情报绝对有大用,详查后,至少能为大明挽回许多随损失,同时也能打击建奴的势力。 “陛下,具体人数已经核算出,八家三族加其余六族嫡系,总人数在三千八百六十九人。” 朱由检闻言,心中也能接受。 “嗯,先把人都下狱,去见见晋王,朕倒是挺好奇,晋王想做什么。” 在锦衣卫,暗卫,京营,还有黄得功留下的三百精锐虎贲军士的护卫下,朱由检很快来到晋王府外。 不等军士上前叫门,晋王府大门自己打开。 晋王朱求桂一身常服带着世子,左右长史走出。 来到朱由检跟前:“臣朱求桂参见陛下,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看到这一幕,朱由检眯起眸子,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若不是暗卫把晋王查个底掉,他都以为这是个恭让贤良的大明藩王。 朱由检没有说话,迈步走进晋王府中。 喝退所有人,只留晋王一人。 “皇叔,你可有话给朕讲?” “臣一向遵纪守法,听候陛下训示。” 看着高高挂起的晋王,朱由检脸色瞬间冷下来。 “行,既然你没话说,那就朕来说。” “堂堂大明藩王,勾结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朝廷明令禁止的物资,暗中豢养私兵,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晋王沉默许久,沉声道:“臣做这些一是为自保,二是为曲线救国。” 朱由检:??? 听到晋王的所言,朱由检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 “呵呵,来,说说看,朕想听听你怎么个自保法,又是怎么曲线救国的。” 朱求桂也不再客气,蹲坐在大门的台阶上。 “陛下,大明历经两百六十余年至今,已经是百病缠身; 外部有建奴和蒙古诸部,但是内部的问题更可怕,从明初对天灾的记录来看,天灾越加频繁,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最终化作流民,或落草为寇,或形成民变,前些日子的王嘉胤就是例子。 再说朝堂上,万历爷三十年不上朝,天启朝任用魏阉,朝纲腐败,官员人人自危,在这种情况下,朝廷都自身难保,根本无力顾及藩王,臣只能自己想办法。 再说私通建奴和蒙古,臣没有直接联系建奴,臣只是把粮食和物资卖给那些商人。 家里近三万顷土地产出的粮食,臣不能看着烂在仓库里,卖给商人后,他们在卖给谁,臣就无暇顾及。 再者,蒙古诸部买到粮食后,至少在近些年,极少劫掠边境,也算是间接为我大明边境安全做出贡献。 至于说建奴,臣给蒙古诸部提供的粮草,足够他们在草原上和建奴形成势均力敌的均势,而辽东又有关宁锦防线,压根没可能踏入大明一步。 拿现今的土默特部来说,如果不是臣卖给他们粮食,他们的联军能抵抗住察哈尔的大军吗? 不消耗林丹汗的实力,他在面对建奴的打击后,肯定会再次劫掠大明,到时候死的百姓和将士就是数以万计! 前些日子,林丹汗得了臣得粮草,在面对建奴得攻势,不说打赢,至少也让林丹汗保住他得地盘,同时双反都产生了极大得消耗,无力南下劫掠我大明边境。 这种种局势,对我们来说都是最为有利得。” 朱求桂一番话说完,朱由检已经惊住。 晋王分析得局势确实很透彻,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 朱由检看着朱求桂,如果皇位落在晋王身上,绝对会再现宋朝南渡之景。 “那你用太原中卫做掩护,豢养私兵,是为了有朝一日去率军和建奴厮杀?还是为了勤王?” 朱求桂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愣神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陛下明察,大明九边十一镇,加上驻守各省得数百卫所军士,将士过百万。 可真正称为精锐之师的有几个?太祖定下的卫所已经糜烂,募兵制才有出路。 私自练兵是大罪,但是臣从未做出有害大明之事,臣只想着若是蒙古南下劫掠,各地卫所兵士不敌,至少臣手中这支队伍还能保太原第一平安。” 晋王一番言论,直接把朱由检整沉默了,言辞之中对国家忠诚,为朝廷着想,为百姓社稷着想,几乎堪比于谦、海瑞! “呵呵!好!当真是大明的好王爷,当真是朕的好皇叔!” 朱由检气急反笑。 “朕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王之采敢在陕西胡作非为,原来是有你这样的主子!” 朱由检说着,对着门口候着的李若琏一招手。 很快,两个锦衣卫押着王之采出现。 “王之采,来见见你的好主子,知道朕当初在潼关为何没杀你吗? 今日朕告诉你答案,从你暗中投靠晋王时,朕就知道了,你在陕西任由官员买卖官粮怕也是晋王收授意的吧? 目的就是为完成建奴要二十万石粮食的任务! 王之采,朱求桂,朕说的可对?” 第68章 怒意暴涨 跪在地上的王之采,满脸都是绝望,他当日从陕西赶到太原密见晋王后,没成想刚出了太原城就暗卫给扣住。 “大王,咱们的事和计划,陛下都知道了。” 朱求桂脸皮猛然抖动数下,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由检冷继续冷笑道:“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背地里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以为暗中支持王嘉胤造反,在联合王之采就想弑君? 你以为派去府谷的三千人,朕不知道嘛? 你以为通过八家晋商,勾结建奴,朕不清楚? 朕可以告诉你,八家全部被抓,现在就关押在太原城中! 你让八家暗中勾结建奴细作想引发民变,你当朕不知道?” 朱由检每说一句,晋王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脸皮忍不住一阵颤抖。 “时至如此,你还想着拖延时间,坐等太原中卫那四千人和你布置在城中的死士来救你吗? 好,你不是愿意等么?朕给你机会,等吧!” 朱由检撂下一句,压下心中的怒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今日不但要杀晋王这个人,还要诛其心! 他要让天下人都看着,宗室藩王,皇帝一样敢砍了! 表面看着平淡的朱由检,心中也有些忐忑,京营刚整顿时间不长,就被自己调来山西,虽说有暗卫和锦衣卫的配合,但是在结果没出来前,他还是对京营的战力有些担心。 太原中卫常年驻扎在太原城中,兼顾守卫太原城防,按照历代规矩名义上由晋王担任指挥使,朝廷派三名参将辅助管理军事,真正的指挥权还在朝廷手里。 也不知道晋王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三名参将都换成自己人,这就导致太原中卫直接成为晋王府的私兵。 此时的太原中卫,完全不是前几日朱由检巡视那般病怏怏的。 无论是装备、人数、还是士气,都不是原来的人马,虽然比不上精锐边军,但是要比寻常的卫所兵强上一大截。 西北角的校场上,五千京营军士在周遇吉的指挥下已经展开阵型。 暗卫的两千队伍则由燕客率领,安静的站在一侧。 锦衣卫由千户陆伟鹏带领隐藏在周围。 “将士们,今日是我京营重整第一战!陛下就在城中!等着咱们的捷报!给我冲!” 周遇吉骑着马扯着大嗓门在队伍中高呼。 五千军士顿时一震,皇帝在城里,什么概念?这相当于变相的御驾亲征。 所有人看向对面的眼神变了,这哪是敌人?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军功啊! “杀!” 士气大振的京营军士按照阵型冲杀出去。 原本有些看不起京营的太原中卫指挥使,看着双眼通红冲杀过来的军士,脸色大变。 双方虽然没有骑兵,但是步卒的冲击战斗丝毫不比骑兵的战场惨烈。 啪啪啪··· 京营中的火器兵率先开火。 一杆杆玄机山庄打造出来的高质量三眼铳喷发出密集的铁珠形成一道火力网。 太原中卫冲在最前面的一批士兵像割韭菜般倒下。 周遇吉接着指挥军士分出左右各三个百户所,直冲太原中卫左右侧翼。 中军的五百骑兵几个呼吸间就冲击到太原中卫的阵型中。 京营占据火器和骑兵的优势,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场景。 晋王毕竟只是一地藩王,他能集王府之力,组建出成建制的私兵已经是极限,根本无力给他们配发火器装备,至于骑兵就更别提。 京营在李邦华差点把自己累死才弄出区区三千骑兵,而且战力只是一般。 这个时代,最烧钱的部队就是骑兵,人、马不但要吃的好,还要有非常契合的训练,还要有配套的甲衣,武器,军需等。 其次才是火器部队,火器部队稍微好点的就是不需要大批量采购马匹,单这一项就能省下大量的资金。 两刻钟后,四千太原中卫士兵死伤过半,剩下的直接投降。 周遇吉看着战场的情况,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粗略来看,京营死伤的军士也不少,这还是有火器兵和骑兵的配合。 “周总兵,京营的战力还得练啊。”燕客迈步走来。 “我刚才大概查了数量,京营死亡得军士超过八百,受伤得也有近千人,这战力还远远够不上边军。 刀盾兵在接敌后阵型没坚持多久,便散了,基本上是各旗为战,骑兵冲锋刚打出优势,就被敌人的长枪兵缠住,火器兵的熟练度较差,截止战斗结束,勉强发射三波弹丸。” 燕客并没有给周遇吉留什么情面,开口十分犀利的点出京营几大不足。 “周军门,他这人说话直,你可别给他置气。”田荆上前赶忙接话,直接把燕客拉到一边。 周遇吉看着燕客也没说话,虽然脸上带着些憋屈,但是京营现在的状态和人家说的一点不差。 “田指挥使勿忧,我周遇吉不是小气之人,手下兵有问题这是现实,暗卫作为陛下的眼睛,自然对我等有监察权。” 周遇吉大大方方的抱拳行礼。 “周军门,这后续就交给您了,我得回去复命。” 田荆说着回礼,带着暗卫的队伍快速离去。 原本朱由检的计划是让暗卫动手的,后来一想,京营兵缺乏历练,最后还是决定要周遇吉带着五千京营上,暗卫在一旁压阵。 晋王府周围。 燕青、丁修带着三百暗卫,卢建兴三兄弟带着五百锦衣卫,直接就把晋王隐藏在周围的死士全部收拾,甚至都没引发出什么动静。 回到晋王府的田荆开始汇报。 “陛下,太原中卫死伤大半,剩余兵士已经投降,周总兵在处理后续。” 晋王听完满脸的难以置信。 “陛下,晋王隐藏在周围的死士已经全部伏诛。”赶回来的燕青汇报。 朱求桂此时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久久无言。 “晋王,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举着为国为民的大旗谋私谋逆!口口声声为大明着想!实则是见局势不稳,想浑水摸鱼而已。 虽然在暗卫和锦衣卫的调查中,晋王府没有发生什么恶事迹,但是你就那么好心?无非是想博一好名声,为自己的谋反做嫁衣! 自太祖分封诸王,经历成祖和历代皇帝撤藩,何时亏待过诸王? 你翻翻史书,我大明以前何朝能如此厚待亲王? 据朕所知,晋王府单土地就有近三万顷,矿山,庄园上白出,每年进账过百万两,你还不知足,还要做这些卖国之事?你脑子里装的是猪屎吗? 陕西为什么会民变?不单单是天灾的原因,更多的是秦王,庆王等宗室兼并太多百姓的土地,致使百姓手中土地稀少,甚至无地可耕,遇到灾年食不果腹,就只能化作流民,要么为盗,要么为贼! 这一切的一切,等到最后,百姓的忍受达到极限,揭竿而起,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些亲王!” 朱由检从刚开始的平心静气,到现在忍不住大声咆哮。 心中的怒意已经在胸膛炸开。 第69章 毒酒三杯,从此山西无晋王! 晋王府中。 经过朱由检的一番输出,朱求桂瘫坐在石阶上沉默许久。 “陛下,事已至此,臣只求体面的死去,也对得起大明藩王的身份。” 此时的晋王看向朱由检的目光中不再是原来的桀骜,反而满是平静。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快速转动。 大明一朝其实对藩王的宽容度是很高的,之前的秦王,朱由检只是将其圈禁在京,没有下杀手,但是现在的晋王,明显比秦王做的事更有危害性;在大明的记录中,也只有宁王朱宸濠谋反引发的动静太大而被处死。 秦王势大,最多欺压一地之民,晋王之事则是危害整个国家。 “赐酒宴一桌。”朱由检冷声道。 朱求桂顿时一愣,他想到自己的下场,可能会被圈禁凤阳,也可能赐三尺白绫,实在没想到皇帝竟然要自己这样上路,可以说是给了自己极大的体面。 “谢陛下,臣稍后会写下关于建奴和蒙古诸部的一些信息。” 晋王跪地叩拜。 晋王作为藩王,府上的厨子都是时刻准备着,没多久,一桌豪华酒宴已经准备完毕。 朱由检示意李若琏亲自带人盯着,转身离去。 “都坐吧;本王上位以来,一直都在瞎忙,忽视你们许多,今日吃完这顿饭,咱们来世在做一家人。” 朱求桂说着起身接过李若琏手中的御酒,像个仆人一般亲自给自己的王妃、侧妃,世子等家眷斟满一杯酒。 一圈下来,朱求桂端起酒杯看着众人:“来世愿做一乡村老农,再不入皇族国戚!” 说罢,仰头喝下满满一杯酒。 酒过三巡,朱求桂双眼赤红,嘴中喘着粗气。 在信笺上快速的写下许多文字。 同时朱求桂鼻中已经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 下一刻。 朱求桂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他费力的扭头看向酒桌方向,发现一众家眷早已东倒西歪的倒下,最终双眼发直,歪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失去了生机。 在门口的李若琏招手叫来锦衣卫中的验尸官,详细检查过所有人。 “大人,全都死了。” 李若琏冷眼扫过晋王的尸体,没有丝毫怜悯,转身就去找朱由检复命。 临时行辕中,朱由检在听完李若琏得汇报后,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呵呵,亲自给自己的家眷斟满毒酒,朱求桂还真有些枭雄气质。” 朱由检背手走着,目光看向天空,原本的历史中对朱求桂的记载并不多,在崇祯二年,朱求桂就得病身死,也就是在其死后,陕西、山西的民变队伍几乎是指数级增长,还有八大晋商全部失控,疯狂给建奴提供物资援助,最终让野心勃勃的黄台吉策划出己巳之变。 一旁的李若琏小心翼翼的上前道:“陛下,这还有一封晋王留下的书信。” 朱由检没有接示意李若琏念给自己听。 “陛下,臣所为万死难解,今有陛下圣恩得以体面辞世,臣万分感激,有几句话臣必须一吐为快。 辽东苦寒之地,建州卑微小族,仅用区区三十年就成为我大明强敌。 蒙古诸部在草原虎视眈眈,欲在入中原。 这些皆为外在原因,远不至于亡我大明江山,细数历朝历代,亡国者皆在君、在朝,在民心! 神宗爷三十年忽视朝政,中枢运转疲敝,光宗在位月余,三案并构,朝臣倾轧,党争日盛,贪图美色,无心国事; 熹宗性顽劣,心中虽有韬略,却任由魏阉干政,受灶帑于淫母,礼乐崩坏,官场坠落。 三帝如此,朝廷失威信于天下百姓,民心涣散;官无民心,将无斗志,天下已至危矣。 今见陛下为天赐圣君,望陛下能效汉光武帝之志,兴我大明社稷,佑我汉家子民。” 大堂中安静下来,朱由检背手踱步,面色平淡,心中有些起伏。 这封信算是谏言,细数三朝皇帝之弊,虽然是自己的哥哥和亲爹,但他也没啥好说的,毕竟这是事实。 晋王此人很复杂,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中或者士绅家中,或许能成就一番功名事业。 可惜他生在了这个把亲王当猪养的大明朝。 朱由检忍不住长叹一声,现在人已经死了,也没啥好说的。 “李若琏,把朱求桂和家眷合葬在东山的晋王墓吧,同时清查晋王府家产,其余晋王府人员和下辖宗室,同知督察院、宗人府、和刑部派人来,协同锦衣卫彻查,严格按照大明律处置。” “拉八家去游街,之后直接行刑。” 李若琏奉命离去。 一个时辰得时间,庞大得囚车队伍走过太原城每个角落。 “经查!介休范家、大同靳家、祁县田家···等八大家族,私通建奴,蒙古诸部,私卖朝廷禁止物资长达数年,八家对此供认不讳; 陛下有旨,九族抄家,家产充公,诛八家三族全族,诛其余六族嫡系,余者由督察院、大理寺、刑部彻查,有罪者从严论出,无罪者发配九边为奴···” “晋王朱求桂为八家牵线搭桥,提供保护,暗中支持陕西王嘉胤造反;豢养私兵,意图谋反,今已畏罪自杀,陛下有旨,对晋王府其余人员,严格按照大明律处置!” 十几名锦衣卫在城中呼喊着,其余得锦衣卫在每条街都贴满了一张张告示。 所有的百姓都在大街上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卖国贼!我还以为晋王得罪了皇帝,没想到是卖国!” “原来这八家是这样积累财富的啊,我就说平日八家子弟每逢露面都到猖狂无比,花钱如流水,原来是走私牟利!” “晋王府竟然就是八家的保护伞?真是难以置信,晋王府的口碑还算不错的啊!” “你这话啥意思?陛下亲自盯着锦衣卫办的差,还能错了?你不会是想说陛下借此搞晋王吧?” “草!你特么的好好说话!你这么让锦衣卫听见就是害我,老子死也拉你垫背!” “以前晋王府修路架桥,现在看来,估计是晋王想赢得一个口碑,想瞒天过海,等以后起兵造反,有个好名声,响应者云集啊!” “对!没错,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晋王这个做法有依据。” ··· 百姓围在囚车队伍两侧议论纷纷,随后囚车队伍停在南城外。 太原城是个不规则的城池,曲形的街道,高低错落的建筑,并不是其他的方正形城池。 而南城门则是位于火位刚好可以压制数千人死去带来的怨气。 这是山西巡抚耿如杞的建议。 当朱由检听到这个说法后,有些无语,不过在考虑到这个封建时代,确实注重风水密信之说,朱由检也没有反对。 此时的南城门外,几乎聚集了太原城和周边的过半的百姓,密集的人口可把李若琏愁坏了。 甚至请出了周遇吉和暗卫的军士,百人一组,形成人墙,分割出一条条通道。 第70章 铸跪像,警世人! 城墙上,朱由检看着聚集来围观的百姓。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朕亲自作为这些逆贼的监斩官!” 朱由检的声音说话,就被下方的一排锦衣卫大汉将军扯着嗓门喊出去,充当人肉扩音器。 “朕非残暴之君,杀人非朕本心,可对待叛国之人,朕是不容忍的,胆敢叛国者,皆斩不赦! 不杀这些人,辽东阵亡的数十万将士冤魂难平息!” 很快,八大家主被锦衣卫率先带出来,紧接着还有锦衣卫力士抬来八具巨大的人形青铜容器。 “父老乡亲,想必这八人大家都不陌生,今日朕要用铁水浇筑,铸成人形跪像,就放在这太原城外,朕要他们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朱由检说完,周围的百姓都愣住了。 他们都认为八人会被砍头,或者凌迟等其他刑罚,没想到竟然是要行宋朝秦桧之铁像!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站在城墙下,面色冷漠。 没有这种极具冲击力的震慑,根本没法警告世人,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叛国者的下场。 而范永斗等八人则面色巨变,他们想到诸多死法,都没想到会是这种。 很快,锦衣卫押着八人塞进刚好契合人身的青铜模具中。 锦衣卫力士开始抬着通红的铁水沿着青铜磨具上方的灌口倒入。 八人在其中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周围的百姓纷纷安静的看着。 而八家其余问斩族人,则由京营将士执行。 其中还有不少官员,例如陕西大佬之一的王之采等人。 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落地,鲜血在地面汇聚成一条小溪缓缓流动着。 时间很快过去,数千人的尸体被分成几堆,锦衣卫撒上桐油燃起一把大火,直接烧个干净。 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没有停手,以八家为主的其他从犯,挨个被暗卫抓捕处决。 行辕中,耿如杞等山西官员,周遇吉等武将齐聚。 “李若琏,把牵扯到八家案晋王案的官员汇报一下。” “陛下,根据八家口供和晋王留下的账本,大同巡抚、总兵、宣府中的副总兵、参将、守备几乎都参与此事。 其中以大同巡抚和总兵参与最深。 山西省内,有大半官员和晋王是利益共同体,具体主要在行贿、政治资源同步等。” “太原镇呢?有没有参与?” “回陛下,太原镇总兵驻扎在偏关中,里太原路途遥远,关外是鄂尔多斯,从这去张家口路途遥远,外围还有少量的蒙古兵,不安全也不合算。 再由太原镇总兵董志远,原来是周军门的副将,当初周军门被调到京营时,极力推荐董志远为新任总兵,兵部最终特批通过。” 李若琏刚说完,周遇吉出列行礼。 “陛下,董志远此人弱冠之时就投笔从戎,一直跟随臣左右,性格谨慎聪慧,为人极为忠诚勇敢,从万历年就跟随臣镇压山西出现的逆贼、流民,完全依靠自己的军功积累至今,太原镇在臣手中训练出不易,臣去京时向李邦华大人推荐董志远,由兵部审核通过后才可。” “周爱卿,不必介怀,朕相信你,同时也相信你的眼光。” 朱由检带着笑意,他知道周遇吉是在为董志远和自己解释。 大明一朝,武将调任后,极少由调任武将的副手提上来,一般都是异地调换。 田荆也出列回话。 “陛下,暗卫这边也没有发现董志远总兵有什么劣迹。” 周遇吉在听到田荆出来说话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嗯,大同代王和潞州沈王呢?” “根据多方账册,代王和沈王都有卖给八家下辖的许多商号煤炭等矿产物资。 但是根据暗卫同步来的信息,二王还有其他问题,诸如私开矿山,私卖煤炭,勾结官商售卖盐茶等。” 朱由检听了心中有些兴奋,即刻说道:“传旨,命代王、沈王带全族迁往凤阳高墙,锦衣卫和暗卫联合抄家,所有家产一律充公,每家留五万两银子生活即可。” 凤阳高墙也就是凤阳陵墓,说白了就是丢到祖地圈禁,比在京的秦王还惨。 “陛下,二王下辖的宗室如何处置?” “全部废除,擢三司去核查,有罪严处,无罪者贬为百姓。” 如今陕山二省,这些藩王宗室几乎被朱由检一网打尽,以后这俩省能释放出大量的土地资源,等大明国土局过来接手后,这两省的百姓几乎都能分到土地。 也能减少流民的产生,造反的苗头就被化解。 “传旨,摆驾大同。” 朱由检低声说着,陕西,山西的事基本上处置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大同和宣府的那些官员和武将! 太原距离大同不远,经过一天的时间赶路。 在第二日中午,朱由检出现在大同城中的巡抚衙门中。 “臣王继谟叩见陛下。”大同总兵带着众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跪拜在地。 “起来吧。” 朱由检面色带着些冷峻。 王继谟心中非常忐忑,大同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被牵连八家叛国商人案中,虽然他奉旨协助暗卫将二人拿下,但是同为总兵的他这几日夜不能寐,心中满是忧虑,谁都不知道皇帝盛怒之下会不会迁怒与他。 “人呢,都带上来。” “遵旨。”王继谟赶忙回话,起身招呼下属押着二人出现。 “罪臣,张翼明、渠家桢叩见吾皇。” 两个身穿囚衣的人影跪在地上,身躯不由发颤。 他俩心中已经把八家晋商和晋王祖宗十八代问候无数遍。 “张翼明,身为大同巡抚,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朱由检声音满是冷意。 巡抚即:代天巡视,抚军安民之意,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代表皇帝。 “陛下,臣死罪。”张翼明额头冒着丝丝虚汗接着说道:“陛下,臣自知愧对圣上,万死难辞其咎,但臣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噢?有苦衷?行,姑且说来听听。” “陛下,自万历朝开始,大同在籍七万军士,欠饷高达十八个月,许多军士家中难以为继,平虏卫,玉林卫,威远卫大营数次发生军士哗变,臣和二位总兵勉力安抚,但终究是缓兵之计。 臣无奈之下于天启元年答应八家商贾,与他们出关方便,每年换取一定的银子为报酬,但是臣确实不知八家私通建奴啊,陛下,臣请陛下明察。” “呵呵,不愧是进士出身,当真是一张利嘴!来,你给朕解释一下,你养在应县的几个小妾是怎么回事?” 朱由检话音落下的同时,暗卫的军士带着几个身姿妖娆的美人走来,其中几个暗卫的军士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张翼明满脸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到那几个女子,还有那口自己亲手埋起来的大箱子,脸色瞬间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看到你的几个小妾怎么不说话了?把箱子打开,让大家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朱由检冷笑道。 箱子被打开,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 “张大人,您可瞧清楚了,这箱子中共计三千两黄金,折合现今的白银,大概在两万一千两,这可是在听雨轩山庄后院挖出来的。” 田荆面无表情的说着。 “什···什么!是谁?是谁在我家藏三千两黄金陷害我!陛下···陛下这是诬陷,有人诬陷臣···” 啪! 朱由检猛拍在桌面上。 “你自己都说是你家!还能有谁?” 朱由检愤怒的声音响起,张翼明猛然反应过来。 刚才他惊慌之下直接说漏嘴。 “来人!拉出去砍了,锦衣卫抄家!严审张翼明全族,犯罪者严惩!” 一旁的渠家桢见状直接瘫软在地,张翼明这么秘密的庄园都被皇帝揪出来了,更别说他自己那点破事。 李若琏上前,拿出手中的册子:“陛下有旨:经查,大同巡抚张翼明,总兵渠家桢,参将姜襄,守备···等三十八人涉案八家,即刻斩首,抄家,家产全部充公。” 第71章 新任大同总兵 午饭后,大同城的校场上。 张凤翼、渠家桢等一些列大同文武官员全被锦衣卫押解来,等待午时三刻问斩的时间点。 周围满是看热闹的百姓。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正气十足的张巡抚竟然和那些卖国贼穿一条裤子,真该死啊。” “要我说,就不该砍了他,最起码也得凌迟,直接砍头,真是太便宜这些狗官!” “别说这些狗官了,刚才我看许多锦衣卫把代王府都给围了,估计代王也跑不了。” “好!代王被收拾,那可是给咱大同除一大害!我三舅爷就是死在代王府的家丁手下!” “嘿嘿,别说代王,我听从潞州来的商号伙计说,练沈王府这次也没跑了,这下可好,咱山西境内这几位爷都被拿住,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好过的多。” ··· 午饭后,朱由检一人坐在巡抚衙门的大堂中,正在沉思。 目前,陕西的流民队伍被自己扼杀在萌芽中,陕西一众官员集体带罪为官,在加上明面上监督的锦衣卫和暗卫组成的‘流窜逆贼’的震慑,至少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陕西的吏治和社会环境会好很多。 而山西境内的八大卖国商人和一众藩王也被自己一网打尽。 建奴在大明苦心经营数十载的粮食物资生命线完全被自己打断。 “呼,还不错,整体进展还算顺利,接下来就看黄台吉敢不敢来了!” 朱由检背手看向辽东方向。 他自嗣位以来,做的一系列动作,全部都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提前引出来。 朱由检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之举,因为从崇祯元年开始,大明北境的天灾会更加频繁,陕西的干旱会从四府蔓延至整个陕西,还有河南、山东、等中原产粮大省也会开始出现干旱;而被誉为‘大明粮仓’的湖广地区则会开始洪涝灾害;至此整个大明范围南北正式进入长达十几年的缺粮状态。 大明的日子不好过,草原上的蒙古人和辽东的建奴日子更难,甚至情况比大明的更差,在恶劣的气候下,蒙古人、建奴随时都想张嘴在大明身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自俺答封贡以后,大明虽然和蒙古人开了互市,但是蒙古人能卖的东西大多以牛羊、马匹和皮毛制品为主,而从大明买走的东西种类超过百种。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场大雪降下,草原上的牛羊马成群的死去,蒙古人失去赖以生存的交易物,为了生存,只剩下抢劫大明一条路可走。 在原本的历史走向中,蒙古人之所以臣服建奴,很大的原因是连年降下大雪,牛羊马匹成群死去,建奴靠着西北的八大晋商输血,硬生生的打服了蒙古人诸部,从而彻底统一长城以北的广袤地区。 李若琏和田荆匆匆走来的脚步声打断正在沉思中的朱由检。 “陛下,孙祖寿和马世龙在外面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眼底露出喜色,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田荆。 “陛下,根据八家的口供和晋王留下的线索,我们抓捕许多建奴细作,不过大多是中底层人员,臣严加审讯后,得到的有用信息极为有限,请陛下责罚。” 朱由检听到田荆的汇报,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田爱卿辛苦了,这也正常,八家之事涉及人数极多,那些细作高层消息灵通,估计早就潜藏起来,或者跑路了,此事不怪你们。” 朱由检话音刚落,大堂走来二人跪地参拜。 “臣孙祖寿、马世龙叩见陛下。” “二位爱卿,快快请起。” 朱由检带着笑意伸手虚抬。 孙祖寿北京昌平人,因年初在辽东得罪高第被罢官赋闲在家;马世龙宁夏人,在天启五年九月,误信自后金逃归的“降虏生员”刘伯镪的话,导致柳河之败,被罢官免职。 二人看着微低着头,眼角余光打量着新帝,心中有些忐忑,他二人都是罢官赋闲之人,突然被锦衣卫告知皇帝召见,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二位爱卿不必拘束,朕虽然年少,却非昏君,今日请二位来,是想问问你们是否还有心为国效力。” 朱由检说着,眼中带着期待和笑意,这俩人在历史中的记载虽然不多,但是都是以身殉国的铁血军人,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 二人对视一眼,再度跪地叩首:“陛下,臣生为明人,死为明鬼,只要陛下需要,臣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有骨子硬气,孙祖寿,朕命你为大同总兵官,马世龙,朕命你为副总兵。” 二人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愣神。 “二位军门,陛下给予厚望,还不谢恩?”李若琏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谢陛下圣恩,我等必不负皇恩。” “好,二位爱卿快快请起。” 朱由检看着孙祖寿,其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性格刚正不阿,不喜攀附权贵,曾在任八年未得升迁。 而马世龙则脸色带着些赤红,颇有些西域人的面貌。 “二位爱卿,朕给你二人一个秘密任务,只许你二人知晓。”朱由检走到二人身前,压低声音。 “你们上任大同后,整顿军备是第一要务,但是朕要你二人暗中在训练一支兵马,这支队伍必须要熟练使用各种火器和相关战术,关于练兵的军饷物资和火器装备由田荆和你们联系。” 朱由检说话的同时,介绍三人认识。 二人离去后,李若琏的身影匆匆走来。 “陛下,袁阁老又发信来,催您尽快回京。” 朱由检听到这话,不由一阵头大。 自从他来陕西后,袁可立和孙承宗几乎是三天一来信的催自己回去。 “不急,宣府离京城不远,明日启程去宣府看看在回京即可。” 宣府是九边重镇,陈兵近十万人,是仅次于辽东,蓟镇外兵员最多的军镇。 而且位置极为特殊,离京城只有四百里,是拱卫京城,防御蒙古人南下的咽喉重地,他已经在大同了,自然没理由不去看看宣府的情况,这样自己心里也有数。 而且,自己对宣府也想做出一些变动,好为自己接下来的变化安排好后手,以防万一。 第72章 两面人‘冯大总督\’ 在经过一天的奔波后,朱由检一行人抵达宣化城下。 宣大总督冯嘉会和总兵黑云龙带着一众文武官员早早的在城门外迎接。 “臣冯嘉会叩见吾皇。”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现任宣大总督。 “冯爱卿辛苦了,起来吧。” 朱由检招呼一声,下马迈步走向城中。 总督衙门内。 冯嘉会拿着一本册子。 “陛下,宣府中涉案武官中主要由唐通、王朴、吴清沅等武官暗中收受贿赂给晋商出关之便,文官中则由刘单、王礼、周明等官员受晋王的指示发下文书和出关印鉴。 文武官员共计一百四十五人,已经全部关押在狱中,请皇上示下。” 朱由检闻言后没有丝毫犹豫。 “全砍了,锦衣卫抄家,家中族人一律严查,有触犯大明律者一律严惩。” 堂中其余的官员听到这话后忍不住身躯直颤,无一人敢作声。 就在冯嘉会领命准备离去时,朱由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冯爱卿,你确认宣府中涉案人员都抓齐了嘛?” 朱由检冷不丁的出言问道。 冯嘉会闻言拿着册子的手,轻微一抖,不着痕迹的收入袖袍中。 “陛下,臣根据调查证据拿人,若是有漏网之鱼请陛下示意。” 朱由检缓步走到冯嘉会身前。 “冯爱卿,朕看你是年龄大了有些糊涂,被你隐藏在怀安卫中的参将王成胤,你怎么给忘了?” 冯嘉会眼皮忍不住抖动数下,在抬头后,他看到皇帝脸上的冷笑和冰冷的杀意。 “陛下,是臣疏忽,臣这命人去将人拿来。” “不必了。”朱由检冷笑道。 下一刻,暗卫押着一个人影出现。 “冯嘉会,王成胤是怎么回事?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冯嘉会跪在地上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陛···陛下,王成胤经臣调查,并无劣迹···” 咚! 朱由检一脚踹在冯嘉会肩膀上,后者一个趔趄瘫倒在地。 “并无劣迹?一个带兵屠杀数个村落的刽子手,沾满我大明百姓鲜血的逆贼,你说并无劣迹?” 朱由检愤怒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田荆,念给冯大总督听听!看他嘴中并无劣迹的王参将都做了什么事!” 田荆立刻上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子:“王成胤,府谷王嘉胤之弟,十年前被王嘉胤秘密送到晋王府效力,后被晋王安排进宣府军中,仅用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小旗官升任为怀安卫参将; 随后为配合八家晋商分散财产,数次带麾下百名亲兵屠戮张家口堡周边村落,一为杀良冒功,二为清空村落百姓,八家晋商派自己入驻冒充,充当八家后手暗棋···” 随着田荆念出王成胤的底细和所作所为,跪在地上的冯嘉会越发心惊的擦着额头汗水。 “冯大总督,来,你在给朕说说,王成胤敢这么干没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此时的冯嘉会根本不敢直视皇帝的双眼。 “陛···陛下···是臣糊涂,没有查清楚此等逆贼之罪,臣愧对皇恩!”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糊涂,你是坏透了!到现在你还不敢承认嘛?” 一旁的田荆看到朱由检的眼神示意。 再度从怀中摸出一个信笺,直接丢在冯嘉会跟前。 “冯大人,您看看吧。” 冯嘉会有些哆嗦的捡起地上的信笺,从入眼的第一行字就瞬间心态嘣掉。 “陛下,臣知错了,臣愿一死,求您饶过我那两个孩子吧。” 此时的冯嘉会面如死灰,声音带着哀求。 “呵呵,身为宣大总督,朝廷重臣;玩忽职守,贪恋女色,甘愿沦为卖国贼的权力棋子,还在朕面前装忠臣!” 此时站在一旁的黑云龙看着这一幕,满脸发懵,眼中的疑惑几乎都要形成实质。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搭档多年的冯大人到底干什么事儿了。 朱由检看着下面的一众宣府官员,扭头看向李若琏。 “去把冯大总督的事迹念给诸位听听。” “陛下!臣愿一死,求陛下给臣一个体面吧。” 冯嘉会跪在地上声音沙哑的哀求。 “体面?你还有脸找朕要体面?念!” 李若琏屏息凝神的拿起地上的信笺,在看完所有字后瞳孔猛缩。 “天启三年,王成胤受晋王指使,在怀安城中福来客栈中送给冯嘉会两个美姬,其中一人是王嘉胤的妻妹,其中一人是晋王花重金在南直隶得来的花姬,冯嘉会为掩人耳目,在通州老家低调的娶儿女为妾,至此带至宣府,但凡有空,便和二女彻夜对酒···” 在场的人听到这些事,完全惊呆了。 特别是黑云龙,满脸难以置信,他和冯嘉会接触多年,对这事儿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一个别人玩剩的艺妓,你都娶回家做妾!你冯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朱由检再度大声呵斥,冯家在通州当地是第一望族,家中在大明一朝出了三位四品大员,冯嘉会因性子刚正,为人谨慎,熟知兵事,在天启二年就出任宣大总督,至今数年间,做下许多实事,为人在宣府的口碑极好,甚至练袁可立和孙承宗都对其有赞扬。 嘭!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还在懵蔽的眼光中,冯嘉会一头撞在大堂中的梁柱上,鲜血迸溅,额头凹陷,身子抽搐着倒在地上。 朱由检见状脸色铁青。 “拉出去,把冯大总督的事迹传遍宣府!” 下一刻,两个锦衣卫走来,拖走冯嘉会的尸体。 冯嘉会的事隐藏的极深,暗卫在调查中,仅仅只是发现蛛丝马迹,却始终找不到具体的证据,直到晋王浮出水面后,暗卫在对晋王的秘密事件记录中,才终于发现了关于冯嘉会的事迹。 这也是朱由检执意要来宣府的原因。 谁都想不到表面上冠冕堂皇的宣大总督,背地里竟然也是晋王的走狗奴仆,而且还是沉沦在艺伎身上。 在处理完宣府的所有官员后,冯嘉会的事迹被锦衣卫贴满宣府大同所有的城池。 在所有人的难以置信中,两面人‘冯大总督’的称号也在百姓中迅速流传开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与此同时。 宣府长城外。 一个满身疲惫的人影骑着马,快速的来到长城外的堡垒前。 在亮出身份后,放入城中。 田荆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禀报。 “陛下,潜伏在土默特部的暗卫来信。” 第73章 皇帝归京,复杂局势 进入十一月后,整个大明北境充斥着刺骨的严寒。 在朱由检回京的这一日,天空阴沉着落下鹅毛大雪。 文渊阁。 内阁和几位六部大臣有些焦急的在等待着。 随着王承恩的出声提醒,朱由检缓步进门。 “诸位爱卿,先汇报下朕不在京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吧。” 袁可立作为首辅,拿出一个折子。 “陛下,熊文灿发来密信,在和海盗郑芝龙接触数月后,将其成功招降,目前郑芝龙已经率手下部众全面接受朝廷的封赏,臣奏请陛下,封郑芝龙何官职?” 朱由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当初在派秦良玉和温体仁拿下安南时,他就密令暗卫配合熊文灿招抚郑芝龙,没成想还真成了。 郑芝龙原本是以海盗起家,因为人仗义,善待百姓,深受福建沿海当地百姓的爱戴,但是一直游离在朝廷之外,在朱由检的构思中,收服郑芝龙后,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中,安南产出的粮食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运送至天津,北境的缺粮危机,可以得到一定缓解。 “嗯,建立大明镇海卫,驻地广州,封郑芝龙为第一任镇海卫总兵,其余部下兵部议出个方案即可。” “陛下,九月下旬,浙江巡抚潘汝桢发来奏折赈灾,浙江沿海连月大雨,九月底发生海啸,淹没沿海数地房屋,百姓死伤数千人。” “内阁如何处置的?” “回陛下。”韩爌迈步出列。 “臣已经命户部拨银五万,以京营一个百户所送抵浙江,户部、工部联合组成赈灾组,先为受灾百姓筑起临时居住地,海灾目前已然平息。” 朱由检闻言点头道:“嗯,从今天开始,组建救灾机制,以后在有局部天灾发生,擢令受灾地最近的卫所前往救援百姓,不得拖延。” “陛下,广宁、蓟镇外的蒙古诸部今年发生饥荒;巴林、扎鲁特、敖汉、奈曼等联合发来上书,请求朝廷援助粮食十万石。” “不许!”朱由检听完,眉头皱起,继续道:“田荆,你来说说塞外的大致情况吧。” “陛下,诸位大人,前几日暗卫潜伏在土默特的兄弟传回最新信息; 十月初,林丹汗聚兵十余万,在威宁海子一带大败卜失兔,卜失兔的兄弟习令,色令率部投降林丹汗,土默特主力被击溃,卜失兔逃亡河套地区。 而就在同时,广宁,蓟镇外的喀尔喀和喀喇沁部已经暗中投靠建奴,此举向我朝求援,乃是黄台吉之策。” “哼!这些鞑子果然不可靠,我大明势大时顺我大明,如今我朝势弱便投靠建奴,真是一群直娘贼!” 李邦华满脸的怒意骂道。 “陛下,卜失兔乃是我大明第四代顺义王,林丹汗无故对其攻伐,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孙承宗带着忧虑道:“陛下,土默特部被击败,卜失兔逃亡河套地区,一定会对我大明百姓劫掠,朝廷要派兵震慑,以防生变。” “诸位爱卿,莫急。” “朕已经命在河西四郡练兵的方正化、李凤翔二人密切注意卜失兔部,一旦做出过激举动,即刻歼灭。” “咱们还是先说说林丹汗吧,根据暗卫传回的情报,此人已经统一察哈尔部,同时不断吞并周围大大小小的部落,势力已经极具威胁。” 孙承宗看着皇帝在地图上标识出的蒙古诸部势力分布图后,眼前一亮。 “陛下,老臣有一计。” “哦?孙爱卿说来听听。” “陛下,林丹汗虽然势力日盛,但是在陛下铲除宣大两地的卖国商人后,他们的粮草物资等一定极为短缺,朝廷可派人去联络林丹汗,只要他愿意继续和大明共抗建奴,可以支援其一定量的粮草,不过却要其先发动战事,才可给粮。” “不可!稚绳,此驱虎吞狼之计易养虎为患!” “林丹汗此人颇具野心,现在的漠南蒙古几乎都不敢与其为敌,陛下刚收拾八家卖国商人和晋王,现在朝廷去资助岂不是自相矛盾?” 孙承宗顿时一愣,回过神来。 “陛下见谅,臣只想到战略,有些忽视此举···” 朱由检淡淡一笑:“无妨,还记得朕顶下的对外三大用兵策略吗? 目前以大明的情况,第一阶段以战略防御为主,但是并不是完全不对外用兵,在长城以北,大明主要有两个强力的敌人,一为林丹汗的察哈尔部,二为辽东的女真部。 刚才袁阁老提到喀尔喀部发书来请求粮草,诸位可知这意味这什么?” 朱由检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卖了一个关子。 “缺粮!现在不但我大明缺粮,他们也缺!而且比我大明更甚!” “没错,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支援他们粮草,而是支援他们武器,好让他们能够更加激烈的相互攻伐,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是土默特的卜失兔,还是林丹汗,亦或是辽东女真,他们永远不可能对我大明放下武器和平共处。 我们现在主要的目的就是应对国内即将到来的天灾,同时加强兵政。” “陛下,援助敌人武器,若是敌人反过头来打我们,这···” 朱由检看着袁可立的担忧,神秘一笑。 “袁爱卿,自我大明立国时,太祖、成祖数次打进草原深处,凭借的是什么?” 袁可立一怔:“火器!” “对!没错!不管是蒙古诸部,还是辽东女真,他们最擅长的是骑射,而我大明最为擅长乃是火器。 还记得玄机山庄么?朕现在可以告诉诸位,玄机山庄中最主要的两个方向就是研究火器火炮的更新换代,塞外的敌人在强也不过持弓箭刀枪而已,在火器面前,这些都不足为惧。 胡畏中华者,火器也!” 下方一众老臣听完皇帝的话,相互对视一眼。 户部郭允厚和毕自严出列道:“陛下,火器之力确实强于刀剑,但这铸造成本朝廷现在难以支撑。” 毕自严提醒道:“陛下,现在户部几库存银仅有一百余万,这马上年底,九边将士的饷银都还没有着落。” 听到这的朱由检忍不住咧嘴一笑。 “李若琏,把朕陕西之行获得的银两给诸位爱卿说说。” “是。” 李若琏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 “诸位大人,陕西八家晋商查抄出现银共计四千九百万两;秦王府查抄现银六百三十万两,山西的晋王府,代王府,沈王府查抄出现银五百九十万两,共计六千一百二十万两。” 郭允厚和毕自严在听到这个数字后,激动的脸色涨红,手一抖甚至捋下几根胡须。 “发了!发了!陛下这趟陕西去的实在是值!” 耿直的李邦华瞬间激动的站起,大声高呼。 “呵呵,诸位爱卿莫急,这六千多万两,五成入内帑,三成入户部各大银库,剩下的二成朕决定全部拿来买粮,通告全国各地的富商、粮号等,朝廷大力购买粮食;另外同知全国省州府县,一定管理好各地粮仓,胆敢发生走水,受潮等情况,从主政官员至胥吏一律连坐,全部砍头抄家!” 第74章 开始改制,魏公公带来的惊喜 “陛下,实行如此严苛的连坐制,是否妥当?” 郭允厚对皇帝的决定带着忧虑。 “呵呵,郭大人,陛下此举乃是为百姓考虑。”一旁的李若琏解释道。 “在陕西,王之采作为一省政务主官,带头私售官粮,在潼关收取过路银,此事同步大明月报通传全国,想必你们都知道吧?” “陛下曾说过,想当官莫求财,欲求财不做官,许多官员仗着手中的权力,欺上瞒下,做出欺君之事,最终损害的是朝廷的威信。” 朱由检面容严肃的背手踱步。 “诸位爱卿,朕有一问,看今日何人能给朕一个答案。” “在普通百姓眼中,何为朝廷?” 郭允厚听到这个问题直接愣住,甚至在当场的其他大臣都眼中都带着疑惑。 皇帝问这话是啥意思啊,朝廷不就是皇帝吗? 朱由检见众臣沉默许久,无一人搭话。 随即道:“朕告诉你们,在百姓眼中,朝廷就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每一个官员,甚至是不入流的胥吏。” 袁可立听到此话,身子微微一震,眼中的迷惑顿时消散。 “朕不但要加连坐制度,还调整官员的俸禄,以前的发俸方式全部废除,这是朕重新构思后的俸禄制度,诸位爱卿先看看吧。” 在朱元璋时期,曾三次调整官员的俸禄,最终形成永为定制。 拿正一品大员举例,月俸八十七石,一年单靠俸禄连京城外城最小的房子都买不起。 当然除了明面上的俸禄,朝廷还会额外给些津贴,例如官员上任时的‘道里费’,以及地方官朝觐时的‘盘费’,逢年过节时的补助性收入等。 其余的便是官场来往的非正常收入,例如收礼,贪贿,侵克,勒索等已经发展成常态。 不过官员的非正常收入对象一般都是富商,乡绅,士族那些有钱人。 “养廉银?正一品每月给银三十两?” 看完皇帝列出的最新俸禄后,毕自严惊呼出声,他和郭允厚身为户部主官,对银子数量是最敏感的。 “正一品至从六品官员每月都增加了养廉银!” “正七品至从九品为何一样?咦!不对,有官粮得差异!” “这么下来,我大明数万官员,每年加一起的俸禄岂不是负担更重了?” ··· 众臣议论纷纷,他们虽然是朝廷重臣,但也是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对于皇帝涨工资,他们大多没什么意见。 维度郭允厚和毕自严俩人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小声计算着。 “陛下,臣有话说。” “毕爱卿请讲。” 朱由检目光落在毕自严身上,这个大明朝的理财大佬这会满脸愁容。 “陛下,我大明上下文武官员目前有九万八千二百一十三人,若是按照陛下这个新的俸禄制度,每月的支出怕是难以支撑。” “毕爱卿多虑了,虽说官员数量多,但是主要的官员群体官阶大多数在正六品以下,平均下来每年仅仅多支出了八十万两,这点钱朝廷还是能承受的。” “陛下,正七品至从九品的官员数量最多,这不但每月增加三两银子,还给粮食,这···” “郭爱卿,不必多讲,朕知道咱大明朝的俸禄向来不高,朕这么做也是想给底层的官员一个体面些的生活。” 一旁的袁可立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嘀咕起来,虽然皇帝给官员涨工资是好事,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陛下,此次虽然朝廷得银甚巨,但是目前朝廷所需要的花费也十分庞大,臣刚才大概算了下。 目前尚欠下的九边将士军饷,需要将近五百万两,此事最为紧急,不过涉及金额甚大,此事还需陛下做主。” “嗯,毕爱卿,你回去把需要补齐的将士军饷列出一个详细,给朕送来,李若琏,锦衣卫派人下去查查九边目前的军士现状,朕绝不亏待一个保家卫国的军士,但也绝不允许在有吃空饷的存在!” “是!” “皇爷,魏公公听闻您回京,在外求见。”王承恩匆匆走来汇报。 “叫他进来。” 文渊阁外,魏忠贤穿着厚厚的皮氅迈步走来。 “奴婢给皇爷请安。” “忠贤啊,最近两个月,朕不在京,你收商税的事办的如何?” “回皇爷的话,奴婢就是为此事而来。” 王承恩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皇爷,目前在京畿地区,奴婢最近两个月共收取商税一百八十三万两,所有银子已经在东厂两个银库中存放好,皇爷随时可以派人清点接收。” 郭允厚和毕自严二人目光瞬间落在魏忠贤身上,双眼异常火热,就像是单身二十年的小伙入洞房时的激动。 而其他众人皆是在心中直呼卧槽! 两个月弄来一百八十三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去年全国税收共计麦四百三十八万石,米两千一百四十九万石,全国八个重要的商税收集地是四百八十万两。 当然,这是在魏公公正值权力巅峰时,把控朝堂高压下收上来的赋税。 但是如今的魏忠贤失去爪牙的老虎,没想到还能在两个月内弄来近两百万两的银子,这搞钱能力当真是强的一批! 不过这个数字在朱由检看来也比较一般,京畿地区乃是大明核心地带,单商税一向绝对不会这么点钱。 “忠贤,你收的商税是用的那个税制?” “回陛下,奴婢是沿用天启爷在四年前通过的三十税五的税制。” “不行!” 朱由检闻言皱眉说道,脸色有些难看。 魏忠贤见状心中一惊,难道陛下是嫌自己收税高了?不应该啊,自己亲自测算过,现在的商号,就算是收三十税十的税,他们都还有相当大的利润,皇帝难道不懂商税? “皇爷,现在的商···”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开口刚要解释。 就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三十税五太低了,把收税制度改改,这是朕定下的新的商税制,你和税务局商议下,按照这个制度,拿出一个明细,重新制定商税。” 魏忠贤夹着裤裆上前,小心的接过一个信笺,目光大致扫过,心中直呼卧槽! 自己收的是三十税五,皇帝更狠,对那些大商号直接来个十税三的征收法! 第75章 朕要大明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在众臣都沉浸在魏忠贤带来的巨额商税中时,为首的袁可立带着些担忧,心中纠结一阵后,还是说出口。 “陛下,老臣有话说。” 朱由检喝着茶水抬头道:“袁爱卿请讲。” “陛下,虽说魏公公商税收的不少,这会不会对商人的积极性造成打击?刚才老臣陛下的商税条例中,对月营业额在三千两以上的大商号征收十税三的商税,如此高的税务,可能会造成既得利益群体的抵制。” 袁可立这一番话说完后,在场的众多大臣都冷静下来。 能有资格站在这儿的都不是傻子,袁可立的话其实说的很隐晦。 对商人造成打击其实就是在说,现在大明的商品流通,大多依靠民间的各大商号和行商商队,万一这些人都不运东西到北京贩卖,这问题可就大了。 再说朱由检提到的十税三的税务制度,袁可立说的是对既得利益群体,这个包含的范围就比较广了。 在朝的许多大臣身后的家族多少都涉及到商业经营,哪怕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在其身后也有支持的商号。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许多人从小就开始读书,但是家里穷,这个官员家庭所在的当地,如果有做生意的商人或者地主觉得这个人是个潜力股,就会资助他学习,参加考试,等这个人成为官员后,自然也会给与人家好处作为反馈。 这就是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官商士绅结合的群体。 而这个群体在现在的大明朝是极为常见的。 就拿身为内阁重臣的孙承宗来举例,孙承宗幼时家中贫困,没有额外的钱让他接受教育,孙父不忍儿子被埋没,便找当地的一个地主借贷供孙承宗上私塾。 后来那个地主发现孙承宗聪慧,就免了孙父的借贷,甚至直接拿钱资助孙承宗继续接受高等教育,最终成为名震天下的蓟辽督师。 而在大明现在的时代,受人恩惠百世记早已成为一种主流文化。 就像是那些犯了罪的官员,基本是要砍头的,最终皇帝一句话给其赦免后,这个官员就认为是皇帝给了自己再生之恩,由此皇恩便凌驾于一切。 龙案上的朱由检非常清楚袁可立话中的含义。 心中斟酌片刻后开口道:“袁爱卿不愧为四朝重臣,看待问题的角度确实很到位。 不过这个问题,朕可以给你答案,诸位爱卿稍候。 王承恩,去把陈龙和黑面找来。” “是。”王承恩行礼后,慢慢退出文渊阁中。 大约两刻钟过去,王承恩带着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和面戴罗刹面具的汉子。 “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起来吧,赐座。”朱由检看到来人,眼中泛起笑意。 “诸位爱卿,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朕一手创建的暗卫吗,今日朕就告诉你们。” 朱由检背手说着,缓缓起身到面具人身前。 “摘下面具,见见诸位朝臣,顺便说说暗卫的情况吧。” “微臣遵旨。” “呼,这面具我戴了数年,今日取下还真有些不习惯。” “骆···骆思恭?”在一旁的魏忠贤猛然惊呼出声。 其余的大臣也都是一惊。 “你···你竟然还活着?”魏忠贤十分失态的走到骆思恭身前,满是震撼和难以置信,甚至在眼底深处还带着丝丝恐惧。 “呵呵,魏公公,许久不见啦。” 骆思恭言语中带着些冷意。 也不能怪他如此震惊。 骆思恭是万历帝在位时的心腹重臣,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当初魏忠贤还在巴结大太监魏朝时,骆思恭就已经带着锦衣卫在朝鲜协助李如松大败倭寇,为朝廷取得大胜。 在后来天启朝时,骆思恭因性格耿直手握重权,招天启帝不喜,后来在魏忠贤的一通操作下,被罢官回乡,没多久就有传言说其病死在宁远老家中。 “能在见到骆指挥使,是咱家的福气,当初之事,还请骆指挥使勿怪。” 此时的魏忠贤额头已经冒出些冷汗,他非常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费尽心机巴结的大太监魏朝,就是死在骆思恭手中,而他自己也被牵连,还是骆思恭见当时的魏忠贤确实没做什么坏事,才给放出诏狱。 “为陛下效力,听皇命,受皇恩,其余之事,老夫年迈健忘都记不得了。” 骆思恭随口回魏忠贤一句话,转身看向诸位大臣。 “诸位大人,骆思恭在此有礼了。” “暗卫来源于陛下在万历四十五年创办的一支商队,后由微臣接手后更名为暗卫,发展至今已有十年,下辖三大主要机构:通行司主一切情报消息,通商司主商贾之事,通力司主暴力之事。 目前有指挥使三人,分别是:田荆,陈龙和在下。 田荆指挥使主要负责情报,陈龙指挥使主要负责商贾,受陛下皇恩,在下主官通力司。 今日陛下脱出暗卫,实则是要给诸位大人介绍暗卫的通商司,此事由陈龙指挥使给诸位大人说说。” 骆思恭说完,对着一众大臣行礼后,坐回位置。 陈龙笑呵呵的起身非常客气的行礼后:“诸位大人,不才陈龙,湖广宁远人士,不才奉陛下之命,建立起通达酒楼,天赐商号,天福商号,天通商号;目前已经遍布大明全国,通达酒楼是坐商,即便在大明最偏远的县城中也有通达酒楼的招牌。 天赐,天福,天通三大商号则主要为行商,从事大明境内除军火器械外的所有商品物资流通,近些年京城非常流行的香皂、香水、牙膏、琉璃杯等产品和诸位大人家中孩童极为喜爱的人力车(原始版的木制自行车)都是出自三大商号之手。 在来的路上,在下听王公公说,袁大人担心民间商号对高商税抵制不愿运货来京,请袁大人放心,以通商司下的三大商号之力提供的物资和来往商品,完全足够支撑京畿地区所有的商业正常运转。” 陈龙面带笑意,语气中带着极为强悍的自信讲许多秘辛和盘托出后。 在场所有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袁可立、孙承宗、韩爌、黄立极等几位内阁大臣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已经不是震惊,而是带着深深的恐惧! 单说万历四十五年,那时候的朱由检才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童,暗中建立并掌握着一支足以掀翻整个大明帝国的力量,而且还是隐藏十年,都没人发现,这种气魄和手笔简直是匪夷所思。 咕噜。 李邦华双手有些颤抖的端起茶杯猛饮一口,随后其语气带着颤音。 “我大明有陛下,恢复洪武、永乐之威指日可待!” 韩爌舔着有些发干的嘴直愣愣的看着朱由检:“陛下,您是想把暗卫下辖的商号直接转为皇商?” 朱由检品着香茗,淡淡一笑:“怎么?不可以吗?” “朕可以告诉诸位,朕要以暗卫三大行商为基础,组建大明皇商,同时还要六部全都要成立自己的商业队伍,以后的大明朝必须以朝廷的商队为主,民间商队为辅,至此朝廷的商队带头交商税,朕就不信,那些民间的商号还敢抗税!” “陛下,此举或有与民争利之矣!”头铁且耿直的顾大章出列说话。 “皇明祖训有言,轻徭薄税国家方能安稳,此事陛下要三思!” 朱由检看到顾大章说话,忍不住摇头笑道:“顾爱卿,朕不是要于民争利,朕要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首先皇商组建后,第一步便会在全国开设商号,贩卖除军火外所有的商品,此举一为抑制民间商队胡乱操控价格,二为保护地区偏远之地的百姓利益,防止他们的辛苦劳作成果被不良奸商压榨,三为定制正规的商业规则。 此等对国家,对百姓有何弊可言? 朕登基之日便立志,不但要大明百姓吃饱穿暖,还要让大明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第76章 国税局和国土局 在场的大臣在听完朱由检的豪情壮志后,都沉默下来,微低着头没一人言语。 皇帝作为国家之主,有自己的志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单是让大明将近两亿的百姓吃饱穿暖这一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强如汉唐也仅仅做到让大多数百姓有饭吃而已。 就连当年的洪武大帝穷极一生,也没有做到让每一个百姓吃饱的境地。 朱由检看着下方的一众大臣沉默不语,微微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什么。 他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人,自然是知道后世的煌煌大世是如何,但是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心中只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便已足矣。 “陛下,自古以来每一个强盛的帝国都是以农业为主,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未来准备以商业为主?” 孙承宗的发问,直接问出了在场所有大臣的心思,此时的他们都抬头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一个深呼吸后,双眼明亮的道:“诸位爱卿,商业的本质是交换,而交换则带来流通,由此商业便可产生利益; 农业的本质是生产,不管是百姓种地,亦或是江南地区的那些在手工作坊内辛苦工作的匠人,本质上都是生产,而生产是商业营养液,朕知道你们想说重商的危害,不过你们看看如今的大明,所有的百姓已经离不开商号,世居城中的百姓需要花钱买到粮食,布匹,盐茶等必须的生活物资。 而农民需要把手中多余的粮食换成银钱去购买盐茶等物资,商业和农业是相辅相成的,而非对立。 朕既要发展农业,有要发展商业,只有如此,百姓才能富裕起来,国家才能强盛。” 朱由检停顿片刻,再度说道:“朕在去陕西之前,就明内阁成立大明国税局,现在如何了?” 袁可立闻言起身回话:“回陛下,国税局目前场地已经安排妥当,只是相关的官员,臣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需要从翰林院和国子监中调拨?”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道:“不必,国税局中的官员需要熟知商事,国税局第一任局长由朕亲自担任,下设三位副局长,魏忠贤、陈龙你二人分别担任。” 随后,朱由检目光落在郭允厚和毕自严身上。 “二位爱卿,你们都是我大明朝精通财务之人,剩下一个副局长谁愿兼任?” 郭允厚率先出列道:“陛下,臣对粮饷一事较为熟知,但要论理财,臣不敢说在毕大人之上,商税关乎国本,此重任当由毕大人兼任。” 毕自严听完后,刚要客套一番,就被挥手打断。 “毕爱卿,郭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兼任一下国税局的副局长吧,朕也对毕爱卿的理财之名听闻许多。” 朱由检看向毕自严的目光也充满欣慰。 他深刻的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中,崇祯能在明末那种崩溃的大势下坚持十七年之久,最大的依仗之一就是这位着名的理财大臣。 毕自严在天启二年就担任过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政,后来魏忠贤掌权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将其排挤出户部,改由同乡郭允厚担任。 特别是崇祯朝,在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支撑明朝财政近10年。 “陛下称赞,老臣愧不敢当。”毕自严得到皇帝的夸赞,面色有些红润。 “呵呵,朕看过毕爱卿写的《留计疏草》《督饷奏稿》二书草稿,毕爱卿的理财之能,确实优秀,我大明国税局能有毕爱卿兼任,朕也放心许多。” 毕自严闻言有些发懵,自己写的这俩个书,仅仅是在家中述作,没成想竟然都能被皇帝给看过。 随后见皇帝都这么说,也不好在推辞,行礼接应下来。 “陛下,奴婢是否要辞去东厂提督之职?”魏忠贤夹着裤裆,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很尴尬,朝中许多官员都希望皇帝能把他砍了,但是皇帝又很重用自己,东厂提督的位置现在几乎已经是他的保命伞,一但没了,那说不定哪天就得莫名其妙得挂了。 “不必。”朱由检扭头看了一眼魏忠贤,知道他心中所想。 “陛下,臣有一问。” “何事?” 毕自严迟疑片刻后接着道:“若是收税过程中有人偷税、漏税或者抗税,这···” “偷税漏税?那就把工部负责商业的通课司并入国税局,下面各州府县中的通课局,税课局一并纳入国税局中,市舶司也一并划入,户部主官的商税相关部门也划入国税局中,以后户部只负责粮赋即可。” “至于抗税!”朱由检说着脸上带着冷笑。 “敢抗税的无非就是一些背靠官员士绅的商号,这也好解决,在国税局下成立税务兵!胆敢抗税,就得摸摸自己的脖子有没有刀硬!” 毕自严闻言有些发懵,皇帝这思路当真是绝了! 工部管理着全国的商业申办和商号文书,但凡要办商号从商事,就绕不过工部的通课司,直接就抄了所有商号的底细。 至于说税务兵,这好理解,但凡发生抗税之事,就需要税务兵出动! 朱由检思虑后,目光落在魏忠贤身上。 “东厂以后的任务主要就是配合收税,国税局现在京畿地区全面展开作为试点,以后在全国展开后,每个省设置税务司,州府设置税务厅,县中设税务课。 同时设置税务兵制,省级税务司设税务兵三千至五千,具体兵数根据实际情况决定。” 朱由检缓缓说着,提醒道:“魏忠贤,你记住,税务关乎国本,税务兵天天和银钱打交道,朕要的税务兵必须有绝对的忠诚和自制力,如果税务兵出现贪腐等劣迹,朕可是要砍脑袋的,你可听清楚了?” 魏忠贤闻言,猛然一缩脖子:“老奴遵旨。” “毕爱卿,如此,你觉得如何?” 毕自严看着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嘴中有些发干。 “陛下,税务兵制,是不是有些过于激进了?” 毕自严说着,目光瞥向袁可立等内阁大臣。 眼神中满是语言,皇帝都要准备暴力收税了!你们几个大佬别看戏了,赶紧劝劝啊! 孙承宗离毕自严最近,在感受到后者眼神中的意思后,开口道。 “陛下,身为大明之人,交税天经地义,臣以为陛下所设税务兵有助于国税局顺利收税,臣赞臣。” 毕自严在一旁再次一愣,心中直呼卧槽,孙承宗真是个愣种! 而袁可立其余几个内阁大臣也没啥意见。 他们都对现在的大明朝的赋税状况很清楚,正常的赋税几乎年年都在减少,而因为天灾,人祸,和周边的敌对势力频繁骚扰,大明朝的财政面临极大的压力,现在皇帝自己不顾朝廷脸面改革,甚至不惜使用暴力,他们这些做大臣的,还说啥? “陛下,臣有话说。”一直都没说话的施凤来起身。 “施爱卿有何事要讲?” “陛下,您在陕西时曾传旨成立国土资源管理局,此事袁阁老交由臣负责,臣有些疑惑,户部本就主管全国土地、田地,为何还要增设?” “嗯,户部和国土资源管理局不冲突,相互之间可以辅助。 朕在陕西、山西两地收拾秦王、晋王等宗室,得到大量土地,这些土地全部交由国土资源管理局,这些土地可以售卖给百姓,但是土地不允许私人转卖,若是需要转卖,朝廷以相同的价格回收。 一来可以避免民间土地兼并,二来可以作为国家的土地储备。 三来,以后全国范围内,但凡触犯大明律的人员,抄家以后所得土地、山林、湖泊等,全部交由国土局管理,重新贩卖给百姓,同时每人最多购买五亩田地,同时商议出一个完整的政策,限制全国士绅,官商投机获得相关土地。” 第77章 朕不怕丢脸!玄机山庄转正! “至于国土局的首任主官朕还未想好由谁担任,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一试?” 朱由检背手说着,看向诸位大臣,国土局不但涉及土地,还涉及到非常精细的财务测算,必须要找一个能臣来做。 毕自严心中一动行礼道:“陛下,臣有一人推荐。” “哦?毕爱卿推荐何人?” “户部侍郎蒋德璟。” 朱由检听到这个名字后,觉得非常熟悉,在脑海中思索一番后,一阵懊悔,怎么把这个直性子的大臣给忘了! 毕自严看皇帝一脸沉思,再次开口道:“陛下,蒋侍郎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性格直率,敢于谏言,善于理财治兵,最年来对大明的土地兼并有涉计,可以出任国土局第一任主官。” “嗯,好,那就蒋德璟吧,朕记得他,天启六年他弹劾魏忠贤的折子,朕看过。” 朱由检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魏忠贤。 后者低着头,缩着脖子也不说话。 当初魏忠贤把毕自严排挤出京城后,命自己的同乡郭允厚担任户部尚书,蒋德璟深知大明财政离不开毕自严,连上三道奏疏给天启帝弹劾魏忠贤,虽然都被司礼监给扣住,但是足以见其为臣的魄力。 没多久,蒋德璟受召匆匆出现在文渊阁中。 “臣,蒋德璟叩见陛下。” “爱卿免礼,赐座。” 朱由检见到来人,脸上泛起笑意,有这个直臣接手国土局,自己也放心许多。 “陛下,来的路上王公公和臣说过,陛下要臣出任国土局,臣有问,请陛下定夺。” 蒋德璟压根就没坐下,就这么直挺挺的直接发问。 朱由检见状也没生气,反而有些欣喜,大明虽然腐败不堪,但是还是有许多愿意做事的能臣干臣。 “蒋爱卿直说,有什么问题,朕给你解决。” “陛下,臣自陛下宣布成立国土局后就细研我大明目前土地情况; 臣大致将其分为三类:第一类为皇亲宗族所有,这类田地大多为良田,第二类为官绅士族所有,以中田为主,第三类为下田,大多在普通百姓手中。 臣有三问:第一,国土局管理的土地出售给百姓,百姓贫困无钱购买,此时何解? 第二:若是有人用下三滥手段逼迫百姓,此事何解? 第三:国土局土地看起来虽多,但土地都在山陕二省,朝廷如此做法,其余各省百姓会不会引发动荡?” 朱由检闻言一愣,顿时咧嘴笑起来。 “好,蒋爱卿不愧为干臣,能够深入思考问题,很好。” “不知诸位爱卿可曾了解民间当铺的经营细则。” 黄立极起身说道:“陛下,当铺臣熟悉,臣家中便经营着数间当铺; 当铺者,以押物为抵,可获得押物七成价值的银钱,押者可赎回,也可当作交易买于当铺。” “嗯,不错,朕对蒋爱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解决办法很简单,用当铺的经营方式即可,贫困百姓可以购买土地,同时用土地作为抵押,每年还给朝廷一定的粮食或者对等银钱即可,这样先是能减轻百姓压力,朝廷在以后的几年间也可获得收益。” “陛下,若是百姓用此方式获得土地后,每年又要还地钱,还要缴纳赋税,这负担岂不是增大了?” “这个问题好解决,朕下一道旨意,凡是购买国土局土地的百姓,三年内可缴纳朝廷规定的赋税三分之一即可,若是受灾地区的百姓,直接免除所有赋税,且买地钱可酌情延长还款时间。” 袁可立听完朱由检的想法后,满脸错愕:“陛下,此举虽好,但是和民间放贷者无异,这是不是有些损害朝廷的脸面?” “袁爱卿多虑,朕要的是百姓有地耕种,有粮糊口,别说朝廷丢脸,就是说朕丢脸,朕也认了!从今以后大明以百姓为重,其余皆次之!” 袁可立看到皇帝满脸的严肃,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在说蒋爱卿第二个问题,朕已经传旨暗卫和锦衣卫,一明一暗盯着国土局售卖出去的土地,每天都会随机挑选土地前去调查,一经发现有任何人敢逼迫百姓私动土地,不管什么身份,一律抄家斩首。” “至于第三个问题,朕要的就是全国百姓都知道国土局的作用和意义,陕山二省的皇亲宗族和不良士绅只是处理的开头,以后朕会在全国推开,收回藩王拥有的众多土地,全部卖与百姓耕种,未来,全国的土地至少要有九成掌握在国土局手中,如此土地兼并问题才能得以杜绝。” 皇帝的话说完,在场的大臣眼中带着惊骇之色,都是身居官场的人精。 他们此时都明白了,皇帝要的不仅仅是土地,而是在百姓中形成一股民意,借民意为刀,届时不管皇帝想处置谁,都是轻而易举。 此时的蒋德璟在彻底明白皇帝的意图后,双眼有些发红,自古以来能无视脸面,无视一切骂名的皇帝,太少,太少! “陛下真乃千古之圣君,臣一定全力办好国土局的差事。” 当朱由检的心思毫不掩饰的在所有大臣面前展现出后。 所有的大臣心中都出现一股悸动,那是来源于中华文化中对强大国家的渴望。 “对了,还有一事。” 朱由检说着目光落在五位内阁大臣方向。 “传旨九边军镇,从今以后,不许在私铸火器,调九边技术精湛的工匠入京;从今日起,玄机山庄改名大明百科学院,暗卫和锦衣卫在加一项任务,在民间寻找各行业有一技之长的匠人,请入大明百科学院,朕亲自担任学院第一人院正。” “陛下,此事是否有些仓促?九边军镇铸造火器,节省成本,利于运输使用,若是从京中铸造运至九边,是否有些麻烦?” “呵呵,玄机山庄一直在研发最新式火器、火炮,其铸造质量和对工匠的要求极高,九边军镇铸造的武器质量参差不齐,反而影响军士战斗力。 从今以后,单反火器一律在大名科学院下辖的铸造司打造,调配九边,眼下麻烦些,不是问题。” “陛下,还有官事,目前陕西、宣府、大同尚缺大员,目前内阁推举出四人,请陛下定夺:杨涟、张慎言、李标、李国普四人。” “陕西巡抚朕已经命张慎言任职,其余三人根据各自能力和经验安排任职即可,至于宣大总督,让杨鹤去吧。” 第78章 猛将入京,再建两军! 经过一夜休息,神清气爽的朱由检正在御花园中运动锻炼身体。 “皇爷,大名知府卢象升和辽东游击将军曹文诏已经在武德殿候着。” 朱由检闻言,眼前一亮,顾不得脸上的汗珠,赶忙迈步走去。 武德殿中。 卢象升正在和曹文诏小声交流着。 二人都有些奇怪,他们的官职不高,根本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但是给他们传召的锦衣卫说的很清楚,皇帝召见即刻出发。 在封建帝国中,除了朝中的高位大佬,一般极少有官员能被皇帝直接召见的。 他们此刻的心态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受宠若惊。 没多久,一身常服的朱由检匆匆出现在武德殿外。 “臣卢象升、曹文诏叩见吾皇。” “二位爱卿,快快请起。” 朱由检伸手扶起二人。 看向二人的眼中带着喜色,这俩人,一个是大明最后几年的猛将,一个是砍的建奴闻风丧胆的杀才。 “大伴,传旨御膳房,朕要和二位爱卿一同用膳。” 朱由检拉着二人的手,直接坐在偏殿中坐下。 而跟在曹文诏身后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此时满是拘束的站在原地,脸色涨红,非常局促。 “呵呵,这就是曹变蛟吧?”朱由检看着青年,对着曹文诏询问道。 “陛下,这是臣的侄儿,锦衣卫给臣传令时,要求臣一同将其带上,目前是臣手下所部夜不收。” 夜不收是承担军事侦察任务的一个兵种,相当于后世中的侦察兵。 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夜不收是个非常繁累的兵种。 “好!虎门无庸才,来,陪朕一同用膳。” 朱由检招呼这青年一同坐下。 下一刻,御膳房的小太监提着几个食盒开始上菜。 朱由检的早膳很简单,一碗米粥,一个素菜包子,一个奶香馒头,两碟小菜。 卢象升和曹文诏见状对视一眼,他们对皇帝的吃食很惊讶。 没想到身为大明皇帝的朱由检竟然出的如此简单,甚至说还不如一些士绅家族的菜丰盛。 “呵呵,如果大明内忧外患,北境百姓生活困苦,朕也吃不下御膳房的大鱼大肉,这些年也习惯吃的简单些。” 朱由检说着,率先端起米粥,小口的喝着。 卢象升是文官,对面见皇帝的礼节非常重视,斯斯文文的吃着。 曹文诏在一旁有样学样,而其身旁的曹变蛟就非常不客气,单是玉盘中的包子,盏茶的功夫就咽下三四个。 曹文诏眼中满是无语的看着自己的侄子,表情十分无奈。 早膳结束后。 “二位爱卿,如今我大明外有蒙元,辽东有建奴,沿海有倭寇,西南还有此起彼伏的土司作乱,卫所兵现在大多不堪一用,朕想组建两支精锐之师。” “一支为勇士营,需要在全国中的军队中挑选出精锐之兵组成,曹将军,此事朕想交由你为第一任军事主管,你可愿意?” 曹文诏听着皇帝的话,尽管心中很懵,但还是赶忙接话道:“陛下之命,臣万死从之。” “好,大伴,宣旨。” 王承恩赶忙拿出一个玉质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制约:辽东游击曹文诏忠诚可靠,今日特封为勇士营总兵官,望将军勉力治军···” 曹文诏是在懵逼中接受的圣旨,他苦思许久都没明白,大明数万武官中,资历比自己老的,治军能力比自己强的,一抓一大把,自己一个游击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总兵。 “卢象升,朕决定给银一百万两,命你回大名府,秘密组建一支敢打敢杀之雄军,你可敢接?” 朱由检双眼明亮的看着眼前这个风采俊逸的汉子。 卢象升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陛下,臣是文官,您确定要臣组兵?” “呵呵,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放手去做吧,朕相信你!” 朱由检说完,王承恩直接塞给后者一个密旨。 秘旨和明旨是不一样的,一般秘旨都是给与官员的一个凭证,证明自己做的事,确实是皇帝亲命。 “随后朕会下诏顺天府不再节制大名府,你可在大名府内秘密练兵。” 说完后,朱由检目光落在曹变蛟身上。 “变蛟,跟着你叔父好好努力,朕想看到未来你真正成为蛟龙的那一天。” 三人离开后,朱由检坐在龙椅上陷入沉思。 在原本的历史中,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俩为平定西北的造反队伍做出了极为重大的贡献,可惜崇祯帝生性多疑,个人能力还不足,最终叔侄二人在崇祯的微操下含恨而死。 “呼,朕可不是原来的崇祯,这二位虎将,朕不但要你们青史留名,还要你们成为我大明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还有卢象升,外号卢阎王,曾一度带手下天雄军砍的建奴怀疑人生,建奴内部好几次都生出放弃入主中原的想法。 可惜后来被太监高起潜给坑死,朱由检自己也分析过,在原本的那段黑暗的历史中,不管是高起潜还是卢象升都是一些人玩弄权柄的牺牲者。 现在自己提前把卢象升给激活,还给了一百万两的军饷,以后的天雄军潜力不敢想象!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卢象升是自筹军饷,拼尽一切拉起人数在两万人的军队,现在一百万两砸下去,不说十万大军,最起码也能有五六万人! 按照卢象升的性子,这一百万两,估计他能花出两百万的效果! “嗯,辽东有许显纯拖住,西南有秦良玉打粮仓,西北目前也安定下来了,皇兄你放心,朕一定会重振大明!朕一定要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不知不觉间,朱由检晃晃悠悠的来到万岁山上。 走到那棵在历史中留下浓墨一笔的歪脖子树下。 就是这棵平平无奇的树,见证了大明王朝的终结。 “大伴!弄些酒菜来,朕要在此小酌几杯!”朱由检吐出一直压在心中的一口闷气。 从登基到现在短短三个月,设计打乱辽东建奴的节奏,强压即将爆炸的西北民变,肃清朝堂上的魑魅魍魉··· 直到今日,他才能松出一口气! 很快,两队小太监搬来桌椅,摆上酒菜。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非常清楚的感受到皇帝心中那股子压力。 时间匆匆直至深夜,喝的酩酊大醉的朱由检被王承恩背着,送到周皇后的寝宫中照顾。 第79章 吾有一计,三月可定安南! 醉酒的朱由检沉浸在周皇后的温柔乡中难得睡一个懒觉。 “陛下,你在陕西晒黑了些,不过比以前更精神了。”周皇后眨着美眸带着笑意。 “嘿嘿,精神些不是更好,朕还要和凤儿白头偕老呢。”朱由检说着两手不老实的刚要使坏。 “皇爷,您改起来了,云南巡察使余碱有密函发来。”王承恩的声音在寝殿外响起。 “陛下,国事为重,您先去忙吧。”周皇后拉住朱由检的手,在女官的搀扶下直接起身。 “哎,这年头想当个昏君都难!”朱由检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在女官的照顾下迅速穿好衣服。 刚出寝殿,王承恩就候在一旁,摸出一个封闭的信筒。 “陛下,这是余碱发来的密函。” “嗯,打开吧。”朱由检说着,迈步走向养心殿。 虽说现在的王承恩兼任司礼监掌印,但是如今的朱由检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皇帝,他不是深居皇宫的嘉靖,也不是无视朝政的万历,现在的司礼监充当的就是一个秘书的角色。 许多事都是朱由检亲自过问,甚至连内阁的权力都比以前压缩了许多。 “不看了,你直接念吧。”朱由检坐到养心殿中的龙椅上,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水。 “臣余碱请吾皇安,截止十一月初九,秦军门所带白杆兵在临安府歼灭奢安逆贼四千人,黎朝郑氏无端插手我大明国事,挑起战事,秦军门在宁远州一战覆灭黎朝郑氏土兵一万五千余,宁远州除甘棠县外已经全部收复,目前秦军门在温大人的建议下,欲联黎朝阮氏一同出兵共击郑氏,不久即可还政于黎王···”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猛然放下茶杯,起身抓过王承恩手中的密函,快速浏览起来。 片刻后,朱由检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大明的秦良玉,果然没让朕失望!” “笔墨来!” 朱由检眼中带着兴奋,取过小太监呈来的御笔,迅速写下几行字。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传旨!内帑出银三十万,由锦衣卫押解,一路送至云南交由秦良玉,其中十万可犒赏三军,剩余二十万由秦良玉自主开销。” 朱由检如此高兴是有原因的,越南即安南,在永乐朝是大明的领土,后在宣德朝时由于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过大,导致朝廷放弃了安南之地。 如今秦良玉在不足两月时间里,就收复了安南的宁远州,这是一个极为振奋人心的开端。 ··· 时间来到十月初。 临安府位于云南最南端,年缴纳赋税不足十万石,在户部的记录中属于下等府,因为当地少数民族众多,民风彪悍,群山环绕,在这个时代耕地少就意味着赋税少。 临安城知府衙门中。 “秦军门,大军所需粮草物资已经全部秘密运至金平卫。” 说话的是位神采奕奕的老者,临安府知府,虽已经年近八十,但身子硬朗带着一股子英气。 “呵呵,素闻王知府勤政爱民,自我等入城几日,所闻所见本官当真对王知府佩服。” 温体仁脸上带着极致的尊敬,没别的眼前这个老知府自穆宗时临安府土司作乱至今已历经五朝,虽然官职不高,但若是论资历,连当朝首辅袁可立都逊色三分。 “温大人谬赞,食君禄,忠君事,老臣能力有限,能安一地之民已然是极限了。”王佐捋着胡须满是谦逊。 “老大人,等安南战事平息后,贞素定亲自上书,为老大人请功。”秦良玉上前躬身一礼,对眼前的老者十分敬佩。 “哈哈,老夫已至花甲之年,只要能看到临安府的百姓生活安稳足矣,不求升官发财。 秦军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军门想如何动兵?” 王佐大笑一声说着,把话题转向眼前比较急迫的事上。 三人随即坐下来。 秦良玉作为西南军镇督师,眼底带着担忧道:“不瞒老大人,贞素眼下确实还未有良策,安南之地土司势力繁杂,前去调查的锦衣卫收集到的信息有限···” “秦军门,这安南之地下官较为熟悉,我给您大致说下主要势力吧。” 王佐捋着胡须思索着说道:“目前在安南北地共有三大主要势力,其中最强的黎朝,乃是安南正统,但黎皇大权旁落在郑氏家族手中,现在的家主名为郑梉,外称为郑主。 其次为莫朝,乃黎朝早年权臣莫登庸后代建立,现在已归属郑主;最后者是北河国,其国主是郑氏家族的分支,目前也归属郑主。 在往南便是黎朝权臣阮氏的广南国,还有南蟠,华英,占城等小国。 根据老夫的线人汇报,目前郑氏和阮氏正在进行战争,双方拉扯战数次,互有胜负,但广南国有占城,华英,南蟠三个小国定力支持,双方在实力上几乎不分上下。” “措尔小国竟然有如此多的势力?”秦良玉在听完大致情况后,秀眉拧在一起。 温体仁斟酌片刻后开口问道:“老大人,您有什么建议可以直接告诉我等。” 王佐脸上带着些凝重:“温大人,秦军门,安南之地虽小,但其民风彪悍,若是我大明兵士贸然出击,定会遭到他们联合抵抗,届时对我等极为不利,下官建议需用分化之法。” “哦,老大人说来听听。” “郑主和阮主的战争虽说从年初才开始打,但是双方早已在暗中准备多年,郑主用黎皇的名义数次向北河国、莫朝征收高额赋税,目前北河国主郑放和莫朝国主莫霄颂早以不满郑主的横征暴敛,咱们可以借此为突破口。” “老大人,秦军门,此事不可如此。”温体仁看着二人道。 “温大人有何见解?”秦良玉见温体仁开口,赶忙询问。 “呵呵,你忘了,咱们来此可是奉旨剿贼!而安南国黎朝之皇帝曾受我大明宣德帝袭封,咱们不可贸动,不然安南之事难为。” 秦良玉被温体仁一提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思路有些偏离。 温体仁看着秦良玉的神情后笑道:“秦军门莫慌,吾有一计,三月可定安南!” 第80章 战事起,计谋出 “秦军门,老大人,且看地图。”温体仁站在地图沙盘前。 “此处为黄连山余脉,奢安残部目前潜藏在余脉山中,但是想将其一举击溃,并非易事,奢安残部目前人数还有六千余人,皆是敢战之人,但其粮草严重不足,根据暗卫昨日密报,安邦彦率麾下百余人精锐秘入升龙城,估计是准备投靠郑梉。 郑梉性贪,必定要奢安二人带投名状,咱们可以用金平卫南的风间堡囤积一定粮草兵械物资,引其来攻,至此,第一计可成。” 王佐闻言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嗯,温大人此计可行,秦军门意下如何?” 秦良玉看着沙盘,脑海中快速的掠过一边战事和敌我双方的态势。 “好,那就试试吧。” 当天下午 秦拱明、秦翼明兄弟俩,大张旗鼓的率领六千白杆兵出临安城,一路疾驰而去。 余脉山中,一处极为隐蔽的寨子中。 奢崇明正在喝闷酒。 “父亲,你已大醉三日,别喝了!”奢寅匆匆走来,看到颓废的父亲,一把夺过其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上。 “你···儿啊,为父对不住你母亲啊!”奢崇明看清来人后,双眼通红,眼底瞬间泛起泪花。 四年前永宁一战,大明官兵直接打断意气风发的奢崇明,将其妻安氏,其弟奢崇辉抓捕斩杀,自那一日起奢崇明的雄心壮志也一去不返。 “父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名震大明的西南大土司之风?虽然母亲,二叔身死,但儿并未怪你,何至颓废至此?” “哎···”奢崇明长叹一声,半靠在坐塌上沉默不语。 奢寅弯腰坐在奢崇明身侧。 “父亲,根据我在临安布置的探子来报,秦良玉命秦翼明,秦拱明二人率六千白杆兵正在来的路上,舅父已经离去这么久,也不见回信,现在你应该振作起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跟着咱们一路奋战至今的族人和兄弟?” 奢寅压低声音说完后,奢崇明眼底顿时恢复清明。 “白杆兵?秦良玉竟然这婆娘还真来了?不过儿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命儿郎们在方圆二十里筑起联营寨,在这山中对咱有利,即便面对白杆兵不虚!” 奢寅看着自己的父亲,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父亲,咱们吃白杆兵的亏还少么?这才三年过去,您难道还要重蹈轻敌之难?” “罢了,吾儿放心,为父这就断酒,重操儿郎操练。” 奢崇明一改颓废之色,直接招呼亲兵开始巡视联合营寨。 接连数日过去。 余脉山下。 秦翼明和秦拱明二人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率领六千白杆兵已经在山中搜寻到许多踪迹。 “报!哨报和爪探传来消息,前方十里发现敌军营寨!” 秦翼明兄弟俩相互对视一眼,满是凝重。 “没想到奢安残部逃窜至此连营寨都布置出了!” “他们流窜三年,前面就是安南境内,筑营扎寨再次安身也正常。” “传令,全军战备,梯次推进,无令不得贸然出动!哨报、爪探全部出动,必须弄清对方营寨数量。” 时至深夜。 奢崇明来到联营最前方的简易寨中。 “怎么回事?都打起精神来!” 奢崇明看到营寨中的士兵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厉声喝斥道。 “属下参见首领。”寨子的百户迈步走来行军礼。 “你手下的儿郎怎么都像娘们一样?” “首领,最近军中食盐缺乏,儿郎们身子都出现乏力的症状。” 奢崇明闻言顿时一惊。 “嗯,你先盯着寨子吧,我去后军补给营寨看看。” 补给寨中,负责后勤的主簿看着手中的账册,一脸愁容。 “奢玖,物资还有多少?” “见过首领。”换做奢玖的主簿见到来人,急忙起身。 “首领,目前食盐仅剩三十多斤,粮食最多还能撑半月。” 奢崇明皱眉问道:“我不是命人在山中打猎,怎么还不够?” “首领,咱们儿郎有数千之众,每日打猎所得根本无法支撑消耗,周边山中许多活物几乎销声匿迹。” 奢玖愁容满面说着,最终压低声音道:“首领,为了不让儿郎们分心,我已经在营寨后山的仓库中用沙石装满数百石粮袋,以振军心。” “此举不妥!”奢寅在一旁赶忙出声。 “父亲,粮草不足咱们可以想办法,若是用此等计谋欺骗儿郎们,咱们土司族人性格你是知道的,定然会导致人心离散!” 奢崇明听着自己儿子说的话,犹豫片刻后,目光落在奢玖身上,下一刻,其眼底满是凶光! “来人!奢玖主管粮草物资,竟私下贪墨,现已证据确凿,拉出去砍了。” 在奢玖满眼懵逼的目光中,几个奢崇明的贴身护卫直接大步上前按住奢玖,塞住嘴巴,直接拖到营寨外,当着众多的兵士的面,将其斩首。 许久后,奢寅看着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满是恍惚之色,这还是当年那个爱兵如子的大土司吗?为了安抚军心,竟然直接砍了自己的族人? “报!首领,前方营寨受到白杆兵攻击!” 刚回到主寨的奢崇明还没喝上一口茶水,爪探的来信,再度把他的神经拉满。 “快!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最前方的营寨外。 许多白杆兵军士看起来十分费力的在攻击营寨。 强弓硬弩发射出许多羽箭射击在营寨上的木板上。 “杀!”为首的百户带着百余兵士,手持长枪开始冲击营寨入口。 “快!先丢石头!”营寨上有人高喊着,许多叛军士兵,强撑着开始丢石头反击。 “弓箭手!” 嗖嗖! 羽箭的破空声响起。 “举盾!”白杆兵百户见状,扯着嗓子高呼,百余军士伸手从背上拿下小巧的圆木护盾,弯腰抵挡。 “退!”百户见敌军羽箭密集,带着军士开始缓缓后退。 ··· 不远处的高地上,秦翼明通过千里眼看到刚才的一幕咧嘴笑道。 “拱明,你说奢崇明会不会看出来咱们给他演戏?” 秦拱明抬头道:“奢崇明好歹也是个人物,这要是看不出来,那他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也不知道姑妈怎么想的,要我说直接横推过去生擒奢安二人多好,非得这么折腾干啥。” “你懂啥子叫谋略嘛?天天就知道无脑冲。” ··· 就在二人斗嘴之际,刚才那个带着手下冲寨的百户回来了。 “报告总兵大人,任务已经完成,有几个兄弟被流矢不慎射伤,无死亡。” “好,马梓博做的不错,先下去休息吧。下一个接着上。” 很快。 又是一个百户所的军士开始冲击寨子。 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寨子上的奢安士兵用箭逼退。 寨子中,刚赶来的奢崇明看到这一幕,眉头拧在一起。 “他娘的,这些白杆兵在干什么?闹着玩么?” 奢崇明一巴掌拍在木桩上,心中满是疑惑。 “父亲,事出诡异必定有诈,命儿郎们小心防备,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奢寅看到这一幕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出声提醒。 “彭力,你带人去其他寨子巡视一番,看看什么情况。” 奢崇明有些不放心,招呼自己的心腹护卫带人去巡视。 联合营寨是根据山形地势构造的,在天空上来看,大致像是一个人字。 而刚才被白杆兵攻击的营寨则是最前方的一个,两侧的营寨还未传来被攻击的军情。 第81章 奢寅入城 一连三日,秦拱明兄弟二人带着麾下白杆兵军士,接连攻击奢安残部的所有营寨。 主寨内。 奢崇明正在查看最近的士兵军械消耗数目。 “报!白杆兵突然后撤,目前已经退出黄连山脉。” “退了?”坐在一侧的奢寅听完爪探的汇报突然愣住。 奢崇明快速起身:“走,去看看。” 五里外的白杆兵营地此时满是混乱。 “父亲,看样子,他们走的很急,你看,这些灶台铁锅还有些没来得及带走。”奢寅在白杆兵营地中搜出一些被砸破的铁锅。 “传令哨子,全力侦察,先盯死白杆兵,一定弄清楚他们的去向!” “父亲,先回营吧。”奢寅眼中带着迟疑。 下午时。 爪探和哨报再次回来通报。 “首领,白杆兵已经退走,目前正在向临安城方向急行军。” 奢寅目光闪烁,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父亲,此事有些蹊跷!前几日白杆兵的进攻本就敷衍,今日突然退走,这背后一定有事儿。” “嗯,前几日来的秦拱明兄弟,秦良玉并未出现,此番紧急退走,应该是秦良玉的军令。” “这么说来,能让秦良玉紧急收兵的事,怕是不小。” “寅儿,咱们在临安城中还有暗探吗?” 奢寅摇头道:“父亲,暗探都撤回来了,目前只有临安城外的爪探和哨报盯着。” “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是国内出了大事,这或许是咱们重整旗鼓的好机会!” 奢寅看着重振战意的父亲,沉默片刻后。 “父亲,我亲自带队去临安城打探情况吧。” “不可!朝廷通缉的画像早已密布西南各省,你去容易漏了身份!” “父亲,咱们兵败至此,手下已经无可用之人,这次白杆兵行事诡异,别人去打探,我也不放心,咱没有失败的机会了。” 奢寅语气带着凝重,从他们起事至今,前后历经六七年,手下的儿郎从三万大军,仅剩五六千残部,若在找不到出路,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奢崇明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沉默许久后,嘴唇接连颤动数下。 “吾儿,一切小心。” 夜幕降临后。 奢寅带着十几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土司士兵,扮作行商,快速去向临安城。 临安城。 知府衙门中。 秦拱明兄弟二人已经回来复命。 “好,两位将军做的不错。”温体仁一双小眼转动,带着笑意。 “温大人,奢安残部现在都缩在安南边境的营寨中,想要攻下不难,为何非得这么折腾?” 秦翼明性子直,看着温体仁问道。 温体仁神秘一笑,捋着胡须:“两位将军,若是论带兵打仗,我不如你们,但是论谋略,你们还有成长的空间。” “好了,翼明,拱明,你们先下去休息,接下来有你们打仗的机会。” 秦良玉发话后,二人没过多言语,转身退走。 “老大人,咱们按照计划来,接下来就要辛苦你啦。” “为朝廷效力,不论辛苦,温大人,秦军门,下官先行回去。” 王佐行礼后,转身回了知府衙门。 夜晚。 临安知府衙门后的胡同中。 几个黑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此。 “少主,衙役几乎都下差了,咱们何时动手?”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在周围谨慎的扫过。 “告诉兄弟们,不要着急,咱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不可乱动,在打探一圈周围的情况。” 来人正是奢寅和其手下的兵士。 时至深夜,知府衙门中的衙役开始轮值换班。 这个时期的官府中,知府衙门虽说没有兵权,但是衙门中的六房一般都有衙役,统一归兵房管理,在夜晚都会有轮值人员,防止有人盗取朝廷机密和公家财物。 衙门后院,西南角的位置,有一个单独的库房,称为架阁库,用来存放朝廷公文和一些重要的文书信笺。 “兄弟们,咱们的目标只有架阁库,其他的东西不要动。”潜入后院的奢寅低声提醒完,轻车熟路的来到架阁库前。 在奢崇明父子还未造反时,就是四川永宁宣抚使,本身就是大明的官员,自然对衙门中的布局极为熟悉。 呛! 奢寅拔出手中短刀,直接斩断门上铜锁。 “动作要快!先找最上面的一排文书,那是最新日期的朝廷公文。” 奢寅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吹出火苗,带着几个手下,快速在木架上翻找。 “少主,没有!这些都是两三个月前的,最近一个月的没有。” 奢寅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拧在一起,心绪急速运转后,突然想到以前自己父亲为官时的习惯。 “撤,那些文公应该在知府手中。” 等手下出了架阁库,奢寅从怀中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铜锁,扣在架阁库的门上。 几人身影在院中闪烁几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府堂的房顶上。 三个人影身披黑布斗篷,纹丝不动的趴着,把刚才的一幕都看在眼中。 中间的汉子对右侧的人低声道:“汇报上面,他们来了。” 王府在临安城的北区,距离知府衙门不远,是现任知府王佐的官配府邸。 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在房顶上穿梭,如果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那是个人。 黑影几经腾挪后,落在王佐的书房上,直接掀起一块瓦片,把手中的小竹简丢下去。 当啷。 一声脆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王佐。 他起身扫过书房,借助烛光看到地上的竹筒,顿时嘴角露出笑意。 随即端坐在书桌前,翻看起书籍。 没多久。 书房外隐约闪过一抹影子。 哐! 书房的窗户被猛然推开,几个身着黑衣的汉子迅速出现。 王佐顿时大惊!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老夫官邸!” “王知府莫惊!我问几件事就走,你好好配合,啥事都没有,不然我就血洗整个王家。” 王佐闻言沉默不语。 奢寅见状,赶忙给手下使眼色,开始翻找。 “少主,找到了。” 一个手下拿着一封信笺。 奢寅打开后目光扫过,皱眉问道。 “王知府,白杆兵为何突然撤兵了?” 王佐皱眉道:“此事乃朝廷机密,你是何人,从何得知?” “呵呵,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后果很严重。” 王佐脸上表情纠结片刻后。 “福建和浙江二地出现倭寇劫掠,朝廷眼下兵力紧张,兵部命白杆兵前去清剿。” 奢寅眯眼看着王佐,突然大喝道:“不对!你在说谎!沿海地区距离西南遥远,不可能调白杆兵去剿贼!” “王知府不老实,去,请几个人头来,让王知府长长记性!”奢寅冷声说完,其手下的三人拔刀就准备出门。 王佐见状表情顿时一紧:“慢!陕西的两支民变队伍半月前突破重围,流窜至四川,目前正在川中作乱,四川巡抚朱燮元请奏朝廷,调白杆兵回转平叛。” 奢寅眼中瞬间爆出精芒,迈步走到王佐身后:“很好,多谢王知府告知。” 随后一掌拍在王佐后脑,王佐身子一颤,趴在书桌上昏过去。 “少主,为何不杀了这老东西?” “愚蠢!他在临安府深受百姓爱戴,杀了他,必受百姓记恨,以后想弄些物资都难!” “事情已经明朗,咱们先撤!”奢寅说完,带着手下匆匆消失。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温体仁和秦良玉匆匆出现在书房外。 “快,看看老大人如何。”温体仁眼中带着些焦急的招呼郎中上前。 “回大人,知府大人没事,只是昏过去了。”郎中说着,伸手掐在王佐鼻下人中穴。 嗯··· 王佐低吟一声,悠悠转醒。 第82章 情报到手,图谋粮草 第二日,知府衙门满城贴满告示。 有贼人闯入知府大人府邸,图谋不轨潜逃,全城百姓若是发现可疑人士需第一时间上报知府衙门。 城外三里的的一个小吃店中。 奢寅带着几个手下坐在角落中,看着来往的人群都在议论着昨夜知府大人遇袭之事。 “当真是怪事,咱们王知府爱民如子,怎么还有歹人不开眼去袭击?” “我看呐,这些歹人说不定是前些年来的那些川蛮子。” “你别说,听说朝廷派白杆兵去剿灭,没曾想去了几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啥情况。” “对啊,前些日子,我还参加过给白杆兵运送粮草的队伍呢,这下可好,白杆兵走了,金平卫又打不过那些逆贼,以后的日子可得小心着点。”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奢寅在角落中安静的吃着餐食。 半晌后,几人悄悄的离开人群,出现在远处的林子中。 “少主,咱们现在回去吗?” 奢寅目光盯着临安陈沉思许久后摇头道:“不,咱们回临安城。” “啊?现在城里可都是告示,这回去万一···” “你们想想,既然衙门能贴出告示,按照正常思维,都会觉得咱们已经溜了,谁有能想到,咱们不但没走,还又回城?” “少主,情报已经得手,咱们回去做啥子?” 奢寅沉吟道:“听到刚才小吃店中的那几人的话了么?白杆兵虽然撤了,但是相对应的粮草兵械一时半会运不走,咱们得想办法弄到衙门给白杆兵囤积得粮草在哪,目前寨中得粮草已经撑不住了,若是能弄到这批粮食,足够咱们撑到大首领回来。” “少主,如此冒险是不是给首领告知一声?” “嗯,奢武,你回去告诉父亲情报,我带剩下的兄弟进城摸摸情况,若是能弄到粮草囤积地最好,弄不到我明日就回去。” “是,少主,你千万要小心!”唤作奢武的汉子低声说完,转身消失在林子中。 “兄弟们,老规矩,一半人城外留守,一半人跟我进城。” 知府衙门后街。 奢寅带着几个手下扮作行商,入住通达酒楼中。 “兄弟们,你们先休息,我出去活动一番。” 奢寅招呼手下一声,只身下楼来到酒楼大堂中。 “掌柜的,我想打听下咱们临安衙门中的户房典吏是哪位大人。” 奢寅乐呵呵说着,悄悄塞给掌柜的一些碎银子。 掌柜的伸手推回:“客官给面子,入住我通达酒楼,那就是一家人,不需多花费,您既然问户房,想必是粮商吧?” “对,最近我听说临安衙门高价收粮,紧赶慢赶运来一些,想卖给衙门。” “呵呵,那是,前些日子白杆兵去剿贼,衙门是为其筹集粮草呢,哦,对,户房的典吏姓赵名亮,他家就住在平谷胡同。” “好嘞,多谢掌柜的。”奢寅呲牙笑着转身离去。 平谷胡同位于临安城南,是一片小院胡同,能在这住的,大多是当地有权或者有钱的名人。 奢寅没费多大力,就寻到户房典吏赵亮的家。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下午的卯时三刻。 此时大概在后世的下午五六点钟,正是衙门的胥吏下差时间。 “哎呦,赵典吏回来了,近日公差可忙啊?” “还好,忙不忙的都是给朝廷办事。”一个精瘦的汉子一路走来,乐呵呵的给遇到的熟人打招呼。 很快就走至家中。 胡同口处,奢寅草帽遮脸,蹲坐在墙角,眼角余光盯着赵亮进入家门。 太阳落下,天空出现夜幕。 赵亮看着眼前的妇人道:“邹夫人,你别紧张,放心吧,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自然点陪我演完这出戏即可。” 妇人虽极力克制,但是眼中还是有些慌张:“好,大人放心。” 很快,二人像模像样的端坐在桌上吃晚饭。 半个时辰后,小院中出现几个人影。 哐! 房门被推开。 奢寅带着几人缓步走进屋中。 “你们是什么人?”赵亮带着慌张放下饭碗站起。 “呵呵,赵典吏,别紧张。” 奢寅手握钢刀架在赵亮脖子处。 “兄弟,差钱还是差事儿?”赵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丝毫慌张。 “呵呵,赵典吏,我问个事儿,只要你说了,保你家无事儿。” “行,好汉请讲。” “前些日子衙门给白杆兵囤积的粮草在哪?” 赵亮听到奢寅的话,身子猛然一颤。 “你···你们不会是想抢那批粮草吧?” “呵呵,干什么你就别管了,说说吧,在哪?” 奢寅说着话,手中刀锋紧贴赵亮的皮肤。 “金平卫,粮草都囤积在哪儿。” “赵典吏,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挑战我的性子,金平卫距离安南边境还有六十多里,前几日白杆兵攻打奢安营寨,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可能在哪?” 奢寅冷声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赵亮见到后者眼中的凶光,心中知道差不多了,演戏也到位了。 “风间堡!粮草被运送至金平卫后,被卫所兵转运至风间堡,你们若是想要粮食,就去那!” 奢寅眯着眼,思绪迅速流转,他在边境一带活动许久,周围所有的大明官军堡垒都十分清楚,刚才赵亮说的风间堡,他是知道的,临安府官军最南端的一个堡垒,常驻兵力两个千户所。 而且风间堡距离他们的营寨只有二十多里,急行军最多半个时辰,差不多也就到了。 当初白杆兵建立的临时营寨在风间堡和营寨中间,作为粮草供应地完全没问题。 想到这,奢寅目光落在赵亮身上。 “很好,多谢赵典吏配合,我不杀你,此事儿若是能成,在下一定送来丰厚回报,以后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没问题,只要好汉不出卖我,以后有事随时说话。”赵亮带着一副奸臣嘴脸说着。 “成,今晚还要劳烦赵典吏辛苦一番。” 奢寅说着,给手下一个眼神,几人把赵亮和妇人用绳索绑起来。 “赵典吏,今晚辛苦你们夫妻,明日我这个兄弟会亲自为你们解开绳索,告辞!” 奢寅说完,命一人守在院中,带着剩下人匆匆离去。 ··· 寅时,天色已经亮起。 奢寅带着手下兄弟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回到营寨中。 “父亲,我打探清楚了!” “四川出现民变队伍,白杆兵紧急回去平叛,估计一时半会顾及不到咱们,前些日子来攻击营寨估计就是给咱们一种压力! 我还打探到临安知府衙门给白杆兵筹集的粮草,目前还在风间堡中未来得及撤走,咱们可以趁机弄回来!” 奢崇明听完儿子的话,眼前一亮。 这几天他正为粮草发愁,没曾想这好事就送上门来。 “好,聚四千儿郎,随我去风间堡取粮草!” 第83章 风间堡之战 风间堡,归属于金平卫管理,是临安府最南端的一个卫所堡垒,主要的防备对象就是山对面的安南国。 在宣德年间,安南脱离大明的掌控后,当时的黎皇曾派兵进攻过临安府,被官军打退后,朝廷再次设立金平卫。 金平卫中。 指挥使马阳华十分恭敬的看着跟前的二人。 “秦督师,温大人,金平卫五个千户所,五千三百兵士,已经全部做好作战准备。” “好,你们金平卫全体前往气门沟两侧埋伏,等逆贼从此处逃亡时进行截杀。”秦良玉站在沙盘地图前指向一处位置。 “是!”马阳华领命离去。 “温大人,此战结束后,奢安逆贼基本肃清,等面见陛下时,定有您一功。” “呵呵,秦军门说笑了,出力最多的是白杆兵将士们,我一文官,只是做些分内事罢了。”温体仁乐呵呵的客套一句。 ··· 风间堡。 此时正在堡垒中值守的士兵看起来和其他的卫所兵并无二致。 临近天亮,堡垒外的值班兵士毫无精神,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城墙上还有许多士兵身子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三里外。 奢崇明亲自带着麾下四千兵士,正在一个山包上潜伏。 “报告首领,堡垒中的兵士和以往并无二致,防守力量非常薄弱。” 哨报士兵说完自己打探到的情况后,奢崇明眼中满是火热。 “寅儿,等会你率八百人从左翼包抄。” “奢烈,你率五百人先摸城门。” “安成坚,你率八百人从右翼包抄。” “查无,你带五百人留下做预备队,其余人跟我直冲城门!” 奢崇明快速安排完作战计划后,奢烈率先带着手下五百人,趁着天色未完全亮起,在林子中快速穿梭。 没多久,奢烈的五百人就来到堡垒东门外两百多米的地方。 “上!” 奢烈低声说完,一旁的手下匍匐在地,快速接近堡垒外值守中迷迷糊糊的士兵。 嗖嗖··· 几道声音低沉的弩箭被发射出。 噗·· 值守士兵被弩箭射中喉咙和胸口,浑身抽搐着倒地。 在干掉门口的值守士兵后,奢烈已经带着手下摸到城门下。 “快,用火药!” 奢烈招呼手下,拿出一个个油布包裹的火药堆叠起来,塞进城门的缝隙中。 很快,奢烈带人躲在城墙两侧,吹燃火折子,点燃火焰引线。 轰! 剧烈的火药爆炸声响起,包裹着铁皮的城门直接被炸出一个大洞。 “杀!”奢烈拔出钢刀双眼圆睁,率先冲进城门中。 不远处的山包上,奢崇明在听到火药的轰鸣声后,眼中带着喜色,起身高呼一声,带人顺山冲下。 仅仅盏茶的功夫。 奢崇明带着手下千人已经冲进城门。 在看到奢烈正带人和风间堡中的一些士兵厮杀。 “兄弟们,给我杀!”奢崇明再度高呼。 前面的卫所兵士中隐藏的暗卫在看到奢崇明本人后,直接招呼卫所兵撤退。 非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奢崇明带着手下千人刚冲到近前,官军兵士居然全部一哄而散。 “首领,官军胆小,已经全部哄散。”奢烈浑身带着血迹来到奢崇明跟前。 “不对!”常年作战的直觉告诉奢崇明事儿不对。 他在四川兵败后,投靠安邦彦,二人合兵被官军打击,一路逃亡至此,几年间和临安府的卫所兵大大小小交战几十次,虽说卫所兵内地的卫所兵战力差,但是临安府在王佐的治理下,卫所兵还是有较强的战力,不可能如此这般一触即溃。 想到这的奢崇明脸色大变:“快撤,上当了!有埋伏!” 嘟嘟··· 在奢崇明反应过来的同时,城外也响起一阵极为深厚的号角声。 “不好!是白杆兵!”奢崇明曾常年和白杆兵作战,非常熟悉军中的号角,大多数情况下,当这种深厚的号角声响起,就意味着白杆兵全体开始死战不休。 城外。 秦拱明、秦翼明兄弟俩,带着手下所部六千人,从山中冲出。 查无是奢崇明的贴身护卫,跟随其多年,从四川至贵州,在到此地,大小战事历经无数次,他带领的五百人全都是死士,要么阵前冲锋,要么作为预备队压阵。 此时的查无带着手下五百死士奋不顾死的冲向最前方的白杆兵军士。 “兄弟们,首领就在城中,咱们必须为首领争取撤出来的时间!” 查无没有废话,仅仅站在队伍前方招呼一声,手持钢刀一人当先。 很快,最前面的白杆兵和查无部接触。 白杆兵手中的长枪占据一定优势,组成极为严密的长枪阵。 压根不给查无近身的机会。 噗噗··· 长枪阵持续前压,接连刺穿敌人的身体。 查无见状双眼发红,他们是四川土司出身,军备稀缺,这次来突袭风间堡,大多兄弟携带的都是长刀。 “用弓弩,游走打法!”查无高呼一声。 手下兄弟摸出腰间的弓弩,五人一组,开始相互掩护射箭。 嗖嗖··· 弩箭翻飞,在即将落在白杆兵队伍中时,前排军士齐刷刷举起圆木盾牌,45度倾斜,把飞来的弩箭挡下。 “好机会!来人跟我冲阵!”查无见到白杆兵防御,露出破绽,带着百余人再度想要冲阵。 此时,白杆兵队伍中迅速散开一定距离,许多黑黝黝的火铳出现。 “校准,放!”白杆兵百户指挥着,一排排在前方长枪阵中伸出的火铳手齐刷刷开枪。 啪啪啪··· 火铳喷发出火焰,带着密集的弹丸形成一道弹幕,下一刻。 百名奢安残部兵士像割韭菜般倒地。 已经冲至白杆兵阵前的查无,双眼赤红,再有几步,他就能冲进阵中厮杀,届时自己手中的长刀就可灵活的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而打破长枪阵。 “额···”正在狂奔的查无顿觉胸口一阵沉闷,嘴中满是血腥味,本能的发出一道声音。 “草,中招了!”查无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出现一个血洞,正在大量喷血。 “首领,查无只能陪您走到这了。”查无手中钢刀插地,勉力支撑自己的身子。 噗··· 一个白杆兵军士走来,刺动长枪,直接结束了他的生命。 而此时仅仅过去半炷香的时间。 随着大量的白杆兵军士不断压缩包围圈,查无手下的五百人死伤殆尽。 堡垒大门处。 奢崇明见留在外面的五百死士尽灭,眼中满是凶厉。 “奢烈,带人冲出去,带寅儿去安南找大首领,其余跟我夺下堡垒据守!” “首领,我带人冲,咱们杀出去!” “闭嘴!衙门兜这么大个圈子,就是冲我来的,今日我怕是走不掉,你带人冲出去,合兵少主,杀出去,带着寨子中剩下的兄弟们离开大明!” 此时的奢崇明已经做出了选择,准备自己留下拼死一战,掩护独子冲出去。 啾!啪! 不等奢崇明等人反应,堡垒中冲出一道号箭在半空响起。 下一刻,堡垒中喊杀声震天,再度冲出大量军士。 奢崇明见到这一幕瞬间脸色一白,眼中满是绝望。 刚才他心中还怀疑堡垒中藏有伏兵,此时伏兵出现,他心中那丝侥幸已经消失不见。 第84章 贼首身死,夺路逃亡 堡垒外,秦拱明带着白杆兵已经推进到堡垒大门百米外。 城外残余的敌军全部被压缩在堡垒外的空地上。 “兄弟们!今日一战,咱们黄泉相见!”此时的奢崇明已经被逼上堡垒城墙。 大量的白杆兵手持长枪不断的带走奢崇明手下的士兵性命。 “首领勿慌!成坚来也!”负责包围右翼的安成坚带着麾下八百人从一侧杀来,他所在的右翼一侧是山体,除了突破堡垒大门入城外,别无他路,而北侧的城门早已经被堵死,此时他只能率部冲击北门找奢崇明合兵。 “火铳手更换目标,打击右侧敌军!” 火铳兵百户方仓指挥手下再度发射火铳。 刚才被逼到堡垒门口的敌军和自己人混合在一起厮杀,火铳不能贸然使用,但是刚来的这一队敌军可没有自己人。 此时正是火铳发威的好机会。 啪啪啪··· 密集的弹丸形成一道弹幕,直接把迎面冲来的安成坚部打懵了。 “注意,官军有火器!”安成坚滚落下马,低头一看,战马身上满是血洞,赶忙提醒自己的手下。 “啊···拉我一把,我被打中了!” 随着许多人的哀嚎声响起,安成坚部仅一个照面就倒下上百人。 “长枪手压阵!” 看到有敌军出现的秦拱明眼前一亮,直接招呼预备队,再度组成长枪阵,快速压制住安成坚部的冲击。 堡垒左翼。 此时的奢寅正被手下心腹护卫拖住。 “少主!首领说过,一旦事情有变,就要您撤退,不可恋战!” “滚开,被围住的是我亲爹!我不能走!”奢寅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怒吼着。 “快!跟我撕开一道口子,接首领突围!” “少主不可啊!你看前面出现的白杆兵至少有上万人,这绝对是白杆兵的主力,咱们只有八百人,冲过去就在难出来!” 说话的人叫乌策,是奢寅的贴身护卫,同时也受奢崇明之命,在危机时带奢寅撤退。 奢寅瞪着双眼,身躯猛烈的颤动着,看着快速逼近的白杆兵心中满是愤怒和悲戚。 他很想带人冲杀进去救出自己的亲爹,但是实际情况就是有去无回。 “走!回营寨,召集剩余的兄弟来支援!”奢寅紧咬牙关吐出一句话。 拉动手中缰绳,夹着战马转身就走。 堡垒上,奢崇明目眦欲裂的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士卒,心中却带着些平静。 从他起事至今,已经有七年,老婆没了,亲弟弟没了,家族没了。 而他的末日也即将到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儿子撤走了。 “首领,城门下的兄弟们全部身死,咱们现在手中大概还有五百多人,现在怎么办?”亲兵乌达跑来问道。 “安成坚部如何了?”奢崇明喘着粗气问道。 乌达木然的摇头道:“成坚被外面的白杆兵拖住了,刚才我站在城墙上看到他手下的八百人被火器打击,人基本上都没了。” 奢崇明瞪着双眼扫过周围,起身高喊:“还能动的兄弟们,向我靠拢!” 堡垒高点的塔楼中,秦良玉和温体仁看着下方这一幕。 “秦军门,奢贼看样子是准备换命了,用火炮吧,能避免些伤亡。” 换命在军事战争中是一种说法,类似于后世中的同归于尽战法。 秦良玉双眼凝起,带着些犹豫,她原本是想活捉奢崇明押解进京,现在看来怕是难以如愿。 “传令马祥麟,用火炮轰击奢崇明残部。” 随着秦良玉军令下达,在堡垒中潜藏的马祥麟指挥手下军士,推出几门虎蹲炮。 虎蹲炮曾在戚家军中装备过,炮身轻便,炮管薄,射程大概在五百米左右,适合用在山地间作战,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 在经过玄机山庄对其整体精细的改良,射程也有不小的提高,目前极限射程可达一千米左右,配发最新的爆炸炮弹,是秦良玉手中的王牌之一,不过由于炮弹制造难度高,运送来的炮弹数量少,秦良玉轻易的不舍得使用。 这是在大半个月前西南军镇建立后,朱由检特意命锦衣卫秘密送来的。 下方堡垒城墙上,在奢崇明的召集下,剩余的五百人围聚在其周围。 “兄弟们,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我彝族勇士永不再受汉人欺压!” 话落,奢崇明紧握钢刀再度准备冲杀。 砰砰砰··· 堡垒高处的虎蹲炮喷发炮弹,带着火光眨眼间就落在奢崇明聚起的五百人上方。 轰轰轰··· 炮弹炸开,无数火焰夹杂着炮弹碎片,瞬间把十几米的范围覆盖。 爆燃的火焰在堡垒城墙上肆虐。 滋滋滋··· 火焰焚烧,许多奢崇明手下的士兵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瞬间被吞噬。 持续数息后,火光散去,奢崇明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亲兵护卫队长。 目光有些呆滞的看向四周,刚才还满是拼死之志的五百士兵此时几乎全部倒下,周围弥漫着极为浓烈的焦糊气。 “张彤!张彤!人呢?”奢崇明下意识的呼喊着一个名字。 却无人回应,低头一看,大将张彤被震晕,昏倒在自己脚边。 “奢崇明,你已到绝路,速速跪下受缚!”围聚上来的白杆兵军士呵斥道。 “呵···哈哈哈···” 奢崇明声音沙哑的仰天大笑。 “秦良玉!我知道你在!出来见见老朋友吧!” 奢崇明舔着干裂的嘴唇,赤红的双眼扫过堡垒。 很快,秦良玉和温体仁迈步走下。 “奢崇明,祸乱百姓六七年,你今日已然到绝路,还要挣扎嘛?”秦良玉冷声说着。 “哈哈哈哈,秦良玉,今日我虽身死,但还是大梁王,汉人永远都别想再度欺压我族百姓!” 秦良玉凝集的秀眉散开,呵斥道:“欺压?我大明皇帝封你祖上宣抚使至今何曾亏待过你们?四川境内的彝族百姓大多都有存身之地,果腹之粮,朝廷何时欺压你等?只为你一人之野心,鼓动百姓造反,祸乱川贵两省,如今你倒是还有理由了!当真万死难告上天!” 奢崇明大笑着抬手把钢刀架在脖颈处。 “秦良玉!你没有资格审判我!京城的皇帝也没资格!” 呲! 奢崇明挥刀抹脖子,鲜血飞溅在一侧的墙砖上,异常猩红。 “秦军门,请斩下奢贼头颅,本官上书朝廷,奢贼已伏诛!” ··· 气门沟。 奢寅频繁的挥舞马鞭,带着麾下八百兵士夺路狂奔。 嗖!啪! 在他们行进至气门沟中间位置时,天空响起号箭的炸裂声。 金平卫指挥使马阳华带着麾下五千余部众在两侧山体出现。 山腰上接着滚下无数巨石,带着隆隆巨响砸下山谷。 “敌袭!有埋伏!快!护主少主!”一直跟在奢寅身旁的樊龙高声呼喊。 尽管这八百人反应迅速,但还是有许多人被落石砸中,或当场身死,或受伤后倒地哀嚎。 “寅弟,此地埋伏必定冲你而来,你和我换下衣服。”樊龙急声说着,一把拉过奢寅,躲在山体凸起的石块下。 “大哥,不可!”奢寅声音带着颤抖和犹豫。 樊龙是他的姐夫,也是奢崇明手下的大将,为人心思缜密,在他们逃至安南边境后,就一直跟在奢寅。 “寅弟,你听我说,岳父大人要我跟着你,就是以防不测,你是我们的希望,等会我带人往前冲杀,你混在兄弟们中,找机会逃出去,带着寨子中剩下的兄弟,去找舅父,记住,咱们族中勇士未来都在你身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樊龙快速说着,同时脱下奢寅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把一套兵士的普通衣服套在奢寅身上。 第85章 丧家之犬,逼入安南 气门沟是黄连山脉的延伸山谷,两端入口宽大,中间狭长,每当有大风从此掠过,就会形成类似于喇叭中气门的尖锐风声,当地百姓称之为气门沟。 此时的山谷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 金平卫指挥使马阳华率领麾下五千余兵士正在奋力堵截奢寅手下的八百人。 “蒙扎,快!集中剩下的所有骑兵,必须撕开一道口子掩护少主冲出去!” 樊龙站在队伍中间,催促着一个壮汉。 “所有骑兵全部过来集合!”换做蒙扎的汉子扯着大嗓门对着周围招呼。 很快,三十多个骑兵快速靠拢过来。 虽说是骑兵,但这些人并不具备骑兵的素质,他们都是西南土司的彝族人,在多年的战争中,从官府弄来的一些马匹,而且大多都是拉粮食的普通马,并不具备像辽东建奴那般的强悍战力。 “樊将军,兄弟们都集合完毕!”蒙扎带着三十多个骑兵,出现在樊龙跟前。 “蒙扎,能不能冲出去,就看你们的了,前面的兄弟不是官军的对手坚持不了多久。” “少主,骑兵机动性强,您就混在骑兵中间,前面的步卒厮杀,我去指挥,对面的官军看到我的衣服,自然就会盯死我,到时您找机会就杀出去。” 樊龙快速在奢寅耳边交代着,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去前方指挥数百步卒作战。 官军阵营中。 马阳华一身戎装手持千里眼正在观看前方战事。 “海刚!” “在!” 马阳华招呼自己的副将,手指前方一人道:“看见那人了吗?他的服饰和周围的人明显不同,你亲自带人,给我盯住这个人猛干!最好能活捉。” “属下明白!”海刚是个体型敦实的汉子,全身肌肉隆起,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手中却持两把大斧。 “来人,穿甲!”海刚招呼身后的兵士,脱下身上普通的明甲,快速穿好一身重甲。 数十斤的重甲若是在普通士兵身上,估计行动都有些困难,但是海刚在穿上重甲后,显得十分兴奋,缓步小跑着,宛如一个移动的人肉坦克。 在其身后还跟着三十名身披普通明甲的勇士。 这三十人是临安知府王佐用自己的家财打造出来的,在两年前奢安二人率领残部来此,其麾下有一支三四十人的力士,身着藤甲,手持白色枪杆,每次和卫所兵交战都由这三四十人打头阵,异常勇猛。 后来马阳华打探到,那三四十名力士是奢崇明当初在永宁起兵时打造的白杆营残兵。 白杆兵并非某一方的专属兵种,在川南地区是比较常见的,所谓的白杆营和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是一个军种,皆是使用了一种当地的白棘树制成的白色枪杆,这种白棘树质地坚硬,常被作用于农具,车轴篱笆等。 而在奢安二人最开始到达临安府时一路烧杀抢掠,官兵拿他们毫无办法,王佐为了对付这一支三四十人的特殊力士,拿出一半家财,上书朝廷后请工部的工匠打造出三十副重甲,招募身材魁梧的勇士组成。 在一年前的一次遭遇战中,这两支特殊的队伍遭遇后,双方进行了异常残酷的厮杀,最终身披重甲的官军全歼奢崇明的白杆营残兵,而官军这边的三十名勇士几乎全部折损,勉强活下来的几人也多身受重伤四肢受创,只有海刚是唯一完好无损的勇士。 凭借战功,他一路晋升至金平卫挂名参将,在马阳华身边效力。 前方战场,海刚手持大斧,在奢寅手下的步卒中一路冲杀。 原本就勉强在官兵堵截中稳住阵型的敌军步卒此时被冲的开始散乱。 咚! 海刚大跨步一个猛撞,带着沉闷的声响,直接撞飞两个敌军步卒。 手中大斧横扫,敌军步卒手中的长刀像是纸糊一般,只是一个接触就被斩断。 噗噗··· 大斧翻飞,飙血的头颅冲天飞出,场面异常血腥。 “报!樊将军,前方的兄弟死伤大半,已经撑不住了!” 爪探一瘸一拐的走到樊龙前汇报,说完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樊龙脸色凝重,目光看到前方正在疯狂屠杀自己手下兄弟的一个壮汉。 “骑兵准备冲锋!” 樊龙没有在意手下兄弟的惨状,摆手招呼早已准备好的骑兵队伍。 “兄弟们!冲了!”蒙扎摇晃着手中钢刀,大呼一声,双腿猛夹马腹飞奔而出。 自古以来,骑兵天生是普通步卒的克星,此时也不例外,蒙扎带着手下三十多个不怎么专业的骑兵,飞快的冲击官军的队伍。 因气门沟狭窄,马阳华手下五千余名士卒无法全部展开一拥而上,只能以百户所为单位,以总旗为队展开截杀。 而这刚好对蒙扎手下的骑兵有利。 “报!指挥使,刚才敌军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冲杀而来,目前已经冲至中军阵中。” 马阳华凝神看着在中军中不断冲突的三十多人,想起了来此埋伏时,温体仁对自己的交代。 “传令中军,后军,简单抵抗,放这他们离开,前军全部压上,迅速歼灭敌军残兵!” “是!”传令兵快速离去。 马阳华目光看着不断远去的骑兵,思绪急速流转,他带兵多年,早就猜到奢寅就藏在那支队伍中,既然上面的大人提前给自己交代过,放过贼首也就不在是过失。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奢寅手下的八百人,除了逃出去的一些骑兵外,其余人死伤大半,剩下的两百多人在看到樊龙身死后,放下武器投降。 在天亮色彻底大亮时,马阳华带着麾下兵士打扫完战场回到风间堡。 “禀秦总督,气门沟一战,我部歼敌五百六十七人,剩余二百一十五人投降,目前已经全部押解堡垒外。” “好,马指挥使做的不错,本督给你部记功!” 秦良玉话音落下后,温体仁凑上前来。 “怎么样,奢寅是不是跑了?” 马阳华压低声音回话:“回大人的话,奢寅隐藏在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中,属下按照您的意思,放其逃走。” “好,很好。”温体仁闻言笑眯眯的捋着胡须。 随即目光看向秦良玉。 “秦军门,那奢寅回去定会召集营寨中残余逆贼,咱们在给其演出戏,把压力施加到位才是。”温体仁捋着胡须一副信心在握的表情。 秦良玉点头后,直接命秦翼明兄弟俩率部休整一番后,前往奢安营寨。 边境营寨中。 回到主寨的奢寅没有丝毫犹豫。 召集营寨中剩余的两千兵士,放弃营寨消失在黄连山中。 第86章 安南现状!温大人真乃神人也! 一连数天过去,金平卫中。 “禀督师,黄连山营寨已经没有逆贼踪迹。” “姑姑,我们搜遍了边境上的几个山脉,没有发现奢寅。” 听到消息的秦良玉看向温体仁。 “温大人,果然如您所料。” 温体仁捋着胡须笑道:“我估计这会奢寅已经入境安南,暗卫的赵千户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便知情况。” 中午时分,赵亮的身影匆匆出现。 “温大人,您真是料事入神呐!” 赵亮擦着额头汗珠,神情带着些兴奋。 “赵千户辛苦了,快喝些茶水再说。”温体仁招呼其坐下。 赵亮仰脖喝下一大碗茶水,目光明亮的说道。 “当日,奢寅在临安城留下的那名彝族人被暗卫控制后,我便派人易容混进奢寅的队伍中,后来奢崇明身死,奢寅带着十几名护卫,一路回到营寨,没有停留,直接聚起营寨中剩余的两千残兵,一路向东面的河口县奔去。 随后,我们在河口县发现了奢寅部的踪迹,奢寅原本是准备在河口县劫掠一番,然后顺红河南下寻安邦彦,我带着暗卫伏击了几支奢寅派出劫掠的队伍,奢寅没有恋战,直接命人打造河船,带部顺河而下,去往安南。” “呵呵,温大人神机妙算,当真是厉害,贞素佩服。”秦良玉在听完赵亮的汇报后,忍不住对温体仁夸赞道。 “哈哈哈,秦军门客气,我也只是尽人事而已,要说功劳,还得是白杆兵的军士们。” 温体仁带着笑意,双眼眯成一道缝。 “温大人,您怎么知道奢贼会去河口县?”秦拱明忍不住问道。 “这其实很简单,风间堡一战,奢崇明身死,奢安残兵损失四千兵士,奢寅已经成惊弓之鸟,逃往安南已经成定局; 奢寅虽说是去寻安邦彦,但是他对安南国的郑梉愿不愿意收留他们保有疑虑,虽说安南国小民寡,但他这区区两千人在安南就是无根浮萍。 去河口县一来可以打一个时间差,趁白杆兵来不及救援,在河口县周边劫掠一番,得些粮草财物;二来到了安南后,若是郑梉不收留他们,奢寅手中有粮有钱,也足够其在安南站稳脚步。” 秦拱明听完后恍然大悟,抱拳道:“温大人眼光毒辣,当真厉害。” 温体仁在原本的崇祯朝,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担任内阁十年,若是没有强力的手腕和超前的眼光,根本就无法立足。 不过其人善用阴谋诡计,喜欢玩下三路,这也是朱由检派他来此的原因,西南地区土司林立,寻常的官员极少能玩得转。 而安南国内的情况则更加复杂,朱由检想要收复安南,光靠武力那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温大人,趁今日人齐,您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坐在首位的秦良玉轻声问道。 温体仁捋着胡须起身站起,挥手招呼自己的侍从拿出一个布包。 “这是安南地图,诸位来看看吧。” “从年初开始,郑阮之战便已经开打,目前双方在峥江以北,方圆一千两百余里的地带对峙; 郑氏拥有安南之精华红河平原,拥有大量军队和资源,但是由于郑氏长期的暴虐统治和对地方武装的压制,其军队战斗力不高,胜在人数众多,目前佣兵近二十万; 阮氏势力主要分布在顺化,广南等地,人口较少,佣兵八万,但阮氏近些年常接触在东洋地区活动的西夷人,拥有大量的火器和火炮,军队战斗力不弱。 整体来说,郑军在账面上来看军事势力更强些,阮氏的优势则是军队素养和战斗力强。” 听完温体仁介绍的大致情况,秦良玉秀眉拧在一起。 “安南如今是南北对立,但是根据朝廷的相关记载,当年郑氏阮氏联手灭了莫朝,这就是说,当他们遇到外来强敌时,会促使他们联合起来。 这两方势力分开来打不难,若是让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 秦拱明伸头看着地图,开口道:“姑姑,陛下不是给咱们配备了火器嘛,真对上咱们也不怕,就凭安南那些土鸡瓦狗,收拾他们很轻松。” 秦良玉白了一眼自己的侄儿:“你这臭小子,我给你说多少次了,打仗不单靠武力,还要动脑子! 陛下给的旨意是收复安南,取安南之粮赈济陕西饥民;单说击败安南的军队是不难,但若是他们依靠地形优势,进入山区,持续抵抗,咱们谈何收复安南?” 秦拱明被自己姑姑臭骂一顿,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在这个封建时代,舅父,姑母,这俩亲属是可以比肩亲生父母的存在。 秦良玉目光再度看向温体仁。 “温大人,您有什么想法?” 温体仁指着地图,再度说道:“你们看,我用笔圈出的这两个区域,分别是莫朝和北河国。 莫朝是当年的黎朝权臣莫登庸后代组建的势力,现今国主是莫敬宽,名义上臣服郑梉,私下一直都在抹兵厉马,妄图重复莫朝声明。 北河国是郑氏最初的领地,现任国主是郑纪贤,虽然北河国源出同宗,但是近年来,郑梉对北河国的压迫日趋严重,郑纪贤对郑梉早已不满! 我的想法是,以练兵为由,陈兵金平、河口二地,上书朝廷,请皇上调派两广水师协助,形成军事压迫,下旨斥责黎皇。” 秦良玉看着地图,瞬间明白过来,双眼明亮的说道。 “温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可以给点补充,直接兵出宁远州,震慑郑氏。” “嘿嘿,秦军门不愧是我朝名将,眼光不比我差多少。” 温体仁捋着胡须,眼中盯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 “兵出宁远?”一旁的秦拱明看着自家姑姑和温大人打着哑谜,一脸问问号。 秦良玉看出自己侄子的疑惑,解释道:“水尾,莫边,猛曼三地在宣德朝时,曾是我大明的宁远州。” “哦,既然如此,此战侄儿愿做先锋。”秦拱明话音刚落。 一旁的秦翼明也赶忙接话:“姑姑,我也愿做先锋。” “嗨呀,战略还未定好,你兄弟二人倒是先争上了!”秦良玉嘴中虽是斥责,但是眉眼间却带着笑意,自己这俩侄儿最是活泼,从军以来遇战往往是冲锋在前,从未怯阵。 “哈哈哈,秦军门这子侄后辈个个优秀,未来当属大将之才。” 秦良玉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对着秦翼明兄弟二人说道。 “宁远州山多地狭,这是我白杆兵的拿手战场,拿下此地,就相当于在安南北境插下一颗钉子,此战务必求胜,只需占领三地,宁远可定。” “是!”秦翼明兄弟俩满脸严肃的遵令。 温体仁赶忙招手道:“二位将军别急,先等朝廷诏书下达后在动也不迟,我泱泱上国,必须师出有名,才可震慑东南各国,不然容易出问题。” “啊?温大人,云南距离京城遥远,若是等诏书下达,这太费时间了。” 秦拱明皱眉道。 温体仁捋着胡须神秘一笑:“嘿嘿,不急,半月前我已经给袁阁老送去密信,想必这两日,诏书也该到了。” “卧槽!温大人先见之明甚高!真乃神人也!” 秦良玉听到侄儿嘴中的粗鄙之言,故意拉下脸来。 “温大人面前,有失礼节,出去把体力测练过十遍!” 秦拱明瞬间垮起脸,秦翼明在一旁憋着笑意。 “翼明你也去!” 秦翼明:···· 第87章 使者在前,大军在后! 第三日,云南巡察御史余碱带人来到金平卫。 “老余?你怎么来了?”温体仁见到来人有些惊讶。 余碱呵呵一笑:“我来给你送诏书,同时负责出使安南之事。” 温体仁一怔,低声道:“老余,这次去安南不比以前,这次很危险,你···” “欸!危险就对了!若是没危险,我还不去呐!”余碱摆手打断温体仁的话。 “长卿,若是我死在安南,也能在史书中留下薄名,你可得为我报仇啊。” 余碱语气非常轻松的说道。 “不是,你疯啦?我跟袁阁老说的可是在礼部主客司找一人为使即可,你身为一省御史来凑什么热闹?”温体仁皱眉说着,语气带着情绪。 余碱可是他多年老友,他作为此事的操盘手,深知出使安南的危险程度,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行了,不逗你了。”余碱感受到老友的关怀,脸上泛起笑意。 “我家族中有一偏支,早些年曾去安南做生意,后来就定居安南,现在有个后辈在升龙城担有官职,真有什么事,也能周璇一番,此事我去最为合适。” 温体仁一听,眼中带着惊讶。 “你确定?” 余碱带着笑意:“确定,那个后辈还要叫我一声族叔,而且这些年偏支和我家主脉未曾断联,相互之间多次有帮扶,没事的,放心吧。” “这,行吧,万事小心。”温体仁说着,拿出一个锦囊塞给余碱。 余碱告别温体仁后,带着一队随从去往河口县乘船顺流而下南下,不到一日便到达升龙城。 升龙城东北角,余府。 “族叔,您此行来安南所为何事?”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出头的男子坐在余碱对面。 “呵呵,我这趟来安南可是有大事做,我是奉大明天子之命前来传召。” “传召?”余方有些惊讶,大明和安南官方近年来没什么来往,只有民间相互有交流。 “嗯,前些日子,秦良玉在临安府剿匪,川贵二省逆贼,奢寅、安邦彦二人逃入安南,投靠郑梉,皇上降下诏书,斥责黎皇,命安南交出逆贼。” 余方听完瞬间就懵逼了。 安南现在什么情况大明朝廷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还发诏书斥责,这就是赤果果打脸了。 “叔,安南的情况,朝廷不清楚,您作为一省御史应该清楚吧?明日这诏书若是···” 余碱看着余方的迟疑,摆手打断道:“我知道,朝廷也知道,但是诏书既然发了,我既然来了,这就是态度。” 余方闻言瞬间沉默下来,在连喝三杯闷酒后,双眼微红的看向余碱。 “叔,我既然能叫您一声叔,就表明我的态度,您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余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余方许久,咧嘴笑起来。 “哈哈,你小子果然还是小时候的性情,叔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你在关键时刻告诉郑梉八个字:使者在前,大军在后!” 余方听完这八个字,再次愣住,他知道余碱这是在效仿千年前的大汉。 在汉朝时,汉使出国,最具备震撼力的便是:汉使至,勿动!动则国灭矣! 余方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族叔,他幼时曾在大明的主脉家族中生活过几年,对余碱的性子是了解的,这八个字足以代表其心中带有死志! 第二日。 在升龙城的皇宫中,黎皇用最高规格欢迎余碱的到来。 “外臣余碱,此行有礼了!” 黎神宗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端坐在皇位上脸上带着麻木,在余碱行礼后刚要说话。 “明使免礼。”一道声音在大殿一侧响起,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缓步走出。 余方见状赶忙小声提醒道:“他就是郑梉。” 余碱闻言,直接将其无视,从怀中请出圣旨接着说道:“黎皇国主,我大明天子发来诏书,容外臣念于您听。”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安南者,大明之藩国矣,前逆贼奢安二人心怀恶志,祸乱川贵,朕命秦良玉剿贼至云南临安,然二贼趁机逃入安南,念安南世代朝贡之功,特此命安南国主交出逆贼,三下罪己诏,宣告安南臣民悔过···” 内阁发来的诏书是请示过朱由检的,原本内阁拟定的敕诏还是挺客气的,但是朱由检直接驳回内阁的内容,命翰林院弄出来一个非常严厉的诏书。 黎神宗听着余碱缓缓念出诏书的内容,身躯忍不住轻微的颤动着,他从十二岁就被扶上皇位,一直都在颤颤惊惊中度过,特别是当郑梉出现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恐惧根本掩饰不住,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郑梉一眼。 没多久,余碱念完诏书,缓步走至郑梉跟前。 “外臣听闻郑大人是安南黎皇之下第一人,我大明天子的这封诏书就由您亲自接递给黎皇国主吧。” 郑梉目光平静的看着余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使者辛苦,臣接旨。”郑梉并没有余碱想象中的那般,当场就气急败坏,反而心平气和的接下圣旨,象征性的转身看了一眼黎皇,便把圣旨放在桌上。 而其余在大殿中的黎朝文武大臣,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既然圣旨已接,本使任务完成,外臣告退。” “明使且慢!”郑梉终于开口叫住余碱。 “郑大人有何事?”余碱和郑梉对视道。 郑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诏书中说我安南庇护大明逆贼,我怎么不知?明使可有证据?” 郑梉说着,缓一口气,目光深邃的扫过大殿,接着道:“或者说是在坐的有谁暗中收留了大明的逆贼?快些交出来,好让明使回去复命。” 话音落下后,大殿之中异常安静,几乎达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所有的黎朝文武大臣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呵呵,明使且看,我安南无人庇护大明逆贼,想必是贵国弄错了吧?” 余碱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梉,随后说道:“郑大人,既为臣子,想必安南国内定有您不知道的事,有没有人庇护逆贼,不是您一人之言可定。” “嗬!哈哈哈····” 郑梉闻言直接仰头大笑起来。 随即眼中闪过丝丝光芒:“明使!你若是来联络两国感情,孤欢迎,但是贵国若是强行降罪我安南子虚乌有之事,孤!不答应!” “您说对嘛?陛下。” 郑梉语气一变,转身看着端坐皇位的黎神宗。 黎神宗被郑梉盯着,浑身一哆嗦,赶忙说出余碱上殿以来的第一句话。 “郑大人说的没错,明使若是要逆贼,还要拿出证据来。” 余碱看到这一幕,并没多说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抿嘴道:“好,郑大人之言,外臣记下了。” 第88章 玩心眼?安南君臣绑一块也不行! 余碱离去后,郑梉扫过大殿中的群臣,目光最终停留在主位上的黎皇身上。 此时的黎皇揣着手,微低着头,头上冕旒遮挡住他的脸,却难掩其浓郁的恐惧。 “陛下,臣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郑梉低声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郑梉走远,大殿中的群臣相继散去。 黎皇才抬起头,看着大殿外的天空,眼中带着七分恨意,三分不甘! 而余碱的到来,让他心中沉寂许久的心思泛起些涟漪。 府僚阁。 这是专属于郑梉自己的‘朝廷’,同时也是现在的安南北境的权力核心。 “去,召集所有府僚议事!”大步走入大厅,弯腰坐在主位。 很快,一众府僚集合在大堂中。 郑梉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大明来使,都听说了吧?” 左侧府僚的第一人行礼后出列:“主上,明使来此可是为奢安之事?” 说话的人叫伏英韶,是郑梉手下第一谋士,伏家是安南百年官宦世家,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一人黎皇创建安南国的时代。 现在的伏家是郑梉的铁杆支持者。 郑梉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伏英韶见状再度开口道:“主上,此事有些棘手,大明虽然这些年有些乏力,但是国力远不是我安南可匹敌的,还需谨慎处置。” “主上,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现在的大明朝天子是天启皇帝的弟弟,其人志向高远,有重振大明国威的野心;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辽东的后金正在对大明进行长久的攻击,大明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时常劫掠明朝边境,根据史书来看,中原皇朝目前是在最低谷。” 说话的是郑梉创建的行走司主官桑杰。 安南紧邻大明,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很深,郑梉掌权后,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学习中原皇朝,专门建立行走司,其作用和锦衣卫类似,唯一的区别是锦衣卫是对皇帝负责,而行走司只需对郑梉负责。 桑杰作为行走司的主官,安南国内外的情报信息几乎都是在他手中。 伏英韶在听完桑杰的话后,皱眉再度开口。 “主上,虽说大明现在国力下滑,矛盾重重,但是您制定的国策是灭阮氏,统安南,这时候若是引发和大明的对立,反而不好。” 郑梉揉着额头道:“你们说的孤都清楚,孤要的是对于奢安所部的处理结果。” 郑梉作为安南国的权臣,一向喜欢把自己比作史书中记载的汉朝丞相曹操,他时常阅读关于曹操的一些书籍。 “主上,我有一计,可供主上定夺。” “嗯,伏大人尽管说,孤听听看。” 在得到郑梉的同意后,伏英韶开口道:“若是大明不追究,那收编奢安二人对我安南来说就是一大助力,但看眼下的情况,奢安已是烫手的山芋,还是丢出去的好。 主上若是不舍那三千精锐勇士,可将为首之人拿下,送于大明,这样,咱们既能得到三千精锐勇士,还可平息大明皇帝愤怒。” 伏英韶的话音刚落。 桑杰就出列怼到:“伏大人,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主上作为我安南摄政官,怎能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桑杰和伏英韶二人虽然都是郑梉的府僚大臣,但是二人分属不同的派系,所持政见有着极大的分歧。 以伏英韶为主的派系支持郑梉就是单纯为了利益。 而桑杰派系则是为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安南国。 “桑大人,既然您反对这么做,那我想请问您有何办法解决?”伏英韶瞥了后者一眼,语气中带着情绪。 “桑杰,从年初和阮氏开战以来,他们凭借火器一直压着我安南勇士,目前军中的精锐部队损失很大,孤要的不仅仅是奢安的三千人马,孤是想要这三千人能带来大明军中的战法。” 郑梉眼中锐利的看向桑杰,话中深有涵义。 桑杰闻言满脸凝重,他作为行走司的主官,很清楚现在郑军和阮军的情况,表面上郑军是攻势,但是近年来攻击屡次受挫,最重要的就是他们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克制阮军的火器。 而郑梉之所以愿意接受安邦彦的投靠,为的就是安邦彦提出的那种克制火器兵的战术。 这也是郑梉前段时间召集府僚经过三天激烈商议出来的结果。 “主上,若是您真的想要那三千人,臣有一个思路。” 郑梉听到桑杰的话后,顿时眼前一亮。 他对桑杰为人很了解,平时不怎么喜欢出头谋划,但是一旦说话,做出的策略都是比较靠谱的。 “说来听听。” “主上,您可以找奢安二人喝酒,借醉意说出明使找来要人的消息,同时给安邦彦暗示,诱导他去刺杀明使,最终主上可借此除去奢安二人,这样便可名正言顺的获得那三千精锐勇士。” 郑梉闻言皱起眉头。 “刺杀明使?” 桑杰赶忙开口解释道:“主上,安邦彦可以去刺杀明使,咱们可以暗中保护明使,只要能形成奢安刺杀的实质,主上便有理由对他们动手,而明使这边,咱们将其保下,也能交好大明,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好!还是桑大人脑子灵活。” 郑梉脸上带着喜色,看向桑杰的目光带着些隐晦的复杂。 桑杰此人若是能像伏英韶一般对自己死心塌地,那估计现在安南早已是郑氏一言堂。 接下来将近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郑梉和自己的府僚全面的把借刀杀人的细节商议清楚。 ··· 入夜,升龙城最豪华的客栈中。 赵亮推开余碱的房门。 “余大人,有消息了!”赵亮说着话,脸上带着些古怪的笑意。 余碱抬头看了一眼赵亮:“赵千户,你这啥表情?” “嘿嘿,您自己看吧。”赵亮憋着笑意递出一封信笺。 余碱接过后快速看完,脸上带无语的神色。 “这踏马的,一小国权臣,读了几日我大明文人写的曹操传记小说,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玩心眼?安南君臣绑一块也不行!” 赵亮咧嘴一笑:“余大人,现在升龙城中各阶层都有咱们的人,您说吧,想怎么玩,我配合您。” 余碱闻言看向赵亮的眼神带着佩服。 没别的,赵亮带着手下暗卫一个千户所,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升龙城给全面渗透完,甚至都没有借余方家族的帮助。 而赵亮为了更好的保护余碱的安全,甚至从广西的暗卫队伍中,调来了许多山越人。 虽然安南人和大明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但是整体上还是有区别的,但是两广地区和福建地区的山越人后裔就和安南人极为相似。 他们混迹在升龙城中,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第89章 将计就计,舅甥谈心 “赵千户,既然郑梉已经谋划清楚,咱们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 客栈中,余碱脸上带着笑意,阴阴损损的和赵亮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细节。 入夜。 升龙城外西北角一座木制营寨。 此处是安邦彦、奢寅二人在安南的驻军地。 中军营帐中,安邦彦正在一人喝着闷酒。 营帐外,奢寅迈着大步走来。 “舅父,咱们城中的人传来消息。” 正端着酒杯的安邦彦抬头看到来人,放下手中酒杯。 “小寅,来,坐下说。” “舅父,今日明廷派云南巡察御史余碱面见了黎皇,哨报说余碱来此的目的就是咱们。” 奢寅低声说着,神色平稳,没有丝毫急促。 安邦彦看着自己外甥的神情稳定,没有丝毫慌乱,眼中带着欣慰。 “嗯,小寅,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奢寅斟酌片刻后开口道:“舅父,我的看法很简单。” “黎皇虽说明面上是安南国主,实际上仅是一傀儡而已,甚至连千年前的汉献帝都不如。 您既然和郑主谈妥了合作事宜,我觉得郑主是不会轻易对明廷妥协;咱们的处境还算不错。” 奢寅说完自己的看法,看向安邦彦。 后者眨着眼点头回应。 “小寅,你的想法没错,但是还需要补充,咱们的处境只能说是暂时安全,而且安全的时间估计不会久。” 奢寅眉头轻皱:“请舅父教我。” 安邦彦脸上带着笑意:“小寅,我知道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先说来听听,咱们爷儿俩不必藏着掖着。” 奢寅端起跟前桌上的酒水喝下一大口,点燃一支旱烟。 “舅父,我确实有些看法,我觉得郑梉靠不住。” “靠不住?理由呢?”安邦彦问。 奢寅摇头道:“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呵呵,小寅,你知道当初为何你父亲会同意我来安南寻郑梉商议合作之事么?” 安邦彦见奢寅沉默下来,接着说道:“你自小就聪明,也懂得趋利避害,但是你的眼光还不够远。 天启五年的宁远之战原本是可以胜利的,但是却败了,你父亲从那时就暗中调查,发现有人在推波助澜,而这股势力有着极强的力量,你父亲曾和我说过一件事,永宁城下,原本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根本来不急救援,但是突然出现了一支人数在八千人强悍军队,硬生生在永宁城外抗住了彝族三万勇士的五天进攻; 要知道那可是野战,大明的卫所兵是没有这种战力的,即便有,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永宁。 你父亲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这股力量不但麾下战力极为强悍,暗中的手段也极为厉害,咱们沦落至此,就是他们的手笔。” 奢寅猛然抬起头看着安邦彦。 “舅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逼我们投靠安南?” “嗯,没错,你父亲我俩经过分析后判断,这股力量极有可能是当今大明天子的手笔。” “明皇?你是说崇祯?” “对,以前我一直不懂,崇祯皇帝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安邦彦背手站在营帐门口,目光带着迟疑看向远处的天空。 “舅父,我不明白,您说这些和我们眼下的局势有何关系?”奢寅低声问道。 “呵呵,咱们刚在安南站住,屁股下的凳子还没捂热,明廷的使者就来了,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奢寅脑海中思绪急速运转,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他浑身哆嗦着说出一句话。 “难道崇祯是想对安南开战!?” 安邦彦扭头看着奢寅,脸上带着笑意。 “没错,这就是目的。” 奢寅满脸错愕:“可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辽东建奴步步紧逼,长江以北天灾人祸不断,他却想着对安南开战?” “呵呵,很简单,第一为转移国内的诸多矛盾,第二是为粮食,第三则很简单,新皇继位,只有通过对外战争,才能掌控军权,同时携大胜之姿提高皇帝威严。” 奢寅脸上带着震惊,细细的把安邦彦的话在脑海中过渡一遍。 “舅父,那您的意思是?” “既然明廷决定要对安南用兵,那咱们作为明廷的眼中钉,自然就是最合适的理由,明廷上的那帮大员,最喜欢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他们对外开战,一定是要有一个极为合适的理由; 所以,咱们不管在怎么努力,郑梉在明廷的高压下,一定会选择对咱们动手,郑梉想要的不是你我,而是咱们手下的三千彝族勇士和克制火器的战法。” 奢寅起身走至安邦彦身前。 “舅父,与其坐等人家落刀,不如咱们先动!” “嗯,我早有此意。” 奢寅正在再度开口,眼角余光就看到营帐外出现郑梉的人。 赶忙提醒安邦彦。 “安将军,我主请您二位入城赴宴。” 来人是郑梉府上的大管家,在说完通知后,就转身离去。 奢寅见来人走远,低声开口道:“舅父,这会不会是鸿门宴?” 安邦彦低头一笑:“不会,即便郑梉想对咱们动手,也不会是现在,余碱这个使者还没走,他就对咱们动手,那他郑梉也坐不稳那把椅子。 走吧,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 与此同时。 赵亮身着夜行衣,带着五个精干的手下,趁着夜色悄悄摸到奢安叛军的营寨外。 “头儿,发现叛军明哨,前方三十米外的山包上有一个。” 赵亮听到前来汇报的手下:“好,先盯着,把暗哨找出来在动手。” “是。” “别动!”匍匐在地上的赵亮眼角余光瞥见三米外的一棵大树上出现轻微的晃动,还有数片树叶落下。 赵亮不再说话,快速打起手势给身边的几个兄弟。 很快,其中两人在地上匍匐着离开,赵亮带着剩下的三个兄弟小心翼翼的摸到大树周围,各自躲在大树后,隐藏自己的身形。 赵亮微微探出头,借着月色看到前面的大树上隐约出现一个人影。 在一支树梢上,还露出半截麻绳。 赵亮给三个兄弟再次用手语交流后,四人摸出随身携带的连弩。 从四个方向对准大树上的人影。 嗖嗖··· 四把连弩瞬间喷发出密集的弩箭,泛起轻微的音啸声。 噗···额··· 大树上的人影身子猛然一晃,发出沉闷的声音,直挺挺的坠落下来。 赵亮四人赶忙上前伸手拖住人影,并将其拖入草丛中。 “头儿,人死了。” 一名手下小声汇报。 赵亮定睛一看,这人身上插着七八支弩箭,其中一支弩箭刚好射中后者脖子一侧。 巴掌长的弩箭深入血肉,仅剩一小截露出。 “带走,小笛留下看着,咱们去接应狗子他俩。” 赵亮带着二人刚走出几步路,就看到两个身影匆匆出现,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头儿,完活了,这人被药翻了,没死。” 赵亮闻言满脸喜色:“干的漂亮,咱们撤!” 几人在夜幕中迅速消失不见。 升龙城,赵亮回到客栈,推门来到余碱房中。 “大人,事儿办完了。” 余碱松了一口气,随街道:“好,刚才盯着郑梉的人来报,安邦彦和奢寅二人被郑梉请去赴宴,刚好是咱们动手的好机会!” 赵亮眯着双眼斟酌一番,点头道:“可以,趁他们眼花,直接把局势打乱。” “嗯,按计划来吧,你去准备,一炷香后,我下楼。” 赵亮点头后转身离去。 第90章 明使遇刺,黎皇身死 下至一楼的余碱,孤身一人寻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在伙计的招呼下准备吃饭。 很快,饭菜上齐,余碱细细的品尝着极具特色的安南菜肴,心中有些感慨。 安南之地,有最为核心的便是红河平原,土壤异常肥沃,而且还是三季稻,稻米一年可成熟三次。 当地的许多百姓压根不怎么需要进行精细耕作,许多都是在田中扒拉出地垄,把种子丢入土中,便可得丰厚的粮食,这也导致安南的百姓相比大明百姓,非常懒惰。 因为不怎么需要努力,就能在土地中获得充足的粮食。 但是安南百姓整体数量却不多,一为安南之地诸侯林立,相互之间攻伐已经成为常态,二为安南统治阶级对底层百姓极为严苛,视其为猪狗一般,大多数底层的百姓甚至都大字不识,三为安南天气炎热,许多孕妇诞下孩童后,极易感染发炎身死,而初生的孩童在失去母亲后,极难生存下来。 种种原因加起来就导致安南之地始终都是边陲小国。 边吃边思索的余碱突然发现一个目露凶光的汉子盯着自己,而且缓步向自己靠近。 “你···你是何人?为何而···” 余碱询问的话音还未说出口。 汉子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砍刀,身影灵活的穿梭过人群。 亢! 汉子抡起砍刀,直挺挺的对着余碱劈下。 余碱顿时大惊,高呼一声救命,侧身躲过。 砍刀落在桌案上,劈出一个碗口大的裂缝。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杀明使啦!” 余碱撕心裂肺的呼声在客栈中响起。 安南在历史上多次都是中原皇朝的统治区域,所有的百姓语言都是汉文,此时听到余碱的呼喊声,纷纷驻足观看。 “诸位父老乡亲,我乃大明使者,有人刺杀我,求诸位出手相救!我出银一百两!” 余碱非常机智的呼喊着,一面说出自己的身份,同时又丢出一百两的巨款。 下一刻周围吃饭的安南百姓瞬间眼红起来。 一百两在大明百姓眼中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何况安南百姓,他们虽然不愁粮食,但是在统治阶层的刻意操纵下,下面的百姓几乎没什么钱财。 而余碱所在的这个豪华客栈中,大多是升龙城中的富户,许多都是随身带着的有护卫、家丁或者奴仆。 许多人在听到一百两银子后,直接招呼手下去阻止汉子砍杀余碱。 刚才砍杀余碱的汉子在面对这些家奴却表现的异常英勇。 手中砍刀翻飞,瞬间就放倒三四人。 而汉子被这些人这么一阻,余碱趁机找到机会,直接冲出了客栈大门,消失在人群中。 汉子满是懊恼的用安南当地语言怒骂几声,窜入人群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黎朝皇宫中。 两名身着夜行衣的人影迈着步子在有些低矮的皇宫房顶穿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很快,二人便来到黎神宗居住的大殿中。 此时的黎神宗赶走了伺候他的仆人,孤身一人坐在床榻上发呆。 哐当! 大殿上方发出声响。 两个人影手持钢刀从天而降。 黎神宗满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黎神宗声音满是颤抖。 “奉吾主之令,取你性命!” 其中一人低声说着,飞身上前,手中钢刀挥出。 懵逼中的黎神宗痛苦的捂着飙血的咽喉,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 “郑···郑梉···你···还是···忍···不住了。” 紧接着黎皇身子抽搐几下后身子软下死去。 “头儿,咱们这么大的动静,宫中的侍卫都没听见?” 狗儿有些无语的低声对赵亮说道。 赵亮也有些诧异,他们二人从房顶而入,如此声响,黎皇宫中侍卫竟然没人来? “走,出去喊几嗓子。”赵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殿门大喊。 “有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在赵亮扯着嗓子呼喊几声后,宫中的侍卫才后知后觉的匆匆出现。 在大殿一侧看到两个黑衣人正在逃跑,众多侍卫急忙上前追击。 赵亮和狗儿不紧不慢的吊着身后的侍卫,一路奔向皇宫外。 “快!他们马上要出皇宫了,给我放箭!” 侍卫中的头领急声呼喊一声,侍卫中的弓箭手,赶忙拿出弓箭对着赵亮二人射击。 呜呜··· 羽箭带着呼啸之声飞来。 赵亮低声提醒狗儿一声后,脚尖点地,身体凌空转动,他一把抓住一支羽箭握在手中,抵住胸口,营造出被射中身体的假象。 下一刻,二人身影消失在宫墙之下。 侍卫头领隐约看到其中一人被射中,满脸大喜,高声喊道。 “快,他们有人中箭,打开宫门抓捕刺客,他们跑不掉的!” 很快,宫门被打开。 一众侍卫匆匆出现后,在宫墙的一处角落中发现一个尸体。 在其胸口处,羽箭直插心脏,鲜血迸溅,已然身死。 “头领,他好像不是我们安南百姓。”其中一个验尸的侍卫揭下刺客的面巾,脸上有些奇怪。 “什么?我看看!”侍卫头领迈步走来。 “这···这是?!” 次日一早,皇宫中传出一个震惊安南的消息,黎皇昨夜遇刺身死。 两个刺客一人逃走,一人当场被射死在皇宫墙下。 一时间朝野震动,大小官员纷纷义愤填膺,民间百姓也议论纷纷。 郑府。 一夜宿醉的郑梉酒意还没消散,就被管家急声叫醒。 “霍布,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孤昨夜喝酒,正在休息吗?”郑梉被强行叫醒,皱眉对着管家发脾气。 “主上,出大事了,昨夜陛下遇刺身死,明使也被人刺杀受伤,侥幸逃脱,今日一早,明使就给发来斥责信笺,您快出去看看吧。” 郑梉听完后,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有些难以置信。 “霍布,你疯了吗?大早上说什么胡话?” “主上!主上!您快出来!” 不等管家在说话,房间外就响起伏英韶急促的呼喊。 郑梉一把推开管家,匆匆出门,就看到自己的一众府僚已经全部到齐。 “主上,陛下遇刺身死,明使遇刺受伤,逃脱后连夜回了大明,升龙城现在已经混乱无比···” 郑梉在伏英韶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如惊雷炸响。 慌忙之下连鞋子都没穿,就带着一众府僚,赶赴皇宫。 皇宫中。 郑梉亲看看到身死的黎神宗后,当场呆愣住。 他无数次做梦都想杀死的人,现在就直挺挺的躺在自己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护卫头领呢?快来见我!” 郑梉压下心中的混乱情绪。 “郑大人,昨夜是我值班,事情是这样的···” 护卫头领快速说完昨夜的情况后,两个侍卫抬着一具尸体走上前来。 “郑大人,您看,这就是昨夜被射死的其中一个刺客。” 郑主走上前一看,脑海中在地炸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死去的刺客不是安南之人。 安南之人都是京族(越族)在外貌上是可以和大明百姓区分开来的。 这个刺客明显就是大明人士,而且在其夜行衣下还有很明显的民族服饰。 而这个服饰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前段时间被郑梉收编的新兵卫! 新兵卫是奢安叛军在投降之后,郑梉命黎皇亲自赐予的番号。 “来人,召集人手,前往新兵卫大营,孤要问问安邦彦和奢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1章 郑梉: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沙壁? 奢安大营中。 安邦彦和奢寅在回到大营后还在休息。 二人就被亲兵叫醒。 中军大营中间的校场上,安邦彦和奢寅皆是错愕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首领,此人是我手下的哨兵,昨夜和另一人执行放哨任务,今早去轮班的哨兵汇报二人失踪,咱们的人在营地后面发现其中一个哨兵的尸体,还有一人至今不见踪影。” 哨兵所的百户满条大汗的解释道。 安邦彦听完后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人死不能复生,先拉出埋了吧,另外派人在周边找找另一人,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安邦彦心跳加快,心神不宁,总觉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舅父,事出异常必不寻常,不如把兄弟们召集起来,清点下人数,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出现失踪。” 奢寅在一旁出言提醒。 “嗯,传令,全体集合,三军点卯!” 军令下,安邦彦仅存的三千勇士迅速在中军校场上集合完毕。 大营外。 郑梉带着亲兵护卫和皇宫侍卫,和一众朝臣官员,已经到达。 “报!主上,前方发现新兵卫的士兵在埋葬一具尸体。” 听到哨兵汇报的郑梉瞬间警觉起来。 “尸体?走,去看看。”郑梉带着众人快速来到哨兵说的地点。 这是一片果林边缘,两个奢安叛军士兵正在挖坑,准备埋葬自己的族人。 “你们干什么?埋个死人,你们还要看看么?”其中一个士兵带着不满的情绪大声呵斥。 跟着的侍卫头领见到这一幕直接出言。 “主上,这死去之人一定是昨夜在皇宫逃走的那个刺客!请主上拿下这俩个新兵卫士兵和这个尸体,等会当场和安邦彦、奢寅对峙。” 郑梉点头后,两个士兵顿时被五花大绑,那个尸体也被拉出来。 中军大营中。 站在高台上听点卯的安邦彦和奢寅都看到大营外浩浩荡荡出现一群人。 “舅父,是郑梉,他怎么来了?”奢寅带着疑惑。 安邦彦看着郑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双眼顿时眯起来。 “我去瞧瞧,你告诉兄弟们,注意戒备!” 安邦彦说完,大步走到营地外。 “郑大人,您这是?” 安邦彦带着笑意问道。 郑梉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言语,其身后跟着的侍卫头领直接开言。 “安邦彦,昨夜你的士兵潜入皇宫杀死皇帝陛下,你还装什么?” 安邦彦闻言顿时一愣,脑壳一阵发懵。 “刺杀皇帝?什么情况,昨夜我们还在您府上一起喝酒,怎会去行刺陛下?” 侍卫头领双眼圆睁,一招手侍卫押解着那两个埋尸体的士兵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失踪的两个哨兵尸体。 郑梉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人昨夜行刺皇帝,被射杀在宫墙下,这人逃脱了,今天一早就死了,你的人还在偷偷的埋尸体,安将军,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安邦彦脑海瞬间炸开,两耳嗡嗡作响。 不知不觉间,他额头冒出汗珠,手心也全部湿润。 “郑大人,我和小寅深夜才返回,对这事不知道啊!这···” 郑梉闻言,瞬间暴起,大声怒吼:“但你的人确实被抓到刺杀我朝皇帝!” 安邦彦被郑梉这么一吼,心思瞬间冷静下来,思绪飞快运转,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暗中搞事,而且把这屎盆子严丝合缝的扣在自己头上。 “全体戒备!”想到这的安邦彦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冲入大营,对着校场上的三千手下高呼。 郑梉目光透过营帐木板的缝隙看到,营地中此时所有士兵早已全部集合整军待命。 “他妈的,快,我们回升龙城!”郑梉高喊一声,转身就跑。 他出来并没有带太多人,身后只有一百多亲兵护卫,和十几名昨夜值班的皇宫侍卫,其余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 若是新兵卫真的发疯对他们攻击,这些人一个回合就没了。 离奇的一幕出现了,郑梉带着一众人,一路狂奔返回升龙城,安邦彦跑回营地严阵以待。 迈入升龙城大门的那一刻,郑梉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主上,你看,现在城中到处都是这种告示函。”伏英韶从一面墙上撕下一张告示。 上面写道:陛下遇刺身死,明使遇刺受伤!如此恶迹是何人所为?是朝纲的沦丧?还是法纪的崩溃?背后受益者是何人?我广南阮氏万分悲痛,一定要替陛下报仇,给安南百姓一个公道! 郑梉看完告示函,脸色瞬间铁青。 心中怒火已经爆炸。 虽然这告示中没有明确点名郑梉,但是这种充满引导性的言论,明里暗里都指向自己。 而且这封告示中明确标示出了广南阮氏,这就是在啪啪打朝廷的脸! “传孤军令,升龙城从今日开始戒严!传令郑飞昂率羽林卫回京!” 郑飞昂是郑氏家族中的领军大将,同时也是郑梉手下最为精锐的羽林卫统帅,羽林卫此时正在前线和阮氏作战,却被郑梉调回,这就足以说明他心态炸裂的程度。 时间匆匆过去三日。 在郑梉的严苛管理下,升龙城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混乱。 许多百姓上街顶着官兵的殴打,纷纷汇聚在郑梉府门前,要求郑梉为皇帝报仇,杀死安邦彦和奢寅二人。 还有许多人汇聚在皇宫前,披麻戴孝,焚香烧纸为黎神宗送终。 第四日中午时分。 率军回京(升龙城是安南名义上的京城)的郑飞昂到达城外。 郑梉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亲自出城,又抽调升龙城中所有战兵。 共计一万六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奢安大营外。 “安邦彦!出来回话!”郑梉的亲兵护卫在大营外呼喊。 安邦彦骑着战马满脸凝重的出现在大营门口。 “郑大人,黎皇陛下不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郑梉策马前来,阴沉着脸。 “安邦彦!事已至此,你还在狡辩?”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沙壁? 孤给你个机会,你和奢寅出来跪地受缚,等朝廷调查清楚事情缘由,定还你二人清白!” 安邦彦列宁色一沉,眸子中散发出冷意。 出了大营,离开军队,那舅甥二人就真的死定了。 而郑梉心中也满是无奈。 现在证据都指向安邦彦二人,他心中虽然不相信是这二人所为,但是也被架在火上了。 他一直在学千年前的中原汉朝权臣曹操的事迹: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现在天子被杀,这屎盆子还有一半扣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不表态或者为安邦彦二人辩解,这事就是黄泥巴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且升龙城不知道被什么人贴满了告示,都说他联合奢安二人设局,想谋取皇位,若是不证明自己,那现在好不容易被他安稳下的局势,顷刻间就会战火遍地。 安南的百姓虽然蠢,但是安南国内的大小诸侯可都不是傻子,你挟天子令诸侯,可以!但是现在皇帝死了,谁都想做第二个郑梉,谁都想入驻升龙城,成为权倾天下的大佬。 第92章 火烧营寨,夺船渡江! 奢安叛军营寨中。 此时已经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安邦彦和奢崇明当初刚起兵造反是有一定资本的,彝族作为四川当地的少数民族,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族中所有的壮丁都是在山野中讨生活,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 正是这种生活环境,导致这个时代的彝族人性格坚毅,喜争强斗狠;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士兵。 此时在面对郑梉率领的一万六千大军,营寨中的许多士兵都没有显出惧色,反而因为昨夜死去两个同族勇士而带着愤怒。 “郑大人,我说了,黎皇身死,明使遇刺和我无关,请您回去查明其中原由再来!” 身在大营中的安邦彦摇头回话。 营地外的郑梉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新兵卫是自己经过多次努力才谈下来的,现在为首的将军竟然不听自己的号令,这让他极为难堪。 “安邦彦,孤在给你一次机会,走出营地,配合朝廷接受调查,此事查清楚后,孤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郑梉犹豫再三再度开口,已经把自己的条件改变许多,刚才他说的出来跪地受缚,现在则是配合调查,已经给足安邦彦面子。 “郑大人,我说了,此事与我无关,我手下的兵是被陷害的,请朝廷调查清楚再来,我就在大营中等着。” 安邦彦话音落下,郑梉脸色已经满是铁青。 “郑飞昂,动手吧!”郑梉没有再废话,低声说完,站在他身后的羽林卫大将迅速出列。 “素添,你率部下包抄右翼,董堂,你率部下包抄左翼!” “阳克,你率部抄后!严庄,你部起兵随时支援!” “其余人梯次配置,进攻!” ··· 营寨中,安邦彦看着外面摆开架势准备攻击的郑军,心中的猜测完全明确。 “舅父,你的猜测没错,郑梉果然是想强行吞并咱们!”奢寅看着对面的动作,脸上带着些凝重。 “小寅,你听我说,这些是郑梉手下的羽林卫,战力大概和大明精锐卫所兵差不多,咱们虽然不惧,但是兄弟们现在每损失一个,就无法补充,等会咱们这样···” 安邦彦低声在奢寅耳边快速耳语。 很快,一场在升龙城外的局部战争开始了。 郑军一开始就用推出十门西洋炮,对着安邦彦大营展开轰击。 安邦彦所部因为是投降来的外兵,郑梉刚开始对其并不是完全信任,所以特意把驻扎营地安排在升龙城右侧的山脉之间,若是情况有变,这中木制的营寨只需一轮炮击,就可轰开大门,骑兵和步兵相互配合,安邦彦部大多都是步卒,在失去防守之利后,根本不可能是郑军的对手。 十门西洋炮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的轰击,木制的营地已经完全坍塌。 “推进!”郑飞昂再度下令,早已经准备好的步卒队伍,手持巨大方形盾牌迅速前进。 在达到营寨大门后,步卒快速清理散落的木桩碎片。 接着让出一条通道,后方的骑兵迅速冲锋。 中军营地内,安邦彦带人已经做好准备。 从郑军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就没有坚守前军营寨的打算,安南受大明影响很大,郑军中也是有许多火器的,虽说不敌南边的阮氏,但比现在的安邦彦强上不少。 “首领,一切准备完毕,少主刚才传回消息,已经准备好渡船。” 安邦彦点头回应后,看着前方冲来的郑军,眼中满是冷意。 “传令,全军撤退!” 很快,军令传达各部。 此时的中军营地中的校场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拒马桩还有许多陷马坑。 而郑军大将郑飞昂在带着麾下骑兵冲进中军营地后,看着空荡荡的营地,有些懵逼。 “这味道是?”郑飞昂在中军营地中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猛然脸色一变。 “不好!快撤!” 周围的军士听到命令刚准备撤出去。 呲呲··· 营地中响起一阵爆燃声,下一刻,周围的营帐中和周围地上密集的陷马坑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火焰。 轰轰轰···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火海。 营地外,正准备进入的郑梉只看到眼前的营地闪过一抹白光,下一刻就被爆燃的热浪掀翻在地。 “主上!主上!您没事吧!”贴身护卫赶忙下马扶起郑梉。 郑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化作火海的营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快!组织人手救火,千万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升龙城!” 在安邦彦和升龙城中间是有一片三里左右的果林,此时营地弥漫大火,如果不及时扑灭,火势蔓延至林子,在被风一吹,极易点燃城中的居民房。 升龙城东侧的江边上。 安邦彦站在江船上,看着不远处燃起熊熊大火的营地,脸上带着冷笑。 “就这水平还想学汉时的曹丞相?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舅父深谋远虑,受教了。” 奢寅站在安邦彦身侧,脸上满是服气。 从郑梉给他们安置驻扎地后,安邦彦就把周围的地形摸清楚了,前方是平原,后方是红河,右侧是个山包,左侧是升龙城,这分明就是绝地,郑梉刻意让自己驻扎在此,防备之意很明显。 安邦彦好歹也是在大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一地宣抚使,没点脑力和眼光敢在大明造反? 所有安邦彦一直都在暗中准备,虽说正规的火药被郑梉严格管控不好弄到,但是他派人在民间搜集了不少桐油、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资。 虽说安邦彦手下没有火器部队,但是身为大明人,对基本的火药配置还是清楚的,他命人在营地中配置出简单的火药,同时在营地中洒满桐油。 在面对郑军的攻击,没有死守,直接把营地放弃,同时一把火把营地化作火海。 同时命一直潜伏在红河边的手下夺取江船渡江跑路。 “报!首领,夺船的兄弟们来报,抓到一名安南官员。” “走,去看看。” 安奢舅甥二人很快来到大船上的底舱。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身穿安南朝廷的官服,被绑在船舱中的木桩上。 “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把你丢江里喂鱼。”安邦彦冷声道。 中年很配合的开口道:“别杀我,我是新任天德府的知府,今日前去上任。” “凭证呢?”奢寅皱眉问道。 “在我随手的包裹里,里面有官职印鉴和黎皇印书。” 中年说完,奢寅接过一名手下递来的包裹,从中拿出官职印鉴和盖有黎皇玺印的书信。 “你叫什么名字?”安邦彦问。 “下官于生。” “你是于家的人?于睿范和是你什么关系?” 中年见安邦彦说出自己族长的名字,眼中带着诧异。 “是我三叔,目前是我于家族长。” 安邦彦在得到答案后,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中年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 “给他松绑,你看看这个。” 于生被士兵放开后,活动一番有些酸麻的手臂后,接过书信看后。 “这···这是我三叔的字迹,你···” “呵呵,你三叔和我是挚友。”安邦彦咧嘴笑起。 “当初我在大明走投无路,就是受你三叔于睿范的帮助,才来安南。” 说起这个于家,和安邦彦有些非常深的渊源。 十年前,于家本是贵州织金那威(今织金官寨)当地的豪绅士族,后来得罪朝中一位重臣的独子,被刁难的走投无路求经人介绍求助彝族土司首领安邦彦。 安邦彦得知后非常大度的帮助于家逃离贵州,一路迁移到安南定居。 而后于家人得知安邦彦的情况后,在升龙城四处活动帮助其联系上郑梉。 这才有了投靠一事。 第93章 局势复杂,余碱回归 当安邦彦舅甥二人夺船渡江后,郑梉亲自坐镇升龙城,派出大部分士兵,快速平息城中的骚乱。 第二日。 府僚阁中。 郑梉看向下方的一众府僚,沉默许久。 “都说说吧,一夜之间,局势突变,接下来当如何?” 郑梉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气愤,还有些不甘。 “主上,眼下陛下遇刺身死,国不可一日无君,重立新君为重中之重。”伏英韶行礼后出列说出自己的意见。 “放屁!”一道苍老且带着怒意的声音在阁外传来。 一个老者身着素衣迈着大步走来。 “伏英韶,你这奸猾狗贼!陛下刚薨逝,尔等不思为陛下报仇,单想着则立新君?可对得起我黎朝万千百姓?” 伏英韶看着来人,脸上带着错愕神色。 此人名为陈进,是安南北境中仅次于郑氏的第二大族,当年郑氏争权夺利,陈进为了安南局势平稳不陷入内战,主动退位让贤,回到自己的故地,不问世事,这才有了郑氏的如今。 “陈老司马,您怎么来了?”郑梉见到来人,赶忙起身站起迎接。 “郑梉,老夫来问你,陛下身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目前所有的证据表示,确实是安邦彦和奢寅二人手下兵丁所为。” 陈进听着郑梉的回答,脸上露出冷笑。 “安奢二人,原本是大明逆贼,被官军追剿至边境,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收留他们?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引狼入室的道理你不明白嘛?” 郑梉听后也没有辩解,接着又道。 “想必老司马今日前来,不是专门责问孤的吧?” “哼!当年老夫为大局所想,把朝中权力交由你父,可你现在干的是什么样子?皇帝身死,你的府僚不思为皇帝报仇雪恨,单想着则立新君?你爹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老夫今日来,一则就是为骂你一顿,二则是想听听你接下来的打算!” 郑梉听着陈进的话语也没有生气,这个老头是当年他父亲的老对手,但陈氏和郑氏仅是政治立场不同,没有什么仇恨,相反,陈氏为了安南国家大局,还对郑氏有巨大的助力和帮扶。 而他敢对阮氏发动战争,就是在年初得到了陈氏三万大军的支持。 “老司马请坐,听完府僚议事后,您在发脾气也可。”郑梉亲自拉过一把椅子安排陈进坐在一旁。 “桑杰,说下最近的情报。” 郑梉坐会上位,点名桑杰问话。 “主上,目前安奢叛军已经夺船渡过红河,根据爪探汇报,他们极有可能去往天德府。 城中事态目前已经有行走司平息下来,根据抓到的一些嫌犯供述,他们都是受人银钱,在城中组织百姓造成混乱,而这个头目非常狡猾,下面的人搜索全城后并无发现。 前夜,明使在客栈遇刺后,有人亲眼见到明使受伤,逃入人群中才幸免,现今明使已经离开升龙城。 在峥江前线,阮氏借助堡垒和火器之利,防守非常严密,三军司马吉格进攻屡次受挫,数次发来军令要求加派粮草和援军。” 郑梉在听完一系列消息后,皱眉沉思着在大殿中踱步。 昨日一战,羽林卫大将郑飞昂身受重伤,冲进安奢营地中的士兵死伤千余人,爆燃的火灾经过十个时辰才被扑灭,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致命的当数眼下混乱的朝野,许多官员对于黎皇的遇刺身死有着许多猜测,根据他自己的心腹探子汇报,最不利的一条说法就是黎皇遇刺和郑梉有关。 因为黎皇的死表面上看对郑梉最有利! 再说前线的战事,在年初时,郑梉一呼百应,得军十七万,对外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的前往峥江前线准备对阮氏执行灭国之战,为统一安南打基础。 可现在局势混乱,人心动荡,甚至连前线的战事也胶着不利,这一切都超出了郑梉的预想。 “传令!命郑佥为新任羽林卫将军,统率羽林卫渡河剿灭安奢叛军,先皇无子嗣,宗人令去和宗室商议,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王爷嗣位。 府僚发下告示,告诉天下人,先皇身死,朝廷决不罢休,定要叛军逆贼用鲜血偿还! 回信吉格,粮草、兵械物资会在十日内抵达前线,命其加紧对阮氏进攻。 桑杰,你亲自给大明回信,明使遇刺非我朝所愿,实乃暗中有歹人作祟,等抓到歹人定交由大明处置。” 俗话说的好,只有高压力才有高水平,郑梉这个人平时喜欢听取府僚的意见,许多事都要商议出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是在面对这种内忧外患的高压局势下,反而快速做出了较为合适的决策。 “嗯,还算不错,有你爹当年的决断力。”陈进在一旁捋着胡须点头。 “呵呵,老司马,孤谨记我父临终前的嘱咐,内修仁政,外御强敌,一统安南。” “嗯,你们商议吧,老夫要去给皇帝上炷香。”陈进说着迈步转身离去。 而在陈进走后,一直提着心的伏英韶才松了一口气。 “主上,眼下局势动荡,不如撤回前线大军,休整些时日,等局势稳定下来再战。” “不可!”桑杰听到伏英韶的话,严词打断。 “主上,正是因为朝野动荡,前线大军才不可回撤,必须让广南阮氏和南蟠、华英、占城等小国知道朝廷一统天下的决心,不然等他们缓过一口气,到时反而使战争由主动变被动。” 郑梉目光扫过几人,也没有说话,摆手示意府僚都退下后,仅一人坐在主位上思索。 安南和大明并不太一样。 大明是由中央皇帝为主组成的大一统帝国,而安南的情况很复杂。 安南国内是有许多领主的,和春秋战国时期的华夏大地有些类似,但这些领主并不是完全的诸侯。 当年黎朝的第一任国主为了反抗大明,联合安南国内所有势力。 给予他们收税权和募兵权,但是收到的赋税要对半上缴朝廷,募兵也有一定的限制。 可以说是阉割版的诸侯,顺利的年份,这些领主都听从朝廷的命令,遇到不顺利的年份,这些领主就有些阳奉阴违。 而安南国真正能被称得上为诸侯的,只有北面的莫朝和北河国,当然还有名义上属于安南的南边诸国。 这也是郑梉最为担心的点,最近发生的事,他心中隐隐感觉到和大明有关,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他作为一国掌权者,对局势的变化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 这也是他没有撤回前线大军的原因,很简单,撤回大军某种意义上来说意味着底气不足,而坚持大军继续攻击就是告诉所有人,眼下的混乱都是小问题。 ··· 金平卫中。 余碱和赵亮一行人,经过一天半的奔波,终于回来。 “温三阴啊,温三阴!你的计策还真他娘的牛啊!可害苦老子了!” 匆匆回来的余碱脸上带着阴沉看着温体仁。 温体仁看着余碱手臂上缠着的白布,眼中带着惊疑。 “计划没成?这不应该啊!