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卿归雪》 第1章 重逢 七月宜城,天近暮色。 会轩茶楼里,苏晚正急得团团转,瞧着今日表演评弹的人手出了事,一会儿如何才好。 暑假正是人多的时候,有些人专门慕名而来听评弹。 阮宜棠刚下楼便被她小声叫住,“棠棠你今天要不晚些回去,小栀手受伤了,你要不顶一下场。” 她站在楼梯下蓦然回头,茶客望了过去,顿时一楼内窃窃私语起来。 阮宜棠着了一身黛青色绣着文竹的苏绣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肤色白皙,明眸善睐,五官温婉可人。 苏晚以为她不会答应,因为她向来一天只有一场专场。 “苏姨等我准备下。”她说完转身便向后庭而去。 苏晚才松口气连忙叫人招待茶客上茶,一边去看看四周情况。 到了表演评弹的时间,众人才发现台上的人不是魏栀,是另外的人。 茶客的座位都落在最中间位置,脚下四周流水潺潺,引用的是附近山上的泉水。 茶香弥漫,流水潺潺,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光线,不由得引人沉醉。 阮宜棠怀抱琵琶坐在台上,起来向众人行了一礼,“今天由我来给大家弹奏,请大家见谅。” 众人一听也没多大意见,只是觉得赚了,其中很多人都没赶得上她的专场。 耳边瞬时响起婉转的唱词: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苏晚看着台上的阮宜棠默默地走到今天,总算长大了。 女孩怀抱琵琶,戴着面纱,一双杏眸流转,淡而悠长,细眉生动,宛若一幅宁静的山水画。 十年前曾经也有一个女子如同这样,是阮宜棠祖母阮卿词,也是她一手创立了宜城的第一座评弹小馆。 后来阮卿词一生未嫁,收养了阮宜棠这个孙女,十年后病逝,阮宜棠便被宜城温家老太太收养在膝下。 会轩茶楼也是靠着温家撑到了今日度过了危机。 二十二岁这一年,阮宜棠一手评弹名动大江南北,许多人慕名而来,都会尊称一声“阮先生。” —— 弹奏完毕,她抱着琵琶去了后庭室内,找了窗户边坐着。 窗外涓涓溪水,杏花落在溪水上打个转,慢悠悠而去。 七月旅游旺季,所以茶楼四周小吃生意都好了一些,此刻人间烟火气息正浓。 苏晚推门而入,用茶盘端了一杯红枣蜂蜜茶放在她面前。 苏晚缓缓说道:“今天辛苦我们棠棠了,幸亏你没走,我去哪里找人,来喝些这个润润喉咙。” 阮宜棠正擦拭着琵琶琴弦,弯唇一笑抿了一小口,“苏姨手艺又上了一层楼。” “你这丫头又取笑我了,不过有人想见见你。”苏姨叹口气有些为难,“我看那先生很喜欢评弹。” 阮宜棠不为所动,将琵琶翻了过来继续擦拭,脸色冷了半分,“苏姨我的规矩你该知道的。” 苏姨也没再说话便走了出去关好门。 苏晚每次知道她演奏完时擦琵琶之时,久了有许多茶客知道她在这里都想见见。 室内她正擦拭,窗边一朵粉白色的杏花落在琵琶琴弦上,琴音似涓涓流水响了一下。 她神色微顿,白皙的长指摸到琵琶木材上一个凹凸不平的字体。 窗下流水的散影折射在窗框上,她一字一笔摸了上去,那是一个“陆”字。 — 二楼茶室,山水画屏风前,茶桌旁对坐着两个人。 祁之辞耷拉着脸,喝了一口茶,有些无聊坐在那里。 他便向对面发牢骚道:“你说那位小姐会赏我的脸不,看样子应该是个美人。” 窗外若明若暗的光线落在那道清隽修长的背影上,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杯正喝茶。 祁之辞看他不理自己,索性放大声音,“要不赌一下她来不来。” 淡薄的茶汽中一双墨眸才抬起,五官温雅立体,眉眼冷淡精致,气质如同一座笼罩着薄雾不见面目的青山。 陆珩礼扫了扫窗外,情绪淡淡,“她看不上你。” 瞬间祁之辞面色红了半分,“哼,我有那么差。” 两人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 陆珩礼端茶的手微动,顿时茶水倒在桌上,将袖口染上了半分水色。 这一切被祁之辞看在眼里,当看到门口的人,脸色不好,“人呢苏老板。” 苏晚笑了笑,扬扬手,便有人送了两杯毛尖进来。 苏晚这才说道:“宜棠有事,所以来不了。” 祁之辞以为自己钱给少了,“要不我多加点钱。” 苏晚神情变得阴沉,“两位这茶喝完了就离开,我们这里做正经生意。” 她离开后,祁之辞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摸摸自己鼻尖,“这姑娘看台上温温柔柔的,性子倒清冷不少。” 陆珩礼才扫了他一眼,扔掉手中擦完的白纸,他觉得脊背发凉。 不对啊,今天天气没这么凉。 — 阮宜棠将车停到温家老宅门口,她抱着琵琶下了车锁好车。 转眼就看到门口白墙边一墙的月季花正迎风招展,许多花落在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上。 刚下过雨,落在地上的花沾着雨珠,她蹲下身捡起一朵花,才发现这辆车不是宜城的车牌号,倒像是帝都的。 吴叔正从门口出来,连忙叫道:“宜棠小姐快点进来,老太太一直等你呢。” 她才抱着琵琶走了进去,绕过一条小径,景色愈发清幽。 再穿过两个长廊,长廊边假山倒映水中,碧波荡漾,花香弥漫。 五六分钟以后才来个一个拱门前,拱门口的白墙黑瓦上爬着一墙红色的月季花,枝头与绿叶缠绕着名为“静园”的木牌子。 穿过拱门才到主院门口,院子里摆满了老太太生辰的贺礼,古董书画不计其数。 只有一卷经书引起她注意,风吹动经书那字体强劲内敛,钟灵毓秀,久浸书墨。 她一进客厅神情一怔,老太太右手座位上坐着一人。 这一瞬间格外漫长,客厅内愉快的气氛突然停滞。 此刻一双墨眸也看了过来,她不知怎么开口,记忆里的人出现这般突然。 老太太连忙向她招手,笑眯眯拉着她的手,“不认识啦,小时候你可叫他礼哥哥呢。” 第2章 我不姓温 她站在门口,一瞬间再次与陆珩礼目光相撞。 男人坐在老太太右边,穿了一身墨青色西服,墨眸淡若青山,克己复礼,矜贵中成。 走进客厅,温家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气氛比往日热闹不少。 温舟山向她招招手,家里的佣人将她怀里的琵琶接了过去。 温舟山示意她坐在他旁边,轻笑道:“妈,这丫头被吓着没反应过来,毕竟小棠和礼儿只见过一两面。”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笑眯眯说道:“是奶奶心急了,棠丫头大了我还以为她小呢。” 阮宜棠一直感觉对面有道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硬着头皮说道:“抱歉温奶奶我没准备好。” 庭院晚风送来阵阵花香,与厅中的茶香交汇。 老太太爱花,静园小院的花种类繁多,每到春夏之际,璀璨繁盛,如皎月装点小院。 男人喝完茶神色淡淡,侧着脸望向老太太,“外祖母是我没提前通知导致的,怪不得他人。” 老太太看着这两人的反应,一个淡淡的解释,一个找理由。 自己外孙目光放在茶上,难道自己想多了。 也是孩子都大了,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对待小棠,看来她的老思想得变变。 温舟序低声一笑,抱着自己家的一对双胞胎,“要我说啊,小棠是大姑娘了,面薄。” 他的话一针见血,顿时阮宜棠的脸色浮上一丝绯色,娇嗔道:“小叔,你乱说。” 一旁他的妻子池玉姝打趣道:“被你小叔说中了,当初要不是你小叔比大哥小了十三岁,老太太恐怕将你就这样养在我们名下了。” 陆珩礼走了过来,低头抱起其中的一个婴儿,粉粉嫩嫩的,像一只白嫩的雪媚娘。 他伸出长指逗弄小女孩,孩子瞬间笑了,“小舅舅有没有取名字给他们。” 阮宜棠看着眼前的人温和抱着孩子,很有一种温婉家居的人夫感,长身玉立站在客厅。 猝不及防那道深邃的视线望了过来,她连忙收回眸子,喝杯茶压压惊,偷看被发现了。 她默念看不到我。 陆珩礼怀里的婴儿抓着他的袖口,翻出里面纯白衬衫,嘴里流着口水。 温舟序温和一笑,“没呢再过几天就是他们的百日宴,我特意等着你来取呢。” 池玉姝一边哄着自己的儿子,眉开眼笑说:“你小舅舅取的什么名字,钢啊,铁啊,我不喜欢,你母亲之前为你表姐取了字和名字,很有书香气息,所以就等你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手里抓着白色衬衫袖口绣着青色文竹,又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大哥温舟序旁边的小姑娘的衣着。 她淡淡一笑,“瞧着这丫头喜欢珩礼,不就长大以后喜欢帅的。” 说完小女婴又开声一笑,附和母亲的说法。 陆珩礼将孩子抱给池玉姝,目光望向庭院之景,此时正值夏季,小雨过后,花在青石板上投下淡淡花影。 他坐回位置,便差人从书房拿了纸和毛笔砚台,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笔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 阮宜棠瞧着男人写字的样子,他的身后正是主院白墙,墙边是根根分明的青竹在风中摇曳。 池玉姝走过去一瞧:“女芷竹,男明烨。” “这名有了,字呢也是个问题。”池玉姝目光转动几分,“不如按照礼节棠棠来取字,他们两个小家伙把你叫姐姐呢。” 阮宜棠没想到瞬间提及了自己,可是自己姓阮不姓温,与温家没有任何关系。 陆珩礼盯了她一会儿,长指提着茶壶将茶水注入杯中,那双淡薄的眸覆盖住一层雾气,“我不姓温。” 老太太连忙嗔怒道:“胡闹什么,你母亲不是我女儿,你身上还有我温家的血,而棠棠名义在你大舅舅名下,都是温家的人。” 阮宜棠没想到老太太这样劝解她,渐渐她情绪放松下来。 一边的佣人将笔墨拿了过来,她思索一下,细眉蹙起,便下笔很快完成。 池玉姝一看不仅赞叹道:“女孩子字茗言,男孩子字言谌,不过棠棠你有些偏心芷竹了。” “什么偏心,小婶婶,我觉得妹妹取的很好,女孩子就要像我简单明媚一些。”说话的正是进来的温书言,推了一把自己女儿,“快些祝姥姥生辰快乐。” 温书言向温舟山叫了一声爸爸,眨眼又看到阮宜棠,“棠棠你的旗袍好漂亮,给姐姐推荐下店。” 每次她逗弄阮宜棠,这丫头黛眉微蹙,满目无措,才有二十二岁年纪该有的活泼。 老太太一边抱着温书言小女儿,从桌上拿了糕点给孩子,“你这丫头嫁出去了,性子这般不稳重。” 温书言默默闭嘴,手向后摇摇,门口进来一人笑了笑,拉起她的手。 赵语笙向老太太微微行了一礼,“奶奶言儿在家里很好,她只要快乐,其他我来承担。” 老太太抱着小孩子,一边无奈说道:“这丫头幸亏你收了,你就宠溺她吧。” 温书言靠在丈夫怀里得意一笑,“我命好没办法,不过棠棠也快了,她都是大姑娘了。” 阮宜棠看着温家一家和睦的场景,心里未免又高兴难过。 她垂着眸,瞬间处境尴尬,“书言姐我还不想。” “是不想还是…”温书言发长语调,“还是心里有人了,放心姐是过来人。” 阮宜棠端着茶低头抿了一口,不知该怎么回复。 欢笑声中,男人淡淡的视线始终放在那道黛青色的身影上,将袖口整理了一下,向温书言的方向叫了一声“表姐。” 温书言和池玉姝互相交换了眼神,“棠棠姐姐不闹你了,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讲给姐姐,我母亲不在了,你不开心都可以找我的。” 温舟山一笑,想起了自己的发妻和妹妹,神情有些哀伤。 老太太捻拢着佛珠,也沉默几分,淡淡说道:“蕊希和舟烟一起出的车祸,她们生前关系很好,那时我有私心将舟烟留在了我身边。” “一晃啊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吃过饭后珩礼你送送棠棠回家,”老太太神色哀伤,“珩礼你照顾下棠棠,雨天路滑。” 阮宜棠乖巧点点头,男人的身姿依旧丰神俊朗,取代记忆里那个眉眼温润的少年了。 男人合上茶盖,墨眸凝视她片刻又撤回,“好。” —— 吃过饭后,两人并肩出了门。 魏姨扶着老太太在假山旁边的风雨亭坐下,又瞧着那一对般配的身影,不由得心明几分。 老太太将手中的鱼食投向莲花池中,莲花朵朵盛开,粉红淡红风渐渐涌起,瞧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 老太太看着莲池中欢快的鱼儿说道:“假的会成真,真的永远也是真的。” 第3章 在想什么 风里带着点点水汽,蒙蒙细雨,街道两旁的树和花都沾染了几分水丝。 陆珩礼撑着一把伞轻斜给身旁的人,阮宜棠抱着琵琶安静走在他身边。 时间就像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也是一个夏季的雨夜。 阮宅那晚灯火通明,许多人忙着在院子准备白事的东西,神情变得哀伤。 往日她经常坐在门口等着祖母回来,而那里早已挂上了白灯笼。 十岁的她一步步走到祖母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皮肤白皙,面容安详,穿着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美丽动人。 那是她见过祖母最好看的样子,她一直保养得很好,眉目之间可见年轻时的风华。 她没有哭,只是默默地着祖母的手,想让祖母起来摸摸她的头。 当她再一次想喊祖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失声了。 一夜之间,宜城都知道阮家那个收养的孤女成了一个小哑巴。 所有人都可怜她,她似乎没有地方去。 祖母下葬的那一日,她穿着白色的孝衣,跪在门口,看着那些男人将祖母的棺材抬出阮家。 她就像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再次被扔下,神情安静地可怕 忽然有个人拉起她的小手,从地上将她扶起来,一把搂到怀里,“囡囡,今后我就是你新的祖母了。” 她麻木地看着地上,甚至没有哭,因为她都哭不出来了。 棺材后面落下了一块东西,她疯狂推开了温老太太连忙去抱着。 旁边的人十分为难,有些焦急道“小姐,这是要随阮老太太火化的,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温老太太看了一眼,许久才说道:“就将这琵琶留下吧,给她做个纪念。” 而后她随温老太太去了温宅,在那里接受教育和礼仪。 温老太太曾经找了许多人来给她看病,却没想到她一直失语。 这一年,她就住在老太太隔壁的梅园,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 直到那一日她傍晚坐在小院里,屋檐外下起了小雨,落到了青石板上,空气里还有梨花的清香。 她抱着琵琶笨拙地弹奏,想起祖母在世教自己的样子。 抬眸之时白墙外有一只白色的兔子风筝飞起,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视线里。 那是她第一次推开院子里的门走出来,回头一看是个女孩子笑盈盈看着他,“你好,我是温书言也是你大姐。” 她盯着拐角处的黑影,少年身影修长笔直,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黑色长裤,最后一眼便是他的手修长分明。 身影顿时消失在小径之上。 再一次见到少年是在第二年清明的时候,温宅里的人告诉她,温家人有人去世了。 温老太太抱着她坐在大厅的灵堂主位上,面色难过。 甚至这次温家人全都来了,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十八岁的他个子很高,着了一身纯黑色的衣衫,眉眼清冷,清隽分明的侧脸,眸色沉静温润,整个人气质如沉淀的寒泉般阴冷。 幼年的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知道那种难过她也经历过。 再次收到消息,他在温宅住了一周,便回了帝都陆家,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了德国读书。 她十二岁老太太请了琵琶老师来教她,她怎么也弹不好,恰好有一日是她的生日,有人送了她礼物。 那把琵琶采用名贵的梨花木做的,全身摸上去质感很好,有淡淡的木香,上面最顶部刻着红色的海棠花,而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字,她摸到了“陆”字。 她和老太太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开口:“陆。” 老太太十分惊喜捧着她的小脸,激动说道:“棠棠会说话了,看来你礼哥哥送的礼物你很喜欢。” 她迷茫的双眼眨了眨,院子里最后一朵梨花落下,“喜欢…” 春去秋来,夏来冬去。 她每日就站在梅园的梨树下,每次练完琵琶就盯着墙外,墙外依旧是澄净的天空,浩瀚无痕。 年年岁岁,那个她记忆里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德国来的家书飞到这里。 老太太每次都会让她念里面的内容,她每次都会找有关于自己的话,可是每次都没有,内容结尾都有一朵海棠花。 她每次都偷偷将信的内容摘抄下来,认真读有关于他提到的一切内容,临摹他的字迹。 成人礼的时候,他也没有来,梅园里开始翻修,屋前的庭院管家让人种了一院的海棠花。 平日里温书言会来找她,每次她就练习琵琶,温书言一边说着最近好玩的事情。 海棠花开了又谢了,温宅依旧静默在时光里。 有一日温书言告诉她,她谈恋爱了,是她的青梅竹马,那时的温书言眼睛有星星,整个人沉浸在幸福里。 她二十二岁这一年,德国再也没有寄来家书。 老太太看了一眼信,久久地看着她,“棠棠,你姑姑生前给你礼哥哥和帝都池家大小姐定了一门亲事。” 她那天强颜欢笑吃完饭就回了屋子,将那些信都锁到了盒子里,弹了一夜的《凤求凰》。 她那时才明白,那个她记忆里清淡似山水画的少年要离开了。 她才知道自己动心了,所以心里很痛苦。 二十二岁她将宜城评弹推到了大江南北,让人都知道了宜城阮家,许多女孩子来求学,她成为了最年轻的女先生。 将那个人从此深埋心底,她是阮宜棠,他只是陆珩礼。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朗润而又清冷的话语,暮色中他的脸庞逐渐在她的视线中清晰。 他如一座沾染雾气的青山,淡淡的目光长年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无法看透他。 漫长的时光里,他似乎从未离开过宜城。 二十二岁的阮宜棠和二十九岁的他差了七年,他即将要订婚了。 梅园门口,斜风细雨,雨雾渐渐爬上了黑色的伞。 男人的一双墨眸逐渐染上一层雾气,安静地看着身旁的小姑娘。 阮宜棠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目光如云雾般平淡,“没什么,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他看着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琵琶,眼神浮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而这时身上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那边传来父亲的声音,“小礼,你不肯和池家定亲,你就这样一辈子啊。” 阮宜棠感觉他还在看她,便回头望去,刹那堕入他的墨眸中,神色有些慌乱。 她迅速关上门之时,却听见他说儿媳妇之类的字眼。 她便立即走进屋中捻着佛珠平心静气,看来还是自己修为不够。 他身边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终究不会是自己。 第4章 她是我妹妹 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开始弹琵琶,伴着青丝烟雨,一点点在雨季散开。 雨水落在一院的海棠花上,浓烈如酒,与墙角的一树梨花交相辉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墙外陆珩礼手执黑伞,望向那逃跑出墙的白梨花,琵琶声声悲凉,像是在诉说心事。 他不禁低下头:“当年的小姑娘也有了心事。” 他便转身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伞下一双笔直的长腿走过积水的水潭,溅起一丝丝涟漪。 水中倒映出一张面若冠玉的容颜,神态若巍峨青山,眉眼之间充盈着无尽的暗色。 老太太正要睡下,便见他从外面走了进来,便从里间披了衣服出来。 老太太坐在主位,笑眯眯说道:“人送回去了。” 陆珩礼合上茶盖,墨眸轻抬,“嗯。” “你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你不同意和池家的婚事,所以你便来了宜城说是来散心。”老太太瞅着门外飘着的雨,“你该和他说清楚。” 屋子里静默许久,陆珩礼轻笑一声,忽地说道:“祖母不欢迎我。” 老太太嗔怒道:“谁说不欢迎你,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祖母说的我想住多久就多久。”他挑了挑眉,语气慵懒,“我想休息一阵,暂时不回帝都。” 老太太和魏姨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太太:“也罢,这几天你和书言他们去给你舅母和母亲上上香,还有你阮奶奶。” 第二天一早,陆珩礼刚出兰园,打算去老太太那里吃早点。 刚走进主屋,大家都在,唯独不见她。 那种惊讶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他便走到一边的座位坐下,老太太喝粥之时不禁笑了笑。 温书言正喂着自己女儿吃饭,那小丫头一直调皮不吃。 “阿语,你看你女儿。”温书言撅起嘴朝着赵笙语的方向,“你女儿欺负我。” 赵语笙只好哄着妻子,“乖我来喂,一定好好教育。” 赵影月小朋友一下撞入男人的怀里,陆珩礼看她努力蹬起小短腿想爬上自己腿上,便一手将小姑娘提了起来。 “表叔叔。”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嘴里吐字不清晰,“陆。” 众人哈哈一笑。 “我说月月这有些像小时候的棠棠,那时候她刚来家里,也不说话,可一开口说的就是一个陆字。”温书言默默说道,又一脸无奈,“可惜不像棠棠文静的性子。” “吃糕糕。”小姑娘小指头指着桌上的糕点。 陆珩礼捏起一块糕点递给她,她乖乖吃咯起来。 温书言正说着,感觉像少一个人,“棠棠呢。” 吴叔急忙说道:“宜棠小姐说会轩楼那里有人包场,所以她早上就走了。” “谁这么大的手笔,还是头次听说。”温序舟笑道,“这几年温家求亲的人也不少,都想娶棠棠。” 陆珩礼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神色自若,“问过她的意见如何?” 温舟序摇摇头,“这丫头一个都不见,说是要将心思放在评弹上。” 老太太接过一旁的热毛巾,神态温切,“是该给棠棠找一个归宿了,近些日子倒是有不少人给丫头介绍,正好今年中秋之前就将亲事定下。” 吃过早饭,老太太便去园子里走走。 月月悄悄走到她身边,小脸不开心,“姥姥,小表叔不陪月月玩。” 老太太捏捏她的小脸蛋,“魏姨拿些糖来。” 月月立即高兴拉着她的手,开心说道:“表叔偷偷出去玩了,哼不带月月,糖不给他吃。” — 会轩楼,阮宜棠刚来,里面的茶客就爆满了。 大多是外地来的,还有些是本地,每日都来小楼听评弹。 苏晚瞧着她进了后院,便跟了进来,看她脸色有些不好,“昨晚没休息好。” 阮宜棠一边检查琵琶一边说道:“有事耽误了。” 苏晚知道她的性子有些话她不愿意说,便没再继续问。 “下面到你了,有人包了你的专场。”苏晚说完便出去招待客人。 她依旧喝了一杯清茶,吃了一些桂花糕。 自动上了二楼的包房,打开门里面只有一个男人。 男人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盯着门外的美人,婀娜多姿,似弱柳扶风,这世间唯独她一个。 祁之辞装作儒雅的样子,一脸绅士,“请阮小姐。” 阮宜棠缓缓走入,一身烟青色旗袍,头发用木簪挽发,一脸温婉可人。 她便在靠近青色屏风旁坐下,茶桌上热茶沸腾,茶气萦绕在美人眉目间,流动似一幅温柔的山水画。 她淡淡望了过来,“请问先生想听什么?” “凤求凰。”祁之辞眨了眨眼睛,终于近距离见到这位了。 陆珩礼那家伙自己去了温家,哼美人自己一个人独享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阮宜棠便直接拒绝,“先生还是点另外的曲儿,这个我不会。” “你骗人,明明你会。”祁之辞有些生气。 那一日他曾去过一楼后院,明明听到有人在弹奏曲子。 阮宜棠定然看着他,语气微冷,“先生会轩楼可以将全部的钱退给你,宜棠还有事。” 于是她便打算离开,祁之辞赶紧去拦人。 阮宜棠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琵琶,他刚想阻止她走。 阮宜棠为了躲避他,身体向左边挪了挪,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门被打开,从外面走来一人,那种威严而视的目光盯着他。 阮宜棠蹲在地上,盯着被破坏的琵琶,目光蓦然有些难过。 “阿珩你来了替我评评理,这丫头骗我说不会凤凤求凰。”祁之辞语气埋怨,但莫名感觉周围的气氛降了下去。 阮宜棠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二楼外天气阴沉沉的,男人身上传来一阵阵淡淡的湿汽。 男人脸部线条柔和,正用一种温淡的目光看她,“有没有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在琵琶上。 祁之辞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像是认识的。 祁之辞觉得不对劲,“你们什么关系?” 这时男人整理了一下衣袖,光线落在他微拧的眉眼间,朦胧柔和。 “付钱还是打人。” 祁之辞:“你凭什么打我,她又和你没关系。” 陆珩礼:“她是我妹妹。” “什么。”祁之辞一下决定自己死定了。 第5章 小伙子你给你媳妇来上药 祁之辞欲哭无泪,有些憨憨问道:“她又不姓温。” 陆珩礼:“她是我大舅舅的养女。” 阮宜棠盯着地上的琵琶,有些难过不知道修复还能回到原来样子。 “外婆让我接你回家。”他走了过来,看她发呆。 阮宜棠忽就回头,“是去看他们。” 陆珩礼看到女孩白皙的小腿上有些红肿,像是被碰到了。 他又看了一眼祁之辞,没想到那家伙还愣在原地。 陆珩礼脱下外套递给她,示意她盖上去。 阮宜棠愣了愣还是接了。 一瞬间她被他抱起,传来她一声惊呼。 陆珩礼稳稳抱住她,眼神清正,“用衣服盖着,外面有些冷。” 阮宜棠未动,原来他只当自己是妹妹。 祁之辞赶紧追了上去,竟然自己得罪了那家伙的妹妹。 他是偷偷跑过来的,因为家里给他相亲。 陆珩礼那家伙吃人不吐骨头。 男人迈着步伐下了楼,阮宜棠垂眸不敢看他,这是第一次两人这么近的距离。 她的心一直怦怦直跳,不由得捏紧了身上的外套。 老太太前些日子问她有没有嫁人的心思,她一口回绝,但是看她担心自己的样子,便打算再考虑一下。 男人温淡如玉,他的侧脸,眸子,鼻梁,嘴唇她都无比清晰,甚至包括他喉结处的红痣。 在他的怀里她有一种安稳感。 他的样子在她心中刻画了无数次,只是她不能说,就会连现有的关系会被破坏。 苏晚看到她受伤的的样子,“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阮宜棠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我今天要早些回去,楼里的事情麻烦你了。” 苏晚有些惊讶这两人不是上次那两个人,她对他们印象不太好。 “要不要报警,宜棠。”苏晚总觉得不对劲。 阮宜棠有些尴尬,脸色浮现淡红,“他,他是我哥哥。” 苏晚听后这才反应过来,“啊,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陆珩礼听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再一次沉了下去,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阮宜棠感觉自己与他更近,她紧紧被迫靠在男人的胸前。 “你能松一些,我…有点喘不过气。”她睁着一双充斥水汽的眸子,耳根有些滚烫。 陆珩礼不由得手放松一些,面无表情抱着人往门外走去。 温家司机打开车门,她被放在后座,而陆珩礼关上门。 随即走向祁之辞,他有些害怕,还是忍不住说道:“阿珩有事好好说。” 下一刻一个拳头过去,引来祁之辞的怒叫。 坐在车里的阮宜棠隐约有些不安,她感觉陆珩礼情绪很冷,像常年不化的雪山。 直到最后一拳头过去,男人只给祁之辞一个眼神,“下次绕着她走。” 祁之辞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用车子前面的镜子一瞧,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挂在脸上。 陆珩礼这个疯子,呜呜,本少爷这张好看天下无双的脸。 车上寂静无声,阮宜棠感觉这不是回温家的路。 男人看出了她的疑问,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光影,“去思源医馆。” 她想说不用去,因为膝盖上的伤口看起来不是很重。 男人的目光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她没有再说话。 车子不一会儿到了医馆。 在门口的一个小学徒赶紧往里面跑去,“师傅来病人了。” “乱喊什么,你师父还没聋呢。”付粤不慌不忙从里面走了出来,“外面的人以为我七八十岁。” 陆珩礼将人放在软榻之上,目光望了过来,“麻烦您给她看看。” 付粤瞅了瞅门口,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他。 “小伙子,你说的是哪个,是那两个熊猫眼还是你媳妇。”付粤笑眯眯说道,“医生只有一个。” 阮宜棠下意识想否认,脸色微微泛红,“付爷爷我…” 陆珩礼无视门口跟来的祁之辞,视线再一次放在她身上,“她。” 付粤吩咐弟子去拿药箱,便坐在凳子替小姑娘开始查体。 他揭开女孩腿上衣服时,发现这件衣服正好是那名男子的。 陆珩礼回避了眼神,便走向了门口。 阮宜棠呆呆地望着门口玉身长立的他,他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妄想。 祁之辞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有些哀怨,“陆珩礼你就这样对兄弟的,真不够义气。” 他知道自己不对,在男人温润的目光下,朝着阮宜棠的方向说了一声:“对不起阮小姐,我只是比较爱好听曲,无意冒犯你,今天药费算我的。” 付粤正低头用药膏给伤口上药,却没料到门口有人进来像是晕了过去。 “医生救救我妈妈。”小女孩害怕喊道。 付粤看了眼断定那人中了暑,扎扎穴位就行了。 于是目光转向陆珩礼,“小伙子你来给你媳妇上药,这丫头的伤口有些重,幸亏没伤到骨头,得恢复好几天。” 祁之辞一听这话感觉不对,于是反驳道:“他们是表兄妹关系,老头别乱说。” 阮宜棠盯着走过来的人,下意识准备躲开他。 “我自己上药就可以。”她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按住。 男人俯身看她,目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没想到他坐在她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放在她的脚踝处,“别动。” 第6章 是小姨 七月的阳光落在他眼睑处跳跃不定,床榻前大部分光亮被他躲挡。 混合着草木香的药香在中药馆弥漫开来,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 付粤替妇人扎好针,回头一看身后,年轻人上药手法很娴熟,神情异常认真。 阮宜棠洁白的左脚脚踝被男人握在手里,上面已经擦上一层药膏。 她注视着近在距离深邃的侧颜屏住呼吸,心都要跳出来嗓子口,那种想要立即跑开的心情愈发焦灼。 付粤眉开眼笑喊了一声:“丫头。” 阮宜棠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盯着陆珩礼。 医馆里的几个学徒和客人都看了过来,顿时气氛安静下来。 “丫头,丫头…”付粤以为她不太适应这味药膏,连忙走了过来。 阮宜棠猛然回神,脸色微白,脚腕随声音一动,发出一丝痛苦的轻吟。 一双淡薄如水的眸子微微勾起,将最后的一道纱布缠起。 “好了。” 她迷茫的眼神重新定焦在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手腕上方是遒劲有力的小臂,泛着青色的筋。 她连忙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店里面的学徒小付将打包好的药膏递给她,“阮姐姐,这药一天早中晚三次,涂一周左右就行。” 她不敢看向床边的男人,闷着声,“我知道了。” “给我吧。”男人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她打算自己离开,时刻告诫自己这个人只是哥哥。 她仰起头,日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我想我可以的。” 男人眸底划过一丝寒意,“这里距离温宅有段距离,你若想外婆担心你,可以自己回去。” 说到温老太太,阮宜棠目光有些挣扎,她是第二个疼自己的长辈。 只是他要订婚了,如果他未婚妻知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付粤像看出她的心思,“丫头,你这伤可不轻,就让他送你回去。” 她低头落下一声:“好。” 男人将她抱起往屋外走去,动作看似迅速,却小心翼翼回避自己的伤口。 祁之辞想跟上,却被人拦去了退路。 小付向他出两根手指,“掏钱。” “什么,我又没在你这看病,你管我要什么钱。”祁之辞有些发火,“走开。” 小付摸着手里的黑色瓶子,有些惋惜说道:“这药消肿效果很好,两天可保人容颜恢复原样。” 正说着他准备走,祁之辞直接将药拿了过来,“你不会骗我的。” 小付扬了扬眉毛,“你不要还给我。” 祁之辞闻了闻,果然好几种草药,而且都是野生的,“我要了,这是钱。” 祁之辞刚追到门口,那辆奔驰车已经离开。 小付开心数着钞票,朝正在配药的付粤喊道:“师傅下午改善伙食。” 付粤看着得胜的小徒弟,刚才他闻到一种药材,没记错的话那会引起人痒痒的,“你不怕被发现。” 小付乐呵呵地跑过去捣着药材,“谁让他欺负阮姐姐,哼。” 付粤嗤笑道:“你倒是挺忠心的。” — 温宅大厅,众人都坐着,发现桌子旁两个座位还空着。 老太太坐在主座,望着门口还一直没有人影。 温书言抱着女儿,眨眨眼睛,“奶奶,你确定阿礼去找棠棠了,这时候还不回来。” 魏姨一边上菜,一边说道:“是啊,老太太本来吩咐表少爷今日和棠小姐去上香,却不了一上午不见两个人影。” 老太太捻拢着佛珠的手微顿,瞧着外面像要下雨的样子,“厨房留人没有。” 魏姨知道老太太从来不会过问小辈的事情,“留了,随时人回来就有热食。” 影月正开心吃着糕点,小嘴被抹得到处都是渣渣,“好吃,姥姥。” 逗得众人一笑,她又天真地说:“哼,大外公和小外公都笑月月,月月不和你们做好朋友了。” 温舟序忍俊不禁地说:“小外公可是和月月拉过勾,谁不做好朋友就是小狗。” 赵影月小朋友脸色通红,躲在母亲身后,低低学着小狗“汪汪。” “这丫头的脾气倔倒有几分棠棠的秉性。”池玉姝捂着手帕,喝了几口清茶。 影月听到他们提到小姨,便眼巴巴地往门外看。 大门口出现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她连忙眨眼,“是小姨。” 门口青石板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槐树,七月槐香弥漫,青白如玉,在风中摇曳生姿。 男人抱着女孩,眉宇宁静,正向梅园的方向而去。 老太太立马站起身来,有些担忧问道:“棠丫头怎么了。” 池玉姝和丈夫换了一个眼神,“妈,您别着急,我想宜棠就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她过去弹琵琶经常受伤,小丫头都习惯了。” 老太太这才放心,连忙招手,“小魏你赶紧让小厨房做点吃的送去梅园。” 魏姨连忙应了一声向小厨房走去。 吃过饭后,池玉姝和温舟序离开老宅去照顾自己孩子。 而温书言有些担忧便带着女儿去了梅园。 小影月走进梅园的门,发现小姨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便折了最好看的一朵跑进屋子。 “小姨,宝宝来看你了。” 孩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陆珩礼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找了软枕掂在她身后。 魏姨也将厨房的饭端了过来,看到房里的人还在神情一愣。 阮宜棠感觉到对方目光微漾,“魏姨有什么事?” “老太太担心你们没吃饭,便让我送些吃的过来。”魏姨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男人,“表少爷用些。” 陆珩礼淡淡瞥了一眼放在屋子中央桌上的琵琶,被保存地很完整,就像从未用过一般。 用琵琶的主人使用很珍惜,而琵琶下侧那个“陆”字字迹已经模糊了。 琵琶的木质采用上好的梨花木,屋内混合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琴弦也是用上好的材料,价值千金,排列工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琴弦上,落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影子。 阮宜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他在看桌上的琵琶,琵琶断了两根弦,已经不能再弹了。 原来有些预感是真的,东西保存再好也逃不过意外。 温书言瞅着房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阿礼。” 男人才将目光撤回,拿起床边墨色的西装,“我回院子里用饭就行。” 第7章 宜城崔家 小影月爬在床边拽着她的旗袍,“小姨,月月给你呼呼。” 阮宜棠便将她抱到床上,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姨姨不疼了。” 温书言坐在桌边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家里就你宠她,这丫头像个小疯子一样。” 她接过汤碗,怀里的小人儿眼巴巴望着,“汤汤好香啊。” 温书言摇摇头将她从怀里抱出来,“别打扰小姨喝汤。” 小影月默默点头,学着她摸自己的头也摸阮宜棠的头,“妈咪说喝汤汤长高高。” 阮宜棠端着汤,视线却一直放在那琵琶上。 连最后一丝联系都断了,她还在苛求什么呢? 温书言从桌上拿了糕点给女儿,让她去院子里玩耍。 她坐在床边,一眼就看到窗前的梨树,七月洁白如雪,映衬在白墙黛瓦间。 阮宜棠喝完汤将碗递给她,“王叔做的真好喝。” “是吧,老太太就知道你喜欢。”温书言眨眨眼,“你这几日好好养着。” 阮宜棠看她欲言又止,身体靠在软枕之上,“姐,我祖母去世十二年了,我没事。” “过一周是你祖母的忌日,奶奶说她们姐妹认识十年,不用介怀一些虚礼,所以小办。” “另外宜城崔家的人也会来。” 阮宜棠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她侧着身体而躺。 温书言以为她睡着了,便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耳边传来“我知道了,姐。” 主卧的门关上,躺在古床上的她睁开眼睛,望着屋顶上空的木粱上雕刻的兰花芝草,唯美飘逸。 她不禁念叨:“兰花,生于幽谷,花开花落,孤独一生。” 洁白无瑕的梨花慢悠悠地落在了地板上,偶尔被风吹动两下,像是在表达对本体的不舍。 — 夜晚月影落在纱窗上,窗下花影影影绰绰,月光与花影互相交叉。 书房里,祁之辞一屁股坐在软榻之上,一边吃着花生瓜子,盯着正在写字的某人。 他和陆珩礼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这家伙白长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 要是他有这等相貌,估计帝都那些大小姐走不动道。 祁之辞摸着自己的脸,不禁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兄弟,我以后怎么找老婆。” 他不停地嚷嚷,书桌旁的人无动于衷。 陆珩礼一向不会和他计较,这次恐怕真的得罪他了。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理我啊,好啊,我回帝都了。” 祁之辞说完便往屋外走,走到门口对方压根没有想留他的意思。 他只好灰溜溜地回来。 这时屋外下起雨,雨声滴答滴答,一股湿气飘了进来,才引起男人的注意。 他将最后一笔收尾,屋内的灯光落在他的眸底,落下一股宁静柔和的朦胧,浅淡悠长。 祁之辞歪着头看他写的字,字体钟灵神秀,古雅大方。 男人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抿了一口清茶,“想道歉就做一件事。” 话音刚落,祁之辞狗腿子跑过去,“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就行。” 陆珩礼表情宁静,“我记得你来宜城收购了一件琵琶,是明清时期的。” 祁之辞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他就知道这人不会要他命,也得放些血,“除了这个,其他都行。”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清浅的目光盯着屋外的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院内的水缸的水都溢出来了许多。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要被老爷子知道,我还是一死,陆珩礼,你杀了我吧。”祁之辞索性心一横,要死人了。 陆珩礼直接拿出手机,将微信录音打开。 里面是祁老爷子的话,听了许久,只有一句“珩礼他若是不听你的话,我会亲自绑他回来结婚,先成家再立业。” 祁之辞埋怨看着他,“我给你还不行,陆珩礼你狠。” 他收起手机,眉眼微动,“不是我,你去送还有道歉。” 等祁之辞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他的做法,不仅要他向小姑娘道歉,还要自己送上琵琶。 我忍,我忍,不生气不生气。 不过他闻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怎么觉得陆珩礼对这个妹妹不一般。 陆珩礼出了书房,径直走出院子,便向温家的祠堂而去。 魏姨正站在门口,瞧着长廊下有一人而来,来人一身黑色西装,踏着丝丝水汽。 那人自廊下收了伞,手骨分外好看,她接过伞才知是他。 魏姨笑眯眯说:“老太太快念完经了,你来得正好。” 陆珩礼解开外套,便推门而入,老太太刚起身有些惊讶他会过来。 陆珩礼瞧着小佛堂上的牌位,大大小小也有八十多座,离自己最近就是大舅母和母亲的牌位。 佛堂内闪烁不定的烛火,笼罩着男人年轻的侧脸,藏着几分雅贵和清矜。 老太太像是看到女儿的脸一般,有些老泪纵横,“你母亲小时候总说不嫁人一直陪着我,后来在意大利留学遇到你父亲,两人相爱便在一起,有一天却匆匆从帝都回来说想我了,问她也不说原因。” 陆珩礼望着烛火下的牌位,光影撒在脚下,供奉牌位的香炉前烟火微醺,一丝丝青烟升腾。 陆珩礼浅浅抬起眼皮,神色宁和,“母亲大约是这样的性子,不愿与人为敌。” 老太太悠然叹口气,郑重盯着他,“你想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母亲的归宿不在这里,她的家在陆家。”他一字一顿说完,“她在的话会很高兴,礼儿带她回家。” 牌位前的烛火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在轻轻应和。 “烟儿只要开心就好,我强留她这么多年。” “只不过陆家不会轻易让你带你母亲回家,除非你答应你父亲让你结婚的要求,将你母亲名正言顺告知于人。” 忽顿,烛火下一双通透凉薄的眸微微勾起,“那就如他们的意。” 老太太听着这怎么突然同意结婚了,不由得有几分好奇,“你有中意的人选了,我可得把把关。” “不急,有机会您会见到的。” 他说完便走出佛堂,就如十二年前,母亲去世那日,陆家无一人而来,他将母亲的身后事出色完成。 路过梅园的时候,大门掩盖不住的光亮逃出。 魏姨匆匆赶上他的脚步,“表少爷有件事。” 他立马停住脚步,目光是化不开的浓墨,“是崔家的人。” 第8章 酸涩的苦恋 温家每段时间都要请当地的名角来唱戏,自从温家上祖在宜城安顿下来,家里便有了这传统。 前一天温家老宅便忙了起来,请了西式和中式的糕点师傅来做糕点,还有专门的茶艺师。 时间正好接住前几日老太太的生辰。 静园古红色的梳妆镜前,坐着正在梳妆的老太太,镜子里的人皮肤状态看不出七十有余。 魏姨正用白玉梳子给老太太梳头,梳了一个偏年轻的发式,“老太太真年轻。”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当我还是那个小姑娘,小魏这里就剩我们两个老人了。” 魏姨感叹命运与时光,一弹指她与太太都已迈入暮年。 院子外忽然有人喊道:“老太太戏班子到了。” 魏姨忽然想起还在养病的阮宜棠,“要不要知会宜棠,她祖母生前也喜欢听这个戏班子的戏,说来您和老太太当初年轻气盛不打不相识啊。” 老太太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温家刚搬来宜城不久,建这座老宅之时,隔壁就是阮宅,卿词为人有胸襟,宅子中间让了三尺,温家也让了三尺,遗憾的是她一生孤零零的,最后穿着凤冠霞帔去了,幸好有棠棠慰藉她晚年。” 魏姨点点头,便派人过去梅园。 阮宜棠到的时候,恰好戏刚刚开场。 台上女声幽怨婉转,诉说自己对爱情的向往,一股淡淡酸涩的苦恋蔓延而出。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魏姨想要将她推过去,这里离戏台还得拐两个弯。 阮宜棠看着自己的脚实在有伤大体不方便出现大家面前,“魏姨我就在这里就行。” 这是天色已近傍晚,霞光落在夏日的荷花池上,荷花浓淡相宜,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老太太看着戏津津有味,一旁的亲人也陪着说话。 她端起茶杯轻抿两口清茶,合上茶盖,“齐老可好。” 坐在一旁的人恭敬回答:“母亲身体康健,让我向您带好。” 老太太端庄一笑,摸着手腕的佛珠,“都老了,不中用了。” “听说您生辰,陆家来人了。”那人说着便在人群里找人。 老太太眼神一暗,温家虽然比起往日的辉煌黯淡不少,倒也不必如此虚伪。 魏姨匆匆走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老太太有几分无奈,这丫头性子清冷倔强,罢了罢了,就随她去了。 再看左边一侧,那里的位子空着,陆珩礼不知去了哪里。 祁之辞一看这家伙今日来都没来,果然是陆家的人。 下一秒有些头疼怎么和那丫头说话,从来在帝都,没有他主动哄女人的机会。 祁之辞忽然眼睛一亮,那水湾之上有一人,肤色白皙,眉眼精致似春山,活脱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 正巧就是那丫头。 …………… 阮宜棠听着津津有味,眼前亭台楼阁,假山耸立,夏意葱郁,晚风袭袭。 忽然身后有一道温淡的声音传来,“这出戏讲什么?” 她下意识回答:“官家千金杜丽娘和贫穷小子柳梦梅的爱情故事,他们梦里相爱相识,女孩抑郁成疾,猝然长逝,后来托梦给爱人,死而复生,又经历重重困难。” 暗色花影处又传出:“你若是她,会按照家里安排嫁人?” 阮宜棠无奈苦笑,细眉微蹙,“也许吧。” 站在阴影里的人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祁之辞恰好从水廊的另一侧过来,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黑衣上裹带着尘土,身姿丰秀。 他像是从外面回来。 阮宜棠感觉不对劲便转头望去,有些失望,“祁先生找我有事。” 祁之辞尴尬地摸着头,是自己将这姑娘弄受伤的。 他面色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个我对不起,阮小姐。” 阮宜棠温柔摇摇头,薄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您道过歉了,不必挂怀。” 祁之辞松了一口气,她性子倒是比帝都那些名门大小姐不知好了多少。 “这个琵琶就当我道歉的。”他将琵琶放在她腿上,“虽然与你原先比不了,但也是明清的。” 阮宜棠试了一下琴弦,声音均匀,音色清朗平和。 可惜不是那把琵琶了。 晚风吹起她素青色旗袍,她抱着琵琶,眉眼弯弯,如人间一汪清澈的秋水,唱起了《声声慢》。 祁之辞听着很入迷,唱段婉转,情感饱满。 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绵软清和。 阮宜棠微微一笑,“这首曲子谢谢您送我琵琶,可惜我不能收。” 祁之辞有些疑惑,“阮小姐嫌弃。” 阮宜棠摇摇头,声音似淡淡的薄雾,“不,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 阮宜棠将琵琶递给他,“我瞧着您也是爱它的,它应当跟一个专业的人,乐器如人,不可强求。” 祁之辞有点迷茫,这女孩话里有话。 恰巧有人路过,“送我回梅园。” 女佣刚拿着白色流苏的披风从梅园过来,果然阮宜棠脸色发白。 南方早晚温差很大,湿度也很大。 女佣将手里的暖壶放到她怀里,又认真帮她穿好披风。 阮宜棠温弱一笑,杏眸明媚,“我没有那般弱。” 女佣无奈笑道:“您十一岁发烧可吓坏老太太了,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长大。” 女佣微微一笑,“祁先生随意。” 她便推着阮宜棠走了。 阮宜棠忽然想起了十一岁那年她发烧得厉害,开始说胡话,老太太什么法子都用了,却迟迟退不了烧。 连医生开的中药和西药都吃不进去,呼吸很弱。 她感觉嘴里都是苦的,却在某个时刻,她半梦半醒之间,有人喂了她一些汤水。 汤水是甜的,像杏花和梨花酿的。 她喝上了瘾,便一直咬着勺子迟迟不放,嘴巴都能栓个油瓶。 直到一根手指放在她嘴边,她连忙去咬,勺子才取出。 “你醒来就给你喝。”声音缥缈似雾,像是从云端传来。 后半日她才醒了过来,原来是做一场梦。 她一边听着女佣的唠叨,“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会乖乖的。” 女佣默默地叹口气,本来她过去前厅帮忙,刚走到前院入口,路过莲花池时,白蒙蒙一片水雾,那里水边站了一人。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水雾中传来一句“备好外套和暖壶。” 再定睛一看,那里没有了人影。 — 祁之辞等戏散场回到兰园,一眼便看到书房亮着。 祁之辞便踏进门,“你这妹妹奇怪,给我说乐器如人,不可强求。” 真是奇怪的小姑娘。 正在低头画画的人手微顿,墨水滴落下来。 第9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祁之辞抱着双臂,轻飘飘的眼神落到了白纸上,他才发现陆珩礼在画荷花。 画面正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水池袅袅水雾,几片翠绿的荷叶上不时滴落几颗雨珠。 许久,陆珩礼的视线才落到他身旁的琵琶,似有所虑,“她不要。” 祁之辞翻了个白眼,浪荡不羁地坐下,“你这妹妹脾气倒是和你如出一辙,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给女人送礼物落了一鼻子灰。” 陆珩礼题完一句诗,便冷冷瞧着他这张嘴。 “行行,陆总我不说还不行,就你的好妹妹,我有错行吧。”祁之辞赶紧端正态度,“你妹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 陆珩礼:“本来就是你的错。” 祁之辞差点咬坏一口碎牙,这个护妹狂魔。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能马上要有妹夫了,我今日去听戏,听到那些人议论,说是你妹妹祖母忌日,崔家的人要来。”祁之辞晃着脑袋,一脸兴奋说道:“那个…” 陆珩礼整理好黑色的袖扣,垂眸之时,一股弥漫寒意的视线停顿在荷花上,“你也想娶她。” 祁之辞兴高采烈地点点头,“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个兔子是你发小,还不如便宜我。” 陆珩礼瞥了一眼桌上正在通话的手机,随意摘掉耳机,“的确有道理。” “看吧,你也同意。”祁之辞还没说完,吓得立即跳起来。 电话里传出齐婳的声音,透着猎杀的气势。 “祁之辞,你竟然敢找女人,不想要脸,厚颜无耻。” “你不要脸。” “等老娘抓住你,非得把你大卸八块,挂在祁家大门上。” 祁之辞默默地捂着耳朵,双手合十向着陆珩礼,口型在说,陆珩礼,你够狠。 陆珩礼无视他的动作,而是点开手机,走到一旁,“他在…” 祁之辞默默咬着牙,“我不招惹那丫头了,我就说说。” 齐婳听着云里雾里的,感觉不对劲,“哥,他到底在哪里。” “我和他有事,下次再联系。”陆珩礼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 远在帝都的齐婳此刻一脸懵逼,看着正在下棋的父亲和外公。 外公陆臻北笑呵呵看着生气的她,摸了摸长长的胡须,“婳婳,这又谁欺负你了。” 齐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脸无奈,“还不是哥,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他惹你了不可能,你哥的为人外公还是了解的。”陆臻北看她苦瓜的脸,眼神一转。 齐婳婳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外公。” 父亲齐絮书无奈摇摇头,下了一子,“又是因为之辞那孩子。” 陆臻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齐婳顿时脸都挡不住,害羞地跑了。 陆臻北恍然之间想起什么,“我听说你大哥给礼儿找媳妇,那孩子找了借口去宜城了。” 齐絮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许久,陆臻北才淡淡说道:“那地方是个好地方,可惜你没去过。” — 阮宜棠刚回梅园,却发现房子中间的琵琶不在了。 她立即着急起来,眼神闪烁,四处观察却没有。 女佣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立马将她挪到床上,“您不要着急,东西丢不了。” 她心悬在半空,连小厨房送来的饭也未用。 女佣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您不要哭,这东西丢了就丢了,您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阮宜棠猛烈摇摇头,泪水从眼尾处流出,“你不懂,那对我很重要。” 她如一支经历过雨水的梨花楚楚可怜。 女佣打算去找老太太,刚往外走。 一眼就看到老太太过来,“老太太您来了。” 阮宜棠赶紧擦了擦眼泪,不能让祖母看到自己哭。 老太太拄着拐杖,看到她就心疼,“谁欺负棠棠了。” 魏姨瞧着屋子里气氛不对劲,“宜棠还没吃饭呢。” 老太太摸着她的脸,“乖乖怎么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 阮宜棠轻轻点头,“我不饿奶奶,您来有事。” 魏姨才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取掉上面黑色的袋子。 阮宜棠一眼就看到那断了两根的琴弦被修好了,“奶奶…” 老太太看着她出神的神态,这丫头向来沉稳端庄,很少在人前失态。 “你从小喜欢这琵琶,忘了和你说,修好了就赶紧拿回来。”老太太笑了笑,一脸慈祥说,“这几日你病着,奶奶过来看看你。” 魏姨瞧着那如崭新一般的琵琶,情绪明了。 女佣这才又回想了刚才的事,如果她没记错,那人方向是从静园那边来的,那个时间戏也结束差不多,老太太刚回静园。 老太太和阮宜棠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休息了。 女佣看着她如珍宝一般抚摸琵琶,便说道:“我来接您的路上,其实碰到了一个人。” 阮宜棠正在试音,眉头紧锁,“什么人。” “也是那位先生提醒我给你送东西,那身影看不清,像是从帝都来的那位。”女佣说完,下一刻屋内发出尖锐的声音。 皮肤被琴弦划过,有血液涌出。 阮宜棠看着自己小拇指有淡淡的划痕,神色慌张,“你确定。” 女佣一边赶紧找东西给她消毒,“声音很像,而且我家里是驯兽的,从小我对声音敏感。” 夜里风有些大了,小窗前落了一地的白梨花。 女佣赶紧去关窗户,一边发着牢骚,“这鬼天气。” 刚正准备关窗的时候,发现窗户外面放着一瓶子,里面好像是泡水喝的东西。 女佣:“这里有东西。” 阮宜棠往窗外一看,神情已经恢复平静,“你拿进来瞧瞧。” 女佣拿着罐子,轻轻打开,顿时一股梨花和杏花交融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一下被触动内心,梅园门口无人,只有红色的木门被风吹动,发出哐一下的声音。 十一岁那一年的记忆再次被触动。 女佣一边收好,“王叔给您送东西,搞得很低调。” “王叔。”阮宜棠斜着头看她,脸上有几分不解。 女佣笑嘻嘻说道:“对呀,之前王叔做的东西大家都喝过,可以拿过来给您尝尝。” 原来,她一直多想了。 那大床对面是一墙她设计的书柜,那里的佛经都是她亲手抄的。 只为了一个人祈福,风知道,他不知道。 她情绪淡淡,盯着佛经,“原来习惯成自然了。” 第10章 你躲我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她的脚好得就差不多了,几日也未去会轩楼。 清晨便早早收拾好去了会轩楼,楼里的老客人一见她有几分激动。 尤其基本每天10点都在的老客人,她刚踏进门,便有无数眼睛看了过来。 苏晚正在前台打订单还有这几日的预定单子,一眼瞧她过来。 “哎呦喂,小棠你来了,你苏姨恨不得会分身术,这店里最近生意有点忙。” 阮宜棠着了一身烟青色旗袍,娉婷而立,似风里而来,婆娑生姿。 手腕上是淡紫色的玉镯,与她娇嫩白皙的肌肤相映,旗袍采用的是高领立体,而领口绣着绿竹。 竹影生涟漪,一梦落江南。 阮宜棠温柔一笑,“麻烦苏姨了,我让店里的小希去买您爱吃的酥月糕了。” 苏晚一下变得精神,“你这丫头就知道怎么拿捏苏姨。” 店里几个伙计正穿堂倒水,有人调皮喊道:“有没有我们的份。” 阮宜棠:“有,你们都有。” “你赶紧去准备,下一场就是你上了,这些老客人可都是冲你来的,也只有你能唱出你祖母的几分韵味。”苏晚说完便去忙了。 她看了一眼今天的座位倒是很满,七月暑假来自外地的客人比较多,也可以理解。 等人差不多到齐,木梨月弹完下来就是她了。 她照例坐在窗口,擦拭着琴弦,做着上场之前的准备。 几天不来,窗外的杏花都落了不少,晃悠悠随水飘走。 木梨月弹完进了休息室,一下看到她,“棠姐你来了,我可想你了,这几日我总觉得弹不好。” 阮宜棠宁静柔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我进来的时候,大家反响不错啊。” “还说呢,老客人可都不认账,他们都是听过阮奶奶的曲子,我才弹了不到两年而已。”木梨月放下琵琶,走到一边净手。 阮宜棠静静听她发牢骚,“你当初和我学评弹可记得一句话。” 木梨月微愣,她还清晰记得二年前见到她的画面。 她坐在一面青玉色的屏风前,纤纤玉指,弹的曲子配上婉转的词曲,眼前人如月般朦胧。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静心凝神,凡为之先。”她说了一句,像是明白什么。 阮宜棠起身试了一下她的琵琶,语气如雾,“它是活的不是死的,要想它配合,你得用心,心静可克服万难。” 帘子外传来苏晚的喊声,“宜棠该上场了。” 阮宜棠便抱着琵琶向外面走去,刚上台在场的客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屏住呼吸,台上的人弹着琵琶,让人置身于山水中一般。 琴音袅袅,临水而起。 她像往日的习惯那般准备观察一圈客人的神态,以便下次改进自己。 技巧永远是技巧,而实践才出真知。 当她的目光与二楼的一人目光相交,她有几分慌乱。 他怎么在这里。 陆珩礼合上茶盖,将里面放进的水倒出,再次往杯中注入水。 坐在他对面的古晋瞧着他的手法十分娴熟,“陆先生对茶道有研究。” 陆珩礼将泡好的茶推了过去,身体后倾,眉眼淡淡,“您试试。” 古老端起水玉色茶杯,眉头微微勾起,“不错,这茶色泽清亮,茶叶饱满舒展,是上等的好茶。” “古老喜欢就好,多谢您助我修琵琶。”年轻人的眉眼笼罩着茶气,“事情急促。” 古老摇摇手,“无事,那琴弦是我年轻时有缘收的,放在那里也是落了灰尘,正好碰到你。” 忽然对面有人向古晋打了招呼,“古老有段日子没来了。” 说话的人年纪大约五十有余,语气威严。 古晋立即端起杯子,“阮老也是,看样子这要走啊。” 阮南天点头,下楼梯目光又看向古晋对面的年轻人,那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不像是宜城本地人。 陆珩礼将目光落在台上女孩的身上,她背对着他们,腰身柔软,嗓音婉转含蓄。 古晋忽然叹口气,“宜棠这孩子终于熬出头了,可惜被阮家那些亲族都盯上了。” 陆珩礼端着茶杯的手微顿,提起茶壶又往杯中添了一些水,“可我听说这会轩楼背后有温家。” 古老无奈摇头,脸上满是遗憾,“当初这里那里有现在这般繁盛,他们不想赔本做生意,这丫头执拗无比,才靠着温家和自己撑到了今天,可她不姓温。” 陆珩礼眸色暗沉,“您详说。” 古老看他感兴趣的样子,“陆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他微微颔首,“帝都来宜城走走。” 古老盯着茶桌的清茶,“这要说从宜棠祖母说起,她祖母一生未嫁,二十岁那年反抗家里安排的婚事,就自立门户,这会轩楼就是她创立的,给了那些本地女子一些活路。” “后来家里知道不让她从事这条路,觉得上不了台面,她脾气又倔,就走出这条路,再后来这里就被阮家的人盯住了,这孩子路愈发艰难了。” 陆珩礼低眸一笑,“如果她嫁人了,他们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阮宜棠弹完下场后,和一些老客人打了招呼,便想悄悄离开。 二楼的眼神从未离开她,她这几日一直在躲他。 她本想从后门悄悄走,楼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后门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而后座的车门被打开。 黑衣人撑开伞,车子里出来一人,正是阮南天。 “不打算叫人,温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阮宜棠顿时脸冷了下来,望着这个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人。 他是祖母唯一的弟弟,祖母临死想家里人,都无人来吊唁。 她就站在风雨里,像一朵盛开的白山茶花,眉目凌厉,“阮先生好。” 阮南天看着这丫头的性子挺像自己的妹妹,“我希望你不要走你祖母老路,女人安安分分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这家业都是男子的。” 远处水潭波动,此刻声音格外明显。 男人迈着长腿走来,眼皮轻抬,伞下可见高挺的鼻梁,透着一种骨相的俊美。 矜贵的身影与这雨融为一体,身后雨中黑瓦中的野花飘动。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 陆珩礼则是隔着雨幕看她,忽略阮南天的存在,“我头一次听说有人说教温家。” 阮南天感觉对方来者不善,突然想起前几日的听闻。 帝都陆家的人来了宜城。 阮南天连忙笑着说:“我和这丫头说几句而已,是不是宜棠,舅爷说你你不爱听。” 阮宜棠清冷说道:“我不记得我有个舅爷了。” 陆珩礼走到她面前,“也是我也没听过阮家还有其他人活着。” 阮南天尴尬一笑连忙离开,有些事情不必纠结于眼下。 后庭门口只留下两人,她不知该说什么。 全身上下都在尴尬。 陆珩礼盯着她不安分的小动作,眸色幽深,清冽的声线不容质疑,“你躲我。” 第11章 撒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 阮宜棠冷静下来,勉强维持自己的表情,眨了眨狐狸眼,“没有啊,我就是走这边,少些麻烦。” 陆珩礼看着伞下的她,她的眼睛带着几分狡诈和灵气。 每次她撒谎都是眼神会先看地上。 半晌,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撒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小宜棠。” 阮宜棠立马回应:“我没有撒谎,你别乱说。” 看着小姑娘的神态从紧绷变得松软起来,他才勾唇一笑。 这时周围的气氛才渐渐松了下来,她才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珩礼则是将伞轻移半分,漫不经心地说道:“外婆说你昨晚哭了。” 这下阮宜棠绷不住了,人都是要面子,况且眼前这个人,谁都可以知道,他不行。 第一次她硬气说道:“小孩子才会哭,我又不会哭,奶奶肯定看错了。” 陆珩礼看着小姑娘据理力争找理由的表情有几分滑稽可笑,嘴角浮动笑意。 “可你就是小孩子。” 她立马停住,猛然抬头,“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二岁了。” 这时长巷里的雨越下越大,一下周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雨声。 小姑娘像是看出他幼稚逗弄她的心思,“你故意的。” 陆珩礼很爽快地答应,深邃的眸中沾染了几分笑意,“嗯。” 那个字隐隐约约触动她的心弦,就像初春的水面上,岸边的柳枝一点点扫过水面,心湖微微颤动。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别处,只是知道自己如枯荷的心再一次泛起涟漪。 就像十岁那个夏日,梅园白墙外的兔子风筝,那根风筝的线始终在原地,仿佛不曾离开。 “回家吧,奶奶等你一起吃晚饭。” 男人的话响起,在这雨雾之中涌动。 这一刻,长巷里无人,只有她与他。 忽然雨里她的耳边传来一句话,如一股涓涓细流抚慰她的心灵。 “在温家你可以一直当小孩子。” — 回到温宅,吃过晚饭后,她便去静园陪老太太坐了一会儿。 那静园是老宅中最大的园子,园子里草木丰盛,植被翠绿,生机盎然。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几日不陪奶奶吃饭了,今日就来了。” 阮宜棠调皮一笑,坐在老太太身边帮她按摩头部穴位,“我这不是脚好了就来了。” 魏姨走进来将切好的水果放在一大一小面前,都是当季新鲜的水果,有草莓,大樱桃等等,散发着诱人的色泽,上面带着淡色的水珠。 老太太一边欣慰说道:“还是丫头好,是奶奶的小棉袄。” 魏姨:“老太太这话让书言知道了,会吃宜棠的醋的。” 阮宜棠眸中盛添笑意点点,“奶奶就是最喜欢我。” 屋子里气氛愉悦起来,这孤独一点点褪色。 老太太继而又摸着她的手腕,语重心长说道:“可是你将来还是要成家的,奶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她将一旁的帖子递给阮宜棠,“崔家明日会带人过来瞧瞧。”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奶奶我就想一辈子陪陪你,宜棠就不嫁人了。”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小孩子的脾气,“这丫头奶奶还能活几年,去地下都没办法和你祖母交待。” 阮宜棠慢慢躺在老太太腿上,睫毛轻颤,“宜棠知道了。” 她知道老太太为了她好,所以她很珍惜温家这份亲情。 就像儿时她躺在祖母腿上,阳光温暖,日子平淡,就是很幸福。 老太太拿着蒲扇扇着风,“崔家那孩子是搞艺术的,我看了照片,人长得白净,温润有礼,相信奶奶不会看错的。” “嗯,我相信奶奶的眼光。”她轻声说道,只是心里再次想到了那张温润俊美的脸。 魏姨:“是的,当时崔家让人送来照片,你表哥也在场。” 她听后马上慢慢坐起来,压制着激动和好奇,“他说了什么。” 魏姨笑呵呵说道:“表少爷从来不夸人的,却也说了一句“挺好”。” 听到这句话,她刚拿起樱桃,瞬间樱桃从指尖滚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老太太连忙问道,又用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这也没发烧,这丫头脸色苍白。” 阮宜棠勉强一笑,避开老太太的观察,“没事,可能前几日躺多了缺少了锻炼。”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身体要紧。”老太太着急说道,“你这丫头身体本来就不好,整日又忙会轩楼里的事。” 阮宜棠随即点头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没注意看就碰到一个人胸前。 “走路还这么马虎。”声调朗润清和,似在责备她。 她呆愣抬起头才发现一双温柔和煦的眸子好笑盯着她。 陆珩礼将她扶好,长指敲击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了。” 阮宜棠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气鼓鼓地说:“你才傻了。” 说完她赶紧走了。 陆珩礼呆在原地看了半天,默默回想有什么得罪她的事情。 老太太和魏姨呵呵一笑,这丫头还是小时候的性子。 陆珩礼无奈一笑,他前半生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有人第一次骂他傻了。 老太太好奇地问:“这丫头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陆珩礼目送门口身影离开,才波澜不惊地说道:“您忘了昨日您让魏姨让我过来。” “对对,外婆老了这事总爱忘记。”老太太摸着佛珠,“这事难办些。” 魏姨默默关上门出去,给两人留下空间说话。 陆珩礼眉目慵懒,盛添着几分随意,“您是说小棠和崔家的婚事。” “是啊,其实小棠的婚事本来不用这么着急,你知道你阮奶奶那家里人欺负她想拿回这里的东西,我想她有了婆家就名正言顺起来,这孩子命苦,从小被抛弃,最后她祖母也走了。”老太太说着又眼神惆怅,“所以奶奶找你来,就是想你和你大舅舅一起明天见崔家的人。” 屋子里静默片刻,半天那双黑白分明的墨眸从水汽中抬起,“她不会快乐的。” 语气淡淡,如江水被春风吹出褶皱,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点,“那珩礼觉得谁合适,宜城就几家世家,我选了选崔家那孩子就不错,让她见见。” “当年你母亲嫁去陆家,那么远的距离,我一年到头就见不到几面,所以小棠嫁近些我可以随时看到,她的夫家也不敢欺负她。” 第12章 你要订婚了 与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他便准备回去休息。 漫步在温宅中,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院子。 白墙上墙皮都掉了,竹影斑驳撒在上面,像一幅未完成的丹青。 上面写着“松园”,温宅分一大四小,大院就是静园住着老太太,其余四院是松竹兰梅。 后庭左侧厢房给来访的客人住,而其余人在外都有住宅,节日里都会来老宅吃饭。 松园一般存放珍贵的图书,还有乐器之类的,这里积攒了温家几代人的收藏,平日有专门打理。 松园琴房里,阮宜棠蹙起眉头,看着琴谱怎么弹都弹不对,平日里可没有这般浮躁。 一遍又一遍终于才弹对了,逐渐找到弹奏的感觉。 老宅里的摆钟响了,这是晚上9点左右,她打算回去休息。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整个夜空阴蒙蒙的,如同她今日的心情。 走出琴房,一眼就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她有些紧张起来,他像是刚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你和奶奶说完话了。” 陆珩礼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嗯。” 她鼓足勇气想了半天,站在长廊下淡淡地看着他,“奶奶想要让我嫁给崔家的人。” 男人温和的目光依旧平淡,风轻轻吹过,“明日崔家的人就来了,奶奶想要让我代表温家去招待他们。” 阮宜棠的眸色顿时染上半分水雾,她的喉咙说不出口。 半天视线放在那墙上的粉色芬达花上,迎风绽放,流淌出淡淡的粉雾。 可是此刻她却无心欣赏这一美景,那藏在心里的话她说不出来。 她害怕两个人就将唯一的联系斩断,那种暗恋的感觉很苦涩,就像咖啡一般,害怕苦的人会加糖。 可她怕苦,更怕遗忘。 时光就这样静止下来。 那个记忆里她看到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骨相绝美,巍峨之青山,沧海之玉山将崩。 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情绪,声音藏着颤抖,“你见过他的照片了,奶奶说你说挺好。” 陆珩礼黑眸染上浓重的墨色,缓缓说道:“他是学艺术的,但这件事需要你自己决定。” 阮宜棠忽然抬头,一双眸子含着疏离温和的笑意,“你来宜城是不是告诉奶奶要订婚了。” 男人一双漫不见底的墨眸扫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不见,连一声哥哥都不叫了?” 她轻轻抬眸,一眼就看到那张温润清隽的脸,许久才开口,“你…你要订婚了,我怕旁人误会。” 陆珩礼看着娇软的小姑娘离自己三步远,黑夜里她眸色低垂,“你不开心。” 她心里有些不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是知道他定亲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丝丝苦楚。 她才明白她唱的评弹故事里那些失而不得的女二情感,自己不也是如此。 她勉强一笑,心里千回百转,清风和应,“怎么会,哥哥定亲,我自然欢喜。” 陆珩礼感受到她身上的疏离,眉头微皱,“小棠你说谎的时候脸上总是高兴的,可心里肯定是十分难过。” 她垂眸一笑,淡淡说道:“我没有,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选择的余地,我们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都要有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浓浓夜色之中,他再一次淡淡望着她,“但是你不快乐,联姻的事就是错的。” “你觉得大多数人开心就好,自己一个不开心就可以。” 这时夜空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撒在地上,连墙上粉红色的花儿沾染了仙气,夜里花瓣起了饱满的水珠。 这一刻,阮宜棠看到他深邃优越的侧颜在夜色里若隐若现,他正望了过来。 她盯着他的眼睛,用尽平生所有的勇气,“我可以拒绝吗?” 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正看她,许久才说道:“拒绝是你的权利,温家以及…” “只希望你快乐。” 忽地她的眼睛变得亮晶晶,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送你回去。” “好。” 夜里格外安静,她跟在他后面,心里浮现了淡淡的喜悦。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清隽的身影,才发现眼前的人个子很高。 陆珩礼走着有些忽就想起琵琶的事情,“用得可还顺手。” 她一下有些慌乱,猛然低头整理衣服,“什么…” 这一幕落在陆珩礼眼里格外好笑,“琵琶那两根琴弦我在宜城找到最接近原来材料的两根。” 她这才想起女佣的话,真的是他拿去修的,“那日唱戏你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趁着老宅不太忙就出去了,不耽误你的事就好。”他轻轻说完,继而短暂沉默,“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此刻眉眼弯弯,笑容明媚而又生动,“很开心。” 送到梅园门口,他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个你明日早上拿给奶奶,但是现在不要看。” 她接过有几分好奇,“这里写什么。” 陆珩礼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秘密。” 她收好东西笑嘻嘻说了一句晚安。 关门之时,脸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霞色,“晚安。” 他回应一笑,眼神温柔如青山,“晚安。” — 宜城当地过忌日,一般家里不做热食,吃冷食。 夏季炎热倒也可以。 老太太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影,“今日让他们多多注意,不要让崔家的人看热闹。” 魏姨乐呵呵一笑,扶着老太太在长廊下坐下,“您为何还让崔家过来,昨晚…” 天气已经晴了,绵软的白云下,一丝丝光晕落在庭院里,温暖而又晴朗。 “局中人看不清而已。”老太太说完,继而盯着这天气,“该有好消息了。” 邻水而架起的一座拱形小桥上正有人过来,来人眉眼疏朗,清晨的薄雾在他身边涌过。 一身墨黑色西装,身姿风骏,如明亮的皎月冲破乌云而来。 “局中人这不就来了。” 魏姨听完老太太的话更加迷糊了,局中人啥意思。 第13章 你有喜欢的人 前厅早已摆好迎接客人的东西,糕点清茶。 椅子被擦得明晃晃的,阳光从纱窗透过落到地上化作点点碎光。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温舟山旁边空着的座位,神色变换几分。 温舟山合上茶盖,又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陆珩礼,感觉今天有些奇怪,不知母亲葫芦里卖什么药。 门外走来几人,他连忙起身迎接崔家的人。 崔寒玉大约五十有余,向老太太问好,“老太太身体可好。” “好着呢,赶紧坐,都是自家人。”老太太笑眯眯说道,又将视线放在他身旁的人,“这是崔家小子吧。” 崔时序随即点头,“奶奶好,抱歉一直在国外没能常常来拜访您。” “说的哪里话,奶奶开心来不及,尝尝这糕点可是宜城最好的师傅做的。”老太太又瞟了一眼正在喝茶的自家大外孙。 她不信他不着急,不过崔家小子长得不错,清秀带一点书生气,不愧是艺术世家出身,进退得体。 崔时序看了一眼四周,将目光定格在老太太身旁的人身上,“这位是?” 那方陆珩礼淡淡的视线瞥了过来,温润而又平和,“陆家,陆珩礼。” “陆先生好。”他说话的声线藏着几分试探,“想不到在这里见到您。” 老太太捻拢佛珠的手微顿,有些意外说:“时序和阿礼认识。” 崔时序淡淡点头,眼神瞥向陆珩礼左手腕上的手表,低调内敛而又奢华,“有幸见过陆总一面,未能说得上话。” 老太太又好奇问:“哪里,这孩子一直在德国呢。” 陆珩礼始终未再继续交谈,而是目光停在大厅外。 崔时序盯着这个人,眼前的人似乎什么都撩拨不起他的情绪,那种肃严温贵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大约是我记错了。”他盯着陆珩礼的眼睛,“不知陆先生能回忆下。” 大厅里气氛突然安静,像是进入一段停滞的时光。 陆珩礼漆黑幽深的眸划过一道亮光,嗓音低沉,“我一向运气不太好,崔先生记错了。” 老太太感觉这里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棠丫头还没来。” 崔寒玉这时也来圆场子,“对对,不见阮小姐。” 陆珩礼和崔时序目光相交,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 崔时序感觉面前的人对他有敌意。 帝都陆家,不可说。 所谓三代为门,五代为阀,十代为世家。 帝都世家陆家那是站在世家的顶点,世家礼教周密,不仅是陆家的规则,还有从新闻上很少有人报道,陆家人行事很是低调。 他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陆珩礼,实在大出意外。 今日一见陆家这位掌权人,果然神秘矜贵,尤其是那双洞若人心的黑眸。 “你瞧这丫头来了。”老太太一笑,连眼尾处的皱纹都淡了一些,“女孩子家都是要花时间打扮的,毕竟…” 继而她的视线又放在陆珩礼身上,“女为悦己者容。” “老太太说得对,是寒玉心急了。”崔寒玉随即笑道,“女孩子爱美是正常。” 陆珩礼看着远处出现曼妙的身姿,她穿了一件素白色旗袍,裙摆上依旧是青色的文竹,一步一步宜生莲。 阮宜棠走进客厅,才发现崔家的人来了。 崔时序很早就听说过这位阮小姐,名动大江南北,是当今最年轻的评弹女先生。 姿容清雅,宛若一姝淡淡立于风中的绿玫瑰,眉眼弯弯不失妩媚,尤其那墨色的山茶花耳坠,更衬她的肤色晶莹白皙。 老太太向她招招手,“来到你父亲身边坐。” 阮宜棠坐下,对面那道视线始终在她身上,她小心捏着手里的信封,眸色低垂。 温舟山以为她害羞,不由笑道:“那是你崔伯伯和他儿子。” 她才抬头,忽视对面那道视线,礼貌回应:“崔伯伯好。” “你好阮小姐。”崔时序淡淡一笑,浓浓的书卷气息。 阮宜棠微微向他颔首,“崔先生好。” 老太太和崔寒玉交换了一下眼神,“你们现在可以互相交换八字了。” 话音刚落,吴叔便收了两人手里的信封,“老太太收完了。” 她有些惊讶和紧张,并不知道里面他写着什么。 她屏住呼吸看向对面的男子,正好他看了过来。 陆珩礼微微弯唇,转而看向吴叔手中的东西,“送去惠宁寺的远宁主持。” 吴叔:“好。” 老太太又继续盯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最迟一小时就知道结果了。” 崔时序淡淡点头,“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与阮小姐说些话。” 下一刻一道凛冽的视线望了过来,陆珩礼黑眸闪了闪,“于礼不合,崔先生。” 老太太看着自己外孙今日多次说话,总不能这样僵持下去,“礼儿都是自家人,说几句话又何妨。” 崔时序转而盯着她,“阮小姐请。” 阮宜棠站起身,愈发觉得紧张,“奶奶。” “去去去,要不然让阿礼陪你。”老太太说着又转头瞥了一眼某人,“你陪着崔先生宅子里逛逛。” 温舟山看不懂母亲的操作,“妈,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小礼去陪。” 陆珩礼神色难测,墨眸微眯,“舅舅说的是,小棠早去早回。” 老太太默默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你来搅和什么? 这戏台又被拆了。 温舟山有些莫名其妙,“妈你睡觉落枕了,要不要请付大夫过来。” 老太太硬着头皮尴尬无比,“没事,你别管了。” —— 阮宜棠和崔时序走在小径上,这时已是七月下半月。 从整个小径望去,池塘里大部分莲花都开了,层层叠叠的荷叶被风吹起,霞光顺着摇曳的荷叶坠入了水面。 崔时序:“阮小姐的祖母很有名,一生未嫁,为当地一些女子找到了出路,你很像你祖母。” 祖母对她来说是父母也是恩师,那是她遇到温家之时最好的家人。 “崔先生很了解。”她一边走一边盯着远方的夕阳,“这十二年她已经淡出大家的视线。” “遗忘才是终点。”崔时序笑着说,目光落在水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阮小姐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忽就,他盯着她的眼睛,万物寂静,只有水面锦鲤不时跃出。 “你有喜欢的人。” 第14章 世叔,当陆家是死的 阮宜棠心神一晃,午后阳光有些刺眼,不过她稳住心神,对方并未也真心想娶她。 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周围,天空阴沉了起来,像是要下雨一般。 她轻轻回眸,俯身拨动池塘里的水,“崔先生不也如此。” 随即崔时序应声一笑,“果然阮小姐心思细腻,在下的确没办法才随父亲过来。” 眼前的女子心思细腻,玲珑温婉,眼波流转,将会轩楼做到今日,也有自己的手段。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阮宜棠盯着他,“崔家和温家的婚事不好拒绝。” 崔时序则是摇头,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世上已经没有我想娶的人,只是父母难为。” 四下一片寂静,她感受到了崔时序淡淡的忧伤,“如若我拒绝,你父亲和奶奶都会难堪。” 崔时序忽然靠近她,“你想知不知道他什么反应。” 猛然她睁大眼睛,才发现两人拱桥对面的松园阁楼上正开着一小窗。 陆珩礼紧紧盯着两人的动作,目光起了一片朦胧的雾气,有一股淡淡的不悦。 温舟山挑完东西才看着他站在窗前,“阿礼,你看什么。” “没什么。”他拿起手边一套茶具,又不动声色关上窗户,“听说崔先生爱喝茶。” 温舟山一看自己手中白色的笔筒,“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这小棠和时序也挺般配,如果八字差不多这事就定了。” 陆珩礼没有说话,只是下一刻手滑了一下,茶具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温舟山不禁有些惋惜,“这…还是拿笔筒吧。” 他走出阁楼之时,阁楼外下起雨,许久站在那里,目光沉沉,“您要成孤家寡人了。” 温舟山突然想到自己身旁就剩这一个丫头了,若是她嫁出去可不就是孤家寡人。 等回到客厅,吴叔已经回来。 陆珩礼走进去坐在老太太左侧,目光不太好看。 魏姨看着这动静,不由得嘿嘿一笑。 老太太果然看得准,眼光毒辣。 两人回去的时候,阮宜棠悄悄看了一眼他,他似乎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什么。 吴叔打开信封,将远宁大师给的回信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信封发现上面没有字,魏姨又递给崔寒玉。 崔寒玉好奇说道:“远宁大师何意。” 吴叔忽就想起从平安寺离开的时候,大师看到阮宜棠的生辰眉头一皱,“姑娘命中有祸,须八字命硬之人。” 他当时心想这是说温家与崔家的事不成。 远宁又补充道:“小姐过了灾祸,会一辈子平安顺遂。” 吴叔将这些缓缓说出,崔寒玉笑容瞬间戛然而止。 他是做生意的很信风水之说,凡事讲气运。 他连忙说道:“看来是崔家配不上阮小姐。” 老太太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装作不高兴,“寒玉,你是说小棠不够进你们崔家门槛。” 崔寒玉心一横,温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而这阮宜棠就是唱曲的,如若不是当年温家对崔家在生意上有过帮助,他会直接走开。 “老太太这话说的,阮小姐命中克夫,谁都不敢娶她。” 大厅气氛静得可怕,陆珩礼观察一切,看到小姑娘未因此难过。 沉闷之中,这里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一道不寒而栗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 “世叔,当陆家是死的。” 阮宜棠回头,明净的窗户下,淡淡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清越的侧脸,正向她看来。 第15章 是崔家高攀不上温家 大厅的气氛一度降低到了零点,而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阮宜棠回眸之时,那双温透明润的眸片刻又撤了回去,她却觉得格外心安。 崔时序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静观其变就可以。 崔寒玉冷笑一声,随即眉峰凌厉看向陆珩礼,“陆先生这是想强逼我儿子娶你妹妹。” 温舟山此刻也是不悦,没想到崔家这般市侩,“崔兄,未免有些太过于高看自己,小棠虽然是我的养女,但是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般。” “哦,温兄胸怀宽大,可是我崔家庙小供不下阮小姐这座大佛。”崔玉寒将手中的杯子直接蹲在桌子上,面容有些难看。 老太太也越说越生气,看了一眼魏姨。 魏姨赶紧去后庭拿之前崔家送来的礼物。 陆珩礼宛如寒霜一般的目光顷刻扫来,侧颜冷峻,“崔家不必在帝都扎根了,小门小户在这里就挺合适。” 祁之辞就坐在陆珩礼身后,眼珠瞬间就瞪圆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怒。 大佬一动怒,后果不可预料。 崔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想进军帝都,就看陆家答不答应。 这种小世家在底蕴深厚的大世家面前就是小喽喽,如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魏姨将东西放在客厅中央,不卑不亢,“崔先生请回,老太太说温家高攀不上崔家门槛,以后不必送礼来了。” 崔寒玉脸色更加难看,他不想将脸面弄得撕破,“老太太您…” 老太太起身,魏姨赶紧去扶,准备走之时,“寒玉,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的话,当年是你伯父太过于仁慈出手解决了崔家的经济危机,可是他去世二十多年,没想到会变成利剑射中温家本身。” 崔寒玉正要说话,没想到门外有人跑进来。 正是他身边跟着的人,那人在他耳边低语,瞬间他的目光愤怒地盯着那个姿态温雅的年轻人,恨不得弄死他。 陆珩礼合上茶盖,漆黑温润的眸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骨节白皙修长。 “世叔觉得礼物合心意就好,不必感激我。” 崔时序知道父亲的执念,淡然一笑,只是坐在一边。 陆珩礼喜欢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爱而不自知。 帝都陆家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出手,温家就算是亲家,这几年随着温老爷子谢世,门庭一度人很少。 所以自己父亲就觉得可以将温家踩在脚底下,可惜他忘了打碎的骨头还连着筋。 陆珩礼身上还有温家的血。 崔寒玉怒气冲冲站起来,“陆先生陆家在帝都一手遮天,就是在报复崔家。” 老太太未再说话,只是她愈发看不透这个外孙,没想到这些年他早已不是她了解的孩子。 客厅之中,陆珩礼姿态中雅,只是那道视线始终在宜棠身上,眸色璀璨剔透,带着怜惜和克制。 老太太有些累了,不禁将目光落在大儿子身上,“宜棠陪奶奶去休息,舟山这里交给你。” 温舟山看着养女,面容慈祥,“去吧。” 阮宜棠面对这种场景,她微微一笑,何德何能竟然让崔家这般嫌弃自己。 她走到门前,屋檐下雨丝连绵不绝,滴落在青石板上,如涌动的绿雾。 就这般静静地而立,明媚秀雅,“崔伯父宜棠有些话说。” 崔寒玉倒是没想到她还会说话,往常这般情况下女孩子早已泪流满面,觉得自己差劲,而且这种八字很难再嫁出去。 阮宜棠定定看着大厅中的人,霎时温淡一笑,“宜棠只是不想让奶奶担心,所以答应和崔家见面,温家的教养不用崔伯父去评判,我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但也是温家的一分子。” 崔寒玉的脸一一红一百,被一个小辈这样说不好看,“阮小姐在说崔家不好。” “不。”她恍然一笑,目光落在一院的雨中,“是崔家高攀不上温家。” 崔寒玉想要再说什么,忽就一道凛冽幽深的视线看了过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出门外。 崔时序起身向她微微颔首歉意,便跟上了父亲的步子。 他踏出客厅之时,捏紧了胸前衣服下戴着的戒指。 情绪极其淡然,他望向天空,不禁喃喃自语道:“真好,我没让她受委屈。” — 静园屋内,屋内禅香弥漫,混合着淡淡的草木香,令人心安。 阮宜棠正替老太太按摩头部,魏姨进来端着切好的水果,便又悄悄地出去了。 老太太眼睛睁开,目光惆怅,将她的手拉住,仔细端详着这张脸,“丫头不生气,崔家这般说你。” 她则拉着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股淡淡的余温传了过来。 她微微仰头,面容素净,狐狸眸微勾,“倒是温家的亲人都为我出头了。” 老太太摸着她的脸,看着门外的雨雾,“傻孩子,奶奶还不知道能陪你多久,你如今大了,你那舅爷阮南天一直盯着你祖母在宜城留下的产业,你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 老太太话音一落,她才发现奶奶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许久屋外的雨又小些,她才随意一说:“谁在奶奶面前说的,我非得找他算账。” 老太太看她假装很好的样子,只是有些难过,“小棠你来温家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奶奶就像祖母一般对待我,有病照顾我,无病教养我。”阮宜棠回忆小时候的时光,眉目如画,“就像一棵大树。” 魏姨看着老太太有些疲倦笑着说:“老太太该午休了,小棠你先回去。” 她点点头,“我和您一起扶奶奶去床上。” 老太太入睡很快,一会儿呼吸就起来了。 魏姨放下帘帐,便送她出了门。 阮宜棠这才盯着魏姨,表情似有明了,“魏姨有话对我说。” 魏姨看着不远处长廊的一抹修长的身影,表情和煦浅淡,嘴角浮起柔和的笑意。 “小棠,我跟着老太太十几年了,老太太从不插手小辈的事,她希望你和阮家背后有个依靠,至少她现在可以替你做主。” 阮宜棠知道奶奶的用心,一开始抗拒相亲,到后面释然。 她又想起什么,“魏姨,昨夜是奶奶找的礼哥哥。” 魏姨浅浅一笑,“早些回去,你晚上还得去楼里。” 第16章 所以你想嫁他 屋檐外的雨如剪不断的雨雾,蔓延到人的每个毛孔,淡淡的荷香与雨汽氤氲在整个温宅。 阮宜棠嫣然一笑,面若芙蓉,“嗯,魏姨。” 她便撑着伞走下了台阶,一路走着十分慢,雨天青石板上还有些苔藓的痕迹,有些打滑。 那道窈窕的倩影逐渐消失,魏姨才进门,老太太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太太拄着拐杖起来,一边走到窗前,“这孩子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从小心思比旁人细腻。” 魏姨拿出特制的禅香放进香炉,香炉是莲花的造型的,最上面在莲花花蕊处开了小口,而底部用圆润的荷叶作为装饰,整个造型古朴典雅。 不一会儿香气环绕,雨也像染了几分香气。 魏姨:“十年前您决定出手帮助阮卿词,不也是因为…” 老太太眼睛随即发亮,不禁嗔怒道:“小魏你眼睛可真亮,这事都逃不过你眼睛。” 魏姨看着老太太不好意思,“我随您进这里都十几年了,还不是您教的好。” — 阮宜棠撑着伞绕过平日大家走的正路,特意挑了一条小路。 这个季节,花大多都开了,连小径上都有不同颜色的花瓣。 她站在小径望去,温宅被园艺师傅打理得很好。 粉白色的杏花树下落了不少花瓣,都在杏花树的最底部。 雨这时也渐渐停了下来,她索性收起伞,拿起手帕捡一些花瓣回去烘干泡茶喝。 想了就赶紧动手,这里花种类也丰富,比如山茶花,梨花,杏花,樱花。 泡茶应采花心最嫩的地方,但是不要花蕊,花蕊比较苦。 不一会儿手帕里就包满了花瓣,她嘴角勾了勾,便高高兴兴准备回梅园。 路过“留芳园”的时候,小门被轻轻掩盖着。 