我对···”温体仁皱眉自语的说着,再度抬头后却看到余碱憋着笑意。 “老余!你个老东西!敢忽悠我!” “哈哈哈···”余碱仰头大笑一声。 “秦军门,长卿,事情成了!” 秦良玉闻言双眼满是喜色。 “快说说,现在安南局势如何?” 余碱带着笑意,快速说完安南之行的详细结果。 “好!好啊!安奢逆贼现在就是丢进安南的搅屎棍,接下来就到咱们动手了!这一战我要打的郑梉胆寒!” “贞素莫急!”温体仁笑眯眯的接过话来。 第94章 制定战略;京城来人,再添助力 秦良玉看向温体仁道:“温大人还有谋划?” 温体仁走到地图沙盘前,圈出三个地方。 “宁远,三江,归化三府,一定要快速攻下,才能给安南造成巨大冲击,但大军必须在嘉兴府停住,营造一种和郑军势均力敌的假象。” 站在一旁的秦良玉闻言有些疑惑:“这是为何?拿下归化府,嘉兴府唾手可得为何不攻?” “呵呵,秦军门别忘了,安南还有两大独立诸侯。” “你是说北河国和莫朝?” “对。”温体仁阴损的声音再度响起。 “咱们攻势若是一直都势如破竹,那么这两家便会产生惧怕心理,而嘉兴府紧邻大河,又处在平原地带,要给他们一种错觉,咱们白杆兵山地战无敌,但是平原战就非常吃力,只有让他们看到弱点,他们才会愿意下场给与郑梉致命一击。” 秦良玉听完后眼前一亮:“嗯,没错,示敌己弱!温大人对兵法还有涉猎?” “呵呵,略懂略懂。”温体仁带着笑意,目光再度看向余碱。 “老余啊,虽然安奢再度反叛郑梉,但是咱们不能轻易让他们被郑梉灭了,给安南你余家的分支传信,要他们和暗卫联手,暗中支持安奢和郑梉玩玩。” 余碱斜眼看着温体仁:“你还真对得起你‘温三阴’的名头啊!我余家分支在安南若是出了事,你如何救助?” “呵呵,这还不简单,到时候即便余家被郑梉发现,只要秦军门在战场上打出优势,给他们提个条件放人就罢,安南一小国的官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当也罢。” 余碱一听也是,点头赞成。 几人商议完接下来的一些战事细节后,一个传令兵匆匆走来。 “报!秦督师,后军总兵秦佐明求见。” “传!” 很快,秦佐明和一个锦衣卫千户大步走来。 “后军总兵秦佐明参见督师。” “锦衣卫千户罗农参见督师。” 二人半跪行礼,秦良玉起身扶起二人。 “佐明,你怎么来了?” “姑姑,孩儿听说准备打安南,我特意送来五万训练好的新军。” 秦佐明呲牙笑道。 “这位是陛下派来的锦衣卫千户罗农。” “秦督师,属下送来玄机山庄最新研发出的新式火铳,还有二十门火炮,外加弹药五百箱,炮弹三千,助力督师拿下安南。” 秦良玉闻言脸上带着喜色:“罗千户,最近陛下可好?朝中局势如何?” 罗农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听闻陕西遭灾严重,亲赴陕西赈灾;我离京时听说陛下亲自处置了秦王,以后秦王要迁移京城。 朝中局势目前并不乐观,不过有袁阁老和孙阁老压着,目前还算稳定。” 秦良玉闻言微微有些心惊,当初处置黔国公府就已经超出她的意料;没想到如今陛下连宗室第一王都动手了,看来自己当真是运气好,遇到了圣君。 “呵呵,贞素不必担心,袁阁老和孙阁老都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如今又位居内阁,放心吧,这二位联手,朝中那些人蹦跶不起来的。 别忘了,朝中还有一个魏忠贤盯着呢。” 经温体仁这么一提醒,秦良玉顿时明白过来。 她是行伍出身,领兵打仗是强项,对朝中之事看的并不是很透彻。 “也是,陛下少年英才,胸中韬略纵横,想必定有安排,咱们还是把眼下的事顾好吧。” 秦良玉说着目光看向罗农。 “罗千户,你说送来了新式火器?” “对,是玄机山庄改良后的火铳,和改良后的虎蹲炮。” “好,走去校场试试,看看威力如何。” 虽说如今的大明火器在军中已经是常见的武器,就说白杆兵中,也有许多士兵随身携带的有三眼铳,平时作战都是火铳打击完毕后,持在手中做铁锤使用。 但是秦良玉带兵多年,对火器那种参差不齐的质量一直抱有疑虑。 而这个神秘的玄机山庄她曾在面见皇帝的时候听说过,就是不知道改良出的火器质量如何。 金平卫中的校场上。 罗农带来的几个熟悉火器的工匠正在给许多白杆兵的把总、小旗、总旗、百户等,讲解使用细则。 “诸位将军,以往的火铳不管是三眼铳还是鸟铳都是由火绳点燃,但是这款火铳不需要火绳;陛下赐名为燧发枪。 诸位且看,这是击锤,钳口上的叫燧石,这里是火门,装好弹丸后,把火药倒入火门,扣动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燧石击打火门冒出火星即可点燃火药,弹丸便可发射。” 工匠讲解完后,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油纸壳,再度说道:“这个纸壳中分三部分,撕开前端纸壳后,把火药倒入枪管,在撕开一层纸便是弹丸,装填好弹丸后,最下面的就是引火药,倒入火门即可。” 在工匠耐心详细的边讲解边操作后,在场的基层军官都瞪大眼睛看着。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大多数底层军官几乎都学会了燧发枪的使用方法。 其实燧发枪的使用本就不复杂,只是改变了原有的火绳点燃的方式而已。 军中的许多对火铳熟练使用的军士,基本上在看过一遍后,就能操作起来,最多在操作的熟练度还有些生疏。 秦良玉站在校场上看了许久,感慨道。 “这种火器的出现,或许会改变未来的战争方法。” 现在的大明军队火器普及率很高,但是受限于火器发射的低效率。 大多数战争都是打完几轮火器,到最后还是使用最传统的战术,短兵相接,要么刀剑相交,要么矛枪组阵。 “秦督师,这五千杆燧发枪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优点,能够克服在风雨天气。” 秦良玉愣神片刻后,随即问道:“此话当真?” “是的,秦督师,那些工匠师傅们都在风雨天试过,只不过若是遇到极大的雨势,便不行了,寻常的风雨天气不影响使用。” “好!好啊!安南天气炎热,潮湿多雨,我最近还有些担心风雨会影响军中战力的发挥,现在倒是不担心了。” “秦督师,根据玄机山庄的毕大人说,燧发枪最好是能密集使用,其杀伤力才能实现最大化。 毕懋康大人给的建议是最好组建一支单独的燧发枪军队,还给了一些建议性的战术战阵详图,您看看吧。” 罗农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叠图纸递给秦良玉。 “好,很精妙的战阵!秦佐明!” “在!” “你手下的新军有专门的火器营,这五千杆燧发枪我就调给你了,这还有战术图纸给你参考,给你三天时间,尽快让军士熟悉燧发枪和军阵,三日后出发安南!” “是!” 秦佐明领命离去。 第95章 借你头颅一用!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此时的金平卫已经被临安知府王佐派来的两万余民夫打造成一处真正的边境重镇。 周围新建的粮仓,兵备库,火药仓,马厩等设施一应俱全。 目前秦良玉麾下有三万战力强悍的精锐白杆兵,特别是再朱由检猛砸一百万白银后,满饷状态下的每个军士都带着冲天战意。 这三万人中,将近两万人之前都欠下不少饷银,秦良玉在川中时,不但补发了所有欠饷,还给每人都额外发下三两补助银外加十斗粮食。 还有便是秦佐明带来的,川中刚训练出的五万新军。 这五万人的编制走的是常规的大明军队,是马祥麟,张凤仪等人参考李邦华整顿后的京营建立起来的一支新军。 特别是其中的神机营,全部由火器兵组成,有大明军中现有的各种火器。 不过这五万人大多是步卒,至于骑兵,因为西南多为山地,骑兵的作用不大,军中少量的骑兵部队,暂时被用来充当传令兵作用。 金平卫前的校场上,此时已经站满密密麻麻的军士,因为金平卫常驻兵力从没超过三万人,校场并不算太大。 此时站满八万军士,显得有些拥挤。 “将士们!本督奉大明皇帝圣命,剿贼至此,然安南身为我大明藩属国,私藏逆贼安邦彦、奢寅,今执行崇祯皇帝之命,出兵安南,灭贼平愤···” 秦良玉站在三米高的点将台上大声说着,一旁的数百军士也齐声呼喊着,充当人肉扩音器。 “传本督军令,各部按照计划有序行动,出征!” 随着军令下达。 三万白杆兵一分为五,每部六千人,快速沿着山谷出发。 勐海县是安南距离边境最近的一处县城,地处三座山脉中间,因为位居边陲之地,此地有安南五千余驻军。 秦拱明,秦翼明兄弟二人率部为攻击勐海的先锋军。 经过一日的急行军,兄弟二人已经到达勐海县五里外的一处山谷中,这处山谷有数口天然泉水,当地百姓称之为清泉谷。 “哥,此处山谷有六处出入口,还有水源存在,是天然的驻兵地。”秦拱明巡视完山谷后,和秦翼明凑在一起。 “我刚才观察了地形,周围的山脉走势陡峭,易守难攻,确实不错,传令吧,咱们的大营就驻扎在这吧,先安营扎寨,山中野兽虫蛇不少,告诉兄弟们,都注意点。” 夕阳西下,秦良玉率领的中军大营也来到勐海县和宁远城中间地带。 “各部是否抵达预定位置?”秦良玉开口问道。 “禀督师,先锋军目前已经抵达勐海县城北面五里的山谷中,右军,左军,皆已抵达预定位置。 先锋军二位总兵在回书军令中说已经派人联系上潜入勐海的我方人员,目前勐海县内并无异常。” 秦良玉听完后,斟酌片刻后道:“命先锋军,左右二军,寻找战机,拿下勐海。 其余白杆兵所部,全部向宁远城方向移动。” 深夜。 清泉谷中,秦翼明兄弟二人走出营帐,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天空。 “时间不早了,兄弟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吧。” 六千军士在短时间内快速集结完毕。 “丁旁,云北,易空建,你三人各率五百人在东南西三侧制造声势,随后留守三门,娄巴,你率一千人在北门见到城墙楼上出现三盆篝火后,杀入城中。” 四个魁梧的将军出列领命后快速离去。 勐海县中。 负责情报消息的是一队暗卫小旗和五名锦衣卫。 “老包,军备图外面收到了吧?” 说话的是锦衣卫校尉崔留仁。 “递出去了,外面给话丑时三刻动手,你们那边没问题吧?”暗卫小旗官包肆压低嗓音回话。 “没问题,都准备好了,咱们按计划来。” 二人碰头后没聊太多各自匆匆离去。 丑时二刻。 包肆带着几个兄弟,带着酒肉晃悠悠的来到北门城楼的楼梯处。 “这位兄弟,劳烦禀报匡军头一声,老包来给兄弟们送些酒肉。” 楼梯口值班的安南士兵见到来人后,带着喜色赶忙上楼通报。 没多久,人还没出现,声音就传来。 “老包啊,得亏咱们兄弟关系近,这大晚上的,能想起咱的,还得是你。” 包肆抬头看着大步从楼梯走下的汉子,咧嘴笑道。 “嘿嘿,都是小意思,上次多亏匡哥帮忙,我弟弟才免牢狱之灾。 下面的兄弟一起上来吃点吧,这个点,离天亮还早着呢。” 包肆跟着匡军头迈步走上城楼,对着下面招呼道。 “哎呦,驴肉啊,好久没吃了,我就馋这一口。” 匡军头压根就没管下面一起上来的士兵,只是单独接过他独享的食盒,打开盖子后,抓起几片驴肉就塞进嘴中。 城门楼上,二十多个士兵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烧鸡和一些菜食,好不惬意。 安南国小民弱,虽然粮食产量高,平时不缺粮食,但那只是主粮,在统治阶层的刻意控制下,国内肉食是比较紧俏的,这些守城门楼子的都是些底层兵士,平日极少见到肉食。 “老包啊,今晚突然整这么大阵仗,说说吧,遇到啥事儿了?只要在这勐海县中,咱说话还是好使的。”匡军头大半壶酒下肚后,带着醉意问道。 包肆笑眯眯的看着匡军头许久才说话。 “呵呵,匡军门,兄弟确实有事相求,只不过此事甚难,兄弟担心你不愿意啊。” 匡军门闻言拍着胸口昂头道:“老包,我早就给你说过,我姐夫可是县令大人手下第一府僚,你尽管说,兄弟全力给你办!” 包肆听完脸上笑容不变:“呵呵,兄弟想借你头颅一用!” 在匡军门懵逼的眼光中,包肆伸手摸向后背,抽出一把利刃,挥手斩向匡军门脖颈。 匡军门大惊刚要起身躲避,却发现身子一阵发软,用力数下都没站起来。 而求生的本能使他身子欲前倾准备趴在桌子上躲避包肆手中的利刃。 噗! 利刃划过匡军门脖子,鲜血瞬间飞溅而起,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头颅脸上的表情带着疑惑、迷茫和丝丝恐惧。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而一侧的二十多个守城士兵听到动静后纷纷扭头看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头领已经尸首分离。 “你找死!” 匡军门的亲兵护卫见状快速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却感觉一阵眩晕,浑身绵软无力。 “呵呵,全身无力是正常的,马上就会腹痛,接着你们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别急,你马上就会见到匡军门了。” 包肆笑眯眯的走到士兵跟前。 身后还站着几名刚才送酒菜的兄弟。 “全杀了,给下面的锦衣卫兄弟发信号,开城门,小多,你去点三盆火。” “是!”包肆身后的五个兄弟领命。 四人提刀对着瘫软在地的二十多个士兵挨个点名,还有一人拿出三个铁盆倒入木材桐油,点燃起来。 城外。 隐藏在林子中的白杆兵千户娄巴看着城头上的三个火盆,眼中大喜,起身呼喊一声,带着身后千名军士快速冲出。 在他们冲至一半时,五名锦衣卫合力把城门完全打开。 “夜哨,放号箭,告诉总兵大人,事儿成了!”冲进城门里的娄巴看着自己手下军士完全控制北城门后,大声招呼一声。 一支尖锐的号箭冲向天空炸开。 在夜幕中,其余三座城门的白杆兵军士相继行动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秦拱明带着麾下军士出现在城中。 县城东北角的军营中。 安南城池守将刚被喧闹声吵醒,就看到自己的亲兵护卫满身是血的倒下。 几个身着大明军甲的士兵持刀夹在自己脖子上。 第96章 炮轰宁远城 在暗卫和锦衣卫的帮助下,六千白杆兵快速占领勐海县城,而县中守城的数千安南士兵几乎没发起像样的抵抗就被缴械全都成为俘虏。 第二日中午时分,主营中的秦良玉便看到了秦翼明发来的军文。 “好,翼明、拱明已经占领勐海县;传令!不再隐藏,全军急行,一个时辰后,本督要看到宁远城的城墙!” 宁远城紧邻沧澜江,在永乐时期是大明的一处军事重镇,后在宣德时期放弃,归于安南,安南朝廷称之为景洪城,也是景洪府的首府。(为方便观看,以下统称为宁远。) 沧澜江边,许多靠着在江上捕鱼为生的渔民划着渔船正在劳作,却见到上游出现几十艘巨大的江船顺流而下。 “快看,好大的船!” “咦,还真是,竟然有人用这么大的船打鱼?” “你脑子有病吧?那可不是渔船,看着像战船,我年轻时在军中见过朝廷的战船,就是这样子。” “不对,船上挂的是大明的旗帜!” 许多聚集在一起的渔民议论纷纷,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船,赶忙滑动船桨四散而去。 几十艘战船顺流而下,速度非常快,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停靠在江边的码头处。 “先锋军迅速下船警戒,凡有靠近者,皆斩!”秦佐明站在主船甲板上发出军令,身后的传令兵挥舞手中的旗帜,用旗语传递信号。 宁远城中,安南守军大将胡子安早就收到手下爪探传来的情报,带人站在城墙门楼上凝神远眺。 “禀将军,来人确是明国军队,战船有二十四艘。” 胡子安听着手下的报告,一阵心惊,这么大的战船,每艘至少能乘士兵三千人,二十四艘战船,那就意味着对方至少有五六万人之众。 “传令全城,戒严封闭,从现在开始由军队接手,没有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胡子安满脸凝重的说着,他是郑梉封的镇北将军,在安南武官中位居五品,有着非常不错的军事素养。 明朝军队五六万人顺江而来,抵达城下,他可不认为是来做客的。 “胡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朝军队顺江而来,没听说朝廷和明国有战事啊?” 宁远知府管平带着知府衙门的几位官员匆匆走上城头。 胡子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明军是突然出现在江边的,知府大人,你最近可有收到朝廷的消息?” 管平眉头拧在一起,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前几日陛下遇刺身亡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此事我也听说了,但这和明国有何关系?”胡子安疑惑道。 管平幽幽叹了一口气:“皇上遇刺身亡举国震惊,但是那几日在升龙城中的明使也遇到歹人刺杀,我听升龙中传出的消息说,明使身受重伤,差点身死,狼狈逃回大明。” 胡子安闻言后,脸上的凝重再度加深。 “这么说来,明军来此怕是兴师问罪!知府大人,做好准备吧,万一明军攻城,你得号召全城百姓共同抵御。” “胡将军,营中现有多少可战之兵?”管平低声问道。 胡子安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不足八千。” 管平听后,顿时沉默,安南士兵的个人素质本就差些,现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即便动员全城百姓,也很难抗住明军的攻击。 “知府大人,我等身受郑主委任,即便敌强我弱,也不可轻易言败。”胡子安轻声提醒道。 “知府大人,胡将军,不如派人去呵止,明军来此犯我土地是为何?我朝年年对大明朝贡,如今却派兵来此,这是何道理?” 说话的是宁远知事黎元德,知府的副手;黎姓是安南国姓,黎元德本人就是黎族的分支偏脉族人。 胡子安看向黎元德,心中忍不住骂了声白痴! “黎知事,不是本将多心,前些日子,吾皇身亡,牵连明使遇刺,明廷岂能甘心?” “胡将军,朝中之事复杂,此时不便多说,但就现在看来,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明廷就派兵来此,断无此等道理。” 黎元德满脸厉色的说着,看向码头方向的明军带着强烈的不满。 “嗯,黎知事,既然你如此愤怒,不如前去明军一问,看明军是何意?”管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后者说话。 “好,既然知府大人发话,我就走一遭!”黎元德说完,一旁的士兵得到胡子安的示意,放下绳索吊篮,把黎元德送出城外。 码头处。 此时的先锋军由参将宋孝率领,布下三才阵,严防安南敌军袭扰。 “报!宋将军,宁远来人,要见您。”哨兵来到宋孝身前禀报。 宋孝转念一想,大军还未完全下船展开,既然敌军派人前来,那就证明还没弄清楚他们的来意,此时见见也能拖延些时间。 “让他过来。” 很快,黎元德身影出现在宋孝面前。 “本官乃安南宁远知事,你军来我地是何意?” 宋孝看着眼前这人,说话的语气非常不爽。 “来人,教教安南人,怎么和宗主国说话。” 站在两侧的军士直接按住黎元德,宋孝的亲兵护卫上前,抡起巴掌大的手掌。 啪啪啪··· 几个大嘴巴下去,黎元德被打的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嘴角渗出血迹。 “唔···泥···泥井然打窝···泥闷豪煤礼数···” 黎元德有些发懵的看着宋孝,嘴中嘟囔这有些模糊的话语。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鸟官,安南作为大明藩国,窝藏我朝逆贼,还敢刺杀宗主国使者,此两罪已经视同谋逆,吾皇震怒,要给措尔小国些教训! 在说你作为来使,朝见宗主国说话的语气傲慢,本将军不喜欢,这次就让你长长记性!” 此时的黎元德胸中的憋屈几乎都要炸了,但是刚挨一顿嘴巴子,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和憋屈,再度问道。 “将军,朝中发生的事,目前还未调查清楚,明使遇刺断不是我朝本意,请将军率兵退出我朝之地,等事情明了后,朝廷自会向上国请罪。”黎元德收起傲慢,带着一股子儒气。 宋孝也懒得和其废话,翻身上马,四处巡视去了。 而黎元德有些懵逼的站在原地,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军士盯着,浑身发毛。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在书中学到的可不是这样啊。 又一个时辰过去,五万新军已经全部下船,在岸边集结完毕。 秦佐明坐镇中军大帐,下达了围城的军令。 宋孝才再次出现在黎元德面前。 “滚回去告诉城中人,我大军来此已完成包围,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城破人亡,滚吧。” 随后,黎元德被几个军士驾着出了军阵,丢在地上。 城中,管平和胡子安看着脸肿的像猪头一般的黎元德,忍不住笑起来。 “黎知事,本将都说了,明军几万大军前来,断然不是来做客,你非不听,看吧,现在去挨顿打,白白受苦。” 黎元德脸色涨成猪肝色。 “胡将军,明军已经围城,城中将士能坚守多久?” 管平低声问道。 胡子安昂头带着些自信:“我手下儿郎都是敢战之人,凭借宁远城墙之利,只要粮草充足,明军所有人一起上,也难破我城池!” “好,有胡将军这话,本官就放心许多。” 码头前面的空地上。 五万军士已经全部下船,组成五个巨大的方阵,陈列在宁远城下,从天空看去十分震撼。 “禀秦总兵,刚才城中派人来,因其礼数不周,被属下教训后离去。” 宋孝来到秦佐明身前汇报刚才的情况。 “别管什么鸟使者,命令火炮营,先打一轮炮,听听响儿;其余各部展开按原定计划,包围宁远城;给督师回军令,我部已抵达宁远城下,目前已经完成包围之势。” “是!”秦佐明身前的两排将军领命离去。 其中四个方阵迅速变阵,出现在宁远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同时,火炮营调集十门佛朗基炮调整好角度,瞄准城池,一时间炮声隆隆,十颗开花弹落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和震动。 佛朗基炮,正德年间改进自欧洲制造的后装火炮,可以使用带炮弹壳的开花炮弹,当初秦佐明在筹集新军时,上书内阁,孙承宗按照皇帝的意见命秦佐明组建一支火炮营,并从玄机山庄调出五十门精心铸造的佛朗基炮。 第97章 火炮营显威!宁远城破! 宁远城东侧,在红河上游处,秦佐明迎着秦良玉边走边汇报情况。 “禀督师,我部已经把宁远城围死,两个时辰前,属下命令火炮营对宁远城进行了一轮试探性轰击。” “有何收获?”秦良玉坐在主位看向下方。 左侧站立着温体仁,余碱等文臣,右侧则是秦佐明等武官。 秦佐明双眼明亮的再度说道:“有,而且收获不小;东城门的包铁大门,仅一发开花弹就被炸出许多裂痕,再说城墙,这宁远城是当年永乐时期,我大明的工匠建造,经过这么多年,安南人一直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固维护,但都是表面功夫; 根据爪探汇报,安南人修补城墙的方式极为单一,许多城墙石砖之间的空隙仅仅是用石灰混合砾石填充,在经过炮击后,许多石砖都出现松动的现象。” 在这个没有水泥的时代,按照常理来说,城池的建造是极为重要的,特别是城墙,在大明一般都是用‘三石土’,用熟石灰、陶土粉、砾石、黄土、河沙等材料混合制成,铸造的墙基和墙体不但坚固,还能承受巨大的压力,还有防水的功效。 但是城池经过时间的流逝,需要定期维护修养,若是不及时维护,会造成墙基松散,墙体开缝,自然也就不再坚固。 由于宁远城地处安南西北之地,周围群山环绕,而且大明许多年都没有对安南用过兵,安南当局也不怎么舍得花大价钱对墙体维护,也就是当地的衙门募集工匠,简单修补一番,外表看起来没问题就拉到。 “呵呵,安南小国,懂的我大明铸造技术的有几人?让他们去维护,估计连材料都不一定弄明白。”温体仁捋着胡须在一旁发出讪笑。 秦良玉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喜色:“如此一来,即便没有红衣大炮,这城池也好打许多。” “督师,秦佐明总兵麾下的火炮营中装备的佛朗基炮应对足矣。”暗卫赵亮在一旁开口道。 “根据暗卫的探查和了解,宁远的城墙外面看着还算工整,内城墙的墙基许多都已经松散化作细土,根本无法和我大明境内的府城相比。” 赵亮补充完城墙的情况后,接着开口道:“目前,城中兵力不足八千人,军备方面,敌军主要以刀枪冷兵器为主,配备少量的西洋炮,还有大概一千人左右的火器兵,火器大多是鸟铳。 守军将领为郑梉在三年前任命的镇北将军胡子安···” “他们还有鸟铳?”秦良玉带着些惊讶。 “是的,郑军常年和广南阮氏对战,一直吃火器的亏,这几年,郑梉一直暗中派人去南洋联系红毛番等西夷人,得到了铸造鸟铳和火炮的技术,只不过产量不高,质量也有些瑕疵。” 赵亮再度回话,他不但是云南的暗卫负责人,同时还兼任安南的暗卫千户所指挥使,对安南的情况比较了解。 秦良玉斟酌许久,眼中带着犹豫之色。 白杆兵最擅长的是山地野战,如果拿来攻城,明显是不合适的。 而秦佐明手下的五万新军,并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整体战力她心中也没底。 温体仁看穿了秦良玉的犹豫,开口道。 “秦军门,此战为攻坚战,白杆兵明显不合适,不如让新军上,一来可以得到锻炼,二来也能检测一番战力,既然是战争,流血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而且新军中的神机营,也刚好是用武之地。” 秦佐明得到温体仁的眼神示意后,也赶忙出列。 “督师,属下愿立下军令状,必定拿下宁远城!” 秦良玉看着自家侄子眼中的热切战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军令如山,佐明,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此战失利,你就是本督至亲也得遵照我大明军规受到处罚。” “谨遵督师军令!” “好!此战以新军为主,望新军顺利大破敌军。” 秦良玉说完,秦佐明行礼转身离去。 宁远城下的新军大营中,秦佐明召集麾下四位副总兵和十位参将制定下三面佯攻,一面主攻的策略后,各部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统率火炮营的是参将张星州,原本他是辽东火炮部队的游击将军,后被兵部调入西南军镇中担任火炮教习官,后被秦佐明发现其才能,就收入军中。 “都打起精神来!此战是我火炮营第一战,必须得打出咱们的精气神,等会各千户所都给我准备好,谁掉链子,我收拾谁!” 张星州站在自己手下队伍面前,满脸严肃,这是调来西南军镇的第一战,他绝不允许出岔子。 火炮营现在的规制是一个千户所十门炮,所以下方的五千总个个都像是打鸡血一样。 很快,火炮营准备就绪,张星州亲自在火炮阵地盯着,打出第一轮炮弹。 砰砰砰··· 随着士兵把一个个装填好弹药的子炮放入母炮中发射,沉闷的轰鸣声带着一颗颗弹丸直冲天际,最终落在宁远城的东城墙上。 轰轰轰··· 炮弹炸开后再次响彻巨大的轰鸣声,第一轮二十五门炮发射完毕后,军士熟练的清理炮管,继续装填发射。 紧接着第二轮的二十五门炮接着发射。 宁远城墙上此时碎石飞溅,硝烟弥漫,在经过几轮轰击后,墙体已经出现许多裂缝,还有一些墙砖时不时坠下。 其实火炮营的佛朗基炮是中型的野战炮,如果攻击坚固的城池,是很难打破城墙的,但比较巧的就是宁远城年份久远,安南朝廷对维护不怎么重视,这才对墙体造成预想中的破坏力。 城墙上,胡子安趁着炮击的时间间隙,伸头看了下城墙状态,眉头拧在一起,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管知府,你们知府衙门平时是怎么维护城墙的?怎么明军的火炮刚轰击几次,就成这般样子?” 胡子安语气中带着情绪,管平也有些为难。 “胡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看城墙扛不住多久,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能守住城池!我已经命人潜出城去通报郑主了,咱们必须坚持到援军到来!” 胡子安脸色一沉:“踏马的!没了城墙,那只能打巷战! 传我军令,撤出东城墙,其余三面城墙继续坚守;候水,你带人在城中准备一番,东城一旦破了,就打巷战!” “是!”候水是胡子安的副将,弯腰顺着楼梯冲下城墙。 在经过十轮炮击后,此时的东城墙已经面目全非,密集的裂缝四处弥漫,下方大门上的横梁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咔嚓一声断裂开。 轰! 大门上方的墙砖率先塌陷,散落成一堆碎砖瓦砾。 三军大营中。 一个哨兵带着喜色匆匆来报。 “禀督师大人,东城墙已破!” 秦良玉闻言嘴角泛起笑意,眼中满是欣喜。 “好,好啊,都说虎门无犬子,秦军门手下几个侄儿都如此优秀,真乃我大明之幸!”温体仁呲牙说着,拍出一个无形的马屁。 他沉浮官场十数年,早就看到皇帝对秦良玉的喜爱,如今若是顺利拿下安南,这回京之后,高低都能封个爵位。 自己就算是得不到啥功劳,能和秦良玉搞好关系,以后在朝野中也算是一股底气。 新军营地中。 秦佐明看到东面城墙已经完全倒塌,眼中满是火热。 “传令,命刘阳华部杀入缺口,先试试敌军实力。” 传令兵领命后匆匆离去。 刘阳华原本是马祥麟的部下,原本这五万新军的统帅预定是马祥麟的。 后来秦良玉仔细斟酌后,考虑到马祥麟在浑河之战中一只眼受创,安南气候湿热,不利于他的伤眼,这才把新军统帅任命为秦佐明。 第98章 城门激战,燧发枪初战 前军营地中,刘阳华带着手下三千军士,举着盾牌已经快速推进至坍塌的城门下。 嗖嗖··· “注意羽箭!防御!”刘阳华先是听到尖锐的破空声,抬头就看到从坍塌的城下碎石堆后面有着许多安南士兵拉弓射箭。 三千军士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抵抗飞来的羽箭。 “啊!”接连响起许多惨叫声后,有许多兵士哀嚎着倒下。 由于都是新兵的缘故,盾牌阵型出现漏洞,不少士兵被射伤,但大多集中在四肢,只有少量人因为同伴中箭而慌乱被羽箭射中身体。 “稳住阵型,不要慌!把受伤的人都拉出来;把盾牌举好!”刘阳华在兵士中大喝,眉头带着些焦急。 他参军过多年,还跟随马祥麟参加过浑河之战,但现在带的这些新兵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弓弩手,三人一组,对点自由射击!” 刘阳华说完,在队伍两侧的弓弩兵摸出手弩,开始对着视野中的敌军放箭。 密集的弩箭发射出去,虽然没有射杀多少敌军弓箭手,但是却起到很强的压制效果,隐藏在残垣后的敌军一时间难以发射弓箭袭扰。 弓箭和手弩做对比,弓箭射程远,杀伤威力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不但需要极强的臂力,还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 但手弩就不用,一个新兵只需进行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练习,基本上都能成为合格的射手,手弩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平射时精准度会比弓箭高许多。 “盾兵慢慢散开,刀斧手准备冲锋!弓弩手继续射击压制敌军弓箭手!” 刘阳华十分老练的在军中指挥着,队伍很快就推进到跟前。 “盾兵展开,顶在前面,刀斧手全部警戒,来人铺出一条路!” 随着刘阳华这个军中老炮的指挥,盾兵在前面形成一道简易防线,弓弩手躲在盾兵身后,不断放箭,形成压制力,牢牢的逼迫敌军无法上前。 很快,士兵把坍塌的碎石砖简单清理出一些方便通过的路。 “刀斧手,跟我冲!”刘阳华低声说完,猛然迈过盾兵的简易防线。 在其身后跟着三百持刀汉子,腰间挎着两把利斧,每人都穿着严密的三层明甲。 “杀!”率先靠近敌军的刘阳华沉声暴喝,他作为着三千新兵的统帅,自身的勇气是可以影响每一个士兵,在军中一支新军的第一任军事长官的性格就是这个队伍的灵魂。 而此时的三百刀斧手在刘阳华的带领下像是一把尖刀,直接在敌军中撕开一道口子。 “兄弟们,跟紧咱家老炮,冲啊!” 刘阳华的副手站在队伍中呼喊着,除了坚守在原地的一排盾兵外,其余两千多人,以把总(在军中百户也叫把总)为单位发起猛烈的冲击。 老炮是刘阳华手下给他起的外号,因刘阳华曾在浑河之战中用鲁密铳轰死建奴一个先锋军副统领立功升职。 安南守军中,胡子安看着前方冲杀来的明军,眼神中满是凝重。 虽然自家士兵也很勇猛,但是差劲的装备无法弥补双方存在的巨大差距。 很简单,两个男人打架,赤手空拳情况下,想打死人是极难的。 如果两个男人手中都有利器,很大可能是两败俱伤,如果一人全身都是厚实的铠甲,人家砍你一刀,被铠甲挡住,你砍对面一刀,对面没铠甲护身,轻则重伤,重则丢命。 就说现在,安南守城士兵身上大多都没有像样的铠甲,许多人穿的都是皮甲,而且只能护住胸口处,即便在勇猛也无法对刘阳华率领的三百全身都是明甲的刀斧手造成太大伤害。 噗滋! 刘阳华再次挥刀砍翻一名敌军士兵后,手中的钢刀已经出现卷刃,他索性丢了钢刀,拿出挎在腰间的利斧。 当! 一个敌军汉子手持长刀砍向刘阳华,被其右手斧子挡住,发出声响的同时,还冒出些许火花。 “草!”刘阳华怒骂一声,左手的利斧直接从敌人肩头劈下。 “啊···”那汉子惨叫一声,接连后退数步,他的左臂连带着肩膀已经被劈断,仅剩下一些皮肉组织没断,整条手臂挂在身体上晃动着。 刘阳华迈步上前,斜对着其脖颈处再度劈出一斧。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这汉子口吐鲜血,脖子上鲜血迸发,身子倒地,抽搐片刻便死去。 亢亢亢··· 就在刘阳华准备再度冲锋时,前方响起一阵清脆密集的声音。 “是火器!全体注意躲避!盾兵上前!”刘阳华快速反应过来,高声大呼着,突然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胸口处的护心镜上出现一个豆子般大小的弹丸。 “草!踏马的!”刘阳华暗骂一声,身子迅速后退。 他从军多年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知道人在亢奋时,疼痛感会降低许多,别看那颗弹丸被护心镜挡住,但是身体已经受到伤害,只是人在亢奋时,身体分泌的大量肾上腺素,会延迟这种痛感。 而此时所有刀斧手已经快速退后,后方的盾兵分成两队,快速出现在前方,形成一道防线,抵抗住敌军的火器射击。 “咳咳,嗬,tui!”后退至盾兵后面的刘阳华喘着气,猛烈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痰。 他已经感觉到嘴中的腥甜。 “老刘,你没事吧?”刘阳华的副手程锋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刘阳华摇摇头:“没事,弹丸打在护心镜上了,估计受了点内伤,死不了!” “命令兄弟们,原地组建防线,给总兵传信,对面动用火器兵了!” ··· 新军大营中,得知此消息的秦佐明迅速下达军令。 “传令神机营,派两千火器兵上,让这些蛮夷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火器!” 传令兵领命后快速离去。 神机营,火器兵营地中。 参将张汉带着麾下两千换装燧发枪的军士快速出发,来到城门外。 “兄弟们,入城后,各把总都掌握好节奏。” 张汉嘱咐完后,亲自率领百余人的队伍出现在盾兵建立起的防线后。 “老张,现在对面使用火器和弓箭配合···”刘阳华快速说完战场情况后,张汉点头看向前方。 前方的居民区中,安南守军依托房屋和街道建立起一道防线,一千余鸟铳手分为三轮,只要明军将士冲锋,就用火器加弓箭组成密集的火力网,勉强顶住了进攻。 “火炮手,上前!”张汉看清敌军布局后,朝着身后呼喊一声。 三十几个壮汉军士抬着三门改良过的虎蹲炮出现。 “看到敌军建立的防线了么?先干街道掩体后的那批人。” “是!” 很快,军士快速操作虎蹲炮,瞄准掩体后点燃引线。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过后,三枚火团迅速落进街道上的掩体后。 “啊啊啊···” 开花弹落地,四散的弹片四射迸溅,隐藏在掩体后的敌军发出许多哀嚎惨叫。 “火器手化整为零,干掉房屋上的敌军!” 因为城墙的坍塌,城门处大多碎砖瓦砾,再加上已经有刘阳华部的军士在此建立简易防线,周围的空地较少。 两千火器手无法全部展开,只能以把总为单位四散开来,对着藏在周围房屋内外的敌军火器兵,弓箭手等展开攻击。 清脆不绝的枪声在周围不断的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敌军的惨叫声。 毕懋康研发的燧发枪,不仅精度比鸟铳、火铳有了极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压缩了发射时间。 而就是这一点,明军的燧发枪手每次都能先一步开枪,这大大提高了击杀敌军的概率。 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刘阳华带着部下配合燧发枪手,已经完全突破敌军建立起的防线。 “牛逼啊!老张,你手下的火器兵咋训练的啊?” 已经完全占领附近几条街道的刘阳华,凑到张汉身前。 张汉微微仰着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练出来的兵!” 刘阳华一愣,撇嘴道:“行了,夸你一句,你还真以为自己牛逼了?当初在辽东也没见你一枪把黄台吉打死。” “嘿嘿,陛下命人送来的新式火器是厉害,不过也有缺陷,你看这火门上的弹簧,基本上激发五十次左右,就得更换新弹簧。” 张汉说着,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燧发枪,换上新的弹簧。 第99章 温三阴和余三炮 此时的宁远城战火纷飞,不但东城门内发生着激战,其余三座城门的厮杀也异常激烈。 特别是南门,负责攻击南门的是新军副总兵官之一的张彦芳,他原本是贵阳卫总兵,后被秦良玉调入新军,成为新军副总兵官,在军中职务仅次于总兵官。 为人性格直率,身材魁梧,天生巨力,每逢打仗都喜欢亲率麾下士兵冲锋陷阵。 在西南北三座攻城队伍中,他是第一个攻入城中的。 “传令!分出两千人跟我杀向东城,只要能于张刘二位参将合兵,这宁远城就算拿下了!”张彦芳扯着大嗓门呼喊着。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新军大营中,传令兵匆匆赶来。 “报!大人,张刘二位参将已经拿下东城门内大部分街道,南城的张彦芳将军已经攻入城中,目前已经和张刘二位将军合兵!” 秦佐明闻言后满眼喜色,东南两个城门被破,拿下整个城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佐明,莫要高兴太早。”一道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秦良玉迈步走来。 “虽然已经破城,刚才我去前线看了下,新军的损伤不小,敌人若是在城中打巷战,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秦佐明斟酌片刻后低声道:“姑姑,我已经命攻击西城门的许成名准备撤退,暗中埋伏在西城外,只要逼城中守军从西门出逃,伏兵一起,就能把敌军全部歼灭。” 秦良玉闻言后,摇头道:“你啊!兵书中虽然有围三缺一的战法,但是要看情况,此次攻城若是在我大明,此计尚可实施。 但这是在安南,宁远此地方圆百里均无像样的城池,守军出逃只有死路一条,即便你放开西门,他们出逃的可能性也极小。” 秦佐明闻言皱眉沉默下来,他在秦良玉的几个侄子中,是最擅长谋略的,这也是他能暂代五万新军总兵官的原因。 由于第一次指挥五万人规模的军队,在作战方面确实有些吃力。 “呼。”秦良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佐明,我看你这个代总兵官有些不合格。”秦良玉摇头道。 “新军的优势是什么?火器之利!军备齐全!而且新军皆是发的满响俸禄,所有的军士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建立军功,而你从头到尾都是以小规模队伍去作战,这反而把新军的优势削弱许多。” 秦佐明听着秦良玉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带着些疑惑。 “请姑姑教侄儿。”秦佐明单膝跪地。 秦良玉将其扶起:“大兵团作战,身为统帅,攻破城门,只是开始,怎么彻底的拿下城池,而且还能减少伤亡,这才是最重要的。 新军中所有的基层军官都是从西南三省中调拨的优秀之人,内阁为了支持新军,还特意从辽东调来不少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将领,但是你并没有合理的把他们各自的能力用出来。 眼下,宁远城破,城中的八千守军,一定会据城而守坚持抵抗,要想彻底拿下城池,就需要队伍化整为零,用火器兵、弓弩手、刀盾兵配置成小股部队在城中渗透作战,凭借这些有着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最多三个时辰,宁远城可定。” 秦佐明听完秦良玉的话后,顿时恍然大悟,一直在心中压着的那种感觉也释放出来。 “姑姑,侄儿谨记教诲。” “嗯,此战后,我会降任你为总兵,收起轻浮之心,多向大家学习吧。”秦良玉没有因为秦佐明是自己的侄儿就袒护后者,相反,此次作战虽然顺利,但是秦佐明的指挥有些不少瑕疵。 秦佐明脸色一红,行礼领命。 很快,接手新军的秦良玉传令,命各部组成小股部队,以街道为主,快速肃清敌军。 接下来各兵种互相搭配,组成百人的小股部队在城中快速渗透推进,不足两个时辰,宁远城就被彻底占领。 “报!” “督师,敌一众官员已经全部抓获,敌军将领胡子安兵败自杀。” 刚座下的温体仁和余碱顿时大喜。 “好啊,恭喜秦军门复我大明山河,此功若是传至京城,想来陛下一定极为高兴。” “没错,出征不足三月便得此大捷,秦军门当真是我大明天将。” 秦良玉听到温体仁和余碱的夸赞声,并没有太多欣喜,反而极为谦逊。 “温大人,余御史谬赞,若是没有陛下的全力支持,贞素万万无此成就,大明人杰地灵,有才能的统帅许多,换了别人前来,想必也能得此大捷。” “报!”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再度赶来。 “禀督师,秦拱明将军来信。” 一旁的秦佐明上前接过传令兵的信笺,递给秦良玉。 “嗯,不错,拱明、翼明率部突击位于西南方向的勐慢县,目前已经占领城池。” 秦良玉说着,把手中信笺递给下方众人传阅。 “好,当真是双喜临门啊!秦军门,宁远四城,目前已经拿下三城,当真是可喜可贺!” 余碱说着,眼中带着兴奋,他在云南做御史已经有几年了,虽说在云南日子过的比较舒服,但是官场之人,谁人不想入京做官。 此行配合大军收复失地,还有出使安南之功,自己终于能被上面看见了。 秦良玉看着兴奋的余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余御史,得此大捷,不如就辛苦您给陛下上一道折子,把这个好消息上报天听,好让陛下一同高兴些。” 余碱闻言眼前一亮:“好,没问题,秦军门放心,本官一定按实呈报。” 秦良玉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她由军入官场,大明如今的官场风气并不怎么好,得此大捷若是自己上书,总会有着居功之嫌,如今有云南巡察御史提自己上书,那是最好不过,还能给自己避免许多麻烦,而余碱也得些面子,双赢得事,何乐不为呢。 几个时辰过去,新军已经完全肃清城池。 “禀督师,这是各部报上来的战损情况。” 副总兵官许成名脸色带着严峻走来汇报。 秦良玉接过册子:“诸位大人都在,你说说情况吧。” 许成名缓缓开口道:“今日一战,新军直接战死的士兵有两千八百四十九人,轻伤者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重伤者有九百八十四人。 军备方面,火铳弹药消耗一百零三箱,火炮弹药消耗六十三箱···刀枪等冷兵器暂时还没有统计出来。” 秦良玉看完军备册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战死的加重伤的接近四千!” 要知道新军在籍人数也就五万两千余人,这一战损失将近四千人,几乎是新军的十分之一。 “秦军门勿忧,战争对双方都是对等的,自古以来,遇战免不了流血牺牲。”余碱听到秦良玉的悲叹,出言劝说。 “督师,新军初战,能打出如此,也算不错了,而且此战无人逃跑,也无人怯战退缩。” 秦良玉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神采:“诸位,宁远一战我军便损失近四千人,陛下的旨意可是收复安南,接下来定然还有硬战、死战,我军兵士不足十万,这么下去伤亡数字难以想象。” 温体仁捋着胡须,目光闪烁说道:“秦军门莫忧,军门惜兵心切我等皆知,接下来不才还有良谋,定能助军门收复安南。” 秦良玉目光看着温体仁,心中的压力消散许多,皇帝派来的这个大臣虽然平时看着总是乐呵呵的,对谁都是一副温和谦逊的姿态,但后者胸中韬略自己可是见识过的。 “嗯,温大人谋划无双,贞素替众多军士多谢温大人。”秦良玉起身行一记军礼。 “呵呵,贞素客气了,咱们眼下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军门还要提起战心。” 温体仁看着营帐中一众将领接着说道。 “诸位,在金平时,我和秦军门曾商议出收复安南的三步战略:第一步便是驱赶奢安逆贼入安南,在加之余御史出使安南上演的苦肉计,让安南朝局混乱起来,我军好出师有名,挥兵入境。 至今第一步战略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第二步战略最为重要。 宁远是边境重镇,丢失后升龙城内必定惊慌,定然会调派精锐之师前来,第二步的战略开端便是用我军最强姿态一战打断安南郑氏的精锐的士气,至此第二步战略才可顺利进行。 只要拿下此战,安南正式进入诸侯混战之乱局,至此,第二步战略便可达成。” 温体仁娓娓道来,在场的众多将领皆是浑身一颤。 一旁的余碱看着温体仁脸上的笑意,越看越觉得这个好友一副奸臣嘴脸。 忍不住说道:“好!好啊!‘温三阴’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余碱对温大人当真是佩服!” 温体仁闻言脸色一黑:“余三炮,你过分了昂,这么多人在呢,你还是把老子的俗名喊出来了!” 在场的众将看着互损的两位朝中大人,都是憋着笑意。 会议结束后,许多好事的将军围着余碱悄悄问道:“余大人,温大人为何叫温三阴?可是有什么说法?” 余碱一脸正色的捋着胡须说道:“长卿者,当年喜食女阴,曾一夜食哭三女,至此,便有‘温三阴’之名。” 几位将军听完满脸懵逼,许久后,众人才意味深长的明白过来。 当然也有人寻温体仁问余三炮的来意。 温体仁满脸严肃的说道:“余御史当年还为读书人时,曾与京城教坊司的花魁泡茶,一炷香的时间里,连泡三次,得雅称‘余三炮’。” 众将:“卧槽?” 第100章 传檄文书,郑梉之谋 升龙城。 一个满身血迹的士兵骑着一匹快马匆匆冲向城门。 “三百里加急,全都闪开!”士兵嘴角渗出血迹大喊一声,城门的士兵赶忙清出一道路线。 快马匆匆冲入城中,直奔府僚阁。 今日的府僚阁轮值府僚是桑杰,此时正在查看前段时间发生的刺杀皇帝案和明使遇刺案。 “报!桑大人,宁远三百里加急军情!”桑杰听到来人的话后,猛然起身站起。 在安南因为国土狭小,三百里加急等同于大明的八百里加急,一般只有军国大事,形势极为严峻才会启用。 看完信笺的桑杰脸色大变:“快,去请主上前来,另外给各位府僚传信,立刻前来集合!” 半个时辰后,府僚阁大厅,郑梉听着一众人的议论大跨步走来。 “说说情况吧。”郑梉冷着脸,最近本就是多事之秋,刚才他听闻明朝派了大军侵占边境重镇宁远,心中顿感一阵不妙,但身为安南的掌权者,他还是压下自己心中的惊慌。 “主上,根据宁远逃回的士兵汇报,明军出动五万精锐,先是突袭勐海县,后又包围宁远,激战一日后,宁远城破,胡将军兵败自杀。”桑杰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颤音。 人都是如此,当利剑未出鞘时,并未感觉到危险,当利剑架在脖子上时,才会对其散发的寒意感觉到通体的冰冷。 “主上,既然勐海,宁远已失,那就是说,勐慢也不保,宁远西北三城已经全部沦陷。”伏英韶低声补充道,他主管安南的一些兵事,对此比较敏锐。 “主上!主上!大事不好!”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大堂外响起,外司主事王哲小跑着出现。 “主上,刚才我收到明军发来的传檄文书。” 郑梉凝眉看着后者手中的文书:“直接念吧。” 王哲打开文书稳住心神:“大明西南军镇,奉天子之命,告东南诸国书:安南本为吾国蕃臣,擅自包庇上国逆贼,权臣暗害黎皇,刺杀上国使臣,此为不仁不义,狼心狗肺之举···今我军奉天子圣命,出兵伐其不义,灭其不仁,东南诸国不得以任何名义干涉或支持安南,违命者,皆视为大明之敌,届时大军所至,国灭矣!” 郑梉听完檄文后,沉默片刻后,却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明国北境大敌当前,战乱不休,国力日趋衰落,今还敢来犯我安南之地,当真是不自量力!” 下方的一众府僚见状都瞬间懵逼下来。 伏英韶小心的出声问道:“主上,大明出动五万精锐,您为何···” 郑梉压下心中的惊慌,脸上带着平静。 “诸位,你们只看到明国的强的一面,根据孤派去明国内的人探查来的情报,明国辽东目前正在频繁遭受后金的进攻,长城外的蒙古人也虎视眈眈,国内北境正在遭受天灾,孤是不信他们能出动五万精锐来我安南找麻烦! 即便真有五万人,也未见得都是精锐,若是明廷能随便拿出五万精锐,那还能让辽东的后金崛起而成为心头大患吗?” 随着郑梉的一番言论说完,在场惊惧的府僚全都安下心来。 郑梉能混到今日的地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确实派人偷偷潜入大明境内打探消息了,而且打探的消息都是负面的。 这也让他认为现在的大明已经是走到王朝末日之象。 “主上,即便明国至此,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万万不可疏忽!”缓过神来的桑杰沉声提醒道。 “主上,桑大人说的没错,西北三城必须夺回来,这五万明军必须将其击退。”伏英韶也出声附和。 “嗯,孤已决定,传令前方大司马吉格,停止对阮氏的进攻,改为对峙状态,同时抽调三万精锐之师北上抗击明军。” 郑梉说着话的时候,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也不能怪安南上下的惊慌。 自古以来,每一次中原王朝一奋斗,他们这些人就得挨揍,而且必须倾国之力,才能勉强存国不灭,事后还得上贡一大堆东西,才能平息中原王朝对自己的惦记。 桑杰听完郑梉的话,眉头拧在一起:“主上,根据眼下的情况看来,明军有五万人,您调派三万兵力,是否有些不足?” “主上,属下请命大军八万,定要全歼明军,必须要明国知道疼。”站在桑杰身后的一个将军,满脸愤恨的接过话来。 他叫郑飞杨,是前些日子被安邦彦设计烧伤的羽林军将军郑飞昂的弟弟。 “呵呵,明军虽为五万人,但绝对不全是精锐,按照明国军队的军制习惯,五万人的军队,能有两万精锐就不错了,孤调派三万精锐将士,足以对抗明军。” 郑梉语气中带着自信,现在的安南全国的精锐部队加起来也仅有五万余人,他派出三万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这五万精锐还是他历经数年,砸下近百万两白银打造出来的,也是他能坐稳位子的绝对底气。 “主上,还是谨慎些为好,您别忘了,还有白杆兵的存在。”桑杰皱眉提醒。 “呵呵,明国四川的白杆兵虽擅长山地战,但我军精锐勇士也不差,更何况白杆兵的数量不多,即便也来了,对战局的影响不大。”伏英韶对自家的士兵带着很强的自信。 没别的,目前郑梉手下的精锐队伍从建立、募兵、训练、军备等各方面都有伏家的参与,心里有底。 桑杰斜眼看了后者一眼,转口在道:“主上,宁远三城已失,既然要打,请主上定夺战略战法。” 郑梉点头后,起身来到地图前。 “诸位且看,宁远西北三城皆在群山中,既然被明军夺去,我军人数上不占优势,所以就需要寻一地决战,一举击败明军主力,按照以往的记载,只要汉人的军队失去主力,就会退走,届时便可一举收复失地。 我军是本土作战,在地形、百姓等条件下占优势,所以,孤决定大军对决之地就在此处!” 郑梉手指停留在红河上游的一处地点。 “甘棠县?”伏英韶低声念出地名。 “对,就是甘棠,此地就在红河边,虽然城池不大,但是战略位置极好,若是孤是明军统帅,定会占领甘棠,北上可攻北河南下可直入升龙城下,此处乃升龙门户,定然不可有失!” “主上英明。” 众府僚齐声呼喊。 郑梉淡淡一笑,目光看向郑飞杨。 “郑飞扬,孤命你为新任镇北将军,率领三万精锐北上抗明!” 郑飞扬满脸火热半跪在地上:“遵命。” 两天后,一支三万人的军队从南方前线回到升龙城。 在简单的休整一夜后,由郑飞扬率领,乘坐战船沿江北上。 而这一幕都被隐藏在升龙城中的暗卫看在眼中,并整理成文字快速的传递出去。 第101章 擂鼓点将,发兵甘棠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此时的宁远城已经出现许多被组织起来的百姓正在修复破损的城墙。 城外大营中。 赵亮带着一个暗卫的兄弟迈步走入营帐中。 “督师,升龙城来消息了。”赵亮声音低沉。 “哦?快说说。”秦良玉放下手中的毛笔。 “禀督师,升龙城得到宁远战事消息后,朝野巨震,郑梉召集府僚商议,出兵三万精锐,由郑氏大将郑飞扬率领,目前已经抵达甘棠县。” 暗卫说着的同时,赵亮拿出一封信笺递出。 秦良玉看完信笺后,眼神中带着些凝重:“快去找温大人和余御史前来。” 很快,温体仁和余碱身影出现在营帐中。 “二位大人,郑梉发兵三万精锐前往甘棠,准备决战。” 二人看完书信后,温体仁咧嘴笑道。 “呵呵,秦军门,这正好中了咱们的下怀。” 余碱眼中带着疑惑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想法。” 温体仁捋着胡须神秘道:“安南郑氏这些年一直施行暴虐统治,上对黎皇诸侯,下对平民百姓,一向都是暴虐无道;单拿安南那些大小诸位来说,他们不敢反对郑梉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惧怕后者手中的军事实力。 而咱们要做的就是打破郑军在安南不败的战绩,只有将在军事上彻底拉下神坛,到时咱们在使使劲,那些诸侯领主绝对敢起兵反郑! 这就是我三步走战略的第二步,只要第二步完成,今年春节,咱们就能完成陛下要的战略目标。” 秦良玉听着皱眉沉思的同时暗自点头。 温体仁的谋划其实不复杂,首先逼奢安入安南,给大明师出有名的制高点,同时派使者入升龙,搅乱朝野局势,大明趁势入境强打郑军,将其从不败之军拉下神坛,接着安南国内那些领主、诸侯就会趁势而起,等他们打生打死的混战一番后,大明举着捉拿奢安逆贼的名号入场,一举扫荡安南所有势力,至此,安南可复! “好啊,这玩弄人心的手段,还得是你啊!”余碱不由感慨一句。 温体仁:“去去去,坐一边去,你一个御史,哪来这么多废话?” 秦良玉无视互损的二人,目光看向赵亮。 “赵千户,说说甘棠县的信息。” “有。” 赵亮说着,摸出一本册子。 “甘棠县,依托红河而建,是北河国通往升龙城的必经之地,北上可直入北河国塘崴城,南下可直抵升龙,是一处战略要地。 目前暗卫在甘棠县潜伏人员有三十五人,锦衣卫协同潜伏有十八人,共计五十三人,根据情报,郑飞扬率领的三万精锐军队已经全部接管甘棠县城,城内有一万人据守,红河中的战船上有一万人,剩余一万人则分布在甘棠县周围的三个临时营寨中。 在军备方面,郑军装备西洋炮三十门,鸟铳手八千,战船四十余艘,每艘船搭载士兵两百三十人左右。 若是再加上甘棠县原有的三千守城士兵,共计兵力为三万三千人···” 秦良玉静静听着赵亮的话,心中对暗卫的渗透能力再次刷新了一个层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把敌军的军力详情摸的如此清楚,其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三万三千人,若是排除白杆兵,新军的战力怕是有些勉强。”秦良玉皱眉说着,眼中带着犹豫。 温体仁微微一叹:“秦军门,虽说敌军不弱,但你也没必要对此过于担心,战争是残酷的,想要不死人,这是不可能的。” “温大人,贞素非怕死之人,只是如今我大明国内局势并不乐观,辽东建奴,草原蒙古,还有此起彼伏的民变,我真的担心大军一旦消耗完,国内若是出事,我等没有兵力援救···” 秦良玉说话至此,语气中携带的担忧无法抑制。 “哈哈哈,秦军门多虑了,陛下在陕西查抄宗室,得银甚巨;以陛下之圣明定然会组练新兵,而且京营在李大人的整顿下,目前已有战兵近十万,日夜在通州练兵; 而且陛下曾令方正化,李凤翔二位中管携百两军费,去往河西四郡练兵,若真是国内有事,单说这两股军队,就足以应对。” 随着锦衣卫罗农的话音落下,秦良玉眼中满是惊讶,她实在没想到皇上的动作这么快。 “甚好,陛下既有韬略,贞素也安心许多。” “秦军门,此战必须彻底的在正面完全击垮郑军精锐,以此来震慑郑梉! 同时也是告诉安南诸侯,和东南诸国,大明作为宗主国的尊严不容践踏,大明之话语不容质疑,大明军队之战力不容挑衅!” 温体仁说话的言语满是震撼的肃杀之气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擂鼓点将!”秦良玉招呼传令兵一声。 大步走至临时校场的点将台上。 沉闷而又庄严的军鼓传至各部营地,各部指挥使以上的武官快速冲向点将台。 大明军规有言:军鼓响,将军至,迟滞者受笞刑三十,无故延误者斩立决。 此时除了跟随秦拱明、秦翼明兄弟二人在勐海、勐慢二县的一万三千白杆兵外,其余白杆兵和新军诸部将领全部到齐。 “诸将听令,安南逆臣郑梉调三万大军已达甘棠,本督传军令如下:秦佐明率三千白杆兵为先锋,抵达甘棠,盯住敌军动向;张彦芳率新军一万为前军,许成名率新军一万为右军,周运清率新军一万为左军,白杆兵留下三千白杆兵和一万新军驻守宁远城,剩下新军和白杆兵由本督亲自率领,兵法甘棠,此战许胜不许败,若有差池,从我至下,军法不容!” 秦良玉军令下达,下方以三位副总兵官为首全部行军礼后离开。 甘棠县位于宁远城以东,相距数百里,是宁远州最远的一处城池。 秦佐明率三千白杆兵日夜不停,一路急行用时一天半,抵达甘棠城下。 在简单休整后,三千先锋军开始快速伐木,快速搭建营地。 先锋军在这个时代干的永远是最辛苦,最危险的先头部队。 若是遭遇敌军后,便直接投入作战,若是没有遭遇敌军,第一任务就是寻找合适之地搭建营地,为后续大军建立起一道营寨防线,同时还要防备敌军袭击。 时至深夜。 秦佐明正在指挥手下军士搭建营地。 “报!敌军一支千人骑兵朝营地而来!” 哨兵喘着粗气回来汇报。 秦佐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传令,敌军来袭,全军戒备!” 很快,一支千人骑兵风驰电掣的冲来,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到达营地前。 “杀!”为首的骑兵头领挥舞着马刀,嘴中发出怪叫。 “长枪阵!”秦佐明亲临第一线指挥。 手中紧握白色长枪,军纪严整的川中勇士快速形成一道枪林组成的军阵。 轰隆隆··· 奔袭的骑兵转瞬即至。 噗噗··· 长枪刺入最前方的马匹躯体中,马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直接摔倒在地。 几十名骑兵顿时摔落下马。 紧接着,长枪阵快速变阵,形成一个三字形,敌军骑兵冲入阵中,刚要厮杀,周围的白杆兵猛然刺出手中长枪,战马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挑入马下。 随着骑兵冲入军阵中,原本的三字形阵法无法维持,许多军士被骑兵手中的马刀砍中身躯,爆出一团团血雾。 吴万是跟随秦良玉多年的老兵,为人忠厚老实不苟言笑,每次作战都奋勇当先,凭借战功升任把总(百户)。 可能是上年纪的缘故,在经过这两日的急行军后,体力有些下滑,手中紧握白色长枪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老吴,注意右方!那几个骑兵凶悍异常!”副把总在一旁高声提醒着。 “踏马的,就你凶是吧?”老吴看向右侧的几个精悍骑兵,顿时舞动长枪,接连攻击对方。 当当··· 战马上的骑兵也没有胆怯,反而频繁挥动手中长刀,把刺向自己的长枪挑飞。 经过盏茶的战斗时间,吴万喘着粗气,紧握长枪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当! 敌军骑兵再度挑飞长枪,吴万双手一阵颤抖,手中长枪脱手飞出。 那骑兵眼中暴起杀意,策马快速上前,下腰挥舞马刀,直接刺穿吴万胸口的明甲。 噗! 尖刀入体,发出沉闷的声响,吴万口中瞬间吐出鲜红的血。 “踏马的!陪老子一起死!”吴万猛然爆发一股力量,一把抓住骑兵握刀的手,将其猛然拉下马来。 紧接着拔出插在胸口上的马刀,直接捅在坠落马下敌人的胸膛上。 “咳咳···”在呼吸间杀死敌军的吴万,身体中的力量似乎被瞬间抽空,嘴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子颤抖着半跪在地上。 副把总曾宇达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老吴!” 大步冲来的曾宇达悲呼一声把吴万抱在怀中。 “老吴,你没事吧?别他娘的吓我!” “咳咳,老曾,兄弟就陪你走到这儿了,往下你自己加油吧,一定替秦将军多多杀敌,咱们家里过活的希望都是秦将军给的,不要辜负···” 吴万嘴中快速说着,眼中的清明几乎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最终头一歪失去气息。 “老吴!他娘的!兄弟们,老吴死了!都给我玩命干!” 曾宇达瞪着猩红的双眼,招呼身边的手下。 双手持刀一把骑上刚才被老吴杀死的骑兵战马。 “杀···” 曾宇达高亢沙哑的声音似乎是传遍了这片战场。 这场厮杀持续了不足三刻钟,对方千人骑兵,几乎全倒下。 只有寥寥百余人带着满身是伤的战马逃走。 第102章 大战起 残破的营地中,秦佐明面无表情的指挥着手下军士,收拢好战死兄弟的遗体,继续打造营寨。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之前的扎寨过程中,到处都是喧闹的说话声和笑骂声,而此时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有不停发出的击打木桩的沉闷声。 两日过后,秦良玉亲率大军抵达营地。 “督师,明日攻城,我要求第一批上。” 秦良玉看着双目赤红的秦佐明皱眉道:“理由?” 秦佐明快速说出遇袭的事,在说出七百余人的伤亡数字后,秦良玉自己都愣在当场。 “秦佐明,你带兵多少年了?为何犯这种低级错误?”秦良玉冷声问道,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家侄子就包庇的意思。 “督师,这支骑兵很诡异,他们速度很快,甚至比辽东的建奴骑兵还要快上一大截!” 秦佐明低声解释着,言语中带着极为压抑的情绪。 “那是郑梉的古兽马骑兵!”一道声音从营寨外响起。 赵亮急匆匆的身影走近。 “我刚刚得到消息,郑梉曾从川圹王国花重金购得两千匹古兽马,以此训练出一支风驰电掣的骑兵,战力极强,没想到竟然出现在甘棠,还被秦总兵遇上了。” “古兽马?这是什么马匹?未曾听说过。”秦良玉眼中满是疑惑和凝重。 要知道白杆兵最为擅长野战,苦战,在大明国内剿匪多年,都没有受到如此重大的伤亡,也就是当初在辽东和建奴一战,死伤惨重,但那也斩杀了近两倍的建奴敌军。 现在三千白杆兵面对敌人千余人骑兵,竟然死伤七百余人,这是极为可怕的。 赵亮满脸严肃的摸出册子。 “古兽马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战马,极为擅长短途奔袭,来去如风,短距离奔袭能力极为可怕,根据潜入川圹王国的兄弟汇报,这种古兽马是川圹王国的国马,当地人传说汗血宝马就拥有古兽马的血脉。 不过督师放心,这种马匹极为难驯养,而且数量稀少,郑梉手中的这种骑兵,也不过两千。” 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良玉缓了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秦佐明身上。 “行,明日进攻,你部继续为先锋军。” 回到营地中的秦佐明沉默的穿梭在每一个军士营帐中。 两天前的那场突袭战中,他麾下剩下的两千多白杆兵每个人胸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被激发出的复仇火焰。 第二日一早,主营帐中,三军众将汇集,温体仁和余碱坐在一侧旁听。 秦良玉站在甘棠县地图沙盘前,手握长剑开始布置进攻任务。 “目前,敌人在城外布置三座营寨,形成犄角之势,若想拿下城池,需先攻陷三座营寨,最前方的营寨有敌军五千,布置有许多火器,所以今日之战,主要以新军神机营为主。 张星州,火炮营阵地可否安置妥当?” 参将张星州赶忙出列:“回督师,火炮营阵地已经安置在第一座营寨西南五里处,因敌军架设有西洋炮,射程为三里; 根据昨夜制定的攻击战术,属下准备用投石车先发射猛火油,扰乱敌军部署,在用虎蹲炮轰击。” 秦良玉点头道:“可以,火炮营要时刻注意敌军袭扰。” 由于郑军在城外打造的营寨全是木质,所以在制定战术的时候,火攻是最为合适的。 “城池北侧的营寨火器少,可用刀盾手推进的方式作战;以南的营寨则是原来甘棠城中的三千守军,根据暗卫调查的情况来看,这三千人战力不强,但装备许多强弓硬弩,新军攻击时需注意盾阵。” “督师,需不需要潜入城中的兄弟们制造骚乱?”赵亮出列询问。 秦良玉斟酌片刻后:“暂时不用,敌军能在短时间内打造营寨,证明其防守决心很重,等拔出三座营寨后,我估摸着城池是个难啃的骨头,到时在用暗卫和锦衣卫潜伏在城中的人手,可有奇兵之效。” 很快,出战顺序制定后,众将陆续离开大营,回到自己的营地中。 在这个时代,由于通讯手段的局限性,一般大军攻伐,很少会提前计划作战顺序。最多是提前把作战方案搞出来。 作战顺序一般都是在战前才公布,一为保密,二为防止敌军查探。 火炮营阵地上。 张星州拿着千里眼在观察完敌军情况后,下出第一个军力。 嘎吱···嘎吱··· 火炮营的军士松开投石车的拉绳,瞬间发出一阵酸压的声响。 呼呼··· 被点燃的猛火油炮弹瞬间被一股巨力投射出去。 在天空中滑行一段距离后,重重的砸在最前方的木制营寨上。 嘣!哗啦啦··· 猛火油炮弹,并不是火器用的那种炮弹,而是由一种特制的瓷罐制成,里面装有猛火油和一些铁蒺藜。 这种瓷罐耐高温,但是却极易破碎,只要出现过大的撞击,就会爆碎,其中的猛火油散落,被瓷罐上燃烧的油布点燃,火油瞬间发出爆燃,其中的铁蒺藜被冲击后,就会四散开来,具有伤敌的功效。 在战争中,杀敌不是最重要的,伤人并使其失去战斗力,才是最重要的。 郑军营寨中,负责坐镇营寨的是个七品武官,在安南称之为统领将军。 “是火油!卑鄙的明人使用了火油,都注意躲避,不要被火油溅到身上!” “着火了,我着火了,快帮我灭火···” “啊!我的眼睛···” “快救我···” ··· 在营寨上严阵以待的郑军许多都被猛火油沾染,身躯上迅速燃起火来,还有许多人被铁蒺藜划伤。 周围的郑军士兵此时已经超百余人,都惨叫哀嚎着在地上痛苦的滚动着。 “把救不活的人直接杀了,别在那鬼叫,影响军心!”统领看到这一幕没有丝毫手软,直接命自己的亲兵护卫上前将受伤救治不了的士兵抹脖子,迅速的把尸体拉走。 “火炮手准备,等敌军火油攻击停止,就给我放炮轰他们的火炮阵地!”统领黑着脸看向远处的明军阵地。 砰砰砰··· 在明军投石车停止投射的时候,营寨上的火炮手,推出几十门西洋炮,直接对准一个方向,迅速放炮。 “报!统领大人,敌军位置超出射程,咱们的炮打不中!”火炮手的头领赶来汇报。 “这些明仁当真是奸猾,停止炮击,带人先把火油扑灭!” 统领脸色低沉,他知道火炮打不到明军后,看到周围正在蔓延的火势,先命人灭火,不然不等明军攻击,营寨就烧光了。 火炮营阵地。 张星州看到敌人的火炮已经全都出现,眼中满是喜色。 “敌军火炮都出来了,投石车继续发射猛火油!” 使用投石车也是无奈之举,大明有专门攻城的火炮,比如红衣大炮,火箭车等,想而云南和安南边境有群山环绕,想把那又重又大的军备运来,那是不现实的问题,这个时代没有公路,仅有的官道大多也是由夯土铸成,一遇到下雨,满是泥泞根本走不通。 而方便运输的火炮,射程又太近,威力也差许多,前些日子攻击宁远城时,也就是宁远城没有火炮,不然虎蹲炮也无法用,推上去就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又是数轮投射车发出猛火油落在营寨上,爆燃的火焰迅速覆盖大多数推出来的郑军西洋炮。 连带着许多火炮手被火焰吞没。 “火炮手退后,步兵上前,抢救西洋炮!”统领目眦欲裂的高喊着。 营寨外,秦佐明把郑军的混乱看在眼中。 “全体入列,准备出发!” 秦佐明高呼一声,身后两千多白杆兵进入数个木制机构的盾车中。 巨大的盾车上方架着一根被削尖的巨大圆木,周围都是厚实的木板。 “前进!”秦佐明钻进为首的盾车中,下达命令后。 一众军士开始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第103章 疯狂秦佐明,愤怒白杆兵! “快!火炮轰下方的盾车!”营寨上的郑军统领急促的声音响起。 他看向远处的明军眼底满是惊惧,这些明人和自己在峥江,灵江前线对战的阮氏军队战法根本不一样。 此时他一个回合就被打懵了;安南国内有个情况是很奇特,上层统治阶层很聪明,做事也周密,但是中下层的文官武将都比较呆,原因很见到,郑氏掌权后,一直施行的是愚民政策,那些品级不高的文官武将,也接触不到太多的知识,就拿兵书来说,在大明最普通的儒学馆中就能看到,但是在安南,兵书只有在五品以上的武官才有资格学习查阅。 这也就导致郑军的中底层将领打仗几乎全靠经验,但是他们和阮军对阵的经验在明军面前压根行不通。 轰轰轰··· 营寨上的火炮手,身披厚实的湿水麻布,顶着猛火油的火势,对着盾车发出猛烈炮击。 咚咚咚··· 盾车被密集的炮弹轰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佐明抬头看到厚实的木板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咬牙说道。 “兄弟们,合阵!” 原本散开的盾车,开始汇聚,迅速形成一字形阵,秦佐明的盾车顶在最前方。 “一鼓作气,给老子冲!”秦佐明双手青筋暴起,再次呼喊。 五台巨大的盾车合并首尾相连,两千多白杆兵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像是化作一道蛟龙般,快速的冲击在营寨大门上。 咚!嘎吱吱··· 木制营寨的大门,并不是开向两侧的,在战场上,营寨大门,一般都是由整个的圆木组成,直接埋在地面上。 木门受到盾车冲击,虽然发出酸牙的声响,但是并没有断开,在摇晃一阵后,还是稳稳的矗立着。 “快,敌军在撞门,火器手全部出动,开始攻击,步兵顶住木门!”营寨上的统领急赤白脸的呼喊着。 营寨中冲出三排步兵,每个人都怀抱一根手臂粗的圆木,顶在木门后方。 木门外。 秦佐明已经带队撞击木门数次,看着纹丝不动的木门,脸上皮肉不受控制的跳动。 “来人,把火药包拿来!” “将军!我去!”秦佐明的亲兵护卫,大壮呼喊一声,抱着一个瓷罐就准备冲出。 “站住,我先去,白杆兵规矩,要死先死将!” 秦佐明一把将其拉回。 抢过巨大的瓷罐,目光看向身侧的副将。 “我若死了,你接替指挥!” 秦佐明一手持包裹数层铁皮的方盾,怀中抱着瓷罐,艰难的向前推进。 噼里啪啦··· 敌军火器的弹丸如雨点般密集的打在方盾上,虽然弹丸无法穿透方盾。 但是弹丸携带的冲击力,已经在秦佐明虎口上震出血迹。 秦佐明双目圆睁,紧咬牙关,不足十米的距离,硬是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嗤嗤··· 瓷罐上方的引线被点燃。 “注意爆炸!注意爆炸!”秦佐明用四川话高声呼喊着。 双手持盾迅速后退。 轰! 巨大的声响传出,一股气浪瞬间爆出,直接把来不及躲避的秦佐明冲飞出去。 “秦将军!”亲兵扛着方盾,小跑着来到秦佐明身边。 “咳咳···”秦佐明猛烈的咳嗽几声,眼前满是金星,双耳隆隆作响。 “将军,你没事吧?”亲兵语气焦急的再次呼喊。 秦佐明大口吸着气,摆摆手,在地上坐着缓了好一会。 “没事,门炸开了吗?” “没有完全炸开,只炸开一半,这些安南人不知道用的什么木头,极为坚硬。” “告诉兄弟们,用盾车在撞几次,我还就不信了!安南人用的木头还能是铁做的不成!” 很快,在一排盾车持续的撞击中,木门最终开裂,散落成满地。 “兄弟们,门开了!给我杀,为前日死去的兄弟报仇!冲啊!”秦佐明看着木门被撞开,双眼满是赤红。 双手持刀,带着几个亲兵护卫冲在最前方。 在秦佐明刚冲过木门后,就看到前方出现一排郑军的火器兵,手持鸟铳对准自己等人。 “有火器兵!注意躲避!” 啪啪啪··· 一排火铳发出脆响,密集的弹丸眨眼即至。 来不及躲避的秦佐明身子一颤,感觉胸口被一股巨力撞到。 低头发现胸前的护心甲已经破碎,胸口处正流出鲜血。 “踏马的!”秦佐明暗骂一声,没有说话,弯腰躲在跟上来的盾兵身后,把身后的披风撕成布条,简单的缠在胸口。 “有盾的向前压,其余人准备冲锋!”秦佐明高声呼喊着。 此时他双目赤红,身体中满是肾上腺素,对痛觉的感知很小。 汉族人的血脉中有一个隐藏的技能,只要被触发,整个人就战力暴涨,同时还能保证大脑异常清醒,这种隐藏在血脉中的基因,百分之八十的汉人都有。 而秦佐明此时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前方的盾兵顶着密集的弹丸已经前进数米距离。 在敌军火铳手轮换放弹的间隙中,秦佐明突然暴起。 “杀!” 秦佐明双手持刀,大步冲出,一刀砍下敌军一人的头颅,另一刀捅在另一人的胸口。 在其身后,则是紧紧跟着冲上来的白杆兵。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不断冲上来的白杆兵每个人都双目赤红,手中制式钢刀都抡出残影。 白杆兵的主要武器是白杆大枪,适合在宽阔的地方作战,在这营寨中,长武器明显不方便发挥,他们都换成明军的制式钢刀。 不远处,满是惊惧之色的郑军统领,正在不停的催促着身边的士兵建立防线。 “快!左侧那人很厉害,快去把他弄死!” “火铳手!快过来组阵,把中间冲进来的明军全打死!” 在统领的极力协调下,有些慌乱的郑军士兵,逐渐掌握战场的节奏。 因为营寨大门并不大,处于进攻方的白杆兵不可能一股脑的冲进来,只能分批次冲锋。 啪啪啪··· 被冲散的郑军火铳手被组织起来,继续举着火铳开枪。 前方的十几个白杆兵军士被击中身体,大口咳血的倒地。 “踏马的!刀盾手!给老子宰了那些火铳手!”秦佐明双目怒睁,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却毫不在意。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面盾牌,发疯一般冲向几米外的郑军火器兵。 “快!那个疯子冲过来了,快开枪干掉他!”统领站在火器手身后急促的指着秦佐明。 他确实怕了,在和阮军对峙的半年中,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举着盾牌就敢直冲火铳兵的疯子。 这在安南国的战争中就没有发生过。 噗呲! 秦佐明手中盾牌被打的满是凹陷的大洞,最终他还是冲到了火铳兵跟前,而且挥刀斩去一人的头颅。 “给老子死!”秦佐明状若疯癫,一手举着盾牌冲撞,一手钢刀挥舞,接连带起血花。 在极短的时间内,秦佐明硬是一人就把刚组织起来的火铳手阵型打乱。 周围已经有几个郑军的火铳手丢下火铳,迈腿猛跑。 “将军稳住,我们来了!”几个呼吸时间过去,三十多名手持刀盾的白杆兵迅速冲上来,以秦佐明为中心,疯狂屠杀周围的敌军。 咔嚓! 一个白杆兵汉子,单手高举钢刀,一刀便把身前敌军手中的火铳砍成两节,落在地上。 而那个敌军脸上迅速出现一道血缝,下一刻,身子倒在地上抽搐片刻身死。 “别杀我,我投降!”一个有些胆小的安南士兵丢下武器准备蹲在地上。 噗! 钢刀入肉的闷响传出。 千户徐威面目狰狞的出声高喊。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绝不接受投降,白杆兵规矩: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白杆长立,至死不休!” 徐威是刚冲进来不久的千户,他身后还跟着千余双眼发红的军士,此时的他们不单是军人,更是一个个愤怒的复仇者,一个个为自己父兄同袍疯狂复仇的疯狂杀手! 第一座营寨中的厮杀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当新军将士赶来支援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营寨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被开膛破肚的敌军尸体横尸当场,腹中内脏迸溅,挂在肚子上。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血腥气,硝烟气,肉被烧焦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满身血污的白杆兵军士,相互依靠着坐在一片空地上休息。 第104章 爆炸战绩!气急败坏郑飞扬! 甘棠县外,第一座营地在秦佐明率领麾下白杆兵拼力厮杀中结束。 一份战后总结也放在秦良玉的桌案上。 营寨中的五千守兵,秦佐明和其麾下斩杀近四千,两千余军士战死一百多人,伤者达超五百人。 看到这份战绩的秦良玉心情有些沉重,白杆兵每个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从川中平乱,再到辽东力抗建奴,如今在安南战死百余人,她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贞素,我听说佐明得了大胜?”得到消息得温体仁迈步走入营帐。 温体仁虽然是皇帝派来的文官,但不是军队指挥者,是没有权力看到战后汇总信息的,像伤亡数字这种属于是军中核心机密,只有军队最高统帅才有资格随时查阅。 “哎,温大人看看吧。”秦良玉微微一叹,把手中的战后详情递出。 温体仁接过册子,细细的查看完后,脸色有些严肃。 “看来郑军的精锐的确实力不弱!”温体仁语气中带着出乎意料。 要知道,白杆兵素来以擅长野战苦战名震大明,是目前大明战力最顶尖的精锐部队,当初在辽东力抗建奴,战死两千余人,就已经引得天下震动,没曾想今日在攻坚战中也死伤如此严重。 “佐明麾下的三千人,先是被郑军骑兵偷袭,此次又战死一百余人,这打击很严重,贞素,接下来的战事,就不要让佐明出阵了,让他带着部下好好休整一番。” 温体仁看着秦良玉提出自己的意见。 在古代战争中,寻常一支军队损失三成就有崩溃的危机,秦佐明部单战死就高达八百多人,再加上伤者,已经达到三分之一,这也让温体仁心中对自己的战略出现些疑虑。 秦良玉似乎是察觉了些什么:“温大人,既然是战争就会死人,我等身为大明军人,无惧牺牲;我离京时,陛下曾说过,收复安南,我大明便有了一个极为稳定的粮食产区,可救北境千千万万百姓,陛下给我看过北境受天灾影响的统计信息,京畿、陕西、河南、山东皆有灾民,为我大明百姓计,即便白杆兵全体战死,贞素也绝不改复安南之志!” 温体仁听完秦良玉的话,沉默下来,他是文官,没有舞刀弄枪的力气,但此时的心中也燃烧起一股热气。 “军门有此壮志,本官一定倾力相助。”许久后,温体仁语气满是坚定。 甘棠县中,县衙中。 安南镇北将军郑飞扬得知第一座营寨仅数个时辰就被攻陷,气血上涌胸口一阵沉闷。 “废物!都是废物!宋进就是一个蠢货!五千精锐,竟然被明军两千人干掉,他脑子里装的是大粪吗?” 郑飞扬怒骂着,一把掀翻跟前的桌案,手提佩剑在把堂屋中所有能见到的器具都给砍的稀碎。 “宋进呢?人死了没有?” 郑飞扬喘着粗气询问传令兵。 “禀将军,宋统领目前在城中大营治伤。” “还治个屁的伤,给我拉出去乱刀砍死!败军之将,他不配活着!”郑飞扬极为愤怒的嘶吼道。 “郑将军冷静!”站在堂屋中的一个中年擦着额头冷汗出言。 他叫吕思承,是郑梉派给郑飞扬的随军谋士,也是郑梉的铁杆支持者吕家之人。 郑飞扬喘着粗气,密布血丝的双眼看向吕思承。 “将军,宋进是宋家主的三儿子,前年宋家才宣布支持主上,您此时杀他恐有不妥。”吕思承硬着头皮说道,他低着头也不敢去看郑飞扬。 郑飞扬和其哥哥郑飞昂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两者的性格却截然相反。 郑飞昂性格稳重,做事沉稳,带兵作战极为有头脑,是大将之才。 而郑飞扬性格跋扈,心狠手辣,极为偏激,带兵作战擅长冲杀陷阵,在升龙城中,除了郑梉和其哥哥外,谁也不服。 “怎么?吕师爷觉得本将军的决定有错?还是说你也认为我不配带军?” 郑飞扬缓步走到吕思承跟前,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带着压抑的气息。 他早就看这些文官不爽,以前自己哥哥率军出战,郑梉都没有下派师爷,唯独自己率军作战,却下派一个师爷,名义上是给自己谋划战事。 郑飞扬现在都记得,郑梉命其为镇北将军率兵北上后的当晚,升龙城中就出现许多谣言,说自己只是一个无脑将军。 那些流言蜚语像是一把把利剑插在他的心头。 “将军,莫要误会属下所言,如今朝中局势本就不稳,您即便不为国着想,也该为主上想想,宋家是嘉星府第一大族,在朝中势力颇深···” 吕思承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郑飞扬,后退半步,低声解释道,他是郑梉派下的谋臣,一面帮郑飞扬参考战事,一面还有着监督之权。 郑飞扬目光盯着吕思承许久。 “好,既然如此,本将军不杀他,根据我军中法纪,战败之将如何处置?” 一旁的三军法曹(古代越南军队中主管法规军纪的官职)出来回话。 “禀将军,战败之将,受刖刑,砍去双腿。” 吕思承闻言后,嘴角一阵抽搐,不过还是没在说话。 “很好,宋进丢失营寨,致使我军五千精锐将士丧命,军法从事!” 郑飞扬说完,看向吕思承继续道:“吕师爷,本将军这处置方式如何?” “没有不妥。”吕思承无奈的摇头道。 他现在是真无话可说,自己已经提醒到位了,至于这个大爷怎么做,那和自己无关。 这是在军中打仗,他一个文官不可能出言免去宋进的战败责任。 “报!” 此时一个传令兵再度匆匆冲进堂屋中。 “将军,南侧营寨失守,北侧营寨被明军投射车发射的火油命中,此时已燃起大火,营寨中的士兵正在全力阻敌,刘统领派人传信请求支援。” 郑飞扬听完这个消息后,原本就阴翳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他没有在大怒,反而冷静下来。 如果说第一座营寨失守,他心中满是怒意,认为是指挥的问题,但是现在其余两座营寨也相继失守,这就很说明问题。 “传哨尉司来见我。” 很快,一个身着皮甲的汉子匆匆走来。 “匡根,明军的战力配比,你弄清楚没有?” 汉子眼神凝重的行礼道:“禀将军,根据三座营寨中的战场情况来看,明军中确实有白杆兵的身影,第一座营寨失陷,属下可以确定是白杆兵所为,而且明军还有许多火器兵,属下夜晚亲自潜入明军大营中,听到他们提起过神机营,属下判断明军中有大量的火器部队。” “将军,这和我们得到的情报差别很大!属下去观察过第一座营寨的战事,明军没有使用火炮,而是用的大型投石车,在十里外投射猛火油,而咱们的火炮射程无法命中明军,宋进之所以失败,就是营寨中的大火,牵制许多士兵的精力。” 郑飞扬的副将出列回话。 按照郑军原本的作战方案,他们在甘棠县外打造三座营寨,一来可以据守,二来可以用三座营寨试探明军的战法、战力如何。 这是他们和阮军对战时的一贯做法,但明军显然没有按照他们的节奏来。 战事开始的第一回合,就直接把城外的三座营寨碾碎。 “将军,不能这样打了!我军三万士兵都是精锐之士,擅长野战,如今在守城上如此消耗,这不利于我。” 另一位副将出列说话,神情极为严肃。 战事从一开始就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按照常理,他们本土作战的优势压根就没有发挥出来,反而被明军处处制约。 “报!将军,城中突然出现许多流言,说···” 又是一个传令兵匆匆进来,在其抬眼看到脸色已经极为难堪的郑飞扬时,话至一半,没敢说出口。 郑飞扬声音带着沙哑:“说!” “将···将军,城中出现流言,说您畏惧明军,不敢出战,白白折损城外三座营寨的兵士,还有许多百姓已经开始聚集在东侧城门出,要求打开城门···” “嗬···哈哈哈···好!好啊!这就是我安南百姓!”郑飞扬怒极反笑。 “当初老子率军到此,城中百姓皆列队欢迎,如今战事稍有不顺,便要出城逃亡!好!很好! 传令,凡围聚在城门处之人,全部抓起来,充当军前死士,不服从者,全家问斩!” 郑飞扬面无表情的下达军令后,随即又道:“放弃城外三座营寨,聚集全部士兵,既然守不住,那就不守了! 全军集结,拉开架势在成为和明军干!老子就不信,我精锐大军打不过明国卫所兵!” 郑飞扬对明军的错误认知是非常致命的,当然这不怪他蠢,因为这是暗卫在暗中努力活动的结果,不管是升龙城还是郑军上下的许多将领,他们在暗卫的舆论影响下,都认为来的是大明西南三省的卫所兵,战力拉跨,不堪一击。 现在的升龙城中,在余方的帮助下,不管是黎朝重臣,亦或是郑梉麾下一众府僚,几乎都在被暗卫引导的舆论情报完全控制。 第105章 威力恐怖的燧发枪阵 明军大营中。 得知郑飞扬不再固守,准备出城作战的秦良玉眼中带着喜色。 很快召集诸将来大营议事。 “诸位,根据暗卫传达的情报,郑飞扬已经放弃固守城池的策略,准备在明日出城和我军决战,本督决定,调整原来的作战方案,鉴于敌军有不少火器部队,明日主站为新军神机营。 周运清,你是神机营的军事主官,可有问题?” 秦良玉点名问话。 一个身材斐然的汉子出列,特别是一双大手,密布老茧,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 周运清原本是贵阳卫总兵,任职期间,各方周旋要回被贵阳当地豪族士绅侵吞的军田,积极安抚军户开荒种地,因贵阳地处山中,骑兵不利于作战,上书兵部自掏腰包建立火器兵,在奢安之乱祸及贵州时,带领麾下兵士勇猛作战,用火器打的安邦彦一度怀疑人生。 秦良玉奉皇帝之命组建西南军阵时,贵州巡抚张鹤鸣推荐周运清给秦良玉,在暗卫调查后,秦良玉觉得此人善于火器,上书朝廷后,任命其为西南军镇副总兵官,负责训练神机营。 “禀督师,神机营没有任何问题,随时可战!”周运清常年从军,为人性格率直,嗓门也比较大。 “好!明日神机营主战,许成名负责左翼,张彦芳负责右翼,本督亲率白杆兵于中军压阵。” 第二日一早。 明军绵延数里的营地就开始行动起来。 此时的神机营中,以千户为主,排成整齐的队伍,离开营地,开始来到甘棠城外的预定位置。 甘棠县衙。 “报!将军,明军已经在城外展开阵型,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攻城!” 郑飞扬听到哨兵的汇报,眉头拧在一起,他昨日刚决定要和明军决战,这明军好像是知道一般,就在城外布阵? 不管是大明还是安南,只要涉及战争,而且人数在万人之上,相互的军事情报刺探就极为频繁,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自己派出去刺探明军情报的探子虽然也得到许多信息,但是那些绝对不是核心机密,而自己刚做出作战决定,明军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想到这儿,郑飞扬顿觉浑身冰冷,正面战场己方不是对手,军事情报方面也处于不利之地,这杖让他心中越发没有底气。 “踏马的!这明国的军队当真是邪门!”心中越发烦躁的郑飞扬暗骂一声。 轰轰轰··· 一阵巨响传来,甘棠县城墙上爆出许多火团。 六里外,张星州拿着千里眼正看着远处指挥手下军士操作投石车不停的发射猛火油罐。 投石车是极为古老的军事器械,在没有火药和火炮的时代,曾是攻城的主要军械,有明一朝,在红衣大炮出现后,投石车才缓缓淡出军中。 现在被张星州重新启用也是无奈之举,红衣大炮过重无法运来,只能重新命随军工匠打造这个传统的军械。 “草!这玩意射程虽远,可惜准头太差了!”张星州从千里眼中看到许多投射出去的猛火油罐大多都落在甘棠县城墙上,只有极少数落入城中。 甘棠县城墙虽然不高,但也是砖石打造的,和城外的木制营寨不同,砖石城墙并不惧火烧。 “李二蛋,你小子不是经常给老子吹牛逼吗?真有本事就把城门楼子给老子炸了!” 张星州走到一台投石车前,一脚踹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屁股上。 青年夹着裤裆,接过张星州手中的千里眼,开始观察相互的距离和详细的位置。 紧接着,李二蛋一个人在投石车上一阵捣鼓后,拿起一把木槌对着投石车的活扣猛然砸下。 呼呼··· 一罐猛火油被发射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最终落在城门楼子上爆开,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焰。 古代的城墙上一般都铸有木制的城楼,安南受到中原皇朝的影响,国内的城池建造基本上都是抄过来的,整体几乎差别不大。 城墙上,刚上来,准备查看明军情况的郑飞扬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火焰爆燃声吓了一大跳。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城楼脸上皮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暴虐的情绪再度充斥心中。 “踏马的!传本将军令,全军集合,出城决战!”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城门被打开,郑飞扬亲率大军从城中冲出。 “火铳营上前!” 传令兵飞奔传令后。 郑军火铳营八千士兵,维持着有些怪异的军阵缓缓出列。 明军阵前。 周运清带着麾下将领满脸疑惑。 “郑军这用的是什么鸟阵法?” “有些叠进法的意思。” “不对,看起来似乎是三才阵,不过为何如此怪异?” 众将议论纷纷,都没有说个具体。 周运清摇头道:“别管他们用什么阵法,这火器对战,靠的是火器质量;命柴子明部先行出击。” 传令兵挥舞手中令旗后。 前方的神机营,火铳兵指挥使柴子明得到命令,开始组织自己麾下队伍出动。 五千个换装全新燧发枪的军士组成三个方阵,每个方阵分为五排。 双方队伍在相距两百米位置时,柴子明便下达射击的命令。 啪啪啪··· 密集的火药爆燃声响起,三个方阵最前排的燧发枪射手整齐的扣动扳机,发射出雨点般的弹丸,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去。 郑军火铳兵最前方,弹丸转瞬即至。 第一排的士兵有许多都惨叫着倒地,还有比较倒霉的,直接被弹丸射中头部,爆头身死。 还有一些士兵因为胸前的皮甲破损较高,直接被弹丸穿透击穿胸口,倒在地上抽搐着。 “开火!快开火!”郑军的火器兵指挥官见到这一幕,瞬间急了,也顾不得其他的,赶忙催促手下士兵开枪。 啪啪啪··· 郑军前排火器手开枪后,密集的弹丸也飞射出去,不过却并未对明军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这个时代的鸟铳理论上射程能达两百米,但那仅仅是理论。 想要对敌有杀伤效果基本上在一百米左右。 而被毕懋康改进过的燧发枪射程有极大提升,再加上玄机山庄研究多年的颗粒化火药制成的定装纸壳弹药,不再需要射手凭借经验去装填火药,只需按照步骤把底火,弹丸,引火装填好,接着就剩下瞄准发射。 在玄机山庄中,毕懋康经过多次实验后,燧发枪发射的弹丸能超过三百米,有效杀伤力超过两百米,若是不考虑天气等环境因素,杀伤范围还会增加。 在加之明军火器手统一身着制式轻甲,对火器的弹丸防御力很强。 大明军中的轻甲基本是由两层麻布包裹一层铁皮,防御效果远胜郑军的皮甲。 呼! 火器部队指挥使柴子明暗中送了一口气,这是燧发枪第一次大规模的应用在战场上,原本他心中也有些没底,此时在看到战况后,心中的担忧消失无踪。 “维持好阵型,各千户!各把总看好手下军士,不要乱!敌人的火器伤不到咱们!若是有人不慎受伤,预备队上前把伤员带走!” 柴子明的声音被身后的传令兵快速传达到各部。 这些火器兵都是新兵,前几次战斗都没什么机会出场作战,此时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些紧张慌乱,阵型也出现些许混乱。 好在有那些经验丰富的把总,千户严加呵斥组织,阵型逐渐恢复稳定。 啪啪啪··· 双方火器兵开始新一轮的射击,明军占据军械、军备的优势,对郑军造成不小的杀伤。 而郑军胜在士兵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 为首的指挥者在发现己方射程无法对明军造成伤害后,直接命令后方的步兵拿出盾牌形成一道临时防线,开始快速向前推进。 第106章 玩埋伏?俺会打埋伏! 踏踏··· 郑军火器部队的盾兵迈着整齐的步子,架起巨大的盾牌正在缓缓压缩和明军的距离。 “稳住阵型,注意躲避!”郑军指挥的统领大声呵斥着一众士兵。 躲在盾兵身后的火铳手全都压低身形,只有在射击时才会探出身子。 啪啪啪··· 新军火器兵再度发射出一排密集的弹丸,因为距离的不断拉近,燧发枪的威力也更大,许多弹丸都穿透郑军脆弱的盾牌防线。 两军距离此时已经达到一百米左右,郑军的火铳手也开始不停的还击。 “柴将军,对方有盾兵的防线,伤亡比咱们小许多,想想办法吧。” 柴子明的副将低声说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双方距离远时,燧发枪还能靠长射程占据优势,现在距离拉近后,己方也开始出现伤亡。 由于新军火器兵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都有畏惧的心理,此时阵型已经开始出现混乱。 “传令,全军前移十米。”柴子明下达了一个让副将有些懵逼的军令。 “前移十米?” “敌军穿的是皮甲,所以才用盾兵做防线,而我军都制式铁甲,只要弹丸没击中脸部,就没有性命之忧,别看军阵中倒下的兄弟不少,但是我粗略看了一下,大多都是受伤,咱们新军第一次上战场,这第一战,只有打赢才能建立战心!执行命令吧!” 副将听着柴子明笃定的语气,不敢反驳,直接命传令兵挥舞旗帜,传达命令。 柴子明从军时就是在火器部队一路升上来的,他很清楚火器兵的战术和战法,也明白火器兵的心理,不比那些步卒,步卒但凡在战场上见过血,基本上就算老兵了,可火器兵不同,火器部队要的是很强的团体协作和军阵的配合,第一战若是打不赢,那个这个团体就没有战心,若是遇到稍微厉害点的敌军,那肯本无力作战,军阵就会哄散。 很快,新军五千军士组成的三个枪阵再度前移十米。 对面的郑军指挥者见状有些欣喜的同时,带着疑惑。 这个时代的火器因为精准度的问题,大多都是排成枪阵,用密集的弹丸数量来提高精准度,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有经验且不怕死的士兵往往更能获胜。 根据情报,明军的火器兵是新组建的新兵,按理说此时应该后退才是,反而上前,这反常的一幕让郑军指挥者心中生起一些疑云。 “统领,对面的明军指挥,要么是真有能耐,要么就是个蠢货!”郑军副将凑着身子说道。 “不管他,告诉兄弟们,接着攻击!” 明军阵营中。 在前移十米后,双方的距离已经来到九十米左右。 “老吴,你看看吧,当初咱们在校场实验燧发枪性能时,工匠就说过,燧发枪和三眼铳,鸟铳不同,距离越近,威力就越大,对面前排的盾兵此时已经扛不住了!” 柴子明指着前方说道,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啪啪啪··· 随着明军火器手再度发射出密集的弹丸。 郑军前排的盾牌几乎都被一轮彻底打废。 许多盾兵手中的盾牌被弹丸穿透,击中身体,一个血洞汩汩冒血,倒在地上发出哀嚎。 “传令!变凹阵!”柴子明再度下达军令。 很快,原本排成三个方阵的火器兵,此时快速转变,围绕着郑军火铳手,形成一个三面包围的枪阵。 啪啪啪··· 又是一轮密集的弹丸射出。 此时的郑军已经被打懵了。 “怎么回事?明军的枪阵为何这般奇怪?”郑军火铳手统帅看着周围,心脏咚咚直跳。 不过没多久,他就明白了,明军的枪阵此时正在对他们进行无死角的攻击。 来自三个方向的射击,仅三个回合,他手下的七千火铳手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这种伤亡率即便都是老兵,军心也达到了极限。 “快,去给郑将军回信,火器部队怕顶不住了。” 统领说完,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火速离开。 嘣嘣··· 郑军中,不少士兵手中高强度使用的鸟铳此时出现炸膛的现象。 “啊···我的眼!”一个郑军士兵被炸膛的碎片射伤双眼,痛苦的捂着眼睛倒在地上。 此时的郑军劣势开始逐渐显露,虽然这些士兵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他们的军械、军备都很差,不少士兵手中的火铳都已经带着些锈迹,此时又出现炸膛,原本维持还算稳定的枪阵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中底层的军官叫骂声此起彼伏。 “报!统领,郑将军传令,要我部缓缓后撤,后方会有火炮给与支援。” 郑军统领闻言后,立刻下达军令。 神机营中,周运清通过千里眼,看到开始后撤的郑军火铳兵。 “传令,命柴子明部缓慢追击,命张星州部抬着改良版的虎蹲炮跟在后面!” 接着,张星州带着两个百户所的军士,抬着锦衣卫罗农带来的二十门改良版虎蹲炮悄默的跟在火器兵后面。 很快,郑军火器部队已经后退数百米的距离。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炮响从后方响起,接着十几发炮弹转瞬间从天空落入明军火器军阵中。 “啊···” 十几发实心炮弹坠落地面,形成的冲击力瞬间就打翻不少军士,溅起的沙石也对周围数米的军士造成不小的伤害。 柴子明见状,下令扩散军阵的同时也把张星州给拉过来。 “老张,快!对面火炮露出来了,抓住机会!” 张星州老早就盯着郑军右后方的一片林子了,周围的地形比较平坦,若是有伏兵,那片林子是最好的地点。 “呵呵,玩埋伏?老子会打埋伏!在咱们面前玩兵法,郑飞扬还不够格! 传令投手,把那片林子给老子炸了!” 张星州说完,扭头招呼身后跟着的两个百户所。 “兄弟们!给我开炮,狠狠的揍他丫的!” 下一刻,早就准备好的二十门改良版虎蹲炮,带起沉闷的音爆声,发射出二十颗冒着火的炮弹。 嘣嘣嘣··· 二十发开花弹直接落在郑军正在撤退的火器部队中心。 开花弹爆炸后的火焰瞬间吞噬一大片敌军士兵,同时四散的弹片溅射而出,周围直接爆出密密麻麻的血雾。 “啊!我着火了,快救我···” “我的腿···” 郑军中哀嚎声接连不断,不足盏茶的时间后,又是二十发开花弹落下来。 此时的战场形成奇特的一幕。 两个百户所的明军,抬着二十门炮,跟在郑军火器部队后面,追击一段后,就是一阵炮轰。 当郑军准备回击时却发现,明军距离在三百米外,自己手中的火铳弹丸,根本就无法造成伤害。 ··· 同一时间,林子中。 战场后方的投石车阵地上,五台投石车发出的猛火弹落在林子后。 瞬间就引起大火,因为安南之地潮湿的缘故,林木被燃烧的同时,还带着非常浓烈的烟雾。 林子中埋伏的郑军火炮手不但要面临大火的焚烧,同时还要承受浓烟的摧残。 三刻钟的时间过去。 残余的郑军火器兵,几乎都退到甘棠城下。 而张星州带领的两个百户所在林子外又是一阵狂轰乱炸后,才转身离开。 第107章 袭营! 甘棠城墙上。 郑飞扬看到林子中燃起的大火,脸色极为阴沉。 林子中的十八门西洋炮是他麾下火炮部队的所有家底,城外一战直接打没了,他心中都在滴血,同时还带着些后悔。 安南的西洋炮,在大明被称呼为发贡炮,是一种中型前装炮,发射实心弹,主要用来攻城和守城使用,由铜或者铁铸造,重量在四百斤左右,由江船运至甘棠县。 郑飞扬扭头看向自己的副将。 “袭营的部队准备如何?” “禀将军,已经准备完毕,郑安部已经绕至明军左翼,胡浪部已经抵达明军右翼。” “好,集中城中所有兵力,在正面拖住明军,给袭营的部队争取时间!” 郑飞扬语气极为低沉的说着,他的计划是这样的。 先用火器兵正面硬战明军火器兵,同时派出两支队伍,顺红河北上和南下。 绕到明军两侧,最终攻击明军的主营,只要主营引发骚乱,自己直接率军从正面冲杀,明军定会军心大乱,自己一举获得此战的胜利! 在郑飞扬的计划中,不管是自己家的火器部队,亦或者是林子中隐藏的火炮兵,其实都是拖延时间给明军的诱饵。 真正的杀招则是派去袭营的两支军队。 明军主营中。 赵亮的身影匆匆走来。 “禀督师,目前已经确定,郑飞扬秘密派出的两支船队分别抵达红河上游和下游十里处,两支船队上大概有八千步卒,目前已经秘密抵达我军左右侧翼。 因为方圆地形平坦,我手下的兄弟没有靠太近,担心被敌人爪探发现。” 秦良玉双眼满是亮色的看着赵亮。 “赵千户,你做的很不错!暗卫的情报能力本督着实佩服。” 一天前,暗卫的密探利用城中百姓闹事的机会这个极为重要的情报传递出来。 赵亮得知后极为重视,在告知秦良玉后,就带着麾下连夜赶去探查敌情。 夜幕逐渐降下。 明军主营中一切正常,火头军已经做好晚饭。 特别是白天在战场和敌军作战的火器兵和张星州部,全部都被额外加了些肉食。 这是皇帝特意交代下来的,西南军镇的所有军士,凡是参加战事的队伍,不论战事结果如何,入营后火头军都会增加一两肉食对军士的体能进行补充。 一两肉食虽然不多,但是在这个天灾人祸不断的时代,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平日里没有作战任务的军队,几乎是极少见到肉食的。 大明北境的受灾地区,百姓若是有一碗稀粥喝,也不会揭竿造反。 没多久,营地外除了哨兵,所有的军士几乎都进入各自的营帐中休息。 时至深夜。 营地两侧出现两大团黑影,正快速靠近。 “察猜将军,前方三里就是明军营地,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爪探匆匆来到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跟前汇报。 “嗯,现在是什么时间?” “回将军的话,现在是辰时三刻。”察猜身侧的卫兵借助月光看着怀中的漏刻(古代一种计算时间的工具)回答道。 “好,传令下去,大军迅速前进,弓箭手做好准备!” 很快,察猜带着麾下四千士卒,在黑夜中急速前进,很快到达明军营地外十几米的位置。 四千士卒中快速出现五百人,取出沾满桐油的羽箭用火折子点燃后,拉线射出。 一道道火光在低空中滑出弧线,直接命中营地中的营帐上。 轰! 营帐大多是防水的油布制成,此时遇到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五百弓箭手,几乎用盏茶的时间就射光各自手中的羽箭。 “杀!”察猜猛然起身,手持长刀,一人当先,冲向明军营地。 在另一侧,相同的一幕也在发生着。 营地四周零散的值守明军见到来人,满是惶恐的高喊着冲进营地中。 不足半炷香的时间,营地两侧的敌军已经杀入。 八千人的郑军一路冲锋最终合兵一处。 “察猜,有些不对啊!”另一支队伍的统领见到察猜,眼中满是疑惑的看向四周。 “咱们都冲进来了,怎么没见到明军的身影?” 察猜此时也反应过来。 “不好,快撤!有埋伏!” 察猜话音刚落。 营地之外猛然亮起无数火光。 密密麻麻的明军手持火把已经把营地包围。 “东鲜,咱们中计了,快!组织兄弟们杀出去!”察猜满脸阴沉的说完。 直接带领麾下士兵冲向来时的路线。 营地外。 秦良玉看着正在冲出来的敌军。 淡淡的说道:“开始吧!” 下一刻,明军中出现几个汉子,拉起硬弓,对着营地中的几处地点射出火箭。 呲呲··· 火箭命中的位置,顿时发出火药爆燃的声音。 下一刻。 轰!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正在冲锋的郑军士卒,瞬间被漫天大火吞噬。 爆炸的气浪席卷五里营地。 火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才缓缓停下。 原本郑军的八千敌军,此时几乎全都倒在地上。 一副极为恐怖的惨状出现。 数千具尸体化作焦黑状,人体在经过高温灼烧的瞬间,直接扭曲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中满是焦糊味和肉被烧焦的腥臭味。 新军中不少军士见到这一幕直接把晚饭都给吐了出来。 “咳咳···呼···呼···” 察猜从一堆焦糊的尸体中钻出。 浑身毛发被烧成黑焦状。 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全部呈现出恐怖的裂痕,时不时的渗出血液。 “还···还有···活着的吗?” 察猜大口的吸着气,看向周围问道。 “我···察猜,拉我一把···” 刚才那个叫做东鲜的统领,在一堆尸体中伸出手臂。 察猜费力的走过去,把东鲜拉出来。 随即,周围的尸体中陆续爬起大约四五百个幸存者。 “察猜,只有四五百个兄弟活下来了!”东鲜舔着干裂的嘴唇,嗓子极为沙哑的说话。 同时密布血丝的双目,扫过周围的明军。 “东鲜,我察猜深受郑主之恩,今日绝不会投降,剩下的兄弟愿意跟我杀敌的,跟在我身后,不愿意的跪地投降吧。” 察猜说完,捡起一把满是黑灰的长刀,沙哑的嗓子中发出亢奋的声音,直冲秦良玉而来。 他早就发现了,明军队伍中的那几个身着将军甲的一定都是大人物,杀一个就赚了! 秦良玉看着冲向自己的察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压根没做理会。 拉动胯下马匹缰绳,直接向着营地走去。 啪啪啪··· 几声枪响过后,察猜手中长刀滑落,身子瘫倒在地。 柴子明骑着马匹缓缓上前,一刀将其头颅砍下。 “蛮夷小卒,也玩袭营?不知死活!”柴子明嘟囔一句,转身离去。 第108章 偷袭和反袭,埋伏与反埋伏 同一时间,明军营地的正面,一支超过两万人的军队正在借助月光快速前进着。 为首的郑飞昂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营地,心中砰砰直跳。 “大人,时间到了!” 郑飞昂听到亲兵护卫的提醒后,目光望向营地深处,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奇兵准备杀入明军营地中的景象。 “传令全军,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进攻!”郑飞昂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眼中开始出现丝丝嗜血的寒光。 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三军统帅,但一定是个合格的冲阵将军。 每当在战场上面临短兵相接的时刻,他就会出现莫名的兴奋。 很快,郑飞昂麾下各部派人前来报告准备到位的消息后,他起身站起,举起一把点燃的火把在空中挥舞着。 “兄弟们!全军冲杀明军营地!杀!” 郑飞昂说完,率领麾下千余亲军护卫,开始疯狂冲锋。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明军的营寨大门已经距离郑飞昂仅有十几步的距离。 嘣! 一道巨大的爆燃声从明军营地后方响彻,接着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直接照亮半边天空。 郑飞昂看着眼前巨大的动静,神情微微一愣,随即大喜。 “袭营的兄弟们成功了!” 他下意识的认为,刚才那巨大的动静是自己派出的八千精锐士卒闹出来的动静。 紧接着。 郑军中的许多士兵已经冲到营地外的围栏前方。 许多人已经开始用斧子疯狂破坏围栏。 啾···啪! 一道清脆的号箭直冲天际。 原本还十分安静的营地瞬间亮起无数火光。 一队队举着火把的明军整齐而迅速的出现。 “火器手发射!”柴子明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直接无视还在愣神的郑军,下达第一道军令。 啪啪啪··· 密集而清脆的枪声响起,一阵阵火药燃烧后的烟雾升起。 第一轮射击后,两千多颗弹丸组成的火力网,瞬间击倒最前方的郑军士兵。 此时的围栏前,郑军士兵站位是非常密集的,这无形中提高了弹丸的命中率。 仅仅一轮射击,敌军士兵就倒下数百人。 “踏马的!上当了!”此时的郑飞昂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过来。 自己派去袭营的两支队伍,估计是完蛋了。 “强行突击,给我杀!”郑飞昂说完,身后突然出现千余人的骑兵。 这些骑兵快如闪电,几乎在眨眼间就冲到营地大门前,他们正是当初突袭秦佐明部白杆兵的古兽马骑兵,当日一战损失千余骑后,郑飞昂心中极为震感,他根本没想到明军竟然有军队能和古兽马骑兵硬刚,自己派出的千人骑兵队仅仅逃回百人。 古兽马骑兵是郑梉砸重金打造的,人数维持在两千人左右,在郑飞昂率军来甘棠支援时,秘密交给后者作为压箱底的底牌。 轰隆隆··· 千余人的古兽马骑兵带着奔雷之势冲破营地大门,直奔前方的火器兵军阵而来。 柴子明眯着双眼极为淡定。 “第二轮准备!放!” 下一刻,密集的枪声响起,两千颗弹丸再度覆盖古兽马骑兵。 不少战马被弹丸击中后,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地,还有些倒霉的被弹丸击中从马背上坠落在地。 马匹的嘶鸣声和人的哀嚎声相互交织。 但是这并能阻止古兽马骑兵的奔袭,他们挥舞着手中马刀已经冲到距离枪阵二十米的位置处。 柴子明可以借助月光清晰的看到最前方的骑兵头领脸上狰狞的表情。 轰! 地面上发出闷响,一条长三里,宽三丈的陷马坑突然出现。 在明朝,一丈大概等于三米三,三丈大概在十米的范围。 这个宽度的陷马坑,不管是爆发力在强的马,都不可能跃过。 下一刻。 这千余面目狰狞的骑兵纷纷猛拉缰绳,但是由于是全力冲锋,那种巨大的惯性根本让他们无法停下,只能一股脑的栽进陷马坑中。 陷马坑深一丈,底部全都是被削尖的木桩,在马匹落下的瞬间,尖锐的木桩刺破马腹,陷马坑中直接被嘶鸣声和骑兵的惊惧声代替。 地面上,刚才气势汹汹的千余骑兵,此时只有百余在队伍最后方的人拉住缰绳,没有落入陷马坑中。 柴子明嘴角带着冷笑,再度下达军令。 啪啪啪··· 燧发枪再度响起,一道密集的弹丸化作夺命大网,直接带走陷马坑前停留的古兽马骑兵。 “弓箭手上前,对敌补杀!”柴子明对着一侧呼喊一声。 千余手持弩箭的射手快速来到陷马坑前,挨个点名坑中存活的敌军骑兵。 营地外。 古兽马骑兵的被快速消灭的一幕被郑飞昂看在眼中,他满是难以置信。 从他率军到达甘棠县和明军交手的第一战开始,似乎自己就没赢过,甚至连便宜都没占到。 自己只能看着手下的精锐军队不停的损兵折将。 此时他没有发疯,反而沉默下来,但是赤红的双眼却证明他心中并不平静。 “宗有,你过来····” 郑飞昂拉过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低语几声后,后者悄悄离去。 “兄弟们!鱼死网破,给我杀!” 郑飞昂此时似乎有些癫狂,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再度催促大军进行攻击。 营地外的两万余大军再度动起来。 继续对明军营地疯狂进攻。 不过营地外粗大的围栏似乎成为他们的不可逾越的一道天堑。 营地中的明军,并没有选择近身肉搏,反而使用各种火器,弩箭,弓箭远距离疯狂输出。 在营地一侧。 张星州十分兴奋的指挥着自己麾下的火器部队。 “快,各百户自由发挥,给我对准郑军士兵最多的地方,使劲轰!” 轰轰轰··· 二十门罗农从京城送来的改良版虎蹲炮和五十门普通虎蹲炮疯狂倾泻开花弹。 爆炸声,在密集的郑军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无数哀嚎的嘶喊声冲入天际。 在郑军两侧,共计两万明军刀斧手已经完成包围之势。 分别由张彦芳和许成名率领,疯狂杀向攻击营地的郑军。 兵器相交的金属声,惨叫声,和四散的硝烟相互交织。 数万的厮杀足足持续到天色微微亮起。 随着许多许多士兵的逃亡,战场上的郑军已经失去战心。 而此时周围许多明军响起整齐的呼喊声。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可免死!”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可免死!” ··· 最终,郑军剩下的士兵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第109章 死道友而不死贫道,乃天命也! 当天色正式亮起时,温体仁和余碱等随军文官出现在战场上。 周围弥漫着血腥气、皮肉烧焦的腥臭和火器发射的硝烟气混合在一起,被风一吹,此时混成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呕···”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余碱还是没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 一旁的温体仁也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温大人,余御史,二位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景象吧?”秦良玉站在一旁开口道。 温体仁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点头。 在现在的大明朝,遇到战事,一般都是有皇帝派出自己的心腹去军中担任监军,同时以武官担任军事主官,文官是极少愿意前往战场的。 自古以来,乱世从武,盛世从文,大明升平两百余年,文官至上的原则在官场上早就是一种潜规则。 温体仁目光扫过战场,全都是郑军士兵的尸体,而那些阵亡的明军将士的遗骸已经被各部的同袍战友收拢好,等火化后会有专门的人送回国内安葬。 “禀督师,这是此次战后数据。” 兼任后勤的副总兵官周运清拿着厚厚的一摞册子走来。 “你大概说说吧,秦良玉接过册子,认真的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周运清行礼后低声道:“昨夜从敌军袭营开始,我军杀敌六千五百人,郑军投降者数千人,根据各部反馈,昨夜有许多郑军在夜幕中趁乱逃走,人数目前无法判断,敌军首领郑飞昂趁乱率领麾下三千兵士在红河边乘坐江船逃走,我军各部来不及打造战船,没有追击。 军需消耗方面:神机营火器兵消耗火药一千三百斤,火炮兵消耗火药三千八百斤,开花弹消耗一百九十三箱··· 冷兵器中方面:弓箭消耗···” 温体仁听着周运清的汇报,心中默默盘算着。 根据暗卫的探查,甘棠县中大概有三万三千人敌军,在前日的三座营寨中,大概被消灭七千人左右,袭营时被消灭八千人,昨夜之战被斩杀近七千人,在加上逃走的,还有郑飞昂带走的三千人,甘棠一战可以说是大胜! “我军伤亡如何?”温体仁出言问道。 “回温大人的话,我军昨夜之战,阵亡军士三千九百六十九人,重伤五千一百二十三人,轻伤者无算。” “呼···”温体仁吐出一口浊气,自己将士伤亡也不小,虽然此战获胜,但是也只能说是惨胜。 要知道,明军可是有五万新军全部参战,昨夜还有八千白杆兵参战,而敌人的数量仅有两万四千人左右。 五万八千人,对敌两万四千人,己方军队数量是敌人的两倍还多。 “秦军门,此战只能说是惨胜!郑军的精锐部队看来比我想象中的战力要强许多!”温体仁沉默许久后才幽幽说出一句话。 “温大人,在战场上,并不是人多就能占据绝对优势的,自古以来,身处绝境的敌军往往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强的战力,更何况郑军士兵都视我大明为侵略,所以他们的战心只会比平时更强。”秦良玉轻摇头缓缓解释道。 “嗯,不过此战之后,安南之地也该乱起来了!本官要用安南一国之命来祭奠我大明阵亡的将士!” 温体仁此时的声音极为冰冷,这让周围的众人感到一阵凉意。 平时的温体仁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样子。 一旁的余碱看着温体仁,他对自己这个老友非常了解,这或许是后者而立之年后最为愤怒的时刻。 “咳咳,三阴呐,你可不要用力过猛,陛下可是说了,他要的主要是安南的粮食,你别把安南底层的百姓祸害太过了,不然到时候没人种地也是麻烦。” 余碱轻声的出言提醒道,言语中带着些轻松。 “三炮放心,本官视升龙城中的那些人皆为土鸡瓦狗!”温体仁说完,接着神情恢复温和状态,向秦良玉招呼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甘棠县城中,经过三日的休整,不管是新军,还是白杆兵都已经恢复神采。 城外的战场上,原本数千具郑军的尸体已经被集中起来焚烧,在经过前夜的一场大雨,连地面上的血污都被冲刷干净,似乎那场激烈的厮杀压根没存在一般,只有土地中隐隐散发出的血腥气提醒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甘棠县衙门中,秦良玉有些头疼怎么处置这些投降的郑军士兵。 这是几千降兵,不可能全都杀了,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处置。 “秦军门,你是为那些降兵发愁吧?”盯着一对黑眼圈的温体仁迈着步子走来。 “温大人,你怎么这副模样?”秦良玉看着后者满是奇怪。 自从三天前战场一别后,大军入驻甘棠县中,温体仁就把自己关在城外的行营中,一连三天都没出现。 “嘿嘿,没事,我这三天把咱们下一步的计划给完善了一番,多少有些疲累。” 温体仁解释后接着道:“秦军门,郑军的士兵多为募兵而来,每月给银一两,不过安南阶级划分严重,中底层的士绅阶级压榨底层百姓极为严苛,这些愿意来从军的大多都是底层的苦哈哈,我到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秦良玉眼前一亮:“温大人快快说来。” “分田!”温体仁吐出二字。 秦良玉神情一怔:“分田?什么意思?” “嘿嘿,如今我们手中有宁远州四城,勐海、勐慢二城在山中,农田不多,但是宁远城周边,甘棠县周边可是有些不少农田,只要军门把这些农田分给那些降兵,你说会怎样?” 秦良玉神情瞬间严肃下来,压低声音道。 “温大人,天下之地皆为王土,分田之事,没有陛下的允许,咱们这么做可是要杀头的!” 在封建帝国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土地全都默认是天子之地,私分土地与谋反同罪。 “秦军门,你听我一言,分田之事,一为收拢降兵之心,二为告诉安南所有百姓,投降大明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可获得田地,此计为一举两得。 而当今天子乃圣君,陛下登基时曾立志,要天下之民有耕之田,有粮果腹,所以咱们这么做其实并不算谋逆,相反,陛下若是得知反而会很高兴。” 秦良玉听完温体仁的话,皱眉沉思许久。 “温大人,此事不如请余御史上书朝廷后,咱们在做定夺如何?” “嗯,我已经给余碱说过了,这两日估计他就会给朝廷上折子,算算时间陛下也应该要回京了。” 温体仁说着的同时,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摆手屏退左右后来到秦良玉跟前。 “秦军门,这是我完善的计划,你先看看。” 秦良玉看着神秘兮兮的温体仁,眼中带着疑惑,什么样的计划搞的这般神秘,甚至连堂中值守的军士屏退出去。 “嘶···” 看完册子的秦良玉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温体仁的眼神带着异色,甚至可以说是惧色。 无它只因为温体仁的计划实在太过于··· “温大人,此计是否有伤天和?若是如此安南境内会陷入常年的混乱中,到时死伤的百姓将无法估算。” 温体仁闻言后,双眼眯成一道缝,咧嘴笑道。 “死安南人,好过死我大明将士吧?安南夷人,不尊礼数,不听教化,不得天子垂怜,于我等何干?” “我汉人道教中曾有一言,死道友而不死贫道,乃天命也。” 秦良玉斟酌片刻后点头道:“行,就按照温大人的法子来吧。” 第110章 局势诡谲,抵达北河 第二日一早,温体仁简单收拾好行装,带着暗卫和锦衣卫乘船北上。 升龙城。 此时的郑飞昂正跪在郑梉府上的大堂中。 上座的郑梉脸上有些呆滞,在他得知郑飞昂一战损失三万精锐的消息后,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甚至连自己重金砸出来的两千骑兵都给折损殆尽。 “所以,你出征时带兵三万,现在回来身边仅有三千残兵对吗?”郑梉怔怔的看着郑飞昂问道。 “主上,非侄儿不用命作战,真的是明军诡异多端,而且火器十分厉害,这才导致···” “闭嘴!”郑梉脸色瞬间涨红,双目充血,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子就不信,明军单凭五万人,就是火器在怎么厉害!还能把甘棠县城给推平了不成! 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郑梉连呼带喘的接连问话。 下方的郑飞昂只是匍匐在地上,沉默不语。 “去!把随军府僚带来!” 很快,吕思承一瘸一拐的走来。 看向郑飞昂的目光带着恨意,当夜,郑飞昂带兵弃城跑路。 连城中的一众随军人员也不管不顾,幸好他提前有安排,趁着城中混乱,从一处城墙的缺口处跳下,这才顺着红河逃回升龙城。 “吕思承!你说!” 郑梉此时脸色极为吓人,吕思承毫不犹豫的就把战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说清楚后。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你为何不在甘棠城外和我大军一同赴死?” 郑梉得知前因后果大步来到郑飞昂身前,直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哥哥身受重伤,老子让你带着精锐去守城,你都不会吗?哪怕你有你哥十分之一的脑子,也不会导致如此大败!真是蠢不可及···” 郑梉一边拳打脚踢,嘴中带着愤怒的骂声。 匍匐在地上的郑飞昂很快就口鼻出血,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和恨意,只不过被其死死的压制情绪。 许久后,郑梉累的呼哧带喘,瘫坐在台阶上,看着堂外的天空发呆。 “你先滚回去吧,这几日就呆在家中面壁思过,没有老子的命令,不许出府。”郑梉沙哑的声音响起后,郑飞昂连滚带爬的出了郑梉府邸。 “吕思承,前线战败之事,先不要声张,你去召集府僚,过来议事。”郑梉蓦然的说出一句。 在郑梉召集府僚准备议事的同时。 升龙城中各处大街小巷再度开始诡异的冒出各种告示和写满字的纸片。 北城区,因靠近黎朝皇宫,商业发达,人口众多,非常热闹。 一处酒楼中,一人站在三楼的露台处,趁人不注意,将一把纸片直接丢出。 漫天的纸片缓缓落在一楼的大堂中。 许多吃饭的食客,十分好奇的看着纸片上的文字。 “郑飞昂奉郑主之命携三万精锐大军北上抵抗明军,不出五日便大败而归,三万精锐损失殆尽,仅剩三千残兵跟随郑飞昂归京,然府僚阁隐而不报,朝廷对此一无所知····” 洋洋洒洒的百余字直接就把前线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什么?郑飞昂三万大军损失殆尽?我的天呐!” “快,赶快回去给主子通信,此等大事不可延误!” ··· 府僚阁中。 郑梉刚和伏英韶、桑杰等府僚大臣商议出接下来的军事安排,行走司的士兵就拿着几张纸片匆匆走来。 “禀主上,前线战败的事被人在城中宣扬出来了,现在城中到处都是这种纸片。 现在许多百姓都围聚在皇宫大门处,请求黎皇陛下处死郑飞昂以祭奠死去的三万将士!” 噗嗤! 郑梉闻言后,气血上涌,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桑杰见状大惊,赶忙上前扶住郑梉,猛掐后者人中穴,良久后,郑梉幽幽转醒。 “传令,命羽林卫出动,驱散百姓,全城戒严,从今日起执行宵禁! 传令前线吉格,退出占领的阮氏堡垒城池,全军转为守势,调十万大军回京。” 伏英韶闻言脸色大变:“主上,此时调十万大军回京,前线只有五万士卒,若是阮氏来攻,边境恐有危机!” “阮氏主力不过八万,即便阮氏来攻,前线有峥江、灵江两道天堑即便我军不敌,也可据江而守,应该不会出问题。” 桑杰明白郑梉的意图后,出言解释道。 郑梉半靠在座位上,面容冷峻,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诸位,明军势大,我军损失三万精锐,接下来国事将进入艰难期,希望诸君齐心协力,稳我安南共度此难关。” 郑梉说这话很有技巧和水平,表面上看意思是要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共度难关。 实际上是告诉所有人,我手中五万精锐,虽然折损了三万,不过我还有两万,还有在京的羽林卫,调回京来的十万大军中还有八万普通士卒。 谁都不要在这个危机时刻动小心思,也不要有别的想法。 ··· 时间匆匆,眨眼数天过去,郑军在甘棠被明军一战歼灭三万精锐的战事传遍东南诸国。 南部的广南阮氏,南蟠,华英,占城的一众小国也都得到了消息。 安南北部,北河国。 南定城。 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中,赵亮正在给温体仁介绍目前北河国的大致情况。 北河国本是郑氏发家之地,后来在升龙城中大权在握后,北河国就交由郑氏分族支脉统治管理。 郑梉为主的主脉只会收取一定的赋税,其余的事不再过问。 而北河国当代国主名为郑沱,若是按照郑氏的族谱来看,他和郑梉算是平辈人。 “郑沱的性格如何?可有何喜好?”温体仁出言问道。 赵亮翻动手中册子,随即说道:“郑沱性格还算平和,目前已经任国主十年,国内的治理十分妥当,算是一个较为开明的国主,不过对百姓征收的赋税却连年都在上升,去年,郑沱曾发布公告,说朝廷对北河国下达重税,他作为国主对百姓增加赋税实在是无奈之举。” “至于喜好方面,咦?”赵亮看到册子记录的内容后,有些惊讶。 温体仁抬头问道:“说说,什么情况。” “大人,郑沱身为国主只有一个国后,一个嫔妃两个女人,王宫内库中也几乎没太多财产,唯一的喜好就是喜欢读我大明的史书和一些历朝历代强悍的皇帝传记。” 温体仁听完后,双眼顿时迸发出数道精芒。 “一个国主,不喜女色,不爱财富,却唯独喜爱我大明的史书和历朝历代的皇帝传记! 看来此人是一个极具野心之人,如此,可为我用也!” 温体仁眯起双眼,脑中思绪快速运转。 “罗千户,你明日正式给北河国传达大明国书,明日我等着北河国主见我。” 锦衣卫千户罗农闻言后有些奇怪。 “大人,北河国是安南的诸侯,安南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咱们给北河国下国书?这也···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温体仁看着罗农,赵亮二人眼中的疑惑。 捋着胡须解释道:“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北河国主胸有野心,只不过被郑梉压着,若是我把他放在和郑梉同等的位置上,你们说会如何? 这人呐,野心都会随着见识而逐渐膨胀,即便眼下自己的实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他也会拼死一搏!” 赵亮和罗农对视一眼,带着一知半解,不过既然温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要照做就行了。 毕竟温体仁可是皇帝亲自派下的大臣,但凡多一份圣旨,那就是妥妥的钦差大臣! 是全权代表皇帝意志的存在! 第111章 异父异母亲兄弟!温大忽悠的三板斧! 第二日一早,罗农带着十名锦衣卫手下,直接来到北河王宫中,十分霸气的把大明国书赐给北河国主。 “臣北河郑沱恭迎上使!”郑沱率领文武群臣十分恭敬的跪在罗农身前。 “郑国主请起。”罗农虚手一抬,表示尊敬,没再有其他动作。 别看罗农仅是个锦衣卫千户,他现在代表的明使前来赐下国书,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即便没有使者代表的身份,单一个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就足够他成为北河国的座上贵宾。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尊严! 郑沱十分庄严的接过国书,赶忙请罗农坐到自己对面。 国书一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大多是一些问候的话,表示大明对这个国家的一种友好认可。 “罗大人,不知上使现在何处,小王亲率百官前去迎接。”郑沱恭敬的问道。 “郑国主客气了,使者大人此行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探望郑国主,你不必紧张,目前使者大人在城中客栈下榻。” “罗大人,烦请带路,小王亲迎上使入住王宫中。” 郑沱话说完,罗农也不再客气起身站起,直接带着郑沱直奔温体仁居住的客栈走去。 一路上,郑沱的王宫侍卫,直接净街,没有行人的阻碍,众人很快来到客栈下。 当温体仁从客栈走出的瞬间,郑沱赶忙下跪行叩拜大礼。 “北河郑沱叩见天朝上使,恭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 “嗯,郑国主免礼。”温体仁单手背在身后,一手横在胸前,摆出一副极为傲娇的官架子。 没多久。 一行人再度回到王宫中。 郑沱准备了极具特色的王宫宴席,还招来了王宫中的歌姬,酒席上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温体仁脸色红扑扑的,摇晃着满是醉意的身子,好不惬意。 郑沱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王位上坐到温体仁的身边。 “呼呼···上使见谅,小王不受酒力。” 温体仁双眼带着些迷离的看了郑沱一眼,满脸笑意,也没多说什么。 “上使,这几个歌姬都是在王宫中听用之人,小王从未碰过,今晚不如让她们跟您学习一番天朝文化?” 温体仁闻言大喜,连声发话:“甚好,甚好,郑国主对兄弟当真是不错!” “欸,哥哥好不容易来我北河,弟弟有做不到位的,您尽管说。” 男人交友自古便是如此,几两快乐水下肚,哥长弟短一阵拉扯,这关系就算处下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郑沱见温体仁双眼越发迷离,就招呼罗农等人,把温体仁架起,在自己的王宫寝殿中安置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温体仁在几个歌姬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在郑沱的亲自带领下来,准备用早饭。 “郑国主,昨夜是我孟浪,你这个兄弟我交下了。”温体仁笑眯眯的说道。 郑沱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哥哥何来此话,您能来我北河,那是弟弟脸上有光。” “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温体仁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赵佗脸上一喜,赶忙命侍卫拿来自家的族谱。 当着温体仁的面,重开一页,郑重的把温体仁的名字写在自己的前面。 温体仁已经被郑沱这一手操作给惊呆了。 在大明,族谱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信物,即便是家族族长也不能随意更改,但在这,他着实被小小的震惊一下。 随即转念一想也是,蛮夷小国,只学的我大明文化之毛皮,不得精髓罢了。 “哥哥,从此以后,您就是我郑沱之兄,北河郑氏族谱为证!” 温体仁见郑沱满脸正色也顺势配合一番。 早饭后,郑沱拉着温体仁在王宫花园中观赏。 “哥哥,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还望哥哥解答。” “吾弟请讲,为兄知无不言。” 郑沱眼中闪过喜色。 “哥哥此次来北河可是为安南之事?可否给弟弟明示一番?” 温体仁做纠结和犹豫状许久后,带着些为难,最终还是开口。 “吾弟可知前段时间,甘棠一战我大明军队一战灭安南三万精锐之军事否?” 郑沱听到这个消息后,隐藏在袖袍中的手,不自觉的颤抖数下。 “甘棠距我北河最南端的水尾县很近,此战我北河中人有不少人目睹,早已回来汇报过。” “原本安南是我大明藩属国,一直相安无事,可安南黎朝逆臣郑梉私藏我大明谋逆之人,我派人前去交涉,没成想郑梉竟然公然坐视明使受刺重伤,而且黎皇也被刺身亡,此等行为视同谋逆! 我大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动用刀枪前来教导郑梉处事之则! 此番也是告诉泱泱天下,大明宗主国之尊严不可辱,大明天子之令不可逆!违者我大明万万子民不答应,大明百万军士也不答应。 我听说弟喜学大明史书,可曾听闻,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血留千里之言?” 此时的郑沱被温体仁的言论惊的说不出话来,额头隐约冒出丝丝冷汗。 甘棠一战覆灭郑梉三万精锐大军,而北河倾国之力,也不过三万多的军队而已,可在温体仁嘴中,灭了三万精锐大军,似乎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再听听刚才明使说的什么话?动不动就是浮尸百万,血流千里···· 咕噜! 郑沱咽下一口唾液,脸上挤出笑意。 “哥哥言重,弟弟胆小。” 温体仁捋着胡须,满脸和善的笑意。 “吾弟莫惊,天子下达的圣旨是灭除郑梉逆臣,其余之人并不涉及,吾弟虽为郑氏之人,以后有哥哥在,谁都动不了你的地位,即便陛下怪罪,哥哥豁豁出官职,也定保弟弟无忧。” 郑沱怔怔的看着温体仁的侧脸,脑海中思绪犹如精密的机械一般,把刚才温体仁的话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最终心中得到一个结论。 只灭除郑梉逆臣?那就是说不涉及家族! 那郑梉死后,大明天子并未说要还政于黎皇,那就是说,升龙城中的位置空出来了! 刚才明使又提到自己是郑氏之人,这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有机会? 特别是最后一句,明使豁出官职就能保自己无忧? 这在大明当真是天大的权力! 大明天子怪罪,明使豁出官位,而且不影响性命? 想到这的郑沱再度咽下一口唾液,心中只有四个字:哥哥牛逼! “哥哥,您目前可有什么需要弟弟效劳的事?随时吩咐,弟弟举倾国之力照办!” 此时的郑沱跟在温体仁身后,就像是一个色中饿鬼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巴不得整个身子都贴在温体仁身上。 温体仁做出回想的神情后,摇头道:“没啥事需要你,在等些日子,陛下主力大军抵达宁远后,到时就会对郑梉发动最终之战,或许一个月,也或许两个月,战事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要回京面见陛下述职了。” 郑沱听完这话后,整个人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股冷意瞬间笼罩他全身。 草!自己命人打探半天,原来现在甘棠的明军还不是主力军? 那自己国内的三万多士兵算什么? 此时的他算是明白了什么是人比人气死人,国比国,那活该被灭! 随即郑沱也想明白了,大明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哪怕喘口气,自己这个小国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别啊,哥哥,您在想想,有没有能让弟弟效劳的地方,哪怕是出点士兵给上国军士抬抬军械也行啊。” 温体仁闻言后,转身盯着郑沱。 后者见明使的眼神后,身子忍不住一颤。 “哥···哥,是···是弟弟说错话了吗?” “嗬···哈哈哈,吾弟,你在想什么,为兄很清楚,不过你若是想得到,那就得考虑清楚,以你北河目前的体格,实在是太差了,根本无力去争什么。” 郑沱听完温体仁的话,似乎是抓到了什么,赶忙跪在地上。 “求哥哥教我!” 说话的同时,他咚咚的在地上磕着头,额头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欸!吾弟,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温体仁一把将其扶起。 “你看看你,都受伤了。” 温体仁说着用自己的手帕给郑沱擦去额头的丝丝血迹。 “罢了,既然吾弟想争一争,那哥哥就给你指条明路;我在你这待几日就要去莫朝见见莫主,若是你有想法,莫主也有想法的话,此事或许可为。” 郑沱闻言后,眼中满是喜色。 “哥哥,眼下我要如何做?” 温体仁沉思片刻后道:“据我所知,你北河现在兵力为三万,若是举国之力征伐,应该能凑出六七万的兵力,这也算是不小的力量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扩军备战,若是军械刀枪不足,哥哥给你调些。 不过,你要付出些财物或者粮草都可,毕竟调动军械物资需要上下打点一番。” 温体仁一副为你好的同时你懂得的表情,不但让郑沱感恩戴德,而且还心甘情愿的给东西换军械。 “哥哥放心,财物、粮食我国中还能凑些,定不让哥哥空手而归。” 郑沱说话的同时心中极为震惊,当初听说明军一战灭郑梉三万精锐时,他只是感到担心,而此时才真切的感受到大明的恐怖,自己国中有多少兵,举国之力能扩军多少都被摸的清清楚楚,自己最大的依仗在人家眼中似乎压根就不值一提。 “呵呵,这都好说,此番来此地实得一弟,已经是为兄之幸事。” 接下来数日,温体仁在郑沱的疯狂舔狗姿态下过的十分舒服。 离开北河的路上,温体仁决定不回甘棠了,直奔莫朝而去,没别的,他是担心自己这几个如花似玉的歌姬到了军营影响不好。 罗农和赵亮忍不住笑起来。 “温大人当真对得起‘温三阴’的称号,当真是牛逼!” “确实,我也是服了,温大人这三板斧轮完,那郑沱直接就沦陷了,我估计温大人就是提出龙阳之好的要求,那郑沱都毫不犹豫的脱裤子!” “哈哈哈···” 二人骑在马上相互对视一笑。 “你们两个小子背后嘀咕本官什么?”坐在豪华马车中的温体仁隐约听到马车外的声音,探出头来一阵吹胡子瞪眼。 “没事,没事,温大人,您这几日辛苦了,好好歇着吧。” 罗农收回笑意出言相劝。 温体仁丢给后者一个白眼,回到豪华马车中,继续享受这几个歌姬的侍奉。 第112章 抵达莫朝,乌龙刺杀! 经过数日时间赶路,温体仁一行人终于抵达莫朝都城广湖城。 因为莫朝处于安南黎朝和大明边境,而且广湖城本就是永乐时期的大明铸造,从城池到衣着打扮,再到百姓的言行举止,几乎和大明百姓无异,真要说不同,那就是当地的百姓说话带着些和安南百姓相同的怪异口音。 “大人,就是这里了,此处便是我暗卫下辖的密点客栈。”赵亮在温体仁耳边低语道。 “好,咱们就住这儿。” 温体仁说完,就主动下了马车,虽说他有美艳歌姬的伺候,一路上舒服许多,但是马车摇摇晃晃很颠簸,一连数天,他感觉骨头有有些松了。 吃过晚饭后,温体仁美美的泡了个澡后,就准备休息。 却看到窗前隐约闪过一道模糊的黑影。 “谁啊?谁在哪?罗农?赵亮?” 温体仁试探性的呼喊了几声,却无人理会。 很快,住在隔壁的罗农推门而来。 “大人,我方才听到您叫我了?” “嗯,刚才在窗外看到一个人影闪过,我以为是你们呢。”温体仁语气带着些疲惫的回话。 “没有啊,这几天接连赶路,我让下面的兄弟都休息去了,老赵刚才说去联络暗卫的兄弟了。” 罗农眉头微皱,按理说这客栈是暗卫在此建立的据点,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但是刚才温体仁这么一说,他作为锦衣卫的那种直觉瞬间就直冲脑门。 “大人,您···” 罗农俯身耳语几句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时至深夜。 客栈中没有喧闹声,许多客人都已经进入睡眠。 温体仁对面的房间中,一双眼睛来回扫过后,一个人影极为小心的缓步来到房门外。 用一把极薄的匕首挑开房后的门闩。 人影是一个练家子,脚步踏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在来到温体仁床边的瞬间,他亮出手中匕首,直刺被褥中的鼓起人影。 噗! 匕首刺进被褥中,没有鲜血迸溅,只有软绵绵一片。 人影伸手拉起被褥,却发现下面只是几个枕头叠起来的人形! 瞬间,人影意识到自己上当后,转身就要冲出房门。 砰! 人影刚转过身,胸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下一刻,房中突然出现数道光亮,几个锦衣卫高手已经把绣春刀架在人影脖子上。 “动一下,砍下你头颅!”罗农冰冷且满是杀意的声音响起。 同时上前一把抓在人影的下颌,将其下巴骨拉脱臼。 其余几个锦衣卫瞬间就把人五花大绑起来。 而此时温体仁才缓缓得从床下钻出来。 “哎呦,卧槽!真他娘得,老子睡个觉都有人惦记!”温体仁有些烦躁的骂道。 罗农赶忙上前把温体仁扶起。 “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问问吧,什么鸟人?” 温体仁发话后,罗农仔细的检查了刺客的口腔,在确定后者嘴中没有藏毒后,才将其下巴骨复位。 “名字?身份?受何人指使?”罗农面无表情的站在刺客跟前。 “误会,都是误会,我喝醉后走错房间···”刺客刚想狡辩。 罗农伸手在后者背上的一处穴位关节一捏。 后者顿时双眼外凸,全身肌肉瞬间痉挛起来,这刺客嘴巴大张,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身子倒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表情痛苦到极致。 足足持续盏茶的时间后,罗农再度伸手在后者背上一捏,刺客才恢复正常。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说,就让你浑身抽搐痉挛致死!” “别···我说···我说···”刺客喘着粗气。 脸上因为缺氧,还有些发青。 “我们是郑主派来顶住莫朝的行走(安南行走司的官职,类似于锦衣卫的校尉)我今天发现这个大人乘坐的是北河郑沱的马车,我上报首领后,他认为是郑沱来莫朝想要和莫主密聊什么事,就命我深夜刺杀。” 听完后,不但罗农懵逼了,连温体仁也懵逼了。 “甘霖娘的!老子就做个马车还能招来刺客?你们这些人都是瞎子吗?不看人就来刺杀?” 温体仁有些恼怒的踢了刺客一脚。 不过很快,温体仁又冷静下来,原本的疲惫瞬间消散,思绪爆涌后,一个计谋顿时生出。 “罗农,你把他嘴中的‘我们’都给问出来,弄清楚他们的人数和地点,我有用。” 温体仁说完,转身去了罗农的房间,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幽幽转醒。 而罗农早就候在房中,在看到温体仁醒后,赶忙上前。 “大人,弄清楚了,他们一共有十人,为首的头领就住在客栈二楼,其余八人大多分布在莫主王宫周边。” 回来的赵亮满脸尴尬的说话:“大人,让您受惊了,这是我暗卫的失职。” 温体仁摆摆手说道:“既然郑梉这么防备莫主和郑沱,那咱们就给他们加把火!接下来这样···” 第二日,休息好的锦衣卫和暗卫开始活动。 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说黎朝郑主派人潜入广湖城中,欲对即将出使来的明使行刺,同时嫁祸给莫主,让莫朝于大明交恶。 而郑主则好在其中坐得渔翁之利! 流言很快传入莫主莫敬宽耳中。 在得知明使将来的消息后,他很高兴,因为大明终于能再次想起自己这个国家了! 同时也很愤怒,郑主竟然如此卑鄙,得知明使要来的消息,竟然想刺杀嫁祸! 莫朝王宫中。 莫敬宽召集群臣商议后,直接命御林军出动,全城搜捕郑梉派来的刺客。 而且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抓到八人! 在经过一番审讯后,确定这八人系郑梉派来的行走! 不过却没发现首领和其心腹手下的踪迹,这不由得让莫敬宽担忧起来。 而御林军几乎把广湖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天,温体仁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莫朝王宫中。 莫朝之地是要比北河国打上许多的,若是对比大明的话,北河国在大明,最多算是一个年缴纳赋税五万石的中等府。 而莫朝则不同,在历代莫主的奋斗下,莫朝此时的地盘相当于大明三个中等府。 而且人口也比较多,国内常备军队数量大概在六万左右,其中包含镇守王宫的一万御林军。 “莫敬宽恭迎上使!” 温体仁跟前,莫主遵从大明礼数,行叩拜大礼。 “呵呵,莫主客气,快快请起。” “莫主,此行来一为提吾皇前来查看一番莫朝现状,二为郑梉之事; 想必你应该听说甘棠之战的结果,吾皇降下圣旨,只诛逆臣郑梉,其余人无算,莫主可勿担忧才是。” 莫敬宽受宠若惊的回话:“上使放心,我国小民弱,年年都给天朝上贡,想必皇帝陛下不会为难我的。” “呵呵。”温体仁呲牙一笑。 紧接着脸色就变的极为肃穆。 “莫主,我有个礼物送于你。”温体仁说着,一摆手。 几个锦衣卫抬着两具尸体走来。 温体仁目光看向莫敬宽,语气不再客气,带着些冷意。 “莫主,我来贵地当天夜里,这二人就欲行刺于我,幸得随行锦衣卫相救,如今这两个尸体就送于你吧!” 温体仁说完后,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莫敬宽顿时懵逼,欲上前拉住温体仁,却被锦衣卫拦下。 而那八个被抓到的郑梉细作也被带出来,分别指认,这两具尸体就是他们的首领,和其心腹手下! 在确认消息后,莫敬宽顿时气急。 赶忙召集众臣商议。 “王上,此次来的明使身边跟有锦衣卫,和以前来的明使地位明显不同,这若是得罪了,咱们可承担不起大明的怒火啊!” 大司马莫方语气带着焦急。 “司马大人,您可有解决办法?”莫敬宽眉宇间带着焦急问道。 大司马莫方年近花甲,是莫氏本族人,和莫敬宽的父亲是一辈人。 莫方斟酌片刻后,张口说道:“王上,现在大明正在对郑氏用兵,此次对咱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莫敬宽心中一动:“老司马,你是说···?” 莫敬宽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司马大人,您的意思可是要出兵郑氏?”太尉莫文兵接过话头。 莫方捋着胡须说道:“没错,老夫正有此意!” 太尉莫文兵看着莫敬宽的表情后也点头道:“王上,司马大人的建议可行,明使把刺客的尸体交给咱们,意思很明显了,若是咱们没有表态,那明使回去后,定然对我朝不利,现在大明率先出兵安南,郑梉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咱们出兵后,也可牵制郑军精力,这就能和大明站在同一阵营。” 莫方听完后捋着胡须乐呵呵的说道:“文兵说的不错,老夫在补充一点,若是此次能助大明灭了郑氏,那安南北境可没人比我莫氏势大,届时多求求大明,这安南正统极有可能回归我莫氏!” 莫方这一番话落下,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都呼吸急促起来。 他们都是莫朝大臣,如果能入驻升龙城,地位只会更高,得到的利益也会更多! 就像是蜗居辽东的建奴一般,做梦都想入主中原是一个道理。 而此时天朝上国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机会! 第113章 最复杂莫过于人心! “王上,司马大人和太尉此言不妥!”御史大夫陈泰白出列说话。 陈泰白,莫朝陈氏族长,同时位列莫朝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莫方和莫文兵看到是御史大夫说话,也没有与其争辩,没别的,这个御史大夫是莫朝国的四朝元老,资历比司马莫方还要强上许多。 说起这个陈氏,就得追溯到大明洪武朝时期,当时洪武帝朱元璋把蓝玉等一众勋贵收拾后,一众勋贵的远亲中有许多人也受到牵连。 这个陈氏的祖先就是当时某个勋贵的远亲,被牵连后,朝廷将其流放岭南;在大明时岭南已经不再指两广,而是当时的安南之地。 后来陈氏在安南逐渐站稳脚步,因为自身有文化逐渐发展成一方大族,后来莫朝太祖莫登庸造反,陈氏因为了解大明,被莫登庸视作左膀右臂。 后来在陈氏的斡旋下,大明承认了莫朝的正统性。 由此,陈氏历经多年,便一直和莫朝捆绑在一起,而陈氏历代族长都充当的是御史大夫的官职。 莫敬宽看到陈泰白发话,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御史大人有何教本王?” 陈泰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王上,诸位大人,大明有言:强国无弱友,弱国恶邻邦。 如今郑氏不义触怒大明,大明派大军讨伐无可厚非,但如今的大明并非以往之上国,在其北境有辽东后金,草原上的蒙元人欲卷土重来,大明内部天灾人祸不断,此为王朝末路之像,如果大明真有实力一举灭郑氏,为何还要派明使来我朝出使? 依老臣看,此事有三:一为告诉我等君臣,大明出兵伐郑氏之正名,二则震慑我朝,或不想我朝出兵助力郑氏,亦或是想探查我朝态度,三来则有可能是大明根本无力灭郑氏,想以天朝上国之威势,强逼我朝出兵伐郑氏。 这三点都有可能是明使来此之目的! 司马大人和太尉大人想出兵助明,乃为我莫朝谋,为我大王谋,确实无错,但我国小民弱,夹在黎朝郑氏和大明之间,须谨言慎行,不可孟浪行为,不然必定会为国招惹灾难!” 司马莫方和太尉莫文兵闻言后,相互对视一眼皆无话可说,陈泰白说的没错,刚才他们的想法确实比较片面。 王位上的莫敬宽在听完陈泰白的话后,心中的那股沸腾热意也逐渐冷却下来。 “陈大人,眼下明使遇刺之事,本王当如何处置?” “呵呵,这好办!”陈泰白捋着花白的胡须淡然一笑:“发国书一封给郑梉,言辞呵斥其所为非君所事,为给明使一个交代,我朝从今日起宣布和黎朝郑氏斩断来往,从此我朝不再奉黎朝为母国!” 陈泰白的话说完,在场的众大臣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莫敬宽也皱眉沉思下来,陈泰白的做法其实有些墙头草行为,安南黎朝强盛时尊其为母国,如今势弱后,为避免得罪大明就割裂,这种行径··· “王上,御史大人此法不可取!若是割裂和黎朝的藩属关系,那我朝日后想入主升龙城也具备正统性,此举定然会交恶郑梉,若是郑氏在大明的强压下缓过气来,日后我朝定然会招来郑氏大军,届时我朝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困境!”莫方吹胡子瞪眼,语气带着些急促。 很快,在场的大臣开始站位表态,大司马和太尉都是莫氏族人,为同一阵营,麾下支持的官员占据一半,而陈泰白身后支持者也占据一半。 双方进行了激烈的唇枪舌剑后,依然没有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其实莫朝的势力分为两拨,一拨为莫氏本族势力,追求的是我是安南的诸侯国,郑氏衰落后,莫氏可凭借实力入主升龙城。 另一拨则以陈泰白为首,主要是以前大明流放来的罪人后代,他们的想法就是割裂和黎朝的藩属关系,单独建国,等郑氏衰落后,进行灭国战,从而入主升龙城。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是双方对中原文化的理解不同。 莫朝本地势力学习的文化是阉割后的弱势文化,而陈泰白为首的这些人则是正统的中原文化继承者,他们学习的是完整的汉文化,遵从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强势文化。 弱势文化造就弱者,强势文化造就强者,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最终心烦意乱的莫敬宽直接解散朝会,转身离开。 客栈中。 赵亮拿着一份册子来到温体仁的房间中。 “大人,这是今天莫朝君臣朝会讨论的详细内容。” 温体仁接过后详细的看起来,当他看到陈泰白今日在朝中的言论后,心中顿时一惊。 “没想到,莫朝一小国,竟然还有如此眼光之人!” 赵亮闻言后,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需不需要我···”赵亮说话的同时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温体仁沉吟道:“不可!莫朝不比北河国,使用暴力不一定会得到咱们想要的结果;我早就料到莫朝是个难玩的小角色!” “奢寅和安邦彦现在如何了?” 赵亮闻言一怔开口道:“奢安残部当时逃往升龙城东部的天德府,安邦彦这老小子不知从何处抓到天德府的知府,如今已经控制天德城,目前正在被郑梉派出的羽林卫,天德卫等一万余兵力围堵,奢安据城而守,目前双方正在进行拉锯战。” 温体仁斟酌片刻后道:“传令给余方,让他出手吧,暗卫配合,直接给奢安残部所有军需、情报支持,这搅屎棍也该动起来了。” “是!” ··· 三天时间过去。 温体仁每日在客栈中和自己的几个歌姬讨论汉文化,莫朝的君臣在朝会上连吵三天,还是没个结果。 在第三天深夜,莫敬宽刚准备休息,派往升龙城的密探急匆匆回来汇报。 “大王,这是南方郑主给您的密信。” 莫敬宽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在这个时候,郑梉给自己来信是何意? 打开书信后,他细细的查看起来。 “敬宽吾弟,广湖刺明使一事极为蹊跷,此事非我本意,你我届时安南之人,如今明国无理派兵强占我地,实乃不义之举···” 书信内容不多,主要就是郑梉推脱刺明使的事不是他干的,同时还请莫敬宽出兵助他抵抗大明的‘侵略’并承诺会把谅山府的税权赠与莫朝,若是莫朝有困难无法出兵,也可以固守自己的地盘,事后他会赠与银钱和兵械给与谢意。 看完书信后的莫敬宽久久无法平静,莫朝虽然尊黎朝为母国,但是多年来双方的关系极为微妙。 时而敌对发生小规模的战争,时而为了利益相互媾和。 但像郑梉这般姿态极低的发来密信是从没发生过的,这封信名义上来看是郑主和莫主的私下交流信,实际上几乎已经是郑主在哀求后者不要给自己的母国进行落井下石的行为,毕竟他们是同族血脉。 第二天一早,朝会上,不等众臣说话。 莫敬宽直接就把郑主给自己的书信拿出来。 朝堂上的两方朝臣相互查阅后,都陷入沉思中。 “报!大王!有三百里加急情报!”手中拿着传递军事情报的竹筒侍卫急匆匆走来。 莫敬宽赶忙接过竹筒,拆开后迅速查看其中的信息。 许久后,莫敬宽眼神满是凝重和惊疑。 “诸位,大明逆臣奢寅、安邦彦二人昨日在天德城下大败郑军,目前已经完全控制天德府。” 此话过后,在场的莫朝大臣全部都惊在当场。 奢寅之事他们都清楚,大明的谋逆之人,后被明军追缴至安南边境,被郑梉暗中收编。 后来郑梉想出去奢安二人掌控后者的军队,奢安察觉后再度反叛。 这才引发诸多动荡。 “大王,臣有话说!”太尉莫文兵出列。 得到莫敬宽的准许后,他语气带着严肃道:“根据臣派入升龙城探察的哨探汇报,郑军在峥江、灵江前线战场停止了对广南阮氏的进攻,郑主已经责令前线大将吉格全线转为守势,并抽调大军十万回京勤王,这十万大军中还包含郑主的两万暴冲营精锐!” “大王,看来郑梉是真急了!他三万暴冲营精锐在甘棠一战被明军全歼,郑飞昂仅率三千残兵逃回升龙,现在的局势对我朝确实是机会!” 司马莫方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年事已高,心中所想皆为复当年莫朝在安南之盛况,得到大明的袭封,就算是死了,见到祖宗也有吹牛皮的资本。 陈泰白听完这些事后,陷入沉默。 他之前所谋是为大局考虑,保全莫朝实力,并猥琐发育,现在看来自己的谋划似乎出现了些偏差,但是他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对劲。 “陈御史,你觉得如何?我朝如今当何处?”莫敬宽看向陈泰白问道。 “唔,大王,若是这些消息都属实,这么看来,郑氏确实处于危险之地。” “好,既然如此,本王决定,发剿贼檄文,以剿灭奢安逆贼为主,发兵三万为先锋,剑指天德府! 太尉听令,发动全国募兵总动员,所有适龄之人,全部征召入伍,扩军备练! 司马负责筹集相应粮草,物资,军械之事,我朝从今日起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朝会结束后的第一时间,赵亮满脸喜色匆匆的来到温体仁的房中。 “大人真乃神人也,莫朝君臣准备发兵了,莫主还派人来请,邀您入宫赴宴。” 温体仁淡然一笑,轻捋胡须起身站起:“呵呵,最复杂莫过于人心,走,罗农,赵亮,你二人随本官一同去王宫中吃宴。” 第114章 温体仁:呵呵!如一个戏子般可笑! 莫朝王宫中,莫敬宽摆下豪华宴席,心中有些忐忑的等待温体仁的到来。 虽然他已经传下军令,对郑氏发动战争,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试探下大明的态度。 其实安南局势一直都很固定,郑梉挟天子以令诸侯,自身实力又强大,安南国内各诸侯、领主皆畏惧其实力,只能通过官场规则内来反对郑梉,但是没人敢动用武力。 而这次他敢对郑氏出兵,直接原因就是大明军队敢为天下先!一战歼灭郑梉三万精锐主力部队,这才给了莫敬宽信心。 在这个时代,虽然火器已经比较普遍,但是火器在战场上还没有完全具备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作用。 就拿广南阮氏举例,阮军从西夷人那里弄来数量众多的火器,依靠堡垒防线和火器,只能和郑军打成一个均势,却无力对郑军发起大规模的反攻。 因为战争的最后,还是短兵相接。 而精锐的军队,具备以下因素:精良的装备、娴熟的军事训练、胜多败少的军事经验、军纪战心和优秀的统帅。 自己家的军队虽然常年维持在六万人但是只有御林军勉强称得上是精锐,其余的都是普通士卒。 即便动员全国募兵,拉起十万大军,已经是极限。 总兵力加起来也仅仅是郑氏的常备军力而已。 想到这莫敬宽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莫主久等了,外臣温体仁有礼了。”温体仁带着淡淡的笑意在侍从的带领下走来。 “温大人快坐,二位将军也同坐,莫要客气!来了莫朝就是一家人。” 莫敬宽相比于郑沱,显然要更为熟悉汉人的习惯和规矩。 “呵呵,外臣失礼。”赵亮和罗农抱拳行礼后一同坐在温体仁一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莫敬宽看着温体仁想说些什么,数次张口都没有说出口。 “莫主可是有事要吩咐外臣?”温体仁早就注意到后者的神情,吃饱喝足后才张口问话。 “哎,温大人,您应该听说了吧?郑梉引狼入室,我安南天德府被逆贼占据,小王无奈之下只好尊天下百姓之愿出兵三万入天德府,但是我这心中有些没底啊。” “嗯,外臣听说了,莫主身为安南一地之主,出兵拯救黎民百姓,心系天下百姓,此乃明主也。” 温体仁打着客套话说着,心中满是冷笑:呵呵!在我面前装?如一个戏子般可笑! 莫主砸吧嘴斟酌许久后,似乎是喝醉了一般,再度开口道:“温大人,小王请您教我!” 温体仁十分配合的露出震惊的表情,一把扶起行半跪拜师礼的莫敬宽。 “大王折煞外臣了,万万不可这般,若是被我大明督察院知道,我回去可是要被弹劾为僭越大罪的!” 莫敬宽起身后,脸上带着担忧。 “温大人,小王国小民弱,虽说已经发兵,但小王对未来十分担忧,想请教您。” “嗯,大王请讲。” “眼下我朝虽出兵,若是收复天德府后,如何面对郑军?我朝举全国之兵也不及郑氏常备军力,这实力差距很大。” 温体仁作思考状后道:“此事也不难,我于北河郑沱是好友,前些日子我去看望郑国主,他也对郑梉多有不满,你们二王可合兵对敌。” 莫敬宽闻言后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北河郑国主?他和郑梉乃同族人,怎会反郑?” “虽说为同族人,但是郑梉对北河的压迫日趋严重,国内百姓已经承受不住郑梉加派的繁重赋税。” 温体仁假装十分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一圈后,凑到莫敬宽身前,压低声音道:“大王,外臣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到广湖城的时候,郑国主已经举全国之兵八万,日夜训练,准备南下破郑梉之军。” 莫敬宽闻言后心中一震,他猜到明使会说动郑沱,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温大人,我二国合兵后,对郑军的赢面也不大啊,这···” 温体仁捋着胡须笑道:“这有何难?你二王联手后,可在明面上出兵郑氏,同时派人暗中联络各地的大领主,若是那些大领主能配合一同起事,郑梉内忧外患又后院起火,大事可成!” 莫敬宽双眼火热的看着温体仁,心脏咚咚直跳。 “温大人,然后呢?” “然后什么?自然是击败郑梉之军,至于升龙城,那就是你们安南内部之事了,外臣身为明使,自然不可多言。” 莫敬宽听到这,心跳再次加速,脸色也再次红了几分。 “温···温大人,若是我朝重返升龙,您可愿意在大明皇帝跟前为我说些好话?” 莫敬宽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中之言。 刚才温体仁说的很清楚了,你们联合干掉郑梉后,升龙城你们自己商量,至于商量的方式,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我大明不管,而且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我大明看不上你们这地方,你们爱怎么折腾就随意。 “这个问题吗···我大明目前正在对辽东建奴准备大战,若是多提供些粮草,我在朝中说话也能大声些。” 温体仁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在莫敬宽耳中已经成为答案,甚至说是一种态度! “多谢温大人指点,小王敬您一杯!”莫敬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抬手喝光一个满杯的酒盏。 “温大人,为了显示我朝诚意,小王愿意先给宁远的大明天军提供三万石粮草,以表谢意。” 温体仁闻言,在桌下的手忍不住一抖。 心中直接一声卧槽,这安南果然是个产粮极高的地方! 随便出手就是三万石粮食! 现在宁远州的明军有八万人,除去一些战斗减员外,还有七万多人,没有作战任务时,每个军士消耗粮食大概在三斤左右。 安南的一旦粮食大概在一百斤,三万石那就是三百万斤,足够八万明军将士吃半个月! 虽然占据宁远州后,当地的粮食税收都收入了军中,军粮、军饷已经不缺,但是粮食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大王金口既开,外臣就却之不恭了,我替大明将士在此多谢大王!” 莫敬宽赶忙还礼,满面春风的招呼温体仁继续喝酒。 二人一阵推杯换盏,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一旁的罗农和赵亮看到这一幕,心中卧槽的惊呼声连成一大片! 而且还极力克制笑意!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喝的醉醺醺的温体仁被赵亮和罗农护着离开王宫,回到客栈休息。 刚到自己房间中的温体仁瞬间就变了副神情,刚才那种迷离的醉意直接消失不见。 “这异族人学我文化还真是不伦不类!酒宴上连雅乐都没有,当真是无趣!” 罗农和赵亮看着悠闲喝茶的温体仁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大人,您若是不入朝为官,绝对是名震大明的知名戏角儿!” 罗农伸出大拇指出言感叹道。 没别的,温大人的演技实在是太高了!甚至连京中的那些知名丑角都相差甚远! “呵呵,逢场作戏罢了,一切都为陛下谋!”温体仁满脸带着淡笑道。 “温大人,陛下派您来安南当真是选对人了!刚才我和老赵看到莫敬宽的样子,憋笑差点憋出内伤!”赵亮呲牙笑道。 “哈哈,诸如郑沱、莫敬宽之流,本官视其为戏子般可笑!” “好了,大事已成,安南将要进入诸侯混战的时代!赶快传信给秦督师,时刻准备好! 同时传来给各地暗卫的兄弟们,一定要注意情报信息的传递,不可让任何一方占据太大优势,只有维持均势,才好最大范围的消耗安南国内的有生力量,我估计未来一个月,将会是最热闹的!” 赵亮闻言后,迅速领命离去。 第115章 这四处灌水的破船是时候沉没了! 一连数天过去,郑沱动员所有的资源疯狂动员安南北方各州府的大领主。 莫敬宽则是暗中联络安南东边和东南各地的大领主。 而在安南境内潜伏的暗卫成员,在赵亮的一声令下全面激活! 安南的领主其实就是一个个大家族,他们拥有一地的税收权,不过需要在朝廷派去的官员监督下分出一部分上交。 这些大家族还拥有自己的军事队伍,说是军队,若是在大明最多算是私兵,他们有基础的武器装备,相匹配的军事资源参差不齐,比如说军事训练,许多领主都是聘请一些退役的老军士,军官来训练,极少一些有钱的领主会花大价钱请军事素养强的教官来训练。 一些大领主手中银钱、粮食众多,常备的私兵数量也不相同。 十一月初六。 北河国,莫朝相继发出告示,陈述郑梉的残害黎皇,欺压百姓,暴虐统治安南的诸多罪行后,宣布起兵伐逆! 交州府,紧邻升龙城。 是除了升龙城外安南最富裕的地区,同时也是郑梉压榨最狠的一个府城。 交州城中最大的一个家族,范家,坐落在城中最为核心的地段,城东交响街。 在交响街的路口,新开业月余时间的通达酒楼此时生意异常火爆。 后院中。 一个中年身形散漫的推开一个房门,打着哈欠,有些无神的双眼随意的在院中扫过。 吱呀! 门被关上后,原本神情散漫的中年瞬间变了一副模样。 他来到房中的书架处,轻轻拧动书架上的一处圆柱。 一道暗门随即打开。 中年一步迈入其中后,暗门接着关闭。 密室中。 中年面容冷峻的来到一处类似于会议室的房中。 很快,三个人影也接着出现。 “百户大人,一切准备完毕,目标人物已经全部被盯上,随时可以动手!”左侧的人影语速很快的汇报完毕。 紧接着便是中间的人:“范家老家主已经身死,新任的范家主是咱们的人,目前范家下辖的人马已经完成扩充,总兵力在两万三千人。” 站在右侧的人接着开口:“交州府中盯着范家的郑梉走狗已经全部被清除,交州城现在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中年一边听着,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沉思许久后,抬头道:“上面已经传下话来,要求我们先行起事,今晚子时三刻,计划全面开始!” “是!”三个人影抱拳行礼后,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深夜,范家祠堂。 范奇文头戴白孝面无表情的正在火盆中烧着香纸。 祠堂外一人匆匆走来,在范奇文身后低声道:“百户大人有令,今晚子时三刻全面行动。” 范奇文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交州范家的祖先范文巧是当年黎朝开国皇帝黎利的重要谋士,后来被对头郑可设计杀害。 从那时起,郑家就和范家结为死仇。 而在郑梉掌权黎朝权力后,为了防止范家搞事,直接派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入驻交州城,就是为了防止范家搞事。 子时一刻。 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秘密的潜入城南。 在交州南城墙下,郑梉派来的两千军队就驻扎在此。 啾!啪! 一道清脆的号箭冲上天空炸开。 军营外值守的士兵看到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弩箭射中胸膛。 嗖嗖嗖···· 密集的羽箭带着火光被射进军营中,瞬间引起木制建筑燃起大火。 “杀!” 军营外的数千人同时怒吼着,直冲军营大门。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夜幕中接连闪过一阵火光。 “兄弟们!郑主已经发下命令,范家造反,歼灭全族,我交州卫可接手范家所有财产!今晚就是改变命运的一战,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军营中响彻一道尖锐的呼喊声,下一刻,原本漆黑一片的营地瞬间亮起许多火盆,而营地两侧的木制围栏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手持火绳枪的郑军士兵。 啪啪啪··· 火绳枪再度发射出密集的弹丸,正在冲击营地的前排范军瞬间倒下近百人。 “家主,郑军有准备!他们动用了火器!” 原本正冲锋的范家私兵被两拨火器射击后直接打退,一个机灵的范家私兵匆匆来到范奇文跟前汇报。 范奇文目光深邃的看向不远处的营地,脸上带着冷笑。 “呵呵,几百条破烂也敢逞凶!去把投射机搬来!” 很快,三台小型的投射机被几十个汉子抬出。 “对准营地大门和围栏,给老子炸开!”范奇文下达命令后。 一侧的士兵直接上前操作起来,十分熟练把猛火油弹放置在投匡中,接着拉动发射机关。 呼呼··· 三道低沉的破空声响起后,紧接着,猛火油弹瞬间落在营地围栏和大门处爆开。 凶猛的火焰瞬间吞噬营地的木制围栏,还有几个倒霉的郑军士兵被火油点燃,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在投射机连续数轮的发射后,营地中的郑军已经乱作一团。 “兄弟们!郑军已乱!跟我杀进去,每杀敌一人,赏银十两!斩杀军官者赏百两!冲啊!” 范奇文起身高呼一声后,身后的数千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再度冲向军营。 双方开始进入短兵相接的残酷厮杀,郑军的几百火器手也失去了作用。 厮杀是没有悬念的,因为在数千私兵中,隐藏了许多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们每人的心口处都纹着一个极为小巧的黑色三角符号,这是暗卫通力司的特殊印记。 大半个时辰过去,军营中的两千郑军士兵已经全军覆灭,没有一人生还。 “守兵!回府!”范奇文冷眼扫过残破不堪的营地后,转身离开。 交州知府衙门。 范奇文翻身下马后,迈着大步走入衙门中。 大堂里,交州知府等一众官员全部被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 “范奇文!你爹刚死你就要造反吗?”交州知府郑非柏目眦欲裂的瞪着范奇文怒吼。 “郑非柏,老子可不是造反!老子这是响应莫主、北河二位大王拯救百姓,诛灭逆臣的大愿!顺便拿回属于我范家的东西!当年你郑氏祖先为了权力设计陷害我范家先祖,今后我要连本带利的一同夺回来!” “范奇文,你千万不可乱动!我安南本就内忧外患,你身为安南臣子,怎么能在此时落井下石?”郑飞柏没有死心,还想规劝几句。 “哈哈哈···”范奇文仰头大笑后接着道:“臣子?郑梉欺压我范氏族人之时为何没想到我是臣子?你逼我爹多出数倍赋税的时候为何没想起我是臣子?我弟弟被郑梉绑入升龙处死的时候,为何没想起我是臣子?” 范奇文的数道质问声过后,郑飞柏脸皮直跳,没有作声。 “这四出漏风灌水的破船是时候该沉没了!”范奇文冷声说完,目光落在地上被捆绑的数人。 “拉出去!砍了!” 第二日。 掌控整个交州城的范家宣布,脱离郑梉逆臣的衙门治下,起兵反郑,诛灭逆臣! 很快,交州府四县纷纷响应,范家在短短三天内举起三万大军。 这一幕在安南的大翼州、宣光府、禄平洲、新安府等地接连出现。 整个安南从南至北已经进入一种无序的混乱状态! 升龙城。 府僚阁中。 郑梉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的听着桑杰汇报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目前,莫朝出兵三万,打着收复天德府的名义,直接攻打文兰州,文兰州知府前日发来求援书信后,再无消息; 根据行走司汇报上来的情报:大翼州大领主李笑语聚兵八千,宣光府大领主徐涛和尚亚信聚兵一万,禄平洲大领主刘迪和博文聚兵一万三千,新安州大领主路夏宣布起兵六千,交州府大领主范奇文起兵三万,清华府大领主沈留舒起兵三万,义安府··· 还有···” 桑杰说到这语气有些忌讳,抬头看向郑梉。 “还有什么,继续说。”郑梉给出桑杰答复后。 桑杰硬着头皮说道:“还有北河国也发出檄文,宣布脱离朝廷,起兵造反!” “什么?北河郑氏乃主上分支旁系,怎么可能会反叛?”伏英韶听闻后一把抢过桑杰手中的情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主上,目前从北至南,全国各地皆有佞臣起兵作乱,您要拿个主意啊!” 内政大臣刘瑞光出列急声说话。 “桑杰,你命行走司全力去查,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领主敢起兵作乱。” “传令吉克,戒严升龙城,十万大军梯次配置,在升龙城外散开,等待孤的军令,随时准备出兵平叛!” “伏英韶,你亲自出使广南,和阮氏谈和,条件底线是可以割让峥江以南的所有土地,若是阮氏要打灵江的主意,可以先答应,但是行一手托字诀。 同时告诉吉格,稳住前线军心,不必操心国内之事。” ··· 郑梉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白给,很快就进行了一系列的部署。 第116章 郑梉亲征!重新崛起的安奢残部! “主上,眼下我朝局势混乱皆因大明逆贼奢安二人起,属下建议发重兵剿灭奢安二贼,取其首级以消大明之怒,只要大明退出宁远州,北河、莫朝就会失去大明的支持,国内那些跳梁小丑自然好收拾。” 桑杰开口说话,他掌控行走司,把情报汇总后,自然就看清楚了,北河、莫朝敢于和朝廷唱反调,背后就是大明在支持,并且温体仁以明使的身份出使这俩诸侯国并不是秘密,很容易就可以探查到。 “主上,万万不可!大明现在就是架子大,据属下估算,能出兵八万来我安南已经是极限,但是这点兵力想对抗我朝二十万大军是不可能的,属下建议先扫平北河、莫朝两国,同时派大军剿灭造反的各地领主,必须要大明看到我朝的军力,此后才好在大明跟前获得尊重!” 内政大臣刘瑞光出列反驳桑杰。 他作为内政大臣,平时大多在朝廷中办公,极少来府僚阁中。 但是最近接连发生震动朝野的大事,他才把办公地移来。 郑梉听着二位府僚的话,皱眉思索起来。 这俩人说的话基本是代表了大多数府僚的意见。 毕竟在任何一个国家中,都不可能有统一的政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见理由和想法。 “桑杰,你先说说奢安二贼目前的情况吧。” 郑梉没有着急做决定。 “主上,自上次吉杰将军在天德城兵败后,奢安二贼胁迫新任知府于生,已经掌握天德府三城,同时借大胜之机招兵买马,除去奢安本部人马外,已经招揽出一万六千人的大军,目前奢安本部人马在天德城附近对这一万六千人日夜训练,根据下面人的探查这新军训练颇有成效,已经形成战力···” 桑杰极为详细的说着奢安叛军的情况,语气中满是凝重。 奢安叛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二人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同时还是大明叛逃的精英人士,对兵事,内政治理都不输在场的府僚,甚至还能强上一线。 别看二人在大明造反后,被官军一路追着砍,但是来到安南后,还真有些成势的意思。 “呼!”郑梉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他现在非常后悔,当初自己以为奢安仅两三千人,想来很好控制,没成想如今倒是养虎为患! 刘瑞光看穿了郑梉的心思,出言规劝道:“主上,过去的事不必后悔,当初主上想收编奢安残部,是经过一众府僚商议的结果,此时虽然出现偏差,也无需为此懊悔,君者当自省,有错改之,无错勉之。” 郑梉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做下决定。 “孤决定亲率大军剿灭奢安逆贼,一为给明国一个交代,二为我朝野振奋军心!” 下方的一众府僚听完后,并没多惊讶,因为郑梉本身就有很强的军事才能。 在其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常在峥江前线率部和阮军对峙,并且在数次万人级别的军事对战中取得非常不错的战绩。 桑杰闻言后,眼中带着些犹豫,但是并没有开口阻拦,眼下的安南朝廷确实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军心,如今郑主有心想亲自带兵平叛,也能理解。 再说回来天德府和升龙城距离很近,越过红河后,向东二十里便是天德府的范围。 第二天,郑梉巡视了城外十万大军各部的营地后,命桑杰,刘瑞光坐镇府僚阁,处理事务,他亲率两万暴冲营精锐和三万普通士卒,点吉杰、吉克为将浩浩荡荡的越过红河,剑指天德城! 天德府位于安南腹地,处于红河平原之中,下辖历城县,江台县两个县域,加上天德城共计三座城池。 安南之地本就不大,又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生硬的照抄州府制,弄的有些不伦不类。 天德城中。 安邦彦已经通过撒出去的爪探、哨兵得知郑梉亲率大军前来的消息。 “于大人,现在郑梉亲率大军五万来攻,其中有两万精锐,你有何想法?” 于生皱眉道:“安将军,下官是文官,对兵事所知甚少,没办法给你提供帮助。” 安邦彦闻言并没有意外,反而是轻轻的点头。 “呵呵,无妨,论作战,在这小小的安南之地,我还真不把谁放在眼中。” 安邦彦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能在大明西南三省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没点能耐,早就死在官军的刀下了。 “于大人,眼下郑梉亲自出马,事态紧急,还请于家多多相助,只要我舅父在此,就一定能保于家昌盛不衰。”奢寅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最近一段日子,他舅甥二人还是过的非常不错。 有于家暗中帮助,许多物资,人力都方便许多,甚至连升龙城中的许多机密消息,于家都探查出告知他们,而他们则在安邦彦手中得到许多金银财物和田地。 同时于生的内政能力也不错,把天德府三城治理的还算可以。 “对了,于大人,上次天德一战,暗中助力我们的势力,你有消息了吗?” 奢寅想起一事,再度问道。 于生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我三叔在升龙城中四处打探,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嗯,此事不急,既然有人帮忙,那是友非敌,或许等时机到了,人家自然就会明示身份。” 安邦彦缓声说道。 上次天德城下一战,就是有人在暗中送来了吉杰的详细军事布局作战图,同时还有人一把火烧了吉杰的火药储备库。 安邦彦率部趁吉杰营中出现混乱一番冲杀,直接干翻了吉杰的大军。 斩杀郑军数千人,接着乘战胜之机拿下天德府的两座县城。 军心大震,在发出招募兵士的告示后,有许多底层的安南百姓都来参军报名。 有人会说安南的百姓为何会愿意给安奢效命? 很简单,因为郑梉的统治极为暴虐,再加领主阶层的压榨,许多小家族领主为了交齐郑氏朝廷的赋税,夺走百姓大半口粮。 虽然安南粮食产量高,但是几乎所有的安南百姓每日口粮仅能维持自己不饿死,这种情况是普遍存在的。 而安邦彦来了以后,不但减少了对百姓收取的赋税,同时还派兵剿灭了天德府各地存在的大小领和家族。 这间接给天德府境内的底层百姓解决了一群吸血鬼。 百姓又不是傻子,谁对自己好,自己就感恩谁,至于谁在衙门中坐着何人,他们不操心,那不是他们考虑的事儿。 “报!郑军先锋军已达城外三里处!” 一个哨兵匆匆赶来汇报。 堂屋中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安邦彦背着手起身站起。 “可探查到敌先锋军统帅?” “禀将军,敌先锋军打出郑字大旗,无法得知。” “郑字旗?”安邦彦眉头一挑,目光带着些疑惑看向于生。 于生沉吟道:“郑氏家族目前有资格带兵的不多,无非是郑飞昂,郑飞扬两兄弟,郑飞昂在将军火烧营寨时,身受重伤,没这么快恢复,想必带兵之人应该是郑飞扬。” 安邦彦闻言后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郑飞扬?在前些日子他率三万郑军精锐在甘棠被明军砍的狼狈逃回升龙,现在还敢率兵出战?” 于生听着安邦彦语气带着些不屑,赶忙出言解释道。 “安将军,还是莫要轻敌,郑飞扬此人虽没有他哥哥那般统帅之才,但是其带兵风格彪悍,郑军和阮军对阵时,逢战必率麾下冲锋陷阵,也是一员猛将,将军还是小心应对才好。” “嗯,寅儿,咱们先去看看。” 没多久,二人来到西城墙上。 安邦彦远眺而去,在三里外一支大约五千人左右的军队正在安营扎寨。 “哨报,郑军主力在何处?” “禀将军,郑梉亲率郑军主力目前已经渡过红河。” 奢寅听完哨报的话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舅父,红河距此有二十里,郑梉五万大军即便急行军也需要数个时辰的时间,咱们可以打个时间差,先灭了这几千先锋军。” 在这个时期,明军日常行军一般都在三十至四十里,如果抛弃辎重急行军可达八十里左右。 若是精锐军队,急行军也可达百里,例如白杆兵,在秦良玉和温体仁从川中去云南时,就进行了急行军,可以达到日行百里。 例如嘉靖二十九年,仇鸾率领明军边军从居庸关出发,一日一夜急行约莫150里(1明里约为180丈,约合现代560米)抵达通州列阵。 但这仅限于极少数的精锐军队,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安邦彦没有说话,他凝神远方,心中正在盘算己方军力。 自己手下从大明跟来的勇士已经不多了,当初他去升龙城谈投靠郑梉时,曾随身带了千余勇士,后来奢崇明兵败身死,折损四千,营寨中剩余的两千余勇士跟随奢寅来到安南。 有经过数次战事,原本的三千一百三十位勇士已经剩下两千四百余人。 而在天德府各地招募来的士兵,在经过这些日子的军事训练,勉强能达到大明卫所兵的水平,而且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寅儿,你有何想法?”想到这的安邦彦低声问向奢寅。 “舅父,可还记得那个神秘势力给咱送来的火药?” 安邦彦似乎是明白了奢寅的想法,示意后者继续说下去。 “孩儿查看过那些火药,虽然比不上明军的精细,勉强也可用来制作成火药桶,咱们今夜寻一地埋下布下火药阵,我率兵一千去袭营,郑飞扬此人性格暴虐,只要能引其来追,咱们可用火药阵一举将其歼灭!” 第117章 飞扬跋扈窝里横!损兵折戟谁为雄? “好,寅儿,此计可用,若是能重创敌先锋军,也可给我振奋军心!”安邦彦点头赞成奢寅的想法。 其实他们作为守势力,完全可以据城而守,消耗郑军的兵力。 但是安邦彦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看着声势不错,本质还是外强中干的。 真要是坐等郑军攻城,这天德府最后还是受不住的,虽说他有一万六千大军和两千多精锐勇士,但是要分散精力守三座城池,平均算下来,一座城池极限兵力仅有六千人,想抗住五万郑氏正规军的进攻胜利的可能性很小。 