往日这里是祭拜祖宗的地方,没有什么事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 她从来还没有进来过,便叫住从身边路过的一个佣人,“今日留芳园怎么开了。” 佣人好奇一看,“不知道,这事您得去问吴叔。” 佣人说完便准备走,阮宜棠又叫住他,“这个花瓣你帮我送回梅园。” 她便推门而入,一座宏伟古老的小宗祠便浮现在她眼前,祠堂正门上方雕刻着兰芝花草,寓意美好祈福。 左右两边屋檐角上各有一只白色的仙鹤凌空而立,身上有一抹水墨色。 祠堂里很安静,只有烛火和香在静静燃烧,仿佛在这一刻时间突然静止。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最近你的注意力总是不集中,是因为阮家的事。” 她看着眼前并没有人,便转身往后看才发现他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花。 陆珩礼墨润的目光轻轻扫来,看她还是在发呆,“不高兴。” 阮宜棠红了脸,移开自己的脸颊,“没有。” 他才将手中的花放进牌位前的瓶子里,并细心整理好。 她又想起今日那纸条的事情,微微蹙起细眉,“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陆珩礼没想到她记着这件事,难怪今日老是发呆。 烛火的光影倒映在两人眼里,祠堂里只能听见雨声滴落在瓦片的沙沙声。 他轻启薄唇,眼神一勾,“秘密。” 阮宜棠眉眼一愣,才感觉面前的这个人也有幼稚的时候,“幼稚。” 语气带点埋怨又无奈的表情。 她看着花瓶里的百合花旁的牌位,那是…那是他母亲的牌位。 陆珩礼静静看着母亲的牌位,想起什么不知笑了笑。 她记得见过温舟烟的第一面,女子就坐在温宅的风雨亭中,一身戏服,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活脱脱一个美人。 她不畏风雨,赤脚踏着地面跳舞,老太太带着十岁的她远远站着,只是有人说她疯了。 就连老太太束手无策。 有一日,等老太太睡着,她偷偷溜了来到风雨亭,温舟烟还在唱戏。 忽然看到小小的她站在原地,便将一曲唱完。 她开心鼓掌,眉眼弯弯似天上的月,“姨姨好听。” 温舟烟那一日高兴唱完一曲,蹲下来对她说:“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戏开场了就得唱完。” 继而又继续说:“姨姨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连忙点点头,“好啊。” 温舟烟将脖子上的柳叶丝花项链摘了下来放在她手心,“姨姨要走了,这个送给你,如果你见到哥哥,什么都不用说,替我照顾好他。” 稚嫩的她点点头,小手但是拉住了温舟烟的衣服,“姨姨要去找祖母嘛。” 温舟烟温柔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这是我们的秘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四处找了一下东西,才用白布沾了一些水,擦拭了一下牌位,又上了三根清香。 陆珩礼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目光变得浅淡,“你后悔了。” “?”她侧目而视,眼神泛着好奇,“后悔?” 这时祠堂里香已燃尽,便有人进来打扫。 陆珩礼凉凉看了她一眼,“先出去。” 她跟着他一步步走出留芳园,两人止步于长廊下。 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而午后的阳光也从窗子中淡淡落在两人脚底下。 许久,他一双清润的眸才看了过来,“崔时序很好。” 阮宜棠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后悔之事,但是人倒不错。 “崔先生很不错…” 刹那她眼前那双眸子褪去温润之色,浅浅浮上一层阴蒙蒙的灰色。 天气这时也开始阴沉,连带着周围的光线都暗淡不少。 男人身姿如鹤,只是那目光有些复杂,“所以你想嫁他?” 阮宜棠一听这话,又气又急,沉默咬着红唇。 连那双狐狸眸子都有一丝委屈之色。 恍惚间,他以为她不好意思说,便又继续问:“要不要我去找他说。”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花瓣落入水中悠然流逝,从拱桥下而过。 小桥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便是她的理想。 可是在世家,许多只是幻想,就连靠近眼前这个人也是妄想。 阮宜棠盯着他的墨眸,心里勾勒他的侧颜,“他是很好,但是不是我心里的人。” 他的声音又淡淡从风里传来,“你心里的人。” 男人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语气无任何丝毫的起伏。 每次她都忍不住看他,就算待在他身边片刻也是欢愉的。 陆珩礼与她向来举止有度,从来不越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只是想静静地守护着他。 只是男人的那双眼睛过于敏锐清透,她不能保证能骗过他。 心里有人是借口但也是真的。 陆珩礼定定看她,许久准备离开,“你不想嫁人我会和祖母说,不用说谎,崔时序不适合你。” “女孩子嫁人不是最终的目的,她可以是一株荷花,温卷诗书闲敲棋子,她也可以做一只自由的鹰,盘旋在天空。” 这一刻,阮宜棠再也忍不住了,他竟然都知道她的想法。 男人抬脚准备离开。 她望着他修长如玉的背影,“可是古往今来,所有的人都认为女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你…你觉得我该如何?” 那一刻,一股淡淡的风落入他的眼底。 他的神色像山间起的淡淡的薄雾,密密麻麻侵入她周身。 “你的人生取决于你自己,这个世界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属于女性,古有木兰替父从军,还有女中尚书上官婉儿,近代建筑之光林徽因女士。” “人杰不问男女,也可共谱清史。” 吴叔大老远看两人在一起说话,急急忙忙走过来。 这时光线明朗起来,陆珩礼走开,她的身边明媚生动。 她悄悄盯着他的背影,眉梢晕染了一丝丝喜悦,恰若雨后的海棠花,虽羸弱不失坚强。 吴叔走到她身边,脸色一片着急,“小棠,会轩楼出事了。” 第17章 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哑巴哥哥 会轩楼,高楼满座,木梨月正在台上表演。 她刚走入楼中,木梨月松了一口气,定心骨来了,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苏晚急着将她拉到后面的休息室,有些气冲冲地说:“人在二楼呢想闹事见你,这人我认得是当地的墙头蛇,说是要来收保护费。” “保护费。”她端起桌上的茶杯,眉眼轻扬,带了一丝丝锐气,“我去会会他们。” 苏晚看着手执玉杯的姑娘有些担忧,阮宜棠名声出去了,也招来了一些眼红的事情。 苏晚试探说:“我让人去温家说说。” 阮宜棠轻轻摇头,一双眸子微微眯着,“我不想让奶奶担心,苏姨。” 说完她上了二楼,苏晚预感不好,一个姑娘家如何面对这一切。 说吧她向店里的小曾摇摇手,“你赶紧去温家,这里要出事。” 小曾急急忙忙地就跑出去了。 二楼包厢里整个一阵玩闹,里面偶尔传出一些不雅的喘息声音,让人作呕。 她面无表情推开门,顿时里面静止下来。 软榻上的女人从男人身上下来,媚眼一抛,脸色红艳,很是勾人。 男人的目光放在阮宜棠身上,从下往上色眯眯的,第一次看到这么正的货。 阮宜棠眉眼带着冷讥,这房间之中还带着旖旎的气息,瞬间冷若冰霜。 “你要见我。” 床榻上的男人站起来,上身赤露着,脸色有些像是纵欲过度。 田震钢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像是要掉了下来,“妞挺正,老子第一次见这种,要不是…” 底下的兄弟瞬间明白老大的意思,连忙趴在他的耳边,“老大,那边给了不少钱,不要因小失大。” 田震钢露出一口大黄牙,“是这样的阮小姐,你舅爷让我给你打招呼,这会轩楼还有你祖母生前置的宅子都是阮家的,所以你什么时候给他们清手续啊。” 阮宜棠看得十分厌恶,那股从嗓子里涌出的恶心。 她蹙起眉头,夕阳射入包厢将她的影子拉得格外悠长。 “会轩楼,阮宅,他们凭什么要,有什么资格要。” 她的声音锐利而又坚硬,瞬间引起对面人的不满。 黄震钢眯起眼睛,脸上的那道刀疤格外凶狠,“阮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 她听着这话仿佛还有后话,这几十年阮家一直没来闹事,现如今突然来了。 阮南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很清楚,无非是看中了日益强大的会轩楼。 如今楼中一日盈利比一日丰厚,他们狗急跳墙了。 “不过你若是嫁给阮家人,这自然都是一家人。”黄震钢乐呵呵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互相为难呢,你舅爷还等着我回话。” 阮宜棠眉眼一冷,俏脸像结了白霜一般,“无耻都不足以形容你们。” 几个黄毛瞬间被惹怒了,黄震钢示意其中一个黄毛关上屋子的门。 她就站在他们中间,几个大男人围着她。 其中一人道:“阮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另一人随意扫描她的全身,“长得不错,不过可惜这张嘴太不讨人喜欢。” 黄震钢摇摇手,他非得给阮宜棠好看一些。 阮宜棠轻轻拔掉发髻上的银簪子,目光勾起。 他们的嘴比人还臭。 “还等什么,赶紧上。”几个黄毛互相喊着。 房间内打斗声音很大,瞬间有一道声音穿过屋顶,喊声尤其惨烈。 苏晚听见遣散客人,带着店里的伙计上去,门推不动。 温家还没有来人这怎么办呢,她原地走来走去。 一个黄毛上来想拉她的手臂,没想到回旋腿一下将他摔在了地上。 顿时他龇牙咧嘴叫了起来,“你们还不收拾这个娘们,赶紧上。” 黄震钢有些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这丫头骨头这么硬。 今天非得让她吃吃苦。 瞬间他直逼阮宜棠的双肩,想来控制她的整个身子。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时闭上眼睛记忆深处的一道声音响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右下方,假攻,回腿再向上。” 黄震钢感觉面前一晃,不料有一腿直接踹到了他胸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银簪子正好悬在他心脏上半空。 阮宜棠嘴角有些淡淡的血丝,她一手抹去,“你说簪子如果插入心脏会不会很有趣。” 瞬间几个黄毛被吓着了,连黄震钢胯下都有尿骚味流出。 “我…我…我” “不是我,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黄震钢有些后怕,没想到这次遇到硬茬。 阮宜棠瞬间有些心软了,可是下一刻那人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你个婊子竟然敢打老子,我弄死你。” 那只簪子瞬间插入了他的心脏,那种被人扼候的窒息感随即消散。 她猛然之间放松身体,没想到梦里的人人说的话她只听了一半。 她浑身都在颤抖,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那是她从未在宜城有的记忆。 不属于她的回忆再次涌出,晚上雨下得很大,乌鸦在树间不停地叫着,还有狼叫声。 她只记得跟着一个少年走了很久,久得她都要忘记时间了。 少年的那双眼睛很冷,就像天上的明月不可触及。 他只是示范了两个动作给她,留了食物和水给她,足以让她自保。 少年只留下一句话,“手下落刀,毙命见血。” 月色盛大,他再没有回头。 门外突然被人踹开了门,陆珩礼走了进来,看着靠在门口墙角处的她。 血色惨白的一张容颜,无了平时的灵动和明媚,只是强逼着自己清醒。 “杀人了,杀人了。” 里面顿时闹做一团,苏晚被吓得晕了过去。 这时楼外警局的人也到了。 阮宜棠恍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微微一笑,“我做得是不是很好,哑巴哥哥。” 她向空中抓着东西,虚弱地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才放心昏睡过去。 陆珩礼直接将她揽入怀中,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开她的长发,露出一张清透的容颜,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脸。 祁之辞站在门口看着这副场景,直接皱起了眉头。 他索性直接轻扬眉头,桃花眼眯起,冷碎而又湿寒,“一群蠢货死到临头。” 陆珩礼起身直接走到黄震钢面前,将那根簪子拔出,他的手血液丝毫未被染上。 而是抬起脚重重踩在他的胸口,黄震钢顿时惨叫起来,“你不怕得罪阮家。” 祁之辞嗤笑一声,“陆家你知否。” 顿时屋内没有人再说话,他们没想到惹到了帝都陆家。 陆珩礼黑眸聚集了无数的幽光,只是将目光放在门口的阮宜棠身上。 “小棠做得很好。” 第18章 陪伴和安慰 两日的昏昏沉沉,阮宜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夜色深沉,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她一直跟在一个少年的背后。 林子里到处都是高天参树,雨将周围的植被染成沉绿色,越发让人感觉透不出气。 她一下子被吓得不敢哭,偶尔周围还有猫头鹰的叫声,还有狼的怒吼。 眼前的少年背影挺拔,林子间的一团薄雾笼罩在他的身边。 周围突然发出簌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响起,而更近的是一声是像狼的声音。 她眼眶红红的,咬着唇,无助地看着少年那个少年,心悬在半空。 少年冷冷看了她一眼未曾说话,便打算离开。 这种情况下自保都是问题,更何况带一个拖油瓶。 她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夜里的视线也愈发模糊。 而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盯着她,向着月亮发出吼叫,像是在召集狼群的声音。 她被吓得刚要张嘴,下一刻有人打了火把过来,火光之下露出一张明润绝美的容颜,尤其是那敏锐狠厉的眼睛,蔓延一种温润的杀戮感。 他淡淡向她扫来,“闭嘴。”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将白手帕塞入她嘴中,阮宜棠一下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会说话。 她以为他是哑巴。 他用手中的火把将狼驱开,只是它们还是不远不近跟着。 她发出呜呜的声音,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脸色有些通红。 少年取掉她口中的手帕,眉目之间染了冷霜一般。 带着几分戏谑盯着她,“丫头想活。” 她乖巧点点头,只是嗓子几天几夜都不进水了。 火把火光下,少年淡淡挑了挑眉,“我有什么好处。” 阮宜棠冥思苦想,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他打手势,“我没有钱。” 少年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格外明亮,从怀里取出一根银簪子递给她,“这个你拿着,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 “记住手下落刀,毙血见命。” 狼的数量在不断增加,而让他们选择只有一条路,就是面前的那条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少年举着火把,她小心跟着,小手里紧紧握着那根银簪子,而银簪子上方正是海棠花的造型,在夜里轻轻摇晃。 狼群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直到一处悬崖,少年嗤笑一声,“丫头,你欠我的。” 少年将她藏在悬崖边的草丛里,狼群这时开始了反扑,一下子少年带着狼群滚入了悬崖。 草丛里面的她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她感觉一片混乱,泪水流了下来,声音发出“啊啊啊”。 她等狼群离开后,站在悬崖边,眸色充血。 温书言正给她换毛巾,突然她额头沁出大粒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像是被吓到一般。 温书言连忙握住她的双手,神情慌乱,“小棠,小棠,没事姐姐在身边。” 老太太坐在旁边的太师椅子上目光担忧,没想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苏晚站在一旁,回想会轩楼那前两天发生的事。 她没想到黄震钢竟然是小棠下得手,记忆里的小棠聪慧宁静,向来不会与人出手。 门外进来好几人,付粤背着药箱一看那床上的人,嘴唇发紫,面色惨白。 跟着进来还有一人,陆珩礼快步走到床边,目色焦灼,一下握住她的右手,而下一刻阮宜棠的手立即回握。 五指交扣,密不透风。 温书言的视线静止在两人的手上,她以为他很担心阮宜棠,“阿礼她突然发抖,幸亏你回来了。” 男人长指挑开沾染在她额头的碎发,神情变得越来越不好,墨眸里的雾越来越浓。 付粤拿出听诊器开始查体,十几分钟后,目色浓重,看了看阮宜棠不安的样子。 陆珩礼盯着手边的小姑娘,院中梨花的碎影正投射在床头,生出几分寂寥和空洞感。 付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写着药方,“大事没有,小棠体弱,像是以前脑子里的旧事被刺激了,人的本能就是保护宿主,所以会出现昏睡。” 老太太听后松了一口气,连忙向付粤说道:“付大夫麻烦你过来了。” 付粤一笑,“老太太我这中医馆里的生意还靠小棠介绍生意呢,我才能维持下去。” 付粤走后,老太太望着床上的小姑娘,想起阮卿词临终的时候,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 有两个要求,一是自己身穿凤冠霞帔下葬,二是关于照顾好小棠。 “今日的事最好不让小棠知道。”老太太面色凝重地说道,“阮家这是盯上她了。” 温书言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不解说:“奶奶什么阮家。” 陆珩礼起身帮阮宜棠盖好被子,眉眼间起了一层冷雾,“你和姐夫先回去,这儿有我。” 魏姨知道这件事很严重,便笑着说:“书言前几日月月说喜欢吃我做的杏花酥,正好我教你。” 温书言傻乎乎被拉走了。 老太太这才叹口气,一脸的怒气,“想不到这阮家竟然追到了宜城,还找了人对小棠动粗。” 陆珩礼只是盯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坐在茶桌边。 庭院的梨花零零散散落了不少,连院子里都弥漫了一股花香。 那院中的葡萄藤上密密麻麻的绿叶,绿色的小葡萄悬挂在中间,一遇风,明朗舒静。 恰好有一片叶子落在桌上,一只手将葡萄叶拿了起来。 他放在唇边,屋子里一种安和的音律慢慢环绕开来,似安慰,似呵护,似陪伴。 许久床上的人表情开始安稳下来,阮宜棠安静睡去,只是紧紧握着那根银簪子。 陆珩礼幽深的目色之中渐渐浮现一抹凛冽,“阮家?” 老太太:“如果说阮家背后不是阮家呢,我们也护不住小棠。” “而且以什么名义呢,阮南天名义上是小棠的舅爷。”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清绝的侧颜上,勾勒出温贵的轮廓,“当年阮奶奶给她留了东西,或许有解救之法。” 老太太这才回忆起来,当年好像是阮卿词给她留了一个黄花梨盒子,说是等小棠二十二岁就可以打开。 第19章 女大三,抱金砖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早已上了树梢。 魏姨瞧着她醒来,拧了拧干净的毛巾递给她,“醒了就好,大家伙都担心坏了。” 她刚想起身,身体松软无力,有些酸软感。 忽然地上落下一根银发簪,簪子头部红色的海棠花落在阳光里,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她的长发垂落在耳边,记忆里碎片化断断续续,“我…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应该是他送回来的。 魏姨将小厨房送来的粥端到她面前,“别着急,你生了这么一场病,总得给身体时间恢复,你是表少爷送回来的。” 屋子里风悄悄穿过,墙外一墙的红色的芬达密密麻麻被风吹动,夹杂着淡薄的晨光。 她静静坐在床上,手骨泛白,“奶奶知道了。” “是啊,老太太这几天担心你,夜里都睡不着。”魏姨叹口气,“我过来瞧瞧你,老太太这会儿在祠堂呢。” — 祠堂里,老太太和温家众人都在,今日气氛有些凝重。 连在外出差的温舟序和温家几个旁支都叫了过来。 老太太望着那里的牌位,悠然叹口气,“让你们来有件事说。” 温舟序知道母亲说的事比较大,和温家几个旁支交换了一下眼神。 温舟序笑了笑,“母亲大家都敬重您,您有话就说。” 老太太这才盯着牌位,“温宅传到你大哥这代我都记不清有几代了,温家家训—礼冶儒家,善纳百川。” 温舟山感觉不对,想着这几日母亲在屋檐下望着帝都的方向。 老太太看着门口,“你进来见见长辈们。” 大家才看见院子里走来一人,黑色长裤配黑色风衣,狭长的眉眼,冷似淡云,衣角处还有露珠濡湿的痕迹。 陆珩礼走进来,站在老太太身边,身姿挺拔,儒雅之端方。 其中的一个长辈盯着半天有些激动,“这是舟烟的孩子,小礼。” “是啊,这孩子眉眼挺像小烟。”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珩礼礼貌颔首,情绪淡薄,“见过伯伯们。” 温舟序仿佛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 老太太这才开口,望向老爷子后面的牌位,“去拿东西。” 温舟序便去自己父亲牌位后拿了梨花木盒子,上面是一个五彩锦色的袋子,花纹丰富多彩。 老太太拿到盒子,先上了三根清香,然后在众人之下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白纸,时间久远,纸页泛着淡淡的黄色。 其中的一个长辈不禁疑惑问道:“老太太这是想给小棠找婆家。” 当年阮宜棠是经过大家默认,才进入了温家,而她的名字落在了长子温舟山名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这盒子里的东西是阮老太太留下来的,当年留言说是这孩子找婆家拿出来就交给阮宜棠。 老太太观察一周围的人,目光闪了闪,“诸位先看看。” 纸上正是阮卿词的字迹,当年阮卿词和老太太柳青悦让出六尺成为好友的故事在宜城传出佳话。 世家相交之人向来都看重对方出身,况且那阮卿词是个唱曲的,老太太没有嫌弃反而引之为好友。 老爷子去后,这温家一向由老太太做主,大家都觉得很好,温家在是宜城有名的世家。 温家出来的孩子光礼仪和见识都不寻常,当地人无不赞叹。 阮卿词才将自己收养的孙女给温家抚养,所以也差不了多少。 有人念着纸条上的字: 吾之孙女时年十岁,交与好友温太太,我自念时日无多,名下有一会轩楼和置办的阮宅,在吾孙女成家之后,可自动过户,之前由我好友代为管理。 老太太发出叹息,仿佛回忆起年轻时候两人相处的日子,她视自己为好友和知己。 众人思虑过后,这也是正常。 其中一人问道:“老太太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老太太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装作不知道,“叫你们过来呢看看你们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子弟,毕竟知根知底对小棠也好。” “我家里那孩子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恐怕不行。”其中一人说道,“抚远哥那儿子应该…” 温抚远面色有些难看,那孩子前几日打电话过来说,在学校里交了一个女朋友,等中秋带回来看他们。 老太太看他面露难色,“那小子谈下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太太…”温顺远松了一口气,又暗暗骂了一声自家小兔崽子。 还剩一人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老太太看过来。 他十分尴尬,“那个…我家那孩子比小棠还小3岁,这不好吧。” 温舟序一笑,又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哥,这女大三抱金砖。” 他又转头看着陆珩礼,这小子今日怎么不说话。 那日母亲寿辰上可是变着方法安那丫头的心,要不是对丫头有心,悄悄回国后便直接来了宜城。 温舟序直接碰了一下他,挑挑眉,“你也算小棠表哥,不发表下意见。” 众人才看向身旁长身玉立的年轻人,灯火将他颀长的身姿拉得很大,眉梢染上了淡青色的青烟,冠若温玉。 只听见一句:“她是温家人,在大舅舅名下,若是想找家族中子弟为夫,必去掉族谱上的名字。” 年轻人话语清淡柔和,久居高位,众人点点头。 老太太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许久嘴角浮起笑意,“这话在理,今日就去掉丫头名字。” 陆珩礼神色顿了顿,又像什么没发生一般。 只是神情恰似愉悦几分。 第20章 像一支打了水珠的海棠花 夕阳下,落日的余晖逐渐落入温家这座百年的祠堂中,让人觉得庄重静穆。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去,望向历代祖先供奉家谱的地方。 许久她才开口,“舟山将那东西拿下来,当初是你给小棠上的,那就由你来办这件事。” 温舟山神情变得凝重,目光庄重,双手将家谱取了下来。 有仆人进来端了一盆水,他便将家谱放在一旁,净了净手,又带着众人向历代祖宗上了三根清香。 温舟山这才打开家谱,找到自己名下子女那一行,拿起一旁的毛笔,轻轻地将人名划去。 温舟序突然想到那丫头还不知道呢,眯起眼睛,“母亲,大哥,谁去给小棠说呢。” 温舟山思虑许久,将目光放在母亲一旁的年轻人身上,还没等他说话。 陆珩礼目光似无意扫过母亲的牌位,神情一怔,“我来吧。” 此刻众人感觉到他有话要说,当年温舟烟去世,帝都陆家来人都没有,这孩子亲手办好母亲的丧事。 老太太不由得眼神一亮,恰好也是时候,“你们都在,这件事也说说。” 众人目光互相交换,便大概知道差不多了。 有人开口说:“阿礼想将他母亲的骨灰带回陆家。” 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当年郁蕊希和温舟烟双双在宜城出车祸的事情,给温家打击不小,温老爷子因这件事去世。 至此家里这件事都是忌讳。 老太太盯着陆珩礼发出浓重的叹息,眼神有怜爱也有不舍。 她看着女儿的牌位,捻着手中的佛珠,“烟儿想回家的,阿礼来接她了,她离开陆家够久了。” 温舟山和温舟序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不忍去看眼皮低垂。 当年温家本来不同意妹妹和陆衫廷的婚事,可是比不过妹妹喜欢,后来却是客死故乡,陆家那负心汉也没来看。 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不忍再看,“烟儿回去若是开心就回去。” 风吹向祠堂明暗摇晃的烛火,落在他的眼底,陆珩礼墨瞳中闪过一丝暗色,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老太太有些体力不支,年纪大了,便看着众人,“舟山你扶我回静园,阿礼和舟序招待他们。” 陆珩礼点点头。 — 片刻之后,众人去了曲影餐厅,这里是温家招待来客的。 这餐厅临于水上而建筑,四周环水,杨柳垂低,顺窗而下,水波荡漾。 大约坐了三四桌子,众人好久不见互相聊天。 陆珩礼坐在温舟山旁,目光却向不远处的梅园看。 等到将茶上来,茶香弥漫,听着这窗外水声,好不惬意。 忽然有人道:“怎么不见宜棠那丫头。” “是啊,那丫头呢。” 温舟山笑呵呵说道:“那丫头前几日病着,这几日好些了,我让人去叫。” 便看向身旁的他,“长辈都想见见小棠,你去看看她方不方便过来,正好也是个机会。” 温舟序喝完一口茶,眉色浅浅,“是啊,他们就想要将小棠当儿媳妇,这群不识货的老家伙。” 陆珩礼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漆黑温润的眸子向门口望去,“小舅,舅妈来了。” 温舟序下一刻看到妻子就站在门口,池玉姝瞬间直接过来拽着他的耳朵,“温舟序你什么时候转行当媒婆了。” “疼,老婆。”温舟序眼睛鼻子挤到一起,“好疼的,你谋杀亲夫。” 池玉姝神情愉悦,柳叶眉弯弯,直接将他的耳朵拽起,“那要不我把罪名坐实。” 温舟序不说话了,这小子刚才看见也不提醒他。 他气愤地瞪了一眼陆珩礼,没想到自己的大外甥丝毫把他不放在眼里。 两人只差六七岁。 这家伙平时不叫自己舅舅,今日却叫了,果然挖陷阱给自己。 温舟山不禁一笑,便向门口的人招招手,“小棠过来坐。” 门口有一袅袅而立的倩影,一身淡绿色的旗袍,胸口开襟处采用双排的珍珠扣子,阳光下发尾处两朵淡红色海棠花在阳光下晃动。 等逆着光线走进来,众人才发现来人眉眼似秋水,怀里抱着琵琶。 阮宜棠浅浅向众人行了一礼,与他的目光相撞又很快撤去。 他透过迷蒙的茶汽去看她,黛眉似春山,盈盈而尽是春波,像一支打了水珠的海棠花。 清泠的声音坠地,众人犹听天籁之声。 阮宜棠眉眼带笑,缓缓开口,“宜棠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说完之后她便坐在温舟山旁边,也是陆珩礼的对面。 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靠近。 温舟序有些不好意思,“小棠,小叔叔刚才说的话你不生气吧!” 阮宜棠低头一笑,“小叔叔是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你冤枉小叔叔了。”温舟序尴尬一笑,“阿礼你说呢。” 陆珩礼只是淡淡喝茶,连个目光也没给他。 温舟山无奈叹口气,“舟序你啊…” 开席了,老太太传话过来就不来了。 便开始依次开始上菜,先是开胃的小菜,然后是主菜。 第一道主菜是“棠色之语”,今天的主厨开始说道:“时下用海棠做造型,最中间花蕊是白色糯米,花瓣采用莲藕,浇上蜂蜜可食用。” “不过各位可有诗应景。” 温家每年每到祭祖之时,会开展一些家族活动,比如这题诗会,也是从老一辈子遗传下来,促进家族之间亲人的情谊。 若是带旁的女眷过来,也有以诗会佳人之意。 便有一人道:“玉棠脂色半月秋,残红泥藕作白花。” 温舟山不由得点头,“很是应景,就是觉得还差些诗意。” 主厨微微一笑,向温舟山旁一人行一礼,“表少爷也试试。” 陆珩礼放下茶杯,窗外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浅浅晃动着半分水色。 他坐在主位上,眉眼轻抬,“棠凝脂红落春山,应是醉笑美人骨。” 温舟序默默和妻子相看一眼,闷着笑意,“我觉得应景,不如让小棠给长辈们弹一曲,佳人么,这里也有。” 阮宜棠一下未语含羞,没想到扯到了自己身上。 刚抬眸便看见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墨眸像是晕染几分水墨色,悄悄化开。 “你愿意就弹,若是不舒服,长辈们也不会介意。” 第21章 打翻茶水 四周的光线轻轻落在那张温婉明媚的脸上,她微微一愣,向来她都不会拒绝长辈的要求。 几个长辈也看了过来,很快她恢复情绪,盈盈一笑,“无事,宜棠献丑了。” 仆人拿来红木凳子放在餐厅中间,她抱着琵琶走过去坐下。 窗外像是要下雨的征兆,湖边浮起一片淡青色的雨雾,笼罩着远处的青山。 阮宜棠屏住呼吸,细指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 江南女子特有的腔调,语调中慵懒随意,流动着淡淡的春水。 “江南一支春,爱人画眉梢,若为请君故,留住花阴浓,折枝弄春语………” 温舟序不禁嘀咕一下,“这曲儿我怎么没听过。” 池玉姝正喝着茶,用锦色丝帕擦擦嘴,“你听过就怪了,这是小棠喜欢的一个博主写的词,她爱不释手亲自谱的曲儿。” 又有一个长辈便说道:“这曲儿讲什么?” “这我倒不知道。”池玉姝摇摇头,她一向不爱读书,更喜欢的是看一些灵异的书。 “这首曲儿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爱人相爱的婚后故事,男主到女主家乡遇到女主,两人慢慢相爱,最后一切却是女主的幻想,其实男主早已死了。” 男人柔和浅淡的嗓音悠然叙述,温和朗润的视线落在阮宜棠身上似有似无。 她掩饰住内心的悸动,没想到他知道这首词。 是的,她和词里的女主又有什么不同。 甚至她连幻想都不敢,害怕自己沦陷进去。 若是无法如愿,不如干干脆脆。 她浅浅一笑,便这么成了词里的女主,无奈,伤情,惆怅,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娶了他人。 然后自己构建了一个幻想,幻想自己心上人爱上自己。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餐厅响起一阵阵掌声。 温舟序忍住自己的小发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阿礼你觉得如何。” 陆珩礼凉凉瞥了他一眼,垂着头端详着手中的这杯茶,继而长指沾了一丝水,在桌上写了一字。 “乱。”温舟序悄然念出口,“你的意思是小棠弹得乱七八糟。” 阮宜棠情绪明晃晃有些不好,的确后面她有些乱了。 像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听不出呢,她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她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茶汽,一明一暗,似无形之中遥遥相对。 忽然有人说道:“此乱非“乱”,我想珩礼的意思是乱中千条,情感把握不错,还有弹琴人入了局而已。” 她微微抬头,只见桌上的一盘白灼虾被剥地差不多,而其他几桌并没有这道菜。 等她出神期间,那盘白灼虾到了她面前。 池玉姝莞尔一笑,“哎呦这阿礼当表哥挺细心,以后小棠男朋友有没有福分。” 温舟山:“珩礼可得替你表妹把控。” 她就这般盯着他,看他什么反应。 他的侧脸逆着光影,那双黑色的的眸中似涟漪波动,声线坚定温和,“好。” 忽然一杯茶被人打翻,一下落到了阮宜棠的旗袍上。 旗袍周围有点点水点,她垂眸看着面前的这杯茶。 池玉姝看着两人有些不对劲,便悄声问:“小棠你知不知道老太太想在温家子弟中给你找个归宿,家里人比起外来人靠谱些。” 阮宜棠浅浅一笑,心中有几分难过,“可是我入了温家家谱,这于理不合。” 温舟序瞥了一眼大哥旁边的人,“阿礼,你没来得及说。” 什么事,阮宜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珩礼神色清淡,凝视她许久,“你的名字从温家家谱去掉了,所以可以与温氏子弟婚配。” 为了阮家,老太太不得不走这一步。 只是他心里有没有觉得一丝犹豫呢。 她的喉咙中涌出百般苦涩,隔着水汽看他,“好。” 第22章 她平时乖巧而已 清风徐徐,水波不兴。 阮宜棠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凉意,继而微微侧着脸望着他。 光影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像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一举一动,温雅方正。 池玉姝看她情绪有些不对劲,私下拉了拉她的手,“小棠,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 她神情一怔,猛然回头,低声回应:“好。” 她抱着琵琶,美目而转,浅浅一笑,“伯伯们,宜棠不便先走了。” 几个长辈乐呵呵地一笑,赞叹这丫头倒是十分乖巧有礼。 而她出去的时候,陆珩礼侧着头和身侧的人在说话,神情淡淡如水,透着矜贵和冷寂。 其中的一个长辈说:“这孩子乖巧温柔,如今这年代不多见了。” 另一个也乐了一笑,“以前我也觉得这年龄是问题,可一看到小棠,我都觉得不得不重要了。” 温舟序又趁着倒茶的空隙,不禁一愣,“我怎么听着,你又不嫌弃宜棠比你儿子大三岁了。” 被取笑的人面子上不好看,喝了一杯又一杯茶,“你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小棠丫头这么好,是我家小子福气,至于结婚的话现在年龄不够,可以先订婚的。” 温舟山思绪许久,这才开口,“这事念远你说笑还是真的。” 池玉姝也不多言,只是隔着淡淡升起的水雾,瞥了一眼正在喝茶的陆珩礼。 他坐在一处屏风前,屏风上是苏绣,绣的是一幅青山早岁图。 屏风上连绵不绝的青山与白云如此接近,而山顶有一女子,背影仿佛在远望什么,头顶有一只青鸟。 温念远:“堂哥,我是认真的,毕竟可以让两人见见面。” 池玉姝越听越不对劲,这意思是老太太还是要给小棠找人家了。 “大哥,我记得这幅画是小棠十六岁画的,你当时可高兴了。”池玉姝轻盈一笑,发出清脆的笑声,“当时可是参加宜城的“花语”国画大赛。” 温舟山回忆当时小丫头一脸执着的样子,有些无奈笑道:“这丫头因为这幅画可以去德国展出,拼命还是要去。” 陆珩礼放在椅子上的手微微一动,深邃的眸底幽光闪过。 “对的,当时画画有一种颜料都找不到,当时母亲还拜托阿礼去国外找。”温舟序回忆起有些唏嘘,“太快了,小棠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温念远听着很高兴,“老太太教育出来的人没有不好的,阿礼你说是不是。” 陆珩礼微微颔首,茶杯里清亮的茶水倒映出点点星眸,似山间浓雾四起。 “她平时乖巧而已,远叔谬赞了。” 池玉姝低头一笑,年轻到底忍不住了,让你还装。 温念远一愣,没想到对方给他这样的答案,“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无碍,无碍。” 一桌子上,温舟山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众人喝着茶,垂眸笑了笑。 — 众人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陆珩礼和温舟山从门口送走人之后,恰巧又下了雨。 傍晚,长廊里的六角宫灯接连亮起,碎光流淌到脚下,长廊下的竹影也相映着宫灯。 光影落在年轻人俊雅的眉梢间,鼻影高挺,露出干净优越的下巴。 他自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大舅舅有话要说。” 温舟山驻足停下,看着他不由得一笑,想起今日母亲私底下找他谈话。 要不然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小子藏的真深。 温舟山咳嗽两声,不由得审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你外婆说,你不同意和池家的婚事。” 陆珩礼的神色隐藏在黑夜里,身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透着一丝凉意。 “大舅舅向来不多管闲事。” 温舟山被噎住了,猛然瞪大眼睛,“臭小子,那你说说池家那孩子什么不好,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哪里配不上你。” 夜里,风里夹杂着雨丝,淡淡的薄光笼罩着他修长的剑眉。 继而一顿,陆珩礼目色清明平和,“那您当初为何没再继续娶妻。” 温舟山恍然一笑,想起发妻在世之时的恩爱点点滴滴,“红尘千万人,独爱一枝春。” 夜里声音落在寂静的雨声中,飘浮着久远的思念。 陆珩礼低声呢喃:“我的答案也是如此。” — 天空愈发黑沉,仿佛与地面越来越近,瓦片上的野草在风里轻摇。 陆珩礼走过一个长廊,又踏上了一个台阶,而这条台阶的尽头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正在弯腰干什么。 这条长廊上名为“荷廊”,这里前面就是一大片莲池,每到夏季,荷花千倾,别样风情。 而上面的宫灯也别出心裁,六面都是刺绣绣成的,从第一盏到后面一盏,都是荷花生长的每个阶段。 她换了一身素青色的旗袍,侧脸在光底下温婉可人,流动着一股淡淡的气息。 忽地,她旁边的女佣站起,以为自己看错了,“小姐,是上次那位先生。” 阮宜棠正低头收拾正晒好的花瓣往布袋里装,动作一顿,“上次?” 女佣:“就是上次府里请人唱戏,有人提醒我给您送外套那次。” 她忽然想起有人和她搭话的内容还有声音,算算时间很吻合。 风吹起,头顶的宫灯摇摇晃晃,两人目光相对。 陆珩礼向她淡淡打过招呼,便打算走左边的路。 阮宜棠这一刻不知为何,快速跟上俊秀的身影。 脑子的脚步比女子大了许多,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有些心急,一边手扶着墙,一边朝着远处喊:“哥。” 他立即转过身来,她身侧大片的荷花在绽放,人比花娇,明媚清丽。 她微微皱眉,又喘着气儿,脸上仿佛涂上了一层粉霞。 再抬眸,人已走到她面前,男人高大的影子与她娇小的身影重叠。 荷香弥漫,她不觉睁大了眼睛,又有些脸红。 陆珩礼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锦色的帕子,递了过去。 她有些出神,愣愣看着他。 陆珩礼看她发呆的样子,轻笑一声,幽眸着起着淡淡的笑意。 她就这般盯着他,脸上有帕子贴上,再加上清风吹来,顿时觉得凉爽不少。 他的神情格外认真,眼神清明,没有丝毫杂念。 她好像迷路了,遇见了高贵的神明。 “我…我自己来。”她准备拿过帕子,眼神有些飘忽然。 下一刻耳边传来一声,“别动,你保证能全部擦干净。” 她下意识放开,她的手心与他的手背摩擦而过,像电流一般流过,她的心猛然被悬挂在半空。 半刻,他才轻轻说道:“好了。” 她不自觉退了一步,两人身影顿时分开。 陆珩礼将帕子叠好放回口袋,倪视,宫灯下的小姑娘耳根是滚烫的红艳艳,“有事吗?” 站在不远处的女佣看着眼前的这对璧人,心里赞叹:“般配。” 阮宜棠走到长廊一边,不敢看旁边人的眼睛,“我收集了夏日清晨的露珠,还有处理干的花,你…你要不要来尝尝茶。” 雨声阵阵,荷香愈发浓烈,她心悬了悬。 和他多待一刻都是好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的耳边飘来一个“好”字。 第23章 不是讨厌而是怕吓着她 两人走过一条小路,便到了“杏雾”茶室。 温宅平日里大部分茶叶都在这里处理,有专门的人看管。 茶室里向来很少有人来,所以她拜托吴叔弄了一间小的她平时会来呆会。 窗户忘了关好,桌子上的白纸落了一地,她连忙去收拾。 红木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挂上三根粗细不匀的毛笔,一块上好的墨砚,还有一块润红色印章。 而这笔挂是青色的,纹路像是竹子的,两端是一朵小祥云,栩栩如生。 陆珩礼走到桌前,在镇纸下压了一张纸,字体明雅,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写出来的。 阮宜棠将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柜子里,转身便看见他在看书桌上的字。 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起了红晕,“我闲来无事写着玩。” 男人微微侧目,许久又移开目光,“字体算小有所成,只是…” 阮宜棠愣了愣,“只是什么。” 陆珩礼没有说话,他从笔挂上拿起一支笔,沾了一下墨汁,顿时毛笔发尖饱满。 男人微微俯身,手骨修长,透着贵气。 “好了。” 她才往纸上看,原来是“随心”两个字。 陆珩礼看她不解的样子,“万事万物随心而行,你的字明秀文雅,可有一点失了灵魂,没有模仿到对方的精髓。” 阮宜棠顿了顿,不自觉看向柜子最左侧的一格,她这些年怎么都模仿不了他的笔迹。 陆珩礼以为她没听明白,神情微动,“试试。”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铺好白纸,忽就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呼吸立马屏住,心里犹如波涛涌过。 他的手心温度传到她手背上,她浑身僵硬,听不见他说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阮宜棠眉眼低垂,“我…” 她刚想动,男人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别动。” 她试图集中注意力去看字,可不是控制不住看向他,还有他性感的喉结。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她完全失控了,赶紧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觉得这样不妥,眼皮轻卷,“哥,我自己写就可以。” 陆珩礼眼底暗光越过,忽就想起,“你的名字已经从家谱中去掉了,不用叫我哥哥。” 阮宜棠顿时脱口而出,“不可能,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扫过她红晕弥漫的侧脸,“随你,怎么样都好。” 这悠长的话音里有一丝宠溺的感觉,阮宜棠再一次不争气地脸红。 一方小小的茶桌,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树影和茶汽互相交叉,在桌上横生淡影。 她戴了手套,拿起竹夹,将干花瓣放进煮开的露水里,三刻之后,茶香与露珠的甘甜融为一体。 经过洗茶,冲泡,再次回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少女明眸皓齿,像极了缥缈的雾,藏在幽山里。 眉眼如山间明月,明媚生动。 他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那股由淡到浓的味道充斥口腔。 他不觉眼神一闪。 阮宜棠也喝了一口,味道也不差,试探问道:“不好喝。” 今日过后,他如果订婚了,她要和他保持距离了。 他的妻子他一定很喜欢,她希望他们一辈子幸福。 那个池家大小姐一定很漂亮,也能配得上他。 她这次就做个胆小鬼吧,就远远看着他幸福就好。 陆珩礼视线一顿,“味道不错,再加些蜂蜜,夏日里冷藏味道会更好。” 阮宜棠眉眼一笑,忽就想起老太太让魏姨带的话。 奶奶一直很疼自己,眼前阮家的东西不能放弃,那么就是对不起祖母。 也许那个人也是很好的丈夫,她这一刻不再执着自己的念想。 “要不要下棋。”陆珩礼瞧着茶桌上有一盘棋,眉眼一顿。 阮宜棠心思一动,又听着摆钟还没响,“好。” 棋盘上,她执黑棋,他执白棋。 对弈开始,黑棋紧紧跟着白棋,咬着它不松口,手法凌厉不失新颖,而且一步套着一环。 当一旁的沙漏乳白色的流沙再次流尽,陆珩礼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深深看了一眼她,“是我输了。” 阮宜棠下这盘棋绞尽脑汁,又反观他一脸云淡风轻。 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撑着头,耳垂旁的耳环荷花流苏轻轻摇晃,忽地看向他,“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以后我不能和你下棋了。” 正当他准备问她,却发现她撑着头睡着了。 眉眼紧闭,脸上浮着一丝丝笑意。 他坐了一会儿,又拿起软榻之上月白色的外套给她披上。 留了一盏盏小台灯给她,她的身影落在了墙上。 门被关上,忽地她睁开眼睛,忽地释然一笑,“就到这里了,哥,希望你和池小姐幸福。” — 陆珩礼走出茶室,刚碰上了进来收拾的吴叔。 吴叔看着里面又看看他,“小棠还在里边。” 男人神色自若,“是。” 吴叔笑了笑,“你好像有十来年没回来了,这丫头看着和大家都很合得来,可我知道这丫头很喜欢你这个哥哥。” 陆珩礼盯着雕花木门之后的影子,“您莫不是骗我。” 吴叔:“这孩子命苦,她祖母逝去就失声了,那时你送了她琵琶,开口第一个“陆字”。” “对了,老太太那时说你写字很好看,这丫头便临摹你的字迹,没想到有模有样。” 他这才想起她眼神飘向一处,原来害怕他发现。 “还有你每次从德国寄来的家书,老太太每次都会让小棠念,可是你的信中从来没有提到她,这丫头每次都闷闷不乐。”吴叔说着说着,又瞅着他,“你真不会讨厌这丫头吧。” 陆珩礼眼神一闪,小径上的水潭无比清澈,倒映出他修长如玉的身姿。 吴叔以为他没听到,还以为自己老了。 “不是讨厌而是…怕吓着她。” 夜里,声音低沉而又清远。 丫头还小不能吓着她。 路过“留芳”园的时候,陆珩礼站了很久。 — 刚进兰园,祁之辞依旧没有骨头一般躺在软榻之上。 他将怀里的笔记本递给陆珩礼,立马坐了起来,“大爷爷找你有事。” 他随手接过坐在书桌旁,对面正是陆北臻。 陆北臻摘下眼镜,乐呵呵地说:“去宜城了。” 陆珩礼狭长的双眸一闪,神情变得冷色,“他告的状。” “你和你父亲就自报大仇。”陆北臻无奈叹口气,“那件事你还是过不去,总归你是陆家的人。” 祁之辞默默地赶紧退出去,以防冷箭伤到自己。 他身体后倾,许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说如今的他只手遮天。 帝都陆家,世家之首,向来诡异幽深。 陆北臻瞧着这张脸,清冷中贵,自有天骨,玉山之顶。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那时她刚刚怀你,都说你是个女孩,没想到出来是个男孩子。”陆北臻莫名觉得哀伤,“小烟爱你,从来因为你是她的孩子,你想要做的事尽量去做。” 陆珩礼暗寂的眸底幽光闪照,“您知道没有人阻止我走这条路的。” “我不是来阻挡你的,你决定了就带你母亲回来,但是条件你也要知道,为她进陆家宗祠找一个理由。”陆北臻严肃说道。 他轻轻一笑,“我知道。” 少年人的眉眼桀骜不驯,此刻二十九岁的他温润儒雅,可陆北臻知道,他不再是十七岁那个少年了。 “所以池家是最合适的对象,你不答应,毕竟也是你母亲定下的。” 陆珩礼则是望着外面的月亮,清辉落了一地,“我来宜城为了此事。” 陆北臻笑而不语,“看来人家小姑娘还没答应你。” 他淡雅一笑,温润谦和,“八字撇了一撇,不急。” 祁之辞推开门进来,眼神轻轻一晃,“可是我听说棠妹妹要去相亲呢,某人小心丢了媳妇。” 哼,闹了半天自己喜欢小棠。 老牛吃嫩草,他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第24章 谁家相亲去酒吧,阮小姐 陆珩礼和那边视频完,凉嗖嗖瞥了他一眼。 祁之辞赶紧闭上嘴,不过照着他这蹦跶的心性,又开始说话。 “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帝都,我都饿瘦了。” 陆珩礼目光落在书柜前的荷花上,“不急,未到时候。” 祁之辞无语翻了个白眼,剥个荔枝,“你不担心秋姨盯着陆家那40%的股份,你人又不在帝都。” 陆珩礼头一次觉得他很聒噪,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不自觉想起她。 祁之辞整日闷在这里有些无聊,灵机一动,“我请你明天喝茶。” 陆珩礼则是用一种怀疑的态度看他,“你的卡应该被停了。” 八嘎,他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祁之辞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是想让你劳逸结合呢,你这晚上经常和高层开会议多不容易。” “所以是兄弟就同甘共苦。” 陆珩礼则是准备去主卧,神色自若,“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 宜城七月,整个街道人很多,正是旅游的旺季。 阮宜棠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便悄悄出了门,拐了一圈进入到“未名居”。 “未名居”的管事的姓吕,单名一个荣字。 未名居和会轩楼正好是斜对面,这里专卖花茶的,平时女性客人居多。 每到夏日生意火爆。 吕荣向前台招招手,“稀客呀。” 阮宜棠眉眼盈盈一笑,她特地换了一身月白色旗袍,整个人简洁大方,很适合严肃的场合。 吕荣再次近距离看她,好一个冰肌玉骨美人。 “老规矩。”她说完便上了二楼,只是感觉对面包厢里有人在看她。 吕荣叮嘱一下一楼的自家伙计,便悄悄去了二楼左侧的那间包厢。 祁之辞和陆珩礼坐在里边喝着茶。 祁之辞眨眨眼,意味深长一笑,“事情办好了。” 吕荣点点头,这位先生给一天的钱顶她一个月的营业额。 看他平日的经验,另一位位姿态矜贵,身上气质不同,身份不一般,必然是上位者。 温晋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二楼,当上楼之时,听到楼梯口处有人在议论什么。 “你听说了没有,前一阵到会轩楼闹事的那个姓黄的想调戏老板娘,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赶紧说。” “那个姓黄的被老板娘用簪子刺中了胸口。” “天哪一个女人下手这么重,哪个男人敢要她。” “是我也不要。” 温晋看了一眼他们,默默将父亲发过来的图片又看一遍。 他默默看向两腿中间,但是相亲还得去。 他有些气愤,女孩子自卫也有错,他直接对人开怼,“你们凭着一张嘴就污蔑一个女孩,还要不要脸,如果是你们女儿呢。” 祁之辞哼了一声,“兄弟你这个情敌看来挺有正义感,就是傻乎乎的。” 陆珩礼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果真她喜欢年轻的。 难道他很老嘛。 温晋上楼后停在门口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他可不想被废做太监,看来姐姐太man了。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推门而入。 阮宜棠正在沏茶,看他站在门口十分拘谨。 温晋双腿打颤,不敢靠近她,刚刚听了她的事迹。 阮宜棠细眉微蹙,他为何怕成这样。 温晋不敢看她,“姐姐我配不上你。” 她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小屁孩直接拒绝了。 她十分好奇他拒绝的理由,认真说:“我很丑。” “不是。” “我性格不好。” “不是。” “我不温柔。” 温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代表他一定来之前听说什么。 阮宜棠撑着头,索性淡淡一笑,“你知道什么说说。” 温晋看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坐到她对面,“姐他们说你打了那个姓黄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阮宜棠看他眼神闪躲,当下有了思量,“你没说实话。” 温晋喝了一口水,她的眼神太过于敏锐,让她的心更加焦灼。 他索性直接开口:“姐我是被我爸逼来的,我不来他就扣我的零花钱,小气吧啦。” 眼前这个愚蠢,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她不忍拉他下水。 “你走吧。”她索性眨眨眼,慢慢来只要在中秋之前。 温晋松了一口气,“我爸那里。” “我替你解释,就说我们觉得不合适。”她坦率一笑。 温晋走了之后,她觉得无聊,便打算去了一趟做旗袍的地方,正好前一段日子很忙,将给温奶奶的旗袍忘了拿。 苏记旗袍在宜城很有名,一辆奔驰在门口停下。 店里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朝楼上喊了“活了,活了。” 老板下楼,一眼就摇摇头,“阮大小姐有何贵干。” 阮宜棠:“这不是有空就来看姐姐,你不会不欢迎我。” “小没良心的,还记得你姐我。”苏澜月赶紧下来,又在她身边转了一圈,“你病了好长时间,感觉瘦了。” 苏澜月又叹口气,“你今日来得巧,今日最后一日开店,我明日要离开宜城了。” “这么快。”阮宜棠眉眼微动,“确定了。” 苏澜月握住她的手,“可能下一次见面我们不知是什么时候。” 阮宜棠将手上淡紫色飘花的玉手镯递给她,“这个给你。” “不问我去哪里。”苏澜月轻轻一笑,看着手上的玉镯。 阮宜棠眉眼带笑,如舒展开的水墨画,“当初三不原则,不问来源,不问秘密,不问去处。” “我第一次就看到你戴这镯子,我们都认识七年了。”苏澜月没有推辞,她知道对方的性子。 她便摘掉耳朵上的青玉牡丹耳环,“这副耳环是我很好的一个长辈送我的,她是京北人。” 阮宜棠接过这对耳环,感觉自己好像似曾相识。 不过又说不上来,玉质清透温润,在玉上雕刻美人图,工艺很难。 苏澜月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澜月这个东西是长辈送你的,在什么地方呢。”她着急问道。 苏澜月看她着急的样子,“帝都。” 看到这副耳环,她的神情恍惚几分,也罢送人,她与那人也有缘无分。 说起熟悉,因为这对耳坠和手镯来自同一产地,而手镯是阮卿辞临终交给她的。 色泽手感明暗都基本一致,所以她看走不了眼。 也许关系到她的身世。 — 酒吧,阮宜棠和苏澜月坐了一会儿便想离开。 又觉得她明天要走了,忍不住喝了几口酒。 苏澜月拉着她去舞池跳舞,她觉得不太习惯,“我有些口渴,去那里喝口水。” 苏澜月点点头,目光始终在弹着吉他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是痞帅的,野性难驯,像一只野马。 两人视线在嘈杂的舞台交汇,又互相颔首。 阮宜棠打算去洗手间洗白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酒吧。 不过她解锁了她人生第一次。 出了洗手间,她自己找了地方,准备喝口水。 阳台的一个刀疤男不时朝这边看,她感觉不对劲,便向另一侧包房走去。 穿着高跟鞋又不方便,索性她提着鞋就跑。 刚到前方最尽头的一个包厢,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拉了过去。 她瞬间被捂住眼睛,神色沉着,看机会行事。 男人以一种虚抱的方式将她搂在怀里,实际两人之间还有三寸距离。 她可以确定的是包厢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你能放开我吗,先生。”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时间一点点停滞,而门口也有脚步声靠近。 她很明白被人盯上了,而身侧的人似乎对她没有恶意。 猛然她被人一手按进怀里,门口有人闯进,只有一个威严的“滚”字。 刀疤脸无奈离开。 阮宜棠才反应原来是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陆珩礼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眉宇之间起了一层冷霜,“谁家相亲去酒吧,阮小姐。” 第25章 我很贵的 包厢里只开着一盏橘黄色的灯,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重叠。 陆珩礼鼻尖一动,深邃的眼神一暗,“你喝酒了。” 女孩的脸上浮现一丝丝艳色,清冷不失妩媚,乌发下的耳朵绯红无比。 她眼波流转,带了一丝妩媚,引得他喉结滚动。 “两个你,你别晃。”阮宜棠酒劲上头,有些站立不稳。 忽然有一只大手立马拉住她的胳膊,冰凉的体温贴上她的手心,两人身心一颤。 她举起长指放在红唇边,嘴角一勾,“你好像他,小哥哥。” 陆珩礼黑眸凝视着她的侧脸,近距离几乎能看到脸上的毛孔,肌肤水嫩饱满,像破壳的鸡蛋。 他才轻声开口:“他?” 阮宜棠摇摇头,回头看着他,狐狸眸一转,“我偷偷喝酒了,你别告诉他。” 她伸出一个小指头勾了一下他的右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珩礼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她,机灵生动。 两人指尖摩擦而过,他隐约觉得心底一股酥麻感升起,久久不能散去。 他抬眸似笑非笑,“可是我好像没同意。” 阮宜棠一听这话,小脸纠结成一团,傻乎乎鼓着小脸,“我…我给你钱。” 她回身去找包却发现包没带过来,“你先说你要多少。” “我不需要钱。”男人温雅的声音响起。 他打算带她回去,刚准备去开门,没想到她有些着急。 她眨眨眼,“这样回去的话奶奶会担心的,而且…我今天相亲失败了。” 陆珩礼感觉到她神情萎靡,微微俯身,“所以你觉得奶奶不开心,你也就不开心。” 小姑娘乖巧点点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男人的脸很像他。 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中式手工定制,质感看起来很好,包裹着他强劲的身躯,手腕处有一块黑色的腕表。 表盘是黑色的,细心看上面像是悬崖与天边,而月光洒进那条缝隙,每一颗秒针指向那条缝隙。 黑色长腿包裹两条笔直的双腿,整个人又冷又欲。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露出洁白的后颈。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诞生,“小哥哥,你有没有家室。” 陆珩礼低着头看她,那种世家贵公子的温润松弛顿时散发出来。 虽然耳边传来一阵阵喧闹,也未曾干扰到他身上的贵气和世家风范。 “无。”他淡淡一笑,墨眸刹那流过一丝光影。 阮宜棠下定决心,这个人好像挺不错的。 她红着脸,目光微顿,“你要不要和我结婚,这样我们就是夫妻了。” 陆珩礼心神一震,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目光浓雾四起,他才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女孩老老实实回答:“我不想让奶奶担心。”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男人的话令她神色微变,似不在意一般,“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罢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她睁着水灵灵的湿眸,宛若纯粹的鹿眸,“结婚后你只要不吃喝嫖赌,我可以养你。” “养我。” “嗯。” 陆珩礼有些想笑,眼皮向上轻翻,弧度优美,“我很贵的,怕你养不起。” 阮宜棠一些为难住了,继而又看他,“我努力挣钱好不好,如果你不愿意…” 她垂着头叹口气,怎么结婚好难啊,她都养不起小哥哥。 长时间的沉默,对方肯定不答应。 于是当她准备离开之时,猛然一句话传来,“我同意。” 阮宜棠一下松口气,看向他,“你真的答应,不后悔。” 陆珩礼暗色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后悔。” 她解决了这件事,疲倦涌上心头,反手一指沙发,“抱歉我睡下。” 她最近累得很,一沾沙发就睡了,小脸藏在黑发间,浓密的睫毛微动,隐约有些不安,眉眼精致,红唇微抿。 陆珩礼看了她一眼,宠溺一笑,调低灯光,给她盖好薄毯。 她胆子挺大,也好,至少他开口之前还怕吓着她。 — 他走出包厢,祁之辞和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那人穿着漏洞的牛仔裤,耳朵还有耳钉,整个人狂野又桀骜不驯,侧脸往这边看来,五官硬朗而又深邃,瞳色锐利。 他向陆珩礼举起手里的啤酒罐,眨眨眼,“陆哥没想到你来宜城了。” 祁之辞用肩膀碰了一下他,“隋知淮你他妈还不回帝都,估计那群名媛看到她们隋大少爷成了这副样子,不知有多伤心。” 陆珩礼走过来,路过他身边,没有给他一句话。 祁之辞叹口气,“我们先走了。” 隋知淮喝完最后一口酒,眼神落魄,“哥,你还不肯原谅我嘛。” 电梯口男人的脚步微顿,快速走进电梯。 祁之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痞笑说道:“要不要求我。” “滚一边去,你大爷。”隋知淮没想到在宜城见到他。 祁之辞吊儿郎当地吃着棒棒糖,“过这个村没这个店,机会只有一次。” 他咬着牙说:“说,你想要什么。” 祁之辞靠近他说了几句,“这件事你看要不要做。” “你想让我追齐婳。”他有些无语,还不如让他去死。 “你不答应。”祁之辞得意洋洋看着他。 隋知淮:“我答应,赶紧放弃说办法。” “嗯,那间房里的人你保护好,将来…可是我们的大嫂。”祁之辞挤眉弄眼,“他说不定看在大嫂面子上原谅你。” “真的。”隋知淮开心起来,“当年要不是我将秋姨端的那碗药给陆哥,哥也不会见不到烟姨最后一面。”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未在帝都,四处奔走。 “不对你说什么…嫂子。”隋知淮猛然瞪大眼睛,十分吃惊。 祁之辞掏了掏耳朵,“小淮,你耳朵没聋。” 幸亏当初他没再继续追这位大小姐,否则这家伙腹黑的很。 想着想着他浑身一抖。 再一看,人都不见了,他赶紧追上去。 隋知淮嘱咐这里不要有人打扰,没想到有一个女人走口过来。 来人他好像见过,女子三十来岁,肤白貌美,标准的东方长相,瞳色秋水荡漾。 “你好,我看到我朋友往这边来了。” 灯光之下,高挑的身姿缓缓走来,万种风情。 第26章 她要挣钱养我 隋知淮愣了愣,又不觉说:“哦,她在里面睡觉。” 苏澜月连忙打开门,发现她躺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我今天晚上的飞机,所望你能照顾下我朋友。”她说道,又从钱包中取出名片。 隋知淮接过,保护嫂子安全义不容辞嘛。 “可以你放心。”他爽快答应,视线扫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他在舞台演奏,她看了他一眼。 苏澜月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有事您打这个电话就好。” —— 清晨,她偷偷开车在温宅后门停下,刚刚准备回梅园。 正在从前院而来的吴叔一下子就看到她的身影,“小棠。” 她一下愣住了,有些心虚,昨天可是她第一次意义上的离经叛道。 喝酒。 吴叔笑嘻嘻地望着她,又看她这从后园回来,“会轩楼很忙吧,也要注意身体。” 她乖巧点头,要是让吴叔知道自己不仅偷偷喝酒,还调戏了一个小哥哥,强迫人家和自己来结婚,估计吴叔要惊讶一个月。 “奶奶呢。”这时候好像是早饭的时间,她问道。 吴叔摇摇头,又叹口气,眉眼阴郁,“阮家来人了,老太太和表少爷在前面呢,我去准备些吃的。” 阮宜棠眉头微蹙,他们竟然还敢上门,这般不要脸。 赶紧她进院子换了一套墨青色旗袍,赶紧去前厅。 前厅气氛凝重,清风穿堂而过,屋内禅香淡淡。 老太太坐在主位,想起前几日的事还带着怒气,“阮先生有何贵干。” 阮南天四处环顾,眉头微皱,“自然多谢老太太对小棠的抚养之恩,我今日前来就是接走她,我妹妹也走了十二年了。” 老太太也不能直接拒绝,论关系,小棠也姓阮。 于是她冷声一笑,目光带着三分冷意,“她是个人不是东西,不需要任何人做主。” “您这话说的,小棠长大了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她是我妹妹临终的牵挂,希望您能体谅。”阮南天解释道,而眼底一闪而过的私欲。 老太太一时被噎住了话,这人有备而来。 阮南天得意一笑,“前几日我听说她病了未能来看她,不知她可安好,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这时候是应该带她回去。” 老太太被气得不打一处来,他竟然步步紧逼,无非仗的是池家的势。 阮南天的女儿正是池家太太阮玉穗,她攀附上了帝都池家,连带着将苏城的阮家也带到了帝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说是不是陆先生。”阮南天看着老太太身旁的男人,“将来陆先生可得唤我一声外公呢。” 陆珩礼端正在椅子上,长指揭开茶盖,神色极淡,似曾未将他放在心上。 一头整齐的短发,目光落在茶水中,侧脸清隽温润,骨相俊美,只是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太过于深沉,能看透一切。 老太太好奇他今日为何不说话,“阿礼。” 她连续叫了几声,他才望过来,嘴角噙满笑意,“外婆有事。” 阮南天气得想跳脚,那日在会轩楼二楼一见,经过手下查人,经过很多复杂的程序,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帝都陆家长子。 而池家也来信,陆家长子一直不肯和外孙女订婚。 有池家在,他也不怕陆家,明栀嫁给他,是他高攀了。 老太太哑然一笑,“无事无事。” 这孩子倒是以静制暴,效果好太多了。 陆珩礼望着门外地上的影子,嘴角微微上扬,“进来吧。” 阮宜棠这才走进来,硬着头皮看向老太太,“奶奶。” 老太太以为她没休息好,“你这孩子没休息好吧。” 她正准备找理由,却不料抬眸之时,一双清慧明亮的眸看出她的尴尬。 她好像被抓包了。 老太太招招手,心情看见她好了几分,“赶紧坐在你礼哥哥旁边。” 她乖巧点点头,今日总感觉不敢看他。 突然有一杯茉莉花茶推了过来,她一愣。 “喝口茶,一会儿不一定喝得上。”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接过,茶杯周身的温度传到她手心,温度刚刚好,像是提前泡好的。 她不禁惊讶看着他,那人悄然回眸。 她连忙低头喝了一口,哇塞还有蜂蜜,只是冷藏才好喝。 没想到他记得那晚喝茶时她说的话。 阮南天看着他们无视他的存在,直接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陆先生不在乎陆池两家的婚约嘛。” 陆珩礼扫了他一眼,气息微冷,“不过是我母亲戏言,阮老先生不必当真。” 她心里微微一颤,猛然看向身侧的男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佣人正好端来杏花酥,他将盘子推到她面前,像是没有看到她惊讶的目光,“试试看,魏姨改良过的。” “陆先生不要忘了,这可是你母亲定下的。”阮南天继续说道。 阮宜棠蹙眉,觉得口中的杏花酥比起往日多了一些细腻感。 陆珩礼忽然抬眸,“阮老先生不妨问问池太太,这桩婚事是我母亲订的,还是她捏造的。” 阮南天一下心虚,毕竟他女儿也是机缘巧合认识了他母亲,才有了这婚事进了池家,连带着阮家水涨船高。 这里的事情很复杂,眼前这个陆家掌权人对池家他感觉到了敌意。 老太太眨眨眼,看来自己大外孙胸有成竹。 魏姨想了想又俯身在老太太耳边嘀咕几句。 老太太目光立马落在两人身上。 “小棠,今日你舅爷说要带你走,说是你到了婚嫁的年龄,按道理是没办法留在温家的。”老太太缓缓说道,“除非…” 阮南天立即紧张起来,难道还有什么东西。 客厅外吴叔将匣子拿了过来,连带着进来两个人。 阮宜棠有些懊恼,今天她醒来,昨晚的那个小哥哥不知跑哪里去了。 她不禁暗暗嘀咕:“兄弟你真不够义气。” 温舟山和温序舟坐在他们对面,又和老太太交换一下眼神。 温舟山将盒子打开,“阮老看下这个东西,里面是阮姨留下来的。” 阮南天一看这才发现,纸上说只要阮宜棠结婚,会轩楼和祖屋会自动过户。 “眼下这孩子并未有未婚夫,所以回阮家比较好。”阮南天沉着脸,心情很不愉快。 她好像没有理由反驳哦,太失败了阮宜棠。 忽然,他温和儒雅看向她,墨眸刹那洋溢起笑意,“有人说过要我和她结婚,她要挣钱养我。” 这句话如平顶惊雷,阮宜棠一下红了脸,原来昨晚的“小哥哥”竟然是他。 她的第一次“勇敢”。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第27章 温家护不住她 午后,她从静园出来的时候,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 她豁然一笑,果真倒霉的事都积攒到了今天。 老天爷。 看来抄近路没办法回去,只能多走一些长廊的路回去,不过多五六分钟而已。 天色阴蒙蒙,她的视线看过去眼前的景物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黑雾。 随着长廊外的路灯接连亮起,她脚下的路才更加清晰,单薄的影子落在地上。 远处长廊下,“念眠”桥边晃悠悠飘着一叶扁舟,船头挂着一油灯,而油灯旁似乎还站着一人。 男人背对着她,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身材高挑匀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她下意识转身要跑,船上的那双黑眸忽然看了过来,像是知道她要逃跑。 午后船头下,雨色迷蒙,她在廊下看他,他隔着雨在看她。 “要不要上船去看莲花。” 陆珩礼温和一笑,“吴叔说宅里的荷花开得差不多了,如果不看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她心跳加快,意识也不受控制,甚至忍不住去看他,那种朦胧的萌芽开始疯长,甚至不受宿主控制。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上了船,此刻她就站在他身边。 平日管理莲池的人问道:“表少爷要不要划船。” 夜里,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密密麻麻沁入她的鼻尖,像是柚子的味道,给人以迷惑感。 他侧过头,油灯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一声“嗯。” 船悠然穿进了莲池深处,一路而过都是盛开的莲花,花影交错。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回头,陆珩礼正温和地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了少时读辛弃疾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尴尬笑了笑,有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今日的事多谢你解围。” 雨落在船蓬上声音实在大,他的墨眸落在她的脸上,“那你准备如何对付阮家。” 这件事她也头疼。 “那就结婚吧,找一个人平稳过度一生,这也是我祖母的心愿。”她伸出手去感受雨丝的清凉,侧头去看他,像是要将他的容貌刻在脑子里。 陆珩礼咳嗽了一声,“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的目光太过于暧昧,让她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老实地摇头,“没有。” 忽然船头挂着的油灯被风吹落在地上,周围一切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听见此生最震惊的一句话:“阮宜棠,我可不可以。” 正在划船的人将油灯点燃,有些不好意思,“这油灯用惯了,有感情所以一直没换。” 她垂在身侧的手抓着船壁,突然她不敢看他,像是从来不奢望的东西出现,她不可置信。 陆珩礼,他是水间月,隔着水面见他,她都开心。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暗光到男人的脸上。 她有些好奇他的目的,她是喜欢他很多年,但不代表她是恋爱脑。 陆珩礼站在船头,目光凝视着暗处,“奶奶应该告诉你我要带母亲回陆家的消息。”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解说道:“与你是不是结婚有什么关系。” “陆家有传统,宗祠每年只有一次打开的机会,基本都是祭拜祖先,可是我要让她的牌位回去,就只有结婚。”陆珩礼走近她身边,低头看她,“只有陆家长子成家,宗祠才有理由打开。” 话音落下,远处雨丝落在水面,如一幅简单大气的山水画。 她蹙了蹙眉,此刻忽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是你不是有与池家的婚约。” 船板上,她猛一抬头发现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有些慌神。 陆珩礼说:“陆家与池家的婚约不是真的,是池家捏造的,我母亲从未同意过,世家不过利益扣着一环。” 她的心突然感觉放松很多,心情微微变好。 他没有未婚妻。 他一直单身。 她十岁见到的陆珩礼此刻就站在她眼前,十二年的时光,温宅里她又一次见到了他。 风迷人眼,她仰起头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为什么是我。” 陆珩礼只是装作不经意回答:“因为外婆喜欢你,所有人包括…喜欢你。” 他的声音到最后很小,她甚至都听不见他最后说些什么。 雨大了起来,江南的雨此刻将她从头到尾下乱了。 她心神恍惚了。 陆珩礼盯着她的脸,眼神清幽,“棠棠,我信任你。” —— 祁之辞走进书房的时候,看着好友在窗前发呆。 他一边自己提壶倒了一杯茶,懒洋洋坐下,这几日他忙前忙后为某人的终身大事。 “那小丫头没答应你,陆珩礼哈哈你没人要。”祁之辞简直笑死了眉毛好似在跳舞。 陆珩礼像是没听到。 祁之辞觉得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故作深沉,“要不说点有用的。” 窗前的人这才转身,冷冷淡淡看着他。 ”你倒是拒绝了婚事,池家不会罢休,你别忘了秋姨和池家夫人关系一向交好,她不会在陆伯耳边吹凉风。”祁之辞摸摸鼻子,虽似说笑目光担忧。 陆珩礼视线落在他身上,嗓音清冽,“这件事不重要。” 祁之辞哼了一声,知道他心里早有应断,也未再说话。 他坐在陆珩礼对面,将棋盘上的棋子扔到棋盒,“不过我提醒一句,任何事任何人别上心,作为兄弟来说。” 陆珩礼则是捏起一枚黑子,眸底冷冽,“走上这条路已经迟了,她是例外。” 祁之辞丢掉浪荡不羁那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吧,你来真的。” “她本来可以在宜城度过一生,可惜阮家可是将她牵扯在进去,温家护不住她。”陆珩礼提起她时,满眼倾世温柔。 祁之辞笑了笑未再继续劝他,“我看丫头被你吓着了,不过那池明栀可不是省油的灯。” 窗外雨声阵阵,他想起会轩楼那一幕,小姑娘坚韧明媚,像一朵明媚的凌霄花。 “她不是藏在温室的玫瑰花。” “不要小瞧她,她是一把明亮的弯刀,有自保的能力。” 他的语气坚定而又认真。 祁之辞哼了一声,“第一次见你对一个女人评价这么高。” 第28章 强扭的瓜还是甜的 苏晚看她这几日都在楼里住,以为她发生什么事。 叫了好几声,她分明在想什么,这情况还是头一次。 木梨月和苏晚互相交换眼神,苏晚示意她去问问。 “姐,这几日你怎么总在发呆。”木梨月将琵琶小心翼翼放下,顺手倒杯水。 阮宜棠眉眼带笑,轻轻说道:“可能这几日楼里忙累着了。” 木梨月嗯了一声,“说件有趣的事,这几日楼里女客多了很多,你知道为什么。” 阮宜棠捏捏她的鼻尖,盈盈一笑,“你又看见帅哥。” “姐还是你懂我,看帅哥欣赏美色是人的本能。”木梨月尴尬咳嗽两声,“说来还得感谢他呢。” 阮宜棠无奈摇头,这丫头平日演奏完,就是爬在楼上看帅哥,美其名曰将来生的孩子会很好看。 下面是她上场了。 当地的老客人都是从她祖母那时候听过来的,都是常客,有些还带孙子来听。 上台的时候,照旧是日常的曲目。 楼里很安静,一丝丝琴音流畅,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响起,缠绵悱恻。 突然前台座位上有一个男人冲上舞台,手捧着玫瑰花,“阮小姐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顿时现场开始失控,乱做一团,苏晚赶紧上台去拦。 平日里也有这种表白的事,可是客人一向也有礼貌,今日这种头一次。 那个男人步步紧逼,直接单腿下跪,“阮小姐,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苏晚挡在她面前,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现场还有老顾客不能撕破脸面,毕竟还要做生意呢。 “这位先生多谢你对我们小棠的喜欢,不过呢这似乎不合适吧。” 男人瞬间恼怒,一把将她拉住甩到一边,“滚开,老子表白和你有什么关系。” 阮宜棠抱好琵琶,扶起苏晚,看向一旁的伙计,“你先去上药。” 苏晚不肯走,有些担心她,站在一边。 那个男人顿时觉得她似乎同意了,“阮小姐你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自从看了你的演奏,我夜不能寐。” 男人油腻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令她作呕。 旁边的老客人有些看不惯,有人就说:“人家小姑娘,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管你屁事,被老子看上是她的荣幸,这条街从现在起老子在收保护费。”男子不以为然,盯着眼前这块肥肉。 阮宜棠只是淡淡看着他,“你…不是聂叔在管理,你是聂刚。” 聂刚恶心一笑,“得你认出我了,我爹有病了,以后这条街我来管理,你要是跟了我,我就不收了。” 人群里顿时叽叽喳喳起来,“聂家这儿子不要脸,前几日刚娶了媳妇,这又出来拈花惹草。” “对,他媳妇被他糟蹋了,为了名声才嫁给他。” “想不到这小姑娘被盯上了,哎。” 男人面子有些挂不住,“赶紧滚,别给老子胡说八道。” 一些老客人还在劝他,他们是看着阮宜棠长大的,有些不忍心。 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小刚你这对得起你家里那孩子和你父亲不。” 聂刚听着耳朵吵闹,哼了一声,“一群老家伙管你们屁事,这是我和阮小姐的事,阮小姐你说是不是。” 阮宜棠眉眼冷淡,没有应声,等着伙计将客人遣散差不多。 她这才开口:“你喜欢我?” “是啊,你很漂亮,你要是答应我就和家里那女人离婚。”聂刚越说越得意,这可是不一样的女人。 阮宜棠眉眼精致,淡然屹立,标准的江南长相,但是温柔不失坚韧。 “可我不喜欢你,聂刚。”她眉眼清淡,懒得看他,“你最好出去,要不然我报警。” “呵呵报警,你要不是试试,我说你勾引我,不过一个唱曲的婊子,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聂刚将花扔在地上,准备去拉她。 古晋有些看不过,怒斥一声,“聂刚你还没有王法。” 周围的人也义愤填膺,不过都不敢惹这个恶霸,平时都绕着他走。 聂刚哼了一声,“臭老头管你屁事,一边去。” 他有些不耐烦,直接上去踹了一脚古晋。 古晋瞬间被踹到墙边,发出哀鸣。阮宜棠想上去看看,没想到被拦住。 “想救他。”他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亲爷一口或者他死。” “爷让你亲是你的荣幸,不要觉得自己很尊贵,女人不过就是解决男人的生理需要。”聂刚将脚放在古晋大腿上,往下用力碾。 古晋顿时痛苦无比,咬着牙,“小棠别答应他,他就是个无赖。” 阮宜棠冷眼一凝,神情微冷,“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聂刚眼神飘乱,“什么什么,别转移话题,到底亲不亲。” 她向他勾勾手,温柔一笑,“你先过来,你站近些我亲。” 聂刚呵呵一笑,“这不就对了,这强扭的瓜还是甜的。” 木梨月扶着苏晚,将人安置好,准备去帮她。 苏晚向她摇摇头。 聂刚刚靠近,阮宜棠直接拿起平时演奏的椅子往他身上砸,这一下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聂刚被砸倒在地,一抹脸都是血,瞬间恼怒,“你个婊子。” 她脸色发白,男女之间体力悬殊过大,她唯一的机会就是趁他不注意,给他一命一击。 “聂刚,你真恶心。”阮宜棠手骨泛白,扶着台柱站起,顿时有些无语,最近接连倒霉事都来了。 聂刚起身准备去拉她的胳膊,“老子告诉你,今天你不亲也得亲,老子还得娶你回去,到时你不从也得从。” 木梨月有些气愤:“你不要脸,温家不会放过你。” “温家,你以为温家还是三十多年的温家。”聂刚眼神一晃,“老子不怕。” “你这个不孝子,赶紧滚下来。” 随着声音响起,苏晚连忙叫道:“聂叔。” “滚你个老不死敢管老子的好事,滚远些。”聂刚完全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聂叔眼看着劝不了儿子,直接向他下跪,“孩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聂刚懒得理他。 同时门外缓缓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门被缓缓打开。 下来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连带着一道肃冷的声音,透着浓烈的不悦。 “你想亲她。” 第29章 他是我未婚夫 聂刚此刻很不耐烦,痞子一笑,“关你屁事,老子让她亲她就得亲。” 店里的人才看到来人,男人眉眼深邃,身上那种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陆珩礼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扫视到阮宜棠之时,“棠棠,你愿不愿意亲他。” 阮宜棠摇摇头,一脸嫌弃,“我觉得脏。” 聂刚一听这话,直接上去准备打她脸上巴掌,气冲冲地叫道:“你个婊子爷喜欢你你倒还立贞节牌坊。” 而下一刻,他直接被踹下了台子,男子被踹到了门口。 店里传来他不断的哀鸣,他整个人捂着肚子,“哎呦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他走到她身边,上下查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黄昏后店里的亮度暗暗的,她侧着头去看,男人那双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难道他在担心她,是不是关于妹妹那种。 又或者是男女那种。 舞台之上,他与她并肩而立。 男人身上独有的体香不断在空气里发酵,同时她内心再次被触动,然后久久不能平息。 陆珩礼再次将目光聚集在聂刚身上,目光渐渐阴沉下去,“婊子,你的确说得…” 聂刚好不容易爬起来,“我就骂了,不过一个女人,你谁啊跟小爷抢。” 还没等他说完,又被踹了两脚,嘴角处流血。 两个黑衣人看了一眼陆珩礼,便安静站在了一边。 祁之辞带着金算盘走进来,手拨动着算盘,“我算算我嫂子的精神损失费,名誉费,误工费,还有楼里谢谢损失至少得二十万,另外还得追究你刑事责任。” 阮宜棠听到“嫂子”这两个字头瞬间大了起来,木梨月和苏晚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尴尬,脸色微微泛红,“祁先生,你不要乱说。” 祁之辞哎呦一声,“没事我知道女孩子皮薄,一回生二回熟嘛。” 说完他向陆珩礼眨了眨眼睛,而那人连半分眼光都没给他。 古晋看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想了半天,“你是那日来我店里寻琴弦的人。” 陆珩礼向古晋微微颔首,“古老爷子。” “你们…”古晋突然好奇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 阮宜棠又羞又恼,“古爷爷这话说来话长。” 这时聂刚绕到舞台背后,那里正好是陆珩礼站着的地方。 阮宜棠连忙将靠近她最近桌子上的花生米扔了过去,“小心你背后有人。” 而男人直接长臂揽过她的腰将人避开…聂刚踩着花生米再一次被甩下台子。 这时警察也到了,民警将里面的人都控制。 苏晚连忙上去,“林所长,这家伙性骚扰我家老板。” 聂刚则是指着她,一脸委屈,“明明是你家老板勾引我,而且还教唆别人打我。” 杨磊叹口气,虽然他知道这家伙三进宫了,不过事情还只能按照正常流程走。 杨磊这才注意到这女老板背后的男人,正以审视的态度看他,他也抓了不少人,头一次敢这般直视他的还是第一个。 “老板娘怎么解释。”杨磊问道。 阮宜棠浅浅一笑,“杨警官觉得我是饥不择食。” 聂刚被气得跳脚,直指陆珩礼,“你勾引我你个婊子。” 而这次他又被踹了一脚,祁之辞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打人。 不对,貌似第一次他打的是自己,同样两次为了这丫头。 屁股隐隐作痛。 陆珩礼慢条斯理用手帕擦手,刚才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衣服,神情极度厌恶。 阮宜棠第一次见他打人,那一刻两人视线相撞,像一束光瞬间又消失,那里藏着只有两个人的秘密。 她那种苦涩的情绪在大火中翻滚,在炙热燃烧,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在不断扩散。 “你没事吧。” 陆珩礼以为她被吓着了,他的嗓音清冷如玉,透着一股淡淡的酥感和温和。 杨磊这才说:“他说的勾引什么意思,这位先生现在也打人。” 陆珩礼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她都看不上我,勾引你笑话。” 周围的人对比之下,老板的确看不上这家伙,两个男人天上地下。 周围几个员工也解释他的罪行,威胁到客人的安全。 聂刚再也顶不住了,直接想走,但是被门口警局的人拦住。 “可是他打人也是事实,杨警官你要为我做主。”聂刚索性开始装可怜。 杨磊笑笑盯着陆珩礼,“陆先生有时间去一趟所里。” 而下一刻她忽然握住陆珩礼的手,强装镇静,耳根子发烫。 “他是我未婚夫,为了自保警官。” 会轩楼外下起了雨,空气变得潮湿干燥,视线里的景物在不断模糊。 下一刻,男人的大手会握住女孩的手,并不紧密还有甩开的余地。 她的心脏怦然直跳,那种炙热冲破心脏一般,那种情况下她就直接说出了那句话。 杨磊笑了笑,让人带聂刚回所里,“陆先生可否进一步说话。” 阮宜棠有些担心,毕竟这种地方传出这种事对于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利。 陆珩礼安抚了一下她,回眸之时,眸间带笑,站在灯光之下的他,而恰好触动她的心脏。 这一刻仿佛又有什么不同了。 杨磊同他走到一边,拍了拍他肩膀,“叔就帮你到这里了。” 陆珩礼礼貌颔首,“杨叔。” 杨磊笑容忽然感伤起来,端详着他的脸,“你的眼睛与你妈妈很像,她都走了十二年了。” 陆珩礼静静地看着他,“杨叔当年我母亲在宜城出车祸的原始文件在你手里。” 杨磊定定看着他,而祁之辞上前说:“杨所留个联系方式。” 杨磊点点头,这才开口:“你怀疑你母亲的死非出于意外。” 陆珩礼眉眼低垂,像肆意掌控人间生死的佛,“杨叔不也怀疑。” 第30章 你不是说养我的,阮老板 楼外的风静静吹了进来,杨磊忽然想起了十二年的那一幕。 他作为温家的好友被邀请来参加葬礼,第一次看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冷冷站在他母亲的遗体面前,神色冷锐,像千年的积雪,阻止任何人靠近。 当时他参加完仪式便打算离开,却不料少年清冷孤傲地站在他面前,只问了一句“我母亲不是意外对不对。” 温舟烟的死不能提,他更不能回应。 杨磊叹口气,反而盯着他,神态凝重,“你确定要查,若是你会失去更多呢。” 陆珩礼侧目而视,十二年的磨炼,早已不似当年。 “我从来不走回头路。”他目光看似温润,实则冷霜凝结。 远处的阮宜霜狐狸眸微凝,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的气氛不对劲,他会不会真的被带回警局。 如果传出去对他的身份不太好,而且温姨那时候叫她好好照顾他。 抛开感情不说,于情于理他也是为了自己。 她犹豫不决,刚才那样说话是为了解决危机,可是看情况不妙。 祁之辞撇撇嘴,看吧关键还得靠兄弟。 他马上变了一张脸,默默站在阮宜棠身边,“哎,这要是被带到警局,让帝都那边知道,估计不太好。” 她仿佛下了决定,紧紧走向那个玉立的身影。 木梨月想叫她一声却被苏晚挡住了,“苏姨你干什么。” 苏晚瞪了她一眼,又轻轻敲击了一下额头,“傻孩子,你要有姐夫了。” “什么,苏姨你说的…”木梨月夸张捂住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杨磊第一眼就看到她站在那里,目光似无意徘徊,“陆先生那位阮小姐说的可是真的,若是虚假解释,你更要和我们一起去警局。” 陆珩礼嘴角微勾,眼神瞥过身前的影子,“我…” 阮宜棠立马再次牵住他的手,目光微囧,“当然是真的,过几天我们就订婚了,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杨磊“哦”了一声,但是还是不相信的样子,“老板说的是真的还是…” “她说的是真的,我们过几天就订婚了。”陆珩礼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撒谎。” 话音落下,她睫毛微微颤抖,心里如波涛滚过。 这是她的第一次撒谎。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目光很温净,他的手始终有距离握着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杨磊说完准备离开,“收队。” 事情圆满结束,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而两人的手还握着。 古晋咳嗽两声,瞧着这两人的样子,“棠丫头什么时候给古爷爷喜糖啊。” 阮宜棠这才着急了,店里的人都盯着他们两个,她悄悄将手退出他手心。 陆珩礼眸光一暗,女孩那种娇嫩肌肤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震,指尖的温度在上升。 他有些不舍得。 看到她难为的样子,他缓缓开口,“古老刚才是…” 却没想到一道肃静而又温婉的女声响起,“不远了,古爷爷。” 古晋笑呵呵一笑,目光意味深长,“好好好,我等着。” 阮宜棠红着脸,没想到撒一个谎需要无数的谎去圆。 木梨月满眼惊讶,拉了拉阮宜棠的手,“姐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红着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晚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我是叫姐夫还是叫成功女强人背后的男人。”木梨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真难为人。” 她好似没反应过来,满眼的疑惑,“什么男人。” 木梨月没想到一向聪慧的阮宜棠呆呆的,便好心解释:“这会轩楼呢你是老板,那你和陆先生领证后,他不就是你女强人成功背后的男人。” 祁之辞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陆珩礼,“………” 要是让帝都那几个家伙知道就好玩了。 阮宜棠脑门上一阵乌鸦飘过,只觉得如坐针毡,“胡说什么。” “陆先生我说的不对嘛。”木梨月有恃无恐。 卧槽竟然向正主发问。 祁之辞默默地看着这场好戏,他太知道陆珩礼的底线。 这样的男人,九霄之上,上位者,向来只会俯视众生。 陆珩礼蓦然瞥了一眼他,祁之辞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抱歉,梨月说的若是…”她刚要解释,并且他从来都是克己复礼的。 陆珩礼而是温淡一笑,目光微转,“也对,你不是说养我的,阮老板。” 祁之辞瞪大眼睛,这家伙真动真格的。 天哪,一直单身的人有了媳妇,呜呜,老天还有理。 阮宜棠又气又羞,低着头,“我今日还要陪奶奶吃饭,苏姨。” 她一刻都不想待了,脸还在发烫。 对了,回去怎么和奶奶交待。 天哪,老天爷保佑一道雷把我劈死吧。 