奢寅在天德城火药库房中带着麾下士卒忙碌了一个下午。 勉强制作出了一百多个一人高的火药桶。 这种火药桶在明军中一般都是用来攻城时炸城墙使用。 用铁丝将铁皮箍成一个铁通,中间用火药填充,周围用铁蒺藜或者坚硬的小石块填充。 拉出引线,点燃后具有很强的爆炸力。 而奢寅弄出这么大的火药桶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那股神秘势力送来的火药质量没办法和明军使用的军用火药相比,单说火药的精细程度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后。 奢寅带着千余士兵,趁着夜色押送着数台货车出了城门。 在天德城西北方有一个小山,因山地非常平缓,当地人称之为包山。 说是小山,其实就是一片凸起的土包。 土包上有着一片果林,原本是天德城中一个领主的土地,后来这个领主被安邦彦弄死后,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这里就是奢寅设下火药阵的地点。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挖土掩埋后。 千余士兵按照一定的方位把一百多个火药桶安置好。 “兄弟们,等会袭营切记不可恋战,咱们要做的是激怒郑军,只要他们开始追击,咱们就跑,此战尽量做到无伤亡!” 很快,奢寅率领的千余人,骑在参差不齐的马匹上,开始向郑军正在打造营地的先锋军奔去。 这些马匹都是在天德府中搜集来了,不少马匹都是拉货用的,但是奢寅也没办法,安南战马产量几乎没有,能弄到这些拉货用的马匹已经不错了。 郑军先锋军中,此时非常忙碌,在数千士卒的努力下,一座庞大的营寨正在快速成型。 中军营帐内,郑飞扬一人正在喝着闷酒。 甘棠一战,损失三万精锐,回来不但被郑梉臭骂了一顿,还被关在家中禁足许久,这次郑梉率军出征,在去看望郑飞昂的时候,被后者推荐,这才被重新启用,但他已经从统帅三军的大将,成为干苦活累活的先锋军将军。 这让自视甚高的郑飞扬心中极度不满。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郑飞扬心中一惊,瞬间就听出这是许多马匹狂奔造成的。 而这么多马匹汇聚在一起,自然是敌军骑兵来袭! “传···”郑飞扬刚起身冲出营帐,准备说话,一个哨兵就冲过来。 “将军,营地东北方向冲来一股千余人的敌军骑兵,正在快速靠近!” “集合所有士兵,准备作战!火器兵赶快在营地围栏处列阵!” 郑飞扬厉声说着,匆匆骑上自己的坐骑,挥动马鞭直奔三百火器兵的营地。 营地外。 奢寅带着千余人策马出现在十几米外。 “火箭!” 奢寅高声吼着。 身后的千余勇士,相互配合用火折子点燃弓箭上的油布,搭弓射箭把一支支火箭射入郑军还未搭建完毕的营地中。 奢寅并没有带队冲杀营地,反而是围着营地不停的射击火箭。 他知道先锋军中定有火器兵的存在,不管多少,自己这千余人一旦冲进去遇到火器兵,即便在怎么小心也会产生伤亡。 “兄弟们!口号喊起来!”奢寅带队射完箭后。 凭借马匹的机动性,开始围绕营地呼喊。 “飞扬跋扈窝里横!损兵折戟谁为雄?” “飞扬跋扈窝里横!损兵折戟谁为雄?” ··· 千余人一同呼喊的声音是极具穿透力。 况且这还是在夜晚,周围环境十分安静。 极具嘲讽的一句在营地周围响彻。 在营地中的郑飞扬听的清清楚楚。 他可是郑氏核心族人,从小就接受家族教育,要说咬文嚼字有些困难,但是也能听出这是对自己甘棠兵败的嘲讽和讥笑。 原本就在营中喝了不少酒的郑飞扬此时瞬间上头,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根根暴起,脸上的皮肉控制不住的疯狂抖动。 “传军令,下午轮值休息的士兵全部集合!”郑飞扬高亢的声音带沙哑。 很快,有两千人快速集合起来,这些人是在下午时,轮值警戒没有长时间建设营地的士兵。 “将军,主上说过,要我们只要负责打造营地,不可贸然出击。”副将郑开淳匆匆出现,出声规劝郑飞扬。 “滚!”郑飞扬怒吼一声,挥起马鞭抽在郑开淳的身上。 后者仅是郑氏的分支族脉人,挨了一马鞭也不敢抱怨,只能死死的抱着郑飞扬胯下的马匹苦苦规劝。 “将军!不可出击!敌军狡猾,没有冲杀营地,反而在外面挑衅,就是为了激怒您,万万不可上当···” 噗!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郑开淳顿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隐约看到自己失去头颅的身体,有些僵硬的站着。 “全军追杀敌军,谁若阻我,这就是下场!” 郑飞扬在一刀斩下郑开淳的头颅后,血腥气再次加深了他心中的戾气。 集合完毕的两千士兵见到这一幕有些胆寒,但是却无人敢说话。 “跟老子杀出去!我要把安邦彦和奢寅五马分尸!” 郑飞扬高喊着,带着两千士卒,快速冲出营地。 直奔奢寅的骑兵杀去。 因郑飞扬麾下的士兵都是步卒,奢寅没有策马狂奔,反而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吊着。 很快。 双方就来到包山前。 奢寅再度命令手下拉弓射箭,给身后追击的郑军造成一些伤亡。 “飞扬匹夫,别送了,小爷马上就到城中了!”奢寅看着策马而来的郑飞扬,再度回头嘲讽。 “奢寅小贼!老子要活剥了你!”郑飞扬挥动着滴血的马刀,目眦欲裂的看着前方,若是目光能杀人,或许奢寅已经死上无数次了。 “哈哈哈,此次若是你哥前来,我还让他三分,就凭你?也敢带兵?”奢寅再度留下一句,策马转身离去。 盏茶的时间过去,奢寅带人穿过山包上的果林,郑飞扬也带着麾下两千余士卒进入果林中。 “呼呼···”郑飞扬看着已经进入城中的奢寅部。 没有在无脑追击,他单人骑马在果林边缘来回徘徊。 眼中满是暴虐的盯着城池。 身后的两千步卒都喘着粗气在果林中休息,还有不少士兵摘下树上的果子解渴,补充体力。 要知道他们是步兵,没有马匹代步,这一路将近两里,经过猛烈的狂奔,即便体力再好的人,也会感觉到嘴中干渴。 山包两侧中,有着被挖出来的地洞,洞口处被麻布掩盖,上面撒下许多浮土,在夜间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地洞中分别隐藏着三个奢寅派下的士兵。 此时他们已经拿出火折子吹出火苗,点燃了地洞中延伸出的引线。 这些引线都被放置在干燥的竹筒中,被点燃后,发出嗤嗤的轻响,而两侧地洞中的士兵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去,消失在远方。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冲上天际。 在夜幕中形成一道巨大的蘑菇云。 下一刻,爆炸形成的气浪瞬间扩散开来。 站在城墙上的安邦彦和奢寅,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气中发生数次回声,声音传出数里的范围。 山包上产生的烟尘和火光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散去。 此时果林几乎消失不见,仅有边缘地带还有几颗果树歪歪扭扭的矗立着。 而林中的两千郑军士兵此时大多化成残肢断臂和翻起的土块混合在一起。 周围数百米范围内血腥气和火药燃烧后产生的硝烟气混合在一起。 而在果林边缘地的郑飞扬,胯下的马匹已经被震死,他整个人满是呆滞的躺在一处土块上,许久过后,他才勉强晃动着发懵的头站起来。 入眼看过去,原本在果林中休息的士兵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几十个满脸惊恐的士兵浑身颤抖的相互搀扶着来到郑飞扬跟前。 “将···将军···兄弟们···都死了···” 为首的是一个把总,他的鼻孔、嘴角、耳朵都渗出丝丝血迹,右腿处有一个伤口正在渗血。 “都···都死了?”郑飞扬身躯小幅度的摇摆着,原本眼中的暴虐消失不见,仅剩下呆滞、茫然。 “走···我们回营···” 许久后,郑飞扬一瘸一拐的带着几十个幸存的士兵,缓缓的走向营地。 城墙上的奢寅在夜幕中看到几十个人离去后,并没有派人去追杀。 这涉及到一些战争心理情绪问题,很简单,若是今夜出营追击的两千士卒战死的消息传回营地,定然会给敌军造成巨大士气打击,若是有些胆小的士兵得知后,可能会选择做一个逃兵溜走。 人是一种高级的群居动物,在族群传播的不仅仅是病毒,还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那就是情绪! 两千人瞬间死去,这种冲击力,足够给郑军带来极为强大的心理震慑。 奢寅作为叛逃的大明精英人士,自身经历无数大小战事,对战争的理解非常深刻。 第118章 我要郑梉‘战死\’在天德城下!(五千大章) 第二天,率领大军抵达的郑梉得知昨夜战死两千士兵的事后,直接吐出一口闷血,昏死过去。 在随军郎中的救治下才悠悠转醒。 “去!把郑飞扬这个蠢货绑来!” 苏醒的郑梉带着极为可怕的怒意。 很快,郑飞扬被五花大绑的押来。 “郑飞扬!孤前日交代数次,要你专心打造营寨,不得擅自出击,你都当耳旁风了嘛?” 郑梉满含怒意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 而郑飞扬跪在地上没有作声,接连遭受两次重大的惨败,此时的他有些心灰意冷。 数年间在和阮军对战磨练出来的无敌之姿几乎灰飞烟灭。 他昨夜一夜未眠,为何自己在峥江前线对战阮军时连战连胜。 如果说对战强大的明军失利也就算了,没成想,现在连大明的叛逃逆贼都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中充满了绝望。 啪! 郑梉迈步上前一个大嘴巴呼在郑飞扬脸上,接着双手拉起后者的脖领。 “说话!” 郑飞扬看着自家叔叔的质问,又想起最近朝野中对自己的嘲讽,心中不禁泛起绝望之意。 “来人,把郑飞扬拉出去砍了!”郑梉久久不见郑飞扬说话,似乎有些气急。 “主上,不可啊!飞扬将军乃我军重将,不能因为战败就丢了性命啊!” “主上,大敌当前,切莫做下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啊!” ··· 营帐中的诸将接连替郑飞扬求情,他们心中十分清楚,郑飞扬是郑梉的亲侄儿,怎么可能因为战败就被砍头? 此时求情一是给郑梉一个台阶下,二是得郑飞扬一个恩惠。 军武中人虽说不及官场的人精明,但是最起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郑梉看着营帐中这么多将军求情,虽然脸色没有变化,但是却改变了口吻。 “来人,把他关入军牢!没有孤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很快,郑飞扬被两个侍卫拖走。 ··· 广湖城。 最近的温体仁小生活过的十分滋润。 每日都有莫敬宽送来的奢华酒宴,还能欣赏郑沱送给他的歌姬表演。 似乎已经忘记来莫朝的目的,终日沉浸在奢靡的生活中。 直到这天,消失许久的赵亮回来了。 温体仁见到来人,原本脸上的沉溺在温柔乡中的神态瞬间消失,同时摆手示意歌姬退下。 “大人,果然如您所料!几日前郑梉亲率大军渡过红河征讨奢安残部!” 赵亮说着,脸上满是亢奋的摸出一封信笺递出。 “嗯,这郑梉亲率大军出击,还算有点血性。”温体仁看完信上的内容后,站起伸一个懒腰。 “呼,在这呆的日子不短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不过这走之前,还需给莫敬宽吃颗定心丸才好!” 温体仁说着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莫朝王宫中,得知温体仁要离开的莫敬宽拉着后者的手十分不舍。 “老师,您当真要走吗?” “嗯,现在安南局势动荡,驻扎在宁远的秦督师来信说大军接下来有行动,我在这待着不合适。” 莫敬宽闻言心中一惊,宁远的明军可是有八万人,一旦有行动绝不会是小事,难怪温体仁突然要回去。 “老师,学生斗胆一问,上国大军行动可是要对郑梉动手?” 温体仁满脸正色的看着莫敬宽:“胡说八道!我大军来此是为捉拿谋逆安奢二贼,郑梉是为安南逆臣,其何去何从当有黎皇定夺,大明对他国内政不感兴趣!” 莫敬宽送走温体仁后,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陷入沉思。 此时的他心中满是喜色,温体仁的意思很明显,你们安南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有结果了就让黎皇上报即可。 同时安南国内的诸侯相互倾轧,大明也懒得管,你们玩到最后,还得尊大明指定的黎朝皇帝为主,至于谁能做下一个‘郑梉’那就各凭本事! 经过数日奔波的温体仁终于到达甘棠县。 虽然宁远城是府城,但是周围群山环绕不适合大军驻扎,秦良玉深思后,决定把甘棠县作为大本营。 一来甘棠县紧邻红河,是扼守安南北部的重要军事地点,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有红河之便利,行军速度都可以大大增加。 而且最重要的是甘棠县地处平原,有十分肥沃的良田,可以不断的吸纳周围因为战事波及的流民。 “温大人,这些日子奔波辛苦了!”秦良玉见到温体仁回来后,脸上带着笑意。 自从温体仁出使北河、莫朝后,这安南的局势就变的对自己十分有利。 安南自北到南都被战火波及,许多领主开始相互倾轧兼并,不停的相互攻伐。 而有战争,就会有消耗,最重要的是消耗安南境内的有生力量。 “呵呵,不说辛苦,勉强达到了咱们战略目标,我这奔波也算值得。” 温体仁坐下喝了些茶水后,压低声音说道。 “贞素,郑梉率军攻奢安残部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秦良玉点头道:“嗯,知道了,前日暗卫有密信传来;温大人有何想法?” 温体仁捋着胡须双眼眯成一道线。 “有!我想郑梉‘战死’在天德城下!” 秦良玉听到温体仁的话,瞬间一惊。 “郑梉若是死了,那安南的局势将会更加混乱,若是局势超出我们的掌控,这···” 温体仁明白秦良玉的担忧。 解释道:“你只看到其一,却没看到其二! 首先郑梉背后的郑氏家族极为复杂,旁族、分支、旁脉、分脉相互并不和谐,目前没有出问题,是因为郑梉的存在,其作为郑氏族长有着很强的粘合性,据暗卫的密查,郑梉膝下有五子,老二最为聪慧,目前正跟着大司马吉格在前线军中历练,老大因为儿时有腿疾,一直不受郑梉的待见,剩下的三子都是孩童,也就是说,有资格继承郑梉摄政王大位的只有老大郑鼎,和老二郑祚。 而郑梉的直系子侄中最有能力的就是郑飞昂两兄弟,现在郑飞昂被安邦彦弄成重伤一直在家休养,而郑飞扬是个无脑暴躁之人,如果郑梉一死,郑氏基本上就分崩离析! 而这虽然会导致安南局势更加动荡,但是对咱们也更加有利! 只要有战争就需要军械、军备!上书朝廷,对安南出售各种军械,军备,以此换取海量的粮食,同时咱们还可以扶持几个势力; 要想彻底实现陛下收复安南的旨意,那就需要安南底层的有生力量大幅度减少,只要短期内无法形成合力,咱们大军在动,就会大大减少损耗!” 温体仁的话音落下后,秦良玉豁然开朗。 “妙!妙啊!温大人当真是谋略无双!贞素佩服!” 很快。 秦良玉亲自在白杆兵中挑选出一队三十人的精锐战士,交由赵亮带领,顺红河而下秘密离开。 天德府。 此时的战事极为激烈。 郑梉于军前压阵,目前郑军已经攻克天德城以南的江台县。 为避免出现重大伤亡,郑军执行的策略是先拿下两翼城池,然后围困天德城。 天德城墙上,安邦彦神情凝重的看着南方,正在安静的等待消息。 “报!少将军传来信息,历城被郑军两万大军围攻,目前城池尚在我们手中,不过少将军说,郑军已经拉来火炮,准备火炮攻城,历县城墙不坚,怕是很难抵挡!” 安邦彦听完哨兵的汇报后,背手在城墙上踱步。 天德城因为是府城,城墙高大,郑军一时间难以攻取,就挑江台、历县两个小城下手。 而郑军有郑梉的亲自坐镇,就连天德城都被那些疯狂的郑军接连攻打数次。 “安将军,战事如何了?”于生踏上城墙,看着城外的敌军营地,有些担心的问道。 “江台已失,历县正在被围攻,寅儿来信说历县坚持不了太久。” 安邦彦平静的说着,似乎并不担心奢寅城破身死。 “安将军,事已至此,就按照他们的计划来吧,或许能寻得一线生机!”于生低声劝说道。 安邦彦皱眉看向远方,心中极为犹豫。 此事还要从那股暗中支持他的神秘势力说起,后者昨日派人前来,说是可以助其解困,但是有个条件就是要杀死郑梉。 这是他们提出的唯一条件。 虽说他也想杀死郑梉,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梉身边有五万大军,其中还有两万精锐,想杀郑梉那就必须冲击郑军大营,自己哪怕是集合所有的士兵,那也几乎是送死! 自己手下真正的精锐就两千余,剩下的那些新兵,一旦被郑军缠住,基本上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就说守城,江台县城六千守军,坚守不足三个时辰就被郑军破城。 这种战力,让他感觉一阵力不从心。 “哎,于兄,杀死郑梉,此事说着简单,但实际上就是要我军送死啊!我得为下面的兄弟们考虑。” “安将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咱们不答应,郑军迟早攻破天德城,届时咱们何去何从?我于家势单力薄能提供的支持有限,您若是想在安南长久的生存下去,就该考虑和那些世家大族联手; 而接触咱们的这个势力虽然还没有彻底浮现,但就从其能弄来各类军需,甚至火药的情况看来,定然是个豪族,其实力绝对远超我于家,这对您来说是个机会。” 于生幽幽的解释完后,安邦彦再度陷入沉思。 于生说的没错,自己现在安南就是无根浮萍,虽说有于家在背后支持,但是于家的势力非常有限,能提供的也只能让他稳一稳脚步,若是想在安南生存远远不够。 “欸,我考虑考虑吧。”安邦彦长叹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城墙下自己那两千彝族勇士驻扎的大营中。 “首领好!” “见过首领!” ··· 营地中的一众彝族勇士见到安邦彦纷纷行礼问好。 安邦彦沉默着在营地穿梭,把每一个勇士的脸都记在心里。 “首领,为何满面忧愁?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参将张威见到安邦彦,上前说话。 安邦彦摇摇头,沉默的继续在营地中转悠。 许久后。 安邦彦来到营地中的校场上。 “张威,去把兄弟们集合起来,我有事要问问他们。” “是!”张威快速离去。 没多久,营地中所有的彝族勇士全都集合完毕。 他们满眼敬意的看着安邦彦。 “兄弟们,咱们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有个事,我想问问大伙的意见。” 沉默许久的安邦彦还是开口了。 “现在咱们被郑军围困在城中,虽说眼下是没事,但是咱们在安南是孤军,天德城也迟早会被郑军攻破,不过有一个安南的势力找上我,只要我们杀死郑梉,他们就全力支持我们在安南立足,但想杀死郑梉,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这么做,我们中会有很多人身死; 当然,我们还有选择,那就是放弃天德城,继续撤退,寻其他地方生存。” 安邦彦的声音落下后,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大明川贵两省的土司族裔,当初跟随安邦彦起事以来,历经大小战事无数,现在更是跟随后者一路来背井离乡来到安南,没有丝毫怨言。 他们作为少数族裔的勇士,为的是种族的自由和安宁而战,时至今日,他们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到安宁平和,得到的仅仅是颠沛流离和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杀! “首领,从我跟随您至今,就没想过要什么安稳日子,若是没有您,我全家早就饿死了,现在只要您发话,就是去砍明皇,我照样敢提刀上马!” 一个把总,猛然起身说话,他心中没有别的信念,有的仅仅是对自己首领的忠诚。 “没错!首领,我们这些兄弟,走到今日,不为别的,就为你安邦彦的名号,你说吧,咱们要怎么做,兄弟们即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无怨言!” “对!这辈子能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也值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都是两个肩膀架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 兵士中不断的有人起身说话,他们都是苦哈哈的底层百姓,又经历无数厮杀,对生死早已经看淡了。 并没有太多的需求,对这些人来说,安邦彦就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和奔头。 安邦彦听着一众兄弟的话语,再度沉默下来。 他心中有些酸楚,起事这么多年,没有让这些兄弟跟自己过上想象中的好生活,反而在这异国他乡还要拼死一搏,这种酸楚让他眼角陡然滑落两道晶莹。 “好!既然有兄弟们这番话,老子也不矫情了!我决定和他们达成合作,目标杀死郑梉,不管成或不成,我老安定与兄弟们共生死! 若是咱们运气好斩杀郑梉,未来的荣华富贵我等兄弟齐享!若是不幸死在战场上,咱们黄泉路上还做兄弟!” 安邦彦起身高声呼喊着,眼中带着血丝,他心中依然做下决定,此战有死无生,誓与自己手下的兄弟共存亡! “首领万岁!彝族万年!” 下方的一众士兵起身高呼着,此刻他们无惧生死,有的只是从容和爆燃的热血! 营地外。 负责监视的暗卫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并整理成文字,传输出去。 天德城外的一处小村落中。 赵亮带着百名兄弟正在此地潜伏。 这处村落早已经过郑军的扫荡,年轻的男人都抓入军中为奴役,女子则被抓去充当泄欲的工具,至于那些老年人和孩童,早已化作刀下亡魂。 在郑梉这些统治阶层眼中,底层的百姓和猪狗是对等的。 杀光一处村子后,只需迁移些百姓前来,没多久,这处村落就会再度充满人丁。 “头儿,城中传来消息,安邦彦答应了咱们的条件,已经在动员麾下的兵卒准备动手。” “嗯,先看看,不急!城中有余家的人谈判,咱们不能急,先等着安邦彦的行动在说,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安奢残部能胜郑梉的可能性极小,咱们必须要保证在最后关头,对郑发起致命一击,不然等郑梉回到升龙城,在想刺杀就难了!” 赵亮十分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局势,至少在字面兵力看来,安奢残部,仅有一万余兵力,在面对郑梉的五万大军,胜算是极小的。 而赵亮手下这百余勇士,为的就是在最后关头给郑梉致命一击,必须要全力将其袭杀,才能完成温体仁的战略布局。 历城县中。 奢寅已经得到安邦彦的传信,在城池被郑军突破后,没有恋战,直接带领麾下百余亲军护卫冲出城门,经过一路厮杀后一路冲向天德城。 当舅甥二人合兵后,安邦彦给奢寅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舅父,干吧!兄弟们心中憋的那股劲已经很久了!是时候让郑梉见识一番咱们彝族勇士的战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此战只要能胜,迎接咱们的就是大好未来! 不但能够获得一方势力的支持,咱们还能在安南彻底站稳脚步!” 安邦彦说话的语气带着坚定。 第119章 安奢后手 当天深夜。 从天德城墙上落下一些人影,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的江台县中有郑军三千人防守,因县城本就不大,在加上经历过战争的摧残后,此时的城池中满是残垣断壁,城墙也破败不堪,而留守的郑军士兵还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的城池缺口补齐。 咱夜幕中,许多身着夜行衣的人影已经悄然潜伏至城墙边缘的缺口处。 领头的一人招呼属下摸出一个个简易的弓弩对着缺口处值守的郑军士兵。 嗖嗖··· 几道低沉的破空声过去,郑军士兵发出闷哼,就被弩箭刺穿身体,抽搐着倒地。 下一刻,几道黑影极快的冲上前,对这些倒地的士兵进行快速补刀。 “大家动作快点,咱们速战速决!”身着夜行衣的奢寅低声说完,率先冲入城墙缺口中。 直奔城中郑军的驻军营地。 说是驻军营地,其实就是原本安奢在此驻扎时的简易军营。 而在军营的地下,早就被奢寅做下手脚,一开始安邦彦就料到这些新兵是很难守住城池的,所以就提前布局,做了些准备。 在军营外的几处民房中。 奢寅非常熟悉的来到灶社房中,拉开灶台底部的碎砖,一个窄小的黑黝黝洞口豁然出现。 “记住,下面有一捆很长的火药引线,你把引线慢慢拉出来即可!”奢寅低声交代完自己的亲卫。 后者没有丝毫犹豫的钻入洞口中。 而在另外几处民房中,这一幕同时在发生着。 很快,几条火药引线被引至民房院子中。 “兄弟们,引线点燃后,大概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才能烧到火药,为了防止意外,需要有人留下确认引线顺利点燃。” “少主!我留下,您带着兄弟们在城外等着吧。”奢寅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脸色有些发白的汉子出言回话。 奢寅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注意安全,我们在城外等你!” 奢寅也没矫情,交代一句后,就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去。 而这个脸色有些发白的汉子在院子中巡视一番后,在一处角落中躲起来,静静的等待着火药引线的燃烧。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几道脚步声。 三个郑军士兵提着灯笼巡逻至此。 在三人走到院子一侧中时,一个耳尖的士兵隐约听到些响动。 “你们听见没?好像有些呲呲的声音?” “什么?我咋没听见?” 三个士兵相互说着,瞬间提高的警惕。 “不对,我闻到了硝烟味!”其中一个士兵吸着鼻子皱眉看向一侧的院子中。 这个时代的火药引线主要材料是硝石、硫磺和木炭,将它们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制成火药。 而引线部分,一般是用麻线或棉线浸泡在火药溶液中,使其充分吸收火药成分,特别是军用的为了增强引线的燃烧性能和稳定性,还会添加一些其他成分,例如油脂等。 所以引线燃烧是会产生淡淡的烟雾和硝烟气,只不过在夜幕中肉眼并不容易发现。 “在这个院子中!走!去看看!” 三个巡逻士兵说着,推开院子的大门,十分谨慎的观察院子中的动向。 “你们看!那有火线在燃烧!”其中一个士兵看到黑暗中闪烁着的点点火光。 “草!那个王八犊子,竟然把火线丢到这?” 其中一个士兵说着,迈步走上前,准备把火线踩灭。 在安南火药引线被称作为火线。 噗! 上前的士兵在走过一个拐角的阴影处时,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匕首捅穿咽喉。 “景托,你怎么了?傻站着干什么?” 另外两个在院子中巡视一圈的士兵见到这人纹丝不动,顿感有些不对劲,一同走来。 其中一人伸手一把拉,站着的士兵就身子瘫软在地。 “草!谁在哪?”这两个士兵大声说着,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刀。 嗖! 阴影处瞬间飞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其中一个士兵下意识的躲避,匕首直接刺在他的肩头! “有敌人!快回去通报,有敌人潜进来了!” 这个士兵吃痛后大惊,嘴中高呼着,就准备扭头跑路。 唰! 一道人影从夜幕中冲出,直接拦在院子大门处。 “他就一个人!皮纳,一起干掉他!”受伤的那人捂着伤口,咬牙把肩头上的匕首拔出。 二人一前一后,手持长刀直接砍杀前方的人影。 留下的这个汉子是奢寅的亲卫刘蒙,他跟随奢寅突破历城县时,被郑军的火铳打中后背,在军中郎中简单治疗后,伤口并不见好转,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他额头。 这也是他主动留下的原因,在这个时代的军中,轻伤刀伤都比较好治,像他这样的被火铳命中,基本上就是熬上一段时间就会死去,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刘蒙见到两个敌军冲来,没有丝毫犹豫,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最前方的一人胸膛上。 接着从腰间再度摸出一把匕首,倒握在手中。 当! 匕首挡下另一人的长刀,刘蒙挥拳直接砸向敌人的面门。 咚! 这名郑军抬臂挡下这一拳,身体层层后退数步。 二打一,一个照面,他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咳咳···”但是此时的刘蒙因为剧烈运动,牵动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咳,嘴角甚至有血迹渗出。 “皮纳,他应该是躲起来的伤兵,快起来,咱们干掉他回去还能得到些赏钱!” 那名肩头受伤的士兵眼中有些兴奋。 二人相互搀搀扶着站起身来,一左一右的再度冲着刘蒙杀来。 当当! 刘蒙作为奢寅的亲卫,自身多少有些拳脚在身,手中匕首接连挥舞,抵挡住对方的长刀。 几个回合下来,刘蒙嘴中大口喘着粗气,后背上的伤口被肌肉牵引,发生撕裂,一股剧痛已经传遍他的全身。 被火铳命中的伤口之所以不好医治,最主要的就是伤口是圆形的,郎中能做的就是用针线将伤口缝合,但是需要伤者休息许久才有愈合的可能。 像刘蒙这般剧烈的厮杀后,伤口直接开裂,黏糊糊的鲜血已经将他的后背浸湿。 踏踏·· 刘蒙知道自己拖不起,双腿再度爆发力量,猛然踏着地面冲向二人。 当! 匕首再度挑飞长刀后,他反手就将匕首刺在那个肩头受伤的敌兵胸膛。 噗呲! 另一个士兵手中的长刀已经捅在刘蒙的腹部,长刀穿透他的身体,正在汩汩流血。 唰! 刘蒙不顾腹部的伤口,硬扛着剧痛,挥手滑过这人的脖颈处。 一道细密的伤口瞬间出现,一道血线直接喷发而出。 这种以伤换命的打法在安奢部中十分常见。 “呼呼···”刘蒙解决掉两个敌兵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口中大口吸着气,一手握住刀刃,猛然拔出长刀。 踉跄着的来到被踩灭的火药引线旁,摸出怀中火折子,奋力的吹出火焰。 再次将火药引线点燃。 “咳咳···”刘蒙看着再次快速燃烧起来的火药引线,嘴中咳血。 倒在院子中逐渐失去气息。 而院子中的这一幕,奢寅是看不到的,在他焦急的等待中。 江台城中出现一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 而这一幕也发生在历城县中。 接连两道巨大的声音传入郑军大营中。 正在休息的郑梉瞬间被惊醒。 “报!主上,江台和历城驻扎的军营发生火药爆炸,咱们驻守的兄弟们都死了!” 一个哨兵匆匆来报后,郑梉满脸阴翳的一把掀翻跟前的桌案。 “安邦彦!奢寅!孤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两个城池中,驻扎的兵力共计七千人,江台三千,历城四千,一夜之间就没了,这怎能不让郑梉气愤,如果在加上郑飞扬折损的两千人此出兵已经被安奢二人弄死九千人,在加上攻城时战死的士兵,五万大军已经耗去五分之一! 这是极为可怕的事情!在军队中折损超过三成,大军就会出现崩溃的风险。 “主上!听说江台、历城出事了?” 吉杰带着一众郑军将领此时匆匆赶到郑梉大帐中询问。 郑梉满脸阴翳,没有说话。 “主上,属下请为攻城先锋,明日直接攻击天德城,拿下安邦彦奢寅二贼,定将其活剐示众!” 吉克满脸的怒意,出列行礼请命。 郑梉深呼吸数次后,眼神恢复清明。 摇头道:“不!安邦彦诡计多端咱们不可硬拼,国中局势目前也不稳定,强攻天德城伤亡定然不小,传来下去,大军包围天德城,只围不攻,我倒要看看安邦彦能撑到何时!” “主上,若是围城,城中粮草耗尽,安奢逆贼定然不管城中百姓死活,这···” 吉杰有些担忧的说道。 天德城作为府城,城中有百姓十万,每日消耗的粮食十分庞大,若是这样围城,那些百姓估计也难活。 郑梉抬头道:“执行军令!只围不攻!哪怕饿死全城百姓,孤也在所不惜!” 第二日一早。 原本缩在大营中的郑军全体出动,分为四部分,把天德城四个城墙围起来。 城中。 安邦彦和奢寅站在城墙上看着四面围困的郑军对视一笑。 “舅父,果然如您所料,看这样子郑梉是下令围城了。” “呵呵,安南国内从南到北都有造反之势,他若是强攻城池,剩下的四万大军,至少要埋在这一半,你说他会舍得吗? 真若是这么做了,他如何平安南之乱?这个年月,手中没兵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那接下来,咱们按计划来吗?”奢寅问道。 “嗯,城中有十万百姓,把他们从四个城门中驱赶出去冲击郑军阵型,同时记得在百姓中埋伏些刀斧手,我倒要看看郑梉面对十万敌我不分的百姓,敢不敢下杀手! 寅儿,西城门这里一定要多驱赶些百姓,届时直接冲击郑梉中军营帐,我们能不能绝地逢生,就看此战了!” 第120章 故人相见,枭雄末路! 安南多雨,早饭后的天德城上方此时乌云密布,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就暗了下来,厚重的云层中时不时闪出巨大的雷光,带着隆隆之声传遍天地。 “吉杰,看今日的天气怕是要下大雨,你命人注意好火药库,不要被雨水浸湿,同时传令各部,若是安奢逆贼派兵袭扰,不必追击,将其逼回城中即可!” 郑梉站在营帐中,看着天气交代着。 “主上放心,各营火药库我已经巡视过了,皆建立在高处,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轰隆··· 二人正说着,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雷霆,紧接着便是滔天大雨从天而落。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密集的落在地上,郑梉看着此时的天气不知怎么,心中总有股隐隐的不安。 天德城东城墙。 城外的八千郑军已经建立起简易的营寨,此时营寨外满是值守的士兵,冒着大雨十分警惕的看着周围。 突然几道模糊的人影在雨气中缓缓出现。 “快!给上面汇报,敌军有动静!”营寨外值守的郑军士兵看到雨气中不断出现的人影赶忙呼喊。 很快,营寨中的郑军将军崔玉星迅速集结麾下八千士卒严阵以待。 踏踏踏踏··· 大雨中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影开始出现,并越来越近。 “别动手!我们是城中百姓···”雨水生成的气雾中有人高声呼喊着。 可是由于大雨降下带来的噪音和天空中隆隆作响的雷声,营寨中的士兵根本就听不清声音。 崔玉星看着已经冲到营寨外十几米处的密集人影,皱眉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嗖嗖··· 营寨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搭弓射箭,无数箭矢划破雨幕直接冲入大雨中的人群里。 “乡亲们!快跑啊,他们把咱们当成敌人了,只要冲进营帐中就能得救了!” 人群中,不知谁呼喊了一声,两万余百姓再次卯足了劲直冲郑军营寨。 由于现在是下雨天,火铳、火炮基本无法使用,郑军则使用弓箭,不停的射向人群试图阻止雨气中冲击营寨的人群。 “将军,那些人好像是城中百姓!”有眼力好的哨兵看清前方密集的人群,来到崔玉星跟前汇报。 “城中百姓?你看清楚了吗?”崔玉星有些难以置信道。 “将军,他们都身着布衣,手中没有武器,其中还有不少妇孺,绝不是敌军!”哨兵急促的汇报完。 崔玉星皱眉下达停止进攻的军令。 踏踏··· 雨气中的已经来到营寨前方,此时的崔玉星粗略看去,前面足有两万城中百姓,正在疯狂跑向营寨大门处。 “不好!快!快阻止百姓冲击营寨,让百姓全都朝两侧去!” 反应过来的崔玉星瞪着双眼对着下方的士兵怒吼。 但是这可是两万百姓,他们逃离城中,本就慌乱,此时又下着大雨,天空隆隆雷声大作,在看到是郑军的营寨后,像是一个个疯牛一般疯狂冲向营寨的大门。 营寨本就是简易打造的,在数量众多的百姓推搡下,木制的寨门没坚持多久,便直接散架了。 这些百姓就像是受惊的马群,只顾得往前冲,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轰隆! 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雷声,东城外郑军士兵搭建的简易营寨直接被百姓给冲塌。 八千郑军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噗嗤! 人群中时不时有郑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利刃捅穿脖颈,或者胸腹。 虽然也有人发出警示,但是却淹没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 “都别乱!百姓往两侧走!”崔玉星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的呼喊着,但是却没多少人回应他。 而这一幕同时发生在南城外和北城外的郑军营寨中。 三个城门外都出现了两万百姓,像是被驱赶的牛群,疯狂冲击着郑军的营寨和士兵。 西城门外。 同样的一幕也正在发生。 在哨兵最初发现雨气中的人影后,郑梉就已经亲临中军营地前。 此时的正在驻足查看前方的情况。 “去几个爪探看看,雨中的到底是什么人!” 郑梉皱眉看着模糊的大雨中,心中那种不安再度浮现。 在安南,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下这种倾盆大雨是经常性的,而且因为短时间庞大的降雨量,周围的环境会处于一种类似于大雾天的雨气。 在这种天气下,环境中肉眼的能见度最多在十米的范围。 很快,几个爪探匆匆冲入雨中。 过去盏茶的时间后,仅有一个爪探捂着腹部艰难的返回。 “主上,大雨中是城中的百姓,其中还掺杂不少敌军,刚才我们几人刚靠近人群,就有人朝我们射箭···” 爪探喘着粗气汇报的同时,一支箭矢刺破他的腹部,正在流血。 郑梉闻言脸色猛然大变! “快!派三千人出去阻止百姓冲击大营,传令其他三座城门,千万不要让百姓冲击···” 郑梉话语还没落下。 一阵密集的箭矢就从大雨中落下。 嗖嗖··· 密集的箭矢组成一道箭阵,直接落在郑梉周围。 “保护主上!盾牌手全体上前!”跟在郑梉身后的吉杰最先反应过来。 一把夺过一个士兵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瞬间护住自己和郑梉。 当当当···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低沉的金属声音。 周围还伴随着道道被箭矢射中身体的士兵惨叫声。 郑梉看到这一幕,赶忙退回大营前,回到中军营帐中快速召集各部将领。 “快!各部准备御敌!凡是冲入大营之人,不论身份全部斩杀!” 郑梉急声说着,虽然他知道大雨中冲来的大多是安南百姓,但是百姓中一定隐藏着许多敌军士兵。 若是自己不下达这个命令,周围的军士就不敢下死手,届时等百姓冲击中军大营,那将是一场灾难! 大营中,一万六千人的队伍虽然正在快速集结到营地入口。 但是时间也来不及了,因为数万百姓像是无头苍蝇般直接扎进大营中。 叫骂声,惨叫声,哀嚎声顿时传遍整个大营。 郑梉在后方看着这一幕,身躯忍不住发颤,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脑海中想到许多安奢敌军作战的方法,唯独忽视了城中的十万百姓,甚至在昨夜,他还想着哪怕饿死十万百姓,也要消灭奢安叛军。 没成想安邦彦这个奸贼竟然以百姓为器冲击自己的大营。 “主上!百姓太多了,兄弟们拦不住了!吉克你护送主上赶快离开!”吉杰急促的声音在郑梉耳边响起。 吉克一把背起郑梉,带着郑梉亲军护卫,直奔营地后方。 “不!孤不能退!这里有我近两万精锐勇士,给我杀回去!只要是冲入大营之人,不论身份,全都斩杀!” 郑梉挣扎着从吉克背上滑落在地。 满身泥泞的起身怒吼着,他双眼密布血丝,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主上,你看那些奢安叛军隐藏在百姓中,我们的士兵根本无法分辨,许多人都是被偷袭致死的! 我们快走吧,只要你能活着,那些战死的兄弟也能瞑目了!”吉克拉着有些癫狂的郑梉高声嘶嚎着。 郑梉喘着粗气,满是不甘的看着完全处于混乱中的营地,一万六千士兵被数万百姓淹没,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而这种混乱和恐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遏制。 士兵被人群裹挟即便战力在怎么强,此时也无法作战。 “安邦彦!奢寅!”郑梉双拳紧握,嘴中紧咬的牙关吐出两个名字,随后直接转身冲入大雨中。 营寨后方郑梉等人在马厩中拉出马匹,此时正一路疾驰,向着升龙城奔去。 前方管道两侧的林子中。 两队人影正安静的趴在半人高的草丛中。 希律律··· 很快一阵马匹喘息的声音由远及近,马蹄声踏着地面上的水坑溅射出泥泞。 嘣! 在马队行至管道一处拐弯处,三道被埋在土中的绊马索被瞬间拉直。 郑梉见状脸色再度大变,来不及喝止胯下战马停下,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就重重的落在地上。 这支数百人的马队前排瞬间被放倒大半。 只有跟在后面的人及时拉住缰绳,没有被绊倒。 “敌袭!戒备!护住主上!”吉克急促的呼喊着,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来到郑梉身边。 一把将其拉入一旁。 嗖嗖··· 管道两侧瞬间射出密集的箭矢。 噗噗噗··· 许多反应不及的郑军士兵被箭矢射中坠落马下。 还有许多马匹被箭矢射中,因为痛苦瞬间暴躁起来,马队中直接引发了不小的慌乱。 踏踏踏··· 在吉克厉声呼喊中,马队迅速一分为二,直接把郑梉护在中间。 许多兵士手中长刀不停的挥舞,打断飞来的箭矢。 “安邦彦!我知道你来了!给老子滚出来!”郑梉手中持刀,满是愤怒的声音响起后。 两侧的林子中箭矢停止,一个身影缓步走出。 “郑主,许久不见了!”来人正是安邦彦,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狗贼!孤在你危机之时收留,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郑梉愤怒的质问着。 “哈哈哈!郑梉!别他娘的玩这种虚情假意!你收留我没错!但是别人设计害我时,你可曾相信我?你只是毫不犹豫的带兵前来质问!” 安邦彦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厉色反问。 郑梉一时有些语塞。 “行了,别废话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的路就走到这了!”安邦彦冷声说完,从两侧的林子中快速出现数百彝族勇士直接将其包围。 第121章 郑梉之死!败军退走 “逆贼!安敢口出狂言!”站在郑梉身侧的吉克满脸恨意的高呼一声。 周围数百亲卫士兵,率先出动,直接和安邦彦麾下的彝族士兵厮杀在一起。 双方加一起虽然只有千余人,但都是军中精锐战士,一动手便是极为惨烈的厮杀。 郑梉身边的亲卫是他从五万精锐大军中挑选出来的,总数只有五百人,可以说是万中取一的精华! 而安邦彦手下的士兵则是一路跟随他从大明经历无数战事活下来的勇士,丝毫不逊色郑梉的亲卫。 双方的军备和战斗经验都极为丰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激战在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后,吉克带着手下七八人,直接组成死士,不要命一般疯狂冲击,才勉强撕开一个口子。 “快!护送主上杀出去!”吉克腹背遭受数刀,浑身鲜血淋漓。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力阻止安邦彦手下的士兵围攻。 最终郑梉在十几个亲兵以命换命的打法下冲出了包围。 郑梉带着十余人一头扎进了一侧林子中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 安邦彦见到这一幕,极为愤怒,他手下的勇士命很值钱,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无法补充,和郑梉不能比,在他没有下达搏命打法之前,所有人都会留些后手。 林子中。 郑梉被一个强壮的亲兵背着,十几人一路疾驰,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主上,前方不远出了林子就到红河了,您别担心,到了河边,寻得一船,就安全了!”背着郑梉的亲兵出言提醒。 呼! 十几人正狂奔时,数道大网从天而降,直接拦住他们的去路。 “还有埋伏?!”不知谁呼喊一声。 十几人全部停下,把郑梉围在中间,警惕的看向四周。 哗啦啦··· 突然间,林子中的地面上,猛然出现许多人影,还有许多人从林中树上猛然落下。 郑梉看着包围自己的黑衣人,脸皮不受控制的抖动一阵。 “你们是何人?报上名来!” “杀!”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话,嘴中吐出一字,周围的黑衣人瞬间动起来。 他们手中持明晃晃的斜尖钢刀,直接杀向郑梉周围的十几个亲卫。 当当··· 双方再度厮杀起来。 但是这些黑衣人手中的钢刀明显更具威力。 在对砍郑梉亲卫手中长刀数次,就能将其刀身斩断。 “啊···”一个亲卫惨叫一声,他刚才横刀格挡时,被钢刀斩断,自己的半条手臂直接被砍下,鲜血迸溅!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这些已经经历数次战斗的疲惫亲卫在黑衣人的围攻下纷纷倒地身死。 当最后一名亲卫死在郑梉跟前后,他满是颤抖的手持长刀,靠在一棵大树上。 “你···你们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郑梉一手持刀,另一个手臂正在不停的流血。 为首的黑衣人大步上前,伸手一刀将其手中武器打落。 郑梉地位尊崇,身为统帅也常带兵作战,但个人武力值并不高。 此时面对眼前的黑衣人,压根不够看。 “呵呵,郑主贵人多忘事啊!”黑衣人抬手拉下面罩。 赵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郑梉。 “你!你是那个明使身边的将军!”郑梉看到这个脸后,很快就想起了这是当时出使升龙的明使余碱身边那名护卫将军。 “我···我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在搞鬼!为什么?我安南年年给大明上贡,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郑梉明白一切后,声嘶力竭的冲着赵亮呼喊道。 赵亮脸上淡淡的笑意未变:“没有为什么!你好好上路吧!” 接着钢刀闪过,郑梉的头颅直接滚落在地,至此他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很快,黑衣人就消失在林中,只有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安静的躺着。 另一边,安邦彦带着手下付出百余人死亡的代价,终于把这些疲惫的亲卫全部斩杀。 紧接着他们就匆匆追入林中。 发现了郑梉一众十几人的尸体。 “首领,这是郑梉的首级,其余人都死了!”一个士兵来到安邦彦跟前汇报道。 “还有人在暗中埋伏?!”安邦彦说话的同时,目光满是警惕的扫过林子周围。 “首领,这些人下手很利索,每个人都是高手,你看,他们大多是一击毙命,伤口整齐而且非常精准!还有这些被砍断的刀,能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么是袭击者力大无穷,要么是使用的武器极为厉害!” 一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在一旁分析道,眼中满是凝重。 “这些袭击郑梉的人比咱们兄弟们如何?”安邦彦问道。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摇头道:“不好说,若是相同人数对上,咱们兄弟,估计不是对手。” 对这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兵来说,他们只需要通过敌人动手的战场,就能大致分析出对手的实力,从而得到自己的判断。 安邦彦闻言后,眉头皱在一起,安南中能拿出这样一股战力的势力不多,但是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算了,郑梉已死,咱们先撤!”安邦彦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带着一众手下匆匆离去。 天德城下。 西城外的郑军大营此时已经被一片狼藉。 营中郑军被藏在百姓中的安奢士兵斩杀许多。 而那些百姓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混乱流窜后,最终还是冲破营地,四散而逃。 “吉将军!四个营寨回来的兄弟不足三万,重伤的将近八千,我刚才查看过,这些兄弟们活下来的几率很低。” 吉杰的副手迈着疲惫的身躯前来汇报。 “踏马的!安邦彦这个逆贼,利用百姓冲击我军!简直是无耻至极!”吉杰言语中满是怒气还带着些不甘。 “对了,护送主上回升龙的吉克回信没有?”吉杰平息心情后再度问向哨兵。 “额,将军,目前还没有回信传回。”哨兵微微一愣后赶紧回话。 吉杰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应该啊!”吉杰皱眉自语道,随即叫来了自己手下的一个统领。 “夏同光,你带人直接走这条路回升龙,看看主上有没有安全到达,若有消息,快速来报!” 吉杰指着地图说完。 夏同光领命快速离开,召集自己的部下出发。 吉杰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严重,无奈他只等拿着今日战事数据汇总查看起来。 据下面的人初步统计,郑军围城四部目前已经回归大营的有两万七千多人,因为百姓冲击而造成重伤的有近八千,直接被隐藏在百姓中的奢安士兵杀死的有五千人左右。 这一战他们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 “报!吉将军,出大事了!”刚出去没多久的夏同光匆匆回来。 吉杰闻言眉头一阵猛跳,抬头问道:“何事?慢慢说!” “主上!主上····死了···”夏同光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出一句。 “什么!敢胡说八道,老子诛你全族!”吉杰猛然起身站起,满脸冷峻。 “将军,主上的尸体已经被兄弟们抬回来,你出来看看吧。” 夏同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快,吉杰迈着大步出了破败的营帐。 看着三个身受重伤的郑梉亲卫抬着一个尸体瘫坐在地上。 吉杰颤抖的双手慢慢掀开尸体上的麻布,一个尸首分离的遗体静静的躺着。 脖颈处的伤痕极为平整,郑梉脸上甚至还带着些惊惧和复杂的表情。 “主上!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主上身边有数百精锐战士护送,还有吾弟跟随,怎么可能死在这?” 吉杰身子有些发软的步步后退着,同时嘴中大声的呼喊着,最终脚下一滑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将军!”夏同光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吉杰,猛掐后者的人中穴。 许久后吉杰才幽幽转醒。 “你们是主上的亲卫,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吉杰醒来后就来到仅存的三名郑梉亲卫前问话。 “将军,我们遇到了安邦彦的袭击,我记得主上冲出了包围圈,接着我就重伤昏迷了,等我醒来时,在周围查看,就发现了主上的尸体···” 这个士兵低声诉说着,吉杰又再度问了其余两个亲卫,他们的回答几乎一样。他们三个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在和安邦彦部的厮杀中受伤昏死过去,而安邦彦急着追杀郑梉,并没有对尸体进行补刀,不然这三人也很难活下来。 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双方不管哪方胜利,都会进行打扫战场的习惯,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事,就是对所有的尸体进行补刀。 “传令,撤军,回升龙···”吉杰语气中带着恍惚。 这一战打的十分憋屈,正面战事惨败,奢安逆贼率部遁走,甚至连自家老大都莫名其妙的死去。 吉杰已经难以遏制自己心中的那种慌张,他带兵是个好手,但是处理这种烂摊子就难以下手。 第122章 升龙剧变,同室操戈! 升龙城。 一连数日过去,此时的城中到处都悬挂着白孝,满是悲凉之景。 整个城中到处都有祭奠郑梉之死的祠堂和祭祀地点。 宏大的场面甚至超过前些日子上任黎皇的殡礼。 郑府大院中。 大批郑氏族人披麻戴孝轮流到灵堂中给郑梉上香行礼。 “皇上驾到!”一个马队护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在郑府门前,随着随行小太监的高呼,马上下来一个神采昂然的青年。 他叫黎维祺,是嗣位不久的新任黎皇。 随着周围的人相继行礼,黎维祺迈步走至灵堂中,拈起一炷香燃起后,插在郑梉棺前的祭台上。 “郑公为国捐躯,乃大义,今朕亲自前来相送,并送牌匾一座,以示悼念。”黎维祺说着一挥手。 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牌匾出现,拉下幕布后,上书柱国之臣四个大字。 随即黎维祺便转身离去,其实郑梉死后,他很开心,也很激动。 自从被推到黎皇大位后,他日夜都巴不得郑梉暴毙而亡。 今日前来一是朝中许多大臣的劝谏,二是他想亲自来看看郑梉是不是真的死了。 回到皇宫中的黎维祺秘密召见了几个心腹大臣和皇宫卫队统领。 深夜,一个消失许久的青年来到灵堂中。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解下身上的宽大黑袍。 “儿!郑桧恭送父亲上路!”青年露出脸庞,身材笔挺的站着,捻起一炷香燃起后插在祭台上。 灵堂中的一众郑氏家眷瞬间懵逼。 而作为郑梉长子的郑鼎见到来人,脸上满是惊恐和慌张。 “郑桧?你···你没死?”郑鼎看着眼前的人,费力的起身站起,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呵呵,我的好弟弟,为兄还活着,你难道不高兴吗?”郑桧转身看着郑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灵堂中的郑梉正室夫人刘氏满是厉色的起身。 “哪里来的毛贼!胆敢假扮已逝的桧公子?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郑桧抬眼看着刘氏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嗬···哈哈哈···” “刘顷凌!当年你为了上位,哄骗我娘至城外的黄连寺,将其杀死!还暗中命人将我绑走,你还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郑桧大声诉说着刘氏的种种往事。 在场的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当年郑桧和其母亲之事,郑氏大多数人都知道。 郑氏作为安南的第一大族,内部的斗争极为激烈。 在十年前,郑梉的长子并不是郑鼎,而是郑梉当时的正室夫人王氏所生的郑桧,后来郑梉为了拉拢刘氏家族,取刘氏族长之女为二房妻子。 刘氏仗着自己身后的家族势力,打压郑梉的一房正室,最终将王氏暗害,同时命人绑走郑桧,自己借机上位,而她生下的郑鼎就自然成为郑氏长公子。 或许是郑桧命不该绝,将其绑走的人遇到山贼被杀,而山贼见郑桧十几岁的年纪聪慧异常,就将其收留在山寨中。 郑桧在山寨中混成老大后,暗中猥琐发育,很快就在关化州站稳脚步,并暗中扶持自己的势力。 这次郑梉之死让他看到了重返郑氏的机会,这才出山回到升龙。 刘氏被戳中心中秘密,瞬间变的凶狠起来。 “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随着刘氏充满戾气的呼和声,外面的一众郑氏家丁护卫没有一人动作,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低头沉默。 “呵呵,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随人可欺的少年呐?”郑桧带着笑意,缓步走到刘氏身前。 刘氏见到这一幕,心中顿感不妙,而郑桧满脸的笑意,此时在她眼中宛如催命符一般。 “你···” 刘氏还想说什么。 郑桧却没在给她机会,手中动作极快的拔出一把断刃,瞬间就割断了刘氏的咽喉。 下一刻,在郑鼎还有些懵逼的目光中,郑桧已经来到他身前。 “呵呵,我不在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废物!”郑桧冷声说着,再度挥刀,直接将郑鼎也斩杀在地。 在场的郑氏族人见到这一幕都沉默不语,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郑鼎此人,没什么心机城府,根本不可能带领郑氏走下去,后者能凭靠的完全就是长子的身份而已。 甚至在郑梉还活着的时候,就对郑鼎不待见,这在郑氏族中早就不是秘密了。 而现在郑桧的回归,让郑氏族人看到了希望。 只有郑氏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生存下去。 王公家族中的争斗只看利益,不看亲情。 而且在灵堂外是站着一众府僚的,这些大佬都不说话,他们这些郑氏族人跳出来反对,那就是摆明了找死。 “诸位,郑鼎已死,我郑桧嗣位摄政王,谁赞成?谁反对?”郑桧站在灵堂之外,手中持着滴血的短匕,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府僚伏英韶最先说话。 “属臣见过摄政王!” 随着伏英韶的率先表态,其余的府僚也纷纷出言,他们都是和郑氏密切关联的家族或者大臣,只要郑氏掌权,谁坐那个位置,没什么不同。 但是也有人没来的,比如桑家,陈家,吉家之人,还有郑飞昂,郑飞扬兄弟等。 两江前线郑军大营中。 得知父亲死在天德城的郑祚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反而十分冷静的找到了大司马吉格。 “吉叔叔,我父身死,此事颇为诡异,您有什么建议吗?” 吉格深深的看了郑祚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心中所想。 不由长叹一口气:“祚儿,切莫慌张,虽说现在郑桧重回升龙暂时掌控了局势,但是咱们身为朝廷的第一道防线,必须要稳住军心,不然对面的阮氏可不是吃素的。 现在,咱们叔侄不在是上下级的关系,咱们是亲人,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吉格看着郑祚轻声问道,他和郑祚是歃血立誓的兄弟,彼此以兄弟相称,此时受得起郑祚一句叔叔的尊称。 郑祚闻言抬头的瞬间,眼中带着丝丝猩红。 “吉叔叔,我不甘心!父亲在世时,多次想要立我为世子,继承大位,郑桧一个消失这么多年的人,回了升龙,杀死兄弟,就这么继承大位了吗?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离奇之事!侄儿实在难以想象!” 郑祚低声说着,情绪还算稳定,但是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恨意。 “祚儿,我可以告诉你,你父亲确实有立你为世子之心,这些年没有下达命令,为的是保护你,当年郑桧和其母王氏家族势力可比你要强许多,但都没逃过刘氏的毒手,更何况你呢?你母亲背后的家族只是一中等领主家族,根本无力对抗刘氏,若是你父亲早早的立你为世子,那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至于郑桧,这是个意外,你父亲曾托我暗中调查许久,确实没有发现郑桧的踪迹,甚至连我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虽说现在他重返升龙掌控了局面,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升龙中的刘氏家族,一定不会甘心的,还有在灵堂的当日,桑家,陈家等一众家族都没有表态,至于伏家之流,小丑罢了!” 郑祚听完后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那种阴霾瞬间消散。 吉格说的话极有深意,现在朝廷中掌兵权的有两个势力,一个是郑梉最为信任的吉家,吉格是三军大司马,对朝廷所有军队都有调配指挥权,吉杰是统帅大军的将军,吉克虽然在天德城战死,但其麾下的军队也听命于吉家。 还有就是掌升龙城卫戍部队和行走司的桑家,还有掌握羽林军的郑飞昂兄弟。 虽说那些文臣府僚都表态支持郑桧,但是这些真正掌兵权的家族才是真正的大佬,在军队面前,那些文臣权臣都是挑梁小丑。 吉格看着沉思中的郑祚,压低声音再度提醒道:“祚儿,你莫忘了,在宫中的新帝!据我的线报回话,新帝在宫中秘密召集心腹大臣密聊,还见了皇宫卫队的统领,升龙城中的局势很复杂,你现在处在前线军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一连数天过去。 升龙城中暗流涌动,无数大小势力都在暗中相互接触,寻找盟友建立自己的政治联系和桌下交易。 这一日。 身在府僚阁中的郑桧突然下达命令,要升龙城卫戍部队和羽林军撤到城外,由自己手下的部队接手城防。 羽林军统领和卫戍部队要求出示相应统帅的文书命令。 而郑桧亲自去郑飞昂府上拜访却吃了闭门羹,后又在桑家苦等一个多时辰也未见到桑杰。 这可直接激怒了郑桧。 直接命令手下队伍强行冲击羽林军和卫戍军,想强行接管升龙城防。 而羽林军压根不鸟郑桧手下的军队,直接动兵将其三万人打退。 郑主政权其实实行的是两套军事体制。 卫戍部队表面上属于朝廷,人数有八千人左右,是负责守卫升龙城的守军。 而羽林军是郑祚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是忠于郑氏政权的军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属于郑梉个人的私军。 这两支军队在郑梉的协调下,平时各负责一半升龙城防。 桑杰的政治目的是维护黎朝的统治,虽然他也效命于郑主,但那是建立在郑主尊黎皇的前提。 羽林军的统帅一直都是由郑氏分支郑飞昂、郑飞扬两兄弟的家族掌控,常备人数在万余人左右,因为安奢之事发生后,郑梉下令对羽林军进行了扩充,目前人数已经达两万人。 也就是说,郑梉虽然位居摄政王大位,但是尊黎皇为正统,以朝廷的名义统治天下,募集军队。 但是郑桧作为消失多年的郑氏族人,一回来就杀郑梉妻室,杀死自己的同父兄弟,这在朝中许多人眼中,已经是谋逆行径,是不会被认可的。 郑飞昂府上。 此时的郑飞昂已经失去羽林军大将军往日的英姿,有的仅仅是扭曲的四肢和浑身焦黑的皮肤。 “呼呼···”躺在床上的郑飞昂喘着粗气。 当日他被安邦彦火烧营寨之计重创,一直都被郎中用极为昂贵的药材吊着命,虽说是活下来了,但是日夜都要忍受巨大的伤痛折磨。 “扬弟···你···你来了。”郑飞昂看着来人,有些艰难的开口。 他脸上的皮肤被大火烧的扭曲,嘴角的皮肉已经缩在一起,说话时就会牵动伤口,引发剧烈的疼痛。 郑飞扬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这副模样,双拳不由一阵紧握。 “哥,你别说话了,我来有事问你。”郑飞扬经过两次战败后,心境都变了许多。 他再度开口道:“哥,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态度? 昨日郑桧命麾下军队,想强行接管羽林军,被我下令打回去了。 还有郑祚,目前他在前线军中,吉家也闭门不见,也不知道吉格大司马是什么意思。” 第123章 老臣出头!双方码牌! “吾弟,主上在位时曾交代过,他百年以后要郑祚嗣位,如今郑桧回来用阴谋手段和暴力坐上大位,许多人是口服心不服的,而且这也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郑桧背后的人是关化一地的领主势力,他们的目的就是来升龙抢夺利益和权力,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关化州是安南西南部的一个州,当地经常和澜沧国的敌人私斗,民风彪悍,当地势力桀骜不驯,时常不服安南朝廷的管制,朝廷视当地人为蛮夷,一向看不起他们。 这也是升龙城中各势力暗中不满的原因。 “哥,我清楚该怎么做了,你把羽林军虎符给我吧,若是遇到战事,我也好暂领将士们,以防不测。”郑飞扬听完哥哥的话后,点头应下来,有些不在意的要起羽林军的兵权。 郑飞昂斟酌片刻后,也没多想,命人取来虎符交给郑飞扬。 “吾弟切记,升龙乃我朝核心要地,不到关键时刻,万万不要动刀兵,不然京畿一乱,我朝就真的没救了!”郑飞昂语重心长的说着。 现在的安南从南到北都有大大小小的领主起兵叛乱,若是京畿地区再乱起来,那真的是完蛋。 “嗯,我知道了,哥!你身受重伤,还操心国事,这么活着不累吗?”郑飞扬说着,起身把房门关好,走到郑飞昂床边拿起一个枕头。 “哥,别这么熬了,走吧,弟弟不想看你这么痛苦的活着。”郑飞扬面无表情的说完。 直接双手发力,把枕头死死的按在郑飞昂口鼻处。 后者瞬间挣扎起来,原本被烧的扭曲的四肢,疯狂的在床上撕扯。 嘴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足足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后,郑飞昂不再挣扎,身体直接瘫软下来。 郑飞扬在确定后者已经死去以后,面无表情的把枕头丢到一边,迈步出了房门。 紧接着,郑飞昂重伤不治的死讯就传遍升龙。 数日之间,郑氏连着两个大佬接连死去,这导致整个城中都在议论着郑氏的气数将尽的传言。 甘棠县。 得到这几日升龙情况的赵亮匆匆找到温体仁。 “大人,升龙乱起来了!”赵亮说着地处一个信笺,接着说道:“目前郑梉流落在外的那个儿子郑桧在我们的帮助下成功返回升龙,暗卫已经在暗中用手段控制了不少府僚,郑桧回到郑府就杀了郑鼎和其母刘氏,算是提交的投名状。 他昨日奉属下之令,发动其麾下士兵和羽林军、卫戍军起了冲突,试探了一番,发现对面极为克制,并不想出现冲突。 郑祚目前还在峥江前线军中,目前来看,没有回升龙的意思;桑家、陈家、吉家等掌兵权的家族还没有对郑桧发难想来是在暗中做准备! 还有一件事,属下命郑桧暗中接触那人,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赵亮快速把最近升龙城中发生的情况说着,温体仁边听边看着暗卫收集到的详细内容。 “郑桧?郑梉什么时候还有个儿子?”一旁的秦良玉有些诧异道。 赵亮回道:“早些时候,暗卫调查郑氏家族时,意外从一个小领主嘴中得知了郑桧的存在,温大人命属下先盯着,以备使用,最近才被发掘出来。” 秦良玉有些惊诧的看着温体仁:“温大人总是能未雨绸缪,此手段当真是严密。” 温体仁咧嘴一笑,也没有客气,反而把目光看向罗农。 “北河、莫朝的进攻如何了?” 罗农赶忙回话道:“目前,北河军正在进攻大蛮州,因为北河兵少进攻节奏并不快,但目前来看还算稳步;莫朝的军队正在谅山府、文兰州一带和当地的守军交战,根据锦衣卫传来的消息,莫军已经占领文兰州三座城池,谅山府一座城池。” 温体仁捋着胡须皱眉道:“给郑沱、莫敬宽去信,郑梉已死,升龙城内部现在正是混乱状态,让他们看着办!” “是!” “大人,城中您有何打算?”赵亮出言问道。 温体仁沉思片刻后道:“城中混乱,那些手握兵权的家族一定会选择郑祚,他们需要一个人来扛起反对郑桧的大旗,此人必须德高望重并且有相当强的实力。” 赵亮闻言后皱眉沉思后猛然抬头道:“大人,有一人!安南前任大司马陈进!此人资历极深,可以说是四朝老臣,当初为了安南不陷入内乱才退位放权给郑氏。” “嗯,我正有此意,你们暗卫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盯住此人,若是他入城后,按照此人的性格,一定会去找郑桧的麻烦,您们到时直接将人给···”温体仁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着吧,此人只要一死,接下来他们不想打,也得打了!” “是。”赵亮听完后,直接领命离去。 升龙城中。 陈进经过大半日的奔波,才从安邦府到达升龙。 桑府。 此时的大堂中坐着几个人影,桑杰、吉杰、升龙陈氏族长陈向峰,还有郑飞扬和一众在城外驻扎的军中将领。 “老司马,您终于来了!”桑杰第一个起身迎着眼前这个老爷子坐在主位。 “咳咳···”陈进捂嘴咳嗽几声。 “说说吧,你们叫我这老头子来,是想干什么?” 陈进没有客套直接问出主题。 “老大人,您在安邦应该也听说了,我们请您就是想听听您的态度。” 陈进长叹一声:“老夫这把年纪,实在不想参与纷争了,郑梉在位时想传位给谁,你们就拥立谁吧。” “老司马,现在升龙城中各势力都在等我们这些掌兵的态度,我们这些人大多是粗人,这关键的主意,还得您拿啊!”吉杰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 吉杰的意思很简单,这动手逼宫的决定还得这个老资历来拿。 “哎,说说郑桧现在掌握的力量吧。”陈进低叹一声问道。 桑杰接过话来:“老大人,目前支持郑桧的府僚大臣有三十九人,主要以伏英韶大人为主,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被郑桧通过下三滥手段绑架其家人或者家族中核心子弟作为威胁;不过城中也有一些家族势力暗中对其支持,分别是李家,周家,庞家,黄家等十几个朝政家族,最近郑桧已经把朝廷中相当一部分关键官职许给他们。” “军事实力呢?”陈进皱眉问道。 “军事方面,郑桧有自己在关化带来的兵卒三万,根据行走司的调查,目前并无其他兵力。” “嗯,那双方的牌面还算明了,整体局势对朝廷有利,明日我去见见郑桧吧,他若是能低头,此事最好是能和平解决。” 陈进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他在升龙城中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路上陈进接连摇头叹气。 最近的安南真的是多事之秋,国内四处都有叛乱的队伍,北方的两个诸侯国虎正在不停的占领地盘,而升龙城中还在内斗,长此下去,这个破船也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第二日。 陈进早早的就来到郑府,见到了不可一世的郑桧。 “陈老大人,您来城中为何不给孤来信,孤好设宴款待您。”郑桧坐在主位上不咸不淡的说着。 “郑桧,你不该回来的,这个位子不是你能坐得住的,在关化落一个实权领主不好吗?非得回来趟浑水。” 郑桧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凝固。 “够了!陈进!你今日若是来恭贺孤即位的,孤欢迎!还尊你是老司马大人!你若是来找孤麻烦的,别在废话了,直接转身离开即可!” 郑桧满是冷意的声音响彻。 陈进微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十年的小子,戾气竟然这般大,自己刚说一句就已经恼怒起来。 他心中不禁再次一叹,郑氏的后人已经一代不如一代了。 “郑家小子!你给老夫好好说话!老夫当年位居司马北抗明军,南打澜沧时,你还是襁褓孩童! 现在我国内四处起火,你反倒回来争权夺利,就没有想过后果?知不知道我安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郑桧冷笑道:“后果?我不在乎什么后果,我也不在乎国内如何!我只知道郑家欠我的!这大位原本就是我的!郑氏所有的财富也有我的一份!当初郑梉坐视我娘被害,坐视我被刘氏绑走的时候,也没有人付出代价!” 陈进闻言顿时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匹夫竖子!你当真要坐在这大位上?” “老大人,你看看,我现在不是正坐着的吗?若是你们有本事,那就来抢吧!”郑桧冷声说完,直接命侍卫将陈进轰出去。 出了郑府大院的陈进被气的不轻,坐在马车中猛烈的咳嗽一阵。 街道上。 几个在路边吃饭的人,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马车。 他们经过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人起身站起离开。 郑府中。 几个人影在陈进离开后,出现在郑桧面前。 “主上,陈进这老东西当真是异想天开,不如将其给宰了!” 说话的是周家的家主,目前担任朝廷的户部尚书一职,同时也是郑桧的铁杆支持者。 “不急!此人会死,但是不能直接死在我们手中。”郑桧轻飘飘的说出一句。 李家家主李丰臣出列说道:“主上,您这样拒绝陈进,若是他们想动武,咱们当如何?” 郑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们有底牌,孤也有,他们有多少兵力,孤很清楚,咱们的人已经全部到位了,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124章 重臣身死,先发制人! “主上,如今局势纷杂,您是不是也适当给我等透露些隐秘,我等也好放下心来。” 庞士路接过话来,他是庞家家主,目前担任御史令,也是一方大员。 周围的一众人在听到庞士路的话都都沉默下来,静静的等着郑桧开口。 郑桧嘴角淡淡一笑,他心中明白,这些投靠他的人为的只是利益,而如今利益到手了,双方又剑拔弩张,自然就要看看自己有什么牌面。 “嗯,这好说,若是单论兵力,咱们不输他们!”郑桧说着,给自己亲卫一个眼神。 后者快速离开,不多时就带着几人匆匆出现。 以范奇文为首的几人站成一排,齐刷刷的对郑桧行礼。 “吾等见过郑主!” “你是?范家范奇文?” “你是李家李笑语?” 在场的一众家主有人惊呼出声。 他们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郑桧竟然有如此手段!竟然能收服在安南各地造反的几个大领主! “诸位,如何?这几位将军手中的兵力加起来近五万人,对上他们,不说得胜,至少也能保持势均力敌的状态,至于孤其他的底牌,就先暂时保密!” 郑桧满是淡然的说完,目光扫向一众大臣。 “恭喜主上新得虎将,属臣定当竭力为朝廷效命。”黄家家主黄立非常识趣得率先开口,带着些奉承的意思。 升龙城外一处巨大的庄园中。 此时正熙熙攘攘,坐满了密集的人群正在吃着流水席。 庄园中的大堂中,安邦彦满面红光的看着眼前两个人抱拳道:“二位家主,老安在此替兄弟们多谢款待了!” “安将军客气,这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别的我不敢说,这吃喝方面我余家管够!”余方坐在安邦彦一侧,笑呵呵的回礼道。 “是啊,安将军,您此次能在天德城下大破郑梉之军,多亏了余家主,若不是他帮忙鼓动城中百姓,这次战事怕是极为危险。”于睿范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着痕迹的舔了一口余方。 “呵呵,不成敬意,咱们当日是交换,同时也是我要安将军给一个保障,毕竟不管在哪里,这造反的罪名可是要诛族的,不谨慎些不行啊。”余方看着极为诚恳的说着话。 天德城一战,安邦彦答应了杀死郑梉的条件后,余方就命人在天德城中出力,暗中鼓动许多百姓冲击城外郑家营寨。 不然单凭安邦彦这个外来人,想驱势城中十万百姓那是极为困难的。 要知道,十万百姓,不是十万士兵,士兵有军纪军规约束;那些百姓可不看这些,他们看的只有眼下的利益,余方为了发动百姓,足足砸下五十万两银钱,再加上城中各种大小势力的帮忙,这才勉强做到。 战后,安邦彦、奢寅直接带着剩下的几千兵卒,疯狂跑路到南面的南僮府,秘密潜藏起来,等郑梉的死讯传出,没有人在关注他们的时候,被余家直接安排到这处巨大的庄园中。 “余家主,您当时要我杀死郑梉,是不是就为郑桧入城夺位做准备?”奢寅低声问道。 余方带着淡淡的笑意:“嗯,郑梉此人控制欲极强,自从局势动乱开始后,对我们这些大族的压榨越加残酷,我们商议后决定让这个位置换上一个温和点的主子,这才有了下面的事。” 奢寅忍不住和安邦彦对视一眼,二人至此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们舅甥二人看似风光的在正面战场拼力厮杀,到最后也不过是这些大佬手中的杀人的快刀而已。 “呵呵,二位将军不必忧虑,我既然能来此,就已经足够证明我们的诚意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只要咱们兄弟有需求,优先满足!” 余方淡淡一笑举起酒杯安抚道。 安邦彦也举起酒杯,一口喝下杯中酒,同时给了奢寅一个眼神。 奢寅忍不住问道。 “余家主,我想请问您口中的‘我们’都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能量?” 余方神秘一笑,并未说话。 他不可能告诉奢寅,自己身后的人是暗卫,是温体仁,是大明吧? 只怕是安邦彦瞬间就拔刀翻脸了! 安邦彦见后者并未说话,赶忙接过话来:“寅儿,不得无礼!” “余家主,我想问问咱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可否提前透露一番?” “嗯,此次我出面就是要说这个,目前郑桧虽然坐上摄政王大位,但是位置并不稳,以桑家、吉家为首的郑梉老臣并不愿郑桧上位,他们支持的是郑祚,目前没有动手,就是希望安邦陈氏出面调和,最好能和平解决此事。 同时也是为了把安邦陈氏拉进来!” “安邦陈氏?这个家族势力很强吗?”奢寅皱眉问。 余方点头道:“是的,安邦陈氏乃是百年大族,这么说吧,整个安邦府只有陈氏一个领主,你说陈氏强不强?” “嘶!一个家族拥有一府之地?那确实很强!”奢寅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些震撼。 这种在大明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直接就发现在自己眼前。 安南的州府虽然城池不多,但是在平原地区百姓密集,良田众多,相对应的每个势力都有着不弱的势力。 “而桑杰、吉格没有选择动手的原因就在此处,不过我们各方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这个陈进就会死在城中,到时咱们必须先动手,而安将军,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突袭城外驻扎的大军营地。” 安邦彦微微一愣:“余家主,据我所知,城外的大营中有完整建制的五万步卒,还有吉杰在天德一战带回的两万余大军,我部目前仅剩六千余人,这如何个突袭法?” “呵呵,安将军放心,届时会有其他兄弟军队与你一起配合,余某可以家族起誓,绝不可能把安将军充当炮灰!” “哈哈哈,余家主言重了,起誓倒是不必,有您这句话,咱老安也就放心了!” “此战只要能彻底大败城外的大军,郑桧就能稳坐升龙城,届时安将军和奢将军可改名换姓,从此以后便是我安南大将军,郑主在出些钱粮物资给与大明,活动一番后,想来大明也不会在惦记您二位。 此事成后,我们会在机会收拾峥江前线的吉格和郑祚,到时整个安南将会臣服在我们脚下,到时您二位是留在安南享受生活,还是做些别的事,都可!” 余方满是自信的说完,安邦彦和奢寅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和余家捆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以后兵权握在手中,天下随处可去! “余家主,来,我们痛饮三杯!” ··· 升龙城中。 陈进在自己的府邸中由仆人伺候着喝汤药。 “咳咳···呼···呼···老夫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陈进喝完汤药后,感叹道。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大限将至。 不过眼下还有极为重要的事需要自己,他还不能倒下。 “老大人,您若是撑不下去,就别硬撑了,活到这个年纪,也该死了!”刚刚喂陈进喝完药的仆人冷声说着,随手揭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陈进见状顿时大惊,刚想起身站起,顿感身体一阵乏力,腹中开始传来剧痛。 “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暗害于···我···”陈进说着,嘴角渗出丝丝血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失去气息。 而站在原地的仆人,上前仔细查看一番,确定陈进已经身死,直接换上夜行衣,匆匆离去。 他极快的行走在夜幕中,微风吹起衣物,一个特殊的符号在其胸口若隐若现。 半个时辰过去。 陈进的尸体秘密出现在桑杰府中后院的一处厢房中。 府僚阁中。 得知事情已经安排好的郑桧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点兵三千,随孤前去抓谋害重臣的逆贼!” 很快,郑桧带着三千人马,迅速包围了桑家。 “快,破门,给呼孤冲进去,不要放跑了逆臣!”郑桧带着身后一众府僚和朝中大臣。 随着士兵暴力破开桑家大门。 郑桧带人直奔后院,打开了一处厢房,而陈进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 “郑桧,你带兵来我府上是什么意思?”得到消息的桑杰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怒意。 “桑杰!陈进乃四朝老臣,为我安南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你竟敢将其暗害?”郑桧满脸怒容的呵斥道。 此时的桑杰满脸懵逼,随即就看到两个士兵抬着陈进的尸体从厢房中走出。 “放屁!老子没有害老司马!这是陷害!是栽赃!”桑杰看清尸体的面容后脸色顿时大变,赶忙高呼起来。 “来人,给孤抓住他!” “陷害?栽赃?来,你看看,在场这么多朝廷重臣都亲眼看到,陈进老司马在你府中身死!你看看,老大人七窍出血,这明显是中毒身亡! 这么多朝廷重臣都看到了,你还敢说冤?” 桑杰被士兵架住,郑桧直接把前者的头按在陈进的尸体前。 “诸位,你们亲眼所见,陈进老司马大人死在桑家,孤要对桑杰进行公审!这是谋逆!叛国! 必须处以极刑!” 郑桧说着,在场的朝廷也跟着配合附和。 桑杰见到这一幕,心中满是绝望和恨意。 他为国家兢兢业业的付出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入这等小人手中。 “郑桧,你这逆贼!你这么做就是要把安南推入深渊!你如何下去见列祖列宗···” 不等桑杰说完,一个士兵直接上前将其嘴巴塞住。 第125章 彻底混乱起来的安南!京中来信! 升龙城王宫外的广场上。 郑桧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宣布了桑杰的罪名,并将其处以极刑。 桑杰身死的消息几乎在半天之内就传遍整个升龙。 第二日。 峥江前线军营中。 看着手中情报的吉格,脸色满是杀意,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怎么都没想到,郑桧竟然敢杀朝廷重臣! “吉叔,发生何事?”被卫兵匆匆叫来的郑祚看着吉格这副神情,心脏砰砰直跳。 “昨日陈进老大人死在桑杰家中,郑桧以残害大臣的名义将其处死!” 吉格低沉的声音说着,此时宛如一个即将暴起的狮子。 郑祚接过情报,细读一番后,眼中带着震惊,同时还夹杂着一些兴奋。 他怎么都没想到,郑桧竟然这么蠢,桑杰在朝中地位很高,是个手握重权的实干派,一向深受百姓爱戴,朝中许多官员也极为尊敬他。 没想到竟然被郑桧这么给杀了! 此时的郑祚似乎是看到了郑桧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的景象,而接下来自己极有可能被迎回升龙,继承大位! “叔,现在朝中局势如何?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郑祚放下情报后看向吉格问道。 “不能在等了,若是按照郑桧这种残暴手段整下去,朝中老臣定然人人自危,届时咱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我已经给遣人去给小杰传信,我们不能在等陈氏的态度了!陈进老大人身死,他的儿子陈亚波性格极为冲动,若是得知陈老大人死在桑府,定然会把这事怪罪我们头上,现在咱们要打个时间差,只要咱们把郑桧逼出升龙,局势就能迅速稳下来。” 吉格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和桑杰的交情深厚在得知后者身死的消息时,已经失去了一些判断力。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了,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太过于突然! 先是郑梉突然身死,接着便是郑桧出现再升龙,不择手段掌握朝野,种种事情的突然性,吉格作为一个军人,对官场巨变,很难看清楚。 “小祚,我给你留下三万人,你留在军中,若是阮氏来袭,你就率军固守防线,凭借堡垒之利,勉强够用。 我带其余的两万多人秘密乘船北上,支援升龙,你记住,只许固守,不要出堡垒作战。” 吉格示退所有人后,在郑祚耳边悄悄交代着。 升龙城西的大营中,这里驻扎着郑梉留下的七万大军,目前由吉杰暂领。 在桑杰被杀后,吉杰和城中许多郑梉旧臣已经住在营地中。 此时的军营戒备森严,所有的士兵都穿甲入眠,严阵以待。 郑桧的三万关化兵目前驻扎在城南距离吉杰大营只有十里之地。 升龙东侧的数座村落中,此时寂静无比,原本村落中的烟火气早就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则是诡异的安静。 唿··· 村落外突然响起一声尖锐之音,很快两个汉子在夜幕中走出。 “家主有令,今晚子时全军行动!” 村口大树下的人影出示一个令牌后对着跟前的两个汉子交代一句。 “是!” 两个汉子应声离开,没有多余的废话。 在不远处的大庄园中。 余方趁着夜色来到庄园中。 “安将军,今晚子时动手,最好能把吉杰也弄死。” 安邦彦和奢寅闻言对视一眼。 奢寅出言问道:“余家主,今晚行动的除了我们还有那些人?这个时候了,您也应该给我们说说,不然这心中没底啊!” 余方淡然一笑:“知道最近安南各地造反的领主势力吗?” “这当然知道。” “今晚和你们一起行动的有范奇文,李笑语,刘迪等,他们属下合计兵力有近五万人。 当然,主上手下的三万关化兵也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安邦彦听完余方的话后,才缓缓点头。 “好,余家主放心,今晚兄弟定然亲率部下狠揍吉杰!” “嗯,今晚子时听到炮响便是行动的信号,我先回城中,又是飞鸽来信即可。” 余方说完,匆匆离开。 奢寅目光看向安邦彦道:“舅父,他们今晚就对吉杰动手,会不会早了些?” 安邦彦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不清楚,这安南的水很深,自从郑梉死后,这水不但深,还浑!我这一时半会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郑桧敢对吉杰动手,那定然有所依仗,若是单靠那些造反的领主兵,估计还不够!” “舅父,若是从兵力上看,吉杰手中七万余人,郑桧手中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少啊。” 安邦彦轻笑道:“寅儿,你莫忘了,咱们和天德府的领主碰过,那些领主兵都是乌合之众,战力最多也就是大明卫所兵的水平,吉杰手下的七万大军可是正规军,若是连这些领主兵都收拾不了,那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也是,那咱们今晚怎么打?” “不急,今晚先等那些领主兵动手,咱们在入场,我估摸着吉杰也有防备,我看过吉杰构筑的营寨,外面有三道防线,这三道防线是最难啃的,若是没有足够的火炮,除非用人命堆才有可能!” ··· 深夜子时。 升龙城城墙上的三门红衣大炮突然炮击驻扎在城西的吉杰部大营。 同一时间,郑桧召集府僚发布剿灭逆贼的檄文。 城南的三万关化兵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在吉杰大营南侧,直接接管升龙以南的两个县城。 城东的几处村庄中则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军队,借着火炮的掩护直接对吉杰大营发起三次猛烈的冲锋。 由于吉杰早有准备,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攻破营地,外围的三道防线极为稳固。 而今夜发生的战事,已经被暗卫整理成书信,飞速北上送往甘棠县。 天色刚亮起。 温体仁的房间就被敲响,一个人影迈步进门。 “温大人,事成了!”赵亮脸上带着喜色,匆匆走来。 温体仁放下手中书籍,接过赵亮手中的信笺快速看完。 “嗯,还不错,咱们的第二步战略算是彻底完成了,快!去找秦督师和余碱,这个消息得赶快发回北京,让陛下知道。” 温体仁说着,赶忙穿好衣服,和赵亮一起来到明军临时指挥衙门。 “温大人,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派人寻你。” 秦良玉满脸凝重的递出手中的密信。 温体仁看完后脸色骤变,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已经派人去请余碱,等他来吧。” 温体仁说着抿嘴在堂中踱步一番后,弯腰坐下,手指有些不规律的在茶桌上敲动起来。 没多久,余碱的身影从堂外走来。 “发生何事了?”余碱看着温体仁和秦良玉两位大佬端坐着,堂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你看看这封密信吧。”温体仁指着桌面说道。 余碱眼中带着疑惑,上前拿起密信看到一半,顿时惊呼出声:“什么!陛下遇刺?这···这是何等的歹人,竟然如此大胆?” “这···我们在安南在怎么折腾关国内何事?为何这么多大臣要反对?还联名逼皇上撤军?” 余碱看完书信剩下的内容后,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呵呵!看来咱们在安南闹出的动静,影响到了朝中一些人的利益啊!” 温体仁脸上带着冷笑说道。 砰! 秦良玉一拳砸在桌面上。 “这些奸臣当真是无耻!混账东西!倘若我在朝中,定请示陛下,率军将这些奸臣杀个干净!” “秦军门,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江南那些粮商一直在安南收取大量的低价粮拉回国内贩卖,由此赚取巨额利润,现在安南一片混乱,那些粮商的生意自然收到极大影响。” 温体仁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击着,边说边皱眉沉思。 “长卿,那袁阁老来这信是何意?”余碱有些疑惑道。 “很简单,这是对我们的提醒,同时也是要我们替陛下出口恶气!”温体仁说话的同时眼中迸射出极致的杀意。 “我想让暗卫出动,在安南境内全面打击国内粮商,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温体仁低声说话,余碱是云南巡察御史,此次前来安南也有朝廷的任命,兼任安南,而秦良玉是西南军镇最高统帅,更是此次入安南的最高军事长官,温体仁做出这个决定,必须要二人统一口吻。 “我同意,陛下遇刺定然与这些粮商脱不开干系!”秦良玉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我也同意,豁出去被朝中弹劾,也得收拾这些人!”余碱也表态说话。 “好,赵亮,命暗卫全面出动,查清楚在安南境内的大明粮商,不过暗卫不要动手,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后,交给郑桧,让他动手!” 温体仁说完后,斟酌片刻道:“二位,我细想后,准备秘密回京一趟,有些话,我必须要当面和陛下汇报,而且安南已乱,我们想要把筹集到的粮食运回国内,最快的方式就是走海运,这就需要请示陛下调派水师协助。” 秦良玉斟酌片刻后点头道:“也行,目前安南的战事估计会持续些时间,温大人回京一趟有时间。” “罗千户,这一路上就辛苦你护送了。”余碱起身来到罗农跟前。 “余大人放心,属下定保温大人安然无恙抵京。” 第126章 阻止大明中兴者!皆斩! 十一月二十八。 因为近年的干旱天气,北京城这天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大雪飘了一整天,整个京畿地区处于苍茫雪白之境。 紫禁城中。 骆思恭迈着大步,有些焦急的来到文渊阁外。 “皇爷,骆思恭求见。” 王承恩轻轻在朱由检耳边低语。 “嗯,叫他进来吧。”朱由检没有抬头,只是认真的在桌案上查看这陕山两地的土地售卖情况。 “臣,骆思恭叩见吾皇!” “起来吧,查的如何了?”朱由检问道。 “回陛下,土地确实有猫腻,而且···” 闻言的朱由检猛然抬起头。 “说。” 骆思恭低声道:“陕山两省的土地有三分之一都流入一些王公贵胄手中,其中还有一些是在京的官员,经查,侵吞土地最多的是···” 说道这的骆思恭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继续说道:“侵吞土地最多的当朝国丈爷。” 朱由检听到这儿,顿时愣住,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中。 像是自己辛苦的努力最后被父母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否定般。 沉默许久的朱由检才缓过神来,他作为后世来人,对国丈周奎的性格是极为清楚的,此人家财万贯却极为吝啬!自己从西北回京后,为了防止国丈利用身份贪污受贿,还专门给他了五万两银子,警告他千万不要贪污受贿,没想到银子不贪了,反而带头侵吞起田地来! 不知不觉间,朱由检走出了文渊阁中,屋外冷冽的寒风吹动他的脸孔。 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传李若琏来!”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王承恩快速找来一个御前传唤太监,后者匆匆离去,直奔城外的镇抚司衙门。 很快,正在当值的李若琏匆匆出现。 “臣李若琏叩见陛下。” “李若琏,按照这个名单,给朕去拿人。” 朱由检没有多说什么,伸手丢出几张信纸。 李若琏上前拿起信纸,整理后发现其中不少都是王公勋贵,还有一些在京的官员,为首的竟然是当朝国丈爷。 不过他没有多问,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铁杆心腹,皇帝的命令就是天,不需要质疑! 看着李若琏离去的背影,朱由检眼底闪过些无奈。 “摆架坤宁宫!” 刚才满心杀意的朱由检此时已经缓缓冷静下来。 周奎的所作所为确实触犯了自己的底线,但是陕山两省距离京城遥远。 他刚被封为国丈爷,作为一个苏州人,在西北地区压根没有人脉关系。 况且此事涉及到自己对土地的改革,现在却突然搞出来国丈侵吞土地之事,如此诡异的事情,让他敏锐的察觉到,这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搞事! 不知不觉间,坤宁宫已经到了。 朱由检入宫后,就看到懿安皇后张嫣正在教授周玉凤宫中的许多规矩和定制。 二女见到朱由检走来,赶忙齐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朱由检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虚抬,示意两者免礼。 “皇嫂,您先回避一番,朕有话对皇后说。” “臣妾遵旨。”张嫣看到满脸严肃的朱由检,十分识趣的离开坤宁宫。 “夫···陛下,您今日怎么了?”年仅十六岁的周玉凤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大明帝国皇后的身份,刚才一开口,差点就叫出了以前在信王府的称呼。 朱由检看着周玉凤的双眼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凤儿,朕得到确凿证据,国丈侵吞了陕山两省不少土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玉凤闻言瞬间呆立当场。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刚被封为国丈爷就敢做下这么严重的事。 “夫君,我···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玉凤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朱由检的眼光十分复杂。 “你看看吧。”朱由检没有因为周玉凤和自己的关系就心软,直接把暗卫收集到的证据丢出来。 周玉凤捡起册子,翻开细细的看起来,其中十分详细的写出了周奎侵吞土地的过程,还有贪污受贿,给官员送礼的每一项证据,甚至可以精确到他出门带着的那个仆人! 扑通! 周玉凤小脸满是煞白的蹲坐在地上。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他?”周玉凤声音带着哽咽的问道。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 “呼!朕已经通告全国准备展开土地改革,并且昭告天下,陕山两省是作为土地改革的试点,也是朝廷未来的重点,土地改革关乎我大明国运,关乎朕能否让这个国家中兴!恢复国运,成就大明当年之威严。 周奎作为皇亲,不顾国家大计,不思体恤朕之苦心,反而主动侵吞土地,达五万多顷,利用其身份拉拢官员,收受贿赂,此之行为已经触及国本,乃阻止大明中兴之恶迹! 朕登基至此数月,就提起屠刀斩杀无数贪官污吏,而今日! 朕可告诉皇后,阻止大明中兴者!皆斩!国丈也不例外!” 朱由检平静的语气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周玉凤已经被吓的瘫倒在地,小声的抽泣着,默不作声。 “不过!若是我的凤儿开口给老丈求情,也不是没有余地。”朱由检话音一转,带着些温柔。 他看着周玉凤,心中还是改变了主意,无他,朱由检毕竟是个正常的人,有着一个肉长的心。 周玉凤在自己还是信王时陪伴至今,在之前魏忠贤掌权时朝政黑暗的那几年,正是有周玉凤的陪伴,他才不至于在孤独的世界中前进。 周玉凤听到朱由检转变的话音,原本惊慌失措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夫君,这皇后凤儿不要了,求求你放他一次吧。” 朱由检一把扶起周玉凤。 “凤儿,朕可以放他一马,不过你自己的父亲是何性子,你应该最清楚,这次放过他,下次他还会犯,若是以后那些文官都打着国丈的名义形式,那朕这个皇帝岂不是被人讥笑?” 周玉凤闻言有些无奈:“夫君,这···这可如何是好?” “凤儿,朕有一计,不过需要你配合,咱们这样···” 周玉凤听完后,脸上有些错愕。 “啊?这···这不太好吧?” “凤儿放心,只要国丈交出贪污所得银两,吐出那些土地,朕会让他做个富家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好,凤儿替父亲谢过陛下。” 很快,朱由检带着周玉凤回到文渊阁中。 不多时。 王承恩匆匆出现,在朱由检耳边低语几声。 “凤儿,国丈已经到了,我们按计划行事!” “好!” 很快。 国丈周奎被锦衣卫驾着出现在文渊阁中。 “臣,叩见皇上。”周奎虽然心中很慌,但是并没有失了礼数。 朱由检也没搭理他,反而把目光看向周玉凤。 “皇后,国丈到了,你自己问吧。” 随即朱由检埋头处理公务,也不再作声。 “爹,我听陛下说,您私占了陕山两省许多田地?还收了不人的银两?”尽管周玉凤只有十六岁的年纪,但是此时已经隐隐有一代贤后的姿态,出言询问的语气带着些威严。 “女儿啊,爹冤枉啊,你知道的,爹就是个小商人,平时喜欢做点买卖,可没有做这些事啊!” 周奎见到女儿后,没有别的话,上来就是一阵哭冤,老泪纵横间十分凄惨,活脱一个受了不少委屈的小老头。 “爹,下面的人都把你的事查的清清楚楚,这证据都写的明明白白,你正自己看吧!” 周玉凤看到自己亲爹这个模样,着实被朱由检的预料折服。 周奎捡起册子,粗略看完后,心中顿时一阵突突,但又想到自家女儿现在可是大明的皇后,自己占的这点地,受的这点银子对大明来说,压根就不起眼,咬牙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后,接着演戏。 “女儿啊,爹是被冤枉的,这怎么可能呢?爹已经年过五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这些田地也无用啊!莫要轻信他人的话呀!”周奎说着,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注意着皇帝那边。 周玉凤见状也没在说话。 只是缓缓解下身上的皇后凤冠和代表身份的披风。 “陛下,臣妾无力劝导国丈,现求陛下废除臣妾皇后之位,自请入冷宫,至于国丈,请陛下处置罢。” 周玉凤这话说完,站在后面的周奎瞬间愣住。 他作为一个苏州商人,此生最大的荣耀就是自己的闺女成为大明皇后。 现在这光宗耀祖的一幕竟然要化作泡影? “陛下,陛下不可啊!皇后乃我大明国本,岂能随意废立?”周奎赶忙跪在龙案下,满是惊慌。 “嗯,国丈敢暗中做下恶事,无非依仗皇后身份,现在皇后规劝,你也不听,那此事就只能朕亲自处理了。 另外,朕身为大明之主,既然能封皇后,那也能废皇后! 锦衣卫!” “在!” 随着朱由检的低喝,李若琏带着几名锦衣卫大汉将军,迅速冲进文渊阁中。 “等皇后废除时,周奎所犯之罪,按照大明律,从严从重查处!” “是!” 看到锦衣卫的到来,周奎瞬间慌成麻瓜。 锦衣卫的名头在大明实在是太响亮了。 此刻皇帝敢动用锦衣卫,那就说明是来真的! “陛下,且慢!”周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朱由检见到这一幕,心中顿时乐起来,周奎性子是吝啬,不过在自己女儿的前途面前,还有身后家族的未来面前,最终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陛下,老臣认了,土地我退还,求您放老臣一马吧!” 朱由检闻言脸色更加冷厉。 “周奎!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你所犯之罪,已经动摇国本,即便你身为国丈,也有取死之道!此等阻碍大明中兴之恶迹,朕恨不得砍了你! 交出全部家产,滚回苏州老家,从此不得以国丈身份出头露面,也不得离开周氏老宅一步,答应这个条件,朕可以允许你活命,不然莫怪朕不讲情面!” 朱由检一番话说完,直接背手转过身去,也不再搭理后者。 周奎已经呆立在当场,若是交出土地,咬咬牙还能接受,现在皇帝竟然还想要自己的全部家产,这···这可以怎么活呦! “爹,你就算不为女儿想,也该为周家考虑考虑,你所犯之事,若是交由锦衣卫处理,那至少也是诛族大罪,难道你要我周家上下全都抱着银子赴死嘛?” 周玉凤蹲坐在地上哭诉着,周奎在原地涕泪齐流,他特别心疼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 “陛下,老臣交,都交···别为难玉凤了,老臣认了···呜呜呜····” 周奎最终有些崩溃的低声抽泣着。 “嗯,算你识相!”朱由检转过身来,给李若琏一个眼神。 李若琏赶忙招呼身后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上前一把架起周奎就离开。 “哈哈哈哈···” 等周奎走远后,朱由检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下方的周玉凤有些嗔怪道:“陛下,你好坏啊,用这么个法子吓唬他。 不过还得是陛下,能从爹爹手中弄出来钱的,您是第一个。” 朱由检笑道:“呵呵,朕好歹是大明之主,放心吧,凤儿,以后国丈的日子苦不了,远离京城在苏州做个富家翁颐养天年比他被那些文官当枪使的强!” 第127章 来自文官的试探!两位火器大佬带来的惊喜! 夜里,安慰周玉凤许久的朱由检终于带着疲惫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 起床后的朱由检顿感一阵神清气爽。 这个时代没有雾霾,没有环境污染,清晨的空气极为新鲜。 呼! 吃过早饭的后,朱由检迈步在御花园中散步。 不知不觉间思绪陷入最近发生的大事中。 陕山两省土地售卖给百姓是他主抓的一件大事,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试图把国丈拉下水,其目的十分明显,为的就是阻止自己进行土地改革。 陕山两地清查出来的土地极为庞大,但是主要以宗室藩王为主,相反八大晋商名下的土地并不多,现在有人暗中使绊子,其中一定是涉及到利益点的。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土地就是最大的资源,只要拥有的土地,那便是有了一座金山银山,可保几代人富贵。 “到底是那些人在搞事?”朱由检低声喃喃道,他知道一定是那些地主阶级,但这只是个群体,在现在的大明朝到处都是,但是无法精确到个人身上。 暗卫虽然在不停的清查,但是一直找不到幕后之人,这让朱由检有些疑惑。 “这事是否和最近陆续上书请秦良玉从安南撤军的那些官员有关?”朱由检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想到这,朱由检立刻停住脚步。 “大伴,回文渊阁,传旨通政司,把最近上书内容要求我大军从安南撤回的折子都找出来。” 王承恩领命后赶忙招呼传旨太监去通政司。 文渊阁中。 通政司的官员和一众小太监抬着几口大箱子出现。 “皇爷,这些都是上奏请求陛下撤回安南大军的奏折。” 朱由检见状瞬间愣住,前些日子他曾下令,关于这件事的全部留中。 没曾想已经堆积这么多了。 “快,打开看看,按照品级分类。” 司礼监下辖的太监快速上手,很快就把几口箱子中的奏折整理完毕。 “皇爷,已经整理出来了,上折子的三品大臣共计六位,四品大臣有十位,五品的大臣有二十三位,六品的四十八位,六品以下的无算。” 王承恩说完后,朱由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心中有种隐隐的猜测,陕山两省土地售卖,一定和安南之事有某种关联! 但是经过八大晋商之事后,这些人隐藏的很深,他们虽然还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单看这些数量众多的奏折就能看得出来,自己一定是无意间捅到了这些人的痛点。 “传骆思恭来。” 朱由检低声喊出一人名字,随手屏退文渊阁中的所有人。 甚至连王承恩都在阁外候着。 很快,骆思恭的身影匆匆出现。 “臣给陛下请安。” “骆思恭,陕山两省暗中染指土地的官员人数有多少?” “回陛下的话,目前有确凿证据的官员共有四十七人,主要是两省的中下层官员。” 朱由检闻言后背手来回踱步,两省土地售卖主要是由布政司来主要负责,督察院和锦衣卫派驻官员监督,甚至还有暗卫的暗中排查。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染指土地,甚至把土地当作礼品送至周奎手中。 可以看到,这些人已经急了,哪怕是冒着杀头的罪,也要搞事。 更加诡异的是,暗卫和锦衣卫、督察院一番审查下来。 牵扯出最大的官员仅仅是陕西布政司的代参议! 代参议是指前来补缺的官员,还在熟悉手上的衙门事务,一般官衔在从四品。 其余的官员大多是府同知、通判、推官等,这些人大多是从五品至从七品的官衔。 “试探!这是他们的试探!”朱由检嘴中吐出一句。 心中思绪豁然开朗。 “骆思恭,把这些人的罪证全部整理清楚,交给锦衣卫去拿人!此案朕只有一句话,宁错杀!不放过!传旨李若琏,给朕从严从重查处!” “是!” 骆思恭领命后快速离开。 一连数日过去,朱由检并没有太操心陕山两省的那些犯案官员。 相反,他来到京城外的大明百科学院,看看火器院的研究如何了。 大名百科学院是在玄机山庄的基础上建立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和发展,整体已经建设完毕。 “陛下来此,恕臣未曾远迎。”徐光启带着宋应星、王徵等一众科技大佬匆匆出现在门头沟镇的入口处。 “哈哈,朕心情烦闷,今日特意出来散散心,看看你们的研究如何了。” 徐光启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持续十年投入重资,陛下重视的几个板块都有些许进步。” 很快,众人先是来到了火铳研究司。 朱由检迈步走上前推开毕懋康的研发室。 “嘣!”门刚被推开,房中就响起一声闷响。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锦衣卫大汉将军猛然冲进房中,同时几人将朱由检护住。 “毕小子!你在搞什么东西!滚出来!”被吓了一跳的徐光启吹胡子瞪眼的大喊出声。 很快,毕懋康跟着两个锦衣卫走出。 “额,陛下来了啊,臣专心研究没注意您来了,请陛下恕罪。”毕懋康带着笑意准备行礼。 “爱卿免礼了!”朱由检一把抓过毕懋康的手。 说实话,若不是后者说话的声音没变,他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 毕懋康此时的样子实在是太离谱了,整个脸上黑黢黢的,头发乱糟糟的扎在脑后,满身都是浓郁的火药味。 “我的天,你多久没出实验室了?这股子馊味!” 孙元化捏着鼻子有些无奈的看向皇帝,同时也是提醒后者,皇帝都来了,你注意下个人形象,这影响不好。 “陛下,您曾说的那种子弹我研究出些眉目了!”毕懋康丝毫不在意这些。 反而满脸兴奋的引朱由检进入研发室中。 “陛下请看,这就是我研发出的定装子弹,由于材料问题,我就用纸壳代替,可以实现直接把弹药装入枪膛,直接跳过了燧发枪繁杂的装填方式!” “这个子弹由四部分组成,最外面的是纸壳,前方的是弹丸,中间的是火药,最下面的是底火,刚才您应该听到一声闷响吧,那就是我成功引爆了一颗子弹发出的声音!” 毕懋康语气中带着兴奋的给朱由检介绍着。 “孟侯,你用纸壳包裹?纸壳会不会被引燃?子弹在枪膛中爆炸后会不会形成残渣?”王徵在一旁提出了疑问。 他作为机械大师,这些年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研究机械,火铳也属于机械的一种,燧发枪的提前问世,不单有毕懋康的努力,同时还有王徵这位大佬在一旁把关。 “王院长,这不会的,您还记得我做出的那款简易的后装火铳嘛?这个子弹是给那款火铳用的,不是现在的燧发枪用的。” 王徵皱眉很快回忆起,前段时间毕懋康找自己问一些机械原理,后者鼓捣出的一个极不稳定的火铳。 毕懋康说着,转身走到研发室一角的柜子中拿出一个火铳。 说是火铳,其实就是一个枪管和一个架子,若不是说是火铳,根本很难看出来。 “陛下,您看,这是我根据您说的那种枪械做出来的简易版后装火铳,可以填充这种纸壳子弹。” “嗯,不错,毕爱卿果然天资惊人,仅凭朕口述就能做到这一步,着实厉害!”朱由检毫不犹豫的给予后者夸赞。 “走,咱们去外面试试!”朱由检此时也有些兴奋,没别的,现在的火铳装填速度繁杂,精准度差,枪械不稳定,有着一堆缺点。 现在他看到了改进的希望和未来战争的利器,作为大明之主怎能不兴奋? 很快,众人来到试验场中。 毕懋康亲自架起手中的枪架,把定装纸壳子弹放入其中。 接着扣动枪架下方的一个机关。 砰!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 枪口爆发出火焰,一颗弹丸被射出,打在远处的石块上,一道细密的裂缝在石块上瞬间浮现。 “好!毕爱卿研发有巨大进步,当赏! 传朕旨意,封毕懋康为武义将军,赐麒麟服,黄金百两,银五千!” “臣谢陛下圣恩。” 毕懋康呲牙笑着赶忙谢恩,之前他改良火铳为燧发时,陛下就给了许多恩赐,现在的恩赐比上次的还重。 单说武义将军,这是从五品的将军官职,只有在军中效命之人才有可能得到。 “陛下,初阳最近也对我朝的一些火炮做出了改良,您可移步火炮司一观。” 接下来众人来到火炮司。 火炮司因为需要测试火炮,场地要比火铳司地方大上不少。 “陛下,这是臣和孟侯交流时得到的灵感,我朝虎蹲炮大多是有子母结构,臣根据孟侯研发定装子弹的原理,研发出了定装炮。 炮身由整个的桉木铸造,炮弹后面配有一个圆柱形布袋,里面装的是发射炮弹的黑火药,火药数量是提前根据炮管能承受的冲击力计算好的,可以防止装填火药过多导致炸膛,球形炮弹的中间有一个小孔用来安装点火引信,炮弹内部装有火药,发射出去后会产生爆炸,这个木塞是用来控制爆炸的时间长短···” 孙元化徐徐说着,朱由检心中直呼卧槽! 这不就是后世中迫击炮的简易版嘛? “这炮弹有些像是开花弹。”朱由检听着孙元化的介绍,开口说道。 “陛下,臣改良的这个炮弹确实受到了开花弹的一些启发。” “好!不错,去校场实验一番,让朕看看威力如何。” 火炮校场上。 孙元化上前带着两个徒弟开始操作火炮。 将准备好的引信塞入炮弹,然后用木槌轻敲,将其固定住,接下来将布袋中的火药倒入炮管,最后将炮弹放入炮管中。 最后随着孙元化拉动摩擦引信点火。 砰! 一声低沉的炮声震响,炮弹飞入远处炸开。 将目标地的许多人形靶子炸碎。 朱由检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的兴奋起来。 这种火炮若是拿来对付建奴的骑兵,那绝对有奇效。 站在一旁的徐光启犹豫数次后,还是出列开口。 “陛下,此炮虽好,但也有缺陷,由于初阳采用的是木质结构,此炮最怕潮湿,下雨天气就无法使用了。” 朱由检闻言笑道:“徐爱卿,火器改良也好研发也罢,本身就是一条探索未知的艰难之路,孙元化能做到此种程度已然不易,朕相信以我大明之人杰定会研发出无缺陷的镇国利器!” “孙爱卿,能做出此炮,朕赐···” 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出口,孙元化直接跪地行礼道:“陛下,此炮只是其一,臣还改进了红衣大炮,请陛下一观!” 朱由检微微一愣,随即道:“好,那就拉出来,让朕开开眼!” 火炮司的库房中,几个汉子推着一门巨炮缓缓来到火炮测试场的边缘。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绕着转一圈后,看着炮下架起的两个硕大的轮子点头道:“嗯,不错,和朕当初说的差不多!” 孙元化闻言赶忙上前。 “陛下,此炮是臣根据我朝红衣大炮改良而来,皆是属于前装滑膛炮,臣和王大人探讨后,对火炮、炮架进行重新布局,提高了火炮的机动性! 此炮使用时,首先用裹着棉布的棍子清理炮膛,然后将发射药包和炮弹装入炮膛,臣的想法是药包和炮弹的组合直接提升了装填速度,接着炮手通过下方的旋转开关调节射击角度,接着用一根铁刺,从火门刺破底火火药包,然后放入特制的引信,通过拉发摩擦的方式点燃火药包,将炮弹发射出去。 臣经过测试,若是运用熟练,一炷香的时间可完成六至八次,也就是说,一炷香的时间可发射八发炮弹!” 孙元化一口气介绍完这门炮后,转身拉着一个中年人来到朱由检跟前。 “陛下,此炮全体重一千两百斤,仅是红衣大炮六分之一的重量,若是装备我朝军队,可用于野战! 臣能铸出此炮全靠李治工匠的苏钢冶炼法,这才打造出质量好,重量轻的炮管,臣斗胆请示,此铸炮赏赐能否给与李工匠。” 朱由检起身来到二人身前,将其扶起。 “二位辛苦铸炮,朕心甚慰,此炮为国之利器,朕今日赐名为崇祯炮,希望将来能在战场给与敌人痛击! 传旨,孙元化,李治铸炮有功,赐孙元化麒麟服,封武功将军,赏黄金百两,银五千两; 赐李治御前铸造大师称号,擢内务府精心打造牌匾;另外单独在百科学院成立一个铸造司,专研铸造之事,李治为第一人铸造司主事!外加赏银三千两!” 朱由检话音落下后,全场都惊住了。 李治更是满脸难以置信。 他家中世代为工匠,在大明朝地位十分低下,甚至不如寻常的百姓平民。 今日竟然得到一个皇帝亲赏的称号!而且还要打造成牌匾!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誉。 “草民···”李治在此跪在低声,声音带着些颤抖的说着,接着又想到自己已经被皇帝封了官,赶忙学着那些大人们说话。 “臣,谢皇上大恩!”李治说完在地上砰砰的磕头。 他在此许久,也知道一司主事乃是正七品的官衔,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就像是一个常年种地的百姓,因为种地经验丰富,被皇帝赏了一个七品官员,那简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即视感! “徐爱卿,百科学院内部也要有相应的激励赏赐,万万不可寒了工匠们的热情。” 徐光启闻言赶忙上前。 “陛下放心,根据大名百科学院奖赏规定,臣已经给与李治五千两白银的奖赏,另外可在其后代子孙中挑选聪慧之人进入学院内部进行响应的培养。” “好!看到你们都有进步,朕就放心了。” 没多久众人散去,朱由检和徐光启、王徵、宋应星等学院大佬来到前院大堂中。 “王爱卿,最近蒸汽机可有进展?”朱由检目光放在王徵身上。 “陛下,臣目前对蒸汽机已经改良数次,但是一直解决不了气密性问题。” “嗯,没事,机械之道本就不易,爱卿莫要有压力,慢慢来,目前已经研发成熟的那款机车可以先制造些,回头朕命工部修筑一条铁路线来,咱们一边使用,一边总结经验,也能给你带来许多改良的灵感。 诸位爱卿切记,一切的技术都需要在实践中检验!只有如此,我大明未来的路才能越走越顺!” 傍晚时分。 在百科学院待了大半天的朱由检出发回宫。 每次他心烦之时来此转悠一圈,心情都会好很多。 不管是火器的快速发展和改进,都能够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黄台吉!林丹汗!等着吧,朕会让你们知道,这个时代将不再是骑兵的天下,朕要用火枪火炮给你们筑起一个钢铁的肉汤!” 第128章 触目惊心的皇族恶事! 刚回到文渊阁的朱由检还没来得及坐下,骆思恭和李若琏的身影就匆匆出现。 “陛下,陕山两省涉案官员已经全部抓捕,臣加紧审讯后,已经有了结果。” 李若琏率先开口,说话的同时摸出一本册子递给王承恩。 朱由检接过册子边看边道:“你们大致说说情况吧。” 李若琏接着道:“陛下,根据这些犯官的口供来看,他们都是被一个叫做黄三爷派去的人说动的,每个官员都给了数量不等的银子,同时还有一封推荐信,他们日后在官场上若是遇难难处可用这封推荐信解决麻烦。 同时陕西,山西两省的布政司,都有一个参议或代参议给他们做掩护;还有国丈侵吞田地,也是由黄三安排的。” “这个黄三是何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驱使官员?”朱由检皱眉说道,在大明,除了皇帝外,其余人是没有资格驱使官员的,即便是某个官的上司,做事最多也就是按照章程规矩办。 骆思恭接过话来道:“陛下,目前暗卫已经在探查到黄三的踪迹,想来这几日便有结果,根据下面的人汇报,此人乃祖籍乃徽州人士,后不知什么原因入京定居,在京城中很有人脉。” 朱由检闻言后,心中顿时一惊,徽州人?果然!和自己心中的猜测已经出现许多共同点! “陛下,燕客田荆求见!”文渊阁外突然响起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朱由检微微一愣:“让他们进来。”目光看向门口,两道身影匆匆进来。 燕客田荆在暗卫中的地位是和骆思恭等同的,但是由于骆思恭有执掌锦衣卫的经验,两人对其极为尊重,平日都是在骆思恭面前矮上半截。 今日二人共同出现,一定是查出了不得的大事。 君臣之礼过后,朱由检十分平静的看着二人。 田荆擅长杀戮,不善言辞,燕客开口道:“陛下,黄三的身份确定了,不过臣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陛下。” 朱由检听完这话,心脏忍不住狠狠的跳动数下。 “说!” “陛下,根据臣手上的证据,黄三的身份乃是当朝宁德长公主的驸马,刘有福,陕山两省官员侵占案和国丈案都是刘有福在幕后主导。” 啪! 朱由检把手中的册子狠狠的摔在龙案上,脸上的皮肉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混账!混账东西!去!把刘有福给朕抓来!” 也不怪朱由检生气,宁德长公主是自己的姐姐,在他存活下来的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同时在朱常洛的女儿中是大女儿。 而刘有福就是宁德公主的夫君!同时也是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刘宗正的儿子! “去!把李邦华叫来!”朱由检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失去理智。 兵马指挥司是属于五城兵马司的下属单位,而李邦华则是现在五城兵马司的一把手,现在刘有福搞出这么大的事,他爹刘宗正不可能不知道! 而南城兵马指挥司可是有数千步卒的,既然要动刘有福,那就父子齐聚好了。 很快,正在五城兵马司值守的李邦华被黑着脸的王承恩找到。 李邦华见到王承恩脸色不好,直接问道:“王中官今日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难不成被陛下训斥?” 王承恩嘴角一咧:“李大人,咱家脸色差可不是被陛下训斥,不过李大人到是马上要被训斥了!” 去文渊阁的路上,李邦华围着王承恩问了半天,后者也不透露些什么。 在李邦华满是疑问的心中,文渊阁到了,当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皇帝,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带着锐利,顿时有些发麻。 “陛下,臣最近没做啥错事啊?”李邦华有些纠结的解释道。 “你是没犯什么错!朕把五城兵马司交给你,你可对下面的人都认真考核调查了吗?” 李邦华一听皇帝问的公事,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臣上任以来,对五城兵马司中所有的武官都进行了考核调查,但凡有劣迹的都被臣给罢了官,现在留下的,臣保证没有问题!” 朱由检看着李邦华呵呵一笑:“李爱卿,话还是不要说这么满的好,不然若是被朕揪出问题来,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陛下,臣所言皆实话,若是有问题,臣愿担责!” “好!李爱卿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稍等片刻!”朱由检说完也不再作声。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燕客、田荆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刘有福匆匆出现。 李若琏则带着刘宗正紧随其后。 “陛下,刘有福带到!” 田荆拉过刘有福,一脚踹在后者的膝盖处便跪倒在地。 “刘有福,暗中攒动陕山两省官员侵占田地,还给周奎五万顷土地作为贿赂,说说吧,想干什么?” 刘有福看着龙台上的少年天子,并没有什么惧色。 “陛下,臣听不懂您说的什么意思,臣作为当朝驸马,一直谨言慎行···” “哈哈哈···”朱由检昂头大笑起来。 随后看向刘有福的目光满是冷意。 “李若琏,教教他说人话!” 李若琏闻言后,没有丝毫犹豫,背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锤子,按住后者的手臂,刚准备动手。 “住手!”一道厉喝声从门外响起。 宁德公主朱徽研身影出现。 “陛下,有福是当朝驸马,您为何要对他用刑?” 朱由检看着自己这个姐姐,心中冷意更甚,皇明祖训中有言,一众皇亲国戚无诏令不得私闯皇宫,但是宁德公主还是仗着身份闯来了! “长公主,你是以何身份在与朕说话?君臣?还是姐弟?”朱由检冷声看着朱徽研。 朱徽研微微一愣后,改口道:“吾弟,姐姐不知道有福犯了什么错,你看在咱们姐姐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可好?” “好!”朱由检大声说着,迈步走下龙台。 “皇姐,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想问问你,太祖曾言,皇亲国戚无诏不得杉入皇宫,您今日来是为何? 皇明祖训有言!皇亲国戚犯法,一律从严从重查出,你可还记得?” 朱徽研被朱由检两句话直接问住,踌躇着不知说什么。 “若是你以君臣身份前来,在朕没有问话前,你就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朱由检冷声说完,丝毫没有给自己这个姐姐面子。 李若琏在接收到皇帝的眼力后,直接抡动手中小锤子,砸在刘有福的手指上。 “啊···”十指连心,手指被砸成肉泥,那种钻心的疼根本就不是刘有福这种平日里养尊处优之人能承受的。 此时的刘有福额头满是大汗,脸色苍白,隐隐有昏死过去的迹象。 哗啦! 刘有福身侧的锦衣卫直接在外面抓起一把雪花,在其脸上猛搓,不让其疼昏过去。 “刘有福,这是你用黄三的身份在陕山两地鼓动官员私占田地的证据! 这是你用五万顷良田贿赂国丈周奎的证据,你即使不承认也也没关系,朕会把你的所作所为通过大明月报传遍全国,朕要你定死在祸国殃民的耻辱柱上!” 朱由检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朱徽研忍不住道:“陛下,你不能如此!这天下都是我朱家的,有福只不过占些土地而已,何至如此? 你幼时在我府上玩时,有福数次出资助你组建商号,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连往日亲情都不管不顾?” “够了!朱徽研!你身为皇族,不思国家难处,不念百姓疾苦!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刘有福才敢打那些土地的主意! 传旨!从即日起,封宁德长公主府门!没有朕的旨意,宁德公主府不许随意进出,违令者定斩不赦!朱徽研,从今日起,你给朕呆在家中,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朱徽研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对自己,她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王承恩就招呼几个小太监直接把朱徽研拖出去。 她再怎么说也是皇帝姐姐,不可能由锦衣卫去执行,这些皇帝的贴身太监是最为合适的。 “刘有福,说说吧,谁在背后指使的。”朱由检目光看着在地上疼的直哆嗦的驸马。 咕噜! 刘有福耸动着干涩的嗓子,有些难以置信,现在皇帝连亲姐姐都处置了,他这个驸马身为外人,在不老实交代,弄不好就得进诏狱了。 “陛下,臣说,是徽商胡达伟,他在陛下售卖陕山两地土地前找上臣,说愿意花重金求购土地,同时他还能给臣介绍许多朝中大臣的关系;臣给其购得土地后,就发现有人在暗中审查,臣为了躲避审查,无奈之下就送给国丈五万顷土地,以求国丈在关键时刻在皇后娘娘跟前说情···” 朱由检静静的听着刘有福的话,心中快速思索起来。 这个时期的大明朝主要有三大走私势力,第一个是以八大晋商为主,主要给长城外的蒙古人提供粮草军械,给建奴提供粮草物资仅仅是刚开始,还没到完全失控的时候,只有经过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后,八大晋商才彻底失控。 第二个走私势力便是徽商群体,这个商人群体主要是从安南等东南亚各国低价购得便宜的粮草或在大明售卖,或直接走海运北上送至辽东,只不过去年和今年多有战事,徽商的粮草生意受到些影响。 在加之自己前些时间命秦良玉组建大军进入安南,此时的安南已经处于诸侯混战状态,这些徽商失去了一个做生意的良好环境。 想到这,朱由检全明白了!这场政治风暴的根源就在于徽商! 第129章 徽商反击!六朝老臣的威胁! 京城东南角一处挂着锦鸿雅居的庄园中,此时匆匆进入数人。 “老胡,可以确定,刘有福被抓了!”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带着些凝重。 紧接着又是一人开口:“陕山两地被刘有福攒动的那些官员也都被锦衣卫拿住,囚车组成的车队今日估计就能到京。” “还有安南,目前秦良玉并没有撤军的迹象,反而不断蚕食周边势力,收拢战乱的流民,我们的商队也被郑桧下令打击,这个月咱们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催那些当官的上折子了吗?为何没有效果?” 几人在堂屋中议论着,气氛十分凝重。 “行了,别嚷嚷了!”为首的胡达伟脸色有些不好看。 “接下来咱们得分两步走!第一想办法继续搞陕山两地得农田,现在晋商那些人没了,咱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以后西北地区的粮食市场咱们必须拿下! 第二想办法让朝廷撤回安南大军,不然照这么下去,咱们在安南的生意就得全部停摆,这也是个大麻烦!” 这些商人都在安南境内有生意,对安南的现状也很清楚,如果明军能撤走,安南境内的战事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那些混战的诸侯领主,最后很难抗的过安南正规军的打击。 “老胡,朝廷上的那些官员对安南兴趣不大,主要是皇上···若是皇上坚持不撤军,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我已经打听过了,秦良玉组建西南军镇,直接出兵安南,绕开了兵部和内阁,直接听命于皇帝,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如今大明局势艰难,不想着处理内政和防御辽东的鞑子,非得揪住安南不放!” 胡达伟听着一众人的话,双眼露出丝丝杀机。 “哼!当今大明可不是皇上一人说了算!若是他执意不撤军,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胡达伟这话落下后,在场的人纷纷对视一眼,眼底都浮现出丝丝厉色。 皇帝也是人,也得吃饭,也会生病,也会死去,在大明英年早逝得皇帝比比皆是! “行了,都别在这呆着扯淡了,先按照原定计划来吧,后面有事咱们在碰头!” 几人闻言纷纷起身散去。 乾清宫中。 燕客的身影悄然浮现。 “陛下,徽商代表胡达伟、汪明远、徐文通、谢必思、鲍仪在城东锦鸿雅居碰头,由于是私人庄园,下面的人不好探查,目前还未得知他们碰头的内容。” 朱由检沉吟道:“密切注意这些人,朕要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还有接触了哪些官员!” “是!” “大伴,宫中戒备从今日起外松内紧,朕怀疑这些人会狗急跳墙!” 王承恩心中一惊,急忙答应。 也不怪朱由检小心,实在是大明一朝之前的皇帝都死的极为诡异。 就说最近的,嘉靖帝就遭受过宫中女侍的攻击,几个侍女潜入嘉靖帝寝宫中差点将其勒死。 还有当年的光宗朱常洛,原本就是英年之资,没成想就这么离奇的没了! 而且那时朱由检自己还很弱小,手中权力极为有限,压根就对此无能为力。 第二日,今天是十一月三十一,要上早朝。 一大早,百官就早早的在皇极门等待皇帝上朝的通知。 随着朱由检的到来,皇极殿外的小太监拉高声音,发出高亢嘹亮的呼喊声。 百官排成三列队伍迈步进入皇极殿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王承恩站在朱由检侧前方,出声提醒。 工部尚书左光斗率先迈步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陛下,臣奉旨在陕西召集百姓修筑河道、湖泊,目前已经聚集近十万百姓,由于百姓数量众多,臣请奏拨付五万石粮草用以百姓口粮。” 朱由检闻言眉头微皱。 “左爱卿,据朕所知,陕西受灾最严重的百姓可不止十万人。” 左光斗赶忙回话。 “陛下,修河道、挖湖泊需要的是男子,妇孺老人无法参与这种高强度的劳动。” “嗯,那这些妇孺老人,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朱由检问道。 袁可立闻言出列回话道:“陛下,张慎言大人已经和臣沟通过此事,目前的解决办法是青壮男子组织起来修筑河道,妇孺老人目前都被安置在临近的府县,由地方官府接机,根据锦衣卫的探查,目前妇孺老人每日都有口粮果腹。”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为了方便管理,成立一个大明建筑局挂在工部之下,陕西的十万民夫全部充进建筑局中,在陕西设置分局,专门行驶管理调度民夫之则,建筑局下的民夫要给工钱,暂定每月三钱银子,给粮十斗,此开支由户部拨发,此事为专款专项,不得拖延。此事朕会派锦衣卫暗中巡查,一旦发现有人暗中行贪污之举,直接诛全族!” 左光斗闻言满脸喜色,而户部的郭允厚和毕自严则脸上带着苦涩。 皇帝一句话,户部从此每月又多出了一项开支。 十万人,每人每月三钱银子,那一个月就是三万两,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两。 这也就是查抄了藩王晋商,不然郭允厚和毕自严就是把钱劈成三份,也难以支撑每年三十六万两的开支。 要知道在之前得大明朝,财政已经达到极限,寅吃卯粮也吃无可吃。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朱由检看着说话的老爷子,顿时有些诧异。 牟燮志!从嘉靖朝至今的六朝老臣!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如今已经不再掌管什么具体的事了,只是在督察院担任一个御史的闲职。 “牟老大人有何话说?”朱由检开口到道。 “陛下,老臣请问,安南年年来人上贡,为何会有秦良玉率八万大军入境造成安南如今之混乱? 我朝作为安南宗主国,更是被太祖皇帝列为不征之国,陛下此举有违皇明祖训之举; 如今辽东建奴已祸患,草原上的蒙古人也蠢蠢欲动,陛下为何不将秦良玉大军调派辽东打击建奴?” 牟燮志的一番话下来,在场的百官都沉默下来。 他们早就知道秦良玉率军杀入安南,甚至取得金平大捷和甘棠大捷,军队战胜的消息早就在大明月报上传遍国内。 但是许多人并不怎么关心,安南一西南小国,八万大军南下想取得胜利不难。 此时的朱由检脸色已经冷下来。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徽商竟然能请动这个六朝老臣出来说话,当真是超出自己的预料! “牟爱卿,祸乱西南两省的奢安残部逃入安南,朕命安南交出逆贼,其国不从,朕发兵捉拿逆贼有何问题? 皇明祖训虽然说不征安南,何曾说过不得捉拿我朝逆贼?” 听着朱由检十分犀利的回怼,牟燮志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少年天子说话竟如此犀利! “陛下,虽然我大军没有进攻安南,但是安南如今之乱象确是我大军驻扎宁远州所影响,老臣斗胆劝言,请陛下下旨命秦良玉率军回国,同时派一使者去往升龙城,命黎皇剿灭逆贼即可。” “牟燮志,你身为六朝老臣,别给朕装糊涂,朕很明白的告诉你,安南之事和我大军无关,朕要的是奢安逆贼,逆贼一日未捉拿归案,大军绝不回撤!” 朱由检背手走到台阶边缘,俯视着众臣,眼中满是坚决。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您不可随心所为!老臣身受六朝皇恩,您若是执意孤行,老臣愿往太庙自裁,以告我大明诸帝之情!” “呵呵,你在威胁朕?”朱由检边说边抽出天子剑,挥手丢出。 叮! 锋利的天子剑笔直的钉在地面上。 “牟燮志,去太庙不够正式,不如你就在这皇极殿中自裁如何?” 朱由检冷笑道。 “陛下,万万不可!牟老大人乃六朝重臣,国家柱石,不能如此身死啊!” 同为督察院御史的孙国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哀求道。 紧接着陆续有大臣接连跪下哀求,无一不是给牟燮志求情。 而袁可立、孙承宗等被朱由检亲自提拔起来的大臣都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他们常和天子谈心,深知皇帝的性情,威胁这一套对当今天子没用。 “住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李若琏!” “臣在!” “给诸位都念念吧。” 李若琏领命后,迈步走到朱由检身前,摸出一本册子。 “昨夜,徽商胡达伟秘访牟府,出资十万资助牟燮志曾孙牟兴言组建商号,同时请求牟燮志在朝会上劝谏陛下撤回安南大军! 孙国振,密会徽商谢必思,收受贿赂八万两,许宗礼背后家族商号得鲍仪价值十三万的货物,答应助其劝谏陛下撤回安南大军····” 李若琏就这么念着,跪在地上的几十个大臣此时都懵了,身子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陛下!冤枉!这是诬陷!” 牟燮志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第130章 不甘心的徽商! “冤枉?锦衣卫是奉朕的旨意去调查的,你的意思是说朕诬陷你们?” 龙台上的朱由检俯视着下方跪在地上的牟燮志等人,冷笑道。 “牟燮志,你身为六朝老臣,来!你告诉朕,你家以前并无商号,但是牟府每月吃喝用度达到六千多两银子,远远超出你每月的俸禄,这些银子哪来来的?你家数千顷良田哪里来的? 枉你身为六朝老臣,身受国恩!不思为国出力,却甘心沦为不良商人的走狗!还敢在这皇极殿中喊冤叫枉?是谁给你的勇气?圣人之道就是这么交你们的?身居高位不思为天下国家谋事,终日想着蝇营狗苟,这就是你们这些大臣的本分? 朕看你这八十多岁的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若是换做那些知廉耻者,早就羞愤自裁以谢天下!” 随着朱由检的一番怒骂,本就八十九岁高龄的牟燮志顿时气血攻心,双目圆睁,猛然喷出一口老血,身子一僵,直接歪在地上。 很快,值守的太医匆匆出现,一番检查后:“陛下,牟大人气血攻心已经没救了。” 朱由检心中带着喜色,这个老东西历经六朝,人脉关系极为庞大,今日若是气死了,也不用自己动手。 “哼!诸位臣工!都看看吧!牟老大人被朕揭穿伪君子的嘴脸,竟然羞愤致死,也算是对得起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 也罢,既然人已死,朕也就不在追究了,传旨,剥夺牟燮志历朝先皇恩赐所有殊荣,革职查办,锦衣卫去牟府抄家,牟氏之人有罪者,按大明律处置,无罪者放其回归老家,牟氏族人从此不得为官!” “至于你们!”朱由检目光放在跪在地上的孙国振、许宗礼等人。 “拉出去砍了!锦衣卫抄家,同时严查所有犯案官员家属!若有触犯大明律者,从严处置!” 皇极殿中所有的官员此时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甚至有些人还准备在牟燮志等人劝谏皇帝差不多的时候,一块出言,好巴结下这位六朝老臣。 没曾想皇帝竟然这么狠,直接把这多大臣给砍了?而且其中还有不少都是督察院的御史! 龙台上,朱由检缓缓坐在龙椅上,心中一阵舒爽。 他对这些人了解很清楚,牟燮志表面上看是重臣老臣,其实背地里早就和一众蜗居东南的东林党人沆瀣一气! 想到这他目光不由得看向角落中的魏忠贤,自己嗣位后,在朝中没有被那些东林党人刁难,还多亏了他。 其实牟燮志等人跳出来不单单只是受到那些徽商的挑唆,最重要的就是全被丢到南直隶的东林党人试图重回朝堂,在自己从陕西回来时,暗卫就有密报传来,以钱谦益、张凤翔、房可壮等人为首的东林党一直在密谋,试图恢复当年的‘众正盈朝’之景! “退朝吧!”处置完牟燮志等人的朱由检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挥袖袍,转身就走下龙台离开。 皇极殿中的百官不由得擦着额头的冷汗,缓缓退出殿外。 文华殿,文渊阁中。 朱由检刚刚坐下,一个御前太监就匆匆赶来汇报。 “皇上,温体仁大人回来了,求请面见。” “快,叫他进来!”朱由检语气中带着些喜色。 温体仁在安南做到非常不错,直接达到了自己心中的战略目标,这要是换了其他官员去还不一定能做到。 很快,温体仁的身影就在文渊阁中出现。 “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温体仁进来便赶忙行叩拜大礼。 “起来吧,温爱卿辛苦了。”朱由检虽然心中有喜色,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喜怒不外露,这是一个帝王最起码的素质。 “陛下,安南之事,成了!” 温体仁起身开始快速的说着目前安南的情况。 朱由检深深的看了后者一眼,起身站起。 “嗯,此事你做的不错,眼下安南虽然混乱起来,但是安南产出的粮食能顺利运到国内才是大事,目前北境的天灾还在加剧,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皆有灾情,粮食是重中之重!” “陛下,臣听福建熊文灿巡抚说南洋郑芝龙已有归顺朝廷之意?不知此事进行如何?” 朱由检沉吟道:“你的消息到还算灵通,没错,目前郑芝龙确有归附朝廷之意,熊文灿上书后,朕已经给其下旨,全权管理郑芝龙归附一事,目前内阁和吏部在跟进。” “陛下,郑芝龙若能顺利归附,能给朝廷解决眼下之急,郑芝龙麾下有着庞大的船队,安南之粮可走海运送至天津,转运陆运后,不出三日便可到达京城。” “大伴!传旨内阁,六部等大臣速来议事。”朱由检没有着急做什么决定,他作为一国之主,许多事都是由下面的大臣盯着操持。 自己不可能每件事都亲自去处理,不然这么大个国家就是累死也忙不过来。 没多久,袁可立,孙承宗,还有六部一众大臣聚齐。 “袁爱卿,郑芝龙归附一事目前进展如何了?”朱由检目光看向袁可立问道。 “陛下,郑芝龙归附之事已经谈妥,郑芝龙携麾下所有船队、手下全部归附朝廷,臣和内阁几位大人商议后决定在广州组建一支镇南卫,由郑芝龙担任代总兵,其麾下所有船队、兵丁全部纳入镇南卫。” 朱由检思索一番后点头认可。 在大明卫所一般都是基层军队,在广州给郑芝龙一个基层卫所单位,但是给的官职却是代总兵,这属于是小单位,大领导的配置。 “诸位臣工今日都在,温体仁,你给大家说说接下来对安南的计划吧。” 温体仁听完皇帝的话后,对着一众大臣抱拳行礼。 “诸位大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安南眼下的局势,目前我八万大军驻扎在宁远州,暗卫的通商司已经全面在安南展开粮食收购事宜,目前需要解决的便是粮食运输问题,按照微臣的构想,可走海运将粮食从安南直接运抵天津,但是眼下需要郑芝龙的船队暂代运输之事,只要粮食运抵天津,在转运至京城,此后不管我朝北境何处发生天灾都可以快速将粮食运达。” 温体仁缓缓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目光看向朱由检。 “嗯,温爱卿的构思可行,不过朕要补充一点,工部接下来有两个事需要加急去做,第一在天津至北京之间修筑一条供蒸汽机车运行的铁路,同时还要在广州重新把造船之事提上日程,粮食运输事关朝廷未来的命脉,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据朕所知,郑芝龙的船队更多的还是战船,运输粮食的效率不高! 关于修筑铁路的详细图纸和资料,左爱卿可去百科学院找王徵,他会给与配合。” 左光斗闻言后答应下来。 郭允厚紧接着出列道:“陛下,若是采购安南之粮,那这财政支出又会是一大笔开销,长此以往,恐难以支撑啊!” 朱由检看着愁眉苦脸的郭允厚和毕自严,忍不住低笑道:“二位爱卿莫急,听朕一言。 目前暗卫的通商司还是有些财力的,朕已经命王承恩拨付内帑银三百万两作为采购基础,这是其一。 安南产粮极为庞大,单靠银钱采买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爱卿莫忘了,现在的安南可是在战乱状态,朕决定收回九大边军铸造兵器的权力,同时把兵仗局、军械局合并纳入百科学院的军械制造局,统一铸造制式军械,火器。 孙爱卿,给九大军镇下达命令,从辽东镇开始,陆续收缴之前的旧军备、军械、火器,全部由军械制造局铸造的新军械替代,淘汰下来的旧军械,火器挑选出可用的,交给温体仁拉去安南,用军火换粮食!” 朱由检的话刚说完,黄立极就双眼放光的出列。 “妙!陛下此法当真是妙极了!不但能节省财政支出,还能给我军中武器进行替换更新,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确实不错,这么算下来,只需给军械制造局拨款更新制造军备,这确实可以节省许多财力。” 毕自严边说边盘算着。 “黄爱卿还有一点没看到!”朱由检带着笑意继续说道:“百科学院一直在研究新的火器、火炮,朕这个法子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一个链条,百科学院研发,军械局制造,同时还能研发更新军中的武器,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如果按照朱由检原本的思路,他是想参照后世的现代化军队组织模式来对大明现有的军队进行改革,但是目前朝局刚稳定下来,大明的军队不但庞大而且繁杂,其中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眼下还有建奴步步紧逼,这才把重组军队的想法暂时压下来。 说完军国大事,袁可立便把话题转到内政上。 “陛下,陕山两地官员侵吞土地案,牵扯的一众名单内阁已经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 朱由检接过王承恩手中的册子,粗略的翻看后道:“嗯,空缺出来的位置,由下属暂代,设置一个考察期,若是暂代官员做的不错可以直接扶正,其次在国子监、翰林院中挑选优秀之人,派去陕山两省,协助国土局开展事务。” 在朱由检君臣商议的同时。 锦鸿庄园中。 徽商胡达伟、汪明远、徐文通、谢必思、鲍仪等人再次匆匆齐聚。 胡达伟居首座,面容有些凝重。 “诸位,牟老大人在今天朝会上被皇帝呵斥后吐血身死,咱们推出去的官员也被皇帝杀了!” “这个昏君!暴君!敢如此随意杀死大臣!当真是不知好歹!” “老胡,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寻东南的东林党人合作,他们那些人性子执拗,说不定在皇帝面前能有效果。” 胡达伟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不太可能,东林党官员个个自诩为正道,支持他们的是浙商和江南士绅,他们是不可能允许咱们插手东林官场的。” “那你的意思是?” “实在不行,就得给小皇帝一个警告!必须要让他知道咱们得手段!” “没错,现在皇帝命魏忠贤在京畿地区推行什么新商税,下面的商号目前收益直线下降,在这么下去,咱们的不少商号都得受影响。” 胡达伟眼神闪烁许久后,下定决心:“这样吧,在宫中闹出点动静!告诉皇帝,也告诉天下人,这大明不能由朱家一言堂!” 在场的其余几位徽商领袖闻言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反对,大明的情况就是这样,若是遇到顽固不化的皇帝,真不行就换! “谁来做?” “宫中的眼线被小皇帝清除了不少,谁家还有人?” “我来吧,我在宫中还留有一个隐线,目前还能用!”汪明远开口说着。 汪家整个家族中,曾出过三个四品大员,还有两个女子入后宫为嫔妃。 特别是在万历朝,汪家的一个后辈女子入宫成为万历帝的一个侧妃,诞下一女,被封为公主,虽然前些年逝世,但是在后宫中也有自己的布局。 “嗯,此事就由汪家出手,其余人最近先联络好朝中大臣;老谢,我记得你和福王有联络,可以接触下,未来若是时机合适,未尝不可入皇城!” 胡达伟低声说着,似乎是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没问题,那家的王爷对那个位置没想法?若是宫中成事,咱们这直接跟进,不能给东林党和浙商、江南士绅机会!” “嗯,老鲍,最近你在京畿地区多活动一番,最好能把京畿地区的大家大族联合起来,咱们手中的筹码也能多些。 还有辽东,给建奴去信,看他们最近有没有精力在边境给些压力,好吸引朝廷的精力!” “哦!对,老胡,需不需收拾魏忠贤?他现在可是小皇帝新商税改革的排头兵!” 胡达伟听到这话,沉吟道:“不,魏忠贤要留着,若是宫中消息确认,这弑君的名义可以丢给魏忠贤,留给新君建立威信也是不错。” “哈哈哈,还是老胡这脑瓜子转的快!好,就这么定了,大家行动吧!” 几人沟通完毕后,从锦鸿庄园散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着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第131章 阴谋再起,贵妃生病 夜幕下,离开锦鸿庄园的汪明远没有回自己的府邸。 马车在城东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在绕了许多街道后,才朝着城南而去。 城南地区居住着极为密集的人口,人口的情况也很复杂。 平安街,汪明远的马车在一处院子外停下。 咚!咚咚!咚!··· 汪明远在大门上敲响一阵非常有节奏的声音后。 大门被打开,一个中年探出头看到汪明远后,将其迎入。 堂屋内。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看着来人,嘴角泛起笑意。 “汪掌柜,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啊?” “呵呵,侯先生还是这么神采奕奕,小弟今日来可是有事相求。” “咱们这关系还说什么求?先说说什么事吧。” 汪明远转身关上房门,拉着中年坐下,在其耳边低语一阵。 山羊胡中年听完后眉头瞬间拧在一起。 “你们有必要把事搞这么大?” 汪明远厉声道:“没办法,上面不给我们活路,也只能冒险一试。” “此事我做不了主,容我给去信回禀后才能给你答复。”山羊胡中年沉声回答。 “呵呵,没事,我等消息,你可以在信中给那位爷说说,此事若是能成,我们全力支持他老人家上位。” “嗯,等几日吧,若是有消息了,我亲自上门寻你。” “好,汪明远在此多谢侯先生,某下先告辞了。”汪明远说完走出小院,钻入自己的马车中晃悠悠的回了他在京城中的府邸。 三日时间匆匆过去,侯先生的身影出现在汪府。 “汪掌柜,家里给话了,此事可行,宫中也能给些方便,不过此事涉及过大,若是事情败露,不可引火我家主人。” “侯先生放心!我们的实力,相信你是知道的,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行此险招。 若真是有事,也和您无关,更和那位爷无关。” 汪明远信誓旦旦的保证完,侯先生没有犹豫,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银丝锦囊。 “你的人若是遇到麻烦,持此锦囊在宫中去寻···” 几日后的皇宫中。 在文渊阁中忙碌整日的朱由检起身活动一番。 “呼,又是一日过去,这时间可真快啊!” “皇爷,今夜您要去哪位娘娘处休息?”王承恩在一旁小声询问。 “嗯,许久没去田妃那儿了,去看看吧。” 田贵妃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随自己成为一名侍妾。 自己继位后,按照皇室规矩,她被封为贵妃。 田妃长得极为美丽,琴技佳,还擅长丹青,笔下的花草十分鲜活,还擅长蹴鞠。 在原本的历史中,她给崇祯生下了四个皇子,但其中有三个都夭折了,并且在崇祯十五年病逝。 朱由检想到关于田妃的一些事情后,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如此体己之人最终病死,当真是有些遗憾。 王承恩见状脸上带着些纠结,最终还是开口道:“皇爷,田贵妃病倒了。” “病倒了?怎么回事?召太医看了没有?”朱由检眉头微皱的问道。 田妃是个极为活泼的女子,平日里最爱作山水画和蹴鞠,身体也十分健康,跟随自己多年极少生病。 “皇爷,太医看过了,说是今日天气寒冷,染上了些风寒。” “摆驾承乾宫,朕去瞧瞧。” 很快,朱由检来到承乾宫中就发现躺在床榻上咳嗽的田妃。 “陛下,您来了。”田妃见到皇帝,在女官的搀扶下准备起身行礼。 “秀英免礼了,快躺着吧。”朱由检上前扶住后者。 看着田妃有些难看的脸色,伸手在其额头一探。 顿时朱由检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 太医说是染了风寒,也就是风寒感冒,按照后世的医学常识,风寒感冒主要表现为怕冷、流清涕、咳嗽等症状,若是症状加重,会出现如头痛、肢体酸痛、咳嗽咳痰多,还可能会出现发热、咽痛等症状。 但是此时的田妃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和风寒感冒的症状完全不一样。 “大伴,去!召太医来!” 朱由检说完,目光看向田妃的女侍。 “最近几日田妃去了何处?” 女侍跪在地上赶忙回话:“回陛下的话,田妃前日去御花园看了雪景,回来作了一幅画,便没出去过。” “饮食呢?最近田妃吃了什么东西?”朱由检再问。 “陛下,娘娘最近的饮食和宫中其他嫔妃一样,都是吃的尚食局的餐食。” 朱由检听到这,心中的疑惑更甚,这就奇怪了,只是去御花园看了番雪景就病成这样? 很快,王承恩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匆匆出现。 “微臣叩见吾皇。”老太医跪在地上行礼后,赶忙起身来到田妃跟前探查。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过去,老太医从沉思中清醒。 “皇上,娘娘这是中毒了!”老太医低声说完。 朱由检心中的疑虑直接被验证,他作为后世之人,对医学方面还是有些基础常识的。 “皇上,娘娘嘴唇发青,四肢无力,口鼻中有异味,此为中毒之象。” “李太医,可知是何毒?” 朱由检沉声询问,他对这个太医还是很信任的,此人在嘉靖朝时就已经在太医院任职,一直都是皇帝的御用太医,医术水平高,经验极为丰富。 李可大带着些犹豫之色说道:“皇上,若是想得知是何毒物,需找到毒源,不然凭老臣之力无法分辨出来!” “大伴,带人在承乾宫搜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朱由检声音带着冷意。 王承恩立刻召集百余个心细的小太监开始在承乾宫中仔细搜索。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王承恩匆匆回来。 “陛下,奴婢搜索完宫殿并没发现异常,但是在贵妃娘娘平时作画的偏殿角落中寻到一些燃尽的香灰。” 紧接着就有一个小太监拿着手帕包裹着香灰出现。 “陛下,容微臣一观。”李可大说着上前,捻起灰烬粉末细细的观察起来,甚至还用舌头尝了些味道。 没多久,李可大在沉思中回过神来。 “陛下,灰烬中有沉香、檀香、艾草的残留,还有天竺曼陀罗和西域幽冥花的残留! 这几味药分开来毒性并不大,若是有高人调制在一起,制成燃香,所产生的香气有毒性,同时还会让人上瘾。” 李可大低声说着,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朱由检看穿了后者的神态,摆手示意下面的人散去,只留王承恩在一旁。 然后迈步走到殿中一侧。 “李太医,把你刚才未说完的话说出来吧!” 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李可大再度开口道:“陛下,这燃香会让上瘾之人身体中产生一种慢性毒,若是和上瘾之人有肌肤之亲,这种慢性毒就会进行传播。” 李可大话音刚落,一旁的王承恩脸色大变。 在这后宫中有人想通过这种手段暗害皇帝?! 朱由检也瞪着双眼,心脏狠狠的跳动数下。 “李可大,田妃现在的情况怎么解决?” “回陛下,微臣调制出几副药,调养下身子,娘娘身体便可痊愈。” “好,此事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吧,田妃的汤药由你负责吧,不要出差错。” “微臣遵旨。”李可大说完缓缓退出大殿。 “大伴,彻查后宫,此事是何人所为!” “传旨李若琏,秘密拿下给田妃诊治的太医,严加审问,看有没有东西。” “是!”王承恩领命后匆匆离开。 朱由检隐藏在袖袍中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知道这个时期的许多人为了利益丧心病狂,但是没想到已经达到这种程度。 第132章 暗害皇帝,巡视军队! 朱由检若不是今夜兴起来承乾宫,怕是直接忽视田妃生病的事。 虽说王承恩作为他的贴身宦官在后宫中是权力最大的太监,但是他的主要任务是伺候皇帝,平时对后宫之事关注的并不多。 因为后宫中有着一套成熟的体系,嫔妃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基本上都有相关的内监伺候。 而他作为皇帝,所有的精力都在国事上,也无暇顾及许多后宫之事。 这次田妃被人下毒,如果她熬过这几日,就会对这种燃香上瘾,那以后自己每次和田妃就寝,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中毒,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这小命可能就没了! “好!好!好啊!给朕玩起下三滥的东西了!” 朱由检喃喃自语的嘟囔着,看向窗外的目光带着凶光。 另一边。 得到命令的李若琏即刻出发带人直接来到太医院查到给田妃诊治的太医名字后,匆匆赶向皇城外的齐凯太医家中。 后宫中。 王承恩面无表情的来到御马监,直接找到统率净军的涂文辅。 当他把今晚的事给涂文辅说完后,后者直接炸了! “他奶奶的!咱家在皇宫中血洗了三四遍,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孩儿们!都给咱家集合!”涂文辅直接在御马监中呼喊一声。 净军中值守的千户、百户太监快速出现,满是杀气的列队站好。 “都给咱家回去召集各部,把皇城给咱家盯死!没有皇爷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宫中所有的暗道、狗洞、地道全给咱家堵死!谁敢私放任何一个人出宫,直接剥皮冲草,诛杀全族!” 下方的一众太监头领看到自家老大下了死命令,都不敢磨叽,立刻召集驻扎在皇宫各处的净军行动起来。 半夜子时。 李若琏和王承恩同时来到文渊阁外。 “皇爷,香是田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女官放的,奴婢抓住她时,她已经服下毒药,还没问话,就已经身死。”王承恩跪在地上把说着。 朱由检闻言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向李若琏。 后者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说道:“陛下,臣去到给娘娘诊治的太医齐凯家中时,他已经上吊自杀,全家十几口人全部身死,无一人存活。” 朱由检闻言背手在屋中踱步,这些人隐藏在暗处,做事狠辣决绝,常规手段已经很难查到什么了。 “骆思恭!” 朱由检凭空叫出一个名字。 在文渊阁的侧门处,快速走来一人。 “臣在!”骆思恭出现后恭敬行礼回话。 朱由检看着后者:“启用暗卫在宫中的隐线,把这事查清楚。” “是!”骆思恭领命快速离开。 内官监。 这个监局原本是皇家营建工程,兼管米盐库、营造库等,后经历发展其职责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内官监还有一个主要负责的便是皇宫中各类物资的采购和一众太监的管理事务。 虽说权力不如司礼监,但确是个油水足,接触广泛的内廷衙门。 地安门大街西侧的一处大院,就是现在的内官监衙门。 骆思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内官监的侧墙胡同中。 没多久,一个人影在胡同口外出现,撅嘴有节奏的吹响几声口哨。 “是我。”骆思恭迈步走出。 “陛下有令,全面启用你们这条线!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清查田贵妃被下毒一事,查清楚后亲自给我汇报,我就在这等消息!” “是!”人影吐出一字后匆匆离开。 凌晨时分。 天色逐渐亮起。 人影再次返回。 “大人,查清楚了,详细都在册子中。” 骆思恭接过册子小跑去向文渊阁。 “陛下,有结果了!”文渊阁中,毫无睡意的朱由检被骆思恭的声音吸引。 “说!” “燃香是神宫监大总管肖成业用一百两买通田妃娘娘的女侍兰花放的,在事情败露后,肖成业命人强行给兰花喂了毒药。 根据肖成业的口供,他也受徽商汪明远的指使,这么做的。” “徽商!很好!手能伸进朕的后宫,不错的手段!” 朱由检缓声说着,从这些徽商暗中鼓动官员上折子开始,他就一直忍着没动手,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现在看来目标原来是想暗害自己! “骆思恭、李若琏,先对在京的徽商收网吧,同时把那些沦为徽商走狗的官员全部拿下!” “是!”二人齐声应答后,快速离开。 第二天一早。 一夜未眠的朱由检直接去了城外的勇士营大营。 “臣曹文诏参见吾皇!” 得到皇帝驾临消息的曹文诏带着一众手下匆匆出现。 “诸位爱卿免礼。” 朱由检走下御驾,目光看向四周的营地中,此时正值天色刚刚亮起的时候。 勇士营的所有军士准时准点的起床,按照总旗为单位已经开始列队操练起来。 朱由检的到来是十分突然的,曹文诏提前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只是朱由检进了营地后,才有御前太监去通报。 也就是说,此时的勇士营是按照和平时的作息一般,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到来而演戏。 “曹爱卿,勇士营现在有多少人马?战力如何?” 曹文诏回话道:“陛下,目前营中战兵八千,每个人都是臣亲自考查过的,都是敢打敢杀之猛士! 臣谨记陛下教诲,军队要精不要多,战力方面,在平时和京营的演武中,臣手下三千人能够和京营的三万人对垒! 因为是演武,双方并不是以命相搏,战力只能看个大概。” 朱由检闻言看向校场,他见到过后世强盛之世的军队,但凡精锐军队有一个东西是相同的。 那就是气质!分辨一支军队是否是精锐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是这支军队所凝聚出的那种气质是无法言说的。 而朱由检就在这八千人的队伍中隐约看到了后世军队的那种气质。 校场中,朱由检看到一个小将军,带着手下几十号人左冲右突,战力极强。 “那是曹变蛟吧?”朱由检指向校场中。 “回陛下的话,确是家侄,目前是营中一个总旗官。” “嗯,曹爱卿,朕问你,若是对上同等数量的建奴兵,你有多少胜算?”朱由检还是没忍住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曹文诏沉吟道:“陛下,若是对上建奴下的蒙八旗和汉八旗,臣有信心对抗至少三万人的敌军,若是对上建奴精锐,臣有信心能和其打个平手。” 朱由检闻言点点头,曹文诏在辽东服役多年。 对建奴军队的战力了解还是很清楚的。 能以区区几十万的部众对抗整个大明朝,军队的战力是极强的。 根据自己对这个时期建奴八旗精锐的了解,曹文诏没说大话。 这八千勇士营的军士基本上达到了建奴精锐队伍的水平。 “若是加上火器呢?能全歼同等数量的建奴精锐吗?”朱由检再问。 曹文诏斟酌片刻后:“陛下,若是勇士营都能配上徐大人送来的那种燧发火铳,歼灭大半不成问题,若是全歼还是有难度,建奴精锐军队最擅长的便是野战,而野战不必攻城战和防御战,野战的变化最为复杂,恕臣无法给陛下一个具体的保证。” “好,朕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组织京营来一场演武,朕也想看看你们最近的操练成果。” “是!臣这就派人去通知周总兵和孙总兵。” 第133章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将门出虎子! 京营中,曹文诏带着八千勇士营军士,已经在巨大的校场上整齐的列队。 这八千人是他精心从全国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说是全国其实还是以九大边军为主。 朱由检则坐在校场上点将台处,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张维贤一身绒衣匆匆赶来。 因为张维贤年事已高,并不常待在军营中,而是在英国公府居住。 皇帝亲临,他这个京营总兵官必须要到场,哪怕是空有名分也得来! “陛下,这么冷得天,您穿的有些薄了啊!”张维贤见到皇帝有些瘦弱的身躯,连忙拉下自己的皮氅递给王承恩。 “陛下,老臣这件皮氅还算暖和,您先披着御些寒气。” 朱由检看着张维贤苍老的脸庞道:“老国公有心了,朕见到将士们列队操练,浑身热血沸腾倒是不觉得冷。” 很快。 孙应元和刘泽清各自带出一万京营士兵,在曹文诏对面摆开阵势。 这个时代演武,一般分为三大类。 一为最重要的团体协作,主要以各种集体训练项目为主,培养士兵之间的默契和团队精神。比如,进行队列备战时,要求长枪手和刀盾手相互配合,同时结合火器手或弓箭手完成远距离攻击,各兵种之间要密切配合,互相支援,共同完成战斗任务。 二则是阵法,大明军中比较常用的主要以鸳鸯阵、三才阵、车营阵为主,其余阵法为辅,考验的是军官们进行指挥调度,学习如何根据战场形势及时做出正确的决策,合理地部署兵力,指挥士兵进行战斗。 包括如何准确地传达命令,如何协调各部队之间的行动,以及如何应对突发情况等。 第三个便是体能和格斗技巧。 这个时代虽然有火器,但是火器远没有后世那般犀利,火器的使用完后,最终还是需要短兵相接,这就极为考验单兵素质。 原本在京营和勇士营重建后,朱由检来营地看过士兵的训练科目。 其实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军队训练科目,体能方面:长跑、负重行军、攀爬等项目,用以提高士兵的耐力、力量和敏捷性。 格斗方面:除了兵器的使用,士兵还会进行徒手格斗的训练,如拳术、摔跤等,以提高在近距离搏斗或兵器丢失情况下的自卫和战斗能力。 当然这个时代少不了马术,对于骑兵来说,马术训练至关重要。 包括骑马的基本技巧,如上马、下马、骑马奔跑、转弯等;还有在马上进行射击、挥刀等战斗动作的训练,以确保骑兵在战斗中能够熟练地操控马匹,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 “陛下,京营目前有三万骑兵,勇士营只有两千,双方数量差距太大,此次演武,并没有开战骑兵对垒。”周遇吉在一旁开始解释。 三万骑兵其中有六千是从辽东调来的,剩下的则是孙承宗在全国范围内全力募集来的;勇士营的骑兵是曹文诏自己招募训练的。 “此次对阵曹总兵的,由孙应元任指挥官,刘泽清为副手,率领两万京营将士对阵。” ··· 随着周遇吉详细的解释,校场上的两军开始演武,朱由检对军事指挥其实并不是特别精通,最多是在后世中的书中了解些。 战争作为一个国家对外最后的暴力手段,原本就不是谁来都能带兵上战场的。 真正的战争极为残酷,需要极为强悍的思维指挥军队,不但要对我方将士知根知底,还得对敌军有深刻的了解。 细数历史,许多知名的战败都是这支军队的指挥中枢出现问题,要么是不懂装懂,瞎指挥;要么是徒有虚名白白葬送将士性命。 战争是最顶尖的行为艺术,非聪慧之人不可为。 “老国公,目前京营的三万骑兵是谁在负责训练?”朱由检看着校场上的演武,突然开口问道。 “回陛下,目前训练骑兵的是辽东总兵赵率教和马芳之孙马爌,他精研其祖父留下的骑术兵书,在甘肃担任总兵期间,依靠个人募集饷银在甘肃镇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在最近几年蒙古人南下劫掠我朝边境时数次率领麾下骑兵和蒙古人厮杀,时常取得胜绩,臣特意将此人调入京营训练骑兵。” 朱由检对马爌这个人并没什么印象,但是说起马芳他还知道些。 马芳出身农户,八岁时被鞑靼掳走,后逃回大同,效力于大同总兵周尚文麾下。 马芳历仕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在与鞑靼作战中屡立功勋,渐获升迁,历任宣府总兵、都指挥佥事、左都督等职。 万历七年,因病解甲归乡。万历九年,马芳去世,年六十四。 “好,将门出虎子!叫二人来,让朕瞧瞧。” 接着周遇吉转身给自己的亲兵吩咐几句,后者转身匆匆离去。 “陛下,关于辽东总兵赵率教,臣上书内阁请求调赵率教入京营练兵,袁阁老找您批示,陛下不但同意了,还命袁督师调来六千关宁骑兵作为京营骑兵的底子,此事袁督师还对臣有些不乐意,说臣抢了他的爱将。” 张维贤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朱由检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心中却对这个老国公十分佩服。 当初李邦华整顿京营时,张维贤顺势提出组建一支骑兵,然后和袁可立、孙承宗商议后,决定调赵率教来,同时孙承宗给自己提议调集六千关宁铁骑充当京营骑兵的底子;折子呈上来后,朱由检斟酌一番后也就同意了。 原因很简单,关宁铁骑虽然数量常年维持在一万八千人左右,但是其中大多数都是辽东将门的人,在这些年和建奴的对抗中,多少有些出功不出力之嫌。 这次京营整顿刚好找了个十分充足的理由,分化一些关宁骑兵。 再加上自己已经定下了未来的对外战略,目前的第一步是战略防守,辽东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也足够用了! 而关宁锦防线目前城堡密集,论防守城池,再有十倍的建奴也很难攻破。 君臣说话间的功夫,赵率教和马爌二人一身明甲大步走来。 “臣叩见吾皇!”二人着甲在身,没有行跪拜大礼,而是行屈一膝的军礼。 在《大明会典》中有规定,军中将领身着甲衣可行屈单膝礼。 “二位爱卿戎甲在身,免礼。” 朱由检带着淡淡的笑意,单手虚抬给予回应。 “目前骑兵训练可有难处?”二人站定后,朱由检再度问道。 赵率教作为骑兵的总兵,直接开口道:“陛下,骑兵训练不比步卒,战马尤为重要,目前军中虽然能做到每人一马,但对上建奴骑兵,还是不足。 建奴骑兵多为一人两马配置,精锐骑兵则是三马,而且其战马多为良马,耐力强,速度快,咱们的马匹目前还有些不足。” 张维贤听着赵率教这么直接的回话,眼皮子狠狠的跳动数下。 朱由检也没有在意,淡然一笑道:“嗯,这个问题朕也在关注着,这样吧,大伴,从内帑中在拨银一百万,专门用于京营和勇士营的骑兵采购战马,记住了,一定要优良的战马,哪怕价格高些也能接受。” “是,奴婢记下了。” “臣多谢陛下。”赵率教脸上带着喜色,他没想到当今天子这么痛快,一百万两军费说给就给了。 虽然朱由检再次拨银一百万,但是并不能买到很多优良的战马。 他看过户部的呈上来的马市价格,普通的马匹在二十两左右,优良的战马价格普遍都在六十两至八十两之间。 即便取中间值,每匹战马七十两,一百万两白银差不多能买到一万四千余战马。 这个数量对于京营中的三万骑兵部队来说并不多。 而且暗卫的通商司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收购战马,就说现在骑兵部队中一大半的战马都是通商司的努力下得来的。 第134章 马爌论兵!皇城染血! 站在赵率教身侧的马爌看到皇帝目光打量着自己,双手有些习惯性的在两胯的甲衣上搓着手,他是第一次面见皇帝,多少带着些局促,手心已经冒出手汗。 “这位就是马都督之孙马爌吧?朕刚才还听他们提起你来,怎么样从甘肃调到京城,生活可还习惯?” 马爌听闻皇帝开口就是关心自己,心中泛起一阵感动。 连忙回话:“承蒙陛下关心,臣本就是军中之人,粗糙汉子在哪里都可适应。” “哈哈哈···”朱由检听着后者的回答,忍不住大笑几声。 他对这种直性子的将军最为喜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像那些文官一张嘴八百个心眼。 “马爱卿,朕想听听你对咱们的骑兵队伍的看法。” 马爌听到皇帝的问话,心中顿时明白这是皇帝想看看自己的水平,赶忙回话:“陛下,臣是军人,性子直,您若是想听臣说真话,请您免臣不敬大罪。” “马爱卿尽管说来,朕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马爌和赵率教对视一眼后,开口道:“臣曾和赵总兵数次探讨过建奴和蒙古人双方的骑兵,同时和我朝列出了一些对比。 建奴骑兵的优势在于三方面:一则是战马优良:建奴吞并辽东以西的蒙古部族后,拥有大量品种优良、耐力强、速度快的战马,为骑兵的强大机动性和战斗力提供了坚实基础。 二则是骑射娴熟:建奴骑兵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技艺娴熟,擅长在运动中进行射击,具有很强的远程攻击能力和机动性,能够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 三为战斗意志:建奴骑兵在长期的渔猎生活和战争环境中,培养出了坚韧不拔、勇猛无畏的战斗意志,在战斗中敢于冲锋陷阵,不惧生死。 当然建奴也有不足的方面:比如装备相对简陋:在建奴崛起初期,军事制造很差,武器装备的制作工艺和质量与我朝相比有差距大,尤其在盔甲等防护装备方面,根本无法比肩我朝工匠制作的盔甲。 战略战术相对单一:建奴骑兵在战争中主要依赖其机动性和冲击力,战略战术的运用不够灵活,在面对复杂的战争局势或坚固的防御工事时,就束手无策,这也是当初孙阁老力主打造关宁锦防线的原因。 最后便是人口基数小,兵源有限:建奴虽然统一女真各部,但是其族人数量少,这限制了其骑兵部队的规模扩张,在长期的大规模战争中,兵源的补充面临极大压力。 再说蒙古,现在的草原已经是相互混战的局面,察哈尔和土默特同时发动对周围部落的吞并, 蒙古骑兵优势在于机动性卓越:蒙古地区盛产良马,其战马质量高,耐力和速度都非常出色,这使得他们具备极强的机动性,能够在广阔的战场上迅速转移、穿插,进行长途奔袭。 骑射传统深厚:骑射是蒙古骑兵的看家本领,他们从小就接受骑射训练,在马上射箭的精准度和熟练度极高,能够在快速移动中准确地攻击敌人,给对手造成巨大压力。 战术灵活多变:蒙古骑兵在长期的征战中积累了丰富的战术经验,擅长运用迂回、包抄、诱敌等战术,对不同的地形和敌情能够迅速做出反应,选择最有效的战术策略。 根据臣在甘肃多年和蒙古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困难和弊端主要有以下: 内部不统一:自万历朝后期开始,蒙古各部落之间充斥着矛盾和厮杀,缺乏统一的领导和指挥,难以形成合力。这使得蒙古骑兵对外方面难以充分发挥其整体的战斗力。 武器装备更新慢:蒙古人主要以放牧为主,制造生产能力几乎没有,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速度极慢,在我朝火器等新型武器的攻击下,蒙古骑兵的装备优势几近丧失。 缺乏稳定后勤保障:蒙古骑兵以游牧为生,后勤保障体系相对较为简单和不稳定。在进行大规模战争或长期作战时,时常面临粮草供应不足、装备维修困难等问题,影响其持续作战能力, 这也是八大晋商为了一己之私疯狂走私的根本原因。” 朱由检听着马爌一口气说完建奴和蒙古骑兵的优势和不足后,心中十分震惊,他作为后世之人,心中对两个宿敌的分析也达不到这般详细,没曾想今日在这儿竟然能遇到一个头脑如此清晰的大将! “马爱卿,我大明的骑兵呢?一起说说,不要忌讳什么,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朕不怪罪。” 马爌眼角余光在张维贤、周遇吉和赵率教脸上扫过,三人都带着深意看着自己,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不再犹豫再次开口道。 “陛下,我朝优势在装备精良:我朝工匠武器装备制作工艺优良,骑兵配备有较好的盔甲,能提供一定的防护,减少战斗中的伤亡。例如部分骑兵身着的锁子甲,对刀剑等攻击有较好的抵御效果。 战术多样:我朝骑兵战术体系丰富,既能够进行正面冲击,也可实施迂回包抄等战术,还善于与步兵、车营、火器部队协同作战,在不同的战场形势下能灵活运用相应战术。 数量多:我朝拥有庞大的军事编制,熟悉骑射的百姓军户数量大,在面对大规模的战争损耗后,可以快速补充兵员。 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们的骑兵部队,马匹质量较差:优质战马的来源有限。 虽然朝廷通过贸易、朝贡等方式能获得一定数量的马匹,但马匹的整体质量和耐力等方面与蒙古、建奴的优良战马相比远远不够,影响了骑兵的机动性和持续作战能力。 还有训练和管理松弛:在全国范围内军队训练和管理方面存在诸多问题。骑兵的日常训练难以保证足够的强度和质量,导致士兵的战斗技能和体能下降,纪律性也有所减弱。” 朱由检听完马爌的话后,一时间沉默下来,马爌虽身为武官,说的话估计是他能想到的较为委婉的方式了。 其实现在的大明,政治腐败,马政荒废,官无德行,军无战心,可以说是从上到下一塌糊涂。 但是下面的百姓心中对朝廷还算有些敬畏,但是在无数贪官污吏的摧残下也所剩无几。 单看原本的历史走向就很清楚的知道,若是朝廷还有民心,那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造反压根就不可能实现。 “皇上,臣直行之言若是惹陛下不快,臣愿受罚!”马爌见皇帝许久沉默不语,心中极为忐忑。 “没事,马爱卿说的没错,朕只是在想未来要用多少人命来换回我大明的再度中兴!” 朱由检这一句话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细数历朝历代,敢这么说话的皇帝还真没有。 ··· “冲!” 校场上。 随着曹文诏下达最后一条命令。 八千勇士营将士手持木棍,硬生生冲散了京营两万将士的阵法。 一旁的周遇吉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 心中对着曹文诏一阵痛骂。 平日里不给面子就算了,今天皇上都在这看着呢,竟然比平时的演武下手都狠! “好!曹文诏果然有勇冠三军之潜力!”朱由检忍不住夸赞一句。 一旁的周遇吉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他心中很清楚,京营士兵的单兵素质比勇士营差的不是一点,而是一大截,两万人防守八千,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若是在战场上,真正面临生死搏杀时,勇士营的战力定然比现在还强上许多。 “周爱卿,不必介怀,勇士营本就是调集全国精锐之兵组建,战力强很正常,朕看京营的将士们也都很勇猛,若是抛开勇士营不说,京营目前也有精锐之师的潜力。” “陛下谬赞,臣心中有数,京营上下现有九万三千八百一十三人,想要恢复当年之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经历几场恶战硬仗,是翻不过身的。” “嗯,周爱卿,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平日里多加操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些将士们每一个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朕可不想看到他们都喋血沙场。” 周遇吉闻言心头流过一道暖流:“是,臣谨遵圣意,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就在朱由检观看军队操练的时间里。 紫禁城中发生了极为血腥残酷的一幕。 涂文辅亲率三万净军完全封闭了皇城,以每个监局为主,开展了一场血腥的清查任务。 午门外的广场上。 无数被绑来的太监、女侍在地上跪成一排。 “杀!”涂文辅毫不留情的说着。 一侧的净军士兵挥动手中钢刀斩下一排头颅。 “给咱家接着来!凡是举报经调查核实的,赏银十两,对身边的异常人异常事隐瞒不报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下一个监局准备好!” 涂文辅目光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无数太监、女侍,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现在的皇城不算这次,已经被清查三次了,竟然还有人敢暗害陛下,这是他作为净军统领不能忍受的痛点。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检跑去军营的原因。 数量如此庞大的太监在死亡的压力下,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做些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朱由检直接去了军营中。 在这里,他有信心自己的安全是绝对的,上到总兵,下到每一个士兵都知道,现在的皇帝不但给足饷银,每隔三天还有肉吃,家中还能优先分到农田,这种英明的好皇帝,谁见了都舍命相护! 第135章 疯狂暗卫!人屠田荆! 午门前,涂文辅拿着暗卫在皇宫中的隐线密探递交的信笺。 上面密密麻麻百余字,全都是暗卫密探在皇宫中查到的来路异常的太监、女官。 “司礼监主事!鲁致远,拿住!” “尚膳监宋宗,拿下!” “直殿监值守官项学明、女官程瑶,拿下!” “尚衣监丁春花、章紫菱、景淑洁···拿下!” ··· 此时的涂文辅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在把各监局过了一遍后,他拿着名单挨个点名,身后站满了杀气腾腾的净军士卒。 “咱家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们背后之人,祸不及家族,否则咱家杀光你们所有人背后的家族!” “涂公公,我说,我都交代,饶过我家人吧···”一个心理防线崩溃的太监嚎啕大哭着爬在涂文辅跟前。 “来,不要哭,慢慢说,若是你说的东西有用,或许咱家能留你一命。” 涂文辅密布血丝的双眼弯成月牙,脸上带着笑意。 “公公,我是福王爷派来的,他命人抓了我弟弟和妹子,威胁我自宫后入宫,同时暗中替他和郑贵妃传递书信···” 这个小太监低声在涂文辅耳边详细的交代着。 “好!鲁致远说的东西有价值,留下小命,丢入诏狱候审!” “下一个!”涂文辅起身大声说着,摆手示意锦衣卫带走了鲁致远后。 前方所有的太监见状都开始诉说自己背后之人,他们都是大明各方势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并不是死士,在面临个人生死和家族危机时,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 同一时间。 骆思恭身影出现在京城中清风镖局的总部。 “昨夜宫中有人受到指使,暗中欲用毒香暗害吾皇!” “在京的徽商头目,勾结徽商的官员,浑水摸鱼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在京的所有暗卫,全部行动,通行司和通力司给老子全力配合,抓到人后先丢入诏狱,掏干净嘴里的东西! 若是遇到抵抗者,全给老子杀光! 燕客、田荆、葛壮,你们三个为主,我就在这等消息,开始吧!” 锦衣卫衙门。 李若琏阴着脸,站在衙门内的小广场上。 下方站着的每个人都是锦衣卫中地位极高之人。 “诸位同僚,事情大家都清楚了,现在暗卫那边已经疯了!我没有别的话说,锦衣卫从我至下,全体出动,此次行动,锦衣卫办事不利,我自裁谢陛下圣恩,但是在我死之前,谁出问题,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卢建兴,你们百户所从现在开始直接由我亲自调遣!其余人全部按照片区划分行动!” 西单大街,这里是在京城城西,因路口的单牌楼而得名,也是商业繁华之地,此处聚集的多为大明有名的商号、商队,相较于前门大街商圈中的小商小贩,这里的发展不但有格调还具有许多极为奢华的雅居酒楼,私人庄园等。 在大街以北的尽头,有着一座极为古朴大气的庄园,大门上挂古月居,三个大字。 “包围此地,所有人不许进出,无关百姓全部退开!”来人是田荆。 此时的他身着麒麟服,手持大剑,身后跟着数百通力司的暗卫力士。 随着力士的扩散,整个街道中的人都被这一幕吸引。 自从魏忠贤被皇帝剥夺权力后,已经许久没有那个朝廷的衙门这般在街道上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去抓人了。 “你们是何人?要做什么?”庄园中冲出许多家丁护卫,手持棍棒满是警惕的看着田荆。 “陛下亲军暗卫,吾乃暗卫通力司指挥使,奉旨拿案犯胡达伟!”田荆吐出一句,露出腰间的牙牌。 “暗卫?通力司?什么狗屁衙门!没听说过!快滚!此乃徽商商队重地,不是你们这些狗腿子放肆的地方!” 为首的护卫队长十分嚣张的说着,直接伸手推了一把田荆的肩膀。 呛! 一道长剑出鞘的金属之声响起。 下一刻,这个护卫队长咽喉就出现一道血线。 这人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的捂着脖子,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的倒地。 “你是什么东西?”田荆怀抱长剑,斜眼冷声说着。 直接迈过地上的尸体,走向庄园大门。 或许是门外的吵闹被胡达伟得知,他已经迈着快步出现在庄园大门口。 “你们是谁?胆敢在此地杀人?”胡达伟看着自己的护卫队长下场,心中不由一阵寒意。 田荆也没说话,看着来人对照自己手中的胡达伟画像,确定目标后再度吐出俩字。 “拿下!” 呼啦啦··· 周围的暗卫力士直接上前,驱散门前护卫,直接拿住胡达伟。 “慢着,你们既然是皇上的亲军,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胡先生乃是我大明义商,给朝廷在辽东的大军捐送过物资,今日你们竟然这般无礼?” 街道上的许多商人都围聚而来,他们许多人都是靠着徽商吃饭的,不能坐视自己的财神爷这么被人抓走。 田荆看着周围围聚上来的众多商人,眼中冷光渐盛,嘴角带着冷笑。 暗卫作为朱由检亲自成立的组织,是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的,即便在朝堂中,少数官员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存在,但是也仅限于听说,级别和地位不够,压根就无法接触到这个组织。 更何况这些商人群体,在他们眼中,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来,都得给他们这些商人面子,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衙门,竟然不留丝毫情面。 “全体都有!肃清街道,阻拦者,视为同党,就地斩杀!” 田荆说完,直接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站住!你们不能走!胡会长犯了何法?你们不能随意抓人!”人群中有人开始大声呵斥。 “堵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随意带走胡会长!” “哪里冒出来的狗腿子,也敢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再次抓我徽商会长!” 人群中不断的有人在挑拨,同时发动商人群体堵住街道。 噗呲!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瞬间落地。 最前排的暗卫力士直接拔刀当场斩杀一个闹的最欢的人。 “他们杀了刘掌柜!快!叫人!打死他们!今日定要此事闹大!” 人群中不知谁呼喊一声,下一刻街道两侧的商号中就出现许多人,他们大多身穿家丁或者护卫的服饰手持棍棒,满眼凶光! “杀!” 田荆见状没有犹豫,直接拔出手中朱由检赐下的长剑。 嘴中怒吼一声,身影在人群中翻飞。 刺啦! 一个冲上来的家丁被田荆一剑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流了一地。 周围的暗卫力士快速组成阵型,瞬间就把冲来的人砍翻在地。 这些力士都是田荆亲自训练出的一级战斗人员,单兵战力极为强悍。 他们不是职业军人,大多数都是江湖人士,每个人都有着不错的身手。 这些商号的家丁护卫压根就不够看,平时出去欺负下普通百姓还行,在暗卫这些职业杀手跟前,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围聚集的近千人,全部都当场斩杀。 数百米的范围内满是血腥气和散落的尸体。 田荆目光冷冷的看着周围吓的目瞪口呆的一众商人。 “徽商胡达伟涉嫌谋害天子,尔等带人阻碍公务,视同谋逆,全部就地斩杀!” 随着田荆的命令下达,周围的暗卫力士再次出手。 这些商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部杀光。 而在街道两头负责封锁现场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全都震撼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 他们来之前,上面说的很清楚,只负责封锁和清理街道,别的一概不管。 而这一幕在京城多处地方同时上演。 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许多百姓得知后都拍手叫好。 这个时代的每个能做大的商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朝廷的官员作为靠山。 平日里生活中大多数生活物资都是这些商人说了算,每当朝廷下令抑制物价时,这些商人大多都是阳奉阴违。 已经成为底层百姓头上的一个大山。 现在被人杀了许多,无形中替百姓出了一口气。 虽说在封建王朝中,士农工商有着一个等级划分。 农民的地位是在商人之上的,但是大多数农民文化程度不高,而这些商人大多比较奸诈,同时还组织的联合起来,欺压百姓,对抗朝廷管制,已经有些无法无天。 而田荆之名也在京城流传开来。 许多百姓给其一个称号:人屠! 没别的,就是在当日对那些涉嫌谋逆的商人屠杀中,仅他一人就杀了近百人! 第136章 再次滴血的屠刀 军营中。 在京的主要徽商头目全部被抓捕到案的消息传入朱由检耳中。 同时,西单大街徽商反抗暗卫被杀死许多人的消息也被整理成文字信息。 “这个田荆!做的当真是过分!”朱由检看着手中的册子,嘴中说着,双眼却带着喜色,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也敢对抗朝廷?对抗暗卫?确实有些不知死活。 “皇爷,通政司来人汇报,许多人都上折子,要求惩治暴乱分子。”王承恩低声在朱由检跟前说话。 “嗯?都有那些人上的折子?” “督察院,国子监,翰林院,还有六部,六科都有。” “朕知道了,把折子都理顺,整理出一个名单,给暗卫和锦衣卫去查查。”朱由检语气平淡。 “宫中清理如何了?” “回皇爷的话,涂文辅传回消息,已经清理完毕,您随时可以回宫。” “好,传旨内阁,明日早朝。” 接下来,朱由检亲自慰问了在校场上演武的勇士营和京营军士,同时给两支军队发下不少赏赐,御驾出了大营,缓缓回宫。 当夜。 李若琏加急对五个徽商头目进行了审问,同时结合暗卫的情报,抓了不少在京的徽商成员和背后为其提供保护的官员。 “陛下,徽商的口供出来了!” “说说吧。”朱由检问道。 “在京徽商主要以胡达伟、汪明远等五人为首,汪明远承认田贵妃燃香一事是他亲自谋划的,为的就是田贵妃娘娘中毒后,把毒素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递给您,同时他们在进献一种缓解毒素的解药,由此来邀功,好向朝廷提出自己的诉求。” 朱由检眸子泛起一股冷意,果然和他心中的猜测差不多,这些人若是想致自己于死地,那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就说自己的便宜哥哥,天启皇帝的身死,虽然是落入染病,但是作为皇帝乘坐的船,怎么可能被突如其来的风给吹翻?这得多大得风? 他一直命暗卫在暗中探查此事,最后发现有可能是东林党和南直隶得一些不良商人所为,但是得不到具体得证据。 暗害皇帝这种事,那是诛九族得大罪,只要干了,傻子才会留下证据。 “他们是不是想要朕撤回在安南的大军?”朱由检问道。 “是的,根据胡达伟的交代,朝廷大军入境安南后,他们在安南的粮食生意就大受影响,臣核对过五人的口供,以徽商为主的粮商每年的商队数额在三千万两左右。” “三千万?”朱由检听到这个数字,心中微微一惊,他知道这些徽商在安南的粮食买卖体量很大,但是没想到竟然能达到这种规模。 拿京城的粮价举例,一石大米价格在七钱至八钱银,三千万两能购得四千多万石粮食! “从十月份以来,由于战乱原因,安南局势动荡,他们在安南的商号被波及,粮食买卖已经停摆,从刚开始鼓动官员上奏折,到牟燮志犯上案,这些都是他们在背后暗中操纵。 经过数次尝试,他们发现往日的手段失去作用,于是就想出用毒香的阴谋。” 朱由检听到这,心中的猜测被完全验证,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商人一年弄到的粮食这么多,不但只在国内出售,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售路子。 “传旨,对胡达伟等五家徽商进行抄家,查封下属商号,同时解散徽商商会,传令内阁,从今以后,民间所有商会必须在朝廷备案,没有备案者一律按照非法查封!” “骆思恭,你去查查徽商每年得到这么多的粮食都流向何处?有没有卖到辽东建奴手中。” 朱由检说完后,再度陷入沉思。 其实商人这个群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有野心的商人联合起来。 这就会形成一个能够威胁朝廷的势力,这些商人的背后往往都有着许多官员。 在大明一朝,官员手中有权力,商人手中有资源,有各种人脉和资金。 双方往往最容易媾和在一起,就说魏忠贤负责的新商税推行,到现在也没有在京畿地区铺开,很大原因就是这些商会暗中操纵,同时还有各级官员使绊子。 第二日早朝。 不等下面的官员说话,李若琏带着锦衣卫押解着五个人影跪在皇极殿外。 “诸位臣工,都往后面看看,可有人识得这五人?” 殿中的官员齐刷刷看向殿外,其中不少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惊惧。 紧接着李若琏就大步走来,拿出册子开始宣读五人的罪名还有最近发生的一些列事情。 随后,王承恩一招手,通政司的人拿着许多奏折进入大殿,直接把一堆奏折摞起来。 “朕命人去捉拿五人时,在西单大街曾有许多商号之人出面阻拦,在暗卫斩杀那些谋逆商人后,许多大臣上折子,都在给这五人求情,同时还要严惩暗卫的力士,朕想问问诸位,什么时候这些商人的性命比朕的旨意还重要了? 这大明朝,究竟是朕这个天子的话好使,还是这些商人的银子好使?” 朱由检话音落下,皇极殿中满是寂静,无一人敢出声。 “吴秀,来,你来告诉朕,你作为大理寺的寺正,上折子说随意打杀商人为律法不容! 朕想问问你阴谋残害后宫嫔妃,甚至想让朕在不知觉的情况下中毒,这是何罪!?” 大理寺寺正吴秀在听到皇帝点名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沿着鼻尖滑落。 “陛下,臣···臣不知这几人有如此恶胆,臣一时糊涂···” 朱由检看着下方跪倒在地的官员,脑海中迅速出现此人的一些信息,吴秀在万历朝时,通过逢迎钻研从大理寺中的一个小卒一路升任至寺正。 大理寺作为大明司法复核机关,有着驳斥刑部判决的权力。 而寺正是正六品的朝官,负责其所辖范围内的案件审理和复核工作,对案件的事实、证据、法律适用等进行全面审查,确保案件处理的公正性和准确性。对于一些复杂、疑难案件,寺正需要进行深入的调查和研究,提出处理意见。 “一时糊涂?朕看你是利益熏心!身为大理寺重臣,你多年为徽商欺压同行的案件中为其包庇,提供保护,难道这也是一时糊涂?” 朱由检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同时,李若琏直接拿出关于吴秀的调查卷宗,丢在地上。 “吴秀,这是你担任寺正以来做下的所有恶事证据。” 跪在地上的吴秀在听到李若琏的声音后,身躯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陈演,你身为翰林院学士,上奏折要朕尊重商贾文化,对这些犯下错误的商贾进行赦免,朕想问问你,汪明远买通后宫女侍,给田妃下毒香,是否也能赦免?不知这谋害后妃之事算不算是商贾文化?” 百官中的一人听到皇帝点出自己的名字顿时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止不住的磕头。 “谢升,朕想问问你吏部并不主管商贾之事,你给朕上折子替这几人求情是何意?” “李长庚,你是户部负责收商税的主官,朕看过这几年的户部商税征收情况,为何徽商商会的税务情况是空白的?” “刘元金···” 朱由检背手站在龙台上俯视着百官,嘴中每念出一个名字,都能说出相对应的一些劣迹。 足足三刻钟的时间过去,跪在地上的官员已经超过百人。 “看看你们自己,都是朝廷的重臣,却甘愿沦为害国商贾的走狗!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那么多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由检微微喘着气,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 “传旨,徽商胡达伟、汪明远、徐文通、谢必思、鲍仪等人,密谋戕害后宫嫔妃,试图下毒于朕!乃谋逆之罪,诛三族,抄家,为首五人全部凌迟处死!其余涉案官员斩首,抄家,其相应家族之人,永世不得为官! 西单大街一应围攻暗卫之商贾,全部下狱,锦衣卫亲审,有罪者从严论出,无罪者全部流放九边为奴!” 朱由检的话音落下后,下面没一个敢喊冤,特别是那些官员,因为李若琏已经把他们每个人犯的事清清楚楚的整理成卷宗,丢在他们跟前。 “诸位臣工,朕这个决定谁有意见?” 大殿中的其余官员齐声回话:“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开玩笑,皇帝亲自定性,戕害后妃,图谋毒害皇帝,这事可是大罪,谁敢跳出来诈刺?那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若是被扣上一个同谋的帽子,那直接就得噶。 同一时间。 大明月报在京城四处发售。 许多手持报纸的报童,大声吆喝着走街串巷的售卖报纸。 “月报!月报!徽商毒害皇帝被抓,为首五人被判凌迟之刑,朝廷上百名官员被牵连,视为同谋,即将在菜市口问斩!” 报童的高呼声顿时吸引一些识字百姓的目光,他们纷纷围住报童,花上三枚铜板买到一份月报,细细的研读起来。 “我的天,敢谋害皇上,这些商人胆子可真是大!” “快看!还有上百位官员!我的娘呦,最近这些日子可真是稀奇,这些官老爷竟然也要被杀头!” “好!这些不良商人可算是栽了!当今皇上如此圣明,他们也要去谋害,当真是该死!” ··· 第137章 徽商群体的重资产!蒙古剧变! 在北境苍茫大雪中,时间转眼就来到十二月。 文渊阁中,王承恩亲自把朱由检身边的暖炉烧的暖暖的。 “皇爷,李若琏从徽州回来了。” “回来了?”朱由检抬头的瞬间,眼底带着喜色。 “叫他来。” 朱由检心中带着些兴奋,徽商这个群体的体量不比八大晋商差,他很期待李若琏对五家徽商的抄家成果。 没多久,李若琏带着几个锦衣卫抬着几口大箱子,匆匆出现。 “陛下,臣奉旨对徽商五大家抄家已经进行完毕。这五口箱子中详细记录了五家的财产和具体情况。” “好,辛苦了,简单说说吧。” 李若琏拿着一本册子,开口道:“陛下,五家共计查抄出黄金一百三十六万两,白银八百七十三万两,农田十一万九千顷,庄园九十八座,分布在两京,南直隶,江南地区的店铺共计三千六百三十五间,酒楼、酒坊三十六座···” 朱由检听着李若琏的汇报,心中直呼卧槽! 都说这个时期的大明王朝穷!可穷的是朝廷,是国家,这些不良商人,一个比一个有钱。 “陛下,五家徽商和八晋商相比,银钱并不多,但是固定资产极多,这只是臣粗略统计出的,还不包括五家隐藏起来的,目前五家三族之人全部羁押在诏狱中审讯,具体的财产数据还许多审讯口供出来后,一一核对。” 李若琏边说边把手中的总账册呈给王承恩。 “嗯,此事不急,慢慢审,一定要他们把财产都吐干净!还有五家的九族之人,让下面的人过一遍,但凡有触犯大明律的顺手收拾了。” 朱由检说着,脑海中也在思索着,八晋商知道他们自己干的叛国之事,所以并没有囤积太多固定资产,但是徽商就不同了,这个群体固定资产极多。 但是还有一个细节,五家徽商都经营着粮食生意,每年达三千万,如此庞大的粮食不可能全部都在国内出售,他们一定还有另外的出售渠道! “李若琏,接下来对五家审讯时,要注意一个细节,五家每年这么大体量的粮草生意,其中的粮草贩卖都到了何处? 朕已经明暗卫开始追查这个事,锦衣卫也一起查,两条路一起走。” “是,臣记下了。” 李若琏离开后,朱由检在五口大箱子跟前,随手翻阅着五家的财产记录和家族详细情况,心中的那股子恨意缓解了不少,明末三大卖国商人已经被自己收拾了两个,还剩下最后一个,江南地区以东林党为主的商人群体。 这个江南商会也是最为棘手的存在,他们在东南地区涉及非常广泛,官场、商业、军队、走私等,几乎形成了以南直隶为主的国中之国! “皇爷,您说的三个卖国商人群体,已经收拾两个了,剩下的东南地区,是否需要近期动手?”王承恩在朱由检耳边低声问道。 朱由检满脸凝重的斟酌许久后,摇头道:“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自己不愿意收拾南直隶,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大明从明年开始,北境的天灾会持续加重,而且还有蒙古草原上察哈尔林丹汗和土默特的战争,还有崇祯二年辽东因为天灾粮食减产严重后,黄台吉兵行险招绕过关宁锦防线打进京畿地区劫掠。 明末三大卖国商人群体中,最好收拾的就是晋商和徽商,这个两个群体根基不深,即便连根拔起,也不会产生什么动荡。 但是江南商会不同,若是强动,那直接就会造成大明赋税重地造成重创! 虽然现在自己的内帑和户部国库中有许多存银,但是完全不够支撑未来全国的财政支出。 最为关键的是江南和湖广的粮食运往京城极为依赖京杭大运河,若是自己强动江南,一定会促使他们造反,刀兵一起,那些人一定会封锁运河,届时北境的情况会更加恶劣! 必须等到安南彻底平定,自己搞出来一个能够独立运粮的水师舰队,安南之粮直接走海运抵达天津,北境的粮食危机能够大幅度缓解才可以。 不然外有大敌虎视眈眈,内有造反士绅,这一个搞不好,大明可能提前十几年在自己手中完蛋!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东南之地不比晋商、徽商,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之前,先不急着动,朕手中已经囤积够充足的银钱,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安南之地平定!等安南之粮顺利的走海运抵达天津港,眼下解决粮食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朱由检目光看向远处,低声说着。 “陛下,骆大人来了。” 文渊阁外的小太监呼喊一声,骆思恭迈着步子,匆匆走来。 “陛下,草原上有最新消息!” 骆思恭话音刚落下,文渊阁外再度响起御前太监的声音。 “陛下,袁阁老、孙阁老等内阁大臣求见!” 紧接着,袁可立和孙承宗五人迈步匆匆走来。 “陛下,老臣得到消息,草原上有剧变!”袁可立急声说着,脸上的胡须眉毛满是雪水。 “别急,慢慢说,赐座,赐茶。” 朱由检缓步走下龙台,坐在玉阶上。 袁可立坐定后,稳声道:“陛下,数日前,察哈尔和土默特在艾不盖河对战,察哈尔林丹汗亲率麾下精锐骑兵冲击土默特大营,卜失兔战败,率军撤回归化城,同时派人来求援!” “嗯,内阁对此事怎么看?”朱由检问。 孙承宗接话道:“陛下,土默特现今的大汗卜失兔一直和我朝从善,臣的意见是不是坐视林丹汗灭亡土默特。” “朕记得在十月份不是支援了俺答汗许多军备物资吗?为何对上林丹汗还能战败?”朱由检皱眉问道。 “陛下,林丹汗虽然军备较差,但是麾下骑兵战力要比土默特部强上不少,而且去年林丹汗派往土默特的使者不知为何神秘失踪,察哈尔内部都认为此事是土默特暗中杀死使者,由此带着愤怒来战。” 孙承宗快速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 “陛下,老臣认为,林丹汗素有野心,现在的漠南之地,除了土默特外,基本上被察哈尔吞并,若是坐视林丹汗做大,恐日后我边境地区在难有和平之日。” “草原之事,朕一直都在关注,这不,骆爱卿刚才来也是正要汇报草原战事,咱们一同听听罢。”朱由检缓声说着,示意骆思恭说话。 “陛下,各位阁老,根据情报显示,察哈尔派去土默特的使者是被科尔沁派出的使者截杀身死,此事已经有确凿的证据,根据通行司的蒙古主事分析,科尔沁极有可能是受到建奴的指使,为的就是挑起察哈尔和土默特的战事。 在艾不盖河之战中,并非林丹汗战力强,而是土默特中有内鬼,出卖了卜失兔的大营位置和兵力分布图。 根据初步证据来看,土默特中的内鬼有可能是台吉素囊,此人在和卜失兔争夺汗位失败,一直怀恨在心,平日里对卜失兔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根据潜伏在土默特的暗卫汇报,素囊从去年年初,每个月都会带着亲卫离开归化城几日,至于去了哪里目前无法得知。 另外,卜失兔退守归化城后兵力仅剩三万多人,如果林丹汗围攻归化城,卜失兔是很难撑住的。” 朱由检听到这,眉头拧在一起。 “不能让卜失兔就这么败了!不然按照林丹汗反复无常的性子,定然会再度开始南下袭扰边境。” 朱由检继续沉吟道:“加大对卜失兔军备的支持力度!他不是撤到归化城吗,派出使者去联系卜失兔,可以给其提供火器、火炮等军备,但是需要他用马匹或者牛羊来换!” 袁可立和孙承宗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在十月份的时候,皇帝就下旨允许土默特用马匹牛羊换武器甲胄,但是主要以冷兵器刀枪箭为主,但是现在皇帝竟然要给土默特火器支持。 “陛下,给火器这是不是有些····若是出现意外,这些火器落到林丹汗手中,可能会被林丹汗用来进攻我朝边境。”孙承宗带着些担忧。 “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可以在火器中动些手脚!”袁可立捋着胡须开口。 “火铳可以给三眼铳,鸟铳,火炮方面可以把九边淘汰下来的旧火炮翻新出来,同时在火炮上做些手脚,只要开炮次数达到一定程度,炮膛就易开裂,届时这火炮也就算了废了!” 朱由检闻言顿时一愣。心中直呼卧槽! 袁可立这老小子还挺狠的!火铳炸膛,一般不会致命,但是火炮不同,在战争中,每次火炮炸膛都会随机带走一旁炮手或者士兵的性命。 “袁爱卿的思路,朕觉得没错,可以这么来。” “陛下,即便加强对卜失兔的军备支持,按照臣的判断,恐怕归化城也很难守住。”袁可立再度出言。 他身为四朝重臣,精通兵事,对战事有着极高的战略判断。 “确实!归化城孤悬长城之外,一个孤城,在无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林丹汗哪怕只围不攻,也能拿下归化城。” 孙承宗也出言附和。 “袁阁老、孙阁老,您二位莫是忘记,安南境内的秦良玉大军?”黄立极在一旁带着笑意提醒。 “陛下给秦良玉下的旨意是收复安南,安南之地最值得拿出手的便是红河平原的巨大粮食产量!归化城的卜失兔即便最后会败亡,只要能撑住林丹汗的进攻就是给我朝争取时间,也便是其最大的价值所在。” “对!黄阁老说的没错,我前日问过温体仁,按照他的构思,春节前只要郑成功的船队到位,就可以进行第一批粮食的运送,若在有半年时间,安南境内的战事结束,我大军直入升龙,直接占领安南全境,从此北境的粮食危机得到缓解,朝廷也不用这么急迫了!” 韩爌出言说话的同时看向朱由检的目光满是敬佩,当今天子虽然年少,这战略眼光确实极为毒辣。 “哦!对,咱们把安南给忽略了,当真是疏忽!” “好,接下来支援卜失兔之事,谁来负责?”朱由检看着五人问道。 “陛下,此事涉及到军备和边境,老臣亲自来吧。”不等其他人说话,孙承宗就开口。 “好,孙爱卿费心了。” “各位同僚,草原之事需要我去往大同,榆林,朝中之事就靠四位多多费心了。” “孙爱卿,不用着急,土默特之事等过完年再去也可,朕已经命暗卫运送过一批军需物资到达归化城,现在的草原上满是大雪,林丹汗不会这么蠢冒着大雪去进攻归化。 对了,说起过年,马上就到百官封印的日子,让吏部把在京的官员统计一下,既然是过年,朕决定给每个在京的官员发个小红包,到时候可以找王承恩去内帑银库中取钱。” 五个内阁大臣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带着喜色,皇帝发红包这事图个彩头喜意,在大明历代皇帝中,若是遇到丰年,国库充裕也时不时的会发放。 第138章 贡生闹事!来自东林党的试探! 十二月十九,文渊阁中。 “皇爷,您久坐处理国政,对身子也不好,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御花园散散步。” 王承恩给朱由检递上一杯香茶,顺便出言劝说。 “嗯,这天天这么坐着,朕确实有些乏了,走吧去御花园溜达一圈。” 朱由检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目光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雪地上洒满阳光,心中也想看看这个时代大雪后的御花园是怎么的。 呼··· 朱由检闻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嗯?朕隐约听到一些吵闹声?从何而来?” 刚走出文华殿的朱由检就侧耳听着周围隐约出现的杂音,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东华门方向。 “走,去看看。” 东华门外。 几十名身着国子监贡生服饰的学子正围聚在一起,其中一人站在人群中,慷慨激昂的大声说着,周围的贡生时不时的配合着发出附和。 “怎么回事?”朱由检来到东华门上的角楼中,看着下面的一幕问道值守的锦衣卫百户。 “回陛下,外面是一群国子监的贡生,因最近国子监下雪休学,闲来无事便在东华门外议论,臣曾上报李大人,我等也驱赶过数次,但是这些贡生一直不愿离开。” 朱由检眸子闪过一丝异色。 “大伴,命人去查查这些贡生。” 王承恩很快领命离去。 朱由检站在角楼中,并未离开,反而侧耳安静的听着下面的贡生议论。 半个时辰过去,朱由检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议论的话题有三个,第一是对身为阉党的黄立极、张凤翔位居内阁大臣表示不满。 第二是对朝廷处置五家徽商太过于严厉,同时徽商的崩盘对民间的商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和动荡。 最后则是在批判现在朝堂上的许多大臣,并对朝廷最近新推出的各种政令表达不满。 听到这的朱由检深深的看了这些人一眼,转身下了角楼,同时陷入沉思。 按照大明官员的尿性,想达到什么目的,一般不会直接和皇帝硬刚,而是先以旁敲侧击的方式进行试探。 而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贡生在这议政,虽然没有犯国法,但是会形成一种舆论压力,若是有人在暗中引导,这种通过口口相传的舆论就会形成一把无形的杀人刀! 作为后世之人,他对这种贡生议政之事,很敏感,只要涉及到这种情况一定有猫腻,这也是让王承恩去查的原因。 路上,朱由检直接迈步回了文渊阁,经过这么个事,他也没心思在去御花园溜达了。 不多时,王承恩带着骆思恭匆匆走来。 “陛下,那些贡生查清楚了,骆大人想亲自汇报,奴婢带他一同回来。” “嗯,说说吧,什么情况?”朱由检问。 “陛下,这些贡生大多是国子监的纳贡学子,出身多为浙江,江苏,南直隶等地。 根据调查,这些学子听说了朝廷对五家徽商的处置,和最近朝廷发布的许多政令不认可,就自发聚集在东华门外议论,锦衣卫驱赶数次,这些人仗着贡生的身份,有恃无恐,并不愿离开。” 纳贡,很简单,就是通过花钱买来的贡生资格。 大明一朝,从洪武朝开始,朱元璋亲自定下但凡生员有一定的律法豁免权,比如见县官不用跪,没有触犯律法,所有官衙差役、兵士不得对其使用暴力,还能免除赋税等。 朱元璋当初的本意是国家缺乏人才,想让生员认真学习,免受生活中的劳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没曾想现在这些贡生已经如此嚣张,对一些事不满,直接跑到东华门当众议论。 “为首的都是那些人?”朱由检再问。 “这些学子主要以张溥、张采二人为主,二人目前均中举人,通过纳贡来到国子监进修,家中归属于江苏娄东。” “张溥?张采?”朱由检听到这两个名字后,顿感极为熟悉,沉思许久后才突然想起来,这俩都是东南复社的成员! 同时在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在徽商被抓入诏狱判决后,东南地区的那些人坐不住了! “一群官商勾结的丘八,朕还没对你们动手,你们倒是自己忍不住了!” “骆思恭,去查查他们名下有没有挂靠的农田、店铺、若是有直接以偷税,漏税的名义抓起来! 同时命令东南地区的暗卫,密切注意东南地区的动向,特别是东林党人,江南士绅,商社和民间社团!” 一连三天过去。 东华门外的贡生已经从刚开始的议论朝政,变成对当朝的重臣官员进行言语辱骂,还有甚者,直接掏出纸笔十分阴损的写下不少编排之言语。 第四天。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巡视到东华门外时,竟然听到有人在讥讽当朝内阁大臣,迈步上前。 “你们身为国子监贡生,不思努力学习为国出力,天天在这指天骂地,有何意义?赶紧散了!” “呸!我当是谁?原来是走狗佞臣李屠夫!你还敢在我们面前出现?莫不是怕我们把你做下的恶事宣扬出去?赶快滚!” 其中一个干瘦的学子面目赤红,十分激动的指着李若琏的鼻子一通辱骂。 李若琏直接就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些人不知是真的胆子大,不怕死,还是学习学傻了? 自己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来好言相劝,竟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 “我草泥马的!你们这些狗草的放的哪门子屁?” 李若琏身后的卢建兴直接不乐意,张嘴就是一句国粹。 “不必多说,我们走。”李若琏抬手制止卢建兴,转身就走。 他在等,等江苏的暗卫调查结果回来,到时候自己奉旨出手,这些小碧崽子自然就落自己手里。 下午时分。 骆思恭拿着调查到的情报给朱由检汇报完,直接命人把情报转交给等待多时的锦衣卫手中。 “围起来!”一队百余人的锦衣卫快速出现。 “我念到名字的出列,你们遇到好事了!”卢建兴呲牙笑着。 不等这些贡生再度说话,他直接念起名字。 “张溥,张采,刘登锋,路子明,赵慧···” 一连十几个人的名字念出后,这些人纷纷从人群中走出。 “我是张溥,说吧,什么事?” 卢建兴笑道:“跟我走吧,能让我们锦衣卫请的,自然事有好事,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张溥看着眼前的锦衣卫,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十几个人,并不担心什么。 “同窗们,你们在此等等,被念到名字的,咱们且去看看他们搞什么。” 张溥说完,带着十几个人排成两队,红光满面的跟着卢建兴离开。 一路上,卢建兴根本不搭理这些人,只是在前方带路,很快就来到锦衣卫的专属的诏狱门前。 “诸位,到地方了,都进去吧。” 张溥瞬间懵了:“你们!什么意思?我们都是国子监贡生,为何要带我们来诏狱?” “对啊,没错,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要请你们入诏狱做客喝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别墨迹了,赶紧得!” “不!我不进诏狱!放我离开!”其中一人眼中带着些许慌乱,伸手准备推开跟着自己的锦衣卫缇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在这人脸上响起。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滚进诏狱!不然当场砍你的狗头!”锦衣卫缇骑声音带着冷意,双眼冰冷的盯着这些贡生。 呛! 跟在卢建兴身后的沈炼直接拔出绣春刀,斜指地面,轻歪着头。 其余的锦衣卫也拔出绣春刀。 这些贡生直接被吓懵,双脚发软,瘫倒在地上。 “陛下有旨,将他们丢入诏狱关押。”卢建兴冷声说出一句。 在场的锦衣卫两人一组,将这十几人全部抓起来。 第139章 东南起变!疲明之策! 文渊阁,左光斗、顾大章等六人奉诏到来。 “臣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六人行完君臣大礼后,朱由检目光深邃的开口道:“诸位爱卿,可知朕唤你们来所为何事?” 六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他们六人目前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同时也是仅存的东林党人。 “陛下有训示可直言,我等深受皇恩,定然为君赴事。”顾大章直性子人直接开口。 “你们先看看吧。”朱由检挥手示意王承恩把几本册子拿出来递给几人。 “复社成员?为何会这样?” “此事若是当真必定与东南有关!” “真是混账!陛下,老臣请旨,把这些贡生全都抓起来!” 左光斗几人有些气愤的大声怒斥。 他们身为东林党的领军人物,对于自己身党派的诉求和人群早已经看清楚了。 现在的东林党早已经失去当年那种为国为民,尽心做事的初心,现在的东林党人多是鼠目寸光,争权夺利的自私小人。 “呵呵,这些贡生已经被朕下入诏狱,你们看到这些都是他们的口供!”朱由检冷笑道。 左光斗眉头微皱:“陛下,张溥、张采等人皆是东南复社成员,若是陷入诏狱身死,这在东南影响有些大啊。” “陛下,东南之事涉及南直隶,江苏,浙江等整个江南地区,江南又是朝廷重要的赋税来源,情况极为特殊,眼下我朝局势不稳,要徐徐图之才是,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魏大中急声出言提醒,其余五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他们六人自从被朱由检暗中救下后,已经被彻底折服,化身为皇帝的铁杆迷弟。 “朕知道,那些贡生在诏狱中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朕可没说要杀他们。 他们赶在东华门议政背后定然是东南之人怂恿,现在被抓入诏狱,东南之地定然不稳,朕想派一人去东南安抚一番,不知诸位爱卿推荐何人前去?” “陛下,老臣愿往。”杨涟率先出列回话。 “陛下,臣也愿往,臣家中乃嘉兴府人,在江南官场脸熟。”魏大中也迈步出言。 朱由检看着二人,沉吟道:“二位爱卿同去吧,东南之地情况复杂,一人估计有些吃力。” 杨涟个人履历极为丰富,在万历朝中进士,后任户科、兵科给事中,又在光宗时被任命为顾命之臣。 魏大中在万历朝时师从高攀龙,后中进士,担任吏科给事中,在魏忠贤主政时,敢直接和魏忠贤叫板硬刚,是个硬骨头,后世更是称其为天启朝刚强第一人!素有骨鲠之臣的雅称。 “不过,朕要你们年后在启程去往东南,贡生之事需要一定的时间在东南扩散一番,你们到了以后,必须一人黑脸,一人白脸,主要任务就是稳住东南之地,等待时机成熟。”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瞬间明白皇帝的意思。 君臣几人又对东南之地密聊一个时辰后,六人才退走。 朱由检背手站在巨大的坤舆地图前,目光深邃的看着,心口宛如压着一块巨石。 过完这个春节,便是崇祯元年,也就是从这年开始,全方位的灾难正式降临,这种压力一直在自己心中成为一个大石,哪怕是他作为后世之人,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又是几日时间过去。 十几名贡生被抓的消息已经在南直隶,江南地区传遍。 南京户部衙门中。 一众东林党大佬齐聚。 “诸位,已经收到确切消息,张溥、张采等十几名贡生被锦衣卫抓入诏狱中。”率先说话的是周延儒,不过也只是丢出一句便不再作声。 “邹大人,您出的这个馊主意看来在陛下跟前行不通啊!” 钱谦益言语带着讥讽看向对面的一人。 “钱大人,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马后炮了,还是想想怎么把张溥、张采兄弟等人救出来才是。”杨廷枢把玩着手中的鼻烟壶发言。 “救?怎么救?他们可是被关在诏狱中,没有陛下的亲自命令,谁敢把诏狱中的人捞出来?杨大人莫非是认为这是在南京刑部大牢吗?” “草!在座的都是大明重臣,怎么一遇到问题,就知道相互讥讽?当初同意这事儿的在坐的可都是点过头的,把争斗的心思收收吧!” 坐在周延儒旁边的汪文言说着,把手中的茶具重重的拍在桌上。 汪文言此人不是科举出身,他是从一个狱吏爬上来的,最近投靠周延儒后,一直是后者的马前卒。 因此说话也带着些冲劲。 “诸位,临近春节,张溥兄弟等人,这个春节看来是回不来了,估计朝廷会在节后派人来,到时看看情况再说吧,今日召集大家来,还有一事。 今年的赋税账册已经计算出来了,对比去年,商税、田赋、盐茶课税全面下滑,整体赋税额度比去年少了三成,此事户部已经整理成折子,若是诸位没有异议,本官就直接上奏朝廷了。” 周延儒缓声说着,他不但是吏部尚书,同时还兼任户部侍郎,暂管南京户部的差事。 在场的一众大佬闻言后,都沉默的喝着茶水,谁都没吭声。 “行,诸位大人都不说话,本官就当作诸位都默认了,明日折子就上发朝廷。 若是没别的事,咱们散了吧。”周延儒说完,慢悠悠的起身离开。 南京一处酒楼中。 几个青年才俊急匆匆迈步汇聚而来。 “侯兄,黄兄!” “顾兄,吴兄,快坐。” 顾炎武和吴伟业弯腰坐下。 侯方域脸色有些凝重。 “事情确认了,张溥、张采确实被锦衣卫抓进诏狱,听说锦衣卫对他们进行了审讯,我估计他们顶不住锦衣卫的手段。” “为何会这样?邹大人怎么说?这马上过年了,可有营救办法?” 说话的是黄宗羲,他和张溥是好友,在得知好友被抓入诏狱后,心中焦急许久。 “此事难为呀!”侯方域摇头又道:“今日在户部衙门的议事气氛有些沉闷,周大人没有表态,但是确把今年南直隶和江南地区的赋税降低之事拿出来说了。” “赋税?周大人什么意思?”顾炎武有些愣神。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周大人现在拿赋税说事,一定另有所指!” “这样吧,召集复社成员咱们开一场大会,给上面些压力,同时还能试探下朝廷的态度。”侯方域眯眼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一试!现在临近春节,刚好给咱们融合进来的一些文社成员一个相互熟悉的机会。” “好,先回去准备吧,集会地点就在苏州尹山。” ······ 辽东,沈阳,崇政殿。 黄台吉拿着最新的从大明传回的情报,瞪大双眼看着,双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崇祯小儿!当真是该死!” 黄台吉忍不住把手中情报拍在桌案上。 从十月份开始,他就接连收到噩耗,先是在北京经营多年的暗探被一锅端,紧接着便是晋商集团被小皇帝收拾,现在连给他们提供海洋运粮线路的徽商也给灭了。 三大粮食运输线已经断了两条,单就粮草一项所带来的压力,足够给后金带来灭顶之灾! “来人,传范文程,宁完我二人速来!” 黄台吉语气带着急迫。 很快,三人匆匆走入崇政殿中。 “大汗,发生了何事?”范文程见到黄台吉脸色极差开口询问。 “你们看看吧。”黄台吉脸色满是阴沉的把桌案上的情报丢给三人。 “徽商商会五家被灭?” “这····” “大汗,明国的一个商人群体被灭,此事···” “徽商也是给我朝提供粮草的隐线之一!”黄台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 现在徽商五家已经被灭,已经不在是可以严守的秘密,这些汉臣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范文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早就猜出一些端倪,辽东一年有一半都是苦寒天气,只有一半时间能够耕种,所产出的粮食根本不够辽东上百万人消耗。 若是黄台吉没有后手,那怕是这后金政权早就饿死了。 “大汗,臣曾查看过国内的粮食储备,足够我们撑到明年秋收之时。” 黄台吉看了范文程一眼,起身背手道:“前几日,科尔沁,喀尔喀部,朵颜部曾派人来求粮,孤给他们了承诺,最近几日便拨下粮草,若是按照国内粮草库存数量,远远不够!” “大汗,此事不难!三部只是暗中投靠我们,名义上还是明国之臣,大汗可下令命三部直入辽东找袁崇焕要粮草,明国为了安抚三部定然会同意。” 黄台吉看着范文程目光有些犹豫:“三部既然投我,如此做法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大汗,此事很简单,只需给三部明说,若是能要来粮草,我后金正式宣布接纳三部为子民,同时对三部给予军事保护。” “嗯,此事甚可。”黄台吉点头同意,心中不由对范文程感叹一句,此人当真是有诸葛之才。 每当自己遇到难事,后者的想法几乎和自己不谋而合。 “还有国中粮草,如今我失去晋商、徽商两个粮草来援,后续国内将会出现粮食危机,根据今年的收成来看,明年的粮食产量还会持续减少,这会对我们制定的攻伐明国的策略造成影响。 说说吧,接下来对明之策当如何?”黄台吉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火炉前烤火。 “大汗,此事我和宁大人私下聊过,大明地大,即便在军事上失败多次,依旧不是我们能够短时间内能够匹敌的,臣这几日也考虑到对明的整体策略。” “臣之意为:疲明!”范文程在卖了一个关子后,说出两字。 黄台吉微微一愣:“疲明?展开说说!” “崇祯皇帝是由王爷嗣位,但是按照最近其行为来看,丝毫没有顾及明国的宗室藩王,就那陕西的秦王府来说,作为天下第一王,崇祯说废就废,说圈禁就给圈禁,单这一项,就足够引起所有明国境内的藩王不满。 再说其国内,根据臣派入明国打探消息的探子汇报,崇祯皇帝在山西陕西两地开展了卖地政策,同时还准备对全国的土地展开清查,这在明国中的那些士绅眼中是绝对不允许的! 再说天灾,陕西,河南,山东,京畿皆有干旱,臣私下差人打听过,明国钦天监根据天象的显示,以后数年皆有天灾,而天灾之下,就会造成无数流民,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根据以上情况,臣有三策需要同时进行,第一暗中鼓动明国各地藩王造反,即便他们造反失败也没关系,只要能吸引朝廷的精力就足够了! 第二,在山东,河南中原腹地,有一传承许久的大教,唤作白莲,可命人暗中支持白莲教在中原之地揭竿掀起反明的大旗。 第三,大汗需要寻找时机,在正面战场上给与明国军事上的重创,最好是能在来一场如萨尔浒的大胜,此举则为打击明廷在士绅百姓心中的威信,同时还能重创明国上下士气。 此三策进行的同时,还需大汗派入明国的人手暗中散步舆论消息,把天数已尽的说法传遍大明国内!” 随着范文程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策略。 黄台吉陷入了沉思,范文程说的这些看似可行,但是有一个关键点! 那就是自己必须在正面战场对明获胜,不然这些都是徒劳。 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辽东之地,袁崇焕趁着休战之机,疯狂筑城,练兵打造兵器,后金军队在野战方面,他自信无敌,但是在攻城方面,一向不如人意。 黄台吉想到这,起身来到大殿一侧,目光死死的盯着关宁锦防线。 他做梦都想把关宁锦防线夷为平地! 第140章 火炮的铸造技术!范文程的奇招绝策! “大汗,可是在为关宁锦防线发愁?”范文程看出了黄台吉的心思,来到后者身后喘着手低声询问。 “嗯,明人野战不行,守城确实强于我军,自父汗起兵至今,我们在正面战场给明廷造成重创,可是在明人的坚城面前始终有些乏力。” “大汗,我军攻城不利,最大的原因是缺乏攻城利器,若是能得来明国的各类火炮,这城池在火炮面前,也不过是固定的靶子。” “哦,对说起火炮,臣记得鲍大人曾任明国开原路‘新勇营’的副将,对火炮之事极为熟悉,大汗可询问其有何良策。” 黄台吉被范文程这么一点,突然想起来此事。 “来人,传鲍承先速来见孤。” 很快,被黄台吉罚在家中思过的鲍承先匆匆出现。 他顶着厚厚的皮毛大帽,呼哧带喘的一路小跑而来。 “臣见过大汗。” “承先,孤听说你对火炮之事熟悉,想问问你可有法子弄来火炮?” 鲍承先闻言瞬间怔住,眼角余光在看到范文程和宁完我给自己的眼色后顿时明白,这是两位老伙计给自己弄出了一个机会。 “大汗,明国的火炮大体分为三类,一类为步卒用途火器,一类为野战时用到的小口径炮,还有则为攻城的红衣大炮。 我军常年和明军交战想必大汗对火炮的了解已经非常充足,臣想说的是若是用火炮来攻城非红衣大炮不可。 红衣大炮根据口径区分,其主要由铜或铁铸成,重量从几百斤到万斤不等,大汗若是想得到攻城用的红衣大炮,必须要重量在三千斤的炮方可。 但是这类炮在明廷中属于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想得到的难度很高,而且这种重量在三千斤以上的火炮长距离运输也极为困难。” 鲍承先缓缓说着,黄台吉脸色逐渐拉下来,眼中看向地图的目光带着些厉色。 “大汗,虽然我们无法从明廷中得到火炮,但是臣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让我军获得铸造火器的技术和工匠。” “哦?说说看。”黄台吉闻言瞬间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亮色。 其实他对明军的火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不是为了攻城,他压根不会去考虑这种笨重且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东西。 鲍承先缓步走到地图前,指向一处道:“朝鲜!” “朝鲜身为明国的藩属国,臣曾见过朝鲜的精锐部队使用过火器,同时还有少量的火炮。 朝鲜距离明廷遥远,近些年又被我国隔绝开和明廷的交流之路,臣请大汗回想下,之前我军和朝鲜的几次战争中,朝鲜军队是否有使用火器的士兵。” 黄台吉思索片刻后点头赞成,在他即位之初,曾在朝鲜的义州和其边境的防守部队交过手,确实见到过敌兵使用火器,还有少量的火炮。 “朝鲜士兵用的多是老旧的鸟铳,质量一般,在义州战场上,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射击,就死在我骑兵勇士刀下,这种火器,不要也罢。”黄台吉摇头说道,语气中对火器满是不屑。 范文程、鲍承先、宁完我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无语。 “大汗,朝鲜的火器质量虽然不行,若是我们能的到铸造火器的技术,在暗中招募些明国工匠,定能打造出高质量的火器,也是能提高我军战斗力的一个方法。 明国境内能工巧匠无数,只要能得到火炮的铸造技术,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些工匠自然就能改良火炮。” 鲍承先听完范文程的劝说后,赶忙接过话来。 “大汗,范大人所说有理,臣估摸着红衣大炮这种大杀器朝鲜不一定有,但是我们可派人去明国之南的濠境找西夷人购得红衣大炮的技术,即便得不到技术,购得几门红衣大炮,走海路运回沈阳,也可命工匠进行仿造。 明廷现有的红衣大炮也是在西夷人手中购得,才仿造出的,明人可为,我大金自然也可为。” 黄台吉心动了,他在听完鲍承先的一番言论后,确实对红衣大炮产生了兴趣,也可以说是对火器产生了兴趣。 不过在他心中,自家军队的骑射和马术、刀术还是排在第一位。 因为现在后金的所有土地都是依靠这三大制胜手法打下来的。 “嗯,此法可以一试。” “汉人的火器虽说威力比刀箭强,但是弊端也极为明显,不论是三眼铳、鸟铳还是各类火炮,只要在雨天基本上就是废铁,而且那些火药只要受潮,就无法使用,制作又过于繁琐,不过孤对火器还是很感兴趣的,承先,关于火器一事,就交给你负责吧。 至于朝鲜的火器铸造技术,这不难,孤修书一封命人送去朝鲜,想必李倧会很愿意交出来。” 黄台吉对此还是很自信的,年初时,他刚嗣大汗位,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和建立威信,就对朝鲜发动战争,连占义州、定州、郭山、安州等地,史称丁卯之役。 此战后,朝鲜和后金结成兄弟之国,并给后金输岁币;虽然朝鲜没有断绝和大明的宗藩关系,但是确向后金开展了互市和贸易,极大的缓解了后金国内因缺粮带来的饥荒问题。 “大汗,臣一直还有一个思路,只不过有些冒险,不知您是否愿一听?” 黄台吉扭脸看了后者一眼:“尽管说,国策、国政在当初孤即位时就说过,议政不论对错,皆免失言之嫌。” 范文程压低声音道:“大汗,此计若是实施可得三果,其中关系重大,请允许左右屏退。” 黄台吉轻挑眉头,摆手示意大殿中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全部离开。 而鲍承先和宁完我也十分识趣的退到大殿外等候。 虽说都为汉臣,但是在后金的地位中也有高低之别,范文程一向以足智多谋出名,同时也是黄台吉最看重的汉臣。 范文程走至地图前,开口道:“关宁锦防线是明廷倾国之力打造,我军想突破极为困难,至少在我们获得攻城火炮之前,此事难为。 目前,科尔沁,喀尔喀,喀喇沁均已臣服大汗,臣之想法是绕过关宁锦防线,在长城中寻找合适的缺口,我大军骑兵可直入明廷京畿之地。 此策可有三点一共实施,一点为使用离间计,让崇祯皇帝对袁崇焕起疑心,二则我军可在京畿地区劫掠,获得大量人口和财富,三则可以试探明廷的虚实,同时还能打击明国士气。 按照臣的构想,若是此策能够实施,足够在明廷内部形成一股巨大的政治动荡,在配合臣刚才所说的疲明之策,可以极大的打击明廷。” 黄台吉站在地图前听着范文程的策略,对照地图细细查看着,眉头拧在一起。 “你说的这个办法,孤也考虑过,但眼下想实现,难度太大,风险太高! 别忘了,草原上还有个林丹汗,此人不除,察哈尔不灭,此策就无法施展,若是强行施展,明廷只需给林丹汗许诺,他可率领骑兵在草原上围堵我军,在加之明军的包围,我孤军深入,绝不是上选。” 黄台吉作为后金的掌舵人,十分清楚己方的定位和军队优势,擅于野战奔袭,在运动中消灭敌人,若是贸然冲入明国境内,一旦被明军包围,即便能冲出去,长城外有强敌,后有追兵,此乃兵家大忌! “大汗,林丹汗此人,徒有虚名罢了,他推行红教,除了察哈尔外不允许其他蒙古部落和明国互市,单此两条就已经把漠南蒙古诸部都给得罪完了,虽说他现在战胜了土默特部,但是自身实力大损,短时间想恢复没那么容易。” 黄台吉听着范文程的话点头表示认可,同时眼中带着亮色问道:“当初你给孤建议挑起土默特和林丹汗的战争,恐怕早就有此想法了吧?” 范文程微微一笑:“大汗,战争便是如此,此消彼长才是王道,臣曾和您说过,入主中原的第一步,便是一统漠南草原,此乃大战略,同时也能挤压明廷的生存空间。” “此策先搁置吧,说说林丹汗,现在的卜失兔被林丹汗逼回归化城,孤判断卜失兔一定会寻求明廷的支持,按照林丹汗的性子,草原上还有一场战事要打。” 黄台吉目光放在归化城处,时不时闪过丝丝精芒。 第141章 无生老母临世,白莲教王统生! 河南,开封府,禹县,王家村。 “有才哥,外面来了一个和尚说有事找你。” 一个青年迈着步子进了一处院子大声呼喊着。 “和尚?”屋中走出一个青年,虽然身上穿着寻常的百姓衣物,但是其神色气质,绝对不是普通的百姓。 “对,就是他。”青年侧身指着院子门口的光头。 “这位大师似乎我们不认识吧?” “呵呵,天气寒冷,有客到来,不请老衲入屋中一坐吗?”和尚自顾自说着,迈步走入屋中。 王有才示意刚才说话的青年站在院子外看门,转身回到屋中。 “这位大师,小子王有才有礼了,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认识你就好,说起名字,老衲觉得徐有才可比王有才听着顺耳。” 和尚端起桌上的茶壶灌下一大口水,咧嘴笑着看向王有才。 此时的他已经怔在原地,双手下意识的握成拳,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和尚。 “施主不必紧张,我是友非敌!”和尚再说出一句。 王有才并没有说话,转身把身后的房门关上,坐在和尚对面,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和尚,今天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这王家村好进可不好出!” “莫紧张,可还记得你父当年起事老友童贯之名?” 王有才听到这个名字后,神情中的那股子厉色顿时消散许多。 “你到底是何人?” “呵呵,老衲未入佛门前,俗家本名姓童名贯。”和尚缓声说着,笑眯眯的看着王有才。 “什么?你是童贯?这不可能!童贯已经在山东战死!” 王有才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大有翻脸之象。 “小友且看此物。”和尚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帛。 “这是你爹徐鸿儒当年和我立下的血书,他手中一半,我手中一半,凭此可获得我背后势力的支持。 你爹当年曾提到过,这锦帛血书,他给其子徐有才看过,若你身份没错的话,应当能记起这锦帛中的文字。” 王有才想起往事,嘴唇带着些颤抖的念出几个字:“无生老母临世,白莲教王统生!” “没错,我手中锦帛便是下半句!” 和尚边说边把手中的锦帛打开,上面是五个鲜血凝固成的六个大字。 王有才双手带着些颤抖,接过锦帛看了许久,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你今日来找我是何意?”沉默许久后的王有才声音带着些沙哑。 和尚在其肩头拍了拍:“有才,莫要哀伤,你爹当年揭竿反明,并不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无数白莲教众和百姓。 我在山东、河南苦心找你许久,才从你爹当年的旧部中得到你的消息,来找你自然是为了助你接过白莲教的大旗!” “呵呵,白莲教现在如一盘散沙,部众流散,我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何谈起事?”王有才苦笑道。 “哈哈哈···”和尚仰头大笑几声。 “你爹当年不过是巨野一平民,我都助其成为拥兵十余万的白莲教王,何况现在?你现在的情况不比你爹当年的情况差到哪!”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老者迈步走来。 目光扫过和尚后,落在王有才身上。 “少主,你若是真想重现当年你爹之志,老仆仍愿助你。”老者是王家村的里长王良树,但其真正身份是徐鸿儒在天启初年起事之前秘密布下的暗棋。 “没错!哥,若是你愿重新起事,我们这些人都会跟随!” 刚才在院外看守的青年王同带着几个青年站在房门外齐声出言。 “有才,你听到了吗?接过你父亲的大旗,这不是我一人的要求,更多是他们的要求,你父虽死,但是他留下的无数部众和旧臣都还在,只要你振臂一呼,那些流散在各地的老臣旧将将全部回归!” “唉,起事谈何容易啊!当年我白莲主力被官军击败后,巨野、郓城等地的百姓,大多都被朝廷迁徙到河南,河南地处平原,一旦起事不利,无险可守,到时只会白白让大家丢掉性命。” 王有才悲叹一声,他作为白莲教王徐鸿儒之子,能够活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一开始就隐姓埋名,藏在巨野的王家村中,后来跟随迁移的百姓来到河南。 “哈哈哈,这有何难?我早已经规划好起事大计!” “来!请看此图,我们现在位于禹县,虽说河南地处平原无险可守,但这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只要我们聚起足够的人马,快速席卷河南中部,得到充足的粮草财富,直接南下入南阳,南阳的象河关有我们自己人,只要拿下南阳府,就可以此为根据地,进可劫掠河南全境,退可攻打湖广之襄阳! 若是朝廷派下大军,只要有南阳、襄阳之地在手,何去何从皆有我们定夺!” “这···南阳地大,我们一时间从何处得来如此多的人手?” 和尚伸手在自己的大光头上抚摸一阵后,双眼明亮的看着王有才。 “有才,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命人暗中接触南阳的唐王朱聿键,只要得到唐王的暗中助力,大事何愁不成?” “有才哥,干吧!兄弟们都愿意支持你,难道你要看着大家一辈子窝在这乡野中做农民吗?你真甘心啊?” 一旁的几个青年有些急促的出言。 “你们别吵,容我考虑考虑。”王有才稳住心神,缓缓做下,接连深呼吸后压制激动而混乱的思绪。 “好,既然大家都敢拼一把,那我也豁出去了!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一死!” 一旁的里长王良树顿时满是喜色:“少主,有你这句话,我白莲教复兴有望!” “老王,你负责联系我白莲旧将,王同你负责粮草采买,把咱们的家底都拿出来!王庆你负责召集村中壮丁!切记所有行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声张!” 王有才快速说完,目光看向童贯。 “童先生,衙门那边,就得依靠你的关系糊住了。” “放心,此事我比你熟,当年我怎么助力你爹的,现在我就怎么助力你们!”和尚摸着锃亮的大光头回话。 很快,众人纷纷散去,和尚晃悠悠的出了王家村,一路来到禹县东北方向百里处的石固镇,趁着夜色走入一家小客栈中。 “头儿,事情成了吗?”童贯刚走入后院的厢房,一个汉子就探头走来问道。 “嗯,给大汗回信吧,白莲教即将重现天下!” “对了,唐王那边怎么说?”童贯问道。 “给信了,不过他要我们若是得势后,必须尊他为帝,您看,这···” 童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答应他!只要白莲教掌握在我们手中,尊他为帝也不过是一傀儡罢了!” “好,小的明日在跑一趟南阳。” 南阳,唐王府。 唐王朱聿键看着眼前之人开口道:“好!既然你们答应尊本王为帝,那此事可合作,说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本王做什么?” 汉子笑道:“大王,此事尚在筹划阶段,起事之日还需要些时间,您不必心急,等起事大军抵达南阳后,需要您帮忙打开南阳城门,只要大军顺利占领南阳,就算是胜利!” “嗯,本王知道了,你回去给你家主子说清楚,本王要的可是帝位,到时候若是诓骗本王,莫怪本王翻脸不认账!”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王您歇着,小人告退。”汉子说完躬身行礼,匆匆离开。 朱聿键看着离去之人,双眼顿时冷冽下来。 “来人。” “大王。”朱聿键的贴身护卫从暗中浮现。 “摸清楚他们的来路没有?” “回大王的话,摸清楚了,这些人主要在开封府的许州活动,范围涉及三四个县域,目前我们掌握了部分人的踪迹。” “嗯,把这封信派绝对心腹密送至京城,必须亲自交给陛下!” 朱聿键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交给自己这个贴身护卫。 “呵呵,一群土鸡瓦狗,妄想颠覆我大明江山?简直是可笑至极!” 第142章 春节将至,皇帝暗察 京城,临近春节,整个皇宫中的小太监全都忙碌起来。 王承恩亲自带领各监局的人进行精心布置,各宫殿张灯结彩,悬挂着各种精美的灯笼,有的绘有祥瑞图案,如龙凤、麒麟等。 这是朱由检嗣位后的第一个春节,但是他没有心思在宫中享受。 皇城外。 一身素衣打扮的朱由检带着李若琏、骆思恭等人漫步在街头上。 “京畿地区的流民安置在哪?”朱由检低声问向李若琏。 “爷,顺天府尹刘大人和府丞张大人在清河、宛平、大兴三地筑起临时居住地,京城周边的流民大多在三地。” “走,出城去看看。”朱由检说完,一行人来到锦衣卫大院中骑上马匹。 一路出了京城。 宛平县,紧邻京城,顺着西南方的管道骑马半个时辰就可到达。 在宛平县城周围,此时密布着许多青砖和木头搭建的临时房屋。 时不时还有衙役和捕快三两成群的在其中巡逻。 “官爷,求您让我进城吧,我儿子从前天就开始发热,再不救治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在居住区,一个妇人抱着小脸红彤彤的孩童正在哀求一个捕快。 “走开!不是我不让你进城,这是朝廷的规定,流民一律在城外安置,我私自放你进城,上面怪罪下来,谁担得起责任?” 这名中年捕快带着些厉色,抬脚就把妇人甩在一旁。 他身为捕快,算是半个军士,就这么抬脚一甩,妇人就滚落在一旁,额头被地上的砖石擦破,流出丝丝血迹,但是妇人也不在乎,双手只紧紧护着怀中的孩童。 “你这捕快,好生粗鲁,不让进就不让进,为何动粗?还把那妇人踢伤,你还是个人吗?”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出言呵斥。 呛! 捕快直接拔出手中腰刀,双眼冰冷的盯着说话的汉子。 “刚才是你在叫?” 捕快带着身后几人顿时围上来。 “是我!怎么了?你身为衙门官人,不怜惜百姓,反而将人打伤,难道不能说?这是天子脚下,今日你能拿我如何?” 这汉子明显是个愣头青,挺着胸膛就怒怼捕快,丝毫没有把架在自己脖颈处的腰刀放在眼中。 “踏马的!你还敢顶嘴!”捕快见这人是个楞货,嘴中大骂一声,抬脚就准备踹在后者的肚子上。 啪!咚! 汉子挥手拍开自己脖颈上的刀,同时抬脚率先踹在捕快的膝盖上。 这捕快猝不及防下,直接被踹翻在地。 “卧槽!你他娘的,搞打我们班头!”其余的几个捕快顿时暴起,拔刀就准备上前。 “住手!”一道冷喝声响起。 李若琏迈着大步,快速出现。 “你们身为衙门捕快!谁给你们的胆子随意欺压百姓?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何人?别多管闲事,这刁民敢动手打我,今日必须要将其拿下,押入牢房中!” 捕快班头快速起身爬起,带着身后几个捕快和李若琏对峙。 “回答我的问题,谁给你们的胆子,欺压百姓!”李若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实打实的朝廷大佬,此时一言暴喝,那种上位者的气质爆发,瞬间就镇住几个捕快。 “大姐,你没事吧?”朱由检迈步走到那名妇人跟前,伸手将其扶起。 “多谢小哥,我没事。”妇人被朱由检扶起,压根就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额头,只是焦急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来,你额头被砖石擦伤了,先止血。”朱由检满脸温和的说着,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手帕,伸手准备给妇人额头的伤口止血。 “官人,别,您这手帕珍贵,别给您弄脏了。”妇人见到朱由检手中的手帕,赶忙闪躲开。 朱由检微微一愣,看着自己的手帕。他身为皇帝,用的手帕都是御用之物,其布料是用最顶级的蚕丝经由尚衣监的顶级秀女手工制成,放在外面的市场上,单这一块手帕就价值百两。 “呵呵,没事,我先给你止血吧。”朱由检说着不顾妇人的拒谢,开始认真的给后者擦拭额头上的血迹。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他们都很好奇,这个身着素衣,对百姓这么温和的翩翩公子是何人。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这般有气质,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我看呐,说不定是京城中那个大官家的公子。” “不可能,那些官家公子哥不可能来着,我看有可能是那个勋贵家的子嗣。” ··· 朱由检脸上带着笑意,安抚好妇人后,转身来到捕快班头跟前。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在后者的脸上。 “身为朝廷差役,敢欺压百姓!滚回去,让刘恒来见我!” 班头挨了一巴掌后,脑子瞬间清醒,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几人,气质斐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这个打自己嘴巴子的青年更是直呼城中县太爷的大名,这就更加不一般。 他没有在说话,带着几个捕快,迅速离去。 朱由检看捕快离开后,脸上有泛起淡淡的笑意,迈步走入周围的临时民房中。 “大爷,最近朝廷给你们发下的粮食都有啥啊,给我看看呗。” 被朱由检拉住问话的大爷,看着眼前的青年,麻木的眼神出现丝丝光彩。 “这有啥好看的,二两大米,六两黄面,每天都发,眼下也饿不死。” 老爷子说着,直接在墙上的树枝挂钩上取下一个布袋。 其中有些黄色的面粉,还有一个布袋中是有些发白的米粒。 朱由检眉头微皱:“大爷,马上过年了,朝廷没发些别的吃食吗?” “嗨,官人,俺们这些人都是沦落至此,有口吃的不饿死就行···” 朱由检闻言在此愣住,他沉默着迈步离开。 在次进入一间民房中。 这些民房都是由碎砖石组成根基,周围用篷布和木架搭建,一个民房中挤着三四个人。 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有些孤身一人的百姓可能找几个同伴搭伙挤在一起。 北方的冬天极为寒冷,这些百姓都在屋中用泥土垒起锅灶,在周围捡些腐木燃烧取暖、做饭。 不知不觉间,朱由检就把附近的居民地都给巡视一圈。 最后目光放在刚才替妇人出头的青年身上。 “兄弟,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流民吧?怎么会在此?” “我叫李信,家在开封府,来京城游玩,听说有陕西,山东有流民汇聚在京城,就来看看。” 青年十分平和的回完话。 朱由检听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些兴奋。 脑海中不禁出现此人的许多资料。 李信,又名李岩,明末李自成起义军的第一将领谋士,明朝河南开封府杞县青龙岗人,李信原为天启丁卯年举人,后投奔李自成,最后遭受牛金星嫉妒,惨遭诬陷冤杀。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来看看百姓,竟然能遇到此人! “老爷,就是他们。”刚才那个班头带着一个身穿七品圆领青袍的县太爷刘恒匆匆赶来。 刘恒年近六十,在宛平为官多年,有些很丰富的官场经验。 他远远的就看到为首的青年背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就是想不起来,心中笃定是官场上的某个熟人,迈步走上前来。 “这位官人,本官刘···” 刘恒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检就转过身来,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此时的刘恒就像是被定身术控制住了一般,身体顿时紧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个呼吸过去后,刘恒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臣···臣恭迎圣驾,吾皇万岁···” 此时的刘恒不但身子颤抖,连语气都满是颤音。 他虽为七品县官,但是宛平县紧邻京城,归属于顺天府直管,他有幸见过皇帝一面。 这也是刚才他见到朱由检的第一眼瞬间被惊住的原因。 而他身后的一众捕快和随行的差役见到自家县太爷都跪在地上,全都干脆利落的跪下,把头紧紧的埋在怀中,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懵了,一个个双眼带着迷茫跟着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刘恒,朕问你,为何不许百姓入城?百姓生病为何不派郎中救治?朝廷何时下达过不许百姓入城的政令?” 此时的刘恒肝胆剧颤,在听到皇帝的问话后,快速压制慌乱的思绪。 “回皇上,臣是按照府尹刘大人的意思办差,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城中百姓流通过多,而朝廷分派下来的灾民数量也不少,刘大人为了防止引起骚乱,就严令安置的灾民尽量不入城,以减轻城中的人口压力。” “哈哈哈,好,好啊!为了缓解人口压力,就不许百姓入城,你们可真回会办差!” “来人,命顺天府一众官员都给朕滚来!从通知下达每个人开始算时间,半个时辰内未到者,直接砍了!” “刘恒,这些生病的百姓,你们怎么安置的?这个妇人的孩子生病三日,为何没人前来救治?朕曾说过,临近春节,要给百姓发下过年的物资和吃食,东西呢?” 刘恒在听完皇帝的问话后,在大冬天的严寒中,额头竟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大胆刘恒,陛下问话,为何不答?”站在朱由检身侧瞬间暴喝一声。 “陛下,臣···臣···” 朱由检看着刘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一股火气瞬间上头。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都起来,地上凉,不要跪着。” 朱由检无视刘恒,迈步来到前面的几个百姓跟前,一把将其扶起。 许多百姓见状跟着起身站起,大多百姓都低着头不敢在看皇帝。 “皇上,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刚才那名妇人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当今皇帝后,没有顾忌的跪在地上磕着头。 “快快请起,放心吧,郎中一会就到,莫慌。”朱由检轻声安抚道。 “诸位父老乡亲,我是朱由检,今天是三十儿,大家在这受苦,我看的见,我也知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所遭受的不平和不公,我会给你们做主,今晚大家都不要做饭了,我请大家吃羊肉水饺,每人都有,今晚都敞开了吃,天气严寒,大家不要站在外面了,都回屋中生火取暖。” 在场的百姓闻言都抬头看着朱由检,许多人眼中都含着泪。 第143章 百姓吃水饺,官员吃刀子! “皇上,此地县太爷还算有良心,您不要怪他。” 刚才那个老大爷低声说出一句。 朱由检眼中带着疑惑。 一旁的李信接过话来:“皇上,在草民最近的观察中,刘恒每两日都给百姓发放一定口粮,虽然以粗粮为主,但好过有口吃的。” 朱由检转头瞥了跪在地上的刘恒一眼,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看来自己拨发的其余物资不到位和这个县令关系不大。 “刘恒,你先起来吧。” 三刻钟多点的时间过去,刘宗周第一个到达灾民安置地。 在见到朱由检后,刚要行礼,就被朱由检打断。 “免礼,先说事儿吧,朕下令拨付给灾民的过冬物资为何没有发放?” 刘宗周神情有些疑惑:“陛下,臣亲眼看着物资拉到宛平仓库的,怎么会没发放?” “刘知县,物资呢?前几日不是已经拉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恒面带纠结,目光看着皇帝和一众百姓,犹豫许久都没张口。 “说!不然朕砍了你的脑袋!”朱由检声音冷冽下来。 “陛下,是张志发,刘大人派人送到县衙仓库中的物资都是被他给派人带走的,说是朝廷计划有变,这批物资另行拨付。” 朱由检闻言后,眼中迸发杀机。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顺天府衙门的其余官员也纷纷赶到。 “张志发,是你派人从宛平县仓库中拉走了灾民过春节的物资?”朱由检看着官员队伍中的一人冷声问道。 一个中年官员出列,神色有些紧张的回话:“陛下,臣···是臣拉走了物资,原本是因京城坊市中物资紧张,臣本想着暂时借用下这批物资,目前还没来得及补上。” 张志发是府丞主要职责是辅助顺天府尹处理各项事务,属于绝对的二把手。 还没等朱由检说话,半个时辰前去调查此事的锦衣卫匆匆回来,把一个册子递给李若琏。 “陛下,这是锦衣卫调查的结果。” 朱由检接过册子,打开后细细的看起来。 啪! 片刻后,朱由检把手中的册子直接拍在张志发的脸上。 “张志发!给朕好好看看锦衣卫调查的结果!再不说实话,朕灭了你三族!” 朱由检此时声音低沉,宛如一个暴怒的狮子。 噗通。 张志发颤抖的跪在地上,身上厚厚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陛下,臣知错了,臣知罪。” “是安远侯、抚宁侯、灵璧侯找到臣说是京城中物资紧俏,可以弄些物资在城中高价售卖,臣一事糊涂,就答应下来,陛下,臣知错了,求您在给臣一个机会吧···” “锦衣卫,把柳昌祚,朱国弼,汤国祚抓来。”朱由检听完后面无表情的招呼一声。 紧接着李若琏亲自带人离去。 “张志发,顺天府衙门中还有谁牵扯到此事中?” “还···还有治中周三放,知事宁贤。”张志发再度吐出两个名字后。 在后方的官员中的两人直接跪在地上,他们俩都是张志发的直系下属,也是亲自带人操作的物资之事。 又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李若琏押着,柳昌祚,朱国弼,汤国祚三人回来。 “陛下,三人已经拿到。” “指使张志发侵占物资是你们三个吧?说说吧,那些物资卖了多少钱?” 三人见事情败露都低头沉默不语。 “行,你们不说,那朕来说。” “物资中,肉食有三千斤,白面五千石,各类油,香料共计一千斤,还有棉布,煤炭,盐等。 这些东西朝廷采购回来,一共花费一万余两白银,你们三个都是侯爵,真的缺这一万两银子? 哦,对!既然宛平你们敢这么做,想必大兴与清河的灾民物资都被你们给夺去了吧? 三地物资加起来,最多有三万多银子,来你们三个抬头告诉朕,你们穷成什么样,需要这三万两银子? 抬头!说话!” 朱由检愤怒得声音响起。 三人吓得身躯一颤,微微抬头,都不敢看皇帝的脸。 “刘宗周!治下不严,失职!免去顺天府尹官职!” “张志发!周三放!宁贤!你们三人身为朝廷命官,侵占物资,贪污受贿,抄家!斩立决!” “宛平知县刘恒!赈灾物资被无故抢走,你隐瞒不报,有失职之罪,将为县丞!暂代宛平知县,干好了朕不追究你的责任。” 朱由检一口气说完后,目光落在眼前的三个勋贵身上。 “至于你们三个,当年太祖皇帝能赐给你们爵位,朕今日就能废爵! 传旨,废除安远侯、抚宁侯、灵璧侯三个爵位! 柳昌祚,朱国弼,汤国祚三人侵害百姓,触犯大明律锦衣卫抄家,三人斩立决,另外严查三家其余家族子弟,但凡触犯大明律之人,一律从严惩治!” 朱由检说完后,迈步踏上一个石墩上,面对众多百姓高声呼喊道。 “诸位父老乡亲,今天朕不但要请你们吃羊肉水饺,还要请你们作为监斩官! 斩谁呢?就砍这些贪官污吏!朕要告诉天下人,凡欺压百姓者,不论是谁,不管他的官有多大,朕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下方的百姓双眼发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犯官,全都沉默着也不说话。 很快,锦衣卫清理出一片空地。 三个侯爵,几名犯官全部被五花大绑,排成一列跪在地上。 “杀了这些狗官!”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其余的百姓顿时跟着呼喊起来。 “杀狗官!杀狗官···” 近万人的呼喊声造成的声浪直冲云霄,甚至在十几里外的京城都能隐约听见。 “砍!” 李若琏站在一旁高声吐出一字。 一排锦衣卫绣春刀挥下,几颗脑袋直接就滚落在地。 “杀的好!真他娘的解气!”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周围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片空地围的水泄不通,在看到几颗人头落地后,他们没有害怕,反而像是出了一口气,纷纷高呼着,看向朱由检的目光也带着狂热。 自古以来,在百姓面前亲斩狗官的皇帝,朱由检算一个! “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百姓散去后,朱由检再度站在李信跟前,后者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给朱由检行礼。 “呵呵,起来吧,朕听说过你的名字。” 朱由检说着,脑海中快速掠过自己在后世粗略历史中对他的一些记录:生性慷慨豪爽,常常周济穷人;又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他的性格倒像一个江湖侠士,很喜欢结交朋友,他在杞县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李公子”。 “草民只是一介书生,不敢让皇上挂记。” “呵呵,能考中举人的可不是普通书生,朕想让你入仕为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朱由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岩(为方便记忆,下文都用李岩这个名字。)。 李岩瞬间愣住,他满是意外的看着皇帝,自己虽然是举人出身,但要想真正入仕为官,还得继续进行考试,大明国内的秀才,举人一大堆,要想真正当官,至少也得进士出身。 “承蒙皇上看重,草民愿意一试。” “好,顺天府尹的位置刚好空出来了,你去做吧,现在就去赴任,朕会时刻关注你的。” 朱由检说完,翻身骑上马,把自己的玉扳指丢给后者。 “拿这个去找袁可立,他给你给安排,这个扳指就留给你吧。” 紧接着,朱由检驱马离去,留下还在发懵中的李岩站在原地发呆。 第144章 崇祯元年!情况危机的归化城! 入夜。 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宛平县城内外。 此时的刘恒扶着腰,微喘着粗气看着成群的百姓围聚在篝火旁吃着羊肉水饺。 “呼···可算是赶上了!” 在白天,皇帝的突然出现,这让刘恒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虽然最后皇帝降了自己的官职,但也算保住了小命,同时皇帝也说了只要干好了,就不再追究自己的责任。 从朱由检离开后,顺天府用最快的速度把物资送来,他亲自在宛平县中招募厨子和手巧的妇人,联合宛平县衙所有的差役,联合灾民经过一下午的努力,终于做出了堆成小山的水饺。 而锦衣卫则直接从宫中的太医院弄来百余名郎中,赶赴宛平、大兴、清河三地,给一众灾民问诊治病。 顺天府衙门。 李岩穿着吏部发下的官袍坐在顺天府尹的官位上,还有些难以适从。 “禀李大人,顺天府衙门所有官员,差役全部召集完毕,等候您的训示。” 新任府丞柴正匆匆走来回话。 “好。”李岩说着迈步走下官位,出现在一众顺天府官员面前。 “诸位同僚,我是李岩,奉皇帝之命暂代顺天府尹,我已经看过最近顺天府的政务,目前我们最紧要的,便是四万五千六百八十三人灾民的安置解决方案! 宛平、大兴、清河三地虽然有临时安置点,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已经上书袁阁老,准备扩建清河镇,成立清河县,届时所有的灾民都可以安置在清河县,诸位同僚接下来的担子很重,你们要做的事很多,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不负皇恩浩荡!” 回到皇宫的朱由检,刚在王承恩的服侍下坐在乾清宫准备开始皇室家宴。 袁可立的身影直接走了进来。 “陛下,老臣冒昧前来,请恕罪。” 朱由检看着袁可立泛起笑意:“袁爱卿,百官已然封印休假,你怎么没陪陪家人?” “陛下,国事为大,百姓为重,臣实在无心过节啊。” “何事遇到难处?尽管说来。”朱由检说着起身站起。 “陛下,您亲封的顺天府尹李岩可是大手笔啊,他上书请求将清河镇扩建为清河县,用来安置入京的灾民百姓,现在已是春节,百官已经挂印休假,不少人都回了家乡过节,臣这一时半会无法筹备清河县的扩建之事,而百姓在雪地的临时安置点受苦,臣夜不能寐。” 朱由检听完这话,心中满是无语,袁可立这话意思很简单,朝廷各衙门官员都放假了,一时半会招不齐人手,让他想法子呢。 没别的,皇宫中的各监局和内廷都没有放假,不但人手充足,而且各种能人都不缺,最重要的就是涉及土木城建,皇宫中的内官监有许多建造大师。 “嗯,此事好解决!” “大伴,传旨内官监负责清河镇扩建之事,另外,涂文辅亲率净军一万,宫中各监局抽调体力好的太监一同出宫,配合净军参与清河镇扩建,要用最快的速度做好!” “陛下此举甚好,当为百姓之圣父!老臣替百姓叩谢。”袁可立心中大喜。 此举不但替户部省了一大笔开支,同时还能给朝廷的官员卸下一份苦差事。 内廷的人和外廷不同,外廷就是朝廷,各衙门百官,做事有一套成熟的体系,虽然按照章程办事,但难免会出现岔子。 内廷就不同了,这是专门服务皇帝的,其中所有的太监都是皇帝的人,皇帝的命令大过天地,出来做事的效率是要比外廷高许多。 “袁爱卿,此事既了,不如坐下陪朕一同赴宴。”朱由检笑道。 袁可立人精一样的人自然知道这是皇帝的客气话:“陛下,今晚是除夕,乃皇室家宴,臣留下不合规矩,而且老臣还要在文渊阁值守。” “行,那你先回去吧。有事随时来找朕,不必忌讳。”朱由检交代完。 袁可立缓缓退出乾清宫。 ··· 长城之外,归化城。 无量寺。 第四代大明顺义王,土默特大汗卜失兔正在寺中祈福。 不过后者面容间的愁容充分的说明他心中并不平静。 “大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素囊和那木都已经到王府了。” 卜失兔的心腹察忽低声提醒。 “嗯,走吧,是该回去了!”卜失兔睁开的双眼闪过丝丝寒意。 顺义王府。 素囊和那木两个土默特台吉正喝着马奶酒,大口的吃着冒着热气的羊肉。 “素囊,大汗找我们两个来是什么原因?”那木擦着嘴上的油渍低声询问。 “不知道,现在林丹汗那个杂碎步步紧逼,大汗一直拿不定主意,有可能是要说战事。” 素囊抬头说着,眼神开始和那木交流,从二人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有什么事瞒着卜失兔。 没多久,卜失兔的身影从外面出现。 “素囊,那木,额毡(蒙语称呼大汗的意思)来了!”一个声音响起。 二人快速起身。 “臣,见过大汗!” 卜失兔挤出些笑意,挥手示意二人坐下,接着迈步走到主位坐定。 “素囊,你负责和喀喇沁联系,最近有什么结果?” “大汗,永谢步对咱们联合抵抗林丹汗的策略一直在拖延,臣怀疑他暗中投靠了后金黄台吉!” 卜失兔听闻后,目光看向那木。 “那木,鄂尔多斯那边呢?” “大汗,济农的态度也是如此,我的部下告诉我说在鄂尔多斯部看到了后金派去的使者,济农一定也有投靠黄台吉的意思。” 卜失兔沉默下来,喀喇沁和鄂尔多斯一直是他们的盟友,现在林丹汗步步紧逼,若是失去这两个盟友,土默特很有可能面临灭族危机! “大汗,臣建议不如咱们和林丹汗议和吧,即便付出些代价,至少也能赢得喘息之机。” “议和?林丹汗虎子狼心,一旦议和,土默特将不复存在!况且!林丹汗现在和大明交恶,咱们和其议和,一定会受到大明的斥责,那么后面谁来给咱们军备物资和粮草支持?” 素囊的提议被卜失兔怼回后,瞬间沉默下来,微低着的头目光接连闪烁后,给了那木一个眼神。 “大汗,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暗中和黄台吉联合,合力夹击察哈尔,只要能给林丹汗重创,阻止其扩张的脚步,咱们就能松一口气。” 卜失兔目光看着二人许久后:“你们先回去吧,本汗要好好想想。” 素囊和那木相互对视一眼,带着些疑惑,起身离开。 二人走后,几个身影从一侧走出。 “顺义王,你看到了,素囊和那木已经丧失了和林丹汗对抗的心思,一个要议和,一个要投靠黄台吉,现在你相信我们的情报了吗?” 说话的是黑名孝,暗卫负责草原情报的千户,同时还是宣大总兵黑云龙的儿子。 “父汗,跟随素囊秘密出去的一个护卫已经招供,素囊去的地方是喀尔喀部,主要见的人是黄台吉的使者。” 卜失兔的儿子俄木布接过话来。 黑名孝看着还在犹豫的卜失兔,再度出言:“顺义王,去年十月若不是我大明给你军备资助,这归化城怕是已经被林丹汗攻破!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 “黑使者,莫要动怒,本王只是在想,素囊和那木为何要吃里爬外背叛土默特,这不是草原勇士能做下的事。” 卜失兔摇头说着,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父汗!你还不明白吗?素囊当初和您争夺汗位失败后,就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在和林丹汗的对抗中,他不是推脱就是畏战!艾不盖河之战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带兵畏战才导致我们的中军被林丹汗冲散! 这还不能说明情况吗?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卜失兔被儿子说到痛处,脸上皮肉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艾不盖河之战,他直接损失了近两万大军,直接让土默特元气大伤。 后来退守归化城后,林丹汗又率兵来攻,若不是大明调来的火器军备犀利,现在的归化城已经改名换姓了! “顺义王,眼下你们在归化城的士兵能战者不足三万,城中老幼妇孺还有二十多万,若是林丹汗在开春后再度来攻,你倾尽城中壮丁,最多还能凑出三万人,单凭这六万人,你觉得能抗住林丹汗的攻击吗? 现在还有素囊和那木两个叛徒,若是不处置他们,下次战事一起,内外交困,哪怕我朝的火器在厉害,也无法保证归化城不破!” “黑使者,别说了,本王可以同意捕杀素囊、那木!除去叛徒!但是本王这么做了,就意味着没有和林丹汗、黄台吉议和的可能了,大明能够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持?” 黑名孝嘴角泛起笑意。 “顺义王,你目前军中使用的火箭溜,十连铳,各种刀箭的损耗都可以给到补充,至于粮草,在之前给你们的三万石的基础上可以再加五千石,不过还是老规矩,需要你们用战马或金银牛羊来换。” 卜失兔眯着眸子看着黑名孝看了许久。 “黑千户,你要知道,我土默特并非为自己而战,在草原上同时也是大明的第一道防线,你现在给的支持还不能达到我的预期。” 第145章 斩叛徒,聚士气,重振土默特! “顺义王,这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大支持,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上报京城,请陛下决定。” 黑名孝没有急着拒绝,十分巧妙的绕了一个路子。 “火箭溜和十连铳需要各增加三百,刀箭需要大量补充,同时还有盔甲,我麾下的勇士和林丹汗的战斗中都是吃了盔甲不全的亏而战死! 还有粮草,需要增加到五万石!城中这么多人口,本王不可能对子民不管不顾!” “嗯,此事我会上报朝廷,我无法现在给你答案。” 卜失兔犹豫片刻,起身站起。 “来人!传本汗令!素囊、那木背叛土默特,立刻抓捕!传告二人麾下的兵士,本汗只诛首恶,其余人不涉及!” “是!” 传令兵领命后快速离开。 归化城西,素囊的府邸中。 那木二人正在对坐饮酒。 “素囊,你说大汗会不会察觉到我们的事了?我总觉得今天的大汗有些奇怪。”那木饮下一碗马奶酒,脸上满是凝重。 素囊沉吟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咱们麾下还有近万勇士,想必他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 “不,我心中隐隐有种直觉,可能有事要发生,咱们别在这呆着了,直接去军营中吧,若真是出事,有军队在手,咱们也能多些筹码!” “也好,刚好去军营中看看儿郎们,经过几次大败,士气普遍有些不好,命人去弄些酒肉带着儿郎们好好吃一顿。” 说罢,二人直接起身离开。 因为归化城中人口众多,卜失兔并没有把大军全部调入城中驻扎。 而是在城外建立三座军营,大多数土默特的士兵都在此处。 其中一座军营有近万人,是素囊和那木手下的直系军队,剩下的两座则是卜失兔的直系军队。 说是军队,其实不过是三个密集的营帐,草原上树木稀少,根本无法建立起明军的那种营寨。 城北的军营大帐中,传令兵匆匆进入,给营帐中的大将快速说完卜失兔的军令。 这个将军身高一米九,身体极为肥硕,是卜失兔麾下第一猛将猜霸。 其麾下的骑兵也是土默特部最为精锐的部队。 “大汗有令!全军集合!” 猜霸站在营帐外扯着大嗓门呼喊一声。 周围的营帐中快速出现一队队士兵,骑上战马在校场集合。 “大汗有令!素囊、那木背叛土默特,命我部围住二人麾下士兵,全体出发!” 猜霸说完,骑着一头高大的战马一人当先的冲出营地。 城中。 卜失兔的百余亲卫骑兵快速的来到素囊府邸,一通巡查后,没有发现素囊的踪迹。 然后赶忙回去禀报。 顺义王府。 卜失兔听着回来的亲卫汇报,心中有些心惊。 “父汗,我有消息!”俄木布匆匆跑来。 “刚才我手下有人看到素囊和那木在城中购买了酒肉去往城外军营了!” 卜失兔闻言脸色大变。 “快!赶快去军营,万万不可让二人回到营地中!” ··· 城外。 素囊和那木还没有发现卜失兔对他们下达了捕杀令。 二人骑在马上,身后的亲卫押着几辆大车缓缓的走着。 轰隆隆··· 就在此时,从一侧突然出现一阵巨大的声响。 那木骑在马上喝的有些醉意看向声音地。 “咦,是猜霸,他怎么带人在狂奔?” 素囊看到远处这一幕,猛然反应过来。 “蠢货!猜霸是来对付咱们的!快!快冲入大营召集儿郎们!”素囊猛然丢到手中的酒壶,马鞭猛然抽在胯下的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瞬间发力,开始向前狂奔。 那木见状醉意瞬间清醒,也挥舞马鞭疾驰而去。 远处的猜霸看到二人后,嘴中发出怪叫,带着麾下精锐亲卫疯狂奔来。 猜霸麾下本就是精锐骑兵,所配备的战马也都是最顶级的。 速度比素囊和那木的战马快上许多。 最终猜霸在二人进入军营前将二人截住。 “猜霸!你要干什么?” “素囊、那木,我奉大汗之令,捉拿你二人!现在下马受缚!”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肯定是事情露了。 “猜霸!混账东西!我乃土默特台吉!你一前军将军单凭一张嘴就敢以下犯上?速速退开!” 素囊深知猜霸的战力,心中还是不想和他起冲突。 “准备冲锋!拿下素囊、那木!”猜霸也不废话,直接命令麾下亲卫骑兵。 紧接着就开始冲击。 两队人马本就相距不远,素囊作为常年带兵之人,心中知道,此时若是逃跑定然大败,于是心中发狠,直接带着麾下百余亲卫发起冲锋。 那木也有样学样,带队冲锋。 “杀!”猜霸在双方仅剩十余米的距离猛然大叫一声,挥舞着一杆长戟直冲素囊。 轰隆隆··· 数百人的骑兵瞬间相撞。 战马相撞的骨骼碎裂声,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响彻。 后方军营中。 哨探在发现这一幕后,赶忙回到营中禀报。 素囊和那木麾下的将军赶忙组织骑兵队伍,准备出营救自己台吉。 归化城方向。 卜失兔骑着战马疯狂奔袭,手中马鞭不停的挥舞着。 在前面他已经看到数百人的队伍厮杀在一起。 思绪瞬间跌落谷底。 他压根没想到,素囊和那木提前察觉,已经冲到此地。 很快,在数百人厮杀的战场后方,隐约出现密集的骑兵开始出现。 “俄木布,你带人包围素囊、那木,本汗亲自去前面压制大军!” 卜失兔作为一部大汗,关键时刻头脑十分清楚的下达军令。 盏茶的时间过去,在素囊和那木的目光中,卜失兔带着亲卫直接绕过他们,直冲向出营的骑兵大军。 “吾乃土默特大汗卜失兔,全体停止进攻!” 卜失兔骑着战马快速出现在大军跟前,高声呼喊。 前方的军官认出了卜失兔,纷纷下令暂缓进攻。 “蒙围见过大汗!” “猛犸见过大汗!” ··· 不断的有素囊、那木手下的将军上前下马对卜失兔行礼。 虽然他们是二人手下的士兵,但是卜失兔作为土默特的大汗,他们自然也要听令。 “蒙围,猛犸,穆帖,乌牙收兵回营,没有本汗亲令,不得出营!”卜失兔高声说道。 “可是!大汗,素囊台吉和那木台吉在前方被人围杀,这···” 卜失兔眼神一凝:“混账东西!那是猜霸奉本汗之命捉拿素囊、那木,他们两个私通林丹汗,背叛土默特,已经不再是台吉!而是叛徒! 现在立刻率军回营!稍后本汗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为首的几个将军,相互对视一眼,转身带着大军缓缓回归军营。 后方。 猜霸带着亲卫很快就把素囊、那木抓住。 卜失兔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二人视野中。 “大汗!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抓我二人?”素囊挣扎着起身,怒目看着卜失兔。 “素囊!你去喀尔喀秘见后金使者的事已经败露,还在狡辩?” 素囊心中一颤,暗道完蛋。 “那木!你私通林丹汗,出卖我土默特的利益,真以为本汗不知道吗?” 随着卜失兔的高声呵斥。 二人沉默下来。 半个时辰后,卜失兔集结所有大军在归化城下列阵。 他亲自带着素囊二人出现在城头上。 “儿郎们!经本汗严查,素囊、那木二人私通林丹汗和后金,准备出卖我土默特的利益,此事已经查实,人证物证具在! 今日本汗要当着长生天的发誓! 斩叛徒,聚士气,重振土默特! 只要本汗在一天,土默特不灭!土默特要复兴!” 随着卜失兔的话语落下。 城头上的素囊二人直接被砍下头颅。 鲜红的血液顺着城墙缓缓流下,在土灰色的墙砖上异常鲜艳。 “勇士们!大明已经答应本汗的要求,很快就会送来吃不完的粮食和强大的火器,若是林丹汗再次来攻,本汗定要他在这王城之下喋血殒命!” “大汗万岁,土默特万岁!” “大汗万岁,土默特万岁!” ··· 下方的三万多骑兵顿时齐声高呼着。 城墙一侧的黑明孝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心中对卜失兔有着不低的评价! 第146章 不安分的敌人! 大年初一。 一大早,朱由检就穿好龙袍去往乾清宫。 准备接受百官的恭贺新禧,按照大明以往的规矩,皇帝在这天还需要给朝廷中工作成果巨大的官员给予奖赏。 “皇上驾到,百官肃静!”右副都御史杨涟高声呼喊一声,在场的百官立刻安静下来。 朱由检迈着步子缓缓踏上龙台,端坐于龙椅之上。 “臣等恭贺吾皇新春之吉!吾皇万岁···” 百官齐声说着,整齐的行跪拜大礼。 “诸位爱卿,免礼。”朱由检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同时,单手虚抬。 “今日是初一,按照我大明的惯例,朕决定今日给诸位爱卿发下红包,吾等君臣共度新春!” 朱由检说完,给王承恩一个眼神,后者赶忙带着司礼监的太监出列。 几十名太监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绸子盖着。 在王承恩的指挥下,红绸子被揭去,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诸位大人,陛下说了,官职一品者领红包银三百两,按照官职依次减少五两银子,各位大人,请按照官职排好队列,咱家开始分红包。” 王承恩说完,百官都带着惊奇,纷纷按照官职站队,王承恩则带着司礼监的小太监开始从内阁的五个大臣开始。 “袁阁老,您乃当朝重臣,这是您的红包。” 王承恩取出二百九十五两银子交给袁可立。 “老臣多谢陛下恩赐。”袁可立接过银两回礼。 他虽然为内阁首辅,但在大明内阁的官职只是五品官,由于袁可立兼任着吏部尚书,朱由检专门交代过,按照官员兼任的高官衔来发红包。 吏部尚书在大明是正二品的官衔,也被称为天官。 至于正一品,大多为虚职,属于官员有大功的情况下,皇帝的恩赐,比如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三孤:少师,少傅,少保;还有大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等。 朱由检看着下方领红包的大臣,心中也有些感概。 大明一朝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官员俸禄最低的,这也是他有钱之后一直都想做的事,给官员多发钱,虽然不能杜绝贪污腐败,但是可以告诉天下人,自己这个皇帝对你们可不薄,春节发的红包顶的上你们一年的俸禄,若是在贪腐,那就别管自己心狠手辣了! 当然,自己这也是对许多清官的关照。 比如孙承宗,重回朝堂后,一家人十几口人挤在一个两进的院中,生活说不上太好。 暗卫曾奉命对官员进行过调查,当然还有执掌东厂的魏忠贤,都给自己提交过官员的大致生活情况。 许多官员生活状态确实不错,但也有重臣生活过的不太如意。 还有阁臣韩爌,他为官极为谨慎,向来不怎么收受贿赂,但凡家中有些余钱都被他拿去支援日子艰难的下属或者一些亲朋好友。 很快,领完红包的百官脸上都带着喜色。 能来乾清宫给皇帝贺喜的都是有地位的官员,皇帝发下的银子虽然在他们眼中不多,但是这种无形的荣耀比银子本身的价值高多了! “诸位爱卿,朕知道我朝俸禄不高,朕发下的红包数额也不少,虽然不说让你们过上富家翁的日子,但至少足够你们家中所需。 不过这红包可不是白拿的!朕可以告诉你们,今后在场的诸位,但凡被朕发现有贪污腐败的行为,朕可不会心慈手软!所以!诸位爱卿,以后为官要时刻控制自己的行为!” “臣等谨记陛下训示!”百官再次拜谢。 接下来便是皇帝对有功之臣额外进行赏赐。 在百官的预料中,王承恩宣读圣旨,对袁可立、孙承宗等一众被朱由检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进行不少赏赐。 其中包含许多抄家得来的珍贵物品,文玩古董,名人字画,还有丝绸珠宝等。 ··· 与此同时。 苏州尹山。 侯方域、吴伟业、顾炎武等一众复社青年首领聚起三千多位江南士子开展看一场声势极为浩大的集会。 他们批斗朝廷重臣,议论时政,对最近朝廷出台的许多政令都发出不满的声讨。 而当日在场的所有人说的每一句都被暗卫整理造册,快速传回京城。 大年初三入夜。 朱由检正在和自己的几个妃子吃着宴席。 燕客跟着王承恩就匆匆出现。 “陛下,东南有情况。” 朱由检眉头微皱,安抚周玉凤和几位贵妃后,起身离席。 去往文渊阁的路上。 “先大致说说情况吧。” 燕客快速的把东南复社的集会和议论内容复述出。 “呵呵,一群鼠辈!自己不敢跳出来,推这些学子出来找事!” “司礼监拟旨训斥南京礼部和翰林院,此事就搁置不理,让他们继续折腾吧!” 王承恩赶忙记下此事。 “燕客,东南之事极为重要,一定要密切注意!” “陛下放心!暗卫目前在东南的密探已超万人,是暗卫数量最为密集的地区,任何风吹草动在一天之内都可探查到!” “好!做的不错!” 朱由检轻拍后者的肩头。 “燕客,朕发下的赏赐都给下面的人发下去了吧?” “已经全部发放!此事臣亲自盯着发下的,所有的暗卫兄弟都收到应有的奖赏。” “嗯,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为陛下效命不言苦,这是暗卫存在的意义!” 朱由检满是欣慰的点点头。 由于暗卫属于密探性质的组织,自己不可能在公众面前暴露出来。 但是对于暗卫的奖赏,朱由检从来都不小气,逢年过节赐下的奖赏都不少,而且还有暗卫通商司在疯狂的赚钱,给整个暗卫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 刚进入文渊阁中。 骆思恭已经在候着了。 “陛下,河南开封府的暗卫千户所发现有白莲教活动。” 朱由检闻言顿时皱起眉头:“白莲教?” 同时脑海中快速出现关于白莲教的一些信息。 天启二年,徐鸿儒在山东揭竿造反,聚起数万之众,波及数县,最终被杨肇基平定。 由于白莲教涉及许多百姓,当时的朝廷将许多牵扯到此事的百姓从山东迁移到河南分散开来。 没曾想今日竟然死灰复燃! “暗卫在开封府许州下辖的禹县发现了一些人活动踪迹诡异,大肆购买粮草物资,当地的暗卫百户经过调查后发现,此事中的有些人曾自称是白莲教徒。” 随着骆思恭的补充,朱由检瞬间觉得此事不简单! “快!把内阁和六部召来!还有京营的将领和勇士营曹文诏等人一同找来!” 王承恩闻言快速召集御前太监,匆匆离去。 而朱由检则陷入沉思中。 现在是崇祯元年,大明内部在自己的强力压制下,中枢朝廷算是恢复正常,但是天灾将要从今年开始恶化。 而辽东、草原等地是最先收到自然灾害影响的! 如果白莲教死灰复燃是建奴在背后操作,那就需要知道这么做的目的! 朱由检不知不觉间走到地图前。 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视,思绪快速流转。 “如果我是黄台吉现在会怎么做呢?”朱由检低声喃喃着。 文渊阁外。 最先出现的是孙承宗和和黄立极二人。 今日是他俩在文渊阁中值守,来的是最快的。 二人到来后,王承恩示意二人先不要作声,朱由检曾交代过,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不要打断自己。 又是一炷香还多的时间过去,袁可立、韩爌、施凤来微喘着粗气匆匆到来。 紧跟着便是张维贤等京营一众武官将领。 众人都沉默的等待着皇帝回过神来。 “归化城!是归化城!”许久后的朱由检目光死死的盯着长城外的一座城池标注地。 “一切的爆发点都在归化城!” 朱由检说着,目光中爆发出丝丝精芒。 “皇爷,内阁和几位将军都来了。”王承恩在一旁轻声提醒。 “嗯!好!”朱由检说着,转身来到众人面前。 “袁爱卿,目前归化城情况如何?”朱由检目光看向袁可立。 “陛下,去归化城的是黑云龙之子黑明孝,他传回密信,说是卜失兔斩杀素囊和那木,准备全面投靠朝廷,但是要求朝廷增加对土默特的物资支援力度! 臣原本是想等节后上朝时在面呈此事。” “林丹汗呢?察哈尔现在什么动静?”朱由检再问。 骆思恭出列答话:“陛下,林丹汗严令察哈尔部整顿兵马,准备开春后继续攻击归化城,目前察哈尔部已经聚起十万大军!” “再说说其余部落的情况!”朱由检眯着眸子继续问道。 “漠南草原,投靠建奴的有科尔沁,内喀尔喀部,朵颜部、喀喇沁部,外喀尔喀部在春节前有建奴使者面见过车臣汗,具体说了什么,目前不得而知。” 朱由检听完后,神情快速变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诸位,看来这个春节咱们的敌人都没有消停啊!” 下方的一众官员还有些疑惑。 “陛下,若有战事,京营可战!”周遇吉见到皇帝的神情,直接出列回话。 “别急!都来看地图!” 朱由检说着,大步走到偏殿的草原沙盘地图前。 “你们看,现在的草原局势,明面上只有察哈尔的林丹汗最为强大,不过其吞并周围部落的举措已经形成众怒!目前林丹汗拥兵十万,等其拿下归化城后,整个漠南草原再无敌手!” “但是,在漠南草原的大部落中,经过查实确认的,大多都已经或明或暗的投靠了建奴! 若是等林丹汗拿下归化城后,建奴以强军在草原一呼,所有的大部落都会聚集在建奴的大旗下,届时黄台吉打着消灭林丹汗的旗号进攻林丹汗! 按照林丹汗的军力,绝对不是建奴八旗兵的对手!若是建奴打下林丹汗,整个漠南草原都将沦为建奴之手!” “嘶!”孙承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被皇帝的一番言论惊出一身冷汗! 第147章 陛下真乃天神也! “陛下,若此事被贼酋黄台吉做到,关宁锦防线就失去了作用,整个长城都会成为建奴入关的缺口!” 孙承宗一言道破关键所在,他是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对本质的战略思路是最为清晰。 “陛下,此事甚为严重,朝廷应当做出对应的反击和策略!” 袁可立苍老的脸上出现愁容。 春节这几日他过的还算开心,膝下儿孙满堂,刚享受到天伦之乐,就得到朝廷如此重大的变故。 “诸位爱卿有何想法?”朱由检问道。 “陛下,此事最为关键的便是归化城,只要土默特卜失兔不败,草原上就有缓和的余地!” 袁可立语言犀利的指出问题关键。 “没错!给黑明孝回信,答应卜失兔的要求!同时给军械制造局下达旨意,从明日开始全面复工!广招工匠,把火器军备制造给朕提到极限!” 朱由检说完,看向众臣。 “诸位爱卿,朕决定借此事给黄台吉设一个局!” 下方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爌出列说话:“陛下,您不是说我朝现在的对外军事战略是防守吗?” 朱由检沉吟道:“诸位,你们看,归化城的卜失兔部手下军力只要三万,即便在城中强行抽调青壮,勉强能凑出七八万人,但是这些人一定不是林丹汗的对手,也就是说,归化城被破是迟早的事,即便依靠朝廷军备物资支持,最多是多撑些时日罢了!” “而黄台吉暗中早就开始鼓动漠南诸部刻意孤立察哈尔部,若是林丹汗无法拿下归化城,那就是告诉草原上的其余部落,林丹汗不过如此,建奴依旧会挑起大旗攻打察哈尔!此为建奴黄台吉的一个阳谋! 不管林丹汗能不能拿下归化城,他都会对察哈尔动手!届时漠南草原只有建奴一个声音,建奴的八旗兵就可以绕过关宁锦防线从漫长的长城防线中寻找突破口,不管是入关劫掠或是攻城略地,已然处于主动态势!” 下方的众臣被朱由检这番言论惊的说不出话来。 “诸位,不要觉得朕是在臆想,朕告诉你们,暗卫已经在河南发现了白莲教余孽的踪迹,若这是建奴在背后鼓动,你们想想看!白莲教再度造反,牵扯朝廷大军和精力,他便可在草原上完成统一大战略!” “你们想想天启二年时,白莲教在山东造反,波及广泛,整个山东都受到影响,而朝廷的精力被内乱牵扯,建奴在广宁发动大战,并取得全面胜利。” 袁可立和孙承宗等几个阁臣被皇帝这么一说,顿时把所有的事都联系在一起! “这···这怎么可能?当年山东的白莲教造反竟然和建奴有关?” “尽管事情有些离奇,但是整体是可以对上的!当初朝廷的精力都在山东逆贼处,谁都没想到建奴竟然敢围攻广宁坚城!” “诸位,你们在想想年前的府谷王嘉胤事件,暗卫和锦衣卫的卷宗中确实发现了背后有建奴细作鼓动!” “好啊!小小建奴竟敢使下如此下三滥阴谋!当真是诛族亡种之罪!” “陛下,您刚才说想设一个局?不知是如何做法?”袁可立看向朱由检问道。 朱由检脸上带着凝重,背手踱步片刻后,目光在地图上停留许久。 “诸位,辽东建奴擅长野战,若是想通过关宁锦防线,几乎不可能。 但是在我国漫长的长城防线中,巡查几处突破口是没问题的,这也是蒙古诸部时不时都会有小股部队在边境劫掠的原因! 不管黄台吉能不能拿下林丹汗,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可以从喀尔喀,喀喇沁等紧邻长城的部落中寻到入关之路,不管是入关劫掠抑或是打击我国士气都是很好的结果! 根据辽东暗卫调查的结果来看,我大明北境面临各种天灾,辽东的情况更加恶劣,许多在建奴统治下的汉民每日仅有一个窝头充饥,可见其粮食危机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 “若是朕是黄台吉,从长城入关劫掠,不但能得到大量的粮草、人口、财富,还能给京畿地区的百姓造成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同时还能威胁京城!” 当朱由检这番话说完后。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 皇帝说的没错,在大明历朝历代中,有许多蒙古部落越过长城防线进入繁华的京畿地区劫掠。 就说最近的嘉靖二十九年,就发生过骇人听闻的庚戌之变! 蒙古俺答汗率军突破长城防线,进入京畿地区大肆劫掠,同时兵锋直指京城,当时的嘉靖皇帝向全国下发勤王诏书,各地官军入京勤王,最终不敌蒙军,万般无奈之下,嘉靖答应了俺答汗求贡的要求,这就是历史中有名的俺答求贡事件! 也就是此战后,草原上的诸多部落发现了大明的外强中干,对边境的劫掠开始日益猖獗! 朱由检见众臣都沉默,继续说道:“朕的局就是引黄台吉入关!” “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 “此事要三思!皇上,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万万不可仓促!” ··· 五个内阁大臣听完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全都猛然站起,脸色大变。 朱由检非常平静的看着几人,他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了。 “诸位爱卿,莫慌!听朕说完。” 朱由检拿着一根鎏金权杖充当指挥棒,再次指向关宁锦防线。 “辽东军镇虽能抵御建奴的攻击,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事,朕说过,钦天监根据天象观测结果,未来许多年中,北境的干旱会加剧!而朕也命暗卫遍寻北境各地经验丰富的农者,他们都对未来几年的天气情况没有信心。 不说太久,单说未来三年,若是北境干旱加剧,天灾之下,众多百姓无粮果腹,无地可耕,化作流民,那就会滋生造反,到时外有强敌,内有天灾人祸,如何处置?” “陛下,若是拿下安南可用安南之粮补充北境,或能渡过粮食危机!” 朱由检摇头道:“此乃权宜之计,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安南之粮只能缓解,无法根除,若是建奴发展出水师,截断我海上运粮线,当如何?虽然王徵研发的蒸汽机勉强可用,但是铁路的铺设是极为漫长的过程,西南之地多山,陆地运输效率极低。” 朱由检说完,场面再度出现寂静。 在场的五个内阁大臣可以说是现在大明最有能力和理政高手,面对如此棘手之情况也有些无力。 “综上所述,朕决定冒险引建奴入关劫掠,从而对建奴一击重击!只有打疼他们,让他们伤元气,建奴人丁本就不多,只有这样才能迎来几年的和平,我们才好全力应对将要到来的天灾!” “陛下,老臣想听听您具体的计划。”袁可立默然出声,他对皇帝的局势分析还是很认同的,根据历史卷宗来看,但凡发生大面积的天灾,一定不会是小事。 “此局需要袁崇焕和大同,宣府等边镇配合!” “朕是这样想的···” 朱由检把自己的想法全面说出后。 袁可立猛然站起身:“陛下,您作为一国之君,老臣绝不同意你以身犯险!自从陛下即位以来,朝野风气正在快速恢复,我大明中兴之志全在您身上,此举是国本之事,万万不可!” 朱由检见到袁可立的样子,心中有些惊讶,同时更多的是感动。 此时的袁可立就像是一个护犊子的老牛,固执、暴躁、充满着巨大的能量。 甚至冒着顶撞皇帝的大罪直接出言。 “袁阁老,注意君臣礼仪。”王承恩在一旁低声提醒。 袁可立直接无视后者,吹胡子瞪眼的再度说着:“陛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中兴之主,但是如此拿自身来充当诱饵之行为,老臣不同意,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老臣身为内阁首辅,当为死谏!” 袁可立说完,孙承宗四人也默默的起身站起和袁可立站在同一列。 “陛下,老臣也不同意。”沉默的张维贤也起身站起发言。 朱由检见状有些无语:“诸位,此战朕准备动用近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不能保朕无恙?” “陛下,您没有亲临过战场,无法理解袁大人他们的想法,臣虽不惧建奴,但是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在如此庞大的战争中保陛下无恙,英宗时的土木堡之变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张维贤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朕不以身犯险便是,你们几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气性还挺大!” 朱由检有些没好气的说着。 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老臣刚才冒犯了,愿受陛下惩治。”袁可立稳下情绪后开口。 朱由检翻了个白眼,摆手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们的心思,咱们君臣别整这些虚的。” “陛下,此局可以修改一番,您坐镇京城,至于诱饵,老臣可为。”张维贤出言道。 朱由检摇头道:“不行,此局还有一个关键点是老国公必须坐镇山海关!” “山海关?”张维贤说着,皱眉看向地图。 瞬间明白过来。 “您是说?给建奴营造一个假象?”张维贤说着眼中带着惊色一拍脑门:“陛下大才!陛下真乃天神也!此等考验人性之举,老臣佩服!” 第148章 辽东来信!老臣之谋! 文渊阁中。 当朱由检同意不再以身犯险后,君臣数人阴阴损损的商议许久,终于商议出一个可以实施的方案。 “周爱卿,计划就先从你开始,切记按照计划行事。” “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重托。”周遇吉极为郑重的回话。 时间匆匆,转眼间元宵节已经过去数日。 在礼部的安排下,朱由检在正月二十二在天坛重新走登基大典的仪式。 在他即位之初,朝政混乱,还有建奴刺客暗中搞事,登基大典被取消后一直没有来得及补办。 按照大明的规制,新皇登基后就会开启新的年号,同时宣告天地人。 正月二十二这天,在满朝文武和众多百姓的见证下。 朱由检进行完登基大典的仪式后,发下一道告天下臣民百姓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嗣皇帝位,今昭告天下立誓,上重振大明国威于四海,次清名吏治于朝野,下尊黎民百姓之田粮;外驱建虏,屠戮逆族,复我辽东;内平佞臣,清乾坤寰宇;均田与民,定立食足身暖,家有余粮,内有余钱,至吾大明之盛世!此誓!越朕生死,定志不失,以告天地人之灵,还先祖之望!” 这个圣旨上到皇帝,下到内阁,完完整整的走完流程,是极为正式的皇帝圣旨,随着大明各地的驿站快速传播全国。 同时在大明月报上,连载九日,在全国省会城池免费发行。 京营中。 张维贤坐在上位,下方则是周遇吉,孙应元等一众武将齐聚。 “周遇吉,你亲率五千精锐秘密出京,先去往保定府寻卢象升,他会协助你秘入河南开封府,你抵达后,直入叶县簧城山隐藏,静待时机。 孙应元,你按照计划带领京营在长江以北开展肃清盗贼、山匪的清剿活动,其余总兵全力配合。 赵率教,你留守京营,继续训练新招募的士兵,同时在京营中营造出声势,切记,减兵增灶要时刻实行,万万不可被细作察觉。” 下方一众武官齐声答应下来。 在朝廷文武秘密行动起来的同时,暗卫中一封从辽东秘密传回的信笺被骆思恭亲自送到朱由检的龙案上。 “陛下,辽东来情报传来!” 正在查看奏折的朱由检猛然抬头:“辽东?是许显纯传回的?” “没错。”骆思恭把信笺交给王承恩。 朱由检取出信笺中的情报,快速的查看起来。 “好个范文程!竟然设下如此阴毒之计!”朱由检低声说着,眼中闪过丝丝杀意。 “陛下,信中是何情报,可否容老臣得知?” 准备去往大同的孙承宗刚好来向皇帝请别。 “孙爱卿,你来的刚好!”朱由检迈步走来,把手中的信笺递出。 孙承宗接过信笺查看后,猛然瞪大双眼。 “陛下,建奴此为离间之计!” 朱由检摆手道:“孙爱卿,莫慌,朕清楚,袁崇焕经略辽东有功,朕不是痴傻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去怀疑对我朝有大功之人。” 不等孙承宗说话,朱由检再度沉吟道:“朕想了想,草原之事让韩爱卿去吧,咱们接下来刚好给建奴来个将计就计,你还是呆在京中为好。” “这···”孙承宗带着些纠结,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没别的,他对自己这个下属还是很了解的,在军事上袁崇焕有着极强的天赋和判断力,但是性格却极为执拗,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负。 这次给建奴设局,不可能让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都知道,袁崇焕虽为辽东督师,也不能例外。 目前知道皇帝设局的人,仅有内阁和京营的几个绝对忠诚的武将。 “骆思恭,命人秘密给袁崇焕传信,若是科尔沁,朵颜等蒙古部落去辽东求粮草,可以给与少量的粮草将其打发走便是。 但是不许告诉袁崇焕这是朕的意思,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是上面的意思即可!” 孙承宗听到皇帝的话有些凝重:“陛下,袁崇焕性格倔强自负,此举会不会···” “身为边镇重臣,这点委屈若是受不住,那就没有资格扛起边军重担!” 朱由检吐出一句,表现出极为强大的自信。 别看现在的大明内忧外患,但是若是论能臣干将,那是一抓一大把。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大明末期出现的众多能臣干将比历史上其他的末代王朝多出太多。 “陛下,既然如此,臣有一策可以更好的配合您的计划。”孙承宗捋着胡须泛起笑意。 “哦?孙爱卿说来听听。”朱由检有些诧异的看向后者。 “陛下,臣当初经略辽东之时,曾在四川、湖广等地招募到许多南方青壮充军,因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北方人有差异,臣将他们单独组建为一支军队,辽东称之为十三营,驻地在宁远城中;其参将杨正朝和张思顺作战勇猛被臣提拔。 建奴贼酋极为精明,他们对辽东目前的两位督师极为了解,不管是王之臣,若是陛下没有充足的理由将他二人调回,建奴万万不会相信。 虽然陛下嗣位后将袁崇焕和王之臣二人的职责进行了分划,但是二人历来政见不和,广宁之战的失败就是建奴利用这个问题,直接导致我朝失去广宁重城。 臣之策为暗命十三营以欠饷补发未全为由,在宁远兵变! 袁崇焕先是借粮给塞外诸部,在由部下兵变,此二事累积,陛下可斥袁崇焕,问责其回京述职,命王之臣暂代袁崇焕之责,至此,方可把戏做足!” 朱由检听完孙承宗的话,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平时一向看着老实忠厚的孙承宗,竟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阴招。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孙承宗能混到现在的位置,肚子里若是没点东西,那才奇怪。 “孙爱卿,你···你这招,确实有点狠呐!你不怕袁崇焕得知此事后,背地里埋怨你?”朱由检沉思半天后忍不住说出一句。 “哈哈哈,陛下乃圣君,中兴大明乃陛下大欲,臣身为陛下之臣,只要能为陛下谋,多些骂名也无妨。 而且袁崇焕是臣提拔上来的,臣也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若是背后埋怨,只需陛下赐下圣恩,袁崇焕便感念陛下圣恩,以后对陛下的衷心定然会更甚,老臣如今已年过古稀,也没几年活头了,辱臣之名给陛下换来一位忠心边将,也是臣之心愿。” 朱由检听完后,深深的看着孙承宗。 自己作为后世来人,若是论为未来的熟悉,谁都比不过自己,但若是论政治手段自己在孙承宗这种官场大佬面前,还差点火候。 第149章 局从辽东始! 孙承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现在已经是六十五岁的高龄,而袁崇焕今年才四十四岁,正是壮年之时,他心中早就把袁崇焕视为自己的接班人。 甚至刚才在皇帝面前给袁崇焕设下如此毒计,也是为了磨砺后者的心性,成大事者,有大礼知小节,大丈夫当有能屈能伸之气概才能走的更远。 而朱由检心中满是感动,孙承宗曾以少詹事为自己皇兄的老师,没曾想今日也给自己上了一课。 “孙爱卿,不必如此,朕虽有志,但也绝不会让我大明柱石大臣辱名。” “陛下,不必介怀此事;建奴要科尔沁、喀喇沁、朵颜部去辽东要粮,此事也反应出建奴内部的粮食危机,按照老臣之见,他们在开春后必有行动!甚至现在已经在准备了!那么我们也需要对此做出对应的策略!” “嗯,来人,传旨内阁其余四位阁臣速来觐见。” 很快。 内阁四位老臣出现在朱由检跟前。 “韩爱卿,朕决定派你去大同负责草原之事,你意下如何?”朱由检目光看向韩爌询问道。 改派韩爌去负责草原之事,并不是朱由检一时兴起,而是他对韩爌为人的认可。 单论兵事方面,韩爌可能不及孙承宗,但是韩爌此人老持稳重,为官刚正,顾及大局,派去负责此事也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就拿红丸案举例,当时东林党想借机泄愤,大肆兴起大狱,是韩爌秉持公正,不偏不袒的处理此事,保下了当时任内阁首辅的浙党领袖方从哲。 “陛下,老臣愿往。”韩爌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韩爱卿此去若是遇到难事,可持此令牌,直接调暗卫协助。”朱由检说着拿出一面黑色的金属令牌交给韩爌。 韩爌面色一怔,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大度,他作为阁臣对暗卫的力量了解不少。 若是综合评论,现在的锦衣卫都不及暗卫。 东厂和锦衣卫发展这么多年,在大明早就是人人皆知的衙门,虽然名号很大,但这也不利于锦衣卫和东厂开展工作。 毕竟许多蝇营狗苟都是在阴暗中发生的,一个被曝光在明面上的组织想挖出阴暗中的老鼠难度很大。 接下来,孙承宗得到皇帝的示意,把建奴要行离间计的事给说出来,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和皇帝将计就计的策略说出,袁可立等人都没有意见。 ··· 辽东,宁远城。 一队行商运着一车车粮食进入城中后,几个汉子趁机脱离商队而去。 其中一人悄悄出现在辽东总督衙门外,还有人去了城外的十三营驻地。 总督衙门。 正在查看最近防线中各处城池修缮情况的袁崇焕突然发现自己衙门中的一个兵丁带着一个汉子匆匆进来。 “督师大人,这位大人说是京中来的,要求见您。” 兵士说完后就径直离开。 “你是?”袁崇焕看着眼前的汉子,有些奇怪。 “袁督师,京城有人要我给您传话,过些日子若是有塞外人来要粮草,您可以适当给些。” “塞外人要粮草?什么意思?”袁崇焕一时间有些发懵。 “小的话已传到,先行告退。”汉子话说完后,抱拳行礼,就准备离开。 “站住!把话说清楚!京中谁让你来传话的?”袁崇焕见人要离开,顿时急了。 “左右,堵住此人!”袁崇焕见人也不搭理自己,径直就走,赶忙命卫兵将其堵住。 “呵呵,袁督师,我的身份,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提醒您,上面要我来传话,必有深意,您若是执意追问,兴许会有不好的结果。” 汉子低声在袁崇焕面前低语几句,不着痕迹的漏出腰间一块腰牌。 袁崇焕见那腰牌顿时愣住,随即摆手示意汉子离开。 “兵部的牙牌?不应该啊!”袁崇焕看着离开的人背影,陷入沉思中。 京城有人给自己传话?能用兵部给自己传话的,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老上司,孙阁老! 但是后者为什么要这样给自己传话?这就很奇怪。 “袁督师,出事了!”堂外传来一人的有些急促的声音。 辽东巡抚毕自肃迈着大步匆匆走来。 “毕大人,何事焦急?”袁崇焕回过神来询问。 “科尔沁,内喀尔喀和喀喇沁三部派人来说是部落大雪,粮草告急,请求朝廷拨付粮草救济。” 毕自肃快速把事情说出。 “三部同时来要粮草?”袁崇焕皱眉问道,他嗅到一丝诡异。 刚才有人来告诉自己塞外有人来要粮,这接着辽东西侧的蒙古三部就到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袁督师,你是关外总督,你说吧,此事如何处置?” 毕自肃出声询问。 袁崇焕一阵挠头,三部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臣子,但是暗中已经和建奴媾和,这粮食给了就属于资敌,但刚才有人来说要给,这直接把袁崇焕给整蒙了。 “此事干系甚大,给内阁上折子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袁崇焕斟酌片刻后,给毕自肃一个答复。 “嗯,行。我去写折子。”毕自肃说完后匆匆离开。 宁远城外,十三大营。 “二位,咱家曹化淳奉皇爷旨意前来。” “臣杨正朝见过曹中官。” “臣张思顺见过曹中官。” 杨正朝和张思顺行礼后,相互对视一眼,感到有些奇怪。 皇帝派下的人,不去总督衙门找袁督师,偏偏找到自己两个偏军参将,这着实奇怪。 “曹中官,不知圣上有何旨意?”杨正朝开口询问。 “呵呵,杨将军莫急,咱家有事要问你。”曹化淳笑着继续问道:“你营中欠下的饷银可曾全部收到?” 杨正朝听到问话,心中奇怪,但还是回话:“年前朝廷送来军饷,袁大人已经足额发下,目前我二人营中的儿郎们都已经收到饷银。” “王中官,老杨说的没错,此事属实,饷银全部发放下去,我二人没有侵占,您若不信可派人下去询问,或找督察衙门核查。”张思顺在一旁出言解释。 他二人已经确定这是皇帝派人下来看看饷银是否补发到位。 “不,你们营中的饷银没有结清,还差一年的饷银没补齐,而且你们为了儿郎们的一年饷银准备去宁远城中寻你部总兵朱梅索要饷银,若是他拿不出钱财,你二人率麾下亲卫将其痛打一顿。” 曹化淳用极低的声音在二人跟前说完。 杨正朝和张思顺瞬间愣住,同时满脸都是大大的问号。 “曹···曹中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营中饷银确实补发下去了,我二人不曾做下此事啊!” 杨正朝满是疑问的回话。 “呵呵,咱家也不和你二人卖关子了,咱家所说之事乃圣上旨意,这是陛下给你二人的密信,你二人只需照做便是,不过你二人切记,这场兵变乃演戏,你们二人要严格控制麾下兵士,不可逾越! 同时此事要给咱家烂在肚子里,不管后面谁来询问你二人,都给咱家咬死了,是因为欠发饷银才如此行径,这封密信就是你部的保命符,你二人放好了!” 在二人懵逼的目光中,曹化淳把一封信笺塞入杨正朝怀中。 第150章 袁督师放粮!朱总兵鼓楼挨揍! 一晃两天时间过去,一向平静的宁远城中开始出现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城外十三营最近两天极为安静,两个参将杨正朝和张思顺带着亲卫在营中活动非常频繁。 总督衙门中,袁崇焕看着手中内阁的回信有些摸不着头脑。 “袁督师,这确实是朝廷的回信,我和京城好友打探过,这是孙阁老亲自批示的。” 毕自肃在一旁说着,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收到朝廷如此奇怪的回信。 袁崇焕看着手中信笺上的内容,上面只有四个字:此事已知。 “罢了,毕大人,你从城中粮库中调取六千石粮草打法喀喇沁三部吧,朝廷这意思咱们既然猜不透,暂且就不猜了!” 袁崇焕做出了决定,宁远城中有七个大型粮库,可容纳十万石粮草,是整个关宁锦防线中十数万大军的重要粮草囤积地。 他作为山海关外的大军统帅,调动粮草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好吧。”毕自肃带着些迟疑,他心中对塞外的那些蒙古鞑子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喀喇沁,科尔沁和朵颜三部,名义上这三个部族是大明的臣子,但是暗地里确和建奴眉来眼去。 “毕大人,粮草你尽管给,出了什么事,我袁崇焕单着,喀喇沁三部虽然和建奴有牵扯,但至少现在没有联合建奴来攻我,这便值得我们给些粮草,这该收拢的人心,还是得收,也算是为我大明做贡献了。” 袁崇焕说完,毕自肃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城外,杨正朝和张思顺二人带着营中数百精锐军士,已经出现在宁远北门外。 “杨将军,张将军,您二位进城可有手续?”城门外的守兵上前询问。 “有,这是调令。”杨正朝说着心脏咚咚直跳,手中的调令是曹化淳给的。 后者说是足够让他们进入城中,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也有些嘀咕。 在辽东,任何调令都是需要总督衙门批示发下的,而曹化淳这个调令明显不是出自总督衙门。 “哦!原来是兵部调令啊,没问题,你们进去吧。”为首的守城兵士头领认出了杨正朝手中的调令。 命令手下拉开据马桩,直接放行。 杨正朝眼角余光和张思顺对视后,带着身后军士缓缓进入城中。 “老张,我带人直冲朱梅府上,你带人负责警戒!” “好!注意安全,千万别走火了!”张思顺压低声音吐出一句。 杨正朝用力点点头,快速带着麾下军士直冲宁远东城。 在辽东的防线中,一般情况下,军营大多在城外驻扎,平时由各营参将和坐营官常驻大营,副将以上级别的武官一般都会在城中居住。 这个规矩是当初孙承宗经略辽东时定下的规矩。 间接的防备一些有野心的高阶武官佣兵自重,避免其形成军阀。 而参将和坐营官级别不高,都是中层武官,在各营中都是有至少两人以上的武官存在,无法形成一言堂,自然就很难形成聚兵自重的情况,而且还有坐营官的存在。 坐营官在战时,几乎没什么权力,但是在休战时,坐营官的权力很多时候和参将差不多。 像是十三营,目前有总兵一人,副将(也就是副总兵,称呼不同。)两人。 参将则是杨正朝和张思顺,还有两个坐营官。 二人听曹化淳的指令办事,坐营官谁都不敢说话。 开玩笑,被皇帝派下来的太监,那都是代表皇权,连总兵见面都得客气得行礼。 宁远东城这一大片地区都是总督衙门所建的独立小院,主要是分配给防线大军中各营的总兵居住。 在一处街道的拐角,杨正朝直接带着手下亲卫踹开了朱府的大门。 堂屋中,看着杨正朝带兵冲进自己府邸的朱梅,顿时愣住。 “杨参将,你这是做什么?”朱梅放下茶杯起身询问。 “拿下!”杨正朝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命手下亲卫一拥而上,把朱梅给按住捆绑起来。 “朱总兵,得罪了!”杨正朝低语一声,直接带着亲卫和五花大绑的朱梅大步离开。 北城墙上,杨正朝和张思顺二人亲自架着朱梅,站在鼓楼上。 “诸位兄弟!我是十三营参将杨正朝,今日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朱梅总兵,我麾下数百兄弟欠下的一年饷银为何现在都没法!” 北门城墙的出入口,被十三营的士兵堵住,周围则站满了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和在城中轮值的其他营中士兵。 此事瞬间就在城中快速传播开来。 巡抚衙门中,刚给喀喇沁三部拨下粮草的毕自肃正在核对粮草缺额,突然就见到几个差役匆匆冲进来。 “毕大人!不好了!十三营的杨正朝和张思顺两个参将绑了总兵朱梅,说是索要欠下的饷银,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欠下的饷银不是已经足额发下了吗?朱梅在搞什么?竟然引发兵变!这可是大罪!”毕自肃说着,脸上满是紧张神色。 这刚过完春节没几日,辽东若是出现兵变的丑闻,这事儿可不小! 一个处理不好,别说自己这个巡抚,就是袁督师也得受牵连! 兵变!在任何时候,都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城门鼓楼上,当毕自肃赶到时,杨正朝和张思顺正在殴打总兵朱梅。 后者脸上已经出现不少青紫的伤痕。 “住手!”毕自肃大吼一声,扒拉开城墙出入口的十三营士兵。 “杨正朝!张思顺!你二人疯了不成!” “毕大人,我们没疯,我部麾下还有五百多人差一年的饷银没发,下面的兄弟一直在催促我二人,我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杨正朝极为顺畅的回答。 毕自肃瞬间愣住,目光看向地上的朱梅。 他心中似乎猜到了一个答案,年前朝廷送来大量的白银,已经把辽东各部欠下的饷银发下,若杨正朝说的是真的,那朱梅就涉嫌占用麾下士兵饷银,涉嫌喝兵血! 而朱梅则是袁崇焕亲定的十三营新任总兵,毕自肃一时间也感到非常棘手。 他正左右为难之时,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难怪皇爷要咱家来辽东巡视,原来在这辽东大军中,还有如此不堪之事!袁崇焕的治军手段,当真是好啊!” 来人正是曹化淳,他迈着步子缓缓上了城墙鼓楼。 随即目光看向杨正朝和张思顺二人,继续开口道:“你们二位,莫要打坏了朱总兵,咱家今日在此,定为你二人做主。” 第151章 坐等看戏! 被杨正朝和张思顺按在地上的朱梅此时委屈到爆炸! 年前时,十三营的饷银,是他亲自盯着发放的,别说五百人的欠饷,他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连五人的饷银都没动过! 但是他现在很无奈,因为口中被塞着一大团麻布,根本就无法出声,只能发出憋屈的呜咽声。 而杨正朝按照早就商量好的开始配合。 他看向曹化淳:“你是何人?怎么为我等做主?” 曹化淳仰头大笑一声:“咱家乃司礼监主事太监,奉天子之名暗寻辽东,众军可识得此物!” 曹化淳说着,两只手从怀中摸出两物,一个是绢帛敕书,还有一个是青玉雕刻的关防印。 周围的一众军士和百姓见状赶忙下跪行礼。 宁远身为辽东重城,常有皇帝派下的太监或者宦官来视察或巡视。 携带多为敕书和关防印,他们都是比较熟悉的。 “众军免礼,春节刚过,陛下心怀辽东将士,特命咱家前来巡视,众军若有冤屈可随时找咱家上报!” 曹化淳说完,目光看向杨正朝二人。 “二位将军,现在咱家可有为你二人做主的资格?” 杨正朝和张思顺对视一眼,赶忙行礼:“我等见过曹中官。” “嗯,既然此事涉及到军饷,且数额较大,朱梅身为十三营主官,嫌疑最大,当带入京中明查,你二人不可在对朱梅私动武力!” “是,我等明白。” 曹化淳的目光接着又看向一旁的毕自肃:“毕大人,此事重大,咱家请你帮忙请袁总督来此,在这鼓楼上把话说清楚,也好避免出现误会。” 毕自肃纠结片刻后,看着周围满是围观的百姓和轮值军士,只得行礼后转身快速去往总督衙门。 在他把事情和袁崇焕说清后,袁崇焕猛拍桌子瞬间起身。 “不可能!朱梅跟我多年,性子清明,怎会贪污士兵饷银?” 毕自肃一脸苦涩:“袁大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来人可是陛下派来的,我一巡抚人微言轻,不定用啊!” 毕自肃身为辽东巡抚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其实手上权力还是很大的,但是也得对人,曹化淳身怀敕书和关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皇帝派下的钦差,在辽东也只有袁崇焕和镇守山海关的王之臣能与其平等对话。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官场中,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再是玩笑话,而是极为真实的。 临近北城门,袁崇焕放眼望去,就看到在鼓楼外站立着一人,赶忙挥动马鞭,驱使胯下马匹快速上前。 此时的曹化淳已经脱去身上的外衣,露出皇帝赐下的蟒袍。 “辽东总督袁崇焕,见过中官!”袁崇焕下马后迈着四方步快速登上城墙。 “袁总督客气,咱家曹化淳,陛下派来暗寻辽东,今日恰巧遇到十三营兵变索要欠饷,此事袁大人可知实情?” 曹化淳的问话极为犀利且刁钻。 袁崇焕眼中余光看到杨正朝二人身后的朱梅,眉头拧在一起。 “曹中官言重,士兵索要饷银乃辽东内政,算不得兵变,朱梅是谋下亲命为十三营总兵一职,想必其中定有误会,此事谋下亲自处理,定然给曹中官一个交代,可好?” 袁崇焕这话说的给足了曹化淳台阶,同时也暗示后者不要把这事上升到兵变的程度,我亲自来处理,就别把事态扩大了,惊动京城可不好。 曹化淳眼神一凝,他可是奉皇帝的旨意,刻意找袁崇华麻烦的,这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可没好果子吃,眼下袁崇焕想轻易把事儿绕过去,他怎会答应? “袁总督,咱家提醒你,这可不是辽东内政!这是兵变!是咱家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此事你不需处置,咱家会将此事上报朝廷,陛下会亲自过问。” 袁崇华听完后,心中顿时一紧,暗道事情有些不妙,自己这个老下属是怎么搞的?平时捞些外快,只要不触及红线,自己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怎么会弄出这么严重的事来,还踏马的这么巧被上面派下的人遇到? 不等袁崇华开口,曹化淳再度询问道:“袁总督,咱家还有一事要问问你!” “塞外的喀喇沁,朵颜,科尔沁三部来辽东要粮,为何你擅自决定拨给六千石粮草?” 曹化淳说着,同时接过手下递来的册子,其中非常详细的记录了三部要粮的经过,和袁崇华命毕自肃拨粮的过程。 袁崇华瞬间愣住,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有人暗中给自己示意给粮,自己也上书朝廷询问此事,但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有人让自己这个做。 他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迎合朝中某些大佬的意思吧? 这话一说出来,那直接就是结党营私的大罪。 “行,既然袁总督不愿意给咱家说,那就直接回京把此事说个清楚明白,解除资敌的嫌疑,在回辽东便可。” “曹中官!此事万万不可!”一旁的毕自肃闻言后,瞬间急了。 “袁大人坐镇辽东,筑城修墙,募兵练军,外拒大敌,怎么能轻易被调离?若是建奴来攻,辽东十余万大军,何人来统帅?” 曹化淳也不做声,直接就带着杨正朝、张思顺二人和朱梅下了城墙离去。 入夜。 苦思冥想的袁崇焕直接就收到了来自朝廷的三百里加急命令。 内容大概是命袁崇焕即刻起身回京述职,同时命山海关经略王之臣暂领辽东。 看到这个消息的毕自肃满是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仅仅因为兵变和给喀喇沁三部粮草,就直接召袁崇焕回京! “为什么?这么草率的决定!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毕自肃极为愤怒的声音直接从总督衙门大堂响彻。 “罢了,朝中局势复杂,此举定然是有小人作祟,我回京把事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也好,我不在这段时间,毕大人要多多配合王经略,一定要严防建奴来犯。” 袁崇焕说完,快速把自己手中的工作交接完后,带着几个亲兵,骑着快马一路南下,奔着京城而去。 ··· 沈阳,崇政殿。 黄台吉看着手中最新的辽东情报,目光接连闪烁。 同时快速招来范文程。 “宪斗,你看看吧。”黄台吉把手中的情报递出。 范文程接过后,快速的浏览完。 “大汗,此事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刚好可以借袁崇焕不在辽东之机,出兵草原,联合诸部一举打垮林丹汗!” 黄台吉听完范文程的话,极为冷静的问道:“宪斗,此事会不会有诈?咱们刚准备派兵袭扰辽东防线,吸引明国的精力,袁崇焕就出事了。” 范文程捋着胡须笑道:“大汗,此事不必怀疑,不论是否有诈,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其一,崇祯皇帝上位后,就迫不及待的拿下阉党,虽没有除去魏忠贤,但是从崇祯皇帝的种种形迹来看,定然是厌恶阉党无疑,您别忘了,当初袁崇焕为了讨好魏忠贤,可是在辽东给其立过生祠,以臣来看定然是京城中的那些自诩为清流之人暗中给袁崇焕使绊子,汉人内斗之风,不论何时都极为激烈。” “其二,即便此事有诈,那么对我大金无害,明军长在守城,短在野战,唯一能和咱们斗上一斗的,他袁崇焕算半个,明军中还有何人?由此来看,此事有诈的可能性极小。” 黄台吉听着的同时点头赞同,范文程的判断和自己的判断几乎是一样的。 “那就不需要派兵进攻辽东防线了,让袁崇焕和京城的那些文官斗去吧,咱们看戏便可!”黄台吉冷笑道。 “大汗,您要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出手收拾林丹汗!只要能打垮林丹汗,漠南草原将在无人是我大金的对手,从此整个漠南草原都将是我大金的天下,届时整个长城防线都将是我们入关之地!而辽东防线直接会成为摆设!” 黄台吉背手踱步,心中泛起一阵火热。 若是真能打成这个大战略,那对明国的打击将不再局限于辽东。 那时才能真正的实现疲明之策! 而自己入主中原的进程将会再度迈出一大步! 第152章 白灾至,来年饿! 黄台吉压下心中的野心和火热,抬头看向北京城的方向。 “既然北京的那些文官主动找袁崇焕的麻烦,这火上浇油,或许会更好些!” “传令给科尔沁三部,先给明廷上书为袁崇焕拨粮之行径表达感谢,同时我大金再派出使者大张旗鼓的出使三部,孤到要看看,崇祯小皇帝敢不敢直接杀了袁崇焕。” “大汗英敏睿智,臣万分佩服,臣这些年暗中交了不少北京的朋友,也可请他们帮忙一同上书弹劾袁崇焕。” 黄台吉听完范文程的话,二人相互对视一笑,眼中都带着十足的阴谋气息。 ··· 北京城。 一连三日过去,袁崇焕一直待在府中,此时的他脸上带着些愁容。 自从他回京后,迟迟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内阁在京的四位大臣也闭门不见。 甚至连自己当初的老上司孙阁老都没见上一面。 这让袁崇焕心中直接没底了,一连三日都没好好吃饭,夜中休息也总是梦中惊醒。 “大人,内阁派人来通知明日陛下要上早朝。” 侍从的说话声响起,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早朝?”袁崇焕低声喃喃一句。 他回来本是报着面见皇帝述职,同时给自己洗刷资敌的嫌疑。 这怎么突然通知上早朝? 一整夜,袁崇焕都没有睡意,终于熬到早朝的时辰,赶忙穿好朝服踏上马车,朝着皇宫行去。 皇极殿中。 在百官恭敬的目光中,朱由检迈着步子缓缓坐到龙椅上。 君臣之礼过后,不等王承恩说话。 督察院御史陈影直接出列。 “陛下,臣弹劾袁崇焕!科尔沁三部去辽东要粮,袁崇焕明明知道漠东三部已经暗中投靠建奴,却依然给三部提供六千石粮草,此为资敌之罪! 其二,宁远兵变的十三营总兵朱梅是袁崇焕提拔上来的,朱梅克扣十三营饷银,袁崇焕有失察之罪!” 陈影话音刚落,吏部给事中刘璇也出列说话:“陛下,就在前日,科尔沁,喀喇沁,朵颜三部上来折子,感谢袁崇焕给其粮草渡过难关,而昨日建奴便大张旗鼓的派出使者出使三部,此等奇耻大辱,简直罄竹难书!” 随后,百官中陆续有人附和,都是弹劾袁崇焕的内容。 龙椅上的朱由检此时也满脸寒意。 “袁爱卿,你可有话要解释?” 袁崇焕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开口道:“陛下,臣援助三部粮草是为我大明考虑,首先三部紧邻辽东,名义上是我大明蕃臣,但暗中和建奴来往,此事臣很清楚。 从建奴近些年发动的战事来看,三部并没直接参与进来,相反一直保持中立,现在我朝局势不稳,三部遇到粮荒前来求援,臣拨付粮草,即便不能让三部心向我朝,也不会把他们推向建奴。 不然辽东防线就再次多出三个敌人。 关于宁远十三营饷银之事,朱梅跟随臣多年,性格刚正,臣可以替他担保,绝没有贪墨士兵饷银,当日在宁远,臣向曹中官提出处理彻查的想法,曹中官并未同意,若是陛下准许,臣回到辽东一定彻查此事。” “好一个袁崇焕,朱梅在诏狱中已经招供,在陛下面前你还在狡辩?” 王承恩在朱由检的示意下,出声呵斥一句。 龙椅上的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开口:“来人,把袁崇焕押入狱中,同时由兵部,户部,督察院协同组成一个专案组,前往辽东彻查饷银之事。” 说完的朱由检,不等下方袁崇焕在开口,直接一挥衣袖,起身离开。 “陛下,臣冤呐!”反应过来的袁崇焕高呼一声,直接被锦衣卫拉走。 ··· 第二日。 文渊阁,内阁堂。 孙承宗和袁可立,黄立极,施凤来四人相对而坐。 “稚绳,袁崇焕好歹也算是你半个学生,你还真狠的下心来?就不怕他事后怨恨你?” 施凤来看着孙承宗打趣道。 “呵呵,老夫所为一为国家,为陛下,二则是锻炼他自负固执的心性。”孙承宗没有丝毫介意的喝着茶水。 “孙爱卿,你抽空还是去看看他吧,可以适当的告诉袁崇焕一些事,朕也不想伤了忠臣良将的心。” 朱由检推门进入内阁堂中,开口提醒孙承宗一句。 “陛下,袁崇焕性格还需磨练,让他在牢狱中待上几日也好。”孙承宗答话。 朱由检笑着摇摇头,坑袁崇焕这把,孙承宗你做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骆思恭,给诸位说说草原上的情况吧。” 坐在龙案后的朱由检,点名喊道。 “陛下,诸位大人,草原传回情报,建奴得知袁崇焕被下狱的消息后,贼酋黄台吉已经秘调大军四万人,从科尔沁草原西进,此次行动极大可能是冲着林丹汗而去!” “看来建奴已经按耐不住了!陛下。”袁可立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草原上天气如何?”朱由检再度问道。 “陛下,今年整个冬天,草原上降下大雪,整个漠南草原几乎都被雪灾覆盖,根据暗卫统计出的消息,漠南诸部牛羊马匹冻死无数,草原上牧民中已经开始流传:白灾至,来年饿!” “如此说来,这些蒙古鞑子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大好过!陛下,老臣建议加强长城防备,以防万一。” “嗯,传旨九边,加强长城巡视,若是辖区内城墙有缺口,及时上报,抓紧修复。 各部要对此事上心,九边长城若有缺陷漏洞的及时补充修复,户部拨发银两要和兵部,工部通气,同时督察院,六科要严加审核,若是发现有人暗中行腐败之事,暗卫把情报收集好,锦衣卫直接拿人,一切从严从重处置!” “朕看李邦华整顿京营效果还不错,接下来朕准备让他把辽东之外的边镇也整顿一番,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边镇涉及广,牵扯复杂,臣以为此事不可急,目前边镇已经不在是单纯的军镇,同时还有许多百姓依靠军镇生存,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老臣建议此事暂缓,只要边镇做事不过底线,可徐徐图之。” 黄立极说话的同时,脸色极为凝重,他在天启一朝担任内阁许久,对九边的了解比袁可立、孙承宗等人了解更多内幕和其中的复杂关系。 朱由检看着后者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 军镇之事眼下自己还不能急,现在的大明,民间可以乱,朝堂可以乱,但是军队绝对不能乱,一旦军队乱了,整个长城防线就直接废了! 就拿北京来说,大同,宣府,蓟镇,辽东,四镇防线一旦出现问题,几天时间就可以影响京畿地区! 京畿地区是大明的核心,一旦发生骚乱,对整个国家的打击是极为严重的。 虽说现在朱由检对朝局有了极大的掌控,但是对九边军镇的掌控力并不强,这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军镇问题,涉及广,每个军镇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 就说大同和宣府两地,还是朱由检借晋商和藩王问题,才将两地处置一边。 第153章 新式火器部队!察哈尔骑兵来袭! 时间匆匆,转眼冬天过去,朱由检嗣位后终于迎来第一个春天。 大明北方的大雪也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消散融化。 大同城。 巡抚王继谟和总兵官孙祖寿带着马世龙等一众部将官员正在城门外安静的等待着。 没多久,两队风尘仆仆的锦衣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王继谟见状赶忙上前:“属下王继谟,恭迎韩阁老莅临大同。” 韩爌扶着车辙走下马车,看着前方的一众官员,暗自点点头。 “诸位无需多礼,咱们先入城吧。”韩爌说着,迈步走入大同。 巡抚衙门中。 王继谟有些忐忑的心还没放下,韩爌就直接开言:“王巡抚,你调任巡抚以来,在大同镇可有建树?做了那些事?可以说给老夫听听。” “启禀阁老,属下上任不足六月时间,属下巡视大同八路七十二座城堡,修复破损城堡十三座,修缮大同辖区内长城三段;年前朝廷送来饷银,属下亲自监督,共计发放将士欠饷六十三万八千三百一十二两银,此事有孙总兵和马总兵共同见证,同时有锦衣卫监督,督察院和六科核查。” 一旁的孙祖寿和马世龙也附和道:“韩阁老,王巡抚此话不假,我二人亲自见证,绝无弄虚作假,朝廷也派下数批人来核查,皆无差池。” 韩爌看了一眼王继谟,带着肯定点点头:“嗯,此事你们做的不错。” “孙总兵,陛下曾命你秘密训练一支新军,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孙祖寿听到韩爌此话,心中顿时明白,这不但是韩爌的意思,同时也是替皇上看看。 “回阁老的话,目前新军驻扎在城东三十里外的许家庄堡,目前有军士一万两千人,按照陛下的要求,全部由火器手组成,使用朝廷最新研发的燧发火铳,目前已经把新式战术、枪阵,演练熟悉,至于战力,目前不好说。” 韩爌听着孙祖寿极为直接的回答,忍不住笑起来。 “听陛下说孙必之为人刚直守正,从不媚上,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孙祖寿有些局促的摸摸鼻尖:“老大人,属下乃军人,不大会说话,您多担待。” “哈哈哈,无妨!走吧,让老夫看看孙必之练的新军战力如何。”韩爌大笑一声,直接起身。 “阁老,您从京城奔波而来,不如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在去,如何?”王继谟赶忙起身说话。 “不必了,老夫这身子骨还行。”韩爌并没有给王继谟面子,径直走出堂屋。 城东三十里外,许家庄堡。 堡垒外山谷中有一处校场,这是孙祖寿专门为新军开辟出的,平时新军相互列阵演练,基本都在此处完成。 “阁老,此地就是新军日常的作训地,这位是新军总兵麻登云。” 校场中,孙祖寿不苟言笑的说着,同时给韩爌介绍跟前的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属下麻登云见过韩阁老。”汉子嗓门极大的上前行礼回话。 “嗯,老夫听过你的名字,不错,是个硬汉子。”韩爌捋着胡须带着笑意。 他之前在京中和内阁几人谈起兵事,曾听孙承宗说起过此人。 麻登云,大同右卫人,跟随家中长辈去辽东做生意,后遭遇建奴小股部队劫掠,长辈身死,愤懑之下在辽东从军,归入满桂麾下,因作战勇猛累功至参将。 “去吧,带着你的部下,让老夫看看新军的战力如何。” 韩爌说完后,麻登云快速回到军中。 指挥手下两位副将和四位参将迅速展开队形队列。 由于孙祖寿当初筹备新军吸纳了大同军中许多精锐火器手,整体的火器演练板块还是极为熟悉的。 虽说把边军常用的三眼铳和鸟铳换成了燧发枪,但改变的只是点火方法,对士兵操作火器的影响不大,相反,在燧发枪的加持下,许多熟练的火器手几乎都能快速装填射击。 接下来便是战术和队列的演练,由于假想敌是骑兵,所以麻登云根据三才阵进行了些许改变。 在天空处看,新军一万两千士兵队列由‘三’字组成一个品字形。 中间则是新军的指挥中心。 随着全军射击三次后,队列再度变化,形成一个‘凹’形阵,同时再次有节奏的开枪。 整体射击后形成的密集弹丸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道漆黑的大网,几乎是眨眼间就将前方运动的靶子全部击倒。 “好,不错的阵法。” 校场点将台上,韩爌见到这一幕点头称赞。 “韩阁老,这两个阵法都是当初陛下在大同时,传给属下,说是新军训练时可以参考,属下试过了,这两个阵法对骑兵有着极强的克制力,在加上新军换装新式火铳,射击速度极快,若是面对同等数量的骑兵,这种杀伤力极为强悍!” 闻言的韩爌顿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当今陛下竟然还懂兵事,这可着实令人吃惊。 一个时辰后,演练结束,麻登云带着麾下两个副将,四个参将匆匆回到点将台。 “禀韩阁老,演练完毕,请您训示。” 韩爌看着麻登云刚要说话,一个急促的声音就传来。 “报!新平堡急报!” “将军,察哈尔林丹汗部洛里率骑兵八千突然靠近新平堡!目前新平堡已经被攻破。” “什么!”孙祖寿脸色有些难看的猛然起身。 “韩阁老,新平堡出事了!”王继谟脸色更加难看的在一旁出言。 “王巡抚,你不是说修复了大同堡垒吗?怎么会这么容易被蒙古骑兵攻破?” 王继谟脸色变换不定,刚要说话,就听到孙祖寿开口解释。 “韩阁老,新平堡是个比较特殊的堡垒,现在的新平堡是建立在原来堡垒的遗址上,新平堡地下有暗河,土质松软,筑起的堡垒并不如其他堡垒一般结实,而且堡垒下还有许多砖石土丘,蒙古人一直都知道这个事,他们每次从新平堡来攻,都喜欢在堡垒外用土工的方式掘开城墙,从而在长城上打开一个缺口。” 韩爌闻言后,把目光放在麻登云身上。 “麻总兵,这次察哈尔骑兵来劫掠,不如你带着新军去试试吧,可有把握?” 麻登云眼前一亮:“阁老,属下愿往!” 其身后的两个副将和四个参将也同时抱拳求战。 “好!老夫做主,麻登云率新军硬战洛里八千骑兵,其余大同军士协助。” 新平堡位于大同镇和宣府镇的交界地。 在宣大长城防线段中,刚好是凸起的一点,同时还有洋河的支流经过此地。 地下有着数条暗河经过,一直以来都是察哈尔南下劫掠的突破口。 此时的新平堡守备江明正在率领麾下千余士卒躲在坍塌的堡垒断墙后用火器反击。 “江守备,消息已经传回,孙大人要我们拖住敌人即可,他已经下令瓦窑口堡和永加堡立刻支援,大同也派出三路援军正在赶来。” 江明看着前方快速通过长城缺口的蒙古骑兵,眼中满是厉色。 “来人,去把库房中朝廷发下的虎蹲炮拉出来,给老子轰! 火器手三人一组,继续射击!刀盾手注意对火器手的防护,城墙上的弩箭不要管城内的敌人,给我压制外面敌军的弓箭手!” 第154章 白登之战(一) 大同城。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出现在孙祖寿跟前。 “将军,新平堡已经失陷,察哈尔骑兵已经渡过洋河即将抵达白登县!” 啪! 孙祖寿极为气愤的拍在桌上。 “镇虏卫和高山卫是干什么吃的?打不过还拦不住吗?去!把这两个卫所的指挥使给老子绑了!” “马世龙,你亲点两万大军,去支援麻登云,洛里此人乃林丹汗麾下悍将,我担心他初次对敌不稳。” “是!”马世龙答应一声,快速离开。 “孙将军,战况如何了?”韩爌出现在总兵府中。 “韩阁老,目前洛里率军突破新平堡,已经渡过洋河,我估计麻登云部会在白登县和敌军碰面。” “遭遇战!麻登云部能应对吗?”韩爌带着些担忧。 孙祖寿目光坚定的回话:“韩阁老,属下对麻登云有信心!另外,属下已经派马世龙率军两万赶去支援。” “嗯,那便等战报吧。” ··· 白登县在洋河以南,距离洋河仅几十里,县城不大,人口却很密集。 因周围有许多朝廷的军队和卫所,这个小县城中许多人都是靠做些生意过活,城中更是有许多有钱的士绅开设不少勾栏雅居,生意一直红火。 此时的县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已经出现许多士兵来回走动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轰隆隆··· 县城东北方向,突然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几个眨眼间,密密麻麻的蒙古骑兵就快速抵达城外三里处。 城头上的士兵见状身子有些发颤:“快!快去告诉县太爷,蒙古鞑子来了!” 蒙古骑兵中。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出现在队伍的前方。 “禀首领,前方汉人城池已经收到消息,城门已经关闭。” 洛里听着哨兵的话,肥胖的脸上带着些凶厉。 “这些汉人真是狡猾,得到点消息就龟缩起来,简直和乌龟一样!” “首领,攻城吧!汉人的县城中有着巨大的财富,若是咱们能把这个县城抢劫一遍,足够咱们弥补冬天损失的那些牛羊了!” 洛里瞥了一眼身侧说话的汉子。 “兀立踏,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是明国,不是在草原上,咱们破关而入的消息一定传开了,汉人的援军估计就在路上,咱们攻城打到什么时候?等汉人的援军一到,咱们想走都困难!” “传令!大军分为三部不入县城,就在周围的汉人乡镇抢劫,所有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 “是!”兀立踏闻言后十分兴奋,整个人站在马上挥舞着手中弯刀高呼的传达命令。 紧接着八千骑兵开始分开。 以洛里为主的大部队,有四千,其余四千人分为两部分,直接去往东西两个方向。 “地图!”洛里对着自己的亲卫伸手,后者递出一卷羊皮纸。 “这里有一个人口大镇,咱们去这里!”洛里指着地图上一处标注出来的乡镇。 “首领,这是汉烽镇,距离我们有七里左右。” “全军出击,目标汉烽镇!” ··· 汉烽镇是白登县距离最近的一处大镇子常驻人口有数千人,因为只是乡镇,并没有像样的驻军。 镇子外。 麻登云已经带着麾下一万两千人的新军出现。 “报!将军,敌军并未攻城,在白登县城外分为三部,其中两部各两千,向东西而去,剩下一部人数有四千,正在往汉烽镇奔来。” 麻登云听完哨兵的话,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镇外的防线构筑如何了?” 副总兵孙守法起身回话:“已经构筑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传令全军,准备作战。”麻登云说着,直接起身去往前军防线。 按照原本的计划,麻登云部的第一站要抵达白登县,在得知敌军越过洋河的消息后,他就敏锐的察觉到敌军这是奔着白登县来的! 所以提前通知白登县封闭城门固守,他率部在汉烽镇构筑防线,准备迎战敌军骑兵。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镇子外就开始出现零星身着蒙古服饰的骑兵。 麻登云手持千里眼,站在一处高台上正在观察敌军动向。 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大队蒙古骑兵已然出现。 在明军发现敌军的同时,蒙古骑兵的哨兵也发现了镇外严阵以待的明军队伍。 “首领,前方镇子外发现大批明军,看规模人数应该在万人左右。” 洛里听着哨兵的汇报,眯起眸子远远看去,前方的明军和他以往见过的明军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清一色的明光盔,队列整齐,前方的队伍极为安静,没有丝毫喧闹,手中持有的火铳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有没有发现其他的明军?”洛里出声问道。 “没有,附近只有这支明军,对方大多为步卒,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哨兵再次回答。 “哼!没有骑兵,单靠步卒也敢和我骑兵对阵?当真是不知死活!传令全军,准备冲击!” 随着蒙古传令兵的通报,洛里身后的四千骑兵全部严阵以待,在洛里举起手中弯刀后,四千骑兵带着奔腾之势快速冲出。 明军这边,麻登云骑着战马快速的在阵线中奔走。 “将士们!此战是我大同新军第一战,陛下为咱们提供了最高的月俸,最好的装备,咱们军中的许多兄弟家中都分到了朝廷的官粮,这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现在蒙古鞑子想要夺走这一切,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绝不答应!” 上万明军高声呼喊着。 “敌军就在眼前,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打倒敌军!歼灭每一个敌人!” “杀!杀!杀!···” 在冲锋中的洛里听到明军气势震天的喊杀声,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常年和明军对垒的经验告诉他,不能退缩,只要骑兵冲入明军阵型中的那一刻,这场战争几乎就赢了! “儿郎们!杀啊!打垮这些明人,周围在无敌人,咱们要抢光附近的村落!冲啊!” 洛里站立在马上高声呼喊着,嘴中不停的发出怪叫,挥舞着手中双刀。 明军阵线中,最前排的军士已经托起手中的燧发枪,稳稳的瞄准快速靠近的敌军。 “敌军距离八百米!”一旁专门观测距离的军士高声呼喊着。 “五百米!” “三百米!敌军进入射程,前排准备!开火!” 啪啪啪··· 随着开火命令的下达,最前排的两千军士扣动扳机,两千杆燧发枪喷发出火舌,一颗颗弹丸飞出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线网。 噗!噗!··· 弹丸瞬间命中最前方的蒙古骑兵中,有人被弹丸击中,直接堕落下马。 还有的战马被击中,战马吃痛发出阵阵嘶鸣倒地,直接就在冲锋的骑兵中引发出巨大的骚乱。 第155章 白登之战(二) “稳住阵型,全力冲锋!”洛里看到队伍被明军一个照面就放倒上百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但还是高声呼喊着,继续催动胯下战马冲锋。 骑兵机动性强,作战全靠冲锋起来的巨大冲击力,面对步卒的军阵,只要能冲散阵形,几乎就算胜利一半。 让洛里没想到的是,自己距离明军还有三百米的距离,他们发射出的火铳竟然能击中自己手下的骑兵,大明的火器发展实在太可怕了! 啪啪啪··· 前方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火器声响起。 洛里赶忙侧身躲在马腹之下,当他用眼角余光扫向周围时,极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最前方的骑兵几乎在一瞬间就倒下数百人! 啪啪啪··· 他还没来得及从马腹下起身,就再度听到火器声。 下一刻,洛里只感觉天旋地转,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发出阵阵哀鸣,直接倒地。 “很好!就是这个节奏,发射过后的后退,按照咱们平时的操练节奏来,快速装填弹丸,不要慌!稳住!” 麻登云骑着战马来回在阵型中穿梭,还有孙守法,和四位参将。 他们没有像其他明军的指挥官一般稳坐中军,反而快速的在军中穿梭,不停的说话鼓舞士兵。 要知道,步兵在面对骑兵冲锋时那种铺天盖地的威慑力,一般人估计就被吓尿了,稍微好点的基本上也时四肢发软,更别提持枪战斗了! 蒙古骑兵中。 洛里已经被自己的亲卫拉上战马。 跟着冲锋的骑兵继续向前。 “到两百步范围了!准备放箭!”洛里阴着脸,大声说着,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刚才他战马被击中,坠落马下,受了些内伤。 “放箭!” 洛里说着搭弓射箭,其余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也纷纷拉弓射出羽箭。 作为草原之人,骑射是最基础的能力几乎形成了本能。 嗖嗖··· 密集的弓箭发出音啸声,飞向天空,形成一道弧线直奔明军阵线中。 “弓箭来袭!防御!”最前方正在指挥的游击将军,在发现敌军搭弓射箭的第一时间就传出军令。 前三排的军士开始往中间缓缓靠拢,后方已经装填好弹药的军士,把准备好的盾牌举过头顶,直接站在持枪射击的军士身后。 如果从天空上看去,此时的明军阵线形成一面巨大的长方形盾牌,覆盖下方每一个士兵。 咚咚咚···· 雨点般的羽箭眨眼间就落下,直接钉在木制盾牌上,发出密集的沉闷声。 “稳住阵型,射击不要停,敌军已经到达两百米内!” 麻登云出现在阵线前方,高声呼喊着。 啪啪啪··· 整齐又密集的火铳爆燃声响起,此时的这支明军用极高的效率,打出绵延不绝的火力网。 随着四千蒙古骑兵丢下上千具尸体,他们终于冲到明军阵前。 “儿郎们!给我杀!”此时的洛里已经完全红眼,他麾下的骑兵接近两万,但是自己带来这八千人全都是精锐,现在还没碰到明军一个手指头,就损失上千人,他心疼的浑身发颤! 轰隆!大地发出轻微的震颤。 在百米处,正在冲锋的骑兵地面猛然下沉,前方数百骑兵瞬间消失不见。 “注意!有陷马坑!全部小心!拉住缰绳!” 洛里满脸狰狞的高喊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又是一道密集的弹丸飞来。 无数骑兵的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前方追入陷马坑的无法出来,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停下,相互冲撞着落入陷马坑中,同时还有弹丸不停的飞来,密集的弹丸像是镰刀,放到一个又一个骑兵。 “稳住阵型!全部后撤···” 洛里站在马上高呼一声。 噗!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洛里只感觉自己胸口受到一下重击,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痛感快速传遍全身。 “咳咳···” 洛里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几声,口中直接喷出大量血液。 “首领!快!首领受伤了!快护住首领!”兀立踏急声说着,直接伸手拉住洛里的手臂,一把将其拽到自己身后。 前方,明军的火铳接着响起。 兀立踏身边围聚的骑兵瞬间被击落马下大半。 “撤!快撤!”兀立踏拉着缰绳,不等战马完全转过身来,就疯狂的抽动马鞭,催促战马奔袭。 兀立踏带着剩下的数百骑兵开始散开逃窜。 燧发枪密集的弹丸开始失去作用。 最后,麻登云看着敌军数百人逃走,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兄弟们!我们胜了!”麻登云举起手中大旗高呼,他脸上带着浓烈的喜色。 此战是他训练将近半年的新军第一战,直接就是一场大胜! 此战不但是锻炼新兵胆气的一战,同时还是打造军心的一战。 万人的部队,军心最重要,军心凝聚,即便面对十倍之敌也敢一战,军心散了,哪怕遇上一伙盗匪,也无战力。 自古以来,兵败如山倒,说的便是军心! 麻登云没有给自己手下士兵欢呼的时间,他紧接着便命令哨兵快速出去跟着逃走的敌军,打探军情。 自己得到的消息是敌军至少有八千骑兵,而且战力非凡,极有可能是察哈尔的精锐骑兵,自己以逸待劳干掉三千多,算上逃走的,还有四千多人的骑兵。 这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在辽东战场,三千人的骑兵突然加入战场,就足够改变整体战场的走向。 “全军戒备,不可放松警惕,敌人随手都有可能再次回来! 所有的哨报、爪探全部出营,我要敌人的最新情况! 孙守法,给总兵府去信,我部在白登县城外初步灭敌三千余人!敌军还有四千多兵马未出现,请求支援!” 麻登云快速发布军令,他没有被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反而极为冷静。 他从军多年,从一个把总升任辽东参将,后来被调来大同训练新军,他时刻警示自己,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 白登县东侧十几里外的一处村庄中。 刚刚把整个村子搜刮一遍的巴特呼正靠在几个汉人女子身上休息。 他是洛里手下的一个青甲士,带兵五百。 “巴特呼,出大事了!大汗率领的军队遇到明军被打散了!大汗也被弹丸击中,你快带人出来!” 兀立踏急促的声音在村落中响起。 他刚才带着洛里一路逃窜终于在这处村落中发现自己人的身影。 “兀立踏?怎么回事?大汗,你没事吧?”巴特呼快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直接就看到了兀立踏抱着洛里坐在地上。 “别磨叽了!赶快派人去把散出去的兄弟们召集回来,咱们不能在此地久留,要赶快冲出去,返回部落!” 兀立踏急促的声音说着,他怀中的洛里已经面色涨红,嘴中不停的渗出鲜血。 兀立踏手中麻布堵着的伤口已经渗出许多鲜血。 第156章 全军覆没的蒙古骑兵! 高山卫所中。 马世龙带领麾下两万人经过急行军抵达,目前正在休整。 “报!将军,麻将军派人送来军情!”传令兵带着一人快速出现。 “马将军,我部在白登县以南汉烽镇和洛里四千骑兵相遇,歼灭其三千四百多骑兵,目前洛里麾下还有两部已经汇合,正在向洋河靠近。” 马世龙听闻后,心中巨震,麻登云部竟然能在遭遇战中歼灭三千多骑兵? 简直不可思议!他从军多年,不管是蒙古鞑子还是建奴,都有着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现在他第一次听说,单纯的火器部队竟然能打残一支四千人的骑兵部队! “靠近洋河?看来这剩下的人是要跑!”马世龙瞬间就察觉到敌军的意图。 “刘宇亮,你率部迅速过河,若是敌军强渡洋河,就趁机发起进攻。” “蔡国用,黄士聪,你二人率部为先锋军,直插阳天镇,若是发现敌骑兵踪迹,可伺机进攻!” 马世龙给自己麾下三个将军下达完指令后,目光看向麻登云派来的传令兵。 “转告麻总兵,你们可以继续追击敌军,但要保持距离,我已经派人全面对敌军进行围堵。” “是!”这名传令兵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 夜幕降临,白登县北方的某处村落中。 兀立踏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郎中,给洛里的伤口包扎了一番,顺便还灌了些汤药。 此时的洛里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极为惨白。 “我们这是在哪?” “首领,我们所在的村子叫小周庄,此地是儿郎们刚打下来的,明军还未发现。” 巴特呼出言回话。 兀立踏在一旁拿着地图看了半天,才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首领,这个村子以北十五里的距离就是阳天镇,根据打探的消息,阳天镇在洋河上有一座木桥,咱们可以拿下阳天镇,直接走木桥渡河,奔袭一个时辰,就能够抵达新平堡。” 蒙古骑兵入关劫掠次数极多,他们形成了一个思维惯性。 入关时走的路必须要和离开时不一样,一是防止大军行军路线被暴露,二是防止有明军在路上设伏。 “不,我们不去阳天镇,咱们走来时的路回去。”洛里眼中恢复些清明,他十分清楚明军的作战手段,己方有四千多人的骑兵,短时间内不被发现可以做到,但是想长时间隐藏几乎不可能,单说周围村落中的百姓,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定然会去找明军汇报。 “阳天镇紧邻天成卫,咱们踪迹若是被泄露,天成卫中的官军一旦拖住我们,长城边的镇虏卫赶来支援很快,咱们人手不多,不能被拖住。 还走来时的路线,直接在河阳摊处渡河。”洛里定下路线后,巴特呼和兀立踏都不再说话,他们二人都是洛里的心腹手下,一向唯命是从。 村庄外。 一个五人组成的明军哨兵小队正在夜幕中前行。 “不对劲!”为首的小队长,皱着鼻子四处闻着。 “头儿,你闻到什么了?” “有屎味儿!是马粪的味道!” 小队长最终确认味道后,赶忙猫起身子,开始在周围摸索。 跟着他的四人也猫起来,四处搜索。 “头儿,这儿有发现!”一个哨兵在地上摸到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小队长快速摸过去,用手抓起来。 “没错!是马粪!是蒙古人的战马马粪!” 小队长低声说着。 蒙古人在草原上养马,战马大多吃的是草料,马粪中蕴含的臭味不大,反而带着些草腥味。 大明养的马是用草料和豆料等粮食为食,马粪中臭味大,草腥味极淡。 “兄弟们,都注意了,前面村庄极有可能有蒙古骑兵!” 五人在夜幕中摸索着前行,没多久,他们就来到村庄的边缘。 在月光的照耀下,前方的农田中有些钉在地上的临时木桩,许多马匹被拴在木桩上。 还有一些马匹正低头吃着农田中的黍苗。 “小包,你回去通知麻总兵,在小周庄发现敌军,豹子,你去通知马总兵,动作要快,三个时辰内,必须把消息送到!” “是!” 二人低声说完,猫着身子钻进林子中消失不见。 随着鸡鸣之声响起。 天色泛起鱼肚白。 村落中的蒙古骑兵开始陆续走出民房。 “动作都快点,首领说了,咱们按照入关的路冲出去!各头领带队都注意!” 兀立踏在村头说完,用一根麻绳把洛里绑在自己背上,翻身骑上一头战马。 啾!····啪! 一道尖锐的号箭声在天空炸开。 村落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喊杀声。 举着火把的明军从周围的林子中一涌而出。 砰砰砰··· 村子前的空地上,马世龙麾下的火炮兵已经操作虎蹲炮密集的发射出弹丸瞬间落在村子外的战马群中。 轰轰轰··· 开花弹炸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同时产生的气浪夹杂着炮弹碎片直接把密集的马群炸的血肉模糊。 马群不断的发出嘶鸣声。 “干的不错,火炮手继续给我轰他们的马群!这些狗日的蒙古人,只要失去战马,那就是没牙的老虎!”马世龙在林子中用千里眼看到这一幕,极为兴奋的喊出声。 “遭了!是明军!快!把战马的缰绳解开!” “来人护住首领!巴特呼,巴特呼!带人在村子外组织反攻!千万不能让明军攻进来!” 兀立踏背着洛里呼喊着,快速躲藏在一个院子中。 村口处的空地上。 巴特呼带着手下士兵手持弯刀刚出现。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没有给他们丝毫反应时间,弹丸转眼就击中他们的身躯。 噗噗··· 几十个身穿皮甲的蒙古骑兵身体瞬间暴起一团团血雾倒地。 “踏马的!是火铳!注意躲避!” 巴特呼躲在一处墙角位置,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对面的明军人影,自己这边就有几十人被放倒。 啪啪啪···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都注意!明军用的是三眼铳,等他们换弹的时候,一起冲出去!” 巴特呼说完后,迅速调整呼吸,在心中开始默数,明军的三眼铳打完三枪后,需要装填弹丸的时间很久,他根据多年和明军交手的经验来看,这段时间足够他带人冲入明军阵型中。 第三道枪声落下后。 巴特呼瞬间暴起。 “兄弟们!他们的火铳没子弹了,跟我冲!” 在他身后,围聚来的三百多没有战马的蒙古骑兵,举着弯刀嘴中发出怪叫,一窝蜂的就冲了出去。 当他们冲出来十几步的距离后,才突然发现。 对面的明军组成的阵型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而且他们之间还有至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巴特呼见到这一幕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依旧悍不畏死的继续冲锋。 下一刻,前面那些被刀盾手护在后面的明军突然拿出和以往明军鸟铳明显不大一样的武器,露出一根根黑黝黝的枪口。 啪啪啪··· 巴特呼是最先看到枪口喷发出剧烈的火光,紧接着听到枪声,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了一下。 “呼···卧槽···”他原本前冲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力气。 当他低头看自己胸口的瞬间,发现自己的身体上已经出现数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以前能够抵挡明军三眼铳弹丸的盔甲此时像是白纸般脆弱。 “完了···”巴特呼脑海中最后出现两个字,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啪啪啪··· 又是一轮火铳声响过。 从村子中冲出来的数百蒙古骑兵几乎全部倒下,许多未死的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第157章 关闭察哈尔的互市! 这场战斗是没有悬念的,从一开始明军打掉蒙古人的战马开始,整个局面就是一面倒的战斗。 若是论骑兵,现在的明军还真的很难完全留下这四千蒙古骑兵。 但若是论步兵的军阵作战,蒙古人在明军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且还是在人数装备不对等的情况下。 将近两个时辰的战斗,天色已经完全亮起。 明军已经开始收拢各部战死的同胞遗体。 村外林子中的临时指挥营地中。 麻登云迈着四方步出现。 “登云,此战打的漂亮!”马世龙见到来人,笑着站起身来。 摸出一支旱烟递给后者。 “马副总,别打趣我了,此战若不是您及时赶来,单凭我手上的火器兵,很难留住这四千骑兵。” 马世龙挂衔大同副总兵官,是孙祖寿的副将,麻登云只是新军的总兵,是马世龙的下属。 “咱们就别客套了,怎么样,新军损失如何?” “损失不小,白登一战,有三个士兵意外扭伤脚踝,今日一战,有十几个士兵受了些轻伤。” 马世龙瞪大了双眼,看着麻登云。 “没了?” 麻登云挠挠头点头道:“没了,就这些。” “卧槽!你搁着扯淡呢?没想到不苟言笑的三麻子也学会花活了! 你这前后加一起十几个轻伤,你跟我说损失不小?还有,白登一战,你那三个扭伤的,还给老子报上来?” 马世龙瞪着双眼怪叫出声,他心脏砰砰直跳,一是为新军的战力兴奋,二是为此战全歼八千骑兵感到兴奋。 “可惜,咱们还是来晚了,没有把这个村子中的百姓从蒙古人刀下救出来。”麻登云言语中带着遗憾。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护佑百姓是他们的天职。 马世龙闻言也沉默下来,他们得到消息后,一路急行军赶来,到达时已经即将天亮,甚至都没来得及休整便直接投入战斗,村中的百姓在前一夜就遭到蒙古人的毒手。 ··· 第二日。 大同城,总兵府。 韩爌看完马世龙和麻登云送上来的战后总结。 “嗯,此战全歼察哈尔洛里八千精锐骑兵,新军确实出了大力!” “二位将军辛苦了,老夫会将此事上书陛下。” 韩爌合上手中的册子,继续道:“此战虽胜,但是也反应出许多不足! 镇虏卫和天成卫距离新平堡最近,但是却没有及时支援;洛里率部渡过洋河时,高山卫竟然没有发现,任由敌军一路抵达白登县。” 孙祖寿脸色有些凝重,挥手示意外面的士兵押解三人走来。 “韩阁老,镇虏卫指挥使苏桂,天成卫指挥使唐迎广,高山卫指挥使庆山三人已经被属下押来,请阁老处置。” 韩爌看着三人:“说说吧,你三人为何不出兵对敌?” 三人都低着头,沉默着也不说话。 “行,你们不说,老夫替你们说!” “苏桂!你身为镇虏卫指挥使,对敌军不管不问,是不是你吃空饷导致镇虏卫兵士缺乏战心,同时朝廷调派下来的军械物资,被你暗中变卖!” “唐迎广,你在天成卫中曾放出话,不许出兵的原因是等着蒙古人劫掠阳天镇,好抹平你欠下的账!” “庆山!你不出兵的原因,是白登县令之前给孙祖寿上书,说你纵兵欺压百姓,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暗中给蒙古人提供详细的地图,好让敌军劫掠白登!老夫说的可对?” 三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他们背后都有势力支持,原本的态度就是大不了被撸去官职,后续在找人疏通一番,另谋他去就罢,没想到现在韩爌竟然把他们的老底都给揭穿了。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三人这些年坐下的好事,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以为此事过后,官职被撸,后续花钱上下打点后另谋他去? 老夫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是崇祯朝!当今皇帝绝不容忍你们坐下的这些烂事!哪怕你们身后的靠山也不行!” “来人,先把这三人交由锦衣卫审问,抠出嘴中里的东西,等候陛下圣裁。 孙祖寿!老夫要你继续严查整个大同,但凡有污点之人,不配作为我大明边军之将领! 马世龙,麻登云,你二人率军就在大同城外操练、演武,若是有宵小之辈作乱,不需上报,直接就地斩杀!” 韩爌是真的怒了,他没想到皇帝亲自整治过的大同镇竟然还有蛀虫,烂鱼,这些事说出去每个都是触目惊心! 很快。 锦衣卫在三人口中得知,他们背后都有势力支持。 大同朔州大士绅刘福垣是苏桂的背后势力。 大同山阴第一富商胡家支持的是庆山。 大同蔚州粮商房氏商号是唐迎广的合作伙伴。 韩爌得知这些事后,心中极为愤怒,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皇帝派自己来,不但是负责草原之事,同时还要自己严查这些隐藏起来的宵小鼠辈。 没曾想还真挖出来不少人! 京城,文渊阁。 在看到韩爌奏折的第一时间,朱由检就召来了内阁商议此事。 “陛下,洛里为察哈尔林丹汗麾下的第一猛将,洛里此次入关劫掠刚好可以作为找林丹汗麻烦的筹码。” “没错,此次我边境受到的一切损失必须由察哈尔负责!老臣提议,暂停和察哈尔部的互市,同时下达诏书叱喝林丹汗,必须要其妥协!” 朱由检听着袁可立等人的议论,心中也在思索着。 此次洛里入关事件刚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理由,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拟旨,察哈尔林丹汗纵容部下袭扰我大明边境,即令边关所有与察哈尔之互市全部关闭。” 朱由检说完后,突然想到韩爌的奏折中有关于战损的统计。 “还有大同战事军士牺牲问题,给孙祖寿、王继谟去信,但凡战死之军卒,统计出名单,由兵部下发‘国家勇士’匾额,同时给所有的战死军士家中补发银一百两,粮食三十斗,同时免去三年田赋,从今以后,逢年过节县级衙门必须派出主簿以上级别官员亲自送上米面油盐慰问,违此令者,当地县衙官员胥吏一律连坐受罚! 朕此令从今日起适用全国军士,凡从军者,在战场牺牲,除了朝廷其余的补偿外,此条令为基础,不得违背,不得延迟! 另外,牺牲者名单造册入户部案牍库,锦衣卫随时查阅,并随即挑选名单暗访!” “至于苏桂三人,直接拉回各自卫所斩首,传首九边,告知天下,凡为兵将者,遇敌不战,皆视为叛国,以叛国罪论出!那些涉案士绅商人,诛杀首恶,抄家,全族流放九边为奴!” 朱由检说着,一旁的几个御前太监快速记录着,皇帝说的话都是圣旨,是需要记录下来,整理后写在圣旨中的。 第158章 战起归化城!土默特的底气! 漠南草原,察哈尔部。 林丹汗这几日集结大军,准备一口气拿下归化城。 只要归化城到手,土默特部就不复存在,届时整个漠南草原都是察哈尔的天下。 “报!大汗,洛里台吉前些日子从长城新平堡入关劫掠,至今未归。” 正在吃羊肉的林丹汗听完传令兵的汇报,脸上带着些不悦。 “大汗,洛里这家伙,南下劫掠竟然不招呼一声,您早就定下先灭土默特的战略,他现在招惹大明,只会给咱们增加麻烦!” “苏和,你别坐着说话不腰疼!冬天草原下了白灾,咱们的牛羊群损失严重,若不是洛里台吉拿出粮食资助,你我现在还得为吃的发愁!” 说话之人是鄂尔顿,平时和洛里的关系还算不错。 “行了,别吵了!等洛里回来,咱们大军在动,此次一定要一举拿下归化城···” “报!大汗!洛里台吉在大同府白登县被明军歼灭,大明皇帝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侍卫急促的说完,同时拿出一封信放在林丹汗跟前。 砰! “不可能!洛里麾下有我察哈尔最勇猛的战士,不可能被那些只知道龟缩在城中的明人给灭了!” 林丹汗猛然拍在桌子上,他心中很难相信,自己手下最勇猛的战士带着一群精锐骑兵劫掠,竟然能被明军团灭? “大汗,先看看信中说的什么吧。”苏和在一旁提醒。 林丹汗深呼吸一口,拿起桌上的信笺查看。 “明国小皇帝!当真是欺人太甚!”林丹汗说着,把手中信笺直接丢出去。 苏和上前捡起细细的看了起来,紧接着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大汗,大明取消了和咱们的互市,这事很严重!” “他娘的,大汗,我愿率兵三万,直接攻破大同,既然不给咱们互市,那就直接抢他们就是!” 呼··· 林丹汗长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急,现在已经开春,咱们手中的物资眼下还足够支撑,只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归化城,让明廷看到咱们的实力,他们才会重新开放互市。” “大汗,明廷断了咱们的互市,现在去打归化城,这···”苏和有些不太赞同,他这个人有着自己的小聪明,一向看不起洛里、鄂尔顿这种莽夫。 “明廷是以洛里入关劫掠为借口断了和咱们的互市,你有没有想过,要重开互市,明廷定然借机提出极为严苛的条件,到时我察哈尔当如何?” 冷静下来的林丹汗边说边在思索着对策。 “以本汗来看,只有拿下归化城,让明廷知道整个漠南草原已经是我察哈尔的天下,在说重开互市,也会对咱们有利,即便他们不同意,咱们也可以南下劫掠。 到时,归化城在咱们手中,可以避开蓟镇、大同、宣府等重兵把守的长城,直接在河套地区劫掠难度也小很多。” “大汗英明,我听大汗的!”鄂尔顿赶忙接过话来,同时双眼盯着苏和。 苏和无视后者的眼神,仔细斟酌许久后也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这几年扩张的速度太快,明廷早就看己方不爽,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下被明廷抓住把柄,没那么容易解决。 “现在各部集结多少人了?”林丹汗问向苏和。 “回大汗,目前除了洛里麾下的八千骑兵外,其余各部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我军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万人。” 林丹汗沉吟道:“嗯,十五万大军,拿下归化城不是问题! 传令全军,即刻出发!” ··· 归化城。 林丹汗出兵十五万进攻归化城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卜失兔的桌案上。 “父汗,林丹汗挥兵十五万来攻,此战是极为艰难的一战,下令全城,募集所有可战青壮吧。”俄木布带着些焦急。 “呵呵,公子此事还是莫急的好。”黑明孝的身影出现。 他脸上带着笑意,缓步走到卜失兔跟前坐下。 “顺义王,事儿成了!” 卜失兔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然起身,脸上泛着喜色。 “黑大人,情况如何?” 黑明孝笑着也不说话,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丢给卜失兔。 后者快速拆开,细细的查阅起来。 “好!好啊!”卜失兔看到信中内容十分兴奋。 “父汗,怎么回事?”俄木布带着疑惑凑过来。 “呵呵,没什么,只不过是你伯父色令发来的信笺而已。”黑明孝笑道。 卜失兔深吸一口气,看向俄木布。 “儿啊,当初你伯父色令投靠林丹汗是迫不得已,为的就是在林丹汗内部打下一枚钉子。 而现在,这颗钉子要派上用场了!” 卜失兔说着,目光看向远处的天空,思绪也回到前年那场战事中。 当初在赵城之战中,土默特和喀喇沁等部组成的十万联军不敌察哈尔,最终被林丹汗各个击破,当时的暗卫找上门,给卜失兔提供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案,那就是命卜失兔弟弟色令投降林丹汗,一来可以保存一部分是实力,二来也为土默特议和争取些主动性。 后来,色令、习令二人带着麾下投降林丹汗,卜失兔同时派人找察哈尔议和,至此赵城之战以林丹汗的胜利告终。 也正是因为卜失兔的退让,才给土默特带来喘息之机。 “报!大汗,察哈尔的先锋部队已达城外十里!” 哨兵的声音打断了卜失兔的思绪。 “黑大人,林丹汗来了!你确定朝廷给的秘密武器能够对付林丹汗的骑兵吗?”卜失兔脸上带着凝重看向黑明孝。 “呵呵,顺义王,你放心便是,我本人也在归化城中,若是拿此来搪塞你,岂不是坑了我自己?” “好,本王相信你。” “俄木布!传我军令,城中所有的青壮全部集合编入军中!” “是!父汗,孩儿现在就去!”俄木布招呼一声,快速离开。 归化城一直都是土默特最大的底气,同时也是历代顺义王手中的最后底牌! 城中人口超二十万,在土默特军力大损时,可以募集城中青壮,瞬间就能拉出一支超过五万人的大军! 这个底牌已经数次帮助土默特渡过灭族之危。 在草原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归化城不灭,土默特不亡! 而归化城又背靠大明,除非是大明出兵,不然想灭归化城,难度极大。 原本就经过动员的城中青壮在俄木布的召集下。 在几个时辰内集结完毕,而且换上了大明支援的军备、军械。 此时的归化城,除了土默特原本剩下的三万余骑兵,现在瞬间增加一支五万人的大军! 顺义王府的高楼上。 卜失兔看着城中集结的五万余大军,心中对当初第一代顺义王充满了敬佩。 有此重城,我土默特不亡! 第159章 白热化战争!黑明孝的秘密武器! 归化城外,卜失兔率领全城百姓严阵以待。 城外,还有在黑明孝指点下,建立起来的六座环城营寨。 在周围,林丹汗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把归化城围的水泄不通。 人数上万无边无岸,此时的察哈尔大军在城外的营帐军队,绵连超十里。 林丹汗的中军营帐则建立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包上。 “大汗,卜失兔在城外建立起六座营寨,拱卫城池,我们要想顺利进攻归化城,就需要先占领城外的六座营寨。” 苏和站在营帐外,手中拿着一个千里眼,正在观察归化城的动向。 林丹汗通过千里眼也发现了这一幕。 “不!卜失兔退守归化城的时候,手中还有三万多兵力,归化城中有二十多万百姓,凑出四五万人守城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现在卜失兔手中起码有七八万人,咱们若是常规打法,儿郎们损耗太大,而且咱们没时间慢慢跟卜失兔打消耗。” 苏和带着些迟疑的看向林丹汗:“大汗,您的意思是?” “分兵!那六座营寨规模不大,每个营寨中能有两三千人就不错了,传令鄂尔顿,先锋军分出三万人,攻击营寨,前军出五万人,攻击城池。 把投石车,火炮都拉出来,把咱们的家底都用上,此战首战即决战,我要在三天内拿下归化城!” ··· 归化城中,卜失兔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敌军,神色有些沉闷。 “顺义王,此战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黑明孝在一旁出言提醒。 “噢?黑大人何意?” 黑明孝发出一声讪笑:“看林丹汗这架势,他可不想围而不攻,你看,敌先锋军已经动起来了,还有后面的前军、中军,都开始大规模调动,这就证明,林丹汗准备速战速决。” 卜失兔听着黑明孝的话,看着城外的动静,心中也十分清楚,他作为土默特大汗,常年带兵作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林丹汗此人带兵不按常理出牌,每逢大战都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呵呵,这次可不一样,顺义王,你可知道,林丹汗麾下洛里台吉率兵八千入关劫掠,被我大同官军歼灭,此事传值京城,陛下震怒,直接停了察哈尔的互市。 所以这次林丹汗可真的是打不起消耗战。” 卜失兔听到黑明孝的话,眼中瞬间闪过震惊之色。 洛里是林丹汗麾下最勇猛的大将,没想到竟然在大明栽了! 嘟嘟嘟···· 城外察哈尔中军响起沉闷的角号声,声音扩散数十里。 鄂尔顿率领的先锋军最先对城外的六座营寨发起猛烈的进攻。 在察哈尔中军营地外,十座投石车发射出猛火油弹落在营寨上瞬间燃起大火。 察哈尔大军分为两组,一组专攻城外营寨,一组则直奔城池而来。 许多放弃战马的察哈尔士兵,推着盾车,快速抵达城墙边,架设云梯。 “快!把那些云梯全都给毁了!”卜失兔亲自在战斗最激烈的东城墙指挥。 轰! 三个土默特士兵抬来大明支援的发贡炮,在瞄准最近的一个木制云梯后点火发射出去。 咚咙··· 木制云梯被炮弹轰碎,许多察哈尔士兵哀嚎着坠落地面。 一架云梯被破的同时,城墙上再次出现三架云梯,云梯边缘的木制笊篱直接抓在城墙上的砖石上。 “快!开炮!把这三个云梯给老子轰了!”卜失兔站在鼓楼的台阶上声音有些急促。 他没想到林丹汗竟然能打造出这么精良的攻城云梯。 “顺义王,林丹汗手中是有不少工匠的,去年陛下收拾的晋商中,有几家商人曾给林丹汗送过各种民间工匠,还有不少攻城器械,这种云梯就是我大明军中常用的一种。 不过这云梯还不算什么,根据情报,林丹汗手中应该有有一批火器,其中有二十几门火炮,估计很快就会拉出来攻城。” 黑明孝的话刚落下,天边就响起数声轰鸣之音。 轰轰··· 几道巨大的声音在草原上响起,七八颗火球在天空划出一道弧度,直接砸在东城墙上。 其中一颗炮弹直接击中城墙上的鼓楼。 原本木制的鼓楼现在已经化成碎片散落,剩下的骨架则泛起黑烟,带着些许火光在风中摇曳。 从天空看下去,整个归化城西南北三面城墙攻击强度一般,唯独东面城墙的战斗极为激烈。 “父汗!父汗!城外的营寨已经全部沦陷!”俄木布匆匆赶来。 他脸上满是漆黑,原本茂密的头发此时被烧焦许多,随意的散在脑后。 “什么?这还不到一个时辰,营寨就没了?”卜失兔有些吃惊。 按照原本的思路,城外的营寨互为犄角之势,战事发生后可以相互支援,同时还能给城池提供一道防线。 “父汗,您快想办法吧,这么下去可不太妙啊!”俄木布语气急促。 “走,去找黑大人!”卜失兔说着,迈着大步,匆匆下了城墙。 在归化城城墙东北角中。 黑明孝带着十几个暗卫兄弟正在忙碌着。 “头儿,引线准备好了!” “头儿,火药准备好了!” 正在忙碌的暗卫兄弟,快速搞定手中的活起身站在一旁。 “辛苦各位兄弟,等会城外动静大,火药点燃后,记得用耳塞!” 黑明孝不紧不慢的说着,同时一屁股坐在一个火药箱上,摸出一支旱烟点起。 “黑大人!” 卜失兔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黑明孝放眼看去,只见卜失兔父子二人有些狼狈的小跑着走来。 “黑大人,城外的营寨已经完全失陷,您该出手了!” 俄木布听着自己老爹说的话,顿时有些愣神。 “父汗,难道大明派来了援军?” 黑明孝笑道:“援军,那倒是没有。” “哎呀,黑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东城墙在林丹汗投石车和火炮的轰击下,已经密布裂痕,撑不了太久!” “顺义王,莫急,等林丹汗这波攻城士兵轮换下去,咱们在动手。” 黑明显抽着旱烟,神情十分放松。 “好,俄木布,你在此陪着黑大人,我接着去城墙上监战!” 卜失兔知道黑明孝的意思。 现在正在进攻的士兵,大多已经筋疲力尽,林丹汗不是蠢货,他很快就鸣金收兵,换下这一批疲惫的士兵。 果然,在两刻钟的时间过后,林丹汗前军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随即,正在攻城的士兵开始缓缓退走。 卜失兔见状并没有松懈,因为在察哈尔中军大营中,已经再度出现数万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攻城。 这个时代的攻城,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比如明军和建奴的战争,大多以远程兵器为主,但是在草原上,他们极度缺乏军械,军备物资,根本无法做到像明军那种以消耗为主的大战。 第160章 威力惊人的地雷阵! “大汗有令!一个时辰内杀上城墙者,赏银千两!赐爵三等!赏赐牛羊三千! 斩杀土默特卜失兔者,赏金千两,赐台吉爵!掌是三千户领地!” 归化城外,鄂尔顿带着麾下亲卫,在数万攻城大军中开始呼喊。 周围的察哈尔士兵听到消息后,个个双眼发红,吸引他们不是银钱,而是爵位! 蒙古部落的爵位是固定的,这些贵族阶层每个坑大多是继承的,要想获得爵位成为贵族阶层难如登天,除非遇到重大战争才有可能,这也是草原上的人大多喜欢入伍参战的原因。 在大明当兵的只要肯努力,还有一丝成为官绅的希望,在草原上若是老老实实当兵,那一辈子都是个大头兵,几乎没有出头的余地。 像林丹汗这次,为了拿下归化城,丢出爵位是极其少见的。 “冲啊!” 随着鄂尔顿攻城的军令下达,数万察哈尔士兵,疯狂的冲向归化城,他们每个人都为了成为贵族而拼搏! 只要成为贵族那就是人上人,麾下就有牧民和奴隶,在草原上就可以发展自己的部落! 这种诱惑堪比大明官军封侯之功! 城墙上的卜失兔看着更加疯狂的察哈尔士兵,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他受中原文化影响比较深,熟读许多兵书,按照汉人的战争总结,攻城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堂堂大明顺义王,这种小场面就怕了?”黑明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黑大人,快动用你的秘密武器吧,不然归化城很难守住。”卜失兔语气中带着沉重。 归化城是土默特的王城,现在的土默特部已经失去大片领地,若是在失去王城,那土默特就从草原上的一流部落沦为三流部落,并且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崛起。 “好!今日就让顺义王见识见识我大明顶级工匠的最新发明!” 黑明孝带着骄傲说着,同时对身后的暗卫兄弟招呼一声。 “点火吧!是时候给察哈尔的大汗送个大礼了!” 暗卫的兄弟领命后,快速跑下城墙,拿起城墙角落处的粗大竹子,从中抽出一根拇指粗的引线,快速点燃。 呲呲··· 引线点燃后带着尖锐的声音迅速爆燃。 所有的暗卫快速跑上城墙,同时从怀中摸出两个小木塞,塞进耳朵中。 “顺义王,准备看烟花吧!”黑明孝低声说完,带着暗卫的兄弟,赶忙弯腰躲在城墙上的石垛后。 “黑大人,你这是···”俄木布见状有些奇怪,话还没说完。 刹那间。 整个大地瞬间震颤了一下,接着归化城周围的地面猛然爆开。 轰····隆····· 一声巨大的响声响彻天地,地面快速出现许多裂缝,宛如蛛网一般扩散开。 从地面而起的灰尘瞬间笼罩方圆十几里的天空。 紧接着,空气被压缩后膨胀形成的气浪席卷整个归化城。 许多被吓的呆立的土默特士兵,直接被气浪迎面吹翻。 “这···这···这····这是天罚吗?”俄木布被气浪震倒后,颤抖着身子爬在城头上看去,整个脸都是煞白色。 眼前的一幕实在令人震撼。 归化城外三里距离的草皮直接消失不见,取之而来的是一个个巨大的土坑。 还有满地的残肢断臂,夹杂着漫天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 “呕!” 俄木布直接趴在城头上吐起来了,他作为土默特部的未来大汗,经历过许多大战,也见过许多尸山血海,但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满地都是人的血肉和几寸长的残肢,刚才察哈尔数万人的攻城大军,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卧槽!地雷司的那些瘪犊子忽悠我!” 黑明孝看到城外的一幕,心中暗骂一声。 这是大明百科学院地雷司最新研发出的地雷,威力极为强悍,地雷司的人曾告诉他,为了保证威力,要密集的埋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现在看来,这种密集程度,就是扔在雷场中心一个铁疙瘩也得给炸没了。 “头儿,这威力也太牛逼了!”暗卫的一个兄弟探头仔细的观察着,同时在手中册子上快速的记录着下方的场景。 “顺义王,怎么样?我大明的秘密武器威力还可以吧。”黑明孝搂着卜失兔的脖颈。 卜失兔怔怔的看着城外,默不作声。 他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言说,这些年虽然大明国力衰弱,但是这拿出来的玩意一战灭数万大军,这种感觉,在他心中无比的憋屈。 没错!就是憋屈!在草原上,土默特部曾一度统治漠南草原几十年,但是衰落后,几乎是被人一路追着砍,看看人家大明朝,尽管内忧外患,随便拿出来个玩意都是大杀器。 人比人得气死,国比国?那真的没法比! ··· 林丹汗中军大营。 刚才那种地龙翻身的巨大威力已经把他吓住了。 不但是林丹汗本人,营帐中的苏和、阔沐儿等一众察哈尔高层都被吓住了。 “禀···禀报大汗,先锋军全军覆没,前军攻城的三万兄弟都没了,鄂尔顿台吉···失踪了···” 前方观战的传令兵颤颤巍巍的汇报着情况。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林丹汗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在其语气中还是能听到丝丝颤音。 咕噜。 苏和咽下一口唾液:“大汗,先撤军吧,卜失兔得了大明相助,咱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林丹汗眼中虽然满是不甘,但是有些颤抖的双手告诉他,军心已失!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察哈尔军营中,所有的士兵都感受到了刚才那种地龙翻身的震撼之感。 中军中许多士兵都看到了那震撼的一幕。 甚至许多士兵丢下武器,开始跪在地上祈祷。 祈求长生天能平息怒火,饶恕他们的罪过。 很快,撤军的军令传出,所有的察哈尔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城头上。 俄木布看着缓缓撤退的察哈尔大军,满是兴奋。 “父汗,林丹汗撤走了!” “嗯,我看到了。”卜失兔低声回了一句话,深深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虽然脱离的林丹汗的狼嘴,但是好像又进入到大明的虎口中。 他甚至在想,若是黑明孝把那秘密武器埋到归化城中,那这座城池还在不在。 第161章 嚣张明使!察哈尔的绝境! 归化城下的战事结果很快就随着暗卫和锦衣卫传回大同和京城。 韩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因为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京城。 朱由检快速拆开暗卫传来的信笺。 “好!一战覆灭数万人,林丹汗这下也知道疼了!” “陛下,河南的白莲教前日已经开始闹腾了。”骆思恭再度拿出一份信继续道:“这是暗卫潜伏人员得到的白莲教情况。” 朱由检微眯着眸子:“白莲教那边有周遇吉盯着,随他们折腾去吧,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传旨内阁,以练兵为由把英国公调去山海关,王之臣暂代关外防线。” “调动之事不必保密,给英国公去话,正常上任即可。” 王承恩领命后,快速找来御前太监去传旨。 “陛下,戏也演足了,是时候动动身子了。”袁可立在一旁捋着胡须说话。 朱由检背手踱步后点头道:“嗯,时机也差不多了,黄台吉若是遇到如此时机不出手,那就是真怂包了!” “袁爱卿,此事干系甚大,就由你亲自去传旨吧。” 袁可立赶忙起身:“老臣遵旨。” ··· 草原上。 林丹汗率部经过数日赶路,已经渡过黑水河。 “大汗,经过几日休整,儿郎们的精气神已经恢复许多了。” 苏和带着疲惫之色匆匆来到林丹汗身边回话。 “苏和,你说咱们这仗打得这么憋屈,下面的路该怎么走呢?”林丹汗说着的时候用小刀切下一片羊肉,放在嘴中使劲的咀嚼。 每当他遇到难事的时候,就喜欢吃着羊肉思考问题。 “大汗,此战咱们虽败,但大军元气尚在,在这漠南草原上依旧是我察哈尔的天下,就让卜失兔先守着归化城当缩头乌龟吧,土默特撑不了太久啦。” “嗯,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军,回到卓资后在好好休息。” 苏和见状刚要再说什么,一个伤痕累累的骑兵就被几个卫士抬过来。 “怎么回事?”苏和出言询问。 “大汗,苏和台吉,他是后旗的驻地骑兵,硬撑着一口气来的,说是有大事给大汗汇报。” 卫士说着,将地上的人扶起,给后者灌入一碗参汤。 重伤的骑兵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他强撑着睁开眼睛。 “大···大汗,建奴···联合···漠东诸部···聚兵十万攻我···后旗,大福晋···命我···报···” 骑兵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后,脖子一歪失去气息。 啪! “黄台吉!欺人太甚!”林丹汗得知消息后,瞬间双眼发红。 从他率领察哈尔在草原上东征西讨以来,每当自己获得战果或者遭遇战败时,建奴便跳出来找事。 此次竟然直接进攻了察哈尔后旗!这是他的起家地同时也是察哈尔的祖地! “传我军令!全军丢弃辎重,快速回援集宁!” 如果说归化城是土默特的王城,那么集宁城就是察哈尔的王城,而察哈尔后旗就在集宁城北部。 黄台吉趁察哈尔主力西进之机,极有可能进攻集宁城。 若是丢失集宁城,这对察哈尔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堂堂察哈尔的大汗,竟然如此鲁莽做出决定,当真是有些可悲!”营帐外响起一道讥讽声。 “谁!那个王八蛋敢讥讽大汗,拉出来!”苏和怒吼一声。 很快,几个卫士押着三人匆匆走来。 “大汗,此人是突然出现的,刚才说有要事求见,被我们拦下。”卫兵开口解释道。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苏和冷着脸问道。 “呵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明暗卫黑明孝是也。” “暗卫?什么玩意?听说过锦衣卫,东厂,这暗卫是劳什子东西?拉出去砍了!”苏和语气带着不耐烦,挥手就示意卫兵将人拉下去。 “林丹汗!暗卫乃大明皇帝亲卫,吾是大明皇帝派来的使者,我等若是身死,即视为察哈尔向大明宣战,你可考虑清楚!” 黑明孝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只是大声呵斥。 “建奴现在正在察哈尔后旗屠杀你的子民,若是此时你在交恶大明,那你察哈尔的灭族之日就在眼前!” 林丹汗转身盯着黑明孝,凶狠的目光像是草原上的恶狼。 黑明孝神情平静,眼中带着些戏谑。 “大明刚帮助土默特坑杀我数万勇士,你们来此是要为我死去的勇士血祭吗?”林丹汗冷声吐出一句。 “呵呵!卜失兔乃我大明顺义王!察哈尔无故征讨土默特,甚至进攻其王城,吾皇震怒,灭尔一部以显警示,别说数万人,我大明真若下死手,你剩下的十多万大军又能剩下几人?” 营帐中的一众察哈尔高层都被黑明孝这一番狂妄言论给气住了。 廓尔怒台吉起身就拔出了腰刀。 “他奶奶的,老子现在就先宰了你!” “住手!”林丹汗低喝一声,后者停下脚步。 “明使,如果你来的目的仅仅是逞口头之利,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丹汗冷眼看着黑明孝。 黑明孝嘴角泛起笑意:“林丹汗,我来的目的是给你送建奴的情报。” “情报?说说看。”林丹汗面色不改,但是心中思绪快速运转起来。 “此次建奴出兵,黄台吉命阿敏为主帅,率领三万骑兵,聚起东南诸部联军,对外号称十万,其实不过五万余人。 其中建奴的三万骑兵,只有一万是八旗兵,剩下的两万是汉八旗和蒙八旗,他们此次出兵目的有二:第一,对察哈尔劫掠,补充他们自身;第二试探你的虚实!” 林丹汗听到此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继续说。” 黑明孝丝毫不客气,直接盘腿坐在林丹汗对面,抓起他跟前的羊腿和马奶酒大吃大喝起来。 片刻后,吃饱喝足的黑明孝擦着嘴再次开口。 “很简单,这次你回到集宁若是还像以前那般,只是驱赶建奴离开,要不了多久,黄台吉就会亲自率领八旗兵聚起草原所有部落全力对你进攻,直至察哈尔灭亡,如果此次你歼灭来犯之敌,建奴短时间内不敢对你有心思。” 黑明孝说完,端坐着保持沉默。 林丹汗则陷入沉思。 一直以来,他在草原上征伐,时而交好大明,时而交好建奴,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时间,但是眼下,洛里私自入关劫掠触及大明底线,建奴再次来找自己麻烦,这次的情况和以往大不相同。 草原刚遭受白灾,部落中物资紧缺,粮草不足,大明又停互市,情况已经达到极为糟糕的程度。 他觉得眼前这个嚣张的明使说的很对,这次对建奴不能在驱赶了事,必须要把来犯之敌打退,不然两方交恶之下,他在草原上直接成为众矢之的,这是灭族之危! 第162章 集宁海子之战(一) “明使,若要我察哈尔对抗建奴可以,大明朝廷需要给我们粮草物资和军备支援!” 想清楚的林丹汗看着黑明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黑明孝仰天大笑一声,随即神情冷冽下来:“林丹汗!此次建奴率军攻察哈尔,乃侵略行为,我朝不忍草原血流成河,才命我来告知你极为重要的军事情报,你现在安敢说为我大明对抗建奴? 既然林丹汗这般想法,我也不叨扰了,察哈尔死活和我大明无关,林丹汗自便!” 黑明孝态度极为强硬的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廓尔怒台吉手持弯刀拦下黑明孝,面无善意。 “呵呵,怎么?本使说过,今日我三人出使察哈尔是为告知情报,若我三人身死,视为察哈尔向大明宣战!” 黑明孝体态极为松弛的站着,斜眼看着林丹汗,带着戏谑之意。 “放他们走!”最终,林丹汗还是发话了。 廓尔怒瞪大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黑明孝三人离去。 ··· 草原上,黑明孝带着两个兄弟,骑着马一路狂奔,直到进入土默特的势力范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哥,你刚才是真刚啊!我差点就认为咱们回不来了。” “确实,我一直以为锦衣卫的活儿就够难了,没想到黑老大玩的更刺激啊!” “咳咳,你们别说,我也是强装出来的,不过韩阁老说的没错,这察哈尔现在确实是外强中干,咱们态度越强硬,他们就越摸不准咱的底细。”黑明孝擦去额头隐隐冒出的冷汗。 “黑老大,现在咱们还回归化城吗?” “不!直接回大同,事儿都办好了,我的得回去亲自和韩阁老汇报。” 三人说完,喝了些水,再次策马一路南下。 很快就抵达大同。 总兵衙门中。 风尘仆仆的黑明孝见到了韩爌,把最近草原上的事情详细说出。 “好!明孝,你这事做的漂亮,林丹汗此番回去定然会和建奴联军大干一场,咱们静等消息便是。” 韩爌轻捋胡须,满脸笑意,这次忽悠林丹汗和建奴硬刚,是他给黑明孝出的主意。 ··· 集宁城。 林丹汗的回援大军已经抵达城外。 同时哨兵也发现了建奴联军的踪迹。 “大汗,建奴联军在圪儿海劫掠牧民!” 圪儿海,又名集宁海子,大明称之为黄旗海,是集宁以南的一个湖泊,同时也是集宁城重要的水源地。 那里不但有丰美的水草,还聚集着大量的察哈尔牧民,是重要的牛羊放牧地! “他娘的!集结全军,发兵圪儿海!” 林丹汗拍桌子站起。 圪儿海东侧。 阿敏率领联军,正在疯狂屠杀察哈尔的牧民,同时劫掠到大批的牛羊群和优良战马。 “快!传令各部,动作快点!林丹汗已经到集宁,随时都会赶来!” “贝勒爷,您快去看看吧,科尔沁部和内喀尔喀起了冲突!” 正在巡视的阿敏闻言顿时一愣,脸上有些不耐烦。 不过还是驱马赶到。 此时,双方正在对峙。 “怎么回事?”阿敏阴着脸问道。 “二贝勒,您要为我科尔沁做主,内喀尔喀的人抢夺我们俘获的牛羊和奴隶!” 科尔沁的人怒目瞪着对面的人。 “放屁!阿敏贝勒,是我得到了这批羊群,科尔沁的人非要来抢,现在还敢恶人先告状?” 阿敏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不禁一阵头疼。 明面上看联军声势浩大,实际上各怀心思,都想多捞些好处。 “贝勒爷,林丹汗的大军已经在十里外出现!”哨兵匆匆赶来在阿敏耳边提醒。 “够了!都别吵了!林丹汗的大军已经在十里之外,你们若是想死,那就继续争吧!” 阿敏怒喝一声,双方的人都冷静下来。 其实也不怪双方争斗,主要原因是科尔沁和内喀尔喀素有仇怨,现在虽然被林丹汗逼的投靠建奴,但是双方势力还是在明争暗斗,一直都没停过。 “各部整军,准备迎敌!”阿敏冷冷的丢下一句,直接带人离开。 没多久,林丹汗的大军就出现在联军外围。 阿敏眯眼看着远处的察哈尔大军,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阿济格,传令全军,厮杀过后,察哈尔不追击,咱们就缓缓撤退。” “是!” 阿济格说着,招来传令兵给各部通知。 察哈尔中军,林丹汗看着周围的牧民汇聚地一片狼藉,加之归化城之败,他心中的火气已经达到顶峰。 “廓尔怒你率军一万,从左翼进攻!阔沐儿你率一万,从右翼进攻!鄂尔顿,你为中军,率三万直冲建奴!今日一战,务必斩杀所有来犯之敌!” “是!”三人应声率军行动。 他们都是察哈尔的台吉,每人在圪儿海都有自己的牧民,现在被建奴带人这般糟蹋牧场和牛羊群,他们心中也是恨意滔天。 阿敏见察哈尔大军展开阵型开始进攻,赶忙下令各部准备反击。 骑兵对决,基本上是没有太多技巧和阵型可言,最常用的便是双方相互冲杀,依仗的是战马的速度,士兵的个人素质还有军备! 从天空上看去,察哈尔分为三路,左右两路直接包抄建奴联军两侧,中军三万人气势汹汹的直奔联军而去,像是三条复仇的毒蛇疯狂前进。 阿敏看见林丹汗这个阵势,不禁皱起眉头。 按照自家大汗的猜测,归化城有明廷相助,林丹汗此举一定会战败,而战败之军应该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才是,为何这些人都一副怒气冲天的神情? “阿济格,你亲率中军试试察哈尔士兵的战力。”阿敏低头交代一句。 “二哥放心!”阿济格说着拔出腰间双刀,带着一万蒙八旗骑兵开始迎敌。 两军相接。 战马冲撞在一起,骑兵厮杀的刀声在方圆几里范围的地带响起。 最前方,左翼建奴汉八旗的骑兵在廓尔怒的打击下勉强撑住,右翼的科尔沁和内喀尔喀的骑兵相互不配合,各自为战,在阔沫儿的攻击下只能边打边退。 中军方向。 阿济格带着蒙八旗的骑兵在和鄂尔顿僵持两刻钟后,开始出现败势。 带着一万八旗兵观战的阿敏顿时感觉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以往从不和自己硬拼的察哈尔骑兵今日似乎换了个样子。 “贝勒爷,不能在等了,左翼和右翼压力很大,阿济格的蒙八旗顶不住三万人的进攻!” 阿敏的亲兵护卫低声提醒一句。 “先冲击鄂尔顿的中军,给阿济格释放压力。” “杀!” 阿敏吩咐完,率先带着一万八旗兵化作一道洪流直冲鄂尔顿的三万中军。 八旗兵一方,战马素质和察哈尔的几乎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士兵素质就强上许多。 这些年黄台吉使用各种手段从大明弄来源源不断的粮食,把每一个八旗兵都养的身强体壮。 而察哈尔的士兵刚经历过一个白灾冬天,食物匮乏,体魄略显瘦弱。 然而就是这个极小的差距,在两军厮杀中,就呈现出巨大的差异。 在阿敏率领八旗兵入战的半个时辰内,鄂尔顿的三万中军被一万建奴八旗兵和蒙八旗骑兵四次冲击后,直接被分割成四五个队伍。 任凭鄂尔顿倾尽全力,也无法在把散落的队伍组织起来。 第163章 集宁海子之战(二) 察哈尔中军,林丹汗看着被分割包围的鄂尔顿部,眼神有些阴沉。 这些年建奴快速崛起,自己为了统一草原的大战略,没有和建奴的骑兵正面硬刚过。 今日一战让他看到了己方和建奴骑兵的巨大差距。 “垛古尔,你率两万儿郎去支援鄂尔顿。”林丹汗给自己身后的一个将领下达命令。 后者在军中点齐两万骑兵快速冲入战场。 战场中。 阿济格率先看到林丹汗再度派出一支数量不少的大军,赶忙出言提醒:“二哥,林丹汗又派出了一支援军!” 阿敏扭头看去,一支骑兵大军正在快速奔赴战场,粗略看起人数有两万。 “阿济格,快速击垮鄂尔顿,我带人去迎战。”阿敏说完,命身边亲卫吹响号角。 聚起三四千人的八旗兵和喀喇沁的几千骑兵快速冲到战场前方。 砰砰··· 双方骑兵在接触的瞬间,就有不少战马冲撞在一起。 阿敏也不管太多,带着千人左右的披甲巴牙喇直接把两万察哈尔骑兵撕开。 披甲巴牙喇每人身穿一层精钢甲,同时被三层皮甲包裹,是建奴骑兵中的绝对精锐! 这些人身穿四层甲衣,别说察哈尔骑兵的弯刀,即便在面对以前明军的三眼铳都可以硬扛,简直就是人性肉盾。 这些都归功于努尔哈赤时期,建奴从大明哄骗来许多工匠仿制明甲打造,同时根据建奴的骑兵习惯做出了许多细微的改动。 皮甲巴牙喇一般是跟随在大汗或重要将领身边的精锐部队,也被称为护卫兵或者亲兵,阿敏身为贝勒,这千人亲兵是他手中最为精悍的战力。 此时这支千人骑兵完全发挥出了恐怖的战力。 他们以阿敏为首,千人组成金字塔阵型,一个照面,直接把迎面两万察哈尔骑兵打穿。 再加上其余的八旗兵和喀喇沁骑兵的冲杀,这两万人在短短的三刻钟内再度被打散。 骑兵的战斗很快,同时特别需要队列和冲击力。 如果一支成熟的骑兵对冲步兵军阵,步兵军阵被打散后,只要军心战心还在,还能快速组成军阵,而骑兵不同。 骑兵队伍一旦被冲散,就很难在聚集起来。 很简单,战马的奔跑速度比人快太多了,队伍被冲散,战马随便跑跑,就冲出百米之外,在混乱的战场上,将领想要重新组织起来打散的骑兵,是需要时间的。 而阿敏正是利用这一点。 拼尽全力冲散察哈尔骑兵队形,后续的八旗兵和喀喇沁骑兵跟进。 这就导致察哈尔这两万援军再次重蹈鄂尔顿的后路。 远方正在观战的林丹汗被气的脸色都要滴出血来。 自己先后投入七万大军,没有打垮敌五万人就算,反而被冲散了队形,还被分割包抄了! “他娘的!一群废物!擂鼓,本汗要亲自带队杀敌!” 军中顿时响起极为有节奏的战鼓声。 前方战场中的察哈尔骑兵在听到战鼓后,每人都振奋精神,这个战鼓响起就以为察哈尔大汗林丹汗要亲自率军出动。 “霍丹,忽尔查,帖帖木,海都,埃布,你们五个给我盯死阿敏的千人巴牙喇,本汗此次一定要他留在草原上!” 林丹汗身后的五个大汉齐声答应下来。 轰隆隆···· 一直站在林丹汗身后的三万骑兵开始动起来。 这三万人是察哈尔部最精锐的骑兵,同时也是林丹汗驰骋草原最大的依仗。 “杀!” 三万精锐携带奔腾之势,直接从侧翼冲入战局。 强大的冲击力几乎在一个照面就撕碎了科尔沁和内喀尔喀等四部联军。 伤兵的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天地。 从天空上看去,三万精锐骑兵组成一个长三角队形,直插中军阿济格的蒙八旗和正在围攻鄂尔顿的阿敏八旗兵。 双方经过惨烈的厮杀后,最终林丹汗占据人数优势,直接冲破建奴的骑兵队形,在撕破最后的汉八旗骑兵后才缓缓停下。 “全军掉头准备进攻!”林丹汗高声呼喊一声,传令兵快速奔袭,把军令传达给各部。 三万精锐在战场上跑出一个回字,再度杀向战场中心的建奴联军。 战场中心,阿敏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心中已经沉入谷底。 他万万没想到,以往总是以威慑逼自己退兵的林丹汗竟然有如此胆魄。 “阿济格!传令各部,撤退!”阿敏看着再次奔袭来的林丹汗三万精锐大军,深知不能在打下去了,直接下达了撤军命令。 骑兵对垒,双方水平差距不大,人多者自然是最后的胜者。 最终在林丹汗的三万精锐即将冲入战场时,阿敏带着剩下的联军残部火速退出战场。 骑兵交战机动性强,一方若是铁了心跑路,那还真不好追上。 除非是追击者的战马极为优良,远远强于跑路者。 林丹汗看着撤退的建奴联军只是象征性的追击了一段,便下令停止追击。 随后带着大部队整理战场后,在集宁海子岸边休整。 “大汗,此战我们损失两万八千勇士。”负责后勤的苏和沉着脸来到营帐中汇报。 林丹汗听到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闷声喝着马奶酒。 “狗草的建奴!每次都趁我们出征时来找麻烦,大汗,这次咱们直接奔向辽东,狠狠的干建奴一炮!”廓尔怒满是怒意的把手中的酒碗砸在桌上。 这次集宁海子之战,他麾下的骑兵损失最大,一万骑兵勇士几乎折损了八千多人。 “传令各部,抓紧放牧,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部族中的牛羊群,我刚才看了粮食储备,各类物资基本消耗完了,若是吃食在跟不上,那问题就大了。”林丹汗放下酒碗,沉声说道。 “大汗,现在大明停止咱们的互市,缺乏的物资如何获取?眼下各部单盐茶一项已经消耗完了,许多部落在草原上花五倍的高价买盐,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苏和语气有些沉闷,察哈尔的内政他甚至比林丹汗还清楚,但是面对现状却有心无力。 “先向周围和大明交好的部落购买些盐茶回来作为支撑,最近本汗会想办法让大明恢复互市的!”林丹汗说完用小刀狠狠的割下一块羊肉,塞在嘴中大口的咀嚼着,眼神不停的闪烁着。 第164章 草原困境!林丹汗的险招! 科尔沁,康保城。 阿敏率领联军残部已经在此驻扎休整。 “二贝勒,此次出征,没有获得任何收益,还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大汗可有说法?”科尔沁首领奥巴看着阿敏,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在座的许多人都纷纷看向阿敏。 “对啊,二贝勒,眼下虽然开春,但是草原上今年雨水极少,许多大河大湖干涸严重,牧草长的慢,牛羊群繁殖速度延缓,大汗得拿出来一个办法来。” 喀喇沁部首领苏布地也出言附和。 周围在坐的其余首领也纷纷议论起来。 阿敏目光扫过堂中人,他心中很清楚这些人是因为没有得到好处才联合起来逼自己,但是这种局面自己并不具备处理的权力和手段。 “诸位,此次一战,我大金出兵三万,蒙八旗战死七千多,汉八旗战死五千多,八旗兵战死四千多,这便折损一万六千多人马,诸部联军两万三千人,折损人马一万两千人。 若是论损失,我大金的损失不比在坐的各位少,单凭这点,对得起诸位的重托。 此次作战,林丹汗一改往日的风格,对阵便疯狂与我联军厮杀,最后甚至出动了三万精锐骑兵,此事诸位可询问参加联军的各部将领。 要说没获得好处,这是现实问题,但以往数次劫掠草原各部,获得的好处我大金只得三成,其余得都给诸位分去,这也是现实。 阿敏在此没有别得意思,我只是想提醒诸位,要记得吃肉的时刻,不能只看到眼下受挫的。 至于此次作战失利,我身为联军统帅,回沈阳后自会向大汗请罪,但是诸位要个说法,今日阿敏给不了,此事诸位可静等大汗消息。” 阿敏说完,端起跟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在座的诸部首领都沉默下来。 他们虽然投靠后金,但是部族命运和利益是第一位,若是军队出征没有得到好处,这便会影响他们在部族中的威望,谁都不想看到下面的人对自己生出异心。 “诸位,目前林丹汗的日子也不好过,明廷断了察哈尔的互市,他们现在紧缺各类物资,我可以给诸位指个好方法,诸位可各自去大明购得各类物资,高价卖与林丹汗,也可以获得丰厚的汇报,就当作是此次出征失利对诸位的弥补。” “二贝勒,此言当真?”敖汉闻言后眼前顿时打起精神来。 同时奈曼也很感兴趣的看向阿敏。 阿敏在次出言道:“当真,你们两部紧邻明廷边境,想来获取各类物资也比较方便,刚好可以帮助诸位建立购货线路,大家一共发财也是一件美事。” 敖汉和奈曼对视一眼,二人都带着些兴奋,他们二人部落力量小,平时话语权弱,但是却紧邻大明边境,平时获取各类物资都比较方便,部落中也有许多擅长和大明往来的商人。 “诸位,我就不多过停留了,等我回沈阳把集宁海子的战事禀报大汗,诸位可静等消息。” 阿敏说完,带着麾下剩下的士兵,出了康保城一路奔向辽东。 ··· 察哈尔,集宁。 这几日的林丹汗心中极为烦闷,同时带着心痛,不足半月的时间,自己的十五万大军,伤亡六万多人,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要知道,这十五万大军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才积攒下的本钱,两战之后就损失将近一半,身为黄金家族的继承人,这已经是一种深刻的耻辱! “苏和,传令各部,招募青壮编入军中,维持十万人的在籍兵丁。” 林丹汗斟酌许久,还是下达了征兵的军令。 没办法,草原上的竞争是极为残酷血腥的,没有足够的军力威慑,那些已经投降他的部落和部族难免横生异心。 同时他召集来麾下几个台吉。 “诸位,最近两战,我察哈尔的勇士们损失不小,各部物资也匮乏严重,诸位可有办法快速获取一批物资。” 林丹汗说着,看向在坐的一众台吉。 察哈尔原本有着五位大台吉,分别是:廓尔怒台吉、苏和台吉、阔沐儿台吉、鄂尔顿台吉,还有去大明边境劫掠被火铳击中重伤身死的洛里台吉。 直性子的廓尔怒最先发话:“大汗,不如我们在草原劫掠一番,西边的土默特,东边的扎鲁特,喀喇沁都可以,这些狗杂碎暗地里已经投靠了黄台吉,咱们劫掠一番又能获得物资,还能出出气。” 苏和闻言赶忙出声:“不可!万万不可!咱们目前在草原上已经被各部孤立,若是在出兵劫掠,恐怕会引发整个漠南草原大小部落的怒火,届时黄台吉振臂一呼,再次组成联军攻我,那将是一场灾难!” “那不如去找大明议和,让他们重开互市,咱们也能获得许多物资。”鄂尔顿出言道。 “此事怕是很难,洛里刚在大明劫掠,恐怕大明皇帝不会这么容易答应重开互市。”苏和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和,你说怎么办?难道我察哈尔几十万部众坐吃等死吗?”阔沫儿皱眉反驳。 “苏和,你有何想法?”林丹汗目光放在苏和身上。 “大汗,我有一策,但是有些冒险,若是能成可获得许多物资,但若是不成···”苏和话说一半,沉默下来。 他想的法子有些冒险,但是高风险就有高回报。 林丹汗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看。” 苏和闻言起身摸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 “大汗,请看,凉城目前已经在我们手中,若是我们从凉城出奇兵,沿着团山可抵达明朝的团山卫所,只要行动够快,就可以攻破此地。 其次我军可在大同右卫和牛心山一带劫掠,收获的物资足够我部支撑许久。” 林丹汗听完后起身站起,盯着地图道:“凉城以南还有明廷的一段长城,怎么保证大军不被发现? 大同右卫有明军上万人,我军人数去多了极易被发现,去少了容易被大同右卫拖住,这怎么解决?” 苏和斟酌片刻道:“大汗,凉城以南的长城几乎已经是废弃状态,上面没多少明军值守,大军昼伏夜出,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大同右卫的明军,臣眼下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 林丹汗犹豫许久还是做出了决定。 “诸位,此战我准备率一万精锐前去,可有人愿意同本汗一起冒险?” “大汗,我愿往!”廓尔怒率先起身。 紧接着阔沫儿也站起来:“大汗,我也愿往!” 林丹汗见状脸上露出喜色,从大明朝停止互市那一刻起,他就想南下劫掠一场。 作为察哈尔的大汗,黄金家族的继承者,这种强盗思维一直都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南下劫掠中原皇朝已经成为这些自诩为草原勇士的一种心理习惯。 第165章 赵率教秘入大同!精心杀局! 大同城,总兵府。 黑明孝带着两个暗卫的兄弟匆匆出现。 “韩阁老,孙总兵,草原有最新消息传回。” 韩爌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说说吧。” 黑明孝拿出两份信笺:“林丹汗在黄旗海大败阿敏的联军,目前阿敏已经率军退回科尔沁的康保城。 其次,根据我们潜伏在察哈尔内部的兄弟打探到的消息,察哈尔的苏和给林丹汗建议南下劫掠大同,林丹汗似乎同意了。” “呵呵,果然如此!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呐!”韩爌脸上带着佩服的神色。 黑明孝有些懵逼得看着韩爌:“韩阁老,您的意思是?” 韩爌起身站起缓声道:“老夫来大同前,陛下就说过,若是关了察哈尔的互市,林丹汗极有可能会选择南下劫掠,而且很有可能是大同。” 一旁的孙祖寿和黑明孝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可思议。 当今皇帝竟然有如此长远的眼光,提前预判林丹汗的行为!这种事说出去简直惊为天人。 “不要惊讶,老夫来大同最大的原因,就是等着林丹汗的到来。”韩爌笑眯眯的再度丢出一句。 “韩阁老,若是林丹汗真的来大同,大同七万余守军外加一万新军足以将其斩落马下。”孙祖寿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上次洛里攻破新平堡之后,孙祖寿这些日子没有闲过,亲自带兵把大同所有的堡垒都给过了一遍,甚至有些年代久的城堡,直接给推平重建。 “不,陛下说了,眼下还不能杀林丹汗。”韩爌摇头继续道:“现在的漠南草原以察哈尔为大,若是林丹汗身死,察哈尔便会分崩离析,只会成全了建奴。” “孙总兵,京营的赵率教差不多也快到了,此战你大同守军的任务是协助他。” 孙祖寿听到韩爌的话后,心中有些惊讶,赵率教目前在京营训练三万骑兵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还不足一年,就要和蒙古鞑子对阵。 “韩阁老,林丹汗麾下的骑兵可是不弱,京营的骑兵若是对上,这···”孙祖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心中的疑惑。 “陛下曾说过,京营的骑兵经过极为苛刻的训练,一支驰骋天下的骑兵,只有战场才是最大的训练场,经历过铁血的厮杀才能真正产生蜕变!” 当天夜里。 几个人影匆匆走进总兵府。 很快,韩阁老和孙祖寿、马世龙三人秘密从总兵府离去。 白登山在大同城东北方不远。 在山中有一处山谷,经过暗卫经略后,已经成为一个临时校场。 此时在山谷中,营帐连绵不绝,灯火通明,整个山中满是巡逻的军士。 “三位大人请。”两个赵率教的亲卫迎着韩爌三人出现在主营帐中。 盏茶的时间过去,赵率教迈着脚步匆匆出现。 “韩阁老,二位将军,赵率教未出远迎,失礼了。” “赵总兵不必客气,兵事繁忙,可以理解。”韩爌客套一声。 “这位是马爌,目前是我的副手。”赵率教介绍自己身侧的一个汉子。 “韩阁老,二位总兵,马爌有礼。” “呵呵,老夫知道你,昔日马太师军骑名震草原,去年兵部调你入京营,老夫看过你的资历,不错,将门出虎子,后生可畏。” 马爌听到韩爌对自己的评价,赶忙回话:“承蒙阁老看重,后辈惶恐。” “好了,长话短说!”韩爌说话的同时,摸出一本册子。 “诸位,这是暗卫传回的情报,林丹汗准备率两万骑兵从团山绕过外长城攻我大同右卫。” 韩爌把册子给几人看过后,站在沙盘地图前,命军前司马标示出团山、凉城的位置。 “凉城?林丹汗为何会选择此地?真是奇怪!”马世龙看着地图,有些疑惑。 “呵呵,林丹汗可不傻,凉城名义上是土默特的领地,但是二十年前,第二代顺义王为了和平吸纳准格尔部,私下里早已把凉城划拨出去,也就是说林丹汗想用此举蒙蔽我们,试图让我朝认为,进攻大同的是榆林镇外的准格尔部。”孙祖寿直接点出林丹汗的目的。 “还有一点,凉城外有着一段外长城,这段长城目前处于半废状态,上面没多少守军,他们从此次贴着城墙可以躲避被我军发现的概率。” “林丹汗这是要给咱们玩一手灯下黑啊!” 赵率教听完孙祖寿的话后,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林丹汗真从此地来,团山是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 守住团山,在内外长城布下重兵,结合火器,林丹汗此举不论来多少人都得留下!” “几位将军,老夫插一句,此战你们不能杀死林丹汗,可以歼灭其麾下大军,但必须将其放回草原。”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来大同时,陛下曾给老夫下达秘旨,林丹汗短期内不能死,他若死了,察哈尔就会乱套,届时只会成全了建奴。” 几人闻言后,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如此,各位,咱们这样,以内外长城为基,城墙上布置火器,只要林丹汗进入内外长城之间的狭窄地带,直接用火器招呼,百科学院曾给我送来不少威力巨大的地雷,此战可以使用。 火器招呼完后,赵总兵的骑兵可以从两端发起进攻,此战即可定也。” “嗯,我赞成孙总兵的想法。”赵率教点头道。 “我也赞成。” “诸位,此法有些不足。”马爌盯着地图出言。 “若是按照这个战法,林丹汗很难跑出去,咱们军中目前大部分火器都进行了更新,但是第一轮的火器进攻,万一不小心打死林丹汗怎么办?” 孙祖寿皱眉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确实,按照自己的打法,即便是建奴骑兵来袭,恐怕也得饮恨当场,但是上面明确表示要放走林丹汗。 “这样,咱们把战场改改,换到内外长城的入口处,这里地域旷阔,一旦交战,骑兵有很大的奔袭空间。”孙祖寿最终决定改变战略。 “赵总兵,我大同兵主要在长城墙上用火器进攻,你可以率麾下骑兵埋伏在弥陀山,等我这边火器声一响,你就可以率军突击来攻。 只不过若是如此,火器对林丹汗麾下骑兵杀伤有限。” 孙祖寿话音落下,一旁的马世龙接着出声。 “军头,您莫是忘了,我大同还有一万新军?” 孙祖寿顿时一拍额头:“噢,对,看我这记性。” “一万新军可在丰镇西北方的土城埋伏,等林丹汗大军经过此地时,再度进行打击。 这样一来,后有赵总兵的追击,前有新军埋伏,可尽最大军力杀伤敌有生力量。” ··· 韩爌在一旁盯着地图,听着几位军中将领商议具体的战法后,也觉得可行。 最终出言拍板。 “老夫看此法可以,既能大范围杀伤林丹汗麾下骑兵,也能最大限度的放他离开,甚好。” 第166章 长城埋伏战! 数日过去,原本平静的集宁再度出现大批战马的嘶鸣声。 一支人数在两万人左右的骑兵军队,昼伏夜出,以极快的速度正在靠近大同。 而察哈尔部的异常动向,则被暗卫通过商队的掩护,快速传回大同。 孙祖寿得知情报后,第一时间传令整个大同镇,内紧外松,进入战时状态。 而赵率教也在一个深夜率麾下三万京营骑兵,秘入弥陀山。 凉城占地不足十里,城池面积不大,目前实际控制者是紧邻河套地区的准格尔部。 而准格尔部又尊土默特顺义王为大汗,前者是草原上极少数和大明关系良好的部落之一。 城外有着一处湖泊,名为下水海。 临近傍晚,此时的湖边有着许多马匹正在喝水。 “大汗,我们已抵达下水海,向南再有十几里,便是大同的外长城。”鄂尔顿看过地图后,低声回禀给林丹汗。 “嗯,传令下去,全军休息三个时辰,之后马裹蹄,急行军到内长城团山下。” “是!” 鄂尔顿领命后,带着麾下亲卫开始行动起来,由于这次是秘密行动,林丹汗十分重视,许多军令都是鄂尔顿亲自去各部传达。 外长城上,原本荒芜寂静的城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以往零散的巡逻士兵现在全都消失不见,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能看到城墙内时不时的闪过密集的寒芒。 深夜。 密集的战马喘息声打断了夜幕下的宁静。 “大汗,前方便是大同镇废弃的一段外城墙,根据情报,这段外城墙,只有极少数的大同守军巡逻,不过到了夜晚,巡逻士兵几乎都窝起来睡觉。” 鄂尔顿低声在林丹汗耳边言语。 “派出三千先锋军探路,阔沫儿为前军,廓尔怒为后军,开始行动!” 很快,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分离出大军,接着月光开始沿着外城墙前进。 三刻钟后,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再度跟上,两万人的骑兵队伍伴随着战马的喘息声迅速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 林丹汗的大军已经行进至一半。 啾!···啪!··· 一道明军特有的尖锐号箭突兀的飞向天空炸开。 大军中的林丹汗听到这两声尖锐的号箭,顿时全身寒毛炸立,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全军注意!有埋伏!”林丹汗用出全身的力气嘶吼一声。 下一刻,早就准备着的林丹汗亲军瞬间点起手中的火把。 火光直接照亮周围的环境。 “林丹汗!老子在此等你多时了!”外长城的破败鼓楼上顿时传出一声粗犷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火箭从城墙上射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城墙百米左右的土坑中。 呼呼··· 土坑中的桐油被火箭点燃,瞬间爆燃起来。 在夜幕中,两道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燃烧起来,在几个呼吸间,林丹汗大军两侧的地面上就出现上千个燃烧着火焰的大坑。 原本还有些发暗的环境瞬间明亮起来。 林丹汗两万大军直接暴露在光亮之下。 还不等林丹汗做出反应,一阵呲呲声紧接着响起。 在两侧长城的狭长地带中顿时出现巨大的震动。 轰轰轰··· 地面被撕裂,从狭长地带深处开始接连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出来。 “快撤,儿郎们!快撤!” 林丹汗见到这一幕,瞬间胆寒,当初在归化城下那凄惨的一幕在他眼中再度出现。 爆炸声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此时的林丹汗目眦欲裂的看着前方。 深入狭长地带的三千先锋军已经化作满地的残肢断臂,前军的情况也不大好,粗略看起至少有两千多人收到刚才的爆炸波及。 满地的战马残肢和人体碎肉铺在地面上,宛如一张巨大的红色地毯。 经过风一吹,浓郁的硝烟气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在前军的阔沫儿捂着受伤的左臂,带着麾下狼狈不堪的出现在林丹汗身侧。 “大汗,先锋军完了!我手下有仅三千儿郎在刚才的爆炸中丧命!”阔沫儿语气中带着极为可怕的怒意,同时还夹杂着丝丝恐惧和哭腔。 “孙祖寿!你个卑鄙小人!有种滚出来一战!”林丹汗情绪有些失控的对着城墙怒吼一声。 城墙上出现一人的身影:“哈哈哈,林丹汗,有孙祖寿在此,你休想入长城一步! 将士们!全部开火!” 随着孙祖寿的命令下达。 内外长城上早就准备好的无数各种火铳、火炮,瞬间化作一道镰刀收割林丹汗麾下的骑兵。 此时的明军火器虽然准头不是很精准,但是在大兵团作战中,密集的弹药发射数量弥补了这个短板。 周围瞬间响起无数察哈尔骑兵被弹丸击中的惨叫声。 还有火炮发射出的开花弹溅射的弹片撕裂战马肌肉发出的沉闷之音。 许多察哈尔骑兵也搭弓射箭开始反击,可惜在明军将士都在高大的城墙上,射出的弓箭根本无法造成伤害,许多羽箭射在城墙上的砖石带着清脆的击打声坠落。 “撤!快撤!”林丹汗见到这一幕,只能无奈的下达撤军命令。 在密集的火铳声中,林丹汗麾下的骑兵再度丢下许多尸体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 一支三万人的骑兵正在快速向外城墙靠近。 在月光的照耀下,骑兵中矗立的赵字大旗迎风而动,为首的正是赵率教和马爌。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赵率教隐约看到前方一支正在奔袭的骑兵队伍。 “将士们!林丹汗的溃兵就在前方,军功就在眼前!杀啊!”赵率教怒吼一声。 他身后的亲卫跟着齐声高呼,重复赵率教的话。 三万京营骑兵将士开始疯狂催动胯下的战马直冲向前。 而正在撤退的林丹汗也看到正在朝自己疯狂逼近的骑兵队伍。 “大汗,那是您的后手吗?”阔沫儿在一旁疑惑问道。 林丹汗闻言脸上的皮肉忍不住颤抖数下:“蠢货!你没看到这支骑兵是冲锋的队形吗?那是敌军,快组织儿郎们迎敌!” 也无怪林丹汗生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对面一支不少于己方的骑兵奔着自己疯狂冲来,这会是自己人吗? 一个大汉怒目圆睁,胯下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大刀从远处冲来,难道会是找你做朋友的? 况且这还是一支人数不比自己少的骑兵大军! 眨眼间,两支骑兵冲击在一起。 骑兵对决没什么特别的技巧,只有带着雷霆万钧的冲击力和不畏生死的近身搏杀。 虽然林丹汗的骑兵刚经历过埋伏,现在又面临遭遇战,但在面对明军的骑兵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两军带着冲击力,分开后,留下一地尸体,有战马的,也有人的。 “分队掉头,再度冲杀!”赵率教下达军令后,三万骑兵将士化作两队,在原地掉头。 如果从天空上看去,就像是一个弯曲的八字。 第167章 气吐血的林丹汗!得胜之喜入京! 林丹汗此次带出来的是察哈尔部的精锐骑兵,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在同等数量的建奴骑兵面前都能不落入下风。 此时面对略显生疏的明军骑兵,有着很强的优势。 双方掉头后,再次冲杀至一起,战马相撞后骨头的断裂声,士兵挥舞刀兵碰撞在一起的金属声回荡。 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赵率教喘着粗气看着己方的将士,心中有些担忧。 在刚才的冲击中,根据他在辽东常年和建奴交手的经验来看,林丹汗手下这支骑兵不比建奴骑兵差多少,定然是精锐! “全军停止冲击,调转方向,回撤外长城!”赵率教下达军令后,大军不再直冲林丹汗骑兵,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林丹汗看着撤走的明军骑兵,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却无可奈何。 “大汗,我请命率部追击!”廓尔怒骑着战马走来。 “不许!撤!”林丹汗冷声说着,拉动缰绳,奔着土城方向奔去。 不是他不想追,而是明军骑兵一旦退长城,自己这些人追过去,免不了再度收到明军火器打击。 与其盲目追击,还不如直接撤退。 土城,原本是大同镇北方的前沿观察点,在宣德朝时,曾设宣德卫。 后经过多年战乱已经废弃,成为一座孤悬草原的空城。 平时多是路过的行商在此落脚休息。 这里也是林丹汗原本预定的途经休息点。 林丹汗带着麾下骑兵刚出现在土城破败的城墙下,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以往空荡荡的土城大门现在竟然被封闭起来。 呼呼··· 土城破败的城墙上突然出现密集的火把。 一个个明军手持燧发枪出现。 “林丹汗!麻登云在此等候多时了!开火!”城墙上传下一道声音后。 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火铳声和虎蹲炮的轰鸣声。 城下,猝不及防的林丹汗骑兵再度受到残酷的打击。 “他娘的!噗···”此时的林丹汗见状怒骂一声,突然感觉胸口发闷,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阔沫儿兄弟。 他们都以为林丹汗被击中,赶忙骑马护在林丹汗身前。 “儿郎们!有埋伏,撤!” 他们在麻登云新军的打击下,再度丢下近千具尸体,绕过土城狼狈奔走。 第二日一早,麻登云率领率领一万新军,打开土城,快速回撤。 在经过昨夜赵率教部阻击的战场上时,收拢一众战死的明军遗体,同时把察哈尔骑兵的尸体集中焚烧后,回到长城。 大同总兵府。 孙祖寿在见到麻登云后才松了一口气。 “登云,你回来我们都放心了,韩阁老刚才还说要派人出去寻你们。” “有劳阁老担心,林丹汗已经成为惊弓之鸟,根本没有进攻土城,我们布下的后手压根没用上。”麻登云咧嘴笑道。 “好,安全回来就行,此战目的已经达到。” 韩爌说着,上前拍了拍麻登云的肩头。 很快,众将汇集总兵府,开始上报各部战损和昨夜一战的结果。 韩爌低头看着手上的汇总满脸欣慰的点头道:“好,不错,此战歼灭林丹汗精锐骑兵近万人,够他肉疼一阵了;骑兵部队还得训练啊,昨夜一战损失三千多人,若是陛下得知,心中怕是得难过许久。” 赵率教闻言后,有些无奈:“阁老,咱们骑兵对阵经验不足,昨夜一战,属下已经发现许多问题,往后的训练中会加强对应的操练和演武。” “嗯,希龙不必自责,此战我军以三千多人的伤亡换来林丹汗手下近万人的精锐,乃大胜!同时还完成陛下的战略目标,此事老夫会亲自给陛下上书,给你们请功!” 随着驿卒八百里加急疯狂疾驰,大同大胜的消息也放在朱由检的龙案上。 “好!好啊!此战对我大明来说算是个大胜了,韩爌做事确实不错,不但弄死近万林丹汗的精锐骑兵,还完成了朕的战略目标。 大伴,把此事在大明月报上登刊出来,连发三日,朕要整个大明都知道朝廷在草原上打了个大胜仗!” 下方坐着的袁可立等人见皇帝开心,也难得露出笑意。 “袁爱卿,大同打了个大胜仗,内阁牵头,组织六部去统计战功,给前线的将士们快速发下赏银; 对牺牲的将士,一律有朝廷打造一等功臣牌匾,有县级衙门官员亲自送至家中,同时所有牺牲将士名单一律入武功庙中供奉,另外此次参战的所有将士每人都要增发一个月的饷银作为奖励。 此事锦衣卫和暗卫联合盯着,下面若是有那些人不开眼贪腐或者阻碍,暗卫查清楚直接交给锦衣卫拿人。” 下面坐着的郭允厚和毕自严听到皇帝话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发麻。 当今皇帝哪都好,唯独一点就是喜欢发钱,现在皇帝动动嘴,这又是不少银子的出。 不过二人知道苦谁都不能苦那些拿命去拼的将士,倒也没说什么。 士兵立功给奖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皇帝不说,按照大明原本的制度和流程,朝廷也是需要记功给奖励的。 只不过皇帝发话了,再多给一份便是。 经过核算后,牺牲的三千六百八十人京营将士,按照朱由检重新规定的抚恤银为每人五十两,若是家中独子则多给三十两外加粮食十石,有兄弟姐妹者可以选一人承袭士兵位置,或者得一个入未来国办学校的名额。 八日后。 有京营三千军士外加锦衣卫的亲自护送下。 抚恤金和赏银被运到大同。 韩爌得知后,第一时间把所有的银钱发放下去。 这在大同军中直接引发巨大的欢呼。 多少年了,打胜仗后,朝廷紧接着就发下赏银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同时大同军中发生的事伴随着大明月报直接在九边军镇中扩散开来。 所有的士兵都得知只要奋勇杀敌,朝廷就会快速发下赏银,哪怕没有立功也会多发一个月的饷银作为奖赏。 这直接给九边将士一个巨大的鼓舞。 按照朝廷规定,九边中的普通士兵每个月的饷银在一两银子左右,一年大概能发十二两多的饷银。 一年十二两,看似不多,按照眼下市场粮价算一石精米大概在六钱至八钱银子上下,一两银子能买一石四斗左右的粮食。 差不多是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开支。 第168章 苏和献策!君臣演戏! 察哈尔集宁城。 “大汗,吃些东西吧,您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了。” 林丹汗的大福晋多罗在营帐外苦苦哀劝。 “臣见过大福晋。” 多罗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身后看到了苏和。 “苏和,你赶快劝劝大汗吧,他已经两日未吃东西了。” “大福晋莫急,此事交给属下吧。”苏和伸手接过一旁侍女端着的羊肉汤,同时目光看向营帐两侧的侍卫。 “转告大汗,苏和已经有对策了,请大汗一见。” 侍卫领命后转身进入房中,不多时,侍卫出来后示意苏和可以入内。 迈步走入房中的苏和看着独坐在角落中胡子拉碴,十分憔悴的林丹汗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大汗,臣已经想出我部族未来的对策了,您先吃些东西,咱们君臣好好聊聊。” 林丹汗在听到苏和的话后,原本沉寂的眸子焕发出许多光彩。 他接过苏和手中的羊肉汤,大口大口的把一大碗食物吃完。 “呼,痛快!”林丹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神采。 “苏和,说说吧,你想的对策是什么。” 苏和带着笑意开口道:“大汗,臣的想法是联明抗奴。 眼下,大明和辽东女真的战争常年不断,我察哈尔虽然在漠南有一席之地,但是两方都不是我们能得罪死的。 先说辽东黄台吉,此人素有野心,他的目标不局限于草原,极有可能想入主中原,但是眼下的情况来看,可能性不大。 再说大明,我们草原游牧民族和中原皇朝斗了这么多年,我们越发衰弱,而汉人王朝越发强盛,归根结底是我们打不起消耗战,中原地产丰富,各种物资产出源源不断,在我们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无法和汉人王朝对抗。 臣的想法是,大明最大的敌人是辽东女真,汉人有句老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对咱们来说,若是咱们有意愿和大明共同抵抗建奴,那咱们便是大明的朋友。” 林丹汗听完沉思片刻后:“苏和,这两日本汗沉思许久,也在想这个问题;若是我们联合建奴有没有可能击破中原?” 苏和摇头道:“大汗,这个可能很小,现今的大明皇帝虽然年少,但是却有着极强的政治手腕和长远的眼光,下面又有许多老臣助力,从其嗣位至今,做下的种种事迹,每一件都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再说军力,小皇帝嗣位后,极其重视军队问题,在以前,大同的守军从上至下,将贪空饷,兵无斗志,您看看现在的大同,不但将强兵强,甚至连火器都更新了一遍,这足以说明问题。 女真虽占辽东,其地苦寒,人口稀少,虽然他们战力强悍,但是缺乏底蕴,没有长时间的争斗,想鲸吞中原,这几乎不可能,除非中原皇朝内部出现问题而导致崩溃。” 林丹汗听完苏和的分析后,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大汗,眼下我部族中,物资紧缺,草原上其他部族虽愿意卖给我们东西,但是要价极高,按照臣的看法,这定是建奴在背后搞鬼。 我们目前要做的是恢复和大明的关系,请求大明皇帝重开互市,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我们刚和大明交战,此事难为啊。”林丹汗低叹一声。 “大汗,此事虽然,臣有信心,请大汗准许臣以察哈尔使臣身份出使大明,只要我能见到大明皇帝,臣自然有办法说服他。” “嗯,你去试试吧。” 君臣商议出一个结论后,苏和便开始准备出使大明。 ··· 京城。 自从苏和前日抵京后,已是第三天。 三天过去,除了会同馆北馆的一个副使给其安排吃住外,再无一个大明官员来过。 “文大人,您别急着走啊。” 客栈中,苏和一把拉住这几日接待自己的文城。 “苏使者,你还有什么事吗?”文城扭头看向后者。 苏和立马陪笑道:“文大人,我已经来了三日,为何不见朝廷召见呢?” “苏使者,在下仅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上面的大人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文城很客气的回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会同馆是大明负责接待外来使臣,为其提供食宿。 根据不同的方向分为南北二馆,南馆主要接待西南少数民族及东南沿海的东南亚及东非地区的国家的来使,北馆则负责接待西北、东北以及朝鲜日本地区的来使。 苏和看着离去的文城,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不应该啊,明廷为何这个态度?难道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苏和低声喃语着,瞬间陷入沉思中。 按理来说,他作为察哈尔的使者,接待他的应该是更高一级的鸿胪寺,而不是最低级的会同馆。 但是自己接连三日都被晾在这,确实有些异常。 在第五天,满心焦急的苏和终于迎来了叫他入宫的传旨官员。 文渊阁中。 朱由检位居首座,下方则是内阁几位老臣。 当苏和行完跪拜大礼后,朱由检才抬头看向他。 “你是察哈尔的使者?来京见朕何事?” 苏和被晾了五日,今日突然被皇帝召见,之前他见到的最大的官员是从九品,现在直接就出现在皇帝面前,说不懵逼那是假的。 “陛下问话!外使不得无礼!”一旁的孙承宗瞪着眼睛呵斥一句。 回过神来的苏和顿时开口道:“皇帝陛下,我察哈尔请求您恢复边境互市。” “理由呢?”朱由检问。 “皇帝陛下,大明的敌人是辽东女真,我察哈尔在草原上也为大明对抗女真做出了贡献,按照大明的老话,我们应该是朋友,而非敌人。” “哈哈···朋友?察哈尔进攻我朝顺义王时为何不说是朋友?林丹汗率兵进攻大同的时候为何不说是朋友?”朱由检冷笑道。 苏和明显愣了下,快速反应过来。 “皇帝陛下,我察哈尔此举完全是为了把漠南草原各部联合起来,为对抗辽东女真做准备,并无他意。” “行了,朕看你们没有议和的诚意,外使请回吧,朕没时间听废话。” 朱由检说完,下方锦衣卫大汗将军就准备赶人。 苏和赶忙出言:“皇帝陛下,若是我们在草原帮您对付女真,可算是诚意?” 朱由检闻言起身看向苏和:“嗯,你且说来,朕听听看。” 苏和见状缓了一口气开口道:“若是大明能支援我部需要的物资,我部可以和大明组成攻守同盟,一同打击辽东女真的扩张。” “嗯,既然外使这么说,那就先让林丹汗灭几个漠东投靠建奴的部落让朕看到诚意,此事方可。” “皇帝陛下,我部目前急需一些物资,可否请大明先支援些?” “嗯,你们现在缺的无非是盐茶,朕许你回去时购买盐茶各五百石带走,不过若是察哈尔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就在别提互市之事。” 文渊阁中。 朱由检看着苏和消失的身影,和下方的袁可立等人对视一眼。 君臣等人相互笑起来。 “陛下,您这手段当真是老练!察哈尔的使者万万没想到,此行前来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主动做出了选择。”袁可立捋着胡须,脸色红润,满是笑意。 “呵呵,根据暗卫的调查,察哈尔内部许多必须物资已经极为紧缺,单说盐茶一项,最近这些日子,怕是林丹汗都得向靠近长城的那些小部落高价购买。” 朱由检嘴角带着笑意。 他允许苏和采购盐茶各五百石回去,其实就是给察哈尔一个甜枣。 看看吧,乖乖听话,啥物资你都能得到,不听话让你连盐都吃不起! “不过也是,察哈尔向来骄狂,不把这苏和晾几日,他还以为咱大明怕他区区一个撮尔小族也!” 第169章 狗咬狗战略达成! 苏和回草原的路上,脑子还有些混乱。 他没想到自己被晾了多日,突然就见到大明皇帝。 更没想到大明皇帝压根不按照常理出牌,上来就是旧事重提,而且提到的两件事还都是察哈尔理亏,同时己方还损失了无数的草原勇士。 他还没为察哈尔获得最大的好处,就这么被打发回来了? 苏和越想越气,脸色变的极差,不过在其目光看到身后的盐茶物资后,还是全力说服了自己。 没办法,草原上虽然不缺牛羊等肉食,但是对盐茶等生活必须品的需求确极高,毕竟牧民吃肉食,不放别的香料还能接受,但若是没有食盐,那问题就大了。 还有茶,底层的牧民喝不起,但是察哈尔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老爷顿顿都离不开茶水解腻,茶叶不但能解腻还有助消化的功效。 回到集宁的苏和把事情和林丹汗详细说明后。 林丹汗顿时沉默下来。 驰骋草原多年的察哈尔大汗,黄金家族的继承者,此时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自己手下的骑兵驰骋草原毫无敌手,在面对大明的坚城厉炮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汗,此行并非没有收获,臣在大明采购来五百石盐和五百石茶叶,足够缓解一时之急。”苏和见林丹汗沉默,赶忙再度补充一句。 林丹汗起身站在羊皮地图前。 “大明皇帝要我们进攻投靠建奴的部落,其实也符合我的心思。” 苏和听到林丹汗的话,顿时一愣,随即便是满脸喜色。 “大汗,您有何想法?” “现在整个漠南,土默特已经被咱们打残,只能守着归化城以西的地盘苟延残喘,但是东边那些投靠建奴的部落这些年一直都挺安逸! 从今以后,咱们就劫掠那些投靠建奴的部落,牛羊马匹,粮食物资,奴隶,女人,这些我都要! 你不在这几日我静心想了想,察哈尔目前只是大,还不够强!只有足够强,大明才不会轻易的断了咱们的互市,只有足够强!黄台吉这个杂碎才不敢随意派人来劫掠!” 林丹汗说着,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他从年轻时接过察哈尔的大汗之位,就在心中立志,要重塑当年蒙元大帝国的版图,要草原雄鹰重新站立在中原之上! 时间转眼就来到五月底。 在林丹汗转变战略后,整个漠南草原东部投靠建奴的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都遭到察哈尔的毒手。 林丹汗派出麾下三个大将,四面出击,疯狂劫掠各部。 东边的各部落为了生存无奈之下相互倾轧,吞并小部落以图生存。 整个草原直接打成了一锅粥。 而这直接气坏了沈阳的黄台吉。 崇政殿中。 黄台吉气的脸色发青,原本胖乎乎的体型,这几日都消瘦了几分。 下方,满汉大臣站成两排,大殿中寂静的可怕。 “草原现在陷入全面的混乱状态,都说说吧,此事怎么解决。”黄台吉放下手中的信笺看着下方开口。 左侧一众满人大臣以代善为代表,都微低着头,无一人发声。 右侧汉臣个个都做沉思状,也无人说话。 “怎么?平时一个个的东一个注意,西一个策略,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哑巴了?”黄台吉声音虽然平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黄台吉正在气头上。 “大贝勒,你对草原之事怎么看?”黄台吉出言点名代善。 最近大半年,代善几乎都躲在府邸中,不愿露面。 今日还是黄台吉以后金国运为理由,才将其叫出来。 “大汗英明善断,心中自有韬略,臣以大汗之意为主。”代善目光看着地面丢出一句。 黄台吉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自从去年开始,整个后金国内就总是出现各种流言蜚语,他和四大贝勒的关系也越发难看。 “十四弟,你可有什么看法?”黄台吉再度点名。 多尔衮晃了晃身子抬头看着黄台吉:“大汗,弟尚且年幼,无法判断。” “够了!大金不是我一个人的!眼下国事危机,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做什么?看看你们的样子,哪还有我大金勇士的英姿? 是不是等到明军再度打到赫图阿拉,再一次灭亡我部落,你们才会上心国事?难道成化年间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黄台吉直接踹翻了跟前的桌子,愤怒的盯着下方的一众八旗将臣咆哮。 另一侧的一众汉臣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中针落可闻。 没多久,在黄台吉的怒火中,朝会最终在沉闷的氛围中散去。 沈阳东城,这里整个区域大多是八旗将臣的府邸。 阿敏府上。 阿济格正在喝着闷酒发牢骚。 “二哥,虽说咱们上次出征没得什么好处,但是四哥做的也太过分了! 先是在旗中搞什么固山额真,现在又夺了兵权,合着咱们为国血战,到最后还落个不是!这算什么事儿啊!” 阿敏听着阿济格的牢骚话一口喝干杯中酒。 “呵呵,十二弟,你心里憋屈哥知道,你能来给哥发发牢骚,哥却无处可说啊!” 阿济格喝的通红的双眼看向阿敏。 “二哥,你有啥憋屈的?也能给弟弟说说。” 阿敏再度喝下一大碗酒,擦着嘴角的油渍抬头道:“我啊,现在还不如山上的一棵树,或者坡上的一块石头,即使被人砍伐为柴,甚至被野兽浇上一泡尿,也比现在的处境强! 你们几个小的,再怎么说还保住了自己旗主的身份,我呢?我现在有什么?要旗没旗,要兵没兵,就剩下这么个府邸,回头说不定连府上这百来号包衣都被人给瓜分喽。” 原本阿敏是镶蓝旗的旗主,后来黄台吉以不尊努尔哈赤的罪名下狱,同时也将其统领的镶蓝旗给夺走。 直到上次劫掠朝鲜时,才被放出来。 阿济格猛然把手中的酒器拍在桌上。 “二哥,你放心,我和十四,十五弟永远都支持你,我们三兄弟的正白,镶白旗也是支持你!别看四哥弄了什么狗屁管理旗务的大臣,只要十二弟一句话,这两个旗的人,还得听咱的!” “十二弟,别说了,喝酒。”阿敏看着阿济格眼底闪过丝丝精芒,继续端起酒杯二人再度痛饮。 代善府上。 正在享受两个貌美小妾捏肩捶腿的代善,抬眼看到自己的管家匆匆走来。 “老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代善伸手接过书信,正面写着几个字:代善亲启。 “什么人送来的?”代善问。 管家摸着后脑的鼠尾辫:“老爷,是一个小叫花子送来的。” 此时的代善已经拆开了书信,捏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呼啦! 代善一个激灵直接坐起。 “萨哈廉死了?”代善脸色极为难看的嘟囔一句。 他膝下有三子:岳托、萨哈廉、硕托。 硕托在年前发生的私通代善福晋之事神秘失踪,直至现在也不知所踪。 岳托和硕托的关系极好,在得知弟弟的失踪极有可能和亲爹代善有关后,直接率军攻击代善府邸,虽然被黄台吉强行平息,但是父子关系已经决裂。 现在连代善最喜爱的二子萨哈廉也死了,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直接压的代善喘不过气来。 第170章 两个老阴逼的计划! 深夜,沈阳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胡同中。 一个人影在胡同中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处小院的后门处十分小心的有节奏的敲了数下。 小门打开后,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迎着人影进入院中。 “来了,快坐。”堂屋中,等候在此的汉子低声说着,二人弯腰坐下。 “老许,你急着叫我来,可是上面有命令传来?” 在灯光的照耀下,二人的面容显现出来。 正是被朱由检派来辽东的许显纯,他对面坐着的则是后金汉八旗的副将刘兴祚。 刘兴祚原本是建州开原卫的守将,在万历朝时,努尔哈赤攻陷开原,最终留在了建奴军中,努尔哈赤赐名刘爱塔,目前是建奴汉八旗的副将。 而现在则是被朱由检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命暗卫将其策反。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刘兴祚被袁可立策反,后经过数次波折才回归大明,最终在永平战役中战死,是大明末期为数不多策反的建奴高级将领。 “最近林丹汗在草原上收拾投靠建奴的部落,上面要咱们在沈阳闹出点动静,牵扯黄台吉的注意力。” 许显纯抽着旱烟低声说道。 “这有难度,上次阿巴亥事件过后,黄台吉重新启用了李永芳,目前整个辽东随处都有李永芳布下的眼线,咱们在想搞动静,难度很大。” 刘兴祚摇头说着,语气有些凝重。 “老刘,想想办法,上面发话了,再难咱们也得动动身子呀。”许显纯搓了搓脸蛋回话。 “我想想···”刘兴祚说着,思绪陷入沉思。 许久后才缓缓抬头问道:“萨哈廉的死讯,你告诉代善没有?” “告诉他了,这事儿,我亲自办的。”许显纯答。 刘兴祚猛抽一口手上的旱烟开口道:“这才咱们不用阿济格三兄弟了,阿济格有勇无谋,多尔衮和多铎年纪小,政治手段太差,上次事儿差点玩崩,这次咱们用代善和阿敏。” 许显纯明显的楞了一下:“代善?阿敏?这俩可是老炮,你有把握嘛,咱们闹动静归闹动静,上面可是要求咱们必须保证自己安全,不暴露。” “呵呵,放心吧,我全家老小都在这沈阳城中,没把握我还真不一定干。”刘兴祚说着,吐出一口老痰,目光带着亮色。 “还记得硕托吗?” 许显纯听到刘兴祚的话,再度一愣:“草,你别告诉我硕托失踪是你小子暗中搞的!” “嘿嘿,怎么样,连你都没想到吧?”刘兴祚呲牙一笑,接着又道:“硕托这杂碎一直担任汉八旗的统领,这些年不但克扣兄弟们的粮饷,还他娘的强抢我手下几个将领的女眷,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将其给绑了。” 这个时期的汉八旗,其实已经初具规模,黄台吉嗣位后,在辽东归附后金的汉人中,十抽一,披甲编成一支单独的军队,直接听命于他,第一人汉八旗统帅一直由硕托暂时担任。 因为硕托作为代善的亲子,但是一直都不受代善的待见,甚至数次都想将其弄死,黄台吉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直接就把硕托给扶持起来。 硕托此人,喜好女色,他和代善父子决裂,就是因为私通代善最喜爱的侧福晋,直接给自己的亲爹扣上一大顶绿帽。 代善作为后金第一贝勒当然不能容忍,这也是他们父子俩之间间隙的根源。 “好!若是有硕托在手,还能有搞头,刘兄,你想怎么玩?” 刘兴祚凑到许显纯耳边低声道:“萨哈廉死后,代善肯定会黄台吉的麻烦,咱们可以··· 还有阿敏,他素来有野心,若这次玩好了,可以逼黄台吉把镶蓝旗还给阿敏,会让建奴局势更加混乱。” 二人在堂屋中聊了许久,刘兴祚才离开。 ··· 第二日一早,代善就亲自赶赴清宁宫。 “老四!你出来!我有事问你!”怒气冲冲的代善此时丝毫不顾及君臣礼仪,在宫外侍卫的拦截下,大声呼喊。 不多时,黄台吉带着疑惑走出。 “大哥,大清早的,你这是做甚?” 代善见到黄台吉出来,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侍卫。 “老四,我问你,萨哈廉的死,是真是假?”代善丝毫没有顾及黄台吉的大汗面子,直接喝问。 黄台吉眼神一滞,沉默许久后:“大哥,萨哈廉确实为国赴死,此事我是怕你伤心,才瞒着你。” “狗屁!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报他没事,现在人死了,你还要瞒着我,有你这么做叔叔的吗? 我就这个个孝顺的儿子,还让你给坑死了,此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此时的代善已经不是后金第一执政贝勒,也不再是权倾辽东的女真第一猛将,仅仅是个为自己儿子寻个公道的老父亲。 黄台吉见到这个神情的代善,眉头顿时拧在一起。 “大哥,你先回去冷静下,晚些再来找我吧。”黄台吉说完,摆手示意宫门侍卫将其拒出宫去,转身离开。 “老四!你站住!你站住!放开老子!滚开!”代善挣扎着推开身边围聚的侍卫,他看着转身离去的黄台吉,双目赤红,口鼻喘着粗气。 “老四!你如此做法,当真是令人寒心!”代善看着黄台吉的背影带着浓烈的恨意丢出一句直接离开。 离开的代善并没有回府,反而直接去了正红旗和镶红旗的军队驻地。 这两个旗一直都在代善的手中执掌,他对两旗所有的旗务和兵丁都有着极强的掌控力。 甚至连黄台吉为了巩固自己权力派下的专门处理旗务的大臣,许多时候也得看代善的脸色,才能处理公务。 军营中。 刚到营地外的代善,孤身一人骑着战马。 看守营地的士兵,见到来人满眼狂热的行了一记女真特有的军礼,直接搬走了拒马桩。 很快,得到消息的两旗军事(后金的一种军队官职,类似于明军的幕僚)杜度匆忙出来迎接。 杜度原本是努尔哈赤第一子褚英的亲子,后来褚英被努尔哈赤废掉,代善升为第一贝勒,杜度一直交由代善教导。 “叔父,您怎么来了?”杜度大步走上前。 “把老四派来的统管旗务的固山额真全部赶走!”代善面无表情的丢出一句话。 杜度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命手下侍卫去传令。 很快,两名黄台吉派到军中的人直接被轰走。 还有两旗中数位协助旗务的大臣也被正红、镶红的旗人给赶走。 第171章 长刀血书,受到惊吓的代善! 正红、镶红两旗的军营中,代善收拾完黄台吉派驻的旗务大臣后,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目标很简单,踢走旗务大臣,借此给黄台吉施压,逼其给自己小儿子的死拿出来一个说法。 不到一日的时间,代善踢走旗务大臣的消息就在沈阳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冒出许多流言蜚语。 有说代善此举涉嫌造反,有说代善想谋兵自立。 而这件事也第一时间传入黄台吉的耳中。 崇政殿中。 黄台吉听着李永芳的汇报,表现的十分淡然。 他对自己这个大哥的性子很了解,此举无非是想表达对自己不满,同时逼自己服软。 “传令斋桑古,明日让他去国库挑些金银细软给大贝勒送去。” 黄台吉头都没抬的吩咐一句。 李永芳领命后快速离去。 入夜。 代善在仆人的伺候下,在后院花园中听曲儿,神态十分松弛。 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紧张感。 “主子,我回来了。”一个汉人打扮的男子匆匆走来。 他叫刘参,是代善手下极为机灵的一个包衣奴才。 代善盯着戏台,头也没回:“事情打探的如何?” “主子,城中各种消息满天飞,几位贝勒爷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 “刘参呐,有话就直说,不必藏着掖着。” “主子,奴才听到不少小道消息,说是大汗对这件事很愤怒,想要杀您。” “哈哈哈···杀我?这大金国能建立起来,有一半都是老子的功劳,军中半数将领都跟随老子在战场拼杀过,想杀我?扯淡!” 刘参啊,你信不信,最多明日老四就得命人来给我送财物。” 代善靠在太师椅上,语气十分悠闲。 刘参赶忙赔着笑脸凑上前来。 “主子,这只是奴才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当不得真,以您在大金的威望,就是大汗之位,也可坐得。” 代善扭头瞥了刘参一眼,再度笑道:“你呀,就是这张嘴讨人喜欢。” “行了,你打探消息有功,去账房领赏去吧。” “喳,谢主子赏赐。”刘参弯腰作揖带着笑意离开,在其转身的瞬间,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深夜。 整个代善府邸除了巡逻的正红旗兵士,再无人走动。 夜幕中,几个黑影一闪而过从一侧的胡同中钻入府中。 第二日一早。 “老爷,您该起床了···啊!啊!···”刚要叫代善起床的小妾话说一半,顿时尖声惊叫起来。 被尖叫声吵醒的代善顿时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他顺着小妾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把锋利的长刀就挂在代善的床头。 代善顿觉满身冷意,起身上前取下长刀刺穿的羊皮纸。 只见上面用血书出几字:犯上者死! “草!”代善看到几个血字脸色终于变了。 他心中明白,这是有人在给自己警告! 而有能力在深夜潜入自己府邸,在自己的床头上挂上长刀,还用血书来警告自己的,在这沈阳城中只有一人! “来人!”代善呼喊一声。 很快,在房门外候着的管家快速入内。 “收拾一下,从今天开始,我去住营中,若是有人来找我,一律不见!” 代善说完,穿好衣服,顾不得洗漱,就骑马带着护卫匆匆离开。 另一边。 斋桑古封命在国库中取得不少金银财物,装满足足一大箱,用一辆马车拉着已经来到代善府邸门前。 “我要见大贝勒,速去通报。”斋桑古翻身下马丢给大门的士兵一句。 “回斋桑古贝勒的话,老爷发话,最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 斋桑古闻言顿时皱起眉头:“身子不舒服?那我更应该看看了。” 他说着,直接命人把马车上的一大箱金银财宝搬下来,迈步就准备进入府门。 “贝勒,主子走时有交代,任何人都不见,您请回吧。”府门侍卫直接出言提醒。 斋桑古皱眉道:“这是大汗命我送来的,你确定不见?” “爷,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您难为小的了。”侍卫半跪在地上语气极为难为情。 斋桑古脸色顿时拉下来,摆手示意随从带着箱子,翻身骑上马匹,直接离去。 崇政殿中。 斋桑古并没有如实把刚才自己得到的信息告诉黄台吉。 “生病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会生病?”黄台吉低声说着。 他大概猜到代善这是还没有消气,以生病为由来发脾气。 “大汗,臣并没有见到大贝勒,只是府外值守的侍卫告知臣的,具体的情况臣并不清楚。” 斋桑古心中一向对代善都看不起,一直认为代善的德行压根不配位居四大贝勒之首。 所以他并没有说出,代善可能不在府上的情况。 “嗯,既然大哥病了,按照我女真的习惯,弟弟当去探望,命孟古尔泰和阿敏等一众贝勒去探望一番大哥吧。” 黄台吉这个做法其实很不地道。 在女真族中,兄长病重弟弟去探望有三层含义:第一是为亲情,第二是看看兄长的病情如何,还能不能医治,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作为弟弟需要去帮忙照顾家事。 名义上是照顾,其实就是暗地里商议若是兄长离世,谁看上了兄长的女人可以直接带走。 这种极为蛮化的习惯也是有原因的,女真人数少,再加上连年战争,他们必须要加大繁衍的速度,而女人在女真族内也是很稀少的。 阿敏和莽古尔泰二人得知代善生病的消息后,赶忙召集阿济格等一众弟弟,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奔赴代善贝勒府。 ··· 另一边,由于代善去了军营,府上所有的事都有管家福泰接手。 福泰此人是正红旗人,是被代善一手提拔上来的,作为代善贝勒府的大管家,极具权势。 下午十分。 正在账房看账册的福泰受到一个极为离奇的消息。 大贝子硕托在后院一处房中上吊身亡! 这一消息直接就把福泰给吓的浑身哆嗦。 “快!传告全府,所有人不许声张此事,另外去军中寻主子回来!” 福泰说完后,直接命人把硕托的安置在后院的堂屋中。 硕托虽然和代善的父子关系极差,但是作为代善的亲子,在八旗中地位极重,更是深得黄台吉的看重,担任汉八旗的统帅。 如今直接在府中自杀身亡,这事传出去,对代善极为不利。 第172章 硕托身死!众矢之的! 在代善贝勒府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府外出现了一队人马。 接着从几辆豪华马车中走下几人。 正是前来探望的阿敏,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德格类等一众贝勒。 “见过各位贝勒,我家主子病了,今日不见客。”府门的侍卫见到这么多高层出现,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阿敏有些不在意的摆手道:“大哥既然病了,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来看望,是客人吗?滚一边去!” 侍卫见状十分识趣的站在一旁。 阿敏带着众人,边走边说的走入府中。 砰! 府院中,一个侍女低着头急匆匆的撞到阿济格身上。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出人命了?长眼睛干嘛用的?”阿济格面露凶光的呵斥一句。 侍女吓得顿时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阿敏见侍女有些反常,摆手打断阿济格的话问道:“我来问你,府中发生何事了?” “爷···奴婢···奴婢不知道···”侍女带着哭腔回了一句。 阿敏见状给了阿济格一个眼神。 后者一把将侍女抓起来:“说!府中发生什么事了?不说老子把你丢到军营里当军妓!” “呜呜,爷,我说,我说···”侍女顿时被吓哭,接着道:“硕托贝勒在后院上吊自杀了···” “什么!”阿敏脸色顿时大变。 赶忙迈着大步匆匆赶向后院,一众贝勒见状也赶忙跟上。 后院中,福泰正招呼着一众家丁侍女正在给硕托的遗体整理仪容和遗物。 转脸就看到阿敏带着一众贝勒赶来,顿时脸色大变。 “各位贝勒,我···” “滚开!”阿敏一把推开福泰,大步走到白布盖着的尸体旁,一把掀开后。 在确认是硕托的尸体后,阿敏看着尸体脖子上的伤痕两眼顿时亮起。 “不对!这是勒痕!硕托是被人勒死的!” “福泰,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硕托?” 德格类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福泰的脖领。 “十爷,奴才不知啊,我们也是刚在那间房中发现少爷的遗体。”福泰脸色有些苍白。 现在代善不在家中,他一个管家,面对这种事,压根就说不清楚。 “我大哥呐?他在何处?”阿敏冷眼问道。 “这···老爷他···”福泰低头语气支支吾吾的。 阿敏顿时大怒:“说!我大哥在哪!” “老爷去了两旗军营驻地,不在家中。” 阿敏闻言顿时愣住,自从黄台吉给各旗派下旗务大臣后,非战时他们这些贝勒极少去军营,没曾想现在代善好好的府邸不住,反而跑去了军营。 在场的所有贝勒听到这话后,各自神情不一。 阿敏心中顿感自己的机会来了! “福泰,看好硕托的尸体,我们现在就去找大汗,从现在开始,大贝勒府全部关闭,所有人员不许进出,等待大汗命令!” “是···是,二爷放心。”福泰赶忙回话。 很快,一众贝勒就出现在崇政殿中。 当阿敏把事情说完后,黄台吉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硕托失踪许久,怎么会突然在大哥府上自杀?”黄台吉目光看向下方的众位弟弟,他思绪在快速运转,同时第一时间怀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老四,父汗走时曾说过,不许咱们手足相残,但是现在,硕托身死,明显和大哥有关,我怀疑硕托不是失踪,而是被大哥暗中囚禁,最近被人给勒死,伪装成了上吊自杀的假象!” 阿敏思路极为清晰的快速解释着。 “没错,老四,我们当时都在场,硕托脖子上的伤痕确实是人为的勒痕!” 莽古尔泰在一旁也出言附和。 黄台吉眸子瞬间眯成一道缝;“大哥呢?他人在哪?” “管家福泰说是大哥去了正红、镶红两旗的军营中,现在也没个消息。” 阿敏再度出言。 “传令,调正黄旗向正红两旗驻地靠近,给大贝勒传令,让他出来解释此事。” 黄台吉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诸位贝勒神色直接变了。 谁都没想到,黄台吉竟然直接动用正黄旗的军队,虽然不是进攻,但仅仅是靠近正红两旗的驻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同一时间。 正红两旗军营驻地中。 “叔父,您可不能回城!现在大家都知道硕托死在您的府邸中,您若是回去,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杜度语气局促的规劝着代善。 “莫慌,让我想想。”代善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思绪快速运转起来。 许久后,开口道:“杜度,咱们率军回赫图阿拉,此事短时间说不清楚,城中定然有人暗中搅局,按照老四的性格,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在出结果之前,咱们最好的去处就是赫图阿拉!” 代善目光盯着地图上的一座城池。 赫图阿拉是女真的旧都,当年努尔哈赤就是再次建立起后金国。 后来攻占沈阳后,才迁都至此。 “好!叔父,此法可以,赫图阿拉有粮草物资囤积,咱们儿郎们去了也不用发愁粮草!” “快,传令各牛录,抛下所有辎重,全军急行军直奔赫图阿拉! 同时给城里派人去说明,硕托之死和我无关,等老四调查清楚,我在率军回来!” 代善思路极为清晰的下达命令后,匆忙走出营帐,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 他从小就在军中长大,虽然有着极大的性格缺陷,但是治军作战却极为犀利。 整个后金国内,能保证在军事上压住代善的,屈指可数。 没多久。 正红两旗的一万五千余士兵快速集结完毕后,直奔东北方向的赫图阿拉而去。 崇政殿中。 收到代善率军离去的消息后,黄台吉十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有些窝囊的代善竟然能做出这么果决的判断。 自己只是要他回来解释此事,竟然直接把人吓跑了? 而下方的阿敏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代善率军回了赫图阿拉,黄台吉作为后金大汗,不可能亲自去招抚。 而现在的沈阳中,有资格去处理此事的,只有阿敏! “大汗,臣请镶蓝旗兵丁,去追大贝勒,臣定会劝其回头!” 阿敏出列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是给黄台吉表明自己的条件。 黄台吉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杀意,快速思索。 他这一众兄弟,那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拿阿敏来说,年前自己上位后,为了集中权力,打压其他三大贝勒,寻到机会把阿敏下狱,趁机夺了他的镶蓝旗旗主的位置。 现在代善无脑做出的冲动之事,反而给了阿敏争权夺利的机会! 而硕托的身死,直接把代善放在了风口浪尖上,现在阿敏出来请命,他作为后金大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在这个时期的女真族中,手足相残是个禁忌! 因为所有的贝勒都是大权在握,当初努尔哈赤死时曾下过一道诏书,手足相残者,不论何人,皆视为女真之敌。 因此,在女真内部残酷的斗争中,几乎没有发生过残害事件。 而代善涉嫌谋害亲子,直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第173章 旱灾来临!粮食危机! 仅仅半天时间,硕托在大贝勒府自杀身亡和代善率军驻扎赫图阿拉两件事就传遍整个沈阳城。 一时间,女真族上下人心惶惶,整个城中的气氛都变的紧张起来。 许多八旗之人暗中都在相互打探,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城中某处小院中,许显纯再度和刘兴祚碰头。 “老许,你这水平可以啊,能把硕托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代善府上,暗卫的兄弟们确实厉害。” 刘兴祚看向许显纯的目光带着些羡慕。 他和暗卫打交道多年,自己感觉对暗卫的能力有判断,但是每次暗卫做出的事次次都超出他的意料。 “呵呵,这都是上任辽东暗卫千户打下的基础,我只是来捡现成罢了。”许显纯客套一声。 “现在沈阳人心惶惶,女真上下得乱上些日子,我准备给家里回信,让他们知道辽东现在得情况,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刘兴祚听着许显纯的话,沉吟道:“我没啥想说的,如果可以,替我向陛下问安。” “嗯,放心吧。” ··· 数日时间过去。 北京城,文渊阁。 骆思恭匆匆出现在朱由检跟前。 “陛下,辽东来信。” 朱由检闻言后眼前一亮:“快,呈上来。” 王承恩赶忙接过密信,在检查过信封未被拆开过才递给朱由检。 片刻后。 “好!许显纯做的不错,建奴内部现在出现混乱,黄台吉短时间内无力顾及他事,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 “对了,朕要的全国各地天灾调查情况,如何了?”朱由检看向骆思恭。 “陛下,有结果了。” 骆思恭说着,从怀中摸出自己记事的册子。 “根据下面人的汇报,目前整个陕西入春以来都极少下雨,特别是陕北地区一场雨都没下,延安、庆阳、平凉三府最为严重,臣亲自去陕西询问过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农,今年的夏粮怕是颗粒不得; 山西整个省的灾情也不乐观,根据山西不少猎户的情况来看,开春后,山中的野兽猎物都比往年减少了许多; 京畿地区开春以来也极少下雨,臣询问过钦天监,京畿地区的旱情恐怕也不会小。 还有整个广东地区和福建南部目前也是雨水极少,怕是也会有灾情出现。” 着有将听完骆思恭的话,脸上的喜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大旱要从今年开始,但是真当大旱到来后,他心中还是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特别是陕西,陕西人口众多,一旦粮食欠收,就意味着朝廷需要补充大量的粮食,想要陕西千万级别的百姓吃上粮食,在这个时代是个极为困难的事。 “传旨内阁、六部,百科学院的几位院正速来!” 没多久。 内阁和六部主要大臣,还有百科学院的徐光启、王徵、宋应星几位科技大佬都在文渊阁中落座。 朱由检神色严肃站起。 “诸位爱卿,根据暗卫的调查,今年京畿、陕西、山西、广东和福建都有旱灾出现,尤其是陕西最为严重,朕要求朝廷从今日开始启动应急机制,全力应对赈灾之事,此事由朕亲自挂帅。 诸位都说说朕之前交代下去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朱由检说完后,袁可立率先开口。 “陛下,从去年十月底开始,臣就梳理过直属朝廷的全国官仓,目前在用的粮仓全国共计一千三百八十一座,其中满库粮食有八百一十二,半仓粮库有二十七座,剩下的皆为无粮库,麦米总量在一千九百八十万石左右; 地方的常平仓和社仓,共有两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座,目前满粮仓只有九千四百二十一座,麦米总量在一千一百三十万石左右; 麦米储存皆有锦衣卫随即抽查,目前大体保存还算良好,还有玉米、粟米等储存粮,目前储备量较多,大概在两千万石左右。” 袁可立说着的同时,朱由检也在纸上快速的测算着。 按照这个数字来看,全国的主要口粮大概在五千一百万石,合计七十六亿斤左右,根据朱由检自己的判断,大明现在的人口总量在一亿五千万到一亿八千万之间,按照这个数量来看,人均口粮不会超过五十斤。 当然这只是大概测算的主要口粮,其余的蔬菜,肉食等无算。 “这些粮食若是放在平时足够,但是遇到灾年,这些粮食远远不够!”朱由检语气十分凝重。 未来二十年,几乎年年有旱灾。 朱由检拿出自己的撰写的一些资料递给王承恩发给下面的诸位大臣。 “诸位爱卿,这是朕对未来的饿干旱写出来的一些资料,在未来至少十年内,干旱会出现三个顶峰,第一个顶峰是在今年和明年,第二个顶峰是崇祯九年至十年,第三个顶峰在十三年和十四年。 这三个干旱顶峰会波及全国,也就是说,在干旱顶峰到达时,几乎全国各地皆有灾民,所以!粮食对我们来说,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另外,朕决定启用官员考核制,粮食储存和赈灾作为主要的政绩要求,此法实施内阁调配各部门全力配合,锦衣卫和暗卫照旧抽查。” 李若琏和骆思恭在一旁赶忙应下来。 “陛下,郑芝龙前日来信,他的船队已经把第一批安南粮食运抵天津港,这几日正在卸货,粮食总量在三百万石,臣以为可以留京一百万石,剩下的两百万石直接转运至陕西各地方粮仓储存,可以即使赈灾。” 黄立极说着,拿出一封折子递上。 朱由检看完后,心中十分欣慰,郑芝龙虽然是海盗出身,但是被招安后,办事还是尽心的。 “嗯,可以。咱们不但要想办法从外面弄粮食,还要在国内扩展农作物。 徐爱卿,宋爱卿,土豆的种植您们可研究出眉目了?” 徐光启行礼后说道:“陛下,土豆和地瓜已经研究出成熟的种植方法,这两种农作物都极为高产,我和长庚在培育中得到的最高亩产为六十二石,合九千三百斤左右,根据臣的考察,这两种农作物在全国大多数地区都可以种植,只不过地区不同可能会有不同的产量。” “好,此事内阁要给各省下达任务指标,必须开展土豆和地瓜的种植,同时组织农科院的人去下面教导百姓种植。” 地瓜也叫红薯,百姓称之为番薯,在万历朝就已经传入大明,在福建等沿海地区已经有许多百姓种植。 土豆也是在万历朝传入大明,早些时候因为土豆的种植技术限制,一般只在贵族中间流传。 这两个食物在宫中尚膳监的食材中是比较常见的。 朱由检专门命徐光启和宋应星二人合力研究这两个农作物的种植方法。 经历多年,这才研究出一套比较成熟的种植技术。 第174章 第一批安南粮食抵达天津! “陛下,臣从济南府淄川县招募的许多玻璃制作的工匠对玻璃进行深入研发,目前已经能够生产出抗寒,耐热的玻璃,可以适用于民间搭建温室,即便在冬天也能进行蔬菜种植。” 王徵出列发言,百科学院每月都有朱由检从内帑中拨发的重金对各种行业进行技术革新,许多以前民间工匠未能解决的问题,在砸下重金招募全国能工巧匠后,正在快速突破技术壁垒。 朱由检闻言脸上泛起喜色。 “好!王爱卿能研制出新式玻璃,朕亲自给你记功!” 用玻璃做温室大棚,在大明早有记载,但是现在的玻璃制作技术远远没有后世那般发达,现在的玻璃在北方的严寒下,容易炸裂,朱由检给王徵交代过,让其注意玻璃的技术研发。 “左爱卿,王爱卿研究出新式玻璃,工部可以单独成立一个衙门去给民间传授用玻璃制作温室的方法,这样即使在冬天,也能种植许多蔬菜,可以增加百姓的口粮数量。” 左光斗立马起身回话:“陛下放心,臣亲自负责此事,绝不出纰漏。”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道:“诸位爱卿,眼下我大明即将进入粮荒,粮食之事乃国本,诸位一定要多多注意,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林丹汗,给韩爱卿去信,告知他辽东的近况,在丰镇重开对察哈尔的互市,但是要严格控制物资输出,必须要察哈尔处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还有军火方面,只要林丹汗进攻建奴或者投靠建奴的部落属实,可以适当出售些军火给察哈尔,关于军火的数量,可以按照三万人的军队需求来,不能多给,但是也不能让察哈尔装备太差,不然若是建奴出兵,林丹汗不一定能扛得住。” 朱由检说完,李邦华出列问道:“陛下,您的想法是要林丹汗成为我朝在草原上的一把利剑,但是此举会不会容易养虎为患?毕竟林丹汗的野心不比建奴小。” 不等朱由检说话,孙承宗解释道:“李大人多虑,陛下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内阁也认可陛下的计划,眼下支持林丹汗在草原上和建奴对阵,是对我朝有利的,同时也是最合适的战略。” 李邦华听完孙承宗的话后,没有在说话,孙督师和内阁都支持皇帝的想法,想来是靠得住的,他心中的担忧也没那么重。 “陛下,臣在天津港铺设至京城的实验性铁路,目前已经完成了二十里的路程,蒸汽机车已经进行过初步通车实验,您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天津港瞧瞧。” 朱由检闻言眼中再度出现喜色,蒸汽机车是他最重视的项目,想要养活陕西数量庞大的人口,就需要走海路运到天津港的粮食抵达陕西,而蒸汽机车是最快速的方法。 “好,传令下去,咱们去天津港瞧瞧王爱卿的蒸汽机车。”朱由检看向王承恩下令。 下午时分,君臣一行人极为低调的出了京城东门,一路去往天津。 两地相距两百多里,快马一日便可抵达。 第二天晌午,朱由检一行十几人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抵达天津城下。 天津在大明属于是军事编制,在永乐朝便设下天津三卫。 “不进城了,直接去卫河下游的大沽口,朕先看看郑芝龙运来的粮食。”朱由检给李若琏下达命令后,队伍直接绕过天津城直接往东奔去。 大沽口原本是个码头,后经长时间发展,目前已经形成一个天津下辖的小县城。 站在大沽县城墙上,朱由检一眼看去,前面的码头外密布着数百艘船只,桅杆上悬挂两面旗帜,一面大明的日月山河旗在上,一面是郑字大旗在下。 “陛下,内阁议定的是安南之粮抵达后,统一安置在大沽县,目前工部正在扩建大沽县的城市规模,目前正在兴建的大型粮仓有三十座,每座可容乃十万石粮。” 袁可立在一旁出言解释。 朱由检看着大沽县中一座座粮草摇头道:“还不够,大沽城小,三十座粮仓最多可存放三百万石粮食,这只是第一批安南粮食,后续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运来,这些粮仓远远不够。 扩建天津城吧,朕要把天津城打造成北境最大的粮仓储存和转运地,从此以后海路运来的粮食统一从天津转运。” 或许袁可立等人对安南的粮食产出不清楚,但是朱由检自己是十分了解的,后世的安南红河平原粮食总产出近五千万吨,按照现在这个时代底下的生产力来说,现在的红河平原产量大概有后世的五分之一左右。 这便是一千万吨,折合大明的计量单位,足有上亿石粮草! 在海量的粮食面前,大沽县这个小小的码头县城压根就无法存放。 即便是现在的天津城,也无法存放。 还有一点朱由检没说的是,大沽县距离海洋太近,容易遭到海洋上的敌人侵袭。 “陛下,天津城扩建所需的花费较大,这···”袁可立思索后回话。 “无碍,把现在的天津城直接划归顺天府管辖,城市规模扩大百倍,未来才好安置粮食。”朱由检并没有说的太过详细。 户部的两个大佬,郭允厚和毕自严二人闻言瞬间就急了。 “陛下,户部虽然有些银子,但是也禁不起这么花啊,天津城作为京畿地区的城池,为何要大兴土木去扩建?而且百倍扩建,这规模几乎达到京城三分之二的规模,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自严语气急促且坚决,对皇帝的决定极为不解。 朱由检看着毕自严和郭允厚二人,摇头笑道:“二位爱卿,莫急! 天津的扩建朕有大用,你们先执行吧,最多两年便可见分晓。” “陛下···”毕自严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郭允厚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声。 袁可立见状缓步走来:“二位,莫要担忧,陛下乃圣君,心中韬略非我等能揣测的,既然陛下吩咐了,咱们作为臣子照做便是,陛下嗣位以来,没做下的事都出人意料,可每件事都确实给国家有利。” 郭允厚和毕自严听到袁可立的劝谏只能行礼遵命。 第175章 大明第一辆蒸汽机车!正式迈入工业时代! “陛下,臣现在打造好的铁路线由天津城至武清县,这一段路程有三十里,前些日子已经完成通车测试。 只不过现在的蒸汽机车气密性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臣使用皮革和鱼胶制成胶片可以短期使用,但是机车每行驶百里左右就需要更换保养,不然气缸极易泄气,从而导致机车无法运转。” 王徵骑着马跟在朱由检身边低声说着。 皮革和鱼胶在现在的大明朝已经普遍应用,但是蒸汽机的气缸中温度高,皮革和鱼胶无法长时间使用。 现在的大明百科学院,蒸汽机车是第一机密,除了从事研发的内部人员和工匠外,只有朱由检能够得知关于蒸汽机车的信息。 “王爱卿,技术之事本就艰难,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好,日后可以留意下没有其他方法解决气密性问题,朕听说在大洋彼岸的南大陆上有一种橡胶树产生的橡胶极具韧性和弹性,经过特殊处理后耐高温,或许可以解决气密性的问题。 但是想跨越大洋抵达南大陆,十分艰辛,此事朕会找人去办。” 王徵听完皇帝的话,顿时有些发愣,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奇树,不过更加震惊的则是皇帝竟然连大洋彼岸的事都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神迹! 君臣等人很快就到达天津城下。 在城池的东侧一个占地巨大的回字形建筑矗立着,周围还有许多近千士兵值守。 这些都是朱由检专门从虎贲军中调派到大明白科学院的军士,专门负责保卫值守。 “陛下,诸位大人,这便是蒸汽机车了,此物在我朝永乐时期的郑和船队中曾使用过,后来相关的技术遗失严重,好在陛下投资重资多年,这才把蒸汽机复原出。” 十几个当朝重臣看着前方这个巨大的机器,都带着震惊的神色。 去年,皇帝刚嗣位时,就拿出这个机器的图纸,放出消息引建奴细作上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皇帝打出的噱头,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王大人,这铁疙瘩当真能自己奔跑?”黄立极探着脑袋发问。 王徵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黄阁老,此物由百科学院火车局、冶炼司、铸造司等数百能工巧匠共同研制,车头中的蒸汽机是动力输出的源头,下方的铁轮由精铁锻造,只要燃烧煤炭,即可产生动力,整个机车都可以动起来。” 王徵说完,得到朱由检的示意后,招呼候着的工匠开始登上车头操作机车。 朱由检君臣则站在机车一侧,安静的看着操作的工匠把煤炭加入燃烧炉中,接着使用风鼓机不停的在燃烧炉中吹风,没多久,机车后侧粗大的管道开始缓缓冒出白烟。 大概两刻钟的时间过去,白烟越发浓密,随着一道尖锐的蒸汽喷发出,整个机车猛然一震,两侧的铁轮上的连杆开始动起来。 隆隆隆··· 此时的蒸汽机爆发出极大的噪音,紧接着操作室中的工匠拉动跟前的拉杆。 整个机车在铁轮的转动下,缓缓前进。 “我的天,真的动了!” 黄立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陛下,机车已经发动,臣请您登车感受一番。”王徵再次说话。 “好,诸位爱卿随朕一同登上机车,看看王爱卿倾尽十年心血研发出的国之重器!” 现在的机车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前进,还没有人步行的速度快,朱由检等人登车没有丝毫危险,只需拉着车厢门口的扶手就可以轻松登上车厢。 机车中间的车厢中,朱由检看着缓缓提速的蒸汽机车心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自己穿越以来十几年,心心念念的火车可算是弄出来了。 有了这玩意,就意味着安南运来的粮食可以源源不断的运到陕西赈济成千上万的灾民,意味着大明正式迈入工业时代! 而能驱动机车的蒸汽机可以在各行各业被当作动力源使用。 “陛下,现在机车的速度已经达到最大。”王徵在感受到机车的速度后在朱由检身边出言。 “嗯,这速度大概和普通马匹奔跑的速度相当。”朱由检沉吟道。 大明朝把马匹划分为三类:在平坦地面上一个时辰能跑三十里为下等马,跑八十里为中等马,百里以上则为上等马。 像蒙古骑兵和建奴骑兵使用的战马一般都是上等马,奔跑速度和耐力都比较强。 一旁的郭允厚出言道:“陛下,此物奔跑速度既然和普通马匹一般,为何还要投入重资打造?我朝现在财政压力极大,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呵呵,郭爱卿此言差矣,此物虽然速度不出彩,但是确有着极大的改进潜力,别看现在机车速度不快,只要持续改进下去,未来或许可以比肩上等马的速度,届时在我大明的国土上多多筑起铁路,机车一旦发动便可日夜不休的前进,这可不是马匹能够比肩的。” 朱由检嘴上说着,心里暗道,若是让你们知道后世的火车高铁可以日行千里,估计在场的这些老家伙们得吓出心脏病来。 而王徵也在一旁附和道:“诸位大人,陛下说的没错,不管是机车还是蒸汽机,都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目前火车局的许多工匠每日都在研究如何提高蒸汽机的动力输出,最新的一台蒸汽机头正在实验。” “嘶···” 车厢中的一众大臣闻言后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原本都以为这铁疙瘩现在的速度已经是上限,现在听皇帝的意思,还有改进提升的空间? 天津城至武清县三十里,蒸汽机车运行许久后缓缓停靠在武清县的火车站中。 “陛下,根据时间计算,咱们从天津至武清县共计行驶时间为七刻钟。” 朱由检听到王徵的话,心中快速计算着,大明一个时辰分为八刻,一刻钟大概是十五分钟,换成后世的时间大概为两个小时的样子。 “好,虽然速度不快,但这是王爱卿的研究成果,是我大明迈向未来的重要一步!袁爱卿,回京后内阁要做出历法标注,把今日定为我朝火车日,后世中的今天,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免费乘坐火车出行。” 接着,朱由检等人选择骑马回天津城,因为机车的速度有限,至少现在还是骑马更加快些。 路上,朱由检思绪陷入沉思,现在草原上有林丹汗这个搅屎棍,建奴一时半会还无法统一漠南草原,辽东有王之臣守城,沈阳有许显纯暗中捣乱,安南的第一批粮食也运来了,火车也即将投入使用,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要完全把安南收复,粮食供应是第一要务! 不过自己既然来了天津,那就得见见郑芝龙,给后者吃一颗定心丸,才能更好的驱使后者为朝廷效力。 第176章 组队下海!对东南的一次试探! 天津城是天津卫的总兵衙门所在地。 当皇帝到来的消息传出后,天津卫总兵段闵宗带着城中官员赶忙迎接。 总兵衙门。 段闵宗亲赴码头郑氏船队中请来了郑芝龙。 “臣,郑芝龙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郑爱卿免礼。”朱由检缓步走到郑芝龙跟前,伸手将其扶起。 随手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后,他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皮肤黝黑的汉子。 郑芝龙是海盗出身,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看起来和常年劳作的老农一般。 “郑爱卿,朕此次来天津的目的其实是见见你。” 郑芝龙听到皇帝的话,心中带着暖意,自己出身海盗,皇帝还能如此对待自己,当真是天大的恩赐! “陛下,臣出身卑微,眼见国内局势危机,自当为国出力。” “郑爱卿,今日咱们之间不说客套话,朕想听你说说真心话。” 郑芝龙闻言低叹一声:“陛下,既然您发话,臣就发几句牢骚,现在我朝的官场风气当真是差,臣归属朝廷这短时间,已经有数位官场大人明里暗里给臣暗示,不是要钱,便是想托臣从安南帮他们弄些粮食,臣拒绝后,那些人相当不喜,最近还明里暗里给臣使绊子,这官做的当真是憋屈!” 朱由检听着郑芝龙的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广东水师提督朱磊,福建水师提督钱云,广东巡抚陈帮占,是他们三个吧?”朱由检直接念出三个人名。 郑芝龙听到后瞬间就愣住了,原来自己遭受的处境皇帝早就知道了,而且看样子皇帝十分关注自己。 朱由检接着说道:“郑爱卿,你不必理会这些人,朕会收拾他们,你记住,以后你在朝中的靠山就是朕,别人你不需理会,若是有人暗里给你使绊子,直接给朕上书,朕亲自给你做主!” 郑芝龙闻言后直接跪在地上:“臣多谢陛下厚爱,臣自此定当竭力为国效命,不负皇恩!” “好了,郑爱卿,快起来吧,我大明国内未来几年北境受天气影响,都有天灾,安南的粮食运抵天津这是极为重要的粮食生命线,以后郑爱卿要多多操心。” “陛下放心,臣定竭尽全力!” 郑芝龙说完后,脸上犹豫几分后再度开口。 “陛下,关于粮草之事,臣有个建议。” “哦?郑爱卿直言。” “陛下,我朝海岸线庞大,朝廷为何不组织船队进入海洋捕鱼?我朝海边的渔民靠着海洋每年都有着不错的收入,若是朝廷组织起规模巨大的捕鱼船队,相比得到的渔获会更多,这也是扩展粮食的一个办法,同时还能用海盐把渔获腌制起来,制作成咸鱼干,如此运抵内陆,百姓配合米粥咸鱼一同食用也能为朝廷剩下不少盐资。” 朱由检闻言眼前一亮,他作为穿越之人,对海洋的渔获是清楚的,由于嗣位皇帝以来,朝政繁忙,反倒是把海洋的资源给忘了。 “好!郑爱卿提出的建议不错!大伴,把内阁和六部的大臣叫来。” 很快,袁可立等十几个重臣进入堂屋中。 朱由检目光看向众人开口道:“郑芝龙护送粮草有功,朕决定赐郑芝龙镇海卫大将军之职,同时任命其为兵部侍郎,赐蟒袍。” 郑芝龙闻言脸上满是喜色:“臣谢陛下厚恩,吾皇万岁!” 镇海卫大将军并非实权官职,而是虚职,官位在正四品,皇帝又额外赐下蟒袍,足以证明朱由检对郑芝龙的爱护。 “诸位爱卿,刚才郑芝龙给朕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由朝廷出面组建船队下海捕鱼,朕想了想,此法可行,一来可以给沿海受到海盗袭扰的百姓谋一条出路,二来可以增加国内的口粮种类,三来腌制成咸鱼干,运至陕西也可以节省些官盐的投入。” 朱由检的话音落下后,下方的十几个大臣相互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这个法子表面上看没什么毛病,整体是为国为民,但是大明一直以来都有封海关的传统,这个法子涉及到开关之事,他们这个老臣也不敢对此说太多,实在是牵扯太广。 想当年穆宗朝时,朱载坖手下有着张居正,高供,徐阶等一众能力极强的大臣,实行新政,最终也就是开放福建漳州府月港一处港口。 但是这一举动触犯了许多沿海的走私集团的利益,这些商人沆瀣一气,利用穆宗的弱点,上贡媚药,使其沉沦其中,最后穆宗经历短短六年就因媚药使用过量身死! 在万历皇帝嗣位的几年中,隆庆新政在东南走私集团的侵蚀下最终功亏一篑! 朱由检看着一众重臣都沉默不语,心中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 “诸位爱卿,朕的想法仅仅是组建船队下海捕鱼,好给百姓增加口粮,此乃国之重事,至于其他的,姑且先放在一边,朕无暇顾及。” 袁可立闻言眼中迸发出丝丝精芒,他第一个开口道:“陛下,老臣赞成,海洋广袤,物产极为丰富,组织沿海渔民下海捕鱼确实是个不错的开源法子。” 朱由检和袁可立对视一眼,君臣二人嘴角泛起笑意。 随着袁可立的开口,其他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皇帝在现在的局势下贸然去触碰东南之地,牵扯太大,影响太深,况且现在的大明还在风雨飘摇之中。 万一皇帝莽撞做事,某些人铤而走险,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朱由检自己也十分清楚,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不管是草原还是辽东,或是安南,都还没有搞定,自己贸然去做一些事,说不定会重走自己皇兄的老路,而郑芝龙提出的建议,刚好给自己一个启发,东南那些渣滓都能不停的试探自己,那自己刚好用此事来试探试探他们! 一旁的郑芝龙挠挠头,有些疑惑,他看着一众朝中大佬和皇帝说话像是打哑谜般,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郑爱卿,朕就不在此多停留了,切记安南之粮乃我大明粮食生命线,万万不可出岔子,你若是遇到难事,可以直接给朕上折子,或者走暗卫的密报也可。”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皇恩!” 郑芝龙压下心中的疑惑,再度行礼。 他是南洋海盗出身,对大明官场上的很多事并不了解,这个时期的郑芝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对许多的事仅仅是依靠一腔热血。 第177章 再砸重金入西南!收复安南开始! 京城。 回到皇宫中的朱由检和内阁等大臣商议出详细的开海捕鱼政策后,内阁给去往东南的杨涟和魏大中二人发去政令。 年前的时候,东南为了试探皇帝,推出复社贡生张溥兄弟出来搞事,被朱由检下狱,年后杨涟二人去往东南时,朱由检特意让二人把那些搞事的贡生带回东南,一是为二人打入东南官场立足,同时也是让东南官场那些人放松警惕。 “皇爷,温体仁和秦良玉来信。”王承恩匆匆进入文渊阁中。 同时把一份秘折放在龙案上。 朱由检顿时眼前一亮,现在已经是崇祯元年的五月初七,安南陷入混乱已经持续半年之久,现在温体仁和秦良玉来信,想来应该是安南有突破性进展了! 在检查过蜡封完好后,朱由检打开秘折细细的看起来。 内容大概有三个方向,先是汇报安南现在的大致局面; 其次是之前朱由检给西南军镇的一百万两银子军费已经消耗殆尽,被秦良玉留在四川的马祥麟夫妇,日夜不停的再度训练出八万新军,目前已经开拔向安南境内增兵; 最后一个则是请示自己安南的皇室如何处置。 “大伴,从内帑中提银三百万拨给西南军镇,直接交给马祥麟,作为西南军镇的饷银;另外命军械局把最近打造出的军备分出一半支援在安南作战的秦良玉部!” 朱由检说完后,斟酌片刻后,伏在龙案上提笔快速书写一封信。 “告诉骆思恭,把这封信走暗卫的通讯线路交给温体仁和秦良玉。” “是。”王承恩领命后,匆匆出了文渊阁。 朱由检看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十分安静,自己费尽心力才给大明带来短暂的喘息之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快速解决安南之事,把安南打造成大明的粮仓! ··· 五月十六日,一队暗卫通行司的缇骑经过近十天的奔波,携带皇帝亲自写下的密信抵达安南甘棠。 现在的甘棠县已经不再是个小县城,在余碱的主政下,原本因战争被破坏的低矮城墙已经全部被拆除重新扩建成一座巨大的城池。 而甘棠县周边,满是密集的民夫在不停的劳作,这些都是安南境内因战乱而投靠来的流民,被余碱编辑在册直接成为宁远州顺民! 总兵府。 秦良玉在看完暗卫传来的密信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大人,陛下这是何意?” 温体仁一对小眼眯成一条缝。 暗卫发来的皇帝密信只有一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贞素,陛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黎氏身为安南皇室当为国家共存亡,这也是我大明朝的一向原则。” “这···莫非陛下是想···”秦良玉说着,用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贞素,做好准备吧,等朝廷的军备物资和川内八万新军一到,就是咱们收复安南之时!” “温大人放心,我麾下的将士们日日都在操练,自我至下无一人松懈,随时可战!” “好,既然如此,我得在大军和军备到达之前,在给升龙城升升温!” 温体仁说着,来到赵亮跟前。 “赵千户,你们暗卫接下来这样做···” 赵亮听完温体仁的话后,十分认真的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升龙城,府僚阁。 此时的众多府僚看着端坐在郑桧下方的男人神情有些错愕。 “诸位,你们不是好奇本王的底牌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郑飞昂将军就是本王的底牌! 昨日上福之战,若不是飞昂将军在关键时刻打退吉格,说不定现在这升龙已经失守了!” 郑桧面色有些狰狞的看向下方的一众府僚,特别是庞家,周家,黄家等一众投靠郑桧的族长。 “平日里,你们都在本王跟前把自家军队吹的天花乱坠,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是废物!饭桶!两万人竟然守不住一个小小的上福县,你们手下的兵都他娘的是娘们吗····” 郑桧一顿嘴炮输出后,怒气消了大半。 “摄政王,不用计较这些了,吉格和吉杰两部已经合兵退守太平府,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郑飞昂开口道。 郑桧看向郑飞昂问道:“二叔,你有何想法?” “昨日一战,虽然我军损失不小,吉格也不好过,我亲眼看见他被流矢射中胸口,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吉格估计撑不了多久。 根据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吉杰原来麾下的七万大军现在估计还有四万多人,吉格麾下的边军战力不弱,但是也损失过半,算上背叛朝廷的升龙六千卫戍营,他们的总兵力不会超过六万人; 单看军队数量,我们还是占据优势,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郑祚手中的三万边军,若是他率军回援,咱们的压力就很大了。” “郑将军,郑祚手下的边军是我朝对阵阮氏的前线,轻易他不敢率军回援的,不然阮氏若是趁机进攻,郑祚便是我朝第一罪人!” 伏英韶在一旁发表自己的看法后,郑桧双眼闪过些许亮色。 他虽然趁郑梉突然身死用手段入主升龙,但是郑梉原来的家底几乎都在郑祚手中。 而郑祚在郑桧眼中几乎是眼中钉,肉中刺! “伏大人此话说的太早了,若是郑祚和阮氏达成某种合作呢?根据我对阮氏的了解,若是郑祚真的派人去议和,阮氏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这半年以来,南方的阮氏早就得知升龙的情况,虽然大军还在灵江、峥江一带但是已经和郑祚率领的大军非常有默契的停战。 “我的想法是,趁叛军立足未稳直接进攻太平府!只要打败吉家兄弟,郑祚那三万人就是一支孤军,成不了大气候!” 郑飞昂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目光看向主位上的郑桧。 郑桧凝神陷入沉思,其实他也想乘胜追击叛军,但是叛军的战力不容小觑,最近这半年接连作战,他麾下的三万关化兵损失不小,还有各大领主麾下的兵士都有着相当大的死伤。 不过要想坐稳自己屁股下的大位,郑祚必须除掉!吉家手中的大军必须收拾了! “好,我同意飞昂将军的想法,只不过我们若是南下进攻,手中的兵力还不够,本王想找郑沱、莫主借兵,只有如此咱们的胜算才大!” “主上,现在郑沱侵占大蛮州,宣光府,太原府;莫朝侵占文兰州,谅山府,禄平洲,新安州;我朝北境已失半壁江山,此时在向二人借兵岂不是引狼入室?”刘瑞光声音带着些急促。 “刘大人,大明朝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我朝对大的敌人是郑祚,是吉家兄弟和陈氏叛贼,朝廷现在要做的一定是剿灭逆贼! 接着才好全力对抗外敌!不然朝廷大军外出抵御郑沱、莫朝,叛军卷土重来,朝廷当如何?”郑桧冷声回怼刘瑞光。 “你!···”刘瑞光顿时被气浑身哆嗦,伸手指着郑桧,脸色发涨。 “刘大人,主上跟前!注意礼节!”范奇文冷眼吐出一句。 第178章 火烧黎宫,聚天下之怒! “主上,此事臣万万不可为!眼下您要做的是稳住朝廷人心,安抚百姓,同时和郑祚接触,停止兵戈,一致对外才是!要知道,在宁远州还有着一支明军虎视眈眈,你···” 刘瑞光喋喋不休的说着,他当初是受到郑桧的蒙骗,外加有人暗中把他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给绑走,无奈之下才尊从郑桧,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庸主! “够了!”郑桧猛拍桌子,起身站起,脸色满是阴沉。 “刘瑞光,你身为朝廷重臣,以下犯上,无视君臣之礼!拉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郑桧说完,大堂外快速走来两个侍卫,直接架起刘瑞光拖出去。 “主上,刘大人乃朝廷重臣,身子孱弱,扛不住五十军棍啊!”伏英韶忍不住出言求情。 “闭嘴!谁敢求情,一同受罚!”郑桧冷冷的盯着伏英韶,后者猛然一缩脖子,不敢在吭声。 很快,外面响起刘瑞光的惨叫声,声音在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后,逐渐弱下去。 “主上,刘大人顶不住军棍昏死过去。” 郑桧听着侍卫的话,摆手道:“把他送回家养着吧。” 接着目光扫向大堂中的其余府僚:“本王之计若是没人反对,那便准备执行吧!” 随着一众府僚散去,大堂中剩下郑飞昂和郑桧二人。 “二叔,从今以后,这安南就是我们二人的天下,再也没有人会侮辱咱们了!”郑桧语气带着些温和。 “嗯,小桧,我想知道,你背后一支支持你的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那三万关化兵练成一支战力强悍的劲旅?” 郑桧咧嘴一笑:“二叔,此事你就不必问了,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郑飞昂见后者卖关子,也没再多问,点点头转身离去。 ··· 下午时分。 安南皇宫中。 一队给皇宫运输物资的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中。 在车队抵达皇宫存放各类物资的仓库后,为首的一人走到仓库后面,吹响一道哨子。 不多时,一个身影快速出现。 “怎么样,东西都带来了吗?” “嗯,都带齐了,上面说了,今晚要黎皇···”汉子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宫中的三千护卫队已经被咱们的人渗透的差不多了,不过皇宫中还有不少太监宫女,时间比较紧,还没来的急搞定,不过不影响,今晚我让人把所有的宫女太监全抹了! 给兄弟们说,每个人都带好这个令牌,若是遇到什么人,亮出这个令牌就好。” “知道了。” 二人快速交流完后分开。 负责车队的汉子再次回到仓库中,直接对着十几个人打出一个开始行动的示意。 月上中空,今晚的安南皇城显得十分寂静,往日来回巡逻值守的兵士也不见踪影,甚至连平时来回忙碌的宫女太监都消失不见。 此时的黎皇黎维祺正在自己的宫殿中潜心研究大明的历史书籍。 而宫殿外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出现一些嘈杂之音。 黎维祺放下书籍,皱眉喝到:“外面何事喧哗?” 随着黎维祺的声音落下,外面也没人回应。 “来人!”黎维祺感觉有些不对,再度大声呼喊一声。 还是无人回应自己,瞬间!冷汗从黎维祺的额头上冒出。 他大步走到宫殿门前,准备开门看个究竟。 谁知原本虚掩的大门此时已经从外面上锁。 “谁!是谁把朕的殿门给锁了!来人!把门打开!” 黎维祺使劲拍打着大门,同时大声呼喊着。 然而,还是无人回应他,似乎整个宫殿的人都消失了一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通过门缝往外看去,借着月光,他隐约看到外面的人身着郑氏家族的标志性服饰,一些人影正在拿着粗大的竹筒往大殿上倾倒什么液体。 黎维祺细细的闻着空气中传播到大殿中的气味,瞬间脸色大变。 “桐油?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些郑氏逆贼要烧死朕吗?”黎维祺大声呼喊几声,换来的依旧是沉寂。 黎维祺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他嗣位以来,用尽心理和办法,拉拢朝中大臣,暗中组建自己的势力,本想着猥琐发育些时日,没想到郑桧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害死自己! “郑桧!你想要朕死!朕便要你遗臭万年!”黎维祺充满恨意的说着,大步来到桌案前,拿出一卷卷轴,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轰! 随着大殿外响起一道沉闷的爆燃声,原本灰暗的环境瞬间被大火照亮,燃烧的桐油直接把整个大殿变成一个超大号的火球。 黎维祺看着燃起的大火,面无表情的开始拔出佩剑撬开一处地砖,疯狂的刨土。 没多久,地砖下面就被挖出一个浅坑,黎维祺将卷轴包好放在坑中,又把大殿中许多瓷器打破,用瓷器覆盖在卷轴上面,最后把土埋回去,盖上地砖。 搬来自己的龙椅放置在那块地砖上,弯腰坐下安静的看着大火把自己吞噬。 而这一幕早就被隐藏在暗中的暗卫通力司军士看的清清楚楚,同时把这件事告诉宫中护卫队的线人。 第二日一早。 皇宫护卫队的侍卫发现了被烧成白地的黎皇大殿。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几个时辰内就传遍升龙城。 很快,在众多朝臣和黎氏宗族的见证下,皇宫侍卫队扒开废墟。 发现了被烧死的黎皇,同时有名侍卫无意间发现了黎皇死的位置下面地砖埋有东西。 黎维祺写下的卷轴被人翻出,一个皇帝被烧死的真相瞬间大白天下。 ··· 太平府。 吉杰得到这个消息后,满是怒意的来到吉格的床榻边。 “大哥,升龙有消息传来,郑桧竟然放火烧死了黎皇陛下!” 床榻上的吉格闻言后,脸色一变,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郑桧小儿此举是想谋逆!” 吉格在上福一战中被流矢射中左肩,他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有珍贵的药材吊着,但是吉格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古代的羽箭大多侵染过金汁或者毒药,人被射中后,即便当时未死,事后大多也会因为伤口感染身死。 第179章 双方码牌,大战将至(一) 北河国,南定城。 郑沱在得知郑桧杀死黎皇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他一直想做安南的曹操,一直想得到摄政王大位,但是现在皇帝都没了,他这么偏安一隅的小诸侯的摄政梦也随之破灭。 “主上,郑桧的使者您还见吗?”一旁的内侍官小心的问道。 郑沱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内侍:“见···” “等等!先不见!”郑沱猛然回过神来。 “快,去找大明留在城中的使者!” 很快,一个身着大明官袍的汉子来到郑沱王宫。 “国主请我来何事?” 他叫李山是赵亮手下的一个副百户,专门负责北河国的消息情报来往。 “李使者,郑桧杀死黎皇的消息你知道了吧?”郑沱低声问道。 “嗯,我已经得知。”李山答。 “现在郑桧派人来借兵,您看我北河如何是好?” 李山眼底闪过丝丝精芒,今天早些时候,他就受到上面的指示,郑沱极有可能用此事来试探大明得态度。 “国主,郑桧得位不正,现在又杀了黎皇,已经涉嫌谋逆,按照大明律,此为诛九族大罪,但是这事发生在安南,您现在又和郑桧暗中形成联盟,我无法给您答复,只能看您的意思。 不过,若是郑桧身死,那郑祚便是摄政王的合理继承人,而北河和莫朝又以武力占领这么多的城池领地,郑祚上位后,怕是会拿此事作为理由再度燃起战火,此事极为复杂,需要国主自己决定。” 李山说完后,也不等郑沱在说话,直接行礼告退。 郑沱看着李山离去的背影,沉思许久后,连忙拿起墨宝写下书信一封,交给内侍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给莫主。 莫朝,广湖城。 王宫中,得知消息的莫敬宽已经召集大臣商议过此事。 但是这些大臣没有一个能够给出自己一个合理的建议。 两方人一方认为可以借兵给郑桧,助其灭郑祚,另一方认为郑桧得位不正,又杀死黎皇,不能借兵。 在两方人的争吵中,莫敬宽一个头两个大,最终无奈的散了朝会,孤身回了后宫。 “大王,北河郑国主来信。”侍卫拿着一封密信匆匆走来。 莫敬宽闻言后眼前一亮,赶忙伸手接过。 在他细细的读完书信后,眼神接连闪烁,紧接着便吩咐侍卫赶紧把三公请来。 不多时,大司马莫方,太尉莫文兵,御史大夫陈泰白三人匆匆赶来。 “三位爱卿,这是郑沱给孤发来的书信,你们看看吧。” 莫敬宽说完,把手中的书信递出,三人围着书信细细查看完后,面面相觑。 “王上,按照郑国主信中的说法,大明似乎对郑桧和郑祚都不大在意,如此老夫有一想法!” “老司马快快说来!” 莫方捋着胡须沉吟道:“郑桧此人残暴无情,且得位不被认可,郑祚虽然被许多人默认为摄政王继承者,但是郑梉在世时并没有下达相关的诏书; 咱们可以于北河一同支持郑桧出兵灭郑祚,随后我们在联合起来发布檄文,告诉天下百姓,郑桧的暴行,联手灭之! 等此二人除去后,安南国内仅剩北河于我莫朝,北河国小民弱,位于山区中,若是论实力也不是我莫朝的对手!” 莫敬宽听完莫方的话连连点头,确实!姜还是老的辣! “好!还得是老司马谋划深切!” 一旁的陈泰白出言补充道:“司马大人,若是大明支持北河呢?我朝当如何?要知道,明使温大人可是和郑国主关系匪浅。” 莫方再度开口道:“陈大人,明使和北河关系好,并不代表大明愿意支持北河坐天下!要知道现在大明国内情况也不稳,只要我朝给大明展现出足够的诚意,相信大明的皇帝自己会有选择的。” 陈泰白斟酌片刻后点头道:“嗯,我赞成司马大人的意思。” 莫敬宽看着陈泰白,心中舒了一口气,他心中对莫方的谋划已经极为心动,就是担心陈泰白会跳出来反对。 “好,既然如此,太尉,你说说吧,咱们支援给郑桧多少兵力合适?” 莫文兵闻言,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王上,咱们国内的兵力几乎都在前线,国都中除去御林军,还有八千人的卫戍部队,目前能够调动的只有这些人。” 莫敬宽双眼看着远方的天空,最终开口道:“调卫戍营去支援郑桧,同时抽调两千御林军,再从前线各部抽调五千人,凑齐一万五,命莫良为主将去往升龙。” “是,臣遵命。”莫文兵领命后快速离去。 “给郑沱回信,告知孤的决定,同时请他一同出兵支援郑桧。”莫敬宽嘱咐莫方一声。 南定城,在郑沱焦急的等待中,他等来了莫敬宽的书信。 得知莫朝的决定后,郑沱立刻派出五千军队,顺红河南下,支援郑桧。 升龙城中。 此时的郑桧有些急躁。 “你们行走司都是废物吗?这么多天过去都没查清楚黎皇怎么死的吗?” 新任行走司夏邙跪在地上心中十分忐忑。 “主上,不是臣不努力,实在是行刺陛下的凶手实在太狡猾了,皇宫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和线索。 而且宫中大部分宫女太监都被人给杀了,臣这些日子压根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废物!老子要你何用?来人!拉出去砍了!”郑桧瞪着双眼怒吼一声。 两个侍卫赶忙冲进来托起夏邙就走。 “主上饶命,主上···” “小桧,不就是一个傀儡么,死了就死了,至于发这么大脾气?”郑飞昂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二叔,你怎么来了?”郑桧看到来人有些诧异。 郑飞昂迈步来到郑桧跟前,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些茶水。 “喝些茶水润润嗓子,有好事跟你说。” “二叔,别卖关子了,什么事您快说吧。” 郑飞昂看着后者急促的样子,笑道:“呵呵,你这定力还是有些差,刚才莫朝和北河的援兵到了,两国共计支援大军两万人。” 郑桧神情一怔,瞬即带着喜色:“好,好啊!有这两万人,咱们的兵力对上郑祚就占据绝对的优势! 二叔,你带兵去攻太平府吧。” “嗯,我来找你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吉格重伤垂死,郑祚亲自挂帅领兵,我倒是想和这个侄儿碰碰,顺便见识一下吉杰大将军的作战水平!” 郑飞昂说着,眼中闪过些许杀意,郑飞扬还在的时候,他们兄弟俩一直都和吉氏兄弟在军中争斗,双方谁也不服谁,明争暗斗多年,吉氏兄弟有吉格这个三军大司马罩着,而他们兄弟俩则有郑梉罩着,双方争斗会遵守一个底线。 现在郑梉死了,吉格也重伤,争斗的局限性就不复存在! 第180章 双方码牌,大战将至(二) 太平城中。 郑祚带着搜刮来的各种良药来到吉格养伤的庄园中。 “小祚,我听说你和阮氏议和了?”吉格脸色苍白的看着郑祚问话。 “这···”郑祚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头道:“没错,吉叔,眼下局势糜烂至此,我们已经失去继续和阮氏对阵的资格,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如此做的。” 郑祚说完后,并没有等到吉格的斥责,抬头发现后者带着欣慰的笑意。 “不错,小祚,你终于长大了,懂得审时度势,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吉格说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接着说道:“其实我给你留下三万人,就是想看看你会做出何种选择,现在看来,你表现不错!大丈夫当如此,能屈能伸,不计一时得失才可。” “吉叔,我···” 吉格挥手打断郑祚的话继续道:“我这身子撑不下去了,你听我说。” 随后目光看向吉杰:“小杰,小克已经身死,你是我吉家最后的支撑人,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吉氏族长,吉家未来的路,就靠你了。” 吉格说着,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个白玉扳指,颤抖着递给吉杰。 后者接过扳指,双眼滑落两行清泪。 “小祚,眼下我军退守太平府,虽然还有近十万大军,但若是郑桧军来攻,我们防守压力很大,太平府地处平原,无险可守,仅靠城池不是长久之计; 你既然和阮氏议和,最好在和阮氏接触下,看能不能获得阮氏的军力支持,阮氏和我们对阵多年,他们野战虽然不行,但是极为擅长防守,且火器配合极为熟练,若能说动阮氏助力,或许局面还有转机。” 吉格说完,再度猛烈的咳嗽起来,口中咳出许多鲜血。 “大哥,你没事吧,快叫郎中过来!” 吉杰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吉格,同时高呼一声。 “咳··咳···无碍,当日那一箭中的很深,我们都是军人,总有这么一天的。” “吉叔,我已经和阮氏接触过了,阮主以兵力不足为由拒绝了,不过他们答应支援我们些火器和军需物资,这两日陆续已经送来了。” 郑祚低声说着,双眼密布血丝,他心中背负极重的压力。 “小祚,你要在争取下,眼下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北河、莫朝两大诸侯国已经决定支援郑桧,还有各地的大小领主,都被郑桧聚集起来,他们的兵力远超我们,所以只要你多在阮氏那边争取些支援,咱们的胜算就能多些。” “吉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阮氏的使者。” 郑祚说着和吉杰对视一眼,二人快速离去。 城北的客栈中。 郑祚和吉杰二人来到阮氏使者跟前。 “阮兄,这几日在太平城可住的习惯?”郑祚带着笑意问道。 阮氏使者名为阮文彦,是阮主的一个侄儿。 “还好,太平城地处我朝腹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吃喝倒是极为舒畅。” “这便好,阮兄,小弟今日来有事相商。” 阮文彦看了郑祚一眼,带着警惕道:“郑兄有何事?” “呵呵,也没别的,小弟想请阮主给我些兵力支援。” “郑兄,此事莫要再提,上次在灵江我们商议时,我主已经说过,最多能卖给你们些火器和军械,其余的我国无能为力。” 郑祚并没因为后者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带着笑意再度开口:“阮兄,你我两族打交道多年,彼此十分熟悉,你国中兵力超十万,小弟也不多求,只求一万擅使火器的兵士来助我,若是打赢郑桧,我可做主把顺化府割让与你,如何?” 顺化城位于灵江以北,是郑氏和阮氏前线对峙的后勤保障地,同时也是扼守两江前线的军事重城。 在之前两方的议和中,郑祚已经把灵江以南的众多军事堡垒防线割让给阮氏,同时默许阮氏彻底吞并占城国。 现在他能拿出手的,只有顺化城。 阮文彦听到郑祚的条件后,瞬间陷入沉思。 现在阮氏国内情况也不容乐观,在常年和郑氏的对峙中,广南消耗了巨大的国力,人口经济十分严峻,广南不比郑氏,国土狭小,国中可耕种的土地极为有限,青壮年大多都在军中,若不是历代阮主苦心经营,怕是广南早已被郑氏所灭。 这次阮氏答应郑祚的议和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常年的战争让国内的百姓怨声载道,阮主背负着极大的压力,若不是郑氏出现内乱,灵江、峥江的军事对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现在郑祚提出用一万人的军队支援来换顺化城,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放在平时,阮氏的军队面对顺化这等边关重城,哪怕是有着众多火器也得付出至少一万人以上得士兵性命才有可能拿下来。 但是,阮文彦心中也有顾虑,现在阮主趁郑氏大乱,已经派五万大军南下攻略占城国,现在他就是想派兵支援也无法做到。 想到这,阮文彦开口道:“郑兄,我可以告诉你,派兵支援绝无可能,我最多能答应多卖你们点火器。” 郑祚闻言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和吉杰对视一眼,隐约猜到阮氏现在恐怕已经对占城动手了。 “行吧,既然如此,就请阮兄回信国内,多弄些火器来也好。”郑祚说完,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入夜,身在军营中安抚将士的郑祚得到一个消息。 三军大司马吉格重伤离世! 此时驻扎在城外的许多郑军将士得到消息后,纷纷泣不成声。 吉杰和郑祚身披白孝,在太平城中把吉格送到临时墓地中安葬下来。 而整个军中此时满是悲戚和数次作战失败带来的颓废之感。 当郑祚这边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 升龙城,郑桧亲命郑飞昂为三军大司马,整合各地领主兵,北河、莫朝的援军,外加郑桧手下的关化兵,郑飞昂的两万羽林军,还有新招募的新兵,合计十八万! 在升龙城外完成誓师仪式后,开始拔营南下攻伐郑祚军团! 郑桧站在城墙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军,一时间豪情壮志,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麾下大军灭掉敌军,横扫安南,完全坐稳自己的宝座! 而这一消息也被暗卫快速传回甘棠,放置在温体仁和秦良玉的桌案上。 第181章 大战起!吉杰之谋! 就在郑祚军上下还充斥在大司马吉格身死的悲痛中时,太平府外迎来了郑飞昂率领的十八万大军。 太平城中。 军中哨报急匆匆出现在郑祚和吉杰眼中。 “大将军,郑桧大军已经抵达太平城外三十里!” “主帅是何人?”吉杰语气凝重问道。 “回将军,敌军主帅是郑飞昂!” 郑祚听到后和吉杰对视一眼,情绪沉入谷底。 哨报走后,郑祚看向吉杰道:“杰将军,郑飞昂经历数次挫折后性情大变,现在他亲率大军前来,我们如何对阵?” 吉杰沉声道:“少主莫急,郑飞昂以前不过是我军中副手,他的深浅我心中有数,现在我们据城而守,占据地利,只要我们撑到他退兵即可!” 随着郑飞昂三万先锋军一日的忙碌,一个临时营寨已经在城外矗立起来。 营寨中,郑飞昂看着旌旗遮日的大军,一时间心生豪情,他自幼从军,跟随郑梉多年,率领过最大的军团也不过当日甘棠的三万大军。 如今他已经是十八万军团的主帅! “诸位,太平城位于红河两条支流中间,只要咱们打下太平城,就可以把叛军堵在红河两条支流中间一举歼灭!我朝北部便再无战事! 此战摄政王已经发话,先登城者赏领土三千,赐爵!擒叛贼郑梉、吉杰者封一县领主,现在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诸位可要把握住!” 郑飞昂看着下方的一众将领,大声说完后,所有人都呼吸急促起来。 领主是安南贵族的统称,相当于大明的勋贵!现在最低的赏赐都是领土三千,什么概念?三千户人口所属的土地和人口都是你的私人物品! 随着传令兵在军营中通告,整个军队中的士兵双眼都瞬间发红。 他们当兵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成为一地领主,带领自己的家族走向巅峰! 郑飞昂见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后,命人打开地图,开始布置作战任务。 “诸位,太平、奉化、建昌、清化四府人口密集,城池众多,我们一一攻打没有意义,叛军吉贼和郑梉统帅的主要大军都集中在太平城周边,也就是说,我们此战的主要方向围绕太平城打! 胡子安,你率麾下大军攻下太平城西侧的三包县;郑新巷你率军两万攻太平南侧的利仁县;庞斐,你率军绕过太平城攻击宁化;方林木,你率军一万攻占安谟县防止清化方向的敌军袭扰···” 郑飞昂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布置完进攻任务后,大军开始有序抵达预定位置。 最终郑飞昂本部大军拉出火炮轰击太平城墙,开始打响整个战场的进攻号角! “报!大司马,前军火炮营已经完成三轮轰击!”哨兵匆匆跑来汇报。 一旁的范奇文疑惑道:“大司马,其余各部已经开始进攻城池,为何您只要火炮轰击城池?前军不动吗?” “是啊,如今咱们兵力充足,为何不一鼓作气进攻太平城呢?现在大军只围不攻,岂不是让吉杰老贼看笑话?”一旁的李笑语也有些不解。 郑飞昂嘴角泛起笑意:“你们不了解吉杰,此人深得吉格真传,领兵作战一向谨慎,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叛军十万之众,至少有一半都在城中,其余的地方兵力绝对不多,若是咱们强攻,一时半会很难拿下,攻城战不比野战,一旦军中的那股子气散了,这重城就不好打了。” “哦!我明白了,大司马是想让吉杰在城中眼睁睁看着其余各处的城池被攻破却无能为力,从而击垮叛军的军心!” 范奇文脑子活泛,率先明白郑飞昂的用意。 郑飞昂淡淡一笑,不再作声,回到营帐中静静的等待消息。 两个时辰后,各部派回的爪探开始汇报进攻情况。 整个太平府六座城池,除了太平城外其余都被占领。 安南国内的情况和大明不同,单凡府城一般都是重城,城墙高大坚固,百姓众多,但是其余的县城就极为不堪。 其实这也和安南国内的政治生态有关,安南每个府几乎都有一个大领主,而这个大领主为了维持自己的优势,一般都会加固自己所在的府城,同时严令县级的领主,不得对城池过度修缮。 太平城中。 吉杰和郑祚站在城墙上,不停的收到周围城池沦陷的消息,那种压抑的气氛从上到下弥漫到每一个士兵心中。 “杰将军,现在怎么办?郑飞昂这打法对咱们军心造成的打击极为严重!” 郑祚有些坐不住了,他年纪小,对带兵作战还缺乏历练,饶是心性良好,现在面对不停收到的败兵失地的消息,也有些急躁。 吉杰皱眉看向郑飞昂大营方向,他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在自己手下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今日竟然给自己玩起兵法了!而且还玩出一手心理战! “少主莫急!咱们城中有六万精锐大军,囤积的粮草无数,有此两点,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太平城坚固无比,郑飞昂想攻破城池那是痴人说梦!” 吉杰开口安慰着郑祚,同时心中也在快速思索破敌之法。 许久后,吉杰来到郑祚身边在其耳边低语道:“少主,今晚你命人给郑飞昂去信,表达投降之意,令其放松戒备···” 入夜,郑祚的亲兵护卫出现在郑飞昂的大营中。 “你确定郑祚想要投降?”郑飞昂看着手中的信有些怀疑。 郑祚的亲兵开口道:“将军,我家少主说了,只要能保他性命无虞,此生做个富家翁也可。” 郑飞昂斟酌片刻后,写下一封书信。 “把这封信交给郑祚,他若是答应,此事可谈!” 亲兵喘着书信离开后。 郑飞昂看着太平城方向嘴角泛起笑意。 “呵呵,吉杰!你一心侍奉的主子都要投降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深夜。 营寨中大部分士兵都已经休息,整个营寨中只有夜值的士兵在不停的巡逻。 距离太平城数里外的一处高地,地面突然向上隆起,下一刻,一个人头悄无声息的钻出。 “将军,上面无人!”爬出地面的士兵对着洞口低声说着。 吉杰小心翼翼的爬出地面。 “下面的兄弟动作快点!”吉杰对着洞口交代一声。 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再度出现一个洞口。 一个个郑祚士兵开始迅速爬出,同时小心翼翼的匍匐在地上。 而这里的动静在夜幕的笼罩下,附近巡逻的郑飞昂士兵无一人发现。 两个多时辰过去,地面已经趴着数千人。 “将军,兄弟们都出来了!” 吉杰目光巡视四周:“好,高崎你带一千人去把咱们埋的桐油挖出来,潜入营寨中放火,注意,不要硬拼,若是被发现就撤退。 阐风你带一千人把咱们提前布置的火药包引线都挖出来引到预定的位置;其余人跟我走!” 吉杰交代完后,猫着腰消失在夜幕中。 第182章 吉杰的后手!火药阵! 郑飞昂营寨边缘,一队黑衣人影借着夜幕悄悄出现。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小腿粗的竹筒,开始把其中的桐油倒入围栏中。 桐油缓缓顺着地面上的沟壑四处流散。 另一边,吉杰亲率两千亲卫军一路疾驰已经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村子外。 这个村子不大,自双方开战后,村中的百姓已经被驱赶走,所有的民房经过简单的改造后存放着密集的粮草军需。 村子有不少士兵举着火把十人为一队的来回巡逻,戒备十分森严。 “将军,根据咱们的探子汇报,此地有五千守兵,不过大多是郑桧招募的新兵,战斗力有限。” 吉杰听着一旁的汉子说话,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前方的环境。 “桑启,若是今晚能烧了郑飞昂的粮草,桑家当为头功!” 吉杰低声说道。 桑启沉默着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自从桑杰被杀后,郑桧就对整个桑家展开了血腥的大清洗,桑家有数百口族人死在郑桧的屠刀下。 桑启是桑杰的侄子,由于在太平府为官,才幸免于难。 “将军,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吉杰的亲卫凑到跟前回话。 他身后的士兵全都手持长弩,箭头上绑着一块麻布。 “行动!”吉杰低声吐出两字。 很快,十几个士兵取下背上的竹筒,把桐油倒入挖好的长沟中。 轰! 长沟中的桐油被点燃,一众士兵赶忙上前把手中弩箭上的麻布沾上桐油引燃后对着村子中射出。 嗖嗖··· 两千人同时放箭化作一道火焰箭网直接落入村子中。 轰! 村子中大多是茅草屋,屋顶的茅草遇火瞬间燃烧起来。 在村子中巡逻的不少士兵也被落下的火箭射中。 “敌袭!有敌袭!···” “走水了!快救火!” “来人啊,这有人受伤了···” 顷刻间,村子中充斥着呼喊声,哀嚎声响彻一片。 嗖嗖嗖··· 吉杰带来的士兵没有停下发射羽箭,每人随身携带有十支箭,在短短的两柱香的时间里全部射出。 整个村子也化作一片火海。 “差不多了,兄弟们,撤!”吉杰看着化作火海的村子,带着手下兵士扭头就走。 本就是深夜,村子中的许多士兵都已经休息,这些都是新兵,在遇到敌袭时只有慌乱,而这也是吉杰敢冒险袭击粮仓的原因。 郑军营地中。 随着吉军一千士兵倾倒完手中桐油,他们直接放了一把火,就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呼呼··· 夜幕中,桐油燃烧后,被风一吹,火势瞬间燃起,营寨边缘的木制围栏也被点燃。 中军大帐中,正在睡觉的郑飞昂被亲卫叫醒。 “大司马,不好了,吉军有人在营寨边缘倾倒桐油放火,火势已经燃烧起来。 刚才后方粮仓守军派人传信,有人袭击了村子,用火箭点燃了房屋,我军粮草军械被焚烧大半。” 郑飞昂听完后睡意全无,连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跑到营寨外。 扭头就看到右侧的营地远处正燃着火焰,许多士兵正在灭火。 “传来各将大帐议事!” 郑飞昂说完,脸色阴沉的穿好衣物,匆匆走去大帐中。 很快众位将军都集合完毕,郑飞昂站在沙盘地图前,死死的盯着太平城。 “诸位,从现在开始调整作战方案,明日开始,各部按照预定计划全力进攻太平城。” “大司马,眼下攻城军械还未配齐,明日攻打城池恐怕伤亡不会小。”范奇文皱眉回话。 他们几个大领主虽然是军中之人,但是和郑桧是属于合作性质,并不是郑桧的私兵,明日直接攻城对他们手下的士兵定然会带来巨大的伤亡,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郑飞昂瞥了后者一眼,开口道:“摄政王秘密找夷人购得加农炮(红衣大炮)明日攻城,每个城门都分两门拿去攻城。” 太平城是个不规则的五边形,但是其中的一面城墙比较窄小,城门也狭小,并不在进攻范围,只有其中的四面主要大城墙才是目标。 现在每部分到两门红衣大炮攻城,这就不一样了。 果然,范奇文,李笑语等几位领主顿时眼前一亮,有加农炮这玩意助力,破开城门就简单多了。 还有其余的将领脸上都带着兴奋。 在以前,郑梉在位时,曾数次找夷人求购加农炮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拒绝,但是现在郑桧竟然能弄来此利器,当真是意外之喜。 第二日。 各部吃完早饭,在郑飞昂的催促下,攻城战在加农炮的巨大轰鸣声中开始。 城墙上,吉杰骑着马快速的巡视完四面城墙,脸上带着凝重,眼中却有着些喜色。 “杰将军,郑飞昂竟然在用加农炮攻城!”郑祚脸色十分难看。 “少主莫慌,我刚才巡视四面城墙都看到了,每个城门都在被加农炮轰击,咱们的佛朗基炮够不着他们的加农炮阵地,不过咱们还有后手,你别急。” 郑祚看着吉杰满是信心,压下心中的恐慌。 在将近半个时辰的轰击下,四面厚重的铁制城门最终还是被加农炮轰开。 而攻城的四部将领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密密麻麻的士兵看着大开的城门,嘴中发出拐角,满是兴奋的冲向城门。 “点火!”吉杰对着身后大吼一声。 四面城墙内的士兵赶忙点燃了手中的引火线。 随着火线的快速燃烧。 嘣嘣嘣··· 四面城墙外的地面上顿时响起一个个爆炸声,从天空上看去。 无数攻城的士兵像是被开花弹命中一般,大量攻城士兵在奔跑中被地面突然出现的爆炸力给炸飞。 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整个太平城战场已经密布残肢断臂和士兵痛苦的哀嚎声。 城墙上的吉杰看到这一幕,嘴角泛起笑意,目光看向远方的营寨。 “郑飞昂,当初老子做把总的时候,你还是个队正,现在也敢在我面前装逼,今日就给你长长记性!” 郑祚看着城下的惨状,嘴大张成一个圆形,他这是第一次见到火药能这么用。 营寨中。 听完哨报的汇报,郑飞昂脸色再度阴沉几分。 “传来各部,增兵,给老子继续攻击,我就不信,他吉杰能在整个城外都埋上火药!” 郑飞昂话音刚落,范奇文就匆匆赶来。 “大司马,前线将士损失严重,不如先撤下来,收拢伤兵,重新进攻。” 范奇文看着不说话的郑飞昂,语气急促的再度说道:“我们领主负责的西门和南门,在刚才的火药阵中直接死了上万士兵,还有许多伤兵急需救治···” “闭嘴!”郑飞昂怒吼一声,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范奇文。 “这是在作战,这是军队,你身为下属,服从军令!” 范奇文见状脸色冷下来,眼神接连闪烁后,扭头离开。 第183章 陈氏来援!郑飞昂的火器部队! 在郑飞昂的高压下,四部再次发起新一轮进攻。 三刻钟后。 哨报匆匆赶来汇报:“禀报大司马,东门和北门已经攻入城内,西门和南门攻势受挫,目前正在城门外和敌军拉扯。” 郑飞昂听完哨报的话,脸上的皮肉不受控制的抖动数下。 东门、北门是他的手下将领,西门、南门则是一众领主负责进攻的。 眼下他手下攻入城中,而这些领主们明显是在划水。 “传令!派中军四万,加入西门、南门的攻势,不惜一切代价今日给我拿下太平城!否则各部将军全部按军法处置!” “大司马,中军四万派出去,我营寨中兵力空虚,这···”一旁的府僚低声提醒一句。 但是换来的却是郑飞昂猩红的双眼,后者身子一颤,低头不再说话。 城中。 吉杰在城中最高处的一座酒楼中正在不停的指挥五万大军阻击郑军攻势。 酒楼上方的传令兵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传达一条条命令。 “报!” “吉将军,东门和北门的攻势很猛,齐流部和周默余部伤亡惨重,再度求援!” 吉杰眯起眸子:“传陈宇飞部、吉客究部去支援他们。” “西门和南门的攻势如何?” “回将军,西门和南门是敌军领主兵在进攻,目前正在和我军在城门处厮杀。” 吉杰闻言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传令桑颇克,命他出十门弗朗机炮分去西、南两门,给我狠揍这些领主兵! 另外,告诉火器部队,做好巷战的准备,若是敌军大量冲入城中,他们是进攻主力!” 传令兵听完后,快速挥动手中的旗帜,传达一条条命令。 这个时代,火器在巷战中的作战效率比弓箭强上许多。 因为许多民房有着大量的木制结构,正常的军中弓箭手,很难用箭射穿木板。 但是火铳就不一样了,近距离情况下,安南普遍使用的鸟铳弹丸可以轻松破开木板,当然特别厚重的木头也打不穿。 东城和北城。 现在的两个区域已经陷入全面厮杀中。 “第一队的人不许后退!给老子往前冲!大司马说过,斩杀敌军者赏银百两,你们前面的不是敌人,是马上就能装入口袋的银子!都给老子冲!” “弓箭手!给我把前面两个角楼上的火器干下来!” “盾兵往前压!你们他娘的有盾牌护着,怕个卵蛋!” ··· 郑军的基层将领疯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由于郑飞昂军中的新兵比较多,在作战时往往会出现慌乱,这给基层指挥者带来极大的难度,但是他们胜在人多,在加上老兵的带动,勉强保持着作战队形。 吉军这边,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是他们大多是老兵,还有许多兵士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他们相互配合极为默契。 ··· 就在城中疯狂厮杀时,太平城东南方的河流上出现一队大船,正在逆流而上,大船上挂出陈字大旗随风飘荡。 “家主,最新消息,郑飞昂大军目前已经攻入城中,吉杰率麾下大军正在打巷战,在半个时辰前,郑飞昂已经派出四万中军开始攻击南门和西门。” “好!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命人给城中吉杰传信,告诉他,陈亚波到了!” 没错,来人正是安邦陈氏陈亚波,自从陈进死后,他原本准备率兵进升龙替父报仇的,后来吉杰暗中给他来书信,告知了升龙城中发生的事。 陈亚波半信半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吉家,率兵来援。 没多久,吉杰就收到陈亚波到来的消息。 “好!好啊!陈氏来的正是时候!少主,此战大有转机啊!” 吉杰带着些兴奋的在郑祚跟前说着。 郑祚有些难以置信:“陈亚波,他不是拒绝出兵吗?” “想必是他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若是咱们没了,郑桧搞不好就会拿他陈氏开刀!” 安邦府范围虽然不大,但是位于红河出海口,当地土地极为肥沃,百姓不但可以种植粮食,还能出海捕鱼,获取的物资极为丰富,同时也是安南最肥的州府之一。 ··· 营寨中,郑飞昂也收到了陈氏来援的消息。 他目光看向远处河流上的船队,双拳紧握,他没想到,陈进死后一直保持中立的陈氏现在也摆明自己立场了。 不过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中军营帐后方,郑飞昂的身影匆匆出现。 “大司马到,火器营将军速速出营!”郑飞昂的亲兵大吼一声。 从前方营地中走出两人,正是安邦彦和奢寅二人。 “属下参见大司马。” 郑飞昂看着眼前的两人,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安邦彦,陈氏率军来援吉杰,现在是时候到你火器营出动了,河滩就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大司马放心,火器营没问题。”安邦彦说完后,郑飞昂直接扭头离开。 “舅父,这鸟人水平不咋地,脾气倒是不小!”奢寅看着郑飞昂离去的背影低声啐道。 “呵呵,咱们弄死他哥哥,现在又吃人家的饭,看些脸色也正常。 召集兄弟们,咱们去河滩对阵陈氏兵马。” 没多久,安邦彦、奢寅舅甥二人带着麾下八千火器手和两千彝族勇士快速赶赴河滩边,开始阻击陈氏援兵。 “各部展开队形后,自行攻击,不得让敌人上岸!” 安邦彦传下命令后,八千火器手快速分成三组,每组士兵都按照整齐的队列展开,开始装填弹药,点燃火绳,最终扣动扳机。 啪啪啪··· 密集的弹丸飞出,直接把已经下船的许多陈氏士兵放倒。 第一排士兵打完后,第二排迅速接上,循环往复。 三组火器手,形成的弹丸火力网十分恐怖,陈氏还为下船的士兵被打的躲在船上不敢露头。 “舅父,你说郑桧是从哪找来的火器教官?这打法,战术和明军的几乎一样。”奢寅看着手下火器手的攻势,忍不住问道。 他每次看到这些火器手操练,都忍不住感叹,早知道火器练好以后威力这么强,当初在大明造反的时候就得练一支专门的火器部队。 “听说是郑桧买通了一个明军精通火器的军官,那人直接背叛大明来安南为郑桧效力。” 奢寅听着安邦彦的回答,皱眉道:“那也不对啊,能练出如此精锐火器队伍的人,在明军中位置定然不低,怎么会投靠郑桧?” 安邦彦闻言迟疑道:“此事我也不清楚,余方不怎么提起此事,可能是郑桧给的多吧。” 第184章 太平城激战(一) 太平城中,吉杰得知郑飞昂派出一支火器部队在河滩阻击陈氏援军后,顿时有些气急。 “吉平,你速去召集所有暴冲营精锐在西南城门集结,我马上到!”吉杰吩咐自己的一个手下后,来到郑祚身边。 “少主,陈氏被郑飞昂的火器部队拖住了,我决定亲率暴冲营出城,打垮西门和南门的领主兵,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合兵夹击郑飞昂,你在城中接替我指挥吧!” 吉杰匆匆说完,带着几个亲卫快速离去。 西南角处,一个数丈左右的城墙下已经站满一支军纪严明,杀气冲天的大军。 这支军队曾是郑梉的王牌部队,后经过数次恶战,目前还剩下一万两千多人。 “儿郎们!今日一战,我要求你们为自己而战,只有打败郑飞昂的伪朝军队,我们才能重返升龙,恢复我军之正名!” 吉杰说完后,西南城墙下的侧门被打开,一万多士兵快速出现在城外。 而城外的领主兵和郑飞昂派来的中军士卒在看到城门出现万余人的军队后,连忙派人禀报给郑飞昂,同时范奇文和李笑语开始组织人手列阵对敌。 得知消息的郑飞昂并没有着急,反而不紧不慢的命人去召集自己手下的一万精锐大军。 西南两门处大多是领主兵和中军新募集的新兵,这些人在他眼中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郑飞昂才带着麾下精锐大军出现在西南城外战场上。 “郑飞昂!从我派人求援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你为何现在才到?”范奇文浑身鲜血,面容黢黑,十分狼狈的骑着战马匆匆出现在郑飞昂身边。 “范将军,注意军中礼仪!”郑飞昂身边的亲卫呵斥道。 “狗屁的礼仪!”范奇文见郑飞昂不说话,心中已经明了,大声吐出一句粗话,直接骑马离开。 回到自家军队中的范奇文直接找到李笑语,二人商议后,直接率剩下的残部退出战场。 “传令全军,以三角阵型推进,把吉杰叛军逼回城中!”郑飞昂目光盯着前方的吉军。 他作为郑梉曾经的手下,最清楚暴冲营的战力,在人数对等的情况下,他手下的士兵最多能和暴冲营保持平手,很难将其击败,三角阵型是安南军中常用的攻防阵型,不管是进攻还是变阵防御都极为快捷。 城墙下战场,吉杰早就发现率军来援的郑飞昂,他眼中冒出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将士们!前方那支军队便是郑飞昂所在,击败他们!活捉郑飞昂!杀!” 吉杰高呼一声,身后的亲卫齐声跟着怒吼,暴冲营士兵组成三个金字塔形的军阵疯狂向前推进,被郑飞昂派来攻城的中军新兵几乎没有形成什么像样的抵抗力就被冲散,无数溃散的士兵在方圆数里的战场上惊恐的逃窜。 很快,两军阵型接触后,郑军的士兵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吉军的士兵此时全都是拼命打法,哪怕是以伤换命也要干掉眼前的敌人。 “顶住!不许后退!各级将领给老子看好你们手下的兵!” 郑飞昂骑着战马穿梭在军中,时不时的挥舞手中长刀斩杀几名敌军,更多的则是指挥大军。 另一边。 河滩上,陈氏援兵已经陆续上岸,许多盾兵手持木盾勉强建立起一条临时的防线,阻挡安邦彦手下火器兵的进攻。 “船上的弓箭手和火器手不要停,必须给岸上的儿郎们足够的火力支援!”陈亚波躲在一处厚实的船板后,时不时的探头查看下方的情况。 “报!家主,陈庆部已经全部下船!”传令兵匆匆来报。 陈亚波闻言大喜,赶忙道:“命他组织儿郎们冲击敌人军阵!” “是!”传令兵快速翻身下船,猫着腰前去传令。 河滩上的陈庆得知命令后,召集手下基层军官。 “家主有令,冲击敌军枪阵,为主力顺利下船争取时间!盾兵等会全部前推,弓箭手在抵达射程距离后直接放箭,刀斧手全部冲锋!” 很快,盾兵防线开始向前推进。 前方的奢寅见状赶忙来到安邦彦身边:“舅父,敌军开始推进了!” “我看到了,不急,郑桧弄来的这批鸟铳质量极高,射程能达一百八十米,陈氏除了船上的硬弓射程远,那些兵丁拿的弓箭撑死有四五十米的范围,距离越近咱们的火铳威力越强,局势对咱们有利。” 安邦彦缓缓说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情况。 果然,陈氏的盾兵距离远的时候,盾牌还能抵挡鸟铳的弹丸。 随着距离越近,弹丸对盾牌的伤害就越强,许多盾兵手中的盾牌已经被打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地面上也出现许多尸体。 “全体盾兵注意,合盾!”前方的盾兵军官高呼一声,原本超过十丈的盾兵防线,开始快速变换,前方的盾兵把两面盾牌合并在一起,有效的抵抗住弹丸的穿透力。 三千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靠近。 双方的距离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压缩至四五十米的范围。 陈氏大军的弓箭开始放箭,箭矢密集的落在安邦彦火器手军阵中,造成不小的骚乱。 “都给我稳住,各部交替缓缓后退,射击不许停下!”安邦彦见状脸色微变,快速下达军令,他没想到陈军竟然会玩这一手。 不过由于安邦彦是进攻的一方,再加上火器手有八千之众,还有两千安邦彦的彝族勇士,一万人的军队想快速后退是不现实的。 随着双方距离达到三十米左右的距离,陈氏大军突然暴起,一千余刀斧手直接迈过盾兵防线,从两侧疯狂杀来。 “不好!寅儿!快!命我彝族勇士从两侧出动,干掉那些靠近的刀斧手,不能让他们冲击火器阵!” 奢寅闻言后,直接率领两千彝族勇士,两个各一千人,离开大军队伍,直接和冲来的陈军刀斧手厮杀在一起。 经过这么个变故,陈氏大军主力,开始快速下船。 两万人的队伍,有大半人都在河滩上集结。 安邦彦看着前方河滩上的情况,眼中闪过丝丝精芒:“传令,火器手停止射击,快速后撤至预定地点!”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单凭火器是不可能完全拦住敌军下船的,所以一早就在后方布置好了陷阱,只要陈氏这支大军追击,他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两万人留下大半! 第185章 太平城激战(二) 西南城墙外,郑飞昂神情极为阴沉,他怎么都没想到,曾经的暴冲营残部竟然还有着远超他想象的战力。 就在刚才的一个时辰,他手下的一万精锐已经损失超过三千人。 如此大的伤亡,已经达到一支军队的极限! “郑苍,加农炮可取来?”郑飞昂问向身后的一人。 “大司马,加农炮已经抵达预定位置。”郑苍答道。 郑飞昂看着带领暴冲营疯狂厮杀的吉杰:“给我对准吉杰开炮!” “是!” 郑苍骑着战马匆匆离去。 两里外,一支数百人的士兵正在对三门粗大的巨炮进行检查和清理。 “大司马有令,调整方向,轰击城下的吉杰叛军!”郑苍大声说着,手指向前方的战场。 很快,准备就绪的火炮手装填好炮弹对准目标点燃火炮火线。 轰轰轰! 三道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彻周围,三颗火球带着巨大的力量直冲出去。 战场中心,正在这大军厮杀的吉杰听到三声巨大的轰鸣声,顿时心中一惊。 他猛然抬头看去,低空中三颗火球已经呼啸而至。 “大将军小心呐!”吉杰的几个亲卫见状疯狂冲向吉杰。 咚!咚!咚! 三颗炮弹落地后造成巨大的震动声和气浪。 其中一颗炮弹只是擦过吉杰的身子,后者几乎是倒飞出去。 等几个亲兵找到吉杰的时候,他已经倒地昏死过去。 整条左臂已经消失不见,在吉杰的肩头上可以看到极为狰狞的巨大创伤。 “大将军!你醒醒···” 几个亲卫用麻布把吉杰的伤口缠住,同时快速呼喊着。 盏茶的时间过去,吉杰悠悠转醒,张口吐出一大口血。 “咳咳···莱盛、茅典,我不行了,你们给少主传信,让他放弃太平城,率所有大军杀出城来,暴冲营不惜代价歼灭郑飞昂的精锐,让少主南逃吧···” 吉杰说完后,脖子一歪失去气息。 加农炮的炮弹威力极为巨大,而且还是实心弹,刚才仅仅是和吉杰擦边而过,他整条左臂就直接化成肉泥,虽然身子看着完好,但是其内脏已经全面受到损伤,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吉杰的亲卫分头去传达命令后。 郑祚快速带着城中剩下的两万多大军在西南城门处冲出。 而暴冲营的将士听闻吉杰身死后,军心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全部像疯了一般进攻郑飞昂大军。 “快!传令给各部,抽调兵力来西南城墙外围杀叛军!”郑飞昂看到郑祚率军出城后,满脸喜色。 刚才他清楚的看着吉杰被炮弹震飞,大概率是死了。 郑祚此时又率军出城,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 没多久,整个太平城周围的郑军几乎都赶来支援。 双方近十万大军在西南城墙外不足二十里的范围内展开激烈的厮杀。 河滩战场上。 安邦彦和奢寅舅甥二人带领的火器部队给陈氏大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从天空看去,安邦彦的火器部队前方、左右两侧有着长数丈,宽达两三米的壕沟,直接挡住了陈氏大军进攻的步伐。 双方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相互对射. 安邦彦指挥手下火器兵轮番射击。 陈军盾兵组建临时防线,弓箭手不停的发射箭雨还击。 不过弓箭在的射程远不及火铳,战争的胜负基本上形成定局。 ··· 两日时间过去,太平城的战事已经被暗卫整理造册放在温体仁的桌案上。 “贞素,安南战事有结果了!”温体仁匆匆来到秦良玉的总兵府中。 秦良玉放下手中的事,赶忙上前:“结果如何?” “和预料的结果差不多,郑祚被活捉,吉氏兄弟身死,郑梉留下的军力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郑飞昂也不好受,他麾下十八万大军损耗极大,仅有四万多人回了升龙,陈氏支援的两万人被暗卫帮助训练的火器部队干掉大半,不过那八千火器兵基本上也算废了。” 秦良玉接过温体仁手中的册子,上面有着太平一战的详细数据。 “郑飞昂此人变化不小啊!”秦良玉沉吟道。 温体仁点头道:“呵呵,人嘛,经历多了,总会变的,这也正常。” “既然战事已有结果,接下来就看温大人发挥了。”秦良玉笑呵呵的看向温体仁。 “嗯,我已经命暗卫开始行动,你让我军做好准备吧。”温体仁说完,快速离开。 ··· 升龙城。 郑飞昂带着剩下的四万多大军已经回营,郑祚则被五花大绑的押到城外直接斩首。 还有一众陈家、吉家等支持郑祚的家族势力全都化作郑桧的刀下亡魂。 深夜。 一个人影出现在郑桧房中。 “余方恭喜大王成功消灭反叛军,至此我主可稳坐王位。” 郑桧带着笑意道:“余方,本王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你在背后默默支持,说吧想要什么?” 