等坐在温家来接她的车上,吴叔看她神态纠结,“小棠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小心回答,“吴叔我想问一个问题。” 吴叔一边开车一边笑,“说只要吴叔知道的。” 她才试探开口,“就是我无意看上了奶奶最喜欢的东西,她会不会生气。” “这个我倒不知道,你可以去问老太太。”吴叔笑着说道,“老太太是个大度的人。” — 温府门口,吴叔刚将车停下,车旁一辆保时捷也缓缓停下。 她侧头望去,那辆车后座男人清绝优越的侧脸一眼就能看到,尤其耳廓上那道小小的黑痣无比清晰。 她一下车就装作没看见他们,就不紧不慢走进去。 祁之辞下车撇撇嘴,“我说这丫头像是被你吓着了,不会到手的鸭子飞了。” 陆珩礼信步走了进去。 这时祁之辞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卫阳的来电。 他看了一眼便接了,“卫助理有事。” 卫阳看了一眼手中结婚领证需要的资料,“祁先生,请您告知家主,登记的材料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登记?”祁之辞不可置信看着电话。 他才明白老狐狸的腹黑,这倒是化被动为主动。 陆珩礼将心思花在一个女人身上,很明显他愿意打破他的底线。 第31章 你生气了 阮宜棠走进静园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阵笑声。 老太太怀里抱着小婴儿正在逗她咯咯直笑,“生得真可爱,玉姝辛苦了。” 池玉姝温柔一笑接过自己的女儿,“妈,不辛苦。” 小影月轻轻哼了一句,奶声奶气说道:“姥姥,你不喜欢月月了。” 老太太捏了捏她奶呼呼的脸蛋,笑容慈祥说:“当然不是了,我的月月小公主。” 一室暖意生姿,让人不由得感叹,阮宜棠有些感动,当年要不是奶奶收留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温书言笑眯眯地向她招招手,“进来奶奶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呢。” 小影月一下冲过去到她的怀抱,让她抱个满怀。 “姨姨,月月想你都瘦啦。”小影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宜棠拉起她的小手,眉目低垂,“姨姨也想月月。” 老太太赶忙招手让她坐下,她抱着孩子便坐在温书言旁边。 她感觉这里气氛不对劲,便悄悄问温书言:“大姐。” 温舟山咳嗽两声,又看了一眼老太太,“小棠,你和温晋那孩子相亲怎么样?” 这时家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小影月也拉拉她的手,“姨姨,你是不是给月月找了个小姨夫。” 一丝胭脂蔓延了她的整个脸颊,她没想到躲了几日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这几日也不见阿礼,你们两个倒是这几日都不在老宅。”温舟序抱着儿子,逗得孩子直笑。 温书言一边喝茶,笑嘻嘻说:“听苏姨说这几日会轩楼生意好了许多,你们猜怎么回事。” 阮宜棠眉眼微动,她怎么不知道。 温书言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苏姨说是有帅哥为了听小棠的专场,这几日都不落下。” “帅哥,什么帅哥。”她眉目间迷茫,而看向温书言。 众人乐呵呵一笑,看来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丫头蒙在骨子里。 温书言向小影月招招手,又继续说道:“你还没说相亲怎么样?” 阮宜棠一脸尴尬,这事貌似不太顺利,她容易吗。 “奶奶,我和那温晋不合适,他是被家里人逼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老太太目中流露担忧之色,魏姨便招呼众人去前面吃饭。 屋内只剩下两人,阮宜棠眉眼浅淡,走过去下巴放在老太太腿上,“奶奶对不起,我又让您担心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头顶,“没事,我的小棠是最好的好孩子,奶奶一定会给你找个疼爱你的人。” 这话一出,她更加愧疚了,奶奶这样对她好,她却妄图靠近那个人。 老太太看她今日格外沉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陪伴她。 许久,室内香炉里的淡香与花香融合在一起,舒缓了她的情绪。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屋檐下院内天色迷蒙,黑色石板颜色逐渐加深。 “奶奶,若是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原谅小棠吗。”她安静说道,神色不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老太太指尖微顿,悠然叹口气,这孩子虽然在温家呆了十二年,可是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事,从来很有边界。 她慈爱地摸摸阮宜棠的脸蛋,“就算你做了,奶奶也不会生气。” “因为啊家人永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阮宜棠微微松口气,她眼角的泪水不争气滑落,感受着片刻的温情。 她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犹豫了半天。 忽然,老太太乐呵呵一笑,“今日你们倒是像是约好的都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她浑身一愣赶紧坐到一旁,发现门外有两人并肩而来。 没想到是他。 回廊处,烟雨迷蒙,他下了台阶,那道玉山般的玉影婆娑迷蒙,就这般在她的视线中愈发清晰。 男人一步步走近,进屋时身上还有一股股水汽,落座在她的对面。 她垂着头,不敢看向那深邃的目光。 老太太隐隐一笑,“这几日吴叔说你总是出去,今日倒是来外婆这里。” 祁之辞礼貌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外婆,我们这几日出去走走,去听了当地的评弹,我很喜欢所以拉着他一起听。” “哦,你们去的是会轩楼吧。”老太太眼明心亮,一眼就看穿了小丫头不对劲。 阮宜棠忽地抬眸,躲过男人的视线,“你们来了会轩楼。” 梨月说的帅哥不会是他们两个。 “对啊,不过那次去扑了空,苏姨说你相亲去了。”祁之辞兴高采烈说道,“哎,阮小姐弹得很好,听一次就少一次。” 一提到相亲这两个字,她顿时头都大了。 调戏的对象还是眼前这个男人,而且今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纸保不住火。 祁之辞眸色含笑,一边剥橘子,“阮小姐相亲怎么样,有人很关心你呢。” 她没空和他聊聊,早说晚说都要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奶奶。” “外婆。” 两道声音响起,老太太抿着嘴一笑,“你们都有事说,可也有个先来后到。” 阮宜棠浅浅一笑,眉目盈盈而动,“我等下说,不急。” 不会吧他要向奶奶告状呜呜。 陆珩礼淡淡看她一眼,合上茶盖,拿起一旁的丝帕擦擦手。 “外婆,我有个不情之请。”男人磁性温润的声音在室内散开。 老太太看他这般认真,忽然一笑,“你且说说。” 陆珩礼骨节分明的手提起旁边的紫砂壶,给老太太添了一杯茶,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话音一落,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阮宜棠,“这事你可是真心。” 阮宜棠感觉两人在打哑谜,这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陆珩礼点点头,目光从未有过的严肃,“珩礼字字真心。” “好,你和小辞先回去我和丫头还有话说。”老太太说道。 — 宜城向来多雨,她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 老太太休息之后她才离开,没想到谈话内容很炸裂。 比她要说都炸裂,奶奶为什么同意呢。 他要娶自己,而且私底下和奶奶说的,颇有种先斩后奏的感觉。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连拒绝他的机会都没有。 不就是调戏他一下,他就报复自己。 前方传来声色清雅似玉的声音,透着一股碎玉的温润感。 “你生气了。” 第32章 陆先生,我们结婚吧 傍晚雨依旧下着,比之前小了许多。 她愣了愣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最近她怎么觉得两个人碰到的几率很大。 “不说话是真的生气了。”陆珩礼低头一笑,冷隽的侧脸隐藏在宫灯下。 她神情淡淡,则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又是那股淡淡的柚子味道,充斥着她的嗅觉。 她不自然别开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我有那么小气。” 她说话过程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蛋糕味,原来他手上端着一份焦糖布丁,生出浓郁的香味,颜色晶莹剔透。 陆珩礼感受到她的别扭,往日她再沉稳,不过也是一个22岁的小姑娘。 “王叔做的,你今日未用饭,他托我带过来的。” 她没有那么矫情,盯了他半刻,接了过来。 她打开蛋糕品尝了一口,眉宇之间愉悦满意,而且这次的蛋糕比起上次更加层次丰富,而且甜度恰到好处。 陆珩礼望着廊下的小雨不觉一笑,“如何。” “口感很好。”她歪着头看他,“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宫灯的光落在年轻人宁静的眉眼间,神情深邃而又干净。 “我想问你考虑得如何。”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清丽温婉的容颜上,“我想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这几日她一直在会轩楼里休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可是他不知道她很喜欢他,不能说只能埋藏于心底的那种。 爱情里谁动了心就输了。 她早就输了。 他在奶奶面前不挑明,其实也是为了保全她,其实选择权一直在她手里。 她的思绪拉回到了两个小时之前,奶奶拉着她的手,目光严肃,“小棠若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如果错过了就没办法。” 她当时不理解奶奶为何说这句话。 “奶奶我没有喜欢的人就是想一辈子陪在您身边。”她低头说道,只是“喜欢”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太沉重。 温老太太望着静园的庭院,回忆过去,“傻孩子,一个好的伴侣是一生最好的良药,所以你总要勇敢一次。” 她轻轻一笑,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奶奶你不知道他们都看不上我。” 她以为老太太不会再说什么。 “若是有人愿意娶你,视你如珍宝,你又如何。”老太太问道。 她浅浅一笑,以为老人开玩笑,“这世间不会有这样的人,奶奶。” “我这儿倒真有一个,你认识。”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她。 她倒有几分好奇,哪个想不开娶她。 老太太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阿礼想要娶你,说是之前与你说过,奶奶想问你的想法到底如何。” 耳边的雨声愈来愈大,她的思绪被拉回,猛然看向他,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他要娶她。 她之前以为他一直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她记得荷花深处,于遥遥夜色中传来一道男声“棠棠我信任你。” 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说她没有心动是假的。 有一瞬间她想开口答应,可是她又害怕他知道。 雨越来越大,让她的思绪越发繁琐。 “不急,我先送你回去。”他轻轻一笑看出她的窘迫。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路上的人很少。 她走在长廊里面,而身侧的男人走在外边。 她丝毫没有感受到潮湿的感觉,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男人墨色的袖口沾染上了一丝丝雨珠,他墨眸扫过,遮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她感觉有那么一个世纪长。 路过前厅的时候,佣人在往长廊下搬花。 吴叔瞧见两人而来,赶紧跑过来,“表少爷,小棠。” 阮宜棠瞧着这忙碌的场景,有些心疼他,“吴叔你要多注意身体。” 吴叔笑眯眯说:“我身体很好,可是这些花若是不试着去救,那么它们就会失去活着的机会,你就当吴叔任性吧。” 她愣了愣,又看到长廊下的花,这时候正安安稳稳呆在角落里。 如果没有人试着在乎它们,也许明天就是一地的残花败叶。 吴叔盯着两人的身影笑了笑,又继续指挥佣人去搬花。 这个在乎,哪个也在乎,每盆花都有它独一无二的意义。 不知不觉就到了梅园门口,两人的脚步戛然而止。 阮宜棠浓密的睫毛轻颤,狐狸眸微抬,“这几天你一直在会轩楼。” “是,过两日打算回帝都,想去宜城四周看看。”陆珩礼神色温和,像冬季的净雪。 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明净绰约,假以时日愈发动人。 “你要回去。”她猛得抬头,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有些措手不及,“很急吗。” 他薄唇微动,久久凝视她,“临时有事所以时间提前了。” “棠棠。” 黑夜里,路灯轻轻摇晃,斜风细雨落在白墙乌瓦上,空气里裹带着淡淡的花香。 远处水榭里的宫灯格外明亮,像是一盏盏明月在晃动。 “嗯。”她微微抬眸,露出一张清净的素颜。 陆珩礼凝视她, 眸中有怜惜,有担忧,“这些年你觉得可开心。” 她心里微微一动,今日的事不是例外,从她十六岁开始从老太太手中接过会轩楼,时常会有男客人来骚扰她们。 她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影子,江南水乡的孩子,柔弱不失坚韧,自有一股心高气傲的心劲。 他的眸子里此刻都是她的影子,让她想起了茫茫夜色中的星星。 “也可以不开心,难过是一个人的权利。” 陆珩礼温柔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庞,像清风拂过,在心湖溅起一丝丝涟漪。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可以不开心,可以难过。 她的人生一直在被选择中度过,一直加快节奏一般。 雨突然下大了,一双墨眸再次闯入她的心间。 她毫无意外再次慌乱。 那些尖锐难听的话语似乎再次远去,被他温雅的声线抚平。 江面上长年漂浮的孤舟船头突然点起了一盏灯,此刻她的心有了归岸的方向。 那些侮辱人的话她不是没听见,或许她不想惹麻烦,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要坚强,才会有人爱。 寂寥的夜里,梅园门前,一树的杏花落了满地。 缠绕不绝的香气萦绕在两个人的鼻尖,她突然释然了,无论他爱不爱她,至少此刻是关心她的。 眼前人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她只看当下,不会过度忧虑长远的事情。 除了爱情她也有守护的东西。 她清浅的眸子盯着他,这刻有了靠近青山的机会,“陆先生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陆珩礼墨眸望了过来,视线微顿,长廊外的风吹动他衣角翩翩,如绝世无双的贵公子。 “对你的承诺永不过时,棠棠,你不用勉强你答应,因为我只想要你开心。” 两道视线汇合,她不觉一笑,明眸是明媚的笑意,在暗色的夜里开出一朵花。 “陆先生,我们结婚吧。” 他视线一顿,墨眸看似平静,实则汹涌澎湃。 她淡淡一笑,至少有靠近他的机会,奶奶说人总要勇敢一次。 至少他很照顾她的感受和情绪,尊重她的一切和选择。 是合适当丈夫的人选,同时她也可以守住祖母留下的东西,不需要再去一个家庭磨合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勇敢,像是做梦一般。 第33章 因为你性价比很高 陆珩礼就站在那里,脚边的积水清澈透亮,反射出一张稳重中成的脸,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风穿过伞下,一朵朵梨花落在黑色的伞上,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一时间风大,黑伞险些被刮跑,她急忙上去拉伞柄,没想到一下就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粉霞爬上她的两腮楚楚动人,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她凝视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白皙而又冷欲,透着一股禁忌感。 “你没有必要为了奶奶答应这件事。”夜里他的话语轻轻传来,“委屈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背上他的体温还在,一下子就触动了她的心弦。 “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不也没有,我们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她抬眸盯着他,饱满的红唇微动。 他盯了她半晌,眸子间起了一层薄雾,“为何之前你不答应。” 她慢慢后退一步,在思量自己要不要说,他会不会生气。 她眨了眨眼睛,犹豫片刻,“你要保证你不会生气。” 他好笑盯着她,颇有种宠溺她的意味,“你说,我不生气,或者你觉得我是小气的人。” 她摇摇头,那双狐狸眸此刻绚丽多彩,像是琉璃一般。 “因为你性价比很高,而之前那些人不合适。” 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无奈摇摇头,没想到她这几天回避竟然是这个原因。 陆珩礼没想到自己的字典里出现了“性价比”这几个字,黑眸浮现一丝丝笑意。 男人默默无言,忽然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动,女孩身上的体香萦绕于鼻尖。 “你不会真生气了,这不是你要说的。”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满满的不知所措。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地他伸出长臂,轻轻将她带入他的怀里。 阮宜棠浑身瞬间僵硬,眸子之间是不可置信,还有隐忍的苦恋。 她没有动作,任由男人的动作,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棠棠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 她的眼角生出一丝丝泪花,是激动,是爱恋,她轻轻回抱住他。 陆珩礼浑身一震,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当下的时光。 半天她才出声,“陆先生这十年你在德国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这两个字他很久都没有拥有过了,那种世家里出来的人不会允许你有多余的情感。 他的胸腔里渐渐充盈起来,似一潭春水轻轻泛起。 “我想我是开心的,因为故乡有人牵挂我,有奶奶,吴叔,舅舅们,表姐,还有…你。”那股温热的亲情包裹着他冰冷的心,在一个雨夜被人点燃。 她害羞从他怀里退出,脸上红晕未散去。 她的慌乱和不安还有焦虑,他一下感受到了。 “刚才不好意思我…”他的神色微微一颤,“下次会征得你的同意的。” 阮宜棠感觉听着不对劲,她怎么解释说,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说。 其实被他拥抱她很开心的。 “早些回去休息。” “嗯,陆先生,晚安。” 她上了台阶,准备踏进大门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杏树下的男人,此时杏花满地,他就站在那里,墨衣黑裤,玉山屹立。 十七岁的少年从未离开。 “棠棠。”陆珩礼温雅一笑,那种目光淡若月光,“今晚好梦。” 她红了脸转身走进庭院的主卧,推开门的时候,窗户还未关。 梨花簌簌而落,十二年,故人归,她的情感有了寄托。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妆奁里拿出一根柳叶丝花项链,成色很好,保养得当。 “温姨,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很孤单。” 也许,待在他身边就挺好,她不敢有别的奢望。 其实我很开心你愿意娶我,只是我怕说了,你会远离我。 — 陆珩礼看她院子里的灯灭了才转身离开,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王叔。 王叔笑了笑,“表少爷您明日还不要做焦糖布丁。” 他沉默一会,才轻轻开口,“她很喜欢吃甜食。” 王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宜棠每次情绪不好都会吃甜食,这丫头性子坚韧,从来不会说不开心的事。”王叔回忆起过去的事,不由得叹口气。 “宜棠十二岁那年,老太太找了评弹的师傅来教她,那丫头十指经常通红,而且都有伤痕,她是个不娇气的女孩,没想到坚持了下来,每次我们都让她不要坚持了,她就悄悄地练习,成为最年轻的女师傅。”王叔笑呵呵地说道,“她呀对您送的那琵琶视若珍宝,旁人都摸不得。” 他的眸底落入无尽的星光,晦暗不明,“还有什么,我想多了解一些。” 王叔以为他刚来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对了有件事很奇怪,宜棠十七岁那年去了帝都参加一个比赛,去的时候很开心,回来却一脸茫然,老太太问她也不说。”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去找人,没找到罢了,出去还差点迷路幸亏被人送了回来,那丫头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说了我家小孙子还在家等我呢。”王叔摇摇头正准备离开。 陆珩礼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眸子暗了暗,“棠棠,原来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那么到我身边,一直开心吧。” 他转身离开了这里,路过风雨亭的时候,那里流水潺潺。 风雨亭与廊桥相连,远处碧水荡漾,他压低手中的黑伞,“母亲我要带你回陆家了,棠棠同我们一起回去,她将是你的儿媳妇。” 亭里夏风吹过,仿佛有婉转的戏曲传来,女声缠绵悱恻,轻轻应和风声。 “你会喜欢她的。” 他的身后走来一人,祁之辞沉默片刻,同他一起望去,“温姨在的话,我想许多与现在不同,杨磊约你见一面。” 陆珩礼转身就走,祁之辞知道他一向话少也早已习惯了。 “对了,卫阳那家伙说资料准备好了,说可以随时登记,难不成你要和池家那大小姐结婚。”他八卦问道。 陆珩礼脚步一顿,眸底暗色升起,“不,与其他人。” 祁之辞瞪大眼睛,这家伙还是第一次耐心解释,“那丫头答应了,陆珩礼。” 第34章 哦欢喜倷 照例是周日,大家都会回来住一天,陪老太太吃吃饭,喝喝茶。 众人用过早餐,便去了前厅。 老太太抱着怀里的猫儿,神采奕奕,连带着魏姨脸上也欣喜几分。 温书言和池玉姝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低头一笑,大约猜到了什么事。 老太太装作咳嗽一声,“今天有大事宣布,毕竟这事也需要你们长辈张罗张罗。”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小影月飞快跑过去,“表叔抱抱。” 陆珩礼则是轻轻抱起她,大步走了进来。 老太太忍俊不禁,“看来月月小小的就喜欢帅的。” 陆珩礼视线扫过温书言旁的座位,神情一愣。 温书言勾唇一笑,顺手拿起手帕擦擦嘴,“小棠担心奶奶最近胃口不好,去厨房煮酸梅汤去了。” “这孩子从小就孝顺,难怪老太太一直喜欢。”池玉姝眉开眼笑,“我呀有时候都吃她的醋。” 老太太乐呵呵一笑,一家子其乐融融,“你们都是长辈,自然要爱护晚辈。” 温舟山也跟着一笑,早饭时母亲未用多少饭,不免心里有些担忧,“要不要让付大夫过来。” 老太太摇摇头,“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这几年吃的药都快成小山了,也没几年好活着了。” “呸呸,奶奶你乱说什么呢。”温书言眉眼微动,“小棠还没结婚呢,还有阿礼呢。” 老太太笑而不语,中国人畏惧生死,可是当她这个年纪,其实已看透生死。 该经历的都经历过,尘归尘,土归土。 小影月开心地坐在陆珩礼怀里,一边拉着他的小手,“表叔结婚是不是就是爸爸和妈妈,然后就会有宝宝,你以后也会有宝宝。”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这小丫头人小鬼大。 陆珩礼嘴角微上扬,“是。” 阮宜棠端着酸梅汤恰巧看到这一幕,男人眉眼温润雅致,像徐徐而来的清风。 “可是你有了宝宝还会疼月月嘛。”小影月咬着手指冥思苦想。 温书言心一直悬在半空,这丫头随了她社牛的性子。 她和陆珩礼接触不太多,这个表弟向来如高岭之花,芝兰玉树。 没想到今日哄着自家的女儿。 “会,月月是最珍贵的小公主。”他说话时嗓音低沉,让人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小影月开心拍拍手,“我允许妹妹出来和我玩,表叔你生妹妹好不好。” 旁边的人笑得直不起腰,温书言连忙抱过女儿捂住她的小嘴。 魏姨指了指门口,“小棠来了。” 阮宜棠走进门,今日她着了一身竹青色的旗袍,旗袍下露出玉白色的小腿,旗袍上淡墨色的中国文字,衬得她明媚温婉。 她走过去悄悄瞥了他一眼,他缓缓看过来,示意她不要紧张,他在就行。 老太太哼了一声,装作不开心,“奶奶原想留你几年,没想到还是要嫁人了。” 她撒娇盈盈一笑,明艳清丽如明朗温润的夏季,“奶奶。” 温舟山似乎猜到了,又有些踌躇,“母亲…” 老太太不以为然,“小棠奶奶当大家的面再问你一次,倷欢喜他不?” 一瞬间她有些不自然,十分尴尬。 陆珩礼的视线淡淡扫过,眸中大雾萦绕,“外婆,哦欢喜她就够了。” 众人隐约吃惊,没想到这两人能凑一对,而且是陆珩礼亲自提的要求。 阮宜棠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震惊,他要不要这么用力表演,接下来她都不知怎么办了。 风穿过前厅,他的眸子清澈似琉璃,专注而又干净,“哦欢喜倷是真的,所以我想娶你。” 温书言嘿嘿一笑,成了,她就看出来阿礼对小棠不一般。 他的表白坦诚而庄严让她躲避不及,只是他是不是太用力了,以后怎么收场啊。 男人清绝而又清贵的声线在前厅传开,面容坦荡而又不回避。 要不是提前两个人说过此事,她就差点相信了。 喜欢太难了,那就靠近一点就好。 温书言悄悄靠近她耳边,“别发呆了,老太太问你话呢。” 她立马反应过来,一室的人都盯着她,令她有些焦灼。 女儿家头次遇到这种事。 温舟山看她迟钝不决的样子,语重心长说:“小棠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曾记在我名下的,你若不同意…” “我…我愿意的…”她刚说完便低着头,耳根子发烫发红。 老太太和魏姨笑呵呵,魏姨默默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既然你们双方同意,我前几日交了新的八字去惠宁寺,恰好今日是温家每年去寺里上香的日子,你们两个去吧。”老太太说道,“我年纪大了,总觉得困倦。” 阮宜棠眉眼清浅,悄悄瞥了一眼他,那边若有所觉也看了过来。 陆珩礼目光微顿,低声回应:“好。” — 惠宁寺在宜城很出名的,江南水乡传统文化气息浓郁,从古至今对神明敬畏之心很重。 在开店,建房,还有婚姻,满月都有各种说法,大约因为靠近内海。 家里的老人通常会找佛家的人或者看风水的人来看看日子是否适宜。 惠宁寺在半山腰,传说是第一任主持是弃官向佛的,家里是富贵人家,从小身体不好,有机缘度化,身体好转为了报答佛祖便来此供奉神明。 阮宜棠和陆珩礼跨过门槛进了庙里,四周青山环绕,钟声清脆,余味悠长。 来来往往游客不太多,今日也算清净。 白色的小拱门那边匆匆来了一人,走到两人面前,“两位可是温家来的。” 陆珩礼轻轻点头,语调温和,“是。” “那就好,今日有法事寺内忙碌,师傅说有贵人来,我还以为时间会赶不上。”小僧双手合十,“这边请。” 小僧偷偷望了一眼这一对璧人,男的矜贵冷雅,立如芝兰玉树,女的明媚玲珑,清素若九秋之菊。 薄光从槐树枝头落了下来,洒到两人的肩膀上。 小僧一边朝前走,“两位走路小心前,寺内因为比较久,所以路面有些不太好。” 话音刚落,阮宜棠刚走几步路,像是被石子绊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红唇溢出“惊呼”二字。 有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她的身体瞬间平衡起来。 她愣了愣回头忽地看向他,男人根根分明的手指正放在她的手腕上。 “还好吗。”男人以为她脚扭伤了,准备蹲下来查看。 她连忙回应:“没事。” 陆珩礼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说的是实话。 下一刻,他的黑眸闪了闪,“这里去那里还有一段路,路不太好我牵着你可好。” 牵着她? 经过几秒考虑,她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陆珩礼轻轻握住她的手,大掌包裹着小手,大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像是要破皮而出,充满了压迫感。 钢与柔的分界线此时十分明显。 她跟着他,阳光下的陆珩礼似乎少了一些冰冷感与疏离感,多了一些温情。 他的体温和身上那股淡淡的柚子香她又闻到了,她的心再一次微微颤抖。 三人来到一处“遂景”侧殿,小僧目色柔和,“两位稍等,师傅一会儿忙完就过来见两位。” 这时陆珩礼放开她的手。 “麻烦小师傅了。”他说话音色很低沉,为免惊扰了大殿内的安宁。 两人站在殿内,静静地的,只有佛祖面前的香在燃烧。 当钟声敲击第十七下,陆珩礼忽然说道:“要不四处走走。” “好。”她这会儿正好想平静下心情。 两个人关系的转变,她一直还恍惚呢。 出了侧殿便去后庭转转,这里靠近后山,常年种着槐树与竹子。 七月槐花已落得差不多,空气里依旧还有槐香与薄雾的味道,光影交错横生,撒在林间。 此刻她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与他的相处似乎找出一个状态。 “陆先生,阮小姐。”他们身后突然有一个男声响起。 阮宜棠眉眼微动,一看竟然是前几日在会轩楼见到的杨磊。 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子大约五十有余,脸色不太好,气质倒很出众。 她第一眼感觉对这个女人有种熟悉感。 女子挽着杨磊的胳膊走过来,嫣然一笑,“我是罗曦宁,你好。” 女子对她的态度很温和,让她很有好感。 她伸出手回握女子的手,“罗姨好。” 罗曦宁在两人之间扫了扫,不觉一笑,“我从前身体好之时,经常听评弹,后来阮姨走了,也不大去了。” 阮宜棠眉间微凝,有些吃惊说道:“您是…” “小丫头认出我了。”罗曦宁拉着她的手,点点她的鼻尖,“我们走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珩礼,男人眸色回应她,“见大师还有些时间,你们可以聊聊。” 罗曦宁便拉着她走了。 杨磊这才看向他,“阿礼你还是来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风吹起陆珩礼额间的碎发,他的眸子明晃晃地透着一丝凛冽。 “杨叔不是就在这里等我。”林间簌簌,这时他陡然回应。 杨磊装作不知道,目光回忆过去,“那就选择了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过我没想到这丫头还是和你在一起了。” 陆珩礼站在那里,眉目沉静,“当年最后给我母亲做尸检的人是帝都来的人对不对。” 杨磊一震,目光情愫难明,“你知道了。” “这世间置人生死不过是利益,你母亲死了这些年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你清楚但是你动不了这个人,所以…”杨磊这些话深藏心底,今日不得不吐。 看着这个年轻人身处高位,实则危险丛生。 “母亲临终的时候一直没办法瞑目,杨叔可知道是为何。”陆珩礼迈着长腿路过他身边,“她一直在等人,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杨磊浑身一震,手骨泛白,脸色也微变,“世间事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两全,爱和孝我只能选一个。” “阿礼,我…” 陆珩礼未再回头看他,侧身走过,“我母亲留给您一句话,千种情,勿忘你,祝君安,君勿扰。” 杨磊半天慢慢蹲下身子,捂着脸,他怎么也没想到。 明明当年是他抛弃了她选择了她人,她宁愿不见不扰。 “烟儿,你好狠的心。” — 中午太阳已接近最旺盛的时候,天气慢慢炎热起来。 此刻木桥之旁的凉亭里,阮宜棠坐在石凳上,罗曦宁也坐在美人靠上正淡淡瞧着她。 她一身金墨色旗袍,黑发用银簪子挽起,一动一静,大气温婉,这气质出身不低。 阮宜棠轻摇金丝小扇,美目流转,不由得痴痴看向罗曦宁。 她被阮卿辞五岁收养进阮宅的那一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她是和温舟烟一起出现的。 那种惊艳的一幕她永远忘不掉。 “小丫头看傻了。”罗曦宁抿唇一笑,妩媚眨了眨眼睛。 阮宜棠一丝嫣红爬上眉梢,青丝吹过脸颊,静若一幅春山烟雨图。 “罗姨好久不见。”她开口应道。 罗曦宁看她呆呆的样子十分娇憨,“我听他说,你有未婚夫,是不是刚才那个男人。” 阮宜棠心一颤,果真宜城不大,消息传得挺快。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看来今天没办法留小丫头了。”罗曦宁笑眯眯看着远处的男人,神情一愣。 她久久地凝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 顺着罗曦宁的视线才看到,有一人从小门进来,白墙黛瓦上一墙的爬山虎被风吹动,点点光影跳跃。 陆珩礼走过来,瞧着她一脸茫然,“不舒服要不要提前回去。” “不是,刚才有人问你与我是什么关系。”她红着脸说道。 陆珩礼俯身盯着她半天,长指慢慢地放在她头顶,那种酥麻的感觉又隐隐约约传达到她心底。 她不敢看他。 而头顶的手慢慢滑到后颈,那种感觉愈发浓烈,同时男人的呼吸也愈发炙热,“那你觉得什么是合适的回答,棠棠。” 太欲了,她就像天国里的夏娃被引诱犯错。 她硬着头皮身体后倾,语调酥软,“你是我未婚夫。” 刷的一下,那只放在后颈的手撤了回来,原来她的脖子间不知何时落了一枚花瓣。 四处找人的小僧看到两个人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来,“两位师傅找。” 陆珩礼才起身,碾着手心的花瓣,目光微微勾起。 阮宜棠轻轻“嗯”一声,幸亏她今天选的是带高领的旗袍。 遮住了红的脖子。 他只不过顺手取掉了脖子间的花瓣而已,她是不是又多想了。 陆珩礼盯着消失的罗曦宁的影子,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第35章 我想包括未婚妻你 禅房里阳光明媚,坐着一老者,一身木黄色的素衣,手上挂着一串佛珠。 待门外的脚步声走近,他睁开眼睛,慈祥一笑,“两位施主请坐。” 阮宜棠隐约有些不安,待抬眉看去,“大师恰好今日我把东西带来了。” 远宁随即向门外路过僧人招招手,“你带女施主去吧。” 陆珩礼似有不解,她仿佛藏着什么不让他知道。 远宁传出洪亮的笑容,“那里只有女客进,是日常供女客上香的地方,先生可能不知道。” 小僧带她走之后,男人黑眸闪了闪。 远宁大师看向茶桌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吟吟一笑,“这才对了,之前温宅送来的那个八字,我怎么算都不对。” 陆珩礼目光微动,端起一杯清茶,“寺内的茶不错。” 远宁大师捻着佛珠,身旁的年轻人气度不凡,是上位者,这一点他不会看错。 他静静观察半刻,晃悠悠拉长语音,“施主心想事成,贫僧也高兴,但是若是这八字不合适呢。” 窗外的竹影落在他疏离的眉梢间,他缓缓盖上茶盖,语气似轻舟归岸,“在晚辈这里只有合适。” 语气淡然,但有不容拒绝的力量。 远宁也未恼,反而若有所思说:“先前老太太送来的八字是先生动的手。” 陆珩礼温润通透的眸子微微扫过厢房前的风景,“惠宁寺内的路需要修缮了,对我太太脚不好。” 大师无奈摇摇头,算了他为五斗米折腰吧。 两个来回,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 阮宜棠上完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玉兰花下。 他身后是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满枝头婉约动人,闪烁着白玉的光泽,迎风摇曳。 而他的手心间正躺着一朵白玉兰,比树上任何一朵都漂亮。 “你偷摘花了,猜猜我是谁。”她悄悄走近,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时之间玩心大发。 他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握住她的手,“玉兰花送你。” 她呆了呆,这几日就像电影一般,她的人生恍如一场梦。 “送我。” “嗯。” “陆先生不是想贿赂我罢了。” 陆珩礼轻轻将那朵玉兰花插入她的耳旁,定定看她一眼,“所以棠棠是否还打算去告状。” “棠棠”两个字像是带着一种巨大的魔力,她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深邃如巨大的星河,又像漩涡。 她俏皮一笑,带着少女的明艳和骄傲,“你知不知道在古代这算损伤财物,是要连坐的,与你有关系的一切人员。” 男人沉眸刹那间只隔着淡淡的碎光,“我想也包括未婚妻你。” — 回到温宅的时候已是深夜,他照例送她回去。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她皱了皱眉。 女佣正在收拾床铺,瞧她回来,“您回来刚好,正好泡泡脚解解乏。” 她愣了愣,半天才说道:“你怎么知我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没提前和老宅说,就是为了避免打扰别人休息。 “吴叔说的,小厨房就提前煮好了,说是您上山有路会累。”女佣收拾完便出去了。 忽然女佣惊讶说:“惠宁寺的白玉兰又开花了,您头上这朵真好看,摘下来应该很不容易,一点折痕都没有。” 玉兰树生得那般高,可他说随意摘的。 是不是他对自己不止是妹妹的感情。 收拾完之后她换了睡衣,让人拿来了做标本的东西,将这朵玉兰花剔除叶汁液,等做好了已是下半夜。 花瓣被放入正在抄的经书的扉页里,玉兰花余香萦绕。 往年她都一个人去,今年多了一人,她虔诚跪在佛祖面前谢谢成全她。 她终于又靠近心上人一点。 她莞尔一笑,灯光下满足闭上眼睛,今夜应该会是个好梦。 —— 陆珩礼路过静园的时候,老太太那里灯还未灭,便转身进入。 老太太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招呼道:“端碗热汤来。” 魏姨转身就离开了。 老太太忽然感叹道:“我以为我当初的感觉是错的,没想到…” 陆珩礼清眸微凝,故意岔开话题,“天气热了外婆少吃点甜食,对血脂血压都不好。” 老太太一听这话,眉毛一抖,“小魏管我,你也要管我,吃个点心都不行,你们都不把我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 魏姨端着热汤刚进来,看老太太装作生气的样子,“表少爷也是为您好,您何必计较呢。” “哼,他倒好将小棠带走了,我身边又少一孙女。”老太太越想越吃亏,“要不你另外找个,将小棠留给外婆。” 魏姨捂着嘴偷笑,“可是您没想过小棠愿不愿意。” 老太太连忙思索起来摆摆手,“算了我不和这臭小子计较了。” 陆珩礼扫过热汤里面有新鲜雪白的莲藕,他小时肺不好,在温家时候特例找了中医做了这膳食配方。 “外婆还当我是小孩子。”他目光淡淡,却未动手。 温老太太:“你在外婆这里永远是孩子,无论时候温家都向你打开大门。” 他嘴唇微微一动,屋内的光落在他指尖上,“阿礼不是阿礼了。” 老太太想起当年女儿走的一幕,这个少年违背陆家来宜城送别,她知道阿礼在那一刻就死了。 屋内气氛突然停滞,陷入了僵局。 魏姨咳嗽两声,“听说远宁大师合出八字结果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崔家那一次正好也是,看向身侧的年轻人,“上次是你。” 陆珩礼喝完热场,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了捏眉心,“您早些休息。” 他离开,老太太情绪悲伤到释然,“烟儿,阿礼身边有小棠了,你放心,他不孤单了。” 魏姨扶老太太上床,笑了笑帮她捏腿,“您当年收留小棠不就是觉得阿礼对她不同,况且这孩子也争气做事。” 老太太随即摇头,目光里满是惆怅,“不,当年有人匿名给温宅来了一封信,至于是谁也不重要了,因为小棠本身就值得。” 魏姨想起今日在宅子里碰到吴叔,他手里拿着要送到兰院的东西像是机票,“表少爷要回陆家了。” 老太太没有意外,“是啊,烟儿也该回去了,这宅里又要清净下来了。” “不有我陪着您,这日子要向前看您说不是。”魏姨关掉灯走出房间。 她将手里的检查单收好,同时神色暗了下去。 第36章 你就会爱他 每月底是盘账的日子,苏晚将楼里七月的盈利和支出的账本拿给她看。 阮宜棠刚下场来不及喝水,她微微一笑,似弱柳扶风,“苏姨这事以后不用问我。” 苏晚叹口气,这丫头向来对金钱不感冒。 也难怪老太太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也值几千万,钱不多也够她傍身。 木梨月刚进来,又一边发牢骚,“我妈最近给我介绍对象真烦人。” “她一直说我结婚了,她任务就完成了。” 苏晚和阮宜棠都知道木梨月母亲是单亲带她的,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阮宜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给她,“梨月你是不想结婚还是觉得讨厌相亲。” “我倒不是抗拒结婚就是姐,你不知道我相亲见到的人,有秃头的,有抠脚,还有的有狐臭。”木梨月越说越气愤,“他们还说我嫁进去,一月会给我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苏晚听得呵呵大笑不免有些同情她,“小梨月真可怜,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觉得自己不在了,你身边无人照顾你。” 阮宜棠拉着她的手,目光亲切,“其实相亲也是选择的一种方式,说不定也可以找到你真心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怎么才算是喜欢的人。”木梨月眼神很不自然,“我一次都没谈过呢。” 苏晚摇摇头,“你苏姨啊一生都贡献到这里,这块情感空白。” 阮宜棠想起惠宁寺玉兰树下那一幕,他就站在那里等她。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就是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爱他。”阮宜棠低声说道,眉间凸显娇怯。 伙计忽然走进来,满头大汗,“苏姨,老板出事了,楼里女客又多了许多…” 阮宜棠轻声询问:“何事?” 伙计欲言又止,“您还是去看看吧。” 阮宜棠脸上面纱还未摘掉便急忙下楼,才发现大门口挤满了小姑娘。 人群中有女声说道:“老板来了。” 祁之辞坐在车头,桀骜不驯,向她眨眨眼,“嫂子,上车吧。” “什么嫂子。” “我是不是听错了,盼了好几天的帅哥来了,竟然名花有主了。” “呜呜,你们听错了吧。” … 其中一个小姑娘跑到她面前,鼓足勇气问:“姐姐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保时捷车门缓缓打开,陆珩礼走下车,今日他穿着比较日常。 黑衣黑裤,身影挺拔如竹,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岁了,阳光下他脸部轮廓鲜明,线条柔和。 木梨月有些无奈,姐夫这长相她见到的没有人与之相比的。 况且姐夫背景也不简单,哈哈可以抱棠姐的大腿了。 男人刚靠近,耳边传来淡然处之的女声“是未婚夫。” 女孩有些气不过,“可是你们手上没有戒指啊。” 一时间戛然而止。 陆珩礼轻轻挽起她的手带着她往车那边,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大手虚放在她头顶。 她坐进去后,男人俯身为她系安全带,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唇与唇很近,呼吸彼此环绕。 她不自然避开脸。 后座视线狭窄,她一眼就看到他的侧脸,再往下看他里面穿着黑色的衬衫,禁欲撩人的锁骨,锁骨上还有一颗黑痣。 对了她记得他耳朵上也有一颗。 祁之辞看着两人举动心里酸溜溜的,没想到今日来当司机了。 窗外的人远远看去两个人举动像是在接吻一般。 人群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像是接吻了,人家是男女朋友,小姑娘。” “对啊,你再抢人家男朋友就不道德了。” 小姑娘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红着脸拿起包就走了。 — 陆珩礼上车后,车子缓缓向前开去,去的方向她竟然有几分不熟悉。 路过清风徐徐,明暗不匀的光影在她面纱上跳跃,面纱下眉眼似水,像一汪纯净的秋水。 陆珩礼侧过脸,目光微微勾起,“刚才事急从权,抱歉。” 她微微松口气,有些结巴,“没事,不过我们去哪里。” 祁之辞今天充当司机从后视镜看两人互动,与路边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有些无语。 这家伙装得一本正经,看吧还是需要兄弟助攻的。 “嫂子去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祁之辞大不咧咧地说道,“宜城自古出美女啊,不像齐婳那野丫头,哼。” 阮宜棠听着这名字像是个女孩的名字,她慢慢摘下面纱,“齐婳?” 祁之辞提起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她啊和某人关系非凡。” 阮宜棠狐狸眸中含着几分疑惑,悄悄瞥了左手某人一眼。 此刻这身家居的衣服在他的身上矜贵冷欲,很好勾勒出男人肩宽窄腰的身形。 蓦然他回眸,五指中握着矿泉水,“她是我妹妹,去帝都你会见到。” 她接过水,眼眸低垂,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偷窥到。 祁之辞撇撇嘴,“嫂子你别可跟那疯丫头学。” 她正喝水差点被呛到,愣了半天才看到男人刚才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好像就是“齐婳。” 陆珩礼和她目光撞了撞,半天未再说话。 电话另一端传出一声河东狮吼,“祁之辞你等着,等你回来老娘非得把你扒光挂在墙上。” 祁之辞无语死了,每次他的话这丫头都能听到。 阮宜棠顿时感觉好笑,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准未婚夫有些腹黑呢。 “所以你最好对她尊重些。”陆珩礼目色沉沉,气息微收。 祁之辞知道自己踢到了钢板上,转头可怜兮兮看着阮宜棠。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宜城街道大部分保留了民国时期的特色,古色古香,诗情画意。 “祁先生我还未与他有下一步,你可以叫我宜棠或者小棠,至于其他的名称…”她余光扫了扫坐在旁边的男人,“现在不合适。” 陆珩礼没有说话。 她在看窗外的风景。 他在看她。 第37章 最骄傲的小玫瑰 车子缓缓在一处墓园停下,三人下了车。 而他们车正前方也有一辆车,阮宜棠认出那是老太太平日出门专坐的车。 而这里是温家历代祖坟之处,日常有专人打理。 她像是预感到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奶奶也来了。”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阮卿辞的墓前。 老太太用手帕擦拭墓碑上的字儿,神色哀伤,“你说你比我早享福这么多年,我还要替你管小棠,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从食盒里拿出点心,“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她就来看你了。” 阮宜棠站在不远处,眼神流露一丝哀伤,她已将近十几年没来看祖母了。 她瞬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种窒息感又来了,压得她喘不过气。 祖母是第一个爱她的人,亲手带她回家,会给她做各种的好吃的,还会做衣服。 当年她失语以后,就被老太太挡住了,生怕她走不出去,她像一只小猫儿蜷缩在那里,老太太害怕她活不下去。 她情绪失控之时,突然男人将她搂进怀里,大掌贴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她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她听见他低语:“好好哭一场,我知道你一直压抑着。”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声地呜咽起来,紧紧地拽着他胸前的衣服,“祖母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祁之辞盯着陆珩礼神色一暗,失去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这个人像钢铁一般,待人温润有度,情感似乎在他身上很浪费。 可是这一次,他在陆珩礼明晃晃看到了一丝丝心疼。 半小时过去,阮宜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一场亲人离世的雨终于落下,只是她这一刻终究还是要勇敢面对。 魏姨扶着老太太走过来,老太太摸摸她的手,神色难免哀情,“去吧和你祖母说说话。” 她乖巧点点头,从这里到阮卿辞墓前她走了三十步。 她站在那里,脑子里回忆小时奶奶逗自己笑的回忆,还有她常常会调皮藏起来,祖母会一遍遍陪她玩。 “祖母,棠棠来看你了,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她开心地说着,“会轩楼也越来越好了。” 祖母生前无论出门还是上台,妆容精致,仪态很端庄,所以她从小也受到不少熏陶。 “她以后身边会多一个人爱她,阮奶奶。”陆珩礼淡淡的声音落在风里。 阮宜棠眉眼弯弯,无论他是否出自真心,至少他这一刻愿意给自己情绪价值。 — 夜晚,温宅静园主卧。 晚饭后她被老太太叫了过来,魏姨贴心关上门出去。 “丫头过来。”老太太坐在床上向她招手。 她走近坐下,忽然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奶奶您不舒服,我去找…” 老太太连忙拉住她的手,用指头指向大红柜子上面,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你拿下来。”老太太虚弱说道,“我的身体老毛病了,你不用担心。” 阮宜棠起身踮起脚尖将两个盒子拿了下来,放在老太太床边。 老太太打开盒子,目光仿佛回到年轻时候,“你温爷爷年轻的时候,每次出门都会给我买首饰,还有以往传下来的,我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书言,一份给你。” 阮宜棠眸色微红,“奶奶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这个我不能要,我祖母留给我的就可以了。” 老太太叹口气,“你祖母是你祖母,这是奶奶留给你出嫁的,你大姐那一份早给了。” 她没办法推辞,便接下了,这其中的首饰年代久远,价值非常。 老太太将小一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书信,还有三十份黄金,还有一张铺子合同。 “你祖母留下的,她那时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就想了办法给你留个活路,这黄金是你最后的退路。”老太太盖上盒子,推到她手边。 她心里百感交集,摸着这红木盒子,随即轻轻回抱住老太太,“奶奶我明日要去帝都了。” 老太太眼眶一红,庭院里清风阵阵,愈发沉静。 “去吧,你啊是欢喜你礼哥哥的对不对。” 她愕然抬头,狐狸眸静默,“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说到这事笑容满面,“谁听说阿礼和池家那丫头订婚的那一晚弹了一夜凤求凰。” 她默默地头,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多年一直知道她的心思。 “放心奶奶没给他说,谁让他一直不知道我们囡囡喜欢他,这下好了他以后是囡囡的丈夫,他若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奶奶。”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只是你们成了夫妻,就是最亲的人,你烟姨走了之后,他啊这里寂寞。” 阮宜棠看向胸口的地方,她的心里莫名一酸。 那个人也很难过。 老太太说着就靠着床边睡着了,她替老太太盖好被子,走出房门之后,“他啊也是个可怜人,你们两个可怜的孩子就互相靠在一起取暖,慢慢地就暖和起来了。” 她关上门浓密的睫毛一颤,抱着盒子往回走。 这一夜的路格外漫长,她看着这里的一点一滴,在她脑子里这一刻定格下来。 长廊内星光点点,花香弥漫,依稀可以听到水声。 她的身影落在水中,娉婷婀娜,似一幅静止的山水图。 “有心事,小棠。” 前方传来一个长者的声音,听脚步声她一眼就认出了,“温伯伯。” 温舟山像往日一般说:“我记得你十岁来老宅的时候,奶呼呼的,可是没有生机,后来经过很长时间,小姑娘咿咿呀呀起来,谢谢小棠这些年一直陪着伯伯,伯伯这些年感觉没能照顾到小棠,想向小棠说一声抱歉。” 她此刻觉得是幸福,这里有家人牵挂着她。 “爸爸,你是宜棠最爱,最敬的父亲,谢谢您当初收养我。”她说这话时看着温舟山,“您要保重。” “好,你走的时候温伯伯就不送你了,阿礼很适合你。”温舟山老泪纵横,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她不想要,太多了她还不起。 “拿着吧孩子,这是我做父亲的心意里面还有你姐姐的,你姐姐把你姐夫每个月给的零花钱攒下来都放在这里了,你以后用钱还很多。”温舟山语重心长说道。 阮宜棠浅浅一笑,有些取笑道:“您是怕我没饭吃啊,我自己也会挣钱的。” 温舟山目光凝固在她脸上,“我温舟山的女儿自然是最骄傲的小玫瑰。” 晚风吹拂过水面,远处的桥上站着一人,眉间温润细腻,清冷的侧脸隐藏在月光下。 星光洒落在湖面上璀璨无比,上面还飘着一叶扁舟,隐藏在盛开的荷花中间,翠绿的荷叶参差不齐,像深绿色的玉盘一般。 她似有感觉一般望去,那里却无人影,“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第38章 去最近的民政局 八月中旬,一场从宜城飞往帝都的飞机带她离开。 宜城一点点在她眼中消失,飞机升到半空,她有些想吐,那种眩晕感越来越明显。 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肩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和湿巾,还有晕车药。 窗外的云在眼前不断穿过,男人英俊的正脸浮现在她面前,清晰而又温和的情绪没有恼怒的痕迹。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她接过水瓶喝了口水,吃了晕车药,便觉得好多了。 只是药效也慢慢发作了,她有些想睡觉,虽然努力想保持清醒,但眼皮还在一直打架。 她的 身体后倾躺在椅子上,整张清丽的容颜藏在长发中,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儿,下一刻脸差点落在下方。 男人的一只手轻轻接住,将她安顿好。 乘务员过来时候正好拿了薄毯过来,“先生这个给你。” 陆珩礼接过,礼貌颔首“谢谢。” 同时让乘务员放平座位,女孩睡得很香。 飞机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眼睛像是要睁开一般。 他起身直接将大部分阳光挡住,旁边的人睡得很沉,嘴角勾起了勾。 陆珩礼近距离看着她,娇嫩的肌肤几乎可以看见毛孔,睫毛浓密,鼻梁与薄唇各有各的归宿。 他想起了宜城舞台上弹评弹的她,明媚嫣然,落落大方。 他的心底似乎被拨动一般,蝴蝶轻轻吻过心湖。 古板的青山喧哗。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你就会在我大姨妈来时说一句多喝热水,哼,我要分手。”旁边的一对情侣在闹别扭。 男的似哀怨看了一眼陆珩礼和阮宜棠两个人,“宝宝下次我不说了,直接拿行动证明就行。” 女:“你说的,当初嫁给你真的老娘很后悔,要是我有这样的男朋友…” 阮宜棠像是要醒来的征兆,陆珩礼看了一眼这边,目光浓重,有丝不悦。 男人感受到自己威信被挑战,“你看什么,我不就是说话大声些。” 没想到下一刻被女人扇了一巴掌,“你一边去挡住我看帅哥,滚。” 继而她又盯着陆珩礼,“帅哥加个微信呗。” 商务舱一般都是高端人士,各做各的事,第一次有这种事挺新鲜。 陆珩礼的目光愈发深沉,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飞机才降落。 他按了一下铃,便有人过来解决。 来的女乘务员看着陆珩礼的容貌心里一惊,连忙走到跟前,“先生有什么需要。” 男人摄人的压迫感很强,尤其那双眸子深邃不见底。 “我太太需要休息。”男人的话不言而喻,这里太过吵闹。 阮宜棠薄毯下的手微微一动,眼睛半闭半开是他的一双放在键盘上骨节分明的大手。 本来商务舱他提前让卫阳包了,可是恰好经济舱坐不下,一般他不来过问。 乘务员知道他的意思,恰好耳机对讲机里传来经济舱有座位了。 “先生,经济舱有位置了,您随我来。”乘务员毕恭毕敬说道。 这对夫妇一听,瞬间不买账了,女人气冲冲说:“你知道我丈夫可是京雪报社的记者,我让他曝光你们。” 男的不想惹事,就拉着女人走。 女人眼疾手快直接装作手机掉到地上,闪光灯一动。 她骂了几句就随丈夫往外走。 随即一道声音落下,“将你手机里的东西删掉。” 男人声音清肃冷贵,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女人嚣张大骂。 -“如果我没记错,你侵犯了我和我先生的隐私权,要负责任。”女子声音条理清晰。 阮宜棠这一觉睡得挺好,只是她很讨厌别人在耳边吵。 女子马上删了照片,和丈夫出去了。 陆珩礼这时合上电脑,侧头看她,“演得不错。” 男人眸间带着几分柔和盯着她。 她乖乖坐起,不自然喝口水平复情绪,“你不也是,陆先生。” “飞机降落的时候,我们直接去登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今天星期五,离机场最近的民政局还有半小时下班。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既然要选择呆在他身边,迟早都要领证的。 “好。”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提示了一下,她打开微博上面有最近的关注人消息。 京也: 此时我和太太在领证的路上,祝大家心想事成。 她比较喜欢传统文化,大学选择了中文,也曾读过许多国外的诗。 国外过多坦率叙述,而中式的诗品不尽,含蓄温雅,如一股股涓涓细流。 她那时便萌生了写诗了的想法,后来慢慢发自己评弹的视频,只是不露脸,渐渐地也算替自己找了一个情感寄托。 而京也当时在德国读书,而他也在德国。 从而她就渐渐关注,和京也成为好友,交流国外和国内的诗,慢慢地她也自学了德语,考了翻译证。 她点了进去,只有一片片云,于是留言:恭喜得偿所愿。 很快京也的评论区留言变多,因为京也回复粉丝很少,她算最多的。 许多可爱的粉丝将她的留言置顶, 【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姐姐我还以为你和才子哥哥在一起。 【红配绿是经典】:可以不可以你把他抢回来,呜呜我失恋了。 【骗色可以不能骗钱】:哥你八十岁结婚好不好。 【我是嘴硬才不是心硬】:我的cpbe了,我不活了。 【听说哥是传说】:←_←,你失去我了,哥我是你得不到的人。 ……… 她看了看留言,小朋友留言很调皮,有许多人讲述暗恋关于自己的故事。 她点到自己的主页,发了第一条文案:我想得偿所愿是一种美好的期待,祝每个人暗恋成真。 她是不是得偿所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在她的身边。 陆珩礼回头看她嘴角浮起笑意,有些好奇问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回眸淡淡一笑,这个男人即将和她要领证了。 不急,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是来得及,是久别重逢。 … 出机场的时候,路边有一辆卡梅隆,非常低调不起眼,挂着帝都的牌子。 卫阳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接过两个人手中行李。 “太太好,我是卫阳,负责先生的日常起居。”卫阳恭敬说道。 她伸出一只手轻握,“我是阮宜棠。” 眼前女孩让人一亮,典型的东方美人,瞳若秋水,一举一动温婉端庄。 “去最近的民政局。”陆珩礼悄然说道,眸中平静,实则看了他一眼。 卫阳急忙回神,家主这是有些不悦了,看来这太太是先生亲自求回来的。 第39章 领证 卫阳将车停在民政局门口,便下车拉下车门,“先生太太,到了。” 陆珩礼迈着长腿下车,阮宜棠默默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民政局,手紧紧地握着。 卫阳以为她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太太。” “嗯…”她有些迷糊无措地看着他,但是很快恢复理智,“抱歉刚刚有些头晕。” 她刚准备下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她眉心微动,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手心。 陆珩礼幽眸一闪在两人的手上,他缓缓握紧,“牵着你会安全一些。” 她愣了愣原来是他向自己解释,“嗯。” 卫阳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先生里面交代好了,您进去就行。” 民政局大厅这时没几个人,突然一对璧人进入,令大家精神不少。 “你好,有什么需要的。”门口有人问道,只是女孩扑棱的大眼睛落在两人手上略微有些失望。 阮宜棠没有错过对方的神色,反而低头一笑,“领证。” “小姐先生这边请,先签资料。”小姑娘乐呵呵说道。 两人不一会儿就填好了资料交到了窗口里面,等里面的人登记好。 两人又去隔壁准备照相。 “先生太太靠近些对对对,先生的手搂住太太的腰。” 随着摄影师的拍照,而阮宜棠无法忽视腰间的大手,侧头看,那种炙热的心跳又开始。 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缺的皮囊,她都有几分自愧不如。 随着钢印的落下,两人手中分别落下一张结婚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她微微喘口气,没想到她下一刻就变成了别人的妻子。 人生机遇真的很神奇。 明明之前不可能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微小的咕噜声。 陆珩礼长眸一闪,顺手拿走她手中的结婚证,“回家吃饭,下次不会了。” 她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目光凝固。 家,是与他的家。 “你不想回去吃,我让卫阳找地方也行。”陆珩礼以为她等不了回去。 男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台阶上,夕阳的碎光坠落在他的眸中,浩瀚无垠。 一瞬间她有种感觉两人仿佛是老夫老妻好久。 直到她的手被握着,迷茫的眼神瞬间消失,“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不太适应。” 男人牵着她慢慢走,温柔回眸,“慢慢来,有我在。” 她微微松口气,此时她的丈夫在牵着自己走上属于他们的一生。 慢慢来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故事。 —— 御雪园。 随着铁门缓缓打开,警卫赶紧过来站成一排。 庭院灯四处亮起,此时两人下车往客厅走去。 吕嫂一瞧有人来了,赶紧让人去上菜。 进入客厅,陆珩礼牵着她来到了沙发区,红木桌上早已摆好了茶和其他饮品。 吕嫂瞧着男人身边的女子,眉开眼笑道:“太太您可以喝酸梅汤,常温的。” 阮宜棠不动声色将手撤回,又环顾了一眼大厅的装修。 四周很简洁复古,背面的墙上是八大山人朱耷的《古梅图》,小雪纷纷,红梅灼灼,似有暗香传来。 东面是吴昌硕的书法,字体厚重有劲,写意十足。 吃饭的时候,吕嫂将人都撤了出去。 她没想到她在温家的习惯同他一样。 于是便沉默开始吃饭。 “这个排骨尝尝。”陆珩礼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 她低头轻轻咬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这是宜城的做法,甜糯软香。” “是,吕嫂是宜城人。”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神闪了闪。。 她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冷意,虽然很快消失。 因为之前一直在飞机上睡觉她有些饿了,所以食欲很好。 没太过多关注旁边的人。 陆珩礼将最后一只白灼虾剥好,她吃完了后才后知后觉,桌上大部分菜都进了她的肚子。 他似乎没太吃多少。 远处的吕嫂笑眯眯看着他们,“珩礼今天比平时都多吃些,看来新太太很好,不过怎么这般突然。” 卫阳尴尬咳嗽两声,“家主回国前就通知准备好文件,我还以为是和池家。” “哦,不重要,我倒觉得太太比起那池家小姐强很多。”吕嫂眉眼愉悦。 帝都池家大小姐池明栀是有名的名媛,池家这几年才勉强在帝都站稳脚跟。 池明栀,有人曾见到其一面,落雅中慧,明矜娇媚,是帝都第一名媛。 “太太要是在就好了。”吕嫂望着隔着池塘的戏楼,正屹立在山水间。 卫阳神色微凝,隐约有些担心,“老家主那边目前应该知道这件事了。” “珩礼的心性你该知道。”吕嫂默默关注着两人,“他做事之前应该考虑到了一切。” —— 吃过饭后,陆珩礼和卫阳去了书房处理公事。 临走时看她一眼,他有几分迟疑,“你需不需要我陪你。” 阮宜棠看卫阳好几次有话说,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没事,你去忙吧。”她淡淡说道,她一向不太喜欢粘人。 吕嫂便拉着她出去走走。 她才发现这里很大,刚才进来看见只是冰山一角。 吕嫂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解释道:“这里从前是太太住,后来就是他一个人。” 阮宜棠心里微微一颤,这么大的地方,他一个人住。 那种巨大的孤独感她曾经也有过,一点点会渗入你的骨子里,然后冷却下去。 “这里是老家主送给太太的,占地面积一千亩,北面是主院凝翠阁,南面是鹤阁,东面是客人来的厢房,至于那西面是藏棠院,时常会有人送东西给先生。”吕嫂如数家珍一般。 阮宜棠眉眼浅动,眼前的一景千秋,无论是从布局,保留原始特色,中式庭院的审美很绝。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面前的百亩池塘上反映着一座戏楼,很是逼真。 她刚才未看见,此时大雾散去,这才是戏楼的真面目。 戏楼耸立在水面,看上面的痕迹,已经有很长时间。 “以前太太总在那里唱…”吕嫂默默一笑,“当年老家主和太太可是人人都羡慕的一对,后来…不提了。” 第40章 我相信陆太太的管家能力 夜色里,她眉眼一动,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吕嫂继续说道:“太太会一直陪着先生吧。” 一直是一个很久远的承诺,她不知道与他的合约能到何时。 许久她沉默地看着水面。 吕嫂微微叹口气,“太太是个很好的人,先生也是,好人一生平安。” 阮宜棠深深回眸,像是承诺一般,“只要我还在,我会陪着他,您放心。” 吕嫂微微勾唇浅笑,“太太是一诺千金的人,我相信太太。” — 行李已让人拿去凝翠阁,她推开大门,发现这里依旧是海棠花,棠色如海。 院墙是淡淡的白色,中间留着一个六边形的窗户,可以看到另一个院子的景色。 她记得那里是鹤阁,那这里是主院。 他竟然留了主院给自己。 她站在院子里,月光淡淡洒在小径上,花瓣上凝结着淡淡的霜色。 这时他应该要睡了吧。 忽地她准备进主卧,发现左面墙下站着一人。 月光淡淡,他长身玉立,眉宇间看到她一怔。 抬着脚过来,等到他站在她面前。 她才发现两个院子是通的,他的眉眼之间带着疲倦,“你忙完了。” “嗯,还没睡。”他深深看她一眼,精神还可以。 想起她在飞机上娇憨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你找我有事。”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又互相一愣。 “去鹤阁吧。”他看她一眼,便抬脚转身往前走。 阮宜棠慢慢跟上,男人走得很慢,与她节奏一致。 到了房间前,她犹豫不决,最后又想了想,貌似他们是夫妻,两个人相处也没什么。 这里的室内很清幽,家具很简单,书桌后放着苏绣的屏风,上面绣着白玉兰。 而左边是一墙的梨花木书架,上面摆了许多书。 她靠近随意翻了翻,竟然都是一些德国人的书,金融,哲学,诗歌都有。 “你喜欢。”一句话低沉的男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她点点头轻笑说:“之前会读一些,我可否借这里的书去看。” 陆珩礼看她还有些没有适应角色,而是示意她坐下。 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棠棠我们现在是夫妻,不分你我。” 阮宜棠浅浅低头,隐约有些不安。 他好像来真的一般。 “你放心我会当好陆太太的。”她俏皮一笑,“不过既然我们暂时是夫妻的话,这里的书我就可以看了。” 陆珩礼深深垂下眸,罢了,第一步都成功了,其他不急。 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盒子,走过来放在茶几上。 她疑惑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三把钥匙还有一块印泥。 “这三把分别是藏棠院还有戏楼以及家里保险柜的钥匙,还有你把指纹按下。”陆珩礼看她没反应过来的的样子。 “什么…”她眸中惊愕万分,他要将这里的一切交给自己。 她小声说道,这太重了,“我没有管过家,我觉得自己胜任不了。” 陆珩礼俯身双臂扶住椅子,两人目光瞬间靠近,他的黑眸很深邃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她心里默默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稳定情绪后再一次看他,“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陆珩礼发出低沉的嗓音,如淡淡的风声,“我相信陆太太的管家能力,而且…” 他卖了一个关子,瞬间引起她的好奇心,忘记两人尴尬的场景。 “而且什么。”蓦然两人鼻尖擦了擦,她再一次不争气脸红了。 她身体微微后倾,脑子里那根弦越绷越紧。 陆珩礼站起坐到一旁,像是没发生一般,“你再看看盒子里的白纸。” 她才发现上面写着一些名称:上等翡翠手镯一对,琉璃宫灯一对,芙蓉玉簪十支………整整罗列了十几页。 另外还有一份协议,是转让给她的店铺。 “都给我的。”阮宜棠愣了半分,只是她不知道为何给她,“太重了我不能要。” 他则是慢慢大手盖住她的手,目光认真,“聘礼,陆家少夫人应得的。” 她目光微微一凝,这也太重了,她如果签订协议,至少陆家40%的财产都会到她名下,这只是不动产。 “我母亲留下的,你若是不要会给不相关的人。”他继续解释,温柔盯着她。 阮宜棠之前从老太太那里知道,当年温舟烟疯了后被接回温家,然后车祸去世,陆衫廷又娶了一个女人。 她想守护他。 “好,我日后还你。”她便低头拿起一旁的笔开始签字。 而陆珩礼手机响了一下,是卫阳发来的消息,【按照您的意思,立了遗嘱,还有您各种保险,受益人都是太太。】 她签完字,突然想起吕嫂的话,“你在国内一直住这里。” 陆珩礼起身走到门前,院子里虫鸣四起,流水淙淙。 “嗯,母亲不在了。”他回答的时候,带给人一种巨大的孤独感。 悄悄走到他身侧,拉起他的左手,“在我们约定结束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珩礼凝视着她,“你可怜我。” “不,因为我知道孤独很可怕,如果两个人相互取暖会好些。”她说道。 “取暖”两个字似乎有一种暧昧的感觉。 他的手好冰,几乎没有温度。 “还有。” “因为我们是夫妻,关心你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她红着脸说道。 而她的脸上那抹胭脂红他并没有错过,真难为她了。 陆珩礼回握住她的手,目光看向月亮,“谢谢夫人关心。” 他的语气温和,与平日里的他差距很大。 阮宜棠眸中泛起好奇,又默默看他一眼,“应当的,不用客气。” 她在这里随意挑了几本书,便回去准备休息。 陆珩礼看她离开,墨眸中墨色涌起,又拉开书匣,里面放着一对半成品戒指。 他拿出工具,将小红宝石颗粒点缀到女戒上,最中间是花蕊,而戒指周身是金丝编织的,花瓣有十二片。 而男戒中间是中间是简单的玉石,戒指是密密麻麻的藏文,戒指围内部刻着一朵海棠花。 卫阳走进来的时候,看他忙碌,“您还不睡,后天您要回去一趟陆老那里。” 他最后一个做戒指的动作完成,“请苏家苏宛宁上门,她来未带几件衣服。” 第41章 救猫 阮宜棠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她睁开眼睛发现光线落在原木板上,连忙起身穿上鞋拉开窗帘。 院子里有一辆黑色奔驰停着,陆珩礼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回眸看了一眼二楼。 她与他的目光微微相撞,每次有种心要跳出来的感觉。 陆珩礼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不用叫太太。” 吕姨笑眯眯答应。 司机将车开走后,她才转身向洗手间去。 下楼后,餐桌上早点都放好了,大部分是宜城的做法,一粥一糕点,还有西式。 正当她吃的时候,看见白粥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我的电话和微信,你看到加下,结尾依旧是海棠花。 她拿出手机照着上面添加,不一会儿搜出一个图像,图像是好像很模糊,像是悬崖边。 名称是“雪臣”,一眼看到这个图像很有种熟悉感,她点了申请。 车里司机今天接到通知要替高层开车,有些忐忑不安。 只听手机一响,车窗上折射上男人的墨眸,璀璨星辰点点,手指一点便通过。 她的图像是琵琶图,再点进朋友圈,只有一两个朋友圈。 而且再往下刷也没有。 司机刚才感觉温度还不低,这会儿怎么可能有点冷。 阮宜棠看着不由得松口气,平时微信里大部分都是老客人,她的微信大部分交给木梨月用来发宣传。 不过小部分是自己写的文案,所以她想了想以防后面刷屏,他会觉得烦躁,于是把他搞了个分类【朋友】。 想了半天她备注了“陆先生”三个字。 卫阳走进来,“太太苏记说今天上门不了,可能您需要出去。” “苏记,是做衣服。”她疑惑几分。 卫阳便解释道:“先生说您来帝都走得匆忙,想给您备点衣服。” 她思量片刻,正好她想出去转转,毕竟以后她大部分的时间在帝都。 祖母留下的几处店铺也在帝都,她打算去看看经营的情况。 — 苏记在一个旧巷子里,她慢悠悠走进去。 巷子两侧种满了蓝色的绣球花,风吹动,蓝色美得醉人心魄。 小橘猫懒洋洋躺在树荫下睡着,朝着她叫唤一声,而后又悄悄跑开。 恰巧这时有一辆车从她身边路过,将水潭里的水溅到她玉白色的裙子上,她眉头凝了凝。 而这时那只小橘猫跑了出来,正好在路中间。 她连忙上前抱起猫儿,猫儿像受惊了一直叫唤。 红色法拉利下来两个女孩,长发烈唇,气质明媚。 有一个拿下太阳镜,露出一张恶狠狠的脸,“你是不是找死,想死一边去想讹钱没门。” 阮宜棠一边安抚怀里的猫儿,一边微微蹙眉,神色已是极大的不悦,“这条路是你家的。” 一句话将对方噎住,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怼她。 陆意浓有些无语,随即插着腰嚷嚷,“你知道我姐姐是谁,敢如此无理。” “我管你是谁,损坏对方财物就得赔钱。”阮宜棠看着自己的裙子有些心疼,这可是之前在宜城苏澜月花了半年手工做的。 陆意浓很不爽,刚想说些,池明栀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阮宜棠轻轻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温雅似白莲,墨黛如春山,夹杂着一丝羸弱。 不是个善茬。 “小姐是我妹妹太过于鲁莽,您的损失由来我来赔。”池明栀从包里拿出钱,走过去放在她手上。 二人上了车,车经过阮宜棠身边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未婚夫喜欢…”之类的话题。 陆意浓撇撇嘴,有些不悦说:“明栀姐,你为何让那个讹人的女的,她竟然敢向你要钱。” 池明栀摇摇头,装作咳嗽的样子,“你呀太冲动了。” “姐姐你太善良了,要是我非得把她送到警局去,哼。”陆意浓直接气不过,“整个帝都谁不知道你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她竟然不知道。” 提到陆珩礼,池明栀苍白的脸色一红,那双淡眸藏着欢喜。 “我哥哥娶了姐姐,是他的福分。”陆意浓悄悄说着,“我也只认你一个嫂嫂,其他的人我都不认。” 两人下了车进入苏记,没想到里面的人告诉她们,他们老板不在。 伙计便提醒道:“两位有没有预约。” 陆意浓直接红了脸,她曾经拜托许多人,却没有缘分见到这位女老板,只能来这里堵人。 “没有又怎么样,我姐姐来你们这里做旗袍是你们的荣幸。”陆意浓红着脸说,她不想在姐姐面前失了面子。 伙计见了太多这种名门小姐,苏记在帝都开店已有百年,向来接触的世家子弟,还是豪门数不胜数。 “抱歉,没有预约做不了。”伙计说完又干自己的事去了。 陆意浓直接将柜台上的绸缎甩到了地上,“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 “意浓…”池明栀叫住了她,朝她摇摇头。 伙计头一次见到这般难缠的客人,朝另一个人示意眼神。 正在这时一只小橘猫叫了一声,一下就冲进了从后庭而来墨红色的身影怀中。 苏澜月宁手里夹了一根烟,烟气若明若现,风情万种,魅眼横生。 “受欺负了,告诉麻麻谁欺负你。”她抚摸了一下猫儿的头,“要做一只好猫儿,狗仗人势可不行。” 这话一出,陆意浓顿时黑着脸,“你是这里的老板对不对,赶紧给我姐姐做旗袍。” 苏澜月懒得看她,“送客,苏记以后将他们拉入黑名单。” 池明栀有些不悦,帝都整个做旗袍苏记是最好的。 “苏小姐好,可否交个朋友。”她眉眼生动,惹人怜爱。 苏澜月瞧她一眼,“苏某不缺不安分的朋友。” 这般直白,她们该是听懂了。 门口传来一道淡雅的女声,“猫儿的腿受伤了,您可以包扎一下。” 苏澜月抱着小猫儿,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一愣,转身与门口的人遥遥相望。 阳光撒在她沾满污水的白裙上,眸似秋水,向她盈盈一笑,“苏老板可有空。” 伙计突然想起前天约好的,是帝都陆家来的人,说是陆家主的夫人会过来。 “夫人里边请。”这可是大客人,对方身份不低。 帝都陆家,这几个字举足轻重,本来约好上门,可自家老板实在走不开。 第42章 夫人很好养活 苏宛宁十分激动,没想到她在帝都。 小猫儿直叫,感觉主人不对劲。 伙计赶紧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苏宛宁目光微微一凝。 “请夫人去后面。”她缓缓说道,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女人。 伙计直接说:“两位请。” 池明栀目光闪了闪,捻着手帕,“没想到小姐这么年轻就嫁人了,刚才一面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可不可以我和你们一起。” 苏澜月看着阮宜棠咨询她的意见。 阮宜棠走进来,连给池明栀一个眼神都没有,“我不记得我有朋友,也高攀不起。” 苏澜月轻摇真丝扇子,眉眼微弯,这丫头向来冷心冷性。 她们可是经过长时间成为朋友的,那个女人一看目的很明显。 两人去了室内。 池明栀和陆意浓只能离开。 “这老板不识好歹,姐要不…”陆意浓有几分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哥,听说他从宜城回来了。” 池明栀这才脸色好些,眼下不能惹事,今天这个女人她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心里隐约有担忧。 “我记得附近还有旗袍店,不如我们去逛逛。”池明栀想了想,见他的话她要惊艳众人。 陆珩礼只有她池明栀才能配上。 — 两人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树下,那里放着一架古筝。 小橘猫冲进花丛中,两只奶呼呼的爪子在抓蝴蝶,花香氤氲,好不惬意。 苏澜月一笑,眼尾上扬,“陆夫人不妨去换件衣服。” 阮宜棠瞧着自己这身,眼若秋波横动,“这账苏老板可要替我报销,你家猫儿差点见阎王。” “好好好,算我账上。”苏澜月扇子抵唇轻笑,这丫头向来不吃亏。 等她换好旗袍出来,葡萄藤下琴声阵阵,旁边香炉清香弥漫,琴上的手白皙纤细。 她双手拍了拍,“一个月没见你的技艺越来越好。” “那也是阮老师教得好,不过这身挺适合你的。”苏澜月美眸瞥了一眼,“你果真适合苏绣。” 美人如玉,衣上添花。 阮宜棠浅浅一笑,坐在一旁,“不问我为什么在帝都。” “你也没问我为什么叫苏宛宁。”苏澜月微微一笑,“不过有一个问题,怎么你成了陆夫人。” “此事说来话长,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他才领证。”阮宜棠说起他时耳根泛红。 苏澜月重重点头,又默默说道:“难得见你害羞,阮老板。” “以后怎么叫你。”阮宜棠端起清茶,用茶盖拨动茶水。 苏澜月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默默撑着下巴看她,“澜月是我的字,宛宁是我的本名。” 看着眼前淡然处之的女子,她觉得有趣,“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阮宜棠隔着淡淡的茶汽看她,“帝都苏家以刺绣闻名于世,传女不传男,她是第一个采用双面绣法的,而且将各种意象加入,成为苏家第二十五代传人,人称“鬼公”。” 苏澜月没有意外,“这身衣服挺适合你,十几年终于有人穿了。” 阮宜棠听出她话里有话,“你来宜城为了找人嘛。” “不仅仅是找人,还有…”苏澜月神色一暗,“不说了我替你量量。” 她突然记起在宜城的时候,苏晚告诉她每年苏宛宁会去一座山下烧纸。 她偶尔问起,对方告诉她,她的一个好朋友死在这里了。 — 从苏记出来,天色已黑,巷子路边摆了一些小吃摊。 烟火萦绕,她频频回头,小时候奶奶在时,她常常缠着她要糖葫芦。 最爱这浓浓人间烟火色。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来的时候她告诉卫阳自己可以打车回家,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苏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路,她想了想找个屋檐避避雨。 很久雨一直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痕迹。 湿气不断从周围传来,直到前方传来一阵温润的声音。 “要不要吃糖葫芦。” 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来。 卫阳撑着伞,“先生一回御雪园没见您,就出来接您了。” “抱歉,你下班还要过来接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 陆珩礼则是直视她,“担心你是一个做丈夫的基本要求,你无须有负担。” 她接过糖葫芦舔了一口,甜甜的,蔓延在唇齿。 伞下她的手挽着他强有力的臂膀,长巷里的黑夜此刻如同褪去。 他在牵着她向光明的未来去走。 不知是糖葫芦甜,还是心里甜。 上了车,车里空调温度适宜,她感觉一点都不冷。 而她的座位上还有一双平底鞋,她愣了愣换上,正好脚痛。 “太太喜欢吃什么。”卫阳一边开车问道,“最近有几家餐馆不错。” 她迟疑看向旁边的人,男人额间的碎发有些打湿,“你还没吃。” “先生这不是等太太。”卫阳淡定说道,往日基本先生都不吃晚饭。 她心里颤了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他担心自己。 “想吃什么。”陆珩礼看她呆呆的样子,“夫人若是不回答,恐怕到家里都九点了。” “我不挑食都好。”她快速说完。 刚抬头对方默默看着她,挑了挑眉,“夫人很好养活。”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她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第一次见这样有温度的他,就像烈焰遇见冰山,为他臣服。 岁絮居。 门口有人下来接人,阮宜棠没想到是这里。 “这里的老板据说是宜城人,想来夫人和先生喜欢。”卫阳缓缓说道。 陆珩礼和她下车,卫阳将车开去停车。 两人进了包间,便有服务员进来服务。 “你想吃什么自己点。”陆珩礼将菜单推给她。 她随意翻了翻菜单,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梨汤来一份,再来几个素菜,肉的话要一条蒸鱼和水煮肉片,不要辣谢谢”。 等菜上桌,她主动盛了一碗汤给他,“你肺不好喝点这个。” 陆珩礼坐在那里,目光深邃看向她,指尖接过白玉碗,“夫人关心我。” “对,我答应…”她刚要说出口,幸亏直接停住,“我答应奶奶的,你吃饭都没吃多少。” 小姑娘唠叨他,但又害怕他烦躁,“抱歉我越界了。” “妻子管丈夫天经地义。”他嘴角微微上扬。 她闷着头吃东西,感觉旁边这个人很会撩人。 他是不是换了壳子,只觉得自己心底一股温火在逐渐燃烧。 她吃得太急有些噎住,直接拿起旁边的白瓶子倒了一小杯,喝了一口是果酒。 没几下就感觉晕晕的,果然大意了。 第43章 肾上腺飙升 他吃了几分钟,旁边静悄悄的,一看她睡地正香。 眉眼娇娆,肤色白里透红,透着一股清丽。 看来只能先送她回去了。 想了想,男人将人抱起便打算离开,怀里的人睡得正熟。 回到御雪园的时候,他便吩咐人去找解酒药。 刚将人放到床上,打开床头的灯,他将西服外套脱掉,只因为某人紧紧拉着。 他将袖口解开半挽,手臂上的肌肉是小麦色的,又野又欲。 吕嫂拿来水看了一眼,“先生,要不我来照顾太太。” 陆珩礼默默看了一眼她,“你去睡,这里有我。” 他刚打开药盒,没想到转头床上的人正目光炯炯盯着他。 她向他勾了勾小指头,他下意识靠近,女人唇边果酒的酒香环绕。 “要不要听故事免费的。” 阮宜棠小声说道:“你可是第一个听我讲故事的人。” 陆珩礼拉了拉领带,领口微开,整个人有种禁忌的欲感。 她以为他不愿意,又靠近一步,紧紧盯着他。 眼前的男人长得真好看,好像他啊。 陆珩礼沉默片刻,不自然挪开眼神,“你讲。” 她一听十分开心,“我从前喜欢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很难过的,后来我们很长时间没见过。” 陆珩礼神色一暗,大手扣住她的手,声音低沉,“你喜欢过其他人。” 她像是清醒几分盯着他,“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暗恋一个人好辛苦。” 听到那个人不喜欢她,他松口气。 他微微低头,忽然看向她,“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她乖乖点头,眸色十分好奇,“什么办法。” “那就是喜欢另外一个人,这样你就会不辛苦了。”他一字一句说道。 阮宜棠默默低头,又认真一想,“真的?” 男人眉眼矜贵,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靠近她,“相信我。” 她又进一步问:“那你觉得我喜欢谁比较好。” 陆珩礼认真看她冥思苦想的小脸,“棠棠可以尝试喜欢我,我会对你很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子,轻轻将海棠花戒指戴到她手上。 她愣了愣,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喜欢眼前这个人可以忘了他。 她盈盈一笑,一脸认真,“那我从现在就喜欢你,不过你也只能喜欢我一个。” “你能做到吗?” 她看似醉了,那种骨子里的霸道也在,属于她的东西只能是她一个人。 “可以。”他回应。 阮宜棠又继续问:“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 “我会尊重我妻子的自由,让她觉得快乐,也会视她是我独一无二的信仰。” “我会做饭,收拾家务,还会挣钱。” “她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爱我就好。” 阮宜棠满意点点头,又想了一会儿,“其实我养你也行,我也会只喜欢你一个人。” “如果你有一天违背良心,我会抛弃你的。” 她说话很决绝,带着一股狠劲。 他轻轻起身,目光坚定,“抛弃我夫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继而他又向她发出邀请:“阮小姐要不要谈恋爱。” 阮宜棠浅浅点头:“要。” 她说完一股倦意来袭,没想到就慢慢睡了过去。 台灯的光淡淡落到她脸上,她的容颜很恬静,狐狸眸闭着。 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她额间的长发勾到了一边,他慢慢弯腰下去。 “棠棠谢谢你愿意尝试爱我,现在不爱也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他以为他不会再爱人,可是家里有联姻的想法,他第一个想到就是她。 从前她是妹妹,两人之间隔着规矩。 可是现在终于跨越千山,她来到他身边,只要他爱她就好。 陆珩礼的妻子不需要显赫的家世,也无须任何的东西。 只要是他心仪即可,他可以无条件爱她。 身为上位者的他甘愿折腰。 他俯身靠近她,帮她盖好被子,“棠棠,我很想念你这些年。” “不急,我会等你慢慢爱我,哪怕是一点点。” “只要你愿意爱我就好。” “也许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我们,你若不是不愿意日后,我会放你走。” 窗外花影阵阵,雨声落到芭蕉上,一切静默了下来。 他就像一个赌徒,在给他和她一个机会,她是否会爱上自己。 光影下,他悄悄五指扣住她的手,俯身在她的耳边,“晚安。” 又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耳垂,目光虔诚。 她睡得很沉稳,周围的气味里有股淡淡的柚子香,嘴角不由勾了勾。 睡到后半夜,她被渴醒了,打算出去喝杯水。 端着水杯想去阳台透透气,没想到果酒都能醉。 阮宜棠你可真行。 只是为何怪怪的,她竟然感觉到他在梦里吻她的耳垂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对肯定没休息好。 往阳台下看,鹤院还亮着,他最近挺忙的。 又想了想下楼去厨房看了看,有牛奶和面包。 热了一杯牛奶,转身回卧室披上衣服。 敲了敲门,她便离开了。 陆珩礼正在批改文件起身打开门,发现门口的牛奶。 桌上手机响了。 她发来的消息:【记得喝。】 她正发消息时,发现手上的戒指,微微愣住。 细心回忆起什么。 隐隐约约只想起了几个字… “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要。” 难道梦里的吻耳垂是真的,她一下全身血液沸腾,手默默摸向耳垂。 他想和自己谈,她不可置信捂住了嘴,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说明他也是对她有一点点喜欢的吧,肾上腺飙升,她有些眩晕。 — 另一边,池明栀将陆意浓送回的时候,看她有些不对。 陆意浓眉头紧锁,刚才两人从旗袍店出来的时候,她仿佛隔着街道看到大哥的车一闪而过。 “明栀姐我看到大哥的车,你看到没有。” 池明栀目光微微一凝,“你哥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那里很脏的。” “对了明日我听说他会去看大爷爷,你有没有要带的话。”陆意浓开心看着她,“他去池家也不远了。” 池明栀嫣然一笑,“没什么要带的,我相信他心里有我。” 小时候世家宴会里,有好多小孩觉得她体弱孤立她,唯独他没有歧视她。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陆家长子,帝都不可高攀的存在。 第44章 帝都司家司凛砚 菩玉会所,1号包厢。 会所主管大气不敢喘站在门外,今天帝都权贵人物都商量好了来这里消遣。 每次来之前他都要找人算一卦,看今天自己运气。 这几位爷很难聚集到一起,单独拎出一个都是有名的世家子弟。 祁之辞双腿交叠,眼尾散漫,长指夹着一根烟,瞥了一眼旁边几个,“我可是跟陆哥去宜城了,我们关系才是最铁的。” 司屿舟手里摇着红酒,桃花眼微微上挑,妩媚一笑,“我可没听说当事人说,你莫不是哄骗大家的。” 他对面男人姿态端正,一双温润通透的眸淡淡扫来,暗光下脸部比例十分优越。 “得,有些人就是爱说谎。”司屿舟挑了挑眉,抿了一口红酒。 祁之辞有些气急败坏,从小这家伙嘴上功夫了得。 他今天非得给这家伙一些教训。 陆珩礼目光冷冷向门外一瞥,那深邃的眸色暗了暗,表情意味深长。 “司上尉,好久不见。” 随着这道凛冽的声音落下,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人。 来人上身是黑色的冲锋衣,下身是黑色的皮裤,脚上是黑色的长皮靴子。 那张脸才露出,眉眼果断,透着一股狼的狠厉,野性与桀骜不驯同时在他身上出现。 而他的眉毛间有淡淡的伤痕,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司屿舟放下酒杯连忙跑上去抱住他,一脸兴奋,“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凛砚表情不为所动,而是冷冷看向陆珩礼。 那种目光有压迫感,明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在场的人感觉到一场无声的碰撞。 两人之间在彼此对峙,是一场心理战争。 陆珩礼淡淡扫过,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散发出一种雪山压顶的气势。 “陆家主何时喜欢喝茶了,司某倒是要讨教讨教。”司凛舟三分经心七分试探。 司屿舟看着两人的见面,想起从军司家与从政陆家是世交关系,这两个人是各自家族最优秀的长子。 当年有一个机会,可以在世家中选拔优秀之人去走不一样的路。 世家长子中只有两人走到最后。 没想到在身手比赛中陆珩礼故意输给大哥,大哥才会去部队,这些年他一直耿耿于怀此事。 陆珩礼不为所动,冷冷说道:“我身体一向不好。” 司凛砚身上流淌一种冷意,而是走到一旁坐下,“陆家主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要不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陆珩礼瞥了一眼表,好像再无耐心一般,“我不懂司上尉在说什么。” 说完他迈着长腿往外走,不了司屿舟着急了,“陆哥,你这话还没说几句,我还想听你讲讲宜城的风土人情呢。” 陆珩礼似乎没听到,直接迈着长腿出去。 卫阳赶紧跟上。 祁之辞拍了拍手,隔间里服务员一个个开始倒酒,慢慢上菜。 “要不你求我,我可是去了。”祁之辞好心提醒他。 司屿舟冷冷瞪他一眼,“你的性子我相信的话,母猪都会上树了,滚犊子。” 祁之辞恨地牙痒痒,突然想到对面的人,“司大哥。” 下一刻司屿舟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去找礼仪老师学学,一个月不需出门,工作我会找人跟着你。”司凛砚淡淡说道。 司凛砚忽然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刚才那个人的手上的戒指。 祁之辞一边开心喝酒,“哥你还走不。” “以后都会留在帝都。”司凛砚朝着窗外的夜色望去,心里忽然想起了某个人。 他有十多年不见她了。 — 御雪园凝翠阁二楼。 花影淡淡撒在窗户上,阮宜棠坐在梳妆镜前的金丝楠木圆凳上。 早早来的化妆师在替她画眉,镜子中的人淡眉朱唇,淡浓得当,宜室宜家,好一个古典美人。 “太太觉得可好。”化妆师特意提前看了这位太太的相片,“您不满意直接说就行。” 阮宜棠眉眼微动,整个妆容淡浓恰当,不会过分高调,正好是她想要的。 “我很喜欢。”她的语气淡淡,似清晨的薄雾,“不过我觉得胭脂很好闻。” 化妆师眨眨眼,虽然这位夫人看起来性子清冷,可是待人很平和,这在世家里倒是很难得。 一提到这胭脂,她不由得眉开眼笑,“这是我师傅自己做的,她家里祖上就是给宫里娘娘做的。” “不过您怎么看出来的。”她好奇问道。 阮宜棠浅浅一笑,“因为这胭脂中有一味香气不一样,是普通人想不到。” “您说的是白茶吧。”化妆师微微蹙眉,“这味成分很淡的,除非是对茶有研究的人。” 这位夫人一点不简单,说起来早年师傅曾经为了开新品特意去了宜城散心,遇到了一家评弹馆的小姐,才解决了那些不好的地方。 白茶有抗氧化美容的效果,而且味道还不错。 吕嫂走过来提醒:“夫人家里车备好了。” 阮宜棠看着面前一排排苏记送来的旗袍,还是选择了黛青色的旗袍。 最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她推开门,从左到右分别是各种各样的首饰,从项链到耳坠,手镯,还有簪子,西式与中式都有。 她看了看,忽然被一个木簪子吸引了,簪子头部有三片竹叶,竹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耳坠就选苏澜月当时临别送的那对,她一向很少戴镯子。 她没想到他准备到很周全,衣帽间和首饰间还有鞋子都准备了,很多东西真的名贵。 她在宜城除了一些需要的日常用品,大多温家会购买,所以有困难选择恐惧症。 不过好像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与从前不一样。 她换好衣服出来走下楼,吕嫂不禁连连点头,果真夫人是一种清丽温婉的美,让人觉得很舒适。 阮宜棠犹豫不决,“吕嫂你觉得怎么样?” 吕嫂心里有数,看着小姑娘眉间的犹豫,她是想问先生会不会喜欢吧。 “我说真话夫人会不会不开心。”吕嫂笑呵呵说着。 她则微微担忧,第一次有些紧张,“很不好看。” “不,我觉得太太是顶级漂亮的美人,与先生很般配的。”吕嫂卖个关子,“美人悦人更要悦己,太太要对自己有信心。” 她向来不在乎美貌,只是遇到他,一切就不一样。 从温宅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看他。 心生欢喜见君,念之长情见山。 第45章 我天生反骨 迈巴赫缓缓从一个路口拐弯,阮宜棠视线里看到两个站岗的,检查了一下司机的驾驶证便放行了。 长巷格外漫长,开了十几分钟才到了一条庄严大路。 大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此时树木绿荫浓密,叶影俏皮落在她腿上,她眸色颤了颤。 忽然手边手机振动,她查了一下手机是他的消息:【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嘴角浮起笑意,想起昨晚的事,突然想转头回去。 只是这一次她要勇敢,不过她忘记问他一个问题。 心里这般一想,就回复:【应该快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家老宅“紫云厅”,管家向叔走来走去,又看了一眼坐在厅中的男人。 陆珩礼淡淡的视线扫过上面的几个字,神情一顿,想起她偶尔活泼灵动的样子微微一笑。 向叔看向左门而来的老者松口气,这位可不常来,这些年几乎不怎么迈入这里。 想起当年大老爷子寿辰上的事,不仅让陆家在世家出了丑,而且二老爷子和二老夫人也被这位的父亲活活被气死了。 “阿礼难得来看我。”陆臻北拄着拐杖走进来,“你可是稀客。” 向叔连忙将佣人送来的普洱端上去,老爷子一天都离不开茶。 陆珩礼合上茶盖,墨眸恭敬转向他,“爷爷近来可好。” 陆臻北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徐徐说道:“人老了,觉也少了,身体老样子。” 向叔回忆起这几日也觉得有趣,“老爷子退下来这些年就开始管家里后山种的那些枇杷树,每天风雨无阻都要去看一眼。” 陆臻北听之一笑,“人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的事,大概是有遗憾吧。” “阿礼,你觉得呢。” 午后阳光正盛,清风穿过厅前,带了淡淡的凉意。 “遗憾事在人为,没有人可以选择。”陆珩礼微微抬眸,“爷爷觉得打破会不会有新意些。” 陆臻北淡定看他不悔的表情,不愧是陆家新任的家主,“你祖父果真没看错,可是你要知道走上这条路,你要放弃什么。” 男人身体微微后倾,神态如神明一般,“人与陆家我都要。” “罢了罢了,孙媳妇呢。”陆臻北看了看只有他一个人,“不会那阮丫头没看上你,你来骗你大爷爷。” 忽然门口有一个人走过来,向叔一听没有惊讶。 陆臻北:“是意浓那丫头又吵吵闹闹了。” 向叔看着男人无任何表情才说:“不是,是意浓和少夫人吵起来了。” 话音刚落,陆珩礼立马起身往外走,目光极其不悦。 陆臻北连忙说:“这丫头又闯祸了,从来不长记性,小时将他母亲的最后一张照片差点烧了,阿礼差点对她动手,幸亏我拦着。” 向叔听后赶紧跟了上去。 — 门口阮宜棠刚下车,这是一座由过去的史官府邸改造的,大约是明清时期的风格。 大门口有两座石狮子,嘴里含着珠子。 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方还有一面石墙,上面刻着梅花,梅花似雪纷纷,寓意主人清风为官,清白宁守。 门口又一辆车停下,陆衫廷和陆意浓下了车。 陆意浓一下看到她,想起那天的事,直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阮宜棠淡淡瞥了过去,“你好像没有权利知道我在哪里。” “这里可是陆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陆意浓居高临下看着她,“来人把她赶出去。” 旁边的两个站岗人不为所动,陆意浓一下被气笑了。 “你们竟然敢不听我的,我要告诉大爷爷你们欺负我,还有这个坏女人。”陆意浓又气又恼。 从小只有别人巴结她的份,她的父亲是鼎铭集团的老总,母亲是帝都明家大小姐明凝秋。 阮宜棠一听这话,目光瞬间不悦,“坏女人,不知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说。” 陆意浓:“在这里我说了算,你就是坏女人。” “是吗。”阮宜浓拿起手机点开录音,讽刺说道,“我可以告你诽谤罪。” 陆意浓一下愣住,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陆衫廷远远看着这一切,这个小女儿被他宠坏了。 只是他无法忍受女儿被欺负。 “这位小姐不要欺人太甚。”他走到一边,“小意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阮宜棠也不恼,只是对方是长辈,对自己子女太过于娇纵。 “孩子,您一句未免太容易将此事抹去。”阮宜棠坚定说道,“我可没有听说二十一岁的孩子。” 陆衫廷没想到对方扯着不放,能进入这里还是有点身份的。 “你想要在帝都站稳,掂量一下自己力量。”陆衫廷语气不善。 阮宜棠浅浅一笑,十分淡定,“先生恐怕不知我天生反骨,不怕任何人呢。” “你…”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没有教养的女子,又想起今日要见的人。 不会是与那逆子有关系。 下一刻,门内有一人而来。 男人迈着长腿走来,深邃的目光淡淡看了过来。 她也缓缓望去,眼前的男人鼻梁高挺,优雅如同一座氤氲着大雾的青山,又宛若一幅典雅的山水画。 他的眸子太过于深沉冷静,可是下一刻与她的视线相撞,立马变得清澈柔和,仿佛神明这一刻被赋予了人性。 这座青山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她可窥见一丝真貌,又感觉在这场大雾里找不到方向。 他一步步走向她,是明确的,肯定的,坚定的走来。 这一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张俊逸清隽的容颜一点点在她面前变得清晰。 “夫人,她欺负你了。” 男人静穆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十分肯定,墨眸又看向陆衫廷背后的人。 陆意浓没想到她和陆珩礼的关系,难道他们结婚了。 直到她的视线里一只冷白的大手回握住女子的手,男子满眼是倾世的温柔。 她脑子一下炸开,不可能他们是夫妻关系。 明明是… 第46章 占有欲 陆意浓预感自己大祸临头,指着对面的人,“你们…” 男人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他站在浓荫的地方,眸色半暗半明,大雾四起,一股不悦的气息萦绕周围。 阮宜棠微微侧目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前在宜城陆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她随即小手回握,顿时男人神色回笼,再看之时,目色清润似带着朦胧水雾的山川,渐渐变得温柔内敛。 陆衫廷微微叹口气,他与这个儿子应该十二年未见了。 门口宫灯渐渐亮起,一张红色门匾“陆宅”两个字在暗色若隐若现。 “小意和这位小姐道歉。”他太知道自己这个长子的脾气。 当年他母亲唯一的照片被陆意浓差点毁掉,女儿被吓得发了一天一夜的烧。 陆意浓不可置信看着一向疼爱的父亲突然变了卦,“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道歉,我不要。” 陆衫廷连忙叫道:“住嘴。” 他又看向这个长子,中式手工定制西服,尤其是那双冷清禁欲的眸子太像他母亲。 “陆先生家教真不错。” 陆衫廷的耳边传来一阵冷言嘲讽,他不免有些面子过不去。 陆意浓一看自己从小被父亲挂在嘴边的大哥是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的,一下看向阮宜棠。 她一下红了眼冲过去,嘴里一边喊着,“你这个疯女人,是不是你在大哥面前说父亲的不好。” 两人近在咫尺。 阮宜棠嘴唇一勾,而是向前微微走了一步。 连续“啪啪啪啪啪”五个耳光响起,陆意浓像是被打蒙了捂着自己的脸。 陆衫廷没想到这一画面,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儿,“你就是找了这样一个妻子,陆珩礼,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男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两只手替她揉揉打人的手。 阮宜棠有些不知所措,这会不会将父子俩的关系更加僵化。 直到他突然弯了弯唇,俯身看她,眸子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手疼不疼。” “乖下一次想打谁,告诉我就好。” 他哄人的口气很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阮宜棠有些慌乱,他是不是被吓着了,直接左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没发烧啊。”她喃喃自语道,“你不生气。” 陆珩礼揉揉她的头顶,她微微仰着头看他,男人身上分泌出独特的荷尔蒙,使得她的心又微微荡动。 他一边轻轻地替她揉手,语气充满淡淡的宠溺,“夫人是第一个保护我的人,我为何要生气。” 第一个保护他的,原来这偌大的世家里,他虽然登上家主之位,却也孤身一人。 她比他幸运,至少温宅里人人真心待她。 她向他淡淡一笑,她向来对属于自己的人或物都有保护欲。 或者说是占有欲。 她又想起一个问题,“那如果对方我打不过呢。” 陆珩礼盯着她清冷灵动的狐狸眸,“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她紧紧盯着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 陆珩礼琉璃似的目光看着她十分好奇的样子,“打不过,那只能十八年后再当一个好汉了。” “…………” 阮宜棠没想到他给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 “我有个好办法。” 陆珩礼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今日她的性子像是二十二岁这个年纪的。 他配合她的好奇心,当长指刮过她的手心,她眉心微蹙。 她一下不敢面对他,佛心不稳,立马念了念起了经书中的文字。 稳住心神,她认真说:“打不过就跑,你们大丈夫不是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 陆衫廷刚要说些什么。 好几辆车在这里停下,忽然有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阮宜棠抬眸看去,不甚明亮的梧桐树下有一个女子上身穿着黑色皮衣,下身是黑色的皮裙,那张脸明矜艳丽,是一种高调明艳的美。 “我可以听听嘛。” 齐婳走得雷厉风行,直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嫂嫂果真是个美人。” 这话一落,阮宜棠一下面对这么多的人有些慌乱。 不过对面女孩貌似对她无恶意。 陆珩礼看出她的不适,牵起她的手将人拉到了一旁。 齐婳哼了一声,怎么还将人藏起来不让见。 小气吧啦。 向叔走到门口看到地上的父女两人还有陆意浓脸上的伤痕,“这…” 又看了看那位,他微微喘口气擦擦汗。 “老爷子让各位去紫云厅,他等着呢。”向叔说道。 陆衫廷准备扶女儿也进去,没想到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等众人进了门,向叔才恭敬说道:“您还是回去尽快处理大小姐脸上的伤,女儿家总归不好。” 陆衫廷一愣这里的事估计老爷子猜到是女儿动的手,“老爷子还有其他话否。” 向叔:“老爷子劝您多看看眼前人是否真心,不要让有心人利用了。” 这话他听着雾里雾气的。 —— 紫云厅里气氛祥和,老爷子和陆珩礼分别坐在主位。 陆臻北望着进来的小姑娘,神情一愣,不禁嘀咕,这小子眼光倒挺好的。 他向阮宜棠招招手,目光慈祥,“丫头坐爷爷身边来。” 阮宜棠看了一眼陆珩礼,对方轻轻点头。 他应该是陆珩礼祖父的哥哥陆老爷子,是国际上有名的外交官。 她有所耳闻,尤其在新闻采访中,一口流利的德语。 她走过来老爷子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这里。” 齐婳眼巴巴看着自己座位被人坐了,笑嘻嘻说:“爷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那个孙女不。” 老爷子被逗得直笑,拐杖差点被丢了过去。 她悄悄把座位挪到了美人身边,又托着下巴近距离看着这个美人嫂嫂。 她要是男的,也想娶嫂嫂。 她默默瞪了一眼自家哥哥。 陆珩礼压根没给她一个眼色。 阮宜棠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有几分好笑,也许只有他能制止住身边这个小姑娘。 “嫂嫂。”齐婳悄悄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嗯。”阮宜棠轻轻点头,“你说。” 齐婳很似苦恼,“男人是不是喜欢含蓄内敛的姑娘。” 她没反应过来,只见齐婳捂住嘴眼神乱飞,活脱脱像一个神经病。 众人直接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搞怪得很。 陆曦月盈盈一笑,用手帕轻轻掩面,“婳婳,不准无礼。” 继而她又说:“宜棠,我是姑姑,他是你姑父,你身旁那个是我的女儿。” 阮宜棠点点头起身,“姑姑好。” 齐婳神秘一笑,“我妈是外公收养的,并不是陆家人,所以她和舅舅们长得都不像,外公一辈子都没结婚,所以陆家给了小外公。” 她不由得对齐婳增加了几分好感,同样是陆家的人,陆意浓和齐婳完全不一样。 第47章 你心里有没有人 阮宜棠才知道陆珩礼祖父有四子一女,长子陆衫君,次子陆衫廷,三女陆羽鸢,三子陆衫仪,小儿子陆衫宴。 长子陆衫君喜静,在国外大学任教,长年在外,有三女。 陆衫仪是考古教授,整日都在外面,其妻子莫淮秋是他导师的女儿,两人十分恩爱,膝下有一儿一女。 只是陆羽鸢和陆衫宴为何没出现,她微微好奇起来。 齐婳看出她心思,“小姨比我母亲小三岁,她和姨夫都是无国界医生,在一次对外援助中壮烈牺牲了,她一生没有生过孩子,小舅舅是禁忌。” 莫淮秋越看越喜欢,前几日收到消息便和丈夫赶紧赶回老宅,“我来得急未带给宜棠什么好东西。” 说完她将中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摘下戴到阮宜棠手上,“这是三婶婶一些些心意,你别嫌弃。” 阮宜棠看她十分热情,太贵重她不能要。 目光转向喝茶的某人,那人弯了弯唇,眸子洋溢起淡淡的笑意。 “阿礼,你这样就不对了,要让外人知宜棠浑身上下太简朴了,还以为家里破产了。”莫淮秋取笑说。 陆珩礼微微颔首,向她摇摇头。 对方盛情难却,他的意思不要辜负长辈的好意。 便任由莫淮秋给她带上。 “送见面礼我也不能落后。”说话的人正是坐在陆衫君身旁的女子,“我呀前几年得到一块名贵的料子,做了一整套首饰。” 许烟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紫玉飘花首饰,玉质纯净,莹润无比,价值不低。 阮宜棠刚将目光放在上面一愣,想起之前送澜月的。 “宜棠不喜欢。”许烟温柔问道,“你不喜欢的话也无妨,下次我…” 她急忙回神摇摇头,接住那套首饰,“我记得这料子很名贵的,让您破费。”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这句话,死物人戴了才能证明它的价值。”许烟越看她越喜欢,“别有负担。” 坐在一旁喝茶的男人目光微微一凝,看向那套首饰。 明显刚才她心不在焉。 她向来注重礼数,肯定有什么事扰乱她的心神。 —— 饭后天色已晚,众人都宿在了老宅。 齐婳非得和她一起睡,求了她半天她才无奈点头。 陆宅保留着明清的原始风格,现存的房屋120间,正中间是“辞园”,左右两边是“宜园”和“墨园。” 前方客厅是由原来的办公场所改的,因为从前厅周围都是竹林,上面还有一幅对联:笔以作正史明天下,唯今丹心不染间。 宜园这里一向静谧,从屋子里推开窗就可以看见后山。 湖面倒映着青山,视觉上很是享受。 阮宜棠往远处望去,满山的树密密麻麻的白花,在夜里摇摇欲坠。 齐婳看她发呆的样子,也瞅了瞅。 “那是外公种的,每一年的冬至外公都会在那里站一天,好像在等人。”齐婳说起这事,“他们就差一步就可以在一起。” 阮宜棠转身在梳妆台前坐下,一边用玉梳梳头,“爷爷以前也有喜欢的人。” 齐婳:“外公年轻时很帅的,当年帝都有不少人家女儿想嫁他的,可是有一次他去了苏城回来说要结婚,家里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阮宜棠梳头动作微顿。 齐婳想了想:“大约是身份不匹配,那女子是风尘唱曲的,陆家肯定不会同意。” “后来两人有没有联系。”阮宜棠微微蹙眉,“有情人不会放弃。” 齐婳忽然一笑,“外公去找苏城找她,她却像消失一般,对了她叫“怀君”,也许她死了。” 阮宜棠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仿佛感受到两人感情的无可奈何,“怀君怀君,怀念她生命的故人。” 齐婳瞧着她手上的戒指分外熟悉,又拿出手机查了查。 “嫂子你知道这戒指上光一颗宝石就一百万,这足足十二颗,最新的拍卖会上小宝石成交价是一百三十万。” 阮宜棠接过她手里的手机,一瞧页面那颗宝石比她戒指还小一些。 的确挺贵的,而且为何又是海棠花呢。 齐婳洗澡回来看她还在想什么。 她直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不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了解你哥程度有多少。” 一听这个问题,齐婳立马有了兴趣。 “我哥,帝都的世家都以他为楷模,说他温方有礼,矜贵素雅,对了那高领之花挺合适他的。”她如数家珍说道。 “在你眼里呢。”阮宜棠弯弯唇,“你很怕他。” 齐婳一下捂住嘴,她表现很明显嘛。 “谁怕他,他一张冷冰冰的脸,从小小外公对他很严格,他是陆家长子,路都是提前铺好的,所以其他孩子自然与他不同。” “我记得哥哥六岁的时候因为没上古琴课,被烟姨罚跪,你知道他干什么。” 阮宜棠好奇心顿时被提起,小时候的陆珩礼有何表现。 齐婳眨眨眼睛,“我哥他竟然看了一天蚂蚁搬家,还不觉得麻烦,家里拿他没办法,但是他从小学什么都快,直到我外公寿辰上…” 说了好一会儿话,齐婳忍不住随意上床就睡了。 等她收拾完出来,才发现这丫头将被子卷成一团。 她便想出去吹吹风,好久没看月亮了。 古宅赏月别有意境,宜城荷花应该快谢了。 想了想拿起手机便悄悄出了宜园,宜园东面有一处湖泊。 她走了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向叔刚绕着各种园子走了一遍,巡视周围的情况。 看见有个人影从面前走过,又揉揉自己的眼睛。 等再看,他迟疑叫道:“家主。” 陆珩礼望了一眼远处的背影,修长的身影驻足。 夜空愈发阴沉,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家主刚从老爷子那里出来。”向叔问道,“要下雨了。” 男人“嗯”一声,拿走了他手里的伞。 向叔看他去的方向,那不是宜园嘛,对了少夫人住在那里。 正当他离开,耳边响起一句话,“明日去宫云寺。” 向叔神情一震,那里有故人在,老爷子还是放心不下。 —— 她凭栏而望,雨声瞬间就来,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她爬在美人靠上,这里的雨太过锋利,而宜城的雨柔和多情。 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此刻的宁静祥和。 “想家了。” “嗯。”她下意识回应,等睁开眼才发现亭子入口站着的影子。 她连忙坐起来,又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你没休息。” 陆珩礼走过来,离她远一些,“和爷爷说完话,我…担心你睡不好。” 担心你三个字一出,她的眼睛一亮,随着两个人深入相处。 这个人对她好像有一点意思,想起那晚的事。 他说要不要谈恋爱。 她鼓足勇气靠近他,他又站远了。 陆珩礼看她不解,回眸看她,“我身上雨气重,你站远些。” 他的眸子深如古潭,本该是阴冷的,此刻却是温柔四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的瞳色清澈,神态格外认真,“我记得你问我要不要谈恋爱。” 男人定定看她,“想耍赖。” “不是。”她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不,“谈恋爱前提是我们心里都没有人。” “所以你的问题是…”男人看着这个迷糊的小姑娘。 阮宜棠正对着他,“你心里有没有人现在。” “棠棠,我只想与你共度此生。” “那个人只能是你。” 他曾经少年经历过人性,亲情的血杀,那样难的一条路他都走过了。 可是这心里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始终放着她。 第48章 他说,他心动(加长版) 亭外风雨晕染,小径早已被雨水刷成深青色。 亭中的宫灯摇摇晃晃,碎光落在男人温雅如玉的面容上,眸底凝结着一丝丝温意。 小姑娘像是被吓着一般,头次遇见这件事。 眸中不可置信一般。 陆珩礼慢慢走近,长指温柔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不要有负担,在爱情这件事双方都有选择权。” 她再次审视这张脸,喉咙像是堵塞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她望向湖面,碧波荡漾,水面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连带着周围的植物都带了水汽。 就像她此刻的心绪扯不断,也剪不断。 风也轻吟,雨也哗然。 她盯着这双深沉的眸,情绪十分冷静,“我想你身边合适的女人很多,为何是我。” 陆珩礼眸中的幽光似明似灭,随即与她同看这场雨景。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嘛,她想。 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旦认定某种东西,会坚定选择,也会果断放弃。”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你呢。” 她的眼睛立即出卖了她,神色躲闪,也带着一丝丝羞怯。 他早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差点说出:“因为喜欢你。” 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好感能持续多久,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爱人。 迎着他的目光,她鼓足勇气,“陆先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那就从大部分情侣的第一步做起,她想慢慢来。 对他一见钟情是真的。 与他想永远在一起也是真的。 男人墨眸微怔,女孩明媚的笑意触动心弦,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 “好,女朋友。” 缥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两个人同时看雨。 她看雨。 他看她。 “今日我打了你妹妹,会不会不太好。”她担忧说道。 “妹妹”两个字他的神情瞬间疏离,但又顷刻又变得温和。 意识自己在她面前不能太过于严肃。 阮宜棠立即意识到什么,他似乎与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想起来帝都之前奶奶说的那些话,她不免觉得悲凉。 世人觉得这样的世家出身的人是金尊玉贵的人,实际这里阴暗肮脏,人性与血腥的交织。 陆珩礼是陆家长子,自然承担会更多。 长子,长也,家族荣耀与屈辱都会由他背负。 奶奶说,两个孤独的人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他也孤独,她亦如此。 这个人身处高位,克己复礼,他疏离地看着这红尘滚滚的人间。 她心里渐渐充满了苦涩,其实他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 她装作不经意的口吻,感受着冰凉感,“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男人眸底的雾气淡淡褪去,神情一怔,“习惯了。” “习惯了”三个字很淡,她感受到一种沉重感。 忽然她的手被轻轻牵起,冰凉的触感一下点燃她的心湖。 内心深处被触动。 她直直地向他望过来,清雅如皎皎明月,让他堕落红尘。 佛前拈花一笑动了凡心。 “牵手是做情侣的第一步。”他低头沉静看她,“你在关心我。” 她明媚的眸底那股羞怯的红晕更加浓郁,只觉得自己被握着的手温度上升不少。 她清清嗓子,倒是直接说道:“我履行女朋友义务罢了,你别多想。” 陆珩礼看着小姑娘傲娇的样子,也自觉一笑。 阮宜棠也低头一笑。 某天,大西洋两岸的人再次重逢,两条平行线再次交汇。 雨丝散了进来,她伸出手去感受,这是第一次与他看雨。 有幸。 也是幸运,他还在身边。 陆珩礼也回眸望去,她未成为他人之妻。 御雪园的海棠花开了数年,终于等到故人归。 她悄悄踮起脚尖,慢慢靠近他的侧脸,落下一个淡淡的吻。 男人立马搂住她的软腰,眸间积蓄笑意,“夫人这是占我便宜。” “你。”她又气又羞,直到男人搂住她的腰。 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气充斥她的鼻尖,直到将她完全击败。 男人左手托着她的头,将她如珍宝一般拥抱。 她的耳边响起一阵阵心跳的声音,此刻他说:“夫人,我心动了。” 他说,他心意自己。 他这般克制的人能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 怀里的人安静地待着,半天没有回应。 “奥,我知道了。”小姑娘装作疲惫的样子,“我想回去休息了。” 男人的目光炙热无比,她似乎沉溺于这片情网中。 他有意勾引,她有意沉沦。 “棠棠,我是一个俗人而已不是圣人,我想爱人,也想有人爱我,纵然万劫不复。”他将最真实的自己完全展现。 她清楚,他在说他在学习如何爱人。 在云端的神明也会求人怜爱。 但她会偏爱他。 她想,这样的他,她也不觉得自卑。 人生而平等,爱也平等。 暗恋是她,但不代表她这个人生命里都是爱情。 爱情若是锦上添花罢了,她得不到想要的也不会死皮赖脸。 爱己才能爱人。 她有时也在想,他是不是不会再回宜城。 他还是回来了,此刻真真切切站在她的面前。 陆珩礼轻轻抬起她的头,慢慢弯腰,长指拨开她额头间的碎发落下一吻。 “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是,所以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爱都是我们所需要的,它是体验,是经历,更是你人生重大的阅历。” “爱是哲学中最伟大的课题,人人都是研究课题的参与者,只是进去时空纬度不同而已。” 他说话温柔如同薄雾,那双淡淡的眸子却是蕴藏着一股真诚。 真诚很宝贵,遇到真诚的人会更加难。 她回之一笑,想起他送的玉兰花。 “那日你送我的玉兰花我很喜欢。”她眸间笑意浓郁。 她这时才明白一丝丝,原来他在借着玉兰花告诉她他的心意。 这般含蓄内敛的人也难为他了。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的。”她忽然一笑,眸子弯弯。 陆珩礼目光柔和看着她,将她耳边的碎发弄好,“因为我怕吓着你,慢慢来就很好。” 她轻眸一颤,少女敏感的内心他也悄悄考虑到了。 —— 昨晚临睡之前进门,陆珩礼告诉她今日要去一个地方。 此刻他与她,还有齐婳与祁之辞站在“宫云寺”前。 远处巍峨青山,钟声环绕,仙鹤鸣叫,福瑞达意。 “祁之辞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齐婳叉着腰,瞪着旁边这个男人。 祁之辞也毫不示弱,“这寺庙是你家的,就许你拜,不许我拜。” 齐婳:“佛祖才看不上你这种势利小人呢,你…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到底是谁不要脸整天追着我跑,整个帝都都知道齐大小姐为人霸道。”祁之辞洋洋得意地说道。 齐婳一下变了脸,直接过去踹了他两脚,将他的双手反扣,“你再说一个字…” “哎呦。”祁之辞无语至极,“我说哪个字都是真的,比金子都真,你这女人这么粗鲁,谁敢将来要你。” 这句话落下,齐婳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重重踹他一脚就走了。 看着神情有些难过,阮宜棠想急忙追上去。 齐婳看似性子大大咧咧,其实毕竟也是个姑娘家。 祁之辞一边扶着腰,连带着蓝青色的西服被弄乱不少,“嫂子你评评理,她打人还有理了。” 阮宜棠笑而不语。 女孩一般比男孩从心理学来说成熟地比较早。 祁之辞还没有长大。 祁之辞有几分激动跑到她面前问她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 下一刻,陆珩礼直接将人拉到一边,目光淡淡的不悦,“离她远些。” 祁之辞一下被点燃了,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明明自己的妹妹欺负自己,可他也别忘了他们也是兄弟。 “陆珩礼你有异性没人性,我祝你生八个儿子。”祁之辞原地暴走,“你…” 宫云寺山前,此刻人声鼎沸,青烟缭绕。 男人于人群之中看向正在追妹妹的妻子,“要看我太太的意思。” 这下倒成了他秀恩爱的工具人我去。 祁之辞目光哀怨地看着他,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能不能告诉那丫头,我伺候不起那姑奶奶,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份上,我非得…”祁之辞忽然感觉自己背后凉凉的。 陆珩礼凉凉看他一眼,“继续说。” “不说了,我认怂还不行。”他顶着笑脸,这家伙一向护人,“我下次见那小姑奶奶绕着走行不行。” 祁之辞又细心看了眼前这个人的神情,感觉与往日不一样。 不会是谈恋爱了。 人家都说眼睛不会骗人。 这家伙竟然偷偷谈恋爱了,当初说好一起单身的,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的。 他可是一直都是单身。 “陆先生你不会真上心嫂子了。”他好奇问道,“入戏可必然死了。” 陆珩礼连看他一眼都没看就走开了,如果输了,那么他愿意输在她手上。 —— 寺内人潮涌动,来来往往上香的人少。不少。 这里也被称作“小江南”。 她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齐婳,不知她去哪里了。 问了问僧人,说是看到一个女子去了后面的大殿。 这里人寥寥无几,刚上台阶,便看到大殿内跪着一妇人。 她以为进错了,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沉香殿。” 她记得昨晚仿佛听到齐婳说是要去沉香殿拜菩萨求姻缘。 应该就是这里。 她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等妇人起身才往进走。 没想到那妇人起身像是心神一晃,往地上倒去。 她连忙去拉人,将妇人从摔倒的边缘拉了回去。 妇人年纪大约五十多岁,容颜很大方得体,眉间带着一丝英气,那双眼睛宁静锐利。 穿着一身素色旗袍,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手上的白玉镯莹润名贵,不似寻常人家。 舒玉婉抬头看去拉自己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眸底清澈温和,让人一眼觉得很舒服。 阮宜棠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询问:“夫人哪里不舒服。” 舒玉婉才轻轻摇头,又暗暗看她一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但又说不上来。 “我没事,谢谢小姐。”她将手撤回,“小姐为何在这里。” 阮宜棠看了一眼大殿内没有人,便缓缓说道:“夫人可见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姑娘。” 舒玉婉看她不卑不亢,仪态端庄,倒不似帝都那些名门世家小姐。 “未曾。”她轻轻答道。 阮宜棠微微颔首,“打扰夫人礼佛,宜棠这就离开。” 她说完就准备走,没想到却被身后人的叫住,“小姐名字很好听,想必你家人很爱你。” 她瞬间脚步停顿,内心却是突发疼痛,这一刻尤为强烈。 她整理下失措的情绪转过身,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夫人,“我从小只有祖母,还算幸福。” 舒玉婉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疼。 尤其是不敢看向女孩那双眸子,眸子里的沉静温和不是她这个年纪所有的。 “今日遇见小姐也是有缘,不过你愿不愿意听我讲讲一个故事。”舒玉婉真诚看着她,“我这些年很想她。” 阮宜棠不忍她难过,慢慢走过去从一旁的人手里接过三根清香。 她点燃后又插入香炉,青烟淡淡,瞬间变成透明的。 她第一次对旁人生出恻隐之心。 世人扰红尘,低眉跪菩萨。 “夫人不该将自己困在过去,逝者已去,生者向前看。”她望着被世人供奉在大殿内的佛祖,“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命运。” 她忽然明白如果没有来到宜城,也不会遇见他。 舒玉婉走到她身边,目光带着一丝丝哀伤,“我大约是命薄的人,她们两个如果活着,也会同你一样站在我面前。” 她望着阮宜棠,“我有两个女儿,她们小时候都很可爱的,可是后来有人抢走了我的小女儿,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我丈夫说她死了,可是我不相信她明明没有死。” 舒玉婉瞬间激动起来拉着她的手,“你也相信我的对不对。” 她如此迫切想要得到她的肯定,眼底的难过一闪而过,“我只有我的卿卿了。” 她瞬间激动起来。 阮宜棠上去握住舒玉婉的手,她看到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 妈妈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原来被母亲挂念的那个女孩子如此幸福。 “你是谁。”一道凛冽锐利的声音传来,门口走来一人。 那人看到舒玉婉的样子连忙走过来,连带着看她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第49章 软肋 男人声音凛冽而又渗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身形挺拔修长。 当那张脸转过来,阮宜棠微微一惊,他的黑眸像夜色中的鹰眼,让人无法逃避。 他的目光太过于锐利,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解剖一遍。 舒玉婉一愣他怎么来了。 司凛砚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妇人,“送夫人回去。” 大殿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男人锐利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阮宜棠没有说话,看到妇人有了保障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门口立即有两个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先生这是何意。”她转过身冷眼看着他。 司凛砚黑眸微眯,这个女人够胆量,除了那个女人,她是第二个不怕他的。 “你不怕我”司凛砚冷冽的声线在大殿内荡漾开来。 两个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直接将大殿的门关上。 阮宜棠细眉蹙起,眸中已然不悦,“我为何怕你,先生这又是何意。”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你接近我母亲的目的不就是想嫁进豪门。”司凛砚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他深深有几分厌恶。 阮宜棠冷冷一笑,眸子暗了暗,“先生很自恋。” 她的手随意拨了一下耳环,耳环在明亮的光线下轻轻摇曳。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手上有戒指,难道他想错了。 但是女人水性杨花多的是。 他的眸子充满了讥讽,这是欲擒故纵。 阮宜棠再次看向这个男人,神情冷淡,“我不过扶你母亲一下,先生倒是恩将仇报。” 蓦然半刻,他再次审视她的神情,逻辑倒是合理。 “我丈夫是很好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她说话时神色柔和,又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司凛砚挥了挥手,手下的人刚打开大门。 门口正站着一人,那道温润的视线看了过来,清隽的身影落在门前,透出矜贵与温雅。 他一步步走向她,眉眼温和有度,如沐春风一般,气质如寂静的春山。 不会刚才那句话他听见了,她耳根子悄悄红了几分,不敢看向那双深沉的眸子。 他揉揉她的头,看到她的小动作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有没有事。” 她垂眸摇摇头,“没事就是与那位先生说开了就好。” 陆珩礼向司凛砚看了过来,眸色瞬间低沉下去,“出去等我。” 阮宜棠点点头,转身之时又看了一眼那人,这个人身份不低,感觉出身于军队。 他身上那股杀戮的味道她一靠近便能感觉到,此人很不简单。 陆珩礼看她走出大殿。 司凛砚眸色极淡,冷笑道:“陆珩礼,你也有软肋了,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陆珩礼身上萦绕着几分不悦,当再次看过来,墨眸眸色沉淀着刺骨的寒冷。 “苏小姐呢,你不在乎她。”陆珩礼神情淡然,望着殿中袅袅升起的浓烟。 司凛砚一下变了神色,久久看着这个人,“你有她的消息告诉我。” 大殿内寂静无比,只有佛前的香烟缭绕上升。 陆珩礼眸中流露出几分冷色,“你离我太太远些。” 司凛砚没想到过了数年,这个男人依旧运筹帷幄,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身居高位。 他竟然会爱人。 陆家陆珩礼,在帝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若是知道你真正的未婚妻是我小妹,会不会很有趣。”司凛砚冷冷看向门外的女人。 陆珩礼眸色扫过门前的倩影,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你不妨试试,你再也不会见到苏澜月。” 他转身离开,司凛砚神色顿时暗了下去,朝门口的人招招手。 黑衣人阿九:“您想查什么?” “去查查陆珩礼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份。”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这小丫头脾气倒挺倔,看似柔弱却不娇弱。 —— 夏日已近末尾,寺内钟声阵阵,远离红尘一般。 阮宜棠从长廊内望去,树木葱郁,前几日下雨,远处的云像是要坠落在地上一般。 “棠棠。” 她听见声音微微回眸,下意识听他说话。 “下次让人跟着,我…”陆珩礼目光落在不远处,“这里的人不都是如同你一般善良。” 阮宜棠明眸善睐,刹那一笑,“我知你担心我,我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我是那种娇弱之人,会轩楼也不会走到今天。” “我更想的是与你并肩,不想躲在你背后,当初答应合约回帝都,这里不是宜城。” 男人眸色微动,沉默许久,“一个男人最大责任保护怀里的女人和属于自己的领地,我只想你平安。” 男人温淡的声音传来,她才明白他的担忧。 他怕她出事。 她立即牵着他的手往不远处一个侧殿走去,男人被动跟着。 来到侧殿前,里面人不多,接近午饭时间大多是用餐去了。 她放开他的手,这一瞬,陆珩礼看她走进去,跪在蒲团上。 旁边的僧人烧香递给她,她接了便拜了拜佛祖。 插完香,便满意走出来。 男人目光微微一凝,牵起她的手,“刚才许的什么愿望。” 她侧目一笑,淡淡看向他,“这庙里女客比较多,大部分都求佛祖保佑她们有一个美满的姻缘。” 他的脚步微微停下转头看她,暮色坠落在他的眸中,清柔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宛若尊贵的神明。 “你求的也是姻缘。”他不免有些失落,两人之间只是试试,他不确定她是否爱他。 “可是我不需要” 她垂下眸子笑道:“因为你就在我身边便是圆满,我只求你平安。” 陆珩礼不禁握紧她的手,眸色瞬间亮了起来。 司凛砚说对,她是他的软肋,他甘之如饴。 她的一生亲人早亡,她只想爱人平安。 财富地位都是浮云,他平安就好。 她不求姻缘,她只要她爱的人在这世间某个角落好好活着。 “嫂嫂。”齐婳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僧人。 阮宜棠淡淡一笑,“她的脾气倒是好得挺快,我还担心她会不会伤心呢。” 齐婳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她递给她一块手帕。 “嫂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便拉她走了,阮宜棠无奈一笑。 第50章 那是我哥传闻中的未婚妻 僧人走了过来,细心看两人眉眼之间还有相似之处。 陆珩礼视线收回,“小叔。” 僧人行了一礼,双手合十,“施主还是叫慧觉,吾已斩断红尘。” 陆珩礼则是冷冷道:“小叔赎罪这些年可有愧疚。” 慧觉手中的佛珠一下坠落在地上,目光失色,“你去了宜城见到了杨磊。” 男人眸色瞬间阴沉下来,向他走近,“小叔以为你所要保护的人会一辈子平安无事。” “我记得小叔在进入宫云寺前尸检最后一个人是我的母亲,可想过您当法医那天的誓言。” 慧觉脸色愈发不对,这个少年终于长大了,他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阿礼,你如果查下去,陆家将会一辈子染上污点,你是陆家的家主,你要将整个家族的未来都要牵扯进去。”慧觉随即说道,带着劝他的口气。 陆珩礼嗤笑道:“陆家,你要保护的是陆家,还是你背后的人,那对我母亲是否公平,她的死成为某些人利益的牺牲品而已。” 慧觉也是陆衫宴,“公平,哪里有公平,你以为世家里有公平吗,没有的。” “小叔可记得当初自己身上那套衣服,它代表什么,公平与正义,小叔可知道我母亲这十几年的屈辱。” “你不过利用我母亲得到想要的,来满足你背后那个人的心愿,既然没有公平,我会让我母亲堂堂正正重回陆家,我给她公平。” “我会让你背后的人一点点从阴暗的下水道爬出来,小叔是不是觉得踩着别人的尸体很好玩。” 陆珩礼目光起了浓浓的血色,看向这个寺庙,“你成不了佛,你是刽子手。” 慧觉看着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少年被他亲手困在陆家。 那天是他母亲下葬的日子,温舟烟那时疯了。 陆家怎么会容忍一个这样的女主人存在,她被秘密送回宜城。 直到宜城传来消息,她出车祸死了。 他亲自验的尸体,那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尸体已经破烂不堪,头骨砸地粉碎,而且尸体上还有红痕,明显被人凌辱过的。 当时现场有一个字未写完,现场还有一只白纸叠成的小船。 “看来,小叔知道是谁。”陆珩礼声色沉顿。 慧觉沉默不语。 他温淡一笑,恰似大雪纷飞,“小叔不如想想身为法医你是否做到公平二字,午夜梦回,那些人的亡魂会不会来找你。” —— 齐婳拉着她走到一处水池,水池旁边写着“心愿池。” 阮宜棠勾了勾唇,水面倒映出两个女孩的容貌,一个清淡典雅,一个高调的美丽。 “你想求什么?”阮宜棠抿唇一笑。 齐婳则是将一枚硬币扔进了水池,然后虔诚双手合十。 她快乐地眨眨眼:“求财多好,情场和财场总要有一个得意的。” 阮宜棠轻轻看着她,“那就是说你情场失意啊,你不会…” 齐婳立即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地说:“嫂嫂,我没喜欢过人,你想错了。” 阮宜棠微微瞪了瞪眼睛,失意她自己知道了。 她的力气很大。 “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阮宜棠找了好一会儿她。 齐婳则是愣住,用一种惊奇的目光,“大哥没和你说今天是来看一个人。” 阮宜棠摇摇头说:“什么人。” 齐婳想了想低声说道:“嫂嫂我说了,你别告诉我哥。” “嗯。”她轻笑点头。 齐婳这才开口:“来看小叔。” “小叔,陆衫宴。”她睫毛轻颤,“他为何在这里。” “小叔是当年家族里唯一一位学医的,陆家从来不会限制家族后人的选择的,那年小叔当法医的第十年,也是最后一次尸检,然后不知发生什么他就出家了。”齐婳好奇说道。 阮宜棠:“出家。” “嗯,当时太爷爷不同意他出家,小叔从小学东西很快,他是最像太爷爷的孩子,小叔叔就在一个雨夜离开了,连家里人去世都没回来。” “你知道他最后尸检的人是谁。” 齐婳顿时表情一变,像是没办法说的那种。 “不能说还是你没办法说。”阮宜棠紧紧盯着她,“这其中有难言之隐。” 齐婳微微叹口气,向她摇摇头,“小叔工作十年从未出过误差,他是帝都最有名的法医,可是他却看不出二舅妈的尸体是何种原因,所以一下子就失误了,有人说二舅妈是车祸死的,有人说是人为,更有人说是陆家休弃的。” “对了,你要小心些陆意浓她妈,明凝秋。” 她这才想起那晚的事,“迟了,我打了她女儿。” 齐婳好奇问道:“嫂嫂你不可能只是因为她骂你而打她吧。” 阮宜棠微微一笑,“我前几日遇见过她,她虐猫。” 齐婳一下站起来,神情气愤说道:“真的,这女人越来越可恶了,小时候她老是故意给我喝的汤里放好多盐。” “十岁那年我去老宅吃饭,她故意把我推下水,我整整病了一个月。” “十三岁那年,她故意在我睡的房间放蛇。” ………… “嫂嫂我很可怜的。”齐婳瞪着眼睛,正准备义愤填膺去找人拼命。 清风阵阵,锦鲤跳跃,揉风抚面。 阮宜棠眉头一勾,忽然想起了那日与陆意浓一起那个女子,“她是谁,我那日还见到一个女孩。” 齐婳默默后退想溜走,如果没有嫂嫂的出现,恐怕现在嫂子就是池明栀。 “站住,你有什么不能说的。”阮宜棠低头看她。 齐婳默默地祷告陆珩礼快点出现,她紧张眨眨眼。 祁之辞刚刚走过来看是这样的一幕,感觉不对劲,“你眼睛抽风啊。” 她眉梢一动,“祁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祁之辞这才感觉不对劲,嬉皮笑脸说:“您说。” “和陆意浓经常在一起那个女孩是谁?”她脸上带着笑意,神态温和。 祁之辞下意识回答:“哦,嫂子那是我哥传闻中的未婚妻。” 这时齐婳瞬间眼睛瞪大看着台阶上的人,何时就站在那里,声音颤抖叫道:“大哥。” 祁之辞这才意识到什么。 柳树下,她的视线与他的目光撞上,眸中含着几分冷意,“陆先生还有未婚妻,我真想见见。” 第51章 我好像从来不了解他的喜好 祁之辞预感到什么,自己好像闯了什么大祸。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身影上,他刚准备走近。 齐婳看着两人不对劲的样子,连忙在祁之辞脚上踹了一脚,“你个乌鸦嘴,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齐巫婆,你的嘴可真是毒,我找不找女朋友关你屁事。”祁之辞一边原地蹦跶,那高跟鞋踩的脚都肿了。 齐婳每次遇到他没好事,随即深深看他一眼,“祁之辞你个王八蛋,老娘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说完便拉着阮宜棠走了,“嫂子,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哼,我哥也是。” 留下原地满脑子一万个尼玛飞过的祁之辞,许久他眼珠子转了转,神色惊奇地指着自己,“她喜欢我。” “不可能。” “全世界的女人死了我都不会喜欢她。” “她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我是不是听错了啊,陆哥。” 陆珩礼凉凉看了一眼原地抽风的他,迈着长腿就往外走去。 “哎,你还是不是兄弟,帮忙分析下。”祁之辞刚准备离开。 忽然看到水池边有一个香包,他打开里面一看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虽然他嘴很贱,可是我还是希望他活得像乌龟一般长寿。 祁之辞感觉到一阵寒冷,这丫头不会是报复他吧。 他不会喜欢一个男人婆的,好可怕。 他打开手机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有人接了,“你在宜城答应我的。” —— 齐婳开车直接带着阮宜棠去了最近的商场,这里是帝都最有名的商场“圣帝”。 两人刚进去直奔十三楼,门口很快有人来接待。 齐婳拿出一张卡直接放在柜台上,然后开始挑衣服。 经常服务她的服务员连忙打起精神,这可是块肥肉。 “齐小姐又来了,这是我们最新出的中式旗袍,您看看。” 她看了看又看看自己平时穿的都是暗色之类的衣服,那家伙一直说自己没有女人味。 阮宜棠一边坐着喝茶,看了一眼手机,她不知道自己好像与之前不同了。 好像那个女人很了解他。 那天她清晰记得未婚夫喜欢之类的话。 “嫂嫂。”齐婳连续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嗯,你说。”她清浅一笑,眉目如画,“想让我帮你推荐嘛。” 齐婳不好意思点点头,分别挑选了一件暗金色和粉红色,还有水蓝色,月白色。 试了试,她看着这四件的表现情况,不停地摇头。 直到暗金色出来,她瞬间眼前一亮,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朝着镜子一看,“婳婳,你很漂亮。” 明亮的光线下,女子一颦一笑,柔和不少,少了一些冷硬。 她想了想,“您这边有没有口红,淡一些就好。” 齐婳愣了愣,当涂上口红以后,容颜与以往不一样,以往的妆容太过于艳一些,此刻这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又挑了其他几件旗袍,两人便打算结账。 阮宜棠刚准备拿出手机结账,她对齐婳很是喜欢,正好趁着这次送她礼物。 服务员将她带到了前台,她拿出手机刚刷卡,前台人说好了。 “总共十一万八千九十七,请您收好小票。”阮宜棠点点头,但是下一刻她没发现出来的微信账单。 完全自己的卡里一点钱都没少,可是小票都出来了,钱哪里扣的呢。 两人走出店里,齐婳看她疑惑的样子,“嫂子怎么了。” “我把钱还你。”齐婳以为是消费的金额太大了。 她随即摇摇头,“不是这钱不是从我的卡里出去,本来想趁这次送你礼物的。” “会不会有人替我们付的。”齐婳猜测道。 阮宜棠忽然勾了勾唇,目光看向不远处,“应该是冤大头。” 随即两人准备去找个地方吃饭。 十四楼的黑衣人连忙跟上,一边打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有人接了,卫阳看了一眼正在开视频会议的人,随即走出会议室。 “夫人与表小姐如何?” 黑衣人擦擦冷汗,一边说:“两人刚从旗袍店出来,夫人好像发现付款的时候,说…” “说什么。”卫阳以为发生什么事。 黑衣人随即咬着牙:“夫人说是冤大头付的。” 卫阳忍不住想笑,少夫人很聪明应该猜到了。 会议室里,男人坐在桌子前,电脑上的光反射到男人英俊的面容上,那双眸色暗沉幽深。 长指缓缓地放在桌上,远洋另一边正在汇报的人感觉boss今天状况比往日还冷。 汇报的人默默看了一眼其他人,其他人又低头。 “天晟”当年可是这位白手起家一手在德国扶持起来,主打机器人行业和金融投资,还涉及扶持一些传统非遗产业。 这次想把集团重心转移到国内,大家对老板提出的事情很意外。 “继续。”陆珩礼看了一眼手机发过的消息,眸色褪去了深沉,反而是一片柔和。 半小时汇报完毕后,视频对面的人突然电脑邮箱有了一条消息。 当打开里面是:【夫人生气怎么哄。】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鬼,老板结婚了。 公司群一下炸开了。 卫阳眼睁睁看着自己微信消息99+,而且好几通远洋的电话打进来。 他接了一个对面有人急切问道:“卫助,这不是真的吧。” 卫阳一下脑子炸了,“是真的,比金子都真的。” 陆总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陆总,苦命的打工人。 卫阳走进去,而手机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 “卫阳你跟了我多久。”陆珩礼站起来,从二六楼望向外面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 男人一身手工高定西服,身姿修长,手腕上银色的表在一秒秒转动,而玻璃上那双眼睛神秘莫测。 卫阳想了想,他与陆珩礼认识了十年。 “十年。”他恭敬回答。 他与陆珩礼认识的时候是在一个小镇,他当时面临无钱生存,而且好不容易到了德国,在德国留学的女友早已有了他人。 而那一晚小镇格外冷,因为德国的冬天十分漫长。 他只好去附近的华国大使馆求助,没想到那里红旗下站着一个人。 男人的背影格外冷寂,就像慕尼斯雪夜一样冷。 他饿了几天几夜,体力已经支撑不下去。 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犹如寒玉坠地的声音。 “想不想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当年他是背着家里来德国的,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卫阳这才走到一旁,“先生那时是为了夫人才会出现在那里。”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开始就在铺路。 帝都陆家长子,要什么资源没有,而他凭着自己创造了一个商业帝国,而这位才年仅29岁。 陆珩礼神情变得低沉,眸底闪过一丝幽深的光,“我记得帝都最大的招标开始了,鼎铭也在其中。” “是的,政府扶持新兴产业的发展,所以本地的一些公司都在竞争,其中鼎铭与池家的华科也在其中。”卫阳将最新收集的资料递给他。 陆珩礼随意翻了几页,眸色暗了暗,“他们最迟什么时候过来。” “下周一晚上九点到达,不会耽误招标的事情。”卫阳松口气,看来帝都要发生大事了。 陆珩礼忽然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她的消息。 小丫头不会真生气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群,发现里面几个高管发的。 【高管1】:您就买一些夫人喜欢的首饰或者衣服。 【高管2】:要不您跪跪跪搓衣板,很好用,我每次百试不爽。 卫阳越看越想笑。 【高管3】:您要不负荆请罪,夫人会心疼你。 卫阳摇摇头这个更不靠谱。 【高管4】:要我说是夫人吃醋了。 陆珩礼看到这一条,想了想拿起椅子上的西服往外走。 卫阳默默看了一眼群里,看来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 下一刻一个图像冒出来:【副总傅庭琛】:????他结婚了,纳尼。 卫阳默默忽视这一条消息。 —— 帝都北郊的一家火锅店里,人山人海。 “我说这里好吃,嫂嫂觉得呢。”齐婳一边下青菜海带,“这可是我的宝藏小店。 阮宜棠坐在她对面,看着碗里的菜,品尝了几口,看似辣实际还好。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有几分好奇,齐婳这样的世家小姐,按说看不上这种小店。 对面的人吃得火热朝天,“刚去警局上班时和同事来吃饭就发现了,家里就切断了生活费,所以只能自力更生了。” 阮宜棠随即点点头,世家一般注意后人从小到大的培养,越出身好的世家之人,经历的东西远远不是底层人能想到的。 “可是其实做普通人也挺好的,不用像我哥一样背负那么多。”齐婳突然说道,“嫂嫂,你今天是吃我哥的醋了吧。” 她的筷子微微一顿,那双眸刹那低垂,“我好像从来不了解他的喜好。” 她十岁认识他,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二年。 齐婳默默看了一眼手机上正在通话的屏幕,哥,妹妹就帮你到这里了。 你加油,没她,这个家都得散。 第52章 只想成为夫人的偏爱 两人吃完饭出来,顺路买了一杯草莓味的奶茶。 齐婳和阮宜棠互相对视一笑。 “婳婳谢谢你带我来吃饭,耽误你休假了。”阮宜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齐婳眨眨眼,感受傍晚的清风拂面,“女孩子是最可爱的,当然要互相帮助啦。” 没事哒没事哒。 嫂嫂一个人来帝都本来就不容易,况且她要是男人,也会追嫂嫂的。 两人便打算叫网约车回去,没想到刚走到路边,便有一辆黑色宾利在路口缓缓停下。 她一眼认出这是在宜城温家门口是属于他的那辆车。 她茶色的狐狸眸微微一颤,难道他来了。 当看到车里的人后,阮宜棠眸色低垂。 卫阳没有错过这一幕,他走过来恭敬说道:“夫人先生那边有事,让我过来接您去老宅,老爷子要见你。” 她和齐婳道别之后便上了车。 齐婳站在路口看车子远去,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有人了,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她去老宅了。” 齐婳有些恨铁不成钢,“哥,我觉得嫂嫂很不自信胜任你妻子这个位置,在其他方面都很优秀。” “哥,我觉得嫂嫂应该喜欢你很久久了,尤其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骗不了人。”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男人沉郁的声音传来,连带着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她喜欢我。” “对,你要相信我的第六感。”齐婳默默想起自己,落寞一笑,“哥,你要和嫂子幸福。” — 她踏进老宅时,顺着最近的小径走去。 走到尽头之时,老爷子正躺在摇椅上睡觉,一旁的茶正沸腾着热气。 暮光坠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水影折射在青色的石壁上,花朵纷纷落在水面悠然浮着。 老爷子睡得正香,没有要醒的样子。 而身旁的鱼钩还没有一条鱼上钩。 她刚打算先离开。 “来了,小棠。”老爷子睁开眼睛,慈祥看着她。 她嫣然一笑,手扶着旗袍坐到一旁的圆凳上,“爷爷有话说。” 陆臻北看她一眼,了然一笑,“温家出来的孩子自是聪慧的。” 她低眸一笑,老爷子不愧是从高位退下来的,“爷爷在钓鱼,为何没有鱼饵。” 老爷子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她,“因为愿者上钩。” 愿者上钩,她明眸一闪,恰似打开一扇门,原来老爷子知道了,虽然没有明说。 “小棠,你觉得阿礼如何?”陆臻北似不经意问她。 他,她好像了解又不了解。 佣人端了铁观音茶过来,老爷子打开茶盖喝了一口。 她悄然望向远处,目光微微一凝,“他是个不错的人。” 老爷子和一旁的向叔摇摇头,这是给陆珩礼发好人卡了。 “爷爷听出了这小子对你不好。”陆臻北装作生气的样子。 她连忙摇摇头,红唇微微轻启,“他一向很周到,考虑我的感受,他很完美,但是我却不了解被称为我丈夫这个人的细节。” 陆臻北咳嗽两声,“原来如此,要不要听爷爷讲一个故事。” 她乖巧地点点头,与老爷子相处她感觉很舒适,就像在宜城一般。 不知道奶奶如何了。 她一边听着,宛若参与那段民国的岁月,感受岁月的变迁。 “她呀是我在苏城遇到的一个姑娘,她当时被家里人卖到了那青楼里,我恰巧放假回家遇到了,她被楼里的男人拿着皮鞭打,我就救下了她,时常会托人关照她。”老爷子说话神采奕奕。 陆臻北想起那日那个一脸倔强的姑娘,宁死不从,他于心不忍就将人救下。 她很有才情,不肯告诉他她的真名。 他那时送了琵琶给她,琵琶配美人。 老爷子的声音藏着一丝丝悔意还有痛苦。 “可惜后来我想接她回来…”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老爷子眸色寂寥无比。 “您和她错过了。”她的嗓音响起,“相爱的人不能相守这是您一辈子的遗憾。” 老爷子盯了她半晌,视线开始恍惚起来,仿佛看到故人一般。 “老向不认老都不行了。” 向管家看着自己跟着一辈子的老主人,“您老了,我也老了。” 这个故事还有结尾就是,她不肯见他,因为她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前程。 风尘女子身份进入不了这样的世家。 阮宜棠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后山的枇杷树。 隐约感觉到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自你走后,这树结了一年又一年果子,可是我再也见不到故人了。”老爷子垂泪落下。 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 御雪园,她刚踏进门,便去了前厅。 客厅里的珐琅翡翠钟表来回摆动,直到时针指向九点钟。 吕嫂刚从厨房出来看到进来,便走过来,“太太回来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吃过了。”她回应似看了一眼这里。 吕嫂眸子一转,“先生一下午都在工作。” 她似被挑明了心事,垂眸点点头,便向外走去。 月光淡淡落在餐桌上,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吃饭的样子。 桌上的菜基本都很合她的口味。 蓦然她转身,神情微怔,“吕姨你是宜城人吧。” “是的夫人,我原先跟着先生母亲在老宅,后来太太去世了,先生就让我来这里了,想来担心太太来帝都饮食不习惯。。”吕嫂爽快回答,“这御雪园也是后来先生再次设计的,和宜城水乡差不多的布局。” 她再次愣住,原来她感受的那些细节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说着便往外走。 进了主院凝翠阁,卫阳正带着两三人往外走。 她立即停住脚步,看了一眼那院子,院里似乎有好多乌青色的瓦片落下来。 “卫助理,那里发生什么。”她随即问道。 卫阳没想到一出院子就看到她,他让手下的人将几个人照送走。 卫阳不知道怎么说。 “到底怎么了。”阮宜棠眉眼微动,头一次见卫阳恍惚的样子。 卫阳一脸无奈,“太太,这几日帝都不停下雨,这屋子年代久远漏水了,所以修了几天还是老样子,先生这几日一直在书房睡。” 阮宜棠神情一怔,难怪去宫云寺他眉眼有几分疲倦。 她随即微微颔首,小脸浮起几分胭脂红,“我知道了。” 像是下了一个决定往里面走去。 卫阳看着人走远,他默默说道:“这份工资真不好拿。” 奥利给,先生。 — 鹤院比起凝翠阁来说比较陈旧一些。 清幽的月光洒在纱窗上,桌子前有一个身影像是在处理文件。 她推门而入,电脑前的人从文件中抬头,室内长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目光瞬间由精锐变得柔和,他起身随即摘下金丝眼镜,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阮宜棠有些尴尬,接过热水坐在沙发上,低头喝了一口。 陆珩礼回去将电脑关上。 “你很忙的话,我们明天再谈。”她看他最近都十分忙碌。 她刚打开门,立马有一只手将门关上。 陆珩礼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桌旁,那里有一个文件,很厚像一本书。 她愣了一下打开,从第一页翻开,竟然是从他出生起时所有的资料,包括在国外。 她想张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男人沉静温润的声音传来,“这是从我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资料,包括身体情况,还有周围人际关系,还有工作一些行程,不知道夫人还想知道什么?” 她垂眸凝视那文件,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齐婳,对。 好像当时她在打电话。 她随即抬头,神情极为不自然,“你们…” 他俯身认真看着她,“夫人想知道都在这里,这份资料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我没有想知道。”她没想到就是这一句话,他整理出这么多。 陆珩礼嘴唇微微上扬, 小姑娘家总有些傲娇。 她微微低头,明显气息变得明媚,像一池秋水晃动。 “我母亲在世是昆曲演员,随父亲去京北认识舒家小姐,舒家与帝都池家是世交关系,后来舒家小姐嫁到帝都司家。” 她一下想到什么,眉头紧锁,“我见过那位司夫人,可是那位先生是…” 他的夫人不愧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男人语气淡淡,气息凛冽起来,“他是司家大少司凛砚。” 阮宜棠微微疑惑起来,回忆起与那个女人的事情。 陆珩礼盯着她,“与陆家长子有婚约的是司家小女儿,而不是池家,这一点陆家从来没有承认过。” 阮宜棠才明白他在解释她的疑问。 “池明栀我不认识,也未曾与她说过话,更不用说司家小姐,根据母亲说这位小姐五岁就被人从帝都带走了,不知所踪,所以这婚约无用。”他一字一句盯着她。 “夫人是唯一个异性了解我的人,我想没有比你更了解我的异性。” “你是宜城第一女先生,是传承非遗评弹文化的发起人,你自然配得上我。” 阮宜棠无法忽视他炙热的目光,如同大火一般在屋内点着。 她直直看了过去,男人看她的目光宛若一件珍宝一般。 认真的,真挚的,客观的,温和的。 她心底一点点颤动,原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关心自己的感受。 她想起离开老宅之时,老爷子的遗憾。 红尘人间,遇到一个相守的人已经是不容易。 他从来没有将自己认为是陆少夫人,一直以一种独立的方式对待自己。 世人对女子多在容貌上,或者冠以男人之姓氏,连死后都是某某氏。 而他一直都在认为自己是阮宜棠,名震大江南北的女先生。 “陆先生,你很好。”她不由得感叹道,眉眼弯弯。 他一直尊重她做自己,时刻都在体贴他。 多年的暗恋正在从黑暗浮起,朝着光明的方向前进。 “可是池小姐说她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她顽皮眨眨眼,“陆先生怎么解释。” 男人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后颈之处。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蓦然嘴唇上落下一吻。 继而他的吻温柔而又霸道,她的狐狸眸猛然瞪大。 整个人都不好了,大脑一片空白。 脚底都发麻不少,浑身的血向大脑涌起。 他怎么突然吻她了。 余光看向男人的侧脸,她的心又微微一动。 神明似乎堕入红尘,她是不是犯罪了。 男人很快吻完,看她娇憨的样子。 她下意识捂住嘴,眼尾带了几分泅红,风情撩人。 “陆珩礼你犯规,扣你99分。”她赶紧离他远远些。 他根本就是一只大灰狼。 陆珩礼神情微顿,身体靠在书案上,“夫人在给我打分。” 阮宜棠乖巧点头,“嗯,就是婳婳说谈恋爱给男朋友打分,可以衡量要不要他,你现在只剩一分了。” 男人目光瞬间沉了下去,齐婳一天天带着她都学坏了。 “我在夫人心里就值一分。”他垂着头,神情有几分难过。 阮宜棠想是不是自己扣得太狠了,“其实这个只是测验用的,代表不了什么。” “真的。” “嗯,我会认真对待夫人对我的考验。”陆珩礼眉眼带笑,“但是你也要对我公平。” 她不好意思垂眸,眼神看向一边,“我之前带的那些学评弹的妹妹,都说我很公平的,你放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拉住她的右手,两人位置对换,男人认真看向她,“我只想夫人偏爱我。” 她再一次愣住,身后便是书案无处可退。 男人目光专注,眸底都是她的影子,像是在开玩笑,实际在要她的一个回答。 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真的喜欢她。 只是她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到底喜欢自己有几分呢。 她的眸子轻轻划过一丝担忧。 她的沉默。 他都看到,原来骄傲的她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是他做得不够好。 “棠棠,在一段感情里女性心里比较细腻敏感,往往比男性付出更多,我可能做的让你觉得不够好,所以我将来会成为阮宜棠最好的丈夫,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她没想到她的忧虑,这个男人都知道。 她朝身后的书案上一看,发现有心理学的书籍,书页是第120页,题目是如何看待婚姻中的女性变化。 “你主修过心理学。”她没想到他竟然学过这个。 陆珩礼笑了笑,而是目光温柔看着她,“我只想让我的妻子让我成为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他的确很有魅力,也能感受他对自己的用意。 陆珩礼也感受到对方的心扉在慢慢打开。 “今晚你睡鹤阁吧。”她红着脸说完,就赶紧推开门走进夜色中。 夜色撩人,他的爱人也在悄悄靠近他。 第53章 钓系猎人与懵懂猎物 屋外的风吹向他的侧脸,他不禁愣了愣。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去了衣帽间拿了睡衣便去洗澡,二十分钟出来。 陆珩礼看向桌上的手机,拿起手机点进两个人的对话栏。 发出的消息:现在方便过去否。 四五分钟没有人回消息,他缓缓走出房门。 大约三四分钟之后,上了鹤阁的二楼推门而入。 屋子一片静悄悄的,屋顶呈三角式造型,月白色的琉璃灯在地板上落下淡淡的光芒。 刚走到床边,浴室里传来一阵声音。 他的脚步微微停顿,抬眸看向浴室朦朦胧胧的人影。 立马去了里面的小套间,这个小套间是专门用来放松的,平日可以喝喝茶,办办公。 他站在窗前,月光落在他冷然的眉间,垂在身侧手骨微微紧握,手上爆发着淡淡的青筋。 黑夜之中,他的视觉与听觉重新交汇,宛若藤蔓一般在咬着他的心。 在撕扯,在跃跃欲试。 忽然手机振动一下,打破了他的思绪。 这时他才恢复平日那种清冷的模样,窗边的椅子上是她的手机。 他瞥了一眼,最上面是木梨月发来的消息,而底下是他发的消息,他的备注是“陆先生”三个字。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身看向刚从浴室出来的她。 她乌黑的长发都是湿的,肌肤白皙娇嫩,宛若夏日盈盈而开的初荷。 依稀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阮宜棠眸色不自然闪了闪,她没想到今晚见面是这种情景下。 “你何时来的。”她赤脚站在地上,头发上的水珠还滴落在地毯上。 他的眸色陡然沉了下去,尝试将目光挪开。 然后迈着长腿走了过去,直接将她轻轻抱起。 她一下被吓住了,整个人身体僵硬起来。 心怦怦直跳,好似下一刻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今夜的陆珩礼脱去平日的中式手工西装,多了几分柔和和随意,更加令人觉得亲近。 “我们…”她低低吐出两个字。 暧昧与温度开始交炽,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将她包裹在他的气息里。 她是猎物,他是狩猎的猎人。 下一刻她被放在梳妆台的椅子上,男人起身去鞋架上拿了一双软拖。 他蹲下来给她穿上。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在看他,男人眉眼深邃,淡红色的薄唇,骨相清绝,再往下看是凸起的喉结和锁骨。 锁骨上的那颗痣真的很性感。 那宽松的浴袍下藏着健硕的躯体,她第一次感受男人身上那种野与性的感觉。 她神色有些慌张,手也不自觉抓着自己的浴袍。 低头的男人嘴角微勾,小姑娘很喜欢她的身体。 男人站起身,又拿来吹风机一点点给她吹头发。 头发很快被吹干,他的长指摩擦过她的头皮传来一阵酥麻感,在向她整个身体的神经发出报告。 似乎外敌在一点点攻陷总部。 她不自然站起来,离他远一些,“我想喝水。” 她直接快速走出门,去了一楼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 抿了一口水,心底那种炙热无法抹平。 不对,她这么跑了,不是证明自己心虚嘛。 她刚要上楼,吕嫂看见她脸红红的,“太太你发烧了。” “没,天气太热了。”她握着玻璃杯,手骨微微泛白。 吕嫂站在她身后,玻璃杯反射出一道清冷的光。 夫人的脸色粉红粉红的。 “夫人早些休息。”吕嫂笑着说道。 “好。”她原地待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楼,不上楼的话她不是有些心虚。 刚走到门口,门是虚掩的,她第一次这么紧张。 也许她想错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吧。 马上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门,直接拉她进了卧室。 她直接靠在墙壁上,灯光下,男人好笑看着她,深邃的眸底满是笑意。 “躲我,我很可怕。”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身上浓郁的荷尔蒙迸发出来。 她脑子有些恍惚,瞬间又猛然清醒。 告诉自己不要被美色沉迷。 她硬着头皮回答:“不可怕,你想多了,我只是喝水而已。” 男人高大修长的影子覆盖了她所在的地方,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淡雅的气息将她的感官放大,直到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说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 她立马回应,“才不是,我就是口渴了。” 忽然她身体往前一动,她的唇贴上男人的薄唇。 她的目光瞬间呆滞了,天哪,她不是故意占他便宜的。 她立马躲开,低着头,不知道如何解释。 陆珩礼微微一笑,她全身上下就是嘴比较硬。 “你亲我。”他缓缓说道,“你想占你丈夫的便宜可以说的。” 阮宜棠一下脸红了,抬起眸却看到男人眸间的笑意,“你故意的。” “脖子酸不酸。”他又继续说道。 两人近距离看看对方,阮宜棠才明白他是想让自己低头的脖子得到一些放松。 窗口传来一阵冷风,她左手摸了摸肩膀,男人微微蹙眉,转身去关窗户。 很快窗外大雨倾盆。 她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出了小红点了,先开始发红,渐渐疙瘩越来越大。 胳膊密密麻麻红色的一大片,男人眉头皱起,直接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你过敏了。”他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直接拿起领带去绑她的手腕。 阮宜棠感觉身体越来越痒,微微蹙眉,他这样做是防止自己去抓皮肤。 陆珩礼拿起手机去了窗边,直接拨出电话。 — 司家司屿舟刚下班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熬了一个大夜做了三台手术,刚想好好休息一下。 “谁,打扰小爷睡觉,小爷非得找你单挑。”司屿舟闭着眼睛气冲冲说道。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单挑?” 男人清冽的声线里透着一丝丝冷意,一点点坠入他耳底。 他宛若浑身被冷水泼醒,“陆哥。” 陆珩礼眸色暗了暗,“醒了就过来,她过敏了。” 司屿舟像是听见鬼消息一般,这男人主动找他给别人看病。 陆珩礼,天之骄子,帝都陆家家主,他放在心上的人有几人。 下一刻,他才明白这个“他”是“她。” 他不可置信像是发现什么秘密。 直接穿好衣服往外走,刚好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司凛砚。 司凛砚看他十分着急,“去哪?” “陆家,哥你不知道他有女人了,他有女人了。”司屿舟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司凛砚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他,眼神像是说你不知道。 他咬了咬牙,全世界都知道就他一个不知道吧。 他直接气冲冲走出去,那个女人瞎了眼看上冷冰冰的陆珩礼。 第54章 嫂子,我哥呢 司屿舟开车带着医药箱赶到御雪园,门口有人等他。 他匆匆上了鹤阁二楼,一眼在门口看见这一生他可能看不见的画面。 女孩躺在他的腿上,双手被绑带藏着。 这位转性了,啥时候有这爱好? 一道深沉锐利的视线立马看了过来,像是在警告他。 司屿舟撇撇嘴,还不让人说,太没有人权了。 他直接过来,扫了一眼女孩的症状,想近距离看看。 陆珩礼冷冷看他一眼。 看来这女孩在他心中地位都不一样。 “虾皮过敏。”司屿舟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她肯定接触过虾皮。” 司屿舟说完,发现男人目光并没有意外。 “你知道她过敏是什么东西。”司屿舟眯着眼睛。 陆珩礼将阮宜棠放好,手臂上起疹子的地方已上了一些临时应急的药。 陆珩礼看了床上一眼才走出门,两人到了楼下的客厅。 他落座沙发上,司屿舟也随即坐下。 “我猜的没错她第一次发病应该在十一岁那年,这种过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司屿舟熟稔说道,“但是有一种深海的虾她吃的没事。” 陆珩礼浅色的墨眸随即望了过来,双腿交叠看着他,“她的确十一岁那年发病,伴随着发烧还有呓语。” “这么说来,一般过敏不会这样,我建议她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人在梦中会潜意识暴露一些东西。”司屿舟笑着看他。 许久,陆珩礼接过他给的药转身迈着长腿上了楼。 司屿舟直接离开,离开时候看了一眼二楼。 不可置信想起了什么。 过敏,但是对一种深海虾不过敏。 ——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胳膊上的红斑好了很多。 洗漱完下楼去了前厅,男人早已坐在餐桌前。 吕嫂正在院子里浇花。 她走进门直接坐在他对面,桌上是两个三明治,两杯热牛奶。 旁边还有一盘水果,草莓与橘子,切好的苹果。 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书,像是刚有人看过。 “你在等我。”她坐在他对面,看着男人矜贵的眉眼。 想起昨晚清冷禁欲的陆珩礼,与此时克己复礼的他完全不一样。 到底哪一个是完全的他呢? 明媚的阳光撒在餐桌前,男人将三明治细心切成小块。 阳光在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指间跳跃,她平时用琵琶比较多,所以格外对手也注意多一些。 他的手骨节修长,根根分明,透着放弃的性感。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想起打破了她的思绪,“还痒不痒。” 她红着脸一边吃,“好多了,昨晚我好像看见一个人,是医生吧。” 陆珩礼吃完手中一小块三明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 “有机会我要感谢人家。”她温柔一笑。 只是她明显感觉男人今天好像有些严肃。 两人安静吃完饭,他去了书房,她去了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 阳光很温和,庭院的花都开了,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花香。 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突然花丛中出来一只猫儿,她一下来了兴趣。 吕嫂回头一看,一猫一人玩得正欢快。 她抱起胖乎乎的小橘猫,毛色发亮,手感很好。 猫儿露出惬意的表情。 阮宜棠眉间染上一丝笑意,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青色的苏绣旗袍,旗袍上是白色的梨花。 花丛中她明眸善睐,如玉如珠。 陆珩礼站在窗前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小猫儿从她怀里跳下,直接往屋子里跑。 她急忙追了上去,吕嫂年龄大了,手脚也不方便。 “夫人,千万不要让它溜进书房,先生办公不能让人打扰。”吕嫂匆忙说道。 她上了二楼,果然书房里传出一声声猫叫。 小橘猫躺在书桌上,向着男人露出肚皮,想要他逗逗它。 男人依旧没给它个眼神,小橘猫儿只好灰溜溜走开。 她忍不住轻轻一笑,瞬间男人看了过来。 小猫儿直接跃进她怀里。 陆珩礼眸色表现出不悦。 她尴尬一看,便转身离开。 男人起身离开书桌走向她,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 他轻轻地拿起她的手腕,将手中白色的药膏挤出来,指尖摸向她的手腕轻轻抹匀。 那里淡淡的红痕瞬间淡了许多。 “药膏一天两次。”男人的话音淡淡传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他直接继续回去工作。 她抱着小猫下了楼,一人一猫有些迷茫。 他神情极其淡然,但是她知道他生气了。 是一种不想对自己发气又没办法的无可奈何。 大约到了十一点左右,她有电话进来。 她一看是苏澜月的电话,“月月。” “要不要出来逛逛。”苏澜月说道。 她想了想,到帝都也快一个月了,她想在这里弄一个工作室,来宣传宜城评弹文化。 如果旗袍与评弹两种在一起会更加完美。 “好,你发个地点给我。”她说完就准备打算换衣服。 换好衣服刚下楼,便看见卫阳在等她。 “卫助理有什么事。”她浅浅问道。 庭院一片姹紫嫣红,绿树映着白墙黛瓦。 卫阳给她一把车钥匙,“这辆车适合女性开的,您可以出去用。”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连车都准备好了。 “车相关手续都办好了,您收好。”卫阳恭敬说道。 她拿过车钥匙进了车库开了车出去。 到了约定的地点,两人便打算直接进去。 没想到门口却有人拦住了,“苏小姐可以进去,其他人不行。” 苏澜月生气之急,“叫你老板过来。” 阮宜棠眉眼带笑,缓缓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她也是恪尽职守。” 门口的人第一次看到这种温柔端庄的小姐,很尊重底层的人。 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你确定不让这位小姐进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一道桀骜不驯的男声响起。 门童愣了愣恭敬说道“隋少。” “是你。”苏澜月眯起眼睛看向他,正是宜城酒吧的吉他手。 隋知淮一眼看到苏澜月旁边的阮宜棠,急忙走了过来,“嫂子,我哥呢。” 第55章 你不要脑补 三人进了“岭云”会所。会所古香古色,采用原木色,楼梯由楼下延伸到楼上,一步一步一莲花。 楼顶中央是复古神秘的彼岸花纹,古典与现代交相辉映。 在和隋知淮的交谈中,她才知道隋家和陆家是世交关系,陆珩礼比他年长六岁。 隋知淮叫人带她们去换打高尔夫球的衣服,自己一边就去忙了。 他回到包厢,里面觥筹交错,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公子哥在一起喝酒。 “出去一趟这魂都丢了,不知道还是你失恋了。”来人说话轻描淡写,瞟着一双讥讽的眼睛。 祁之辞夹着根烟,手边摇着一杯红酒。 隋知淮冷冷看他一眼,“你说帮我在陆哥面前说情的,刚才我碰到嫂子了。” 祁之辞一听“嫂子”这两个字,吓得手一抖。 “你确定看到是她。”他一下坐直了,有些不敢相信,“那家伙每次出现眼睛恨不得染在那丫头身上。” 他最近在忙新机器人项目的事情,个别文件需要参照进度,他就打了电话过去,没想到是卫阳那家伙接的。 那家伙犹犹豫豫的透露一些信息,得,陆珩礼还有被人气住的时候。 “隋二少有个机会你要不要。”祁之辞眨眨眼。 隋知淮半信半疑地俯身过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这能行。” “行不行就看你了,我可是出了主意的。”祁之辞笑着说道。 这小丫头一点都不简单。 当时幸亏他一眼就看透某人心思,那人算计不留骨头。 背靠陆家这棵世家大树,他却白手起家,直接将同时期同类的公司压下,两年年之内与行业龙头老大同坐,到后来直接将其收购。 在德国的每个夜晚,“天晟”看似是他和傅庭琛在管理,实则背后操控人是陆珩礼。 有时他庆幸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集团回归,应该与这个女人有关系。 呵,他倒是动了心。 呜呜,都不可怜自己是命苦的打工人,傅庭琛那家伙还在意大利出差呢。 — 她刚走出换衣室,远处旷野辽阔,天空与地面的分界线如此清晰,这一刻人类如此渺小。 苏澜月一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白短裙加黑t勾勒出对方凹凸有致的身材,尤其短裙下笔直冷白皮的双腿,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彩。 “宜棠你身材真好。”苏澜月围着她转了一圈,“第一次见这样的你。” 她在宜城大部分穿旗袍,很少穿这种,不过温家孩子到一定年纪,家里会有专门的老师来教各种礼仪与社交活动。 这是必须要学习的。 第一次被女孩子夸奖,阮宜棠的脸色微微一红。 她神情一顿,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神晃动。 苏澜月微微勾唇,悄悄靠近她,“想什么我猜猜。” “你们…” 阮宜棠回眸看她眼神乱飞的样子,有些焦急:“没有的事,你不要脑补。” 苏澜月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俏皮一笑,“美人你脸红真好看。” “月月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她娇嗔道,眼神躲闪,“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哦,看来陆先生能力不行哦。”苏澜月猜测,眸子里闪过一丝逗弄。 阮宜棠有了第一次被挑逗,自然也习惯了。 只是刚转头,她们面前出现了一人,隋知淮拿着手机尴尬至极。 阮宜棠向他微微颔首,面色极其不自然,“隋先生有什么事。” 隋知淮还没反应过来,啥,他陆哥那里有毛病。 望着手机上正在通话的屏幕,“嫂子要不要与陆哥说句话。” 本来他打电话过去,是陆珩礼身边助理接的,可一提到嫂子,那边就是陆珩礼。 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好巧不巧。 她的脸更加通红,心也怦怦直跳,总觉得好热。 她感觉走过去接电话的距离如此漫长,更想时间长些。 总之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脸红心跳的感觉。 电话那边的音色清冽冷冽,像是没听到。 “记得擦药,饮食注意。” 短短八个字都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她瞬间心跳才慢了下来。 也许他没听到呢。 “嗯,记得按时吃饭。”她眉目和煦,心里才觉得轻松几分。 隋知淮眼皮一跳,这事好像是真的,陆哥都没反驳嫂子。 男人最不能说不行,难怪陆哥要闪婚,嫂子原来付出这么多。 祁之辞说的对,他要看好嫂子,不能让别人瞧去。 — 场地旁边早已有人等着,苏澜月则是坐在一旁,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阮宜棠雪白的手臂轻轻挥起,连续三球进洞。 似乎异常的顺利。 “打得不错,所有项目中我这一项是最不好的。”苏澜月眼神清亮,又指一下远处。 阮宜棠浅浅一笑,直接摆好姿势,一杆进洞。 苏澜月挑挑眉,不经意之间看向远处。 很快便有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过来,她恭敬向两人行了一礼。 “苏小姐,我家夫人有请。” 阮宜棠看了一眼,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澜月倒是没立即答应,反而起身抱歉说道:“今日有朋友在,可能无法见夫人了。” 女人似明了几分,“夫人说,您的朋友也可以一起过去进餐。” 阮宜棠和苏澜月对视一笑,鱼儿果然上钩了。 苏澜月之前与她提过,帝都祁家是仅次于陆家和司家,现任家主祁景阳的夫人罗曦玉以一水下舞名振帝都。 她素爱穿旗袍,爱听曲。 评弹文化有她在上层中宣传,想必事半功倍。 烟洛阁。 她们进了顶层包厢,包厢里正有人等她们。 罗曦玉轻摇玉兰花扇,好似没有看见两个人进来一般,眼神慵懒,斜靠在软榻之上。 阮宜棠走进来,看到这样一幕,果真是个美人。 自古男人难过美人关。 “夫人手中这把玉兰花扇做工至少两年,这材料是最好的蚕丝做成,通体雪白,象征着执扇人洁白无瑕的美好。”阮宜棠眸色淡淡,如若平日。 罗曦玉随即看向苏澜月,扇子轻掩鼻尖,“你这位朋友果真是个妙人,苏老板你说是不是。” 苏澜月频频点头,眸间尽然是风情,“澜月自然赞成夫人。” 女管家直接过来添茶,她们坐下。 “这位阮小姐初来帝都,听说曲儿唱得甚好,要不今日唱唱如何。”罗曦玉低声一笑,直接坐起来,一步步走到阮宜棠身边。 她近距离看阮宜棠,眸色忽明忽暗,“唱曲守规矩便罢,若是不守妇德的话,枉为女子。” 苏澜月一听,瞬间失色,对方明显对他们有敌意。 