余方神秘一笑:“大王,事情还没完,臣现在要功劳时间还有些早。” “哦?你有什么想法,直说来。”郑桧有些诧异道。 “大王,郑氏统我安南久矣,如今黎氏已经彻底衰败,刚好是取而代之得好机会。”余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心中想法。 “你得意思是?” “大王,黎氏皇族中目前适合继承皇位的仅是一七岁孩童,难道您还在对一个小娃娃叩首称臣嘛?”余方停顿片刻后见郑桧陷入沉思便开口继续道:“之前黎皇被人烧死,虽然没查出真凶,但世人皆污蔑是大王所谓,依臣来看,大王索性就取而代之便罢! 眼下这安南天下中,各领主势力都已归附,大王可趁机登基为帝,同时北上出兵伐北河、莫朝二国,收回被二国侵占的州府,引开世人的注意力,等大军得胜归来,人心自然归附!” 郑桧听着余方的话,眼中直接迸发出强烈的火热。 “哈哈哈!好!知我者!余方也! 明日本王会召开封赏朝会,这件事就由你在朝会上提出来吧,刚好也试试朝廷上下的态度。” 余方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臣遵命。” 余方走了,他的任务就是把这番说辞告诉郑桧,在后者心中种下一个野心,而这颗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催命符! 第186章 北河灭!莫主亡! 第二日。 安南大朝会在郑桧的主领下召开。 他先是对郑飞昂为首的一众军中将领进行了封赏,在最后余方作为新被提拔上来的御史大夫,亲自提出支持郑桧直接上位安南皇帝的想法。 现在的安南朝野已经不比郑梉在世的时候,整个朝野中但凡不听郑桧话的大臣要么被杀,要么莫名其妙的失踪。 而一向识时务的朝廷重臣伏英韶也出言附和,大力支持余方的想法。 就这样,郑桧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他爹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和权力。 ··· 数日时间过去。 郑桧即为安南皇帝的消息已经随着朝廷下发的公文传遍安南每个州府县城。 随后郑桧根据余方的建议,再度征募军队,派出六万大军北上,分为两路正式向北河、莫朝发动战争。 北河国主郑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大惊。 连夜赶赴甘棠县寻温体仁。 “温大人,救命啊!”郑沱大老远的看到温体仁就开始高声呼喊。 “郑国主,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如此失态?”温体仁笑呵呵的看着后者。 “是郑桧,他登基称帝后直接撕破了和我们的协议,已经派出大军来攻!这可如何是好,温大人,您要救我啊!我北河国小民弱,倾国之力也不敌啊!”郑沱涕泪齐流的说着,丝毫没有一个诸侯的样子。 “郑国主,莫急,你看这是莫主给我发来的信函,我刚要给他回信呢。” 温体仁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笺。 信是莫敬宽发来的,内容是询问温体仁此事如何解决。 “大人,您准备怎么解决呢?”看完莫敬宽书信的郑沱瞬间冷静下来。 “这样,你们二国大军直接合兵,拉开阵势在宣化州、宣光府和郑桧大军决战,此战只要能胜,便可得到一半的安南江山,随后本官在出面调停,此事算完。” 郑沱听着温体仁的话,大脑快速思考,一开始温体仁跟自己说的未来和现在面临的局势已经出现严重的偏差,原本他是抱着坐上摄政王大位的目标,现在好了,凭空杀出来一个郑桧,不但夺了摄政王的大位,人家还直接登基称帝,现在又发兵来攻,事态发展已经让他身不由己。 “好,小王明白了,这就回去整顿大军和莫朝一起共抗敌军!” 数日后。 北河、莫朝共同发出诛逆臣,复安南的大旗,聚兵七万在宣光、宣化一带和郑飞昂率领的六万大军开战。 这一战是没有悬念的,北河、莫朝士兵军械装备差,军中火器大多是老旧的三眼铳和自制的小型火炮,还有少量的碗口炮。 而郑飞昂率领的大军不但军械火器比他们强,在战斗方面,这支军队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同时还得到不少郑桧得赏赐,正是战意高涨得时候。 短短一日的时间,北河、莫朝的七万联军就被郑飞昂打废,七万大军死伤近五万人,剩下的两万人则直接成了俘虏。 郑飞昂没有停留,顺手把北河占据的大蛮州收复,接着顺红河北上直接杀到南定城下。 南定城,在大明的历史文献中叫做保乐州,后宣德帝放弃安南后改名为南定城,因为城池是当年的大明所建,所以城池高大,加之近些年郑沱不多的修缮修补,城池的完整度还是不错的。 不过在郑飞昂用数十门佛朗基炮的轰击下,城池最终还是沦陷。 城破后,郑飞昂率军杀入王宫中,手下士兵在寝宫中找到了服毒自杀的郑沱和其几位妃子。 “大司马,郑沱已经确认服毒身亡,和他一起死的还有四位嫔妃。” 郑飞昂看着亲卫抬出来的尸体后,亲自确认郑沱已死才放下心来! 得知北河国灭,郑沱身死的莫敬宽顿时心惊不已。 赶忙召集太尉、司马、御史三人紧急商议对策。 让莫敬宽无奈的是,到了此种时刻,三人再次争执起来,陈泰白倾向于求助大明寻求庇护,莫方和莫文兵则倾向于举国之力击退郑飞昂的六万大军。 在君臣拉扯的时间里,郑飞昂的大军已经给攻陷太远州,兵锋直指广湖城。 三天后。 赵亮匆匆出现。 “大人,有消息了,莫敬宽急调新安、谅山、通化、七源四州大军勤王,正飞昂率军在广湖城外和莫朝五万援军大战一日,双方死伤惨重,最后郑飞昂率领三万余残部占领七源州休整。” 温体仁有些诧异的看向赵亮:“暗卫不是把莫朝老底摸清楚了嘛?怎么还能让莫敬宽站住了?” 赵亮闻言脸色有些难堪:“大人,莫敬宽此人有后手,当日一战,他在城中短时间内就号召出万余人加上原本广湖城剩下的御林军,直接抗住了郑飞昂一日的猛攻,这才给援军争取到时间。” 温体仁点头道:“嗯,莫敬宽有此后手估计莫朝的一众大臣都不知道,暗卫没查出来也正常。 不过!莫敬宽不能在活着了,有他在郑飞昂短时间内恐怕很难灭了莫朝,暗卫动手吧。” “是!”赵亮说完身影再次离开。 广湖城中。 此时的莫朝上下都充斥在悲伤中,广湖城中的百姓几乎家家都挂起了白布,开始吊唁死去的亲人。 王宫中,莫敬宽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目光盯着天花板发呆。 “大王,战事已经暂时结束,您莫要伤心了。”王妃刘氏来到床榻边。 “唉,孤怎能不难受,前几日一战打光我朝数万大军,孤历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当日莫敬宽急调回援的五万大军,是莫朝最精锐的军队了,一战几乎打光,同时还把他暗中培养的死士也消耗一干净,这让他睡觉都不踏实。 “大王,这是臣妾亲自为您熬的汤,您喝些补补身子吧。”刘氏说着,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玉碗,用一把金汤匙亲自喂莫敬宽服下。 第二日一早,伺候莫敬宽起床的小太监顿时高声尖叫起来。 “大王死了···快来人呐!大王死了···” 刚刚经历过大战的莫朝再次因为莫敬宽的死震动起来。 而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被郑飞昂得知,他没有犹豫,再次率领剩下的三万大军,一路疾驰到广湖城下再次发起猛攻。 最终广湖城破,莫氏宗族和一众莫朝大臣全部被屠杀干净。 得知此消息的郑桧仰天大笑道:“飞昂将军真乃我安南天将也!” 第187章 驴已经无磨可拉,当杀 安南战事前后历经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告一段落。 在郑飞昂完全清除掉莫朝的势力后,郑桧也派来了许多官员快速接纳莫朝的所有国土城池。 半月后,郑飞昂率领剩下的两万多军队回到升龙。 朝会上,郑桧目光落在郑飞昂身上。 “二叔,真是辛苦你了!朕如今已是安南之主,朕决定封你为我朝第一任镇国大将军!” 郑飞昂微微一愣,行礼道:“臣谢过陛下,此名号臣决定先不受,因为我朝还有一地未复。” “二叔,你说的可是宁远?” “对,大明军队自去年强占我宁远后,至今未走,虽然没有在对我朝有军事进攻,但是这一支明军一直占领我朝之地;臣请命,再度征募大军,挥师北上,驱逐明军!” “不可!”伏英韶闻言急忙出列。 “陛下,大司马,明军来我朝原本是索要奢安二将,眼下我朝大定,不如给明军去信,多给些粮草财物,自当是我朝为两位将军赎身了。” “好,伏英韶,此事朕决定派你去宁远和明军沟通,若是事成,朕亲自为你记功!” 伏英韶听着郑桧的话,嘴上答应下来,心中却一阵苦涩。 他作为安南老臣,十分清楚和大明打交道不是一个好差事,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好端端的没事瞎说什么话。 两日后。 伏英韶带着随从来到甘棠。 当他看到现在甘棠县城池后,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原本低矮破旧的城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数丈崭新城墙,全部由砖石砌成,整个城池已经足以比肩所有的安南府城! 城外的农田中还有许多农夫在劳作,一切都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接见伏英韶的是温体仁。 当伏英韶表明来意后,温体仁只是笑着拿出了大明皇帝发下的圣旨。 看完圣旨的伏英韶顿时脸都黑了。 圣旨中大概的意思是:安南身为大明藩国,确私藏大明奢安逆臣,实为不忠不义,大明皇帝震怒,命安南立刻交出逆贼,同时君王自裁以谢天下,此事方可作罢。 “温大人,上国此举不但要我朝之主的性命,更是打我安南的脸,此事万万不行!”伏英韶黑着脸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依旧是一副乐呵呵表情:“伏大人,原本我大明天军去年抵达安南时,就准备顺红河南下直抵升龙,无奈你们安南自己乱起来了,我军受大明皇帝旨意,不可趁人之危,并未发兵,现在你倒是在此说硬气话。 再说郑梉在位时,我大明派使者入升龙,遭到郑梉的羞辱不说,还遇到刺杀,致使我大明使者身受重伤;单凭此等罪过,你安南已经是忤逆上国之大罪! 你现在把圣旨带回去,给郑桧,让他自己决定吧,三日内若无消息,我大军自会在升龙城下与尔等对话。” 温体仁说完,一挥衣袖,两侧的侍卫就把伏英韶给轰出去。 回到升龙的伏英韶把圣旨交给郑桧后,他顿时大怒! “混账!明国欺人太甚!” 下方的一众大臣看到郑桧这个神情后顿时心中一惊。 安南刚刚经过混战,这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谁都不想再起兵戈。 “陛下息怒,大明国霸军强,不是我安南可敌的,眼下我朝刚经过巨大的战乱,国力空虚,军队孱弱不可招惹大明!”万般无奈的伏英韶还是开口了。 他以前是府僚大臣,现在是朝廷的宰辅,文官中的第一人,别人不开口,那他必须得开口。 “伏英韶!你什么意思?”郑桧目中带着寒意看向后者。 “陛下,请听老臣说完,如今我朝能作战之兵只有大司马麾下的两万多老兵,其余者皆为新募集之兵,靠此去和大明军队开战只能是以卵击石;在先主在时,我朝国盛兵强尚不是明军之敌,更何况此时?” 伏英韶看着郑桧思索的神色,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眼下,老臣之意是割让原先莫朝之地给大明,以换取我朝过度时机,中原皇朝对土地向来独钟,只有此法或能平息大明天子之怒。” 嘶··· 伏英韶的话刚落下,在场的许多大臣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朝宰辅竟然能想出这等主意。 “不行!莫朝是老子辛苦打下来的,怎么能说给就给?我不同意!”郑飞昂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他历经半月苦战才拿下莫朝之地,现在别人一句话就想拱手送人?这不可能! 莫朝之地在郑飞昂心中早已经是他的私人领地! 伏英韶看向郑飞昂道:“大司马,我朝军力实际情况你是最为清楚的,若不实行老臣之法,请大司马拿出主意来也可。” 郑飞昂有些语塞,不过开始开口道:“我是带军之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没办法,真不行就接着带兵和明军干!” “大司马!莫忘了甘棠之辱!”伏英韶派系的一个大臣看不惯郑飞昂的样子,直接出言讥讽。 “你踏马的找死!”郑飞昂瞬间急眼,去年的甘棠之战损失三万精锐几乎在他心中成为一种禁忌,现在被人说出来,就是直接打他的脸。 “大司马,这是朝堂,莫要动武!”郑桧冷声出言道。 郑飞昂闻言直接给郑桧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接着一众追随郑飞昂的武将和少量文臣也跟着离去。 就这样朝会在充满火药味的氛围中散去。 入夜,余府。 一个人影出现在余府的书房中,他在桌案上拿起毛笔写下一个特殊的符号后,走到书架跟前,扭动一个木柱,随即一道暗门悄然开启,人影直接迈步走入。 余方回到家中后,在仆人的伺候下,脱下官袍,换上常服,迈步走入书房中。 每日夜晚来书房坐坐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在他走到桌案上看到那个特殊的符号后。 赶忙起身关上房门,打开书架上的开关,迈步走入其中。 “赵大人,是你来了吗?”余方来到密室中,已经看到灯烛燃起火光。 “是我。”赵亮的声音随即响起。 余方看着来人开口道:“有什么重要任务?能让你亲自来?” 赵亮低声道:“驴已经无磨可拉,当杀。” 余方听到赵亮的话后,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赵大人,确定要杀郑桧?现在郑飞昂在朝中如日中天,伏英韶已经压不住他了,郑桧若是死了,此人···” “你放心,他也得死。”赵亮声音极为平淡,对安南这个统管大军的司马大人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呼··· 余方深出一口气,再度道:“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咱们这样···” 第188章 君臣身死!明军兵临城下! 深夜,升龙城的街道上寂静无比,在夜幕中出现许多黑衣人的身影。 他们在城中一处街道口分为两队,一队去往安南皇宫,一队去往城东的安南贵族居住地。 安南皇宫外。 黑衣人已经潜入宫墙下,他们每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裹。 领头之人做出一个行动的手势后,其余的人开始快速在宫墙周围散开。 同时小心的取下背上的包裹,取出两个麻布包,每个大包上还有这一根长长的引线。 没多久,黑衣人全都布置好后,直接吹着火折子,把大包上的引线点燃。 紧接着,一众黑衣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半炷香的时间后。 轰!··· 一道巨大的声响直接在宫墙外炸响。 火药爆炸引起巨大爆炸力直接把宫墙震塌,炽热的气浪席卷方圆百米。 “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正在看舞姬和曲乐的郑桧瞬间一个激灵起身站起。 很快,皇宫侍卫长匆匆出现。 “陛下,刚才有人在城墙外引爆火药,导致多处宫墙坍塌。” “什么人做的?”郑桧皱眉问道。 “目前还没有结果,臣已经通知行走司的庞大人,目前宫内并未发现异常。” 郑桧听着侍卫长的汇报,脸上阴晴不定,虽说安南现在刚刚安定下来,但是暗中有那些隐藏的敌对势力残余分子,一定日夜都在盯着他。 “调动所有侍卫,从现在开始,宫中戒严!一步一岗,不许出岔子!” “是!”侍卫长领命后离开。 ··· 与此同时。 城东的贵族区域。 几乎所有的朝中大臣的家都被人丢入火药包,接连响起的爆炸声让整个升龙城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中。 所有的朝臣都惊恐的出了家门,纷纷赶向皇宫中。 当他们得知皇宫宫墙受到袭击多处出现损毁后,心中的恐惧更甚。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皇宫都敢袭击? 理政殿。 所有的朝臣此时都集中在此,他们每人的脸上都有着难以掩饰的慌张。 “陛下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郑桧迈步匆匆出现。 “陛下,今夜所有的朝臣在家中受到火药爆炸袭扰。”伏英韶率先开口。 他脸上还带着些许灰尘,那是在他家中爆炸的火药溅射出的土灰。 “莫慌!朕的皇宫也受到袭击了,庞士路!你掌管着行走司,你说说吧,今晚是什么情况?” 庞士路擦着额头的冷汗:“陛下,臣···臣不知啊···” 郑桧闻言后,脸色瞬间冷下来。 “行走司作为我朝的眼睛,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事发突然,此事极有可能是隐藏在暗中的逆贼所为,请陛下给臣时间彻查。”庞士路赶忙出言为自己辩解。 “城中人心惶惶,请陛下下令,调城外大军入城维持秩序。” “咦?大司马呢?为何大司马没来?” 有人目光扫视一周,竟然没有发现郑飞昂的身影。 郑桧也看了一圈,确实没发现郑飞昂。 “这是怎么回事?今晚发生如此大事,大司马竟然没来?”庞士路皱眉嘀咕一句。 不过在本就安静的大殿中,他这一句话,被许多朝廷都听在耳中。 “陛下,需要命人去请大司马前来吗?”伏英韶开口询问。 “不必了!” “来人!持朕虎符去城外大营调五千人入城负责安保。 诸位臣工,此事朕已知晓,你们都各自回去罢,等庞士路调查结果。” 郑桧说完,直接迈步离开。 大殿中的朝臣小声议论着纷纷离去。 深夜。 郑桧带着满心的疑虑缓缓睡去。 黎明时分,天色已经微微亮起。 安南皇宫占地面积不大,在其后面有着一座不大的小山,是历代安南皇帝散心避暑外加打猎的地方。 两个人影在山中的林子中一阵摸索。 “头儿,找到了!在这!”一个汉子低声呼喊一声。 另一人迅速上前。 “把竹筒抽出来,小心点,别把竹筒口上的蜡碰掉了!” 两人合力在一棵歪脖子树旁抽出一根手腕粗的竹筒。 汉子伸手把竹筒口上扣着的鱼胶片扣下,接着把封闭的蜡凿开,伸入两根手指掏出一根小指粗的引线。 “天快亮了,赶紧点着!” 汉子低声催促一句后,另一人摸出火折子吹出火苗,直接把引线点燃。 刹那间,发出嗤嗤的燃烧声。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随着皇宫中的一处大殿被火药炸上天,巨大的爆炸声再度惊醒了整个升龙城中的人。 “搞定!扯!”两个汉子见事已办完,拍去身上的泥土,迎着亮起来的天色匆匆离开。 其中一人正是潜入城中的赵亮! 当天色亮起的时候,郑桧被炸身亡的消息也传遍整个升龙。 一众大臣看着御医费了老大的劲才拼凑出来的郑桧尸体还陷入无比的震惊中。 短短一夜之间,升龙发生这么重大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娘的,这事儿极有可能和大司马有关!昨夜我们遇袭他没出现,今日陛下身亡,他还没出现!” 说话的是黄立,他作为兵部尚书,和郑飞昂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 “放屁!大司马乃是陛下的二叔,岂会做出弑君之事?” “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司马前来,黄立休要血口喷人!” 郑飞昂阵营的大臣接连反驳道。 “不好了!大司马在府中死了!”一个卫兵匆匆跑来。 “什么!” “大司马府上守卫森严怎么会突然身死?”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兵迎着一众朝臣的质问开口道:“大司马府上的管家说,昨天大司马和军中几位将军喝酒一整日,在昨晚入夜时已经大醉,后来被仆人伺候入睡,今早管家就发现大司马已经没了气息,身子都硬了···” 随着卫兵快速的把事情说完,原本安静的大殿此时十分寂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伏英韶老脸皱在一起。 “报!”又是一声急促的声音炸响。 一众朝臣看向大殿外。 一个身着皮甲的士兵匆匆出现。 “诸位大人,我是军中哨报,城外大河上出现一支极为庞大的船队,看旗帜是明军!” “什么!”伏英韶再度被惊在原地。 “三日还未到,明军怎么可能会现在来?在去探明情况!转告郑苍副将,陛下和大司马昨夜被人暗害,现在军中有他率领,务必把明军抵挡在城外!” 伏英韶声音急促的说着,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事情实在是太巧了,郑桧和郑飞昂两个安南大佬刚死,明军就到了城外,若是明军此时攻击升龙,安南国内无主,单凭城外两万老兵和三万多刚招募的新兵,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明军的步伐!等待他们的只有亡国一条路可走! “伏大人,现在如何是好?陛下身亡,朝廷还未出决策,明军已经抵达城下,您得拿个主意啊!” 第189章 发国书,降大明,可苟活! 城外,郑苍在得知郑桧和郑飞昂的死讯,还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来传信的皇宫侍卫。 “你说什么?陛下和大司马死了?这怎么可能?”郑苍上前抓着侍卫的脖领,双眼死死的盯着后者。 “将···将军,是真的,伏英韶大人让我前来告知您,现在您是军中最大的将领,要您暂时统帅我朝大军,若是明军有异动,可以发兵阻击。” 听着侍卫的话,郑苍最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远处大河上一望无际的明军船队,他不禁发出苦笑。 安南经过长达一年的不断战争,现在能战的兵力只有两万余,其余刚刚招募的新兵连武器装备都还没弄明白,这仗怎么打? 郑苍目光再度看向升龙方向,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他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年的时间,朝廷从原本的强盛直接衰败至此。 “事已至此,郑苍身为军人,当与国赴死!”郑苍盯着河边不断上岸的明军,轻声说道。 大明天军抵达,自然不可能是来做客的,军队一动,只有战争一条路。 很快,郑苍召集大营中两万三千多老兵,开始在距离河边数里处列队。 城中。 得知明军抵达升龙的安奢舅甥二人已经完全慌神。 “舅父,明军来了,咱们如何是好?”奢寅语气有些急躁。 “寅儿,你带着咱们剩下的彝族勇士,乔装打扮潜出城吧,你母亲在世曾嘱托我,一定要保你性命,今日我留下,给大明一个交代。” 安邦彦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已有死志。 他很清楚的知道,明军已经在身旁,按照大明人的性子,定然会以捉拿他二人为由逼迫安南朝野,他们再想逃走已经不可能了。 “你们二人谁都走不了!来人!将此二人拿下!若有反抗者一律处死!”皇宫侍卫队长亲自踹开了安奢居住的大院。 安邦彦见状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程浮,你什么意思?我舅甥二人可是为安南出过力的功臣,你们要如何?” 侍卫队长程浮脸上带着冷笑:“由于陛下和大司马突然离世,现在朝廷由伏大人暂领朝政,伏大人亲自给我下的命令,要捉拿你们二人,我今日带来了三千皇宫卫队,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不反抗,我可以不杀你们手下那些兵,反抗就屠了他们,在把你们拿住。” 安邦彦闻言看了身后仅剩下的数百彝族勇士,轻叹道:“罢了,莫动手,我舅甥二人愿意就缚,放过我这些兄弟们吧。” “那是自然,伏大人说了,他们现在也是我安南的战士,自然不受影响。” 程浮昂着头说完,就招手示意身后的人去捉拿安奢二人。 “兄弟们!动手!”奢寅顿时暴喝一声,同时身子前冲,手握一柄短刀,直接就冲向程浮。 叮! 程浮赶忙拔出手中的长刀挡下奢寅的短刃,同时他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开始进攻。 ··· 城外。 秦良玉看着前方列阵完毕的安南敌军,十分平淡的道:“拱明,传令船载火炮开火,直接对准他们轰!” “好嘞!”秦拱明满脸兴奋的答应下来,快速出现在甲板上,给传令兵下达军令。 很快,大河上的明军战船一侧出现一排方格,一个个黑黝黝的炮管伸出。 “全体注意!目标安南敌军!距离三里,三发一响!开炮!” 秦良玉所在的旗舰战船上,张星州亲自指挥火炮发射。 咚咚咚!咚咚咚!··· 大口径的佛朗基炮三门一组,夹杂着火焰瞬间喷发而出。 呜呜··· 炮弹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音啸声,几乎在眨眼间就落在郑苍的大军中。 轰轰轰···· 被百科学院重新打造的开花弹落地后爆发出极强的杀伤力。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夹杂着破片直接在两万人的大军中快速收割人命。 从天空上看去,河边的明军有条不紊的下船集合,船上的火炮不断的喷发出一团团火球落在前方杀伤敌军。 郑苍作为跟随郑飞昂多年的老将,自然是知道如何躲避炮击。 他下令大军化整为零,开始疯狂向前推进,企图在明军立足维稳的时候给予明军致命一击。 “刘阳华!你率五千刀盾手列阵!柴子明,你率火铳手主攻!”在岸边指挥的周运清直接点出二人。 刘阳华和柴子明对视一眼,各自骑着战马快速集合麾下队伍。 随着刀盾手建立起盾牌阵后,柴子明带着一万火器手,分为三组,直接对冲击来的安南敌军开始射击。 随着整齐的枪声响起,密集的弹丸形成一张黑线瞬间带走一排敌军士兵的性命。 啪啪··· 枪声连绵不绝,两万冲锋的郑军士兵几乎没有一人能冲到明军阵前百米的范围。 地上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小山,鲜血如蛛网般在地上四散。 一炷香的时间后。 郑苍看着前方战场遍地尸体,而明军至今一人无伤,满心绝望的拔出自己腰间的配剑。 “主上!属下来寻你了!”郑苍说完后,挥剑自杀。 剩下的安南士兵见主将已经自杀,开始四处逃窜。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 后方的明军开始高喊着,许多安南士兵见状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 随着明军主力大军下船集结完毕,整个升龙城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不等城中人出来投降,秦良玉再度下达攻城的命令。 张星州带着麾下火炮部队,直接轰开了升龙城北侧的城门。 明军刀盾兵部队开始涌进。 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明军就占领整个城池。 当秦良玉和温体仁出现在安南皇宫外时。 安南的众多朝臣还在面红耳赤的争吵着到底怎么面对明军。 “诸位,不用吵了,我大军已经占领全城,诸位现在已是亡国之臣。” 温体仁并不算大的声音在大殿中响彻,所有的安南朝臣齐刷刷的看向大殿门口。 在温体仁身后,一队队明军军士手握明晃晃的钢刀直接把众多朝臣包围。 “本官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发国书,降大明,可苟活!” 温体仁的话音落下,安南朝臣沉默的看向伏英韶。 后者是当朝宰辅,同时也是现在安南最大的官了。 伏英韶面如死灰的看着温体仁身躯颤抖着走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亡国之臣伏英韶求情向大明上国投降,请明使大人饶过安南旧臣。” 随后,伏英韶身后的大臣也跟着跪下。 第190章 安南复明土,逆贼押入京! 伏英韶或许是现在的安南权力最大的官,但他现在提笔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 因为这封国书写完后,盖上安南国玺大印,就意味着他将被完全钉在安南历史的耻辱柱上。 温体仁看出了伏英韶的担忧,笑道:“伏大人,莫要担心,此次大明收回安南,从今以后安南在无复国的可能,你尽管写国书,其余的不用担心。” 大殿中所有的朝臣在听到温体仁的话后,心中愤怒更甚,但却无可奈何,现在自己的老巢都被人家给占了,他们唯一能做的最多是指着温体仁的鼻子骂一顿,可那有什么用呢?换来竟是抄家灭族。 “很好,国书已成,我会让人传遍整个安南。”温体仁看着手上盖了国玺大印的文书,脸上的喜色渐浓。 “来人!把诸位大人都请下去歇息。”温体仁话语落下,在场的安南旧臣脸色再度大变。 “明使!你这是何意?我等既已投降大明,就算是大明的臣民,你这是要对我等动用刀兵不成?” 庞士路率先出列询问,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在安南朝廷中站住脚步,没曾想现在君死国灭,自己还要面临生死危机! “呵,哈哈哈···尔为亡国之臣也敢称大明臣子?你们没资格!”温体仁瞬间变了脸色,目光看向一侧的刘阳华道:“全部押下去,锦衣卫负责严刑拷问家产财富,之后全部斩首!” “上使饶命,我是衷心投降大明的!”温体仁的话音刚落,就有怕死的官员匍匐在地痛苦求饶。 “狗日的!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也有不怕死的官员直接扑向温体仁。 噗! 一声轻响落下,那冲来的官员直接被保护温体仁的军士斩首。 “全部拿下!”刘阳华大声下令,大殿中的军士一拥而上,直接把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他们这些大臣都是安南的权贵阶层,平日里就差在日!批的时候让人在后面推了,根本无力抵抗大明的军士。 片刻后,所有的官员都被带走,而秦良玉也带着一众军中将领赶来。 “温大人,升龙已经被我军全部占领,奢安二贼在城东和安南皇宫侍卫交战,被下面的人堵住,接下来咱们当如何?”秦良玉看着温体仁问道。 她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不到一年时间,温体仁真的就把安南给收复了,这对她造成的心理冲击极大。 要知道安南国土几乎可以比较大明一个大省,人口众多,粮食产量极为丰富,当初她受皇命收复安南时,已经做好了苦战三年的准备。 温体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贞素,大军现在不能在升龙过多停留,安南国内各地还有许多领主势力,这些势力必须要尽快清除,不然易生变故,特别使安邦的陈氏,他们还有很强的兵力,大军尽快出击,把安南所有的领主,大家族全部斩草除根! 对了,特别是安南自有的文化,例如:书籍,大儒,先生,地方的学堂、私塾,该烧的烧,该杀的杀,所有识字之人必须全部除去! 余碱,等会你和我一起上折子,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传回京城;罗千户,奢安二贼就由锦衣卫押解回京;赵千户,暗卫三司要全部出动,粮食、各种情报、还有民间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一定要处置好。” “好,我们分头行动!”秦良玉说完,带着一众军中将领匆匆离去。 余碱等几个文臣也开始配合温体仁把安南现在的情况整理成奏折。 一连半个月时间过去。 秦良玉调派大军四面出击,现在的明军在安南兵力已经达十六万人。 其中包括马祥麟第二批在川贵招募训练的新军九万人。 现在的安南国内,除了安邦陈氏的领主势力做出像样的抵抗外,其余的城池几乎在面对明军都没有还手之力。 在朱由检怒砸数百万两军费的支持下,明军的战力不是那些地方杂鱼能比肩的,再加上军械制造局给安南明军提供了大量的军火军械。 现在安南境内的明军除了三万白杆兵依旧使用自己战术战法,其余的明军几乎都列装了新式燧发枪,还有百科学院改良后的各种火炮。 崇祯元年七月初二。 文渊阁中。 此时的朱由检正看着北境各地夏粮收获数据,满脸忧色。 “大伴,南方的夏粮产量如何?”朱由检声音沙哑的低头问道。 王承恩快速在密集的奏折中找出几本折子。 “皇爷,湖广的粮食收成与去年相同,两广地区因受到飓风的影响,粮食产量比往年大概少了两成,江浙地区今年临海的少数府县受到海啸的侵袭,不过整体产粮还是大丰收,福建因为旱情,大米收成降低三成,不过当地百姓种植许多番薯,产量巨大弥补了大米的缺失;云贵川地区今年没有灾情,根据三省布政司上报的信息,粮食产量和往年相同。” 朱由检听到这些消息后,伸手接过王承恩手中的几本奏折,粗略的翻看后,心中的压抑消散许多。 “山陕两省的赈灾粮运输情况如何了?” 王承恩再度拿出两本奏折:“皇爷,根据内阁呈上来的奏折,郑芝龙船队上个月到天津港的三百万石粮食,袁阁老抽调兵部二十一卫攻击一万三千人,加上京营两万人为运粮队,陕西各州府入库粮草共计一百四十万石,山西各州府入库粮草共计一百二十万石,剩余三十万石粮食则入京畿地区各府县,其中有五万石粮草,被韩阁老调入大同,剩下的五万石则是各类损耗和大军产生的消耗。” 朱由检看着袁可立在奏折中做出的极为详细的数据,暗自点点头,老臣做事确实稳重;像这种百万石级别的粮食运输,一般情况下会产生不小的损耗,这其中涉及到运输中粮食意外散落,粮袋破损受潮等多种因素,还有护送粮食的大军也会消耗一些。 而现在三百万石粮食运输仅仅产生了五万石的消耗,可见袁可立的理政能力之强。 “好,有这三百万石粮食,可算是能解陕山两省的燃眉之急。”朱由检心中松了一口气。 “臣李若琏参见陛下,罗农回来了!”李若琏走进文渊阁中,低声说着,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哦?快让他进来!”朱由检眼前一亮。 罗农受到传召进门后行完君臣之礼,赶忙从怀中摸出一本折子。 “陛下,安南已复!这是温大人和余大人的奏折,另外,安邦彦、奢寅两个逆贼也被臣一同带回。” 第191章 狠辣朱由检!建奴动向! 文渊阁中,袁可立等四位阁臣得到皇帝传召已经匆匆赶来。 “陛下急召臣等前来可是安南之事有结果了?”袁可立看到一旁站着的罗农,眼中满是亮色。 “没错,罗农带回温体仁的奏折,安南已定。”朱由检嘴角泛起笑意。 “好!好啊!陛下,有安南作为我朝粮仓,您说的全国性灾害导致的粮荒终于有了解决办法。” 袁可立捋着胡须,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 “陛下,奢安二贼目前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中,此二贼如何处置?”李若琏在一旁出言发问。 朱由检凝神思索着,在原本的历史中,奢安之乱从天启初年开始,一直持续到崇祯十年,给云贵川三省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同时也极大的消耗了大明朝的元气,虽然最后被朱燮元、秦良玉、杜文焕平定,但是被称为天府之地的四川也被摧残的差不多了。 自他当初穿越而来组建暗卫的时候,他就在云贵川三省砸下重金发展暗卫的眼线和势力,最终把奢安之乱的影响降到最低。 “把二贼在京城游街示众,凌迟处死,头颅送至川贵两省,在大明月报上连登三期,震慑天下人!” 朱由检说完后,目光看向罗农:“罗爱卿,你说说安南现在的情况吧。” 罗农闻言后整理完思绪:“陛下,北河、莫朝二国被郑桧所灭,我大军目前已经占据升龙,臣出发回京时,温大人和秦督师已经调派大军开始清理安南各地的领主势力,想来现在也扫清了。”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目光闪烁出狠厉:“传旨秦良玉、温体仁,给朕把安南所有贵族,有识之士,学子等全部杀干净,同时抹除安南所有的文化,包括书籍,历史遗迹,特色建筑等,哪怕是安南皇宫也给朕夷为平地! 总之一句话,朕要的是一个绝对臣服我大明的安南!所有和安南有关系的人、物都必须消失! 骆思恭,暗卫要给朕盯死安南,所有不利于我大明统治之事,必须提前扼杀在摇篮中!记住一句话!宁错杀!不放过!” 文渊阁中所有的人都被朱由检语气中释放出的浓烈杀气给镇住。 包括在座的四位阁臣,在听完皇帝的话后,都有些心惊肉跳。 按照皇帝的意思,恐怕安南即将出现尸山血海! “陛下,安南之地分南北,北境已复,朝廷此举会不会引发南方阮氏的过激行为?”袁可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哈哈哈,阮氏?挑梁小丑罢了,安南南方地形狭窄,山多地少,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把丰腴的北境给彻底消化了,随时可派大军南下灭了阮氏。 从今天开始,安南改为南越,内阁要根据南越的地理环境,按照战争之事划分出省份,同时设南越军镇,秦良玉暂代总督,温体仁暂代布政使,余碱暂代按察使,另外,从国子监、翰林院中选拨官员去安南任职。 黄爱卿,南越之事,暂时交由你主要负责吧。” 朱由检一口气说完,下方的黄立极赶忙回应。 其实怪不得朱由检对南越下狠手,实在是这个国家在后世中分不清大小王,在其宗主国脚下反复横跳,令人恶心不已。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圣母,自己身为大明皇帝,一句话就可以抹除安南所有的历史,想彻底灭亡一个国家,只有彻底的灭亡这个国家文化! “陛下,臣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一向话少的施凤来看向朱由检开口。 “施爱卿尽管说来。” “陛下,南越文化被扫清后,朝廷可在全国人口大省实行移民政策,只要愿意去南越的,可分其土地,银钱,粮种,耕牛等,只要我朝百姓能在安南生根,此地便在无可能分化出去。” 朱由检闻言眼前一亮,移民之策好啊,他眼下都没想起来。 随即看向施凤来的目光变了,他当初让施凤来入阁其实是为平复齐楚浙党的势力,没曾想现在这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老臣能给自己拿出一个这么麻利的建议。 “此法不错,准!”朱由检没有犹豫直接准许下来。 现在的中南半岛已经不再是秦汉唐时期,以前隔绝中原王朝南下的阻力是瘴气,潮热,蚊虫叮咬带来的疫病。 如今的大明朝,南方地区已经开发已经很发达,像是两广,云贵川等地的百姓,对安南的那种环境已经不怎么受影响,百姓迁移的阻力也小了许多。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君臣几人对安南制定出许多政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把大明百姓对土地的精耕细作的种植方法全部放在南越实行,从而进一步提高粮食产量。 骆思恭看皇帝说完南越之事后,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事禀报。 河南的白莲教最近开始大规模活动,贼首王有才、王良树召集当年山东白莲教的余孽数千人,在河南境内开始蛊惑百姓,臣还发现一个和尚在为二人谋划,河南禹县,许州等地的许多官员都和这个和尚有密切的来往。 臣判断,此人极有可能是建奴派来的细作。” 朱由检听完后皱眉道:“暗卫继续盯着白莲教,同时给潜伏的周遇吉部去信,若是白莲教有造反的迹象,不必请示,直接灭之! 辽东呢?现在辽东情况如何了?” 骆思恭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道:“陛下,六月十二,黄台吉命阿敏重掌镶蓝旗,带兵三千去往赫图阿拉劝解代善,代善不听; 六月二十三,黄台吉在深夜秘入赫图阿拉城中和代善谈了一夜,最终代善率兵回沈阳,同时交出正红旗和镶红旗的军权。 前日辽东来信说,建奴开始大规模征集粮草,臣判断此举极有可能是建奴要动兵,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未探知。” 朱由检心中暗道,果然,黄台吉不愧是一代枭雄,代善明目张胆的聚兵造反,他竟敢孤身一人前往,而且还说服了代善回兵交出兵权,这等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 “辽东的粮食情况如何?”朱由检问道。 “陛下,根据情报,辽东粮食价格极高,粗粮在二两银子一石,细粮每石在三两银子。” 嘶··· 孙承宗听着骆思恭的汇报,嘴中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如此高昂的价格,看来建奴也出现了粮荒!” 也怪不得孙承宗震惊,在京城较高的物价中,细粮的价格现在稳定在一两银,即便是精米也不过一两三钱左右,至于粟米、玉米,豆类等粗粮一般都在七钱至九钱上下浮动。 “也就是说,建奴的粮价几乎达到我们的三倍!”朱由检双眼迸发出精芒。 随后大步来到地图前。 “诸位爱卿,依朕来看,建奴近期一定会动兵,都说说吧,看建奴会对谁动手。” 袁可立四位阁臣也紧步跟随朱由检来到地图前。 在地图上,辽东之地非常清晰的标识出敌我双方的势力分化,甚至连草原上的一些部落都极为精准的标识出来。 “陛下,依老臣来看,建奴此举动兵是为粮草,如此有两个方向,一是向西打林丹汗,劫掠草原,二是东进劫掠朝鲜。”袁可立眼光毒辣,一语就道出了关键。 “礼卿,我倒认为建奴也可能攻我锦州防线,要知道锦州可是囤积着数十万石粮草,一旦建奴攻破城池,直接就能缓解他们的粮荒。”孙承宗神情带着凝重。 袁可立听着孙承宗的话,也皱眉陷入沉默,确实没错,建奴贼酋黄台吉用兵极其诡异,前两年的宁远之战和宁锦之战让袁可立和孙承宗充分的看到了黄台吉用兵的手段。 若不是借助火器和坚城,怕是现在的锦州防线已经完全丢失。 “陛下,我和羽王(施凤来的字)不擅长兵事,不敢多言,请陛下见谅。”黄立极看着皇帝低声说话。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稍事休息。 内阁五人中,施凤来和黄立极在内政方面极具才能,而袁可立、孙承宗和韩爌三人则对兵事懂的更多些。 “朕倒是对袁爱卿的看法比较认可,眼下朝廷把九边将士的饷银全部结清,同时还囤积大量粮草,特别是锦州防线,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建奴一时半会想攻下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袁可立捋着胡须围着地图一阵打转,最终目光停留在朝鲜上。 “陛下,老臣认为建奴定然会劫掠朝鲜!如今夏收刚过,黄台吉为缓解粮食危机,最好的用兵对象便是朝鲜,一来可以通过战争转移建奴内部的矛盾,二来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粮草,同时还能用一场大胜抹除建奴内部的不和谐!此为一举三得!” 朱由检盯着地图,嘴角泛起笑意:“没错,建奴现在急需的是粮草,若是在攻锦州防线,一旦战事失利,对他们的打击会更大,黄台吉不一定敢赌!” 孙承宗听完两人的话后,思索片刻点头认可。 第192章 辽东动兵!白莲余孽造反! “陛下,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严令王之臣加强锦州防御,同时给皮岛的毛文龙部下令,擢其联合朝鲜对抗建奴,至于草原的林丹汗,就让他们狗咬狗吧。”孙承宗快速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朕不这么想。”朱由检摇头道。 “建奴若真的劫掠朝鲜,那就会出动相当强的军力,皮岛的毛文龙部不可能拦得住建奴,其次朝鲜军力孱弱,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与其投入兵力增加士兵的死亡,还不如直接让建奴劫掠朝鲜。” 朱由检这番话落下后,孙承宗四人顿时愣住。 皇帝这是啥意思?坐视建奴劫掠朝鲜?那不就等于资敌吗? “陛下,这···” 朱由检摆手打断孙承宗的话继续道:“朕的意思是,朝鲜土地贫瘠,产出的粮草不多,建奴即便去劫掠,能得到的粮草也有限,等建奴运粮草回辽东时,可令毛文龙部暗中袭击,烧其粮草,才能给与建奴重创。 数年以来,朝鲜在建奴和我朝之间反复横跳,作为大明的藩属国,朝鲜已经失去了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等日后朕平了建奴,定然在问罪于朝鲜!” 袁可立听完皇帝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帝年少,为何对朝鲜有这么强的敌意?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后世的世界中,朝鲜一分为二,整日在自己曾经的主子面前狂吠,甘愿沦为异族的走狗,着实令人厌恶。 而且朱由检心中猜测,建奴此次若是对朝鲜下手,恐怕压根就不需要费多大力气,恐怕朝鲜国中的软骨头自己就会主动拿出粮草送于建奴! 他早就收到暗卫的情报,自从建奴做大以来,朝鲜就一直明里暗里给建奴提供过各类物资,甚至在前些时候,朝鲜国主李倧还秘密给建奴送去火器的铸造技术。 “对了,孙爱卿,袁崇焕在牢中待的时日也不短了,你抽空去看看他吧,等时机成熟,朕在让其回辽东任职,咱们和建奴的对抗还需袁督师出力呢。”朱由检言语打趣一句。 孙承宗点点头答应下来,他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很快,内阁的密令就发往皮岛,一起出发的还有锦衣卫护送的五万饷银和八万石粮草。 一连数日时间过去。 骆思恭拿着辽东传回的最新情报出现。 “陛下,建奴有动作了!”骆思恭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打开。 “贼酋黄台吉命阿敏率三千八旗兵外加蒙八旗一万人,再度联合喀喇沁,科尔沁,插汉等部落聚兵五万,西出草原,同时命阿巴泰和褚英率军两万出西平堡逼近大凌河右屯;相必辽东王经略的兵事奏疏很快就会抵京。” 骆思恭说完后,压低声音又道:“根据密探的消息,黄台吉命豪格率军三万秘密渡过鸭绿江从朝鲜满浦入境,完全符合您的猜测。” 朱由检脸上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给大同的韩爌传信,若是得到建奴联军入侵察哈尔的消息,可适当放宽对林丹汗的军火支持。” “陛下,还有一事,河南的白莲教余孽已经在开封府许州下辖的禹县石固镇集结,目前已有八千余人,看样子最近几日他们就会动手了。” “呵呵,建奴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朱由检冷笑道。 他对明末这个时期的民间造反和战争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在原本的历史中,每当建奴有大动作的时候,大明国内就非常巧合的掀起声势浩大的造反活动。 不用说就知道是建奴在背后捣鬼! “周遇吉的五千精兵现在何处?”朱由检问道。 骆思恭迅速来到地图前标识出来:“周总兵大部在石固镇以北的径山隐匿。” “嗯,白莲教的情报要及时和周遇吉通气,一旦情况有变,不需请示可直接对逆贼进行围剿。” “是!”骆思恭领命匆匆离开。 朱由检看着地图陷入沉思,根据后世历史中的记录来看,建奴最喜欢用的阴谋便是先在国内引发动乱,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然后在完成他们的战略目的。 开封府,许州,石固镇。 王良树出现在镇子中心的一个小院中,走入堂屋中:“少主,所有能联系上的旧部已经全部到位!” 王有才放下手中的书信问道:“兵械粮草呢?准备的如何?” “少主放心,咱们已经囤积八千石粮草,童先生那边已经筹集来两千副铠甲,长刀三千把,弓箭八百张,现在整个石固镇都是咱们的信徒,拿下禹县县城不是问题。”王良树十分自信的说道。 他年轻时跟随徐鸿儒,练就一身忽悠人的本事,对付底层的那些愚昧百姓有着一套成熟的方案。 “许州卫呢?若是咱们动手,童先生那边怎么安排的?许州卫距离禹县很近,若是咱们攻击受挫,很可能会受到许州卫的威胁。” 王良树摸出一本册子:“少主,这是童先生命人送来的周围卫所的详细情况,现在的许州卫空有架子,卫所中士兵只有两千余人,其中千余人还是老弱病残,根本就没有什么战力。” 王有才接过册子,快速的看完后,心中彻底下定决心。 当年他爹在山东起义,短时间内取得极大的战果,可惜在朝廷官兵的围剿下失败了。 这次他在行造反之事极为谨慎。 “好,给各部传令,今晚子时行动!” ··· 禹县是个并不大的县城,地处河南中心,人口十分密集,城中有人口三万多。 深夜之时,县城城门已经关闭,小城中的大多百姓都进入梦乡。 只有城门上有着零散的值守士兵三三两两的在巡逻。 城中街道上,百余人借助夜幕悄悄的靠近东城门。 城墙上,值守的班头正带着六七个手下围在一张桌子上赌钱。 “来!买定离手!开!四五六,大!给钱给钱!” “草,今晚真是倒霉,这一会就输了百枚铜钱了!” “快来,下一轮,下一轮!” ··· 几个士兵丝毫没有注意到城墙的楼梯上已经悄悄出现许多人影。 “埃,你们是何人?竟敢私闯城墙?”一个赌钱的士兵抬头的瞬间隐约看到前面的篝火中照耀出几个人影。 紧接着赌钱的六七个士兵都扭头看去。 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已经围上来。 “要你们命的人!兄弟们!给我杀!”领头的汉子见行踪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隐藏,直接拔出长刀带人冲来。 “有贼寇!快···” 士兵的班头见状猛然高呼一声,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汉子砍下头颅。 几个呼吸间,六七个士兵就被冲上来的人砍翻在地。 “快!放松绞盘,把吊桥放下!” 很快,三个人影在角楼中拉动绞盘,把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 第193章 刚造反,就被一网打尽的白莲教! 城北被打开后,城墙上出现五盆篝火,其中三盆火势旺,两盆火势小。 城外。 夜幕中的王有才在看到城墙的信号后,眼中满是火热。 “城中的兄弟们的手了,儿郎们,冲啊!拿下县城,所有的金银财富,美人粮食都是咱们的!” 王有才高呼一声,他身后的八千人宛如潮水一般疯狂冲向城门。 县城,在这个时代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对底层的百姓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八千人蜂拥着冲过城门,出现在城门内的空地上。 “少主!咱们成功了!只要进入城门!县城唾手可得!”王良树十分兴奋的举着火把站在王有才身边发言。 他还记得最初在山东造反时的第一战也是如此,很轻松的就占领一座丰腴的县城。 哗啦啦···· 不等他们高兴,在城中街道上突然亮起密集的火把。 周遇吉带着三千军士迈着整齐的步子,组成阵型缓缓出现。 “徐有才!本将等你多时了!”周遇吉其在战马上看着前方之人,一言就点出了后者的身份。 “是官军!少主,城中有埋伏!”前方带兵的头领惊呼一声。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都看清了对面的人,严整的军阵,整齐的军备,闪着寒光的钢刀,还有盾兵后面的黑黝黝的火器,无一不在展示着这些官军的不凡。 “披甲的上前,给老子冲散官军阵型!儿郎们!我们已经冲入城中,只要灭了这支敌军,整个禹县都是我们的!给我杀!” 王有才双眼通红,他现在满是狠厉,自己好不容易精心谋划的造反大计,不能因为前面有敌军而放弃! 八千人中快速出现两千人,这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卫所兵铠甲,手持明晃晃的长刀。 “冲啊!” 为首的头领怒吼一声,带人就准备猛冲周遇吉的军阵。 “火器手!放!”周遇吉见状下达命令。 啪啪啪··· 燧发枪清脆的枪声响起,弹丸形成一道黑线在夜幕中宛如幽灵,瞬间收割冲在最前面的贼寇性命。 王有才看到这一幕,满是难以置信,在他眼中以往坚不可摧的盔甲像是纸糊一般,轻松被明军的弹丸穿透,随之在人身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啊···” “救···我,救救我···” 夜幕下响起许多人的哀嚎声。 “盾兵前移!火器手继续开火!”周遇吉面容冷峻,丝毫没有在意倒地哀嚎的叛军。 紧接着,街道上的盾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缓缓向前,进一步挤压敌军的活动空间。 “御雷营准备!”周遇吉看着敌军距离越来越近,在地下达军令。 在队伍最后面,有着三百极为奇特的士兵,他们的除了腰间挎着的钢刀外,浑身的盔甲上挂满了一个个巴掌长的圆柱体。 那是百科学院根据震天雷改良出的最新式爆炸性火器。 外壳用铁皮打造,内部填充铁珠,最中心的位置是精心研磨出的火药,在圆柱最下方有着一个小巧的拉环机关,内置一个火镰装置,只需拉动拉环丢出,即可爆炸。 随着盾兵的前移,敌我双方距离已经在百米范围内,三百御雷营士兵快速出现在盾兵两侧。 他们三人一组,取下盔甲上挂着的震天雷,拉下拉环后猛然掷出。 圆柱形的震天雷飞出,落在空地上密集的敌军中,瞬间爆炸。 轰轰轰··· 随着震天雷的爆炸外加燧发枪不停的射击,此时的白莲教余孽已经大乱。 他们从刚才冲入县城中的兴奋,转变为恐惧,纷纷尖叫着四处乱窜。 “不要乱!都稳住阵型,最后面的人从城门退出去!”王有才瞪着双眼呼喊着,同时带着围聚在他身边的亲卫士兵,开始向城门退去。 城门外。 原本寂静的夜幕下,再度出现数千人的军队。 这是周遇吉留在城外阻击叛军的两千人。 “快!把虎蹲炮推过来!对准城门,给老子轰!”副将刘泽清手指城门开始冲出来的敌军。 很快,五门小口径的虎蹲炮被推到护城河边,炮手快速的装填炮弹。 最后点燃引信。 咚!咚!咚! 轰隆··· 三门虎蹲炮同时发射出开花弹,直接冲入城门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药爆炸的气浪带着残肢断臂瞬间四处飞溅。 咚!咚! 轰隆··· 另外两门虎蹲炮也接着发射。 正在冲出来的白莲教余孽拥挤在城门中的人几乎全部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 “火器手三人一组,把漏网之鱼给老子全部弄死!”刘泽清手指最早冲出城门的零星敌军呼喊一声。 护城河边的火器手直接开火,直接把逃窜的敌军士兵打倒在地。 厮杀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说是厮杀,其实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些装备简陋的白莲余孽在周遇吉的精锐大军面前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而日他们还被堵在城门的空地上,没有任何遮挡,面对火器的攻击,只有等死一条路。 整整八千人,全部死在东城门下! 猩红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流入两米左右的护城河中。 “周总兵,我们抓到了贼首王有才、王良树。”一队军士押着两人出现在周遇吉跟前。 战马上的周遇吉只是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嘴中吐出二字:“砍了!” 此时的王有才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一直认为造反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只要谋划得当,不走漏消息,就能万无一失。 没曾想进入第一战,他就被官军一网打尽。 随着两道鲜血再度喷溅在城墙上,曾经祸乱山东的白莲教终结在此地。 “周将军,联络王有才的那人极有可能在城中,我建议您戒严城池,明日在全城搜捕一番,看能不能抓到此人。” 暗卫负责白莲教的千户徐涛在周遇吉身边低声提醒,同时手中拿出一张童贯的画像。 “好,传令!全军戒严县城,禁止任何人出入城池!明日一早全城搜捕此人。” 周遇吉命令下达后,城外的两千人直接进城,五千人分为十队,每队五百人,分别值守四面城墙,同时在城中开展巡逻点。 第二日天色刚亮,整个禹县城中就被周遇吉的兵挨家挨户的搜索。 中午时分。 最后副将刘泽清来报。 全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压根没有发现童贯的身影。 周遇吉闻言后,看向徐千户:“你们暗卫不是一直盯着此人吗?怎么没有寻到?” 徐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周总兵,不是兄弟们没出力,而是此人实在是太狡猾了,童贯此人精通易容术,经常以不同的身份出现,我们的人几次都差点把人拿住,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罢了,先把白莲教余孽之事汇报给陛下吧,童贯的追捕,你们暗中下力吧。”周遇吉轻叹一声。 此战全歼白莲余孽,战果极好,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拿住这个狡猾的细作。 第194章 君臣都在演,只有东林在挨打,再下‘一城\’! 皇极殿。 随着上朝的钟声响起,在京的一众文武官员排成两队对龙椅上的朱由检行君臣大礼。 不等朱由检说话,一个小太监匆匆走到王承恩身边耳语几句。 紧接着王承恩面不改色的来到在朱由检耳边把周遇吉全歼白莲余孽的消息告知。 朱由检听完后心中虽喜,但是脸色依旧平静,他今日开朝会是有目的得。 白莲教余孽在河南开封府下许州造反,这么大的动静,开封府的官员竟然无一人上报,一直都是暗卫盯着传递情报,此事让朱由检心中生出警惕,造反之事在任何朝代都是难容之罪。 “诸位爱卿,今日的朝会,朕要说两个事,第一为赋税,根据户部统计的去年赋税总额,东南地区赋税下降的三分之一,此事可有人告诉朕是怎么回事?” 朱由检说完,目光看向下方的一众官员,许多人都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行,既然此事无人知晓,那朕就来说第二件事。 河南许州禹县近日出现白莲余孽攻击城池,为何朕没有看到河南官员上报?” 朱由检说完后,目光看向刚刚回京述职的河南巡察御史葛征奇。 后者在感受皇帝的目光后,赶忙出列。 “陛下,臣巡查河南,并未发现白莲教活动的踪迹。” “哦?那这么说,朕得到的消息是假的?”朱由检冷声说着,猛然起身站起,走到龙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葛征奇。 葛征奇听到皇帝话顿时跪在地上:“陛下,臣在河南时确实不知有此事发生。” “李若琏,你来告诉葛御史,河南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皇帝点名的李若琏迈步走到群臣前方:“诸位大人,白莲余孽在河南聚众八千,攻破禹县县城,幸得外出练兵的京营周总兵碰到此事,出兵全歼逆贼,方才平息。” 下方的众臣得知消息后,每个人都带着后怕,没想到大明的核心腹地河南竟然有白莲造反,而且河南的地方官员竟然无一人上报! “陛下,臣弹劾河南布政使刘廷远,按察使郭友,还有巡察御史葛征奇! 三人身为河南要员,许州发生造反之事却毫无作为,愧对朝廷信任,愧对陛下皇恩!” 右副都御史杨所修直接出列开始对三人开炮,他作为皇帝的人,现在不为皇帝说话,那事后绝对得挨收拾。 “嗯,杨爱卿,你说说,这三人如何处置。”朱由检顺着杨所修得话问道。 杨所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陛下,这三人不仅仅是失察之罪,还有误国之罪,河南作为我朝核心腹地,一旦生乱,轻则祸乱中原,重则影响山东,安徽,京畿等地,根据大明律,此等罪过当斩!” 朱由检心中直呼可以,杨所修此人的政治敏锐性还是挺高的。 刘廷远,郭友,葛征奇三人都属于东林一派的官员,虽然都是地方官,但是他们对东南地区的南京官员来往甚密,而且户部统计的赋税中,河南无故减少了两成之多。 去年一整年,河南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天灾。 朱由检看过户部的数据,他知道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准!”朱由检嘴中吐出一字,下方的众臣没一人反对。 皇帝是用白莲造反为由斩杀三人,谁敢跳出来反对? 官员中,国子监祭酒孔贞运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早就听说了当今皇帝的性子,现在河南造反的事还没发酵就被官军灭了,皇帝事后追责,谁都挑不出毛病。 “陛下,河南为我朝腹地,粮税重地,臣建议让侯恂赴河南任布政使。”袁可立出列说话。 朱由检听到侯恂的名字后,脑海中出现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信息。 侯恂此人也是东林党人,但他和钱谦益之流有着极大的区别,是东林党中极少愿意做实事的官员,袁可立此时推荐侯恂出任河南,一为侯恂的能力确实强,二是迷惑东林。 “可以。”朱由检说话的时候,君臣二人极为有默契对视一眼。 “在说说去年赋税吧,江浙地区,粮税降了三成,河南粮税降了两成,这是怎么回事?据朕所知,去年江浙地区除了一次海啸,一次飓风,再无天灾,但这粮税却少了这么多?什么原因? 还有这商税,一年比一年少,但是江浙地区的牙行却一年比一年忙,倒是还不如魏忠贤管理的京畿地区商税高。” 朱由检说完后,户科给事中李星广出列回话:“陛下,臣曾对南京户部进行三次审核,粮税,商税皆无问题,全部都按照朝廷的政策形势,并无发现有偷逃税款的行为。” “好,既然如此,那便是朝廷的政策出了问题。”朱由检说完后,看向大殿中的角落喊出一人名字。 “魏忠贤!” “奴婢在。”魏忠贤夹着裤裆走上前来。 “你说说吧,国税局在京畿地区实行新商税法以来,情况如何。” 魏忠贤立刻开口道:“陛下,京畿七府实行新商税法后,截止目前商税收纳为三百八十万两,奴婢亲自带人在京畿地区的商号测算过,按照大商号十税三的征收制度,抛去各类开支,商号利润还有至少三成。” 群臣闻言后每个人看着魏忠贤都带着些恨意,京畿地区是大明的除了东南最为繁华的地区,商业来往频繁,朝中许多官员背后的家族都在京畿有生意,魏忠贤带着东厂以国税局的名义把他们收拾的极惨。 特别是国税局自由的税务兵,但凡出动必有商号遭殃。 民间的百姓打趣为乐道:“国税局,老爷税,钱到位,人干碎,钱不到位,税兵立毁。” 可以说,国税局的存在是专门针对那些大商号,大家族的税务征税。 反而是那些普通的小商号,因为每月流水有限,上缴的税制是按照十税一的政策缴纳,压力并不大。 “嗯,鉴于新商税法的实行合理,朕决定把东南地区纳入新的试点,魏忠贤,东南地区的商税从今日开始就交给你办了。” 魏忠贤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赶忙回话:“是,奴婢遵旨。” 朝会结束后。 袁可立在文渊阁中捋着胡须道:“陛下,河南的东林党势力并不深,此次拿下刘廷远三人,以后河南的赋税就能彻底掌握在朝廷手中,大明现在除了东南地区外,在无东林党的势力。” “呵呵,东南这些人数次搞事,屡屡触及朕的底线,若不是担心东南大乱,朕是真想把那些人全都给拉出去砍了! 此次白莲教造反,周遇吉发回的奏折中,明确提到,逆贼叛军竟然有制式盔甲,还有军中使用的刀箭等兵器,若是再加上暗卫截下的五百鸟铳,这股白莲逆贼还真能在河南掀起风浪!” 朱由检说着,眼中满是冷冽。 “陛下,东南之事牵扯过深,动他们的时机还未到,您不是已经把国丈丢回苏州了吗,相必那些人是忍不住的。”袁可立出言规劝。 “呵呵,朕就想看看,国丈到底敢不敢和那些杂鱼混在一起,若是这次他做下恶事,就莫怪朕了!” 第195章 黄台吉秘入草原!察哈尔损失惨重! 漠南草原,大青山。 山脚下的背阴处隐秘地,一支望不到头的大军正在此地休整。 在大军前方营帐中,一个胖胖的汉子正抱着一只羊腿大快朵颐的吃的满嘴流油。 “美味,这草原上的羊肉当真是美味!” “大汗,这大青山脚下的草原喂养出来的羊可以说是漠南草原最为丰美的羊肉,此次若是能打残林丹汗,以后您日日都能吃到此地的羊肉。” 说话的是科尔沁部的首领奥巴。 而坐在上座的则是后金大汗黄台吉! “呼,痛快!”黄台吉喝下一大碗马奶酒,长出一口气。 另一侧的苏布地擦去嘴上的油渍开口道:“大汗,以往咱们征讨草原都是大张旗鼓的来,这次为何您这等隐秘?难道是怕林丹汗收到风声?” 黄台吉摇头道:“不,我不是怕林丹汗知道,我是担心明廷知道。” “明廷?他们知道又如何?一群缩在长城里的胆小鬼罢了。”巴林在一旁讥讽。 “你们不知道,明廷这两年不一样了,现在的崇祯皇帝是个难对付的主,从去年开始,我后金国中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和莫名其妙的争斗,我派人暗查许久,竟然没有丝毫发现,后来我在明廷内部得到消息,崇祯皇帝培养了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专门做渗透,刺探情报之事,行事极其神秘。 这次咱们打林丹汗,若是不小心些,估计消息就会被那些细作探知,若是明廷加大对林丹汗的支援,咱们的攻击阻力就会增大。” “大汗,您说的组织是什么?锦衣卫?还是东厂?”扎鲁特带着疑惑。 “都不是,根据明廷内部的消息来看,这个组织叫暗卫,只听命于皇帝,和锦衣卫的性质类似,但是又不太一样,以后你们都要注意下各自部落中的人,这个组织的渗透力极强,都要提高警惕。” 黄台吉说完后话锋一变,起身来到一侧张开的地图前。 “此次作战以重创察哈尔部为主,林丹汗的主力现在集宁海子一带驻扎,咱们先北上攻击察脑儿,劫掠过后直奔察哈尔后旗,之后是中旗,此时林丹汗必得知消息,定然率主力大军前来,咱们做出攻击集宁的假象,随后西去卓资,打完卓资以后,全军不停,绕过集宁海子,到达兴和,此战便可完成。” 苏布地听着黄台吉的话,出言道:“大汗,若是林丹汗大军追至兴和我们怎么办?他现在麾下可是有十万骑兵,若是大军被缠上,这···” 苏布地的话顿时让营帐中的其余几位首领沉默下来,虽然他们不想承认,但是林丹汗的实力确实强。 “呵呵,若是他真追来,这大青山就是他的坟墓!诸位放心,我大金已经从朝鲜得到火器铸造技术,目前已经打造出一批威力不俗的火炮,等咱们劫掠一圈察哈尔,回到此地,火炮也差不多运到了。” “好!好啊!大汗果然是我草原雄鹰,竟然能得到火器铸造技术,看来大汗称霸漠南草原近在眼前!” 下午时分,黄台吉亲率数万联军,开始北上。 兵锋直指察哈尔的察脑儿地区,这里有着插汉脑儿湖,有着丰腴的水草,同时也是察哈尔的第三大牧民聚集地。 经过长时间的奔袭,黄台吉大军在深夜突袭察脑儿地区,屠杀察哈尔牧民无数,俘获牛羊战马成群,整个察脑儿地区直接化成人间炼狱,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在地面汇聚,整个插汉脑儿湖都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集宁城中的林丹汗耳中。 他先是震惊其次转为愤怒,随即留下三万大军后,率领七万大军,直接北上察脑儿。 等他赶到时,只看到满地腥臭的尸体和干涸的血液。 在第三日,他又收到察哈尔后旗被袭击的消息。 等他率军赶到时,看到的还是满地尸体和破败的牧民集聚地。 当中旗被袭击的消息传回后,林丹汗双眼赤红,他没有去往中旗,带着大军直奔卓资城。 卓资城北四十里处。 黄台吉的大军正在此地休整。 “报!大汗,林丹汗大军没有去中旗,而是直奔卓资城而去,阿巴亥贝勒让我问问您,大军是否还去往卓资城。” 黄台吉一双小眼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后道:“传令各部,大军不再去往卓资,我们直奔察哈尔前旗!” 他这个决策是极为凶险的,数万大军从卓资和集宁中间穿插,一不小心就会被林丹汗的撒出去的哨骑发现。 不过如此凶险的决策,或许是林丹汗也没料到,黄台吉在深夜率领大军,非常顺利的从两城中间穿过。 在天色刚亮的时候把察哈尔前旗劫掠后,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而在此抵达前旗的林丹汗气的吐出一口闷血。 草原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最终在暗卫密探的汇总下传递到大同。 大同总兵府。 韩爌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派出使者去往集宁探查虚实。 现在的林丹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明的盟友,若是林丹汗被建奴打废,这对大明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两日后,黑明孝回来了。 “韩阁老,是黄台吉!他率漠西诸部组成的联军,接连突袭了察哈尔各部,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虽然林丹汗的大军没受到影响,但是察哈尔的牧民死亡超过二十万人!” 嘶··· 饶是韩爌老成的心性,也被这个数字惊住了。 二十万人!什么概念,这二十万人不是军队,只是普通的百姓牧民。 其中大多是老幼妇孺,黄台吉此举根本就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一支战力极强的军队提起屠刀对平民百姓的屠杀! 韩爌曾看过暗卫对察哈尔的人口信息大概数值,整个察哈尔的人口在五十万左右。 黄台吉这一把,几乎干掉了察哈尔一半的人口!这比重创林丹汗的大军都可怕! 在草原上,牧民是一个部落的基础,哪怕军队受创在重,只要有足够的牧民基础,几年时间,就一个再度拉起一支骑兵队伍,这也是林丹汗大军能维持在十万左右数量的底气。 草原上的消息很快传入京城。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十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黄台吉竟然如此大胆,同时开展三线行动! 很快,在文渊阁值班的袁可立、孙承宗二人匆匆赶来。 当他们看到这个消息后,也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陛下,臣在辽东对阵努尔哈赤时,曾了解过黄台吉,此人用兵往往不按常理出牌,越是意想不到的,他越是敢于尝试,这也是努尔哈赤把贼酋汗位传给其的原因。” 第196章 第一次交锋,从草原始! 兴和城曾是大明朝在北方的重要军事据点,但在明成祖朱棣第三次御驾亲征后将此地放弃,同时将兴和守御千户所迁到宣府。 此后,兴和城逐渐荒废,后来成为蒙古部落的势力范围,而现在则是察哈尔的西侧军事重城,同时也是林丹汗在草原西端的最后重城。 东阳河畔北,黄台吉的联军正在此地休整,他站在河畔一处高地,手持一只在大明军中极为流行的千里眼,目光扫视整个兴和城池。 “大汗,您在看什么?”苏布地翻身下马来到黄台吉身侧。 “兴和这座城池确实是个好地方,退可控东阳河,进可劫掠大明边境,同时扼守大青山,若是此城在我们手中,察哈尔指日可灭!”黄台吉放下千里眼,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那座模糊的城池轮廓。 苏布地带着讨好的态度开口道:“大汗,有您在,此城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随时可取!” “呵呵。”黄台吉低声一笑,没再说话。 数个时辰后,一骑快马匆匆来到联军中。 一个哨兵翻身下马,手持一枚令牌,直接冲到黄台吉跟前。 “大汗,马国柱将军来报,火炮营已经抵达大青山,目前已经寻到合适的伏击位置,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好!”黄台吉闻言后,猛然起身,随即翻身上马。 “传令全军,突袭兴和,劫掠后,全军退往大青山!” 围聚在一旁的传令兵拍马离去。 没多久,建奴五万联军开始行动起来,五万兵骑兵飞快地奔驰在草原上,带着隆隆的沉闷声,转瞬之间就抵达兴和。 草原上的蒙古人对城池维护并不精通,就拿察哈尔来说,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是用极高的银钱请大明的建筑工匠来维护和修缮。 这几年林丹汗在草原上四处挑起战争,察哈尔内部的财政压力极大,对兴和的城墙疏于修缮,整个兴和城看起来非常陈旧。 在北城墙一侧,城墙上的许多砖石已经脱落,隐约可见其中的夯土。 联军的先头部队此时已经抵达城下,许多骑兵手中拿着点燃的土火药包,奔袭到城墙下,将火药包丢入城墙根下。 轰隆隆··· 数百火药包轮番炸响,原本摇摇欲坠的北城墙轰然倒塌。 “杀!” 联军主力抵达城墙下后,宛如潮水一般迅速通过破损的城墙杀入城中。 兴和城中负责防守的数千察哈尔士兵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就被屠戮殆尽。 接下来,联军对兴和城中数万多察哈尔百姓展开血腥屠杀和劫掠。 放火、抢劫、奸淫、屠杀一直持续了整整三日。 ··· 集宁城。 带着一肚子愤怒的林丹汗正在营中喝闷酒。 “报!”一声急促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冲到营帐。 “大汗,不好了,黄台吉联军攻破兴和,劫掠三日后联军退往大青山一带!” 哐啷! 林丹汗直接掀翻了跟前的桌案。 “擂鼓聚兵!集宁留下三万人,其余各部到城外集结!” 双眼呈现赤红色的林丹汗下达完军令后,快速穿好自己的盔甲。 翻身骑上战马,带着一众亲卫兵火速奔向城外。 随着集宁四面城墙上的巨大军鼓响起。 分散在城外驻扎的骑兵军队快速集合。 廓尔怒,阔沫儿,苏和等察哈尔的数位台吉已经在大军前方安静的等待着。 “勇士们!黄台吉率领大军破我兴和,劫掠我们的牧民,夺走我们的财富,吾对天月狼发誓,此战必屠尽来犯之敌,报我族人血海大仇!”林丹汗骑着战马在大军前方高声呼喊着。 七万骑兵也跟着高呼报仇二字,声势震天。 ··· 北京城,此时的朱由检接连得到韩爌的书信和暗卫的情报。 “传几位阁臣速速前来!”朱由检急声呼喊一声。 文渊阁中办差的袁可立四人快速出现。 “黄台吉率军劫掠兴和后退往大青山一带,林丹汗得知后,聚兵七万正在前往。” 朱由检快速的把草原上的情况说出,下方的四位内阁老臣顿时火热起来。 “陛下,看来事情正在和咱们前几日预判的方向走!”孙承宗说话的同时,老脸上带着激动。 “确实如此,陛下眼光确实长远,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陛下,赵率教和马爌部已经抵达宣府,您的计划可行性极高!” 朱由检目光盯着地图看了片刻后道:“单靠赵率教和马爌的三万骑恐怕很难对建奴联军造成重创,黄台吉既然敢引诱林丹汗前往,想必定有决胜的底牌。 调京营的火炮营去吧,对付骑兵,也就是火炮最合适。” 袁可立上前道:“陛下,火炮对付骑兵确实有效,但在草原上,火炮手极易遭到敌军骑兵的突袭。” 朱由检摆手道:“袁爱卿,火炮司最新研发出了一种火炮,炮身轻便,火力强劲,朕赐名为崇祯炮,此炮有车架轮子,两匹战马拉动便可奔跑,此战可以用来实战看看效果。” 袁可立闻言后心中的顾虑瞬间消失,他们已经见识过百科学院下辖的各司实力,每次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有极为惊人的效果。 甚至在京营的基层军官中流传出一句话,学院出品,必属精品! “陛下,此战我军可在兴和所西北方的哈流土河埋伏建奴联军。”孙承宗上前指着地图。 “嗯,可以,朕也有此想法。” “此地主要活动的部落是内喀尔喀部,而内喀尔喀部现在多个分支首领相互看不顺眼,其中比较强的洪巴图和咱们的关系还算可以,可以用一些物资作为条件,让他们让一条路出来。” 孙承宗张口说出此地的情况,君臣几人都认为此法不错。 兴和所原本也是大明在长城外的一处军事要塞,后被废弃,归属于土默特,在林丹汗率领察哈尔崛起后,土默特部西迁,又成为察哈尔的地盘。 后来建奴联合漠西诸部在数次和林丹汗交战后,察哈尔退出此地,现在的兴和所属于内喀尔喀的领地。 内喀尔喀现在是一个比较混乱的状态,整个部落有多支首领,内部没有统一的首领。 因为内喀尔喀部紧邻宣府,多年来大明对他们实行的是分化打压政策,而洪巴图则是内喀尔喀势力较为强大的一支,同时也是大明暗中扶持的势力。 “好!传令周遇吉派京营火炮营秘密从宣府入草原,协助赵率教打击建奴联军!” 朱由检说完后,内阁四位大臣匆匆离去。 大军一动,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军需物资调动,这都是需要阁臣级别的大佬去执行。 朱由检背手走到乾清宫外,目光看向草原的方向,低声喃喃道:“黄台吉,咱们的第一次交锋,从草原始!” 第197章 红眼林丹汗!狡诈黄台吉! “陛下,赵率教部只有三万骑兵,上次在大同外和林丹汗战过一次,根据情况来看,战力不算强,您为何不调在河西四郡的方正化和李凤翔部一同去往兴和所埋伏?若是可以说不定能生擒贼酋黄台吉也说不定。” 站在朱由检身后的王承恩小声的在朱由检身边说话。 朱由检扭头看了后者一眼,方正化和李凤翔秘密在河西练兵一事,除了他就只有王承恩知道实情。 “呵呵,朕敢肯定,黄台吉敢率军打林丹汗,一定有后手,即便派方正化部参与此战,想把黄台吉留下的可能性也极低;方正化部是朕留给建奴的一个巨大的惊喜,同时也是我大明最锋利的剑!这把剑一旦出鞘,必定见血! 况且根据暗卫传回的消息,方正化的三万骑兵在河西与漠北蒙古、关西蒙古交战数次,胜败持平,眼下大军还没有达到朕的要求。” 朱由检背手说完,目光看向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 大青山。 黄台吉联军中军大帐。 “报!大汗,林丹汗大军已经抵达兴和,目前正在休整。” 黄台吉眯起眸子低声道:“再探!” “是!”哨兵领命后匆匆离去。 “大汗,林丹汗已到,我们此战怎么打?”坐在下方的扎鲁特开口询问。 各部首领都看向黄台吉。 “此战以歼灭林丹汗大军为主,不求全歼,只要尽力杀死尽可能多的察哈尔士兵就可以。” “啊?大汗,您这是什么意思?”敖汉看着黄台吉满是疑惑。 黄台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此次大军虽有五万人,若是和林丹汗硬拼,只会便宜了明国,我的意思是用最小的代价,杀死林丹汗最多的骑兵,现在的察哈尔牧民被我们屠戮近半,若是他麾下大军损失严重,想要再补齐十万级别的大军是不可能的。 而察哈尔地盘大,底子强,想一战灭之不现实,咱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给林丹汗放血。” 随着黄台吉解释完,在座的所有部落首领都恍然大悟。 “大汗,林丹汗大军长途奔袭而来,我们是不是要趁其疲惫派兵突袭兴和城?如此也符合您的战略。” “不!让他休整,明日林丹汗率军来攻,我们第一战要败,不能胜。” 黄台吉的话落下后,在座的诸部首领再次懵逼。 黄台吉神秘一笑开口道:“诸位且看便好,到时我自然让诸位知道原因。” 第二日。 经过一夜休整的林丹汗亲率七万大军,开始向着大青山前进。 骑兵作战,并不是一直都要战马保持奔跑状态,战马也是生物,也会累、会饿、会消耗体力。 一般双方骑兵在作战前,都会以较慢的速度靠近敌军以节省战马体力。 等到达一定的冲击距离后,才会全力疾驰,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杀向敌军。 兴和城距离大青山不远,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行军,林丹汗的哨兵已经发现了黄台吉的联军主力。 随着双方距离达到十里左右,林丹汗下达冲杀的军令。 七万骑兵遮天蔽日,密布方圆数里范围,战马奔驰带起巨大的震动声和漫天烟尘。 而黄台吉的五万联军也同时发起冲锋。 从天空上看去。 两支骑兵军队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击在一起。 双方骑兵在瞬间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枪矛和刀箭相交,火花四溅,双方骑兵在马背上展开血腥搏斗,如果赵率教在此,会惊叹双方骑兵展现出高超的骑术和战斗技巧 有的骑士被挑落马下,他们强撑着身体爬起,继续厮杀,受伤的战马嘶鸣,在混乱的战场上狂奔。 察哈尔骑兵凭借着人数优势和紧密的阵型逐渐占据上风,他们不断向前推进,将黄台吉联军逼退冲散。 联军再经过两轮冲杀后,重新组织阵型,在林丹汗猩红的目光中开始向大青山脚下退去。 最终,当黄台吉下达全军撤退的军令后,留下一地尸体的联军开始狂奔撤退。 “勇士们!敌军怕了!敌军将败!杀啊!为我们死去的子民报仇!”林丹汗高呼一声后,一骑当先,手持一杆长矛疯狂追向联军队伍。 骑兵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对战,一般凭借的是高超的骑术和顽强的意志,只要有一方扛不住,就会军心涣散,兵败是注定的。 而被仇恨冲昏头的林丹汗忘记了他们作战的地点不是以往的大草原,而是大青山脚下。 在大青山一侧的山坡上,此时已经有数千人在此蹲守,在这些人中间,隐约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黑黝黝火炮。 “马都统,大汗已经传信,命我们准备作战,联军马上就会抵达此处。” 一个传令兵喘着粗气来通报消息。 “炮手准备!全军准备!按照预定计划执行!”马国柱高声呼喊一声。 他摸着脑后的鼠尾辫,犀利的目光扫过两排漫长的队伍。 马国柱原本是大明辽东的一个守备将军,后来投靠了建奴,在黄台吉手下的崇文馆任职,因为熟悉大明官军的战法和火炮,被黄台吉派到汉八旗中兼任都统。 山坡上,足足有六千人严阵以待,他们排成两队,每三人负责一门火炮。 而这支火炮营也是黄台吉对付林丹汗的底牌。 整整两百门火炮此时对准山谷入口,炮手已经手持火把站在火炮后面,随手都准备点火。 轰隆隆··· 大地带着轻微的震颤,一支骑兵大军快速出现,在半炷香的狂奔下,穿过山谷口,疾驰而走。 没多久,再度出现一支骑兵大军狂奔而来。 马国柱手持千里眼,在确定这支骑兵是察哈尔的敌军后,直接下达开炮的军令。 砰砰砰··· 火炮低沉的炮声响起。 两百门火炮被马国柱分为四组,每组五十门,发射出实心弹丸,化作一团团巨大的火球,直接砸在林丹汗的骑兵大军中。 下方大军中,林丹汗听到炮声的第一时间,心脏瞬间被提起来。 他眉头猛然跳动数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上去。 前方山坡瞬间倾卸下一颗颗火球。 “不好!有埋伏!全军注意···” 尽管林丹汗已经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呼喊,可惜奔腾中的骑兵几乎没几个人能听清。 咚咚咚··· 燃烧着火焰的实心弹重重的砸在地面,带起的冲击力直接掀翻周围数米范围的骑兵。 许多狂奔中的骑兵被前方倒地的战马绊倒,还有一些倒霉的直接被炮弹砸中瞬间化作肉泥。 一轮火炮攻击,林丹汗的大军就开始出现混乱,这就是火炮的绝对威力! 第198章 猛将身死!残酷厮杀! 砰砰砰··· 山坡上的火炮持续发射,因组合配置,每组火炮射击的间隔极短。 而林丹汗的骑兵队伍人数众多,前方进入山谷中的骑兵受到炮击,队形大乱,后面正在冲锋跟进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停下,数万人直接在山谷口乱成一团。 “大汗有令!前军受到攻击,后军散开!中军退出山谷口!”廓尔怒骑着战马在山谷口怒吼着,他身后的数百亲卫也齐声高喊,把他的命令传递出去。 但是六七万全部挤在狭窄的山谷口处,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快速散开的。 山体另一侧。 黄台吉亲率大军,从山谷另一头冲出,围绕山体转了一个圈后,已经来到林丹汗大军的后方。 大青山这处山谷并不大,从天空上看去,山谷呈现一个半圈的形状,山谷中有四个出口。 “杀!” 此时的廓尔怒在听到大军后方传出喊杀声后,心中顿时一惊,他扭头看去,建奴联军骑兵已经急速冲来,而己方的军队此时阵型大乱,拥做一团,压根就无法迎战。 “后军听令!全体后转,随我迎敌!”廓尔怒拍马来到大军后方,高声呼喊后,后军中的万余骑兵全体转向,跟随廓尔怒冲向联军。 “杀!” 两军再次相交,廓尔怒顿时感觉极为吃力,先是他仓促间率领的军队数量有限,其次是这会的联军丝毫没有刚才作战的那种散乱,反而有着极高的组织力。 刺啦! 廓尔怒猛然挥舞手中大刀把一个敌军砍翻,直接拉过自己的亲卫。 “库遮,你去报告大汗,这一切都是黄台吉的阴谋,今日一战是个局,让大汗带大军先撤回兴和!” 廓尔怒快速说完后,带着自己的其余亲卫,边打边撤,开始快速杀向战场边缘。 联军队伍中。 黄台吉一对小眼早就盯上了廓尔怒,他摆手招来自己身边最近的一个部落首领。 “莫奈,你看!是廓尔怒,林丹汗麾下大将,现在是个好机会!”黄台吉言语点到为止的说完,莫奈双眼瞬间发红。 如果是别人,莫奈还会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可廓尔怒不同,在前几年的交战中,莫奈的亲娘、娘舅、侄儿等不少亲人都死在廓尔怒手中。 两人之间有着极深的血仇。 “莫奈部的勇士们!前方那个黑脸汉子就是我部的仇人廓尔怒,挥舞你们的弯刀,拿下他!”莫奈目眦欲裂的呼喊一声,带着身后数千人疯狂冲向廓尔怒。 廓尔怒看着自己身边越聚越多的敌兵,心中也明白今日怕是很难走脱。 草原上的等级比大明还要严格,他平日里证明身份的穿着服饰,此时成为他的催命符! “廓尔怒!纳命来!”莫奈怒吼一声,手中弯刀猛然劈下。 廓尔怒背后遇袭,下意识的拉动马鞍,做出弯腰躲避的动作。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分,背后传来的剧痛告诉他,必须要立刻回身反击。 希律律··· 廓尔怒猛然拉动缰绳,战马强行转身,发出一阵哀嚎,同时廓尔怒挥舞长刀砍向一个方向。 噗呲! 利器刺破血肉的闷响传出,廓尔怒胸口被一杆长矛贯穿。 此时的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莫奈?你敢杀我?”廓尔怒单手握着长矛,瞪大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后者。 “哈哈哈···廓尔怒,我今日必杀你!”莫奈说话的同时从战马上猛然挑起,非常精准的一脚踢在长矛的尾端,巨力让长矛猛然穿透廓尔怒的身躯,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噗! 廓尔怒身躯受到重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莫奈一刀砍下头颅。 “勇士们!报仇了!给我杀!” 在不足一刻钟的时间里建奴联军就把廓尔怒仓促召集来的万余骑兵屠杀一空。 此时的联军四万余人组成严整的冲锋阵型转眼就抵达察哈尔骑兵军前。 而林丹汗还没有从山谷中冲出。 群龙无首之下,黄台吉带着四万余联军把山谷外乱作一团的察哈尔骑兵杀个对穿。 山坡上。 嘣! 正在指挥发射炮弹的马国柱被一道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 他瞬间就明白,这是炸膛声! “炸膛了!马将军,十三号炮弹炸膛了!” 嘣!嘣!嘣!··· 又是十几道炸膛声响起。 马国柱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 “没炸膛的继续发射!炸膛的两个副手查看下炮手的情况!” 他高声呼喊一声,丝毫没有停止炮击的心思,黄台吉给他说过,此战极为重要,能不能杀穿林丹汗的主力大军,就看他的火炮营了。 所以马国柱只能无视炮手的性命,下达继续开炮的命令。 嘣嘣嘣··· 在新一轮火炮齐射中,再次炸膛几十门后,所有的火炮手都不敢在点燃跟前的火炮引线了。 要知道,发射实心弹的炮膛中是需要填充大量的火药,这些火药一旦炸膛,炮管溅射出的碎片足以洞穿人体! 建奴这些火炮都是加急生产出来的,质量说不上好,而且他们在朝鲜获得的火炮铸造技术,是在万历三大征时期从大明军队中偷学的,铸炮技术比较粗糙,虽然能够生产出来六十斤左右的火炮,但是炮管的气密性差,内部充斥着许多气泡,在这种高强度的发射中,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极为不错了。 “马都统,不能发射了!许多火炮都出现细小的裂痕,在发射兄弟们不死也得重伤!” 马国柱的副手急匆匆赶来汇报情况。 “诶!”马国柱看着下方的不断冲入山谷的察哈尔大军,无奈的一拳砸在一旁的石壁上。 轰隆隆··· 山谷最近的一个出口中,灰头土脸的林丹汗满脸阴翳的率军冲出来,紧接着绕着山体半圈后,就看到在山谷入口处,正在被联军围杀的察哈尔大军。 “勇士们!跟紧我!杀!”林丹汗双眼密布血丝,手中长刀挥舞着,他身后跟随的察哈尔骑兵嘴中发出怪叫猛然冲向联军。 山谷入口处。 黄台吉看着冲出来的林丹汗,眉头微皱,他刚才还在想,若是山谷中的火炮能无意中把林丹汗砸死,那是极好的! “传令!众军在山谷前回转,重新列阵迎击林丹汗!” 军令下达,联军的骑兵冲锋到山谷前,分为两队,形成一个倒八字分流重新聚在一起,组成冲锋阵型开始迎敌! 厮杀足足持续到夜幕降下。 两军在最后一个冲杀后,很有默契的各自收兵,不再冲杀。 黄台吉派出许多爪探,在确定林丹汗大军回到兴和城后,才率军回到大青山另一侧休整。 第199章 此战尽力即可! 大青山北侧。 这里是联军的秘密营地,一排低矮的木制围栏中,存放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牛羊,还有不少马群。 这些都是屠杀二十万察哈尔百姓换来的海量财富! 营帐中。 黄台吉坐在羊皮毯上,抱着一条羊腿啃的满嘴流油。 “痛快!真是痛快!”黄台吉喝下一大碗马奶酒后,仰头高呼一声。 “大汗,此战情况统计出来了!”苏布地迈着步子出现。 “如何?我军损失多少?” 苏布地拿出一个羊皮纸:“大汗,今日一战我们的勇士死伤一万五千九百多人,这是各部汇报上来的伤亡情况。 不过根据打扫战场的马国柱部汇报,他收拢出来三万八千多具察哈尔士兵的尸体! 此战我军大胜!”苏布地说话的同时,忍不住笑出声。 “嗯,还算不错!”黄台吉闻言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心中极为清楚,今日一战,最主要的战力是他大金国内的两万八旗兵! 在山谷入口处,两万八旗兵齐出,几乎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将林丹汗的后军屠杀大半,再加上被廓尔怒召集仓促对战而死去的万余人,林丹汗的三万大军算是废了。 接着黄台吉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汉子。 “阿巴亥,把此战我们八旗勇士伤亡说给苏布地首领听听。” 阿巴亥张口道:“今日一战,我八旗勇士阵亡两千一百五十六人,重伤三百二十一,轻伤无算。” 嘶··· 苏布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八旗兵勇猛,没曾想竟然勇猛至此! 他刚才统计出来的一万五千余人的数字是联军各部的伤亡情况,如果算上八旗兵的伤亡,用两万换林丹汗将近四万大军的伤亡,这是极为合适的。 “此战若五万大军皆是我八旗勇士,林丹汗这七万人,至少要留下六万。”黄台吉轻笑道。 “不!大汗,是全歼!我五万八旗勇士绝对能全歼林丹汗这七万杂鱼!”阿巴亥在一旁沉声说话,语气中满是自信。 苏布地闻言后沉默下来。 他作为很早就投靠后金的蒙古部落首领,直到今日才真正了解了八旗兵的强悍。 “苏布地,别发呆了,去把诸部首领找来吧,咱们需要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黄台吉的出言,让苏布地回过神来。 他转身离去没多久,便带着一众部落首领赶回。 “诸位,今日一战,诸部的损失都很大,我很清楚,不过我们有极为丰厚的回报,山脚下的牛羊,你们诸位分去七成,我大金只要三成。 等会分完物资,大军连夜撤走。” 下方的诸部首领闻言后原本愁眉苦脸转变为喜色。 “大汗,我们分得七成,此话当真?”扎鲁特双眼发亮的看向黄台吉。 “呵呵,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当真?”黄台吉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过马群我要先挑。” 众首领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同意。 深夜。 各部分完牛羊群后,留下一地狼藉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 第二日一早,林丹汗派去盯着联军动向的哨骑匆匆回城。 “大汗,建奴联军撤走了!” 林丹汗拍桌起身:“什么!让你们盯着,那么多人撤走你们都看不到?要眼睛做什么?拉出去挖眼喂狼!” 现在的林丹汗神态疲倦,情绪暴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受伤的狮子。 “大汗,大汗饶命,建奴联军在营地周围扎草人,夜晚太黑,我们无法近距离查看,这才让他们撤走,大汗···” 哨骑头领被士兵拖走的过程中努力呼喊着。 林丹哈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反而舔着干裂的嘴唇盯着地图发呆。 “大汗,明国有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您不能这么颓废啊!”苏和疲惫的身影出现。 从大军回到兴和城后,他就一直在安抚士兵情绪,安排郎中给受伤的士兵医治,同时统计各部伤亡情况,忙的脚不沾地。 “苏和,我军伤亡如何?”林丹汗见到来人,强打起精神问话。 苏和沉默的摇头道:“不乐观,此战我军伤亡过半。” 林丹汗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微微一颤,他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大汗!您没事吧?”苏和刚忙上前扶住后者。 林丹汗沉默着摇摇头。 他知道此战损失很大,但是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 七万大军,伤亡过半!即使强如察哈尔这也是大伤元气的重创!还有自己麾下大将廓尔怒的阵亡。 再加上被建奴联军屠杀的无数牧民子民,这种巨大的损失,让他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疼。 最终再也支持不住的林丹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此战的结果不出两日就被朱由检得知。 他看着大青山一战的结果,沉默许久。 自己一直都没有小看建奴的战力,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明现阶段任意一支军队拿出来,都很难在野战中打赢建奴。 如果说集宁海子一战,可以看出察哈尔的战力,那么大青山一战就足以证明建奴的八旗兵的强悍。 虽然黄台吉耍了一个阴谋,坑了林丹汗一把,但是双方还是面对面的硬干了数个时辰,双方的伤亡结果能后看出太多东西了。 虽说山谷中马国柱火炮对林丹汗造成了混乱,但是造成的杀伤并不大,因为建奴没有生产开花弹的技术和能力,他们所有的火炮全部都是实心弹,而实心弹能带来的只有冲击力和扰乱骑兵阵型。 暗卫传回的情报十分精确,两万建奴八旗兵作为主力,直接冲散林丹汗的精锐骑兵,这种野战能力太过于可怕。 “大伴!”沉默许久的朱由检还是决定给埋伏在哈流土河的明军传一道圣旨。 “陛下有何吩咐。”王承恩小心的走上前。 “给哈流土河的赵率教,刘泽清传信:此战尽力即可。” 王承恩领命后,脸上满是惊诧,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皇爷怎么这会带着些犹豫? 很快。 赵率教和刘泽清二人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口谕。 信笺中只有六个字:此战尽力即可。 第200章 赵率教之谋! 哈流土河附近的山地中。 昨日抵达此地的明军已经构建出许多针对骑兵陷马坑和简易的防线。 虽说是埋伏战,但是也需要明军做足准备,敌人可是以野战为主的建奴八旗兵,还有驰骋草原多年的蒙古人。 随便那个拎出来,都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明军中军营帐中,赵率教和马爌,刘泽清等几个将领碰面商议具体的战法。 赵率教作为官衔最高的武将,率先开口:“诸位,根据情报,黄台吉联军中有两万建奴八旗兵,我们此战的目标就是他们!” “赵将军,我营中有新式崇祯炮五十门,弗朗机炮三十门,虎蹲炮一百六十门,共计两百四十门火炮,若是时机得当,一轮齐射就可干掉一半敌军!”刘泽清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不,此战不可这么打,骑兵强在机动性,咱们这边火炮一响,敌军骑兵便会散开,火炮的杀伤力就会大打折扣。”马爌皱眉反驳。 “对,火炮营在操练时的目标都是固定的死物,战场上的敌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咱们必须一击即中,不然等敌人反应过来,就会失去最佳作战时机。”赵率教说完后,目光盯着沙盘地图的一处,随后伸手指出。 “我昨日查看过地形,此处是一片洼地,每年雨季时,这片洼地都会被河水淹没一部分,得益于水源,此地有许多丰美的水草,建奴联军带着大量的牛羊群经过此地,必定会把地处当作牛羊群的放牧地,我们可以利用这里。” 赵率教的话落下,营帐中的几个将军都看着地图思索起来,赵率教的想法在他们心中得到认可。 “军头,敌军即便把牛羊群赶到此处那对我们的战法有何帮助?我们不能把这些牲口给杀光啊?”马爌犹豫许久后,说出自己的疑问。 赵率教闻言笑起来:“马爌,你的骑兵训练之法或许我不如你,但是若是论对建奴和蒙古鞑子的熟悉,你还差太多。 建奴是渔猎民族出身,蒙古鞑子是游牧民族,二者在放牧问题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喜欢把牛羊喂的膘肥体壮,而且建奴联军在察哈尔劫掠如此庞大的牛羊群,在放牧时习惯把军队驻地安置在一侧,再看哈流土河的地势南高北底,建奴的大军驻地定然会在河流的上游。” 赵率教说着,再度指向地图道:“你们看,此处便是洼地,另一侧便是哈流土河的上游,我断定!建奴联军的大军一定会在河流和洼地中间的地带停留,一则可以为大军补充水源,二来大军取水煮肉也极为方便。” 马爌瞬间明白过来:“好,军头眼力之强,属下佩服!” 刘泽清也反应过来:“赵将军,若是建奴联军都在此地驻扎,这就对咱们的火炮极为有利。” “此战咱们这么打,等建奴联军在此地驻扎后,火炮营先进行定点射击,第一乱火炮轰击后,建奴联军必定大乱,以黄台吉的统帅风格,他会组织精锐大军,突袭火炮营,你们需要坚持至少三柱香的时间!” “这是为何?我三万骑兵在此,直接出动歼灭敌军不行吗?”马爌再度出言询问。 “呵呵,这里虽然距离宣府长城很近,但也是草原,若论战力,咱们的骑兵眼下还不是建奴的对手,必须给咱们谋出一条后路! 我的办法就一个字:诈!” “诈?赵将军,属下愚钝,您详细说说。”刘泽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率教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黄台吉此人性格颇为怪异,他率军时,时而小心谨慎,时而大胆出奇。 咱们的三万骑兵必须要分开,首先当火炮营遭受攻击时,只要坚持三柱香,我骑兵一万即可在后方突袭建奴联军,在三柱香后,在出一万加入作战,又三柱香后,剩下的一万骑出动。 由此三轮后,黄台吉必定心生大疑,选择率军退走,才是最佳选择。” “我明白了!”马爌顿时惊呼出声。 他看了在场的将领一圈后,开口道:“诸位,骑兵从最近的长城出发,疾驰之下,只需三炷香便可抵达此地!” 其余人被马爌这么一说,也都明白过来。 “赵将军这是要给黄台吉营造出我军援军源源不断抵达的情形!” “对!没错,所以我说此法的核心就是一个诈字。” “这也不对啊,我军和建奴作战多年,类似这种支援的战法行使多次,几乎没有成功的。”刘泽清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赵率教摇头道:“这不一样,以前在辽东时,建奴不拼命就会被我军灭之,即便我军人数众多,建奴也必须迎战,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而这是在草原,距离宣府长城太近了,况且当今陛下嗣位以来,大练新兵之事想必建奴早已知晓,当黄台吉看到援军不断抵达,定然不会选择硬抗硬打,即便他想,还有那些蒙古诸部的首领,他们刚刚和林丹汗厮杀一场,军中士兵减员严重,被我军埋伏突袭后,最后的选择只有退走一条路。” 赵率教的话显然得到了所有将领的认可,这次出战前,他们每个人都得到过皇帝的亲自接见,皇帝的意思很简单,以杀伤建奴联军的兵力为主,不求全歼,甚至在昨夜还发来作战尽力即可的关怀口谕。 在场的六个将领心中都很清楚,皇帝也知道凭借现在的明军实力,显然不可能吃下这支建奴联军。 “我赞成赵将军的谋划。” “我也赞成。” “赞成。” ··· 接连几位将领表态后,作战意见达成一致。 全军开始行动起来。 马爌先带领三万骑兵在周围的山地中潜伏隐藏起来。 其次,跟随火炮营来的五千步卒开始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开始在洼地与河流之间的空地上安置地雷,因为这片区域面积并不小,按照赵率教的计划,在距离洼地数百米外的土地中埋放密集,在往前的区域中安置地雷就稀疏许多。 还有一部分步卒则在火炮营阵地前方开始挖掘陷马坑,同时在地面上挖掘出沟渠和西瓜大小的坑,在其中放下油纸后,倒入桐油,在上面铺些草皮用作伪装。 第201章 火炮洗地!懵逼黄台吉!阿巴亥被炸! 两日时间过去,两个明军的哨骑匆匆回来。 “禀将军,在十里外发现建奴哨骑!” 赵率教脸色一正:“敌军哨骑一到,意味着建奴联军不远了!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当日中午时分。 在哈流土河附近开始陆续出现稀稀落落的骑兵。 没多久,数万骑兵驱赶着庞大的牛羊群出现。 “大汗,前面就是哈流土河,我记得河上游有一处洼地,水草丰美,可以作为牛羊群的牧地。” 苏布地在黄台吉身边缓缓说着,目光远眺,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河面。 “我记得此地是内喀尔喀洪巴图的地盘吧?”黄台吉手持千里眼观察完前方的环境后,突兀的出言一句。 “对,没错,洪巴图这些年背靠明国,现在是内喀尔喀的第一大势力,麾下有两万骑兵。” 苏布地回忆片刻后,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后看向黄台吉再道:“怎么?大汗对洪巴图有想法?” 黄台吉淡淡一笑:“不,洪巴图此人我有了解,一个墙头草罢了,咱们现阶段的目标是林丹汗,我对其他的杂鱼没有兴趣。” “阿巴亥,传令大军在河边休整,各部要多备水源,过了哈流土河咱们就得一口气回到辽东。” “是!”阿巴亥闻言后,迅速拍马离去。 很快,建奴联军把庞大的牛羊群驱赶到洼地中,军队也再洼地于河流中间的位置驻扎下来休整。 但是就在建奴联军仅数里外的山地中,明军的火炮营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报告!第一队射击准备完成!” 刘泽清听到后,直接下达射击的命令,同时拿起千里眼匍匐在地面看向远处的建奴联军。 砰砰砰··· 五十门崇祯炮发出低沉的怒吼,喷发出五十颗火球冲向天空。 呜呜···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天空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落入洼地一侧的敌军中。 轰轰轰··· 开花弹落地,爆炸声此起彼伏,飞射的弹片在密集的建奴骑兵中带起阵阵血雾。 在爆炸声还未散去的时候,下一轮弹炮接连落下。 数万建奴联军顿时大乱,战马受惊挣脱缰绳发出嘶鸣声,开始四处乱窜,许多被炮弹杀伤的战马发出痛苦的悲鸣。 炮弹落地方圆数米范围内几乎没有人能够生存,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有些运气较好的人被弹片杀伤后,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整个营地乱成一团。 在大军中央地带,黄台吉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心神巨震。 “阿巴亥!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火炮?” 轰! 黄台吉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发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响。 扑面而来的气浪直接把他肥硕的身体掀翻。 “保护大汗!”一旁的亲卫兵见状,数人直接扑倒在黄台吉身上。 “大汗!大汗!···”阿巴亥从人群中挤进来,口中满是急促的呼喊着。 “我没事!”黄台吉摇着有些发昏的脑袋,从地面站起。 他顺着炮弹飞来的方向看去,心中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 “阿巴亥,咱们极有可能遭到了明军的伏击!快!你亲率八旗勇士去那片山地看看!”黄台吉快速说着,手指向河流一侧的一片山地。 阿巴亥放眼看去,在那片山地中,正在不停的发射出一颗颗火球在天空飞速落在己方的营地中。 呜呜··· 轰轰轰··· 又是几十颗火球带着尖啸声落下,同时发生巨大的爆炸。 阿巴亥猫腰骑上一匹战马,快速在营地中穿梭呼喊着。 八旗兵作为建奴的精锐部队,素质极高,在阿巴亥的呼喊下,没多久的时间,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就快速离开营地,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山地奔袭。 山地高点处,刘泽清在看到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出现后,扭头道:“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靠近!虎蹲炮准备!” 几个呼吸间过去,一个声音快速响起:“虎蹲炮准备就绪!” “放!”刘泽清通过千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冲来的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达军令。 嘣嘣··· 虎蹲炮发出脆响,一颗颗炮弹再度飞出。 瞬息之间,炮弹直接落在冲到山地数百米的骑兵群中炸响。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响起。 阿巴亥率领的数千骑兵几乎瞬间被打乱队形,有三分之一的八旗兵都化作地上的尸体。 “百人一组!全部散开!”阿巴亥见状厉声呼喊一声,剩下的八旗兵快速分离,组成百人左右的骑兵阵型继续冲锋。 “虎蹲炮不要停,三发急射!” 刘泽清面对骑兵奔腾的冲击力压下心中的悸动,继续下达命令。 随着虎蹲炮发射的开花弹密集落下。 阿巴亥率领的骑兵直接就被炸懵了。 原本四五千人的骑兵大军,仅剩三分之一,而且每个建奴骑士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恐惧。 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直接死伤这么多人,建奴的士兵也是人,面对这种时刻都会死去的压迫感,开始有人拉动缰绳在原地踌躇。 “阿巴亥贝勒,撤吧!兄弟们都顶不住了!”阿巴亥的亲卫满脸的惧色开口规劝道。 “不能退!再有一个冲锋,咱们就能抵达山地,到时候明军的火炮就打不到我们了,给老子冲!身为八旗勇士,谁敢退立斩!全家罚为奴隶!” 或许是阿巴亥的话起作用了,剩下的不足两千骑兵硬着头皮继续驱使战马冲锋。 他们顶着密集的爆炸,最终冲到山地跟前。 轰隆! 一声巨响传出。 地面猛然出现一个三丈宽的深坑。 许多来不及反应的骑兵连人带马直接坠落其中,被下面利刃刺穿身躯。 嗖嗖嗖··· 山地高处。 不知何时出现一排明军将士,他们奋力跳起,直接把手中的圆柱型震天雷丢出。 在阿巴亥蒙蔽的目光中,一颗震天雷刚好落在他身前炸响。 咚咚咚··· 震天雷接连爆炸,冲到山地前的八旗兵再度被炸的心惊胆寒。 “阿巴亥贝勒受伤了!兄弟们!快撤!”阿巴亥的亲卫兵看着坠落马下的满身是血的阿巴亥惊慌不已,他弯腰快速将其拉至自己战马上,拉动缰绳头也不回的想着营地方向跑去。 第202章 地雷阵在现!速射炮显威! 建奴联军中,黄台吉看着阿巴亥身受重伤,脸色极为阴沉,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窝在长城中的明军竟然敢跑到草原上打埋伏战! “多尔济,彰古力,你二人组织我八旗兵勇绕过哈流土河,迂回至山地侧面进攻。 敖汉,莫奈,你二人率兵从上游的浅滩强渡过去,协助我八旗勇士进攻!” 黄台吉快速说完,四人召集麾下骑兵快速离开。 从遭遇炮击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黄台吉早就命令联军分散在洼地与河流的狭长空地上,只要骑兵没有大范围聚集在一起,明军的火炮就会失去最大杀伤力,最多是炮弹落地的爆炸声会引发战马焦躁不安的乱窜。 山地高处的观察点,刘泽清已经发现了建奴联军的动向,而持续半个时辰洗地式炮击也停了下来。 “军头,建奴要从两翼进攻了!”刘泽清的副将手持千里眼,看到绕行的两支骑兵急声提醒。 “我看见了!传令下去,动用速射炮收拾他们!”刘泽清低声说完后,并没有在关注那两支绕行两翼的建奴骑兵,反而把目光看向洼地方向,在那里他派人埋下许多地雷的位置现在已经有着不少建奴联军的骑兵在徘徊。 “崇祯炮准备!瞄准标示点,给老子开炮!”刘泽清再度下达军令。 山地半坡的崇祯炮阵地上,五门崇祯炮炮手快速把特制的炮弹塞入炮膛,紧接着点火发射。 咚咚咚··· 五发特制的炮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五处设定好的区域内,然而在许多敌军骑兵惊慌的眼中,这五颗炮弹没有爆炸,反而随着引信的快速燃烧后直接裂开,流出一些浓稠的液体,紧接着便在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 呼呼··· 大火随着草原上肆虐的狂风,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快速蔓延开来。 同时在五片区域内点燃了隐藏在地面下的地雷火信。 嗤嗤嗤··· 火信被引燃后,发出低沉尖锐的声音。 站在洼地高处的黄台吉眯眼看着下方低洼地面上隐约出现五条火光,正在快速燃烧时,猛然睁大双眼,脸色巨变。 “快!传令全军,向两侧散开!”黄台吉大声呼喊一声后,传令兵拍马快速把军令传递出去。 以八旗兵为主的骑兵队伍,收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快速散开。 其次是收到军令的蒙古诸部,也开始行动起来。 虽然黄台吉反应很快,但是地面上燃烧的地雷引信更快! 最终地面下隐藏的地雷瞬间爆开! 轰隆! 一声巨大的震响传出,洼地与河流之间的地面犹如地龙翻身一般,方圆三里的地面满是疮痍,巨大的地雷爆炸力产生的冲击力再度吞噬无数来不及散开的建奴联军骑兵。 在三里范围内,硝烟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在桐油的燃烧下异常刺鼻。 黄台吉被亲卫兵扶着从地面上起身,放眼望去,大军所在之地一片狼藉,无数骑兵倒地身死,重伤的战马疯狂的嘶鸣着,数万大军已经遭受重创! “传令,还有战力的骑兵全部在洼地高处集合!”黄台吉几乎是咬牙说出的一句话。 他亲率联军出征草原,横扫察哈尔,硬刚林丹汗精锐大军都未曾受到如此伤害,今日在这小小的哈流土河,竟然被明军埋伏战打的这么狼狈! 甚至他连明军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数万大军就已经产生重大伤亡! 没多久,洼地凸起的高地上,汇集了所有的联军骑兵。 “大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军的火器何时如此厉害了?”苏布地等一众部落首领,身形狼狈的凑到黄台吉跟前。 “刚才爆炸的是明军早就有的一种火器,唤作地雷,你们没见过很正常,这玩意造价成本极高,明廷这些年财政压力大已经极少使用,今日没曾想竟然用来袭击我军。”黄台吉解释完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明军使用的这种火器能大规模生产出来,那他们这些骑兵,就真的废了! “大汗,下令吧!明军躲在那处山地中,只要咱们冲杀过去,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奥巴擦去额头的血迹,言语满是凶厉。 从炮击开始到刚才的地雷爆炸,他麾下的骑兵反应稍慢,损失也最大,原本的六千余骑兵,现在仅剩三分之一。 “全军分为三部,绕过哈流土河,从北,南,西三方进攻,切记,明军火器犀利,路上冲锋,大军一定要分散行进!” 在黄台吉说话的同时。 多尔济、彰古力,敖汉,莫奈率领的两支骑兵队伍已经冲到山地前数百米的位置。 山地半坡处,二十门怪异的火炮已经被排成两列放置。 这火炮是孙元化研发出来的简易版迫击炮,因装填简单,发射极快,被称为速射炮,现在军中属于是实验阶段,这次出征草原后,被刘泽清随军带来。 从外型来看,炮口呈现高仰角对准天空,整个炮膛外刷着一层棕色的油漆。 炮手将准备好的引信塞入炮弹,然后用木槌轻敲,将其固定住,接下来将布袋中的火药倒入炮管,再用木塞调好爆炸的时间,最后将炮弹放入炮管中。 “报告!速射炮准备就绪!”随着百户的汇报声落下,前方的刘泽清直接摆手示意开炮。 百户挥动手中旗帜,炮手弯腰点燃速射炮的引信。 砰砰砰··· 炮弹被发射出去后,并没有像以往的那种炮弹般化作一团火球,反而以肉眼能捕捉到的速度在天空滑出,最终落向山地两侧的敌军骑兵上空。 轰轰··· 这些炮弹没有在落地爆炸,而是在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距离爆炸开! 噗噗噗··· 每一发炮弹爆炸产生的破片瞬间穿透下方七八个骑兵的身躯。 还有不少碎片直接洞穿战马,在马肚子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刘泽清在看过速射炮的威力后,顿时被惊住,他原本是听了孙元化的建议带来战场试验,没曾想仅仅二十门速射炮带来的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厉害!百科学院那些犟驴捣鼓出来的玩意还真是厉害!”刘泽清忍不住嘟囔一句,眼中满是震惊和喜色。 “速射炮接着发射,给老子干掉这两支骑兵!”刘泽清高呼一声。 二十门速射炮分别对准山地两翼的骑兵,开始凶猛的发射。 一炷香还多的时间过去,两翼死伤惨重的骑兵发现冲不上高地,最终无奈退走。 第203章 拉锯战!援军抵达!黄台吉的决定! 洼地高点,手持千里眼的黄台吉看到这一幕,眉头顿时拧在一起。 他没想到明军的火器竟然这么犀利,能在山地后面用如此刁钻的角度攻击到两翼快速移动的骑兵! “苏布地,奥巴,传令大军,从正面冲击那边山地!”黄台吉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他派多尔济,彰古力,敖汉,莫奈四人从侧翼进攻,为的是担心那片山地后面或许还会有明军的后手,同时也是想用小规模的军队分散开快速突击到山地中。 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明军不仅在山地周围布置了后手,同时还有能无视地形攻击的火器! 不多时,联军剩下的两万余大军分为数个阵型,带着奔腾之势疯狂冲向前方的一片山地。 山地高点。 观察的最新情况的刘泽清手心全是汗水,尽管他已经命大军做好了准备,但是当面对数万奔腾呼啸的骑兵,他心中还是带着不少紧张。 “传令全军!做好准备!敌军已经全部冲过来了!”刘泽清通过千里眼看着前面的情况,同时给身边的副将下达军令。 “让崇祯炮全部开火,敌军脱离射程后在停,随后弗朗机炮接上,最后是虎蹲炮!” 副将李文轩听令后,快速指挥山坡上的火器部队开火。 这次明军前来携带三种火炮。 射程最长的是孙元化根据红衣大炮改良的崇祯炮,有效射程超十里,佛朗基炮的距离则在五里左右,虎蹲炮的射程和佛朗基炮相当,不过因孙元化对虎蹲炮有许多改良,整体的发射速度也更快速。 此时的哈流土河战场,若是从天空上看去,十分壮观。 数万骑兵在草原上疾驰,山地中的明军疯狂开炮,对敌军造成持续性的杀伤,炮弹倾泻而下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力把许多骑兵连人带马直接掀翻炸飞。 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被炸出来的土坑,和散落在地上的战马、士兵的残肢断臂。 骑兵的优势在于迅捷的机动性,虽然明军的火炮犀利,但是建奴联军最终抵达山地前。 这片山地地势较为平缓,最高处不过十几米,若是用后世的经验来看,勉强算是丘陵。 比较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建奴联军骑兵许多战马在上坡的过程中,极为费力,有少骑兵都因为战马打滑直接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此地由于是哈流土河的上游源头,地面上满是杂草,整体较为潮湿,骑兵的优势此时被压缩了许多。 “速射炮给老子开火,敌军在山坡下!”刘泽清看到这一幕,语气都带着浓重的兴奋感。 砰砰砰··· 二十门速射炮接连开火,炮弹在天空中画出一道椭圆的曲线,直接落在山坡下的敌军阵型中炸开。 “奥巴,莫奈,彰古力,你们抽出三千人,放弃战马给我拿下那处山头!”黄台吉瞪着双眼手指的位置刚好是刘泽清所在的观察点。 很快,三千个士兵翻身下马,开始徒步沿着山坡前进,没有战马的拖累,三千士兵前进的速度很快。 刘泽清看到这一幕,暗道不好,敌军放弃战马登山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御雷营上前!” 很快,三百明军步卒出现在山头上,他们五十人一组,取下身上挂的圆柱形震天雷,拉动环形机关后直接掷出。 嘣嘣嘣··· 震天雷落在下方的建奴联军中接连爆炸,瞬间把不少敌军吓退。 山坡上的战斗在持续三炷香后。 远处出现一阵战马奔腾之声,声音由远及近,眨眼就出现在近前。 “报!大汗,后方有万余明军骑兵出现!” “什么?”饶是黄台吉心态一向稳定,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大汗,此地距离宣府长城不远,这定是明军援军!” 苏布地看着后方逐渐靠近的明军骑兵,脸色变换数下。 “大汗!我带人去屠了这股明军!”多尔济拍马来到近前说话。 黄台吉看着远处明军,眼神微微一凝,他早就得到明皇朱由检训练了一支骑兵的消息,想必这就是了。 他目光看向多尔济,有心想试试明军骑兵的战力。 “好,多尔济,你率五千我八旗勇士,三千联军勇士,前去迎战!”黄台吉说完,多尔济拍马离去。 前方明军骑兵中,带队前来的是赵率教。 他一身明盔,看着奔向自己的敌军,眼中满是杀意。 在辽东和建奴对峙多年,他对建奴的恨已经深入骨髓,无数的同袍倒在建奴的铁骑下,无数的汉人百姓被屠杀,瞬间引发他心中的怒火。 “兄弟们!杀!”赵率教紧握手中兵器,策马一呼,率先冲出。 在其身后,一万装备精良的明军骑兵如出鞘的利剑般冲出。 几个呼吸间,两军相接,厮杀声,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乱作一团。 又是三炷香的时间过去。 此时的山地高处,已经有建奴联军的士兵陆续登顶。 御雷营的军士已经把携带的震天雷消耗一空。 “快!右侧有敌军上来了!火器手给我干掉那几个狗娘养的建奴!”刘泽清双眼猩红的指着五六个身材壮硕的建奴人,他们脑袋后面的鼠尾辫极为明显。 啪啪··· 几声燧发枪声落下,六个建奴士兵倒下三人。 还有三人及时弯腰匍匐在地躲过弹丸的攻击。 “草!狗娘养的建奴!”刘泽清见状手持钢刀亲自上前,带着几个亲兵和三个建奴士兵厮杀在一起。 轰隆隆··· 又是一阵密集的战马奔腾声从宣府长城方向由远及近的响起。 马爌率领一万明军骑兵赶到。 “将士们!敌军就在眼前,陛下说了,斩杀敌军者有重赏!参战之人也有额外的赏银,今日我等不但是为国而战,也为军功而战!杀!” 马爌骑着战马在军前喊话结束后,带着一万大军直接冲到赵率教和多尔济的厮杀中。 山地前,黄台吉看到这一幕,心神再次一震,他没想到明军竟然还有援军! “大汗!明军还有援军抵达!快派人支援多尔济吧!八千对两万,还是很吃力的!” 苏布地看着前方战况,原本压着明军打的多尔济,因为有马爌的一万骑兵加入,双方已经形成均势。 “不!传令奥巴三人,准备撤兵吧!”黄台吉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这数万人看着人不少,但是在这草原上属于孤军,没有任何援助,明军骑兵已经来了两批,若是后面还有援军,他的处境就不妙了! 最让他担心的是,若是在兴和的林丹汗得知他们被明军缠住的消息,率军前来,那想走都难了! “撤兵?大汗,咱们在洼地那里还有无数的牛羊群,若是撤兵,此次出征草原岂不是白白折损兵力?” 苏布地看向洼地方向,对黄台吉的决策有些不满。 “对啊,大汗,咱们折损这么多兵力才得此收获,怎能放弃?”带队回来的奥巴满是不甘心。 “此地距离宣府长城仅需奔袭三柱香左右就可抵达,明军援兵源源不断,把我们拖住,山地一时半会又拿不下来,若是把我们拖住,林丹汗率兵前来,我们当如何?” 黄台吉目光扫过一众联军首领,继续道:“别忘了此战我们的目的!是最大幅度削弱察哈尔的实力,现在我们已经达成战略目标,至于那些牛羊,丢下便是,等回去后,我大金给诸位出粮草作为此战的补充。 现在撤军!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此地或许会是你我的埋身之地!” 黄台吉说完后,一众首领瞬间沉默下来。 “罢了,听大汗的吧,撤就撤!” 有人开口低声说着,虽然他们都不甘心这么撤走,但是眼下形势容不得他们犹豫。 “全军集结,打退明军骑兵,救援多尔济后,直接向西撤走!”黄台吉说完。 山地前大军快速完成集结,骑兵奔驰而出,一个回合就把赵率教的两万骑兵冲散。 在和多尔济会和后,黄台吉带着剩下的骑兵大军向西离去。 第204章 战后封赏!组建大明警察部! 当黄台吉带领大军向东撤走的同时,苏布地有些不甘心的扭头看到了宣府方向。 “大汗,快看!又出现一支明军骑兵!”苏布地出言提醒。 黄台吉扭头看去,在苍茫的草原上隐约能看到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军队。 “快撤!”黄台吉没有多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明的方向,吐出二字,策马狂奔。 哈流土河旁,赵率教和马爌合兵后,派出许多哨骑,在确定建奴联军真的撤退后,才松了一口气。 山地中的刘泽清在收到消息后,带着数千火炮部队缓缓出现。 “老赵,今日大败建奴的感觉如何?”刘泽清从怀中摸出两支旱烟递给赵率教。 赵率教接过旱烟,用火折子点燃后,呲牙一笑:“很爽!” “可惜林丹汗没有打残黄台吉的主力,不然就是拼了命,这次也得把黄台吉留下!” 赵率教放松下来,坐在草地上休息,言语中带着些遗憾。 刘泽清语气带着凝重:“老赵,说实话,建奴的骑兵确实厉害,刚才我在山顶看到黄台吉以八旗兵为主力,一个回合就冲散了咱们的骑兵军阵。” 赵率教听着刘泽清的话,瞬间沉默下来。 他心里很清楚,建奴这次孤军在此,被伏击绝对超出了黄台吉的意料,若是建奴主力再多些,这场埋伏战,一定会以失败告终。 “诶,我知道,经此一战,我骑兵儿郎们以后也有面对建奴骑兵的经验了,行了,派人打扫战场吧。” 赵率教说完,吐出一口烟雾,迈步巡查各营。 两日时间过去。 这天一早,京城的城门刚刚打开。 “草原大捷!速速让路!全部闪开!”一个驿卒骑着快马身背黄色公文包,腰系黄色腰带,头上带着斗笠,疯狂抽打着胯下的战马狂奔。 “是八百里加急!快让开!”城门处的守兵班头看到来人的装扮,赶忙指挥手下士兵在城门处清出一条路来。 驿卒眨眼间就消失在城中。 紫禁城,乾清宫。 当朱由检在韩爌的奏折中看到哈流土河埋伏战的最终结果后,双手有些颤抖的把奏折合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一连多日,他心中都在惦记着北出长城的赵率教大军和刘泽清的火炮部队。 朱由检目光看向正在乾清宫中的内阁和重要大臣。 脸色微红,他感觉胸膛中爆发出一股热气:“诸位!自万历三大征以来,我朝今日在草原上再次取得大胜!” 朱由检说完后,摆手示意王承恩把韩爌的奏折拿去给下方的大臣传看。 “好!好啊!陛下,此战覆灭建奴八旗兵主力上万人,当为我朝的第一大胜!”袁可立激动的老脸涨红。 还有孙承宗和黄立极、施凤来三人,都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看着奏疏满是激动。 第五天,赵率教带着骑兵大军和火炮部队回到京营后,朱由检第一时间出现在京营大营中。 点将台上,朱由检覆手而立,两侧站着朝廷百官,正前方则是此次北出长城埋伏建奴联军的所有将士。 “将士们!这次伏击战打的漂亮!为我大明打出了一口气!今日!朕来京营只有一件事!”朱由检说着,目光扫过下方的所有的将士,接着道。 “所有参战将士,全部发下三个月饷银作为奖励!在作战中勇猛杀敌者,赏银百两,赐良田五亩!另外,此战为国战死者,赐抚恤银三百两,由朝廷打造国家烈士牌匾,送至家中,当地衙门知县亲自护送至亡者家中,家中若有子嗣者,一律可入百科学院进修培养,若无子嗣之人,父母兄弟姐妹都可顶替位置,无亲之人,由朝廷在养济院中挑选优秀孩童过继为其子嗣。” 朱由检说完后,下方的一众将士全都沉默了,他们都被皇帝这一连串的奖赏给惊住。 自大明立国以来,虽然对战死的将士有相对应的抚恤,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优厚,几乎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陛下万岁!”不知谁高呼了一声。 其余的京营士兵不管是赵率教的骑兵,还是其余京营的将士都跟着高呼起来。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朱由检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下来,随后他的目光看向最前方的数千将士身上。 这些将士或多或少都在战争中受伤,有许多严重的甚至失去了肢体。 踏踏··· 朱由检迈步走下点将台,出现在数千受伤的士兵跟前。 “将士们,你们为国而伤,朝廷绝不会放弃你们。”朱由检说完后,目光看向一侧的王承恩。 王承恩快速上前,拿出一卷圣旨。 “陛下有旨,从今日起,建立大明警察部,位同六部,主要职责大明国内的社会治安和打击一切民间犯罪活动···” 王承恩高声念完圣旨,安静的候在朱由检身后。 “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朕建立的大明警察部,你们将会是第一批警察卫士,以后所有我大明一线军队中,受伤退役的战士,将会成为大明警察部的优先选择对象。 袁爱卿,大明警察部成立后,兵部,刑部相同的职责要慢慢过渡给警察部。 李邦华!大名警察部的第一任主官就有你暂代。” 朱由检点名说完后,袁可立和李邦华共同领命。 大明警察部的建立是朱由检早就和内阁打过招呼的,目的是为了减轻兵部和刑部的繁杂公务,同时也是为加强国内的治安情况做出布局。 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大明全国各地都会因为各种天灾导致许多流民出现,相应的就会出现大量的强盗,贼寇等,大明警察部就是专门为此而生。 朱由检的目的就是要学习后世,陆续建立起两支军队,一支负责专门对外战争,一支负责对内维稳,维持社会安定。 噗通! 距离朱由检最近的一名士兵,猛然跪在地上,他双眼流过清泪,看向朱由检的眼神已经全是狂热,同时弯腰砰砰直磕头。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数千受伤的士兵有样学样跟着一齐跪在地上,给朱由检行叩头大礼。 还有许多腿部受伤的士兵,挣扎着伤体神情激动。 “诸位将士,快快请起!”朱由检迈步扶起最近的那名士兵。 最后。 朱由检命赵率教和刘泽清二人在参加草原之战的大军中挑选出一些荣立特殊功劳的士兵共计三十余人。 因为哈流土河之战,刘泽清部主要是集体作战,并没有表现极为优秀的个人,所以三十多个人中,大多是赵率教率领的第一批和敌军多尔济厮杀的骑兵勇士。 “诸位将士,你们为国立功,陛下特令工部打造出三级军功勋章,本次哈流土河之战,有三十四位勇士可获得三级和二级奖章,下面念到名字的上前!” 袁可立站在点将台上,手持一份名单,开始呼喊:“获得三级大明山河奖章者有二十三人! 李二柱,周庆,王从良··· 获得二级大明星辰奖章者有十一人···” 踏上点将台的三十四位勇士,极为好奇的看着手中的奖章。 三级大明山河奖章主体为铜质,中间是一块青玉,上面刻着大明国内的长江、黄河还有三山五岳。 二级大明星辰奖章主体为银质,中间是一块白玉,上面刻着北斗七星。 下方的京营将士在看到点将台上的三十多人获得如此珍贵的奖章,相当眼红。 所有人都暗下决心,当下次遇到大战时,必定倾力作战! 第205章 军队建设!成立大明军事学院! 奖赏大会散去后,朱由检召来了赵率教和刘泽清几人。 “臣等参见陛下。” “几位爱卿免礼,怎么样,这次打建奴赵爱卿可有何感悟?”朱由检看向赵率教和刘泽清,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这是自己嗣位后,第一次和建奴正面交锋,和以往辽东的作战大不相同。 赵率教听到皇帝的问话,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陛下,此战对战建奴八旗兵,我三万军骑共计损失骑兵四千八百七十二人,战马两千一十三匹,斩杀敌军一千二百六十三人。 刘总兵的火炮营歼敌较多,因战场分散,许多建奴联军都在火炮轰击中化为残肢,大概歼敌数量超过万人,根据打扫战场后的尸体数量来看多以蒙古骑兵为主,最大战果为炸伤建奴贝勒阿巴亥。 战后这几日,臣总结了我军三点主要问题。 第一点,我军骑兵在骑术,战法,机动厮杀方面还有许多不足,这点可以在日常的操练中针对性的加强训练; 第二点,我军的战马和建奴八旗兵比起来,还是差上一截,草原一战中,黄台吉的七千八旗兵,以极快的速度奔袭,我军战马速度较慢,还未做出反应就被敌军冲散队形。 第三点,我军战术对比建奴骑兵,还略显单一,基层军官的战斗意志远不及建奴,臣亲自率领一万大军和建奴多尔济部厮杀时,下面有许多百户、把总等基层军官往往在面对凶狠的建奴骑兵时出现胆怯,畏战等行为,若不是臣亲自带队,或许就会出现逃兵。” 赵率教没有丝毫隐瞒的把军中出现的问题说出,甚至连自己麾下的军官问题都没有隐瞒。 朱由检看着后者,眼中满是欣慰。 哈流土河一战,暗卫已经给自己呈上来一份极为详细的战后数据。 赵率教即便想隐瞒也不可能。 一旁的刘泽清听完赵率教的话后,也开口附和道:“陛下,此战我火炮营损失较小,士兵以受伤者居多,主要产生在建奴攻山时许多士兵被箭矢射伤; 不过我军士兵在和建奴短兵相交时,臣明显感觉到,火器的发射速度还是有些慢。 崇祯炮在实际战斗中的性能表现很好,炮手不停歇的发射半个时辰没有一门出现裂痕或者炸膛,速射炮的表现也极为优秀,可惜就是射程不远。 不过我们此战收获也不小,建奴联军劫掠察哈尔的所有牛羊群都被我们收获,其中还有不少良驹。” 刘泽清说完后,拱手行礼站至一旁,他麾下的火炮营是此战的埋伏战主力,赵率教的三万军骑其实是属于援军,作战机会并不多。 朱由检在听完刘泽清的话后,缓缓点头,他对百科学院和军械制造局铸造的火炮质量并不担心,单说徐光启、王徵、宋应星等一众科技大佬,每个都是眼力揉不得沙子的主,在他们的管制下,生产出的火器绝对的优良可靠。 在斟酌许久后,一个想法在心头浮现。 “今日四位阁臣也在,对于赵爱卿说的问题,朕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朱由检沉吟道,目光看向袁可立等四位阁臣。 “陛下请讲,老臣静听。”袁可立拱手答话。 朱由检覆手踱步后开口道:“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但是真到了面临生死抉择时,军人也无法跳出身为一个人最起码的求生本能。 朕的想法是组建一个专业的军事学院,一来可以汇集军中将领定时学习新战法,总结对建奴的作战经验,二来可以给军中的高中低阶层将领进行针对性的政治教育,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身为军人是为国而战,为我汉家民族而战,为每一个大明子民而战。 而且这个军事学院每年都可以招收一定数量的学员,不看出身,不论贵贱,只要在军事方面有才能,即可入院学习,出师后可以入军中历练,可以为我大明培养源源不断的军事人才。” 孙承宗闻言后眼前一亮:“好,陛下这个想法极好,臣支持。” 袁可立和孙承宗对比,其实孙承宗的带兵经验要更多些,当年的关宁锦防线构想也是由孙承宗一手主导的,他对军中的将领调用向来不拘小格。 原本大明的五军都督府是有着培养军队人才的职责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五军都督府已经成为一个荣誉,早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而现在的大明军中将领选拔,大多为个人有天赋自己私下学习,或者是武状元出身,还有些则是从底层士兵依靠军功慢慢晋升上来的。 别看大明朝现在全国军队加起来纸面上有百万之众,但是真正对军事有系统性认知的将领极少。 天启朝时数次对外作战的失败,大多是指挥混乱导致。一度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奇葩事件。 “陛下,我朝武官大多是依靠军功积累晋升,若是组建军事学院,会不会对文官造成影响?”袁可立话语落下,朱由检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好看。 他知道袁可立这话极为隐晦的说出文官对武官的态度,自己组建军事学院说不定会有文官集团跳出来阻拦。 “袁爱卿,此时内阁主导去做,在百科学院旁边划出一地,组建大明政治军事学院,至于其他的,你不需担忧。” 朱由检说话的同时,一股淡淡的杀意散发出来,四位阁臣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若是文官集团有人反对,怕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数日时间过去,哈流土河之战的成果已经随着大明月报传遍全国。 而组建大明政治军事学院的消息也被许多人知晓。 京城东区的宣明居中。 数个人影匆匆出现。 “钱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京了?” 说话的是新任国子监祭酒孔贞运,他看着眼前之人,有些诧异。 “呵呵,陛下要给那些武夫铸院立学,此事在南京引发极大的愤慨,南京那边商议后,决定派一人赴京劝谏陛下,老夫身为东林领袖自然要亲自来京。” 钱谦益品着香茶,十分自信的说着。 他觉得当今天子肯定是受袁可立等一众昏庸老臣蛊惑,这才下达错误的旨意,现在由他这位东林大佬出马,想来能劝解陛下回心转意。 第206章 陕西异象!搞钱二人组! 文渊阁中。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由检刚准备休息一会,就看到曹化淳的身影匆匆走来。 “奴婢叩见皇爷。” 朱由检看到来人,有些奇怪。 “曹化淳,朕不是让你巡视陕西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者脸色极为凝重的走上前来道:“皇爷,出大事了!六月二十三日,陕西漫天赤色,血云当空,有人暗中蛊惑百姓在西安府闹事,整个陕西的百姓都在议论着。 奴婢刚才已经让钦天监一众官员前来等候皇爷问话。” 朱由检被曹化淳的一番话给整懵了,下意识问道:“找钦天监做什么?” “皇爷,此等异象降临,看看钦天监怎么说呀,朝廷也好做准备。” 就几句话的功夫,文渊阁外几人匆匆出现,看到朱由检就立刻行礼。 “臣钦天监监正许启,监副戈承科,五官灵台朗秦奉,五官保章正莫孺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朱由检看着几个来人,眉头微皱,钦天监被誉为古代华夏最神秘的机构,对一些这个时代无法解释的现象有着独特的理解。 “陛下,四位阁老紧急求见。”王承恩匆匆走来汇报。 朱由检心中一沉,低声道:“传。” 片刻后,四人进入文渊阁,当他们看到曹化淳和钦天监的几人时,有些错愕。 袁可立赶忙开口道:“看来陛下已经知道陕西发生的事了,陕西布政使张慎言,三边总督杨嗣昌,二人六百里加急送来了折子,都是说陕西天赤如血的事。” 朱由检接过袁可立的奏折,快速翻看完,随即放在龙案上:“四位爱卿竟然来了,朕刚好想听听钦天监的看法,一起听听吧。” “许爱卿,你说说吧。” 许启看着朱由检认真道:“陛下,臣得到曹中官的消息后,和秦灵台沟通了一下,主要的让秦大人说吧。” 秦奉接过话来道:“陛下,从全国来看,陕西位于西北方,属阴位,天赤异象属于阳亢,阴位上阳亢,是逆象,大凶!反应到民间意味着流血或人灾,和大旱。 夜间是阳藏于阴,阴要把阳完全掩盖起来,这便有了日落西山,暮云四合,大地陷入黑暗,纵然有月,也是太阴之精; 阳强阴弱,阴位大盛,阳气不甘潜藏,于是就会出现火烧天,血霞盖顶,如火似血; 阳气如此亢奋,结合去年的情况来看,今年陕西的大体是大旱。” 秦奉说到此,看向朱由检的目光带着些闪躲和纠结。 朱由检见状低声道:“秦爱卿,还有什么推测一并说来,此等大事不需忌讳。” “陛下,天和人是对应的,天地之间阳亢至此,人也会跟着阳亢,所以很多事上,可能会出现剧烈变化,类似于民变、兵变、百姓聚众闹事等。” 朱由检听完后心中直呼卧槽,他被秦奉的话给惊了一下。 历史上的崇祯元年,陕西出现赤色天象,民变四起,席卷整个西北,这和钦天监说的不是一样吗? 见朱由检沉默的神情,施凤来低声道:“陛下,此等异象称之为赤气亘天,民间称其为火烧血或者火烧云,古书中有许多记载; 例如唐朝时李淳风的《乙巳占》赤气覆日如血光,大旱,民大饥,赤地千里。 宋史中记载,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便出现赤气亘天,紧接着金兵攻打汴梁城!此为外敌有大患之象,我们不得不防!” 朱由检被施凤来的话一提醒,顿时明白。 施凤来的意思是提醒自己,建奴很有可能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沉思中的朱由检感觉这有些邪门,在这个时代,最怕的就是这种天象,一国统治阶级认知有问题,底层的百姓愚昧,很容易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可惜他作为后世来人,心中对这种情况很清楚。 出现这种情况是特殊的气象条件如晚霞、火烧云等在特定的大气环境下被人们观测到,呈现出一种异常壮观且颜色鲜艳的天空景象;也有可能是与大气中的尘埃、烟雾等物质的散射和折射有关,导致天空出现红色或类似红色的光芒。 而且陕西的真正大旱是在崇祯五年才达到顶峰,至于到底和这种天象有没有关系,都不好说。 至于说是异族入侵之事,自己早就在暗中做准备了,若真是黄台吉绕道入关,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底牌足够让建奴喝一壶的! 朱由检脸色变化好一阵后,心中平静下来,管他什么鸟异象,管他什么鸟气数!就算是漫天神佛下凡,也得斗上一斗! 定下心神后,朱由检看向钦天监的几人。 “朕不想听到什么流血、刀兵之类的推测,怎么做你们自己想。” 四人听完后,猛然一颤。 秦奉低声道:“陛下,臣明白,两种推测,一是浴火重生之兆,二是大旱的征兆,臣会用钦天监的名义在大明月报上发一篇文章,告诉百姓此为大旱征兆,朝廷已经做好准备,让百姓们无需担心。” “大伴,命暗卫去查查是那些人在借此事在暗中蛊惑百姓,秘密抓起来丢给锦衣卫严审。” “是!”王承恩赶忙应声下来。 “陛下,臣还有事禀报。”许启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后出言道。 “何事?” “陛下,如今西北方阴盛阳衰,东南地区便会出现阳盛之气,陛下若是需要用人,或可考虑东南之地的官员。” 许启的话音落下后,朱由检微微凝起眸子,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启。 没有说话,摆手示意几人离去。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曹化淳:“孙传庭在陕西练兵进展如何?” “皇爷,孙军门在陕西练兵五万,日夜和黄总兵麾下的虎贲军对阵操练,从未懈怠。” “高迎祥和罗汝才部呢?”朱由检再问。 曹化淳身子一怔,迈步走到朱由检跟前,压低声音道。 “皇爷,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率部在陕西化作强盗,山匪,专门盯着陕西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士绅压榨,奴婢回来时,二人曾上缴金银八十三万两,由暗卫带回,根据虎大威和猛如虎二位将军的汇报,这些金银是高迎祥手中财富的三分之二。” 朱由检听完后顿时愣住,他没想到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还真是天生的煞才。 虽说二人在陕西的行为有暗卫的全面掌控,但是他还真没想到,二人能在陕西弄出来这么多的银钱。 八十三万两仅仅是三分之二,也就是说,高迎祥二人手中还有四十多万两。 不过在想到二人手中还有数万农民军,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万人的规模,若是手中没有这些钱财,队伍很容易出问题。 第207章 黄台吉后手!倭寇重现! 沈阳,崇政殿中。 黄台吉看着从大明送回的消息惊呼道:“什么?亩产十五石?这怎么可能?” “这土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产量竟然这么高?” “情报上说,土豆适应性极强,对土地要求低,许多百姓在一些贫瘠的地块中,都能种植出三四石!” “大汗,咱们的人亲眼看到今年京畿地区的百姓种植土豆丰收的景象,此事绝对不会假。” “派人弄些回来试试吧,若是能在我大金种植,那些汉人培育个几年时间,以后这粮草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黄台吉看着下方众臣的议论,摆手示意侍卫带出一人。 “大汗,诸位大人,小的已经带了十斤土豆回来,目前已经让人在培育了。” 范文程闻言后并没有太多高兴,反而皱眉道:“大汗,远水解不了近渴,土豆一事还是需要时间,眼下咱们的粮食已经极为紧急,喀喇沁部、科尔沁部、喀尔喀部,还有其他的小部落现在都在向我们求援,特别是朵颜三部已经得到明廷的准确答复,别的物资都可以互市,唯独粮食颗粒不卖。 目前盛京城中的许多百姓也察觉到了情况,粮价已经涨了三次!” 众人脸上神情变换,震惊、激动,最后转变为担忧。 特别是黄台吉,他此刻双眼紧紧盯着手上的情报,亩产十五石的字样深深的刻在他眼眸中。 这不但是对土豆这种亩产惊人的农作物的渴望,更是对大明沃土的渴望! 他脑海中出现了无数对江南之地的描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如果能入主中原,就在不用待着这苦寒之地受苦了。 “大汗,从陕西来的情报!”有一个侍卫匆匆走来,递出手中的信笺。 黄台吉查看完密封后,打开细细的看完,瞬间起身站起,眼中满是喜色,同时把情报递给范文程。 范文程快速浏览起来。 六月二十三日,陕西出现异象,血赤充满天空,整个陕西百姓人心惶惶,潜入人员已经暗中发力,西安已经出现百姓聚众闹事之景。 看完情报后的范文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熟读华夏各种古籍典故,对赤气亘天一说极为深刻。 “大汗!陕西赤气亘天!意味着明廷气数将尽!我大金的时代要来了!”范文程惊呼出声。 同时他心中也更加认可自己的选择没错,大明的气候已尽! “来人,去传八旗诸将和蒙古各首领来此议事,本汗有重要事情找他们商议。”黄台吉交代一声,侍卫匆匆离去。 很快,八旗诸将和蒙古诸部首领全部赶来。 “诸位,咱们闲话少说,此次我召集诸位前来,是问问你们,想不找大明报仇?” 苏布地,奥巴,莫奈,敖汉等一众首领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有些没弄清楚这个盟主是什么意思。 “想不想报仇?给句痛快话!” 听到黄台吉的追问,巴格尔沉声道:“大汗,您直说吧,想要做什么?” 黄台吉没有兜圈子直接说出自己心中一直斟酌的计划:“从喀喇沁部的澈河进攻大明龙井关和大安口、喜峰口,随后进攻遵化和鹿儿岭的三屯营,最后兵围北京城!” “什么?” “大汗,此举万万不可!” “你疯了?让我们去送死吗?” ··· 众人闻言后先是呆滞片刻,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怒喝,每个人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连对黄台吉这个部落盟主的尊重都没有了。 所有人看着黄台吉的眼神像是看疯子一般。 黄台吉等众人抱怨完后,轻声道:“本汗找你们来,敢说出这个建议,你们认为本汗没有把握吗? 别的理由本汗不多说,按照情况来看,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定然还是大旱,诸位想想后果,去抢一次搏出一个未来,还是等大旱开始后等死,你们自己选。” “哦,对了,朵颜三部已经找大明数次要买粮了吧?据本汗所知,明廷不是不理会,就是直接俄拒绝卖粮,而且袁崇焕因为给你们三部粮草支援被明皇下狱。” 众人闻言后再度吃惊。 现在各部的情况他们自己非常清楚,如果在发生大旱,自己部落能有一半活下来就已经是长生天保佑了。 好一会后,有人询问道:“大汗,前些日子咱们打林丹汗,察哈尔受损严重,咱们若是出兵宣府,林丹汗伺机报复,我们当如何?您大金家大业大,扛得住损失,我们这些小家已经没有本钱了,在被林丹汗劫掠一边,也就灭族了。” “哈哈哈,林丹汗不是问题,我会解决他,甚至连大明最近些日子都没有精力关注咱们。 这几日诸位且先在沈阳安稳住着,等豪格从朝鲜运回粮草,你们先拿去应急。” 黄台吉说话的同时,笑的很神秘,他准备了许多后手,而且招招发力,就看崇祯小皇帝怎么接招了! ····· 哒哒··· 叮叮当当··· 北京城的城门刚打开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城门口排队入城的百姓扭头看去,随后齐刷刷的站到两侧,让出一条通道。 许多百姓小声的议论着,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八百里加急。 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马上的骑士身背黄色公文包,系着黄色腰带,疯狂的抽打马匹冲入城中。 没多久。 文渊阁外,传信的骑士一路狂奔而来。 门口的李若琏见状上前接过黄色公文包。 “陛下,宁波八百里加急军情!” 王承恩接过后,仔细检查盒子后,取出信笺呈在朱由检跟前。 看完信中内容后的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疑惑。 “大伴,传内阁和六部大臣速速前来。” 当袁可立等人赶到后,查看信中内容。 “崇祯元年七月初八,倭寇集战船百艘,近千人从宁波府象山县登陆,劫掠百姓,沿海数个村落被屠; 爵溪千户所千户柳三目率军堵截时中了倭寇埋伏,鏖战一个时辰后,爵溪千户所全军覆没。 倭寇损伤未知,至急报时,象山县已被攻破!” 众臣看完信笺后,满是哗然和错愕,还有不敢置信。 “哪里来的倭寇?百艘战船?这规模比数十年前还要多!” “这些狗奴不是被戚继光和俞大鞧杀光了吗?难道他们谎报军功?” “有没有可能是倭国士兵假扮的倭寇?” “宁波府有三卫七所,两万多人,竟然解决灭不掉千人倭寇?” ··· 朱由检看着下方众臣的反应,心中带着些悲哀。 所谓的倭寇,就是日本流民组成的海盗,也有可能是大明沿海的一些海盗。 但是仅千人的规模,竟然灭了一个千户所,还攻占一个县城,现在的大明卫所兵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第208章 亡国之象!混乱四起! 文渊阁中,众臣已经从震惊转为沉默。 而朱由检背手踱步许久后,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 虽然自己经过一年的努力,肃清朝堂,把朝廷运转拉回了正轨,但是在东南地区朝廷还是无力掌控,更别说对外了。 单说倭寇,从嘉靖年间,倭乱就一直在东南沿海地区时隐时现。 这次更是灭了一个千户所,不是敌人太强,而是大明延续两百多年的卫所彻底烂了。 自己看过嘉靖年间的卷宗,一伙数百人的倭寇,从绍兴登岸,一路烧杀抢掠,经历八十多天,乱及南直隶,杀害数千官兵,甚至一度逼至南京城下。 最终南京派出大军,经过几天几夜围剿,才把这数百人干掉。 南京作为大明的陪都,周边有十余万卫所兵,数百倭寇就搞成这样,可见大明的糜烂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大明的卫只会更烂,被倭寇强占县城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陛下,臣觉得宁波的倭寇有些可疑。”孙承宗低声继续道:“当年戚继光和俞大鞧带着戚家军从山东打到广东,历经数年时间,几乎将倭寇斩尽杀绝; 此后虽然有倭寇袭扰沿海,但也是少量,从未有这次这般规模。 而且这么多倭寇总是要有窝点,宁波那边事先竟然没有任何消息,这很奇怪!” “也有可能是沿海地区的商人或渔民打着倭寇的名号抢劫,当年汪直的手下与倭寇私通,还将不少倭寇带回内地,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朱由检听着孙承宗和袁可立的分析,心中已经完全明了,这次倭寇八成和东南士绅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背后还有建奴的影子! “传旨卢象升,他的天雄军训练将近一年了,此次剿灭倭寇就让他去吧。 告诉卢象升,天雄军只负责陆战,一旦倭寇逃入海域,就不是他们的职责了。 另外传旨给魏国公徐弘基,让他调南京新江口水师,结合宁波卫,台州卫,绍兴卫战船,击沉倭寇所有战船,所有倭寇必须全部斩杀!头颅悬挂在沿海港口!”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汇报。”黄立极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回话。 “黄爱卿有话但说。” 黄立极摸出一本信笺:“陛下,漕运总督杨一鹏给臣送来密信,运河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堵塞,他请示召集漕兵、漕民重新梳理河道。” 朱由检闻言后,双眼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运河堵塞?朕记得天启四年的时候,魏忠贤不是给崔文升,郭尚友拨发银钱疏通过运河吗?这才几年?” 黄立极听着皇帝的话,赶忙回话道:“陛下,杨一鹏刚上任漕运总督一职,他接手后,就已经发现运河出了问题,连上数道奏折都没有回应,这才遣人给臣送来密信。” 朱由检得知后,心中再次一惊:“大伴,传通政司,找找没有没杨一鹏的奏折。” 王承恩领命后,带着几个小太监快速去了通政司的文牍库,没多久便返回。 “皇爷,奴婢查过了,杨一鹏大人年初上任至今,通政司没有任何他的奏折。” “哈哈哈!好!好啊!现在都已经开始拦截朝廷众臣的奏折了!当真是胆大无比!” 朱由检仰头大笑一声,一脚就踹翻了一旁的侧案。 东南之地从自己嗣位后已经数次触及底线! 特别是上次的贡生事件,他原本以为这人会消停点,没曾想现在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运河的事,内阁测算下所需银两,户部拨款,让杨一鹏先疏通吧; 你们先去忙吧,朕一个人安静一会。”朱由检说完后,摆手示意众臣离开。 他背手走出文渊阁双目看向远处的天空,陷入沉思中。 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先是陕西异象,又是倭寇祸乱沿海,现在算上运河出事。 不用猜,这肯定是建奴在背后搞鬼!当然也少不了东南地区的那些杂碎! “大伴,去把骆思恭寻来。” 没多久,骆思恭的身影匆匆出现。 “臣叩见陛下。” “骆思恭,你亲自带人去查查倭寇和运河的事,另外,最近要多注意下民间,特别是宗教方面。” “陛下,臣还有一些消息汇报。”骆思恭在应下皇帝的命令后,并没有急着离去,低声继续说道。 “辽东方面,贼酋黄台吉最近在沈阳频繁召集蒙古诸部首领议事,同时黄台吉似乎向草原派出了一些使者,不过这些人行为极其神秘,暂时不知道去草原的目的。 朝鲜方向,毛文龙奉命阻击豪格的粮队,并没有什么成效,根据咱们的人探查,豪格的运粮队伍,从朝鲜的江陵走海路直抵清津,毛文龙部距离清津遥远,无力对粮队做出袭扰。 草原方面,林丹汗在遭受建奴联军的袭击后,目前元气打伤,真个察哈尔上下现在就牧民重新分配问题出现许多分歧,林丹汗最近正在整顿内部事务。 东南方向,您让臣留意的那人,最近有动作了,支持复社的背后商号派人在苏州城东的清雅居宴请那位爷,因为是私人庄园,暗卫目前还未探查到详细的内容。 陕西方向,目前还地于民在张慎言大人主持下,已经全面完成,不过最近的陕西民间陆续出现了白莲教的踪迹,许多白莲教徒到处宣扬血气弥天,亡国之祸降至的谣言,暗卫已经盯上大部分人,只是其背后的贼首目前还没有消息。 在河南,唐王命人给臣传信,南阳府疑似出现白莲教活动的踪迹。” 朱由检安静的听完骆思恭的话后,思绪急速流转。 这些事若是单独来看,对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放在一起,那可就了不得。 单说白莲教在大明的核心腹地,陕西、河南的活动踪迹来看,若是这两个地方出现造反队伍,对大明来说是极为麻烦的,两个地方都是人口大省,一旦乱起来,朝廷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才能应对。 还有运河堵塞之事,若是按照杨一鹏在密信中所说,自他年初被内阁任命为新任漕运总督前去接位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运河堵塞的事,朝廷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而且运河关于东南之地的税收粮草运抵京畿,幸亏自己倾力收复了安南,现在有郑芝龙的船队不停的运送安南粮草,短期内倒是可以缓解粮食危机。 第209章 重臣遇刺!朝堂‘死谏\’! 深夜。 忙碌一整日的李邦华从五城兵马司衙门舒展着身体。 “小顾,明日记得提醒我去军事学院监督铸造进程。” “大人放心,小的记下了。” 李邦华整理完衙门的公务资料,起身走至后院翻身上马,准备回家。 他现在可以说是大明中央朝廷最忙的一人了,身兼数职,现在又被皇帝钦点任命为大明政治军事学院的缔造者,每日忙的那是脚不沾地。 处理公务到深夜已经是常态。 “走,回家。”李邦华拉着马匹的缰绳,带着两个府上小厮,溜溜达达的在夜幕下向着他在京城的府苑走去。 夜晚的京城还是很热闹繁华的,作为大明的首都,京城的百姓夜生活还是极为丰富的。 但是这些繁华仅限于核心地段。 在一些偏僻的胡同中,依旧被寂静笼罩。 李邦华为人正直从不贪腐,在京中的府苑也仅仅是朝廷派发的两进小院,而且地处偏僻,在城南的一片胡同区中。 “欸哈···忙碌一天,着实困了,今天回去得早点休息。”李邦华坐在马上打着哈欠,神情有些恍惚。 “老爷,您坚持坚持,在拐三个胡同口就到···”小厮牵着马匹得缰绳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接着小厮身子一颤,直挺挺得倒在地上。 “小顾,你怎么了?”李邦华见状顿时一惊,赶忙翻身下马。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小厮胸口插着一支弩箭。 冷汗瞬间在其额头冒出。 “是谁?宵小之辈!滚出来!”李邦华靠在马匹一侧,摸出随身的短匕,警惕的看着四周。 嗖嗖··· 尖锐的破空响起,三道弩箭从黑夜中飞出,李邦华在听到声音后,赶忙借马匹为掩护,他只听到马匹一阵嘶鸣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李邦华定睛一看,马匹腹部出现三个血淋淋的大洞,三支只剩下些许尾部的弩箭露在外面。 “宵小之辈!滚出来!”李邦华再度大声呼喊着。 很快,从黑暗中走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连弩,目露凶光的盯着他。 “你们是何人?胆敢袭击朝廷大员!”李邦华厉声呵斥,同时身子却不动声色的向一旁的胡同口退去。 “呵呵,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可惜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低声讥讽一声,直接举起手中的连弩对着李邦华就是一阵连射。 李邦华身体在地面上滚动,最后在胡同口爬起,迈步冲进胡同中消失不见。 “草!跑了!追!”为首的黑衣人低骂一声带着几个手下点燃火把,快速冲入胡同。 这片胡同区是京城最为庞大的一片,内部道路错综复杂,李邦华在其中七拐八绕的跑着,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却一直紧追不止。 在一处较长的胡同中,黑衣人再度举起手中的弓弩对着李邦华连射数下。 夜幕中只听到一声弩箭入肉的沉闷声和低哼声。 几个黑衣人上前后在地上发现一摊血迹。 “老大,这厮流这么多血多半被射中身体的致命处,咱们别追了,出了前面的胡同就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所位置,咱们这身打扮冲出去,很容易惹麻烦。”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闪烁数下后,开口道:“也是,撤!想来那家伙也活不了!”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消失在夜幕中。 胡同口处。 李邦华捂着左胸口,嘴角满是血迹,强撑着身躯踉踉跄跄的走到前方的锦衣卫百户所门口。 最后他一头栽倒地面,失去意识。 ··· 七月十八,今日是朝会的日子。 在京大臣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开始出发朝着紫禁城而去。 随着上朝的悠悠钟声响起,皇极殿中站满了文武大臣。 在齐声行为君臣大礼后,王承恩的提示声在皇极殿中传开。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是新任国子监祭酒孔贞运。 朱由检看着后者,脸色平淡:“孔爱卿请将!” “陛下,臣要向陛下上谏,如今我朝外有大敌,内有忧患,陛下当任用贤臣治国,臣闻军事学院之事后,顿感心惊肉跳,自古以来,文臣治国,武官为战已为定数,陛下此举是否会对天下悠悠学子半生苦读不公?此为社稷之本,请陛下三思!” 孔贞运的话音落下后,朱由检先是一愣,接着双眸眯起,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选择此事开始。 “陛下,南京礼部尚书钱大人求见。” 还不等朱由检说话,殿外的御前太监就匆匆走来汇报。 “传其进来。” 朱由检面色平静的说话。 在大明一朝,朝会只有在京的大臣才能直接觐见皇帝,外地的大臣想觐见是需要走流程的,哪怕是南京的官员也是如此。 像钱谦益这般,不走流程,没有召见,直接在朝会上觐见的不多。 很快,钱谦益一身明亮的官袍,在其身后还有几个小厮抬着一具简易的棺材一齐进入皇极殿中。 “臣,南京礼部侍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钱谦益在行完君臣大礼后,一脸桀骜的起身站起。 朱由检目不转睛的看着后者。 “钱爱卿,你身为南京大员,此次入京有何事?这棺材是何意?” 朱由检冷声问道。 “陛下,臣今日入京有三件事,第一弹劾李邦华贪污受贿! 第二臣死谏陛下收回组建大明军事学院的旨意; 第三臣请陛下放弃陕西之地直接贩卖于百姓的国策。” 钱谦益三句话落下后,满朝皆静,甚至达到针落可闻的地步。 龙椅上的朱由检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种大臣直接力抗皇帝的事在大明很多,例如于谦,海瑞等。 但是前者都是忠诚为国之士,而现在钱谦益竟然也学前者这么做。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中的朱由检性格,或许会对其投入欣赏的眼光。 但是现在的朱由检是后世来人,他深刻的知道钱谦益两面三刀的性格和水太凉的典故! 龙椅上的朱由检气急反笑:“钱爱卿,你确定今日要死谏?” 第210章 东林党在发难!朱由检的暗中布局! 此刻的皇极殿中气氛极为寂静,所有的大臣目光都放在前方的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上。 “陛下,臣也支持钱大人的说法,李邦华借职务之便贪污受贿,臣得知情况后,派人去李邦华家中询问,一连三日都不见其人,京中有人传言说李邦华得知事情败露携罪潜逃。” 右佥都御史张凤翔迈步出列,义正言辞的说着。 若不是朱由检是后世来人,他差点就信了下面的这些人就是大明朝的文人风骨! 御史是言官,虽然官职都相对较高,但是设置之初是为了直言劝谏,多提意见,杀言官只会让言官名留千古,同时让皇帝背上骂名。 在大明立国之初,洪武帝朱元璋就无数次被言官揪住平时的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和作风怒喷,而朱元璋安抚后做出了保证,当时的御史才作罢。 因为朱元璋的这个行为,后面的明朝皇帝很少杀言官了,以至于许多自居为清流和言官现在都敢在皇帝跟前死谏! “李邦华身为朝廷重臣,你们弹劾需要拿出证据,军事学院和还地于民是国策,朕身为大明之主,旨意下达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们这么说,朕认为倒不是死谏,反而是威胁。” 朱由检声音极为平静,听不出喜怒。 “臣等不敢!臣这么做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此心无愧!”钱谦益听了皇帝话,赶忙解释道。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皇帝的反应和自己的预想中的不同,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不然东南那些人会直接把他这个东林魁首给喷死。 “好,李若琏!去把人找来!”朱由检面容依旧平淡,目光看向大殿门口。 李若琏奉命快速离去,没多久,几个锦衣卫抬着受伤的李邦华出现在大殿中。 而钱谦益等人在看到李邦华出现后,顿时神情凝固起来。 特别是张凤翔,他手心已经冒出汗水,看向钱谦益满是询问之色。 朱由检把这些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看向担架上的李邦华。 “李爱卿,现在有人弹劾你贪污受贿,你亲自解释一下吧。” 朱由检冷淡的声音响起,李邦华在李若琏的搀扶下坐起。 “陛下,三天前,臣在深夜从衙门回家的路上遇到歹人袭击,臣的家臣顾晓被杀,歹人用弩箭把臣射成重伤,最终臣在城南一处锦衣卫百户所门口昏倒,这才幸免。 至于贪污受贿之事,臣从未做过这些事,今日我李邦华在此以九族立誓,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虚假,愿以身死族灭!” “钱谦益,你们听到了吧?李邦华用九族来立誓,你现在可有新证据拿出?” 朱由检的话音落下后,钱谦益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心中暗道还好他早有准备。 “陛下,臣得到消息,李邦华在家中后院埋有金银上万两,陛下可派锦衣卫去搜查,想必定有发现!” 朱由检深深的看了一眼钱谦益,直接示意李若琏带人去搜查。 半个时辰过去。 李若琏带着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口大箱子回来。 “陛下,臣确实在李邦华府上后院挖到一口箱子。” “打开!” 在得到朱由检命令后,李若琏上前把箱子打开,其中赫然是一块块的金条和银两。 “哦!李邦华平日看起来正气凛然,没曾想也是个爱财之人!” “李邦华!你还有何话可说?”张凤翔在看到满箱的金银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直接站在一旁指着前者怒喷。 “陛下,有些不对。”李若琏随手拿起一块金条在手中掂量后,带着些迟疑。 李若琏作为锦衣卫的老大,从朱由检嗣位后,查抄无数大佬的家财,各种金银细软,珠宝古玩见识无数。 这种巴掌大的金条上手的瞬间,他就觉得和以往的金条不同。 “李若琏,哪里不对?”朱由检问道。 “陛下,重量不对!”李若琏说着,单手发力,开始捏动手中金条。 他作为锦衣卫的老大,自身的武力值那是大明的天花板层次,捏碎这种金条并不难。 “咔嚓!” 一道清脆的响声后,今天碎成三段。 “陛下,是铅!”李若琏说着,一连拿起箱子中数个金条和银两打碎后,地面上散落的全是铅块。 “陛下,箱子中的金银全部都铅铸成,在外面涂上了金漆和银漆。” 李若琏快速说完后,退在一边。 “钱谦益,张凤翔,这就是你们说的证据?那个贪官污吏会贪污铅?还是说···这是有人对李邦华进行的栽赃?”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钱谦益顿时脸色大变。 “钱谦益,你不是要死谏吗?如今可还有别的证据?” “若是没有···”朱由检目光盯着钱谦益,声音已经冷下来。 钱谦益此时额头满是冷汗,他看着箱子又看看李邦华心中满是恐慌。 “陛下,钱谦益此举是为欺君之罪,臣请陛下严惩!”杨所修在这个寂静的氛围中大声出言。 “钱谦益等人以死上谏,如今证据不足,所犯为欺君之罪,拖出去重大三十大板,择时处斩!”朱由检直接下令。 下方的钱谦益顿时面如死灰。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从南京赶来筹划完美的计划,怎么就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陛下,廷杖三十,钱大人等人最起码也是半死,请陛下念在几人为国所虑,从轻发落。” 听着左光斗的求情,朱由检淡淡回应道:“死谏死谏,以死上谏,若是事情为真,便罢,现在他们几人所为理应对得起死谏的名号!” 众臣听着皇帝对死谏的解释,顿觉脖子上出现丝丝冷意。 死谏的意思是冒死进谏,冒着死亡的风险上谏,也就是说可能会死;但是现在皇帝说的意思,,就是用死来进谏,那下场就是非死不可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目光不善的盯着文震孟和姚钿,朱之俊、赵良栋四人,他们心中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所有人都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教皇帝的,差以毫厘,缪之千里! 不过也有人很快明白过来,这不是皇帝理解错了,八成是故意的。 钱谦益等人在挨打的时候,只有痛呼和哀叫,没有一人敢出言辱骂皇帝。 在这个封建时代,辱骂皇帝最起码诛三族,能混到现在的都不傻,就算自己死,也不可能会蠢到连累自己的家族。 没多久,李若琏亲自进来回话。 “陛下,钱谦益等人都昏死过去。” “嗯,先丢入诏狱中,择日问斩,退朝吧!” 朱由检装作气愤的样子挥袖离开皇极殿中。 文渊阁。 内阁和一众核心大臣,满脸笑意的看向朱由检。 “陛下,您这手简直是绝杀!东林党此次想借机重返朝堂的计划又落空了。” 孙承宗咧嘴笑道,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他们几人心中都明白,这背后定然是皇帝命暗卫操作的。 而钱谦益等人在朝堂上对李邦华发难,看准的就是李邦华性子耿直,平日里在官场中几乎没什么朋友,是最好拿捏的对象。 朱由检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的骆思恭。 “去吧,暗卫那边可以动手了。” 第211章 乱象频发,人心惶惶! 深夜,两个打更的五城兵马司军士提着灯笼在街道上巡逻。 “班头,咱们每天晚上都要巡街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握着腰刀,一手提着灯笼满是好奇的问向前方的中年人。 “呼···”中年吐出一口烟气。 沉声道:“没错,李大人接任后,咱们这巡街的活以后都不能少咯,你这小子加入五城兵马司算是倒霉了,现在的京城当差分为三类,这第一类是皇差,直接服务的是陛下,第二类则是服务那些官老爷的,其次就是咱们,服务的是老百姓,也是最苦的活儿。” 班头不厌其烦的给身后的年轻人絮叨着。 “班头,那里好像有人!”青年眼神无意间扫过一处胡同,隐约看到几个人影站着。 中年班头扭头看去,顿时警惕起来,直接拔出腰刀,接过青年手中的灯笼,缓步上前。 “谁在哪?给老子滚出来!”班头怒声呵斥一声。 接着灯笼的光隐约看到前面的人影,又是几步上前后,灯笼的光芒照耀在前方的人影,映入他眼帘的是华丽的飞鱼服,同时对面那人还用手中的腰刀抵住他手中的灯笼。 “锦···锦衣卫!?是锦衣卫!走!快走!”中年班头显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在确定来人的第一时间,就丢掉手中灯笼,收起腰刀,拉起身后的青年消失在夜幕中。 胡同口处。 卢建兴抽着旱烟,沉默的站着。 “大哥,三更了。”沈炼低声提醒一句。 “嗯,动手吧!”卢建兴收起手中的烟枪,反手握在刀柄上。 兄弟三人带人出现在胡同中一处院子前。 哐当! 院门被一脚踹碎。 沈炼和靳一川带人呼啦啦的冲进去。 嗖嗖··· 院子中突然飞出几声尖啸声。 “兄弟们!快起来!咱们露了!杀出去!”院子中响起一道怒喝声。 下一刻,十几名干练的汉子持刀冲出,直接和锦衣卫厮杀在一起。 人群中,为首的两人借着夜幕和手下的抵挡,身影在院墙上一阵攒动,消失在夜幕中。 很快,院子中的厮杀结束,所有杀手都被锦衣卫斩杀。 院子西侧的胡同中,两个汉子喘着粗气正在夺路狂奔。 呲!呼啦啦··· 黑暗中突然出现几声响动。 两个汉子直接被放倒在地。 “呵呵,能在锦衣卫手里跑出来,有些能耐。”丁修带着暗卫的兄弟,直接把钢刀架在二人脖子上。 “绑了!”丁修大声说完,带队离去。 ··· 数日时间过去。 京城的官场一如既往的平静,反倒是东南地区的官场因为钱谦益和张凤翔的下狱,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南京户部衙门。 堂中坐着的数位大佬都沉默着的喝着茶,没有一人先开口的。 “都说说吧,现在咱们怎么办?”为首的邹元标打破沉默。 “受之和稚羽不能死。”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朝廷妥协,现在运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京畿地区短期内收不到税粮一定会派人去查,其他的差事,你们谁来?” 杨廷枢说完后,目光扫过一众大佬,竟然没人吭声,他顿时有些气急。 “哼!事到如今,你们若是还想着明哲保身,那就接着沉默吧,等朝廷的屠刀落到脑袋上,大不了一起死!” 他说完后,带着怒气,挥袖离开。 周延儒身后的汪文言开口道:“诸位大人,眼下朝廷已经把钱大人和张大人下狱,诸位若是不合力,恐怕二人很难脱身,现在还有魏大中和杨涟二人在南京虎视眈眈,这东南之地怕是没好日子了。” “文言,退下去!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周延儒低声呵斥一声,笑道:“诸位,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若是有公差需要我,随时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周延儒说完后,带着汪文言匆匆离开。 堂中剩下的数位大佬相互对视一眼,沉默着点点头也起身离去。 周延儒府上。 汪文言语气带着些气愤。 “大人,这些人真是蠢不可及!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的竟然还是磨磨唧唧,畏首畏尾的,真等皇帝的屠刀落下,到时候大家都得完蛋!” “呵呵,你还是没看清局势。”周延儒笑着:“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表面上的,真正做决定的是后面的老大人,他们不点头,谁敢瞎说话?” “对了,我听说有人去联系在苏州的那位了?可有结果?”周延儒话锋一转再度问道。 “有结果,听说那位打赢了,只要事后保持他的地位不变,他就愿意站在咱们这边。” “嗯,行,后面的事,你看着办吧,注意别被杨涟,魏大中揪住把柄,这俩人可是难缠的很。” “大人放心。”汪文言说完后,转身离去。 ··· 半月时间过去。 陕西赤气亘天的消息已经在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湖广、南直隶等地传来。 有人说是皇帝登基以来杀戮太多,天降异象警示。 有人引据论典,说这种异象只会出现在帝国末年,说明大明气数将尽。 还有人说皇帝屠杀宗室,违背人伦,还地于民是倒行逆施,苍天降下异象以警示朝廷。 各种谣言满天飞,每个省的谣言还都不尽相同。 整个大明帝国已经陷入暗流涌动的时刻。 而这些消息早就被暗卫用极为清楚的文字呈送到朱由检的龙案上。 就在朱由检心中怒气上升时,骆思恭再度送来一个消息。 “陛下,曲阜出事了,文庙旁的一片树林引发大火,火势蔓延,烧毁上千房屋。” “大火?原因呢?” “根据下面的反应,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火导致,不过咱们的人并没有亲眼所见,也有人说是天雷击中大树导致,曲阜城最多的说法是文圣降怒引发。 因为火势在白天发生,并没有什么人伤亡。” 朱由检听完后,眼神变换数次。 曲阜大火,让他不由的想到,孔家估计也掺和进来了! “让工部和户部去处理,该重建的重建,该救灾的救灾,另外你让下面的人打探下,最近曲阜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等骆思恭离去后,朱由检背手踱步,目光放在坤舆全图上。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不但集中,而且动辄泛及全国,这所有的不寻常在朱由检眼中却很正常。 根据历史规则,当内部出现混乱时,就是敌人最好的进攻时机。 而这一切的受益者不用猜都能想到是那些人! 第212章 孔府来人!罪己诏! 骆思恭刚离开不久,袁可立等几位大臣就匆匆赶来。 “陛下,看来建奴坐不住了!”袁可立和孙承宗走来。 二人神情都极为严肃。 “我看不一定只有建奴!能在国内搞出这么大动静,肯定还有藏着的手!”孙承宗出言道。 朱由检看着二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人费这么大劲,无非是要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无暇顾及其他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陪他们演一出戏,如何?” 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相视看着皇帝,二人都不敢吭声。 这种拿国家大事来演戏的说法,他们身为臣子此刻说不得什么。 “陛下,臣这边审处结果了。”李若琏拿着一本册子出现。 “说。” “陛下,刺杀李大人的刺客招了!这些人是活跃在南直隶地区的一个江湖组织,向来以接杀人越货的活计为生,是一个南京富商出银三万两请他们出手来京刺杀。” “有没有问出这个富商是何人?” “没有,他们这个行当收钱接客后,从不问东家是谁,只要价钱足够,什么人都敢去刺杀。” 朱由检眯起眸子陷入沉思。 东南那些人敢刺杀当朝重臣,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给朝廷留下证据,这种事即便查下去也没有结果。 “罢了,让锦衣卫顺藤摸瓜,灭了这个杀手组织,这条线走不通就暂时先放弃。” 朱由检说完后,李若琏并没有离去,脸上反而有些纠结。 “还有什么事?”朱由检问。 “陛下,孔府来人了。” “孔府?孔贞运不是在京吗?孔府还来人做什么?” “陛下,来人是孔兴燮,衍圣公孔胤植的亲子,民间的学子将其称为圣子,臣这两日在民间还听到一则消息。” 李若琏说着犹豫片刻说出了自己听到的事。 “陛下,民间现在许多人都在拿陕西异象和文庙大火议论,现在出现了要您下罪己诏的声音。” 朱由检闻言后,脸色一沉:“罪己诏?” “主要理由为两点,一则是陕西赤气亘天,为上天警示,乃不详;二则是文庙起火,文圣动怒,伤大明国运。” “呵呵,理由还挺充分。” 朱由检冷笑一声。 罪己诏一般情况下是君臣之间出现重大问题,或是天灾造成重大灾难,还有便是政权在危机之时。 其作用是为了表达皇帝想把国家和人民的事办好的愿望,同时也是皇帝帝自省或检讨自己过失、过错而发布的一种诏书。 还有的作用是笼络人心,形成团结一致的局面。 从皇帝的位置来看,目的是好的,但是也要分情况。 一旦皇帝下了罪己诏,就是说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官员,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因为皇帝的错,导致他们收到苦难,承受灾难。 这是人性使然。 而现在是在于建奴争斗处在最激烈的时刻,是全国上下军民一心对抗建奴这个大患的时候,现在这个情况下罪己诏,会对军民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特别是朱由检嗣位后严抓练就的诸多新军,士气一泄,失去军心,在面对建奴大军的时候,压根没得打。 “这个消息从哪里传来的?” “回陛下,臣问过田指挥使,他派人在民间调查后发现,是很多读书人引据论典把历史上出现赤气亘天异象后亡国,大灾的例子都找出来; 同时还说陛下组建军事学院是对大明文气的打击,只有陛下废除军事学院下达罪己诏,或可免除祸患。” “呵呵,那这么说,孔兴燮来京也是为此事而来吧?” 朱由检冷笑一声,一个世修降表的家族,现在也敢来人劝自己下罪己诏? 原本他为了稳住东南那些人,同意把孔贞运担任国子监祭酒,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自己已经做出让步,没想到,现在这些人非但不领情,还蹬鼻子上脸! 真当自己不敢动刀? 不过要杀也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都是学儒尊道。 而儒学以孔府为先,大明所有的读书人和官员几乎都算是孔家的半个徒弟。 想到这里,朱由检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虽说大明灭亡后,孔府就给满清上了《初进表文》,但是现在还是崇祯元年,难道说现在孔府就已经勾结建奴了? 后世有人说,流水王朝,铁打衍圣公,这个身份其实并不是朝廷官员,他是一种文化象征,不管朝代怎么变,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尊衍圣公,若是不投降,估计按照建奴的行为,孔府定然是被灭掉。 但是在朱由检看来,衍圣公作为文化象征,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不然信奉儒家的人还有忠诚可言吗?整个社会风气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朱由检背手走到龙案前,俯身写下几行字递给李若琏。 “把这个送给田荆,要他在京畿用最快的速度传开!” 李若琏接过后,发现竟然是一首小诗。 “生为宋命降蒙元,今为明人近外虏。 孔孟仁义挂嘴边,识时务者当英豪? 为地横行百姓难,世修降表有此家。” 李若琏看完后,在心中记下,走到一旁的蜡烛前,把纸点燃,在亲眼看着纸张化成灰烬才放下心来。 在一旁,袁可立和孙承宗极为好奇的看着李若琏的动作。 他们对皇帝写在纸上的文字很好奇,不过皇帝没说让看,他们也不能开口要。 朱由检看着离去的李若琏背影,心中满是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首小诗传出去后,孔家如何澄清。 等这诗在全国流传到一定程度后,他在找机会命暗卫去把孔家查个底掉。 以孔家这多年在曲阜的所作所为,只要触犯大明律,自己有大把理由收拾他们! “二位爱卿,最近韩爱卿可有传回草原的消息?” “陛下,韩阁老最近并没有消息传回,似乎最近些日子,草原上很安静,林丹汗自从收到建奴联军劫掠后,格外的沉住气。” “哦?这倒是稀奇。”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按照林丹汗睚眦必报的性格,此时就算不找建奴的麻烦,也应该去找蒙古诸部的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安静。 第213章 契机!巡视百科学院! “袁爱卿,给韩爱卿传信,一定要时刻警惕林丹汗,此人性格反复,被建奴劫掠后却一反常态,朕觉得林丹汗定然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朱由检神情严肃的说着,不怪他多想,在原本的历史中,林丹汗在大明和建奴之间反复横跳。 今日站队大明,后日又和建奴联手劫掠边境,已经是常态。 也正是因为林丹汗的反复无常,导致他最后被建奴联军大败,最终率部西逃,病死在甘肃大草滩。 若是他能有个坚定的立场,依靠大明,想必也不会有这么凄惨的下场。 “陛下放心,韩阁老早就命孙祖寿派出许多斥候伪装成商队混迹在察哈尔各处,一旦有变,朝廷便可收到最新情报。” 