室内落下淡淡笑声,阮宜棠轻轻端起一杯清茶,手边的白玉镯与白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眉眼透过茶汽望了过来,眸底蔓延着几分雪色,“祁夫人知道法律中造谣诽谤是犯罪吗,或者说夫人是为了谁两肋插刀。” 第56章 夫唱妇随 罗曦玉冷哼一声,“阮小姐是被人说中了,自乱阵脚不成。” 阮宜棠倒也不恼,而是低声一笑,“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大多是谋生,夫人的话实则也将自己骂了进去。” “你…”罗曦玉面色瞬间冷了下去,自从她上位之后,身边的人再也不敢提起她之前跳舞的事。 她是祁夫人,那些女人都是巴结她的。 “至于妇道,我有否行为,关乎我的名誉和我丈夫,请夫人慎言。”她的音色顿时沉了下去,“小心烂舌头。” 苏澜月一边喝茶,这小丫头自然不吃亏。 罗曦玉一下被激怒,“你,阮宜棠你不要觉得大江南北称你一声女先生,你就觉得自己高贵了。” 说话之间,她看到对方手上的戒指,“你手上戒指不知是哪个野男人买给你的,应该是地摊货吧。” 阮宜棠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女人虚有外表而已。 世家那些肮脏事她也听了不少,只是静静想来,她不过想激怒她而已。 看来罗曦玉背后的人针对的目标是她。 “野男人。”她眸色流转,面色风轻云淡,“听说原来的祁夫人还在时,您就与祁家主往来了,谢谢夫人让宜棠大开眼界。” 罗曦玉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女管家此刻也不赞同她的发难,只是家主对现在这个夫人极为宠爱。 “阮小姐果真生气了,听不得野—男—人这三个字。”她一下被气上了头,对方竟然敢当她面提起。 “我先生自然是顶好的人,你不配见。”她淡淡说道,语气温雅,似林间的薄雾。 门口顿时有脚步停住,屋内的人瞬间望了过来。 阮宜棠瞬间脸色微红,门口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昏暗的长廊里,男人一身黑色西服,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异常清晰可见,鼻梁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线。 他就像一座常年笼罩薄雾的青山,像一幅水墨画在你面前徐徐展开。 他正在看她,随即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她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连心跳也慢了半拍。 他怎么在这里。 直到走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低头。 刚才那句话…他听到没有。 下一刻,男人的话音徐徐响起,“谢谢夫人的夸奖。” 罗曦玉一听“夫人”两个字一下被吓住了,她听丈夫说陆家家主回帝都,陆家可是顶级的世家。 而这女孩竟然是他夫人。 祁景阳看着包厢内情况,一下变了脸。 他可是几经周转,才递了帖子见陆珩礼。 祁家也看好这次项目的事情,而陆家的威力在帝都不容小觑。 这位陆家主不简单,虽然鼎盛还是他父亲在管理,但是德国的“天晟”可是机器人行业的龙头老大。 陆珩礼回来,公司也转移,虽然眼下他不能确定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 他在商场多年,眼睛依然不会看错。 “陆家主,这是一场误会。”祁景阳只能笑着打圆场,“没想到您夫人也来这里。” 陆珩礼墨眸沉了沉,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气势压迫感极强。 “误会?” 这两个字尾调悠长,宛若重重的鼓点落在每个人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冷白分明的大手牵上她的小手,他眸间似笑非笑,“夫人觉得可是误会。” 她随即看向那双清幽沉郁的墨眸,像是林间淡淡的薄雾,让人觉得压抑,但看向她之时,明亮的眸底清澈如水,如一幅山水画。 可慈悲可杀戮。 她萦染一笑,他的眸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我饿了。” 祁景阳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位陆家主竟然结婚了。 对妻子也很疼爱。 “那就请两位入座,就在这里吃吧。”祁景阳连忙让身边人下去上菜。 包厢内,气氛异常沉默。 祁景阳本想坐过去,而陆珩礼则是抬眸向她看过来,她本来想和苏澜月坐在一起的。 “过来坐我身边。”男人淡淡开口。 她只好给苏澜月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乖乖坐到男人身边。 一过去,他提起茶壶斟茶一杯给她,眉眼温净,“新上的白茶尝尝。” 茶香四溢,泡白茶的时间很足,温度,还有水都不错。 轻轻一抿,果然名不虚传,她不由眉眼微微舒展。 “如何。”陆珩礼问道。 她淡淡一笑,“不错,我挺喜欢,不过你怎么来这里。” “与祁总约好谈事就过来了,要不然也不会听到夫人的夸奖。”他的嗓音如同碎玉坠地。 她蓦然勾了勾唇,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欢喜。 “还要不要喝。” 她抬眸看向他,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祁景阳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没想到妻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位从来很低调,不在社交媒体新闻中出现。 他确定是这位生气了。 随即看了一眼妻子,“陆夫人喜欢喝的话,曦玉你给夫人倒一杯。” 阮宜棠勾了勾唇,陆珩礼果然是个腹黑的主。 上位者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对方感到压迫。 罗曦玉刚提起茶壶走过去准备倒茶,却听见一句。 “祁夫人的茶我受不起,只是我听说夫人手里有一块土地还闲着。”她眉眼带笑,语气温和,“不知夫人能否割爱。” 本来她想买下的,既然对方不肯和平谈话。 她自然也不是圣人,温奶奶曾经对她说过:仁者随心,他恶你自恶。 陆珩礼静静看她一眼,眸间尽然是宠溺。 第57章 我是你老婆 罗曦玉面色更加不好看,眼巴巴望向自己丈夫祁景阳,可他也视而不见。 她手上这块地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本来是想送人做人情的。 包厢窗外的白玉花影落在桌上的杯中,花影浮动,茶香氤氲,配着室内古香古色的布置更加适宜。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 “夫人喜欢的话我就不夺人所好了,看来是我为难夫人了。”阮宜棠清眸抬起,语气随意,“祁家主说呢。” 祁景阳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人,视线一直在这位身上,他的心愈发沉重。 这败家娘们,自从娶了她,祁家一年不如一年。 祁景阳只能打着圆场,“夫人这话说的,您喜欢就好。” 罗曦玉好似回过神来,一边赔笑道,“夫人喜欢就拿去,放在我这里自然也是无用的。” 她默默勾了勾唇,侧头看向一旁关注她的男人,玉兰花影落在他眼帘之处,褪去了他往日的冷色。 修长的双腿上放着骨节修长的手,肌肤是冷白皮的,纯白色袖口下的手腕上的手表低调而又奢华,整个人清冷又禁欲。 “老公。”她眨了一下狐狸眸,红唇轻启,细眉蹙起,“占别人便宜不太好吧。” 陆珩礼沉色的眸中看似平静实则汹涌,只是一眼,他喉结微动,只是又快速地平复下来。 窗下阳光落在她一袭素青色的旗袍上,玉兰花影浮动在她身上,温淡如水雾中的睡莲。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她俏皮而又灵动,像一本徐徐展开的诗书。 陆珩礼墨眸含着几分玩味,神态慵懒,“一个合格的丈夫第一要听太太的话。” 阮宜棠没想到他又撩了回来,尤其是那双墨眸早已看透她想玩什么。 他只是有耐心陪着她闹,她们好似平凡夫妻一般。 “陆先生误会了,这块地是我太太愿意赠送的,哪里是什么占便宜呢。”祁景阳继续打圆场。 祁景阳又看了一眼罗曦玉,罗曦玉立马为对方添上了这杯茶。 阮宜棠低头品了一口,眸子含着淡淡愉悦,“夫人沏的茶很好喝,想必以前经常做,才能熟能生巧。” 这话一出,苏澜月不由得一笑,这丫头还是记仇的。 不过这位祁夫人的确有些过分,这时两人的眼色对上。 罗曦玉此时如坐针毡,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苏澜月这方开口:“夫人性格贤惠,知明理识大体,您误会夫人了。” 罗曦玉微微松口气,向她传来感激的目光。 祁景阳感受到一种多余的感觉,便识眼色说:“陆先生,夫人,我公司还有事,就和太太先走了,今天的费用算我这里。” 包厢内顿时清静不少。 苏澜月暗暗看了一眼陆珩礼,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便笑着说:“宜棠,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今日我还有客人。” 她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 “苏小姐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御雪园陪我太太,她初来帝都,对这里都不熟悉。” 苏澜月愣了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包厢外。 长廊内光线若宁若暗,她的手心展开,上面沁出一颗颗水珠。 她的手开始发抖,走路也无法摇摇晃晃,神情恍惚。 便赶紧打开包拿出一小瓶药,倒出三颗在手心,放进嘴里。 她面无表情吃了下去,舌尖上传来一阵阵苦涩。 比起他的痛苦,她这几年又算什么。 谁让她欠那个人一条命。 她注定活在地狱里,遭受着折磨,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会好受一些。 出了门,直接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出租车离开,隐蔽的角落里有一道闪光灯闪现。 继而包裹严实的人又看了一眼楼上又默默离开。 — 夜色中,晚风吹拂,柔和似淡淡的云。 一辆迈巴赫缓缓驶入御雪园,卫阳将车停好。 看了一眼后座的先生,他没想到先生今日竟然饮酒了。 “太太到了。”卫阳提醒。 阮宜棠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后座内视线昏暗。 他双眼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俊逸立体的五官,脖颈处的肌肤冷白透明,凸起的喉结带着一种克制的诱惑。 卫阳在两人之间回头看了又看,“先生这是醉了,麻烦太太照顾先生了。” 今日他好像没喝几杯,竟然醉了。 卫阳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道:“先生忌酒,酒会令人色智欲昏,而且先生从来不太喝酒,所以酒量一般。” 她点点头,便打算将他扶下车,刚准备转身叫他。 她就对上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目色似在辨认她。 被他这般直直盯着,尤其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她似乎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看向他的薄唇。 “回家,你醉了。”她淡淡解释道,刚想去拉他的手。 下一刻男人的手直接退后,一脸警觉地看着她,“你是谁。” 瞬间她懵逼起来,陆珩礼好像不认识她了。 卫阳默默下了车,他预感不太好,还是不要继续看先生的戏了。 阮宜棠看着眼前的人褪去往日的克己复礼,像是变成另一个人。 对方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她,似乎在努力想她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直接过去将她压在后座上。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神情微愣,醉了的男人依旧保持着睿智清明的神采。 她都有点怀疑他是装的。 直到男人的手愈发用劲,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车子里缓缓响起痛苦的女声,“痛。” 这时她的手腕微微放松,男人的目光渐渐放下防备,依旧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他下意识的举动,令她心里微微一颤。 男人像是看小偷一般看她,但是还是潜意识在乎她的感受。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自己,缓缓说道:“我—是—你—老—婆。” 陆珩礼立即放开她的手,直接下车,然后转到另一边,将人单手抱起往里走去。 直接去了藏棠院,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门口,他直接将她放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下意识跟上,里面有两层。 一楼是寻常的一些字画以及古玩玉器之类。 左边是第一个是红玉珊瑚树,一对翡翠玉如意,两对帝王绿耳环,诸如此类手镯玉器数不胜数。 墙上不少名贵字画,之前她看到八大山人的,这里还有不同朝代或者近代的字画。 四周有四根红棕色柱子,从一楼往二楼望去,房梁上刻着古代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她神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时候祖母还在,时常会弹这一首,像是在等一个故人。 可是死了,故人还未归,等不到他了。 再看旁边挂着的一幅画,女的一身玫红色旗袍抱着琵琶,娉婷婀娜,眉目风情流转。 男人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打扮,中山装校服,戴着黑色的帽子,正向女人看来,目光纯净。 她愈发觉得熟悉,这弹琵琶的女子侧脸与祖母似乎有些相似。 祖母又为何在这里。 第58章 婚书 陆珩礼从二楼下来,他手里拿了一个盒子。 她微微好奇起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 凝翠阁主卧,他直接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 他下意识有些头晕便找了沙发坐下,只是目光依旧落在盒子上。 她掂量了一下盒子,抬头看向他,“你想让我打开。” 陆珩礼乖巧点点头,她忍不住走到他身前,手刚想摸摸他的头顶,没想到他躲开了。 她忍不住想笑,他好乖啊。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青色的苏绣,再打开竟然上面明晃晃写着婚书两个字。 底下竟然还有东西,露出红色的影子。 竟然是结婚证。 她打开其中一本结婚证,她这时才发现他当时并没有看向摄影师,而是自己。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另一本,他看着结婚证上的女人与坐在他身旁的女人,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盯着她,“你是我老婆,我们是老婆与老公的关系。” 她这才明白他想证明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微微蹙起眉,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不是不相信我。” 这时男人轻轻将头低了下去,放在她手边。 她愣了愣,这是愿意让她摸摸头了。 她的手悄悄摸了上去,像是在摸一只大狗狗。 “这个,你的。”他指了指盒子里的婚书。 她打开婚书,上面是一针一线绣上去,采用苏绣的绣法。 婚书内容: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阮家有女,宜室宜家,吾之求娶,君心甚往。 妻之我爱,凤凰于飞,地为连理,天为比翼。 海誓山盟,此心不渝,与卿白头,共度一生。 落笔人:陆珩礼 聘礼他给了。 婚书他给了。 家里的一切她也知晓,此刻她感受到这个人对她的重视。 她下意识眼睛湿润,看向旁边的人。 这份心意真的很难得,他在用一种温柔的方式在接近她。 卧室内,气氛渐渐暧昧。 两人目光无声碰撞起来,像是有一丝丝火焰燃烧起来。 是水到渠成。 是他们彼此想做的事情。 头顶琉璃灯下光影浮动,落在两人眉眼之间。 她悄悄闭上了眼睛,但是听觉更加清晰。 男人的呼吸愈发沉重。 心跳声也越来越大,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越是靠近,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更加浓郁。 陆珩礼眸色流露出欲望,丝毫没有掩饰。 双腿之间的象征表示着他的渴望。 他想要她发疯,可是不能吓着她。 她感受到他的气息,尤其是听觉更敏锐。 只是对方迟迟没有动作。 下一刻,他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间落下一吻。 男人的目光好似清醒一些,他吻得虔诚像忠诚的信徒。 这是他心爱的人,比他生命还要珍贵的存在。 他的吻,温柔的,克制的,虔诚的。 她慢慢睁开眼睛,心里还是怦怦直跳。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他选择了回避,而不是放纵。 “你…”她红着脸,这时才回神自己做了什么。 陆珩礼直接起身往外走,“你先去洗澡,我去一楼就好。” 男人嗓音低沉喑哑,眸子里是浓郁的情欲。 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后半夜忍不住睡去。 这时门悄悄被打开,男人穿着一身白色浴袍走进来。 揭开被子将她拉入怀里,女孩睡梦中露出恬静的睡颜。 天知道洗了多少冷水澡,怀里的人儿太过于勾人。 只是这种鱼水之欢是两具身体的契合,也是相爱的证明。 他不想这样对待她。 等到大婚以后,名正言顺。 她是他的宝贝,而不是为了欲望要了她。 怀里的人儿忽然转个方向,头微微扬起,红唇直接贴上他的喉结。 他直接不敢动,唯恐惊醒她。 怀里的温香软玉实在滚烫。 睡梦中,怀里的人叫了一声“老公。” 他直接单手将人反扣,她半梦半醒醒来,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 “你脸好红。” “陆珩礼,你发烧了。”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才明白这不是梦,他是真实的,有温度的。 “棠棠乖,叫老公。” 她只能照做,他是不是还没酒醒,“老—公。” 吻完,他下床又进了浴室。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下一刻直接用被子裹住自己,他竟然… 竟然亲自己。 裹成一个圆球滚到床最里边,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直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似乎起得很早。 只是想起昨天的事,心中依旧汹涌澎湃。 那种听觉上的冲击太过于强烈,她有种招架不住。 羞,羞,羞。 她当时竟然没有躲开他亲自己。 喝醉的他真乖。 这时门被推开了,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两条笔直的长腿。 陆珩礼看着床上凸起的地方,准备过去拿掉她的被子。 没想到被子被她拉得很严实。 小姑娘在较劲。 室内缓缓响起一阵笑意,“你闷不闷,乖。” 躲在被窝里的她瞬间脸红了,这个“乖”字冲击力很强。 男人说:“乖,叫老公。” 昨晚的事又浮上心头,她硬着头皮回答:“你昨晚睡得可好。” 试探他记不记得。 “昨晚谢谢你照顾我,睡得不错。”男人的话音落下。 她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尴尬就好,他幸亏不记得。 昨晚的陆珩礼有种致命的蛊惑力,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 下了楼,一楼小厨房男人正在忙碌做饭。 阳光淡淡落在他的身上,身材修长高挑,肩宽窄腰,袖口被遮了上去,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随着手臂上下的动作,光影跟着颤动,上身纯白色衬衫下是遒劲的肌肉,表现野性与美感的统一。 她坐在吧台上欣赏着,他的人夫感很足。 吕嫂刚买菜回来,看见这一幕,抿着嘴一笑。 “夫人今早的鸡很新鲜,我特意起很早去的。”吕嫂一边说着。 男人这时回过眸,恰好抓住了她偷偷看他的一瞬间。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太不过清白,“夫人在偷看我。” 第59章 罪魁祸首【已补4000字】 光线洒落在餐桌上,桌上摆两个盘子,盘子中间各有一份圆圆的煎蛋,一片培根和生菜。 他旁边还有一杯黑咖啡,而这次她面前有一份焦糖布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刚出的,你尝尝。”他递了勺子给她,她微微一愣才接过。 光线落在这只冷白性感的手上,完全是上帝的优秀作品。 她出于职业习惯一般都是先注意到对方的手。 桌子下响起一片稀稀疏疏的声响,她感觉裤脚像是被咬住一般,低头一看,是小奶猫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喵喵”直叫唤。 她起身躲下来将它抱起,然后坐下,一边抚摸它的毛发,小猫懒洋洋地亮出肚皮。 她轻轻双手将它举起来,一猫一人鼻尖相对。 这一切落在对面男人的眼里,他嘴角微微一勾。 阮宜棠眨眨眼,明媚的眸中充满笑意,“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 “丫丫,它叫丫丫夫人。”吕嫂收拾好菜出来,看着一猫一人玩得十分开心。 她又继续说:“丫丫很喜欢夫人的,平时小家伙很清高的。” “丫丫,它是女生还是男生。”她一边逗弄小猫儿,“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呀。” 吕嫂默默转向正在进餐的男人,“先生起得。” 她瞬间感觉十分尴尬,眼神四处飘忽。 陆珩礼吃完,路过她座位旁边,小猫儿叫了一声。 她才觉得松一口气,他应该没生气吧。 “夫人若是觉得不好,你可以替它再取一个名字。”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 她下意识站起勉强笑了笑,眼神躲闪,“丫丫挺好听的,不改了,不改了。” 男人站在楼梯口嘴唇弯了弯,她好像越来越随意,不似从前的拘谨。 她一边吃一边喂小猫,吃完后便坐在客厅里和小猫儿玩。 吕嫂去收拾餐具之时,不禁有几分感慨。 这里终于有了温度和一些人情味,不再是冷冰冰的冰库。 她低头用纸巾小心翼翼擦拭丫丫嘴角的布丁,小家伙很贪吃,长得胖乎乎的。 喜欢玩小球。 陆珩礼换完衣服下楼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们玩得很开心。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卧室内的暗黑色领带,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暗光。 他走下来,吕嫂一眼就看到他没有系领带。 但是她现在要带丫丫出去打疫苗,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阮宜棠看出她几分焦急,猛然想起领带应该在床前的柜子上。 “等我,我知道在哪里。”她直接往楼上快步走去。 等下来有些气喘,站在他面前之时才觉得他个子很高,有1.89左右。 但是男人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领带,而是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不舒服一般。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活动的地方正是右胳膊臂膀。 一丝红晕爬上她脸庞,原来罪魁祸首是她。 昨天她枕着他右胳膊睡了一夜,第二天肯定会不舒适。 她右手握拳轻声咳嗽两声,微微垂眸,“我帮你系领带。” 她踮起尖叫,却始终够不到他的脖子。 “你能不能弯腰。”她淡定说道,“我够不到。” 下一刻男人微微弯了弯腰,视线与她对对平。 两人之间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她的心不由自主开始跳动。 墨眸倒映只有她的身影,世间再无其他可入他的眼睛。 她只能装作淡定地开始替他打领带,一分钟之后,终于好了。 “好了不耽误你上班应该。”她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到她退后,小猫儿突然从她脚底下跑过,她差点被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她落入一个臂膀之中,等她站稳。 男人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边,才放她从怀里出去,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的脸顿时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不敢看向他。 陆珩礼噙着几分笑意走出门。 他竟然说,我行不行,夫人现在知道了。 上次电话里那句话他竟然记得,她瞬间觉得有些不太好。 坐在驾驶座的卫阳一边开车,感受到一丝愉悦的气息。 先生今天很开心。 —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从罗曦玉手里买的土地,她想先开一个类似于会轩楼那种的茶楼。 至于装修是个大头。 前院门口忽然有人来,好像往信箱里投东西。 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配了一件墨金色的马面裙和米白色的高跟鞋,上身搭了一件玉白色的短衫,胸口微微用白色的带子系起,雪白色的双肩微露,整个造型优雅端庄。 出了门直奔信箱,拿出一看,果真是他的笔记。 她坐在主院院中的长椅上,这时已近九月,天高气爽,阳光从树叶间零零碎碎落下。 风吹起马面裙,像是浮动的涟漪一般,偶尔有粉色的海棠花擦过裙边,落在她脚下。 她打开信纸,又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她愣了愣,京也也在帝都。 光影在字里行间跳跃,她的心情如同今日明媚的阳光一般。 故人来信,心生欢喜。 她怀着欣喜打开信: 你好,卿卿,近来诸事缠身,无暇写信给你。 已近九月,近日可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坚持开心这件事。 你前些日子写信来说不知该怎么面对一份你本来没有期待的感情,我告诉你一切顺其自然。 勇敢是人类最美好最真诚的品质,如果你想靠近他,一定要尝试,不要假设没有发生的事。 我所认识的卿卿是个勇敢的女孩子,祝平安,多喜乐,长安宁。 对了,我有个朋友缺少个德语翻译,你要不要考虑帮帮忙,若是可以回复这个邮件地址即可。 微风阵阵,阳光明媚,正如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去写回信。 坚持这种传统笔友的方式,虽然很古板,但是却拉近了距离。 和京也认识是她十五岁在网上玩漂流瓶认识的,两人就交换了通信地址,一直以这种方式联系。 她想了想去书房,但是他不在。 她便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书房我想用一下,可以吗。】 下一刻很快有消息回过来:【御雪园在你名下,陆太太想去哪里都可以。】 她愣了愣,好像她成小富婆了。 这种感觉还不错。  这是她第三次进他书房。 从她的视线望去,书桌后面是巨大的落地窗,而书桌两侧都是书架。 里面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东西。 她看着那里的座位,窗帘被风轻轻吹起,往日那里他都在那里处理事务。 工作中的陆珩礼神情专注,那种专注力很有魅力,是内在的沉淀,静若春山处之。 她愣了愣,他离开几个小时,她都下意识在想他了。 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毛笔,铺好白纸开始写信。 大约过了一会儿信就写好了,她从小练习毛笔字,写惯了也不觉得累。 忽然桌子旁的画缸里有几幅字画,她随意拿出一副画。 画缸里有一幅画微微滚开,她便想收拾一下,没想到落在地上。 画面上是密密麻麻的莲花,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拿着一片圆圆的荷叶,笑得正开心,明显对面有人在逗她笑。 而画的背面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十分稚嫩的字:哥哥,我要娶你当媳妇,然后后面是两个拼音“zhizhi”。 字体都有些发黄了。 小姑娘明媚一笑,眉眼弯弯,她一看那双眼睛,竟然觉得好似自己记忆里有过这一幕。 她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又将画收回。 这幅画里的荷花池在哪里呢,画里的小姑娘又是谁。 这时桌上她的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来接电话。 “是阮宜棠小姐吗,这里是圣京医院。”说话的人语气很急促。 她连忙答应:“是,请问你是。” “我是手术室的护士,姓周名月,你朋友在这里抢救,她叫,对是苏澜月。” 那边很急,“希望您赶紧过来,病人突发阑尾炎,情况很不好。” 她听完直接取了包又回头将桌上的东西放回原处。 神色淡淡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 圣京医院,她停好车直接去了住院部六楼手术室门口。 周月一看到她过来,赶紧走过来,“阮小姐?” “对,我是。”她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她怎么样。” “病人需要手术,而且不及时做会休克感染的所以…”周月有几分为难,“我们联系不到病人的直系亲属,所以只联系到您,病人在昏睡之前,授权朋友签字,我想她肯定很信任你。” 她二话没说,直接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手术室门口上一直亮着“正在手术中。” 忽然门打开,医生表情严重走出来,拉开口罩。 她连忙走上去,目光流露出几分担忧,“医生…” “病人先前明显流产过,本来底子虚弱,做手术可能会有子宫大出血,切子宫会无法怀孕,所以要不要切子宫,你…”医生说,“近距离做决定。” 她没想到澜月身体这么差,她们一直都不问过往才成为好朋友。 如果切除子宫她就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正当她下决心之时,里面护士走出来,“主任,病人说是阮小姐签字就好,她同意切除子宫。” 阮宜棠眸中露出几分心疼,她微微有些眩晕。 她整个人有些不太舒服,还是挣扎完签字。 脑子里出现一幕她在医院的场景,祖母抱着年幼的自己,小小的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好像脑子里有一句话,“孩子盆骨破碎,会影响生育能力。” 护士看她不舒服,连忙将她扶到一边。 脑子里的场景与这一刻重叠。 直到下午六点手术室再次被打开,苏澜月被推了出来。 她第一次见到虚弱的苏澜月,脸色惨白,睫毛紧闭,小脸消瘦。 没有往日的游刃有余和风华绝代,她就那般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颤抖地握住苏澜月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来,直到一声嘤咛,苏澜月醒过来了。 苏澜月噗嗤一笑,好像躺在床上不是她一般,“美人儿,你为我哭了,也不枉我进这鬼门关。” 她谈笑风生,实在太过于讨厌。 “你不要说话,好好睡觉,你死了我才不会哭。”阮宜棠忍不住想笑,她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她准备送苏澜月去病房,却被苏澜月拉住手。 “宜棠,我想转院。”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陷入往事一般。 她曾付出代价失去了一个孩子,也许她和那个孩子没有缘分。 阮宜棠没有问,她也不会说。 她知道作为朋友就是好好陪在她身边。 “我们先去挂针,我去联系,一会儿就可以转院了。” 她说完苏澜月才沉沉睡去,眉目微微舒展。 她安顿好苏澜月,便去准备跑手续。 医院晚上人山人海,似乎什么时候都不缺人。 只是往什么地方转院,眼下是个难题。 — “表哥这里。”周月从手术室出来,就连忙到医院门口待着,父亲说表哥来给自己送东西。 崔时序提着东西走过来,温柔说道:“阿月,才下班。” “哥,帅了不少啊。”周月一边接过东西,两人一边朝着楼上走。 周月掂量一下手中的东西,又看着他,“我听舅舅说,哥你相亲了怎么样。” 崔时序脚步微顿,眸色沉了沉,“过客而已。” 周月也不继续这个话题。 “你呢,有合适的男生要学会把握。”崔时序摸摸她的头顶。 周月撇撇嘴,“哥你那时怎么不阻止我学医,我再劝别人学医的话就是天打雷劈,每天24小时像陀螺一般。”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没有人能替你做选择。”他说话语气柔和,“其实月月你很棒。” 周月不好意思笑了笑,“哥你夸我还是挺害羞的,孟老师恢复怎么样?” 前几日,他的导师由于子女都在国外,无暇顾及,他恰好到帝都参加一个艺术学术交流,去拜访恩师才发现老人已摔倒在家里好几天。 他才送人来这里,幸亏不太严重,只有一些损伤,但年纪大了恢复比较慢。 家里就只剩师母姜离一个人,有保姆照顾。 崔时序正要回答,没想到有护士和医生推着床上病人往里走。 人群便拥挤过来。 阮宜棠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动被挤到这边,忽然有人轻扶她一把。 “阮小姐。” 等她站稳,才发现有人在叫她,大厅也恢复安静了秩序。 眼前人不正是崔时序,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周月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闪烁。 他哥眼光不错啊,郎才女貌,挺配。 第60章 转院 崔时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十分惊讶两个人在这里遇到。 阮宜棠微微颔首,“多谢。” 刚才要不是他的帮忙,她可能会受一点皮外伤。 周月看着表哥木讷的表情,这机会都到眼前了还不抓住。 她在手术室第一次见阮宜棠之时,来人墨眉如黛,秋目含情,一举一动透着优雅。 “阮小姐好。”周月眨眨眼,“您和我哥认识。” 阮宜棠低头蹲下来正在捡地上的单子,等她准备捡那边的,已经有一只手递了过来。 她愣了半分,慢慢接过,“麻烦崔先生了。” 对于和崔时序认识的事情,她不想横生枝节。 崔时序目光隐晦几分,将周月拽到了自己身边,“萍水相逢而已。” 周月一听这话这不是有戏,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不抓住机会,这位阮小姐很不错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骨泛白,凉凉看了她一眼。 周月依旧自我说着:“要我说和你相亲的那位小姐挺没眼光的,竟然都不选你。” 阮宜棠浅浅地望着过来,目光微微流露出不悦。 崔时序抱歉向她微微颔首,又拉了拉周月手腕,“你误会了,是崔家先拒绝了。” “啊,怎么会是这样。”周月瞪着眼睛,“不会是舅舅拒绝的。” 崔时序没有反对。 周月一边说着发现忽视旁边的阮宜棠,忽然她发现了一个东西,那不是戒指嘛。 瞬间她像变脸谱似的,五颜六色。 “您结婚了。”她尝试问对方。 阮宜棠眸色轻扬,低声回应,“是,不过…” 不过什么,周月以为是她丈夫对她不好。 “你口中所说你哥的相亲对象也是我。” 周月瞬间脑袋炸开,她这是干什么乱点鸳鸯谱。 而且当人家的面揣测对方。 “阮小姐我和我哥说句话哈。”周月欲哭无泪。 看着自家表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哥,人家名花有主了,你就再找个嫂子,别当男小三。”她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时序面对这个表妹有些无奈,从小说话跳跃脑洞很大。 周月说完,瞥了一眼阮宜棠手里的报告,“阮小姐你要替你朋友转院。” “是,她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些就好。”阮宜棠回答,“抱歉我还有事。” 崔时序连忙跟上,“阮小姐停步。” 她转身过来望着这个男人,艺术世家出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崔先生有何贵干。” “你想转院是不是。”他笑着问道,脸上的笑容如温淡的夜风。 阮宜棠将手里文件收好,的确这时转院比较急促,但是她答应澜月的。 “是。”她没有什么隐瞒。 崔时序看出她锐利的审视,“我知道有一家私人医院不错,你朋友可以立马转过去。” 她思量片刻,便点头答应。 — 夜晚十点左右,一辆救护车从圣京医院缓缓驶出,走的是后门。 周月帮忙一起将人挪到车上,便打算回手术室。 十一点还有一台手术,意味着今天她要熬个大夜。 上班三年,从青春无敌美少女变成村头蛐蛐的大妈。 脸上都是油,皮肤都越来越粗糙了。 她拿着病历走着走着进了电梯,有一道人影进来。 “司医生今天夜班啊。”她一边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司屿舟桃花眸里噙满了淡淡的笑意,手里提着一些水果,“要不要吃水果。” 周月一下兴奋起来,连忙接过,“司医生人真好。” “麻烦你回去分给大家,最近手术量比较大。”司屿舟捏捏眉心,“你们辛苦了。” 周月开心点点头,又叹口气,“还不是说呢,司医生你对护士小姐妹都很好,不像有些医生看人下菜。” 司屿舟微微侧头,“多谢周护士夸奖了。” “不用谢,今晚从六点做到九点左右有一个重度休克的病人,病人做完就直接转院了,这不刚送走。”周月说道。 “转院,圣京医院可是帝都最好的,她们选择转院。”司屿舟挑挑眉,“是床位不够还是。” 周月摇摇头,“并不是,病人好像非常排斥这里。” “这是她的资料,李医生给她做的手术。” 司屿舟接过资料一看,第一眼就看到名字那一栏,姓名:苏宛宁,年龄33岁,诊断结果:阑尾炎导致的腹腔感染。 他顿时脸色大变,拿了资料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愣住的周月,“你知道她转院去哪里了。” 周月摇摇头,表哥这没有说。 “李医生在哪里。”他问道。 周月想了想,“应该刚下夜班,去办公室换衣服了。” 他直接快速迈着步子朝消化科走去,没想到再次看到这个名字。 已经整整十四年没有见过了。 他能不震惊,她到底十四年前为何不告而别离开司家。 李威刚打开门,拿着钥匙准备回家,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人。 “李医生可以谈谈吗。” 李威点点头,他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出来,表情十分难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阳台,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那边有人接了,“你好,我是阿九,有事请说。” 司屿舟走来走去,心底沉了沉,“我哥呢。” 那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说。” “哥。” “嗯。” 他哥说话从来都很小气,多说一个字像金子一样。 “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这时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是这件事越不说后果会越严重。 阿九将最近拍的一些照片放在桌上,“上尉,这位陆少夫人每天深居简出,没什么奇怪的。” 司凛砚轻轻嗯了一声,“将人撤回来。” “好,我查陆夫人身份时,也有另外的人也在查她,我派了人跟了过去,发现他们去了陆宅。”阿九恭敬说道。 司凛砚哼了一声,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他的回归阻碍了一些人的利益,当然要从他身边人下手,是明凝秋。” 阿九没想到上尉已了然于胸。 “将消息透露给陆珩礼。”司凛砚低声道。 阿九应了便去安排。 这时电话里响起司岛屿舟的声音,“哥,我见到阿宁姐了。” 司凛砚立即站起来往外走,门外的人立即跟上。 身上气息愈发冷冽,手隐约还有几分颤抖,眸底似惊讶又是痛苦。 “去圣京。” 他刚要走出去,那边又继续说道:“哥,阿宁姐已经转院了,我问过医院出车记录,车子是私人的,很难查到。” 司凛砚没想到又是差了一步,当年她离开帝都,应该改了名字。 “哥还有件事。”司屿舟的声音隐约有几分犹豫,“你决定要不要知道。” “说。” 他听见坚定不移的语音,瞬间说出:“阿宁姐流产过一个孩子,大概六个月大。” 司凛砚嘴唇微微一动,神色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了,她的就诊所有信息发给我。” 司屿舟便打开电脑看了一眼,翻到最后一页转院签字一栏,那里明晃晃写着:阮宜棠。 她和阿宁姐认识,不就代表着那人也知道。 第61章 他心甘情愿成为选项 卫阳刚拿晚饭上来,前台的小妹妹赶紧站起来,“卫助,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老板的。” 卫阳拿了东西提着东西便准备上去,国外人员一到便立即投入了项目之中。 距离项目招标的时间越来越近,天晟这次是秘密降临帝都。 上了二十三层办公室,他推门而入,这两天先生基本也在和大家一起。 男人正用德语和视频对面交流,眉眼俊朗飘逸,神情一丝不苟,双腿交叉,透着几分矜贵。 “auf wiederh?ren!”“德语:下次见。” 随着最后交谈结束,男人摘掉无线耳机,转身走向真皮椅子背后。 没想到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手机屏幕上的光折射出他硬朗深邃的侧脸,眉眼之间是疲倦。 “先生有东西给您。”卫阳轻轻说道。 陆珩礼看了一眼,转身打开纸盒,一个u盘坠落在地。 卫阳立即警觉起来。 他弯腰捡起,将u盘插进电脑,里面的画面顿时闪现出来。 “都是太太出去的画面,还有齐小姐。”卫阳顿时顿时感觉不对劲,“先生。” 陆珩礼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长指关掉电脑。 卫阳看了一眼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东西。 倒出来是照片,关于太太不同角度的照片。 这时有电话打入,陆珩礼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 “陆哥,你知道阿宁姐回来了,对不对。”司屿舟试探问道。 月光洒落在地板上,泛着清冷的光芒,室内一瞬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陆珩礼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你哥知道了。” 是肯定的语气。 司屿舟硬着头皮回答:“是。” 当年这两个人是帝都世家最出色的两个长子,没想到因为一件事分道扬镳。 他哥还打了陆珩礼一掌,可陆珩礼却没回应。 哥哥后来便去参军了。 陆珩礼去了国外,两人这些年一直也没有联系。 挂掉电话,陆珩礼瞥了一眼优盘,眸子是浓重化不开的墨色,气息宛若下一刻暴风雨要来。 微信里三小时前发的信息:你今天吃晚饭没有,我今晚不回去。 那边没有人回复。 卫阳:“先生要不要报警。” 没想到陆珩礼挥挥手,“照片是司凛砚拍的,至于优盘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您的意思还有另外的人盯着太太,难道是…”卫阳愣了愣,“老家主如果知道…” 陆珩礼深深看他一眼,长指敲击着桌面,“恐怕他早已恨透我这个长子,而他的夫人现在开始想要为他们小儿子铺路。” 他给阮宜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卫阳立马打开电脑,开始定位。 “陆家的车出厂会安装定位,太太的车也是。”他快速敲击着键盘。 最后一点,“先生您看,太太定位在这里,这里像是南郊的一个疗养院。” 陆珩礼拿了衣服就往外走,“这里你盯着,有事及时通知我。” 卫阳点点头,随后三个人跟着陆珩礼过去。 — 南郊疗养院病房,阮宜棠俯身替床上的人盖好被子,准备将灯关掉。 没想到床上的人早已睁开了一双虚弱的眼睛,“别关,我怕黑。” “宜棠,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她装作开玩笑的样子,“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不然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阮宜棠注意到她的嘴唇很白,便拿了棉签沾些水在她唇上,目光中有怜爱和心疼。 “澜月,你贫血很严重,如果这次大出血,你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她想起当时手术医生说的一幕幕,浑身还颤抖着。 苏澜月心底忽生愧疚,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抱着她,“美人儿,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阮宜棠眼中泪花闪现,小小捶她一下,“苏大小姐,我一天都没吃。” “嘶”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吟。 阮宜棠立马松开她查看她伤口,“月月,你没事吧。” 对方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乖乖摇摇头,“你关心我就是代表原谅我。” 哼,她又中了某人的诡计。 明明她比自己大11岁,老是好幼稚。 她轻轻一笑,眉眼微微勾起,“苏小姐,你真的好幼稚。” 苏澜月勉强笑了笑,慢慢地渐渐睡了过去。 她将病床前灯亮度调低,静静走出房门。 一抬头已是后半夜,皎洁的月光流泻在庭院里,依稀可听见淙淙流水。 这里环境十分清幽,古式建筑风格,白墙上清影浮动,衬托得更加静谧。 稀稀疏疏的花枝横斜在清浅的流水里,暗香浮动在朦胧的月光下,视觉与听觉皆是享受。 “你朋友还好吗。” 她向身侧望去,随即点点头,“谢谢你。” 崔时序深深看她一眼,久违叹口气,“阮小姐说话很疏离,是崔某哪里不对。” 阮宜棠走下台阶,望着天空挂着一轮明月,“你不必如此,宜城的事我早已忘记了。”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这个女子看出来了,当真是个通透聪慧的女子。 “也不全是如此。”崔时序淡淡望去,他面色纠结,“陆家不是那么简单的,陆珩礼选择你也是权衡利弊。” 阮宜棠眸中顿时锐利起来,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人,“崔先生你越界了。” 她随即准备进病房,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看见的只是他愿意让你看见的,有多少人因为他流离失所,如果你成为他的绊脚石,他会毫不犹豫舍弃你。”崔时序忍不住提醒她,“及时回头,你才能少受一些伤害。” 忽然庭院门口,槐树底下长身玉立站着一人,月光落在他黑色的西服上,整个人被包裹在黑暗里。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的视线淡淡望了过来,与她相撞,神色冷峻。 不知是花香醉人,还是月色迷人。 “崔先生与我妻子在一起,不觉得不合适。”他的音色清冽低沉,透着几分不容拒绝。 崔时序淡淡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阮宜棠眉眼微动,看着走近的男人,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原来是食盒。 他靠近之时,密密麻麻的柚子清香充斥她的胸腔,她有些喘不过气。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她像是脚麻了一般,无法挪开。 “棠棠你怕不怕我,不是你所期待的样子。”他的音色中隐藏着恐惧和害怕,骨节泛白。 商场上决胜千里,在爱人面前他也是普通人。 她的表情异常平静,看不出什么,垂在他身侧的手臂宛若千斤重。 从来他做选择果断坚决,可若是在她面前,他是选择呢。 在她的面前,他心甘情愿成为了选项。 第62章 老男人阴谋诡计 风过无痕,花落水面,顺着小溪向东流去。 她抬眸望去,神情有片刻恍惚,以为自己在宜城的温宅里。 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陆珩礼。 他竟然会自卑,会恐惧,她不想要他患得患失。 他长身玉立在山茶花前,洁白的山茶花在黑夜里婆娑生姿。 “我如果不喜欢你,会与你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会和同枕一榻,会和你耳鬓厮磨…”她说话之时眸色含羞,总归是个女儿家,说这话太过于直白。 陆珩礼墨眸凝视她,他以为她在乎崔时序,后悔当初的决定。 夜里,月光倒映在水里明澈透亮,水草相互交错。 水中娇俏的身影一步步靠近挺拔修长的身影,踮起脚尖,“陆先生,你吃醋啦。” 陆珩礼手中的食盒咣当掉下来,眸子一闪,长臂搂过她的软腰,“被夫人发现了,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她看似清冷,实则也通透。 “嗯,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大概是那次你醉酒的时候。”阮宜棠眉眼俏皮,靠近他的耳畔,“据说真正醉酒的男人,不会那样…”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比上次还具有侵略性。 他在一步步占据她的大脑心脏,温润而又霸道,却也带着几分温和,害怕伤害她。 他的气息一点点充盈她的心脏,在她腰间的手贴着那块也十分滚烫。 他不再满足于现状,而是冲破以往的行为。 她猛然惊醒,她感受到了他的… 身体随之沉沦,一切交给他。 一吻过后,她温软靠在他胸前,眼尾一闪泅红,欲语含羞,身躯微微颤抖。 卫阳刚进来赶紧往外走,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我们成亲吧,棠棠。”他握着她的小手,只有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他才会有安全感。 阮宜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站起来,“你欺负我。” 陆珩礼弯腰吻了吻她的唇,“欺负?那你亲回来好不好,我一定不反抗。” 阮宜棠眉眼微动,她怎么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可真是个醋王。 明明他占便宜,什么呀,还不反抗,把她说的和流氓一样。 “你无耻我才不理你。”她别扭歪过头,准备不理他。 陆珩礼走到她身后,直接用提前准备好的纱带绑在她眼睛上。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有些慌张,而她的手被握在一只大手中,“跟我来。” 她立马安心了,下意识点点头,“澜月呢。” “卫阳在这里。”他答道。 他蹲下来,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上来。” 她没想到他要背她。 她耳朵滚烫几分,脸颊微红,便慢慢爬了上去。 黑夜中,他站起来背着她,稳稳的。 她的身躯感受到一股酥麻,感受到心脏跳动。 那种情绪隐晦不明变成具体化。 他慢慢收紧力量,两人之间距离更近。 男人薄衫下是强劲的肌肉,应该经常健身的。 她的手瞬间感觉觉得滚烫,他的体温正源源不断传来。 那种触感更加强烈。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两人路上都没有说话,感受此刻的温情。 直到他停住,她被放了下来。 晚风吹拂,眸上的纱带缓缓而落。 眼前竟然是一片铃兰花海,白色如雾,粉色如霞,似梦似幻,月色与花海相融,片刻向她而来。 她慢慢走入其中,耳边静谧无比,花朵微颤,美人如玉,清影浮动。 “喜欢吗?”男人的声音徐徐传来。 他在花的尽头看着她,深邃的眉眼蕴藏着淡淡柔和,声线清冽肃贵。 忽然天地明亮,她的前方有一人穿着红衣,那人双臂舞动火壶,使其火壶中的木炭充分燃烧。 火焰随着火星升腾而起,随着主人步伐而动。 眼前的画面剧烈壮美,火星四溅,像是在剧烈燃烧。 银花火树齐开张,珠斗明星尽开放。 她惊呆了,带给她心灵上的震撼。 非遗火壶最早起源于篝火,又见后世于社火,驱除邪祟,永保平安,有祝福之意,也有驱散光明。 陆珩礼单膝下跪,手捧一把铃兰花。 她没想到被他求婚是这种场面,比起火花,世间万物何其渺小。 她弯了弯唇,接过铃兰花,“喜欢。” 这一刻,他们热情汹涌,只钟情于彼此。 他抱着她,“宜城外婆传信来,定了我们成亲的时间,你有没有想法。” 她贴着他的心脏,“听外婆的。” 男人眸色暗了暗,外婆走之时,应该希望看到她嫁给自己这一幕。 宜城打电话过来,外婆在医院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心脏引发的衰弱,生命进入倒计时。 — 宜城温宅,静园。 魏姨正端着一碗粥,临到了门口,默默擦了擦眼泪。 一进去老太太正在抄写佛经,桌上的净瓶里养着一株绿竹。 瓶身洁白温润,袅袅茶雾升起,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抄写。 “您啊不听大夫的话,可不是个好病人。”魏姨叹口气说。 老太太放下笔蓦然一笑,瞅着外面的天气,“这天气老是湿透不好,我写写字。” “要是让小棠知道了,非得念叨你,那孩子可是不饶您的。”魏姨将粥放在桌上,去拿外套给老太太披上。 老太太也不知争辩,丫头从小跟在她身边,她自然与她感情深些。 魏姨将她扶到摇椅上,风吹过桌上的诗书佛经。 老太太渐渐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人老了,目之所及都是过往,你猜我昨天梦到谁了。” 魏姨知她的心思,“是阮卿词小姐对不对。” 老太太睁开眼睛,庭院婆娑烟雨,朦胧似雾。 听着细雨阵阵,她忽而弯唇,“你倒是心里明亮的,我梦到见她的第一次,她一身黛青色旗袍就坐在水榭之中,纤纤玉指,那评弹可真是好听,尤其那双含情的眸子,我若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魏姨一边给老太太捶腿,“阮小姐可不一般,那个对女子不公平的时代,她当时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谋生,虽然这个世间对她都是不好的评价,但是她遇到您这个知己。” 老太太默默一笑,摇摇头,“不,她比我更有勇气,她做出了那个时代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将评弹传承下来,这才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根基,她目光很长远。” 雨越下越大,恰似阮卿词从雨中而来,撑着一把油纸伞。 “栀栀,你又不好好吃饭了。”她看着老太太有些不开心,“你这样不乖的话,我可不弹琵琶给你听了。” 她在雨中对她笑,两人像是回到了年少之时。 “可惜阮小姐去的时候也未等到故人。”魏姨感叹道,“她最后日子里有您和小棠也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红木柜子最上方,“你拿那个东西过来。” 魏姨便过去拿了,打开一看是一封信。 老太太看她一眼,“这封信你等我走了,交到小棠手里,她自然会明白交给该交给的人。” “您又说胡话了。”魏姨收好盒子,“您休息下。” “老太太,帝都来人了。” “老太太帝都来人了。” 顺着雨幕一看,老太太开心一笑,“喜事。” 魏姨想起老太太以前说的话,“您意思是那次合八字,还有小棠几次相亲,都有表少爷的手笔。” “你才明白,那孩子心里有数的呢,只是他的喜欢从来不表露于人前,烟儿死了,陆家又将他个人扔在德国,他的这些年精神支柱是谁,还不明白呀。”老太太盈盈一笑,“日子就定在九月末最后一天,那是个好日子。” 天高云淡,宜嫁娶,家有喜事。 第63章 要不以身相许 离九月底还有几天,两人这两天几乎没怎么见面。 她每天醒来,旁边的人基本都不在。 她想起他每天晚上都去洗好几次冷水澡,就有些想笑。 其实她可以的。 小猫儿正懒洋洋爬在床头睡地四脚朝天,她轻轻摸摸它的小爪子。 丫丫直接翻身“喵”了一声,就钻进她的被窝去睡觉。 接到齐婳的电话,约她出去听昆曲,她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她挑了一对珍珠耳环,简单的玫瑰色旗袍加一件纯雪色坎肩。 齐婳在“瑰翠园”门口等她,一眼就看到她从车上下来,兴奋朝她招招手。 两人进入预定好的包厢,便有服务员开始上茶。 大多是女孩子喜欢吃的一些甜点,玫瑰糕,核桃酥,水晶糕等等,还有上好的茶。 “嫂子尝尝,这可是今年才下来的大红袍。”齐婳一边提着茶壶,“这小壶就一万多呢。” 阮宜棠微微一笑,抿了一小口,“说吧,怎么回事。” 齐婳面露苦色,“最近有人追我。” 阮宜棠勾了勾眸,用一旁的白手帕擦擦嘴,“哦。” 齐婳看对方一脸看她笑话的意思,连忙又添满茶,“嫂子你不想管我,我好可怜的。” 看着她一脸苦巴巴的样子,阮宜棠忍俊不禁一笑,而是从一旁拿了清水倒进碟子里,长指沾了一些,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齐婳抬头望去,面色一顿,“将计就计。” 她眸色一亮,顿时眉飞色舞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忽而台上有一人咿咿呀呀唱起昆曲,是着名的《黛玉葬花》,女子可怜楚楚,惹人怜爱,拿着锄头在埋花。 齐婳看得津津有味,“难得这位今天出来唱戏,平日里可不多见。” 听了齐婳的话以后,她往台上看去,女子眉中一梅花造型,面容娇俏美丽,身材纤细,尤其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感情很饱满。 “你等我下。”齐婳眼看着那人唱完了就下了台,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她便下楼去舞台后找人。 里面静悄悄的,都是戏服,看着有几分阴森。 “小姐在找谁。”忽而她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阮宜棠觉得有几分熟悉,刚回头一看,“澜月,你怎么在这里。” 苏澜月微微一笑,美眸流转,“这里戏服需要修补,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 “哦,你有没有见一个女孩过来找人。”她直接问道。 苏澜月目光微顿,“找人,是清绾嘛,她被人请去喝茶了。” 原来唱戏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叫这个,清绾真好听。 她和苏澜月说了一会儿话便打算回包厢里等她。 苏澜月便继续整理戏服,去了里面的隔间。 没想到早已有人在等她。 “阿宁姐,别来无恙。”司屿舟淡淡看着她。 苏澜月手中的戏服瞬间掉落在地上,没想到还是被查到了。 她眸色清淡,继而抬眸,“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她直接转身就走。 “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哥。”司屿舟大声说道,“十六年了阿宁姐,你难道不想莫姨。” 她脸色发白有些不好看,手骨泛白,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你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司屿舟没有阻拦,默然叹口气,正打算离开。 忽然他神色不对,恰好戏服衣架背后站着一人。 他直接大手拉掉西服,待看清对方的脸猛然一惊。 “阮小姐听够了没有。” 他抱着双臂好笑看着她,“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他最近听祁之辞和隋知淮说陆珩礼要结婚,他本来以为那人玩玩的。 阮宜棠则是上下打量他一下,眸色讽刺,“我是女子并非君子。” 没想到对方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他也不恼怒,“你别忘了我对你有救命之恩。” 阮宜棠这才想起那天过敏的事情,原来那个医生是他。 “恩,我记住了。”她点点头便打算离开。 司屿舟一看她要走,便立即阻拦住她,“你不打算报恩。” 她觉得他好烦,叽叽歪歪像个女人,正要离开。 “问你一个问题你走也行。”司屿舟侧目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阮宜棠浅眉微动,十分防备他,“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对虾皮过敏,而且大概从11岁开始。”男人正说着。 阮宜棠被他缠得脱不了身,忽然很认真说道:“你想让我报恩。” 司屿舟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对,要么报恩,要么回答问题。” 她嘴角微勾,调皮看着门口正走来的男人,“那不如以身相许。” “你这丫头…”他还没说完,立马感觉不对劲,仿佛有道目光盯着他。 齐婳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看了一眼自家表哥,“司二哥。” 司屿舟顿时感觉浑身冰冷,果然有诈,这丫头故意的。 后台的光线过于阴暗,门口走来一个飘逸隽砚的身影,缥缈的光影落在他的眉眼间。 果然是陆珩礼,司屿舟没想到他被这小丫头算计了。 第64章 她的陆先生是醋坛子 一切静默地可怕,司屿舟头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算计,要知道世家里可以与陆珩礼比肩的是自己大哥。 “陆哥,我没…”他说话开始结巴,头一次有些慌乱,“你的墙角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齐婳僵硬地侧过身,这是光明正大地在挖呀。 她的大眼睛扑棱扑棱闪烁,兄弟你当我瞎呀。 果然下一刻卫阳走过来,直接拿给他一份文件,“司医生,这次给圣京实验室的资金先生减少一半。” 司屿舟欲哭无泪,他做的项目最近在瓶颈了,需要花费很大,难得这人给自己投资。 “你…还有你…”他无奈看了一眼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夫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想原地画个圈圈诅咒他们,哼,一点兄弟义气不讲。 便生着闷气走了。 齐婳为了防止火烧到自己身上,咳嗽两声,“嫂子,那个我头疼就先走了。” 阮宜棠立马就怂了,刚想追上去,一下就撞到了一个健硕结实的怀里。 “夫人想红杏出墙,抛弃丈夫。” 一道戛玉坠地的音色,凉似薄雾,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自知理亏,本来觉得那人有些无礼,恰好他来了就故意这样做。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人老是喜欢装糊涂。 她抬起头清冷的眉眼低垂,便有了主意,长指摸着他胸口的领带,“若是我红杏出墙,你又如何。” 怀里的人魅眼流转,俏丽的眉眼之间带了几分挑衅,她想逗逗他,平日里的陆珩礼温润内敛。 一股炙热的气息弥漫上她的耳畔,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夫人想红杏出墙的话,我只能将墙垒得高一寸。”他的音色磁性而又深沉,说话间气息微乱。 “我…”她感觉怎么越说越远。 她的脸颊边忽然落下一吻,出于女性的直觉,她猛然明白什么。 陆珩礼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她顿时脸红了。 他说,难道我满足不了夫人的需求,若是需要,他可以勉为其难的。 “你无耻。”她没想到他怎么会想到那里。 下一刻,男人不再停止于表面,而是低头吻上她的唇,吻得很用力,她渐渐身体变得柔软。 每次他一吻她,她就变得像软骨头一般。 贴在他胸口手下的肌肉线条线条柔和壮硕,她的眸色微凝,手心里传来一丝滚烫的感觉。 她有些欲哭无泪,难过美色这一关。 更何况他是陆珩礼。 男人看她一脸含羞的样子,嘴唇红嫣,眼尾带了一点湿红,明眸善睐,眸似秋水掠光。 “夫人可觉得满意,不用找别人了。”陆珩礼淡淡说着,仿佛刚才他是旁观者。 明明吻人的是他,为什么没骨气软下来是她自己。 婳婳,你是个叛徒。 她恢复力气才推开他,装作生气,“我要上诉,陆珩礼,你欺负我。” “哦,那夫人上诉我什么罪名。” “要不要我替你找律师。”他看着她越来越释放自己的性子,眸间尽是笑意。 阮宜棠一下红了脸,“你强吻我。” “棠棠到现在你还搞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陆珩礼握着她的手,“我吻我太太是夫妻之间该做的。” 她一下不知怎么解释。 哼,不理你了。 包厢间,四周挂着一幅幅古画,四周角落里摆着白色的花瓶,花香淡淡,茶气萦绕。 她率先走进了包厢,没想到里面坐了一桌人,齐婳向她招招手,“嫂子坐这里。” 众人隐约一笑,各自端起茶喝茶。 齐婳看她脸色红红的,再往前俯身一看,她的口红淡了许多,“嫂子,你口红乱了。” 阮宜棠顿时脸颊微红,要了齐婳的镜子,一看果然脸色遍满红霞,连忙小心处理了一下。 “婳婳,再给我一张纸。”她正说着,一只手递给她一张纸。 她擦完感觉不对劲,侧头一看他就坐在他身边。 索性她放弃说话了。 没想到桌上的人一个个开始自我介绍,向她敬酒。 她细眉微蹙,这酒她喝不了太多,但是出于礼貌,他们是陆珩礼的朋友。 恰巧门口服务员进来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普洱茶,颜色清亮,是绝品的好茶。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正在忙着剥虾,左边碟子已经有了不少虾皮。 她突然想起在宜城他剥虾的样子,她从小就喜欢吃虾,但是只能吃这一种深水的虾。 剥好的虾已经推了过来,蒜蓉口味的,颜色好看。 “她不善饮酒,以茶回敬你们。”陆珩礼淡淡看向她,示意她不要觉得为难。 他好似蛔虫,她心里的事他都知道。 齐婳看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到祁之辞身上又默默暗了下去。 祁之辞站起身来,举起一杯酒,“嫂子在宜城多有得罪,我自罚一杯。” 到轮到隋知淮之时,他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就不多说了,祝你和哥哥平安幸福。” 阮宜棠感觉不对劲,又侧过头看他,陆珩礼淡淡看了过来。 帮她夹了一些奶油玉米还有一些蔬菜,“多吃些。” 这两个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事发生,感觉怪怪的。 隋知淮悬挂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眨眼盯着对方,“哥…” 陆珩礼视线一直停留在低头吃东西的女孩身上,没有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他有些垂头丧气坐下之时。 “坐下吃饭。” 这道声音淡淡落下,隋知淮猛然有几分激动,“谢谢哥关心。” 祁之辞默默给他投去一个眼神,小爷说的对吧。 那丫头可是陆珩礼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只会对她心软。 除了那几个人她都认识,还有一个人她似乎没见过。 他面容白净,脸上稚嫩,像刚出来的大学生,青春气息浓郁。 再反观陆珩礼,正是两个男人不同的阶段,他稳重端庄,克己复礼,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 齐婳一边吃饭,一边向她介绍:“那是陆家的远房亲戚,按辈分叫我哥小叔叔的。” 阮宜棠看了一眼对方,大概二十二岁出头的样子。 陆珩礼看着自家小妻子一直在看沈灼,莫名有些吃醋。 “要不要吃鱼。”他悄悄问道。 她立马撤回眼神,他应该没发现吧。 那盘不多的虾她很快吃完了,所以点点头。 盘中的鱼颜色好看,汤汁浓郁,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 齐婳刚想提醒她,那是西湖醋鱼,没想到已进入她口中。 她顿时脸色扭曲,嘴里又腥又酸又甜。 她连忙端起茶杯喝茶,清了口才觉得好一些。 “还要不要。”陆珩礼又问道,神情变得不太愉悦,“不够可以再点一盘。” 阮宜棠浅浅一笑,就算是梁山好汉都顶不住啊。 她发现她的陆先生好像是醋坛子。 “不了,我怕会减少寿命。”她硬着头皮尴尬说道。 齐婳笑得很开心,“嫂子我哥吃醋了,我头一次见他这样,哈哈哈。” 她笑得正开心,正巧一道凉凉的眸色望了过来。 陆家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哥。 阮宜棠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她,自求多福。 沈灼看向墙上的一幅画看得津津有味,竟然入了神。 “之辞哥,你做收藏的,那幅画你知道来历嘛。”沈灼问道。 祁之辞一说到收藏猛然来了兴趣,从身后拿了黄花梨盒子,盒子周身是神秘的花纹。 众人都十分好奇。 祁之辞直接将盒子递给阮宜棠,“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她慢慢打开,里面是一面双面绣的团扇,团扇周边是珍珠,扇面周身是双面的苏绣,最中间画了一株荷花,再用淡红色丝线绣起,竟然像活了一般。 她轻摇折扇,珍珠作响,刹那美成一幅画。 男人墨眸望去,眸底悠然一笑而过。 她忽然想起了书房中的画,猛然想起了荷花,这团扇上的画点面线都是很到位,线条勾勒到位,空白留得很足。 而这绘画书法都有相似之处,难道… 她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收好,“祁先生,我很喜欢。” 祁之辞尴尬一笑,他自己送不好,偏偏自己送。 沈灼还在看那幅图。 她也随之望去,便开口介绍:“”这是《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创作的,纸本水墨画,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以富春江为背景,画面用墨淡雅疏明,山和水的布置疏密适宜,墨色浓淡干湿并重,极富于变化,视觉上看去令人很舒适。” 沈灼越听津津有味,不由得对这个小婶婶更加佩服。 “听说婶婶是学评弹的,二十二岁被人尊称女先生,沈灼有个不请之请。”沈灼说这话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阮宜棠眉眼带笑,桌下手悄悄覆盖在男人的手背上,一抹霞色浮上脸庞。 陆珩礼这才收回目光,回握住她的手。 她的小妻子可是一颗夺目的小珍珠,越来越被人吸引,他真想把她藏起来。 她这才开口,“请说。” 沈灼笑着说:“我是学摄影的,最近我们杂志社想拍摄文化记录片,所以我想说您可不可以参加,没关系您也可以拒绝的,毕竟…” 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叔叔,小叔叔好像不太高兴哦。 第65章 朋友陆先生 众人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没想到坐在主位的男人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很荣幸,你到时直接通知我就行。”阮宜棠浅浅说道。 沈灼顿时激动起来,宜城阮宜棠名震大江南北,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家的小婶婶。 他激动将名片递过去,对面的人直接去接。 陆珩礼眸色幽深,直接半途拦截,深深看了一眼他,“你该叫她什么。” 沈灼连忙乖巧叫了一声:“小婶婶。”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年纪相仿。 她轻轻瞪了一眼某人,眉眼微怒。 祁之辞慢悠悠来一句:“这狗粮可真带劲,谁当初可是说一起单身的,哎呦喂。” “我说过什么,我记得好像你自己一个人说的。”陆珩礼认真严肃地说道。 得,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祁之辞默默扶额,果真为了媳妇抛弃兄弟。 齐婳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要不要去玩射击游戏,好久没去了。” 她顿时来了兴趣,悄悄看见齐婳朝她挤眉弄眼。 “我们也去吧。”她拉着他的手兴高采烈说道,“我还第一次来帝都玩这个。” 祁之辞看见齐婳挤眉弄眼的样子,“齐大小姐,你面瘫了就赶紧治,影响我心情。” 齐婳一下站起来,凉嗖嗖看着他,“祁之辞,你若眼睛瞎的话,就去挂眼科。” 说完就往外走。 陆珩礼和阮宜棠也跟上。 隋知淮默默看他一眼带着同情的目光,爱而不知。 齐婳和隋知淮坐了一辆车。 祁之辞坐在前座,陆珩礼与阮宜坐在后面。 沈灼因为工作有事提前走了。 祁之辞坐在那里,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平时她老坐自己身边,这会儿吃错了药。 阮宜棠浅浅一笑,直接拿出手机发了消息过去。 阮宜棠:初见成效,继续坚持! 齐婳:好的嫂嫂,我最爱你啦,么么哒。 后座上,狭小的空间里,男人墨眸微微瞥过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竟然是自己的备注“陆先生”三个字,标签是朋友。 看来他的小妻子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 射击馆。 她们先去换了衣服。 阮宜棠用发带束了高马尾,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飒爽英姿,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试试。”陆珩礼淡淡说道,“这里有不同型号的枪。” 桌台上的箱子里摆满了不同型号的枪,她挑了一把型号中等的枪。 第一次总是有些拿不稳,她好像感觉晕晕的。 后背贴上了一具身体,她的手被大手握住,耳边响起一句话“手下落刀,毙命见血,要够快够狠。” 她猛然睁开眼睛,已经发出去三枪,连中二十七环,而差的三环是她的原因,最后几秒心神不稳。 陆珩礼感觉到她不舒服,直接将人拉到一边坐下。 她清醒后他满眼都是着急的神色,轻轻摇头,“没事的,我可能有些中暑。” 她侧头望去,他眉眼清绝,灯光在眼帘下落下影子,仿佛那句话又在脑子里回放。 酸涩与苦味浮上心头,她的喉咙像是说不出,突然失语了,她不知为何想哭,好难过。 就是说不出话,她记得被祖母收养的时候也失语一段时间。 她试图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是脑子里那股记忆重重撕扯着她,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脑子里来回出现。 她始终看不清少年的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她猛然站起,陆珩礼看她不对劲,“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回去。” “我想去卫生间一下。”她冷静说道。 陆珩礼未再阻拦,而是目送她离开,眸色沉寂如一潭死水。 齐婳直接上去指导隋知淮射击,甚至亲手去教。 她指导对方射击的姿势和动作,并没有再看这边。 “齐小姐真聪明。”隋知淮默默夸奖她,“也长得漂亮,你将来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气。” 说完他又看了眼在旁边闷着的祁之辞,会意一笑,“这个动作又该怎么做。” 祁之辞第一次感觉到不习惯,明明是自己所期待的结果。 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自己跟孤家寡人有啥区别。 这边火药味十足。 她进入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直接往脸上弄水,终于那种焦灼的情绪才淡淡平复下去。 为什么听到那句话想哭呢,那张脸又是谁。 会不会那个少年与自己的身世有关系。 祖母捡到自己是五岁左右,十岁被温家收养,十岁第一次见到他。 她总觉得他们见到会更早。 收拾好出来,有一个人碰了她一下,是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地上落下一个信封,她刚捡起来准备还给他。 刚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她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写了一句话: 若是不想陆珩礼失去陆家,明日来池家。 她急忙追了出去,刚到一个拐弯处,前方地上落下一个影子。 霎时之间,她走得越来越近,刚转过身,就看到一张脸。 第66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几个人玩射击看见陆珩礼大步朝门外走去,又不见阮宜棠的身影。 齐婳顾不得怕他直接跑到他面前,面容严肃,“哥,怎么不见嫂子出来。” 明明刚才她去了那边洗手间。 陆珩礼面容严肃,不急不慢朝门外走去,卫阳抱着笔记本出来。 齐婳知道出事了,没想到在有人提前保护的情况下,人也能丢。 坐在后座的男人微微瞥了一眼视频,视频画面上有个带黑色帽子的男人直接撞了一下女人,地上有白色的信封。 深邃的眸色已然冷若冰霜,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果然他们还是忍不住了。 等着她蹲下身看清楚里面的内容,直接朝男子的方向追去。 而监控最后是视角盲区,人在监控画面中消失了。 齐婳也看了,脸上乌云密布,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便打了电话过去,很快有人接了,派人来现场勘察。 — 她晃悠悠地醒来,才发现自己在一辆车里,浑身酸软无力,脑子昏昏沉沉。 她使劲醒来,不甚清明的视线里只有几缕光线,浑身酸痛无力,只有脑子还有知觉。 前面的开车正是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他包裹得很严实。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后视镜看他,没想到那一双眼睛她觉得分外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她现在明显被人迷晕了,车里有种蔬菜的味道,应该是给射击馆送菜用的车,所以他应该从后门带她出去。 她开始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只能等恢复力气才有可能脱身。 开车的人好像很着急把她送到哪里,那种酸软的感觉涌上心头。 突然前方出现剧烈的碰撞,直接将车子被迫后退许多米。 开车的人直接下了车,准备找对方评理。 没想到黑色卡宴下来一双黑色长款的皮靴,黑色的大衣衣角翩翩飞舞,在秋天里回荡。 下车的人意识到不对劲,再抬头一看,竟然是… 司家司凛砚,那是司家最年轻的上尉,他的父亲司成西当年是全军最好的司令,司家世代从军,手段雷厉风行。 看来带不走这个女人了。 他索性直接抢了一辆车直接将司机踹下来,一瞬之间,便驾车而逃。 阿九:“上尉,要不要追。” 司凛砚淡淡看了一眼车上的人,眸中含着几分玩味,“他跑不了,后面会有大鱼,这样才好玩。” 他直接准备上车之时,不知为何有些不忍心,又看了一眼车里的女人,眼色迷蒙,容颜惨白。 寺庙中那一幕,母亲疯病的这些年,除了家里的人,她很排斥其他人接近,只有这个女人接近她,母亲好似恢复正常一些。 “带她一起回司家。”他说完,车子向司家方向开去。 她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她看见了那次庙里那个无礼的男人,怎么会梦到他呢。 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在木色地板上落下一层层清影,桌上的花瓶里摆着新鲜的兰花。 她一直朝前走,那条路的尽头一直有人哭,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碎,撕扯着她的心绪。 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卿儿,你在哪里呀,妈妈好想你。” 脸上有人帮她擦拭,没想到她立马醒来,微微喘气,坐在床边的人便急忙跑出去。 “你去给大少爷说小姐醒了。”说话的女子说完话,直接进去继续帮她擦拭脚步。 阮宜棠浑身恢复一些力气,只是眼下还有些虚弱,她很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对了她刚才说司家。 她为什么在司家呢。 她虚弱走出房门,才发现这里是一所中式庭院,鸟儿在树上跳跃,鸣声婉转,流水潺潺。 “小姐你还是回去歇会儿,外面凉不好。”兰落苦口婆心地劝她,“放心这里很安全。” 她虚弱摇摇头,一想到他胸口就很痛苦。 陆珩礼是不是在四处找她。 她抬头望去,这里参天树木,枝繁叶茂,屋子落座于山林间,静谧如同一座孤山。 “那里是什么地方。”她看向远处一座屋子,气势宏伟。 兰落一边扶着她,“那里是我们夫人住的地方,夫人在那里养病已经好多年了,旁边便是司家宗祠,再往前就是司家客厅了。” 原来是真的是那个寺庙里的男人带她回来的。 外面有人送来饭菜,她一天一夜都未进食,浑身都没力气。 她勉强吃了一些东西,便爬上床休息。 兰落收走餐具,直接关好门离开。 她立即睁开眼睛,并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顺着庭院里的一扇小门往外走,光影影影绰绰落在鹅卵石路上,流水淙淙。 中途下起雨,她小跑起来,直接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顺着旁边的长廊踏上台阶,不远处的纱窗上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她慢慢靠近,耳边瞬间响起“卿卿,妈妈藏了好多的糖,你过来。” 她本来想立马离开,可这时雨突然大了起来。 那屋檐下鸟笼子的鹦鹉突然大叫起来“卿卿,卿卿。” 她眉头蹙起,刚下定决心转身离开,没想到有一个影子冲过来抱住她。 “卿卿,我是妈妈啊,你不要我了。”舒玉婉激动抱着她。 阮宜棠莫名感到一种心痛,心头的肉如同被刀割一般,她的眸里泪蒙蒙的。 直接回抱住了妇人,下意识轻轻拍着她。 妇人渐渐安静下来,有一个女人赶紧赶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你是谁,想对夫人做些什么。”莫心紧张防备着她。 阮宜棠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女人对舒玉婉的愧疚,虽然一闪而过很快。 舒玉婉像是变了一个人,将她拉到身后,“心儿,她是卿卿,她回来看我了,不准你对她凶。” 莫心垂眸,面露几分哀伤,“她不是小小姐,您认错了。” 舒玉婉一手打掉莫心手里的药碗,“我说她是就是,心儿我不喜欢你了。” 地上落了一地的汤药,白玉碗化成无数的碎片。 莫心瞬间不太高兴,她没想到夫人平日里喝药都很乖,今天像换了一个人。 她慢慢走近,准备去拉舒玉婉。 舒玉婉下意识朝阮宜棠身后躲,紧紧拽着她的旗袍,“卿卿,卿卿,心儿好凶。” 莫心又拿出一块花生糖放在手心,小心哄着她,“夫人过来,这块糖就是夫人的。” 舒玉婉立马开心起来,拍着手就往那里走,而衣袖下隐隐约约有一道青色的伤痕。 她被阮宜棠拉住,侧头一笑,“卿卿我拿糖哦,都是卿卿的。” 阮宜棠眉眼微动,直接拉下她的袖子,没想到胳膊上方的伤痕多的数不清。 莫心眸色立即冷了半分,“夫人不小心碰的对不对。” 舒玉婉惧怕她的眼神,只是往一边躲。 “夫人不喝药的话,下次就不能出去了。”她又继续引诱,“也见不到卿卿。” 阮宜棠看着这个女人,明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神智清醒,优雅端庄,为何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她握着舒玉婉的手,明媚的容颜染上几分冷厉,“她明明不想走。” 莫心游刃有余笑着说:“小姐还是不要插手此事,夫人一向由我说了算,想来小姐也得罪不起司家。” “是吗,我很期待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阮宜棠浅浅一笑,又继续说:“司先生司家真的是由她说了算。” 莫心心里微惊,转身一看,长廊对面,阴沉的天色下,灯光落在他眉眼的伤痕间,夹杂着一丝桀骜不驯。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少爷怎么过来了,一下乱了神。 第67章 来接你回家 烟雨迷蒙,雨越来越大,周围长廊上的灯摇摇晃晃。 等男人一走近,身上那种与世隔绝的肃杀感愈发浓郁,水汽扑面而来。 这是她第二次见司凛砚,虽然他的气息寒冷,奇怪的是她并不怕他。 相反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牵引着他们。 莫心稳住心神,“大少爷这个女人意图带走夫人,居心叵测啊。” 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对方。 敌不动,我不动。 “阮小姐有何辩解。”他脱掉身上黑色的风衣直接给母亲披上,舒玉婉的手一直拉着阮宜棠的手。 阮宜棠狐狸眸浅浅勾起,“何来辩解,我不过是路过,况且…” 她说话缝隙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心,“司先生带我进来,我可不是闯进来司府的。” 舒玉婉这时拉拉她的手,不开心说:“卿卿才不是外人呢,哼,心儿欺负她。” 莫心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司凛砚带回来了,她如果说对方闯入,这不是在打大少爷的脸么。 司凛砚向后挥了挥手,早已眸中不悦,“送莫心去警局。” 莫心哑口无言,“少爷不是这样的。” 可是雨淋湿了她的脸庞,她只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冷俊的眉眼,以及凌厉的气势,太像了那个人,他的父亲。 “满意了,阮小姐。”司凛砚冷冷看着她。 阮宜棠懒得与他说话,这家伙每次见面都是一阎王脸。 她打算离开,没想到舒玉婉眼巴巴望着她。 “卿卿你不要妈妈了,我想跟卿卿走。”舒玉婉说话很可怜,带着几分求人的语气。 阮宜棠十分犹豫,为什么总是对眼前这个富人有一种割不断的情意。 就好像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忍不住靠近舒玉婉。 舒玉婉看她不答应,直接拉她进房子,走到古床边,从蚕丝枕头底下拿出许多花生糖。 “这些都给卿卿,都是卿卿的。”舒玉婉一直往她手里塞,生怕她不要。 阮宜棠眸尾渐渐红了,她的嗓子有点说不出话,心头浮上一丝哀伤。 她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她将舒玉婉拉到一旁,从床头黑檀木盒子里挑了挑,打开一闻,用指尖沾了一些药,然后揭开对方的袖子轻轻摸上手腕上的伤痕。 舒玉婉乖乖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她,“卿卿好看,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司凛砚,摇摇头,“凛儿丑,不好看。” 阮宜棠噗嗤一笑,没想到她有听到这位笑话的时候。 司凛砚看着母亲身上的伤痕,目光愈发低沉,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一直在军队,弟弟也在医院。 没想到忽视了母亲。 舒玉婉像是瞌睡一般,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只是太困了。 她扶人躺下,床上的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我不想睡觉,闭上眼睛,卿卿就消失了。” “您睡,我在。”她温柔安抚妇人,“睡醒了就不困了。” 舒玉婉慢慢地睡了过去。 盖好被子她便打算离开,明明她做了好事,这位还不领情。 这位温柔的妇人怎么会生出冷脸儿子。 她愈发想念他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 司凛砚直接跟上去。 她有些不耐烦,头一次对这种人无语。 “司大少爷,有事。”她细眉蹙起,转过身冷脸望去。 室外天色越来越黑,庭院一丛绿竹之上雨丝飘落,而竹子下的山茶花却完好无损。 她不由得回眸看了一眼房子里床上的人,若是她的两个女儿都在的话,她也不会这样。 司凛砚没有错过她眸中的怜悯,那是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东西。 当年小妹妹司卿语不见了,母亲一怒之下病了。 再加上… 他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莫名叫住她,“我提醒一下你,陆珩礼真正的未婚妻是司家小女儿。” “他若是对你是真心的,为何没有提及这件事,阮小姐不要太一厢情愿。” 看在她对母亲真心的份上,他提醒她一下。 毕竟她的家世配不上陆家,嫁过去也只会为人不喜。 忽然雨中有人执伞而来,雨丝顺着黑伞周身落下,一双修长的双腿踏入雨中,皮鞋所过之处起了一丝丝涟漪。 伞轻轻抬起,握在伞柄上的手骨节修长,庭院雨丝空蒙,顿时在屋檐下形成一道涌动的雨雾。 阮宜棠浅浅一笑,他来得真及时。 他隔着雨幕温柔看着她,眸中似清盈的山水起伏,院子里的灯投落在他的眉眼之下,好像一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她莞尔一笑,也隔着雨幕弯了弯唇。 陆珩礼温雅一笑,“我来接你回家。” 她眼眶渐渐湿润,家,她与心爱人的家。 那种内心的触动一下起来,她突然想抱抱她的陆先生。 “陆先生,我在一直等你,你来得太慢了。”她装作不开心说道。 可是眼里的欢喜已不言而喻。 陆珩礼眉眼温和,隔着雨幕看她撒娇的样子。 美人如玉,宛若珍宝。 他的小妻子当然价值连城,自然没有什么与她相比的物品。 “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的命令要服从,老婆说错话要盲从;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生日要记得,老婆打骂要忍得,老婆花钱要舍得。” 他说这话时逗得她想笑,没想到他他从哪里学到这些网络经典语录。 司凛砚盯着陆珩礼阴沉一笑,“不知陆先生是否告诉阮小姐,我小妹妹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骗婚可不太好。” 第68章 司家过往 雨声滴滴答答,阮宜棠眉如黛山,饱满的红唇微弯。 “这件事他与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司少费心了。”她很有底气说道。 陆珩礼看向小姑娘,眸子里倒映着万千星辰,璀璨夺目。 司凛砚眸色微微失措,倒是没想到她知道这件事。 她走入黑伞下,两人五指交扣,坦率真诚,“回家。” “若是我妹妹回来呢,阮小姐会不会退位让贤。”她的背后声音带着几分质疑,“你不会保证他不会喜欢下一个人。” 陆珩礼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侧目是她的摇头。 她从伞下看着“司府”两个大字,优雅大气的中式庭院,一眼望不到底。 “司大少,这也是在怀疑司小姐的人品,世家出身的女孩身份尊贵,人格独立,向来不是攀附大树的菟丝花,她是蜿蜒向上欣欣向荣的凌霄花,从来遗世独立,男人只是锦上添花。” “倘若他们互相喜欢,宜棠也会甘愿退出,不会成为插足别人的第三者,温家的女儿知荣辱,讲自爱,我想同样的是司小姐也会如此。”她说这话时坦荡光明,也没有为了私利去贬低另一个女孩。 她的声音叙述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并未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而轻视自己。 一个女孩只有爱己才能让别人忍不住靠近你 阮宜棠眸底闪现几分羡慕,隔着雨幕看向庭院,“相反司小姐有司夫人的爱,也有司大少这个哥哥的疼爱,虽然她没在你们身边,可是有人一直在牵挂着她,也是一种幸福,幸福家庭的孩子对于爱从来不缺少,而对于我…来说却是奢侈品。” 听到最后一句话,身侧的男人目光微微一怔,反而悄悄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不,我的爱都是棠棠的,我最骄傲的公主。” 他无时无刻都好像第一次能感觉到她的不适,为她提供情绪价值。 内心暴露的缺口此刻被这个男人填的满满的,冰冷的井水在一个春日的涨潮中终于溢满。 暗恋终于天明。 她想他是与同频共振的人。 从此与君相伴,钟爱余生。 司凛砚内心深处微微颤动,他不得不承认陆珩礼的选择是正确的。 阮宜棠人格魅力谈吐,丝毫不输于他见过的世家子弟。 若是小妹在的话,大约也这般大了。 司凛砚转身就往前走,而后面伞下的男人目光一暗,眉眼之间凝结起一层冷淡的云色。 “你先上车。”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柔体贴。 她乖巧点点头,当陆珩礼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抱住他的腰,“其实刚才有句话我没说。” “什么。”男人神色一闪,眸中带着好笑的神采。 