朱由检点头示意后,目光看向王承恩道:“大伴,暗卫可传来黄台吉的最新动向?” “回皇爷的话,现在黄台吉尚在沈阳城中,不过近段时间,莽古尔泰,阿济格,岳托,豪格等人似乎都不在沈阳。 暗卫传回的密信中数次提到丢失这些人的踪迹,不过已经在深入探查。” “失去踪迹?建奴联军呢?情况如何?” “陛下,根据情报,建奴联军在哈流土河被我军伏击后,余者不足三万,黄台吉率军返回后,联军一直在喀喇沁部休整,不过在休整这些日子,联军一直处于百里警戒范围,下面的人估计不太好查探到最新情况。” 暗卫在草原和辽东的密探都是要求极为严苛的,不但要懂汉满蒙等语言文字,还要精通地方的风俗习惯,把自己完全打造成敌人的自己人,而这种精锐密探是极其珍贵的,一般情况下在暗卫内部都是宝贝疙瘩,不到最危机的关头,是不允许暴露自身为风险去打探情报。 也就是说,在敌人扩大警戒范围后,为避免暴露,敌人的最新动向就会出现情报断层。 “黄台吉在沈阳,联军扩大警戒范围,还有一众建奴高层失去踪迹···” 朱由检低声喃喃着,斟酌许久后,看向袁可立二人。 “二位爱卿,朕猜测,他们在等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极有可能是孔兴燮逼朕下罪己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整个大明的军心,士气,民心都会降至最低。” 孙承宗急声开口道:“陛下,按照您所预估的,建奴若是入关,极有可能选择宣府一带的长城破关,臣请派京营哨骑秘密潜入喜峰口,大安口,龙井关百里外巡查,若是有动静,我们可第一时间得知。” “好,孙爱卿,此事你亲自盯着,若是有动静,随时来报。” 等袁可立和孙承宗离去后,朱由检在龙案上快速写下三封密信。 “一封给方正化,一封给卢象升,剩下这封给孙传庭。”朱由检把信笺递给王承恩,后者十分郑重的把信笺塞入怀中。 这种皇帝亲下的密信,一般都是他本人或者他的绝对心腹送到暗卫的镖局中。 “走,去百科学院看看,一切从简!”朱由检交代一声后。 李若琏带着百余名精锐一路护送,来到门头沟外的关卡处。 徐光启等人得知后,亲自出门迎接。 在进行一轮极为严格的搜查后,朱由检和随行的锦衣卫才得以入内。 议事堂中。 朱由检坐在首座上。 “徐爱卿,火药颗粒化如何了?” “陛下,颗粒化火药的流程和工艺现在大体成熟,目前每日产量大概在五百斤左右,截止昨晚,共计生产出两万八千斤,共做出震天雷两万枚,轰天雷三千颗,触发式地雷五千颗。” “轰天雷入安南的随军人员根据猛火油弹获得启发,我们把猛火油换成火药后,内部填充铁蒺藜和铁砂,用投石车发射出去,可以对大量密集的骑兵部队造成大面积伤害。” “因为其使用方式和震天雷差不多,同时又需投石车配合使用,臣就起名为轰天雷,现在做成的都是八斤的火药量。” “走,去试验场看看。” 颗粒化火药是朱由检在百科学院成立后,就定下的火器发展手册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不管是定装子弹,亦或是火枪的改良,和火炮的发展,都必须要完成颗粒化火药工艺。 没多久一行人就抵达试验场。 朱由检看着改良后的震天雷心中有些感慨,虽然他没有给徐光启他们画出后世手榴弹的形状,但是他们改进的后震天雷外形从原来的竹筒已经改成上重下轻的形状。 “陛下,一颗震天雷重量在半斤,其中火药四两,铅弹二两,加上外形,共计八两。” 注:明朝一斤是十六两,半斤就是八两,这也是成语半斤八两的来源。 “陛下,这就是轰天雷了。”徐光启指着一旁的两个大酒坛子。 “轰天雷整重十斤,其中颗粒化火药八斤,一斤是细小的铁蒺藜,坛子重一斤,这坛子是臣特别制作的,爆炸后,也可以形成破片杀伤敌人。” “爆炸范围:方圆五丈之内,没有活口,十丈之内,不死也得重伤。” 大明现在的投石机距离大概在五十丈到八十丈之间。 大型投石机不算,只说军中使用的小型和中型的。 徐光启说完后,拿出几个棉球递给朱由检。 “陛下,塞入耳中,等会爆炸声有些大。” 见皇帝准备好后,徐光启指挥几名试验场的军士,开始实验轰天雷。 “轰!”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伴随着冲天火光,硝烟在山谷回荡着。 “陛下,臣根据您的说法,在新研发的颗粒火药中都掺杂了白糖,今日一看,这威力果然提升极大。” 徐光启说着,语气带着兴奋。 跟随朱由检来的李若琏被刚才爆炸声直接震的头脑发懵。 他从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群书呆子,竟然能弄出来威力这么大的玩意。 第214章 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还是孔家的? “陛下,臣实验过,镇外的那座关卡,若是定点安放,六个轰天雷就可以炸出一个缺口,若是使用投石机抛射,在砸中关卡的情况下,大概四五十个就能将其轰塌。” 嘶··· 众人听闻徐光启的话后倒吸一口凉气。 门头沟外的关卡是百科学院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横在两山之间,宽十丈,厚三丈,高度达五丈。 若是按照徐光启的说法,岂不是三十个轰天雷就能把关卡炸开? 在大明朝中,能比这座关卡还要坚固的城池不多,也就是说,大明现在现有的城池,大多数都很难在轰天雷下坚持住。 “徐爱卿,掌心雷、震天雷,轰天雷这三物,接下来生产出来的黑火药全部做成这三物。” “后续朕会让周遇吉带京营的军士把军火运走,你们随时准备交接。” 在朱由检离开百科学院后,他心情好了许多,面对建奴的骑兵,单说火器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这些大范围的杀伤性军火,才能对建奴的骑兵队伍造成大面积的伤害。 ··· 第二日。 “生为宋命降蒙元,今为明人近外虏。 孔孟仁义挂嘴边,识时务者当英豪? 为地横行百姓难,世修降表有此家。” ··· 京城中许多小孩在大街小巷中边跑边唱的念着一首打油诗。 孩童脆生生的声音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回荡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 百姓听到后也因为文化程度不高,权当一个儿歌一听而过。 经过短短一日的传播,整个北京城中,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这首打油诗。 城东通达酒楼。 临近中午,整个大堂中已经挤满了食客。 今日所有人的话题却难得一致。 “我说,爷们,这打油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着有点迷糊呢?” “嗨,这有什么难的?一看就知道是讽刺什么人的!” 几人饮酒说着,却并没有直接点破其中的意思,因为说话这青年看样子算是个读书人,尽管心中明了意思,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一个衣着华丽的汉子听不下去,一把将手中的酒具拍在桌面上。 “草!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说一半藏一半,有话不直说,磨磨唧唧像他酿的娘们般!” “伙计,给这位先生上壶豆酒。”汉子迈步走到大堂中的瞎眼说书先生跟前。 “老先生,后生请你一壶豆酒,想请您给说说今日流传的打油诗,如何?” 瞎眼说书先生,在闻到伙计端上来的酒香,嗅着鼻子,脸上泛起一阵陶醉。 周围的食客见状皆是有些惊讶。 豆酒也称绿豆酒,在江淮等地比较出名,最近几年随着通达酒庄的发展,豆酒被传入京城,颇受酒客喜爱。 不过由于酿造工艺和成本的原因,价格偏高,一壶豆酒在通达酒楼中高达五两银子。 许多酒客有些咂舌,为了一首打油诗,送出一壶名酒,当真是大手笔! “各位,且看此诗第一句!生为宋命,也就是说,此人是和宋朝关系极深,降蒙元,那就是说,当年宋朝覆灭后,此人降为蒙元贰臣。 在看下句,进为明人,也就是说,从宋元现今四百余年,能有此资历的世家在我大明独一份! 在说最后一句的下段,世修降表,在我大明朝,有资格修降表者,还有何人? 而衍圣公的称号就是从宋朝时出现,在结合文中所说,这不就是说的孔家吗?” 瞎眼说书先生大口喝着豆酒,脸色微红,泛起醉意,口中说着丝毫没有对孔圣之家的尊敬,反而带着浓浓的戏谑。 嘈杂的大堂中在说书先生话音落下后,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带着震惊之色。 曲阜孔家?那可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敢这么说孔家,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那也不对啊!打油诗中说今为明人,近外虏,难道孔家投靠建奴了?” 在大明朝的百姓中,建奴也称建虏,一般只要提起虏,多指建州后金。 “这谁知道?光从这打油诗中来看,说的绝对是孔家没错了。” “先生,你也是个读书人,你这么说孔家,难道不怕被孔家找麻烦?” “怕什么?难道现在还不让说实话了?即便我不说,他人又怎么看不出来?真当天下人都是昏头吗? 我到想问问诸位!这江山到底是陛下的?还是孔家的?” 说书先生话音落下后,周围的食客全部起身离开,能在通达酒楼吃得起饭的,多少都有些文化在身,自然都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而刚才那名送酒的汉子,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淡定的喝完杯中酒,慢悠悠的品着盘中美食。 ··· 朝会上。 民间对打油诗的议论几乎都要捅破天了,但是满朝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一人提起这事,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甚至连内阁的几位老臣,也选择对此事避而不谈。 所有的大臣心中都很清楚,皇帝自己的暗卫、锦衣卫、禁军、还有东厂眼线在京城中密布,怎会不知? 京城外的一座小县城中。 在一座庄园里,数人齐聚,不少人还戴着面具。 “这打油诗是从哪冒出来的?查出来没有?” “没有,几乎是在一夜间出来的,京城大街小巷都有,根本无法清理。” “难道是皇帝?” “有可能!孔兴燮入京逼皇帝下罪己诏,或许这是他命那劳什子暗卫做的也说不定!” “我估计不是,皇帝就算不待见孔家,但是孔家是天下文人的圣地,此举做这事,对朝廷有害无利!” “我不懂,咱们谋划这么多,只为让皇帝下罪己诏,现在为何又把孔家拉进来?历朝历代都有皇帝下罪己诏的,关孔家何事?” “愚蠢!”首座的人低声骂道。 “现在的朝廷,在内阁和六部的努力下已经恢复正轨,从过去一年来看,皇帝明显是做千古明君,而我们就是他未来要清算的对象! 看看杨涟和魏大中,还有在京畿地区大肆收税的魏忠贤,等魏忠贤的狗屁国税局到了东南,你我谁能跑的了? 罪己诏一下,这就是说天灾人祸都是皇帝杀戮太多导致,咱们就好引导百姓; 若是在出现天灾或者九边战乱问题,想要巩固这大明的江山,皇帝就只能依靠咱们!我们各自的家族就能继续繁衍传承,直至永久!” 第215章 你以为自己是谁?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有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个劳什子说书先生就得弄死!不能放任其在京城瞎说话!同时也是杀鸡儆猴!” “嗯,这件事做的干净点,最近正是多事的时候,不能让皇帝抓住咱们的小辫子!” 为首之人说话颇为神秘,他目光看着南方,那里是南京所在地。 两日后。 整个北京城的街道异常热闹。 没别的,只因孔家圣子已经出现在京城。 此时的永定门人山人海,许多在京的读书人已经在街道两侧列队,高呼着孔家学问,异常狂热。 而大多数老百姓来此仅仅是为看热闹,其中不少人是为了看传说中的孔家圣子是何模样。 朱由检站在万岁山的一处高点,目光看向城内,他隐约能听到城中传来的欢呼声和喧闹,眼中满是冷意。 在大明只能有一个声音,有且只能是皇帝的声音! 当年朱元璋刚立国时便是如此,之后,除了朱棣外,在没有任何一个大明皇帝能死压孔家的地位。 孔家在这个时代,具有极强的政治能力,不论是官场之人还是读书人,单凡衍圣公出面说某人不行,这个大臣大概率就完蛋,官场上遭人孤立,政治上失去仕途,最终只能成为一介平民。 孔家积累的不仅仅是孔圣的名号,更多是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扶持的官吏、士绅阶层,这才是孔家的政治资源,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称之为底蕴! 如果放在唐朝,孔家已经达到门阀的层次了! 儒家文化对中华民族的影响是巨大的,数千年来一直占据主导地位,抛开历朝历代皇帝不说,其实是百姓的选择,民族的选择。 儒家的忠义仁孝、中庸等精神内核直接构造出了中华大地的道德层次。 自己尊重孔孟之道,但不代表身为皇帝的自己要尊重孔家! 第二日的早朝。 王承恩说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众臣都把目光集中在国子监祭酒孔贞运身上。 下一刻,孔贞运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准!” “陛下,臣之家族子弟兴燮请求面圣,请陛下准许,这是他的奏折,请臣转呈。”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奏折,递给王承恩。 朱由检接过后,看也没看:“朕知道了。” “李若琏!” “臣在!” “从今日起封锁孔家在京城的府邸,锦衣卫带孔兴燮回府,没有朕的亲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孔贞运闻言后,脑袋嗡的一声,头皮瞬间发麻。 他终于明白为何前些日子皇帝处置了钱谦益和张凤翔,而独不搭理自己的原因了! 封孔家府邸,他自己就是孔氏族人,在京城便居住在孔府,皇帝这意思就是连他圈禁起来。 “陛下,您这是何意?”孔贞运硬着头皮询问道。 “哼!何意?通达酒楼那个说书先生是怎么死的?京中流传的打油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孔家难道不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吗? 如果孔家给不了,朕可以亲自查,锦衣卫、暗卫、东厂,足够查出事情的真相! 另外,朕许你对位通信,只不过所有书信都必须在锦衣卫那留下附件,记住了,任何私自进出孔府者,皆斩!” 在孔贞运懵逼的目光中,李若琏大步走到他跟前。 “孔大人,得罪了!”李若琏说完像是抓小鸡般,一把将其拎起就走。 大殿内的众臣全都愣住原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敢对孔家动手! “陛下,此举是否不妥,孔贞运乃国子监祭酒,孔兴燮又是孔府圣子,这···” 范景文满脸的纠结之色,最终还是出列劝谏,没办法,他是礼部大佬。 此时他不开口,没人敢说话,皇帝嗣位一年用屠刀和鲜血建立起来的龙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范爱卿,无风不起浪,一个巴掌拍不响,事关一条人命和叛国,朕这么处置已经给孔府很大的体面了! 大明律法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触犯者皆按律法办,国丈当初被卷入贪污土地案,朕亲自废了国丈的身份,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朕的态度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孔家先是大明的臣子,其次才是读书人的圣地,这个道理还需要朕来重复吗?” 范景文脸上满是羞愤,低着头回到:“臣···明白,是臣孟浪。”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朱由检冷声问话。 群臣皆是摇头,朱由检看了一眼王承恩,后者上前高喊:“退朝。” 文渊阁中。 朱由检把孔兴燮的奏折摔在龙案上,嘴角带着冷笑,孔贞运好歹也是群臣共推的国子监祭酒,属于朝臣,自己当初也是看在孔贞运确实有本事才同意其来京任职; 现在一个区区孔兴燮,以为自己是谁?既无官职,又无功名,仅靠孔家自封的狗屁圣子名号也想见自己? 午门外。 李若琏身后的锦衣卫带着孔贞运很快就出现在孔兴燮的视野中。 在后者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中,李若琏宣布了刚才皇帝的圣意。 不等孔兴燮反应过来,就有一个锦衣卫上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后者。 “孔圣子,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押着走?” “放肆!这位乃孔家圣子,未来的衍圣公,注意你的态度,不然···” 啪! 一声巴掌声响起。 刚才说话的锦衣卫直接抡圆手臂,一巴掌打在这名随从的脸上。 后者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 “当真是好胆!皇宫门前喧哗,还威胁传旨锦衣卫,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孔家要抗旨?” 李若琏说着,双眼满是寒光的盯着孔兴燮,粗大的手掌不知何时就已经握在绣春刀刀柄上。 孔兴燮看着被打的满嘴流血的随从,又看到孔贞运疯狂的给自己眼神暗示,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府邸走去。 这儿可是大明皇宫门口,锦衣卫是啥人?皇帝的亲卫,特别是李若琏还是带着旨意来的,等同于皇帝亲临,他现在敢说一个不,下一秒人头落地没跑了。 在大明朝,锦衣卫的名号,还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拿捏的。 特别是当今皇帝的强势,锦衣卫也跟着强势起来,最近一年来,锦衣卫查出的数起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在大明月报的宣传后,锦衣卫的名号隐隐达到最近二十年来的顶峰。 孔家在京城的府邸被锦衣卫包围后,引发无数人的关注和猜测。 大堂中。 孔兴燮看着主座上的孔贞运:“叔祖,陛下连面都没见,就传达口谕关我孔氏府邸,这简直是···” “是什么?” 孔贞运带着怒意开口:“你以为你是谁?无官职,无功名,皇帝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当初你要来,我就告知你,一路上要低调行事,当今陛下和以往的天子不一样,你听了吗? 一路上兴师动众,入京后聚众喧哗,你现在能站在这跟我发牢骚,就该庆幸你姓孔!” 第216章 孔家变化!建奴动向! 孔府大堂中。 孔兴燮听着孔贞运的呵斥,脸色虽然极为难看,却没有开口反驳。 孔贞运是孔子的六十二代孙,是南宗中年一辈的领军人物,而孔兴燮虽然是北宗衍圣公的亲子,但他是六十六代孙,在宗族观念严重的门阀世家中,他作为后辈是不敢顶撞长辈的。 而且由于朱元璋时代对北宗制定的一些特殊政策,北宗孔府的影响力只能覆盖东南一带,每次他们想把手伸进朝堂中都会遭到历代皇帝的排斥。 就说这次孔兴燮入京,原本孔贞运作为南宗是不同意的,但家族中有老家伙念旧情,他对此事也颇为无奈。 在原本的历史中,孔贞运在崇祯十七年得知皇帝殉国后,悲伤过度大哭一场后身死殉国。 这也是朱由检虽然不怎么喜欢他,却没有对其下杀手的原因。 “叔祖,那我现在怎么办?眼下的形势看来父亲交代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孔兴燮讪讪道,老实的坐下来。 “任务?什么任务?”孔贞运带着错愕看向后者,他只知道北宗此次派人入京是劝谏皇帝任用能臣,不要建立军事学院,这会让掌兵的那些武官获得极大的权力,直接削弱了读书人苦读十几载的科举之道。 “这···叔祖,父亲没告诉您吗?” 孔贞运顿时一怔,他明白了,这次北宗人来京,怕是另有隐情! ··· 曲阜,孔府。 十几骑带着一路烟尘,最终停留在孔府门前。 孔府大门前的守卫见状顿时大怒。 “混账东西!孔府门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规矩都不懂了?” 来人冷眼瞪着守卫。 “锦衣卫百户卢建兴,前来传旨,立刻请衍圣公出来接旨!” 守卫一听,瞬时愣住,接着快速冲入大门内。 足有一刻钟过去,数人从孔府大门走出。 “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恭迎吾皇旨意。” 卢建兴见状,沉声道:“衍圣公,陛下说了,这首打油诗在京城流传颇广,你拿去看看。” 说着,就把一封书信丢给孔胤植,不等后者说话,带人翻身上马离去。 看到这一幕,孔家众人脸上泛起揾怒。 孔胤植打开书信看了一眼,眼神变换数下。 “到前厅议事。” 说完,转身回到孔府中。 前厅大堂中,数人齐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揾怒和疑惑。 在大红漆桌案上放着一封书信。 “书信都看过了吧?陛下要孔府给一个交代。” 孔胤植说完后,众人沉默了好一会,一个老者才缓缓开口:“老夫看来,那名说书先生的死极为蹊跷,此事和我孔家无关,估计是有人想把水搅浑,让我孔家无法抽身。 至于这首打油诗,倒是刻意针对我孔家的。” 老者话音刚落,一名中年带着怒气开口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单凭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就强封我孔府,还圈禁圣子和南宗贞运,这不是明摆着打我孔府的脸吗?” “皇帝这是对我孔家不满了?还是想借此拿我孔家立威?当年朱重八也未曾如此对待我孔家!” “哼!老夫早就说过,不要掺和东南之事,你们不听,现在好了,东林党那些人躲在后面放炮,倒是把我孔家推前面顶刀! 此事处理不好,颜面扫地不说,还有可能会再次引发南北宗的矛盾和裂痕,那孔贞运压根就不知道这次圣子入京的目的,若是圣子说漏嘴,南宗指不定会认为咱们把他们卖了。” “二叔祖,您多虑了,我孔府延续两千年,历朝历代哪位开国皇帝不是一登基就加封我孔家的?那个皇帝对我孔府都是礼遇有加!” “就是!即便皇帝想做些什么,有天下读书人为我孔家说理,咱们也不惧!” “胡闹!” 一直坐在角落中的老者起身怒喝:“皇帝尊的是孔圣之道,不是孔家,更不是某个人,你们如此自大,保不齐那天就会把孔家推入万丈深渊!” 两个老家伙动怒后,刚才发言的中年人都沉默不语,但是眼中的那种桀骜却丝毫不掩饰。 众人再度看向首座的孔胤植。 “派人去东平找二叔入京,查查说书先生的事和打油诗的来历; 对于东林党那边答应下的事,先拖着,不管是谁在背后想找我孔家的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传信给兴燮,在调查有结果前,先让他京城府内呆着。” 言罢,众人散去,厅中只剩下孔胤植一人。 他看着厅外的绿翠树木,有些怔怔的发呆,嘴中不由的低语。 “这不应该啊,朱家已享国祚两百多载,按定数来看,也该到头了,可为何最近一年的变化如此诡谲···” 很快,孔家派人再次北上的消息再度传开。 引发无数看热闹的人不断的猜测,整个北京城都暗流涌动起来。 而文渊阁中的朱由检对孔家重新派人来,压根没有在关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建奴联军上。 数日时间过去。 骆思恭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现在文渊阁中。 “陛下,有急报!” 骆思恭说着,目光扫了一眼阁中伺候的太监。 朱由检看向王承恩:“所有人退出文渊阁外,命锦衣卫把守,擅自靠近五丈内者,立斩!” 片刻后,骆思恭从怀中摸出一本密信。 “陛下,通商司打入建奴内部的商队送出来消息,建奴联军已经在白马川一带完成集结,黄台吉下令所有给大军运送物资的队伍,全部在白马川休整十日后才能离开。” “在地图上标出来。” 骆思恭跟着朱由检来到地图前,标示出详细的位置。 “我们的人在龙井关附近的山涧中发现了建奴前哨的踪迹,距离大安口百余里,距离龙井关二十里左右。 由于白马川戒备森严,下面的人无法探查,建奴联军的详细情况暂时无法得知。 根据暗卫中的情报司分析,建奴有极大可能会从大安口和龙井关发起攻击!” 听完骆思恭的话,朱由检背手踱步片刻。 建奴现在确实被自己逼着再走历史上己巳之变的路线,此事他并不担心。 倒是草原上的林丹汗异常的安静,这让他隐约感觉不对劲。 按照原本的历史来看,黄台吉破关后,并没有大肆屠杀,一是为了让天下人看他的肚量,二是做给东南那些人看的,说白了就是拉拢人心的手段。 很明白的告诉天下人,你们看,我带兵都打入长城内了,没有杀人,只是抢了些东西就走了,你们北京城中的皇帝确无力管你们,多可笑··· 不过黄台吉这一手确实有效,他不但迷惑了大明国内诸多官绅士商的眼,同时还给大明朝廷带来一击重创! 至此大明局势急剧恶化,再加上天灾,短短十七年,大明帝国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第217章 围杀建奴!朱由检的庞大军队! 文渊阁中。 当袁可立、孙承宗、周遇吉三人来到阁外看到锦衣卫森严的守卫时,顿时意识到出了大事! 等三人行礼后,朱由检看着三人沉声道:“建奴从喀喇沁部出兵,准备从宣府的龙井关、大安口一带发起进攻。 目前已经发现建奴联军大部在白马川集结,先锋小股部队已经开始在龙井关外的山间活动。” “建奴来的好快!”孙承宗惊呼一声,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皇帝早就给他说过,要引建奴来攻,只不过时间相对提前了些。 “陛下,各路大军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周遇吉脸色严肃,一身戎装带着淡淡的煞气。 “嗯,别急,你们先听朕说完。”朱由检站在地图前。 “朕准备以蓟州城、遵化、迁西三座城池为主打造一条战线,同时用长城为依托,对建奴联军进行围杀,只要此战获胜,可为我大明争取至少数年的和平!” 袁可立听完皇帝的话后,眉头拧在一起。 “陛下,建奴一旦入关,三城周边的无数村落百姓都会流离失所,以建奴这些年的行事风格,定然会对百姓展开屠杀,这···”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再度说道:“只要是战争,就免不了要死人,朕的意思是趁现在还有时间,发动这一地带的百姓撤走,如此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百姓伤亡,等大战后,朝廷出面给与百姓相应的补偿。” 袁可立沉思后道:“陛下的意思是坚壁清野?” “对,此番大战敌我双方投入的兵力不会少,坚壁清野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也比百姓死伤无数要好。” 三人闻言后,沉默了好一会。 “陛下,臣赞成!” “不过既然要兴坚壁清野之策,那干脆就扩大范围。”孙承宗说着,迈步走到地图前。 “陛下,臣和建奴在辽东对峙多年,很熟悉他们的战法,若是他们发现朝廷在三城实行坚壁清野一定会席卷永平府,而永平是山海关守军的粮食运输线,一旦粮草被断,关宁锦防线就极易出现问题! 臣的建议是,既然要坚壁清野,首先给关宁锦防线中输送足够的粮食军需物资,其次对永平府的百姓也进行疏散撤离,在玉田,丰润,滦县,昌黎四地形成第二道战略缓冲,如此以来,可以把建奴拖长战线,即便他们想南下劫掠,在面对我大军围杀也得谨慎行事。” 朱由检看着地图,对孙承宗说的话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 “可以,孙爱卿得想法朕支持。” 这个时代虽然科技不发达,生产力低下,但是古人对于战争的取舍和战略眼光是不比自己这个后世人差的。 “陛下,臣对稚绳的战法在增加些细节。”袁可立盯着地图开口。 “咱们可以在两道战场缓冲城池中囤积一定的粮草,同时放出风给建奴得知,引他们攻击城池,如此可迟滞建奴骑兵的优势,同时也能对我军带来些便利,即便建奴联军绕过城池不攻,这些城池中的粮草也可以作为我军随时取用的粮草据点,此法也能解决我军降低后勤运输的压力。” 听着袁可立的想法后,朱由检心中对二人不由得佩服起来。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建奴就是用的这个办法,在占领城池后,搜刮附近村落的粮食物资,囤积在城池中,据城而守,不断的打击消耗明军的有生力量。 后来崇祯重用孙承宗,带着各地勤王大军不断攻击被建奴占领的遵化,永平。迁安,滦州等城池。 建奴负责镇守的核心统帅阿敏抵挡不住,弃城退走。 明军虽然收复城池,但是自身损失极大,面对建奴退走的大军,也无力追击。 而现在,袁可立直接把原本历史中黄台吉的战略反其道行之。 “三位爱卿,建奴联军此次来袭,定然是要达成某种战略目标,例如劫掠,攻城或是围困北京城,按照情报来看,敌人不会轻易放弃或者撤退,所以朕此战只有一个要求,倾尽全力灭杀敌军最多的有生力量。 每多杀死一个建奴士兵,就相当于挽救无数我大明百姓!” 战法制定下来后,二人脸上还带着忧色。 “陛下,恕臣斗胆,您要围杀建奴大军,我朝现在可有这么多的兵力吗?按照情报来看,建奴联军不会低于十万,想要形成围杀,至少需要三十万大军,这···” 袁可立说着,和孙承宗对视一眼。 他二人虽为内阁重臣,但是自从朱由检嗣位后,暗中布局的军队都是他亲自负责,或是暗卫调度,除了京营的十几万大军是走的朝廷供养,其他的军队的情况他二人知道的极少。 “呵呵,民间有句老话,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大伴,把朕手中的大军数量给三位爱卿说说吧。” 朱由检自信一笑,王承恩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 “二位阁老,周将军,咱家大概说下大军数量,此事在大战开始前,还需要保密。” 三人点头赞成后,王承恩沉声道:“目前皇爷手中大军已超四十万,分别有秦良玉兵团:有三万白杆兵,八万西南军镇新军; 京营兵团:有赵率教和马爌统帅的骑兵三万,步卒九万; 孙传庭秦军兵团:有新练秦军五万外加高迎祥、罗汝才部三万人; 还有卢象升兵团的天雄军三万人,加上在河西四郡练兵一年的方正化、李凤翔腾骧四卫的三万骑兵; 陛下早已给暗卫下达旨意,命骆思恭、燕客、田荆三人在暗卫中打造出两支精锐大军,黄得功的虎贲军想必三位已经见过,暗卫在抽调全国虎贲卫后,目前建制已达四万人,还有暗卫通力司从全国各处抽调上来的力士两人万,虽然这些力士没有经过系统的军队操练,但是平日在暗中执行任务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王承恩说完后,袁可立和孙承宗十分激动,多少年了,大明朝终于能再度重现数十万军队规模。 “当然,承恩说的大军还不够全面,朕已经给涂文辅下令,宫中的三万净军在大战开始后,随时充当京城守军,一旦建奴大军来袭,三万人即可投入作战!” “陛下,还有曹文诏叔侄的勇士营,这叔侄俩手中的一万大军现在战力极为强悍,最近的一次演武,臣亲率五万京营大军和曹文诏对练,后者凭借一万勇士营竟然和臣势均力敌,此等战力,臣属实汗颜。” 周遇吉说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京营压不住勇士营而感到丢人。 勇士营的大营就在京营旁边,他是亲眼看到过勇士营的训练方式和日常饮食的,单拿日常训练来说,勇士营一天的训练科目就抵住京营三天,在极高强度的训练中,勇士营的战士一天六顿饭,米饭、馒头、大块肉随便吃。 每个勇士营的战士全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 而周遇吉提到勇士营后,朱由检手不自觉的颤抖数下,这一万人的消耗实在太大了,曹文诏这个愣头青也着实虎,每次军费造完,直接就跑宫里亲自找自己要钱。 他数次暗中去勇士营观察,曹文诏这货,几乎是把每一分军费都花在了士兵身上。 第218章 孔家又出事!祸起锦衣卫? 在王承恩介绍皇帝手中的兵力后,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猛然深呼吸数次,把心态调整好。 袁可立心中甚至出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皇帝嗣位尚不足一年,没曾想就已经打造出如此庞大的军队数量。 虽然质量如何尚不知晓,但是单看四十余万大军,皇帝或许早就预料到建奴要绕过关宁锦防线进攻大明。 “陛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建奴会绕道攻我?”性子带些耿直的孙承宗下意识的问出一句。 朱由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 “那···” “孙爱卿,暗卫是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开始经营的势力,能打探建奴绕道的情报难道不正常吗?” 孙承宗听着皇帝的解释,心中的疑虑散开,也对,现在的暗卫浮在水下,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或许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好了,三位爱卿,今日议事先到此为止,内阁和六部接下来要全力调动粮草和军需,在各路大军抵达后提供充足的物资。” 三人行礼后,转身离去,现在皇帝已经定下大战方针,而围绕战争所发生的诸多琐碎之事,就是需要他们操办。 ··· 大兴县。 刚刚抵达县城准备歇息的孔尚贤满脸愁容。 最近孔家不但日子不好过,甚至一向高尚的门风也受到一首打油诗的影响,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心中对孔胤植的决定越发不满。 “二爷,您喝些茶水,今夜咱们在大兴休息一晚,明日进了京城就得入府,到时候想在出来活动就不方便了。” 随从小心的端来茶水伺候着。 孔尚贤听闻随从的话,瞬间气急,一把掀翻桌案。 “狗东西!你懂什么?我孔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仆议论了?是不是以为跟我多年就觉得你是孔家人了?” 随从被孔尚贤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叩头。 “二爷,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滚!滚出去!”孔尚贤怒吼一声,随从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踏马的!孔兴燮也是个废物!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封了门!还做个屁的圣子!” 孔尚贤暗骂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支旱烟点燃。 在狠狠的撮了几口后,他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不行,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还不能入京!” 孔尚贤低声喃喃道,他发现了皇帝的旨意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入京的孔家人才会被禁足,也就是说,他只要不入京,锦衣卫即便知道他来到京畿地区,暂时也不会找自己麻烦。 想到这,他摸出了那首流传在京畿地区的打油诗,目光死死的盯着几行文字。 嘟嘟! 房门被人敲响,孔尚贤目光看去,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谁?” “孔二爷,故人来访。” 门外的人影压低声音回复道。 “门没锁,进来吧。”孔尚贤招呼一声。 随后,一个人影推开房门走入。 “咦?是你?”孔尚贤惊疑一声后,摆手示意后者坐下。 “孔二爷,这么多年未见,您风采依旧啊。”来人笑道。 “刘香,这些年听说你在南洋混的挺好,是不是忘了旧主?”孔尚贤抬眉看了后者一眼。 “嘿嘿,瞧您说的,二爷,刘香怎能忘记您呢,当初李旦死后,没有您的支持,我能在浙江站住脚嘛,你看今日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您,就是报答您来的。” “呵呵,报答?你以后惹出乱子,别把老子供出来就行。” 孔尚贤抽着旱烟,语气带着鄙夷。 刘香是多年前海盗李旦的手下,后来李旦身死,郑芝龙接收了李旦大部分遗产,而刘香因为性格偏执,被郑芝龙的手下踢出队伍,后来得到孔家的暗中支持才站住脚,在后来刘香抱上荷兰人的大腿后,和孔家的联系就淡了许多。 “二爷,你看,这就是今日我对你的报答。”刘香说着站在孔尚贤身侧。 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绣春刀,在后者错愕的眼神中,直接捅在其脖子上。 “二爷,放松身体,头晕是正常的,呼吸困难也是正常的,不过你马上就能解脱了,放松,放松···” 刘香俯身在孔尚贤耳边说着,随后缓缓拔出绣春刀,再度刺在后者的心口。 直到孔尚贤倒地彻底身亡后,刘香把绣春刀插在后者的尸体上,关好房门,悄然离去。 没多久,随从就发现房中倒在血泊中的孔尚贤,带着惶恐跑到大兴县衙报案。 第二日一早。 在文渊阁和袁可立、孙承宗、周遇吉三人进行作战推理的朱由检就收到李若琏的汇报。 “陛下,孔尚贤在大兴县福生客栈遇刺身亡。” “嗯,朕知道了。”朱由检专心的盯着地图,也没抬头的招呼一声。 “等等!你说谁死了?” “回袁阁老的话,孔尚贤。” “孔尚贤?他怎么死的?” “在客栈中被人用刀捅死,不过现场留下了一把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 李若琏硬着头皮解释道。 “袁爱卿,孔尚贤是谁?他死了,你为何如此紧张?”朱由检疑惑道。 袁可立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陛下,孔尚贤是孔胤植的二叔父,曾袭任衍圣公,他在孔府的地位仅次于孔胤植,现在身死,此事定有蹊跷!” “李若琏,你刚才说现场留下一把绣春刀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锦衣卫做的?” “陛下,这不可能!锦衣卫第三准则便是人在刀在,若是锦衣卫做的此事,绝不对把刀丢在现场!而且没有陛下的命令,锦衣卫不可能动私刑!” 李若琏急促的解释着,从他接任锦衣卫以来,锦衣卫整体情况良好,从没出现过违纪乱法的事。 在他得知此事后,亲自在锦衣卫中调查过,没有人出现过丢刀的事迹,同时也无人敢无令杀人!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有些疑惑,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对付建奴联军上,这突然出现的孔尚贤身死事件,着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陛下,臣知道了!或许是南京的锦衣卫!” 李若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明朝的锦衣卫除了京城外,在南京还有一处锦衣卫,只不过南京的锦衣卫只有南镇抚司,其存在主要是为了维护南京这一留都的秩序以及相关的军事管理等。 朱由检被李若琏这么一提醒,心中顿时一惊。 这么看来,此事定然不简单,绣春刀是锦衣卫独有的兵器,若是孔尚贤的死被有心人利用,很有可能在京城引发动荡。 “陛下,臣看过留在现场的那把绣春刀,刀柄上的名字和官职已经被人刮去,无法判断其使用者,此事若是查恐怕难度很大。” 李若琏看着皇帝迟疑之色,再度开口解释。 “报!陛下,出事了,国子监的贡生听说孔尚贤死在锦衣卫手下,纷纷在午门外叫嚷,要求陛下彻查此事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朱由检听着小太监的话,脸色顿时沉下来。 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用说,此事定然是东南那些人和建奴在背后搞鬼!就是为了挑起天下读书人的愤怒! “杀死孔尚贤,嫁祸锦衣卫!挑唆读书人和朝廷对立!好!当真是好手段!” 第219章 夺命贡生!诸军抵达! “李若琏,你亲自带锦衣卫去给国子监贡生传旨,孔尚贤之死和朝廷无关,此事朝廷会介入调查,所有贡生全部散开!” 李若琏听着皇帝的话,行礼后匆匆离去。 午门外。 李若琏带着几十名锦衣卫匆匆赶来。 “诸位学子,陛下口谕!”李若琏高喝一声。 围聚在无门外的数百名贡生纷纷安静下来。 “陛下口谕:孔尚贤之死和朝廷无关,此事朝廷会介入调查,诸位学子立刻散开,返回国子监,不得在皇城外闹事!” 李若琏话音刚落,数百贡生中就有人怒骂:“放屁!孔二夫子是死在绣春刀下,在我大明除了锦衣卫还有何人使用绣春刀?你们这些狗腿子就该死!” 人群中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啸声刹那间就奔着李若琏冲来。 嗖! 是弩箭! 李若琏身后的锦衣卫缇骑脸色大变,李若琏仓促间侧身一躲,弩箭擦着左臂掠过。 “草!”李若琏暗骂一声。 扭头看到自己左臂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噌噌噌··· 几十名跟在李若琏身后的锦衣卫齐声拔出绣春刀,成分散的阵营直接把数百学子包围。 “袭击锦衣卫指挥使,此为谋反!将那人拿下!” 李若琏冷着脸指着人群中的一人。 然而,在锦衣卫缇骑准备去人群中拿人时,数百贡生齐刷刷的组成人墙,把锦衣卫拦下。 “李若琏!今日你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吾等定奏本陛下!” 为首的一人冷声发言。 “张溥?又是你?”李若琏眯着眸子认出了此人。 张溥、张采兄弟上次在京城聚拢学子搞事,皇帝为配合杨涟,魏大中回到东南官场,特命锦衣卫把这俩兄弟跟随杨涟二人回去。 没想到这次竟然再次跳出来搞事。 李若琏没有说话,招呼周围的锦衣卫留下,孤身奔向文渊阁。 当朱由检听完李若琏的汇报后,脸色瞬间密布杀气。 “传令!” “陛下不可!”袁可立看着朱由检动了杀心,赶忙出言劝谏。 “陛下,国子监的贡生都是我朝的未来,此事定然是受人蛊惑,您万万不可上了歹人的奸计!” 李若琏抱拳行礼道:“陛下,眼下建奴即将破关,国事为重,这些贡生搞事无非是为了牵制陛下的精力,臣建议此事可以交由暗卫的燕客指挥使办。” 朱由检被李若琏一提醒,顿时明白后者的意思。 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整个大明人尽皆知,但是暗卫的存在只有少数人知晓,关键是暗卫不像锦衣卫,有统一的服饰和用具。 暗卫融入百姓中,单从外表看,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是皇帝的人。 没多久。 燕客收到上面的指示,要他处理午门贡生闹事事件。 他没有丝毫犹豫,点齐百名好手,每人袖筒中都藏着两杆绑了麻布的铁棒,这种办法是暗卫从锦衣卫审讯中学来的,实心铁棍伤害强,缠上几层麻布后,杀伤力就会降低,但是打在人身上闷疼! 百人从围观的百姓中缓缓出现在贡生后方。 “兄弟们!就是这些贡生欠老子的酒钱!给我打!”领头的汉子一身酒肆伙计的打扮,冲着贡生呼喊一声后,手持铁棒呲牙咧嘴的就冲上前。 邦! 最后方的一个贡生压根没注意身后,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 “啊!你是谁为何打我?”这贡生捂着肩膀痛苦的蹲在地上哀嚎。 周围的贡生听到同伴的哀嚎,扭头一看,就发现百余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持铁棍已经冲到他们跟前。 “不是,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当街殴打···”不等这名贡生话说完,他脑袋上就响起闷响。 很快,数百贡生组成的阵型从后方开始出现巨大的骚乱,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百余名汉子就直接把贡生围成的大圆圈阵型给冲散。 整整三百余贡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所有人都懵了。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无故殴打我们?这些可都是国子监的贡生!朝廷未来的国家栋梁!” 张溥捂着额头上鼓起的大包,疼的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询问。 “废踏马什么话?你们这些鸟人中有人在我的酒庄喝酒没给钱,老子是来要账的!” 张溥顿时愣住,随后脸色涨红道:“不可能!今天来的每个人背后都有殷实的家族,你说欠你们酒钱,简直是无稽之谈!” “什么有鸡没鸡的?现在老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钱,要么老子你们所有人还得在挨老子两顿打!” 张溥看这汉子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浑身一颤,有些无力,在京城的地界上大佬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谁得罪了这些流氓。 俗话说的好,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别看张溥这些贡生有胆子在皇城前搞事,还胆大包天的用弩箭射锦衣卫指挥使,但是在面对这些地痞流氓,泼皮无赖时,他们都虚了。 没别的,因为这些人是真的敢动手。 “行,你说吧,欠你多少钱?”张溥咬牙问道。 为首的汉子没说话,直接伸出五根手指。 张溥见状问道:“区区五十两银子,你就带百人来打架?” “什么五十两?是五千两!”为首的汉子瞪着大眼,猛然说话。 “什···什么?五千两?这踏马的能买好几个酒庄了!”张溥怒声说着,瞬间明白,这是有人故意来找他们麻烦的。 “呵呵,兄弟们!这些鸟人不给银子!给老子在揍他们一遍!”汉子也不废话,直接操着铁棒带着百余人又把在场的贡生给痛打一顿。 足足半个时辰后,三百余贡生再也没有刚才和李若琏对峙的那股子嚣张劲儿。 张溥和张采二人挣扎着站起来,相互搀扶着来到一旁的几个锦衣卫缇骑身前。 “你们是锦衣卫,快救我们,那些泼皮无赖要打死人了!” 站着的锦衣卫直接扭头走到一旁,装作没看见。 而李若琏更是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美滋滋的吃着周围看热闹百姓贩卖的水果。 一个时辰后,三百余贡生缓过气来,相互搀扶着赶忙散去。 没办法,那百余名汉子一直围着张溥兄弟二人要钱,还扬言今日不给钱,就接着打。 其余的贡生听到后,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没多久便散去。 文渊阁中。 得知消息的朱由检呲牙笑起来。 “朕看这些读书人还真是被惯坏了!目无法纪,胸无大志!今日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告诉燕客,以后若是再有贡生聚众闹事,直接给朕痛打一顿!” 朱由检话音刚落,黄立极匆匆走来。 “陛下,诸军已经全部抵达保定府,蓟州,遵化,迁西三地的百姓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 “好,传令各部,现在保定府休整,等候朕的命令,同时把百科学院研发出的各类火器按照各部作战特性分发下去。 另外,传旨山海关的张维贤,在大战开始后,一定要密切注意锦州防线,严查细作!” 第220章 任命统帅!周密部署!(2章合一) 丰台位于北京西南处,这里是李邦华整顿京营后的驻扎地。 原本的京营将士并没有一处集中的驻地,一般都是分散在京城中的各大校场和京郊的一些战略要地、关隘。 京营整顿完毕后,朱由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令在丰台筑起一座巨大的军营,对十几万京营将士实行统一管理和操练。 时至深夜,大营中陆续出现许多身着黑袍的人影秘密进入。 中军大营外,此时满是密集的锦衣卫在外面警惕的站岗。 营帐中,则汇聚着现在大明朝最顶级的一批武官。 张维贤,秦良玉,周遇吉,黄得功,孙传庭,赵率教等一众军界大佬,十分安静的坐着。 “陛下驾到!”王承恩低沉的嗓音响起。 朱由检迈步出现。 “臣等叩见吾皇!” 一众武官闻言赶忙起身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坐。”此时的朱由检一身素衣,端坐在上位。 “陛下,诸军总兵官已经全部集合完毕。”王承恩低声在朱由检耳边提醒。 “诸位爱卿,眼下建奴即将破关,朕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只有一个目的!任命此次战役的统帅,同时对未来的作战进行一些安排。” 朱由检说着,伸手拍掌数下。 锦衣卫带着一个身着囚衣的汉子匆匆出现,随着李若琏拉下汉子头上的黑布,众人看清了来人。 “袁督师?”秦良玉惊呼一声,她没想到本应该在辽东镇守关宁防线的袁崇焕竟然以这副模样出现。 “陛下,臣冤枉啊!”袁崇焕抬眼看到皇帝后,赶忙跪在地上喊冤。 “呵呵,元素!陛下跟前,注意礼仪!”孙承宗沉着脸低喝一声。 袁崇焕看着孙承宗没有说话,后者毕竟是他的老师,在大明朝,学生顶撞老师乃大不敬。 朱由检看着意志有些低沉的袁崇焕,上前将其扶起笑道:“诸位爱卿,朕宣布,此战围剿建奴,袁卿家就是大军统帅。” 不等袁崇焕反应,后方的一众人纷纷抱拳行礼齐声道:“见过袁大人。” 此时的袁崇焕还没有反应过来,脑中嗡嗡作响,看着皇帝的目光甚至有些呆愣。 “元素!陛下跟前不得无礼!还不快谢恩!”孙承宗上前没好气的再次呵斥。 “臣···臣叩谢皇恩!”反应过来的袁崇焕赶忙跪地行君臣大礼。 他现在有些晕乎乎的,刚才他还在锦衣卫的诏狱中看老鼠打架,这会就莫名其妙成了大军统帅? “陛下,老师,这···臣···”袁崇焕因为激动,语气有些哽吧。 “行了,元素,你还不明白吗?陛下费这么大劲把你从辽东督师的位置拿下来,就是为了今天。” 随后,孙承宗详细的给袁崇焕讲解了建奴即将破关的消息。 后者终于明白过来,他看向皇帝的目光变了。 去年,朱由检嗣位时,朝廷传到辽东消息,刚嗣位的皇帝仅仅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作为辽东督师,还有些心气,觉得大明新的主人年纪小,难成事。 到了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在被魏忠贤罢官回家没多久,就能官复原职的原因是皇帝在背后使劲,同时皇帝在收拾朝堂的时候,还能顺手把自己也收拾一顿··· “陛下,臣都明白了,臣羞···” 袁崇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袁爱卿,人无完人,朕知道你在军事方面的绝顶天赋,但是你这个性子在官场中极易招惹是非,朕前些日子和孙爱卿设计把你弄到诏狱,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同时也是要磨磨你的性子,从今以后,做事不可冲动孟浪,你身为朝廷武官,要做的是效忠朝廷,报效国家,而不是和官场中的魑魅魍魉为友。 皮岛的毛文龙虽然做事思虑不周,但也是我大明官军,在建奴后方极其有力的牵制敌人的精力,之前你做的事,朕既往不咎,今日朕命你为剿奴三军统帅,你可敢接?” 袁崇焕听完皇帝的话,背后瞬间冒起凉气。 他和毛文龙其实没有什么仇恨,主要的矛盾就是在军事方面的见解不同。 朱由检在天启七年嗣位的第一时间就重新恢复袁崇焕的官职,后者在巡视辽东时,常和毛文龙喝酒聊军事。 毛文龙的想法是以皮岛的少量兵力在建奴后方搞事捣乱,牵扯建奴的精力;袁崇焕则更倾向于在正面打击建奴。 原本二人在军事上有分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俩人都是大酒鬼。 数次彻夜饮酒后,袁崇焕仗着自己辽东督师的身份,总想压毛文龙一头。 虽说毛文龙也属于辽东督师府节制,但是毛文龙是直属朝廷的军镇,辽东对他的管制力不高。 二人醉意上头,发生数次争吵,袁崇焕觉得毛文龙不尊重自己这个辽东督师,毛文龙觉得这个辽东督师有些过于强势。 至此二人的矛盾便结下了。 在崇祯元年初,袁崇焕为了恶心毛文龙直接扣下皮岛的粮饷,逼的毛文龙亲自到锦州给他说好话才松口。 二人矛盾更甚,在加上天启七年的宁锦大捷,毛文龙部在铁山,宣州一带出兵袭扰建奴后方,最后被建奴围困,毛文龙曾数次给袁崇焕写信请他在正面战场给建奴施加压力助自己脱身。 袁崇焕为了收复大凌河堡和右屯并没有答应毛文龙的请求,致使毛文龙部损失惨重。 大明这两位在辽东的重臣统帅,竟然相互攻讦,后来孙承宗重回朝廷后,才把这事给平息下来。 而且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在崇祯二年的六月,黄台吉利用二人的矛盾挑拨离间,袁崇焕冲动之下竟然动用私权,将毛文龙杀害,致使皮岛军镇一蹶不振,间接导致在皮岛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投降建奴。 这也是朱由检收拾袁崇焕的主要原因。 “陛下,臣知错了。”沉默许久的袁崇焕再次跪在地上,低着头极为诚恳的回话。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毛文龙的矛盾朝廷不会在意,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皇帝,看样子,皇帝不但知道实情,甚至连他对毛文龙动了杀心都猜到了。 “袁爱卿,朕知道你在辽东也难,毛文龙这些年,借助皮岛军事之便,冒功贪饷,骄横跋扈,朕都十分清楚,但是你要知道,我大明朝现在的大敌首先是建奴,只要毛文龙能为朝廷尽心牵制建奴,袭扰建奴后方,他想多要些粮饷,朕也愿意给,皮岛不比锦州,东江镇孤悬海外,岛上还有十几万百姓,毛文龙许多所作所为更多的是为皮岛上的十几万百姓考虑,朕作为大明之主,许多事都看在眼力,也记在心中,功是功,过是过,这是需要区分开的。” 朱由检深沉的话语落下后,袁崇焕眼中带着些许晶莹。 他没想到这个少年天子竟然有如此肚量和包容力。 “陛下,臣发誓,有生之年,必破建奴,重复成化犁庭之势,复震我国威!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九族不生!” 朱由检听着袁崇焕立下的誓言,心中十分欣慰,在这个时代,敢以九族立誓者,足以见其心志。 “好了,袁爱卿,今日吾等君臣,还需定下对建奴作战方案,你先去梳洗一番,顺便想想怎么打赢此战。” 袁崇焕郑重的行礼后,缓缓退出营帐。 朱由检目光看向一众武将道:“诸位一路行军,都辛苦了。” “此次建奴来袭,兵力不会少于十万,朕已经下令迁移蓟州,遵化,迁西三地以北的百姓,此战朕只有一个要求,全军尽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多的歼灭建奴联军的兵力; 特别是建奴的八旗兵,朕不要俘虏!” 秦良玉、周遇吉等一众武将神情严肃的回话:“陛下放心,臣等竭力杀敌!” 很快,袁崇焕梳洗好后,一身便衣回来。 袁可立,孙承宗带着一众武将,围着宣府的地图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朱由检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现在这个营帐中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召集来的大明敢打敢杀的军队,若是此战还不能击败建奴,那等待他的只有上吊灭国一条路。 半个时辰后,众人议论声停下来。 “陛下,请移步。”袁可立迎着皇帝来到地图前。 “元素,你说吧。” 袁崇焕调整了下呼吸,指着地图开口道:“陛下,根据臣等商议后,决定把现有的大军分为四路。 秦军门的三万白杆兵和京营的三万骑兵,外加京营五万火器部队为中军,共计十一万大军,在遵化以北的宽河所迎击建奴; 孙军门的八万秦军和秦军门的西南军镇八万大军组成左路军,共计十六万大军,在蓟州城以北的井儿裕镇守; 卢象升的三万天雄军因为是新军初战,臣决定让其和京营剩下的四万大军外加方中官的三万骑兵为右路军共计十万,镇守迁西。 曹文诏的勇士营是步卒,其最好的选择是和暗卫通力司的两万勇士镇守玉田、丰润,黄得功的四万虎贲军则迁安镇守,此路为后路军,共计七万大军,此为后路军。” 袁崇焕说完后,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后问道:“做出这个军事安排的根据是什么?” “陛下,根据臣等讨论后,蓟镇长城中有数处薄弱点,分别是喜峰口,龙井关,大安口,马兰峪关这四处关隘,因地形原因是建奴最容易破关南下的选择; 其中,喜峰口,大安口,龙井关直面遵化重城和三屯营,若是建奴从这三处破关而入,大军可快速兵临遵化,只要夺得遵化城,就相当于有了一处根据地,往东可突袭三屯营,入永平府,往西可一路抵达蓟州城下,夺下蓟州城后,可一路碾压周围卫所军,兵临北京城!” 袁崇焕说完后,朱由检心中一惊,他看向袁崇焕的眼神不由的变了,他作为后世之人,很清楚前者的军事天赋,但其竟然能从地图上推算出建奴的破关路线。 在原本的历史中,建奴几乎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走的。 破遵化,夺三屯营,劫掠永平,最后兵临北京城下! “嗯,朕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朕信不过三屯营的总兵朱国彦和副总兵朱来,此二人胸无大志,全靠溜须拍马得来总兵职位,若是面对建奴大军恐怕会率先跑路。” 朱由检的话瞬间就把袁崇焕惊住。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说朱国彦和朱来。 这二人都是在军中多年的老将,先说朱国彦此人,在建奴大军兵临城下时,手下副总兵朱来带头逃跑,他一时心软没有强行阻拦,随后就导致大量将士逃亡,失去军心,五万大军顷刻间就成为建奴的刀下亡魂,最后把自己的家财拿出来分给生还的部下后上吊自杀。 这是何等的窝囊!一个大明总兵官!手下统帅五万大军,坚持一个时辰就兵败,简直是令人无语。 “陛下,三屯营中可是有近五万蓟镇守军,即便朱国彦和朱来再怎么窝囊,面对建奴攻击,坚持几日时间完全没问题。” 袁崇焕低声解释一句。 “不,袁爱卿,此战不把九边守军算在内,单算现有的大军力量。 朕觉得你需要调整一下,右路军不去迁西,直接在鹿儿岭埋伏建奴。”朱由检说着在地图上点出一地。 鹿儿岭在三屯营以北,是一片山地。 “此战不管哪路大军,都装备有充足的火枪和火炮,朕要将士们用火器给建奴煮一锅钢铁的肉汤! 还有左路军,也需要调整,孙传庭的八万秦军调出三万去盘山埋伏,在京城周边有兵部二十一卫,建奴若是想兵临京城,最好的选择就是拿下盘山,其次拿下平谷县,攻顺义,接着抵达京城,这条路线是兵部二十一卫防守最为薄弱的路线,右路军则不需要动。” 朱由检看着地图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所有人都盯着地图沉思起来。 “陛下,您的意思是,建奴此行破关最大的目的是京城?”袁可立狠狠薅下几根发白的胡须,他说出了这个惊为天人的可能。 “呵呵,你们以为呢?建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破长城关隘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单纯的劫掠,那大可选择宣府、大同等其他地区,为何偏偏选择了蓟镇? 既然选择了蓟镇,那个在蓟镇周围有什么东西能最大程度的吸引建奴?只有京城! 黄台吉此行一是为报草原上哈流土河伏击之仇,二是想袭扰京城,对我大明全国的民心、军心造成致命打击!” 朱由检的话再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带兵之人,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皇帝刚才说完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自古以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上至国家,下至黎民百姓,一旦失去斗志和信心,那便成为一个待宰的羔羊! 第221章 建奴破关!朝野震惊! 朱由检刚才所说的话让营帐中的所有人都直冒冷汗。 京城是大明的核心,不但有皇帝,还有中枢朝廷,一旦出现问题,那么整个大明朝就废了! “陛下,老臣请战!”张维贤双手有些颤抖的出列发话。 “老国公,你现在还不能动。”朱由检看着张维贤,后者年纪虽大,但对国的忠心不容有疑。 朱由检斟酌片刻后,再度说道:“朕收到消息,辽东军中似乎有建奴的细作,若是辽东的建奴趁此战里应外合攻打宁锦防线,那么山海关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有老国公坐镇,朕才更加放心。” 袁崇焕听到皇帝的话,再度一怔,冷汗瞬间就冒出额头。 他没想到在自己多年整治的辽东军中竟然有建奴的细作!而他作为辽东军政一把手,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袁爱卿,此事你不必介怀,辽东大军中人数众多,朕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建奴攻宁锦防线多年都未成功,他们想轻易攻破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张维贤闻言后点头回应,他心中早就对皇帝的用意有些猜测,今日皇帝亲口说出,这让他心中着实感动。 山海关是防御建奴南下的最后一道防线,皇帝能把这交给他坐镇,足见对其的信任。 ··· 在天色刚亮起时,营帐中的一行人开始秘密离开。 而朱由检也悄悄回到皇宫中, 最近是建奴即将破关的重要时期,他需要每天都在百官中露面,作为一国之主,暗中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 袁可立家中,孙承宗二人正在边吃饭,边商议国事。 “礼卿兄,我最近隐隐有种感觉,陛下好像早就知道建奴要绕道破关一样?” 袁可立闻言后,扭头在周围扫了一眼。 “稚绳,此事我也想过,根据前因后果来看,我判断应是陛下的手笔。” 孙承宗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陛下的手笔?什么意思?” “陛下登基快一年了,从登基之初至现的所作所为来看,陛下不是一个孟浪冲动之人,还记得魏忠贤吗? 陛下在朝中和后宫中斩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连天启爷的奶娘都没放过,唯独没动魏忠贤,依我看,陛下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经袁可立这么一说,孙承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手段!好魄力!陛下这盘棋下到现在,我才品出些味道来!” “根据皇帝的性子,我估摸着这场大胜后,还地于民,勋贵问题,商税问题,还有东南之地,这些问题离解决的那一天不远了!”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他们心中充满了信心,对大明重振国威的信心! ··· 数日后,白马川,建奴联军大营中。 一个信使骑着马匹匆匆赶到,后者出示一枚青木令牌后,一路在营地中疾驰到中军大营外。 “大汗,遵化有信!” 来人步入营帐后,直接跪在黄台吉面前。 在后者查看完书信后,眼神顿时凌冽起来。 “传各部速来议事!” 黄台吉皱眉交代一声,没多久,八旗各将和蒙古诸部的首领拍马赶到。 “诸位,遵化来信,明廷在遵化附近以天灾的名义撤离百姓。” “大汗,是不是明廷察觉到什么了?”苏布地开口回话,神情有些严肃。 绕道进攻大明,他在心里并不是很赞成。 黄台吉没有说话,反而把目光放在范文程身上。 “大汗,据臣来看,明廷撤离百姓和咱们无关,现在的明廷能于我军作战的,无非是辽东军,山海卫和宣府大同的边军,但是这些边军到现在可都没有一支有调动的。 根据咱们在明廷的探查的情报来看,遵化属于京畿地区,去年至今年频繁遭受旱灾的影响,明廷撤百姓这件事或许还真是和天灾有关。” 范文程极为冷静的分析完。 黄台吉听完后,思索着点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京畿地区人口众多,这两年又频繁遭受天灾影响,明廷为防止出现民变,对百姓进行迁移或分化是很寻常的一项政策。 “各部粮草武器都准备好了?”想到这的黄台吉看向苏布地。 “随军粮草已经准备完毕,就是军械方面还有一部分没有送到。” “火炮送来多少了?” “回大汗的话,火炮已经全部送到。” 黄台吉闻言后起身站起看着远方道:“不等了!传令全军即刻开拔南下! 诸位切记,此行我们进入大明京畿腹地,银子,粮食,人口都是我们的目标,但!本汗再次强调!不要贪恋百姓的财物,打下遵化、蓟州,三屯营等城池后,大把的银子和粮食,各部要严格约束士兵,不要贪恋一家一户的零碎。 另外,本汗保证,此战结束后,不论战果如何,都会给诸位至少半年的口粮。 诸位还有何意见?” “谨遵大汗令!” 诸部首领齐声回应。 黄台吉很满意。 “阿巴泰!阿济格!” “末将在!” “你二人率科尔沁,喀尔喀,以及···”黄台吉说道这目光看向一侧之人。 “以及察哈尔部兵为左翼,进攻马兰峪关!” “末将领命!” “岳托,济尔哈朗!” “在!” “你二人率蒙八旗精兵为右翼进攻喜峰口!” “末将遵命!” “本汗亲率中军攻大安口,在遵化会师!” “破关之后,各留一千精锐镇守,这是我们的退路!出发!” 黄台吉大手一挥,诸军按照计划,各自离去。 ··· 一天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从罗文峪关传回北京城。 而此时的皇极殿正在进行朝会。 朱由检看完加急书信后,递给王承恩,后者会意后,直接念起来。 “崇祯元年,七月十九日,建奴联军绕道喀喇沁抵达长城外。 建奴岳托,济尔哈朗率军炮击喜峰口城,潘家口参将李武听到炮声率兵增援,抵达后,喜峰口城被破,参将李武极其麾下八百将士身死,喜峰口失守。 同日,大安口外出现建奴大军,数目不详,贼兵炮击大安口城,副将郑信率军防守,建奴兵数量众多,郑信九百人全军覆没,大安口失守。 至信发时,建奴大军正在进攻汉儿庄城、洪山口城!” 现在的皇极殿寂静无比,群臣都被这个消息给吓愣。 实际上,建奴绕道蒙古攻蓟镇,不止一个人在朝廷说起过,当年的熊廷弼,阎铭泰等都写过奏疏,甚至连天启皇帝也有些担忧,无奈的是单一个辽东军镇就已经极大的消耗朝廷的财力,蓟镇根本无法顾及。 第222章 数城失陷,形势危机! “陛下,眼下之急是调兵增援三屯营和遵化城,只要这两城在,建奴就不敢朝北京来,京城暂时就安全。” “陛下,臣请命,率京营之兵前去增援!势必保住两城!” “陛下,请八百里加急给英国公,调山海关之兵增援!同时给辽东王之臣去信,严防沈阳方面趁机攻城!” “陛下,臣认为可调宣府,大同之兵,直奔大安口,喜峰口,切断建奴后路,行围魏救赵之举!” “不可,建奴远道而来,若是得知后路被断定然攻克遵化和三屯营,若是紧逼北京,那就危险了!” ··· 此时的朝廷在经过朱由检的清洗后,所有的大臣都比他刚嗣位那会智商在线,就这一会的功夫就拿出许多主意来。 “报!八百里急报!汉儿庄城失陷!” “报!急报!潘家峪城失陷!建奴正在向龙井关靠拢!” “报!罗文峪城下已有建奴大军抵达,游击将军许汉正率军御敌!请求增援!” 群臣正在激烈的讨论着,又是三道急报在皇极殿外响起。 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接连四道城池失陷,看眼下的情况,龙井关和罗文峪城恐怕也很难守住,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报!马兰峪关急报,建奴大军破城,参将游开山带兵正在城中抵抗!” 朱由检不再沉默,猛然站起。 “袁可立,孙承宗。你二人统帅后勤,粮草、军械等各类物资全额配给前线,朕给你便宜之权! 黄立极,施凤来,你二人统领六部,主要负责政务! 大敌当前,朕决议扩增内阁!李国普,李标,你二人增至阁臣,协助内阁处理军国大事。 李邦华,你带领五城兵马司,即刻关闭北京城门,严防建奴细作! 另外在大明月报上把建奴破关的消息传出去,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 京畿地区的所有城池要特别注意严防建奴细作!” 朱由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被点命的大臣都给了回应,其余的众臣心中也极为忐忑。 “诸位爱卿,眼下大敌当前,每个人都要高效率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搞事,别怪朕无情!散朝吧!” 朱由检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起身离开。 这种军国大事,在朝会上是说不定的,群臣东一个主意,西一个法子,无法形成统一有效的系统,说再多都是废话。 大事开小会,小会开大会已经成为朱由检的习惯。 文渊阁中。 朱由检仔细斟酌一番后,命人叫来了骆思恭。 “眼下战事已起,朕准备去一个靠近前线的城池,暗卫在那座城池的力量大?” 骆思恭闻言眉头拧在一起,思虑片刻后,在地图上指出一点。 “陛下,您真想去的话,只能去平谷县,此地有通力司培养力士的一处据点,目前据点中有参训力士千人。” “嗯,就平谷县了,大伴,收拾一下,咱们出发去平谷,记得给内阁招呼一声,此事不必保密!” 朱由检意味深长的说完后,骆思恭会意后立刻离去。 他这么做是想看看京城中还有没有敌人的黑手,尽管自己对北京的勋贵、百官都进行过清洗,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有没有漏网之鱼。 特别是勋贵,当初成国公和定国公谋反案后,京城的勋贵安静许多,除了被牵连其中身死的,勋贵中还是有不少人的。 ··· 洪山口城,位于遵化东北约五十里长城线上,北与兴隆接壤,东临迁西洒河,是南北贯通的要道,其关口两山相夹,形成了一道险峻的天然关隘,地势十分险要,有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之势,易守难攻的地形使其成为军事防御的重要据点; 而且洪山口城同时还承担着蓟镇长城线各处城堡的补给中转地。 此时的城外汇聚着建奴五万大军,战马嘶鸣,杀气冲天。 由于龙井关、汉儿庄接连失守,罗文峪城自顾不暇,在东西这段长城线上,已经没有军队能在短时间内支援。 黄台吉骑马立于城下,凝神远远的看着城堡。 “四哥,咱们已经抵达半个时辰了,儿郎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为何不攻城?” “不急,在等等!” 多尔衮神情一滞,带着不解。 “四哥,距咱们攻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这会儿遵化,三屯营的驻兵估计已经知道了,咱们在等下去,他们援兵抵达,不是凭空给咱们增加阻力吗?” 不等黄台吉说话,一旁的莽古尔泰淡然道:“怕什么?我们等的就是援兵!” 多尔衮疑惑道:“四哥这是为何?明军援兵到了,对咱们不利啊!” “嘿嘿,多尔衮,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你以为打仗就是攻城杀人吗?比兵力多少?还是比将领武力高低? 平日里让你多看些兵书,你不听,现在这么简单的战术都看不明白?” 黄台吉瞥了一眼多尔衮淡淡一笑,并没有解释太多。 一侧的范文程开口道:“十四贝勒,兵法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前些日子,大明卖物资给林丹汗算计我们联军,这是伐谋, 我们联络蒙古诸部驱赶察哈尔是伐兵, 这次大战,大汗命人给林丹汗联络共击大明,这是伐交, 拿下大安口,喜峰口等几处城池是攻城, 我们此次进攻大明,劫掠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打击明廷士气,让大明的军民上下都对我大金充满畏惧心理,以后再战,京城的文臣物件都会畏战,惧战, 未来大金入主中原后,百姓会畏惧八旗兵的强大武力,这便是攻心! 就拿眼前的洪山口城来说,城中守军仅有两千,以我数万大军,攻城翻手即可,围而不攻,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就会让明军心中恐惧。” 多尔衮听着范文程的话后,陷入沉思。 黄台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洪山口城。 城中府衙内,参将李斌正在接手郎中给他左臂治伤,刚才建奴的先锋部队进行了一波试探性攻击,他站在城墙上巡视时,不慎被流矢击中。 “诸位,根据消息,汉儿庄,龙井关,已经失陷,建奴大军兵临城下,恐怕罗文峪城也失陷了。 看眼下的情况,城外至少有五万建奴大军,我估摸着等会将会是一场恶战。” 李斌说完后,下方的坐营官罗奇开口道:“将军,建奴人数虽多,但是以骑兵为主,他们并不擅攻城,咱们城中有两千兄弟,前些日子朝廷刚修缮过城池,咱们凭借城池之利,防守两三个时辰应该不是问题。” “蠢货!” 李斌声音猛然提高,狭长细小的双眼扫过众人。 “建奴五万人,就算骑兵在怎么不擅攻城,想拿下我们洪山口这座营城很难吗? 汉儿庄和龙井关城池都是卫城,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建奴给攻破,难道还打不下咱们?” 营城,也叫千户所城,常驻兵力至少有一个千户所,而洪山口城因为位置特殊,目前有两个千户所的兵力。 在大明现在的军事城池大致分为四个等级,镇城,通常是一个军镇的核心,卫城仅次于镇城,营城比卫城低一级。 “将军,您的意思是?”坐营官罗奇疑惑的看着李斌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投降建奴!城下有五万建奴大军,即便遵化和三屯营有援军,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人,以大明如今的局势和建奴的实力对比,即便朝廷派来五万援军,也远远不是这五万建奴骑兵的对手; 看形势,大明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建奴此次入关直入京城,一旦京城被破,大明便亡了! 与其战死,不如投降建奴! 即便建奴被援军抗住撤走,咱们依旧还是大明的忠臣! 兄弟们,咱们都是低阶的武官,死在战场最多能换来朝廷几十两抚恤银,这年头,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言尽于此,怎么选,你们自己看吧。” 李斌说完后,就把右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刀上,身后的亲卫也是如此。 原本他是想死守城池为国效忠的,但是在城墙上建奴的一发流矢直接让他心中的幻想破灭了,建奴能在城下射箭伤自己,这种实力远超己方,双方实力悬殊,根本没有对战的必要。 当他思索后,还是决定为自己而活。 第223章 明军剃发出降!灯下黑! “将军,我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兄弟们照做就是!”坐营官罗奇大声起身大声说着。 咣! 李斌见状起身取下自己的头盔,直接摔在地上。 “兄弟们!既然做出了选择,咱们就一条道走到黑!” 李斌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剪刀,递给亲卫咔嚓咔嚓的剪下头发,最后只留下后脑一缕少量的毛发缓缓扎起来,弄成建奴的鼠尾辫。 “我早就知道大金的汉八旗军队全部都行剃发,既然咱们兄弟决定投降,今日就直接剃发以示我等的诚意,反正到了大金那边,这头发早晚都要剃。” 有了李斌的带头,很快,洪山口城中的两千明军全部剃发完毕。 城外。 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多尔衮刚要再次发言提醒黄台吉,就看到城门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 “呵呵,十四弟,你看,咱们还是没有白等!”黄台吉低笑一声。 接着就是几人来到军前。 “洪山口城参将李斌率城内两千守军恭迎大金军入城!” 看着跪在地上剃发扎辫的李斌,多尔衮还有些错愕。 “李将军请起,汉人有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汗保证,你今日来投,绝对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即日起,本汗升你为洪山口城汉营总兵继续镇守洪山口城,其他人全部晋升一级。” “臣多谢大汗!” 李斌脸色大喜,他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大金大汗黄台吉。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军官脸上也带着笑意。 大金果然善待降者,现在他们不但不用死,还升了官! “请大汗入城!”李斌亲自上前,牵着黄台吉的战马缰绳。 没多久,建奴数千人跟随黄台吉等一众人进入洪山口城中。 府衙中,李斌亲自给黄台吉泡好了茶谄媚道:“大汗,洪山口城有送往东西各处城堡的粮食五千石,还有草料两千石,兵库中还有兵器两千余,大汗可随时接管,这是册本,请您过目。” 黄台吉听到后,眼前一亮五千石粮食,足够他五万中军吃几天,若是劫掠村落,不知得多少村子才够。 一个洪山口城就有这么多粮食,若是打下遵化和三屯营这种重城,该有多少粮食? “好,李将军有心了,多尔衮,你带人去接管粮草。” “报!”黄台吉话音刚落,一个传令兵就匆匆赶来。 “大汗,岳托贝勒和阿巴泰贝勒派人来信,已经拿下原定所有城关。” “好,左右翼已定!” 黄台吉起身,眼中带着笑意:“传令二人,接收各城关粮草军需后,继续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打。” “范先生,如今三路已经打通,遵化和三屯营就看你得了。” 范文程赶忙起身行礼:“臣这就去办。” 一旁候着的李斌突然接过话来:“大汗,臣有话说。” 黄台吉看着后者:“李将军请讲。” “大汗,三屯营中有一游击将军刘佳东和我是至交,由于大金军到来,他亲自运送那五千石粮草到此,现在也跟着臣投降,臣以为大汗可派精锐跟随其回三屯营中,充做内应,助力大金拿下三屯营。” “哈哈哈,好,李将军,若是能拿下三屯营,功劳属你第一!本汗给你记功!” 半个时辰过去,范文程带人来到洪山口城外十里处的小常村,这里是他和人约定见面的地方。 由于朱由检下令迁移百姓,这个村子早已经没有人迹。 时至傍晚,两个人影出现在村子外,嘴中吹起尖锐的哨子,乍听去像是某种鸟鸣声。 啾啾··· 村子中出现回应之音,二人见状赶忙步入村子。 “见过范先生。”二人来到范文程跟前行礼。 “你家大人有何安排?”范文程询问。 “先生,我家大人说,现在遵化城已经戒严,朝廷给的口信是援兵已经在路上了,要遵化城至少坚守三日。” 范文程听到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心中大概猜到,所谓的援兵极有可能是小皇帝重新打造的京营。 “三日!也就是说,援兵还在路上!” 京城距离遵化近四百里,大军即便是急行军,也得三四日时间才能到。 “好,你们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咱们这样···” 范文程低声在二人耳边低语,说完后,二人抱拳行礼快速离开。 ··· 石门镇位于遵化以西四十余里,是通往蓟州城的交通要道。 在镇子南侧的山脉中,一支三万人队伍,极为沉默的行走在山路上。 “报,将军,我军已抵达预定位置,山的一侧便是石门镇!” 大军前方,秦良玉看着地图,听着爪探报告情况。 “镇上可有建奴身影?” “没有发现建奴身影。” 一旁的秦佐明皱眉道:“姑姑,石门镇是遵化到蓟州的要道,建奴不可能不知道,我怀疑这其中可能有诈!” 秦良玉看着地图思索良久后,看向身后一人。 “刘百户,你在说说建奴的情况。” 刘余光沉声道:“敌军左路军统帅是阿巴泰和阿济格,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打通左翼的马兰峪关,宽甸峪,鲇鱼关三地。” 秦良玉听完后,眼中闪出丝丝精芒。 “我知道了!想必是建奴左路军和中路军都对此地探查过,石门镇虽然是交通要道,但是处于敌军之间,我估计他们觉得没必要派兵驻扎。 石门镇群山环绕,建奴都是以骑兵为主,他们对这种地形不喜,按照建奴的习惯,这地方若是需要,在打通便是,留下人手驻扎反而是拖累!” 秦拱明和秦翼明二人在一旁听完后,都觉得有些道理。 “姑姑,那咱们怎么做?也绕过此地吗?” 秦良玉摇头道:“不!白杆兵继续向遵化推进,传令刘泽清,让他率领京营五万大军来此驻扎,截断此路,咱们给建奴玩一手灯下黑!赵率教到哪了?” “赵将军两个时辰前来信说已经抵达玉田,估计这会已经在团票镇休整。” “好,刘百户,暗卫可以联系遵化城的人了,” 刘余光点头后,带着身后几十个兄弟从大军中分离出去,向着遵化赶去。 第224章 将计就计,北门大开! 遵化城是大明蓟镇长城防线的重要城池,被誉为‘冀东第一城’,在蓟镇的地位和意义极为重要。 深夜时分。 刘余光带着几十个暗卫的兄弟已经抵达城外。 由于建奴破关,各处城门早已关闭。 刘余光带着手下在城外一处小山包中寻到暗卫准备好的暗道,顺着暗道很快就来到城北一处小院中。 遵化府衙。 巡抚王元雅在桌案上看着接连送来的城关失守情报,脸色极为难看。 “建州小奴,竟然如此大胆!”王元雅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 “大人,贾知府求见。”侍卫进屋传话。 “嗯,让他进来。” 王元雅低声说完,一个人迈步走来。 “巡抚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欸,敌军破关,随时都有可能兵临遵化,本官睡不着啊!贾知府深夜前来有何事?” 贾维钥摆手示意周围的侍从退下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 “大人,晚饭时不知何人用箭射到我府中一封书信,属下惶恐,特送来给您看看。” 王元雅接过书信,这是一封劝降信,信中不但提到了贾维钥甚至在最后,还点出自己的名字。 “混账!区区一建州小奴,也敢称国!”王元雅愤怒的把手中的信笺撕个粉碎。 “巡抚大人,建奴这劝降信中提到金国汗,想必这次是黄台吉亲自率军前来,咱们遵化城中仅有兵力一万余人,朝廷的援军还有三日才到,咱们接下来当如何?” 贾维钥满脸正色的询问。 “本官已命徐泽、何天球二人组织民夫修缮城池,加上城中一万余兵士,建奴若是来攻,坚持三日不难。 还有城中五万余百姓,遵化城必须坚持到援军抵达!” “好,大人有此雄心,属下也放心了,大人早些歇息,属下先行告退。” 贾维钥离开府衙后回到自己的府邸。 一人已经在等待着。 “大人,如何了?”佥事马思恭凑上前询问。 贾维钥摇头道:“巡抚大人是不可能拉拢的。” “那就只能···”马思恭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现在军中将领都以巡抚大人为主,咱们贸然下手,一旦事儿漏了,咱们跑都没地方跑,他就算是死,也得等大军占据城池后,做出一个自杀的假象。” “好,大人,咱们派去联络的人已经回来了,计划是这样的···” 马思恭在贾维钥耳边低声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 另一边。 当贾维钥走后没多久,遵化府衙后院就有一人潜入。 刚躺下的王元雅正在酝酿睡意,突然听到屋中传出轻微的响动。 “谁?” 王元雅拔出床榻一侧的护身短刀迅速起身站起,顺手点燃桌上的灯火。 “王巡抚莫惊!”一个黑衣人低声说着,同时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 “暗卫?这是什么组织?本官未听说过!”王元雅看着手中的令牌,警惕性没有丝毫放松。 来人顿时有些无语,再度拿出一枚令牌。 “王大人,这令牌你应该认识吧?” “你是锦衣卫?” 刘余光见后者认出令牌,顺手拉下脸上的面罩。 “王大人,我奉皇命前来,有三件事传达; 第一,秦军门的三万白杆兵已经抵达遵化城西的石门镇山中,你莫要担忧,第二,城中贾维钥和马思恭二人已经暗中投靠建奴,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已经掌握此二人和建奴达成的计划,若是建奴来攻,咱们可将计就计! 第三,陛下有令,若是遵化难守,不许你自杀殉国,可假意投降建奴,伺机助我军复城!” 刘余光说着,同时递给王元雅两份信笺。 一封是贾维钥二人勾结建奴的计划,一封是皇帝下达的秘旨。 “臣尊旨!”王元雅没有丝毫迟疑的行礼,刘余光点点头消失在夜幕中。 ··· 第二日一早。 王元雅在城中巡查时,就听到爪探汇报,建奴大军已达城外五里。 当他登上城墙上看去,心中顿时被惊住,建奴来军数万人,已经把遵化围个水泄不通。 他瞬间就明白皇帝为何会给自己下达这么奇怪的命令。 数万建奴攻击遵化,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守住城池。 不过谁都没注意的是,王元雅目光在扫过一旁的两位官员时冒出丝丝冷意。 “徐泽,你负责城西防御!” “何天球,你负责城南防御!” “贾维钥,你负责城北防御!” “周奇,你负责城东防御!” “诸位切记,本官只有一条要求,尽全力守住城池!” 王元雅说完后,几个官员回应下来,纷纷去往各自负责的城墙。 “张将军,你来一下。” 总兵张幕带着迟疑跟着王元雅走到角楼中。 “张将军,战事起后,你要带人注意···” 城外建奴大军中。 黄台吉骑在战马上看着前方的遵化重城,眸子看向范文程。 后者轻轻点头后,黄台吉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达攻城的命令。 两军交锋的瞬间,呐喊声,厮杀声,刀兵交响声响起。 战事直接进入白热化。 “狗娘养的建奴,给老子死!” “甘霖娘!在杀两个老子就能升小旗官!” “老赵,老赵,你坚持住,咱老李马上来帮你!” ··· 凄厉的嘶喊声,刀兵互砍的火星飞舞,同时还有炙热的桐油倾斜而下,燃起巨大的火焰。 在四座城门的厮杀中,以城北的最为残酷血腥。 建奴士兵顺着云梯数次冲到城池边缘和明军进行肉搏战。 明军依靠着数百火铳勉强顶住一波波高强度的进攻。 每时每刻都有建奴士兵从云梯上坠落,而明军也被建奴的弓箭射中身体,发出惨叫声。 战争足足持续到傍晚。 随着建奴中军响起收兵的号角。 原本激烈的厮杀戛然而止。 “范先生,白天一战我军损失数千人,能不能拿下遵化城,就看今晚了!” 黄台吉在中军营帐中吃着羊肉,低声提醒一句。 范文程信心十足的抱拳道:“大汗放心,今晚定然您在城中休息!” “嗯!”黄台吉点头回应。 ··· 深夜子时一到。 一支千人队伍秘密从建奴大军中分离,趁着夜色悄悄出现在城北的壕沟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城墙上突然出现三盆篝火。 忽闪忽亮,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北门处响起。 轰隆! 数寸厚的铁闸门随着响声,轰然倒地。 北城门直接大开! “冲!”壕沟中的千人建奴士兵手持长刀猛然冲向城中。 而原本安静的建奴大营也瞬间热闹起来。 莽古尔泰亲率三千精锐骑兵,举着火把,疯狂的向北门靠近! 第225章 火烧野猪皮!白杆兵的复仇之战! 北城门中,蹲守在城外的千余建奴借着夜色已经冲到北城门前。 厚重的铁质闸门刚好倒在护城河上,形成了一座简易的浮桥。 “快!都给老子快点!”为首的建奴佐领彰古力。 他身高接近后世的一米九,膀大腰圆,甩开膀子,三两步就踏着铁门冲到瓮城中。 指着瓮城厚实的木门道:“勇士们!一半人守城门!携带火药的把木门炸开!” 瓮城是重要军事城池大门后的半圆形的防御城墙,其作用是在战时延缓敌人进攻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在主城门后面,一般都用厚实的木门代替,外面包括一层铁皮。 此时这一千建奴兵的任务就是炸开瓮城的木门,只要这道门打开,就意味着遵化城的大门已经失守,骑兵可以快速冲入城中。 呼呼··· 就在此时,瓮城上方的城墙上突然出现火把爆燃的声音,一排排明军守兵突然出现。 总兵张幕站在城墙上高喝道:“点火!” 城墙上的明军士兵抱点燃手中的瓷坛后,猛然丢向几处地点。 轰!呼呼···· 桐油爆燃的声音瞬间席卷狭窄的瓮城空间。 “不好!上当了!”彰古力见状瞬间反应过来,但是桐油爆燃的速度本就极快,在瓮城中的狭窄空间中直接爆开,这种速度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啊···我着火了,救我···” “快跑!明军有埋伏···” 建奴士兵纷纷发出惨叫准备跑回北城门。 “弓箭手!放箭!”张幕站在城墙上再度下达军令。 紧接着城墙上直接落下密集的箭雨,下方的千人建奴士兵全身冒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矢击中。 轰隆隆··· 北城外,莽古尔泰亲率三千精锐八旗铁骑带着奔腾之势已经来到城门外百米处。 他刚才听到一阵巨大的爆鸣声,心中极为兴奋。 “勇士们!彰古力已经炸开了城门!给老子全力冲杀!” 莽古尔泰眼中满是嗜血般的兴奋,他已经能预见到无数明军在自己手中惊恐逃窜的场景。 百米距离眨眼就到,等莽古尔泰第一个冲入城门中,眼前的一幕瞬间就让他惊住。 在瓮城几十米的空间中,原本已经冲入城中的千余精锐勇士,全部被射成刺猬一般倒地,还有许多未死的,身躯着火,正在地上哀嚎着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中计了!”莽古尔泰心中瞬间明白过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后的三千骑兵正疯狂的往瓮城中挤来。 “有埋伏!撤···”莽古尔泰的话还没说完。 原本还算平整的瓮城地面,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地面上出现无数巨大的木板,直接被城墙上的明军士兵用铁索钩住尾端拉升起来。 希律律··· 三千骑兵突然停滞,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前面的人,率先冲入瓮城中的数百建奴骑兵战马发出凄惨的叫声直接坠入地面上的大坑中,随后被尖锐的刀刃刺穿。 “桐油罐快扔!对着下面最密集的建奴!” 王元雅喘着粗气,跑到城墙上,他看着下方坠入地坑的建奴骑兵急声呼喊。 城墙上的明军士兵,抱起一个个瓷坛点燃后,狠狠的砸下。 随着瓷坛的破裂,桐油四溅,带着火焰燃烧。 “啊···快撤!咱们中计了!告诉后面的勇士撤出去!”莽古尔泰不慎被桐油罐砸中,他身上最外层的棉甲已经着火,火焰点燃他脑后的鼠尾辫,把他脖子处的皮肤烧焦。 “张总兵,把你准备的万人敌和震天雷给老子用上!娘的!老子不过了!” 王元雅双眼赤红的看着下方建奴士兵的惨叫,很难想象原本文邹邹的巡抚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 张幕得令后,直接招呼手下士兵。 十几个半圆形的大家伙被士兵点燃后丢下城墙,随后喷发出无数火焰在持续几个呼吸后爆开。 还有几十颗震天雷被投掷下来,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带走一个个建奴士兵的性命。 而弃马跑到距离城门还有几米距离的莽古尔泰突然觉得一股巨力冲击自己,身体不自觉的向前一个趔趄,他我歪头一看,自己半截身子上的棉甲已经被震成碎片,中间的一层铁甲也出现几个细小的洞口。 “该死的明狗!”莽古尔泰暗骂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 特别是半边身体隐约泛起的那种麻痹感,这是被震天雷击中的感受。 很快,剩下的建奴骑兵退出北城门,莽古尔泰也一瘸一拐的跑出来。 “五贝勒,您没事吧?”一个骑兵佐领策马上前,一把将其拉到战马上。 “咳咳,没事,被明狗的震天雷叮了一口,告诉兄弟们,撤!派人给大汗回信,咱们中计了!” “杀!” 莽古尔泰的话音刚落,从北城右侧的林子中再次响起喊杀声。 他扭头一看数千手持白色大枪的士兵,组成三角阵型,以极快的速度冲自己而来。 “这···这是白杆兵?”莽古尔泰脸色一变,在辽东数次和白杆兵作战,他对这些手持白色大枪的明军印象极深。 “兄弟们!前面就是建奴的骑兵,报仇的时候到了!”秦翼明一人冲在最前面,他手持大枪,迈着大步,嘴中还高呼着。 跟在他身后的亲卫兵听到后,也跟着齐声呐喊。 “报仇!报仇!” 随着数千白杆兵齐声呐喊,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白色长枪斜指天空,犹如三把白色大剑。 “全体注意!击溃右侧敌军!冲!”莽古尔泰高呼一声下达军令,挥动马鞭直接抽在战马的屁股上。 无视刚才被震天雷击中的伤势,再次带着剩下的建奴骑兵冲出。 两军相距仅有数百米,白杆兵带着愤怒冲来,而莽古尔泰的骑兵刚在瓮城中经历一番打击,带着满心的愤怒杀出。 在两军相接的刹那间。 白色枪阵瞬间齐齐向前,尖锐的枪尖刺破战马和建奴骑兵的身躯,在夜幕中洒落浓郁的鲜血。 白杆兵在面对建奴骑兵最大的作战手段就是长枪阵,以阵法形成合力遏制骑兵的冲势。 噗··· 咚··· 骑兵带来的强大冲击力直接撞飞前方的许多白杆兵军士。 原本坚韧的白色大枪也被折断许多。 不过这种冲击力只有一瞬间。 两军的距离很近,许多战马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还没有发挥出最强的冲击,对白杆兵的长枪阵造成的破坏力不大。 “娘的!狗草的建奴!给老子死!”秦翼明双眼发红,抡动长枪猛然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建奴骑兵。 当! 这名建奴骑兵横刀一挡,勉强挡住秦翼明的长枪,接着抓住马鞍,身形快速闪躲,手中长刀斜劈向秦翼明的左肩。 “滚!”秦翼明快速反应,抬脚踹在长枪尾端,枪身逆转,挡下这建奴骑兵的长刀。 “你···你是···莽古尔泰?”秦翼明借助周围微弱的光芒,隐约看到自己攻击的这人面孔。 莽古尔泰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前方的小将,他没想到白杆兵中还有认识自己。 “明军小儿,吃爷爷刀锋!”莽古尔泰趁秦翼明愣神的片刻借机挥刀再斩! 反应过来的秦翼明直接丢弃长枪,拔出随身利剑抵挡。 二人再度交手数个回合后,莽古尔泰借机拉动缰绳带着剩下的建奴骑兵撤走。 第226章 初战告捷!屠城威胁! 随着莽古尔泰率领剩下的千余骑兵逃走,秦翼明还在看着建奴离去的方向出神。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见到了当初在浑河之战中射伤他父亲的仇人! 当年的浑河之战,他听幸存的白杆兵军士说过,自己的父亲秦邦屏在作战中受到莽古尔泰偷袭,被一箭射成重伤,最后饮恨浑河战场。 若是他现在手上有匹战马,他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手刃仇敌! ··· 同一时间,遵化城外五里处的建奴大营。 在秦翼明伏击袭城的建奴骑兵之时,整个建奴大营外的山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杆兵主力。 一架架小型投石车被三名白杆兵军士抬上高处。 “将军,已经准备完毕!”一个传令兵快速出现在秦良玉跟前。 “传令!直接发射!” 很快!随着一发号箭冲入天空。 一颗震天雷被投射进建奴营地中。 轰! 爆炸声在营地中爆开。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声?”正在中军营帐中等候消息的黄台吉顿时被惊起。 “报!大汗,周围发现有明军大部,他们正在用小型投石车发射爆炸性火器!” “快···” 黄台吉话还没说完,密集的爆炸声就在营地中震响。 “报!大汗!是白杆兵!周围的明军是白杆兵!”一个爪探满身伤痕的冲入营帐。 “传令!全军后撤十里!”黄台吉压下心中的惊慌,直接下达命令。 他手上的五万大军绝大多数是骑兵,放弃营地后,可以快速机动。 没多久,黄台吉带着五万大军如潮水般撤走。 天亮后。 白杆兵已经占据建奴打造的临时营寨。 而秦良玉援兵抵达城下的消息也被王元雅得知。 “好!好啊!昨晚真是让本官心惊的一战!”王元雅一夜未眠,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大人,贾维钥和马思恭一众叛贼如何处置?”张幕匆匆赶来。 王元雅斟酌片刻后道:“押入军中严加看管,这二人兴许还有用。” “对了,昨夜一战收获如何?” 张幕眼中泛起喜色:“大人,昨夜在瓮城我们杀死一千八百三十六名建奴!城外白杆兵斩杀的数量目前还未得知。” 王元雅眼前一亮:“好!好啊!你先去忙,本官要给陛下上折子!” 城外营地中。 秦良玉正在抓紧时间布置三万大军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陛下给咱们的任务是在遵化袭扰阻击建奴大军,鉴于敌军骑兵机动速度快,我军不可能全部留在一地,我刚才看了周围的地形,全军三万人化整为零,每部为三千人,在遵化周围按照山头划分防区,以陛下的话来说,此为游记打法。” 遵化城因受燕山山脉的影响,除了城池一带是平地外,周围基本上都是山地和丘陵,这种地形是白杆兵的主战场。 遵化城十五里外。 这里原本是明军的一处哨所,名为宽河所被建奴攻占后,成为临时的物资囤积地。 此时的黄台吉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以昨夜的情况来看,内线不但暴露了,他还中了明军的阴谋。 “大汗!战报统计出,战死两千九百七十六人,其中牛录额真战死八人,甲喇额真战死三人,另外····” 汇报的人说到这,脸上带着惊慌。 黄台吉见状心中猛然一沉:“另外什么!说!” “莽古尔泰重伤!” “什么?!” 黄台吉瞬间起身,眼中被震惊充斥。 “老五是我大金最为为勇猛的战士!怎么可能会受伤?” “快!把军中最好的郎中找去给老五治伤!告诉郎中,若是老五死了!他也得死!” 一向沉稳得黄台吉厉声下达军令。 大帐中的其余建奴众将眼中都带着悲痛和丝丝惊恐。 他们很清楚黄台吉为何会这么失态。 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第五子,一直跟随后者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和乌拉尔氏的战争中曾连克六城,在萨尔浒之战和浑河之战中,数次大破明军的精兵大阵。 后被封为和硕贝勒,位居四大贝勒之一。 昨夜一战所有人都猜到城中可能有他们的内线,黄台吉为了拉拢莽古尔泰继续支持自己才把这个唾手可得的战功送给他。 “不行!本汗要亲自去看看老五!”黄台吉说着,就迈步准备出营帐。 “大汗留步!”范文程迈步出现在营帐入口。 “臣刚才去看过五贝勒,他失血过多,昏过去,军中郎中也过去救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眼下白杆兵来援,就意味着明军后续援军即将抵达,咱们眼下还需尽快拿下遵化才是大事!” 黄台吉听着范文程的话,微微喘着气,坐回主位。 “传信给王元雅!即刻送出我大金战死勇士的尸首,开城投降! 否则,破城之日,本汗直接屠了遵化城!” 黄台吉声音冰冷,此时他已经忘记这次攻入大明腹地的目的。 科尔沁部的土谢图轻声询问道:“大汗,到这时候了,您应该告诉我们,遵化城中的内应是谁了吧?” 黄台吉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俩人名字:“遵化知府贾维钥,佥事马思恭。” “你们是想说这二人临时反水对吧?本汗可以告诉你们,这二人原本就是我大金培养的汉人官员,蓟镇防线的城堡兵力部署,和粮草转运都是他二人提供的情报。” 众人心中一惊,谁都没想到黄台吉竟然能把自己人扶持上大明边关重镇的知府和管军纪的将领! “大汗,若是这二人没有临时反水,那便是大明发现了!所以才会将计就计在昨夜设下圈套。” 黄台吉闻言心中极度心疼,昨夜一战他派出去的都是自己的八旗精锐,没曾想就这么损失近三千人! 不过被这么一提醒,黄台吉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是大明故意这么做的?用边关数千明军的性命和几万石粮草来换···” “这···大明换的起!咱们换不起啊!” 听着几位蒙古首领的议论,他猛然开口道:“传令阿巴泰和岳托,问问他们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 遵化城是他手下五万中军的攻击目标,阿巴泰按照原定计划在打下马兰峪,宽甸峪几处城关后在遵化以西埋伏,截杀西面的援兵。 右翼的岳托则在东面埋伏,截杀三屯营和山海关方向的援兵。 因遵化是蓟镇的核心重城,只要受到攻击,一定会向周边求援,他制定的大计划就是围点打援。 在野外明军只要遇到建奴联军的骑兵,不管来多少人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不足一个时辰,两个传令兵匆匆赶回。 “报告大汗,两部都未遇到任何大明援兵,三屯营戒严后没有丝毫动静。” 第227章 迟迟未到的明军!黄台吉的疑虑! “没有遇到援兵?这是怎么回事?” “大汗!不对劲!我们攻入长城已经过去近三日除了昨夜的白杆兵,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援兵?” “是啊!从京城到遵化不过三百多里,即便北京城附近的明军暂时没赶到,宣府和山海关的援兵也该来了!” “而且昨日攻城时,所有人都看到遵化燃起狼烟,东西两个方向皆有狼烟回应,单说最近的三屯营,即便在怎么糜烂,也应该来援兵才是!” “那白杆兵是怎么回事?昨夜袭击我们的定是白杆兵无疑!” ··· 黄台吉听着众人的讨论,眼中也是迟疑,好一会后,黄台吉再度开口道:“给我们在大安口,罗文峪,洪山口的守军传信,问问他们是否发现明军。 代善,你即刻领兵五千返回大安口,以防万一。 阿敏,你带人去遵化查探下白杆兵来了多少人,同时看看遵化城什么情况。 传令左右翼,即刻分出一半兵力向中军靠拢,其余兵力待命。” 看着代善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众人听到黄台吉一连串的命令,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 领命准备离去的阿敏,突然问道:“大汗,您的意思是明军有可能会支援长城关隘截断我们的退路?”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大汗,诸位首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咱们必须打下一座城池作为大本营,不然在这蓟镇的山区中,一旦明军有大规模援军到来,咱们的骑兵在这种地形中作战,反而对明军有利。” 范文程看着黄台吉极为冷静的说着,虽然他也感觉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一时半会也无法看清明军的意图。 “范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多尔衮在一旁提点。 范文程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大汗,咱们现在想强攻遵化城已经不现实了,白杆兵已经抵达,按照他们的作战特点,一定会化整为零分散在遵化周围的山区中,而遵化又是一座重城··· 臣的建议是,转头打三屯营!” “三屯营?”多尔衮皱眉接过话来。 “三屯营中可是有数万明军守兵,去打三屯营不是找死吗?” 遵化是个边关重城,城中不但有军队,还有数万百姓,而三屯营就是纯粹的边关军事堡垒,其中只有军队,和维持军队运转的一些基础设施。 “十四爷,根据臣的情报,三屯营总兵是个糊涂蛋,虽然他算不上什么贪官污吏,但是此人是通过裙带关系才坐到三屯营总兵的位置; 朱国彦为了拉拢中高层军官,对他们吃空饷,挪用军需物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初崇祯皇帝整治边军时,他动用许多关系才把蓟镇的事儿给掩盖过去; 咱们去攻打三屯营,估计有会意外之喜。” 黄台吉听着范文程的话,心中也赞同,他选择对蓟镇动手的原因就在此。 朱国彦虽然姓朱,但他不是皇室之人,而是皇亲国戚,其爷爷入赘给万历皇帝的一个妹妹,被万历皇帝赐姓朱,后来经过家族运作,才到蓟镇三屯营做总兵镀金。 黄台吉听到这,心中已有决断:“传令阿济格,率麾下两万人马在石门镇埋伏,若是遇到西来援军,就地截杀; 传令岳托带两万人秘密进入三屯营以北的鹿儿岭建立火炮阵地,炮击三屯营; 所有中军兵马在靠近三屯营二十里范围后,潜藏埋伏,等白杆兵来援就地截杀!” 周围的众人在听完黄台吉的军令后,都明白过来,这是要营造一种强攻三屯营的假象,同时逼明军来援救。 所有人都退下准备时,黄台吉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这次破关,明廷的反应显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期,遵化城被攻击,仅仅来了白杆兵一路援军。 虽然白杆兵战力强,但明廷要想靠白杆兵来阻挡自己,显然不可能。 那么明军的目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汇聚勤王之兵一同前来,若是如此,自己是在周边劫掠一番后从其他地方离去,还是带兵直奔北京? 就在黄台吉沉思的时候,遵化的战报已经出现在三屯营。 此时的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正满脸谄媚的看着眼前精壮汉子。 “方中官,建奴在遵化城下受阻,秦督师率领白杆兵已经抵达,遵化城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情报上说建奴正率军前往三屯营而来。” 方正化冷眼看着朱国彦语气不善的道:“朱国彦,莫要以为你是皇亲国戚皇爷就不杀你,旨意你也看了,此战若是好好打,保住三屯营,你还有活路,否则···” “末将明白,方中官放心,此战我一定带三屯营的儿郎们和建奴血拼!” 朱国彦满脸正色的保证道。 “方中官,遵化情况如何了?”张之极的声音大老远就响起,他带着卢象升,二人微微喘着气小跑过来。 方正化把情况说完后,卢象升开口道:“不对,遵化的建奴不一定会来攻,黄台吉没这么傻,我看极有可能是在喜峰口、潘家口的岳托部主攻,黄台吉则有可能在周围埋伏。” “也对,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张之极思索有也赞成卢象升的想法。 二人看着方正化,后者也盯着地图在思索。 右路军虽然明面上张之极是京营副总兵官的官职,但是三人还是以方正化为主,没别的,方正化是皇帝的近臣出身,同时还是带着李凤翔在河西四郡硬生生打出三万铁血骑兵的悍将。 “不管建奴想怎么打,想进攻三屯营就绕不过鹿儿岭,卢象升,鹿儿岭你布置的如何?” “方中官放心,鹿儿岭有我天雄军三军将士,还有京营两万,共计五万人,加上各类火器,建奴就是来十万人,我也有信心守得住!” “好,既然如此,三屯营和鹿儿岭就交给你们了。” “朱国彦,你记住,咱家不在城中,你就以小公爷的军令为主,鹿儿岭有卢象升指挥,你带着你手下的人好好协助,战后你的事,咱家亲自给皇爷跟前求情,否则,后果自负!你可明白?” 朱国彦被方正化的语气吓的一哆嗦,赶忙连声保证。 方正化走后,朱国彦急匆匆的赶去大营,而张之极和卢象升则对视笑起来。 早在丰台大营时,皇帝就和他们特意交代过,关于三屯营总兵朱国彦的许多事,其中就包括暗卫在发现其部吃空饷严重,朱由检命锦衣卫暗中放水饶过他就是为了迷惑建奴。 第228章 石门镇开战!京营军士的血性! 石门镇地处遵化城和蓟州城中间,是两城来往的交通要道。 同时也是蓟镇明军粮草转运路线。 由于石门镇四面都有山地,在朝廷撤走在当地的百姓后,整个镇子已经空无一人。 建奴联军的左路军和中路军哨兵和爪探把镇子的情况上报后,两路建奴并没有再次驻兵,因此地处于两军之间,明军援兵若是来此驻扎,很容易被围困在此。 不过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黄台吉在决定攻三屯营后,石门镇就成为截断遵化明军和西边援军的重要军事节点。 镇子南侧的山道中,刘泽清目光盯着地图,时不时的扫过周围的山体。 “报!将军,石门镇发现建奴踪迹!”一个哨兵匆匆赶来汇报。 “他们有多少人?” “人数在数千左右,他们都在做午饭,属下估计有可能是建奴的驻兵部队。” 刘泽清听着哨兵的汇报,目光看向一旁:“老高,秦督师派来传信的人不是说镇上没有建奴驻兵吗?” 高杰抽着旱烟思索后摇头道:“不清楚,可能秦督师昨日经过时没有驻兵,石门镇是交通要道,有建奴驻兵不奇怪。” “算算时间,赵总兵也和秦督师会师了,咱们必须要在石门站住脚,不然建奴两路大军的压力太大,他们不一定扛得住。” “传令前军包围石门镇,中军构筑火炮阵地,后军为预备队,趁敌人眼花,把这股敌军吃掉!” 刘泽清十分果决的下达军令后,大军开始行动起来。 前军在得到军令后一万人在山道交叉口分为两部,绕道石门镇两翼。 中军的火炮部队在挑选出一座较为平缓的山体后,开始把拆散的火炮组建起来。 ··· 石门镇中,在此驻守的是科尔沁的台吉之一孔果儿还有一个牛录的建奴八旗兵。 “索海,阿济格贝勒要我们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干嘛?老子冒这么大风险是来,难道就是在这连个鬼影都没有的破镇子发呆吗?” 孔果儿喝着马奶酒,嘴中发着牢骚。 在他一旁站着的汉子狠狠的撕咬着油滋滋的羊腿。 “听贝勒爷说,大汗正率军攻三屯营,咱们来石门镇就是守住此地,明军西来的援兵支援遵化和三屯营,一定会经过此地,即便没有战事,咱们也能劫掠明军的运粮队,孔台吉还是耐心点吧。” 索海说完后,继续大口撕咬着手中的羊肉。 他作为建奴八旗兵,对守城这种事一向都很厌烦。 咚咚咚··· 二人说话间,突然传出一阵闷响。 “这是···是火炮!明军来了!” “快!备战!明军来了!”索海快速反应过来,一把丢下手中的羊肉,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战马上,大声呼喊着。 周围的八旗兵和蒙古兵迅速的放下手中的事,拿起武器翻身上马。 呼呼··· 天空中响起一阵尖啸声。 下一刻。 一片密集的火球从天而降。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石门镇上响彻。 爆炸力形成的气浪和破片,一瞬间就掀翻许多蒙古骑兵。 “注意躲避!以小队为主,全部散开!”年近六十的孔果儿高喝一声,带着身后百余名亲卫开始在镇上的街道奔跑。 轰轰轰··· 炮击在持续三轮后停下,紧接着绕道两翼的一万前军明军开始从周围冲出。 他们每人都持一米五的燧发枪,以百户所为中心,用旗队来对战。 这是明军火器部队最为常用的作战方式,在城镇中作战非常灵活。 啪啪啪··· 率先冲到镇子边缘地带的十人小旗率先开火。 百米处的三名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躯上爆出数团血雾坠马身亡。 “索海!我们被包围了!明军人数起码在万人!”孔果儿策马找到索海,他语气带着些急促的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说完。 “孔台吉,区区一万明军,你就怕了?咱们手里可是有三千人!还有我一个牛录的八旗勇士,你召集所有儿郎,咱们绕着镇子外围只需几个来回,就能杀退明军!” 索海非常自信的说着,他是牛录额真,手下有着三百多人骁勇善战的勇士,在以往和明军的战斗中,只要一个冲锋,明军的队伍必定大乱,最多三轮厮杀,明军必溃! “好!达姆,你去召集咱们的草原勇士,今日让索海看看我科尔沁的勇士也不是孬种!” 孔果儿被索海的话激出火气,他最见不得八旗兵军官在自己面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千蒙古骑兵在石门镇上的小广场上集合完毕。 “勇士们!随我冲杀明军!”孔果儿拉着战马缰绳高呼一声,手持弯刀,一马当先,直接冲到镇子边缘的空旷地带。 冲着最近的一个明军百户所发起冲锋。 “全部集结!右侧有鞑子!”见到蒙古人冲向自己的这个明军百户厉声呼喊着,分散在周围不远的明军小旗队一边射击,一边向着百户集中。 不过由于双方距离很近。 骑兵几乎是转瞬即至。 噗噗··· 蒙古骑兵冲入阵中,弯刀挥舞间,带走一个个明军士兵。 “兄弟们!上刺刀!”这名百户见敌军冲到跟前,火器根本来不及装填,率先拔出腰间一把短剑,卡在燧发枪的枪口处,原本一米五长的燧发枪瞬间变成一把短矛。 “枪阵!”百户下达命令,身后几十个军士举着燧发枪把近前的十几名蒙古骑兵挑翻落马。 “狗草的鞑子!给我死!” “哈哈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兄弟们!不能退!”百户捂着受伤的手臂冲七八个有些惊惧的军士呼喊。 “咱们这些兵,陛下都给家里发了田地,不能退,一旦成了逃兵,田地就被收回,想想你们家中老小!没了田地,就只能去给大户人家当佃农,受人家欺凌,咱们当兵就是为了扬眉吐气! 全都给老子杀敌!就是死也不能···” 这百户说话的时候,身侧冲来一个蒙古鞑子,直接一刀捅在他的腋下,弯刀刺穿前胸,鲜血瞬间染红他的甲衣。 “兄弟们···不能做逃兵···杀···” 这个三十多岁的百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声嘶力竭的嘶吼一声,低头倒地身亡。 不远处那七八名年轻士兵见状,瞬间双眼翻红。 是啊,如今的皇帝不但提高了军饷,还给每个士兵家中都发下了土地,虽然只是一两亩地,但是这是属于自己的农田,没人能夺走! “兄弟们!拼命吧!为卢老大报仇!”不知谁喊了一声。 周围的近百明军不再溃逃,反而发疯一般冲向蒙古骑兵。 许多人就是死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或许是卢百户的话让他们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战,也或许是卢百户的死彻底激发出了这些年轻士兵的血性。 几个呼吸间后,这个两百多人的百户所全部战死,无一人逃走。 第229章 扼守石门镇,揪心战况! “御雷营上前!给老子炸死这些狗娘养的!”一个千户指挥使双眼通红的看着刚才被蒙古骑兵吞噬的两百余同袍,嘴中怒喝过后。 百余名身上挂满掌心雷的明军齐刷刷的出现。 “拉线!一!二!扔!”御雷营的百户长指挥自己的手下,一起丢出手中的掌心雷。 这是御雷营的延时战术,一般都是在敌人在距离特别近的战斗中,拉下掌心雷或震天雷的引线后,延迟三个数丢出。 轰轰轰··· 百颗掌心雷在孔果儿率领的骑兵上空炸开,一团团血雾伴随着密集的人声惨叫,还有着战马的哀嚎声,瞬间乱作一团。 “稳住阵型!冲入明军阵中他们的火器就失去作用了!”孔果儿厉声呼喊着,猫腰躲在战马一侧,继续策马狂奔。 经过御雷营的三轮掌心雷轰炸,这三千蒙古骑兵显然乱了脚步,原本紧凑密集的骑兵冲锋阵型也逐渐分散开来。 “快!给老子干掉这些蒙古鞑子!” 游击将军马得福来从山坡上冲下来,同时他还带着一支百人组成的特殊队伍,队伍中的军士五人一组,抬着小巧轻便的速射炮。 “报告!弹药装填完毕!” “开火!” 马得福愤怒的下达军令后,二十门速射炮发出低沉的咆哮。 二十颗开花弹在天空中化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接落在蒙古骑兵的队伍中炸响。 咚咚咚··· 开花弹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彻。 同时人的残肢断臂和战马的尸块散落满地。 在三百米开外的蒙古骑兵队伍中。 孔果儿只是感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就感觉全身发麻,紧接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满是血洞,胸口出现一个手指长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 “额···中招了···” 这是孔果儿脑海中最后的想法,随后他脖子一歪,直接失去气息。 “很好!就是这样!给老子继续炸!”马得福看着前方的情况,没有松懈,反而更加愤恨的催促火炮手继续开炮。 咚咚咚··· 咚咚咚··· 接连三轮开花弹在三千蒙古骑兵中炸响。 此时的这些蒙古鞑子完全被炸懵逼。 他们从没遇到过这么短的距离内,明军还能发射火炮的情景。 再加上孔果儿这个统帅已经身死,这些蒙古骑兵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中个个胆战心惊。 逃兵!开始出现了! 在最外围的一个年轻骑兵,因为恐惧,拉着缰绳,开始向一侧逃跑。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原本三千气势汹汹的蒙古骑兵开始溃散。 即便有各自的长官大声呵斥,也无济于事。 “通知各百户指挥使注意,敌军开始溃散,不要让他们跑了,今天这些蒙古鞑子必须全部留下!” 马得福看到战场出现变化,赶忙给传令兵下令。 在石门镇的另一侧。 索海带着三百多八旗兵正在疯狂屠杀明军士兵。 他们和蒙古骑兵不同。 蒙古人因为经济问题,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皮甲,对明军的火器防御有限。 而索海带领的三百多八旗兵,每个人都身穿三层盔甲,最外面和最里面都是棉甲,中间是一层铁质的盔甲。 他们运用极为娴熟的战术,时而分散,时而汇聚,翻转腾挪的躲避着,硬扛着明军的火器进攻,策马冲锋的同时带走一个个明军士兵的生命。 啪啪啪··· 赶来支援的一个明军百户所齐发射击,形成的弹丸打中数个八旗兵的身躯。 “三人一组!散开!”索海看到几个手下勇士被弹丸击中身死后,大声呼喊下达命令。 下一刻这些八旗骑兵从汇聚在一起的冲锋阵型直接分散,依靠极强的机动性,开始躲避明军的火器进攻。 “快!去找御雷营来!这些狗草的建奴阵法太灵活了,让御雷营过来干死他们!” 一个千户指挥使目眦欲裂的给传令兵下达指令。 很快,右翼的游击将军李崇带着一队军士匆忙到来。 “直接动手!炸死这些建奴!” 随着掌心雷的爆炸声,索海极其震惊的发现,明军似乎又多了一个遏制己方小股骑兵的火器! 而且这种极为暴躁的火器,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带走他手下大半的勇士。 “撤!儿郎们!快撤!”急眼的索海大声呼喊着,直接带领剩下的百余名八旗兵朝着一侧的山中逃窜。 而明军没有选择追击,建奴的骑兵标配是每人两匹战马,他们都是步卒,根本追不上。 很快。 刘泽清率领中军和后军抵达石门镇。 当他看到刚才作战的战报后,神情还是有些凝重。 一万人对战敌军三千多人,竟然阵亡了两千多军士。 要知道己方人数是敌军的三倍,同时各种火器配置已经拉满。 这种战损,他还是忍不住揪心。 “不必介怀,京营中的大多数士兵都是初次上战场,出现这种战损是正常的。”高杰蹲在地上抽着旱烟吐出一句话。 现在的京营是朱由检命李邦华整顿后,重新募集的,除了赵率教的三万骑兵参加过数次战事,剩下的士兵都没有经过什么大战。 平时最多是带着在北方各地剿匪。 但是在这种血腥残酷的战场上,这些新兵还是第一次经历。 “老高,李崇说有一队百余人的八旗兵跑了,咱们占据石门镇的消息估计建奴很快就会得知,我估计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你怎么看?” 刘泽清看着地图皱眉询问。 高杰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不好说,建奴的中军明面上要攻三屯营,实际是想引秦督师去救援,好半路截杀,咱们的任务是拖住建奴的左路军,根据情报,敌左路军是阿巴泰和阿济格,麾下有四万人,只要能拖住他们,就算是胜利。” “欸,也不知道三屯营情况如何,罢了,先给朝廷回战报吧。”刘泽清说着,低头在桌案上快速书写战报。 ······· 马兰峪城。 阿巴泰听着索海汇报石门镇出现明军失守后,异常震惊。 他并不是对明军歼灭三千蒙古骑兵震惊,而是对明军突然出现在石门镇感到震惊。 “这怎么可能?西侧宽佃峪城的守军并没发现明军踪迹,你遇到这些明军是哪里来的?” 索海听着阿巴泰的询问有些迟疑道:“七爷,末将在石门镇是突然被明军袭击的,而且对方还进行了数轮密集的火炮轰击,确实不知道明军从何而来。” 阿巴泰心脏砰砰直跳,他目光放在地图上,脑海中闪出一个最可能的念头! “玉田!快!给大汗去信,明军的援兵极有可能从南侧来,要大军多多注意!” 在看着传令兵离开的背影,阿巴泰顿觉一阵后怕。 这和他们原本预料的战事走向完全不同。 第230章 鹿儿岭埋伏战!和硕贝勒之死! 三屯营城是蓟镇营级屯兵地,平日里蓟镇的边军将士不在长城上的城关值守时,一般都会在这座城中休整。 整个城池依山而建,是一处纯粹的军事堡垒。 在城北,有一座山,因早年常有鹿群出没,被唤做鹿儿岭。 “报!将军,北方八里外发现建奴踪迹!” 卢象升听到哨报的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传令!建奴要到了!全军战备!” 分布在山岭的三万天雄军和一万京营军士全都忙碌起来。 建奴这个名称,在平时无数次传入他们的耳中,每个人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鹿儿岭北方八里外。 济尔哈朗带着两万大军,正在前进。 昨日他收到黄台吉的军令,命他率军两万向三屯营靠近,同时寻找机会攻城。 “报!前方发现明军踪迹!” 一个哨骑拍马来到济尔哈朗跟前汇报。 “再探!”济尔哈朗骑在战马上吐出一句,手持千里眼眺望远处。 “六爷,这估计是三屯营中的明军爪探。”马国柱在一旁轻声提醒。 济尔哈朗斟酌片刻后道:“派一千轻骑,去探探路。” “是!” 一队千人骑兵迅速从大军中分离,沿着山道奔去。 半个时辰过去,千人骑兵回来。 “贝勒爷,前方确实有明军的探子,不过他们再看到末将等人后,全部跑回三屯营中,周围的山谷中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明军踪迹。” “六爷,您不需担心,明军在蓟镇的兵力主要分布在蓟县,遵化和三屯营三城,虽说三屯营兵力较多,那也只不过是纸面数据,根据末将得到的情报,三屯营中四万五千人,排除吃空饷和老弱病残,能有三万人就不错了。” 济尔哈朗听完马国柱的话,缓缓点点头:“从我们破关到现在,明军都没有动静,这有些不对劲,还是小心为好; 富尔吉,你率三千人为前军探路,三屯营附近多山地,注意小股明军袭扰,莫多、度勒,你二人各率八百人负责左右翼,若发现明军格杀勿论!” 很快,在济尔哈朗身后出现三人,各自率领士兵离去。 鹿儿岭上。 卢象升趴在一处草丛中,手持千里眼正在观察。 “将军,有一支建奴兵来了!”副将杨国柱从千里眼中看到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正在靠近。 “沉住气,这是建奴的先锋军,估计是探路的,咱们等他中军来了在动手! 告诉兄弟们,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许露头!” “是!”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 富尔吉率领的三千前军在周围山脉中茂盛的草丛中奔腾而过,最后抵达鹿儿岭右侧的山谷。 “报告,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明军踪迹。” 富尔吉听着手下士兵的回话,没有丝毫意外。 他和明军交手的这些年,明军少有能主动出击进攻己方的情况。 “额真大人,贝勒爷真是过于小心了,那些胆小的明军只会在城堡中做缩头乌龟,压根不敢出来。” “哈哈哈,没错,上次在广宁城下,那些所谓的辽东精锐也是这样,估计这蓟镇的明军也不会强到哪去。” 富尔吉身后的几个蒙古骑兵和八旗兵相互打趣说着,丝毫不把明军放在眼中。 “嗯,给贝勒爷传信,我军已抵达三屯营两里外,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富尔吉招呼传令兵去传信后,从马鞍一侧的布袋中摸出一块肉干,塞在嘴中咀嚼着,同时盯着三屯营的目光满是贪欲。 两刻钟过去,窝在山上的杨国柱看着缓缓出现的建奴中军,顿时兴奋起来。 “大帅,来了!建奴中军来了!” 卢象升也从千里眼中看到这一幕,猛然起身。 “传令火炮营,给老子开火!” 随着传令兵对着鹿儿岭斜对面的山体打出旗语信号。 原本寂静的山地中顿时出现一阵隆隆之音。 一片火球冲天而起,随即在天空中化作一道火焰洪流,呼啸着砸在济尔哈朗的中军大队中。 山谷中,骑在战马上的济尔哈朗满脸懵逼的看着天空即将落下的漫天火球,脑瓜子嗡嗡作响。 轰轰轰··· 改良后的轰天雷爆开后,不但燃起大火,在落地的瞬间爆开四散的铁蒺藜和破片,直接把方圆数丈内的建奴联军炸成碎块。 此时的山谷中人仰马翻,直接化作一片火海,因为建奴联军士兵站位密集,仅仅这一轮爆炸就杀死超过千人! “敌袭!全军后撤!”济尔哈朗拽着缰绳,强行控制住胯下战马,就准备掉头撤走。 呜··· 轰··· 又是数颗轰天雷落地炸响。 济尔哈朗感觉到一股巨力迎面而来,直接把他撞落马下。 “保护贝勒爷!” 济尔哈朗的亲卫兵厉声呼喊着,瞬间有数人直接翻身下马,扑在济尔哈朗身上。 下一刻,济尔哈朗所在的位置就被火海直接淹没。 百科学院最新改良出的轰天雷在此刻完全具象化。 甚至超出了在山顶观战的卢象升的预料。 “卧槽!大帅!朝廷发下来的火器威力是真的厉害!” 杨国柱在一旁忍不住爆出粗口。 卢象升也十分震惊的看着山谷中的情况,他甚至能感受到山谷中流传上来的那种炽热的热浪拂过脸庞。 轰天雷威力虽强,但是在经过几轮发射后,就停止了,原因很简单,数量有限,卢象升部得到的轰天雷已经在刚才全部消耗完毕。 “放号箭!全军冲杀!扩大战果!” 啾···啪··· 一道尖锐的号箭冲天而起炸出一道火红的烟花。 下一刻,附近几座山体上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明军身影。 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披着一块杂草做成的衣服,趴在山上就算是人在一旁走过都很难发现。 “杀!” 三万天雄军将士手持短矛怒声呼喊着冲下山谷。 山谷中。 济尔哈朗费力的推开压在自己身躯上的亲卫兵尸体。 嘴中大口咳血,他已经站不起了,全身传来的剧痛告诉他,此地可能是自己的埋身地。 “冷格里!”济尔哈朗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出一个名字。 很快一个满脸黝黑的汉子凑上前来。 “六贝勒,您伤哪了?我叫随军郎中来给您治伤!” “不!”济尔哈朗此时双眼异常明亮,他拉住冷格里的甲衣,继续道:“明军在此设伏,意味着他们知道咱们的战略意图,你组织儿郎们杀出去,找大汗,告诉他此次破关或许明军早有准备,万万要小心!” 几句话说完,济尔哈朗抓着冷格里甲衣的手便垂落下来。 “贝勒爷!贝格爷!”冷格里大声呼喊两声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一把将济尔哈朗背在身后。 “传来全军!杀出去包围!马国柱!给前军富尔吉传令,要他向中军靠拢!” 冷格里大声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中军八旗兵,直接冲向后方的山谷出口。 天雄军的士兵虽然很勇猛,但是他们在建奴八旗兵面前极为吃力,他们用短茅组成的军阵在最初迟缓了建奴骑兵的冲势后就失去了作用。 原本两军就在较为狭窄的山谷中厮杀,在加上建奴联军被火器袭击死伤惨重,带着怒气冲杀,在付出数千人命的代价后,撕开一道口子冲了出去。 而富尔吉率领的三千建奴前军就没这么幸运了。 被三万天雄军堵在山谷中,经过一番厮杀后,最终全军覆没。 第231章 捷报入京!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北京,紫禁城。 刚刚从平谷县秘密回到宫中的朱由检正在听着骆思恭的汇报。 “陛下,您去平谷县的这两日,朝廷共有二十三名大臣发出过秘密书信,还有···” 骆思恭说道这语气突然停顿。 “继续说,不需要犹豫。”朱由检低头喝着茶水。 “陛下,郑贵妃也有消息发出,是发给洛阳的,在苏州府的暗卫上报,国丈似乎和朝中还保持书信往来,只是他们做的极为隐秘,目前臣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朱由检听到这,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茶具。 目光深邃的看向文渊阁外的天空,瞬间陷入沉思。 眼下的大明朝,不但有外患,还有内忧! 建奴破关兵锋直逼京城,现在大明这些内部的杂碎也忍不住在暗中搞小动作! “盯死郑贵妃、福王,朕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国丈那边,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他在和那些人勾连,目的是什么! 孔家呢?东林党呢?东南那些人都在做什么?” 朱由检目光再度落在骆思恭身上。 “陛下,孔贞运在得知孔兴燮来京的目的后,已经对外宣布闭门不出,孔老二被害案,目前锦衣卫在追查,动手之人是死士,已经服毒自杀,不过有证据指向东南。 东林党目前没有动静,只是复社在苏州不停的批判朝政,在南直隶和江浙两省的学子中引发不小的动静。” “呵呵!”朱由检听完后,冷笑一声。 东林党和孔家不是没动静,而是他们在观望,他们在等蓟镇的战报! 按照朱由检的猜测,朝廷兵败之时,就是东林党发难之日! “陛下,袁阁老和孙阁老求见!” 王承恩匆匆走来汇报。 “让他们进来!” 很快,袁可立孙承宗二人满脸红润的出现。 “陛下,大喜事!蓟镇战报出来了!” “哦?快说说。”朱由检眼前一亮,不过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自己砸下无数银子打造出来的军队,就算不敌建奴,也绝不会像以前那般被建奴轻易打垮。 “陛下,黄台吉率领的中军,在联合判官贾维钥、马思恭夜袭遵化北门时,被及时赶到的秦良玉部的白杆兵阻击,歼灭建奴两千八百多人; 京营的刘泽清部在石门镇突袭建奴联军,斩科尔沁部孔果儿台吉及其部下三千人,还有建奴八旗兵一百八十多人; 卢象升在鹿儿岭伏击济尔哈朗的两万大军,斩敌三千先锋军,轰天雷杀死六千余,建奴联军突围时杀死三千。” 孙承宗语速极快的把各部汇总上来的战报说完,同时把折子递给王承恩。 朱由检接过翻看后沉吟道:“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头,不过朕有句话要补充。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转告三路将军,朕不是天启皇兄,也不是万历爷,更不是嘉靖爷; 传令六部,调集所有粮草、军械和各类物资,全面供应前线将士,从即日起至战事结束,宫中开支用度一律从简; 大伴,命人从内帑中取银八百万,通传前线全军将士,参战之人,每人发五两额外的饷银,若是想多得饷银就拿军功来换,总之就一句话,只要有军功,不但可以升官,还能得大赏! 派人去给魏忠贤传信,国税局要积极带头号召京畿地区的商号为前线捐助钱粮,这不是为朝廷,而是为他们自己,若是建奴击败朝廷大军,下一步就会劫掠整个京畿地区,届时所有的商号都不能幸免,此战也是为保护他们自己的财产而战!” “奴婢遵旨。”王承恩行礼领旨后,匆匆离去。 袁可立和孙承宗对视一眼,二人对皇帝的佩服越发深刻。 同时更多的则是震惊! 八百万两白银!什么概念? 天启六年辽东前线吃紧,当时大权在握的魏忠贤弄出来的全国赋税大概在两千万两左右,当然这是包含田赋和其他税银的综合。 而现在皇帝一出手就是八百万两!就这么鲜活的拿出来给前线将士分了? “陛下英明,老臣佩服。” 袁可立忍不住感叹一声。 “袁爱卿,此话何意?”朱由检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平日生活极为简单,臣还以为内帑中银钱紧缺的缘故,没曾想陛下今日愿意给前线的将士拿出如此重资,当为我大明历代皇帝之最。” “呵呵,朕嗣位时曾说过,只要对军中有利,只要将士有勇气面对敌人,朕就是把这紫禁城卖了,也绝不会亏待他们!” 袁可立闻言后,忍不住咧咧嘴,卖紫禁城?谁敢买?买来等着被杀九族嘛? “对了,陛下,卢象升在军报中说,他在鹿儿岭伏击建奴联军时,有人看到建奴贼首的济尔哈朗被轰天雷击中,似乎是死了。”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愣住。 “济尔哈朗死了?消息确定吗?” “额,这···陛下,战场上情况都比较混乱,这个军官也无法肯定,此人年近六十,年轻时曾在辽东军中服役,见过几次济尔哈朗,这个消息卢象升在军报中说明了,他也无法确定。” 朱由检点点头,心中带着一股期待劲。 济尔哈朗此人可是建奴重要人物。 他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一直追随后者攻略辽东女真各部,不但在建奴中名气大,在大明名气也不小。 后来更是被封为和硕贝勒,地位极其显赫,同时也是黄台吉有力的支持者。 “想知道此事真假,看看建奴的反应就知道了,通告诸军,接下来要小心戒备,注意建奴狗急跳墙。” “骆爱卿,如果有机会,就问问咱们在建奴的内线,看看济尔哈朗是不是真死了。” 一旁的骆思恭赶忙行礼应下来。 “陛下,还有一事。”孙承宗搓着手掌脸上带着难为情。 “孙爱卿,有事直说便可。” “陛下,臣想去前线。” 朱由检看着孙承宗有些无奈道:“孙爱卿,朕记得你今年有六十五了吧? 这人呐,要服老,身为阁臣,你稳坐京城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去前线做什么?提着刀子砍建奴吗?” 孙承宗:···· “好了,你们先忙着吧,朕回来之事不要声张,晚些朕会在回平谷,朝廷运转还需要你们。” 朱由检说完,不给二人反应的时间,就赶忙离去。 “陛下,这不妥···” 孙承宗赶忙呼喊一声,不过在看着皇帝匆匆走远后,无奈摇头。 “稚绳,你我都成老头子了,前线就别去了,万一在闪了老腰,影响了政务军事就不好了。” 袁可立在一旁捋着胡须笑道。 “礼卿,你刚才也不劝劝陛下,他都从平谷回来,这又去干啥?” “我没着能耐劝住,不行你来···” 二人嘴中碎碎念着,一起回了在文渊阁中的值守班房中。 第232章 愤怒黄台吉!李永芳发力! 遵化西北方二十处,这里原本是一处近千户的大村落。 因为建奴破关,朝廷迁移走了所有百姓,往日的人间烟火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则是黄台吉的中军大帐所在地。 哐啷! “你说什么?老六死了?” 黄台吉瞬间起身,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老六带兵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会中明军的埋伏?” “冷格里,你说实话!” 黄台吉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下方满身血迹的一个青年汉子。 “大汗,是真的,我们在鹿儿岭遭到明军的火炮袭击,六爷真的死了,他的尸体我已经背回来了,就在帐外,您去看看吧。” 冷格里带着哭腔回话。 大帐中的其余建奴众将眼中也满是悲愤、惊惧、甚至带着一丝丝不安。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亲子,曾跟随努尔哈赤征战辽东数十载,立下无数赫赫战功。 数次救努尔哈赤于危难之间,在万历朝时,万历皇帝暗中施展手段挑拨,舒尔哈齐带着两子,阿尔通阿和札萨克图投降大明,但是努尔哈赤没有迁怒于济尔哈朗,反而将其接入宫中和自己的儿子一同抚养。 在努尔哈赤死后,黄台吉能顺利夺得大位,除了阿敏、代善和莽古尔泰个人原因外,济尔哈朗的支持是黄台吉最大的底气! 他也是后金国内执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中唯一不是努尔哈赤子孙的人。 而现在,自己绝对的支持者,儿时的玩伴,大金的核心统帅就这么死了! “大汗!六弟死了!”就在黄台吉悲伤的时候,阿敏有些失神的走入大帐中,他看向黄台吉的目光充斥复杂的神色。 因为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黄台吉和济尔哈朗是堂兄弟,而他和济尔哈朗则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一个是大妈所生,一个是小妈所生,论血缘关系,他比黄台吉要和济尔哈朗更为亲近些。 以前阿敏数次犯错被黄台吉囚禁下狱,都是济尔哈朗在其中斡旋,才将其解救出。 虽然二人政见不同,但是这种血缘关系一直存在。 一旁的代善也悲呼出声:“大汗,六弟身死,臣请屠三屯营和遵化两城为他报仇!” 很多时候代善都看这个堂弟因全力支持黄台吉不爽,现在后者身死后,他突然觉得无比的悲伤。 建奴内部一直都是这样,不对外时,相互争权夺利,对外时又出奇的团结一致。 营帐外。 黄台吉看着躺在地上的济尔哈朗尸体,久久无言。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破关的行动,不但处处被明军牵着鼻子走,到现在连自己的六弟都死在战场上。 “传李永芳。” 黄台吉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 很快,李永芳的身影出现。 “末将见过大汗。” “李永芳,你不是说在三屯营中有内线吗?本汗现在给你机会,联合内线夺下三屯营。” 李永芳看着黄台吉的表情,又看着地上济尔哈朗的尸体,瞬间明白,这个后金的最高掌权者真的生气了。 “大汗放心,末将这就去准备!” 李永芳应下话来,回到自己的汉八旗营中,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明军甲衣,带着两个随从秘密离开。 三屯营。 张之极和卢象升正在进行碰头会议。 “小公爷,现在我军痛击建奴右路军一部,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来报仇,我天雄军还不能撤出鹿儿岭; 从地形上来看,三屯营和鹿儿岭互为犄角,不管建奴攻三屯营城,还是鹿儿岭,我们都可以配合着抵抗,一旦放弃鹿儿岭,建奴只需在鹿儿岭架起火炮,就可以从上而下的对三屯营发起攻击。” 张之极盯着地图开口道:“我知道,但是将士们不能一直在荒郊野外待着,这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了。” 卢象升摆手道:“小公爷放心,我麾下的天雄军都是农民出身,平日里多是在艰苦的环境中劳作,这点委屈不碍事,而且我这个统帅也和他们同吃同住,谁都不会说什么。” “也罢,既然你天雄军能如此,我京营将士也能!你先回去,我现在就带两万京营将士在三屯营右翼的山中埋伏!” 张之极的那种桀骜之气被卢象升激发出来,他心中满是不服气,论成军时间,天雄军是在京营之后,论装备和待遇,京营的将士比天雄军还强上一线,但是从昨日埋伏建奴的战斗来看,京营将士的战斗意志,显然比不过天雄军。 他思索许久,最终发现,天雄军有着很强的凝聚力。 不管何时,只要卢象升振臂一呼,所有的天雄军将士都嗷嗷叫的冲杀,哪怕是前方是建奴奔腾的骑兵,也无所畏惧。 这点就在京营将士中很难体现出来。 “嘿嘿,小公爷,没必要如此,我的建议是把你派到鹿儿岭的一万京营将士调回城中,城外有我天雄军就足够了。 建奴想破三屯营,除非从我三万大军身上跨过去。” “此事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天雄军能做到,我京营将士也得做到!” 张之极铁了心要向卢象升看齐,后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下午时分。 张之极带三屯营中的两万京营将士一同出了城池,直接来到稍远些的右侧一片丘陵中驻扎。 深夜。 在三屯营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洞中。 李永芳带着一个随从正在洞中攀爬。 “草!这个狗草的,就不知道把这个地洞挖大点!这他娘的跟狗洞一般,爬起来是真难受!” 李永芳低声骂着,很快就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砖石挡板。 他伸出手在挡板上使劲敲动,一阵有节奏的声响过后。 过去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砖石突然被移开,一个人脸凑过来。 “是李兄吗?” “没错,拉老子一把!”李永芳嘟囔一句,伸出手臂,洞外的人一把拉住后者从洞中钻出。 “朱来,你他娘的就不会把这个通道挖大点?” 李永芳低骂一声,他跟前的汉子咧嘴一笑。 “嘿嘿,李兄,挖侗不得需要银子吗?就这么点大的洞口,还是我花了近千两银子才搞定。” “草,你他娘还真是扣才!” “李兄,快坐下喝些茶水。” “行了,废话不多说,我这次来可是有个大买卖,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朱来闻言眼前一亮:“有多大?” 李永芳嘴角泛起弧度:“能让你成为大金的贵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贵族?李兄,此话怎讲?” “昨日鹿儿岭一战,济尔哈朗贝勒身死,大汗暴怒···” 李永芳把事情说完后,朱来倒吸一口凉气,陷入沉思。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作为内应?” “嗯,没错,只要配合大金军拿下三屯营,大汗就能赏你一个汉八旗旗主的位置,你应该明白,在大金国内,旗主是绝对的贵族,只要你不犯错,以后的子孙都可以享受天大的荣华富贵。” 朱来闻言陷入沉思,同时摸出旱烟,大口的猛吸一阵。 “行,我答应了。” 朱来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没别的,三屯营总兵朱国彦这些年纵容他们做下的许多恶事已经被朝廷知晓,朱国彦作为总兵,还能戴罪立功,可他们这些人按照大明官场的惯例,最后不是被丢到贫瘠之地担任卫所指挥使,就是被调到一些闲职搁置,以后不会在有什么作为了。 第233章 三屯营失守!用三万明军的鲜血来祭奠吾弟! 李永芳听着朱来这么快答应,心中有些诧异。 他和朱来相识多年,对后者的脾性极为熟知,就拿这次建奴从蓟镇破关来说,他为了得到蓟镇的详细军事布局情况,足足给后者拿出了三万两白银外加京城南锣鼓巷一座大宅院的代价。 “唉,李兄,不瞒你说,在你们还在遵化的时候,朝廷就派来钦差,锦衣卫当场宣读圣旨,把朱国彦这些年做的事全给抖落出来,我们这些被朱国彦拉拢的大头兵以后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李永芳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惊,这事发生的实在有些巧了! “怎么,朱老弟,你的意思是,朝廷早就盯上你们了?” “嗯,大明的官场你是知道的,犯了这么严重的错,上面即便让戴罪立功,到最后也无非是平级调动,或者明升暗降,这仕途,我是走到头了。” 李永芳思绪流转再次问道:“兄弟,直说吧,你手上有什么筹码?” 朱来抽了一口旱烟,深吸一口气道:“下面的大头兵我不好说,但是我的亲卫队都和我一条心,我还能说动城中数个将领,我们几个的亲卫队加起来有五百人。” 李永芳眼前一亮:“五百人够了!只要你们能联合起来,配合大军夺下三屯营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钱粮美人,大汗绝对不会少了你。” “李兄,咱们先说好了,我配合拿下三屯营后,这城中常库中的饷银我要一成。” 三屯营作为营级别城池,有着专门存放朝廷发饷银的仓库,就拿朱来口中所说的常库,其中存放着三屯营和洪山口城以东七个长城堡垒士兵的军饷,共有饷银十二万两,一成便是一万两千两。 李永芳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冷色,不过他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兄弟,你放心,银子不是问题,只要你说,就是两成,我也敢保证你能到手!” “嘿嘿,好,我信你。”朱来低声一笑。 很快,二人商议好具体的行动计划后,李永芳顺着来时的地洞消失不见。 深夜寅时三刻,月明星稀,整个三屯营中的士兵都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在城外数里的官道上。 一队队建奴联军正在安静的行军,整个大军队伍绵延数里,马蹄被包上厚厚的麻布,马嘴被绑上布条防止战马发出声音。 没多久,建奴联军就已经抵达三屯营城外的一处山包后。 “大汗,现在城墙上除了值夜的三千明军外,其余的官军都已经睡下,咱们动手后,鹿儿岭的明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黄台吉骑在马上,目光死死的盯着三屯营城,目光阴冷的可怕。 “嗯,鹿儿岭那边不需担心,阿敏已经率领五千精兵秘密潜过去,只要鹿儿岭的明军出现,必死无疑。” “传令,准备攻城!” “是!” 李永芳得到指令后,孤身一人爬到一处山包上,点燃一个火把,不停的挥舞着。 没多久,城墙上就有人用相同的办法,挥舞回应。 李永芳见状心中一喜,赶忙回到黄台吉身边。 “大汗,成了!” “冲!”黄台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达军令。 前方早就准备好的千余骑兵催动战马呼啸而至,几个呼吸间就抵达城门下。 嘎吱··· 咚··· 北城门猛然发出一阵酸牙的声响后,整个铁质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直接震断,重重的砸在地面。 轰隆隆··· 千余骑兵见状直接冲入北门中,快速占领北城门。 同时点起三团巨大的篝火。 黄台吉见状再度怒喝一声:“儿郎们!复仇的时机到了!杀!” 下一刻,建奴联军极为有节奏的开始冲锋,每队都在千人左右,直冲北城而去。 城中,总兵衙门府。 总兵朱国彦被刚才声响惊醒。 “怎么了?发生何事?” “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卫兵慌张的冲到朱国彦房外。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打开房门后的朱国彦皱眉呵斥着,他低头看到了卫兵身上有不少血迹。 “将军,建奴,是建奴,他们冲到城中了···” 朱国彦瞬间睡意全无,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后脑。 “快!擂鼓聚兵!召集将士御敌!” “将军,来不及了,不知道谁炸开了北城门,建奴的骑兵已经冲过北门了···” 卫兵语气极快的说着,满是恐慌。 “滚开!来人!快快擂鼓聚兵!” 朱国彦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脚呼喊着冲向总兵衙门外的校场。 哐当! 总兵衙门的大门被砸开。 朱来带着两百多人已经堵住了大门口。 “朱来!韦锋,米正卿,你们干什么?” 朱国彦看到来人心中一惊。 “朱将军,我等已经决定投降大金,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朱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自己的佩刀架在朱国彦的脖子上。 ··· 北城大门。 黄台吉已经骑马出现在北门大街上。 “报!大汗,我军已占领所有城门!” “报!大汗,我军已经占领火器库!” ··· 黄台吉听着传令兵的通报,脸上面无表情。 “报!大汗,城东军营八千明军已经投降!” “报!大汗,一个叫朱来的明军官说拿住了总兵朱国彦,请求面见。” “带他过来。” 很快,朱来等人押着衣衫不整的朱国彦出现在黄台吉面前。 “你就是朱国彦?” “是本将没错!黄台吉!你身为后金大汗,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夺城,当真是令人不齿!” 黄台吉无视后者的话,开口道:“我问你,鹿儿岭一战,袭击我军的是明军哪部人?” 朱国彦冷笑一声:“哼!别废话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有种就杀了我!” “拖下去,乱刀砍死!”黄台吉直接摆手丢出一句话。 甚至都懒得在看他。 朱国彦顿时就懵了,不是说建奴喜欢劝降吗?怎么这情况不对啊? “大汗,饶我一命!是天雄军!为首的将领叫卢象升···” 朱国彦被人拖着走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高声呼喊着。 但是黄台吉没有丝毫表示。 朱国彦顿时就急了。 他急声开口道:“大汗,别杀我,我有秘密军情要说!” “慢着!”黄台吉听到这还是开口。 “说吧,什么秘密军情?” 朱国彦看着黄台吉伸手擦去额头的冷汗。 他心中有些挣扎,刚才那种死亡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说话来保命。 但是现在他又有些后悔,最终他咬牙纠结三秒后开口道:“鹿儿岭外的天雄军有三万人,为首的将领是卢象升和杨国柱; 还有京营的三万人,将领是张之极和刘良佐。” “噢?你说的秘密军情就是这?” 黄台吉看着他冷声询问。 “还有!还有!”朱国彦赶忙开口。 “在你们还在遵化的时候,朝廷派来了一个钦差,名为方正化,前几日的晚上,我无意间听到张之极和刘良佐谈话,说什么三万骑兵围堵定然有奇效,还有给你们准备的一份大礼。” 黄台吉听到这,顿时皱起眉头。 “三万骑兵?可是京营的赵率教部?” 朱国彦脸上带着不确定道:“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他们二人是极为小心的说道这个消息,赵率教的三万骑兵早就不是秘密,我想可能是朝廷暗中隐藏的另一支骑兵部队。” 听到这的黄台吉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遏必隆,遵化外的赵率教部骑兵现在何处。” “回大汗的话,昨日傍晚时,我们的哨骑来报,赵率教在遵化城外和秦良玉会师后,就一直在遵化周边游走,并未远离,我们的哨骑一直在盯着。” 黄台吉闻言后,目光看向朱国彦:“很好,你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可免一死。” 呼··· 朱国彦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大···大汗,城中有三万多大军,您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朱国彦说话的同时,眼中满是期待,他觉得黄台吉一定会让自己去劝降城中的将士,这样自己还是统帅三万大军的总兵官! “呵呵,吾弟济尔哈朗在鹿儿岭遭受伏击身死,本汗要用三万明军的性命祭奠吾弟!” 黄台吉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 “传令!城中明军不要降者,全部斩杀!砍下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外,我要告诉天下人,杀吾一弟,需以全城人来陪葬!” 咕噜! 朱国彦猛然咽下一口唾液。 他被黄台吉这充满杀意的军令直接吓住了。 刚才脑海中的总兵官大梦转瞬即逝,他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 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三屯营的城墙上已经挂满了三万蓟镇守军将士的头颅,所有头颅的面容上都带着惊惧的神色。 第234章 鹿儿岭血战!(一) 鹿儿岭天雄军大营。 在卢象升得知三屯营突然失守的消息后,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三屯营作为蓟镇核心军事重城,是统领蓟镇防线的第二核心,没想到就这么被建奴夺去。 他站在山坡上看着不远处的城池,眼中满是悲愤,曾几何时,当年的戚继光在此募兵戍边,威震天下,今日竟然被外敌利用自己人攻破城池。 这是何等的悲哀!巨大的羞耻感让卢象升整个身躯都忍不住的颤抖。 “传令全军!准备夺回三屯营!”卢象升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 一旁的杨国柱张嘴数次想说什么,最后把话咽下。 按照天雄军现在的实力明显不是建奴的对手,但是他非常明白卢象升心中的那种憋屈感,特别是在城墙上密密麻麻悬挂着的蓟镇守军将士的头颅,作为军人,他心中的怒气也被压抑到顶点! 很快。 天雄军分出八千人作为先锋军,由卢象升亲自带领,沿着山道向着三屯营进发。 三屯营南侧,景忠山作为三屯营的一个重要了望点和防御支撑点,其独特的地形地势足够数万大军驻守。 而此时的张之极也得到三屯营被建奴攻陷的消息。 “混账东西!朱来身为蓟镇副总兵之一,竟敢公然反叛!耻辱!天大的耻辱!” 张之极一把掀翻跟前的桌案,脸红脖子粗的怒骂着,紧接着,刘良佐带着哨兵匆匆赶来。 “小公爷,卢总兵带人出兵了!” “什么?”张之极大惊。 “快,给卢象升传信,不可贸然行动!建奴敢夺下三屯营,必定有后手!万万不可大意!” “来不及了!刚才咱们的哨报亲眼看到卢象升亲率八千人为前军,已经在下鹿儿岭的路上了!” 刘良佐急声说完,赶忙召来军中诸将。 “小公爷,下令吧,卢总兵既然已经出兵,那咱们也不能干看着,就是建奴有后手,咱们也得上去摸一把老虎屁股!” 张之极急促的做几个深呼吸后,压下心中的躁怒。 “传令火炮营,瞄准三屯营城,先给老子轰一轮;刘副将,你坐镇大营,我亲率一万人去支援卢总兵,另外,派人给朝廷去信告知三屯营失守的消息,还有派人去太平寨寻方中官,请他速速来援!” “小公爷不可!还是让末将刷军前去支援吧!”刘良佐顿时急了,张之极可是英国公张维贤的亲自,这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儿,他一个副总兵可担不起这责任。 “执行军令!”张之极瞪眼怒吼一声,不给刘良佐丝毫情面,迈着大步就走。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自己是勋贵出身,对战场指挥远没有刘良佐经验丰富,而且他在和卢象升接触的这段时间,二人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 此时好兄弟危急,他不可能坐视不救,而且张之极已有子嗣,即便战死也没有遗憾,相反能换来皇帝对张家的进一步信任! 鹿儿岭山谷。 卢象升带着八千将士已经来到当日袭击济尔哈朗的地方。 他已经看到前方隐约出现的建奴骑兵。 “将士们!陛下对我天雄军皇恩浩荡,今日一战可能很多人会死,现在我下达最后一条军令! 一旦开战!如果有人看到我倒下,不需援救,不需悲伤,握紧你们的长刀,挥洒鲜血!至死方休!” “前进!” 卢象升说完,大手一挥,带着八千将士义无反顾的向前推进。 从鹿儿岭到三屯营,这条山谷是必经之路,也是唯一一条路,根本没有绕行的可能。 他作为三军统帅自然清楚这里一定有建奴的大军会伏击自己,但是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血拼硬打过去。 战争中虽然有许多策略和战法,但是到最后,血拼硬打才是考验一支军队意志的磨刀石! 山谷另一端。 阿敏统率五千精锐八旗兵正在安静的等候。 “报!贝勒爷,山谷中发现大批明军!人数不过万人!” 阿敏闻言后,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眸子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全军出击!” 他军令下达后,五千八旗骑兵跟在他身后,沿着山谷开始冲锋。 轰隆隆··· 山谷中的卢象升在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沉闷声音后,就知道是建奴来了。 “敌人将至!战备!” 八千天雄军将士快速列队,手持燧发枪安静的看着前方。 天雄军有三万人,原本卢象升是想训练一支骑步综合的大军,后来发现战马实在难寻,暂时就以步卒为主,而他选择带八千人的原因也很简单。 鹿儿岭下的山谷并不适合上万大军作战,八千人刚好能够施展开,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下,人多了反而影响战力。 这也是济尔哈朗大意之下,带着两万大军被袭击的原因,人多了,调度不够灵活,受到袭击后,反应速度大大降低。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过去,建奴的骑兵从山谷的弯道出现。 这五千人是绝对的建奴精锐,每人都身穿三层盔甲。 还有最前排的三百骑兵,他们身穿统一的白色重甲,胯下的战马也被厚厚的盔甲覆盖。 那是八旗兵中的精华!白甲巴牙喇! “速射炮开火!一口气打完所有炮弹!” 卢象升看着急速靠近的建奴骑兵,不但没有恐惧,反而胸膛中热血爆涌! 砰砰砰··· 速射炮在大军后方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二十发炮弹激荡空气,带着呼啸声落地炸开。 建奴八旗兵中有许多人被炮弹爆炸的起浪和破片撕成碎片。 血腥味瞬间充斥山谷,最前排的白甲巴牙喇无视炮弹的炸响,仍然策马狂奔着。 后面的八旗兵看到自己身旁的兄弟惨死,无人停下战马去悲伤,他们被鲜血激发出一股戾气,许多人双眼瞬间密布血丝,红彤彤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明军继续抽打战马。 “火器手准备!” 卢象升瞪着双眼,盯着建奴骑兵即将抵达燧发枪射程的一瞬间。 “开火!” 啪啪啪··· 千人一排组成的火器手扣动扳机,一颗颗弹丸形成一条直线冲出。 这千人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站起,侧身退后,紧接着便是下一组千人火器手。 啪啪啪··· 最新上前的火器手打完弹丸,继续侧身后退。 接着又是新一排火器手上前,来回往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建奴最前排冲锋的白甲巴牙喇以往硬扛明军火器的盔甲现在似乎不灵了。 三百人被数轮弹丸扫过后,就有几十人被射穿胸膛或者战马被击中倒下。 阿敏在其中见状,眉头紧皱,高声呼喊。 “白甲巴牙喇全部散开!后面的队伍拉开距离!” 卢象升看着变阵的建奴骑兵,对着后方一招手。 早就等待着的千余军士抬着许多拒马桩快速出现,他们把拒马桩放置成数排,而火器兵也迅速后退。 “火器手不要停,使用三段击战术!御雷营上前!” 卢象升双目发亮的指挥着,装填好弹丸的火器兵,快速变动,原本的千人一排火器兵转化为五百人一排,形成犬牙交错的三排阵型。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三段击战术实施后,虽然火力辐射范围有所降低,但是火力密度提升数倍。 建奴的分散战术被密集的弹丸瞬间放倒许多人。 最前排的白甲巴牙喇更是面临最大的压力。 他们身上的三层铁甲被弹丸打的发出许多闷响。 不少人因为没有被击中要害,还在咬牙坚持。 更多的人,则是被弹丸击穿身体,口吐鲜血滚落在地。 “勇士们!给我冲!”阿敏看着身边的白甲巴牙喇不断倒下身死,心中滴血,目眦欲裂的呼喊。 当他们硬扛着明军火器的进攻冲到拒马桩十几米处时。 卢象升猛然高呼。 “御雷营上前!注意不要炸到拒马桩,往建奴人多的地方扔,火器手把被拒马桩困住的建奴全部射杀!” 第235章 鹿儿岭血战!(二) 山谷中,卢象升想象中的建奴骑兵被拒马桩困住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建奴剩下的百余名白甲巴牙喇骑兵在冲到拒马桩阵前压根没有停下。 他们凭借战马厚重的盔甲,直接就把拒马桩撞开。 “御雷营,先炸那些重骑兵!”卢象升见状急声呼喊一句。 这是卢象升真正意义上的直面建奴骑兵,若是此战指挥者是赵率教或者有在辽东和建奴对战的明军将领,大概率不会选择用拒马桩来阻敌。 咚咚咚··· 掌心雷在白甲兵周围炸响,四散的弹片再度放倒十几人。 最终冲开拒马桩阵直面卢象升手下的火器兵军阵。 “刀盾手上前!” 在山谷两侧的两千持刀架盾的天雄军将士快速靠前,利用盾牌组成一道临时防线,准备迎接白甲重骑兵的冲击。 “火器手缓慢后撤,长枪手御敌!御雷营在两侧给攻击后面的建奴骑兵!” 卢象升看着战场局势,十分冷静的下达一条条军令。 他没有因敌军重骑兵冲到阵前慌乱,更没有丧失理智。 此时的山谷战场出现了短暂僵持。 阿敏亲率百名白甲重骑兵冲击天雄军防线,两侧的御雷营将士丢出掌心雷轰击后面的建奴骑兵,中间的拒马桩阵虽然被冲乱,但却有效的缓解骑兵那巨大的冲势。 “勇士们!给六贝勒报仇!给老子杀光这些明狗!” 阿敏骑在战马上高呼,双眼赤红的挥舞着双刀。 刺啦··· 阿敏手中钢刀横扫,直接砍断天雄军长枪兵刺出的枪杆。 希律律··· 在冲到盾兵防线跟前的瞬间,阿敏拉动战马缰绳,战马猛然抬起两条前蹄,重重的踩在盾牌上。 亢! 铁质的盾牌直接被踩出两处凹陷。 咔嚓! 在盾牌后的天雄军军士直接被这股巨力压倒,他的上半身直接以四十五度角弯曲,脊椎骨完全折断。 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大口吐着鲜血,双眼开始翻白。 “白娃!”一旁的把总见状痛呼一声,死死的咬着牙关。 “六叔!白娃死了!” 距离白娃最近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魁梧青年双眼通红。 “李家村的爷们都听着!白娃死了!咱们和狗草的建奴拼了!”这个把总眼中噙着眼泪,身躯还是死死的抵住盾牌。 白娃名叫李康,是保定府容城李家村人,这个把总是李康的亲叔叔。 咚咚咚··· 亢亢亢··· 百余名白甲重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在盾牌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 还有战马半立起后,前蹄重重踩踏在铁质盾牌上的声音。 天雄军使用的盾牌是特制的,每面盾牌两侧都有四个活扣。 当需要组成盾兵防线时,把活扣抵住,就能形成抓合力,可以有效的分散盾牌正面的冲击力。 噗噗噗··· 许多长枪手发现敌人的弱点,刺出手中长枪,直接洞穿战马的腹部。 十几个白甲重骑兵的战马吃痛直接翻身倒地。 “稳住阵型,传来火炮手,调节速射炮,给老子轰死这些白甲野猪皮!” 卢象升看着盾兵防线摇摇欲坠,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后方军阵响起一阵闷声。 几颗开花弹落在盾兵前方数米的位置炸开,再次扰乱白甲重骑兵的攻势。 阿敏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嘶吼道:“还能动的全部过来集合,老子要一回合干翻明狗的乌龟壳!” 周围二十多米范围内的白甲巴牙喇快速汇聚,剩下的七十八人由阿敏带队,无视天雄军火器和火炮的轰击,像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盾兵防线上。 咚咚咚··· 沉闷的冲撞声传出。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盾兵防线直接崩散。 “杀!”阿敏带着身后的几十名重骑兵直冲火器兵军阵。 他十分清楚,后面的火炮短时间内够不着,这些盾兵对后面的骑兵大部作用不大,眼前的火器手才是最大的威胁。 刺啦! 阿敏手中长刀横扫,直接杀死最近的天雄军士兵。 几十个重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在火器部队中冲杀一个来回。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快到卢象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破阵营,跟我干死那些白野猪!”卢象升一把抽出皇帝亲赐的宝刀。 没有丝毫犹豫的呼喊一声,带着身后一支千余人的魁梧汉子,疯狂冲向那几十个白甲重骑兵。 “杀!” 卢象升迈着大步冲上前,脚踩地面凸起的土坡,双手握刀,飞身砍在最近的白甲兵上。 当! 这名白甲兵横刀格挡,发出清脆的金属音。 他虽然挡住了卢象升的一击重刀,但是胯下战马受到巨力后,接连摇晃。 卢象升身躯在地上翻滚后,弯腰一刀砍断战马的后腿。 战马吃痛发出哀嚎,直接侧翻在地。 “狗建奴,纳命来!”卢象升怒吼一声,修长的双臂握刀砍在躲闪不及的白甲兵肩头。 噗呲! 宝刀直接劈开厚重的盔甲,在后者胸膛处劈开一个大口子。 “额···噗···”躺在地上的这个白甲兵口中喷出鲜血,身子抽搐数下失去气息。 “劳萨!”不远处的阿敏看到死去的那名白甲兵,痛呼一声,赶忙策马杀来。 劳萨是黄台吉手下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的副统领,几乎是建奴骑兵中的战力天花板! “破阵营,给我杀!”卢象升紧握钢刀,带着千余人开始围攻几十个白甲兵。 最终阿敏见这些明军战力非同一般,而且白甲兵的效果已经达到,带着剩下的四五十人边打边撤。 在留下十几具尸体后,阿敏带的仅剩的二十多白甲兵冲出包围。 拒马桩阵这边。 御雷营的一千将士已经把所有的掌心雷全部丢出去。 拒马桩阵十米的范围内满是建奴八旗兵的残肢断臂和战马的尸体。 在后面的八旗兵清出一条路后,八旗兵继续展开冲锋。 “火器手全体上刺刀!列枪阵! 刀盾兵变阵,护住两翼,长枪手后退!全军准备死战!” 卢象升再次下达军令,四千火器手快速拔出腰上的短剑卡在燧发枪的前端。 刀盾兵分成两截,分立山谷左右位置,同时打开盾牌下方的一排齿状机关,把盾牌插入地面,同时把盾牌上方的锁扣合住。 两面盾牌形成一个三角形牢牢的盯在地上。 而那些持盾的军士全部退出盾阵,拔出腰中佩刀猫腰躲在盾阵后面。 第236章 死战之地!援兵抵达! “勇士们!明狗军阵已溃,随我冲过去,杀光他们!” 阿敏在军前高声呼喊着,他已经杀红眼,三百白甲巴牙喇为了冲开明军军阵,几乎损失殆尽,这种损失让他心中滴血! 若是不能取得好看的战果,这回去后,黄台吉一定会找他麻烦。 轰隆隆··· 数千骑兵冲过拒马桩阵带着奔腾之势冲来。 卢象升眉头凝在一起,他率领长枪阵严阵以待。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随着建奴骑兵来到十米的距离后。 “御敌!”卢象升高呼一声,一千军士组成的长枪阵把枪尾抵在地面,身躯压着枪身,枪尖齐刷刷的对准前方。 噗呲,噗呲··· 希律律···昂昂··· 最先被长枪刺穿的是战马,锋利的枪尖刺穿战马的前腹,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冲入枪阵中。 而马背上的建奴骑兵齐刷刷的踩踏翻倒的战马持刀飞身跃起。 噗···刺啦··· 飞身而起的建奴骑兵有不少也被长枪刺中身躯,不过他们硬撑着挥动手中的长刀,砍杀自己身边最近的明军将士。 虽然前排的建奴骑兵死伤惨重,极其凄惨,但是明军将士也不好过。 最前方冲锋的几十匹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冲击长枪阵,整个阵型已经濒临崩溃。 战况和天雄军将士的作战意志无关,而是建奴的战法特殊。 在建奴内部,因为资源有限,他们内部的竞争极为激烈。 就拿这种白刃战来说,他们想破明军的长枪阵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是用火炮轰击破阵,第二则是用战马奔腾带来的强大冲击力破阵。 建奴虽然有火炮,但是阿敏此次率军都是轻骑没有携带火炮的条件。 那么最合适的就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使用战马来破阵。 “快!后面的顶上!破阵营从两翼掠阵!”卢象升看着被冲散长枪阵,心中有些焦急。 这是他第一次和建奴八旗兵正面交手,虽然他心中有着极大的信心的,但是现实情况却并不乐观。 原本的四千火器手此时已经集结完毕,他们手持装上剑刃的燧发枪,组成临时枪阵,快速冲上前来。 而卢象升则亲自带着围杀白甲兵的千余卫队,他们身披明盔,每人手持特殊的大长刀,行动极为整齐的从两侧开始砍杀建奴骑兵。 这是卢象升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组成的一支队伍。 他们每人的身高都不能低于一米八,身材魁梧,平日操练时也是身穿厚重的明盔甲,手持和大长刀等同重量的木刀进行最严苛的训练。 而他们手中的大长刀,则是卢象升专门请人按照唐代的陌刀打造的。 刀柄长,刀身厚重,刀锋锐利无比。 “狗奴儿!给爷死!”左翼的破阵营百总舞动陌刀砍在最近的一个建奴骑兵身上。 刺啦! 这个建奴骑兵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就被砍成两半。 而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的阿敏瞬间懵了。 他没想到这千余个身穿笨重盔甲的明军竟然这么生猛,一刀下去连人带马都给劈开! “达索!快,你带着亲卫队和剩下的白甲兵拦住他们!” 阿敏话音落下,身侧的一个壮汉策马出列,他领命后对着身后一招手,一队数百人的骑兵跟他出列奔赴山谷两侧。 山谷横向距离并不宽敞,由于刀盾手把盾牌立在地面形成一定的缓冲,建奴骑兵只能通过盾线中间的通道穿梭。 他们想突破盾牌的防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原本持盾的那些军士全都守在盾牌附近严防建奴骑兵破坏。 战场两侧,则是盾线后方的狭长空间。 达索带队出现在两侧,抵抗破阵营的攻势后,八旗兵的冲锋明显更加顺利。 中间位置的火器兵组成的临时枪阵根本无法扛住骑兵的冲锋。 数千人组成的三个枪阵已经被全部突破。 已经有近百建奴骑兵冲到天雄军后方的火炮手阵地前。 卢象升看到这一幕,深知自己的八千大军军阵已经被建奴突破,战事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心生死志的卢象升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卫兵手中的陌刀也加入厮杀。 战事在持续三刻钟后,已经有些脱力的卢象升砍死和他缠斗的建奴骑兵。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浑身被鲜血浸湿,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将军,快起来!建奴后方似乎出现了异常!”气喘吁吁的亲卫一把拉起卢象升的手臂。 “怎么回事?”卢象升赶忙起身看去。 “将军,是京营!京营的兄弟们来支援咱们了!” 稍微靠前的天雄军军士看到了山谷前方一处缓坡出现的大纛,认出来人。 “报!将军,杨将军率军从后方来援!” 山谷靠后的军士匆忙跑来报告。 “好!兄弟们!援军已到!合杀建奴!冲啊!” 山谷拐角的缓坡上,张之极带着一万京营将士,刚刚抵达。 在高处,京营的火器手正手持燧发枪疯狂朝着下方的建奴射击。 下方还有密密麻麻的军士跑下山坡从后面对建奴发起进攻。 后面卢象升的随军火炮营阵地。 杨国柱大口喘着粗气,带着数千天雄军将士匆匆赶来。 没多久,杨国柱带人冲到中间战场,看到卢象升后,眼中的担忧之色才淡去。 “呼哧,呼哧···”杨国柱站在卢象升身旁,大口吸着气。 “老卢,你···你可真难为死兄弟了!” “我听到你这边的动静后,就猜测你可能在山谷中遇到建奴,这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 此时的杨国柱身子直晃,两条腿不自主的打哆嗦,那是极力奔跑后正常的生理反应。 “老杨,真是苦了你了。”卢象升带着些心疼。 从鹿儿岭至此,他率军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但是他在和建奴交手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多的时间,杨国柱率军从鹿儿岭可以说是一路狂奔,外加连滚带爬,要知道这一路大多是下山的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跌落山坡。 建奴军中。 阿敏看着前后突然出现的明军援兵,脸上的皮肉不自控的抖动着。 “贝勒爷,明军援兵不少,咱们先撤吧。”被破阵营砍的怀疑人生的达索喘着粗气拍马出现。 “他娘的!这次破关遇到的明军真踏马邪门!传令!后队变前队,撤回三屯营!” 军令下达后,建奴骑兵不再冲锋,阿敏后方的骑兵开始回杀张之极的京营将士。 已经下到山坡的三千多京营刀斧手虽然拼力拦截,最终收效甚微。 一刻钟后,剩下的建奴骑兵带着滚滚烟尘,消失在山谷拐角处。 第237章 合围战略暴露,黄台吉的大野心! 阿敏率军退走后,卢象升带着剩下的残余军士打扫完战场,返回鹿儿岭大营。 山谷一战结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八千精锐大军损失过半,许多百户所的建制都残了,更甚者一个百户所仅剩几人活下来。 这种打击是极其沉重的,不但是战死的天雄军将士性命,还有对大军士气造成不小的冲击。 “兄弟,此战虽说咱们损失惨重,但是建奴也不好受,我刚才看过打扫战场的数目,建奴骑兵死伤两千八百多人,这种战绩放在以前,就是大胜。” 张之极在一旁出言安慰。 “欸,此战我军损失四千勇士,全怪我决策失去理智,我会上奏陛下,朝廷不管对我做出何等处罚,我都接受。” 卢象升语气带着萧瑟,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堆起来焚烧的天雄军将士尸体。 “行了!卢象升!你初次面对建奴作战,取得这等战果已经不错了!莫要自暴自弃!陛下若是得知你这副鬼样子,想来定会很失望。” 张之极皱眉低喝一声,伸手砸在卢象升的肩膀上。 后者抬头看着张之极,缓了许久后,才说话。 “给我支烟。” 张之极闻言顿时一愣,从怀中摸出一支旱烟。 卢象升点燃烟草后,狠狠的吸了几口,过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先把三屯营失守和鹿儿岭山谷的战况报上去吧,陛下对战事很关心,咱们不能浪费时间。” 张之极看着后者的神情,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开口道:“行了,这事你别操心了,我已经给写了折子送出; 老卢,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就不这么难受了。” 卢象升自顾自的抽着旱烟,也没接话。 “知道方中官为什么没有来援吗?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太平寨城堡进入长城一线,这会估计已经在收复喜峰口等几座失守的城关了。 我想说的是,此战你在鹿儿岭对战建奴,并不是没有功劳,相反,此战吸引了建奴的目光和注意力,等方中官拿下失守的城关,那么我军在右翼就能够完成陛下制定的计划第一步战略。” 卢象升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他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随后,他赶忙跑回大帐中,目光死死的盯着蓟镇地图。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哈哈哈,陛下真是圣君临世,此等战略构想确实厉害!” 张之极迈步走来笑道:“你明白最好,还记得大军出发时,陛下给咱们下达的旨意吗?尽可能的拖住建奴的同时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三屯营失守,城中将士被杀,难道只有你难过?咱们都是军人,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的滋味不比你好到哪去,但是咱们不能为了一城坏了陛下的大局。” “嗯,我知道了,放心了,小公爷,接下来面对建奴我知道怎么做了。” 卢象升缓缓点头回话。 ··· 三屯营城。 总兵府衙门。 黄台吉坐在上位,安静的听着阿敏的汇报后,脸色极其难看。 “也就是说,你此战不但没有击溃明军,反而被明军打的狼狈逃回,本汗这么理解没错吧?” 黄台吉看着阿敏的目光极其冰冷。 阿敏此人素有野心,在沈阳时,阿敏利用代善生乱一事,从自己手中夺回了一旗旗主的位置。 现在率五千精兵伏击明军,竟然大败而归,最重要的是三百白甲巴牙喇几乎损失殆尽。 这种损失是黄台吉难以接受的。 “大汗,明军火器犀利,而且还有援军,确实和以往的明军不一样。” 阿敏神情也非常低沉,开口为自己辩解。 “火器犀利?二哥!咱大金立国至今,遇到的哪支明军火器不强的?别拿火器一说来搪塞,战败就是战败,没有理由可言!” 多铎在一旁冷声出言讥讽,他和阿敏向来不对付,现在又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多铎,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大汗可以派人去鹿儿岭山谷看看,那些明军不管是军阵还是火器战术,都比辽东的精锐明军强,我带出去作战的勇士们亲身感受; 大汗,我所说全都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在军中调查,阿敏但凡有一句假话,愿受任何刑罚!” 阿敏对着多铎怒怼几句后,目光转向黄台吉。 黄台吉听着阿敏的话,陷入沉思。 他很了解后者的性格,平日里虽然喜欢争权夺利,野心极大,但是在战场上,有一说一,从未出过岔子。 这次既然这么说,肯定不单是他的责任。 “行了,此事待议,范文程留下,你们先退下。” 黄台吉冷着脸都出一句,众人行礼后退走。 “范先生,你怎么看?” 范文程听到黄台吉的询问,捋着胡须,双眼泛起数道亮色。 “大汗,我一直感觉事情不对劲,不过在看到二贝勒此战的结果后,臣把许多事都想明白了。” 范文程说着,迈步来到地图前。 “大汗请看,我军从破关至今,已有十日时间,截至现在,遵化城下有秦良玉的白杆兵和京营赵率教的三万骑兵,我军想强攻遵化已经不现实;三屯营虽然在我们手中,但是周围的山地中还有大量的明军原地据守; 我派人在遵化,三屯营,迁西,蓟州城等地查看过,明廷把周边的百姓迁移了个干净,也就是说,明廷对咱们破关是有准备的,臣的想法是,明廷的意图极有可能是把我军引在蓟州城,遵化,迁西一线北侧地带作战; 根据左路军十二爷的每日军报来看,蓟州城戒严后,没有任何援军抵达,按照臣的推测,明廷的战略应该是想用主力部队拖住我们,同时从东西两翼的长城收复失去的城关,如此一来,可以形成一个合围之势; 从战事开始到现在,我军一直都被明军牵着鼻子走,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黄台吉听着范文程的话,眉头拧在一起。 “孤也考虑到这个情况了,明廷想要完成合围之势,所需大军最起码得四十万人,崇祯去哪弄这么多人马?” “大汗,还记得朱国彦说的秘密军情吗?臣推测崇祯皇帝绝对留有后手,而且不止那三万骑兵。” “嗯,按照你的意思,我军接下来当如何?”黄台吉双眼明亮的看着范文程。 “大汗心中想必已有谋划,请准许臣一猜。” 范文程笑着说道,伸手在地图上指出一地:“平谷!” “哈哈哈,范先生的谋略确实过人,等此战结束回国后,孤准备仿照明廷组建文馆六部制度,到时这文馆第一人非范先生莫属。” 范文程一听,心中大动,在辽东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要达成理想了! 黄台吉则盯着地图上的平谷县,陷入思索。 平谷县地处北京东部,位于蓟镇防线的边缘地带。 其东、南、北三面环山,是连接华北平原和燕山山脉的重要通道,也是蓟镇防线与内地联系的关键节点之一。 他选择攻击这里并不是仓促决定的,而是一件事引起了他的兴趣。 “范先生,你可知道孤为何要选择平谷下手?”黄台吉背手走到堂屋门口,看向西侧的天空。 “大汗,打下平谷可威胁北京,同时也能在京畿地区给明廷沉重一击,此举刚好符合我军破关的战略目的。” 黄台吉摇头道:“不,孤不是这个意思。” 范文程见状有些不解:“大汗,臣愚钝,请大汗解惑。” “呵呵。” 黄台吉低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后者。 “因为崇祯在平谷。” 范文程满是震惊的接过书信一看,眼中精芒大盛。 “大汗是想行英宗时的土木之变?” 黄台吉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第238章 河西铁骑出动!长城收复战开始! 太平寨堡是蓟镇长城防御体系中的重要堡垒,同时也是唯一没有依长城城墙铸造的军事堡垒。 原本的蓟镇防线东起山海关,西达居庸关,由于这些年大明财政压力极大,蓟镇防线过长,为缓解蓟镇压力,太平寨以东的十几处城堡都划归于山海卫代管。 而太平寨城堡就是蓟镇和山海卫两段防线的分界线。 城堡内的校场上,方正化在河西四郡打造的三万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一旁还有着京营的一万火器部队。 “二位大人,这位是青山口城堡游击将军海大奎,作为本次大军从长城收复关隘的向导。”太平寨城堡霍华带着一人来到方正化和李凤翔跟前行礼说话。 “末将参见二位大人。” 方正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汉子,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有股子英气,本次咱家奉旨收复被建奴侵占的长城关隘危险系数很大,你可做好准备?” “大人放心,末将身受皇恩,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上一闯。” 方正化眼中带着疑惑之色,扭头看向身后的随军暗卫百户。 