她俏皮弯了弯眉,清丽温雅的脸上满是笑意,“因为她选择你的话,说明我的爱人同样优秀,才会与我有一样的选择。” 他下意识看向她,“原来夫人对我评价这么高。” 陆珩礼声色浓郁深厚,音似坠玉一般。 她却轻轻摇头,雨沙沙作响,时光像是凝固在这个时刻。 “因为你本身就是很好的人,值得人去敬仰,去爱。” 陆珩礼与她相视一笑,她是在说,不,自己勇敢说,她喜欢他。 —— 司府的石桥上,司凛砚踏上最高之处,凝视着花池的石头。 “哥哥。”小姑娘坐在石头上,胖乎乎的小手向桥上的人摇手。 他那时刚念学回来,一眼看到自己的小妹妹在那里玩耍。 他便下去逗她玩,时常会摘花和荷叶给她玩。 “陆珩礼,我们认识多久了。”他说话之时声色疲倦,“第一次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 陆珩礼撑着黑伞与他站在一起,“十几年了,当时因为你妹妹在花池玩耍,她不小心落了水,我救了人,你以为你妹妹被我推下去的。” 司家最小的女儿生得雪色可爱,软萌萌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那天他随母亲去日府参加司夫人举办的小女儿五岁的生日宴。 他刚走出来上了桥,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小团子,五岁的她坐在青石上,此刻荷花灿烂,荷叶碧绿如盘。 小姑娘像是一个人跑出来,直接走到水边想要荷叶玩。 他看了半天,因为她个子太低,始终摸不到荷叶。 他才悄悄走到她身边,帮她折了一片荷叶。 小姑娘小手拿着荷叶,坐在小石头上,甜美一笑。 不远处的画师正在画景,正好这一幕入了他的眼。 正用墨之时,忽然缺少一些白纸来作画。 画师便去拿纸了。 而亭子一旁两朵荷叶轻轻拉开,露出两个小脑袋。 她胖乎乎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服,一脸萌萌软,“哥哥,知知害怕。” 十二岁的他第一次内心柔软,直接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小短腿使劲爬着想上去亭子,无奈身高不够。 她的小短腿突然飞了起来,一下来到了亭子中间。 这时风徐徐出来,从书桌上吹落下一幅画,画上正是前方的万顷荷花。 她想了想,拿出自己包里的小铅笔,在画的背面写:哥哥,我要娶你当媳妇,然后后面是两个拼音“zhizhi”。” 少年低声叫了一声“知知”。 小姑娘开心回应,拍着双手,“哥哥记住知知的名字,真聪明,我的小名只有哥哥一个人知道。” “小姐,你在哪里。”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引得她立即往那边跑去。 小姑娘则是快速跑开,“莫姨找我了,下次见。” 画师回来的时候,发现亭中有一人。 “原来是陆小少爷。”画师有些吃惊小孩会到这里来,也没多想应该是迷路了。 陆珩礼小小年纪十分老成,目光看向那幅画,“叔叔偷懒。” 画师本来是寄居在这里,没想到这次被他看见了。 好像他什么都不缺。 陆珩礼看出他的心虚,依旧看向那幅荷花图。 画师片刻有了主意,将这幅画送给他。 而他将这一幅放在书房画缸里,大约她是第一个叫他哥哥的人。 司凛砚转身看向他,眸色微深,表情隐约不悦,“所以苏澜月是不是就在宜城,你会帮她掩饰多久。” 第69章 苏小姐,别来无恙 陆珩礼丝毫没有意外他的发现,应该说他迟早会知道。 他准备离开之时,“你如果现在去警局,或许碰得见她,毕竟莫心是她的母亲。” — 帝都南郊警局,三辆车缓缓停在门口,大雨冲刷着警局房子上空红色的国徽,在夜里十分明亮。 黑衣人恭敬打开车门,黑色长靴的脚踏入水中,顿时激起水花。 此刻警局内,苏澜月刚走进大门,朝着进门左边走去。 “你好我是莫心的家属。”她眉微微蹙起,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警局的人抬眼望去来人一身玉雪色的旗袍,墨染秋霜,眼似秋水。 “这是你的,拿去交接就行。”说话的警员办案语气温柔不少。 她淡淡一笑,指尖夹着纸张,“谢谢。” 莫心已经在审讯室待了一天一夜,此刻眼神都没有色彩。 一下看到她进来,顿时十分激动,“月儿是我妈妈,我是你妈妈。” 苏澜月漠然一笑,并未此有多余的表情,她对这个母亲早已没有感情。 “同志,我想和她单独说会儿话。”她清浅一笑,“麻烦您了。” 工作的人很通情达理答应,单独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莫心走过去准备去抱她,没想到扑了空。 她默默垂眸,“月儿,你真的不要妈妈了。” 苏澜月盯着这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她目色似三分薄凉,而是挑了挑眉,“妈妈,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名字,可是却是我的夺命符。” 莫心是司府的女管家,前一任管家是莫心的养父,因为从小随着父亲耳濡目染,所以善于掌管家里事务大小。 那时候二十岁的莫心野心勃勃,想坐上更高的位置。 养父以为她想做管家,索性就向司府推荐。 可是她却爱上了不能爱上的人。 当时的司家家主。 直到舒玉婉进门,她才死了心,一直以为家主对这个夫人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替他生了两儿两女。 连司家家主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是关于自己夫人的事情,她彻底疯狂了。 得不到只有他死,死的他才属于自己。 凭着这些年她在司府拉拢的手段,很快她成了司府第一任女管家。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爱上了司家大少爷。 这怎么可能。 苏澜月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似箭,“您就当我死了,不知道母亲可是觉得我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苏澜月走向窗前并拉开窗纱,感受着久违的目光,“母亲知道当年亲手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只是为了还赌博欠下来的债务。” “你要体谅妈妈呀,当时我没办法,幸亏你当时被人救了。”莫心装作难过说说。 这下对方不承认,没想到再次印证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月儿妈妈如今一无所有,只有你了。”莫心试图缓和母女关系,没想到被对到了拒绝了。 苏澜月捏死她的下巴,这一路她走的小心翼翼。 唯恐惊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扔了一张银行卡在地上,“我只帮你这一次,你以后再被人打残,我也不会帮你的。” 正当她往外走,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一群人,而为首的男人眉眼清隽,夹杂着一丝杀气。 “苏小姐别来无恙。” 她没想到两个人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 司凛砚,我本来已经偏离轨道,没想到再次误入歧途。 苏澜月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她背对着他,整个人浑身颤抖。 她的手还微微颤抖着,不敢看向这个自年少时就喜欢的男人。 司凛砚再次看向她,她很瘦,身子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跑她。 苏澜月自幼在司府长大,虽然名义上是管家的孩子,司家怜悯她出生早产,父亲早亡,也是当亲生女儿一起对待。 吃穿用度一点也不差于其他少爷小姐的。 司凛砚作为司家长子,向来稳重中成,独当一面。 他们的爱水到渠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苏澜月年少时也曾期待他会娶自己,她知道他喜欢她。 曾也是少女怀春抱着美好的梦,可是身份与家世皆是阻挡。 司家长子的婚姻生来是注定好的,他的妻子必须出身于当时的世家,属于门当户对的那一种。 十七岁她爱得毫无保留,那时的他们太过于年轻,相信两人之间永恒的爱会胜过一切。 可是一切打脸来得太过于着急,他二十一岁那年有了命定好的未婚妻。 对方是傅家的小女儿,传说长得明媚骄矜,身份尊贵,祖上是民国以来支持华国民族经济发展的推动者,无论在商界和政治都有着不小的影响。 的确来说司家在这一点与慕家身上很合适。 年少的他们以为爱无坚不摧,可是回到血淋淋的现实,她和他永远不会在一起。 他有着司家长子的责任,承担着司家这这一代的荣辱繁重。 他的妻子不应该只是个管家的女儿,这是不被允许的。 果然她没有心,连看他都不敢。 莫心直接爬过去,泪珠朦胧,一脸受了冤屈的样子,“大少爷真的是那阮宜棠诬陷我的,我照顾夫人这么多年,怎么会打她,虐待她呢。” 司凛砚背后的黑衣人直接将这些年的监控记录扔到她面前,还有府内每月药的进账,大部分都是外伤的药。 “莫姨,知道你最适合什么下场,五马分尸还是暴尸野外。”他拿出一支枪直接瞄准她,“你该死。” 莫心知道司府她回不去了,于是疯狂大笑,像是要发泄她这些年所有的不满。 “司凛砚你不愧和你那个父亲一样没有心,明明我和你父亲比你母亲认识更早,为什么他会选择她而不是我,我要的从来不是女管家的位置,而是站在他身边。”莫心彻底癫狂起来。 司凛砚冷冷一笑,嘴角弥漫着沉寂的笑意,“你不配,连我母亲半个脚趾都比不上。” “哈哈,比不上是吗,司卿语永远不会回来了,她五岁那时很可爱,粉粉嫩嫩的,宛若一个小公主,她一出生就受到所有人关爱,你说她该不该死呢。”莫心将心底埋藏这么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凛砚不可置信,没想到小妹妹失踪后,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他准备扣响枪的时候,一道消瘦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我替她还好不好,一命抵一命好不好。”苏澜月握着枪,手摸向腹部。 他眼底不可置信,那里有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可是孩子被流掉了。 她早已泪流满面,莫心是她的生母,她不能不管。 “苏澜月你知不知道,我母亲疯了,父亲去世,这些年司家门庭萧条,都是你母亲的好手笔,你亲手杀了那个孩子,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对得起那个孩子。”司凛砚眼眶红了半分。 那时她十九岁,他二十一岁,第一次发生了,那时他想先订亲的,可是一切发生太突然。 小妹妹失踪,母亲疯了,父亲因为他人算计失去生命,原本他天骄之子一夜坠落悬崖。 连爱人也突然不见。 原来一切都是她母亲做的。 苏澜月脸色煞白,母债女还,她目睹了母亲偷偷将司卿语带出去,她尝试过阻止,但是无力反驳。 司家他当时去了军队,他不在。 她那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便跟着对方,一路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他们将孩子扔到了山上,她一边找人,那个夜晚的雨好大啊,她晕了被人救起,没想到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她亲眼看见那个血淋淋的死胎,那是她与他的第一个孩子。 她去了宜城,这些年一直在找司卿语。 可是当地的人告诉她一个小孩子不会活着,那山上经常有狼出没。 她内心愧疚,这些年一直都是,因为母亲的私欲害了司家。 他们不可能了,中间隔离许多事情。 如今她三十三岁,他三十五岁,两人站在这里,往事成风,情已过往。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将一副逮捕令放在莫心面前,“女士,您被批准逮捕了。” 莫心一下软了半分,一直拉着苏澜月的手,“月儿一定救救妈妈,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苏澜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忙看向他,嘴唇发紫,“你…你可不可以放过我母亲。”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抬眸看去,男人眉眼冷绝,看她眸里只有恨。 她不能不救母亲。 “苏小姐可真是个孝顺的女儿,你想过我妹妹只有五岁,母亲疯了,都是拜你母亲所赐,想救她…”他说这话之时,带着几分厌恶。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起。”苏澜月低头说,她不敢看向那双眼睛。 司凛砚转身离开,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那要看你付出什么代价。” 她一下如坠冰窟,脸色惨白,那个孩子流产不来到世上,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此刻他们早已背道而驰。 第70章 那就是愿意 夜深,他们回了御雪园。 御雪园静寂无比,只听得耳边雨声沙沙。 凝翠阁一间茶室里,茶香萦绕,纯木色的地板上投放着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席地而坐,阮宜棠忽而悄悄看了一眼地面正在对弈的男子,温润低沉,气息微收。 再看棋盘上的这副棋盘,白子与黑子厮杀正厉害,谁也不让谁。 观棋中脉络,黑棋锋芒内敛,一环扣着一环,其中每一步都在铺垫,而且走棋的人思维很缜密。 她微微勾唇,端起旁边的梨花茶抿了一小口,才捏起棋盒里的白棋在正中间落下。 她很快收回了几枚黑棋,还未等她开心,对方竟然落下一子,将她对面的白棋完全吃光。 她猛然抬头,男人已收回手。 她不需要别人让棋,他更将自己当做一个对手,而不是妻子这个身份。 他懂她。 吕姨直接推开门端了东西进来,“太太先生尝尝,这师傅做的不错。” 阮宜棠眉眼微动,便起身来到桌前,一下眼花缭乱。 有荷花酥,梨花酥,还有木槿花酥,玉兰花酥,栀子花酥等等。 粉的娇糯,白的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尝尝。”陆珩礼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评判下。” 她瞧着青玉碟子里的玉兰花酥很好保留了玉兰花的花型,让她想起在宜城他送她的第一朵玉兰花。 她小口咬了几口,很软糯,那种油香与玉兰花本身味道融合地很好,她多吃了几块。 陆珩礼一边用刀切成小块糕点,一边递过去给她。 吃得差不多,来一杯清茶再解腻不过。 陆珩礼才淡淡看了过来,眸子含着笑意,“你想知道些什么?” 她今晚表现那么明显嘛。 “除了我知道的。”她静静说道,“还有我想知道司卿语。” 因为司卿语与他有过一段婚约,她对这个女孩想更了解一些。 说实话她大概有一丝丝吃醋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很好的人。 司夫人对她视若珍宝,而且疯了还会想念自己的女儿。 陆珩礼未曾说话,而是微微俯身,长指夹着纸巾轻轻擦拭她嘴边的糕点。 她吃东西的样子,娇娇软软像一只小兔子,眼里闪烁着喜欢,丝毫不会掩饰。 她身体瞬间紧绷,忽而男人低头在她唇角轻轻一吻,“夫人吃醋了。” 她刚想反驳,却被他拉到怀里,灯光之下两人相拥,她的头埋入他的怀抱。 情感与理智开始交锋。 许久之后,她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我很开心你为我吃醋。” 她慢慢嘴角弯唇,双臂回抱住他,从心底延伸的情绪再一次回归动作。 在秋日被心爱的人抱了个满怀。 这会儿她稳稳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眸色才安稳下来,直到她失踪的时候,他第一次方寸大乱。 他爱怜吻了一下她的头顶,“是我没保护你,棠棠。” 她清晰捕捉到他不安的情绪,心里颤动几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 进射击馆之时,本来是清场的,可是她明明看见场地之外有一人一直在晃动。 便和陆珩礼做了局才做了这出戏,没想到倒引出了不少秘密。 她走到一旁,用指尖沾了一些水,写了一个字“明。” 他陡然一笑,她迟早会猜到。 她看他永远都是淡淡一笑,他对任何东西无法波动。 她的存在自然阻碍了一个人的布局,所以要伤害她。 在宜城也是,一系列的事件实则环环相扣,有人在针对她。 在告诉她陆家不是好进的。 陆珩礼娶她这件事,池家没有面子,自然颇有怨言。 当年司家小姐失踪,自然池家借着和舒家的关系传出这桩池陆两家的婚约的传闻,司家无暇顾及,最有利的自然是池家,而池家太太和他后母关系要好。 所以这一切的谋者自然是明凝秋。 卫阳进来在陆珩礼耳边低语几句,继而看了一眼自家太太。 这小脸红红的,先生啊要克制些。 陆珩礼凉凉瞥他一眼,卫阳知趣走开。 “关于司卿语我在她五岁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次,她…”男人低头看着她好奇的眸子,“仔细看来,你这双眼睛和她有八分的相似。” 她想起了书房里的那幅画,那些别扭的文字,情绪更加有些低落。 下一秒,还不等她情绪上头,“我只觉得夫人眼睛是最好看的,因为我爱的是你,而不是附加的东西。” 男人的话渐渐抚平她的低落,她又说:“可是书房里我明明…” 陆珩礼则是一笑,“那幅画对不对。” 前几日,吕姨找他说了这件事,说是她在书房里待了好久,出来情绪低落。 她猛然抬起头,眸中情绪明晃晃变了几分,“你知道。” “那幅画的确是司卿语送我的,不过是她谢谢我帮她折荷叶。”男人低声笑着,“下次想知道直接来问,我对夫人身心一合。” 阮宜棠眉眼低垂,他怎么说着说着就不对了。 她又盯着他,“你知不知道画的背面有字。” 陆珩礼摇摇头,“那幅画是用布袋装回的,回来便交由人打理了。” 什么字也不重要了,她与五岁的孩子吃什么醋,反而她觉得小孩子那时对这个少年更多的是敬仰,类似于兄妹之情。 只是她与他在一起,他的过去她无法参与,将来她希望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她想要的是明确的爱。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到了床上,他的吻落在她额头,落在眉间,鼻子上,再到红唇上。 她紧紧抓着他的领带,被他激烈地吻着。 宛若暴风雨一般,她沉溺在海洋里,身体酥麻与滚烫感并重。 大灯光下,男人微微起身,爆发着青筋的手一把拽掉领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夫人生气了,是吾夫的不对,我身体力行补偿夫人。” 男人胸口清冷锁骨微露,那颗黑痣随着胸口微微起伏。 视觉上冲击力极强,薄衫下是强劲的肌肉,线条深邃。 被那双温润的眸注视着,她也软了半分。 她知道他情动了。 她刚想默默起身跑开,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 “夫人不愿意。” “不是…”她只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的感觉扑面而来。 男人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那就是愿意。” ………… 这一夜她体会了身体力行真正的含义,虽然最后一步他刹住了。 第71章 怎么哄嫂子,在线等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了人。 卫阳看见她下楼,走过来恭敬说道:“太太,先生这两天应该没办法回来,让我送您去老宅住两天。” 她想了想昨晚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提过这件事。 “嗯,我知道了,回去取些东西。”她快速上楼拿了东西。 路过房间里的镜子,胸口还有一丝丝红痕,想到昨晚的事,她的脸瞬间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一想到昨晚的陆珩礼,在这种事上像是换了一个人。 眼前出现了男人肌肉坚实的后背,灯光下背部线条流畅,透着野性与性感… 猛然放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老宅齐婳在,这几日我不方便回去,你住那里不会太寂寞。】 她准备回他消息,忽然看到自己给他的备注竟然变成“老公。” 点进去分类是“爱人”两个字。 昨夜好像他仗着美貌行凶,蛊惑她改着。 她瞬间脸红,索性直接发了消息过去。 【你好幼稚π_π。】 正在会议室开会的男人手机振动,陆珩礼瞥了一眼笑意,嘴角微勾。 最近努力工作服的众人一边听着今日的报告,一边私底下群里消息发个不停。 【高管1】:哦,陆总这是沉溺于爱河了。 【高管2】:哎,看来我们陆总这朵高岭之花还是被摘下了。 【高管3】:你们要不要听内幕消息,一个人交五毛。 【+1】 【+2】 ………… 【+】 【高管3】:我听说的是陆总的妻子可是青梅竹马,而且陆总亲自上门求娶的,还有后天就要结婚了。 【员工1】:谁说的。 【员工2】:瓜子,茶水,板凳准备好了。 【高管3】:祁总说的。 【陆珩礼】:??? 总裁一闪现,几百人的大群瞬间安静下来。 祁之辞如鲠在喉,默默看了一眼群里。 救命,你们这群叛徒,明明你们要知道的。 会议散后,卫阳抱了一箱子文件去了他办公室,“祁总,这些是过几日的文件您赶紧批阅,先生那边说项目部要尽快用的。” 祁之辞一眼看过去,特别想冲进某人办公室骂人。 —— 到达陆家老宅的时候,被告知老爷子在书房。 向叔乐呵呵地带她去书房见老爷子,老宅再一次生动起来。 她推门之时,老爷子背挺得笔直,正在写字,画了一幅“并蒂莲”图。 画面很美,红色的并蒂莲相连,紧紧依偎,在风雨中共同经历,向上挺拔饱满的一种生命力美。 “爷爷。”她轻轻叫了一声,走到他身侧,再次端详起来这幅画。 老爷子将毛笔挂在笔挂上,向她慈祥一笑,“来了,看看这幅画喜不喜欢。” 她愣了愣原来是送她的。 旁边题了句诗:看取心静意,莲染不尘心。 只是她愈发觉得字迹熟悉,脑子里闪过一丝影子。 一闪很快她没捕捉到。 “坐吧。”陆臻北沉声说道。 她点点头,便坐在他对面,笑着说:“爷爷我来不打扰你吧。” 老爷子笑眯眯摸了摸胡子,“不打扰,你回来就行,那小子回不回来无所谓。” 她感受到对方对她的宠溺,也许爱屋及乌吧。 向叔将两杯茶端进来,特意看了一眼她,“老爷子,尝尝这茶。” 陆臻北放下拐杖,特意揭开茶盖,眼神一亮,抿了几口,“这可是六十年以上的龙井。” 阮宜棠眉眼带笑,果真带对了,第一次见老爷子穿着普通,为人低调,但是这茶几乎不离身。 应当是爱茶之人。 陆臻北笑盈盈又看了她一眼,向叔也笑了笑,“说明小夫人呀是个很好的孩子。” 老爷子特意瞪了一眼向叔,“我说的话需要你说,那臭小子人不行,娶的媳妇自然一等一的好。” 她感觉就如在温家一般,老爷子人很好。 他告诉自己,这里也是她的家。 “丫头陪爷爷走走。”老爷子起身,向叔有些不放心想跟着。 没想到老爷子一拐杖过去指着他,“我与孙媳妇说些话,你别来打扰。” 向叔无奈离开,老爷子越来越傲娇。 她会心一笑,老爷子是个既可爱又幼稚的老头。 — 老爷子住的后院,种着一大片芭蕉。 最近秋季时分,秋雨绵绵似江南一般,雨珠滚落到芭蕉底下。 老爷子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芭蕉,便坐在椅子上,她也在一旁坐下。 老爷子笑眯眯看着她,“年轻时总觉得来日方长,可惜没有来日,老了总爱回忆过去。” 屋内雨落芭蕉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美妙的音律响起。 她便道:“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老爷子低头一笑,又继续问道:“小棠少时是谁教读诗书的。” 她乖巧一笑,看着这位老人,“我祖母。” “你祖母,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老爷子双目紧闭,靠在椅子上。 她眸中含着难过,走到窗前,“她是个很好的长辈,小时教授我读书,也很有才情几分。” 老爷子轻轻睁开眼睛,眼神暗了几分,“她走的时候如何。” 阮宜棠则是回过身,神色惊诧,掩饰住自己的好奇,心里渐渐有了一种猜测。 “她去的时候很安详,穿着凤冠霞帔下葬的,只是…”她忍不住说下去。 老爷子忽然看向远处青山上的枇杷树,那里山上看过去,正好是宜城的方向。 她一步步走近老爷子,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她走的时候,拖着一口气一直看着大门那一边,等故人归。” 一直到死,故人未归。 她说完转过身,泪流满面,祖母太苦了。 小时候,她经常弹《凤求凰》给自己听。 夏日竹滴露香,荷花落满阮宅池塘,她便坐在练琵琶的阮卿辞身边,听着祖母一遍遍弹奏,似乎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祖母在等谁。”她捧着小脸,嘴边还有糕点。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被祖母抱起,温柔给她擦拭嘴角,“小馋猫又偷吃了。” “祖母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阮卿辞脸上的落寞她这一辈子都忘记不了,后来她才明白故人的名字叫爱人。 她不知怎么走出房间的,向叔抱着杂物准备去处理。 “夫人。”向叔看她有几分难过。 她茫然回头苍白一笑,“向叔好,你…” 向叔会心一笑,“奥,老爷子每日会写写字作作画,所以必须每段时间处理一下,否则书房放不下这么多。” 她点点头,向叔走过。 她准备回去上次住的宜园,脚下便碰到了一幅画。 她慢慢捡起,鼻尖传来焚烧的味道,这画像是不久前被烧的。 宜院,她坐在书案前,打开那幅画,画面上是一男一女。 而画上女子脸的部分被烧毁了,再看那双抱着琵琶女子的手,左手第三根手指上有一颗红痣。 她心里的猜测渐渐成真,祖母左手第三根手指也有红痣。 上次在藏棠院的阁楼里看到的那幅画,再看向这幅画中的男人,虽然是不同时段的男主。 他的侧脸真的很像老爷子,她突然捂住嘴,竟然… 竟然祖母爱着人是老爷子,这一发现如晴天霹雳一般。 祖母等了一辈子的人啊。 齐婳走进来,刚下班便有人发消息过来。 她的便宜表哥先是转了一笔钱,然后是【你嫂子一个人在老宅。】 想了想,距离中秋也不远了,到时陆家人都会回去,这是每年的传统。 阮宜棠一手拉住她,十分急切问道:“御雪园老爷子从前住过没有。” 齐婳看她着急,“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本来陆家每代长子大婚,家族很受重视,外公抗拒联姻,就搬出了那里,后来就是继承陆家小外公住进了那里。” “藏棠院里的画呢。”阮宜棠声音哽咽起来。 齐婳慌乱半分,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嫂子哭成这样,“大部分是外公在那里画的,还有之前一些长辈送的。” 哥,我没欺负嫂子,呜呜,怎么哄嫂子,在线等。 宜院一阵推门声响起,男人刚走进来,看到她泪眼婆娑,瞬间心一紧。 又看了一眼齐婳,齐婳好忙举手,“哥我是好人啊,你别冤枉我这个好妹妹。” 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其实她至少比祖母幸运。 不过他怎么回来了。 第72章 选择 光影落在他黑衣黑裤上,为他全身笼罩了一层光芒。 光影偏爱他,如玉温雅的气质徐徐散发出来,世家贵公子的底蕴浓厚。 他身侧白墙墙头爬着的幻紫花正迎着黄昏的日落方向肆意盛开,在他身后表现出炽烈的生命力。 他微微抬头望了过来,看到她泪眼朦胧,顿时快步走过来。 风吹起的幻紫花摇摇晃晃落下来在他脚边,男人却转到一边走去。 齐婳看到这一幕,人也温柔,花也温柔。 阮宜棠忽而从屋内走出来,快速向他走去,这个时刻她只想抱住她的陆先生。 还未等到她走近,男人已张开双臂,将自己的怀抱敞开。 花墙上一双璧人的影子展现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冲入他的怀抱,才感觉自己内心的哀伤被抚平,自己这条漂泊的港湾去了去处。 爱人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陪伴着她。 许久她情感与理智重新恢复正常,才从他怀里微微仰起头,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好意思问道,“我其实可以的。” 陆珩礼大手轻轻在她白皙的脖颈之处安抚。 沉默许久,他才微微开口:“担心你就回来了,向叔说你晚饭没用。” 阮宜棠默默低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牵着她往屋内走去,她不急不慢跟在他后面。 黄昏的光落在两人手上,此刻他们正年轻,宛若平凡的夫妻。 墙头上的幻紫花也一如既往地茂盛,微风中露出颤动的紫色,明媚娇颤似含羞的小姑娘。 她乖乖坐在他对面,桌子上摆着一碗莲子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端起碗,一勺一勺喂她吃饭。 她则是一愣,瞬间脸红,“我自己来就可以。” 齐婳看着这一幕,自己快要心梗了,这恩爱秀的。 甜的掉牙。 忽然她手机响了没想到是隋知淮的信息:出来喝酒去不去。 她看了一眼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便悄悄走了。 阮宜棠乖乖喝完粥,男人直接双臂穿过她腿下,直接将人抱起放在床上。 古床四周木头雕刻着彼岸花,她暗暗看了一眼,感觉有些心酸。 陆珩礼蹲下身,帮她脱掉高跟鞋,盖好被子,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睡一觉就好了,棠棠。”他温柔地看她。 屋内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格外长。 她轻轻拽着他的袖口,有些不安,“我们会不会也是他们的结局。” 她暗暗落下一滴滴泪,像个没有归处的小孩子,执拗地问着他。 陆珩礼眼神微暗,长指慢慢抹去她眼尾的泪水,用温润文雅的目光一遍遍安抚她。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相信我。” 她才一遍遍冷静下来,相信他,因为他是你的爱人。 她渐渐进入梦乡,而男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脸上。 月上中天,光影涌动,他悄悄走出房门。 门外台阶早已有人在等他。 向叔微微叹口气,“少夫人睡着了。” 陆珩礼点点头,月色落在他清隽苏玉的脸上,“爷爷找我。” “是,让您过去。”向叔恭敬回答。 — 一路廊桥,楼阁数不胜数,鱼儿跳跃出水面,不时小雨就渐渐来了。 向叔忽而摇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老了不中用的。 陆珩礼步伐微停,向长廊下的流水望去,眸色微凝,“卫阳送去的药及时用。” 说完就往前走去。 向叔不禁老泪纵横,默默看着这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虽然家主冷清冷心,这些年却也是关心自己的。 他哽咽几句,不禁想起陆珩礼刚出生的时候。 那时他母亲温舟烟和陆衫廷日子和睦,他也是怀着家人期待中出生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持久了,在他祖父的生辰上,陆衫廷被发现和明凝秋出轨。 至此他祖父祖母接连去世,而他的母亲因为疯了被送回宜城,后来无缘无故出了车祸,甚至都遭到了凌辱。 他那年只有十七八岁,陆家不允许他去宜城送母亲最后一程。 幸亏老爷子出面才让他去见宜城最后一面,然后尽快远离这个陆家是非之地,将人送去了德国留学。 至此老爷子也不过问陆家的事情。 “回来就好,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向叔泪流几分,“太太你要保佑这两个好孩子啊,他们是很好的好孩子。” 平安就好。 世家里的孩子是长不大的,所以平平安安就好。 — “进来吧,珩礼。”老爷子沉稳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推门而入,恰好他坐在一旁摆弄着棋局。 陆臻北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说:“丫头睡了。” 他落座于他对面,眉眼微动,捏起一枚棋子,“爷爷早就知道了。” 对面的人动作微顿,蓦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祖父曾说你是个好苗子,果然他看得很准。” 陆珩礼淡淡看向这盘棋的布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您不是早就在我去宜城开始布局了。” 瞬间他眸底泛起淡淡的冷光,看着这个昔日疼爱他的老人。 陆臻北将棋子握在手里,重重看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你母亲要进宗祠的代价,除非你成为下一任家主,阿礼。”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前,远远望去,庭院深深,不见出路。 世家子弟的婚姻何其有幸福之言。 “其实你和丫头比我和卿辞更幸运,你们好好在一起。”陆臻北说这话之时眸底一丝光影闪过,“世间难得有情人。” 陆珩礼目光始终淡薄,看向这个自己敬重的长辈,“家人也是您布局的一部分不是吗。” 陆臻北丝毫不意外这个问题,而是此刻再次面对这个孩子。 十几年前送他去德国的时候,在机场,他问自己:“为什么母亲会走。” 当时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便转身就走,毫不犹豫离开帝都。 昔日的少年已经擅长隐藏情绪,连他也看不明白。 月光悄悄溜进屋子,退居高位的长者看着这个昔日如同自己的年轻人,“阿礼,在这个位置上,随心所欲是笑话,陆家一路走来走到现在,长子向来不是自由选择,其实你比我幸运,至少选择了心爱的人。” “爱情和家族命运不能两全,你生在世家注定选择不了你的命运,你注定要背负责任与重担,但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如果你放弃接任陆家,意味你的母亲无法进入宗祠,你的妻子你也无法抉择。” 陆珩礼渐渐沉默下来,片刻起身准备离开之时,“您可后悔过失去她。” 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陆臻北神色低垂,“在这个位置,我没办法选择,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你可以,爷爷希望陆家的孩子会幸福,只是你选择这条路,意味着丫头也会终生就在这里。” “而我只能终身不娶来回应她,但是她再也回不来了,我死去的时候,卿辞会来接我的,也算得偿所愿。” 陆珩礼忽然觉得心里微颤,像是喘不过气来,他要不要放手呢。 陆家,太过于肮脏了。 她那么明艳美丽,宛若花园中最漂亮的白山茶花。 他的选择是不是太过于自私。 山与鸟终不相逢是不是是最好的结局。 第73章 陆臻北与阮卿辞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向叔进了屋子,点燃有助于睡眠的禅香。 顺便给他盖上毯子便悄悄叹口气出了门,老爷子这一辈子为陆家付出了许多。 老爷子弟弟年少体弱无法胜任家主,只能他自己负担起实际的重任。 “老向,你说阿礼和小丫头会幸福吧。”老爷子忽然说起。 向叔:“会的,他们都会平平安安的,阮小姐姐看到也会开心,或许填补您和她之间的遗憾。” 许久,摇椅上的人沉沉睡去,像是进入了梦乡。 陆臻北醒来的时候发觉不对劲,怎么这里不是陆家老宅。 自己穿着还是学生民国时期的校服,就这样出现在大街上。 他记得好像刚刚下船,因为天气缘故,船家只好靠岸在附近的地方,于是他和同学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他走在街道上,有些人还穿着长衫长裤,头上的辫子也未剪短,身边还有黄包车。 他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推着粮食的车走了过来。 这时巷子里响起一阵阵惨叫声,有一个女人窜了出来,与车子相撞。 她的身后跟了几个男人,陆臻北一看女子身上血肉模糊,头发打结,脸色也十分苍白。 当看到那双坚毅的眼神,他缓缓愣住了,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韧。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她,她满身污泥也在看向他。 “贱人,还跑不跑。”男人直接拿长鞭打她,顿时月色又涌起。 她执拗如同玫瑰花不肯低头。 陆臻北直接走过去,那边男人丝毫不怕。 “想英雄救美,这女人我们老板可是给了不少大洋。”男人瞪着他。 他当时身上带的大洋不多,如果今天他不救她,这个姑娘只有死路一条。 阮卿辞咬了咬唇,零然一笑,那是坚韧不拔的美丽。 她在赌。 陆臻北思虑片刻,面容冷肃,“姑娘我包了,不过两个月她不能接待其他人,若是你们敢违反约定,你们也会活不了。” 几个男人看到碰到地上的钱,加上来人的气质,也不敢得罪。 两个月内,他只是去她房里坐坐,她大多会弹琵琶给他听。 他则看书,教她读书写字,甚至教她一些文学上的东西。 情意便在朝夕相处之间形成了。 直到陆家传来消息,父亲让他归家,家里父亲已经进入病重的时候。 他那晚在她楼下站了一会儿,便踏上了归家的路。 父亲病逝,他负担起家族之事,到了议婚的日子。 没想到托人去给她送钱,让她赎身,她却悄悄离开。 后来他找了她许久,辗转多地,才打听到她的本姓是姓阮。 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直到最近宜城传来一封温老太太的信,他才明白了她的近况。 既然他与她不可能,丫头与珩礼之间要幸福。 “你大概是怨我的,也不到梦里看我。”陆臻北喃喃自语,“枇杷熟了一遍又一遍,再也等不到故人。” 春来秋去,花落花开,四季如烟,故人不再。 画面再一转,他进入了一个老宅,远处响起一阵阵婉转动听的曲儿。 他猛然激动几分,走过长廊,穿过一条清幽的小径。 此时正值春季,周身绿茵浓郁,薄雾缭绕。 亭中四周开满了牡丹花,花影摇摇晃晃,风里带来阵阵花香,还有一阵阵果酒的香甜。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 他一步步靠近,薄雾笼罩着那个黛绿色的背影,只一眼便觉得那是个绰约温婉的美人。 “你来了,臻北。”她温和纯净的嗓音酥软无比,抱着琵琶转过身来,眉眼弯弯看着他。 陆臻北蓦然抬头,快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痴痴望着她,“小辞,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阮卿辞文雅一笑,看着他,“果酒新酿的,你尝尝。” 他喝了一口,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味道。 她情意绵绵看着他,“这里你不该来的,回去吧。” “不,小辞,这些年我好想你。”他看着昔日的恋人,“和我走好不好。” 阮卿辞玉指轻轻摸着他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入心里,“臻北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你不必这些年苛责自己,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就好,这些年我过得平静,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我们的回忆足够让我回味一生。” 陆臻北此刻紧闭的双眸流下眼泪,他对不起这个爱人。 “回去吧,这里你不该来的。”她推了他一把,“不要怕,我们有一天会相遇的,你要好好的,阿礼和小棠也是。”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1】 陆臻北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摸向那记忆里的身影,慢慢又笑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啊,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2】 向叔看着走出院子的年轻人,又看了一眼屋内。 此刻虽然小雨飘摇,他知道陆家又要再次经历一场风雨。 也许那是新生的血液注入,带领这个家族走向光明。 新旧交替的牺牲必然是无法省去的,也许下一代人会幸福的。 题外话: 【1】选自沈从文《西乡散记》 【2】选自沈从文《给张兆和的一封情书》 有宝子问关于男主爷爷和女主祖母这个故事,本来当初在人物设定的这两个人就是be的结局,因为他们背景是民国时期,想过单独开文,肯定要查好多资料。 番外会有,大概会涉及两个人细节多一些,可能会有一个平行时空吧。 暂时没想太多,谢谢你喜欢。 第74章 团宠 一晚过得飞快,她醒来之时,照例旁边只有他的余温。 她悄悄出了宜院,就往门口走去,那两人像是刚要走出大门。 幸亏赶上了。 卫阳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急促而又焦急。 “先生,是太太。”他挤眉弄眼一下,识趣地走出门外等人。 男人神色微微一动,站在台阶上望去,小姑娘正从长廊那边赶来,脸颊微红,像是有事。 他也大步向前走去,快速向着她来的方向。 他出生于此,长于此,此刻心爱的人正向她奔来。 终于到了拱门那里,她推开小门,一眼就看到他奔赴而来。 这时墙头的蔷薇花迎着朝阳绽放,黑色的瓦缝里夹杂着青色的小草。 陆珩礼目色微顿,她今日穿着一身绿色纱质的裙子,裙子上绣着淡粉色的蔷薇花。 小脸微微红了些,鼻尖上带了一丝汗珠,胸口的饱满微微起伏。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掰天一块白娟轻轻替她擦拭汗珠,“跑什么。” 她听出他语气的无奈,眸子弯弯似月牙一般,“送你上班呀,每天早上都看不到你。” 他会心一笑,小姑娘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软萌软萌的,大手摸摸她的头顶,“在家乖乖等我。” 她的脸色更加滚烫,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 语气软乎乎的,含着几分娇羞。 她悄悄瞧了四周没人,在一个清晨,身影逆着朝阳,踮起脚尖,悄悄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干完坏事直接就跑掉了。 男人神色微怔,无奈摇摇头,只是向外走的步伐也快了起来。 眸间闪过几分欲望,很快而过。 她低头一直朝前走,没想到一下撞到了人。 “向叔。”她很快恢复神情有些不自然,“有事吗。” 向叔摸了摸胡子,家主刚从老爷子这里出来,看这个方向应该是从大门口回来。 “夫人,老爷子想带您出去见见一些人,您提前收拾下。”向叔恭敬说道。 她愣了愣,便点点头。 — 芳沁园是帝都本地有名的老字号,已经有百年历史,这里是本地人常来的地方。 不过只对外接受预定,不对外开放,自然来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园子里古香古色,亭台楼阁,廊桥与假山相映,花语鸟叫,美不胜收。 露天作席,可观景,更能让人身临其境,看尽皖南的徽派建筑风景。 众人一看陆老爷子来了,纷纷站了起来。 “老爷子身体近来可好。”说话的是祁家老爷子,精神矍铄。 陆臻北看了他一声,慢慢坐下,“被你气的不太好。” “祁兄不会上次你拿了老爷子的好茶叶,惹地他不高兴。”傅老爷子直接轻轻一笑,“你不知道陆老可宝贝茶叶了。” 阮宜棠轻轻一笑,这几人皆都是在高位而退的人,说话风趣幽默,丝毫不迂腐,她便渐渐不紧张了。 正说着,陆臻北叫道:“丫头过来,认识下你几个爷爷。” 二人才纷纷注意到他旁边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周身温雅雅正,不蔓不枝。 傅老爷子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陆老这你可不厚道,听说阿礼那小子都领证了,你也不提前说。” 祁老爷子不约而同说:“珩礼有媳妇了,好好好。” “哼,丫头自然是顶好的,不像你们那几个孙子都是单身狗。”陆臻北说话十分傲娇,“见面礼呢。” 阮宜棠温婉一笑,原来爷爷今日带她出来是为了炫耀的。 祁老爷子拿出一旁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玉梳,上好的玉质地温润。 一旁的傅老爷子也不甘示弱,让人拿来一个红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本书。 她一眼就看到那是流传已久的曲谱,果然书上记载还存在于世。 “看来小丫头很喜欢这份礼物。”傅老爷子哈哈一笑,“听说你之前是弹琵琶的,爷爷想着你也许会感兴趣。” 她微微点头,便将带来的礼物纷纷放在旁边。 陆臻北鼻尖微动,似乎是茶的味道。 祁老爷子打开瞬间眉开眼笑,“丫头真懂事,我很喜欢。” 傅老爷子也不约而同点头。 她瞧着陆臻北像是眼巴巴看着茶叶,便悄悄俯身说:“爷爷家里还有好多呢,都是你的。” 陆臻北顿时愉悦起来,默默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爷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忍住笑意眉毛弯弯点头,看着这个傲娇的小老头。 傅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要是司兄在就好了,可惜他已去世多年。” 司家吗,她眸色微勾,帝都世家以陆司祁傅为首,而司家是唯一从的军政世家。 园子里响起脚步声,坚定有力,带着几分杀气。 她抬眸望去,没想到竟然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 傅老爷子顿时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凛砚来了。” 司凛砚走近,目光扫过她轻轻一顿。 “傅爷爷,祁爷爷,陆爷爷好。”他站在众人面前恭敬问好,“母亲让我来看看你们。” 她要怎么称呼他呢。 此刻超级别扭。 陆臻北以为她被对方的气势吓着了,“丫头,别怕这小子,他是个冷面心热的好孩子。” 冷面心热,应该冷面冷心吧。 她默默吐槽一下,想起在寺庙里的那一幕,她就想默默远离他。 司凛砚轻轻扫过她,视线带着几分戏谑,“阮小姐不欢迎我。” “你们认识。”陆老爷子默默闻到一股八卦的味道,“那好自然不用我介绍了。” 她默默瞪了他一眼,这人故意和她过不去的,“很欢迎,司先生看错了。” 陆老爷子越看越不对劲,朝着司凛砚说:“要不要爷爷调解矛盾,毕竟以后都是要走动的。” “不要。”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三个老头顿时哈哈大笑,竟然能看到这一幕。 陆老爷子装作哼了一声,自己的孙媳妇受了委屈自然要护着,“凛砚啊,小棠比你小,你多担待些。” 她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宠溺,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嘴角微微一弯,默默瞪了他一眼。 司凛砚心里默默一怔,想起他小时放学,小妹妹坐在荷花池旁青石上叫他哥哥那一幕的小眼神。 他向来对女人不会手软,可是上次在庙里对她有些软心。 她眸子里的狡诈和得意,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第75章 决定 她陪着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感觉坐不住,他们讨论的事情很深刻,她有些昏昏沉沉。 老爷子瞥了一眼,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瞬间惊醒,整理一下衣服,“爷爷,不好意思呀。” “没什么事,老人觉少,你去四周随意转转,不用在这里陪我们。”傅老爷子说道,“去吧,孩子。” 她如被解放一般,悄悄松口气。 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了。 他说乖乖在家等他。 不知不觉走到不远处,秋日园子槐树郁郁葱葱,满地发黄的槐叶,落在水面上悠悠打个转。 她踏上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一首秋日的狂想曲。 池塘边雾气氤氲,她倚水而站,手摸向胸口的项链,蓦然想起了温舟烟。 她要她好好照顾他,她想可能要用一生来还。 耳边传来一只猫儿的叫声,带着一丝丝凉意。 她顿时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找去,一眼就发现猫儿站在最高的假山之处。 猫儿像是有三四个月大,十分瘦弱的样子,鼻尖脏脏的,惹人怜爱。 好像它下不来,假山下老猫也在叫唤。 她走到假山看了看,只有她上去抱猫儿下来。 她悄悄脱掉绣鞋,慢慢爬了上去,中间还有一些花草,偶尔刮过娇嫩白皙的肤色。 刚上去,小猫儿就向她跑来,她尝试摸摸它的头,顿时猫儿就不叫了。 她温柔抱起小猫儿直接有往下走,只是下来多了一只小猫儿,会稍微有些难走。 “小宝儿,你乖乖的我带你下去,要不然我们两个小命都得交代这里。”她拉了一下猫儿的爪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你就是小狗。” 槐树底下站着的人看到这一幕,眉眼微挑,想不到她还有这样一面。 明明是个辣味十足的小辣椒,就像小时候聪明的语儿。 突然那边假山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他迅速走了过去。 没想到她被卡在假山缝隙里,衣裙被绊住了。 怀里的小猫儿顿时应激起来。 她的小脸脏脏的,刚抬头就看到一脸看她笑话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默默转头,十分傲娇,好像每次见他没好事。 司凛砚抱着双臂,目光好笑看着她,“看戏。” 她瞬间红了脸,“司大少可真有闲情逸致。” “嗯,有心情,有时间。”他淡淡回应她,“阮小姐的戏可不是天天有。” 看着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样子,他想不能逗太过,“需要帮忙吗,不需要我就走了。” “我…”阮宜棠看着小猫儿,脸色羞赧,“你能帮我将小猫儿抱下来,我自己可以出来的。” “你求我。”他好笑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好玩。 阮宜棠默默磨了一下牙,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和她过不去。 她气鼓鼓的,“我求你。” 司凛砚才接住她放下来的小猫儿,老猫顿时带着小猫儿迅速走了。 她从假山慢慢养出走,没想到就差一步到地面。 貌似没站稳,轻则摔倒在地,重则脚会骨折。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人怀抱。 “看来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司凛砚慢慢放下她。 这时周围有光无声闪过,他向不远处大树走去。 果然那里的草像是被人人为踩过。 他眸色顿时暗了下来,没想到有人算计到他的头上。 阮宜棠没想到他会帮忙救她,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谁。 无关乎情爱,甚至带着几分思念。 司卿语是不是。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紧紧盯着他。 司凛砚朝外走去,神色自若,“这个条件先放着,阮小姐不必着急,我从来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 果然她看错他了,司卿语有这样的哥哥真倒霉。 — 帝都最有名的“宁安”大厦,此刻七楼的公关部经理现在电梯里,头顶不停冒着汗水。 手里的文件顿时宛若一个烫手山芋,让人拿不稳。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他匆匆进入总经办。 卫阳刚准备出来,一看到他过来,便在沙发坐下。 李有为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卫特助您看看。” 卫阳看他一眼,翻开文件,竟然是一些报纸杂志,上面主要版面明晃晃的一个题目“陆家长子未婚妻幽会男人。” 女孩那张脸很明显,而逆着光站着的男人侧脸很模糊。 而且竟然还有一张先生和太太在飞机上的照片,间接证明了太太的身份。 李有为顿时紧张起来,直接打开手机微博。 微博早已绯闻满天。 卫阳赶紧往里面办公室走去,他大气不敢喘。 竟然有人算计到太太头上,因为飞机上那张照片先生的脸明显经历过特殊处理。 他推门的时候,办公室温度下降,电脑屏幕上的光反射到男人深邃清隽的脸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大腿上,身体后倾,气息微放。 卫阳看这阵势,先生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冲项目。 可是陆家大婚目前处于保密阶段,就是不想让所有目光关注到太太身上。 他摘掉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指尖摩擦,“查清楚来源没有。” 卫阳迅速回答:“根据李有为查到的资料来看,对方是《京雪》杂志的记者。” “京雪?”他随即想起飞机上的那一幕,音色低沉冷冽。 卫阳微微红了脸,竟然是集团下主管的出了问题,“我立即找人处理。” 陆珩礼查阅着微博上的“词条”,谩骂不堪入耳。 娱乐大v宝宝好饿饿: 大新闻,陆家长子放弃与池家婚约,转身迎娶她人,这位陆太太脚踏两条船,不受妇道。 【网友1】:我的妈妈呀,真丢女人脸。 【网友2】:天之骄子陆珩礼???他结婚了,老婆还脚踏两只船。 【网友3】:池小姐那个是帝都第一名媛,这个女人拿什么和池小姐相比。 【网友4】:听说陆家和池家一直有婚约的,这女人明明是小三。 【网友5】:有人知道这女人身份不,人肉下。 ……………… 这条评论被顶越来越高,竟然成了热门。 事件持续发酵,凌晨三点有条评论直接横空而出。 【正义的神秘人】:她是阮宜棠,人称女先生,因评弹而出名。 底下便有了许多回复, 【网友1】:对对,我就说好熟悉这侧脸。 【网友2】:一个唱曲竟然和池小姐相比,她不过一个戏子而已。 【网友3】:你们为什么都说阮姐姐,我记得在宜城去过她的评弹小馆呢,她人超级好。 【网友4】:你是不是收了钱啊… ……………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指,看来一切计划要提前了。 卫阳心领神会点点头,“天晟”集团一直目前是秘密的存在,要提前暴露了。 他不赞同这一决定,但是先生的决定也无人阻拦。 桌上的手机振动一下,是她发来的消息,【你晚上回不回来,我…】 他温柔一笑,眸色顿时变得柔和,一条消息发了过去:【睡不着需要讲故事,小朋友。】 看到“小朋友”三个字,阮宜棠默默红了脸,趴在窗边望着即将到来的黄昏,立即回应:【不是,是…我—想—你。】 从窗内望去,苍茫无痕的水面,光影落在水面,岸边的柳枝轻轻拂过。 “嫂子,你和我哥是不是在说悄悄话。”猛然一道声音响起,齐婳捧着小脸好奇的样子。 她愣了愣,才觉察齐婳好像喝了酒。 第76章 飒爽棠姐 齐婳喝得醉醺醺的,神情不太好。 阮宜棠眉眼微微一怔,准备将人扶到床上,没想到下一刻手机掉落在地上也无暇顾及。 她将人扶倒扶到床上以后,吩咐佣人端来热水,替她洗洗脸。 齐婳忽然睁开眼睛,眸子间溢出丝丝泪水,“嫂子,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呀。” 她心里叹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婳婳,你心里很痛苦嫂嫂知道,爱而不得我也曾经尝过,但是你要知道爱己才能爱人,其他只能排第二位。” 齐婳乖巧点点头,但是又抿着唇想哭。 她将齐婳楼进怀里,慢慢轻轻拍她的背部,“想哭就哭吧,眼泪是一个人正常的发泄,并不是懦弱的证明。” “嫂子如果我哥不喜欢你,你们还会在一起吗。”齐婳好奇地问道,“我以为我哥这辈子都不会在娶亲。” 阮宜棠一愣,徐徐说:“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齐婳立马来了兴趣,乖乖躺下,“嗯,我想听。” “我的祖母阮卿辞,她民国时期出生,曾经被家里人卖到风尘之地,后来被恩人救出,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可是祖母从来不气馁,她创立了宜城第一家评弹小馆,还收留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教授她们的谋生手段,更将评弹推广。”她说话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焰。 她盯着齐婳的眸子,“所以我们的一生中,爱情并不是全部,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爱人只是锦上添花。” 她曾经想过若是与他有缘无分,那就以事业为重。 《大巴上的女孩》中一位母亲曾说:“the work is the first line of my obituary。” 我的事业会是我讣闻的开头。 她首先是她自己。 床上的人已经睡了过去,她替齐婳盖好被子。 突然想起手机掉落在地上,转身走到窗户去捡。 没想到手机随即迸出一条消息,题目明晃晃闪现出来“陆家少夫人脚踏两条船。” 她立即点进微博,没想到已经冲上热搜。 点进最上面的评论,竟然是暴露她身份的一条评论,名称:正义的神秘人。 这种造谣的事情在她撑起会轩楼的时候,被同行造谣不少。 长得美丽是原罪。 她早已冷眼旁观过,未曾打击到她。 不过点开热搜上的照片,里面明显就是司凛砚和陆珩礼两个男人。 一切都是人为的,有预谋的。 下一刻手机进来一个陌生的电话,她立即接了,里面只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经历过特殊处理。 看来得去会会这个人。 —— 无雾酒吧,灯火阑珊,肆意热闹。 她从车子里往外望去,门口停着许多名贵的车辆。 车门缓缓被打开,下来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白皙纤细的脚腕处戴着一串粉白色的珍珠,随着风吹动红裙,露出一双冷白皮的小腿。 她的脸上戴着一个蝴蝶的金色面具,一袭玫瑰红的鱼尾裙,一动一动宛若漂亮的人鱼。 刚一进场,舞池中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时有一个服务生直接走过来说:“小姐,请问您是来找预约的人吗。” 阮宜棠浅浅勾唇,发消息的人竟然将见面的地方约在这里。 明显没安好心。 走到包厢88号,里面静悄悄的,她推门而入,坐在沙发上中央的一个女人看了过来。 旁边还有几个与她相好的女生。 两个人目光相撞,池明栀鸢尾花面具下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勾起几分冷意。 “你竟然敢来喝这杯茶,我说阮小姐是有胆量还是不怕死。”池明栀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看着她。 阮宜棠视线轻轻扫过在场的几个大小姐,皆都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 “池小姐不是从宜城开始算计我,可真是好手段。”她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轻轻摇晃,“要是帝都世家公子哥他们的女神是这样的话,我想很有意思。” 池明栀没想到对方吃软不吃硬,便立即换了一副脸,“妹妹这莫不是误会我了,说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姐姐呢。” 旁边的几个女人也不禁议论起来。 “就是你这样对姐姐的态度,你的家教呢。”穿绿衣服抹胸长裙的女子说道。 旁边拿着扇子的女人轻轻一笑,“祁韵,池姐姐叫我们来是当和事佬的,可不是来挑拨离间。” “要我说呀阮小姐,你给你姐姐赔个不是,毕竟你抢人未婚夫的事传出去也不光彩,池姐姐可是和祁煜的关系不错,他可以帮你压下此事。” 池明栀仔细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并未参与此事。 不过一个乡下丫头,竟然敢和她抢陆珩礼。 对面的女人眸色冷寂,寂静无声,高傲如天鹅,她一饮杯中的红酒,红唇嫣然一笑。 “可惜了,他是我的,我很不喜欢别人肖想我的东西。”说话之间她眉眼带了几分杀气,“池小姐不会喜欢上有夫之妇的男人。” 池明栀一下被气地站起来,“阮宜棠我今天叫你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要身败名裂还是要保全自己。” “不要敬酒不吃罚酒。” 其他几人皆看她的好戏,竟然敢得罪池明栀。 那可是帝都第一名媛,京华大学舞蹈专业第一名,曾经留学过德国,长相仙气。 “你不肯让。”池明栀冷漠问道,“你若是反悔来得及,只要离开那个男人。” 阮宜棠十分不耐烦,重重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直接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温婉大气的容颜,长发被木簪轻轻挽起。 她轻轻握住一旁的红酒瓶,语气淡淡,“池小姐没有听见,我很不喜欢别人惦记我的东西。” 池明栀直接向后挥挥手,嘴角勾起几分诡异的笑容,“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的好妹妹。” 没找到下一刻阮宜棠直接走过去,左手拽住她的长发,将池明栀拉到地上,“游戏开始了,姐姐。” 其他的两个女人都看傻了,本来今天池明栀找她们来看戏。 没想到看戏的人成了演戏的。 池明栀被迫仰着脖子,“你们还不进来,等着我死是不是。” 第77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门口进来四个身材强壮的男人,进来一看自家的小姐明显被欺负了。 想立即上前制止。 阮宜棠眉眼微动,手捏住池明栀的下巴,“我只是阮宜棠,做你的妹妹我觉得恶心。” 对面的女人目光凌厉,眉眼之间凝结着一层白霜,高傲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没想到她从宜城布的局被阮宜棠一开始就识破了。 “你一早就看出来了,为何…”池明栀紧紧盯着她,“你玩我。” 阮宜棠长指轻轻抹过她的红唇,靠近她的耳梢,红唇轻启,“游戏结束不是很无聊。” “你想不知道他知道你做的事情,池大小姐。” 池明栀咬了咬唇,“那你去死吧。” 说完趁她不注意推开,想跑出去。 没想到下一刻红酒瓶子直接破碎在她面前,她立即被吓住了。 抬眸望去,其中一个保镖的头立即头破血流,血色染透了池明栀前面的地毯。 阮宜棠勾唇一笑,直接过去准备关门,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苏澜月推门进来,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不由得摇摇头,“你吓着池家大小姐了。” 阮宜棠没想到她在这里,倒也习以为常,苏澜知道她的性子。 苏澜月一袭羽毛裙子,脖颈上戴着一串红宝石,璀璨夺目,雍容华贵。 池明栀看见苏澜月,便立即指着阮宜棠,“苏老板,这个女人故意伤害我,麻烦你报警。” 她多余的目光示意一下旁边几个保镖,保镖立即会意。 苏澜月则是脱掉高跟鞋,自己转身拿了一个酒瓶。 与阮宜棠背靠背,“我说,小宜棠你怎么得罪人家的,人家像是要让你身败名裂呢。” 三分带着轻笑又夹杂着不屑的笑意,池明栀一怔,“苏老板和我妹妹认识。” 苏澜月轻轻捂嘴一笑,眉眼弯弯,“嗯,认识很长时间,哎呀,没告诉池小姐,抱歉哈。” 池明栀没想到两个人是一伙的,“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接受惩罚。” 几个保镖直接冲了上去。 下一刻阮宜棠手上的酒瓶直接砸向保镖的头顶,腿部直接攻击他的腰部。 这边苏澜月直接抓住一个保镖的脖子,让他的头撞向墙壁。 顿时里面叫声起伏,血色弥漫。 苏澜月从桌上抽纸盒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又默默看了一眼池明栀,“我这个人挺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的。” 她嘴角微撇,示意池明栀要不要交给她来解决。 阮宜棠微微一笑,下一刻直接左手提着池明栀的脖子,将她拉到洗手间,直接打开水龙头,将她的头放在底下。 池明栀不断地挣扎,满脸水珠,“救命…救命…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苏澜月则是倚着墙壁,魅色无边,手中打火机轻轻一点,顿时火光出来。 火光映衬着她清丽的容颜,她点燃一根香烟,也不抽,只是呆呆地看着。 “你以为小宜棠脾气好啊,其实呀她挺能打,池小姐下次记得绕着她走。”她说话之时带着异域风情。 阮宜棠突然松开手往后一站,在旁边的水龙头下洗洗手。 “苏老板要不要喝杯酒。”她勾唇一笑,狐狸眸异样耀眼。 苏澜月轻轻歪头。 此刻隔壁包厢一片寂静,坐沙发上的几个人大气不敢喘。 坐在主座的男人面容隐藏在一片片淡淡的茶雾中,低眉正在看手中这杯清茶。 祁景阳和旁边几个人默默互相看了一眼,便开口:“先生觉得茶如何。” 男人这才抬眸,那种不急不慢温润的气质徐徐散发出来,露出一张温和如玉的容颜。 他握着茶杯的手骨节修长,灯光落在他的手上,让周围的人感到一股冷意。 突然室内响起一阵阵嘈杂声,陆珩礼眉微微蹙起,似有不耐。 卫阳默默低头,先生今日还为夫人的事情不悦,公关部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晚上官宣。 祁景阳立即朝门口叫道:“让你们经理来,说说怎么回事。” 酒吧经理进来低着头,一脸谄笑,“祁总,隔壁是池小姐呢。” 祁景阳默默看了一眼这位的态度,竟然熟视无睹,看来这位池小姐与这位没有关系。 他可是唯一见过那位少夫人的。 “说说怎么回事。”他不想对方觉得自己没有安排到位。 经理一看到坐在主座男人便吓得低头,“池小姐带着保镖来这里,进来一个女人,好像打起来了。” 祁景阳又继续问道:“你说谎,池小姐怎么会打架。” “她们真打了,而且状况惨烈。”经理越说越兴奋,“那位小姐可是丝毫不逊色于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了旁边有一个女人叫她“小宜棠”。” 话音刚一落下,祁景阳浑身一抖,这不是少夫人的名字。 陆珩礼则起身往外走,祁景阳立马问:“陆先生我们说的事。” 卫阳立即挡住去路,“您的事我来跟进就可以。” 陆珩礼迈着长腿走出包厢,下了台阶便看到坐在吧台的女人。 她戴着蝴蝶面具,一身水红色长裙,灯光摇摇晃晃落在她的长腿上,魅力妖娆。 苏澜月刚微微侧头正准备和旁边的人说几句话,一眼就看到台阶上的男人微微颔首。 “小宜棠。”她轻轻叫了一声,“你家老公知不知道你来酒吧玩。” 阮宜棠微微咬唇,手抵在唇前,装作咳嗽两声,“他很忙,没时间管我。” 苏澜月轻轻点头,摇着手中的红酒,“我今天心情不好,听说这里进了一批新货要不要看看。” 阮宜棠脸色一红,虽然苏澜月一向大胆,此刻大胆说出来。 “还是不是好姐妹。”苏澜月装作不开心,“我可是有好东西和你一起分享。” 阮宜棠目光微微一凝,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看了过来,离她们很近,脸庞隐藏在黑暗中。 “我…”她刚想说什么,背后有一只强劲的长臂搂住自己的腰。 她瞬间身体僵硬起来,很像他的气息。 不会吧这么倒霉。 陆珩礼的声音响起,“夫人想红杏出墙,难道腻了为夫。” 苏澜月则是微微一笑,没想到下一刻他竟然在这里。 第78章 生命之重,与她同重 吧台上面暖橘色的灯光落在苏澜月手中的红酒杯上,杯身折射出几分她目光的惊愕。 她没想到司凛砚会来这里。 她心里微微惊讶,甚至倒退几分。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在司凛砚的眼里看到几分冷意,还有厌恶。 一旁的阮宜棠第一次看到她受伤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苏澜月孤身一人来宜城开店,性子坚韧,不是爱哭之人,行事向来随心。 她刚想张嘴,可下一刻顺着苏澜月的视线就看到了司家大少爷。 哼,就是这个讨厌鬼。 不过她挺喜欢司夫人的,每次司夫人用一种母亲的眼神看她,她的情绪莫名会有些不稳,甚至有些不自然。 她如一扁孤舟在海上漂泊许久,久地自己也忘记了日子,可这时前方的灯塔亮了,她有了一种归属感。 阮卿语可真幸福啊。 她不由自主突然情绪低落下来,一旁的陆珩礼目光落在自己手中宛若白雪的手腕上,以为自己将她弄疼了。 突然一颗泪珠坠落在他宽而温厚的大掌上,他的心丝丝有了痛楚。 这里的经理已经按照要求将人驱散,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低低发出一声叹息,脱下黑色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亲手摘掉她的蝴蝶面具。 从怀里拿出一块白绢,低头为小姑娘擦拭眼角的泪水,眉头微微一颤,“如果很疼的话,抱歉我用力了。” 阮宜棠眉眼浅动,心神才稳定下来,对方温暖的指尖摩擦过她左眼之下,那股浓郁的柚子清香让她无处可躲。 他的叹息里藏着一股宠溺,甚至和纵容。 卫阳刚安顿好里面的事情,看到这一幕,原来只有太太可以让先生这样。 想起自己的前任,他不由得苦笑一句。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先生是在异国的大使馆。 寒冷的冬天里,他就站在红旗下。 突然他理解到什么,他当时以为先生是想家才去那里的,现在更能解释那里离太太会更近一步。 当年的先生白手起家,那种魄力和决心是他从未见过的果断。 先生对于他是伯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失恋后的他,同时事业失败。 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轻轻摇摇头,抿着红唇,这裙子还是她十八岁那一年成人礼温书言送给她的礼物。 红色壮胆,所以她才穿了,第一次穿总觉得不对劲。 他会不会不喜欢。 她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并低垂着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我和月月来这里有些事而已。”她硬着头皮说,但是眼神一直不敢看他,“月月可以为我作证的。” 下一刻往旁边看去,司凛砚和苏澜月早已消失不见。 她想起刚才两人对峙的眼神,这两个人难怪认识。 可还没等她仔细想想,下一刻两人已经置身于一个卧房。 她的背后是冰冷的墙,她的耳垂被长指触摸着,莫名心里起了一团无名的火焰,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陆珩礼好像有些不对劲。 黑暗中,男人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陆珩礼低头看着红脸的小姑娘,长指慢慢抹过她嫣红的红唇,目光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气息渐渐变得沉重,带着几分暧昧。 下一刻阮宜棠下意识双手抵住他的胸,他俯身的动作猛然停滞下来。 “夫人撒谎的时候总爱红脸,眼神不自然飘向一边,大拇指下方有掐过的红晕。”他微微开口,眸间全是笑意,“你真的腻了为夫?” 阮宜棠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他都知道,只是她不想在这里做。 又不知道和他怎么解释。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她说话之时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向对方的那双眼睛,“我并不是喜新厌旧之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陆珩礼看她勉强镇静,薄唇微勾,这只清丽的小白兔还有这样一面。 他松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情绪变得异常平静。 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平静,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旁装作平静的男人看到她满脸为难的样子,眼神不觉有几分心疼。 她向来自己能解决的事从来不会麻烦别人,“别人”也包括他。 想到这里,他想起这几日因为公司的事很少陪她,也是自己的错。 他准备和她坐下来谈谈。 突然他身前的光线慢慢黑了下来,她微微俯身,双手慢慢捧起他的脸,然后在他的左脸边落下一吻。 小姑娘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像是鼓足勇气,刚吻完想要躲开。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将两个人的位置交换。 这时她肩膀上黑色西服脱落,露出白皙的双肩。 可是男人眼中没有丝毫亵渎之意,只有心疼。 他单膝下跪,左手手臂纯雪色的衬衫已经半挽上去,他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脖子,直接温柔地吻了上去。 似缠绵的春雨路过江南,唇齿相依。 似黄昏时霞光坠落湖面,完成交汇的目标。 他的吻时刻都包含着尊重和理解,而且从不深入。 几分钟之后,这个吻还没有结束的样子,她早已坚持不住。 他好像故意的。 直到结束之时,男人长指替她整理碎发,她身躯微微一震,酥麻感早已传到浑身神经之处。 他好像知道自己软肋之处。 哼,坏人。 他一直没有回应她刚刚说过的话,难道他知道池明栀约她来这里的事? 陆珩礼准备起身,她喝了酒,这时应该喝些水比较好。 没想到他刚站起来,小姑娘温软的小手拉住他的左手。 她神情犹豫不决,但是又快速变得果断,“你生气了。” 陆珩礼一愣,而是静静的看着她,神色莫测。 阮宜棠细眉蹙起,没有丝毫犹豫,她不想让他误会。 “池明栀约我在这里见面,我自己可以解决,所以没告诉你。”她解释道,“从前茶楼里也有这种事,我都习惯了…你” 她迅速被拉入男人怀里,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将她要揉进骨子里一般。 黑暗里他矜贵冷沉的脸色微变,只是愈发用力抱着她。 她耳边是爱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在这一刻一直为她跳动。 陆珩礼情绪才释放出来,盯着她的眼睛,“棠棠,陆家我只有你了。” 她瞬间明白他的担忧,他在怕她出事。 他失去了母亲。 生命之重,与她同等。 她再次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有力的腰身,“我知道的。” “我们是夫妻,我更希望共同进退,阮宜棠,我是你的丈夫,我有权知道你的任何事情,因为这里会很疼的。”男人说话神情低垂,嗓音疲倦,“过去你是一个人,现在你有我在身边,公主殿下,此刻你的骑士就在你身边。” 阮宜棠微微松口气,果真猜到了这一点。 “你既然不生我的气,那刚刚却要离开。”她急切问道,“我们领证过的,陆珩礼,你不能不认账。” 男人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样子,眉目之间那层暗色渐渐褪去。 池家果真不是安分的。 他这才将视线看向一旁的琉璃杯,阮宜棠脸上红晕漫布,原来他是想去倒水。 男人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几口,好像不是普通的水,带着甜甜的味道。 和在温宅王叔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她肯定不会认错的。 正当她想进一步问问,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门外阿九看着站着远远的卫阳,一脸懵逼,门内没开灯。 卫阳默默投去一个白痴眼神,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陆家主,上尉有请。” 两人神色相对,司凛砚要见他们。 不对,月月好像被他带走了。 第79章 你想认我做认干妹妹 陆珩礼又看了一眼门外,示意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她轻轻点头,苏澜月还在那里,她担心她。 苏澜月于她是家人,更是友人。 她接手评弹小馆这些年来,每当遇到经营上的困惑,或者关于少女的情思,她像一个老师指导她一路的成长。 苏澜月有故事,看似不在意一切,实则她心里都是秘密。 苏澜月每次看她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人。 目光里有遗憾有惋惜,时常念叨“她不会回来了,是我的错。” 她问起时,她只淡淡提到“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妹妹。” 总在这一刻,她心里总有些痛苦。 — 在去往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陆珩礼宽大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摇头,“他不会动苏澜月,你放心。” 果真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 车子在一座中式院落停下,天色已近傍晚。 两人下了车,陆珩礼牵着她的手,阿九在前面带路。 “夫人不必过于防备,这里是司家的别院,上尉不会伤害您的。”阿九淡淡解释道,“况且陆先生不会允许。” 她勾唇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眉眼舒展。 是的,她太过于忧虑。 两人被带到了客厅,客厅早已备好了茶叶。 陆珩礼和她坐下,他拿起一旁的橘子,慢慢在剥橘子。 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她逐渐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一旁剥橘子的某人。 微光穿过窗棂落在他修长的双指上,男人的神情异常认真,将橘瓣上白色的橘絮处理很干净。 他简单的动作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尝尝。”看着近在咫尺的橘子,她愣了愣直接接受入口。 橘瓣甘甜,很是不错,她不由得微微抬眉。 她便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已经吃了两个橘子,还未见对方人影。 她也不着急,对方看她是否沉得住气。 许久,客厅外才有人走入,司凛砚拍着手走进来,并用一种威严的目光审视她。 他坐在主座,片刻之间便有人上茶过来。 她淡淡看向一旁的男人,撒娇道:“老公,我困了。” 陆珩礼手微微颤抖,他的小姑娘又有什么主意了。 她不是吃亏的主。 司凛砚似是无奈,本来想敲打她,没想到这丫头压根没怕过他。 陆珩礼磁性的嗓音响起,宠溺看着她,“我带你回家。” 司凛砚头上一群乌鸦飞过,满脑子十分凌乱。 这两人狼狈为奸,一肚子坏水。 要不是母亲… “是我的错,怠慢陆太太了。”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不过这件事你们也有好处。” 阮宜棠浅浅一笑,也未再继续下去表演,“不知司先生有什么办法。” 陆珩礼知道两人说的是上次绯闻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明显有人指使。 而这时卫阳走到他身边低语几句,他眸色陡然沉了下去。 她明媚的容颜上清雅一笑,表示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她明白这里面不止池家手笔,恐怕有人不乐意她嫁入陆家。 “陆夫人有人不愿意你嫁入陆家,想必她的下场你很清楚。”司凛砚说这话这时嗓音低落,“他娶了你,无疑将你放在明处,送你去死。” 陆珩礼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她”语音很重,指的是温舟烟,他的母亲。 她面色凝重,拍了拍陆珩礼的手背,他才脸色好了许多。 “我不会,我答应过我要陪你一辈子的。”她说完直接转向司凛砚,“我想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珩礼许久心情才平静下来,她知道了母亲的事情。 司凛砚看向两人的动作,世家子弟向来情感是大忌,爱情不过笑话,许多人以出卖婚姻选择巩固家族地位。 利益捆绑才能走得更久远。 比如司家和陆家的婚约。 “也不难,我需要你兑现承诺而已。”司凛看着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片子在算计什么。 阮宜棠叹口气撑着下巴,像是吃亏一般,“你想认我做干妹妹。” 司凛砚猛然眼前一亮,没想到对方提前说出,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装作吃亏的样子,眼神嫌弃看着他,“我每次遇到你就倒霉,我觉我很吃亏。” 旁边的男人默默点头,替小妻子继续扒橘子。 司凛砚像是早已预料到,直接敲击一下桌面,便有人拿了东西进来。 她打开檀木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把上好的琵琶,工艺用料都是顶尖的。 她忍不住试了试音,果真音色纯净,十分好听。 她装作咳嗽几声,微微和陆珩礼交换了眼神。 “这事我答应了。”她勉为其难说道,“只是司夫人那里怎么办。” 司凛砚勾唇一笑,这丫头果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她会很开心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和他大婚,可不可以从司家老宅出嫁。” 阮宜棠没想到对方是这个要求,面露几分疑惑。 阿九看着上尉为难的样子,回来一直没停过忙碌,忍不住开口说:“您有所不知,上次您来老宅,夫人曾经清醒片刻,连多年治疗夫人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阮宜棠脑中突然浮现舒玉婉可怜的样子,心里不舒服,也罢。 她又看了一眼陆珩礼,“你希望我答应吗?” 男人只是看着她,“你想做什么都去做,不行还有你老公呢。” 她脸色微红瞪了这个男人一眼,说话嘴上抹了蜂蜜一般。 她平静地喝口水,看向对方,“我答应。” 这样以后谣言不攻而破。 司凛砚说完便离开,她突然走到他面前,“月月呢。” 阿九感觉客厅的气氛落了下去,又看了一眼陆珩礼,这个女子他不敢得罪。 “她和你没关系,我与你合作不代表过问我的私事,阮宜棠。”司凛砚脾气上来看着她。 她仿佛猜到什么,对方衣领上有淡淡的金粉,好像就是苏澜月指甲上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 司凛砚说完已走出了客厅,她继续准备追上去,没想到被人拦住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庞,“陆家主,你到底站哪边。” 他直接抱起她往外走,脸上带着笑容,“当然夫人这边。” 她推测到一点,陆珩礼和司凛砚从小一起长大,家族又是世交关系,他应该知道什么。 男人盯着她眸中的不可思议,随即点点头,“他们的关系你猜得不错。” 第80章 她还活着 庭院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扑面而来是一股湿气。 院中深墨色大缸里的鱼儿不停跃出水面,水面不时泛起朵朵洁白的水花。 青竹旁站着一人影,眉骨间的伤痕在明光下十分明显。 院中忽而进来一人,阿九接过来人手中的黑伞,恭敬说道:“二少爷,您回来了。” 司屿舟刚下班,瞅了一眼自家的大哥,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他转了转眼珠,猛然想起什么,难道大哥找到人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阿九,更加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几日一直在医院忙碌,他很少回家,当年他去学医也是大哥支持他去的,顶住了家族里所有的压力。 司凛砚锐利的目光扫视过他,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司屿舟这才开口说道:“哥,我听说你要认那丫头做干妹妹,那女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阿九感觉到一道凛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梗着脖子硬是撑着。 司凛砚微微眯起眼睛,思绪带了几分冷寂,“你不会在她那里没讨到什么好处吧。” 这句话刚落下,一下踩中了他的尾巴,司屿舟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他哥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多余的废话都不肯多说。 这大概是血脉压制,他可是天之骄子,年仅25岁博士毕业,医院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哥我不要面子嘛,死丫头。”他提起她就是头疼,想起她利用自己的事情,恨不得直接打她屁股。 真是个恶魔小丫头。 他正想说些什么,对面的房间传出一阵阵响声,司凛砚率先从右边长廊走了出去,神色顿时也变得着急。 果然她还是回来了,他叹口气,可是大哥与傅家傅清绾有婚约在身。 哥哥唯独在与月姐姐这件事失控。 再等等,等他确定了那丫头的身份再说,因为这种深海虾过敏是司家人的秘密,外界都不知道。 他的父亲最大原因去世就是因为过敏严重,未来得及救治。 —— 司凛砚推开门,湿气先后涌入卧室,风吹动着她的旗袍,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肤色莹润透亮。 他想起小时候她的样子,老是粘着他叫他凛哥哥,是个可爱的小哭包。 苏澜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过屋内的布置,苦笑几分,“原来一切未曾改变过,只是我们回不去了。” 司凛砚死死盯着她的肚子,那里曾经有个生命跳动,是他的血脉,可是他却不知道。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大。 男人的眸色逐渐通红,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孩子…” 苏澜月早已背对他坐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瘦弱的身躯微微晃动。 “孩子是个小男孩,医生说他像父亲。”她说话之时嗓音颤动,“对不起…” 她母亲欠司家太多了,也许上帝是来惩罚她的。 年少相爱,如今鸿雁已断,醉败流水。 她听到他的哽咽声,这是三十多年他的第一次,为了孩子。 司凛砚未曾再为难她,只是冷静看着她,“陪我去一个地方,之后你可以离开这里。” 她立即站起身来,跟上男人的脚步,走出屋外。 他撑起一把黑伞,两人像年少之时再一次走到一起。 往昔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可是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千山万水。 她再次往旁边看去,他地眉眼之间那道淡淡的伤痕令她心里一动。 “到了。”随着他低沉的嗓音落下,她才发现屋内传出一道道念经的声音。 她慢慢走近,里面有大师在念经超度,而那供桌之上有一个崭新的牌位,上面刻着“司倾羽。” 木鱼戛然而止,佛堂中青烟袅袅,缠绕着那牌位。 “司家主,为小公子的法事差不多了。”大师双手合十,眉目虔诚。 司凛砚微微点头,也虔诚相对,“阿九送送大师。” 周围再次恢复平静,她紧紧盯着那个牌位。 “和羽儿说说话,他会很高兴的。”男人情绪莫名不定,“他是司家的孩子,无论生死。” 她忍不住想哭,他竟然连夜为孩子亲手刻了牌位。 她以为他不在乎这个孩子的,而这个孩子本身也有不该出生的理由。 那时他们太过于年轻,相信爱一往无前。 她颤抖摸着孩子的牌位,似乎带了余温,想起那些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日子。 司凛砚默默看着这一切,她其实也爱自己与她的第一个孩子。 对她的厌恶和冷意,他都是装的。 他恨不得将她融为身体的一部分,当年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呢? 风雨飘摇,火焰摇曳,她的眉眼绝美而又清晰。 他不能再放她走了,就算知道她今天故意出现在酒吧,引他来前来,他下意识就来了。 他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她被迫仰着头看他,细指描绘着他眉骨上的伤痕。 “你当年为何要离开司家,为什么不等等我。”他厉声问道,“苏澜月你究竟有没有心。” 她早已泪眼朦胧,那个秘密永远不能说出口,会直接毁掉他。 她尝试推开他,神情丝毫不在意,仿佛刚才那个人不存在。 神色带了几分讥笑,反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等你做小三,还是一辈子不见天日,司凛砚你有未婚妻,我们永远不可能的。” 她突然疯狂笑起来,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在笑。 “我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如何比得傅家小姐,司凛砚,你到底将我当做什么。” 他没想到她这样看他,当年因为一次训练事件,他命悬一线,只想快些回来见她,没想到家里发生重大变故。 她也毫无征兆消失。 室内温度一点点冷却,他冷然捏着她的下巴,冷冷盯着她这张脸。 “苏澜月你果真没有心。” 他随即放开她的下巴,再也未曾看她。 苏澜月心里是钻心的疼,仿佛末日来临。 她贪婪看着这张脸,最后一次就好。 孩子,你的父亲很爱你。 “阿九,送苏小姐离开。”他说完随即准备离开,却被人拉住衣角。 她瘫坐在地上,语气虚弱,“求你放过她,我替她赎罪。” 莫心对她有生养之恩,身为子女,她逃脱不开。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哀求声,“求你…” 司凛砚微微转身,一眼就看到她昏倒在地上,没有丝毫犹豫抱起她。 她重量很轻,脸色虚白,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跑。 而她左手上的手镯格外引人注目,那手镯中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 他顿时愣住,这不是母亲当年出嫁外婆给的嫁妆,本来是一对,给了大妹妹和小妹妹。 为何其中这手镯在她的手上,小妹的手镯小时候调皮才产生的裂痕。 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妹活着,她还好好的。 第81章 新闻发布会 九月中旬,帝都各个媒体突然爆发了一条消息。 一向对外低调的司家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媒体争相报道。 此刻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有记者频频向台上观看,传说两位神秘人出现,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主持人上台,会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谢谢大家远道而来,提醒一下大家每人只有3次提问的机会。” 说完下了台。 门口忽然停下两辆车,一辆低调黑色的迈巴赫,后座影影绰绰坐着一人,眉眼温静矜贵,光是侧脸十分精致。 一辆是军队的车,霸气而内敛,而后座的人带着一种杀气,光是那双眼看过去,令人心脏微微一颤。 车门一前一后打开。 迈巴赫上下来一双大长腿,黑色长裤包裹着强劲有力的长腿,不慌不慌地往前走。 由下往上看他黑色袖口里绣着一朵海棠花,众人微微一惊,再向上看,那代表已婚的长指上正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周围是玉石,而外部是密密麻麻的藏文,而内部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有人突然认出了他,再看那张脸,眉眼矜贵,稳庄中诚,带着世家底蕴和风范。 有记者顿时激动起来,“是陆家那位,这可是大新闻。” “什么,他竟然是陆珩礼。” “他回国了,卧槽。” 坐在男记者旁边的一个女记者顿时激动,“他竟然已婚,英年早婚。” “什么…我没机会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司家嘛。” “呜呜,他结婚了,那位陆太太何许人也。” 走上红地毯的闪光灯不停拍摄,每一帧都是绝美。 世家出来的公子底蕴浓厚,举手投足的贵气让人忍不住多看。 随之进来的人一身血气,冷眼扫过周围的人,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唯恐被那双锐利的鹰眼盯上。 男人眉眼之间那道伤痕更添几分阴冷,尤其是周身的人神色严峻。 随着两人坐下,记者开始提问。 司凛砚瞥了一眼身边的某人,不由得撇撇嘴,这丫头竟然看上这家伙。 为啥他越看陆珩礼越不顺眼,好似他夺去他司家的东西一般。 他微微蹙眉,蓦然想起昨晚手镯的事,神色默默暗了下去。 其中的一个记者举手,主持人点头。 戴着帽子的男记者戴着口罩,拿着话筒,“陆先生与绯闻中的女子不会是情人关系,而我观察到您手上有戒指,您可是婚内出轨。” 司凛砚微微挑眉,冷冷看着这一场好戏。 陆珩礼淡淡扫过那名记者,卫阳和人群中几个黑衣人交换眼神。 直接走上去将人抓住,扒下口罩,那张脸竟然格外熟悉。 陆珩礼淡淡扫过他的脸,带着几分审视,时间一秒秒过去,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那人直接心里崩溃,反而大叫起来,“你们这样对待记者,我要投诉。” 卫阳直接将暗地里搜集的证据扔到地上,他一下愣住。 “你是《京雪》的记者,在陆先生回帝都途中,曾经拍摄过太太与先生,而且威胁他们。”卫阳嗤笑看着他,眼神轻蔑,“你是何居心。” 那人瞬间哑口无言,没想到他们查出他的身份,当时他相机的确有了备照,可是只照到女子的侧脸。 “是我又能怎么样,陆珩礼出轨了这件事可是事实,没想到帝都陆家也会如此。”他疯狂大笑起来,带着几分挑衅,“纸包不住火,这女人竟然同时勾搭了司家。”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这瓜怎么越吃越大。 帝都陆家那可是金字塔顶端,礼仪之家,家训森严。 只见台上的男人渐渐抬眸,目光温柔看着戒指上的海棠花,未曾生气过,反而勾唇浅笑。 现场的人疯狂拍照,如痴如醉看着他,不肯错过他的每一刻,这可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 陆家有子,君若温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记者手中的摄像机定格在眉眼温沉精致的脸上,浅眉微动,宛若江南春雨过后,丹青未干。 他下意识摸着戒指,眉眼带笑,继而抬眉,“从始至终都是她。” 众人这才明白什么,竟然两个女子是同一人。 什么鬼。 “陆先生能否解释一下太太和司先生的关系。”有个记者默默看了一眼从未说话的司凛砚,默默擦了一把汗,这差事可不好干啊。 演戏可不要演砸了。 司凛砚举起一杯红酒,冷眉横对,抿了一口红酒。 “看来你们挺关心司家的,不如直接来问我就好。”他嗤笑一声,果然名利场讨厌至极,“何必问他,不敢问还是觉得司家不比以前。” 记者默然吐了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在原地,“司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凛砚挑挑眉,将红酒杯放下,“我挑女人眼光会这般差。” 记者频频点头,“但是陆太太与您关系是…” “她是我母亲认下的干女儿,那日不过是小聚,我作为兄长帮妹妹而已,后来陆先生可是亲自去接的。”司凛砚难的好脾气默默解释。 而被黑衣人抓住的人宛若坠落冰窟,浑身冰凉,他怎么没想到他们是这一层关系。 竟然… 卫阳挥挥手,黑衣人不动声色消失,他赶紧趁着众人未注意离开。 最好带着钱赶紧离开帝都,陆家他可惹不起。 陆珩礼竟然会坐商务舱,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殊不知有人已跟着他。 —— 御雪园进入备婚阶段,整日的忙碌。 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潺潺流水,蝉鸣清幽。 花园中禅香阵阵,烟气袅袅,而一旁的石桌上摆着琵琶。 阮宜棠微微一笑,今日天气好,她便想出来坐坐。 她看着琵琶上那个模糊不清的“陆”字,心里甜蜜起来。 她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娘子了。 独一无二的爱人。 明月远而近,终于来到她身边。 她尝试想着他刻字的模样,她的陆先生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她呢。 他是她的阴晴圆缺,影响着她的情绪。 少年时代遇见过惊艳的人,从此再也无法讲究。 就像祖母宁愿怀着仅有的回忆度过一生,可对于她来说已十分圆满。 圆满的定义不是非要在一起,是让爱人不为难,她甘之如饴。 可是她不同,她要的爱是明确的,肯定的,不允许有丝毫的模糊。 泪水一点点落在古筝上,她慢慢地抱起古筝,弹起了凤求凰。 “奶奶我要嫁人了,您的孙女婿是个很好的人。”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要是祖母在就好。 她甚至提早为自己准备出嫁的中式婚服,小时候牵着她的小手,认真对她说:“囡囡长大后要嫁给心爱的人,到时候穿上这身衣服就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懵懂的她乖巧点点头,歪着头咬唇,“可是奶奶什么是心爱的人,棠棠不懂,他会不会打棠棠,不给棠棠好吃的。” 阮卿辞被她逗得直笑,反而将她抱起,“不会的,他会将你当做珍宝,会像奶奶一样爱囡囡。” 她顽皮一笑,小嘴上还沾着糕点,撅起嘴,“好呀我要嫁给他。” 齐婳这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担忧,爷爷让她过来问问嫂子有什么需要的。 毕竟二舅舅那家不是人。 “嫂子。”她轻轻叫了一声,没想到耳边传来一声呻吟。 阮宜棠看到自己右手小拇指竟然渗出一丝丝血色,果真走神了。 第82章 他的暗恋 齐婳赶紧放下正在录像的视频,每次靠近嫂子,她都忍不住贴贴美人嫂嫂。 哼,只要大哥在,她就没机会。 吕嫂正好过来,刚想问问夫人晚上想吃些什么。 先生打电话过来,可能要迟些回来。 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先生和太太回去一趟,商量一下大婚的事情。 “哎呦我的好夫人,这小手怎么受伤了。”吕嫂心疼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阮宜棠脸色红晕漫布,吕嫂对她很好,是那种事无巨细的好。 “吕姨我没事,不过擦破点皮而已。”她温柔摇摇头,“不碍事的,您…您不必告诉他。” 吕姨细心看过这才放心,又语重心长地嘱咐她,“您要好好爱自己一些,先生非常在乎您的。” 没想到所有人知道他喜欢她,就她不知道。 齐婳看得直乐起来,美人嫂嫂这是被家里人当做保护动物保护起来。 吕嫂说完事情之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黄昏下,池塘边,碎光落在她清丽的容颜上,如降落人间的仙女,从云端降临人间。 她一身玫红色旗袍,身姿匀称,眉眼灵动,气质温婉澄净。 池塘徐徐起了一层雾气,和这禅香静静融为一体。 齐婳不由得看呆了,神色一暗,难怪她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祁之辞喜欢嫂子。 哼,那狗东西才不配,大哥和嫂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人。 不喜欢她,那老娘也不喜欢他。 她连续叫了几声齐婳的名字,对方像是陷入沉思一般。 手机掉落在地上也不知。 她起身捡起手机,突然不小心按到哪里,竟然手机新闻最前面出来一则视频。 视频一向在媒体中几乎不出现的男人竟然出现了。 她可以镇静面对所有的事,可是当这颗心触及到他时,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视频中男人一身中式手工西服,眉眼凌厉深邃,眸底冷若寒潭,锐利而又不可接近。 她几乎很少看到这一面。 他冷然看着面前的记者,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手上的戒指上,摩擦着戒指内部。 她细心放大视频,才看到那里竟然是一朵海棠花,戒指外部竟然还有藏文。 齐婳看到她瞬间愣住,看到视频中一幕,瞬间惊呆了,“我哥竟然公开露面了,他是不是吃错药。” 阮宜棠眸色微动,侧眸看她,“他…” 还未等她说完,齐婳便叽叽喳喳解释:“陆家向来低调,媒体根本请不到我哥,爷爷有意让大哥接任家主,外界当然想挖到大哥的信息,可是他竟然出现了,只能说我哥有在乎的人和事情。” 她莫名心跳加速,想到了什么,好像在她的记忆里。 在宜城他的袖口都有一朵海棠花,当时她以为温姨喜欢,他只是怀念母亲而已。 她一把拉住齐婳的手,神情十分激动起来,“温姨喜欢海棠花是不是。” 齐婳摇摇头,又看十分激动,“不是。” 她想起十八岁之时,她在宜城住的院子也是种满了海棠花。 包括现在的凝翠阁也是海棠花。 他寄回来的十二封家书落尾也是海棠花。 她将手机放在齐婳手心里,立马站起来,这时耳边响起一道缱绻温雅的男声。 “是我先钟情于我太太,她是我这一生生命的尽头。” “陆太太是人间瑰宝,她不应该被污染。” “因为我对她动心,她才下凡做我的娘子。” “希望大家对陆太太多了解一些,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宁愿自己伤心,也不会为难别人。” 视频里的男人说话眉眼温柔,一点点提起她的时候,仿佛冬天过去,春天来临。 而他再次对视镜头,眉眼低垂,“抱歉,我要陪我太太回家吃饭,她为我孤身一人来帝都,我怕她孤独,也希望大家会幸福。” 她转身向凝翠阁跑去,推开门,满院的海棠花映衬白墙黛瓦。 粉红色的海棠花在风中微微颤动,淡而不烈,将浓与淡处理地很到位。 有些海棠花的高度已超越房顶,仿佛更加自由。 夜色降临,她微微一动,没想到自己一发呆这么久。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嘴唇微微一勾。 陆珩礼看着她的背影温和一笑,步伐坚定,悄悄从身后抱住她,“还是被夫人发现了海棠花的秘密。” 她回过头向他一笑,眼角已湿润,“你一直在等我,若是我不来呢,傻瓜。” 他知道她看到了那段视频,他在这寂静的秋夜说起了第一次情话,“我会一直等,到人生尽头,但是你来了。” 夜晚花香阵阵,月色澄净透明,她轻轻回应:“我也喜欢你。” 她站在海棠花园里,忽然想起了他写过的十二封家书,结尾都有一朵海棠花。 她装作不知道问他:“阿礼,为什么每年家书都有一朵海棠花?” 陆珩礼没想到他一直的小心思竟然被发现了,不免脸色一红,不过片刻又恢复正常,随即说:“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1】 海棠花语是苦恋和暗恋。 他的暗恋终得天光。 他在异乡也如她一直思念对方。 — 第二日,天晟集团公司顶楼。 卫阳看着一向自律的先生竟然公开翘班,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就往外走去。 此刻工位上的所有人目光盯着某人,他直接大摇大摆径直往电梯走去。 一出大楼,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他眸色暗了暗,她一向畏寒,天气转冷对她来说不太友好。 路过一家生活用品店里,车子戛然而止,卫阳微微不解。 他随即也跟了进去,没想到先生竟然站在众多暖水袋前,挑了又挑,选择了带有猫儿的暖水袋,嘴角微微上扬。 真好。 【1】选自川端康成《花未眠》。 第83章 小轩窗,正梳妆 车子缓缓驶入御雪园,陆珩礼低头淡淡一笑,便向凝翠阁走去。 小猫儿应该还没醒。 近日一直在赶项目的事情,已经快接近尾声。 吕姨正在吩咐人处理院中的花草,众人十分小心,唯恐惊扰里面那位太太的睡眠。 吕姨没想到他回来的这般早,急忙迎了上来,擦擦手说:“您吃过早餐没有,要不要用餐。” “不用暂时我不太饿。”他说话之时眸间笑意萦绕。 吕姨不禁勾了勾唇,看着男人往楼上走去。 陆珩礼脱掉外套,又去吧台倒了一杯热水,喝了几口,几分钟之后才上了楼。 正在修剪花草的园艺师是经常来这里,不禁有几分好奇,“阿姨,先生这是怕太太觉得寒冷,才会这样做的,真贴心。” 吕姨低头一笑,莫名想到他母亲,眼神一凝,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行了八卦什么,那叫什么来的,我之前在网上刷的,你们小姑娘叫人夫感。”她捂着嘴偷偷笑,又眨眨眼。 不知道先生和太太的孩子会漂亮成什么样子。 香香软软的一枚小宝贝。 对了,她要提前做宝宝衣服才好。 楼上陆珩礼推门而入,木色地板上投落下点点光影,窗帘随风飘动。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海棠花香味,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一枝海棠花伸入了窗户,花苞上点缀着颗颗饱满的晨露。 大床上被子中间凸起一块,他看了一眼时间,她再不起床,恐怕来不及去老宅。 他静静坐下,等了一会儿,小姑娘还没有醒来的趋势。 便悄悄俯身,拉下她的被子,一眼便看到她雪白的双肩,而再往下看,他的呼吸一下停滞,眸底闪过欲色。 他不由得苦笑,自己算是自讨苦吃。 清晨的阳光这时渐渐移动到她的脸上,娇俏温婉的五官,睫毛细长,比例很好。 仿佛一睁开眼,你就来到了真江南。 阮宜棠眉眼微动,感觉有一丝丝呼吸落在她脸颊上,便努力睁开眼睛。 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一张温润儒雅的容颜,眉目深邃静谧,正悄悄盯着她。 她恍惚几分,以为在梦里,便抬头过去鼻尖对他的鼻尖,微微蹭了几下。 男人的喉结快速涌动,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帅哥,你好像我老公。”她眨眨眼,挑起他的下巴,“不过你们好像。” 陆珩礼又气又好笑,这是还没睡醒,而她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吊带,勾勒出她良好的身材。 他左手扶住她的脖子,调整好角度,直接吻向薄凉的红唇,仿佛吻不够。 她眸中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忘记推开他,这不是梦。 脖子后面手的体温和触感是真实存在的,她一下捂住嘴,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不是她潜意识就想… 被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小橘猫懒洋洋躺在一边,四角朝天,用爪子挠挠脖子,看了一下无语的两个人。 “喵喵”好像在说别打扰我睡觉。 陆珩礼继续展开攻势,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红唇,“夫人要是想的话,我随时恭候。” 她没想到他竟然很直白说出来,耳根子刷一下就红了。 她将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被子里传出一阵嗡嗡的声音,“陆珩礼。” 她的声音又气又急,又带着几分无奈,反而有了几分灵动。 突然屋内没有人说话,她悄悄将头顶的被子放下,才发现他的脸依然离她这么近。 她的大脑快速解读他的信息,他是不是还想吻她。 “我要继续睡觉了,你出去。”她直接说道,对某人下逐客令。 陆珩礼赞同点头,直接起身准备解袖扣。 她一看他这动静,他也想睡觉。 怎么办怎么办,在线等。 呜呜,她还没准备好。 她直接梗着脖子,垂眸说:“我不想睡了。” 他则双手撑在床边,将她以虚空的方式揽入怀里,活脱脱像一只男妖精。 “夫人改变主意了,是不满意我,不过还没试试呢。”他深情地看着她,只是嘴角噙满笑意。 小白兔是斗不过老狐狸的。 阮宜棠咬咬唇,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吧啦,还记得射击馆的事。 她悄悄抬头,男人胸口露出一大片精魄,再往下看是健壮有力的肌肉,展示着一种野性的魅力。 那扣子解地恰到好处,美色半遮面,给人留下想象的余地。 诡计多端的男人看到她的神色,眸色幽深,她喜欢这具皮囊也不错。 第一次他没有讨厌这具皮囊。 她则努力清醒,不能被美色迷惑。 她装作咳嗽几声,目不斜视,直接替他扣好扣子。 只是这个过程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感受到她的指尖在他的胸口跳舞,顿时浑身起了一股酥麻感。 吕姨刚推开门,端了两杯牛奶过来,“太太,牛奶好了。” 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太太的手在解先生的扣子。 阮宜棠立即将手撤了回来,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吕姨老脸通红,没想到碰到这种事,“您不用解释的,我都知道。” 一旁的男人好笑看着这一幕,她似乎比在宜城更加生动活泼。 吕姨开心走出去,直接在想要采购东西替她补补。 太太还是太瘦,不行她得将太太养胖一些才好。 先生就不能忍忍嘛。 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也能理解。 她很期待小生命的诞生,真好,这园子里有了勃勃生机。 房间里她生气说道:“陆珩礼你为什么不解释,我们明明…” 男人则是淡淡看她一眼,以一种质疑的神态,“擦擦你的口水。” 阮宜棠急忙穿好睡衣,赤着脚跑到梳妆镜前,她没流口水。 他又骗自己。 不过好像今天去老宅的日子,应该十点要到。 陆珩礼不急不忙说:“现在9点,夫人还有一个小时。” 她赶紧去浴室洗漱,没想到被他制止,男人微微蹲下,替她穿好萌萌哒的小兔子拖鞋。 小猫儿这时也醒了,趴在一旁看着自家不省心的两个主人。 浴室里,她往架子上一看,牙刷上已经挤好牙膏了,杯子也接满了水。 而旁边也有一个玻璃杯放了牙刷,不知为何,镜子里的她嘴角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 这是属于她的家。 洗漱完出来,去了衣帽间,柜子里一排排旗袍瞬间亮相,她想了想挑了一件雾青色的旗袍。 因为那件旗袍领口有一朵海棠花,此情绵绵无绝期。 换好出来,陆珩礼神色微动,她与青色天生契合。 活脱脱像是从山水间走出来的,清丽温婉的一个美女。 她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化妆,只能快速画一个淡妆。 片刻之后只剩下画眉。 她的脸轻轻被捧起,阳光的碎影落在男人身上,他神情十分认真,修长的长指拿起眉笔,慢慢替她描眉。 她的心一点点坠落深渊,可是她是心甘情愿的。 “好了,你觉得怎么样?”他将眉笔放进化妆盒。 她向镜子里看了一眼,她的脸型适合细眉,画的难度很大。 画地刚好。 小轩窗,正梳妆。 她突然发现他画眉很熟练,是不是提前练习的。 “想问什么。”他一眼看到她眼底的疑问。 阮宜棠也未矫情,“你画眉方法不错。” 只是一句,陆珩礼就明白她想问的问题,“这是个秘密,夫人放心我只有你一人。” 两人双手相握,陆珩礼感受着丝丝暖意,他骨子里的血液在轻轻回应。 他盯着她的眼睛,轻轻说道:“我喜我生,独丁斯时。”【1】 海棠花花瓣晃悠悠落在梳妆台上,香气氤氲,萦绕在两人鼻尖。 他在说我很庆幸生在有你的时代。 而她则回应:“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2】 【2】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唐.李益.大乘玄论》 【1】我喜我生,独丁斯时。《后汉书.零彭转》我多么喜欢生在喜欢有你的时代 第84章 诬陷 陆家老宅里喜气洋洋,齐婳和同龄的小辈站在门口焦灼地等人。 看见美人嫂嫂她直接跑了上去,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嫂子你真漂亮。” 阮宜棠下车的时候,陆珩礼直接走了过来,将她的手牵住,压根没给她一个眼神。 她不好意思对齐婳笑了笑,齐婳愣愣站在原地,她哥嫌弃她了。 陆家小辈都在前厅陪着陆臻北说话,往日的冷清一扫而过。 站在老爷子身边的向叔连忙说:“您叨叨的人来了。” 老爷子瞬间像是被戳破了心思,“我才不在乎那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白眼狼。”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了进来,众人眼前一亮,果真般配的很。 阮宜棠含羞一笑,叫了一声“爷爷。” 又分别叫了其他人。 老爷子压根没分眼神给自家孙子,反而笑眯眯地说:“丫头饿了没,最近天冷多穿点衣服。” 她心里涌过一股暖流,不禁感动无比。 齐婳则装作不开心,走过去拉着陆臻北的手,“爷爷,我吃醋了。” 老爷子不耐烦瞪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嫂子嫁给你哥,我们都要对她好,你这丫头吃什么醋,赶紧趁你爷爷活着给我找个外孙女婿才是正经事。” 她头顶默默落下一丝丝黑线,怎么催婚到她头上了? 她默默向自家嫂子投去一个眼神,阮宜棠微微一笑。 “爷爷我带了礼物给大家。”她笑了笑,走向刚刚管家让人拿回来的东西。 管家分别对应将礼物送给众人,大家打开纷纷表示喜欢。 尤其莫怀秋看着手中的这一对琉璃杯爱不释手,这丫头真送到她心里。 她是书香世家出身,从小爱好瓷器,家里收藏丰富。 “这丫头送的合我心意,琉璃难得,烧制时尤其讲究心境,温度,还有时机,这杯身层次纹理都是上乘的。”莫淮秋忍不住说道。 “三婶喜欢就好。”她得体回应,“您夸我会骄傲的。” 莫淮秋频频点头,这丫头进退得体,倒是个不错的陆家长媳人选。 只不过琉璃的这种独特的烧制技术她随父亲也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一次展览会上,而举办方正是京北舒家舒言韫。 司家夫人正是此人的妹妹,她与司家又有什么关系。 “小棠你是第一次来帝都。”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阮宜棠眸色暗了暗,突然想到十七岁那时自己独自来帝都,没想到暑假他也没有回陆家,自己还迷了路。 不过不重要了。 她淡淡回应:“从前来过几天。” 陆珩北想起在宜城王叔无意间提过这件事,他神色莫名看了她一眼,随即明白了什么。 指尖微微一颤,有些不敢确定。 她来过帝都。 她十二岁开口第一个“字”是陆字。 陆臻北笑得合不拢嘴,便说:“丫头依旧坐爷爷身边来。” 众人只觉得好笑,连一向宠爱的陆珩礼也站在一边。 两人刚坐下,门口进来两三人,正是陆衫廷,陆意浓,明凝秋。 老爷子直接变了脸色,压根没给他们好脸。 陆衫廷收到老宅的消息时不可置信,当年他娶了明凝秋之后,老爷子不准他再走进老宅。 他瞬间激动,准备了许久。 “您身体近来可康健?”陆衫廷问道。 向叔微微叹口气,老爷子脾气还在呢,要不是大婚的事,压根就不想见到这一家人。 当年两个人做出的事让陆家丢了面子,甚至在帝都没有颜面。 这个明凝秋竟然和陆衫廷在老爷子哥哥寿辰上上床,将老爷子哥哥和嫂子活活气死。 “老爷子身体还好。”向叔恭敬回答,“您不必担忧。” 陆衫廷一旁的夫人温婉端庄,妆容得体,像是四十出头,肌肤白皙细腻,可是那双精明毒辣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女儿,陆意浓本来不想来,硬是被逼着母亲来。 “小爷爷好。”陆意浓不情不愿叫了一声,眼睛带了大小姐的高傲。 陆臻北看着这对母女,目光锐利,手中的拐杖重重落下,地面发出摩擦声。 他冷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就是这般教她的,女儿家没有一个坐的样子。” 话音宛若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实实打了对方一个巴掌。 明凝秋只能瞪了女儿一眼,往日把她宠坏了,“她还小,儿媳一定后面好好教育她。” 陆意浓一听母亲也不站在这一边,直接目光落在那道倩影上,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起身指着阮宜棠,往日的怨恨一下涌上头,“那她呢,她之前还无缘无故打我,她不要脸抢了我哥,明明我哥是明栀姐的。” “大爷爷她还将明栀姐打伤了,而且她还传出和司凛砚的绯闻,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不配进陆家。” 向叔正想阻止,下一刻传来一道寒冷刺骨的女声,“让她说完。” 第85章 互相奔赴 一时之间,客厅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刚才只顾着自己痛快,没想那么多就说了。 陆衫廷看着这个自幼宠爱的小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完全没有一点眼力劲。 “她还小,不太懂事。”他只能硬着头皮淡淡说道,“这孩子可能近日没睡好才说的这胡话。” 陆臻北手中的拐杖重重落下,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众人都知道他轻易不动怒,向来都是和蔼宽容的长辈。 陆意浓朝母亲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明凝秋知道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 “意儿,给阮小姐道歉。”她的那双美眸轻轻扫过阮宜棠的脸,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果真是个不好相处的,还没进门就想摆谱。 陆意浓没想到母亲依旧帮着那边,不知是什么给她的勇气,“凭什么,你们不追究她的事,反而都向着她。” 还未等她嚷嚷完,忽然客厅内响起一阵茶杯破碎的声音,声音十分刺耳。 老爷子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陆珩礼右手食指处正往外渗透着血,而那张清隽的脸上神色依旧,仿佛他是旁人而不是当事者。 阮宜棠心里微微一颤,她第一次见他动怒。 她直接拿出丝帕将他的伤口缠好,直接起身去处理。 陆珩礼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她不用出手他可以亲自来处理。 她不想做攀附大树的花,而是愿意做一朵朝着朝阳而去的凌霄花。 当初她答应两人的合约进入陆家,这里很复杂。 她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就好。 她调皮眨眨眼,今天老婆保护你。 下一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陆意浓脸上多了一巴掌印。 明凝秋直接冲上去抱着女儿,瞬间流泪哀叫:“老爷子你要意儿做主,她竟然打人在陆家,还有没有王法。” 阮宜棠浅浅一笑,只是神色太过阴冷,“陆小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脾气一向不太好,看来上次你在门口的教训不记得了,我替你回忆下你不必感谢我。” 陆意浓微微头往后缩了一下,她以为她说了对方的丑事,事情会有转机。 “你先动的手你这个疯女人,一根头发都比不过明栀姐。”她依旧争辩,“就算你和我哥结婚,也得不到鼎铭的财产。” 阮宜棠摇摇头,这池明栀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忠心? 她俯身抬起陆意浓的下巴,直接对视对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姐姐做了什么事,她用你挺顺手。” 陆意浓神色微微一凝,但片刻又反应过来,她挑拨离间两人的关系。 气氛正剧烈变化,没想到陆意浓直接向她扑去。 这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直接将她拉到一旁,而取而代之陆意浓竟然咬了陆珩礼的胳膊。 男人感受到深深的厌恶,直接将女人踹到一边,她竟然敢伤害她。 阮宜棠直接将他的袖子揭开,神情紧张,还好没破皮。 而陆意浓直接被踹晕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哥,你要相信明栀姐不是这样的人。” “送她去精神病院。”男人只淡淡说了一声。 明凝秋一看女儿这样,顿时大脑空白一片,拉着丈夫急忙说:“意儿是无心的,你救救她。” 这边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向叔叹口气,这小姐还是走了老路。 当年将温舟烟最后一张照片烧掉,犯了先生的忌讳。 陆衫廷只能照办,老爷子的话向来说一不二。 “来人将太太送回去休息。” 明凝秋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先回去从长计议。 她走的时候恶狠狠看了一眼阮宜棠,进陆家的门就拿命来换。 和老爷子说了一声,便拉着他去了客房处理伤口。 下人将包扎的东西送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将手帕拿开,用棉签将周围清理干净,上好药将新的绑带绑了上去。 陆珩礼乖乖坐着一动不动,看着她眼底都是自己,一直在为自己忙碌着。 只是目光扫过手臂上的咬痕之时,他深深厌恶至极。 这一幕她并没有错过,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很深的洁癖。 她轻轻揭开衬衫,那里有一个淡淡的咬痕。 窗外的阳光淡淡落进屋内,地上落下两人的影子。 只见影子渐渐重叠,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他的手臂之上,下一刻她红着脸不敢看他。 陆珩礼眸色渐渐加深,他轻轻发出笑声,目光深邃似明月,离她十分之近。 他忽而靠近她的脸,小姑娘脸上的绒毛十分清晰,“夫人非礼我。” 她立即红到脖子,他生地真好看,当时没有想太过,想亲就亲。 想亲就亲…她就付之行动了。 她身体微微后倾,远离他的皮囊,美色诱人。 眼珠转了转,恰似一明,“你是我老公,亲老公是我合法的权利。” 她频频点头,对就是这样的,她才不是那种人。 祖母教育她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对,就是这样。 陆珩礼嘴角微弯,小姑娘好像对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自己却丝毫不知。 “棠棠。” “嗯。” 她刚抬眸,便看到他认真看着她,“你喜欢我许久了是不是。” 阮宜棠多年的心思像是被戳破一般,她微微一愣,“那个我饿了,我们赶紧去餐厅,爷爷还等着呢。” 她立即站起,走出门阳光落在身上,心脏剧烈跳动,他竟然知道了。 陆珩礼看着前面快速远去的身影,眸间多了几分愉悦。 当年第一眼就移不开了。 她是落单的小花儿,他是被家族放弃的棋子。 这世上有一人同你同行已是难得,过多的他不敢奢求。 其实他在宜城温宅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而是更早的时候。 “棠棠。”他站在台阶朝远去的人影叫了一声,那人瞬间停住,“我伤口疼。” 她立即返回,没想到他正深情看着她,“你是装的,哼,我向爷爷告状去。” 他则低头一笑,此刻院内深秋已至,带着几分萧瑟之气。 季节更替是客观的,人类情感是主观永恒的。 生命里微微颤动,心湖微微一颤。 三分烟火色,四分人间雨,三分心意。 他的心有了栖息之地从此安定,她在闹,他在笑。 他记得母亲曾说过:“人之钟情,在于独,她便是你真正的烟火人间。” 第86章 撑腰 难得中秋节众人聚在一起,这顿饭吃地很是愉快。 饭后,众人继续陪老爷子说话。 陆臻北瞧着一对璧人甚为满意,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今天趁你们都在,便说说舟烟进宗祠的事情。”语气夹着几分不容置疑,“你们有什么意见。”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微微一变。 温舟烟这个名字已经多年未提了,甚至成为陆家的禁忌。 陆衫君看了一眼陆珩礼,目光露出几分心疼,“您做主就好,礼儿到了成家的时候。” 莫淮秋和陆衫仪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赞同。 莫淮秋抿嘴一笑,摇动着手中的蚕丝扇子,“我和衫仪也没有什么意见。” 陆衫廷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厌恶自己,两人之间的隔阂很深。 “我不同意,这样的女人不配进陆家宗祠,当年她身为陆家主母竟然出轨。”他冷然阻止,“她是陆家终生的耻辱,况且对小秋不公平。” 男人眸间渐渐充盈了几分血色,手骨上泛着青筋,一切都在爆发着边缘。 她预感他的情绪开始暴走,温姨是他心中的伤痛。 十二年母亲客死故乡,她的丈夫在自己下葬的那日却另娶新欢。 她慢慢握住他的双手,那股爆裂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陆珩礼嘴角噙满冷笑,目光不见温度,“你和她在爷爷寿辰上上床是正事。” 陆衫廷一下站起,气地发抖指着他,“逆子,不敬长辈,自择婚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可言。” 他不为所动,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便对血缘上这个父亲死了心。 妻子客死故乡,那一夜他怀抱温乡软玉,红烛一夜燃烧。 甚至那女人的孩子比他小不了几岁。 可惜那女人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孩子。 “父亲两个字实在可笑,您这十七年问过我的生死,恐怕早已忘记。”陆珩礼厌恶看着这个人,“我讨厌自己身上流着你的血。” 莫淮秋看了一眼阮宜棠,又笑着说:“小棠阿礼伤口还没好,你多照顾些。” 又将目光转向陆衫廷,“二哥,这本来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但是当年的事你真的相信是嫂子背叛你。” 陆衫廷目光微微一动,当年虽然是他亲眼见到的,但是当时她昏迷不醒,他在气头上直接休妻。 明凝秋又告诉他两人在认识之前温舟烟有个青梅竹马,他一下觉得自己下意识被背叛。 明凝秋又当年一直勾搭他,她图地位,他图她的年轻和家世。 这边老爷子叹口气,这一幕终于发生了。 陆家始终要有人困在这里,上一辈子弟弟困在这里,自己从政。 他欠弟弟的,可是几个小辈之中,只有他能守住陆家的前途。 自古门当户对,世家里感情又算什么。 他和卿辞便是牺牲品,总要有人要幸福。 “陆家始终要交到阿礼手上,陆家是几代人的努力,家主自古由长子继承,你父亲当年为了我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被困在这陆家,衫廷,你可知他对你的期望。”陆臻北眸色中难掩悲哀,“他和你母亲其实一直不恨你。” 陆衫廷神色微微破裂,当年他将母亲和父亲活活气死,为了娶明凝秋和家族分裂。 他思量许久,最终决定,“阿礼可以,但是那位阮小姐我不同意,陆家和池家可是预定好的婚约。” 家族宗祠一般一年只有一次打开机会,唯一特殊就是长子大婚必须告知祖宗,新媳名字上家谱。 如果让他母亲进宗祠,秋儿百年之后怎么办? “我和她领了证。”陆珩礼目光认真看着眼前的她,“这件事你阻止不了。” 陆衫廷无法掌控这个长子,当年放走的小鹰早已羽翼丰满,带着杀伐果断。 “我不同意,她进不了陆家,陆珩礼,你别忘了,她只是一个孤女,没有任何背景。” 温度一寸一寸下降,进入停滞。 这场久违的暴雨终于而来,阮宜棠眉眼低垂,他给过自己选择,可以放弃。 可是陆珩礼,你要将自己的一辈子这样困在陆家,我会心疼。 他是这般好的人。 她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面对这场风雨。 他读懂了她的意图轻轻摇头,她则摇摇头。 陆衫廷依旧盯着她,“阮小姐不知道给他上了什么迷药,你抢自己姐姐的未婚夫不顾伦理道德,很是胆大妄为。” 这一刻他对名义上这个父亲达到了厌恶,实在恶心。 “我钟情于她,她是我一心一意求娶回来的妻子。” “你谈伦理道德有些可笑。”他说话之时,眸底带着讽刺。 陆衫廷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阮宜棠则双手解开脖子间的项链,陷入回忆,“在宜城的时候,有一次我见到了温姨,她唱戏十分好听。” 许烟看了一眼,和丈夫陆衫君交换了眼神,果真这项链在这丫头手上。 陆珩礼也没想到母亲的项链在她手上,心里莫名碰撞一下。 “他告诉我说,他没有任何婚约,是真心求娶我的,当时我觉得合适便答应了他,旁人的话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丈夫。”她淡淡解释道。 “最重要的是我答应过温姨要照顾他一辈子,我祖母从家里逃出以后,便和阮家断了联系,您不必这样侮辱我和祖母。”她说话不卑不亢,表现出良好的教养。 许烟瞧着这不太对付的场面,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丫头和阿礼早早有了缘分。 陆衫廷依旧不依不饶,“就算如何,陆家长子夫人这个位置你有什么资格坐。” “凭她是司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一道凛冽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一个人走进来,眉眼冷俊,带着几分冷意,便向众人挑挑眉。 司凛砚和陆珩礼互相看了一眼,便开口:“陆爷爷,抱歉这时才来看您。” 陆臻北默默一笑,这小子今日还有后手,心思倒谨慎得很。 陆珩礼勾了勾唇,她跑不了。 莫淮秋心里暗暗有了一种猜测,又不动声色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 司凛砚坐下,看了一眼一向对自己远远躲在一边的某人,“哥哥来了,妹妹不给哥哥倒杯水?” 第87章 护妹狂魔 阮宜棠眨眨眼睛,这家伙是故意的,但是既然当初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司凛砚看着小丫头不情不愿给他倒茶,嘴角微微勾起。 不明不淡的光晕反射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他有一瞬间愣住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大妹妹阮卿梨。 “梨儿。”他不由得叫了一声,这丫头的侧脸太像梨儿了。 直到一只玉手将盛满热茶的杯子放在他桌旁,他透过茶汽再看这张脸,反而觉得更像了。 阮宜棠眸底一暗,他好像透过自己在看谁,像是怀念又是悲伤。 “大哥,请喝茶。” 这道婉转的声音才打破了他的沉思,他立即整理好情绪。 她突然想起他的妹妹司卿语,他是不是在想妹妹? 头一次叫大哥,她反而觉得亲切,没有丝毫的别扭,像是她与司家人有种天生内在血缘的吸引力。 反而她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并不讨厌司凛砚。 司凛砚难得今天见到她很乖巧,微微向陆珩礼挑挑眉,得意叫了一声“妹夫。” 陆珩礼懒得给他眼神,从小无论在哪方面,他比司凛砚更胜一筹,这家伙比他大,他懒得计较。 在场的人还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陆廷衫。 这丫头和司家竟然有关系。 陆廷衫眸中闪现一丝慌乱,硬着头皮问:“贤侄,这是不是弄错了。” 司凛砚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将在军中那种杀伐果断的劲儿拿了出来,反而摸着手上的扳指,“世叔说笑了。” 司家一直从军,那种气势是旁人学不来的。 “池家与陆家婚约在前,这也不能坏了规矩。”他身为陆家当前的代理家主,必须拿出自己家主气势,“就算司家也不能…” 司凛砚叹口气,向沉默片刻的男人看去,“未来妹夫我问你,你愿意娶我干妹妹不?” 男人握着阮宜棠的手,眉目温煦,恰若春雨来袭。 他丝毫没有掩饰对她的情感,“娶她是很早以前的事情,现在也如此。” 她默默一笑,只觉心里甜蜜至极,就像一只饱满的水蜜桃,入唇留香。 司凛砚若有所思点点头,又侧头看小丫头,“干妹妹,你愿意嫁不嫁,若是不要这臭男人,凭着司家干女儿身份,帝都子弟随你挑,哥哥给你撑着。” 她心里颤了颤,司凛砚认真看着她,不像在开玩笑,像是真正的兄长只为妹妹得到幸福。 尤其骨子里的血液波动起来,她忍不住低下头,眼眶微红,他作为娘家人替她撑腰。 司凛砚以为她在自己来之前受委屈了,脸色瞬间有些不好,“谁欺负你了给大哥说?大哥在欺负你这件事有经验。” 话音刚落,她噗嗤一笑,便摇摇头对他一笑,“大哥我想嫁给喜欢的人,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陆臻北咳嗽两声,这场闹剧该结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陆廷衫刚要说些什么,碍着老爷子也没再继续说。 “你一会儿来我书房。”陆臻北看着弟弟这个儿子无比糊涂,是该敲打敲打。 陆廷衫心里微动,上次老爷子身边向叔的提醒。 老爷子说完就准备出客厅,他正准备跟上之时。 “陆叔回去给明姨带句话,有些账似家不会罢休的。”司凛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陆家的茶不错,这人不行。” 她记得陆珩礼告诉她,他母亲认识舒家小姐,舒家与帝都池家是世交关系,舒玉砚自然与池明栀的母亲阮玉穗认识。 由于这些关系,本来是陆家与司家的婚约,自从温舟烟去世,舒玉婉疯了,司家小女儿失踪,而婚约变成了陆家与池家的婚约。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人在打点,这人一定是获得利益的一方。 她想起了最不想让她进陆家的人,陆意浓说的这些话,肯定背后有人说的。 对,是她的母亲明凝秋。 陆意浓和池明栀交好,而池明栀的母亲阮玉穗又与舒玉婉认识,再推到温舟烟身上。 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凉,这中间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还有陆家小叔叔在陆家是禁忌。 她仿佛陷入了一团谜团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老爷子要把陆珩礼送出国肯定有原因的,她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原来他身上负担了这么多。 虽然她从小是孤儿,但是在温家每个人都很爱她,她比他更幸运。 ——— 长廊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落在芭蕉上,声音一平一低,格外好听。 荷塘之上荷花掉落,水面漂浮着枯萎的荷叶,渐渐弥漫出一片萧瑟的景象。 他站在长廊之上,身姿俊秀修长,隔着水雾看向正推门而入的倩影。 “你不打算阻止她,陆家水深,她毕竟是个小姑娘。”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司凛砚从长廊另一端走来,站在他身边。 陆珩礼身影微动,似犹豫似挣扎,但依旧站在原地未动。 秋日的夜里温度实在太低,可比不上他心的温度。 他是长子,这一辈子没办法离开陆家。 她却不一样,他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做选择。 大爷爷牺牲了自己与她祖母的爱情,晚年以回忆慰藉。 爷爷为了成全哥哥从政,自己选择守护陆家。 他太知道陆家的肮脏,可惜他注定被困在这里。 陆家的辉煌积攒了几代人的牺牲,是责任,也是使命。 “她有知道的权利,我也只是陆家的棋子。”陆珩礼淡薄的声音响起,“司凛砚你也是,你找她这么多年,身上也背负着和傅家的婚约。” 司凛砚自嘲一笑,挑挑眉。 如果他们出生不是世家,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选择。 不过陆珩礼比他幸运,如果他心中的猜想正确,小丫头真的是他妹妹,他会铲除所有阻止小丫头幸福的人。 “你第一次见小丫头是什么时候。”司凛砚眸色一丝冷意闪过,他绝对知道什么。 陆珩礼转身盯着他,神色严峻,“你一定有了猜想,她或许是阮宜棠会更好。” 司凛砚神色瞬间微变,却未再问什么。 阿九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看了一眼对面,“她,司家罩着。” 第88章 醋味 “一场秋雨一场寒,我这把老骨头都活了这么久。”陆臻北站在书房窗前,低声念叨。 她也往窗外看去,刚才看天气阴沉似有下雨的征兆。 向叔看两人有话要谈,便将室内的窗户关好。 “老爷子这药还是要喝的,您每次都把药倒进花盆里,花都快死了。”向叔念叨道。 老爷子看着那碗乌黑的药,微微蹙眉有些不想喝。 阮宜棠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一面,“爷爷喝药怕苦。” 老爷子看看两人,为了不证明自己怕苦,直接端起药一饮而尽。 向叔眉开眼笑拿着碗出去了,老爷子原来怕激将法。 陆臻北朝她哼了一句,这丫头倒是个精明的。 看似清冷孤傲,实则掩饰自己的锋芒。 她扶着老爷子坐下,围着刚刚点起的暖炉。 自从确定祖母一直想念的人是老爷子,看到藏棠院里的那些东西,祖母一辈子很值得。 她得到了老爷子完整的爱。 暖炉发出燃烧的声音,一室的寂静突然被打破,“她在世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孩子。” 书房内只有雨声,沿着乌黑的瓦檐下落下,透明的窗户也染了几分水滴。 她回忆与祖母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满是快乐,“祖母永远是最精致的美人,她说女为悦己者容。” “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画妆,穿了自己亲手绣的婚服,她说了一句话,我那时太小不懂。” 陆臻北突然坐起来,看向她,“卿辞她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侧着头看窗外,“她说我在心里就嫁过你了。” 室内又陷入了一场沉默。 书架上忽然落下一本书,看样子年头有些旧,她走过去捡起才发现书里夹着一页曲谱。 她有些眼熟,忽而弯唇,“凤求凰,祖母那时经常弹,她没有耐烦过。” “我前一阵梦见她了,她说我不该来,她还是那般好看,我已经老了。”陆臻北低声一笑,双目迷蒙,“她啊也牵挂你。” 阮宜棠浅浅一笑,继而目光微微一冷,“您如果再次有选择的机会,选择陆家还是她?” 陆臻北忽而抬头看她,神色锐利,“丫头知道了。”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看着她一直尊敬的老人,“您依旧会选择陆家对不对。” “你很聪明,小棠,我之前担心你是否有能力帮得上小礼,现在看来没有任何问题。”老爷子大声一笑。 阮宜棠也没有意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恐怕您现在才认可我,您一直在布局。” 他没有意外,这两个人年轻人在这场棋局中作为棋子格外醒悟得早。 “说说看。”陆臻北再次审视她,“她将你教得很好。” 她眉色微动,问道:“您也觉得当年温姨的死另有其他原因对不对。” 老爷子暗暗看了她一眼,赞同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继续猜猜。” 阮宜棠看着这位从高位退下的老人,他的高度是不可想象的。 “您其实也将自己做棋子,为了完成陆家的血液更替,洗刷屈辱,将年轻的一代人送上去,不惜选择冒险利用自己的亲情,爷爷,你不怕他再次离开陆家。”她看着这个老人,手段极其高明,但她也理解。 老爷子目光微亮,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恼怒,“你忘记一件事,他有牵挂的东西。” “什么。”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爷子哈哈一笑,小丫头平时精明,这件事却糊涂,“你是他最大的珍宝,丫头。” “我?”她茫然指着自己,有些不明白。 老爷子起身去书桌前,俯身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困”。 她起身一看,似有不明。 “丫头如果世间没有公平,你会怎么办,放弃或者躺平,你的挚爱会陷入危险。”他低声问道,“在前往公平的路上太过于困难,你会被困在庭院之中,你也许会放弃。” 阮宜棠眸色低垂,突然想起一开始他说的合约。 其实他一直在将主动权给自己,他想放自己走。 “您也认为我会退缩,不,我不会,陆家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爷爷,我十二岁第一次见他,他就像一道明媚的阳光接替祖母,我以为我们是平行线,但是他来了宜城。”她在爱他这件事始终没有后悔过。 向叔推门而入听到这句话,和老爷子眼神一对,“那少夫人知道先生去宜城的原因是什么?” 她一愣,还有什么缘由。 “他一回国就迫不及待去见你。”向叔乐呵呵说道,“天若有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 出书房之时,没想到他在对面的长廊等他。 他们隔着雨相望,她也看他,他亦在看她。 两人之间仿佛经过千年的时光。 他马上转身向她走去,她则微微俏皮一笑,既然他给了选择,她倒要看看他的反应。 她直接向另一侧长廊走去,半个小时之前齐婳发消息给她,说是齐婳的朋友学瓷器的,最近有个老师在帝都开艺术展览,她刚好想去看看。 哼,某人自己反省不要老婆的后果。 男人眉目微拧,反思最近有什么惹到老婆了。 直接拿出手机找了祁之辞的电话打出去,那边传来一道疲倦的声音,“我的陆总,您又有什么吩咐给小的?” 陆珩礼淡淡回答:“上次你给那个替她画眉的方法不错,可是这次她生气了,有什么好办法?” 卫阳头一次见这么别扭的先生,傲娇本尊就是先生。 这一下电话那边祁之辞精神大作,“您这话问对了,不过我的好处是什么?” 那边许久没说话,祁之辞以为对方挂掉了。 没想到下一刻一道温淡的声音传来,“你换傅庭琛回来。” 那位可是一直在异国他乡出差呢,年末才回国。 他可吃不惯外国饭,最近网上他看那什么干巴老头视频就难受,还有那干巴姐。 大中华的美食才是第一。 “女孩不就是喜欢名牌包包,衣服首饰什么的。”祁之辞捏着嗓子,背地地疯狂在白纸上画圈圈对方,“要不然就是你多主动点比如抱着玫瑰花之类,学愣头少爷说我爱你,女孩子绝对感动。” 陆珩礼眉毛微拧,似有不信,“你确定?” “我的好陆总啊,我可是妇女之友,你不相信我啊。”祁之辞耐心哄着他。 卫阳感觉祁之辞在挖坑给先生,但是好像他被前任甩掉,自己一直是单身。 “好,我知道了。”陆珩礼挂掉电话,又直接登上微博。 找到熟悉的头像点进去,对方最新一条刚发的:臭老公,惹我生气,底下是一个小兔子生气的表情。 他也发了一条微博,老婆生气求支招? —— 她们为了早早避开人流量,直接先去了附近转转。 秋日街头人潮涌动,齐婳一直拉着她在小吃摊附近转悠。 栗子发出浓郁的香味,还有烤炉里的红薯,偶尔飘落的落叶提醒你秋天来了。 忽然人群有人挤了过来,她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一看一个孩子正站在马路中间,她马上跑过去抱她。 刚将人放到安全位置,没想到她没站稳,正要摔倒之时,有人扶了她一把。 “阮小姐又见面了。”男人的嗓音温和通透。 这时齐婳也找了过来,看着两人像是认识的样子。 “嫂子,你们认识啊,这位是?”齐婳好奇问道,一边眼珠骨碌碌转。 她有些不知道咋解释,崔时序是她前相亲对象,这关系挺搞笑的。 齐婳左侧耳朵戴着耳机,手机屏幕一直闪烁着亮光,而刚才的谈话对面的人都听到了。 卫阳开车和陆珩礼追到这里,这里人流量大,又是着名商业区,先生出行又要十分保密。 坐在后座的男人,目光冷冽,眸底像是凝结了白霜。 他家先生好像怨妇啊。 醋味好浓。 第89章 玉美人 街头的风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叶子金灿灿的,人脚踏上去发出吱悠的声音,与来往汽车的鸣笛伴奏。 车窗上折射出男人高挺的鼻梁,墨眸一直停留在阮宜棠娇俏灵动的侧脸上,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忽然他低头一笑,既然太太生气了,他也要配合她的动作。 第一次追人的感觉还不错。 卫阳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生不会中邪了。 他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群聊【美少男八卦群。】 他又有些心虚,因为他们是背着先生建的这个群聊。 【卫阳】:八卦消息!!!!大家坐好小板凳。 【祁之辞】:(努力的)(阴暗的)(激动的)(中肯的) 【高管1】:先等等我洗耳朵… 【高管2】:老夫自有妙计,让我猜猜。 【高管3】:快点,老子正给孩子辅导作业,心梗就要犯了,需要正能量东西,其实陆总的八卦也可以,嘿嘿 【员工1】:快点说呀,我吃新疆炒米饭辣死宝宝啦,急切需要甜蜜蜜。 【员工2】:我弟说长大当兵第一个打死我,我刚才把他打趴下了,弟弟要赶紧打…不过现在八卦重要。 【员工3】:我撑着下巴已经不眼睛眨30多秒了… 【员工4】:快些,本仙女要睡美容觉。 ………………… 卫阳看着这些消息,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一般,好像不说也不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然后群里出现几个大字【陆总吃醋。】 底下一系列的: 祁之辞:【他和嫂子闹矛盾了,难怪请我这个狗头军师,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军师。】 【高管1】:陆总不会第一次谈恋爱吧! 【高管2】:应该是,哎,谁家员工还担心老板没人要,可不就是我们。 【高管3】:你说陆总心情不好,会不会影响我们的晚年退休生活,我们积极要献计献策。 【员工1】:嗯,我觉得你们说的对。 …… 底下跟了【+1】 远在国外的傅庭琛以为自己错过什么,看着群里不停的消息,更加好奇。 他直接点出微信发了陆珩礼消息过去:【你有女朋友这事我不知】。 另外还甩了一张截图过去。 车里温度突然下降,卫阳正开心着,感觉到后背发凉。 “副总加班你陪着,他有些地方有些不明白。”男人充满凉意的声音瞬间出来。 卫阳立即愣住,他默默看了一眼陆珩礼的手机屏幕,那不是傅庭琛吗? 他们拉群将这个人忘记了,先生和傅先生可是从小的好朋友。 他硬着头皮,感觉脸都发麻,“好的先生。” —— 瓷器展就在附近,齐婳了解到崔时序也是来参加,几人便一起去了。 帝都参观的人很多,齐婳默默看着旁边这个男人的举动,她一手挽着阮宜棠,就走在两人中间。 “崔先生是哪里人?”她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人群,盘算着怎么甩开他。 崔时序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姿修长,还带着金丝眼镜,整个人气质十分儒雅温和。 尤其那双眼睛特别洞悉人心。 他看了一眼阮宜棠,眸色悄悄浮上一丝暖光,“宜城人,说来我和阮小姐是同乡。” 齐婳一听,感觉危机感来了,尴尬一笑,“那可真有缘分,不过我姐姐不是单身哦。” 她在“不是”两个字特别强调了一下。 阮宜棠一直在观察展会上的瓷器,未听到两人的谈话。 她忽然被一幅青色瓷器的美人图吸引了,不知不觉走到瓷器面前。 它旁边有一个名字“玉美人。” 她隔着透明的玻璃摸着那张美人的脸,感觉心脏莫名跳动起来,好像引起了血液的共鸣。 瓷器上的美人图美人眼睛闭着,睫毛弯弯,脸色红润,一头青丝长发在风中飘动。 她莫名觉得美人的眉目有几分熟悉,而再往下看瓷器旁边还有一个玉手镯。 解说员看她十分感兴趣这件瓷器,便走到她身边。 “小姐要不要听听关于玉美人的故事?”解说员柔和的嗓音响起。 阮宜棠神色微微一动,莫名指尖摸过眼角,竟然有一丝泪水。 崔时序隔着人群看向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隐忍。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往远处走去。 她微微点头,很快恢复冷静,“好。” 解说员:“您所看到瓷器上的这张脸其实是有原型的,她是真实存在的,女主人公是一名法医,她出身富贵人家,待人很好,在她二十二岁那一年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导致她去世,她的爱人就做了瓷器怀念她,传说她闭眼睛的这一幕是他们第一次接吻,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对了他们认识也是冬天,可惜了…” 阮宜棠心里微颤,泪水一直止不住,不知道为瓷器上的人难过,还是为一对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难过。 “她的爱人和家人一定很相爱她,她的二十多年有爱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她喃喃自语,“其实我很羡慕她。” 解说员头一次看到这么通透的客人,大部分为他们的爱情故事而悲伤,可是大部分人忽略了一点,其实瓷器女主人公在一定意义上很圆满的。 “小任。”那边有人叫解说员。 解说员看了一眼同事,便匆匆离开,今日人流量十分巨大,任务也紧。 这可是舒家的手笔,况且帝都司家也参与其中。 她正想玉镯的事,刚想问问,解说员就走了。 好像与她送苏澜月的一模一样,她记得她的那个玉镯有裂痕。 “嫂子,嫂子。”随着齐婳一次次呼唤,她才回过神。 齐婳觉得无聊,瞥了一眼瓷器上的美人图,莫名一愣,她觉得好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她正想开口两人去吃饭,这个时间差不多7点左右,又看了一眼人群,刚才那个崔时序也不见了。 刚刚的解说员又匆匆返回,看了一眼阮宜棠还在原地松口气,急忙走过来,“小姐瓷器的举办方想见你,和你吃吃饭,不知道您是否可以?” 阮宜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思索半天有几分犹豫。 解说员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您前面带路就好。”她说完便和齐婳往前走。 京北舒家的人要见她? 第90章 生理期 绕过几个曲折的长廊,眼前一亮,这里别有洞天。 黄昏的余晖零零散散落在爬在墙上的凌霄花上,小花儿仿佛仰起笑脸沐浴着微光,粉花与绿叶彼此相映。 “这边请。”解说员声音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 齐婳微微一笑,她好像猜出是谁请她们吃饭了。 阮宜棠衣衫飘动,又看了一眼立在池塘中的假山,浮光掠影,静影沉璧。 主人十分念旧。 穿过一个小院子,左边有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有一个木台阶。 “您请。”解说员说完就退下了。 齐婳抿着唇忍不住想笑,但是也在努力忍住。 楼上的房间小窗开着,她刚抬头,便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莫名觉得熟悉。 只是那影子很快消失,她还没得及反应。 “婳婳上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淡淡传来,夹杂着几分笑意。 阮宜棠浅浅一笑,嘴角微微弯起,他也在这儿。 难怪齐婳一路上的反应不一样。 她刚刚走进门口,里面的几人都朝外看来。 当真正看到他时,男人坐在主位,面前一股股茶汽升起,眉目深邃,神情宁静温润。 她刚想找个借口离开,他忽然抬眸看来,眸里藏着笑意。 好像这场赌注他赢了,她梗了梗脖子,将脚默默收回。 舒言韫看着两人的举动,“你们认识?” 齐婳默默走过去,拉着他的手,眉目乖巧,“舒伯伯,她是我哥媳妇儿。” “珩礼你娶媳妇我怎么不知道,你舒伯伯可没有喝到你喜酒。”舒言韫一脸不开心。 她听到媳妇这两个字,顿时耳根发烫。 陆珩礼看着局促的小姑娘不知所措,而是径直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将人安排在自己身边。 “您很快会收到喜帖的。”他淡淡说道,只是桌子底下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暖手,眉头紧皱。 阮宜棠感觉手心微微一暖,才反应过来他的动作。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进来了,“先生您点的暖汤好了。” 在她面前有小白盅,她微微皱眉,他提前点的,不就是确定她会来的。 齐婳默默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这时有了媳妇忘了妹妹,不仅嚷嚷道:“舒伯伯你看我哥,就知道关心我嫂子。” 舒言韫一脸的笑意,乐呵呵地说:“那伯伯给你点。” “不了,我不想喝了。”齐婳默默坐下,看着桌子还有两双筷子,“还有其他人?” 舒言韫点点头,看了一眼左手上的名牌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那两个臭小子还没来。 他的目光落在阮宜棠身上,平日里他很少说话,今天不知为何想和这个女孩说说话。 阮宜棠喝了几口汤,眉目舒展,银耳还有一些补气的食材,专门巩固身体的,像是补血的。 她看了一眼男人,正低头和舒先生说话,嘴唇微微一弯。 原谅他不会这么简单。 “听说你对玉美人感兴趣。”舒言韫忽然提起。 她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男人递过纸巾她擦擦嘴,端坐在座位上,神情专注,“是的,我觉得那瓷器虽然不是会场最精美的,却是最用心的,它的身上有一种爱和情感的东西。” 舒言韫神情一顿,蓦然恢复冷静,久久看着两个年轻人,“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会幸福的。” 她不知为何感受到一丝悲伤,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过。 她心里也有翻滚的痛楚。 “丫头对琉璃感兴趣。”老人眼睛慈爱地看着她,“你送淮秋的那件我看了,烧制的挺不错,你师傅是谁?” 他和婶婶认识。 她神情顿时谦逊几分,微微一笑,“比起您,晚辈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幼年时…” 她说这话之时好像脑中浮现一幅画面,有个男人抱着她在炉火旁,开心说着:“你们四个,就属你有悟性。” 脑子顿时有些眩晕,再次看向舒言韫感觉他的脸莫名熟悉。 陆珩礼微微扶住她,脸上是焦灼的神情,“不舒服的话我们提前回去。” 她微微休息下,总觉得帝都她好像在很小之前来过。 “没事。”她轻轻摇头,眉梢之间的疑惑一闪而过,“长辈在这里。” 门再次被推开,没想到进来是两个男人,祁之辞和司屿舟。 司屿舟一看到她眉头紧皱,莫名乐呵一下,“臭丫头叫哥哥。” 还未等他说完,莫名传来一道冷寒的目光,像是压着他喘不过气。 这家伙好像只有大哥才能压地住,哼。 舒言韫有些搞不清头脑,看向他,“怎么回事?” “舅舅,还没来得及和您说,这丫头是我哥认的干妹妹,我也才知道。”司屿舟直接翻了个白眼,“这臭丫头还没叫我哥呢。” 祁之辞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刚才群里的消息他知道卫阳回公司肯定坏事了。 果真就是。 舒言韫一听乐地合不拢嘴,又看向小丫头,“丫头若是对烧制琉璃感兴趣就到我这里来。” 灯光之下,她心里流过一丝暖意,看向这个老人慈悲的眉目,莫名想起了舒玉婉,“谢谢…舅舅。” 对面的人不由得激动几分,一连喝了几杯酒,“好好好。” 祁之辞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齐婳,这丫头这次见到他怎么很安静,这莫名转了性子,他有些不习惯。 菜开始纷纷上来,基本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偶尔有几道麻辣的菜。 上了红酒和冷的饮料。 陆珩礼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他的小妻子想喝冷的葡萄酒。 阮宜棠勾勾唇,这红色的葡萄酒应该是不错,听服务员说是老板的珍藏。 她舔舔唇,小手刚刚落在酒瓶上,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酒杯拿走。 “喝温热的汤就好。”陆珩礼看着她嗔怒的表情,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像是在向他反抗。 齐婳以为两人有矛盾,“哥,葡萄酒嫂子可以喝一些,度数又不高。” 她也赞同点点头,馋地不行了。 男人无奈摇摇头,小丫头像家里娇憨的那只猫儿,“你今天好像是生理期,不能喝冰的,乖。” 祁之辞默默移开眼睛,这场景真辣人眼睛。 还吃什么,狗粮满满的。 他又为阮宜棠又盛了一碗汤,旁边又放了一个碟子。 她只好乖乖喝汤,只是他怎么知道她的生理期? 侧头看一眼男人,他神情专注,如静默的孤山,弥漫着淡雾,正细心替她剥虾。 第91章 祁哥哥 齐婳盯着对面两人的举动,她哥实在体贴,头一次见到哥哥替女孩子剥虾。 男人脱掉外套,长指戴上手套,深邃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虾上,剥地很完整,整个深海虾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阮宜棠神情微动,悄悄低头,脸上蔓延着羞怯,乖乖在喝热汤。 陆珩礼剥了大概五六只放在在莲纹枝缠的玉石盘子里,将其推了过去,目光微微一怔。 他将手套摘下,一边说道:“海鲜性寒,经期间少吃点比较好。” 舒言韫观察这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当目光放在深海虾上,他神情一愣,继而看看她。 这时司屿舟也看了过来,他心里那种预感好似真的一般。 这时齐婳感觉有人在戳她胳膊,回头一瞪,是祁之辞那张大脸,“祁之辞你他妈真幼稚,不知道男女要有距离。” 祁之辞一愣,自己像是被打了脸一般,最近这丫头好像一直在躲自己,“齐大小姐你吃了火药,本公子该没得罪你吧!” 齐婳很是无语,懒得理他,“你滚开,别挡着我看嫂子。” “你…”祁之辞气地坐下,这丫头像是吃颗火药一般。 “婚礼大约定在什么时候?”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 陆珩礼放下筷子,视线一直放在旁边人身上,随即看向舒言韫,“时间快了,有事所以在推迟。” “好好好,真好,这些年总算有件喜事了。”舒言韫说话之时无奈看了一眼司屿舟,“臭小子舅舅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正在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某人猛然抬头,看着自家舅舅殷切的眼神,“舅舅,我还小呢。” 齐婳默默一笑,不禁勾勾唇,“舒叔,我记得司二哥比我哥小两岁。” 司屿舟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 舒言韫看着这两人眉头微皱,这丫头像是合适的,不过他得先问问才行。 “齐丫头。”他连忙叫了一声,又使眼色给某人。 齐婳茫然抬头,等着下文,“您有事?” “婳婳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你看屿舟如何?”舒言韫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丫头性子爽朗大方,不藏心眼,身上有种正义感。 她懵逼眨眨眼,将刚刚吃的鱼默默咽下去。 祁之辞听到这句话,他正低头端着酒杯喝酒,差点喷出来,这丫头竟然有人看上。 他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目光紧紧盯在那道倩影上。 齐婳瞥过他的举动,神情微变,她和司屿舟根本不是一路人,从小她打他,这家伙就是小哭包。 后来说学医说是要弄死她,可惜她当了法医。 只好作罢。 她嘴唇微弯,玉手摇着红酒杯,透着几分优雅与迷人,“舒叔,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祁之辞目光瞬间一瞪,什么鬼,到底是谁,他非得将那人大卸八块才行。 司屿舟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这一劫。 陆珩礼淡淡看向她嘴唇微弯,眉目跟着愉悦几分,“在笑什么,夫人?” 她立马停住,像是被他发现小心思,红着脸摇摇头,“我想起和婳婳一些事情而已。” 她认真看向齐婳,齐婳收到她眼神提醒,也一起点头,“哥真的我以前在老宅和嫂子一起睡,会讲笑话给嫂子听。”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也未说什么。 他顺着左手边拿了一小碟东西过来,阮宜棠直接顺手拿了一只虾沾了几下,直接放入口中。 下一刻她被呛地咳嗽起来,背上瞬间有大手在拍,这时才觉得好一些。 直接拿过陆珩礼面前的清茶,也管不了多少,急促喝了几口,嘴里的味道才好一些。 男人目光安静看着她,“要不要继续吃。” 她连忙摇头,那碟子里明显是芥末,他故意的。 他知道她和婳婳串通好的,真的好失策。 而下一刻,陆珩礼则是将最后一只虾沾了芥末,直接放入嘴里,面不改色吃下去。 她瞬间神色狰狞几分,芥末真的她一辈子不想尝试。 -但是他神色自若,她微微蹙眉,歪着头看他,“很好吃吗?” 男人只看她一眼,脸色微微一凝,“不好吃。” 不好吃,他就是故意的。 齐婳看着两人举动,眸中流露中几分羡慕,“嫂子你是我哥的初恋啊。” “初恋?”她眼睛一亮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陆珩礼十分淡定在喝茶,像是在听旁人的八卦。 她微微凝眸,心里还是感动,虽然知道了他喜欢自己很久了。 祁之辞默默插了一刀,“哎,想当初我为了兄弟放弃美人。” 而齐婳默默瞪他一眼,“那恐怕你只能躺着进坟墓了,我哥你敢抢。” 阮宜棠看着这个护哥狂魔,虽然他一向对齐婳不太说话,可是这丫头一直很喜欢这个哥哥。 祁之辞狠狠瞪她一眼,他今天出门没选吉日出门。 舒言韫哼了一声,默默看向自家外甥,“你和你大哥跟陆小子学学,人家都快结婚了,你大哥和你还是一条光棍。” 单身狗受伤一百万点。 —— 饭吃地差不多,服务员进来走到舒言韫身边低头耳语一句,他抬头一看,“我有客人,你们自己方便。” 他起身离开回头看了一眼阮宜棠,而司屿舟接到医院电话,有一个病人外伤需要心内科会诊。 祁之辞看着一晚上都在喝酒的齐婳,眉目微微一拧,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直接准备扶他。 没想到被她推开,她借着酒劲看着他,神情微怔,“祁之辞,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不用让隋知淮追我。” 他一愣,直接站在原地,许久才说话,“你知道了。” “嗯。”她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再一次看向他这张脸,“祁哥哥再见。” 她扶着墙往外走,祁之辞漠然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手,背挺地笔直,手指上还有一枚戒指,“不用了,我答应隋知淮的求婚了,我怕他误会,也许是我错了。” 祁之辞看着她发呆许久,直到她的影子消失,自己好似失去什么。 心里空缺一大块东西。 阮宜棠微微叹口气,她和陆珩礼之前何尝不是他们,只是在爱情这场游戏中,暗恋很苦。 “祁先生,您愿意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她说话微微一笑,想起了在宜城第一次见他。 祁之辞默默摇头,瞬间拉开大门往外追去。 她只能叫他祁哥哥,他认栽了。 当时为了躲她才跑到宜城,可其实他没对她很烦,只是他不敢面对这一切。 他向来是一个浪子,游走花丛,不肯屈服于家族安排。 — 齐婳去了卫生间趴在马桶旁一直在干呕,站起来准备收拾一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都化了,“我很勇敢对不对,我齐婳是谁,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就好。” 她收拾好,准备打电话给隋知淮,其实他没办法骗她,就提早坦白了。 她看着手指从地摊上买的戒指,茫然一笑,恐怕这辈子她不会穿上漂亮的婚纱了。 爱情中那个先爱的一辈子无法将就,如何都不行。 她清醒之后准备出门打车回老宅,平日她父母都忙于工作,所以基本都在老宅住。 会展门口,她正准备打车,突然有一辆桑塔纳停在她身边,后面车窗缓缓停下,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 祁之辞直接下车将她抱起,直接进了后座。 她因为喝了酒脑子不清楚,只是车里熟悉的气味令她头脑清醒几分,“祁之辞你想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纠缠你了。” 祁之辞直接按住她的双手,示意司机开车向前开车。 “先生前面有人。”司机看到车前出现的机车,神情一怔。 车前隋知淮刚从摩托车下来,大手摘掉头盔,一头火红的短发,耳朵耳钉泛着几分凛冽的寒光。 整个人桀骜不驯充满少年感,眉骨精致,鼻梁高挺,眼底附近有一颗小黑痣,为她增加几分神秘感。 “绕过去,找一个酒店就好。”祁之辞心底蓦然起了一股危机感。 同时他关掉了齐婳的手机,屏幕上折射出他眸底的冷意。 而站在原地的隋知淮看到微信上的消息,明明就是这里,怎么没人呢。 第92章 阴谋 随着电梯一点点升起,齐婳眼神渐渐迷蒙,酒劲慢慢上头。 她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怎么越看越像那祁的不要脸的。 她直接哗啦哭了起来,一路都在哭,进了房间,直接头放在祁之辞胸前擦眼泪。 祁之辞向来有洁癖,脑袋上飞过一丝丝黑线。 “哭够了没有?”他咬牙切齿问道,他一刻也忍不了。 齐婳茫然看着他,不知怎的直接乖乖点头。 他直接将人放在床上,拿了换洗的东西去了浴室。 浴室水响起,齐婳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体发热,便下床赤着脚往浴室走。 祁之辞正洗澡,突然看到门被打开,齐婳摇摇晃晃走进来,嘴里还喊着热。 他瞬间赶紧拿浴巾包住自己,而一下刻她像是没站稳向他的方向倒去。 他连忙去拉人,没想到齐婳小脸贴着他的手,感觉冰冰凉好舒服。 他瞬间愣住,感觉全身的酥麻感都升腾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太知道这种感觉了,心脏急切跳动,呼吸急促,内心传达的信息愈发强烈。 “婳婳。”他低头看向小姑娘,神色中有几分犹豫。 齐婳茫然无措,一直在靠近他,直到将他逼到浴室墙角。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有初恋吗?” “没有。” “你想结婚吗?” “不想…想…” “那我做你老婆好不好,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齐婳认真看着他,从他的额头到眉毛再到鼻尖,一点点细心摸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她红着眼睛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他,“你要媳妇不?” 祁之辞瞬间感觉自己不对劲,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硬着头皮看向他,“等你清醒我们再谈。” 齐婳硬是不肯放他走,她体能一向很好,以往还有不少荣誉。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捧着男人的脸吻了上去,此时她站在水洒下,全身湿透,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男人直接将两人对换位置也吻了上去,胸口露出大片健硕的锁骨……… — 阮宜棠在上车之时发现有人在看她,回头一看,会展五楼窗口明明没有人。 男人打开后门,身体微弯,长臂放在半空,让她安全坐进去,才回头看了一眼五楼,目光顿时冷冽几分。 五楼。 舒言韫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窗前的年轻人,微微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崔时序淡淡转身,走向一旁将茶壶提起,往杯中注入热水端给他。 “您这些年身体如何?” 舒言韫久久看着他,接过茶看向远处,低声说:“你也猜到了小丫头的身份。” “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像极了她。”他说话之间柔情蜜意,“她坐在那里温婉可人,说来您不信我和她相亲过。” “真有这种事。”舒言韫顿时开心笑起来。 说着说着,他神情低落,“小序,有合适的人就结婚,人啊朝前看。” 崔时序摇摇头,这些年他早就试过了,可是还是不行。 不过眼下他有一件事要去做,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师傅,您真的觉得她的死真的是意外。” 说到“她”,舒言韫顿时哽咽几分,又不知怎么劝他。 “当年的尸检你还不肯相信,孩子不要再查了,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她也会不愿意的。” 崔时序低落一笑,瞬间又整理情绪,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您现在知道阮宜棠是司家小女儿,恐怕陆珩礼早就知道了,他不告诉司家,他不会好好待小棠的。” 他明明当年在德国见过陆珩礼一面,这个男人组织了许多专家,像是在密谋什么。 在宜城还说两个人没见过,他明明在撒谎。 阮宜棠你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他要保护阮宜棠,就像保护她一样,他摸着胸前的戒指早已神情暗淡。 伤害她的人他不会放过,再等等我,我就陪你。 第93章 耳钉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她远远从车里看见御雪园灯火通明,神情微微一暖。 旁边的男人正低眉休息,这几日他一直在忙。 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两人一起交握的双手,心里犹如一股溪流流过。 从车子里往外看天空,天空远远望去辽阔无比,看不到尽头。 那时她经常每月抄好佛经,都会去一趟惠宁寺送去佛前供奉。 跪在佛前,祈祷他平安,似水流年,不再相见也可以。 此刻听着他的呼吸,她微微恍神,感觉着像是一场梦,此刻他就在她身边。 梅园外那个放风筝的少年终于回来了。 神明听到她的祈祷,将他带了回来。 这时突然她脸上露出几分痛楚,眉目微微一蹙,好像有些不舒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覆盖在她的肚子上,她隐约觉得有一丝丝温热,疼痛缓解一些。 这时她低头一看,眉梢带着笑意,原来是一个粉色的东西,图案是一个小猪趴在那里,很是好看。 “不好看,我可以去换。”陆珩礼瞧着她的神情微怔,以为她不喜欢。 阮宜棠默默勾唇,蓦然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竟然会买这种东西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天空顿时阴沉起来,大片乌云遮住了明月,看样子要下雨了,空气里弥漫着水汽。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将人送到鹤阁,一路上十分安静,两人有默契一般。 灰墙黛瓦间尽是绿叶,在风中飘动,像是一股涌动的绿雾。 “到了你回去休息。”他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只是下一句说不出来。 毕竟今天她生气了。 阮宜棠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往回走,心里数着一二三。 当数到第三,果不其然背后响起男人低沉清冽的声线,“棠棠,对不起。” 她背对他默然勾唇,眉眼带笑,便转过身来看他,“我想问问陆先生有什么错?” 陆珩礼神情微顿,捏捏眉心,“对不起,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私自给你走的机会。” 她眸色亮晶晶看着他,男人与黑暗天生匹配。 连他身后那片花墙都是他的装饰品,如玉如山,就站在那里都是一幅墨色未干的水墨画。 “我记得我们领证时候有约定的…”她还未说完,下一刻她被陆珩礼打抱抱起往里面走去。 进了门,男人直接将她放在梳妆台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墙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逐渐交叠。 他俯身凝视她,眉黛似春,温情多念,恰似一朵从清水而出的芙蕖,脸上浮上丝丝粉色的红晕。 “想抛夫弃子?”男人磁性嗓音响起。 她这时脸色有些红晕,迷茫几分,“弃子?哪来的孩子。” 陆珩礼看她迷糊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低头盯着她嫣然的红唇,“棠棠你喜不喜欢孩子?” 这话一出,她刚才的恍惚顿时烟消云散,才发现自己在他的怀里。 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今晚的陆珩礼眸底的占有欲格外明显。 不是刚刚讨论合约嘛。 两人之间似乎燃起一把无名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调皮一笑,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听起来我很吃亏的,如果我替你生孩子的话,那么合约怎么办?” 他看着她灵动的双眸,眸底闪过一丝狡诈,下一刻像猎手一般盯着猎物。 她的心快要跳出胸口一般,空气里的荷尔蒙很是浓郁。 男人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额头,目光似有隐忍。 “你是我的夫人,我给过你机会了,那便终生都是我的夫人。” 他痴迷地看着她,她刚仰头,恰好男人薄凉的唇立即吻住她的红唇,带有侵略性和攻击性。 他的左手慢慢摸上她的右手,一对戒指交相辉映在灯光下,在地板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 她心里通通直跳,一向冷静克制的人突然变成另一个样子。 陆珩礼几十分钟才停下,小丫头像是被吓傻了。 “你该叫我什么?”他心情明朗几分,她感觉他和刚刚不一样。 她半天才回神,眼尾泅红,美人似玉,“老公。” 他看着她似乎还有问题问他,“想问什么就说,我和夫人没有秘密。” 她尴尬咳嗽几分,眼神晃动,“你…刚才吻我是因为崔时序…” 话音一出,陆珩礼的脸瞬间挂不住,将女人搂进怀里,“是。”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他第一次接触情爱,这里总是空缺的,他感觉崔时序不简单。 她也回抱住他,悄悄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放心,我有家夫,家夫貌美贤惠,我很是满意。” 男人放开她,两人又吻在一起,吻地愈发热烈,下一刻她眉头紧锁,果然又肚子疼了。 陆珩礼连忙将她抱到床上,让她躺下,脱掉外套,去了浴室接了一盆热水。 然后端到她面前,蹲下身,替她脱掉鞋子和袜子,玉足浸没水中,一股舒畅之意传遍全身。 他的大手慢慢将水弄上去,低声问她,“水温觉得高不高?” 她摇摇头,又调皮一笑,俯身看他,“陆先生很贤惠。” 她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流声,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似有什么事发生。 当浴室的门打开,她连忙闭上眼睛,下一刻,她被人拉到怀里,而且肚子上有一只手轻轻替她揉着。 大掌隔着睡衣轻轻摩擦肌肤,她的体温越来越高,刚想悄悄挪开,下一刻后边的身体直接跟上。 直到她的耳边感受到一丝炙热的呼吸,“夫人不用感觉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是不图回报的人。” “回报?”她蓦然睁开眼睛,转过身看他。 陆珩礼在她耳边低语,她顿时红了脸。 他竟然说,新婚夜他会亲自索取。 她后半夜才慢慢睡着,只是她的头始终贴在他胸前。 两枚交缠的戒指在黑夜里发出莹润的光芒,窗外雨丝缠绕。 秋已至,冬不远。 — 工作室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布局都是按照宜城会轩楼。 她今日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下楼之时,小猫儿朝她叫了一声,又直接露出自己的肚子。 她俯身摸摸它的小肚子,猫儿十分惬意。 一猫一人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今日便是“雾浔”工作室开业的日子。 吕嫂今日放假休息,她想着便出去吃早餐,提前去那里。 工作室位于繁华的商业区,她提前叫了一辆网约车过去。 查了一下附近地图,附近好像有一家卖“粘豆包”的店,她从小就喜欢吃,祖母会经常给她做。 今日她换了一件明纱长裙,长发被绿玉簪挽起,耳边戴着一对银耳钉,简洁大方。 店面不大,人却是很多,幸亏她来的很早。 “师傅来一份粘豆包。”她回答,顺手将钱放在盒子里。 热气腾腾的豆包,一下抚慰一天早起的受伤。 她刚转身,突然想起老板一声呵斥,“这位先生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您不用说您的钱包被小偷偷了来撒谎,我可以送您一个。” “抱歉。”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斯文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知所措。 她回头一看,他眉眼轮廓俊秀,肌肤清净温雅,眉骨之间尽是不知所措,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少年感满满的。 两人的目光对上,她手里正拿着零钱。 她愣了愣,这时摊位面前只有自己和他,下一刻她直接将钱交给店家,“师傅,这位先生的我替他付。” 陆君暮不由得松口气,他刚下飞机,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电话响了,他一看是母亲明凝秋的电话,眉头紧锁。 再一看,刚才的女孩已走远,他正想离开之时,脚下好像她落下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耳钉。 第94章 遗物 有缘碰到再还给她就好,刚才忘了她叫什么名字。 看着手中的粘豆包,陆君暮低头一笑,就叫她“豆包姑娘”。 她应该忘记自己了。 电话铃声在不断响起,他眉头紧皱,直接点开,那边传来明凝秋的声音“我和你爸爸在家等你,君暮一起吃个饭。” 陆君暮面无表情关掉手机,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 车子在一个破旧的巷口停下,他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巷子里人家厨房屋顶炊烟升起,颇有几分家的味道,路口还有人在卖热干面,烤冷面,臭豆腐等等。 他在一家门口停下,从墙外往里看院中那棵枣树长得很高大,就像他当初离开的那样子。 门口依稀飘来几分药味,他推开门,有个妇人正在熬草药,一边还不断咳嗽。 “毛姨,我回来了。”他就站在那里,笑意满满看着妇人。 毛姨连忙跑过去,摸摸他的脸,“君儿你回来了,这次还走不走?” 陆君暮一边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一眼院子的情况,微微放下心。 “您这些年过地怎么样?”陆君暮走到枣树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红枣。 毛姨叹口气,思绪像是回到了以前,“幸亏有恩人在,我这把老骨头才得以保全。” 当年她亲眼目睹了一件事,这件事足以让她致命,而当年幸亏夫人救了她。 后来她听说温舟烟客死故乡,那位陆家长子也被送往国外。 “恩人?”陆君暮猛然看向一个角落,他心里一动。 毛姨起身往厨房走去,留给他们一个空间。 午后阳光正盛,院子角落种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花朵,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站在角落的男人正背对着他,陆君暮没想到两人见面这么早。 他一步步走近,几年前那个隐藏的真相他可能守不住了。 花影下,男人扔了一把鱼食进池塘,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物,微光落在水面化成无数碎影。 碎光下男人骨节修长,他远远望去手指上有一枚戒指,而这时男人放下食盒,直接转身。 花影与碎光落在他的眉梢,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剑。 “哥。”陆君暮低头叫了一声,“你结婚了。” 陆珩礼淡淡看向他,两人之间好几年也未见了,“你还是选择回来了。” 他知道母亲与大哥之间的事迟早要有一次了解,只是如今的大哥回国必然会牵连到母亲。 连同那叫真相会一同爆发出来,母亲到时会身败名裂。 陆珩礼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眼神落在水面上,“你保守的秘密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她也会受到惩罚。” 说完他迈着长腿往外走之时,两人擦身而过。 “哥,你知道了。”陆君暮神色大变,有些不可置信。 当年温姨的疯病和惨死他知道与母亲有关系,可是他没办法选择,那是他的母亲。 男人身影停住,嗤笑道:“你可以继续认他人做父亲,隐瞒这件事下去。” 陆君暮失神一笑,果真他知道了,他还希望什么呢? 举头三尺有神明。 当年母亲在嫁入陆家之前是有个男朋友的,可是明家需要借助陆家,看中了当时的陆衫廷。 她是有身孕嫁入陆家,只是当时不显怀,生下他和陆意浓对外说是早产。 而他在十四岁那年亲眼看见母亲将温舟烟所有的东西销毁,甚至妹妹也遗传了母亲的疯狂,要烧掉大哥母亲最后一张照片。 因为照片的事,陆珩礼受到陆衫廷的责怪,被鞭打不让幼妹,不敬母亲。 他远远看着大哥中午跪在石板上,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大哥一天都没喝水,紧紧将那张从火里抢的照片握着。 他和那张照片都是他母亲的遗物。 最后差点脱水休克,是大爷爷赶来将大哥带走,后来大哥出了国。 而他过了某个夜晚,看着母亲偷偷去了后院,进了一个房间。 他当时有些不解,跟着母亲进去,没想到屋子里传出一道男人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他听着那些话语,情绪几近崩溃,眼前不禁浮现当年的情景。 “阿宴,我们何时光明正大就好了,君儿和意儿都那么大了。”明凝秋娇羞躺在陆衫宴胸前,“你可是他们真正的父亲。” 他瞬间站不稳,直接瘫坐在原地,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直接惊动屋内两个人,他差点被发现了,幸亏偷偷回陆家取东西的毛姨将他带走。 而之后他再也无法直视这个母亲,还有他名义上的小叔叔。 毛姨出来直接倒杯茶水给他,看着他,“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人啊这一生必须明辨是非,其实你大哥看似心硬,他知道你会来,其实是来看你的。” 陆君暮听着屋外汽车走远,隔着院墙看向天空。 陆家的人始终要困在陆家。 “他现在在哪里?”他看向毛姨。 毛姨心里一愣,直接告诉他,“当年他离开陆家了,去了寺庙出家了,这些年我听还在陆家做事的人说,家中不能提及他的名字。” 他想该见一见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第95章 玉簪记 她在二楼工作室转了一圈,仿佛回到了宜城一般,突然有些想家,不知道奶奶最近好不好? 这时有电话进来,她一看十分开心,电话里传出温舟山厚重的声音,“小棠。” 她眼尾微红,转过身去了窗户边,看着远方的故乡。 那种思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爸爸。”她轻轻叫道,“祖母最近可还好?” “她身体还不错,这会儿在戏园子听戏。”温舟山乐呵呵说道,“你们日子阿礼来过书信了。” 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她和陆珩礼的婚礼一推再推,应该是最近了,最近老宅备婚很忙。 老宅前几天还拿了不少东西让她过目,大到她马上要穿的服装首饰以及礼仪之类,小到她要选请帖之类的东西。 电话里那一端响起奶呼呼的声音,“小姨,宝宝想你啦。” 她立马就说:“乖宝宝,小姨也想宝宝。” 赵影月小朋友拿着手机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亲妈温书言,“小姨我想吃辣条。” 逗地她直笑,“好,小姨给你买,月月公主。” 小朋友若有所思,像是下了决心,“小姨妈妈说我是个大馋丫头,你要快点买回来哦。” 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从厕所刚出来的前台李笙看着微博笑地直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无意切了一眼竟然发现是京也两个字。 她直接又点进京也微博,最新一条老婆生气怎么哄? 突然想起上次京也推荐她做德语翻译的事情,地址好像就在工作室附近,意思是帮他朋友一个忙。 说来这些年幸亏有京也这个好友的存在,她视他为老师,挚友,才得以学习德语,拓宽眼界。 让京也这般喜欢,他的妻子肯定是个极其可爱的人。 —— 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通往鹤阁的路上有许多小花灯,花影落在地上宛若绽放的睡莲。 秋日的月光十分清冷,夜里小径两旁的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看了一眼手机,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前两天,他好像回帝都之后很忙碌。 她不是粘人的女孩,只是她自从知道他中意她之后,有时会下意识找他的影子。 太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拐弯到鹤阁附近的长廊上,花丛里和草丛里开起“音乐会”,她好像一个外人在惬意享受。 与大自然多接触,少与人纠缠。 她默默为这些小生灵鼓掌,以不同的维度看另一个物种的世界实在美妙。 夜里远方传来一阵唱戏的声音,音色婉转,可听来十分悲伤,像是女声又不似女声。 她想了想,那应该是戏楼传来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月光下百亩池塘波光粼粼,偶尔一丝丝涟漪不断荡漾开来。 戏楼倒映在水面,夜里水面起了一层雾气,此刻台上出现一个高大的影子,一身闺阁小姐的扮相。 她走上旁边通往戏楼的长桥,一直盯着台上的那个影子,仿佛回到十岁那年见到温舟烟的时候。 她不觉得害怕,更相反思念她,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刚走上戏台,正咿咿呀呀唱曲的人身影蓦然停顿背对着她。 只是那唱戏未停止,清澈而又婉转。 【懒画眉】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前腔】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九宫。 ………… 她莞尔一笑,夜里她温柔注视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玉簪记》是明代作家高濂创作的,讲的是道姑陈妙常”与书生潘必正冲破封建礼教,勇于打破传统的爱情故事。” 阮宜棠微微停顿,又走近他身边,“陆先生你夫人说得可对?” 那人影微微一晃,直接转过神来,一身青色的戏服,那张她熟悉的脸画地千娇百媚,实在她看呆了。 她是女人自愧不如。 陆珩礼没想到她提前回来了,最近她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情。 他在原地站了半刻,看她没有不喜欢的样子,便试探问:“你不觉得不合规矩?” 