后者点头示意是自己人,方正化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放心,末将是自己人。”海大奎低声在方正化跟前低语一声,同时不着痕迹的露出自己心口处的一个特殊的记号。 也不怪方正化谨慎,实在是建奴的探子无孔不入,不知在暗中收买了多少边军将领,方正化率军来太平寨是级别很高的秘密军情,需要很高的保密程度。 而太平寨内部上下早就被暗卫完全摸清楚。 方正化点头道:“海将军,你暂时就编入咱家的亲卫队中吧。” 接着转身扫过集结完毕的大军,高呼道:“全军出发!” 很快,四万大军分为有序的离开太平寨城堡,秘密朝着东侧的长城行进。 几个时辰后。 “大人,前方就是青山口堡,大军可以入内休整,末将可以保证,整个青山口堡绝对没有建奴的探子和细作。” 方正化听着海大奎的话,摇头道:“不,大军不入青山口城,眼下战事紧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趁喜峰口城的建奴没有发现我们,全军不能停。 老李,咱们这样,我先率一万骑兵,沿着长城突袭过去,你率剩下的大军,从长城下急行军,等我发起进攻后,你带人包围城池,不放走一个建奴兵!” 李凤翔点头答应后,方正化带一万骑兵沿着长城快速前进。 大约三刻钟的时间过后。 海大奎跟在李凤翔身侧。 “李大人请看,山下有一处小镇,因距离喜峰口城极近,建奴有可能在镇上设立哨点,末将建议先派人快速扫过镇子,谨防城中建奴得到消息。” “可以。”李凤翔爬在山坡上顺着海大奎的指向隐约看到一片民房。 “达云,你率三千骑兵扫平小镇。” “是!”李凤翔身后站着的一个皮肤粗糙的汉子回应一声,转身带三千骑兵,沿着山道快速离去。 镇子中。 一百多名蒙古人装饰的汉子正围在一起吃着烤肉。 他们是蒙八旗的士兵,被岳托派出来作为观察哨。 踏踏踏··· 街道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引起这些人的警觉。 一百多人赶忙翻身上马。走出大院查看情况。 嗖嗖··· 大门口突然响起羽箭破风声。 这一百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密集的箭矢射成刺猬。 “十人一组,全面探查镇上情况,遇到敌人就地斩杀!” 达云下达完命令后,身后的三千骑兵快速散开。 没多久就巡视完镇子集结离开。 很快,达云派回的传令兵就出现在李凤祥跟前汇报了情况。 “传令,全军急行军,三炷香时间内兵围喜峰口城!” 李凤翔神情严肃的说完,大军再度行动起来。 长城上。 方正化已经带着骑兵抵达喜峰口城外的一处废弃堡垒中。 “报!李大人传信,大军已经完成对喜峰口城的包围。” “好!传令!全军冲入城中,所有叛国之人和建奴联军士兵,全部斩杀!” 轰隆隆··· 一万骑兵在长城上奔腾起来,带着巨大的声响直冲喜峰口城的城墙。 明朝的长城军事堡垒都是依山而建,城池的城墙是和长城的主墙连接的。 而负责守城池和长城城墙连接楼隘的建奴士兵最先发现外面的异常情况。 “快看!城墙上有骑兵出现!” “你疯了?骑兵怎么会在城墙上跑?” “我的天!是明军!是明军的骑兵!快,快去给城中汇报!” 几个蒙八旗的士兵看清快速靠近的明字旗顿时明白过来。 慌张的跑下隘楼。 嗖嗖嗖··· 漫天羽箭袭来,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射翻在地。 “柴七,你率一千人抢占烽火台,防止敌军燃狼烟传信;蒙自强,你率八百人,扫平城墙上的所有值守敌军! 其余人跟我冲杀城中大营!” 方正化快速下达军令后。 两支精干的骑兵快速从大队中分离。 一支直奔城墙上的烽火台,一支沿着长城城墙继续向前冲去。 城中兵事衙门中。 负责镇守喜峰口城池的是岳托手下大将度斐,此人是镶红旗之人,数次跟随岳托在战场上获立军功。 此时他正一人喝着闷酒。 原本他还想着这次跟随岳托破关能劫掠许多女人财物。 没曾想直接就被丢到这守城。 “报!都统大人,明军骑兵来袭!” 正喝得尽兴的度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军骑兵?哪里来的明军骑兵?” “大人,明军骑兵从长城上杀来,目前已经杀入城中,正在围堵我军大营!” “快!给我穿甲,命人去大营中召集儿郎们作战!” 度斐手忙脚乱跑到自己盔甲处,两个卫兵开始拿起盔甲为其穿戴。 “不必穿了,你这狗奴的死期到了!”方正化的声音在兵事衙门中响起。 数十名骑兵呼啦啦的冲入堂屋中。 几把锋利的钢刀已经架到度斐脖子上。 “你···你是何人?”度斐满心惊惧。 他和明军作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杀气腾腾,不输自己大金八旗兵的战士。 “呵呵,你这狗奴,还没资格知道咱的名字,现在我问你答。” 方正化冷声继续问道:“岳托在那座城池镇守?” “不知道?”度斐十分硬气的回话。 “呵呵。”方正化冷笑一声,扭头看向随军暗卫百户。 “周百户,听说锦衣卫的审讯手段你们学了不少,此人就交给你了,只要不死,随便你怎么审。” 周鹏应话后,带着身后的暗卫兄弟,直接按住度斐脱了个精光。 “呵呵,你们这些野猪皮的鸟蛋还真是小,来,夹住,爷先给你来的爽的。” 周鹏冷笑着摸出一把小锤子,对着度斐的一颗鸟蛋猛然砸下。 “啊···” 在度斐懵逼的状态下,他嘶吼一声,脸色瞬间一阵潮红,身子开始不自主的抽搐起来。 那种自下而上的痛几乎要把他撕裂。 此时的度斐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种一波一波的痛感席卷全身。 哗啦··· 暗卫的兄弟直接端来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 “怎么样,滋味不错了,别说不给你机会,老实回答我家大人问话,你就不用受罪,不然,这鸟蛋可还有一颗呢。” 周鹏带着笑意看向度斐。 后者两眼呆滞,下半身现在已经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强的麻胀之感。 “我说···我说···” 度斐认怂了,他在战场受伤无数,这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岳托在汉儿庄驻守。” 方正化闻言后再问:“汉儿庄城中有多少人?都有哪些兵?” “八旗兵三千,蒙八旗五千,汉八旗五千,一共一万三千人。” “岳托军中配备有那些火器?” “有佛朗基炮,还有大汗命人打造的臼口炮,一共有一百三十门。” 方正化问完后开口道:“嗯,不错,把他绑了,先在军中看管,等战事结束后,押入京城等陛下处置。” 第239章 连复三城!诡异汉儿庄! 喜峰口城的建奴守军不多,内有方正化率一万骑兵围杀,外有李凤翔带大军围困,仅一个时辰的时间,城中建奴联军就被杀干净,城池平复。 李凤翔接到方正化的命令留下两千京营军士守城后,大军开拔。 接下来便是潘家口城和龙井关城两座城池。 因方正化带骑兵在长城上机动,骑兵的速度被充分发挥出来。 加之又是方正化率军突袭,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拿下二城。 时至傍晚。 方正化已经率军从长城撤下,与李凤翔大军会合。 “二位大人,汉儿庄是营级城池,城墙高大,且城中建奴人数众多,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海大奎看着前方的城池出言解释道。 他作为蓟镇防线的游击将军,也在汉儿庄城轮值过,对城池极为熟悉。 方正化看着前方低声道:“我们此战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能和建奴打持久战,不然三屯营那边的建奴一旦得知消息来援,咱们就前功尽弃。” “老方,你的意思是?”李凤翔疑惑道。 “汉儿庄城不但要快速拿下,咱们还必须尽可能多的歼灭建奴骑兵,陛下曾派人传来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建奴的右路四万大军,济尔哈朗被天雄军伏击,济尔哈朗身死,冷格里带着八千残兵逃走,如果咱们能把岳托这一万三千人弄死,建奴的右路军就算完蛋。” “二位大人,末将有个想法。” 海大奎思索片刻后出言。 “海将军请说。” “二位大人,岳托在汉儿庄城驻军这么多人,明显是效仿我军的做法,把汉儿庄城当作龙井关、潘家口、喜峰口的支援地,末将的建议是分兵三路,在去往三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伏,然后三城同时点燃狼烟示警,引汉儿庄城中建奴分兵来援,只要他们出城,咱们行围点打援之计,或许有奇效!” “我觉得此法可行。”方正化看着地图斟酌片刻后点头同意。 “有个问题,若是岳托得知三城被攻,定然会想到是我大军来到,他若是给三屯营的黄台吉求援,怎么办?” 李凤翔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几人瞬间沉默下来。 “这个问题,或许我暗卫可以帮忙解决。”一旁的沉默的周鹏开口。 “噢?周百户有何良策?” “说不上良策,我暗卫在城中有潜伏人员,若是岳托派人求援,我的人可出手截杀。” 几人闻言心中一惊,他们都没想到,暗卫竟然隐藏这么深,在建奴联军内部都有潜伏者。 “二位大人不必这个眼神看我,暗卫是陛下的眼睛,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能贸然出击的,城中的潜伏人员虽然可以出手,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出手后定然会暴露,所以此计需要周密部署,而且汉儿庄距离三屯营很近,一旦出手就必须速战速决。” “好,就依周百户所言,咱们按照海将军的策略打。” 很快,龙井关,潘家口,喜峰口的京营将士都收到方正化的军令。 约定在晚上酉时三刻一起点燃狼烟示警,引汉儿庄城的建奴骑兵出来。 时间快速流逝,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后,三城同时出现狼烟。 在这个时期的大明,猛火油已经在军中有着极为广泛的应用,而长城防线的城关烽火台中大多都用猛火油加干柴燃烧形成狼烟。 汉儿庄城外,在暗中伏击的方正化,李凤翔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也不见城中有援兵出来。 二人顿时满脸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三城燃起示警狼烟,岳托竟然不管不顾?” “老方,有些不对劲!”李凤翔脸色终于变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城中居然毫无反应,这其中一定有事儿!” “周百户,你赶快让城中的人打听下,发生了何事!” 周鹏听着方正化的急声问话,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也很奇怪,昨日城中的人还传出信来,怎么今日会这么奇怪! “二位大人莫急,我带人去看看,你们等我消息!” 周鹏说着,带着几名暗卫的好手,匆匆离去。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 周鹏面色凝重的回来了。 “大人,出事了!”周鹏说着,拿出一张被鲜血浸湿的帛书。 “我在城外发现了几十具尸体,其中有三人是我暗卫潜伏在建奴汉八旗的人,他们都死了。” 方正化接过帛书细细的看起来。 字迹很潦草,明显是情急之下书写的。 内容大概是说岳托突然带军撤离汉儿庄城,临走时不知怎么发现了几十个人有异常,对他们展开屠杀。 “这么说,汉儿庄城是座空城?” “方家,你带一千骑去看看!” 方正化说着点名一人,后者领命后带着一支千人骑兵直奔城池。 没多久,方家就匆匆赶回。 “大人,城中是个空城,城墙上的守军都是假人!” “什么!?” 方正话闻言猛然起身,他心脏咚咚直跳,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在他心中萦绕。 “京营先派三千人仔细搜查城池,方刚!派出所有哨骑,全面探查,一旦发现建奴踪迹速速来报!” 很快,大军再次行动起来。 一支三千人的京营将士赶到汉儿庄城中,开始对城池进行仔细探查。 紧接着,方正话和李凤翔也亲率大军,进入城中。 “报,大人,城中并未发现有建奴踪迹。” “报!大人,城中没有发现地道,暗洞。” “报!大人,城中火器库,军械库全部清空,粮草也颗粒不剩。” 方正话听着一连串的汇报,眉头拧在一起,他目光扫过周围。 这种处处透着诡异的事,比直面建奴大军还人压抑。 “火器,军械,粮草都被搬空,这么来看,建奴不是仓促离开的,应该准备完全后离开的。” “这也不应该啊,喜峰口三城中还有建奴联军的守军,岳托带大部撤走为何不带走他们?从度斐的口供来看,他似乎对岳托撤走一事并不知情。” “不对,度斐虽说是岳托心腹,但是此人说白了也不过是亲卫出身,若是岳托真狠心将其舍弃,也有可能让其留下固守,营造一种他还在汉儿庄固守的假象。” 一众将领在一旁低声议论着,方正话越听越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猛然间,他想到一件事。 “方刚!你亲自带人去鹿儿岭和景忠山寻卢象升和张之极,问问他们侵占三屯营的建奴主力大军有何动静!” “是!” 方刚领命后带着一队十几骑匆匆离去。 第240章 消失的建奴大军!一个可怕的猜测! 鹿儿岭明军大营。 张之极和卢象升听着方刚的话,满是震惊。 “什么?汉儿庄中的建奴失去了踪迹?” “是的,小公爷,师父让我来问问卢将军,三屯营中的建奴大军是否有异常。” 卢象升赶忙招来卫兵。 “快,去问问盯着三屯营城的哨骑,城中可有异常。” 很快,负责盯梢的哨骑百总匆匆走来。 “将军,城中建奴并无动静。” “没有动静?这就奇怪了!”卢象升听到汇报满是不解。 “兄弟,昨夜山中起雾时,咱们的哨骑可有靠近观察吗?”说话的是卢象升军中的随军暗卫百户。 哨骑百总回忆片刻后道:“这不好说,昨夜山中起大雾,军中的哨骑一般都会在城池三里外盯梢,城中也没什么动静,而且昨夜大雾不利于行军,建奴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暗卫百户听着百总有些不确定的话,眸子顿时眯成一道缝。 “卢将军,末将建议您还是派兵去三屯营试探一番最好。” 卢象升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国柱,你调三百人,沿着山间的小道去看看,另外,传令火炮营,对准三屯营打几发炮试试。” 很快。 杨国柱抽调三百军中好手,沿着陡峭的山壁开始向着三屯营进发。 同一时间,在鹿儿岭对面的山包上,火炮营用崇祯炮瞄准城中军营位置轰击数发炮弹。 随着爆炸的声响过去,城中瞬间燃起火焰。 没多久,三百天雄军将士赶到三屯营最近的一处山包上往城中观察。 只见城中军营方向燃起的大火无人管理,也没见到任何动静。 “头儿,这咋回事啊?城里这么安静,好像···好像没人的样子?” “草!这些狗草的建奴都踏马的死了吗?” “走,翻墙进城看看情况。” 为首的副千总招呼一声,几十个军士直接从山坡滑下,来到城墙跟前丢出手中的爪索开始攀爬。 很快,几十人就攀上城墙,猫着腰往城中探查。 大概三刻钟的时间过去,一个军士匆匆下了城墙回来。 “副千户,城中没人!” “什么!”副千总猛然一惊。 “你们继续探查,快!派人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将军!” ··· 鹿儿岭大营,当卢象升得知三屯营中的建奴也失去踪迹后。 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 “这不可能!建奴有数万人之众,怎么可能从我们眼皮子下消失?” “将军是真的,进入城中探查的兄弟,确实没有发现城中有人,建奴大军已经消失不见,城中的火器库,军械库,粮饷等物资全都被搬空了。” 当卢象升带兵踏入三屯营后,他终于相信了,建奴真的凭空消失了。 城中除了原本的军事建筑外,什么也没有。 “报,将军城中校场有发现!” 哨兵匆匆跑来汇报,脸色还有些苍白。 很快,卢象升和张之极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沉默下来。 原本空旷的校场此时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尸坑代替。 “是原来的三屯营守军。” 沉默许久的杨国柱幽幽说出一句话。 “把他们都埋在景忠山吧,设立一个墓碑,铸造一个祠堂。” 张之极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大口的吸着旱烟。 “方刚,你赶快回去给方中官传信,把三屯营的事详细的告诉他。” “老杨,给朝廷去信,把建奴大军消失的军报汇报上去。” “小公爷,把咱们两部所有的哨报和爪探全部撒出去,全力探查建奴的踪迹!” 卢象升快速下达着军令,建奴大军在一侧时,他也没有这般失态,但现在建奴大军失去踪迹,反而让他心中极为不安。 ··· 遵化以西,石门镇。 刘泽清部经过数日的努力,已经把整个石门镇打造成一个临时的军事堡垒。 全军五万人时刻都在严防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建奴大军。 “哥几个,把那几只野兔先剥皮,前面到梨河边清洗一下,咱们晌午换换口味。” 一个小旗的明军哨报正沿着不见人烟的林子中穿梭。 “军头儿,咱都在这待好几天了,别说建奴了,这连个鬼影都没发现。” 一个年轻的士兵提溜着一只野兔发牢骚。 “我说小亮子,你咋就这么多牢骚话呢?你一新兵蛋子,真对上建奴,你腿不哆嗦就不错喽!” “就是,你才吃几天皇粮啊?就这么急的想打建奴?” “军头儿,你看看他们,我就说一句话,他们都来怼我···” 小亮子带着一股子傲气小跑到前面的老兵跟前告状。 “嘘!安静!”最前面的老兵目光透过林子,隐约看到前方的河滩满是黑乎乎的东西。 当他身后的几个士兵都猫腰安静下来后,老兵匍匐在地上,快速移动到一个大树下,手脚麻利的爬上去。 他举目看去,前几日还极为干净的河滩上此时被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铺满,周围的河滩上明显有人待过的痕迹。 在确定河滩上没有人后,老兵快速爬下大树。 “都别吭声,河滩上有异常!豹子,胡子,老黑,你们仨跟我下去看看情况,剩下的人原地警戒!” 老兵说完后,带着三人,从林子里窜出去,快速摸到河边。 “头儿,是马粪!” 皮肤有些黑的汉子伸手在河中抓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凑到鼻尖上轻轻嗅着,几乎是瞬间,他就确定这是什么东西。 “确是马粪没错。”老兵自己也做出了判断。 随即他抬头看向狭长的河滩,皱眉道:“这么密集的马粪残留,看样子规模起码在两万以上,快走,回去把这个消息汇报上去!” 老兵说着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三人就准备起身离开。 嗖嗖嗖··· 刹那间,河流对面的林子中突然射出几道箭矢。 “敌袭!小心!” 老兵听到箭矢的呼啸声,瞬间反应过来。 带着三人就窜入林中。 几个呼吸时间过去,六名脑后留着鼠尾辫的建奴士兵就窜到河边。 他们用女真语言交流道:“小队长,刚才那几人可能是石门镇明军的哨报!” “大汗下的死命令!大军行踪不能泄露!追上去干掉他们!” 领头的小队长说完,带着几人从河流的浅滩处趟过河,奔着刚才明军哨报的方向追去。 林子中。 小旗官任勇正带着几个手下在林子中狂奔。 “大飞,你带着小亮他们几个先往前走,我和豹子,老黑,胡子留下来布置几个陷阱!” 任勇说完后,大飞带着几个小年轻的士兵匆匆往前赶路。 豹子和老黑,胡子四人人从腰间摸出几颗掌心雷用细线做出几个陷阱后才离去。 轰··· 几人还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出现掌心雷的爆炸声。 任勇心中顿时一沉。 他知道,这是建奴的哨骑追上来了! 嗖嗖嗖··· 在爆炸声响过后的没多久,三四支箭矢就从林子中飞来。 噗! 胡子运气不好,直接被其中一支羽箭刺穿左肩。 任勇几人赶忙上前救助。 就这么短暂的停顿,五名建奴兵的身影就极为迅速的窜上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明狗!竟然玩陷阱!给老子死吧!” 领头的小队长手持短刀飞身上前猛然劈向最近的豹子。 呛!豹子侧身躲避的同时,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剑。 二人直接进入近身搏斗状态。 前面看到情况的大飞赶忙带着小亮几人回援。 “小亮子,你不是说要杀建奴吗?这几个鼠尾头就是真正的建奴,冲了!” 大飞说着,拔出腰间的短剑,毫不犹豫的大步冲上前厮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名建奴被装备精良的这队明军爪探干掉。 十人的明军的小旗队伍几乎个个带伤。 其中受伤最严重的就是胡子,他本就被箭矢射中身子,又经过激烈的搏杀,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棉甲。 一行人回到石门镇后,把在梨河边探查到的情况汇报上去。 刘泽清和高杰二人得知消息后,满是震惊。 “有这么多的建奴在此经过?这怎么可能?” “这些狗娘养的建奴到底想干什么?”刘泽清盯着地图目光接连闪烁,忍不住怒骂道。 “我如果猜的没错,建奴是想往西打。”高杰狠狠的抽一口旱烟,目光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某处位置。 “往西打?” 高杰伸手在地图上指着:“梨河的上游就在三屯营,若是建奴往西打,最好的选择就是沿着梨河秘密西进,绕过石门镇,就可以甩开我军主力,而京城周边的那些卫所一碰就碎,不堪一击,不管是打蓟州城还是三河县,都···” 说到这的高杰,看着地图上的一处,瞬间愣住。 “怎么了?老高,你想到什么了?”刘泽清看着高杰脸色大变,有些发懵。 他和高杰配合许久,还是第一次见后者露出这种表情。 “不好!大事不好!老刘!留下三千人驻守石门镇,咱们大军主力必须即刻开拔!” 高杰夹着旱烟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他语气瞬间的变的极为高亢。 “不是,你先说清楚,你想到什么了?”刘泽清伸手拉住激动的高杰问话。 “兄弟,你是不是忘了?陛下为了钓京中大鱼,现在可是在平谷县!” 高杰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后,刘泽清瞬间一个激灵,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脑后。 “这···不···不会吧,你这个猜测太可怕了···” 刘泽清忍不住喃喃自语。 第241章 坚守到奉命撤退! 平谷县衙。 朱由检正在查看最近几日各部汇报上来的军情。 “大伴,方正化可有消息传来?” “回皇爷的话,目前没有,不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应该收复喜峰口、龙井关、汉儿庄等城关。” “建奴呢?最新的建奴情报为何朕没看到?” 一旁候着的骆思恭接过话来:“陛下,根据前日的消息来看,建奴攻占三屯营后,除了和卢象升部在鹿儿岭对战过一次后,目前还没有进一步行动。” 朱由检盯着地图有些疑惑。 “不对啊,建奴数万大军在三屯营中,不可能坐等我军进攻,按照黄台吉和范文程的眼光,现在不应该看不透朕的围杀之策。” “骆指挥使,建奴是不是南下了?”孙传庭在一旁接过话。 “这个可能性也有,不过迁西,玉田,丰润,迁安一线并没有军情传来。” 几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响。 “报!陛下,石门镇的刘泽清发来紧急军情!” 王承恩大步上前接过铁盒子,检查后取出信笺递给朱由检。 砰! 朱由检一掌拍在桌案上,接着起身站起,随手把信笺递给孙传庭等人。 “黄台吉,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孙传庭看着信笺上的汇报,心中巨震。 “建奴大军顺梨河西进?” “陛下,臣请移驾回京!” “不,朕不能走,黄台吉既然敢来,就一定抱着极大的信心,若是朕临战撤走,我大军的军心战心极易收到影响。” 朱由检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遵化,蓟州以南几乎都是平原了,建奴的骑兵速度极快,现在黄台吉率大军来攻,自己若是贸然出城,还不如在这城中安全。 “孙爱卿,黄台吉若是来攻,你觉得要害之地是哪里?” 孙传庭听到皇帝的问话,赶忙压下不安的思绪,目光放在地图上。 “陛下,平谷县三面环山,且城墙高大,建奴若是来攻,必须先拿下城东的盘山,盘山在,进可攻,退可守,大军可立于不败之地。” “嗯,既然如此,距离盘山最近的是那部?” “目前距离较近的是在黄松峪驻扎的西南军镇丘禾嘉部,还有刚收复马兰峪关的秦军牛成虎,陈永福两部。” “嗯?距离盘山最近的不是黄崖峪吗?”朱由检看向孙传庭。 “这···陛下,在黄崖峪的是高迎祥和罗汝才的陷阵营,只不过他们二人手下三万人都是流民出身,臣担心···” 朱由检闻言后瞬间明白。 孙传庭是担心流民出身的陷阵营可能有问题。 “这样,你派人去给高迎祥罗汝才二人传信,问问他们,盘山将会有一场硬战,看他们敢不敢战。” “陛下,臣亲自去。” “另外,让在长城的左路军不要回援,继续给朕打丢失的城关,围杀之策不能有一个口子!” “是,臣明白。” 孙传庭说着,匆匆离去。 黄崖峪城中。 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看着下方的将领默不作声。 “二位总兵大人,咱们千里迢迢从陕西赶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作战任务?” “是啊!西南军镇的人比咱们还晚到,都已经收复两座城关,朝廷赏银都发下三轮了,人家在前面打的热闹,咱们在这坐冷板凳!” “哼,依我看还是朝廷不信咱,人家不管是西南军镇还是秦军,那都是皇帝下令募集的,只有咱们是流民出身,也就干点这种守城的活儿了!” ··· 高迎祥大口抽着旱烟,瞥了下方一眼发牢骚的军中将领,依然没有说话。 一旁的罗汝才见状,脸色有些发黑,刚要发火骂人,就看到外面走来一个人影。 “呦,孙军门来了!” 罗汝才说着,赶忙起身,带着笑脸上前。 孙传庭目光扫过堂屋中的陷阵营将领,迈步坐到主位上。 “我猜你们刚才正在发牢骚吧?” “孙大人,您这说哪儿的话,我们兄弟就是一块讨论下怎么和建奴作战。” 罗汝才性子圆滑开口辩解一句。 孙传庭直接开口道:“让你们从陕西调来,不是让你们坐冷板凳,只不过这次朝廷调集全国四五十万大军,不可能每部都瞎上。 都记着!你们都是老子的兵,做事不能再像以前占山为王的那种习性!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陛下就在平谷县中,所有大军一举一动都有暗卫每日做出汇总呈到陛下的桌面上。” “什么?陛下在平谷?” 有人惊呼出声,他们对皇帝身处此地都难以置信。 “不要惊讶,陛下不但在平谷城中,而且建奴也知道这个消息了,目前正在秘密行军,准备突袭平谷,陛下让我来问问你们,此次建奴主力来袭,陷阵营可敢战否?” 孙传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得表情,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得,就是要看看被黄得功往死里训了将近一年的陷阵营有什么水平。 “草!敢!必须敢!军头,你说吧,陷阵营的三万兄弟没有一个孬种!”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扯着大嗓门嚎着,孙传庭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蝎子块,你先别急着嚎,听军头把话说完。”罗汝才白了一眼汉子,随即看向孙传庭。 “我可以告诉你们,此战是贼酋黄台吉亲自率精锐大军前来,敌军战力极强,按照陛下的要求,要想有效杀伤建奴,就必须仰仗火炮,而火炮部队集结需要时间。” 孙传庭说着,迈步走到地图前,手指平谷县东侧的盘山。 “我需要一支敢打敢杀的部队在盘山至少顶住建奴五个时辰的攻势。” 话音落下后的孙传庭目光扫过堂屋中的陷阵营将领和罗汝才,高迎祥。 平时性子很活泼的罗汝才闻言后,瞬间沉默下来。 他是马夫出身,走南闯北,去过辽东,很清楚建奴的战力。 “军头,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给您答复。” 高迎祥收起旱烟,起身来到孙传庭跟前回话。 “嗯,可以,点香,我在这等着,香烧完后,我立刻就走,你们当我没来过,继续防守黄崖峪就行。” 高迎祥重重的点点头,招手示意罗汝才和一众将领都跟他离去。 一行人小跑着出现在城中大营中。 随着聚兵的鼓声响起,三万陷阵营将士在校场上快速集合。 “将士们,你们不是说一直都见过咱大明的皇帝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皇帝就在平谷县中; 建奴绕过数路大军的围剿,现在正准备进攻平谷,刚才孙军头来问我,陷阵营敢不敢和建奴碰一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我来问你们。 建奴要打平谷,抓走咱大明皇帝,你们敢不敢和建奴打。” 高迎祥的话被点将台两侧的几百名大嗓门军士喊出去。 校场上的陷阵营将士安静的听着。 “皇帝刚给俺家分了地,他要是死了,这地搞不好又没了,锤建奴,保皇帝,兄弟们,咱干不干?” “干!必须干!俺爹以前当兵从没发过足额的饷银,现在皇帝不但给足了饷银,还给咱们当兵的分地,这么好的皇帝,不能让建奴给弄死嘞。” “锤死这些狗篮子建奴!” ··· 校场上的陷阵营士兵议论纷纷,不过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和建奴死干。 这些原本是流民的汉子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家里能有现在的日子是谁给的。 皇帝在陕西灭了富商,杀了高高在上的王爷,明面上说把土地卖给他们,实际上算上给朝廷每年上缴的买地粮和税粮最多是以前上缴的一半。 这些可是实打实的好处,而且还有不少人因为家中遭灾,朝廷不但免一切赋税,还每月发不少救命的口粮。 高迎祥看着下方士兵的反应,心中彻底放下心来。 他和罗汝才对视一眼,匆匆赶回。 而孙传统看着已经烧到最后的香,放下茶具起身准备离开。 “军头,莫急,陷阵营敢战!” 高迎祥的声音响起,孙传庭严肃的看着后者:“高迎祥,话是你说的,你记住了,坚守盘山至少五个时辰,等待火器部队集结,这只是大概的时间,有可能更长,也有可能更短。” “军头放心,陷阵营三万人,不管如何一定会坚持到奉命奉命撤退的那一刻!” “好!领兵直去盘山吧!我提醒你,建奴随时都可能到!” “是!”高迎祥说着行了一记军礼,看着孙传庭离去。 第242章 建奴现身!袁督师露面! 蓟州城南的梨河河滩口。 一支看不到尽头的骑兵大军正在休整。 为首的一人身躯肥硕,手持千里眼正在观察前方的城池。 “大汗,河对面就是蓟州城。” “看样子,明军似乎知道咱们到了。”黄台吉嘴中嚼着肉干,轻声说着,丝毫没有大战将起的紧迫感。 “大汗,数万大军在京畿腹地不可能完全瞒过明军的探查。” 范文程低声回应。 “嗯,孤知道,阿巴泰那边情况如何?” “情况不太好,崇祯皇帝调集八万大军,轮番进攻城关,宽佃峪,马兰峪已经丢失,目前阿巴泰正率军在鲇鱼关,大安口,罗文峪三城坚守。” “给他传信,三日后,按照计划执行便可。” “是。” “传令!前军出动!” 黄台吉放下千里眼,下达命令后,河滩上的骑兵大军分离出一支八千人的队伍,开始呼啸而出。 蓟州城。 总兵府衙门中,得知建奴来袭的周遇吉敲响了衙门后院的一间房门。 “袁督师,建奴来了!” 下一刻,房门打开,袁崇焕满面荣光的走出房门。 “呼···这窝在房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走,上城墙!” 南城门上,袁崇焕眯眼看着下方呼啸而至的建奴骑兵。 嘴角泛起笑意,任黄台吉的探子在怎么多,也绝不会想到,指挥这次大战的人是他的老对手! “周遇吉!传令全军,准备勤王护驾!” “孙应元,调集所有火炮,先给老子轰建奴的前军!” 很快,在城外五里徘徊的建奴前军就遭到火炮的轰击。 蓟州南城墙上每一个墙垛口中,都有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是百科学院全力生产的崇祯炮。 轰轰轰··· 火炮口同时喷发火焰,一颗颗火球如流星般在天空带着尾翼猛砸向建奴。 建奴前军统帅是阿敏,在他听到火炮声的瞬间,就已经下达散开的命令。 八千骑兵快速机动,在火炮落地前,已经按照牛录为单位散开。 炮弹落地后炸开,地面出现一个个黝黑的大坑,硝烟和火焰瞬间交织在一起。 一轮炮击过去,尽管声势震天,但是建奴骑兵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只是不少人被开花弹溅射收到一些轻伤。 而这一幕被袁崇焕看在眼中,当他在千里眼中看到一个人影后念出一个名字。 “阿敏?看来黄台吉还真的来了!” “袁督师,能让阿敏任前军统帅,看来黄台吉确实不打算攻蓟州城,还真被你说中了。” 周遇吉收起千里眼,他摇头苦笑道,在得到建奴大军西进的消息后,袁崇焕就和他打赌,黄台吉一定不会攻蓟州城,最多是派前军来威慑一下,就会率军西入平谷,他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被猜中了。 “呵呵,萃庵,这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在辽东和建奴打交道时间久了,对他们的作战方法比较熟悉罢了。” “督师,快看!建奴的前军往西去了!” 孙应元在一旁出声提醒。 轰轰轰··· 几人正说着,城北突然出现一阵炮响。 在三里外的府君山上飞来十几颗炮弹呼啸着坠落城中,砸毁许多房屋。 “怎么回事?”袁崇焕皱眉询问。 “报!将军,城北山中疑似有建奴的火炮手,他们正在对城中开炮!” 袁崇焕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建奴真的能打造出火炮! 调十门崇祯炮过去,把他们打掉。” 传令兵得到军令,快速离去。 “袁督师,建奴这是为何?不攻城,却在后山调火炮轰城?” 周遇吉有些疑惑的问道。 袁崇焕捋着胡须淡淡一笑:“黄台吉此人作战,喜欢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先派前军到城下威慑,在用火炮在后山轰击城中,造成一种包围假象,是他常用的心理战; 可惜他不知道,现在蓟州城中的是我,若是换了别的将领,前后大敌,后有火炮轰城,军心极易动摇。” “噢,原来是这样。”周遇吉恍然大悟,能做到总兵官的位置,他不是傻子,只不过他没有和建奴作战的经验,对黄台吉的战术战法比较陌生,才觉得建奴的行为比较奇怪。 “看着吧,黄台吉知道咱们城中的火炮大概射程,等会他带大军经过时,一定会在十里之外行军。” 袁崇焕话音刚落,黄台吉就带着数万建奴大军从十里外呼啸而过。 周遇吉和孙应元在一旁再次露出错愕的神情。 “陛下说的没错,若论对建奴的熟悉程度,袁督师在我大明确实为第一人。” 袁崇焕淡然一笑:“崇祯炮三轮齐射!” 紧接着,城墙上的炮手再度装填开炮,接连射出三轮炮弹。 炮弹飞出十里外,大多落在建奴大军不远处爆炸,只有极少数落在军队边缘炸开,建奴骑兵中引发了少许骚乱后,再无效果。 现在的明军火炮被朱由检下旨整顿后基本分为三类火炮,一种是崇祯炮,有效射程在十里,用来代替红衣大炮,用于守城或者攻城。 其次是百科学院改良后的虎蹲炮,有效射程五里左右,一般以火炮营的形式组建,最后便是速射炮,在步卒中使用,用于近距离攻击。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建奴长达数里的骑兵队伍带着滚滚烟尘消失在蓟州城西侧。 同一时间。 三屯营的卢象升、张之极,遵化的秦良玉、赵率教和方正化几乎都得到建奴西进的消息。 方正化给张之极传令留下足够的京营将士接手长城堡垒后,率军直接在长城上西进。 兵锋直指洪山口、罗文峪、大安口和鲇鱼关,他要趁机把建奴占领的所有城关全部夺回,这也是皇帝给他下达的死命令,用河西铁骑的上等战力去快速击溃建奴防守的长城堡垒,彻底锁死建奴原来的入关路线。 玉田城,黄得功带着四万虎贲军已经抵达城下。 曹文诏率领一万勇士营和两万暗卫通力司的勇士正在等待。 “老黄,陛下的预料没错,建奴现在已经西进,估计这会应该到蓟州城了,咱们也不需要藏着了。” 黄得功点头回应:“回头我得给陛下提提意见,前面打得火热,咱们从开战到现在,硬是在后面藏着,下面的儿郎都有意见了。” “哈哈哈,行,我可记着了,回京后见了陛下,我可要看看你老黄敢不敢发牢骚。” 黄得功白了后者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大军开始前进。 第243章 战云密布,恶战将起! 平谷县衙。 朱由检看着下方倔强的老头有些头疼。 “陛下,您说过,只要引建奴前来,就移驾回京,现在趁建奴还没有抵达,请准许老臣护送陛下入京。” 说话的是孙承宗,就在一个时辰前,这老爷子单人匹马一路从京城直奔平谷,这直接让朱由检明白天启皇帝在时为啥会说他是个老顽固。 “陛下!袁督师传信,建奴已过蓟州城!” “咦,孙阁老?您怎么来了?” 孙传庭迈着大步匆匆走来汇报,扭头就发现孙承宗的身影。 “孙伯雅!你当初是怎么答应老夫的?建奴一旦上钩,就护送陛下回京,现在呢? 建奴肆虐!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老夫扒了你的皮!” 朱由检看着吹胡子瞪眼对着孙传庭发脾气的孙承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一旁的王承恩见状赶忙上前:“孙阁老,陛下跟前注意礼数。” 而孙传庭则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他现在虽然是皇帝跟前的爱将,但是在面对孙承宗这种朝廷大佬,那也不敢炸刺。 孙承宗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到现在的朱由检是妥妥的四朝元老,国之柱石,而孙传庭作为后辈,现在就是挨几个嘴巴子,他也得认。 孙承宗听到王承恩说话,这才收了自己得性子。 “孙爱卿,你也听到了,伯雅刚才说建奴已经过了蓟州城,离平谷县眨眼就到,朕现在若是出城,一旦遇到建奴骑兵,当如何?” 皇帝的话直接把孙承宗给噎住,他来时虽然得知建奴西进围困平谷,现在看来,让皇帝移驾回京反而比在城中待着要危险。 “陛下,事已至此,老臣也不回京了,也在这平谷城中陪着您,老臣来时,已经把手中的事安排好了,朝中还有袁阁老坐镇,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由检闻言后点头道:“伯雅,你刚才说建奴大军过了蓟州城,他们可是朝平谷来了?” “回陛下的话,建奴大军刚刚突袭了镇朔卫。” 孙传庭说着,迈步来到地图前,指向一地。 在蓟州城和三河县中间的位置,有一处军事堡垒。 名为镇朔卫,原本是属于山西都司的卫所,后来在永乐朝迁到蓟州,归后军都督府管,由于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现在一般都是由蓟镇代管。 “镇朔卫?”朱由检上前看着地图,皱眉念出一个名字。 “对,陛下,不但镇朔卫被袭击,还有兴州后屯卫和营州后屯卫都被袭击,三卫兵马参差不齐,要么投降建奴要么就一哄而散。” 孙传庭说着,接着在地图上标示出三河县北侧和南侧的两个卫所。 “报!陛下,建奴已包围三河县!” 哨报的声音落下,朱由检看着地图有些疑惑,自己就在平谷,建奴不来攻打反而去打三河县?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陛下,这可能是建奴的声东击西之计!”孙承宗在一旁看出了端倪。 “从三河到平谷只有四十多里,骑兵最多半个时辰就到,若是急行军,只会更快,建奴此举要么是想行围点打援之计,要么就是佯攻之计。” 孙传庭闻言后点头道:“陛下,孙阁老此言有理,臣估计建奴可能暗中派兵在往平谷移动。” “好,孙将军,你速去备战。” “是!” 孙传庭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平谷县城上,丘禾嘉正在巡视城防,当他看到孙传庭到来后,赶忙翻身下马。 “孙将军,末将已巡视过城防,平谷县城墙高大坚固,军备完善,有我五万大军在此定能护陛下安全。” 孙传庭面容凝重的点点头:“丘总兵,万万不可大意,此次是建奴贼酋黄台吉率军来攻,非同寻常,你我必须打起万分精神!” 城中的人马分为两部分,其中三万人是孙传庭训练出来的精锐大军,还有两万人则是丘禾嘉部,他们是被秦良玉秘密从安南调回的精锐部队,属于西南军镇。 轰隆隆··· 正在二人说话的时间里,城外响起一阵沉闷声。 城墙上的观察兵大声呼喊道:“将军!是建奴骑兵!建奴骑兵来了!” 孙传庭二人对视一眼,赶忙上了城墙。 南城门外。 八千建奴骑兵正在数里外徘徊。 孙传庭用千里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面建奴大军的为首的八字胡将领。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达军令:“火炮准备!” 城墙上垛口后面的明军火炮手快速装填好炮弹,举着火把等待下一步命令。 轰隆隆··· 在孙传庭目光中,建奴大军没有向前,反而后退数里,直接开始安营扎寨。 平谷县东侧,盘山。 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带着麾下诸将正在商讨战法。 “兄弟们,我刚才看过盘山的地形,我军三万人不可能全部围在一起,按照上面的要求咱们若是想坚持五个时辰,就不能用常规的守城打法。” 高迎祥说着,目光扫过周围诸将,摸出一支旱烟燃起,狠狠的抽一口继续说道:“盘山的地形整体较为缓和,这对建奴的骑兵有利,我的想法是全军化整为零,以千户所为主,分散作战,同时大量挖掘壕沟,打造拒马桩,迟滞建奴骑兵的攻势··· 咱们有三万人,可以分出来三十个千户所,也就是说,建奴想要彻底占领盘山,就需要一个一个的拔除所有千户所,只要每个千户所能坚持两刻钟,咱们就能坚守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若是没有等到上面下达撤退的军令,咱们就忠烈祠见。” 高迎祥的话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罗汝才。 他们都是流民出身,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成为真正的官军,而且还是直属于皇帝的官军。 “老罗,你怎么看。”高迎祥问向后者。 “我没意见,干吧,咱们在没吃没喝的时候过的啥日子?现在过的啥日子?这一切都皇帝给的,俺老罗没啥文化,就记得爹娘在时教的话,得人恩果千年记,现在皇帝有难,就是死,老子也认。” “你们谁有意见现在说,若是怕死,我可以给回家的路费,脱下甲衣,放下武器,现在就可以走。” 罗汝才歪着头看着一众将领。 下方这些人有跟着高迎祥的,也有跟着他的。 贺一龙第一个开口说话:“才哥,这建奴的刀都架脖子上了,还说这些作甚?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兄弟们都没意见。” 紧接着王吉珪,顾君恩等一众将领也纷纷发话支持。 “好,那就按照老高的法子来打···” 罗汝才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急促的声音就传来。 “报!将军!山下有建奴出现!” “快!都别磨叽!赶快带人按照刚才的地区划分就位!” 高迎祥大手一挥,诸将都开始行动起来。 第244章 盘山绞肉场!(一) 盘山下。 岳托亲率两万汉八旗一万蒙八旗的士兵已经抵达。 “金玉!你率三千火器手为前军,先行探路;吴赖,你率军三千攻右翼,白格,你率军三千攻左翼,马国柱,速速构建火炮阵地,随时给三军提供火炮支援!” 随着岳托的军令下达,三人快速出列带着一队队汉八旗士兵开始行动。 马国柱拍马来到中军,开始指挥士兵把火炮从战马上卸下。 这些都是黄台吉从朝鲜弄来的铸炮技术,让工匠仿造出的小型弗朗机炮。 “贝勒爷,您看末将这么安排可行吗?”李永芳掂着脸凑到岳托跟前。 岳托点头道:“嗯,可以,盘山是攻占平谷的重要位置,若是你能在两个时辰内拿下,我会在大汗跟前为你请功。” 李永芳闻言后大喜,连声道谢,他现在已经是建奴的三等总兵官,可以跟随贝勒级别的后金将领指挥汉八旗的军队。 这次岳托率军来攻盘山,就把指挥权给了李永芳。 没多久。 金玉带着三千汉八旗士兵开始沿着平缓的山路向上前进。 盘山整体海拔大概在四百米,高峰海拔达六百米,整体山体走势较为平缓,平谷城依山而建,只要夺下盘山的侧峰就能顺着山路抵达平谷城东侧的城墙,而且可以在山上架设火炮从上自下对城中发起进攻。 这是攻打平谷县城最为便利的方法,当然若是军队数量足够,也可以在南城用人命堆,也可以攻破城池。 对建奴来说因军队数量原因,夺下盘山攻城对他们最为有利。 主峰百米处。 这里是主峰的最前沿,此时布置有三个千户所呈品字形布防。 “巫麻子,卫二狗,敌人上来!你们要小心!”最前方千总吕响高声呼喊一声。 紧接着吕响招呼手下一百火器手准备射击。 缓坡上,金玉带着自己的亲兵猫腰躲在一处凸起的山体后。 他抬头隐约看见明军露出来的一排排火铳枪口,并没有贸然出战;他作为当年开原卫的千总,对明军的火器和战术很熟悉,只要扛过第一波密集的火器攻击,后面的进攻就会轻松很多。 “刀盾手给老子上!”金玉挥手下达军令。 五百人举着半人高的盾牌分成两队开始向着山坡前进。 “军头,怎么这些建奴还有盾兵?”吕响的副手伸头看到下方的情况疑惑问道。 “这些不是真正的建奴,他们是汉八旗的人,也就是在辽东投降建奴的汉人。” 吕响冷眼看着越发靠近的敌军解释。 “火器手做好准备先别开枪,来个百户的刀斧手,用掌心雷,先让他们尝尝咸淡。” 下一刻,一百人手握掌心雷蹲在凹陷的土坡上,拉下引线后,一百颗掌心雷飞出,落在前方的五百盾兵中炸响。 几十人瞬间被掌心雷炸翻在地,残肢断臂夹杂着血腥味混在硝烟中散开。 原本还分成两队的盾兵直接被炸的队形溃散,不少人已经丢下盾牌开始后退。 “饭桶!一群饭桶!不许后退,贝勒爷的督战队就在下面看着,谁敢后退,立斩!家人全部发配为奴!” 金玉扯着嗓子呼喊一声,这些盾兵在此咬牙举着盾牌稳住阵型。 没多久,数百人再次开始前进。 “火器手!开火!” 看到这一幕的吕响直接下达开火命令,这些盾兵已经来到他防守据点百余米的位置。 啪啪啪···· 燧发枪清脆的响声密集响起。 百颗弹丸形成一条黑线,像是一把短小的镰刀,瞬间击打在这些盾牌上。 “啊···” “噗噗···” 因为辽东的资源有限,建奴的军备一般都是先给八旗兵装备质量好的,而汉八旗的待遇整体是比八旗兵差上许多的,特别是黄台吉认为汉八旗中极为鸡肋的刀盾手,他们用的盾牌可不是明军那种铁质的,而是用一层薄薄的铁皮包裹着一块木板。 在明军的燧发枪弹丸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火器手停止射击,弓弩手齐射一轮!” 吕响看着下方有些骚乱的敌军,赶忙招呼火器手停止射击。 没别的,因为火器手的弹药有限,使用不能太任性。 陷阵营虽然在陕西时接受过火器的相关训练,但是他们原本是没有火器部队的,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在保定硬磨了孙传庭三日,这才要来了三千杆燧发枪,组建了一支火器营,这次高迎祥把三万部队化整为零,每个千户所都给分配了一百火器手,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弓弩手,这两百人就是一个千户所全部的远程攻击手段,剩下的八百人全都是刀斧手和长枪兵,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刀斧手每人都有三颗掌心雷防身。 嗦嗦嗦··· 弓弩发射箭矢的声音响起,百支箭矢再次把几十个汉八旗的士兵射倒在地。 剩下的士兵见状,开始后退,一股脑的就跑回金玉大队前。 “将军,明军的火力太猛了,又是火器,又是箭矢,兄弟这盾牌很难顶住啊!” 盾兵的参领回到金玉跟前哭诉,金玉见状也有些无奈,刚才的战斗他都看在眼中,自己这五百人,压根就没看到明军的影子,就直接被干死一百多号人。 “你们原地待命,我去问问李都统,看有什么办法。” 金玉咬牙说着,起身迈步走下山坡。 论官职,他和李永芳都是都统,但是李永芳有三等爵位在身,而且是黄台吉跟前的红人,自然不是他能比的。 很快,正在舔岳托的李永芳就看到金玉拍马出现。 “老金,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你攻占前面的山坡吗?” 金玉看着李永芳一旁的岳托,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贝勒爷,明军火器犀利,咱们的盾兵扛不住明军的攻击,我想问问没有没别的办法?” 岳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金玉,没有说话,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刀,同时双腿一夹马腹,一刀就把金玉的脑袋给斩下。 随后,岳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李永芳。 “李将军,大汗说了,攻盘山事关我军大局,所有扰乱军心者皆斩;刚才金玉说的话我没听清,他说明军怎么了?” 李永芳看着后者满是笑意的脸,浑身汗毛直立,一股凉意直接在脖子上环绕。 “贝勒爷,金玉扰乱军心当斩,我这就重新派一悍将去率领前军!” 李永芳说完,目光看向一侧将领为首的一人:“塞古德,你去统领前军!” “是!” 名叫塞古德这个汉子原本是建州卫的一个千户,为人心狠手辣,后来投降努尔哈赤后,一直在汉八旗中效命,目前是副都统的官职。 凸起的山体附近,三千前军没有等来金玉,反而等来提着金玉头颅的塞古德。 “诸位兄弟,金玉作战不利,已经被贝勒爷斩杀,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从现在开始,参领作战失利,我杀参领,佐领作战失利,我杀佐领,等你们全部战死,贝勒爷会砍下我的头,而咱们在辽东的家眷到时会全部被发配成最低贱的包衣奴。” 塞古德说完后,目光直接放在刀盾兵的参领。 “严参领,你把三面盾牌绑在一起,五人一组持盾,分散向上进攻,记住明军火力强,就学会迂回攻击,现在出发!” “是!”严参领大声回应一声,按照塞古德的办法,再次组建刀盾兵开始向上冲锋。 而这些汉八旗的士兵,都看到了金玉那满是惊恐之色的表情。 现在他们不敢在退缩,所有人都硬着头皮往上冲。 剩下的三百多盾兵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用刚才一半的时间就冲到吕响的防守据点前。 “军头,这些狗奴才又回来了!” “火器手,开火!”吕响看到情况,再度下达军令。 啪啪啪··· 燧发枪的枪声再次响起后,并没有出现刚才的效果。 “军头,他们把三面盾牌叠起来用的,弹丸无法完全穿透!” 眼尖的副千户看出来了汉八旗的办法。 “来一队人,扔掌心雷!” 早就准备好的五十名刀斧手再次丢出一片掌心雷。 随着爆炸声响起,尽管有许多汉八旗的士兵被炸死,但是剩下的汉八旗士兵依旧举着盾牌疯狂冲锋。 在他们临近据点十米的位置时,一直躲在盾牌后面的汉八旗士兵嗷嗷叫的冲出来。 “长枪手给我杀!” 吕响心脏砰砰直跳的下达军令,三百长枪手排成几个长枪阵,开始和敌人进入肉搏战。 下方的塞古德看到这一幕,眼中精芒大盛。 “刀盾兵已经缠住敌军,所有人随我冲!”塞古德拔出腰间长刀,怒喝一声,带着两千五百名汉八旗军士,乌泱泱一片直接冲上前。 吕响看到这一幕,眼中带着惊慌,他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支号箭射向天空。 在他防守据点后面不远处的两个千户所瞬间警戒起来,周围稍远一些的地方的千户所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最终,塞古德率领两千多人加入战斗后,几乎就用了两柱香的时间,就把吕响这个千户所围杀。 战争是极为残酷的,吕响在最后时刻独自一人砍死三名敌军后,身中十几刀瞪大了双眼阵亡。 塞古德阴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吕响尸体,伸手擦去自己佩刀上的血迹,带着前军继续向前。 他用半个时辰的时间,连扒三处明军防守据点后,才气喘吁吁的拖着满是豁口的佩刀回到山下。 “贝勒爷,三千前军现在死伤两千一百二十一人,请求休整。” 岳托得知塞古德的战绩后,脸上泛起欣慰的笑容:“嗯,塞将近辛苦了,带人下去休整吧,李将近,换人继续攻击。” 李永芳手心满是汗水的在裤子上擦了擦,领命再次点将。 第245章 盘山绞肉战!(二) 盘山战场,王一屏率军五千替换下了塞古德。 此人原本也是开原卫的守将,是当初和金玉一同投降后金的明将之一。 抵达战场的王一屏没有贸然行动,他也采取了塞古德使用的战法,用三面盾牌合成一面,抵抗明军的火器和弓箭,硬生生的推平四座陷阵营将士的防守点。 主峰大营。 罗汝才听着传令兵的汇报,眉头拧在一起,满眼的担忧。 “老高,这才一个时辰,七个防守点就被打光,你想点别的招啊,不然照这个速度下去,咱们想坚持五个时辰不容易。” 高迎祥听着罗汝才的话,只是蹲在地上抽着旱烟,他心中极为难受。 七个防守点,每个点一千人,这就是七千人,而现在只是过去一个时辰的时间。 离他心中的预计时间差的很大。 “那只能拼一把了。”高迎祥吐出一口烟气,说着就起身站起。 “还按照咱们以前的办法,我亲自带小股部队活动一下敌军大营,闹出点动静,缓解下压力。” “这不行,你他娘的现在可是三万大军的总兵官,你这么瞎搞,被军门知道了,又得挨收拾。” 罗汝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惊起。 高迎祥摆手打断他:“老罗,咱哥俩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认你这个兄弟,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决定的事,就一定得干; 咱们手下儿郎们的水平你清楚,陛下没有亏待咱,又是分地,又是给装备,还时不时的多发些饷银,此战咱们是为皇帝打,也是为自己打,该拼命就得拼命,不然盘山丢了,平谷城破,皇帝落到建奴手中,下一个皇帝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高迎祥的话音很平淡,平淡到似乎对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但是又对所有的事看的很重。 “欸,行吧,那我也去吧。” “扯什么淡!三万人,没个做主的,还不得乱了,我去就行,你留守大营,若是我死了,儿郎们就交给你咯。” 高迎祥说着,迈步走到帐外,开始点名。 “传令!让刘哲,黄龙,刘宗敏,牛金星,郝永忠,袁宗第,田见秀来见我。” 传令兵闻言后匆匆离去。 没多久,七人匆匆赶到。 “大哥,找俺们啥事儿?”郝永忠粗犷的声音率先响起。 “敌人的攻势很猛,超出我的预料,我想带兄弟们出去活动活动,怎么样敢不敢?”高迎祥看着几人,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嗬···忒···”刘宗敏大口吐出一口老痰,歪着头笑道:“老高,咱们这几个都是老兄弟,有话直说,有屁撅屁股放,扯什么淡呢,生生死死多少次了,这当官了,还客套上了···” “哈哈哈···” 刘宗敏的话瞬间引发另外几人的大笑。 高迎祥也咧嘴呲牙笑道:“这次不比以前,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闹,现在咱们面对的可是建奴的汉八旗,绝对的精锐,弄不好就得下去吃土。” “大哥,别绕弯子了,你就说咋弄吧。”郝永忠扯着嗓门问道。 “你们回去各找一个信得过的兄弟,休息好,吃饱喝足,一个时辰后在主峰右侧的山崖口集合。” “行。” 几人答应下来,赶忙回去,他们几人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土匪流氓,每个人现在都是带军的将领,原本这些极其危险的活动,他们是可以不参与的,但是高迎祥一句话,他们还是极为痛快的答应了。 “老舅,你们干啥去?带上我一起吧。”几人走远后,一个青年探着头冒出来。 “鸿基,你来干啥?回去执勤去,没事别瞎凑热闹。”高迎祥低声训斥着自己的外甥。 李自成看着自家老舅训斥自己,也不多说什么,夹着裤裆离开,只不过他低头的眼中闪着决然之色。 盘山战场上,厮杀还在继续。 虽然岳托带来的汉八旗和蒙八旗加起来也有三万人,但是整体的作战经验和单兵素质明显比三万陷阵营的将士强得多。 这还是经过黄得功训练的结果,如果是去年朱由检在陕西刚收编他们那会,估计对上这种强度的厮杀,三万人早就溃散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陷阵营的防守点失去八个,截至现在,战斗已经开始了两个多时辰,盘山上的防守点共计丢失十五个,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万五千人战死。 盘山西侧的山崖口。 高迎祥正孤身一人蹲在大树下抽着旱烟,安静的等着其他人到达。 没多久,七人各自带着一个心腹到来。 “算上我,咱们现在是十五人,一句话,咱们这十五人要到建奴后方闹出点动静,给正面战场的兄弟们缓解下压力。” 高迎祥话音刚落,从一旁的草丛中钻出一人:“老舅,是十六个人。” 看到来人后,高迎祥嘴角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行,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面。” 很快,一行人用绳索从十几米的山崖口缓缓下到地面。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山崖下的光线并不是特别亮。 十六人猫腰躲在山壁两侧沟壑中,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在确定无人后,高迎祥带队开始悄摸前进。 “咱们现在的位置是侧翼,建奴的大营设在正面缓坡的下方,咱们走这条道绕过去,只要路上没遇到建奴的爪探,问题就不大。” 高迎祥拿出一块帛书,上面刻画着简单的地图。 “黄龙,刘哲,你俩机灵,要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有事就用老办法提醒。” 在满山的杂草中,高迎祥终于找到那条在他巡山时发现的小道,根据他的经验,这应该是附近的猎户或者农户进出山的小路,说是路,其实根本就不算,整个小道上杂草丛生,满是碎石,只有地面上隐约出现的白地证明这确实有人走过。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就来到一处土坡上。 “大哥,你看,前方就是建奴的大营,周围满是巡逻的狗奴兵。” “嘘,小声说话,注意周围可能存在敌人的爪探!”高迎祥提醒一声。 目光盯着前方的建奴大营。 轰隆隆··· 就在几人趴在草丛中观察的时候,原本就沉闷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雷声,几个呼吸间过去,就下起了大雨。 “老大,下雨了,真是天助我也!”牛金星语气带着轻松,山上的己方大军是守方,敌人是攻方,这一下雨,山坡地面就会变的湿滑,环境对己方有利。 “嗯,一下雨确实对山上的儿郎们有助力,咱们这边也得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建奴闹点动静。” “大哥,你看,那些狗奴兵开始搭建营帐了!” “快看那个骑马的辫子头,估计是建奴的大人物,那些狗奴兵都给他行军礼呢。” “大哥,周围没有敌人的探子,我在周围都看过,除了营寨四个方向有巡逻岗外,其他的基本都回营了。” “好,走,趁这下雨,咱们摸过去。”高迎祥在听到刘哲的话后,猫腰在草丛中匍匐前进。 第246章 盘山绞肉场!(三) 轰隆隆··· 天空乌云密布,漫天大雨落下,顺着山中沟壑汇聚流向低处。 建奴大营中。 岳托皱眉看着天空的大雨,心中有些烦躁。 黄台吉给他下达的命令是在天黑之前拿下盘山,趁着夜色布置好火炮,明日一早就可以进攻平谷县城。 现在好了一场大雨,直接把攻山的难度增加了许多。 湿滑的山道明显不利于攻山,虽然盘山的整体坡度很平缓,但也是爬坡,地面泥泞湿滑,他只能下令山上的士兵固守夺得的防守点。 “贝勒爷,您喝点热酒暖暖身子,这雨天别染上风寒。”李永芳十分殷勤的端来一坛温酒,外加一条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 岳托见状十指大动,作为女真族人,喝酒吃肉几乎是他们最大的爱好。 “好,滋味不错,李将军,怪不得大汗喜欢你,你这安排确实周到,不错,等此战结束,回辽东我赏你一个美女。” “嘿嘿,这都是小的该做的,贝勒爷,您慢慢吃,小的去巡查一番营地。”李永芳说着,非常识趣得招呼一声就离开。 他并没有去巡视什么营地,反而回了自己得营帐,端起一口热汤一股脑得灌入喉咙。 “呼···舒服···” “将军,您还巡视营地吗?”李永芳的亲卫走来询问。 “巡视个屁啊!山上那些明军都下不来,谁会来袭击我们?不知道老子最讨厌下雨天吗?下这么大的雨,我这膝盖又开始难受了,我歇会,有事叫我。” 李永芳骂骂咧咧的说着,他早年在辽东时,在雪地里执行任务,双腿被寒气所伤,一到阴雨天和雪雨天,两条腿的膝盖就极为难受。 营地外。 高迎祥已经摸到一处微微凹陷的土坑中。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巡逻小队,眼中越发平淡,拔出锋利的短刃握在手中。 当巡逻小队走到他跟前的一瞬间。 高迎祥整个人猛然从土坑中窜起,用极快的速度,挥动短刃,直接切断第一个士兵的咽喉。 同时,其余的十五人也从地面暴起,干净利落的把剩下的几个士兵干掉。 “永忠,黄龙,金星,刘哲,咱们五人换上士兵的衣服,进去探探情况,我刚才数过了,每队巡逻的士兵大概三柱香的时间轮换,也就是说,咱们有三柱香的时间探查,你们在外面留意动静,随时接应。” 高迎祥换着衣服,快速说着,很快,五人组成巡逻小队,按照原来的路线走进营地。 谁都没想到一队五人的巡逻士兵,在营地开始悄悄观察。 建奴的营地其实不大,三万人以牛录为单位搭建营帐,每个营帐中容纳百余名士兵,他们大多都是在地面铺上草席,要么坐着休息,要么躺下睡觉,更多的则是围在一起赌钱。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本就稀少,这些军营中的士兵平时没事就更加无聊,因此建奴军中对赌钱管理不严,许多将领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 高迎祥五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营地巡视完。 “老大,中间的主营正在喝酒的鼠尾辫,就是建奴大人物,怎么样想想办法,干他一票!” “别他娘的冲动,咱们这是在敌人窝里,闹出动静,会飞都跑不了。” 中间的牛金星听到黄龙和高迎祥的对话后,眼珠子转动数下,开口道:“老高,我有个想法···我看到他们储存的有猛火油和桐油,现在又是下雨,咱们这样···” “好,我看可行,老牛啊,要说玩下三滥,还得是你!”站在牛金星身后的刘哲听完后,忍不住夸赞道。 “去你娘的,不会夸人就别张嘴!”牛金星扭头啐了一句。 高迎祥则稳步带着四人开始向着储存军备物资的营帐走去。 “站住,这是军需营帐,不需要你们巡逻!” 军需营帐外的两名看守上前拦住一支巡逻小队。 “噢,我们是刚换岗的,李将军特意说让我们来看看,下这么大雨,储存的猛火油和桐油可不能漏了,不然都顺着雨水冲走了。” 巡逻队为首的汉子边解释,边慢慢的向前走着。 “李将军怎么会过问?这军需是由安拉将军专门看守的,不···” 这名守兵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喉咙一热,顿时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守兵身体也开始摇晃,脖子已经出现一道血线,血液正在顺着他们衣襟流下。 “快!”高迎祥一招手,身后的四人,干净利落的把二人抬入营帐,随后,门外再度出现两个人值守。 军需营帐中,高迎祥看着一个个木桶,打开一看,果然是猛火油。 明军储存这类军需一般都会选择用陶罐或者瓷罐,而建奴为了快速机动运输,一般会用圆柱形木桶盛放,在战马身上安置一个木架,就能驮着这些军需物资随大军快速移动。 “动作快点,不用倒油桶,直接在底部刺穿一个洞就行。”高迎祥说着,动作很快的在木桶底部刺出一刀,桶中的桐油或者猛火油开始流出。 “大哥,好了!” 几人完事后,猫腰出了营帐,等火油流出营帐外和雨水相遇时,顺着地面开始向周围扩散。 不管是桐油还是猛火油,都不溶于水,和水掺在一起后,会浮在水面,随水流移动。 “黄龙,点火。” 高迎祥说完,黄龙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几下,直接引燃脚下的火油,几人跑的远远的,开始齐声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 “走水了!快来人呐!” ····· 大火随着几人呼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起来,天空落下的雨水不但没有将火扑灭,反而形成水流,带着火焰四处流动。 周围很快出现慌乱的士兵,五人藏入人群中快速消失不见。 主营中。 酒足肉饱的岳托,刚准备打盹,就被喧闹声惊醒。 “报!贝勒爷,存放桐油和猛火油的军需营帐起火了!” “什么?怎么搞的?李永芳不是去巡视营地了吗?还能让火油起火?” 岳托带着酒意,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酒精的作用。 得到消息的李永芳匆匆赶来后,直接吃了岳托两个大嘴巴。 “蠢货!现在是下雨天,还能让火油起火,你在干什么?” 李永芳满脸委屈,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带人去灭火!” 岳托怒吼一声后,李永芳匆匆离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营地中到处流动的火油还没有扑灭,另一侧存放火药的营帐接着出事。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接响彻方圆数里。 听到这个声音的岳托瞬间起身站起,十分醉意消了七分。 “踏马的,别告诉我这是火药爆炸了!” 岳托黑着脸看向营帐外。 当他听到传令兵的汇报后,脸上皮肉忍不住的跳动数下。 “传令,营地中混入明军奸细,给老子去查!” 先是火油燃烧,又是火药爆炸,就是一头猪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搞破坏。 第247章 盘山绞肉场!(四) 在岳托亲自下令后,骚乱扩大至整个建奴营地。 营地两侧,一个是随水四处流动的火油,短时间内还没有扑灭,还有一侧是火药爆炸后引发的巨大骚乱。 收到岳托军令的蒙八旗安拉豁沐儿已经带着骑兵在大营巡视。 “报!贝勒爷,营地中没有发现异常,刚才我去问过李将军,他说火油燃烧是木桶受潮出现裂缝导致泄露,今日是雷雨天,若是火油和火药被天雷击中,也会导致燃烧爆炸。” 岳托听着安拉的汇报,一脚踹翻桌案:“放屁,老子带兵作战这么多年,无数次在雷雨天作战,也没见过天雷引燃火药火油的,一群粪桶,连这么点小事都弄不清楚! 超哈尔,你带人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托点名身侧的一人,超哈尔是后金开国五大臣钮祜禄?额亦都的后裔,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担任副手,同时也是汉八旗和蒙八旗的监军官。 超哈尔领命后,带着一众侍卫,先去火药库探查。 另一边。 高迎祥五人装扮的巡逻小队,已经悄悄摸到主营的后面。 “大哥,动手吧,刚才我看这个鼠尾辫指着那个蒙古将军骂,这绝对是个大官,咱们要是绑回去,以后秦军中的那些锤子兵再也不敢瞧不起咱们。” “别急,先看看情况,主营外的守卫不少,咱们就五个人,不能贸然行动,一旦漏了,都走不了。” 此时的高迎祥神情依然平淡,他这人没什么个性,平时不苟言笑,打赢了那样,打输了还那样。 “老高,主营外的侍卫都跟着那个汉子走了。”牛金星看到营帐外的动静,眼中露出精芒。 “是个机会,准备动手!”高迎祥见状也感觉这是个机会。 五人扮作的巡逻兵从营帐绕到前面,高迎祥带着郝永忠和黄龙二人迈步直接走向营帐。 “嗯?你们三个是哪部的兵?来我这做什么?”营帐中的岳托刚放下酒杯,抬头就看到三个汉八旗的巡逻兵走进来。 “大人,李将军要我给您回话,火药库那边发现异常,请您去看看。” 高迎祥低着头回话,岳托皱眉呵斥道:“你们这些汉兵就是废物,受营都会出现这么岔子,有什么异常?还要老子亲自过去看?” 岳托说着满是不耐烦的起身,来到高迎祥跟前。 他刚迈出几步,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刚命超哈尔去查看火药库的情况,怎么会是李永芳派人来? “你们···” 岳托刚扭头问话,顿觉后脑收到重击,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呵呵,这个大官也没什么能耐吗?”郝永忠呲牙笑了一声。 他摇了摇手臂,刚才就是他一拳砸晕了岳托。 郝永忠,外号郝摇旗,是陷阵营的大纛护旗营的千户,身材壮实,天生的一身蛮力。 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中,护旗营一般都是一支军队的精锐。 三人干脆利索的把岳托塞进随身带着的麻袋,扛在肩头离开营帐。 营地一处偏僻处,五个人人影悄悄出现,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形麻袋。 “啾···啾啾···啾···” 随着高迎祥吹响几声口哨。 外面等待的李自成等人,快速出现。 “事儿成了,快撤!” 很快一行人就消失在营地外。 与此同时,李永芳带着数百汉八旗的士兵,用土石扑灭了四处燃烧的火油。 匆匆赶到主营帐找岳托汇报情况。 “贝勒爷,火油已经扑灭了,刚才我看···” 李永芳说着匆匆走入营帐,却没看到岳托的身影,整个营帐空无一人。 “来人!”李永芳感觉不对劲,赶忙呼喊一声。 很快就出现几个士兵。 “贝勒爷呢?” “李将军,我们没见到啊!刚才超哈尔统领带人去查火药库,我们刚被调来站岗,没看到贝勒爷。” “这怎么回事?快去找找!另外去问问超哈尔统领,贝勒爷是不是也去火药库那边了?” 很快,超哈尔听闻岳托失踪,就匆匆带人赶回。 他和李永芳沟通后,都感觉这事不对。 “李将军,火油起火,火药库爆炸,贝勒爷说过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是明军细作所为,贝勒爷会不会是被明军细作给绑走了?” 李永芳闻言后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传老子军令,全部戒严!给安拉传信,骑兵出动,沿着两侧的山谷巡查,另外超哈尔统领,麻烦您亲自带着侍卫队搜索一番。” 半个时辰过去。 超哈尔、安拉、李永芳三人满是焦急的在主营碰头。 “营地都找遍了,两侧山谷也派人去巡查,没有发现贝勒爷的踪迹。” “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在几万大军中失踪了?” 超哈尔满是难以置信的怒骂一声。 他不但是建奴的八旗军都统,同时还是岳托的亲卫统领,自己的主子现在丢了,黄台吉知道了,小命绝对不保! “报!我们在西侧山壁上发现明军活动踪迹!” 一个蒙八旗的骑兵快速来汇报。 三人猛然一惊,直接带人拍马来到山壁处。 此时的山壁上只有四条麻绳随风晃动,而周围有着清晰可见的脚步。 “踏马的!从山壁上去就是明军的防区,贝勒爷一定是被明军奸细绑走了! 李将军,赶快组织大军攻山,必须要夺回贝勒爷,不然我等三人必死!” 安拉瞪着大眼看向李永芳。 岳托不在,他们三人中官衔最大的就是李永芳,超哈尔和安拉非常默契没有去争什么权力,很简单,大金一个贝勒在军中被绑,这事说出去太丢人,上面一旦问责,谁官衔最大,谁挨的收拾最厉害。 “传军令!全军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盘山,救出岳托贝勒!” 此时的李永芳非常清楚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攻打盘山是他拍着胸脯在黄台吉跟前立下的军令状,现在岳托莫名其妙的被明军抓了,这两件事必须完成一件,才有活命的机会! 一刻钟后,整个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将士都像出笼的恶狼一般。 硬顶着天上的雨水,开始疯狂冲向盘山。 回到大营中的高迎祥根本就没时间搭理岳托。 他清楚的知道,山下的建奴发现岳托被绑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敌人疯狂的进攻。 “老罗,咱们要重新布阵,把剩下的儿郎们都召集到山腰位置防守,等会敌人的进攻会更猛烈。” 罗汝才一脸懵的看着高迎祥:“不是,老高,你们下山作甚了?” “没时间解释了,绑了个人,好像是建奴的大官,我估摸着他们等会要拼命,咱们得做好准备! 传令全军,把剩下的火器手和弓弩手全部集合起来,形成密集火力,刀盾兵在前形成临时防线,长枪手和刀斧手放在两翼,准备死战!” 很快,军令下达,剩下的一万五千人陷阵营军士快速在山腰处集结。 第248章 盘山绞肉场!(五) 山坡上,李永芳双目赤红,一身盔甲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卫站在前面。 “兄弟们!我告诉你们!岳托贝勒在大营中被狡诈的明军抓了,咱们此战必须要夺下盘山,救出贝勒爷,否则自我李永芳开始,全军问斩,辽东家小全部发配最低贱的三等包衣奴! 当然,夺下盘山阵地,救出岳托贝勒,攻下平谷后,我许你们劫掠城池一日!是生是死,是享荣华富贵,还是全家为奴,都在你们自己! 现在,跟随我的脚步,杀!” 李永芳说完后,率先带着三百亲卫,疯狂冲向山腰。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军在相遇。 明军虽然在仓促之下构建出新的防线,但是被集结起来的火器兵和弓弩兵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火力网。 啪啪啪··· 嗖嗖嗖··· 燧发枪接连响起,弓弩发射出的箭矢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 此时,热武器始祖和冷兵器之王相互配合,交织出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场面。 咔咔咔··· 咚咚咚··· 弹丸击中建奴汉八旗最前方快速推进的盾牌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层盾牌折合使用后,燧发枪的弹丸在一百多米外穿透两层盾牌,最终被第三层盾牌挡住。 而弩箭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汉八旗的士兵身上。 运气好的士兵,身上的盔甲成功挡住弩箭,运气不好的,被弩箭刺穿身体,扎进血肉中。 “火器兵延缓射击,等敌人进入百米范围!弓弩手继续射击打盾兵后面的敌人!” 高迎祥看到战场的情况后,快速下达军令。 几个呼吸间过去。 李永芳带着的近两万大军在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冲锋。 最前方的盾兵已经来到明军防线几十米的范围。 “火器手三段击战法,开火!” “投雷手准备!” 高迎祥再度下达军令。 一千五百名火器手分为三队,每队五百人,开始进行射击。 三段击战法,是指把火器队伍分成三波人,轮流开火后,快速后退装填,同时装填好弹丸的下一队火器手上前开火,形成绵延不绝的火力网。 这种战法在明军火器部队中是日常必须操练的战法之一。 但这适合大规模的火器部队,此时的高迎祥手中仅剩一千五百火器手,使用三段击战术,最多能迟缓敌军冲锋的速度,却无法击溃敌军。 同一时间,高迎祥身后已经集结了三百身材壮硕的汉子。 为首的是郝永忠,这三百人就是陷阵营的护旗营,此时的他们每个人脚下都放着堆成小山的掌心雷。 这是高迎祥把剩下的所有军士随身携带的掌心雷收集综合在一起得到的,全部交给护旗队,模仿京营中的御雷营战法。 “老高!敌人冲到六十米范围了,快下令吧!”罗汝才在一旁看到敌人的距离,语气带着焦急。 “别急!稳住!”高迎祥目光平静的盯着快速靠近的敌军,心中不停的盘算着双方的距离。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罗汝才心脏怦怦直跳的出言提醒。 “投雷!” 高迎祥终于开口下达军令。 郝永忠一人首先做出榜样,拉动掌心雷的摩擦引火线,掌心雷尾部冒烟后,抡起手臂丢出去。 这颗掌心雷在天空旋转飞舞后,形成一道弧度,最后落在敌军中间爆炸。 嘣! 随着第一颗掌心雷炸响。 下一刻。 漫天掌心雷从天空飞出。 汉八旗军中,正在冲锋的李永芳在第一颗掌心雷响起后的瞬间,就闪身躲在七八名亲卫拿着的盾牌后面。 “快!防御!” 七八人用盾牌垒成一个临时的龟壳,直接把李永芳护在中间。 嘣嘣嘣··· 密集的掌心雷在周围炸响。 许多建奴汉八旗的士兵还没发出惨叫就被炸死。 更多的士兵则被炸伤,嘴中哀嚎着滚落山坡。 战场最前方。 一千五百名火器兵,用三段击战术配合,加之密集的掌心雷爆炸。 终于把盾兵建奴汉八旗的盾兵防线打穿。 数千颗掌心雷爆炸过后,方圆几十米的山坡上被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充斥。 双方不少胃口浅的士兵在闻到这股味道后,都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不许后退!都给老子回去!后退者皆死!全家问斩!” 超哈尔带着三百八旗兵在后面督战,就在刚才,山坡上响起一阵密集的爆炸后,上面竟然有不少人满脸惊恐的跑下来。 “给我杀!逃兵皆斩!” 超哈尔双眼瞪的溜圆,他指着十几个跑下来的溃兵下达军令后。 身后的八旗兵快速上前,手起刀落,直接将十几人当场斩杀。 杀鸡儆猴之后,前面不少准备跑回来的汉八旗士兵都停下脚步,咬牙转身继续往前冲。 战场前沿。 在爆炸声停下后,李永芳从盾牌的包围中探头看去。 周围地面满是残肢断臂,还有许多受伤的士兵在地上哀嚎。 “他妈的!派人把伤兵送下山,后面的人继续冲!” “李将军,刚才咱们死伤近三千兄弟,明军火器太厉害了,您想想办法吧。”满脸黝黑的白格小跑上前,刚才的三千人几乎都是他的手下。 只一个回合就全部报销。 “草!马国柱呢!这都踏马的过去四个时辰了,他的火炮还没布置好吗?” 李永芳带着怒意喝问一声,接着又道:“给马国柱传令,让他的火炮部队开火!把前面的明狗全部轰死!” 盘山主峰对面的山包上。 马国柱正指挥着手下火炮部队构筑阵地。 原本崎岖不平的山包在两千人的齐力挖掘下,出现一个泥土构筑的平地。 “报!马将军,李将军有令!命你速速开炮轰击山腰上的明军防线!” 传令兵说完后,就匆匆离去。 马国柱伸手摸着脑后的鼠尾辫,瞪着眼下达命令。 “火炮手全部就位,瞄准山上明军防线,速速开火!” 紧接着,火炮手装填好火药,把石弹塞入炮膛。 第一轮炮击开火了,五十门佛朗基炮发射出五十颗石头弹丸,在空中滑出弧线砸在明军防线中。 黄台吉虽然在朝鲜得到了铸炮的技术,但是后金的火炮部队还是使用的石弹,也即是石头做成的炮弹。 像开花弹那些会爆炸的炮弹,因所需的技术很高,后金还没有工匠能制作。 咚咚咚··· 石弹砸在明军防线阵地上,那种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引发不小的骚乱。 虽然炮弹不会爆炸,但那种强大的冲击力砸中人后,直接就能带走一个生命,随后在接触地面后,会形成弹跳,后续的弹跳力量把明军的盾兵防线撕开一个个裂缝。 “兄弟们!明军阵型破了,随我冲上去,杀光明狗!” 在李永芳看到明军阵地被火炮覆盖后,他起身高呼一声,再次带着漫山的汉八旗士兵冲锋。 明军中,高迎祥和罗汝才万万没想到,建奴竟然有火炮支援。 “老高!建奴有火炮支援,咱们只能近身肉搏了!”罗汝才躲在一处炮坑中呼喊道。 不远处的高迎祥皱眉看着冲上来的敌军,眼下没有什么好法子。 在这个时代,两军交战,有火器的一方占优势,但是火器在火炮面前就不够看了。 单说在辽东战场上,明军近年获得的胜利,都离不开火器,而火器中又数火炮为最。 “传令全军,准备肉搏战!”尽管高迎祥心中不愿,还是接受了现实。 双方只要进入肉搏战,敌军的火炮才会停止轰击。 盏茶的时间过去。 两军最前方的士兵开始短兵相交。 而对面的马国柱通过千里眼看到战场情况后,也下令停止火炮射击。 此时的盘山战场,在方圆数百米的距离中上演着极为残酷的一幕。 李永芳指挥汉八旗大军,用盾兵为推进力量,刀斧手为辅,用牛录为单位,在明军士兵中横冲直撞。 而明军这边,一千五百火器手化整为零,以百户为单位,开始散开阻击。 刀斧手和长枪手则为主要的作战力量。 “报!将军,我军刀斧手和长枪手死伤八百!” “报!将军,我军两个百户的火器手战死!” “报!···” 罗汝才听着下面不断上报的伤亡情况,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老高,我们还有援兵吗?”罗汝才颤抖的声音吐出一句话,同时目光看向高迎祥。 “有!”高迎祥没有丝毫犹豫的吐出一个字,接着下达一个军令。 “传令,从现在开始,全军不再上报伤亡情况,只汇报还能战的!” “是!”传令兵得到消息后,快速离去,把军令传达到各部。 厮杀在持续大半个时辰后,传令兵疲惫的身影再次出现。 “报!我军各部剩余能战之兵不足七千!” 蹲在地上抽烟的高迎祥猛然把手中的旱烟插入泥土中。 “老罗,今日咱们哥俩若是死一块,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高迎祥说着,拔出腰间的总兵官佩剑。 罗汝才见状,脸上带着笑意摇摇头,也随手拔起腰间副总兵官的佩剑。 他轻手抚摸着自己的佩剑,他俩的剑都是皇帝赐下的,现在终于到了见血的时刻。 前一世,二人都是农民起义军的首领,因政见不合,相互攻伐,这一世二人成为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并肩作战的同袍,朱由检的到来改变的不仅是这个国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历史人物。 “亲卫营!随我杀敌!” 高迎祥高呼一声,一直在二人身后的三百军士,毫不犹豫的跟随自己的将军冲锋上前。 厮杀再次持续一刻钟后。 随着平谷县城北侧响起一阵密集的炮声。 天空中突然出现漫天流星。 一团团火球带着长长的尾焰在昏暗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高迎祥抬头看着天空,嘴角泛起笑意。 “兄弟们!坚持住!咱们的援兵到了!” 呜呜呜··· 漫天流星带着音爆声瞬间瞬间淹没大半个盘山阵地。 轰轰轰··· 火球落地,巨大而密集的爆炸声从建奴汉八旗的中间位置开始绽放出一朵朵璀璨的火光。 啾···啪··· 一道号箭冲天而起。 一万明军开始从平谷城墙上铺设的木架上奔赴战场。 为首的正是西南军镇的总兵丘禾嘉。 “陷阵营的将士们,援兵已至,兄弟们辛苦了,你们可以后退歇息!” 丘禾嘉说完后,一万明军齐声高呼,声音传遍整个盘山战场。 而刚被亲卫从土坑中刨出来的李永芳,在听到漫天明军高呼声。 整个心思瞬间沉入谷底,他目光看向身后,在经过密集的火炮袭击后,他手上的大军损失惨重。 残肢断臂洒满整个山坡,鲜血和硝烟混合,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杀啊!” 随着山顶传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他只能咬牙下达撤退的军令。 第249章 惊人战损!位列禁军! 平谷县衙。 朱由检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只手在桌面有节奏的敲击着。 “陛下,盘山战场有结果了。”孙传庭迈步走来。 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朱由检闻言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孙传庭身后的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 此时的二人满身血污,看起来疲惫不堪,但是双眼明亮,面色泛红。 这是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后的正常现象。 “大伴,赐茶,赐座。” 朱由检起身说着,迈步走到二人跟前。 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人,心中不由得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此战艰苦,朕在城中都知晓,二位爱卿,辛苦了!” 朱由检说着伸手拍在二人肩膀上,继续问道:“将士们伤亡如何?” 一向善言的罗汝才此时异常的沉默,他眼角中隐约带着些晶莹。 而高迎祥则看了一眼皇帝后,摇头不语。 朱由检看到二人的样子,有些不解。 “二位爱卿,可是有难言之隐?” 最终是高迎祥开口回话:“陛下,没有难言之隐,我们不报伤亡数字。” 朱由检有些诧异:“不报伤亡数字?那你怎么知道将士们的作战情况?” “陛下,我们只报能战之兵,截至援军抵达,敌军后撤时,陷阵营能战之兵还有四千八百六十七人。” 朱由检在听到这个数字后,身子忍不住一颤,全身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概念?三万人的陷阵营,盘山一战仅剩不足五千人! 全军战损率超八成!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支在陕西劫掠不良士绅地主的流民军吗? 当初他命暗卫寻到高迎祥,罗汝才二人组建一支队伍,主要目的就是暗中收拾陕西的不良士绅地主,好为自己分担些压力,没想到这支流民组建起来的军队,竟然能打到这种程度! 他印象中,也只有后世那面红色大旗下的王师才能做到。 从穿越至今,组建起来的数支军队,陷阵营并不是自己最看好的,相反,陷阵营这一战展现出的结果,极大的超出自己的预期。 “陛下,陷阵营的兄弟们个个敢打敢杀,都不怕死;不仅仅是您给了土地和充足的粮饷,我问过军中将士们,大家都觉得您是个愿意为民做主的好皇帝,我们绝不会让建奴把您抓走。” 罗汝才看着皇帝久久无言,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一句。 他心中在想是不是皇帝觉得自己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努力操练,才导致此战损失惨重。 三人的大军,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打的剩下不足五千,这和全军覆没差不多了。 而皇帝给他们这支军队投入的粮饷,他是最清楚的。 不说别的,单说三万人的军饷,每人每月一两三钱银,三万人每月就是近四万两,从陷阵营立军到现在,饷银就高达几十万。 朱由检回过神来,看着二人摇头道:“不,朕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们都是好样的,陷阵营的将士没有丢我大明军人的脸,朕很欣慰,你们对得起朕当初给你们的名号!” 朱由检说着,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快速的写下一行字。 “从今日,陷阵营称号定存,列入禁军之列。 这十六个字,就作为陷阵营的新军号。” 高迎祥接过皇帝亲自书写的纸,二人看去,上面有十六个大字:陷阵之士,有死无生,此志长青,大明万年! 一旁的孙传庭见状,眼中满是欣慰。 禁军并不是指某支军队,而是对皇帝亲军的一个统称。 例如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卫等。 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算是一战成名,能被皇帝列入禁军之列; 这并不说是陷阵营战力有多强,而是皇帝对这支军队的一种认可。 “你俩还不谢恩!”孙传庭在一旁低声提醒后,二人赶忙行军礼。 “陛下,末将还有一事汇报,我们抓了盘山建奴军队的一个头,应该是个大官,我二人并不认识,末将已经把人一齐带来了。” “哦?抓了个人?带上来看看。”朱由检张口说道,他觉得可能是抓到建奴统领汉八旗的一些大明叛将。 很快,郝永忠、黄龙几人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形麻袋走来。 噗通一声就把麻袋丢到地上。 郝永忠上前解开麻袋,一个鼠尾辫脑袋露出来,此时的岳托已经清醒,奈何最终被塞着厚厚的布团,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瞪着满是怒意的双眼哼哼唧唧。 “岳托?”一旁的孙承宗看到麻袋中的人,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我的天,还真是,恭喜陛下,陷阵营将士俘获建奴贼酋之一的岳托,此战当为天佑也。” 孙承宗弯腰仔细的看过后,当场就确定,这麻袋中的人就是岳托。 朱由检闻言后脑海中闪过关于岳托的一些资料。 岳托,镶红旗人,后金宗室大臣,开国元勋,努尔哈赤之孙,礼亲王代善之长子,后来更是被封为和硕成亲王。 “二位爱卿,你们此战不但成功防守盘山阵地,还擒获贼酋岳托,当真是大功一件,鉴于陷阵营伤亡惨重,你二人先行率军回京,等大战结束后,朕定好好给你们赏功!” “谢陛下,臣等告退。” 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喜滋滋的说着,走出县衙。 “老高,真没想到,你下山一趟竟然抓了建奴的核心人士,这功劳可大了!” 罗汝才言语中有些羡慕。 高迎祥还是一脸平淡的点起一支旱烟:“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兄弟们的功劳。” “嗨,行了,此战打到这个份上,咱哥俩还能活着站在这儿我也知足了。” ··· 三河城外,建奴中军。 当黄台吉听说岳托被抓,李永芳在盘山惨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懵。 “李永芳!你是废物吗?盘山上的三万明军只是崇祯在陕西以流民组织起来的军队,这你都打不赢? 竟然还让人摸到营中抓了岳托!本汗要你何用?” 李永芳听着黄台吉的怒音,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的直颤。 “大汗,臣看过李将军麾下汉八旗的战损和作战情况,盘山上的三万明军确实和以往不同,请大汗明察,给李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一旁的范文程开口求情。 没办法,李永芳是汉将,和他是一个阵营,此时不能坐视被黄台吉给杀了。 正在暴怒上的黄台吉,看着范文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足足盏茶的时间过去,才平静下来。 “带着你的人,拿下三河,可留性命!”黄台吉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现在他正是用人之际,而且明军的勤王大军估计也快到了,不然定斩李永芳! 李永芳闻言后,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后,连滚带爬的离去。 第250章 三河失守!勤王大军抵达! 三河城上,营州后屯卫的指挥使于三水看着城下的建奴大军一阵心惊肉跳。 “于将军,朝廷不是说有援兵吗?怎么还没到?”知县吴甫满是焦急的走上城墙。 “吴知县,我也不知道,朝廷既然说了有援兵想必不会假,或许是援兵正在路上。” 于三水大声说着,不但是说给吴甫听,同时也是说给守城的士兵听,也在安慰自己。 呜呜··· 咚咚··· 随着城外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战鼓沉闷的轰鸣。 这是后金军中常用的方式,号角响起意味着进攻开始,战鼓敲响后,则是为激励士气,最关键的是可以通过鼓声下达不同的指令。 建奴大军前方。 李永芳骑着战马正在快速巡视汉八旗军队,盘山一战,他手下两万汉八旗损失惨重,刚才黄台吉又给他补充了兵员,凑齐一万大军,在大军之后则是蒙八旗负责督战的骑兵队。 “儿郎们!夺下三河!随我杀!” 李永芳没有废话,站在阵前呼喊一声,带着一万汉八旗士兵,推着盾车,扛着云梯冲向三河城墙。 在后方数里处。 建奴的火炮部队已经装填完毕,随着进攻的军令下达后,百余门火炮瞄准城墙后开火。 咚咚咚··· 百余颗炮弹在天空狠狠的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震响声。 城墙上,于三水和吴甫看着建奴开始攻城,二人不由自主的带着些惊慌。 大明这些年内部承平已久,于三水作为地方的卫所指挥使,平日里最多带兵在辖区内巡视一番,偶尔去打击一下强盗之流,现在直接面对建奴,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于将军,建奴如此多的大军来攻,不如咱们先假意投降,等朝廷援兵抵达,咱们在里应外合抗击建奴,如何?” 吴甫拉着于三水低声说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可!”于三水虽然也有些慌张,但是并没有被吓破胆。 “吴知县,朝廷前几日发来通告,建奴破三屯营后,斩杀城中三万我军将士,若是我们投降,建奴行屠杀之举,我等岂不是自寻死路? 再说了,我听说几个时辰前,建奴三万大军攻打盘山,我军同样是三万人防守,不也照样守住了吗? 咱们现在还有城池之利,城中粮草充足,还有两万余百姓,即便不敌建奴,支撑几个时辰想必没问题。” 于三水快速说着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盘山上的三万明军能挡住明军,自己手中还有五六千士兵,加上城中百姓,人数不比盘山上的守军少,挡住建奴几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自己坚持到援兵来援,城池没有丢失,就算大功一件,到时少不了自己的功劳,在找人活动一番,说不定自己的仕途能踏上一个大台阶! “这···好吧,既然将军有把握,那本官就去动员百姓守城。”吴甫看着于三水自信的神态,心中的慌张消散几分,他也觉得后者说的话有道理。 “报!将军,敌军已经抵达城外百米内!” “快!命令弓弩手放箭!火器手用三段击战术射击!派人去把城中军库中的火炮拉出来,给老子对准建奴轰!” “是!” 传令兵接到于三水的命令后,匆匆离去。 城墙上的弓弩手拿着老旧的弓弩开始射箭。 还有队列参差不齐的火器手,他们手持老旧的鸟铳手忙脚乱的装填,对着城下的敌人射击。 仅仅几炷香的时间过去。 弓弩手使用的弓弩拉线都开始崩裂。 更惨的是火器部队,一百多名火器手因装填的火药量过多,直接导致老旧的鸟铳炸膛,不少士兵甚至没打到一个敌军,反而被炸膛的鸟铳炸伤。 于三水看到这一幕更加心急起来。 “都他娘的麻利点!平时要你们多多操练,一个个都像是老驴上磨一般!” “将军,火炮来了!” 有人呼喊一声后,一百多个士兵抬着十门生锈的佛朗基炮出现。 “快!火炮手装填,把那几个大盾车轰了!” 很快,火炮被架在城垛口上,十个火器手装填好炮弹后,瞄准下方行动缓慢的盾车点火。 嘣嘣··· 令人无语的一幕出现了,十门火炮点火后,接连发生炸膛,其中还有火药受潮导致哑火的,最后只有两门成功发射出炮弹,在敌军的盾车上砸出一个大洞。 “完了···”于三水看到这一幕,瞬间脸色煞白。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这十门火炮,现在炸膛的炸膛,哑火的哑火。 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 “报,将军,火炮只有两门能用!”负责管理火炮的千户满脸黢黑的跑来汇报。 轰! 不等于三水反应,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城墙传出一股巨力,直接让城墙出现一阵剧烈的震动。 “报!将军,建奴用火药炸开了城门!”一个士兵满是惊恐的上前汇报。 于三水瞬间想起了刚才吴甫给自己出的主意。 “快!告诉兄弟们,咱们不打了,准备投降!” 没多久,李永芳带着数千大军攻入三河县东城。 于三水带着手下士兵举白旗投降。 当正在动员百姓的吴甫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麻了,赶忙丢下召集来的百姓,骑马奔向东城。 ··· 平谷城中。 当朱由检得知三河城破,于三水和吴甫投降,没有丝毫意外。 “陛下,三河是顺天府下的普通县城,城池不过十里,被建奴攻下属是正常。” 孙承宗看着皇帝盯着军情发呆,上前低声解释一句。 “朕记得于三水是当年于谦的族脉分支,如今面对建奴竟然也投降了,在以前朝廷有问题,情有可原,看来卫所确实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朱由检起身背手看着天空,他心中已经决定,等这次大战结束后,可借用战胜之威,把大明发展这么多年的卫所制给废除。 “陛下,各部勤王军有消息了!” “刘泽清和高杰部,目前已经抵达井儿屿;秦良玉和赵率教抵达蓟州城下,不过赵率教遇到了建奴的三千骑兵,双方大战后,互有伤亡,建奴骑兵撤走; 卢象升和张之极二人目前已过石门镇,方中官的三万骑兵正在长城上和牛成虎,陈永福部夹击城关中的建奴兵; 曹文诏和黄得功二人已经秘密行进至三河县东南侧的新集镇。” 朱由检闻言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把情况告知袁崇焕,作战之事全权由他调度。” “是!” 孙传庭说完后,匆匆离去。 ···· 蓟州城。 在焦急中等待的袁崇焕终于迎来暗卫的信使。 “袁督师,陛下密信。” 袁崇焕接过铁盒子,仔细的检查后,发现没有问题,打开取出其中的信笺。 “好!各路勤王大军已达!现在是到了完成包围圈的时候!” 很快,袁崇焕召集周遇吉,孙应元等一众将领。 “传令周运清,命其从香河秘密北上,驻扎大厂县,传令许成名命其率兵镇守宝坻县,传令张芳彦,秘密带兵北上,抵达孤山后原地固守。” 一众将领跟随袁崇焕的将令,目光在地图上扫过。 孙应元有些不解:“袁督师,建奴已经攻破三河,我大军为何不集中起来围困三河?您为何要把西南军镇的七万人分散镇守?” 袁崇焕自信一笑道:“建奴之利在于骑兵,若是固守城池岂不是自断双臂?黄台吉没这么蠢,我可以肯定,三河县定然是他丢给我军的诱饵; 建奴是知道陛下在平谷,平谷县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我可以肯定,黄台吉劫掠三河县后,定会率军秘密离开,最多会在城中留下些守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原来如此!”孙应元听完后,恍然大悟。 “报!督师,秦将军和赵将军到了!” 传令兵说着,秦良玉和赵率教二人迈步走入堂屋中。 “见过督师。” 二人齐声行礼,袁崇焕起身迎着二人坐下。 “秦军门,刚才陛下发来密信,黄台吉已经落入彀中,现在我军以三河,平谷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按照陛下制定的计划,此战以白杆兵,河西铁骑和虎贲军,勇士营为主力,其余大军为辅; 不过某有一问,若是建奴狗急跳墙之下,去往顺义或者密云、怀柔一带,这就有些麻烦了。” 袁崇焕盯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呵呵,袁督师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问过孙阁老,他虽然没说,想必定然有后手。 袁督师莫忘了大同的孙祖寿和宣府的满桂,兵部下辖的二十一卫在京城周边也做好了准备,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崇焕听着秦良玉的话思索着点点头。 此战他是军事指挥最高统帅,若是作战失利,在平谷城中的皇帝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是有百颗头也不够砍的,单是孙承宗一人,就饶不过自己。 第251章 围点打援!精锐骑兵的恐怖战力! 三河县东侧,有两处不大的镇子,位于鲍丘河两岸。 夏店铺镇,镇子中最豪华的一处宅院里,黄台吉正在享受几个侍女的按摩。 由于这两处镇子临近通州,并不在朝廷撤离百姓的名单中。 而现在,原本热闹的两个镇子,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汇集在一起,沿着低洼处汇集到两镇中间的河流中。 黄台吉带着数万人,在半个时辰前把整个镇子屠戮一空,目前能够活下来的只有女人和牲畜。 “大汗,范文程来了。” 守在黄台吉身边的侍卫看到来人,轻声出言提醒。 太师椅上的黄台吉闻言后,睁开双眼:“哦,范先生来了,快坐。” 范文程行礼后,弯腰坐在一旁。 “按照先生所说,我军打下三河后,效果确实不错,那些藏着的明军几乎都被调出来了,孤想问问先生,接下来我军先破哪路明军合适。” 范文程听着黄台吉的话,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早就猜到黄台吉会询问自己。 “大汗,从我军入关以来,明军的种种行动几乎验证了咱们的猜测,崇祯小皇帝是想把咱们全部吃掉。 不管是鹿儿岭的明军,还是盘山的明军,这些并不是战力多强的明军,虽然臣不清楚崇祯小皇帝做了什么事让这些战力一般的明军拼命抵抗,但是臣根据这些日子的战报分析,明廷这是在玩田忌赛马的把戏。” 黄台吉听着范文程的话,暗自点点头,示意后者继续说。 “大汗,所谓一动不如一静,现在我军处于静中,明军位于运动中。 臣提议,等天黑以后,大汗可先派一支精锐兵马,先破一路敌军。” “嗯,孤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眼下破哪路明军最合适?” 范文程微微一笑:“大汗,臣认为可先破井儿屿和石门镇之间的明军。” “额?舍近求远?这是为何?”黄台吉对范文程的说法有些诧异。 “原因有二:根据情报来看,到达井儿屿的明军是刘泽清和高杰部,石门镇的则是卢象升和张之极。 这两部人马人数众多,主要为明廷京营的明军,虽说他们战力一般,但是大多列装全新的火器,若是让他们合兵一处,规模如此庞大的火器并定会对我军造成损失,可趁夜色先破之。 其二,我军可分为两支,一支先攻两部人马,臣估摸着,这两部人马受到袭击后,蓟州城中的三万明军骑兵定然会出兵支援,这第二支兵马可趁机袭杀,只要能打掉这两路明军,东侧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 黄台吉听到范文程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哦!范先生的目的是赵率教的三万骑兵?” “大汗英明,明军火器虽强,但是弱在机动力差,根据朱国彦的口供,明军现有两支骑兵,共计六万人,这六万骑兵若是合兵一处,在配合规模庞大的火器部队,对我军的威胁太大,打掉赵率教的三万人,剩下的一路骑兵就好说了; 话说回来,眼下我军虽未围困平谷,但是平谷西侧有二贝勒盯守,想必城中的崇祯小皇帝此时定然辗转难测,此番也成功实行围点打援之策。” “嗯,此言有理。”黄台吉点头说着,目光盯着地图思索片刻后抬头道:“把莽古尔泰和阿巴泰来见我。” 没多久,莽古尔泰和阿巴泰二人出现。 “你二人等天黑以后,各率八千精兵,分为两路,秘密去往···” ··· 入夜后,蓟州城。 袁崇焕正在盯着地图抽着旱烟。 “嘶····呼···” 脚步声响起,传令兵匆匆走来:“报,督师,三河中的建奴目前没有任何动作。” “没动静?怎么会没动静?”袁崇焕皱眉盯着地图有些出神。 “袁军门,会不会是建奴想休整一晚后明日北上平谷?”秦良玉出言道。 袁崇焕摇头道:“不,秦军门不了解建奴,此次黄台吉亲率大军破关,一定有大目标,而且各路勤王大军已经陆续到达,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会是哪儿呢···你会先打哪里?” 袁崇焕回答完秦良玉的话后,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地图,手指轻轻的在地图上滑动。 “袁督师,建奴有没有可能会来袭击蓟州城?白杆兵和我京营骑兵都驻扎在城外,建奴擅用夜间突袭之策···” 赵率教在一旁轻声提醒,话还没说完,袁崇焕猛然转过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赵率教。 “额,督师,有什么问题吗?”赵率教被袁崇焕盯的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赵将军,你即刻去城外,组织骑兵准备出动!秦军门,请你也率白杆兵跟在赵率教身后!” 秦良玉和赵率教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袁崇焕的解释。 “建奴今晚可能会攻正在去井儿屿城合兵的卢象升、张之极部! 来不及解释了,快,你二人速速带兵出发,记住!赵率教在前,若是建奴袭杀卢张部,你就率军支援,秦军门不要急着动,建奴极有可能会有第二支兵马!等他第二支兵马出战后,秦军门在率军支援!” 二人听完袁崇焕的话后,没有多问,赶忙起身离开。 石门镇西侧。 卢象升和张之极二人麾下合计五万人马正在连夜赶路。 “小公爷,大军已经行进一半路程,再有二十余里,就能抵达井儿屿城堡,按照袁督师的军令,咱们和刘泽清部合兵后,防守三河县外的白涧镇和官庄镇;白涧镇交给我天雄军吧,等我打完了,你在上。” 张之极白了卢象升一眼:“这是什么话?你天雄军的战士不怕死,我京营的儿郎们也都不是吃白饭的,在说了,白涧镇是一片谷地,你手下的人火器装备没有京营的好,还是我来守吧。” 二人边走边讨论着接下来的战术,还没定,就听到前军发生骚乱。 “报!二位将军,前军遇到敌军袭击!” “什么?敌军?是八旗兵?还是蒙八旗或汉八旗的?”张之极连声急问一句。 “将军,夜色太黑,无法判断。” “传令!敌袭!全军战备!后军以千户所为主,固守两侧的山体,中军原地构建防守阵地!” “王朴,你率中军五千,沿着两侧山体行进,支援前军!” 张之极和卢象升都快速做出反应。 前方数里的京营前军。 负责统领前军的是刘良佐。 此时他心脏砰砰直跳,手心满是汗水。 因为前方的建奴战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双方刚一接触。 数百建奴骑兵就直接把三千前军仓促组建的阵型冲散。 前军一万士兵瞬间陷入混乱。 紧接着又是上千建奴骑兵的冲锋。 他接连下达数道军令都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战局瞬间陷入一面倒的屠杀。 “唐春生!” “末将在!” “带你麾下两千长枪手随老子挡住建奴的冲势!” “是!” 刘良佐双眼发红,现在的前军除了他身边的两千长枪手没有发生混乱外,其余的士兵几乎都在惊恐的四处乱窜。 “将士们!建奴来袭!随本将杀敌!变三才长枪阵!” 刘良佐说完后,身后的长枪手分为三个放行阵法,开始快速向前推进。 “前面的兄弟们不要慌!全部散到两侧!” “前面的兄弟们不要慌!全部散到两侧!” ··· 刘良佐带着长枪阵快速行进着,嘴中高声呼喊着,同时两千长枪手也齐声跟着呐喊。 盏茶的时间过去,刘良佐就看到正在疯狂冲杀来的建奴骑兵。 “御敌!” 随着刘良佐的军令下达,第一个方阵的长枪手直接把长枪尾部顶在地面,同时枪尖向前倾斜。 长枪阵,是明军的刀盾兵防线崩溃后,以命换命的打法。 因为这个阵法没有防护,只有士兵持长枪硬抗骑兵的冲势。 轰隆隆··· 数百建奴骑兵奔腾而来,他们嘴中发出怪叫,挥舞着双刀不停的砍向最近的明军士兵。 当他们发现前方出现明军的长枪阵后,已经无法控制战马直接停下。 最前方的骑兵猛拉缰绳,战马在地面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后面的骑兵无法及时停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在密集的枪尖上。 噗噗噗··· 希律律··· 长枪刺穿战马的身体,凄厉的嘶鸣声接连响起。 几个呼吸过后。 原本五六百人组建的长枪阵几乎全部倒地。 他们不是被建奴骑兵斩杀的,而是被骑兵巨大的冲击力冲散的。 大多数到底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撞晕。 而活下来的八旗兵狼狈的从地面爬起,被周围四散的明军抓住机会直接杀死。 “二阵三阵上前,前面还有建奴骑兵!准备御敌!” 刘良佐站在中间的长枪阵侧面,抬头已经看到后面冲击而来的建奴骑兵。 “吁···”随后冲来的阿巴泰看着前方数百骑兵的惨状。 “前方有明军长枪阵!火药包准备!” 阿巴泰说完,他身后的百余名骑兵从战马两侧的布袋中摸出一些碗口大的麻布包。 这些是他们的秘密武器,仿照明军震天雷制造出来的简易版。 其实就是用火药填充,内部塞了些铁丸,点燃后可爆炸引发大面积的杀伤。 很快,这百余名骑兵蜂拥上墙,把点燃的火药包直接丢到明军的长枪阵中。 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 随着明军士兵的惨叫声响起。 第二个长枪阵直接被炸散。 紧接着,建奴骑兵如法炮制,把第三个长枪阵也给炸散。 被爆炸的气浪震到山壁的刘良佐见状,心中顿时沉落下来。 他没想到,在短短两三刻的时间里,一万前军就被建奴千余骑兵给打散。 第252章 惊诧的阿巴泰!满响明军的战力! 中军参将王朴带着五千人刚走一半路程,就听到前方传来低沉的爆炸声,随后没多久,随着轰隆隆的大地震颤声,数千骑兵就奔腾而来。 “传令兵!给中军两位总兵传信,建奴骑兵突破前军而来!” “兄弟们!上山!以千户为主,梯次开火!” 王朴急促的军令下达后,五千天雄军快速攀爬到两侧的山体,装填好弹丸后,以千户所为主,其中两个千户所的火器兵开始射击。 两个千户所的弓弩手准备好弩箭,另一个千户所的刀斧手取下掌心雷,等待建奴靠近后投掷。 当卢象升和张之极得到前军已经被突破的消息后,二人都十分震惊。 从得到前军受到敌袭的消息到现在,也就三刻左右的时间,前军的一万大军就被突破了? “小公爷,你京营的火器犀利,我天雄军先盯在前面,你赶紧组织火炮营准备射击!” “好!”张之极听着卢象升的话,没有矫情。 他十分清楚天雄军和自己手下京营士兵的长处。 天雄军擅长苦战,死战,即便伤亡过半也能坚持军心不散,而京营的长处则是装备齐全的各类火器和火炮! “刀盾兵全体结死阵!火器营分列两侧山体,御雷营分局刀盾兵两侧,长枪手上前,刀斧手在后!” 卢象升快速下达军令。 原本就已经持盾列阵的刀盾兵听到死阵后,直接扣动盾牌上的机关,把盾牌相互扣合,形成三角形叮在地面,同时用身体抵住盾牌。 轰隆隆···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阿巴泰率领数千八旗兵蜂拥而至。 刚才他们硬扛着王朴的五千人,就这么冲过来。 “拉开距离!巴牙喇上前!”阿巴泰骑在马上看到前方的明军已经列阵后,高声下达军令。 整个大军的速度开始降低,同时数百身披重甲的白甲兵从后方出现。 每当八旗兵遇到结阵完毕的明军时,负责冲阵的就是这些武装到牙齿的白甲巴牙喇重骑兵。 咚咚咚··· 数百重骑兵开始全力奔腾。 马蹄重重的踏在地面,发出巨大的震响声。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数百白甲兵已经冲到两百多米的范围。 啪啪啪··· 最先发起攻击的是两侧山体上的火器兵。 数千杆燧发枪打出两道弧形的弹丸直接扫在白甲重骑兵的身上。 叮叮叮··· 弹丸在两百米外打在这些重骑兵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卢象升定睛一看,发现这些重骑兵和当初在鹿儿岭遇到的重骑兵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的白甲巴牙喇重骑兵身穿一层重甲,里面两层棉甲。 在鹿儿岭一战后,黄台吉下令全军给每一个白甲巴牙喇都额外在凑出一层盔甲,用来抵抗明军犀利的火器。 此时就起了极大的作用,两百米的距离,燧发枪的弹丸无法穿透这种厚重的盔甲。 啪啪啪··· 火器手没有停下,他们使用三段击战术持续开火。 直到数百重骑兵冲到百米左右的范围时,才开始出现伤亡。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数百重骑兵在冲到盾兵防线三十米前,被放倒三分之一。 轰轰轰··· 在两侧的御雷营开始投掷掌心雷。 啊··· 希律律··· 掌心雷爆炸的威力瞬间体现出来。 这些重骑兵的盔甲能硬抗弹丸的冲击,但是却挡不住掌心雷的爆炸。 因为掌心雷落地爆炸的力量是从地面向上来的。 战马的腹部虽然也有盔甲覆盖,但是厚度并不够,在被破片穿透腹部后,战马直接嘶鸣着倒下。 嘣嘣··· 咔咔··· 重骑兵最终还是冲击到盾兵的防线上,两者相撞颤出极其沉闷的声音,还有骨头折断的脆响声。 原本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盾兵防线几乎在瞬间就被撕碎。 紧接着冲向严阵以待的明军长枪阵。 数百重骑兵最终在突破长枪阵后,全部倒地身死。 他们的作用到此为止,每个重骑兵都身穿厚重的盔甲,在马上时有着极强的冲击力和防御力,但是只要落地,几乎在明军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那些厚重的盔甲,在落地的瞬间就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前方,阿巴泰看着全员战死的白甲巴牙喇,心都滴血,这些重骑兵每一个都是他们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是八旗军中的精华,现在冲阵后几乎全员身死。 这和他以前遇到的明军完全不一样。 “儿郎们!杀啊!”阿巴泰怒吼一声,猛然抽动这胯下战马,速度陡然增加。 砰砰砰··· 在卢象升凝重的目光中,大军后方响起一阵沉闷声。 他听到后,瞬间就明白这是速射炮开火的声音。 下一刻。 卢象升抬头看去。 夜幕下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火光。 近百颗炮弹落在阿巴泰率领的八旗兵军中炸开。 此时若是从天空看下去。 在山谷的后方,一群士兵快速操作着速射炮开火,打出一颗颗炮弹在天空冒着火光重重的砸在前方数百米外的快速移动的骑兵中。 阿巴泰紧咬牙关,丝毫不在意周围接连炸响的炮弹,带着大军直冲中军而来。 厮杀瞬间陷入白热化! 另一边,赵率教带着麾下骑兵大军正在快速前进。 当他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密集的爆炸声后,心中一惊。 赶忙下令,全速前进, 一刻钟后,当赵率教看到前方满是火光的山谷时,眉头拧在一起。 “京营赵率教来援!众将士莫惊!” 前军中,正被亲兵搀扶着组织残余的士兵集合的刘良佐在听到这声音后,猛然转身。 “老赵?” “老刘?” “你怎么搞成这样?你没事吧?” 赵率教策马上前,翻身下地,迈着大步来到刘泽清跟前。 “小伤,没事,快!建奴骑兵冲小公爷和卢总兵的中军去了,你速去支援!” “你别急,建奴骑兵有多少人?”赵率教扶着后者询问。 “最起码有七八千人,他们是突然出现的,我负责统帅一万前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建奴骑兵就冲破军阵。” 刘良佐说着,眼中闪着晶莹。 “老刘,袭击你们的估计是建奴的精锐八旗兵,你前军败的不冤。” 赵率教拍着后者的肩膀安慰道。 “唉,是我无能!一万前军死伤过半,我对不起陛下的期望···” 刘良佐长叹一声。 “草!你给老子精神点,陛下给咱京营的待遇可是全额军饷,你不是喜欢银子吗?就你现在这鬼样子,对得起陛下给你发的军饷吗?” 赵率教握拳在刘良佐的胸口敲了一下,后者闻言后几个深呼吸打起精神。 “老赵,不说了,你赶快去支援,我把前军兄弟们拢起来,就在原地防守,说不定等会建奴还得从这撤走!” “好!” 赵率教回应一声后,翻身上马。 “马爌,我先率一万骑前去支援,从我离开后开始,每隔一刻钟,你增派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增援!” 马爌收到军令后,赵率教带着一万骑匆匆离去。 骑兵作战并不像步兵一样,需要高度的组织力形成军阵。 若是在空旷地带,比如草原,双方骑兵作战都是以正侧面冲锋,分割包围,骑射袭扰等战术为主。 但是在这种山地作战就不能这么来,受限于地形因素,赵率教手下三万人,不可能一股脑的都冲进去,这样反而不利于作战。 此时的中军完全陷入白热化厮杀中。 卢象升虽然竭力指挥各部协作攻击建奴骑兵,但是战场的混乱程度和敌军的战力之高,远超他的预料。 而后方的火炮部队,因为建奴骑兵和己方士兵混在一起,根本无法在用火炮攻击。 “兄弟们!咱们是京营,是大明皇帝期望最高的军队,所有人随我杀敌!宁死不退!冲啊!” 在后军指挥的张之极手持钢刀,带着后军的将士已经奔赴战场。 此时京营和天雄军的军士相互配合,几名刀盾兵和长枪手、刀斧手组成一个个小队。 长枪手刺杀战马上的八旗兵,刀盾兵持盾尽量保护同袍,刀斧手持钢刀或者斧子攻击战马。 三万中军和一万后军在山谷中和八千骑兵混战在一起,明军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稳住士气,虽然战力比不上八旗兵,但是数万人几乎没有发生溃逃现象。 “呼呼呼···”阿巴泰骑在马上大口喘着粗气,在挥刀砍死几个明军士兵后他放眼看去。 周围的明军士兵每一个都在不停的攻击己方,预想中的溃逃、投降并没有出现。 “草!这踏马的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明军突然转性了?以往军阵被破,不都是争相溃逃接着就投降的吗?怎么这些明军个个都像疯了一般?” 阿巴泰低声骂道,他在辽东和明军作战多次,很多时候,明军只要被骑兵突破军阵,几乎就没什么战力了,而现在,眼前的一幕,几乎和以往完全不同。 特别是那些手持盾牌的士兵,就是拼着被战马踩死,也硬是扛着盾牌阻挡。 而那些手持长枪的明军就更疯了,不管不顾的就是端着长枪见人就捅。 轰隆隆···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震动。 “报!七贝勒,后方有明军骑兵出现!” “好!果然不出大汗所料,赵率教果然来了! 传来,大军集合,往后冲锋,硬战明骑兵!” 阿巴泰双眼明亮的看了一眼后方,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山谷中的明军将会全部埋葬此地! 第253章 埋伏于反埋伏!两股意志力的碰撞! 就在阿巴泰率军往回冲杀至一半路程时,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赵率教骑兵。 二人在辽东战场就已经有过数次交手,此时碰面后,不说知根知底,至少也是了解彼此的作战风格。 赵率教本人是一位勇猛且有军事才能的将领,在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等战役中都有出色表现。 阿巴泰此人则是自尊心极强且好面子,性格直率鲁莽,带兵作战向来以勇猛无畏出名。 “赵率教!今晚老子就要在这山谷中把你活埋! 儿郎们!活捉那明将者,本贝勒赏金百两,赐爵!斩杀者赏银万两,连升三级!随我杀!” 阿巴泰手中长刀,一骑当先。 赵率教盯着阿巴泰,眼中迸发数道杀机,在辽东时他麾下数位将领都死在后者手中。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完全在赵率教身上体现出来。 轰隆隆··· 双方骑兵带着巨大的冲势在山谷中奔腾,几息后,像是两把利剑,猛然冲撞在一起。 咚咚··· 咔咔··· 战马冲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噗噗噗··· 明骑兵使用的长兵器占据优势,瞬间捅穿一个个八旗兵的身躯。 骑兵近距离搏杀要比步卒还要残酷。 明骑兵的骑射技术虽然不及八旗兵,但是赵率教麾下的骑兵在朱由检砸下重金后,武器装备远超八旗兵。 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骑术不够,装备来凑! 单说明军使用的长兵器,名为马槊,通体由铜铁制成,前端尖锐,两侧开刃,类似于短剑。 槊刃长达五十厘米,远远长于普通的枪刃、矛刃长度,槊杆是木制的,用柘木为芯,在外部积竹缠麻上漆,在增加坚固度的同时又不失木质柄的弹性,可有效减少兵器碰撞时双手虎口的震荡,提高抓握时的摩擦力,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的响声,却不断不裂,重量轻便,坚实耐用。 当当当··· 许多八旗兵手中长刀挥砍在马槊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嗖嗖嗖··· 后方的建奴骑兵为支援前军,许多人开始拉弓射箭。 八旗兵使用的都是重型弓箭,拉力强,射出的箭矢穿透性极高。 在这种近距离战斗中,只要被箭矢射中,几乎都是穿体而过。 “亮甲营,压制建奴火力!” 赵率教看到八旗兵开始射箭后,对着身后高声呼喊一声。 跟在他身后的近千身着明亮盔甲的骑兵伸手从战马一侧的布袋中摸出一把燧发手铳。 亮甲营是赵率教按照蒙古骑兵的训练方式操练出的一支精锐骑兵,人数不多,在千人左右,但是整个装备极其奢侈。 就说他们正在使用的手铳,是他上奏朱由检请毕懋康专门研制出的实验型武器,专门供给这千人骑兵使用。 亢亢亢··· 燧发手铳带着清脆的响声开火,发射出一颗颗弹丸直接把许多拉弓射箭的八旗兵射落马下。 紧接着,近千亮甲营的军士从另一侧的布袋中摸出一把手铳,扣动扳机,再次开火。 亢亢亢··· 两轮手铳齐射后,八旗兵射箭的骑兵几乎被打掉一半。 在这种短距离,且速度较快的战斗中,明军使用提前装好弹丸的手铳,只需瞄准敌军就能发射。 比八旗兵拉弓射箭节省了力气,同时还弥补了明军骑射差的短板。 “赵率教!纳命来!”阿巴泰看着自己麾下的弓箭手瞬间被杀一半,怒意在心中暴涨。 他挥动的长刀直接冲向赵率教。 当! 二人短兵相交后,赵率教抡动马槊连番劈、砍、刺。 阿巴泰手中长刀时不时的泛起刀花,不停的或打断,或抵挡。 二人战马并行,一边狂奔,一边挥动武器连出杀招。 山谷前方。 马爌正按照赵率教的军令,盯着时间漏刻,每隔一刻钟,就派出一个千户所的骑兵前去支援。 截至现在,他已经派去两个千户所的援兵。 同时哨骑在不停的奔波汇报前方的战况。 嘟嘟··· 就在此时。 马爌大军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马将军!这是建奴的冲锋号角声!我大军后面还有建奴骑兵!” 一个参将听出这号角的来历,语速极快的告知前者。 “常参将,你率军五千前去查看,若是有建奴骑兵,先行阻拦! 万参将,你率军五千其后,随时驰援常参将!” “是!”队伍中走出两个魁梧的汉子,领命后带着两支骑兵快速离去。 “黄台吉果然阴险!还好此战指挥是袁督师,否则还真中招了!”马爌满脸凝重的看向刚才号角响起的方向,低声喃喃道。 山道外。 莽古尔泰命手下吹响号角后,就开始率军冲击。 他原本是想给明军来一个突然袭击的,但是范文程在他出发前特意交代过,吹响号角,可以给明军一定的震慑,打击明军士气。 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一般只有两万以上的大军出动才会吹响号角,借着夜幕吹号角,可以混淆视听,给明军一种八旗兵援兵至少有两万人的错觉。 与此同时。 在井儿屿东侧的山上。 秦良玉率领三万白杆兵正在急行军。 她目光看向前方山谷,能够隐约听见厮杀声夹杂着号角声。 白杆兵是步卒,不比赵率教的骑兵,可以快速机动,她率军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也需要些时间。 “督师,下了前面那个山坡,就到了!”秦祚明小跑着来到秦良玉跟前。 “把咱们的哨报,爪探都撒出去,谨防建奴有后手!” “传来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秦良玉接连下达两道军令,她可以肯定,不久前响起的号角,附近绝对有建奴的主力大军,估计人数不少,赵率教和卢张若是被建奴堵住,后果极其惨重。 五刻时间过去,秦良玉身影出现在山坡上。 “秦翼明,你率五千人去往谷口支援,秦佐明,你率五千人截断中间谷道,其余人随本将直插建奴大军侧翼!秦祚明,你率三千精兵,趁机支援我军战局!” 呜呜呜··· 白杆兵的号手吹响冲锋的号声,尖锐的声音瞬间传遍数里的山谷。 下方的赵率教听到后猛然发力击退阿巴泰,高呼道:“兄弟们!援军已至,围杀建奴!” 距离赵率教最近的亮甲营军士开始接连高呼,这是战场上传递指挥官军令的最快办法。 下一刻,明军援军抵达的消息在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山谷口处,带着八千精锐八旗兵正在冲杀的莽古尔泰抬头看到从山坡上正在出现密密麻麻的明军,他们身穿特制藤甲,手持白色大枪,满是杀气的发起冲锋。 “贝勒爷,是白杆兵!白杆兵出现了!” 有八旗兵认出了山坡上的明军。 许多八旗兵都不由想起天启元年的浑河之战,那一战五千白杆兵硬刚数支精锐八旗兵,给所有女真人都留下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他们从未遇到过,全军伤亡九成,却依旧能维持军心厮杀的一幕。 浑河之战,若不是后金用优势兵力和火炮,根本无法取胜。 “踏马的,遵化城外的哨骑是怎么盯梢的?白杆兵都跑到这了,竟然没有军情传来!” 莽古尔泰脸色阴沉的暗骂一声,不过依旧带着麾下骑兵继续冲杀。 他作为现在的后金第一巴图鲁,心中的傲气不允许后退,即便面对白杆兵也得一战! 从天空看起,建奴的两支八旗兵一前一后在明军中不停的冲杀。 明军两支援兵抵达后,借助优势兵力从山谷前后,形成包围阵型。 战争是极其残酷的,特别是这种骑兵和步卒混杂的战场。 没有那个人能够幸免,也没有谁能够一直占据上风。 卢象升的天雄军由于都是亲人兄弟组成的军队,喜欢抱团作战,哪怕是大队被冲散,也会自由组成几人到十几人的队伍,合力杀伤八旗兵。 张之极的京营虽然作战经验少,但是好在武器装备完备,各种火器在基层的把总指挥下轮番招呼。 火铳、掌心雷、速射炮、火箭等火器漫天飞舞。 还有以小旗为主的弓弩手,对擅长骑射的八旗兵进行压制射击。 混战到这个程度,双方几乎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两支大军比拼的就是一个意志力! 第254章 莽古尔泰战死!建奴退走! 谷口战场。 秦翼明双眼发红的带着手下数百亲卫兵冲到最前方。 无他,前面的莽古尔泰算是他的杀父大仇人! “狗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莽古尔泰看着前方满是怒意的小将,顿时想起刚破关时夜间在遵化城的袭杀战。 “又是你这个小贼!” 莽古尔泰语气中带着不屑,拍马直冲而来,在他眼中,这个略显瘦弱的青年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杀!” 秦翼明手持白色大枪,极为刁钻的直戳莽古尔泰的马腹。 当! 莽古尔泰手中长刀挑开大枪,手拉缰绳,战马猛然立起,前蹄对着秦翼明就准备踩踏下去。 呛! 秦翼明随手捡起地上一把长刀,直接立在地面,同时脚踩枪身,借助大枪反弹力,猛然抽身后退。 吁··· 莽古尔泰见状,猛拉缰绳,战马朝着一侧倾斜,躲过地面上的长刀。 他不等战马站稳,直接向一侧翻身,脚尖钩住马鞍,半挂在战马一侧,挥刀直砍秦翼明的脖颈。 当! 秦翼明来不及躲闪,他身后的亲卫兵见状赶忙用大枪挡下这一击。 “小娃娃,凭你也想替父报仇,还嫩了些,刚才若不是你的亲卫,你已经死了!”莽古尔泰蔑视的声音响起。 秦翼明原本有些上头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狗贼!少废话!这是战场!不是江湖对决!” “长枪阵!” 他呼喊一声,身后数百亲卫紧紧跟随着他,手持长枪开始逼向莽古尔泰。 “白甲巴牙喇出动!给老子屠了这些苍蝇!” “喳!” 随着莽古尔泰的军令下达,他身后不远处奔腾出百名白甲巴牙喇重骑兵。 直接冲向秦翼明的长枪阵。 莽古尔泰没发现的是,在秦翼明率领的数百亲兵中,有不少人腰后都挂着不少圆柱形的掌心雷。 “掌心雷准备!” 秦翼明看到莽古尔泰带兵冲来,高声呼喊一声,紧接着他身后的亲卫中,出现几十名军士,取下腰后的掌心雷,拉动引线后丢出。 轰轰轰··· 几十颗掌心雷炸开。 在夜幕中化作一团团火花爆开。 冲在前方的莽古尔泰猝不及防之下,战马被掌心雷炸开腹部,哀嚎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而骑在战马上的莽古尔泰直接被战马甩落马下。 “保护三贝勒!”一旁的亲兵见状赶忙冲上前把莽古尔泰护在身后。 “兄弟们!随我冲锋!拿下贼酋!”秦翼明看到机会后,怒喝一声。 带着身后的白杆兵猛然冲上前。 血腥的肉搏战再度展开,冷兵器的对决展开后,无数滚烫的热血挥洒当空,长刀和长枪的激战没有丝毫拖沓。 双方的战士出手都是杀招,直接处于你死我活的地步。 同一时间,在大战持续没多久,在山谷中间位置支援的王朴带着麾下火器兵已经来到山谷前方。 “报!王将军,前方白杆兵正在阻击建奴骑兵的攻势!” 王朴听闻这个消息后,斟酌片刻后,直接下达军令,带着火器兵从两侧的山体开始攻击。 他从大战起时被卢象升派往支援前军后,麾下五千大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创伤,阿巴泰的骑兵冲阵时,他带人在两侧的山体用火器进攻,间接规避了八旗兵冲锋带来的巨大伤亡。 “传来全军,三段击战术,全力辅助白杆兵打击建奴骑兵!”王朴看着前方的八旗兵,眼神带着凝重之色。 就在百米外的位置,他能清晰的看到建奴最为精锐的白甲兵,正在集合,准备冲击一支千人白杆兵组成的长枪阵。 啪啪啪··· 压到最前方的火器兵扣动扳机,燧发枪喷发出弹丸,眨眼间就放倒几名白甲重骑兵。 前方战场中心,秦翼明看着即将冲来的白甲兵突然被干掉几个,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向后侧方向,在几十米的位置,两千名火器手,极其熟练的配合使用火铳进攻。 随着白甲重骑兵队形出现些微骚乱的机会,再次带着白杆兵组成的长枪阵发起反冲锋。 整个厮杀仅仅持续片刻之间,白甲巴牙喇无愧于八旗兵精华的称呼,他们不但战力强横,凭借自身厚重的盔甲和战马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凭借几百人的规模就冲散了秦翼明率领的长枪阵。 “踏马的!狗建奴!给老子死!”几乎处于癫狂状态的秦翼明抛弃了常用的大枪,拔出腰间的佩刀带着亲卫兵猛冲猛打猛杀! 他的目标正是失去战马的莽古尔泰本人。 “小娃娃,就凭你也想杀我,还嫩了些,回去好好学些拳脚吧!”莽古尔泰看着急速奔来接他的亲卫兵,出言讥讽一句。 他的双手已经拉住马鞍,只需一个翻身,就能重新骑在战马上。 “狗建奴!休走!吃爷爷一个大雷!”秦翼明眼看着在几米外的杀父仇人,伸手从腰间摸出两颗掌心雷,张嘴咬住引线点火后,他猛然把手中的掌心雷掷出。 在莽古尔泰错愕的目光中,两个掌心雷直接落在他身边,下一刻瞬间爆开! 轰轰! 爆炸响起后,战马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 而莽古尔泰则躺在一旁的地面上,他已经失去一条腿,同时口中咳血,双眼发直的盯着秦翼明。 “你···你···这小娃娃···我··不甘···” 莽古尔泰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眼中的光芒迅速消散。 “三贝勒爷!”莽古尔泰的亲卫见状悲呼一声。 数人直接扑在后者的身上,最终在发现人已经死去,这些亲卫兵瞬间红眼。 他们作为亲卫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子,现在主子身死,即便回到辽东,下场也很凄惨。 “兄弟们!贝勒爷战死,快去通知七贝勒,剩下大军全部死战,直冲明军与七贝勒会和!” 亲卫统领马扎哈带着悲痛下达军令后,率先冲锋的是白甲巴牙喇骑兵。 他们借助自身的优势冲开明军的防线,带着其余的八旗兵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破层层包围,赶到阿巴泰跟前。 当后者听闻莽古尔泰战死的消息后,阿巴泰整个人都愣住。 “怎么可能?五哥乃我大金第一勇士,怎么会死在此地?” “七爷,五爷确实战死了,您赶快拿主意吧,明军越来越多了!” 阿巴泰此时心乱如麻,他猛咬舌尖逼自己冷静下来。 “吹死战号角!在明军中杀一个来回,为五哥报仇!” 紧接着,号角声响起,所有的八旗兵在听到号角声后,开始疯狂冲击明军的军阵。 一个来回的冲杀结束后,阿巴泰带着剩下的残兵杀出山谷,消失在夜幕中。 明军中,除了赵率教的三万骑兵外,其余的皆是步卒,想追击建奴几乎不可能。 而赵率教的三万骑兵从开始就是建奴八旗兵打击的目标,此时伤亡惨重,几乎没有余力追击。 第255章 气吐血的黄台吉!翘尾巴的袁崇焕! 深夜丑时,夏店浦镇。 当黄台吉看着阿巴泰带回的莽古尔泰尸体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许久后,他脸色猛然一红,吐出一口鲜血。 “阿巴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台吉声音带着沙哑,目光死死的盯着阿巴泰。 “大汗,今夜我军确实成功袭击了明军的卢象升和张之极部,可是明军也有支援,不但赵率教的三万骑兵及时支援,而且还有秦良玉的白杆兵也去了!” “这不可能!赵率教是骑兵能快速支援也就罢了,秦良玉的白杆兵是步卒,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从蓟州城跑到几十里外的山中?” 黄台吉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眼中血丝密布,怒目圆睁,嘴角还挂着刚才气急攻心时吐出的血迹,看起来异常狰狞。 “大汗,这是真的,您可以问今晚参战的白甲巴牙喇,他们都和白杆兵厮杀过!” 阿巴泰跪在地上,双眼满是憋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台吉说着,目光看向一旁沉默的范文程。 “大汗,明军能及时增援,证明指挥明军的统帅对我们的战法做出了预判,熟悉我军战法的,在明廷有此能者,只有一人。” 范文程说着,目光看向黄台吉,说出了一个名字:“袁崇焕!” “袁崇焕?”黄台吉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有些迟疑。 “他不是被崇祯皇帝下狱了吗?怎么会再次指挥大军?” “大汗,根据崇祯皇帝嗣位后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并不是个昏庸之人,若是他们君臣联合起来,演戏给咱们看,也不是不可能。” “混账!混账!崇祯小儿!袁崇焕!孤要你们不得好死!” 黄台吉起身怒骂着,在屋中一阵打砸泄愤。 好一会后,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不管明军是不是由袁崇焕指挥,接下来的战法就得变一变!” 黄台吉盯着地图低喃着,很快,他目光锁定了一地。 “传令!大军开拔,直奔平谷西侧的马昌营!” “传令图赖,率军五千为前锋,天亮前必须拿下马昌营!大军抵达马昌营后,休整半个时辰,全力攻平谷城!” 黄台吉说完后,传令兵快速离去。 范文程低头思索一会后,顿时明白了黄台吉的想法。 “大汗,我军贸然攻击平谷,这风险会不会大了些?” “现在明军各路勤王大军已经离咱们不远了,此战若想得胜,只有攻破平谷,擒住崇祯皇帝可解! 明军不是喜欢给孤玩将计就计的把戏吗?咱们打个时间差,让他们看着无能为力!” ··· 蓟州城。 “报!秦督师和赵将军已经带卢张二部抵达城下。” 袁崇焕听到传令兵的话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不多时,几人就迈步出现在总兵府衙门中。 “末将卢象升、张之极拜见袁督师。” “二位免礼,能看到二位平安归来,本督这心里也不担忧了。” “路上我听赵将军说了,多亏督师预判到建奴的踪迹,我和卢象升才能脱险,末将多谢督师!” “小公爷客气了,陛下说过,你我军人皆为同袍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了,此战各部伤亡如何?”几人客套几句后,袁崇焕把话题转向军事。 “不好。”张之极摇头道:“此战天雄军和我麾下的京营,伤亡接近两万。” 秦良玉接过话来说道:“白杆兵伤亡近三千人。” “骑兵的损失很大,阵亡超过万人,重伤的三千多人,轻伤的有五千多人。” 袁崇焕听到三人说出的数字后,嘴唇忍不住打哆嗦。 此战三部兵马加起来有十一万人,伤亡超过四万人!整个大军战损比接近一半! “建奴呢,他们的伤亡如何?”沉默许久的袁崇焕再次开口。 “一万一千二百三十七人,这是打扫战场后汇总上来的建奴尸体。” “嘶···呼···”袁崇焕深吸一口气。 一比四!这就是今晚山谷埋伏战的结果,他有些难以接受。 在辽东时,他也率领辽东十几万大军和建奴打过多次,不过每战都是建奴攻,明军据城而守。 双方虽然都有伤亡,但是无法具体判断出真正的战损比。 现在他知道了,一比四!这就是明军在野战中对上建奴骑兵的战果。 “袁军门,虽然我军损失不小,不过今晚白杆兵打死了莽古尔泰。” 赵率教看着袁崇焕脸色有些难看,丢出来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此话当真?”听到这个消息的袁崇焕猛然抬头,目光看向秦良玉。 “没错,我侄儿秦翼明带着大军冲杀时,用掌心雷把莽古尔泰炸死,很多人都亲眼所见。” “好!好啊!能杀了莽古尔泰,此战也算是给陛下一个交代。”袁崇焕激动的搓着手掌,他十分清楚莽古尔泰的重要性,建奴统治集团的顶尖人物,四大和硕贝勒之一! “快!把这个消息和战报一同发去平谷,要陛下知道。” “袁督师,建奴贼酋阿巴泰还带着四五千残兵逃走,我已经派人在后面秘密跟随,想必定然能发现建奴大军所在,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要调集重兵围剿?” “不!”袁崇焕摇头道:“黄台吉亲自带兵入关,他身边一定带着那支白甲重骑兵,以我军现在的战力,对上这支白甲重骑兵还不是对手,咱们只能一点一点的磨去他们的骑兵数量。” “这···若是今晚的战果被黄台吉得知,他一怒之下兵围平谷,到时我军陷入被动,这可如何是好?” 袁崇焕听着秦良玉对自己的质疑,他性格中那股刚愎自用,听不进去建议的劲瞬间上来。 “秦军门,你我虽然都是一镇督师,但我是陛下亲自指定的此战指挥官,算半个钦差,作战之事还要以我为主的好。” 秦良玉闻言后,没有在说话,她眼中闪过几抹亮色,也不与后者争执。 心中暗道皇帝说的没错,此人在军事上确实有才,但是缺点也极其明显。 ··· 平谷县。 时至深夜,朱由检并没有休息,他坐在县衙中正在闭目养神。 “皇爷,燕客回来了。” 朱由检闻言睁开双眼,就看到堂下站着一人。 “陛下,事情如您所料,黄台吉得知战况后,已经带着大军北上,五千先锋军直奔马昌营,估计这会马昌营或已失守。” “嗯,袁崇焕呢?他什么决定?” “在一个时辰前,他没有听秦良玉的建议,依旧准备采取蚕食之策对阵建奴大军。” “呵呵,这个袁崇焕,有点战果,就开始得瑟,去!传旨敕他几句,在此关键时刻,莫要翘尾巴!” “陛下,臣有一言。”下方陪着朱由检的孙承宗赶忙开口。 “哦?孙爱卿有何话说?” “陛下,袁崇焕此人性格有缺陷,臣建议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斥责他,陛下可传旨命秦良玉为此战总监军官,想必他自己就明白了。” 朱由检听闻孙承宗的话,斟酌片刻,也觉得可以。 监军官,在大明朝的军队中并不是固定的职务。 大军集结攻伐外敌时,皇帝一般都会派一些自己的心腹太监,或者信得过的勋贵,皇室子弟去担任监军。 主要职责是监督军队的作战行动、军事部署以及将领的指挥情况。 监军有权向皇帝直接汇报军队的动向,包括将领是否忠诚、有无按朝廷旨意行事等诸多方面。 例如在作战会议上,监军可以发表意见,并且将领的很多决策需要经过他们的认可。 在后勤保障方面,监军也会参与监督军饷、粮草的发放和使用情况,防止将领贪污或滥用物资。 可以说监军这个职位就是为了震慑军队一把手而存在。 “去蓟州城传旨,命秦良玉为此战各部大军总监军官!” 燕客得到旨意后,领命匆匆离去。 第256章 兵攻平谷!决战来临! 马昌营,位于平谷县西侧二十余里外,是一座营级城堡,归属为兵部二十一卫管辖,同时也是平谷城的门户。 在嘉靖朝时,由于朝廷拖欠饷银,平谷城出现过一次士兵哗变的事件,马昌营同时也肩负着一定的防守职责。 “快!用火炮轰!火器手集中射击!” 马昌营的指挥使谷肃正在城中上焦急的指挥手下士兵攻击。 城外,图赖率领五千骑兵,已经突破一座城门,骑兵正在疯狂冲入城中。 轰! 随着一声巨响,另一半摇摇欲坠的城门轰然倒塌。 骑兵开始如潮水般冲进城门。 “完了!完了···”谷肃脸色煞白,满心绝望。 从前几日阿敏在平谷城外驻扎开始,他夜不能寐,日夜防备建奴来袭,没想到,今夜还是被突破城门。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随着建奴骑兵在城中高声呼喊,城中的许多士兵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谷肃看到这一幕,双手颤抖的把腰刀横在脖颈上。 “陛下,末将无能!让建奴破了城,今日当以死谢罪!” 谷肃悲呼一声,刀锋划破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倒地抽搐片刻后身亡。 没多久。 王承恩在得到军情后,把刚睡着没多久的朱由检叫醒。 “皇爷,马昌营失守,谷肃自杀身亡,城中剩余的士兵投降建奴。”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后,久久无言。 他背手走到堂屋门口,抬头看着夜空。 他早就预料到马昌营会失守,但是眼下却没什么办法。 为了形成围杀建奴的策略,他已经把手中的军队都调出去了,马昌营实在是无兵可守。 “嗯,朕知道了,传令孙传庭,全城战备,建奴随时都会攻城。” 沉默片刻的朱由检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到床榻上,闭眼休息。 ··· 卯时初刻。 随着天空缓缓亮起,阳光洒在马昌营城中,许多投降的明军正在建奴骑兵的监督下搜集城中战死的同袍尸体。 希律律··· 城外,随着一阵密集的战马嘶鸣声响起,黄台吉带着大军抵达城外。 图赖得知消息后赶忙出城迎接。 “大汗,这是城中粮库和军库的储存情况,请您查看。” “嗯,图赖,做的不错。”黄台吉骑马在城中街道走着,接过前者递来的册子,夸赞一声。 “传令全军,休整半个时辰,早饭后,汉八旗和蒙八旗由阿济格率领兵出平谷攻城。” 时间匆匆过去。 当天空完全亮起来的时候,阿济格带着剩下的两万汉八旗和三万蒙八旗的骑兵开始向平谷城推进。 平谷城西侧。 因为汉八旗的士兵装备的有火炮,行进速度要慢些,二十多里的路程阿济格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阿敏的驻兵营地。 “老十二,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到?”阿敏见到阿济格的第一句话就带着些许的不满。 “二哥,你发什么牢骚?汉八旗的火炮都是战马拉着,这速度能和骑兵比吗?” 阿济格皱眉回应一句;他性子粗暴,心中没什么城府,说话直来直去。 阿敏瞥了前者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召集军中骑兵在营地外集结。 “大汗军令说了,大军抵达后,即刻攻城,大军也别入营地了,咱们直接去平谷城下。” 阿敏说着就翻身上马。 他驻扎的地方洳河,与城池还有数里的距离。 阿济格看着阿敏离去的身影,眼中带着不服气,他怎么都想不通,阿敏屡战屡败,现在能率领八千精锐八旗兵,自己作战一向勇猛,却只能带领汉八旗和蒙八旗作战。 单为这一事,他在私下里没少发牢骚。 没多久。 平谷城中就响起尖锐的敲锣声。 四面城墙的烽火台也燃起狼烟。 孙传庭带兵站在角楼上用千里眼看去。 城下,建奴的小股骑兵已经开始来回奔跑刺探军情。 片刻时间过去,数里外就响起一阵密集的炮声。 呜呜呜··· 百颗炮弹在空气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接砸在西侧的城墙上。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建奴汉八旗士兵开始推着巨大的盾车,抬着云梯和攻城车出现。 “军头,是建奴的汉八旗!后面游走的应该是蒙八旗!”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站在孙传庭身侧说话;他叫牛成虎,此人身材超过六尺,换算成后世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九,是一个大胖子。 别看他身材肥硕,但是在战斗中勇猛灵活,在马兰峪城的攻坚战中异常勇猛,带领千人秦军精锐在城门拦住建奴两千守兵。 “陈永福,你和牛成虎在城墙上暂时指挥守城,我去面见陛下。”孙传庭说着,匆匆走下城墙。 平谷县衙。 朱由检也听到了刚才的密集炮声,眉头微皱的看向西城的方向。 “陛下,建奴汉八旗用火炮攻城了。”孙传庭身影匆匆出现。 “哦?汉八旗?”朱由检听到孙传庭的话,眯起双眼,思索片刻问道。 “问问盘山的丘禾嘉,有没有发现建奴的踪迹。” “陛下,我刚才已经派人问过了,丘禾嘉回信暂时没有发现建奴,盘山东侧的山谷前后都有丘禾嘉派下的爪探。” 朱由检听到孙传庭的话后,转身盯着地图思索片刻,冷笑道。 “呵呵,这是黄台吉的阴谋,城外的汉八旗想必是佯攻。” 原本有些着急的孙传庭在听到皇帝的话后顿时愣住,一旁的孙承宗笑眯眯的解释道。 “伯雅,你初次临战,有些紧张了,把自己放松下来; 黄台吉若是真的决定全力攻城,就不会单派出汉八旗攻城,而且盘山方向完全没有建奴的踪迹,这就说明,建奴是佯攻,给诸部勤王大军营造出紧迫感,逼我军露出破绽。” 孙传庭听着孙承宗的提点,目光盯着地图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平谷东城墙和盘山相连,若是建奴真的想破城,盘山也会有战事,不然真是西城有危,陛下只需通过盘山就可以出城。” 朱由检听着孙传庭的话,笑着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一点,黄台吉这是在给朕施加心理压力,若是朕畏战、怯战,选择从盘山离城,也刚好中了黄台吉的下怀,说不定在城外的山中就有建奴的小股部队在等着朕出城呢。” 孙传庭明白过来后,脸色微红:“陛下,孙阁老,末将受教了。” “嗯,去吧,带兵守好西城,不得大意。”朱由检摆手说道。 孙传庭离开后,孙承宗缓缓开口道:“陛下,您的眼光确实毒辣,伯雅此人确有大将之才,只需些时日成长,未来等老臣死后,定能成为朝廷柱石。” “嗯,孙传庭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朱由检说着,背手看向远方,思绪陷入沉思。 自己费尽心力,集合了全国能战之兵,才把黄台吉引到平谷城外,这就意味着双方的真正的大战将要展开了,而且这将是最终的决战! 胜了,自己或许就不用吊死在歪脖子树上,败了,自己这个皇帝将会失去民心,军心和战心,等待自己的,只有国灭身死一条路! “黄台吉,看着吧,朕的将士一定能打垮你!朕的大明一定能再次复兴!” ··· 同一时间,蓟州城。 当暗卫召集城中诸将宣布了皇帝的旨意后,袁崇焕脸色一阵涨红。 他怎么都没想到,昨夜自己不过是说了秦良玉几句,竟然就被皇帝知晓了。 而且现在直接封秦良玉兼任监军官,也就是说,自己接下来做出的决定,秦良玉都有权力质疑。 “袁督师,陛下此举是为我各部大军能更好的配合,减少伤亡,从而实现陛下的围杀建奴之策,您莫要多想才是,只要一心为国,陛下是能看见的。” 燕客把圣旨交给秦良玉后,目光看着袁崇焕提醒一句。 “多谢燕指挥使提点,某心中明白。”袁崇焕赶忙行礼回应一句。 现在的燕客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地位甚至超越了锦衣卫的李若琏,他虽然大权在握,也得给前者三分薄面。 “嗯,袁督师客气,另外,这是建奴目前的动向,你瞧瞧吧。” 燕客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信笺,袁崇焕打开看完后,瞳孔猛缩,拿信的手不自觉的抖动数下。 而站在一旁的秦良玉等人,也凑上前看到了信笺中的内容。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慌张。 “传令!命:周运清,许成名,张彦芳三部北上,夺回三河县,后合兵孤山,伺机进攻马昌营! 传令刘泽清,即刻发兵两万去盘山,协助丘禾嘉防守盘山! 其余各部全部待命,随时准备投入作战!” 第257章 码牌!聚兵! “陛下,这是我军各部目前的详细情况,臣已经汇总在一起,请您查阅。” 燕客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出现在平谷县衙中。 朱由检接过册子,随手翻阅着:“孙阁老和几位将军也在,你简单说说吧。” “是。”燕客行礼后,开口道:“我军各部伤亡较大的主要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和张之极统帅的一部分京营,他二人先是在鹿儿岭地区经历过大战,后遭建奴夜袭,二人手下伤亡过半; 不过袁崇焕已经给二人下令,精简编制,把二人手下的队伍的伤兵全部留在蓟州城中休养,其余的能战之兵压缩到天雄军中,重新补齐火器军备; 臣详查过重新整合的天雄军整体情况,两部活下来的士兵都是敢打敢杀之人,全部列装完整火器军备后,战力不会比原来的天雄军差。 刘泽清部的京营目前整体损失不大,建制完整,袁崇焕也命人给其补充了必须的军备; 只是,赵率教那边···” 燕客在提到赵率教后,眼中闪过些心痛。 “继续说。”朱由检翻看着册子,示意后者不需避讳。 “赵率教的三万骑兵在昨夜的厮杀中损失惨重,根据臣的探查,不算伤兵,目前能战的军士不足一万。” “嘶!不足一万?”一旁听着的孙承宗倒吸一口凉气,瞪着双眼,胡子直颤。 “京营三万骑兵乃是陛下苦心打造出来的,怎么会损失这么大?赵率教是怎么带军的?” 燕客看着有些生气的孙承宗,眼光余光见皇帝没抬头,赶忙解释道:“陛下,阁老,昨夜战场,臣亲率暗卫去探查过,建奴出动的是八旗兵精锐,赵将军率军确实尽力了。” 上座的朱由检看着册子上的详细情况,听着燕客的调查,虽然脸上平淡无波,但是心中直滴血。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三万骑兵他投入多少金钱、人力、物力。 只不过自己作为皇帝,下面将士确实用命作战,损伤过大,他能说啥。 而且赵率教此人的能力,自己很清楚,三万骑兵,听起来很唬人,但是真的面对建奴的骑兵,还是不够的。 大明朝军队糜烂这么多年,自己想在一年半载的时间里就拉出来一支比肩建奴精锐的骑兵,这不现实。 一支精锐的骑兵想成长起来,依靠的不单单是粮饷军需等物质,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秦良玉的白杆兵呢?情况如何?”孙承宗看着燕客发问。 “白杆兵昨夜大战损伤近三千,整体情况还算良好。” “孙将军,至于左路军的情况,就由您说吧。”燕客说完后,看向一旁的孙传庭。 后者是左路军的统帅,对麾下各部情况很清楚。 “陛下,阁老,末将麾下牛成虎,白广恩,陈永福三部已经全部收复洪山口以西丢失的城池,三部五万秦军伤亡一万三千余人,皆是在收复城关战斗中的伤亡,截止今日,蓟州丢失的所有城关都已经被我军收回。 方中官的三万骑兵,已经从长城行进至黄崖峪休整。” 朱由检听到这,皱眉问道:“朕记得建奴左路军统帅由阿巴泰和阿济格统帅四万联军,其中两万被黄台吉调回,长城各城关的两万守军都灭了?” 孙传庭听到皇帝问出这么详细的数据,顿时一愣,解释道:“陛下,根据战报来看,建奴左路军没有两万守军;牛成虎,你来详细说说。” “是,陛下,末将和白将军,陈将军在收复各城关后,统计的敌军数量大概在一万三千人左右。” “哦?那就是说,还有至少七千人的大军不知去向?”朱由检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七千人的大军,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支军队足够影响整体的战场走向。 “这···陛下恕罪,末将等人在长城内外确实没有发现有这么支敌军的存在。” “去查!一定要查清楚所有敌军的动向!黄台吉都把火炮抵在朕脸上了,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所有敌军的动向,此为战事中的大漏洞!” 朱由检语气带着些情绪,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一次发脾气。 “建奴呢?现在建奴联军的数量有多少?”朱由检起身踱步片刻后再次询问。 “陛下,建奴联军破关时共有大军十三万人,经过数次大战后,目前剩余总数不会低于八九万人。” 朱由检听到燕客的回话,心中瞬间陷入沉思。 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明军各部的损失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八万。 在想到这个数据对比后,朱由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个数据是在他预估范围内的,用八万人,换敌人四万人,勉强能达到一比二的战损。 而且这还是砸下无数银钱后换来的,现在的各路明军,对比以前,军中火器都增加了至少两倍。 大战刚起时,他为完成围杀之策,同时还要防止建奴大军南下,采取的是田忌赛马之策,用人数众多的普通军队先消耗敌军; 同时调秦良玉的白杆兵,赵率教和方正化的两支骑兵在三路压阵,防止出现明军出现大范围的崩溃,把黄得功和曹文诏的精锐部队放在后方隐匿,为得就是万一建奴像萨尔浒之战那般,把明军三路击溃,自己手里也有精锐大军周旋。 结果是黄台吉不但没有南下,反而直奔自己来了。 朱由检作为这次围杀之策的最大诱饵,刚开始他也拿不准黄台吉到底敢不敢来。 现在看来,黄台吉已经做出风险最大的选择。 就在朱由检沉思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匆匆冲到堂中。 “报!陛下,丘禾嘉将军传令军报,盘山谷地发现建奴大部踪迹!” “报!陛下,袁督师传来军报! 周运清、许成名,张彦芳三部合兵抵达孤山时遭遇建奴大军伏击!三位将军率部正在孤山和建奴鏖战!” 朱由检在听到这两个消息后,脑海中顿时嗡的一声,他还没回过神来,下方的孙承宗就洞悉了建奴的目的。 “陛下,建奴此举是引蛇出洞计!” “想来定是黄台吉知道是袁崇焕在指挥大军作战了。” 孙承宗苍劲的声音说着,大步走到地图前。 “陛下,可急调方正化部骑兵增援周运清三部!同时下诏各部,即刻增援平谷城!” “准!” 朱由检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意了孙承宗的建议。 孤山是围杀之策中的一个闭环,同时也是遏制建奴大军西进的最后关键点。 他和孙承宗对视一眼,君臣二人都神情凝重,最后的决战要来了! 等堂中的将领都离去后,朱由检看向燕客。 “黄闯子和曹文诏二人到哪了?” “陛下,黄将军和曹将军已经秘密抵达三河。” “告诉他俩,先忍着,还不到他们出战的时候!”朱由检背手说着。 此刻的他一颗心也悬着,不过这二人是自己安排的底牌,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易打出来。 第258章 平谷大战!(一) 马昌营中,黄台吉站在城头上,举目远眺,他很安静的在等待各路哨骑的消息。 “报!大汗,蓟州城中的明军已经开始向平谷进发!” “报!大汗,孤山上的明军伤亡过半,目前已经退守山岭!” “报!大汗,黄松峪方向发现大量明军骑兵!人数未知!” “报!大汗,” ··· 黄台吉听着连续汇报情况的哨骑,心中极为平静。 他对自己手下的大军有着极强的信心。 “大汗,眼下明军已经开始赶来,只要我军能在平谷城下击溃各路援军,平谷就是一座孤城,届时城中的崇祯皇帝就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范文程在一旁满脸笑意的谄媚道。 “嗯,此番能调明军前来,范先生当居头功,当真是我大金的第一谋臣。” 黄台吉扭头看着身侧的范文程,言语中满是夸赞。 原本的明军虽然陆续抵达平谷附近,但是发现他们是佯攻平谷城,想实行围点打援的战法是很困难的。 没别的,明军虽然野战水平差,但是守城能力强。 是范文程在三河县中埋下细作,发现了周运清三部北上孤山的踪迹后。 就上言黄台吉先攻周运清三部,同时兵陈盘山,逼明军出来。 眼下他的计谋得到了实现。 “传令豪格率兵两万,攻黄松峪明军骑兵!” “传令多铎,率兵两万,把东侧来援明军击溃!” “传令代善,放弃进攻孤山明军,后撤三里待命!” “传令阿敏,全力进攻平谷城!” 随着传令兵的离去。 马昌营外庞大的建奴大军开始动起来。 其中出现两支队伍,一路北上,一路东去。 平谷城南十几里外。 白涧村,袁崇焕已经带着大军抵达。 “报!袁督师,前方发现建奴骑兵!人数在万人以上!” 袁崇焕听到军情后,神情凝重起来。 他所在的村子背靠青龙山,前面是一望无尽的平原,此时面对建奴骑兵来袭,不禁有些担忧。 “传令全军,列阵迎敌!” 随着袁崇焕军令下达。 卢象升和张之极带着合兵后的天雄军和刘泽清部的京营,开始在村外列阵。 “秦军门,你部白杆兵从村后的青龙山脉绕道至建奴大军后,伺机进攻即可。 赵将军,你率麾下骑兵为左翼,等建奴冲击军阵后,伺机从侧翼攻击!” 秦良玉和赵率教得令后带着麾下各部出发。 二人离去后不到三炷香得时间,一阵密集的震动声就传来。 多铎带着大军快速出现。 “十五爷,刚才明军有一支大约万人左右的骑兵从左侧离开!” 多铎听闻后,直接喊出一人名字:“遏必隆!” “在!你率三千骑兵,去缠住明军骑兵!” 遏必隆领命后带人匆匆离去。 “鄂硕!你率五千人,冲散明军军阵,不得恋战,破阵即退!” “是!”一个魁梧的鼠尾辫汉子得令后,带五千骑兵奔腾出击。 咚隆隆··· 在战马奔腾中,鄂硕带着五千骑兵用盏茶的时间就来到军阵前。 轰轰轰··· 在明军后方的火炮率先开火。 此时不管是速射炮还是虎蹲炮,甚至是军中携带的佛朗基炮都开始进行一轮齐射。 密集的开花弹落地后炸开,建奴骑兵队伍中瞬间有许多人被炸的人仰马翻。 不过骑兵快速的机动性硬扛这火炮轰击,没用多久抵达明军阵前两百米处。 “火器手三段击战术!放!” 卢象升站在前方的军阵中率先下达军令。 啪啪啪··· 燧发枪发出清脆的声音射出密集的弹丸飞射而出。 前方的建奴骑兵听到声响,非常默契的以牛录为单位快速散开。 直接规避迎面而来的火器射击。 从天空上看去。 明军前排军阵中的火器手熟练运用三段击战术疯狂朝建奴骑兵射击。 后方的火炮不停的发射出一颗颗炮弹落在地面炸响。 最终建奴骑兵在抵达阵前百米内后。 前方的火器手开始向两侧分散。 露出后面的刀盾兵和长枪阵。 “刀盾兵准备御敌!长枪阵上前!” 张之极高呼一声下达军令。 明军阵型再次发生变化。 刀盾兵手持盾牌,开始齐步上前,火器手则快速退到两翼位置,继续射击。 轰隆隆··· 鄂硕一人当先,运用高超的骑术在三匹战马上来回腾挪。 最终前排的百匹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到盾兵防线上。 从天空上看去,盾兵防线像是被一把利剑,直接从中切开。 士兵的惨叫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相互交织。 在这一刻,人命如草芥般脆弱,大量的士兵直接被冲飞出去。 盏茶的时间过去,原本防御严实的盾兵防线直接被冲散。 紧接着便是长枪阵。 密集的长枪斜指天空刚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 “分攻两翼!”鄂硕高声呼喊一声,即将冲入长枪阵中的建奴骑兵从中间猛然散开,在地面画出一个八字,绕到长枪阵两翼,发起进攻。 张之极见状后,赶忙命令传令兵打出旗语传递军令,长枪阵开始变换。 不过时间却有些来不及。 数千骑兵分为两队,从两侧扎进长枪阵中。 厮杀开始了,在任何时代,近身肉搏永远是最为残酷的一幕。 最后建奴骑兵仰仗机动力冲出长枪阵,一分为二,准备冲向两翼的火器手军阵。 袁崇焕见状,直接下达全军死战的军令。 左翼数里外。 赵率教带着麾下九千余骑兵,已经对上遏必隆率领的三千骑兵。 两方人马没有丝毫磨迹,直接冲撞在一起。 建奴有高超的骑射,明军有装备到牙齿的军械。 双方上演了异常残酷的厮杀。 青龙山脉。 秦良玉已经带着白杆兵出现在山脚下。 她通过千里眼发现白涧村的战事已经开打,直接把白杆兵分为三部。 每部在八九千人规模,开始冲向多铎的中军。 而多铎在得知侧后翼出现白杆兵的身影后,没有大意轻敌。 亲率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调转队伍,开始进攻。 秦良玉把白杆兵分为三部,为的就是逼多铎也分兵进攻。 只有如此,骑兵那种巨大的冲击力才会被分散。 多铎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分为三部后,每部四千人,以白杆兵的战力,八九千人对战四千人,胜负五五开! 从天空看去。 三部白杆兵形成三个尖锥状的紧密军阵,先是用杆枪的钩环,将多根长枪连接起来,形成一种类似栅栏的防御工事,阻挡骑兵的冲锋。 当建奴骑兵绕行侧翼时,趁机抓住机会,直接使用白杆枪发起猛攻。 这是白杆兵常用的战术,以攻代守! 双方厮杀近一个时辰后,多铎率先带军后撤。 因为他发现以自己目前手上的兵力压根无法突破白杆兵紧密的军阵。 与此同时,冲击天雄军的鄂硕也率军回来。 “贝勒爷,前面的明军被我冲散三次,又集结了三次,这怎么办?”鄂硕语气带着震惊。 在以前,骑兵冲散明军军阵后,只需杀上几个来回,基本上明军就溃散崩溃。 现在则完全不同,他率军硬生生杀穿军阵三次,明军集结了三次! “传令给遏必隆,问问他那边什么情况!” 多铎刚出言询问,就看到一骑匆匆赶来。 “报!贝勒爷,我们遇到的那支明军极为难缠,遏必隆都统请求支援!” “支援个屁!让他率军脱离战斗,速速回来!”多铎怒骂一声。 经过一个时辰的厮杀,他手下被白杆兵斩杀近三千人,而且村子前的明军也没有崩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259章 平谷大战!(二) 白涧村左翼方向,遏必隆带着麾下三千骑兵已经冲杀数个回合。 “呼···都统,赵率教这厮在辽东时一向喜欢守城,怎么今日统帅骑兵后这么厉害!” 遏必隆的副手喘着粗气看向对面,他目光瞥过手上已经出现许多豁口的长刀,有些难以置信。 “赵率教本就是武进士出身,以前不受辽东将门的待见,自然没机会出城作战。”遏必隆反手擦起长刀上的血迹,目光扫过己方的士兵。 “各牛录损失如何?” “差不多损失三分之一。”副手低声说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遏必隆闻言后,转眼看向前方,片刻后开口道:“咱们损失大,赵率教也不好受,这一个时辰下来,他至少折损两千人! 传令下去,准备在冲杀几次,必须要拖住赵率教,给十五爷击溃明军打出充足的时间。” 遏必隆刚说完,就看到一侧有一骑兵策马而来。 “报!都统,十五爷那边进攻不顺,他说要您回去与他合兵!” “合兵?是白杆兵出动了吗?”遏必隆疑惑道。 “没错,小的确实看到白杆兵的主力。”传令兵答。 遏必隆闻言瞬间紧张起来,虽然白杆兵这些年仅仅在辽东出战过一次,但是那一次给后金国内所有的人都带来巨大的压力。 “白杆兵出动多少人?”遏必隆再问。 “小的放眼望去,他们组成三个军阵,每阵大概有七八千人上下。” “七八千人?也就是说白杆兵全部出动了? 快!传令全军,向我中队靠拢,咱们回去支援十五爷! 留下一个牛录的人,在此盯住赵率教的动向,如有异动随时来报!” 遏必隆了解情况后,赶忙下达军令,带人快速离去。 白涧村前方。 多铎已经集合自己手下所有骑兵,他没有在选择和白杆兵硬碰硬,反而开始围绕白涧村不停的奔袭起来。 不管是白杆兵还是村子前的明军,他们都是步卒,面对骑兵的快速机动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追击。 没多久,遏必隆率兵赶上多铎大军。 “十五爷!我听说白杆兵出现了?” “嗯,刚才我率军和他们战过一场,不好打。”多铎语气带着凝重。 “十五爷,咱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突破村中的明军火器部队,至于白杆兵,他们战力虽强,但是机动力差,可以吊着他们。” 遏必隆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赵率教呢?若是咱们贸然突袭村中明军,赵率教带骑兵来援,咱们很容易被堵住,白杆兵在趁机围上来,大军就危险了!” 多铎此时极为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局势,他和阿济格的那种简单粗暴的性格不同,每当遇到极大的压力,总是能够快速镇静下来。 “那咱们如何打法?”遏必隆疑惑道。 “先破赵率教的骑兵!只有打崩赵率教,咱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十五爷,我愿为前锋!” “不!赵率教不是傻子,面对咱们主力大军,他知道不敌,定然不会轻易硬拼。” “咱们这样···” 多铎在遏必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接着遏必隆点点头,带着一部分骑兵离去。 没多久,白涧村外,多铎再次率军出现。 他不再选择在村外运动作战,反而把手中兵力分为两部分,从村子前后开始猛攻袁崇焕大军。 卢象升和张之极,刘泽清、高杰四人依托村子展开大军,用火器开始反攻。 双方厮杀异常激烈。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赵率教赶忙带着麾下骑兵回援。 “杀!···” 轰轰··· 赵率教刚到村外不远,就听到村中响起激烈的厮杀声,还有各种火器密集响起的声音。 “传令全军,给老子直接捅建奴的屁股!杀啊!”赵率教下达军令后,带着亲卫兵开始冲锋。 轰隆隆··· 骑兵奔腾的震动感很快就被多铎发现。 当他看到赵率教率军出现后,眼中闪出一丝精芒。 随后多铎带着还未冲入村中的数千骑兵,直接掉头准备迎击赵率教。 与此同时。 村子两侧的林子中忽然有无数飞鸟被惊起。 下一刻,遏必隆带着两千八旗兵冲杀而出。 “哈哈哈!赵率教,你上当了!此地就是你的埋尸地!”多铎见自己的计策成功,忍不住大笑一声。 赵率教见状冷笑道:“多铎狗奴!谁上当还不一定!” 紧接着赵率教的亲卫兵从怀中摸出一支号箭拉响后飞向天空炸开。 随即在遏必隆率军冲杀的后方,出现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蜂拥而至。 多铎见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想到用攻打村中明军的计策来埋伏赵率教,后者也想到了反埋伏的计策。 “多铎!就凭你也敢在老子面前玩计谋?让你爹来还差不多!你在看那边!” 赵率教讥讽一句后,手指向村子后的青龙山。 在山坡上,白杆兵的士兵,顺山坡而下,正在快速组建军阵。 多铎见状顿时气急,他低估了赵率教,也低估了白杆兵的行军速度。 现在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让他心中出现一些慌乱。 “勇士们!先破赵率教骑兵,后面的那些明军都是步卒,追不上咱们,随我杀敌!冲啊!” 多铎高声呼喊一声,一骑当先,直冲赵率教的中军。 轰隆隆··· 两支骑兵转瞬之间厮杀在一起。 在遏必隆和马爌率兵接连投入厮杀两刻钟的时间后,白杆兵组成的军阵已经围上来。 在白杆兵军阵后面,还跟着许多抬着速射炮的京营士兵。 “马爌!准备带人后撤!”赵率教带着亲卫冲杀到马爌身边,悄悄的下达一道军令。 在两支骑兵大部分离的瞬间,赵率教和马爌二人各带一部明军骑兵,快速绕道至白杆兵军阵侧面。 而多铎见到这一幕还以为赵率教不敌要带兵跑路。 刚准备下令追击。 他就发现白杆兵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上来。 咚咚咚··· 不等他反应,天空传来一阵密集的沉闷声。 “十五爷!咱们中计了,是明军的火炮!快撤!”遏必隆率先反应过来。 他策马冲到多铎身边,语气急促的提醒道。 多铎也反应过来了,不过却为时已晚。 漫天的炮弹已经落下,密集的爆炸声在他周围的骑兵大军中不断炸响。 随着第一轮爆炸声过后,多铎灰头土脸的从地面爬起。 他抬眼看去,经过数场厮杀后剩下的骑兵仅剩存下不足一半。 “十五爷,您没事吧?要不咱们先撤吧,明军的火器实在太厉害了! 刚才我看过,咱们来时的两万大军,现在剩下不足万人!” 遏必隆说着,一把将多铎拉到马上。 后者没有犹豫,直接拉动缰绳带着剩下的大军准备跑路。 可是他没注意的是,白杆兵已经从四个方向包围上来。 同行的还有卢象升和张之极率领的天雄军。 “秦军门,陛下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眼下多铎被我军围困,今日定要此贼死在此地!” 袁崇焕出现在秦良玉身侧,他瞪眼盯着包围圈中的八旗兵,满是战意。 “袁督师放心,今日这些狗贼一个都走不脱!” 围杀开始了。 两万多白杆兵从四面形成紧密的军阵,作为第一梯队,牢牢的构建出一个包围圈。 其后的则是一万余天雄军和京营的士兵。 在最后面还有刘泽清部的火炮营,在刘泽清的指挥下,每当多铎召集起大部骑兵准备冲击明军阵型时,就会遭受到猛烈的火炮轰击,直接将汇集起来的骑兵打散。 战斗持续半个时辰后。 包围圈中的多铎身边仅剩千人左右的骑兵队伍。 遏必隆喘着粗气,一只手臂无力的坠落着,他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十五爷,我率领剩下的兄弟们撕开一道缺口,等会你趁机冲出去!” 多铎听着遏必隆的话,满是血丝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明军,神情有些恍惚。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死在明军手中。 “不!我不会走的,今日就是死,也得对得起我大金贝勒的身份! 遏必隆,告诉勇士们,今日我等一同赴死! 随我在进行最后的冲锋!” 多铎用长刀勉强撑起身体。 拉过一匹战马,刚准备翻身跨上战马,顿觉身子一阵无力,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十五爷!”遏必隆见状惊呼一声。 他上前抱着后者一看,却发现多铎身上已经有多处伤口正在流血。 这些伤口都是撕裂伤和贯穿伤,是被开花弹中的铁砂和弹片击中后产生的。 “遏必隆,扶我起来,我不能这么窝囊的死了,大金的勇士一定得死在马上···” 多铎气息虚弱的说着,挣扎着想站起来。 “遏必隆!命令你手下的人放下武器,跪地受缚,可暂时免死!否则本督一声令下,尔等顷刻间便化作炮下之鬼!” 袁崇焕骑马从军阵中出现,高声呼喊一声。 多铎听到后,强撑着身体看向周围。 虽然明军的伤亡也不小,但是白杆兵还在维持着紧密的军阵,周围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袁贼!我大金勇士没有投降的!勇士们!随本贝勒冲杀明狗!” 多铎在遏必隆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呼喊一声。 带着身后千余骑兵再次发起冲锋。 袁崇焕见状,摆手示意后方的刘泽清开炮。 咚咚咚··· 随着速射炮再次响起,百颗炮弹落下爆炸。 刚才那千余名八旗兵直接化作残肢断臂。 半个时辰后,打扫完战场的明军,汇聚在白涧村中休整。 秦良玉看着下面汇报上来的战报,眉头紧锁。 “袁督师,此战我军伤亡不小。” 袁崇焕接过战报后,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白杆兵阵亡五千余?怎么会这么多?” “他们都是在最后的围杀中阵亡的。”秦良玉低叹一声,她一向爱兵如子。 看到自己多年打造出来的大军一战伤亡这么多人,她心中确实不好受。 “天雄军和京营呢?损失如何?”袁崇焕沉默片刻后问向卢象升和张之极。 “天雄军损失六千多,主要是建奴前军冲阵时的伤亡;京营损失接近一万。” 袁崇焕听到这个数字后,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诸位,我们不好受,建奴也好不到哪去。 陛下还在平谷城等待援军,传令全军,即刻开拔,支援平谷!” 第260章 平谷大战!(三) 同一时间,平谷东北侧。 方正化和李凤翔二人带着三万河西骑兵行军至金海湖旁。 黄松峪城距离平谷城大概四十多里,骑兵半个时辰即可抵达。 “允和,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贼酋黄台吉率大军就在马昌营,平谷虽然被建奴围攻,一时半会他们打不下来,切莫急切行军,要防止建奴伏兵。” 说话的是个俊秀的青年,他单手拿着地图,正在查看前方的地形。 “李府尹,你一文官,在京城好好做你的顺天府尹不好吗?非得跟在军中受苦,这是何必呢?” 方正化扭头看着青年,摇头道。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被朱由检提拔为顺天府尹的李信。 “允和,你不懂,文官事务繁杂琐碎,甚是无趣,我继任府尹后,顺天府的政事基本上都处置好了,再说了,我随军可是陛下答应的,你也无权赶我走。” 李信带着笑意调侃一句。 “行,咱家说不过你,你说说吧,咱们这三万人怎么打,咱家也瞧瞧你的水平。” 李信听完方正化说的,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双眼紧紧的盯着地图。 许久后,他开口道:“允和,你看,咱们所在位置是金海湖,对面就是黄松峪城关,战起这么久,黄台吉定然知道咱们这支骑兵的存在。 而且建奴的哨骑十分厉害,相必咱们兵出黄松峪的消息也瞒不住。” “李信,你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咱家不喜欢猜来猜去。”方正化皱眉出言。 事关大军安危,他向来都以严谨为第一。 李信指着地图解释道:“方将军,我想说的是,若我是黄台吉,在得知你这么一支劲旅勤王,一定会在路上设伏,就算不能歼灭,也得骚扰一番,吃下一部分。” “设伏?从此处到平谷城四十余里,大多是平原,他如何设伏?”方正化盯着地图疑惑道。 “从实际来看,大军之前是平原,但是若从地图上看,平谷城以东的平原地区是一个锥形,两侧山区相隔最窄不过十余里,若是建奴骑兵埋伏在山中呢?等我大军通过一半,突袭中军,仓促之下,我军定然会吃亏。” 李信说着,用炭笔在地图上小心的勾勒出一个锥形地区。 方正化盯着地图,在对照周围的大山后,发现确实如此。 “嗯,不错,你观察地形的能力确实很强,你什么想法,说说看。” 李信闻言,双眼眯成一道缝,看向远处的天空,斟酌许久后开口道:“若是能把建奴大军引到此处,我明军各部依托地形合力之下就能把黄台吉堵在这片锥形地带,到时,陛下的围杀之策,可得最大战果!” 方正化闻言,心中顿时一惊,他看向李信得眼神变了。 因为后者的说法,和皇帝给自己说的预定战法完全相同! “嗯,想法是不错,你有何办法将建奴引来?”方正化低声问道。 李信思索片刻问道:“我听说陷阵营不是在盘山战斗中擒住了贼酋岳托吗,可以借此为筹码,引建奴来救,不管他们那支兵马来救,我军只需将其全歼,定然引得黄台吉来攻!” “好,咱家决定采用你的计策。”方正化点头赞成。 随后,他对着金海湖方向吹响一声口哨。 不多时,四五个汉子扛着一个人形麻袋出现。 方正化上前,扒开麻袋露出一个人头,正是岳托本人。 李信见状有些错愕:“怎么?允和,你何时把岳托弄来的?” 方正化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反而扭头对身后一人下达军令。 “李凤翔,按照计划执行,速度要快!” 很快,李凤翔亲自带着三千军士和许多物资快速离去。 ··· 另一边,豪格正率领两万骑兵,沿着平谷城北侧的山脉边缘地带秘密行军。 “大贝勒,绕过前方的山地,就是黄松峪城的警戒范围,在城关对面的盘山东北角,有一处湖泊,很适合大军休整,属下估计明军骑兵极有可能在此处。” “刘副将,你能确定吗?”豪格盯着地图,有些迟疑的问向后者。 “大贝勒,属下还是明人时,曾跟随家中长者来蓟州贩马,在平谷城居住过些时日,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算有了解。” 豪格听到这,暗自点头,他清楚刘爱塔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说。 “好,既然如此,就按照刘副将所说,派人去探查一番,若是发现明军动向,我军在出兵也不迟。” “大贝勒放心,属下亲自派几个机灵的哨骑去探查。”刘爱塔信誓旦旦的说完。 拍马来到自己的部下前,念出三人名字。 交代三人去金海湖探查,在其中一人离去时,他不着痕迹的给后者一个眼色,这人眨眨眼,抱拳离去。 ··· 金海湖。 方正化孤身一人出现在大军数百米外的林子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没一会,树林中出现几声奇特的鸟叫声。 方正化听清后,把手指放在嘴中有节奏的吹响几声。 嗖! 一道巴掌大的弩箭从林子中射出,顶在一棵粗树上。 方正化赶忙上前取下弩箭,反手把弩箭折断,从中发现一个小布条。 当他看完布条上的内容后,摸出火折子将布条烧成灰烬后,转身离开。 ··· 建奴军中。 刘爱塔派出去的三人回来后,立刻出现在豪格跟前汇报情况。 “大贝勒,我们在金海湖附近发现了明军的踪迹,我们三人担心被发现,没有太过深入探查。” “这是取回的马粪。” 豪格见状点点头,摆手示意三人退下。 “刘副将,此番发现明军踪迹,等大军得胜后,你当居头功。” 刘爱塔抱拳一笑:“多谢贝勒厚爱。” 很快,建奴大军开始向着金海湖方向急速靠近。 由于建奴大军是沿着北侧山体行进的,而金海湖实在南侧盘山山脉下。 豪格想突袭明军骑兵,不但需要避开明军哨骑的探查,还得小心防止盘山上的明军探查。 因此,他选择带着大军穿过中间的平原地带,借助平原地带密集的村落掩护大军的踪迹。 这些村落在朱由检下令迁走百姓后,可以说方圆几十里内空无人烟。 他们也不担心会被发现。 距离金海湖最近的是滑村,同时这里也是豪格大军的目的地。 这个村子距离金海湖直线距离只有数里,对骑兵来说,刚好是大军发起冲锋的良好位置。 村外的林子中。 一个人影爬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已经发现远处的建奴大军。 “方壮!快回去告诉师父,建奴来了!”树上的人影低声对着树下呼喊一声。 在大树周围密集的落叶中猛然爬起一人,身形在林子中翻腾数下就消失不见。 ··· “报!大贝勒,我军即将抵达滑村,村中空无一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哨骑在豪格跟前汇报完毕后匆匆离去。 “大贝勒,咱们此行伏击明军,属下请命为前锋!”刘爱塔策马来到豪格跟前请命。 “哦?刘副将,咱们要打的可是明军骑兵,你有信心吗?根据大汗得到的情况来看,这支神秘的骑兵战力应该不比赵率教的骑兵差。” 刘爱塔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他紧接着道:“大贝勒放心,属下有信心打乱明军的阵型。” “呵呵,没想到平日不善出头的刘副将今日也有了战心,好,既然如此,我就在给你三千八旗兵与你麾下蒙八旗的骑兵一起出战。” 刘爱塔听闻豪格的话后,没有拒绝,脸上带着喜色道:“多谢大贝勒!” 随即豪格带着麾下大军进入滑村藏匿,而刘爱塔则率领麾下两千蒙八旗和三千八旗兵直奔金海湖而去。 轰隆隆··· 五千骑兵全力奔腾在地面引发巨大的震动声。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刘爱塔就隐约的看到金海湖边有着许多骑兵,周围还有着许多军旗和中间的大纛。 “勇士们,明军就在前方!杀啊!”刘爱塔见状高呼一声。 他身后的百余亲卫也跟着高呼,下一刻,五千人的大军齐声呼喊起来,特别是三千八旗兵,嘴中带着怪叫挥舞着手中长刀,策马狂奔。 与此同时。 滑村外的林子中。 方正化的徒弟方涛带着几个手下从大树上悄悄下来,分别在林子中找到几个土坑。 在扒拉开树叶后,一个竹筒包裹的引火线就露出来。 几人摸出火折子点燃后,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 嗤嗤嗤···· 几条引火线带着轻微的爆燃声,很快就烧到村子中。 而村中隐藏的豪格大军则完全没有发现,他目光盯着远方,时不时的看着时间漏刻。 等两刻钟的时间一到,他就可以带着大军冲出去,一举把明军骑兵击溃! 嗤嗤嗤··· 村子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引发了许多八旗兵的警觉。 其中几人开始用女真语交流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没什么声音啊。” “好像是有声音,额,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几个八旗兵跟着声音的来源发现了正在房顶边缘燃烧的引火线。 “不好!这是炸药的引火线!快去通知大贝勒!明军有埋伏!” 有人惊骇出声,有人撒腿就直奔豪格所在地。 当豪格得到有引火线的消息后,刚要反应,爆炸声开始了。 “轰···隆···”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率先在村子西侧炸响,紧接着就是东侧,南侧,北侧。 村子四面八方接连响起爆炸声。 从天空看去,原本充满密集人口的村落像是一个巨大的烟花盒子。 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而且村中许多民房也猛然燃烧起剧烈的火焰。 有着数百民房的滑村,仅仅在几个呼吸间就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