她神情一愣,才发觉他在问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的他,便迅速摇头,“我若是男人,得把你娶回来当夫人。” 夜色浓郁,雾气轻染,少女婉转悠扬的笑声零碎撒在水面上。 他眉眼温和,看着她的笑容,戏台上的光落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女气。 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他夜里只有一人,爱意永恒。 她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蹙眉,“你想温姨了。” 她过去轻轻拥抱住他,“你还有我,陆先生,我做你的观众。” 他大手搂着她的眼神,眼神低垂,“童年的时候,母亲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去外地唱戏,有时会偷偷带我去,台上的母亲肆意鲜活的,不是陆宅里死掉的花。” 她明白他指他名义上的父亲。 他以自己的方式在怀念母亲。 她亲眼见到少年孤身来到宜城送别他的母亲,满院灯火,人意喧闹,可无法填补他落寞的眼神和空白的心。 她也懂,因为她也曾失去过。 “温奶奶说过,两个孤独的人靠在一起取暖,慢慢就会好起来。”她不禁喃喃自语。 男人沉默不语。 他们此刻是最合适的两个人。 戏台外下起了秋雨,弥漫着几分凉气,她忽然抬头看向远处,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在一起看雨。 “喜欢听雨吗?”他神情微愣,他发现自己好像为她做的太少了。 她点点头,又侧目看他,“雨打芭蕉,残荷听雨,其实古人的审美很绝。” “那你觉得我们如今这个社会最缺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阮宜棠眉眼带笑,手扶在栏杆上,托着下巴,“对传统文化的弘扬,其实好多东西很先进的,古人的智慧比这个时代的人先进很多,这样才能立足于世界之林,一个国家的民族文化遗产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灵魂和核心。” “你知道祖母当初为什么要收一些女子学评弹?” 陆珩礼再次看向她,自己的小妻子像是一本书,需要他用一生时间去了解。 “祖母不是只有爱情的女子,她生于那个时代,经历过饥荒,买卖女子,逃难风尘,民生之多艰,女子生存实在不易,于是她救了许多女子,告诉大家评弹不仅是文化,而是女性的力量。”她说话条理清晰,更是目光生辉,“我一直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女性。” 他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想起了母亲,她很像那时年轻的母亲。 “棠棠,在我身边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她慢慢靠近他的胸前,一同同他听雨,思绪宁静,“我听过一句话,地上有一个人去世了,天上就多了一颗星星,温姨肯定在天上看着你,因为你是她的生命的延续,也是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 “不对。” “什么不对。” “你该叫她母亲。” 她红着脸躲进了他的怀里,让人怪难为情的。 第96章 君已知 雨越来越大,这里回去鹤阁要好几分钟,他们身边又没伞。 陆珩礼脱掉戏服,直接盖在两人头上,“跑回去就可以,或者我陪你等雨停。” 她目光微凝,他每时每刻都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正与他创造生命无数的第一次。 她笑意盈盈而对,轻轻回应一声“好。” —— 一路上雨汽氤氲,落在他们的脚尖,脸上,甚至脖子,可那个男人遮住了大部分风雨。 没有天生合适,只有灵魂契合。 路过茶室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从宜城带来的干花,“去喝杯喝茶吧!” 他点点头,两人转入另一条小路,穿过一条长廊才进入屋檐下,推门而入。 她进来之时,他就那般站着,她微愣,“怎么不进来?” 他往里面一看,古香古色的,还有一面青色屏风,上面题了一句诗“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句诗是屈原《九歌·湘夫人》中的,寄托在沅水和澧水的香草上,无声表达了对男子的思念之情,始终埋在心里,不向对方挑明。 “这里是属于你的私人领地,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我也是外人,要得到主人允许才能进。”他朝她解释道。 “哦,那这样你不要去鹤阁休息了。”她眉眼微微舒展。 陆珩礼轻轻摇头,未错过她目光中的逗弄,“不一样。” 她立即问道:“什么不一样?” 他则低声回应:“我们是夫妻关系,自然要睡于一房,落于一榻,那才合乎情理。” 她瞬间红了脸,他从小接受的礼仪很严格,很有边界感。 “嗯,这是你太太的地方呢。”她立马说道。 他思考半分直接进来,那火上的热茶正煮得冒热汽。 他立马去了茶室的卫生间卸妆和换衣服,出来之时,他看了一眼软榻上没人。 走近一看,窗前撑了画板,她正在作画,外面雨汽浓郁,雾气四溢。 而画板上出现正是他刚才女装的扮相,画得栩栩如生。 而那脸庞上眼睛还未画,她像是有些把控不到,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握着她手中的画笔,将那双眼睛画了出来。 她心虚一愣,没想到他出来这么早,直接赶紧站起,“我有点渴了,茶煮好了。” 他则低头一笑,在画中人眸子里添上戒指的影子。 他在画中,她在画中人眼中。 他自坐在她对面,长指揭茶盖轻轻拨动,看了一眼对面,才继续自己喝茶。 屋内有些昏暗,只听得雨丝落在瓦片上沙沙的声音。 她突然一笑说:“要不要听听评弹打发时间,离睡觉还早。” 他好笑看着她,“睡觉?”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发酵起来。 温度莫名上升。 她则不理他了,将琵琶抱了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她又继续问道:“有没有想听的曲儿,不过我有些不会弹奏。” 他蓦然一顿,在宜城台上见到的她戴着面纱,肌肤玉骨,温婉灵动。 “随你,我都行。”他回应道。 她则微微一笑,清脆的琵琶声迎合着外面的和风细雨。 宜城的第一位评弹女先生自然名不虚传,琵琶声阵阵入耳,起承婉转,情感不同阶段音调不同。 一室音律流淌,禅香围绕,加上头顶微弱的灯光。 他想她吃了很多苦吧。 他愈发觉得熟悉,弹奏应该是《凤求凰》。 他突然想起那次去寺里,两个人有了矛盾,齐婳说的话,她其实喜欢他的。 她去帝都迷路让人送回来。 还有她拒绝祁之辞,甚至当时不肯弹奏这个,宁愿受伤。 甚至她接受相亲的事情,不肯让自己为难。 她以为他在想什么事,也没说话打扰。 而是用琴布小心翼翼擦拭着琵琶,而间接让他看到那个模糊的“陆”字。 这是他出国第一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切的迹象证明她喜欢自己,她藏地很深。 深到他以为她主动自己会吓着她,所以想慢慢来。 她擦拭完琵琶,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心里微微一颤。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你的茶杯空了,我替你添满。”她放下琵琶赶紧走到一旁。 她悄悄整理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很难藏地住。 而他低头一笑,摩擦着自己的戒指,深邃的目光隐藏在冉冉升起的茶汽之中。 他徐徐而笑,原来她心里有他。 甚至比他喜欢她更早。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棠棠。”他眸底闪过一丝歉意。 她倒茶的动作微晃,眼神变了几分,“我觉得开心,有奶奶,有书言姐,还有许多人…” “那你呢,在外面过得开不开心?” 他瞬间看向她,娇俏的她眨眨眼,“我知道海洋另一边有一个人在等我,便不觉得苦了。” 她莫名觉得有点生气,他说的是不是池明栀啊。 哼,不倒茶给你喝了。 这时雨声停止,室内一片寂静,他再次注视着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她神情一顿,立马愣住,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她第一次见他只是修长的背影。 她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薄唇微微一动,不知说什么,只是他为何会知道。 少女的心事被发现。 “你…你…知道了。”她突然晃了神,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心上人此刻就在这里,就在眼前。 他起身慢慢走向她,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而后两人有大概一寸的距离。 “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立马低头,心脏无声迸发,再也按捺不住,甚至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男人低头吻上她额头上的秀发,她浑身僵硬,只有他让她无处可逃,但是她是心甘情愿。 第97章 契合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柚子香气充斥她的鼻尖,像是将她融化了。 她没想到他推算出来,她应该隐藏地还不错。 陆珩礼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指尖摩擦一下她的红唇,“爱你的人不会错过蛛丝马迹,另一方藏地太深也没用。” 她眉眼微微舒展,只是眼前实在暧昧。 她知道接下来该发生的是什么? 她躲不开也不想躲。 她想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轻轻俯身在她的耳边,耳朵微微抹上几分红晕,“夫人我等不及了。” 她手心微微出汗,不敢再直视那张清绝的侧脸,眼神不定地飘忽。 男人直接将她抱起,迈着长腿往鹤阁方向走去。 鹤阁,床上已经备好了两件睡衣,灰色睡衣和黛青色睡衣彼此相互挨着,此刻看不出地暧昧。 她站在门口,看着咫尺坐在床上的男人,正发出低沉的笑容。 他是不是笑自己怂啊! 她轻轻呼吸一口气,直接拿了睡衣进了浴室,男人看了一眼浴室门并没有锁上,直接脱掉外套和裤子,转身跟上。 浴室的磨砂玻璃影影绰绰,暧昧之花渐渐开放,并且越来越茂盛。 “棠棠。” “嗯。” “为何不抬头,怕我还是不愿意?” 她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抬头,看见那一幕,肌肉饱满充满力量感,腰身八块腹肌,双腿垂直有力,而水从他的胸前一直流淌到…… 她这一刻像是着了魔一般,慢慢抚摸上他的脸庞一直往下。 男人眸底欲火随之燃烧起来,忍受指尖在自己肌肤上的折磨,她肆意放火,他内心火光冲天。 陆珩礼一下刻吻上她的红唇,比以往更加急切,她则微微有些期待这一刻灵魂的融合。 ……………………… 这一夜她睡地并不安稳,没想到他一次次精力那么旺盛。 直到后半夜两人重新洗澡,她才疲惫睡去。 陆珩礼紧紧搂着她的腰身,眉头紧皱,他一个胳膊都可以握住,看来要多喂喂一些补品,她的体力跟不上。 翌日,她醒来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他依旧不在。 昨夜的床单是重新换过了,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她闭上眼睛都是昨夜不可描述的事情,睁开眼脸红地像饱满的水蜜桃。 房间最靠窗户边放着一杯牛奶和焦糖布丁,还都散发着热气。 她走过去一看托盘底下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记得吃早餐,抽屉里放着药,不舒服的话可以用。 她一头雾气直接走到梳妆台,一看药竟然是涂抹私处的,瞬间红了脸。 拿出手机直接发了某人消息:陆先生,我很好,用不着。 正在开会的陆珩礼手机微微振动,他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眸底是涌出的丝丝宠溺。 众人以为天变了,老板笑了。 卫阳低头默默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人生四大喜指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先生春风得意,不就是那个嘛! 陆珩礼又回复过去:是我未满足夫人,夫人不必生气。 她看到这条消息以后,索性关上手机直接用被子蒙住头,可被子里还有昨夜暧昧的气息。 他似乎无处可逃,她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 算了先吃早餐。 她坐到窗口,直接看着楼下的海棠花,昨夜一夜下雨,满地残红,花瓣上还带着丝丝水珠,在清晨阳光下格外明亮。 喝完牛奶,她吃了一点布丁感觉味道和宜城差不多。 带着这几分疑惑,下楼吕姨一见她合不拢嘴,“太太早上好。” 她红着脸乖巧点点头,看着吕姨从老家拿来的各种东西,老母鸡,海参,红枣花生,小米,最重要的还有牛鞭… 吕姨一边收拾一边唠叨,“我回去这两天,太太肯定没好好吃饭,今天会做好吃的给你。” 她被动点头,突然想起秋天后院想去散散步,她想静静。 “太太。”吕姨忽然叫住她,一脸神秘。 她眼神微微一凝,笑着问:“您有什么事?” 吕姨从包里拿出一枚红三角塞入她手里,乐呵呵说道:“太太不要嫌弃,这是我去家里当地寺庙求的,让大师开过光,求太太和先生有个漂亮的孩子,这样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她手里的东西实在滚烫,“我知道了。” 吕姨也是好意,她能感受到,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吕姨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也没说什么。 —— 秋日的后院并不萧瑟,反而很安静。 秋菊盛开,异常热闹,白色和黄色都十分好看。 不远处的百合也十分旺盛,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觉得节奏慢下来。 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有阳光,有花,点开图片不远处竟然有秋千。 她开心走过去,坐到秋千上,累了随秋千晃动。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张图片,是她躺在他怀里的照片,她紧紧抱着他,他的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像老夫老妻一般。 他给了定义:【阳光,爱人,宁静】。 她微微一笑,眺望远处,阳光跳跃在花丛间。 这时他的电话进来了,她好笑接进,那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棠棠,没做好准备你可以永远当我的小玫瑰公主。”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孩子的事,下意识说:“不是…我…只是没准备好。”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 “没关系,生育是女性的权利,她有资格做主生育孩子,你没准备好,我们不着急,在我这里,首先是你,其次才是其他。”男人的话音刚落。 她想起昨夜两人好像没有那个东西,“你吃了药。” “嗯。”陆珩礼轻轻回应她,“今天我会早些下班回家,等我。” 她愣住没想到他竟然会吃药,看着手机陷入沉思。 又忽然想起什么,她路过餐厅的时候,桌上有一本甜点的书。 焦糖布丁竟然是他做的。 今天天气很好,风也愉快,她也开心。 若是有个孩子的话,她想她可以的,陆先生也是很好的父亲。 第98章 找人 家里的小橘猫也躺在脚底下,不时叫唤一下。 她蹲下身下,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好啦!妈妈以后不会冷落你了。” 昨夜他直接将被窝里睡得正香的猫放在门口,小猫在门外可怜巴巴睡了一夜。 吕姨突然急忙走过来,“夫人,有一位苏小姐打来的电话,说什么夫人丢了。” 她赶紧去接电话。 苏澜月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说:“小棠,司夫人不见了。” 她因为当年对舒玉婉的愧疚,一直在关注司府的事情,没想到今日有人告诉她司夫人不见了。 阮宜棠眉眼微动,心里微微焦灼,每次关系到她,她都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们互相约定了一个地点直接过去碰头。 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 开车到“珈蓝”咖啡店附近,一进去苏澜月就在那里等她。 苏澜月神情焦急,那一日司凛砚带她回老宅,她听说了一些事情,舒玉婉对阮宜棠很依赖。 “月月,我们慢慢找,你别着急。”她在回想舒玉婉能去哪里,肯定是有她的理由。 对了,她想到一个地方。 苏澜月看她准备离开,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恰好看到她锁骨上的红痕,神色微怔。 “你想到去哪里想到舒姨,我和你一起。”她有些害怕,害怕那个人会难过。 阮宜棠摇摇头,而是安抚她,“你先回司府看看司夫人会不会回来,我们电话联系。” 也只能先这样了,她们分头行动。 —— 她开了几个小时,又步行才到了“宫云寺”。 九月,游客格外少,一向热闹的寺庙竟然十分寂静。 不远处钟声回荡,响彻在耳边,她看了一眼天空,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院子里有一个僧人正在打扫,她上去双手合十,“师傅请问您有没有见到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多的妇人来此?” 僧人目光微微一怔,顺手一指方向,便继续扫地。 她急忙往那个方向找去,愈发觉得就是两个人第一见面的大殿。 僧人双手合十,眉毛胡须发白,细心一看,他突然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终有一天一切都要回归原点,躲不过。” 大殿内,庄严的神佛依旧坐在上面,俯瞰人间烟火。 佛前看着人类的贪婪与人性,得与失。 人在佛前低眉求渡我,红尘渡你皆是吾自身。 她站在门口,眼前视线内顿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虔诚跪在佛前,双手合十,许久才睁开眼睛,“佛祖,我想见她,求您让我见见她。” “她太小离开我身边,可是我那段时间像是在梦里见到我的语儿了,她笑的样子,顽皮的样子,还有哄我睡觉的样子,她说要来看我的,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她才不来看我。” “小时候她说最爱的是妈妈,可后来我把她弄丢了,她再也不肯来梦里见我,佛祖求你了,心儿说我只要不停磕头就可以见我的语儿了。” 她目光微微一怔,直接看了一眼录音直接发给苏澜月,苏澜月肯定会告诉司凛砚的。 她听着舒玉婉说的那些话,再一次眼眶湿润。 阮卿语,你要快快回家,她很想你。 莫心竟然在这里,她了解司府地形,又是此府多年的女管家,带夫人出来很容易。 她一步步走进去,低声喊了一声,“夫人。” 舒玉婉立马站起来,眼眸带笑,她的语儿终于来了。 她刚想过去,这时背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莫心直接把刀放在舒玉婉的脖子上。 “你来了,臭女人。”莫心拉掉口罩,表情十分凶狠。 舒玉婉一下精神失措,脖子间瞬间留下一丝丝伤痕,表情痛苦。 看来又一次刺激了她,必须先稳定舒玉婉的情绪, 她声色柔和,丝毫不畏惧,“夫人,听我说。” 舒玉婉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喃喃自语道:“语儿,语儿。” “对我是语儿,你乖乖听语儿的话好不好?”她继续说道。 舒玉婉乖乖点头,她这才松口气看向莫心,“司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伤害夫人?” 莫心冷笑几声,看着她,“不是你,这个女人早就死了,她抢了我的男人凭什么。” 司家一些过往她有所耳闻,只是眼下必须救出舒玉婉。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回去,他今天说陪她一起吃饭,看着手上的戒指,原来幸福来得这般短暂。 她默默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有人接了。 “夫人,先生在开会。”卫阳恭敬说道,“您有急事我可以传达。” 她保持平静的神色,“你告诉他一句话,我很爱他,想有一个和他一样漂亮的孩子。” 卫阳感觉不对劲,应该是出事了,立马朝办公室走去。 这边,莫心看着她,冷笑道:“想好了,她死还是你死?” 她看着舒玉婉笑了笑,并且安慰她,“夫人别怕,一会儿就会回家的。” 她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对方距离很近。 这时门口有数不清的脚步声,莫心瞬间愣住了,意识到什么。 她看着那把刀正要划过舒玉婉的脖子,连忙去拉她,没想到那把刀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 舒玉婉被她推到安全地方,她瞬间松口气。 这时司凛砚和苏澜月进来,门口被人围地水泄不通。 舒玉婉赶紧跑过去,急忙说:“小砚救语儿,心儿坏人。” 司凛砚安抚着母亲,示意让人带她下去。 莫心看着苏澜月,果真是个吃里怕外的肮脏东西。 “月儿你帮着外人一起害母亲,你这是大逆不道。”莫心骂着她,“那个孩子是个孽种,哈哈哈,他要是知道…” 苏澜月立即叫住她,“闭嘴,不许说。” 这一幕并未躲过司凛砚眸底,她们在说什么秘密? 莫心恶狠狠一笑,看着司凛砚,“你是我的孩子多好,你母亲当年抢走你父亲,她该死。” 莫心冲动刀子立马进了阮宜棠脖子的血肉里,“你痛吗?有我当年看着她和你父亲成亲那日痛吗?哈哈哈!” 阮宜棠眉眼紧皱,她不能轻举妄动,这时她意识到苏澜月的举动,“月月你不要过来。” 苏澜月直接趁莫心不注意去夺她的刀,没想到那一刀竟然阮宜棠挡住了,狠狠扎在她的左手腕上,地上不停有血液流出来,她瞬间脸色惨白。 苏澜月扶着她,莫心还想继续动手,没想到下一刻那把刀直接被人插入了她的心脏。 她有些不可置信,躺在地上看着来人,“你竟然会动手。” 来人阮宜棠一眼认出是上次绑她的人,那人走到莫心旁边紧紧搂住她,痴迷看着她,“心儿,很快不痛了。” 说完他嘴里慢慢流出鲜血,看向苏澜月,“好孩子这些年你辛苦了,那个秘密并不是真的,你们没有那种关系。” 苏澜月神色大变,痛苦叫了起来,直接跪过去,抱着他的身躯,“你是父亲,我三岁见过你对不对?” 男人一手搂着莫心,一手慢慢摸着她的脸,“月儿,我姓苏,你以为父亲死了,是父亲的错,只是父亲替你母亲做了太多的错事,要去下面赎罪了,这些年父亲一直在暗处看你把苏记做得很好,上一代的事和你无关…” 那只手瞬间落下,苏澜月眼泪大颗掉了下来,可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阮宜棠脸色惨白,她的意识在不断消散,看见了宜城老宅里所有人,还有祖母正慈祥地对她笑。 她轻轻叫道:“祖母,棠儿好想你。” 司凛砚快步走过来,她的手边血液不断流出,脸色雪白,随来的军医替她简单包扎。 在她眼睛闭上之时,远方朦朦胧胧一个人影来了,那张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着急,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勉强一笑,“你来了,真好。” 第99章 想起 她睡了许久,梦里有许多过往,甚至有不属于她的回忆。 她如一缕游魂随着画面往前走,在其中挣扎不得。 第一幕她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荷花池玩耍,踮着小脚丫想摘最大的那朵荷花,这时差点掉下去。 幸亏有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角,她才没下去,回头一看大概是个小男孩,她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小哥哥。” 没想到照顾她的人找来了,她拉住他的手躲进旁边荷花池中,后来画师发现了他们,她用画赠他,他后面就被带走了。 风清明月,秋日爽朗,她恋恋不舍看着她,“哥哥,你一定来娶知知。” 再一转就是她跑呀跑,后面有人在追她,那夜好黑,她找不到妈妈,大哥,还有熟悉的人,哭地直接失声。 在悬崖边遇到一个救她的少年,少年问她是否想活,她乖巧点点头。 他说,她欠他一条命。 梦里好多人,祖母也在,从前那些人都在… 清晨的第一缕光落在病房里,光影交错在两只紧握的大手上。 映入她眼帘是一片白色,对于她有些刺眼,耳边传来呼吸声,她转头一看,他眼下有些乌青,像是几天没睡好。 她慢慢摸上他的眉骨,那种感觉真好,她不由得眸子微红,无声流下泪水。 泪水滴落在他白皙骨感的手背上,他蓦然一动,与她的视线对视,连忙着急起来,“痛的话我去叫医生。” 她温柔一笑,的确梦里的少年成了男人,更加充满魅力,温润如玉,如静默的春山。 她摇摇头,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小哥哥。” 男人一愣,观察她几分不像失神的样子,许久,眸底涌起无边的暗色,唇边微微一弯。 就像那个漆黑只有月色的夜晚,少年站在悬崖边,看着她想活下去的样子,温雅一笑。 天地间只有月与她。 只是初秋便已稍微带点寒气。 他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顶,将她搂进怀里,“棠棠,你还是想起来了,如果可以就做阮宜棠就好。” 她微微一愣,从怀里起身仰头看他,“可是有些事终究要去面对,我宁愿清醒地活着,老公。” 刚进门几人听到这一声“老公”,尤其是齐婳脸上带了几分姨母笑,“哎呦喂,嫂子和我哥的感情突飞猛进。” 她一听脸上浮上几分红霞,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齐婳还想继续说,受到某人眼神的镇压就赶紧默默闭上嘴巴。 司屿舟穿着白大褂走进来,看了一眼陆珩礼,脸色松口气,“臭丫头,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昨晚流…” 卫阳默默看了先生的反应,微微叹口气,先生昨夜半夜离开了,并没有人让人跟着他。 阮宜棠琉璃似的眸子微动,盯着司屿舟,“二哥,谢谢你。” 司屿舟正说地开心,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瞪大眼睛,手一边指着自己又指着她,“臭丫头你不会发烧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威严有力的男声,“她是该叫你一声二哥。” 司凛砚走进来看着床上的她,眉眼微松,眸底带着不常见的温柔,“你没事就好,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荷花羹。”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司凛砚,就算她没想起来之时他其实对她有放纵有宠溺。 她能感受到,她也有感情。 她第一眼见到舒玉婉的时候就不由自主靠近她,甚至她也不惧怕这个人。 “大哥。”她乖巧叫了一声,看着阿九手上的荷花羹,眼眶湿润。 阿九默默放在桌上,他一直跟在上尉身边,上尉很疼自己妹妹的。 “大小姐赶紧趁热吃,这是上尉亲自熬的,说是您小时候最喜欢吃他做的,荷花都是最新鲜的。”阿九说道。 司屿舟云里雾里,感觉自己啥都不明白。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直接冲到病床前,陆珩礼下意识挡下,“不准靠近她,你身上有细菌。” 司屿舟只能近距离看看她,指着她不可置信,“你是语儿。” 阮宜棠默默点头。 他又转身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和陆珩礼,这两人明显是知道的,就自己是个大冤种。 他直接被气跑了,跟着查房的周月跟了出去。 头一次见他被气到了,就默默安慰他,“司医生,你被气到了,要不打他们一顿。” 司屿舟默默看了她一眼,双手抱着,“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 他没胆量,这两人当年在世家军队选拔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他有些不划算。 他咳嗽两声,眼神飘忽,“哼,我才不和他们计较,嘿嘿,我妹妹叫哥哥…” 周月看他一脸傻兮兮的样子,以为他中了邪,就默默走开了。 她不想和傻子玩。 病房里,司凛砚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想起之前说的婚约的事情,默默咳嗽两声。 这算不算打了自己的脸。 “语儿,哥哥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他转身就走。 阮宜棠和陆珩礼互相一笑,眉眼带笑。 她忽然开口:“哥,谢谢你和妈妈,还有二哥一起找我,从来没有放弃我。” 司凛砚转身看她,温柔一笑,“你是司家最疼爱的小公主,价值连城,妈妈也在等你回家。” 他说完看了一眼陆珩礼,果真怎么赶觉将人找回来,越看他不顺眼。 “陆先生,想娶我妹妹,可不容易。”他带着几分镇压。 没想到下一刻,她看了一眼大哥和自家老公,“哥,其实他所有的东西都在我名下,你放心。” 陆珩礼骄傲极了,亲亲老婆维护他。 司凛砚完全没法看这一幕,得人家将花盆都端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她似乎闻到几分寺庙禅香的味道,这时他取出一串琉璃檀珠戴在她的手上。 珠润肤白,美人如玉,再合适不过。 她轻轻摸着他的脸,神情微怔,“你去寺庙了就是为这个。” 他感受着爱人之间的爱意,默默闭上眼睛,神情颤抖,“我怕失去你,就像失去母亲一般,所以你是我,我也是你,如果你不在了,我…”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摇摇头,“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有那么多人祝福我,那一天不会到来的,陆先生,我答应你不会的。” 第100章 牌位 回御雪园的时候,吕姨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正好回来是吃晚饭的时间。 她焦急在大门口等着,老远才看到一辆迈巴赫缓缓而来。 天色半分半明,夕阳落在路两旁的广玉兰花上,密密麻麻的绿叶间落了几朵皎洁如月的花朵。 风轻轻吹过,仙气满满,夕阳与玉兰花相互比美,成为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走进屋内,发现餐桌上花瓶里放着一大把香槟玫瑰,新鲜饱满,释放着无限的生命力。 小猫儿正举着爪子在抓花朵,一看到她,直接飞奔而来。 可下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提了起来,它喵喵在抗议。 她甜蜜一笑,看向一猫儿一人,没想到他正在给猫儿讲道理。 大约一二分钟,小猫儿只是咬咬她的裙摆,再也没什么动作。 她坐在餐桌前,看了一眼玫瑰花,默默一笑。 直接偷偷拍了一张玫瑰花照片之时,突然相片出现男人半张侧脸,他在亲吻她的脸颊。 这时吕姨刚端汤过来,“太太先生好了。” 她抬头一看,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陆珩礼像是没发现一般,继续拿着一只玉兰花纹碗替她盛汤。 新鲜的老母鸡汤最适合补身体。 她准备喝之时,没想到一只勺子直接在她嘴边,她愣了愣,“我可以。” 男人依旧没收回去,她只好喝了,接下来被投喂了许多。 她吃饱了,他今天晚上才喝了一碗汤。 两人上楼准备休息,吕姨默默看了 那一碗乌漆嘛黑的汤,她加了好多药材呢。 牛鞭补肾。 —— 她打算自己去洗澡,但是手腕还包扎着,还是有些困难。 陆珩礼刚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穿着丝绸睡衣,正用干毛巾擦头发。 她一看到他露出的肌肉,默默转移眼神,这具皮囊她好像看不够。 那夜的景象,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默默想其他的事情。 直到一种淡淡的柚子味道靠近她,她都觉得皮肤温度上升起来,她默默移开一段。 陆珩礼嘴角微勾,依旧继续靠近,直到她被堵在一个角落里,无处可逃。 “你…” “你…” 陆珩礼则是好笑看着她,装作正在系腰间的带子,胸口那大片锁骨露了出来,充满了诱惑感。 看来祁之辞说的对,美好的躯体也是吸引配偶的一部分。 这家伙算有点用。 她正迷糊中,男人靠近她,“夫人我帮你洗澡。” 她直接立马清醒,看到他眸子的不怪好意,这家伙压根是一头狼。 “不用,我只是手腕有伤。”她赶紧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飞快去了浴室。 直接开始洗澡,在里面磨磨蹭蹭一个小时才出来。 陆珩礼双腿交叠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浴室门开的动静,他就看了过来。 他去一旁的柜台上取了药箱,走到她身边,替她重新上药。 做完之后,又拿出吹风机直接帮她一点点吹头发,头发不一会儿就干了。 他做完后,又看了一眼时间,就去床上了,似乎有什么不舒服。 她做好保养,才发现今天的他不正常,直接走到床边,手放在他额头上,发现他浑身温度很高。 她准备下去拿退烧药,因为这几天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陆珩礼忽然紧住她的手,目光盯着他。 她只好哄他,“我下去拿药,一会儿就回来。” 他直接将人拉了过来,保护好她受伤的手腕,迫不及待吻了上去。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陆珩礼像是失控了,喘着粗气。 “想帮我。”他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很可爱。 她下意识点头,男人微微一笑,她刚大病初愈,自然以她身体为主。 可是自己燥热难耐,他轻轻在她耳边吐露几个字。 她忽然不好意思,他竟然说用…手。 ………… 房间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她第一次见到欲望中的陆珩礼。 身体爆发力很强,不像平日里那般克己复礼。 —— 十月中旬,近日大婚,一切准备差不多了。 司府的人接了她过去,远在宜城的温家也收到了消息。 第二天便是两人大婚的日子,她正好想好好陪一陪舒玉婉。 进了司府,她觉得很熟悉,原来自己真的来过帝都。 不知不觉漫步到荷花池旁,想起和陆珩礼初见的那一幕。 他十分冷酷高傲,竟然让自己拉他的袖子,说什么男女大方。 “语儿。”远处隐约传来一道女声,如玉坠地。 她回头一看,妇人正穿过小拱门,清影波动在白墙上的紫藤萝上,如烟似雾。 她一身月白色旗袍,头上只有一根碧玉簪,纯体晶莹,行走之间有大家闺秀风范。 舒玉婉走到她面前,神色清楚,颤抖摸着她的脸,“我的知知终于回来了,真好。” 她颤抖叫了一声,“妈妈,知知回来了。” 舒玉婉抱着她,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欢喜。 她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道:“您好了。” 舒玉婉点点头,便拉着她往一边走,直到一个小院子。 溪水流淌,茂林修竹,十分清幽,花儿享受着朝阳的抚摸。 她走进房间,里面布置地古色古香,干净整洁。 她慢慢走过,桌子上有她一岁到五岁之前的照片。 是女孩子都喜欢的布置,很清雅干净,符合她的性子,再往床边看,竟然有个小木马。 她蹲下来摸了上去,舒玉婉眼眶一红,“你出生地时候,是你父亲做的,可惜他没福分看你回来。” 她似乎能感受到父亲地用心,这木马上带着他的体温。 司凛砚站在门边看到这一幕,妹妹回来了,母亲身体也好转。 她站起来,看着两人,“大哥,妈妈,我想去宗祠祭拜下父亲。” —— 司家宗祠同帝都一些世家宗祠不一样,司家世代男丁从军,反而宗祠带有一种压迫感和威严的气势。 宗祠坐落在一片古井旁边,有专门打理,走进去,四方开明,屋檐之上雕刻着白鹤。 她走进去感受到一种庄严,同温家不一样,温家是书香世家更儒雅几分。 牌位数不胜数,代表着司家的荣誉和地位,那种为国家,为人民的热血。 她跟着司凛砚给父亲上了三根香,心里默默念叨,父亲,语儿回来了。 舒玉婉看着眼前的牌位,眼眶微微一红,要是她也在就好了。 阮宜棠正要离开,发现父亲牌位附近竟然有一个无名牌位,她心里一愣,眼底一飘而过的疑惑。 题外话: 明天请个假,身体有些问题去趟医院宝子们,祝宝子们开学快乐吖! 时间不紧的话,会正常更新的。 第101章 绣鞋 帝都秋日总是多雨,她随意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在台阶上倒映出窈窕的身影,第一次看着这个家。 小时候的记忆一点点涌进脑中,原来在自己忘记的时候,还有家人牵挂自己。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地正香的母亲,风突然吹开了窗户,她微微皱眉,便走进去关好窗户,又走到床边替舒玉婉盖好被子。 刚准备起身,床上的人在喃喃自语:“梨儿,梨儿…”她听得不太明白,感觉到那种难过的悲伤。 只是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景象,是在一个小院子里,她坐在一旁啼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小哭包,要不要吃豆包?” 再一晃她摇摇头,像是想不起来什么,难道自己最近太累了。 可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夜里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语儿,是大哥。” 她回头一笑赶紧走出房门,又悄悄关上门,看着眼前的司凛砚,嘴角微微一弯。 “你笑什么,有好笑的事情和大哥分享下。”司凛砚眉头一皱,自己越来越猜不出这丫头的心思。 她轻轻摇头,眸色微凝,莲花耳坠在台阶上的灯下落下点点碎影,“我第一次见大哥很严厉对我,如今再见大哥这一面温柔无比,没想到你反差很大。” 司凛砚默默转开眼睛,大手摸上她的头顶,半天才出声,“你这丫头倒是记仇,大哥也不担心你在陆家吃亏。” “想不到你回家没住多长时间又要出嫁了,以后多回家看看母亲,至于其他人不必带了。” 他对陆珩礼没半分好感,竟然让这小子和妹妹不声不响领证了。 阮宜棠笑得很含蓄,眼里像是落满了星星一般,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他话不多,却很疼她。 司凛砚正气愤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神情一怔,看向这个妹妹。 她微微眨眼,又将头放在他的胸前,“大哥,谢谢你。” 他拍拍小丫头的背部,眉头一皱,很瘦弱的那种,陆家是不是缺钱? 她又快速站好,脸色微微泛红。 司凛砚从怀里拿出一根翡翠簪子,轻轻插入她的后脑勺中,又替她整理了下耳边的碎发。 他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移不开眼睛,“我的妹妹是最漂亮的。” 阮宜棠被夸地脸红几分,调皮一笑,“哥,那若是月月姐与我相比呢?” 话音一出,司凛砚立即变了神色,未再回答她的话。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外人无法解决,只有靠时间过度。 “跟哥过来,语儿。”司凛砚微微一笑,立即往前走。 阿九连忙拿一把伞来,而这时前方因为地势太低,她走过去肯定水面要到裙摆处。 “别担心,哥抱你过去,有什么事大哥永远在。”司凛砚说道,“你就先适应下,你明天出嫁大哥背你出去。” 她打着伞,司凛砚抱着她,她不免有些感动,那种被家人珍视的感觉真好。 伞下绵绵秋雨,一阵阵寒冷袭来,她不由得有些颤抖,这时阿九直接将衣服盖在她腿上。 她轻轻看着司凛砚,想着心中父亲的形象,若是父亲在就好了。 “到了。”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她向前一看这里有人守着,进去都很严格。 门口的人一见到司凛砚立即打起精神来,齐口说道:“上尉好。” 三人进了里面,她才发现这里也是收藏东西的地方。 司凛砚随手指了指,并看向她,“这里的东西是你的嫁妆,有父亲在世搜寻的,还有母亲朋友送的,阿九一会儿会将单子给你。” 她心里微微一动,默默红了眼,咽喉像是说不话,“哥…” “这么容易感动,要不要不嫁那小子了?”他开玩笑说。 阮宜棠娇憨地望着他,“哥…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二楼。”他大步上楼,阮宜棠随即跟上。 二楼则是一些古玩字画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只是她注意到一双绣鞋。 绣鞋十分精致,鞋身都是荷花纹脉,花儿在水面轻轻一晃悠然自得,景象绝美而又漂亮。 她拿了起来,感觉和自己尺寸差不多,不过十分精致,上面的都是金丝,做工讲究。 “明天你就穿这双绣鞋出嫁。”司凛砚看她喜欢就好,但是神情中含着几分失落。 她轻轻点头,既然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 阿九看了一眼男人的眼神,便走过去对她说:“大小姐,我送您回去早些休息。” 阮宜棠点点头,带着绣鞋就出了门。 回去的时候阿九恭敬走在一边,她走在长廊上,感受着风雨送来的凉意。 突然她停住了,阿九愣了愣。 她坐在长廊上的美人靠上,看了一眼阿九,“大哥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阿九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叹口气垂下眸子,“您想知道。” 她点点头,她想多了解一下大哥。 “上尉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当年您父亲走后,急切需要人接班,本来上尉就快回来了,没想到老爷子去世,您失踪,还有…”他欲言又止。 阮宜棠紧紧盯着他的神色,心里不舒服,“说。” 阿九看着秋雨如瀑布一般猛烈的气势,“苏小姐也不见了,甚至两人的孩子当时因为司家变动也走了。” 阮宜棠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这般复杂,眉头一皱,“大哥不想接父亲的班,那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阿九谈到这个话题神色愉悦几分,“上尉并没有很大的野心,他只想家人安康而已,有人问粥可温,有人陪你立黄昏。” 司凛砚身为司家的长子有太多的无奈,他不得不承担一切,却没有想过自己。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回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屏幕上有老公两个字在闪烁,嘴角勾起。 接通后,男人清冽如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没睡,新娘子熬夜不是个好习惯。” 她伸出手去接秋雨,虽然冰凉却不为意,“彼此彼此,新郎官,不过…” 陆珩礼站在御雪园鹤阁前俯视着整个院子,这里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虽然秋雨来临,但却无法冲淡他的紧张。 “不过什么…”他声音暗了暗。 她则默默红了脸,这种对方发出的信息太过于敏感,尤其两人坦诚相待以后。 她努力恢复情绪稳定性,“不过我哥说你嫌弃我的话,就让我留在司家。” 听着小妻子背后有靠山的骄傲,他并未生气而是一字一句说:“新婚夜为夫亲自向夫人道歉。” 他特意将“道歉”两个字说地很重。 阮宜棠不由得咳嗽两声,“你早些睡,晚安。” 连忙把电话挂了。 他怎么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陆珩礼了? 她去了里面的小房间休息,洗漱完出来,一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齐婳发了微信过来:【嫂子,猜猜我是谁。】 她直接回了一个:【婳婳。】 齐婳:【嫂子你明天和我哥结婚,现在肯定睡不着。】 她:【嗯,婳婳,好久没见你了,对了还有祁之辞。】 那边许久没有消息,她微微一笑,果然上次祁之辞送她回家有事。 齐婳:【哼哼,我们早都绝交了。】 她:【哦,????】 齐婳躺在老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接回复:【嫂子你替我保密,我就说。】 对方发来一个小花花。 齐婳深呼吸一口,然后回复:【我睡了他,但是没想到那家伙是第一次,他要向她负责,老娘才不负责。】 她:【。。。。。。】 她没想到陆家的人反差这么多,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安全了。 对了有个好办法,多灌酒给陆珩礼就行。 —— 帝都酒吧包厢里,几个人看着祁之辞在哭,呼啸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司屿舟喝一口水,翻翻白眼,“我记得你恨不得当初那丫头永远不烦你,现在那里哭毛线。” “哼,让那群人知道不就是笑话,浪子回头。”说话正是祁之辞的弟弟祁之城,“哥,你不会被夺舍了。” 祁之辞默默瞪了一眼这个弟弟,“祁之城,你是不是我弟弟。” 祁之城沉默摇摇头,对于这个大哥他有时觉得无语。 祁家向来没什么争夺,相反他们都不想争夺那个位置,不能做自己的事,所以他和祁之辞关系很和谐。 隋知淮早就知道这一切后果,同情地看着他。 他还想和齐婳斗,齐婳那丫头古灵精怪的。 司屿舟看着几人,默默问了一句,“你主动的还是她主动的?” 祁之辞喝了口酒,神情微裂,梗着脖子,“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你睡她当然你还是当年的祁之辞,她如果…”司屿舟看看他的脸色,默默验证自己的想法。 其他三个人顿时笑了起来。 司屿舟想起什么,又假装担忧,“那个你们那个过后吃药没,没的话可能她肚子会有你的孩子。” 祁之辞立刻激动站起来,拉着他胸前的衣服说:“小舟你说真的。” 又激动亲他一口,司屿舟嫌弃擦擦脸,下一刻人直接冲了出去。 人肯定会在明天婚礼上出现,他逮不住那丫头。 三人分离的时候,隋知淮从洗手间出来,发现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独自喝酒的女人。 是宜城酒吧的那个女人,他不禁激动几分。 原来真的是她。 第102章 大婚(一) 司府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她也被早早叫起来梳妆。 画了脸部的妆容以后,只有头发的部分还未来得及做,只有等约好的师傅过来。 离迎亲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不由得有些紧张,本身中式婚服比较繁琐,尤其是新娘发冠更为沉重。 这时舒玉婉突然走进来,走到一旁的梳妆台拿起玉梳,雕花镜子里的女儿美丽动人,不由得眼眶一红,“我的小棉袄真漂亮。” 她这时心里微微酸涩,忍不住回身抱住舒玉婉的腰,“妈妈,我舍不得你。” 舒玉婉拿出手帕擦擦泪,又安慰她,“傻女儿,你舍得阿礼那孩子吗?” 阮宜棠浅浅摇头,又忍住不哭,乖巧转过身体,“妈,你帮我梳头。” 玉梳一点点滑过乌黑的长发,舒玉婉渐渐念道:“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成双对。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不会儿就好了,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发冠,她轻轻放在女儿头上。 舒玉婉忍着难过一笑,“他也算有心,这发冠精致,塑造的凤凰也栩栩如生,放在你身上再好看不过了。” 阮宜棠甜甜一笑,镜子中的新娘清丽无比,恰如雨后的初荷。 那句诗正合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舒玉婉又悄悄拿出一个厚的红包递给她,她退了回去。 司家给的很多,况且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因为不是缘分,她不会认识陆珩礼。 缘分很奇妙。 “这是妈妈的心意,你从小不在我身边,在你小时候需要安全感的时候,我不在;在你身体发育我不在;在你生理期时我不在…所以希望你能接受补偿。”舒玉婉一点点摸着她的手,“他是值得托付的人,但是司家永远是知知最坚强的后盾。” 她只好接受,舒玉婉才离开。 她感觉信封不对劲,里面好像有其他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份转让房产合同,妈妈竟然将司家帝都郊区那中式庭院给了自己。 她第一次去就特别喜欢,她好想掉金豆豆啊! “新娘子哭可不吉利。”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夹杂着笑声。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苏澜月,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原来是隋知淮。 她立即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月月你来了。” 苏澜月拍着胸部,一脸无奈看着她,“慢些走,这婚服看着挺重的,况且我不来,谁做伴娘。” 她勾勾唇,果然她家月月很够义气。 隋知淮看了一眼两人关系很好,“嫂子恭喜你和大哥。” 她点点头,而隋知淮眼神一直在苏澜月身上。 苏澜月:“今天差点就赶不上了,幸亏碰见知淮,要不我一辈子不原谅我自己。” 她摇摇头,似无奈好笑说:“你心意到就可以了,我又不会怪你,你说是不是知淮。”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快点关门,新郎带着一群人来了。” 屋内几个女佣人连忙关上门,而这时齐婳早已藏在屋内一起帮忙。 身为新娘的她一脸看着面前鸡飞狗跳的场景,抿唇微微一笑。 门外有人在敲门,她侧头一看,屋外零碎的阳光正透过门窗落了进来,调皮在地上跳跃。 依稀从外面挤出的门缝往外看,灰墙黛瓦上爬着大朵的冰山月季,随风飘动,恰似一抔清雪。 而他正从墙下走过,与屋内的她视线相对。 秋已至,风里送来他的回信,时间之花悄然开放,暗香涌动。 情意缠绵,佳人成对,就在此刻。 第103章 大婚(二) 帝都天气出奇的好,昨夜还是小雨,今日阳光普照,寓意一个好彩头。 门外那道阳光落在她手上的戒指上,她低头一笑,记得他说救她需要好处的,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义。 他穿着中式婚服,相貌俊郎,眉目深邃,一步步走向她。 苏澜月和齐婳一起堵住门,防止外面人进来。 舒玉婉和司凛砚一前一后走来,在旁边站定。 “这是?”舒玉婉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这可都是有年头的。 陆珩礼朝她行了一礼,“岳母在上,之前未曾亲自下聘,所以这次补上,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阮宜棠,勾唇笑道:“我不希望她有遗憾,婚姻对于女孩子来说很重要,我身为她的丈夫有责任和义务。” 这时有一个老头直接走过来,笑眯眯将单子递给司府的管家,“这是陆府的聘礼,您收好,其次还有老爷子邀请您和大少爷一起过去,他知道您舍不得太太。” 舒玉婉擦起手帕擦擦眼泪,看向他,“谢老爷子体贴我们母女,我呀希望他们过得幸福就行。” 她说完随即看向陆珩礼,“阿礼,今天我就把她交给你了,我对知知的遗憾以后由你来补充。” 男人点点头,目光微微凝固,蓦然开口叫道:“妈,大哥。” “好,好,好。”舒玉婉破涕为笑。 司凛砚越看越不爽,恨不得将这小子压到一边去。 司屿舟这时却没出现。 这时里面的人开始按程序进行,第一回合回答问题。 苏:陆先生,请问棠棠最喜欢吃什么? 陆:豆包。 阮宜棠微微惊讶,这件事很隐秘,几乎其他人不知道。 门外的男人微微扬眉,一副我知道的表情。 苏:棠棠的生日。 陆:冬至。 苏:你最早喜欢她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落下,门外门里突然寂静下来,都屏住呼吸听八卦。 陆珩礼情绪微动,摩擦着戒指,“大约是在同一片泥潭,我们看过同一次秋雨的夜晚,那晚没有星星,可对于我来说她就是那颗星星。” 齐婳默默碰了一下阮宜棠,嘴巴微微上翘,“嫂子,我哥和你是不是有啥故事啊,我听地云里雾里,你可不厚道。” 她则微微一笑,那晚要不是他,恐怕世上再无阮宜棠。 祖母去世的时候,她被送进温家的时候,梅园外的那一只白兔子风筝却挽救了她。 苏:分享一个棠棠不知道的小秘密。 众人愈发起哄,尤其祁之辞扯着嗓子,“陆哥别怂啊。” 陆珩礼则是不假思索,手里的牡丹捧花随风飘动,“其实任何时候我都想超车,而不是正常行驶。” 屋内几个女孩微微脸红,看着今天的新娘子发出哇塞的声音。 阮宜棠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脸色微红,默默看了一下自己的老腰。 现在退婚还来不来得及。 这时门外开始推门,里面有人喊道:“红包红包。” 门缝里塞进去一个个红包,齐婳看了一眼摇摇头,门口的几个佣人更加用力。 眼看着武力不行,门外几个男人一寻思,纷纷看向今天的准新郎。 陆珩礼和他们一交换眼神,只见身体微微摇晃。 众人连忙喊道:“新郎官晕倒了,肯定这几天忙坏了。” 阮宜棠立马就往门口走,苏澜月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有几分猜疑,“男人一向诡计多端,你别上他们的当。” 齐婳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祁之辞使劲使眼色,她叹口气还是帮大哥。 这家里没她迟早得散。 她喘口气做出担忧的情绪,直接拉开门,阮宜棠小跑过去,刚才虚弱立马就清醒了。 而这时的伴郎团直接分别新娘团,逐一控制。 “你故意的。”她小拳头微微捶向他的胸口,语气却未生气。 司凛砚看着这一幕,叹口气说:“妈,女大不中留。” 她听见这话跺跺脚,似不情愿,“妈妈,大哥欺负我。” 舒玉婉笑地合不拢嘴,“阿砚,你背你妹妹出去,长兄如父,另外今日的聘礼一并回去。” 司凛砚过去蹲下,阮宜棠这时突然舍不得,慢慢爬了上去。 从房间到正门口仿佛走了一生,直到将她放进车里。 她一下情绪涌上心头,一旁的男人直接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回这里长住,陆家你当家。” 她才一笑,他总能安慰她那些敏感的情绪。 某一日,风和日丽,她与爱人成了良缘。 — 陆家老宅,张灯结彩,气氛浓郁。 红毯直接铺到了大厅,他撑着伞,她拿着牡丹花的捧花同他一起走进新的时光。 灰墙黛瓦,亭台楼阁,锦鲤跳跃,树木葱郁,正像一幅美妙的画徐徐展开。 一旁的客人看向这对新人,男人温润如玉,女孩娇俏动人,好一对佳偶! 在客厅站定,老爷子坐在主位,而陆衫廷坐在左边,右边却空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管家很快请出了温舟烟的牌位。 来客纷纷窃窃私语。 她知道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带母亲堂堂正正回陆家。 坐在一旁的陆意浓有些气不过,直接站起来,“我妈还活着呢,大哥你故意的,她不过一个失了名节的女人。” 陆珩礼态度始终淡淡,这些年外界的声音他早已习惯。 但是她没办法忍受这个女人对温舟烟的辱骂。 直接将盖头揭开,冲了过去,陆意浓被吓着,直接躲在明凝秋的后面。 明凝秋风姿绰约,眸底闪过阴狠,“阮小姐好大的本事,我算是你的长辈,这么无礼温家的家教我算是领教了。” 对方一直在点自己的错,一直想激发她情绪,可是小瞧她了。 她则直接准备离开,这时陆意浓刚出来,直接又被扇了两个巴掌。 “你…妈,我疼。”陆意浓捂着脸哭,客厅气氛顿时有些不好。 明凝秋这时看着自己的丈夫无动于衷,老爷子似乎也不管自己。 她被气地差点吐血,便直接气冲冲说:“你不过一个孤女…” 阮宜棠被司家认亲的事还未公开。 “谁欺负我的孙女。”门外颤颤巍巍走来一个妇人。 温舟山和温舟序扶着母亲走了进来,三人脸色不太好看。 她立即激动起来,眼眶微红,“奶奶,爸爸,小叔。” 温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一摔,目光冷冽,“谁敢欺负我孙女,不要命尽管来。” 舒玉婉直接走过去握着老太太的手,目光感激,“老太太,多谢您对棠棠的养育之恩。”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目光慈祥,“应该的,我不过受好友所托,这孩子也带给我不少欢乐。” 舒玉婉看向众人,拉起女儿的手,“我今日向诸位宣告一个消息,她是我司家失踪的小姐,任何对她不好的人,司家不会袖手旁观。” 明凝秋神色凝重,差点摔倒,幸亏陆意浓扶着,“她竟然好了。” 客厅之上,众人心思难测。 陆老爷子直接看了一眼旁边,陆衫廷没想到这丫头身份这么尊贵,只能让出位置。 舒玉婉看着老太太,目光和煦,“这位置您坐,我这些年欠棠棠。” 老太太则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孩子,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些年的爱未必比我们少,你生育了丫头,生恩也同样重要。” 老太太的推辞,她直接坐上了椅子。 主婚人开始主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当第三拜完成,她红着脸隔着盖头看他,像一株娇滴滴的含羞草。 “送入洞房。” 两人站在一起,他亲手揭开她的盖头,两人牵着手。 陆老爷子看着他们,只无声点点头。 又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多年的向叔,“去吧!” 陆珩礼从座位上双手捧着温舟烟的牌位,而阮宜棠则从陆舟山手里拿起一个长盒。 明凝秋知道如果温舟烟进了宗祠,她日后就会被世家那些夫人嗤笑。 “不可以,不可以。”她一个人挡在前面,摇摇头,“我才是真正的家主夫人。” 明明她才是。 凭什么温舟烟一个死人让他们念念不忘。 陆衫廷眼神飘动,这时老爷子的决定他无法更改,况且这些年他是代理家主处理事情。 如今家谱上家主依然是自己的父亲。 “母亲,你该醒悟了。”这道痛苦纠结的声音立马令她大惊失色。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他回来了。 第104章 他来了 院中站着一个少年,一身黑衣黑裤,眉眼之间隐约透露着几分忧伤。 他慢慢走向一对新人,将自己手中的礼盒准备递给他们。 院中秋风吹起,天气忽然转凉,叶子悠然落在水面。 阮宜棠总觉得这个声音比较熟悉,刚刚回头一看到那张脸,“是你。” 陆君暮一愣,目光在陆珩礼和她之间来回转,不由得身体后退,“你是嫂子?” 陆珩礼目光微微一暗,直接将她的手握地更紧,“她是你嫂子。” 语气肯定并非疑问。 陆君暮苦笑几分,无奈摇摇头,到底迟了一步。 终究还是迟了。 他隔着人群看向她,今日她一身凤冠霞帔可真好看,“嫂子,大哥,恭喜你。” 阮宜棠没想到他竟然是陆珩礼的兄弟,神色微微回眸,“谢谢。” 两人的语气疏离又有礼节。 明凝秋冲上去拉着儿子的手,不断哀求,“君暮阻止他们将那个贱人重新放入宗祠,百年之后我又在何处?” 陆君暮看着这个他自小觉得骄傲的母亲,自从年少知道那件事之后,他一气之下出了国。 “母亲,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他双手放在母亲双肩上,“温姨从来不想和你争夺那个位置。” 明凝秋没想到这个儿子这般说自己,便转过身直接去抢陆珩礼怀中的牌位,整个人像疯狗一般。 在场的宾客都被请了出去。 老爷子哼了一声,看向这个女人,“明凝秋,你跪下。” 明凝秋神色慌张,心心念念只有牌位,陆珩礼直接将人踹了出去,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欠我母亲的,我会一点点给她公道。” 她如坠深渊一般,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当年那件事明明做得很隐秘。 “老向带人下去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房间半步。”老爷子气冲冲说完就往祠堂走去。 陆意浓吓得站不住脚,第一次看见大爷爷发火,她拉着陆君暮哭泣说:“哥,你要救救妈呀!” 他看着这个娇纵的妹妹,早已失去本心,眸子里全是算计和利用,“意浓,当年烧温姨照片的事是你的意思还是妈的意思?” 她不敢看向那双眼睛,“哥,我当时还小嘛!” “意浓,你对别人做的事情不是对不起就可以,就如钉子钉入墙中,那种痕迹一辈子都无法消失。”陆君暮苦笑道,“这一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 陆家家族历代掌握宗祠的年长者早已在那里等待。 她跟在陆珩礼身边,爱人抱着牌位,那种心情沉重而又悲伤。 他带着母亲刚走上台阶,廊下下起了雨,“妈,下雨了,雨落的声音真好听。” 阮宜棠莫名酸了鼻子,侧目看他,“妈妈,我是您儿媳妇,以后有我照顾他。” 他走过宗祠大门,走过历代家主立的石碑,走过历代石井,并且到达宗祠内部。 有人轻轻拿柳枝扫扫清水,摇摇铃铛,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老爷子进来坐在一旁,“继续。” 两人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向祖宗磕头并上香过后。 陆衫廷将代表家主的东西交给他,父子之间没有丝毫眼神互动。 他有时在想,当年真的是自己错了还是? 长者将牌位接了过来,直接放在第三层,并为逝者点燃蜡烛。 “家主,您母亲重回祠堂名字也写好了,这里需要在家主这一栏写您的名字,再盖上我的印章就行。”长者严肃说道。 陆珩礼看了一眼旁边的她,他的眸底明火跳跃,迟疑不决,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问自己后悔是否后悔。 以将自己困在陆家的代价让母亲重回陆家,给母亲公平。 众人面面相对,气氛尴尬。 长者看向一旁的女孩,面容慈祥,“这位就是新夫人吧!” 阮宜棠浅浅点头,似有不解,到了最后关头,他忽然停住了。 “您有所不知,您的名字上了家谱,历代陆家家主与夫人,没有生离,只有死离,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死了,才能完全解除两人婚姻关系。”长者摇摇头,“夫人您愿意终生为了陆家,守在家主身边吗?” 她没想到最后一刻,他还是犹豫不想她遭受同他一样的命运。她望向母亲,温家的人,想过许多事。 这世界无限宽广,可她哪里都不想去了。 人海不过尔尔,只求两人一室,三餐,安稳。 只要最后是他就好。 她将怀里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泥土在祠堂中撒下,随即看向他,“我说过,我只想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阿礼。” 自此,陆家上下换血,在帝都一片腥风血雨翻涌起来,各个世家都知道当年被送出国那位陆家长子回来。 而当年的陆家“鼎铭”公司曾一阵经营不善,突然后来好了起来,传说有能人相助,后来渐渐退出公司。 —— 一晃就到十二月份了,算算上次新婚和温家的亲人见面都好久了。 陆珩礼每天无论多晚都会抱着她入睡,并且一开荤的男人精力永远旺盛。 工作室在冬日对外活动比较少,所以这几日她起地很迟。 今日星期天,她刚醒来,闭着眼睛摸了摸旁边,没人,她一下醒过来了。 她立马坐起来,吕姨推门而入,忍不住笑笑,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太太真可爱。” 她脸皮算是被陆珩礼练了出来,“吕姨,阿礼呢?” 吕姨一愣,她一直在厨房忙,倒是没注意,想了想好像记忆里有件事很重要。 “对了太太,今日是先生母亲的生日。”吕姨说完,“先生应该去了小佛堂。” 她皱皱眉似乎不明白,“小佛堂?” “嗯,太太去世那年,陆家上下不允许提到太太名字,先生当时求老爷子三天三夜才找了小佛堂,在那里供奉着太太,每次想太太都会去那里。”吕姨说道。 她想想问道:“妈喜欢吃什么?” 吕姨笑笑,“您问对人了,太太最喜欢吃的是栗子糕,我伺候太太一辈子了。” “我和您学习做,麻烦您了。”她想让他开心一些。 家里有一盏灯永远为他而亮。 —— 帝都北边小佛堂。 明烛高燃,火光四溢,碎影落在男人年轻的眉梢上。 他有多久没来这里了,每个角落藏着少年悲伤的往事。 母亲,你可以安心轮回了。 佛堂外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雪,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纤尘不染,似乎将一切肮脏可以掩埋。 他站在佛堂里静默不语,闭上眸子,化解少年时期的悲伤。 突然佛堂内来了一阵冷风,卫阳看了一眼来人,恭敬说:“先生,他来了。” 第105章 了断 帝都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庭院里不一会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气顿时阴沉下去,只透着几分屋内的烛火光亮。 卫阳回头看了一下来人,出去带上门,耳边传来冬日风的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迅速向车里走去。 佛堂内,男人似不在乎背后的声音,而是拿着三根香点燃,插入香炉中,烟气缭绕。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进来的一人一身简服,看到台上供奉的牌位,神情微微一怔,眼底一闪而过的愧色。 他双手合十,默默地转动着佛珠,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直到念经停止,陆珩礼转过身来,直接与他擦身而过,迈着长腿向门外走去。 当他刚要出去,陆衫宴忍不住才开口,“珩礼,我们谈谈。” 男人嗤笑两声,转身看他,这是他少年时期最敬爱的小叔,没想到母亲的死竟然与这个有关。 陆衫宴不敢直视烛火下的牌位,他午夜梦回都会梦到温舟烟,所以他才去出家,用自己一生去赎罪。 “阿弥陀佛。”他右手握着佛珠,看向当年的少年,“这件事传出去,陆家名誉会受到损伤,你也不在乎。” 陆珩礼淡淡一笑,温柔地注视着母亲的牌位,“小叔是想为那个女人求情?” 陆衫宴顿时面露难色,他无法斩断俗世的牵扯,到底有一些不忍心。 “他找过你了。”男人嘴角噙满冷意,直直看向他,“他以为找你我就会放了他母亲,一命还一命。” 一旁的人一股无奈涌上心头,到底迟了一步,少年隐忍一切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的思绪飘到了下雪的前一夜,刚从做功课的大殿出来出来,便预感到有人找自己。 那人就站在大殿外,众人纷纷离开后,两人进了大殿。 他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尤其眉眼之间太像他的母亲。 “我应该叫您慧觉大师,还是父亲?”陆君暮表情平静看向他。 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神佛,一言不发,时至今日,他还是逃不过,违背了法医的信仰,为了私心。 他是该受到惩罚。 他笑着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说:“就当没有这个父亲,我是你一生的污点,不见,不念,孩子,以后好好生活。” 陆君暮直接就离开了,决绝就像当初离开陆家。 他的师傅推门而入,他跪在地上,师傅用竹夹弄了弄蜡烛的芯子,似念道:“可悟了,尘世如空,旧梦一场。” 陆衫宴双手放在两侧,朝佛祖一跪,“今日慧觉要去了断一些事情,师傅照顾好自己。” 佛堂内大雪压枝簌簌而落,顿时惊醒了他的思绪。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但她和意浓君暮都是无辜的。”陆衫宴低声说道,“这辈子我欠她太多了,当初的不够勇敢,明家的施压才会造成她做了伤害你母亲的事情。” 陆珩礼冷笑一声,到底多年的隐忍克制的教养不允许他对长辈不敬。 “我母亲的死是你们爱情讴歌的牺牲品,她和小叔的儿子和女儿无辜,我难道当年不无辜…”他冷静如同旁观者一般叙述他人的故事,“如果不是爷爷,我恐怕早已离开。” 陆衫宴没想到他离开陆家竟然会变成这样,神色微晃,“她后来做了什么?” “她的女儿烧毁了温姨的最后一张照片,哥哥被罚跪在地上,差点脱水死去,陆家上下不能提及二舅妈的名字,她一步步想得到整个陆家。” 齐婳气冲冲走进来,直接从包里甩出一大包照片,照片里都是温舟烟的照片,照片上女子温柔似水,动作温婉。 “小舅舅,这次要不是我偷偷去了她住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她目标之一,那个女人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她只是想坐那个位置。” 陆衫宴神情微动,表情破裂,修了这么多年的心依旧不静。 “浮世如梦,堪堪回首,镜月水花,终成一场空。”他空虚念了又念。 陆珩礼一人直接走出去,雪花纷纷落在肩头。 齐婳愤怒看了一眼屋内,本来她去二舅舅家找些东西,没想到发现这些。 明凝秋这般恶毒,害死大哥母亲。 她正想着,突然一下撞到一堵肉墙上,“头好疼。” 卫阳默默看向别处,是先生让撞的。 “哥,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家?”她眨眨眼,“我都好久没去那里玩了。” 后座玻璃渐渐放下,露出男人温润的侧脸,坚挺的鼻梁,“这件事的真相永远埋葬在心底。” 齐婳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眸色微动,陆家最不在乎亲情的人,比其他人都在乎。 她裹紧羽绒服,看了一眼雪花,手伸出去接雪花,“真冷,不过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 大哥,你一定要幸福。 她正想着打个网约车回去,没想到看了半天附近都没车。 直到走了半天,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道急救的声音,像是120,她回头一看,一群医生正抬着担架朝小佛堂里面冲去。 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陆衫宴毕竟是她小舅舅。 从院子里抬出一个担架,一旁的人正在做记录,“服药而亡,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前。” 她顿时有些难过,小叔小时候对她也挺好的。 “这件事我来负责。”说话来人是一道好听的男声,又抬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姑娘。 祁之辞和那边说完话,直接俯身扯扯她的耳朵,“齐大小姐…” 齐婳一抬头看见他,路灯的灯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她直接回身抱住他,“祁混蛋,小舅舅死了,呜呜。” “我们无法决定别人的命运,介入他人的因果,放心小叔身后事会得到很好的安葬。”祁之辞一边安慰她,一边拍拍她的背。 齐婳一边哭着,又抬头看他这张欠揍的脸,“大哥让你来的。” “是,为老板打工不容易。”祁之辞语气哀怨,“某人回家去陪老婆了。” 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急着回家见小嫂子了。 她默默拿出手机,发了阮宜棠一条消息:【嫂子,我哥欺负我。】 第106章 共白头 卫阳开车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早已有一辆车在等着他们。 那辆车下了一人,走过来递给卫阳一个文件,“陆总托我带话过来说,先生虽然当了家主,但公司这些年陆总不是很熟悉。” 卫阳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在闭目养神,眉眼之间依旧疲惫。 那人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陆总,您的话我带到了。” ——— 他回去的时候,外面小雪纷飞,透过窗户,她好像在忙什么,眉眼跳跃。 他心里微微涌起一股暖流,便推门而入。 小猫儿直接过去咬他的裤腿,像是在说你媳妇在干嘛呢? 他蹲下来换鞋,直接走进厨房,看她在盯着烤箱的东西。 吕姨回头,那边摇摇头,她默不作声出去。 大约几分钟以后,她准备拿手套去端栗子糕,金黄色很有食欲。 这时一只大手直接拉回她的手,戴上手套从烤箱端出来。 阮宜棠没想到他回来了,她今天尝试了许多次,希望这次不要让她失望。 他看着她眼巴巴的表情,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片刻后眉头微拧。 “很难吃吗?”她尴尬问道,果然她就是个厨房杀手。 她有些失神,连这样一件简单的事都没做好。 陆珩礼直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她一下红了脸,感觉是一个湿润温暖的吻。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他缓缓说道:“好不好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陆太太的心意。” 她娇羞一笑,他总是在她最尴尬的时刻提供情绪价值。 “不过真的不好吃吗?”她瞧了一眼盘子里的糕点,便直接吃了一小块,眼神一变,还不错的。 她直接瞪了他一眼,便去餐桌上了。 吕姨进来看着别扭的太太,摇摇头说:“太太今天下午尝试了很长时间,想让您开心一些。” 男人转身去橱柜拿了碗筷,两人开始吃饭。 他依旧静静地替她剥虾,两人很有默契。 她的肚子吃得很饱,随意看了一下手机,看到齐婳发来的消息,再往下看竟然是陆衫宴去世的消息。 她看了一旁的男人,情绪依旧。 “我吃饱了,我们回去休息。”她说完便直接拉着他上楼。 陆珩礼没想到她变卦十分快,敲敲她的额头,“不生气了。” 她则是摇摇头。 —— 走到半中间,她忽然改了主意,拉着他进了茶室。 茶室暖意如春,恰如春末,依旧有花盛开。 “你坐下来,我今日新学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她抱着琵琶在他对面坐下。 男人则是斜靠在窗口,窗外小雪纷飞,一股股凉意袭来,她眉头微微一颤。 陆珩礼直接关上窗户,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小暖炉,塞进她手里,她才感觉好一会儿。 室内不一会儿吴侬软语响起,恰如逝去的流水在波动。 弹奏琵琶的她眼波流转,宛若雨幕中的荷花,一点点揭开她的美。 小巧的蝴蝶耳坠微微变动,尤其是那双琉璃眸仿佛在说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身烟青色的冬季旗袍,将她衬托地明媚温婉,冰肌玉骨,恰如洛神。 琴声戛然而止,他低声一笑,大风吹开窗户,雪花落在两人的双肩上。 “其实当年是你救了我。”男人凝视她的眸子,“若不是你,我当年也会死在那座悬崖下。” 她心神微动,“我不明白。” 外面风雪大了起来,远处长廊上的灯轻轻摇晃,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雪色。 “你说你想活着。”他抿唇一笑,拉起她的手,“所以我已经准备好去见母亲之时,我才想试着活着。” 她第一次见他软弱的一面,同他一起看夜晚的雪景。 “少时我曾经读过一段话,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另一扇,我很小就离开了家,因为和你的婚约,我再次回了家,阿礼,谢谢你。”她温柔看着他,“那些人的结局是注定的,他们的因十几年前就种下了,我想说你做得足够好了。” 风雪之中传来他的犹豫,“你知道了?” “嗯,我相信那是小叔的选择,阿礼你不要觉得自己是愧疚的。”她听着他的心跳,“我们向前看好不好?” 一室春意盎然,茶汽氤氲,模糊了两个人的脸。 “好。”他回答很快,因为他要往前走。 母亲,你也是。 她看着窗外的雪花心生欢喜,这是同他看到的第一场雪,也算共白头。 男人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吻了起来。 在这寂寥的冬夜,墙角的梅花已经开了好几朵,散发着淡淡清香,逆着寒冷独自绽放。 —— 帝都最大的招标项目开始了,不计其数的公司争相斗艳。 本土的媒体也关注这一消息,尤其是池家和陆家婚约作罢,外界都在看陆家的笑话。 传说陆家前家主未将实际权利交给陆家长子,他只是空有虚名。 “澜观”大厦底下,记者早已蹲守在此,希望得到第一的消息。 第一辆车缓缓停下,下来的正是池家的当家人池州,他大约五十有余,正向记者打招呼。 记者:“请问您怎么看池家被陆家长子拒婚?” 池州脸色不太好,而是客气说:“小女没福分,不过池家与陆家公司已经达成合作,这次非我们莫属。” 紧接着第二辆停下,下来是陆衫廷。 记者趁着二人都在这里,“您对池总的话觉得如何?” 陆衫廷看了一眼镜头,语气凛冽刺骨,“有些人不要妄图得到自己不该有的东西。” 镜头渐渐拉近,骨节分明的长指敲击着桌面,冷漠的神情透着几分讽刺,盯着画面中的人。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祁之辞直接过去关掉视频,自己去倒了一杯水,直接一饮而尽。 “傅庭琛那边已经将陆家鼎铭公司海外资金渠道切断了,那些人答应投到这边,不过有个条件。” 椅子上的人目光微动,深邃的眉目藏着几分锐利,“条件?” 祁之辞表情凝重,将最近的资料摆到他面前,“他们了解到我们后期可能要做传统文化这块,所以想参与投资,前提是必须扎根国外。” 陆珩礼则是轻轻看他一眼,以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其实我们可以先答应…”祁之辞还想劝劝他,但是他知道这个人脾气,从来不会折腰。 作为从小长大的兄弟,他还是问了:“为什么觉得不可以?”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二十层底下的车水马龙,想起她的话,“因为陆太太不会高兴,她想要做的就是我要做的。” 祁之辞默默翻个白眼,这两人不秀恩爱会死啊! 哼… 第107章 义愤填膺 会场内部如火如荼进行中,台下一家一家公司不停在举牌。 主持人眉飞色舞地举着话筒,当一小锤子准备敲定之时,突然会场大门被推开。 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此刻大家都纷纷窃窃私语。 “这公司来头不小,像是帝都突然出现。” “是啊之前我听内部人说,好像总部之前在德国,突然落户在帝都了。” “你说,它会不会是冲着这次招标来的…” “看样子是,不知道背后这位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开头,这家伙估计都不知高低轻重。” ………… 直到一阵脚底声传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五官立体精致,那双冷漠的眸子微微扫过众人,高挺的鼻梁,骨相绝佳。 白皙冷感的大手正拿着手机,迈着长腿正向第一排走来。 眉眼若清蒙的山水微微一颤,行走之间空气泛起一丝丝涟漪,众人的呼吸慢慢停滞,惊叹这世上竟然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等他落座于座位,全场的灯光顿时聚集在他的身上。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世家的底蕴,简单的一身黑西服长裤又将他衬托温润儒雅。 单是那双通透的眸子看似看人又不似,他摩擦着戒指,墨眸露出点点温柔的碎光。 “请问你们是?”主持人低声恭敬问了一句,又看着手中的资料。 卫阳递过去资料,咳嗽两声,“天晟公司的。” 此刻会场内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这个公司在国际很有名,他们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 主持人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汗珠直出,找了一页页资料才看到这个名字。 他看了一眼台下姓池和姓陆的两个人,不由得说:“您来迟了,这结果都定了。” 陆珩礼瞥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一脸失措惊讶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时间。 卫阳:“还差3分钟,说明也不是最终结果。” 气氛一度降入冰点,双方谁都不让谁。 他有时间和他们耗,只是那群记者早已疯狂拍照,不过那位却一直没转过头,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微博之上,瞬间一张矜贵温雅的背部照片上了热搜。 陆珩礼三个字成了“热搜词条”。 底下评论瞬间多了起来: 外婆家的小红帽:天哪,光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好帅。 我是会回来的红太狼:我有照片。 底下瞬间继续回复 【1】你是我多年失散的姐姐,妹妹快死了。 【2】快点发,我要看帅哥(流鼻血。) 【3】哎,这市场好男人不流通的,老公他媳妇也好看。 【4】谁再说陆家长子不好,我叉死他,从现在开始他是我老公。 【5】你们一个个色眯眯的,别把他吓走了,我很善良,就想和陆夫人贴贴,她肯定是个小仙女。 【6】楼上的,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你这不是一招致命,阴险狠毒,拿捏陆公子。 【5】嘿嘿,让你发现了。 …… 阮宜棠和苏澜月约好去吃饭,毕竟半个月都没见面了。 长街向晚,簌簌而落的叶子,街道上的人早已换成了厚厚的冬装。 风里烤红薯的甜香弥漫在街头,要是在冬日来一口蜜薯,那就特别幸福。 阮宜棠下车之后,一眼就看到有人在卖红薯,她走过去买了两个就放在怀里,身体微微有些暖意。 脸藏在白色的围巾里,头上戴着黑色松软的帽子,长发垂在两侧,一丝丝白气浮现在附近。 “小宜棠,大老虎来抓你了。”苏澜月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顿时被吓一跳。 她装作没听见,反而转过身,“大狮子吃你来了。” 苏澜月被吓地后退一步,拍拍胸口,“你这丫头挺记仇。” 说完刮刮她的鼻尖,又想起那天她看到她脖子上的东西,“你们俩那个…和谐吗?” 对面的人耳根瞬间红透,直接拉着她进了一旁的岁絮居。 她们订了二楼的位置,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苏澜月惊叹她今天点了这么多菜,“小宜棠真大方。” 阮宜棠摇摇头,苏澜月一向都这般开玩笑,她都习惯了。 “月月,我想问你一件事。”她开口道。 苏澜月摆好衣服坐下,看她今日有些出神,“你想问我和你哥的事情。” 她轻轻摇头,而是提起一壶清茶给苏澜月面前的杯子添满,“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关于我送你那个玉镯的事。” 苏澜月瞬间沉默,突然想起司凛砚看到她手上玉镯的事情,瞬间才明白一切。 “难怪他认出你的身份,原来是我手上这个玉镯。” 阮宜棠点点头,一边又往她盘子里夹块糖藕,“不过我上次去参加一个瓷器展览,在那里见到同样一只玉镯,我想问你你在司家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苏澜月神色凝重,筷子一顿,而又像什么没发生一样,“你问过他没有?” 这一幕并没有躲过她的眼睛,关于司家那个牌位,而司凛砚和母亲在一直回避这件事情。 “没有,菜快凉了,趁热吃。”她低头沉思片刻,也没再继续说话。 两人在路口分别,她忽然想到上次京也给她发他朋友公司地址就在附近,她正好去看看。 又打开手机发现他发了消息过来: 【要不要喝奶茶?】 她嘴角微微一弯,点开对话框,【可以。】 那边又发消息过来:【什么口味?】 她:【芒果的就可以,我想喝冰的。】 那边直接回答:【温的,你容易宫寒。】 她步行到了“澜观”大厦门口,走进来一看,这里布局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前台小姐站起来问:“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我来见一个朋友。”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见。”前台礼貌拒绝,自从上次老板露面后,最近来访大部分都是女孩。 她看着前台小姐看她的表情十分奇怪,“请问我的脸上有脏东西还是让你觉得不舒服?” 前台很温柔摇头,“小姐姐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最近有好多和你一样的人想见我们老板,你…” 她突然看到阮宜棠手上的戒指,脸色大惊,“你结婚了。” 阮宜棠点点头,小丫头像是刚刚参加工作,愚蠢清澈的大学生眼神,“嗯,我已婚。” 前台直接义愤填膺起来,拉着她的手劝她,“小姐姐你结婚了,就不要再想我们老板了,这样是不好的,你丈夫也会难过。” 公关部李有为正从大门口进来,看见前台站着一人摇摇头。 现在的小姑娘啊都是颜控,他也不错,就没人看看他。 “我不是…”阮宜棠淡淡解释,可对面的小姑娘却听不进去。 她觉得既然进不去就下次再来。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电梯里的李有为恰好看见她的侧脸,神情一愣,连忙走出来。 “她是夫人。”他大声说道,急忙恭敬挡住她的去路。 阮宜棠被吓了一跳,神色警惕看着他,“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李有为知道夫人防备她,直接索性说:“您想见我们老板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 阮宜棠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又看到他胸口的名片,半刻之后才点头。 “您这边请,老板很快就回来了。”李有为跟在她身后,一边示意手下给卫阳打电话过去。 前台正发愣间,老板变口味喜欢少妇了,她有些气愤,夫人也太受委屈了。 一辆迈巴赫缓缓在门口停下,一行人走了进来。 卫阳看了一下几个未接的电话,又感觉前台小姑娘的眼神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陆珩礼眉头微微一皱,也望了过来,眸色幽深。 小姑娘则是鼓足勇气说:“老板,夫人从宜城嫁给你来到帝都,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 卫阳感觉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丫头今天脑子进水了吧! 第108章 爱人 她被请进了办公室,安静坐在沙发上,随意一眼引起她的怀疑。 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东西摆放顺序,她莫名觉得熟悉,比如书架里的书都是靠窗,还有桌上钢笔的牌子,电脑… 无一告诉她,京也的这个朋友究竟是谁? 她有一种莫名的猜测,会不会“他”就是他? 从她和京也第一次微博的互动,一直到现在,他好像永远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出现。 冬日黄昏微弱的光落在办公室里,她打开两人的微博。 这些年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自己,在海洋另一端,唯一发微博就是他们领证那次。 微博里说心想事成,所以说一开始其实她不是一厢情愿的。 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慢慢在书架下蹲下来,捂着脸。 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感觉不对劲,直接左手微微扬起。 后边的人直接出去。 李有为急匆匆找过来,一看到卫阳正要说什么,没想到被人直接拽出了门。 “李特助,我告诉你夫人来了。”李有为急忙说道。 卫阳点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想不到先生也搞暗恋这一套,他摇摇头果然人在爱人面前都会自卑。 —— 办公室内,陆珩礼迈着长腿安静站在一边,等她将自己摸情绪发泄完毕。 她红着脸站起来,男人直接牵着她来到沙发区,长指一点点抹去她的眼泪,“为什么哭?” 阮宜棠忽然盯着他,许久才说:“你是京也。” “是。”他下意识回应。 她忍不住又哭了,那些静默的时光里他都在,以一种方式在陪伴自己。 她从祖母手中接过会轩楼那年,只有不到二十岁,跟着苏晚一点点学起来。 中间有过退缩,有过难过,但是每次和他说,他都会及时回复。 甚至她自学德语都有私心,可她每次做决定他从来不问原因。 他俯身悄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克制的,无关情欲的,只是情不自禁。 女孩的眸底起了一层雾气,湖心大雾四起,当年的喜欢终于不是单方面。 她的眸如万千繁星,坦率而又真诚,“你问过我在宜城时开不开心,我开心是因为我在很久之前遇到一个惊艳我后半生的人。” 他忽而抿唇,低头一笑,“倒是我的错,未开口让你这么辛苦。” 不过他们的余生还很长。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消息不停,她微微有几分好奇。 可是不小心一下重心不稳,直接趴在他的大腿上,恰好男人手里的手机也落在地上。 “他们说有女人来找你了,为嫂子鸣不平。”祁之辞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推门进来看到这场景,顿时惊呆了。 男人的目光充满了威胁,他迅速拉门出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微微松口气,一眼就看到群里消息不停地在变化。 她起来的时候,一点点不敢动,感觉男人气息忽然急促起来。 她想到那夜,浑身一颤,咬着红唇瞪他一眼。 顺手捡起手机,以他的名义发出去:【谢谢大家的好意,原来陆总有很多追求者。】 刚才群里一直在刷屏的消息直接静止。 她拿着手机看着男人这张五官立体地脸,忽然傲娇起来,“陆先生听说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你。” 男人眉头微微一皱,想起楼下前台小姑娘那副咬死他的表情,“的确有…” 阮宜棠眉眼微弯,抱着双臂看向他,“要不我替陆先生把把关。” 男人则是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温柔地哄着:“卿数之不胜,我只取夫人这一瓢。” 这老男人说起情话可是越来越顺手了。 “不如我们一会儿去超市买菜,为夫做饭给夫人道歉。”他好声好气哄着她,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 她想起了焦糖布丁,抬头看他,“甜点你也会。” “留学和师傅学的。”他说得很轻松,其实她知道这个过程也很辛苦,德国的学业难度其实非常高。 其实,她喜欢就好。 家里来信说,最近小姑娘喜欢上了甜食。 于是他找当地中式师傅学了这东西,庆幸她喜欢就好。 两人牵着手出去,办公室外的员工羡慕地看着。 群里早已怨气冲天: 【员工1】感觉没救了,我也想结婚,最近看了一部剧,在看到老板我是不是中毒了。 【员工2】哎,世界欠我一个好男人。 【员工3】我的怨气激活三个邪剑仙。 ……………… 阮宜棠下楼之时,看到像鸵鸟躲着自己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 远远看了一眼她的工牌,她的名字叫楚子梨。 两人坐在车里,男人神情微怔,握着她的手,“这件事很好笑。” 她乖巧摇摇头,调皮一笑,“公司里有人监督你,我也不怕。” 陆珩礼哭笑不得,她首先不是吃醋而是觉得好玩,他的太太很放心他。 冬日的雪景从窗外飞奔而过,暗沉的车内,她微微弯唇,眼里落了无数的星光,“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爱人,更胜于其他称呼,是完全独立互相信任的个体。 第109章 占上风 说来这是她来帝都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来,卫阳随意将车停在街边,两人下车向远处的超市走去。 这条街道叫卖声此起彼伏,卖水果.小吃还有日用品都很全。 两人走在街头,小雪纷纷,她回眸一笑,仿佛神明而来,“听说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面馆,我们去试试可以吗?” 小雪落在他深色的风衣上,路灯下男人的身影修长,他望着身边的她点点头。 她开心牵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中,他被动跟着,只是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那是爱人的手,将与他相伴的一个人。 忽然前方有一辆汽车开了过来,两旁的小摊瞬间被弄翻了,整个人群拥挤过来。 汽车没有停止的意思,而目标明显就是她。 陆珩礼意识到这一点直接将人拉到一旁,而那辆车像是要做最后的一次撞击。 车底下出现一个大约3.4岁的小女宝宝,而对面有个人脸色惨白,大声喊道:“宝宝,回去。” 她计算着自己到宝宝的距离,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去救人。 而这时一只大手将她拉了回来,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 大街上的人瞬间屏住呼吸,这可是人命啊! 陆珩礼飞奔而过,直接原地打个滚直接将孩子抱着滚到一边。 小宝宝静静盯着他,然后开心拍手一笑,萌萌的。 阮宜棠跑过来的时候,担心看他,他的眉眼隐约有几分狰狞,只是很快恢复情绪。 女孩妈妈也跑了过来,接过孩子,“谢谢您先生,您看需不需要去医院?” 他首先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她抿着唇,眼眶微微泛红,他总是安慰自己,那应该很疼的。 小宝宝突然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嘴巴上给了陆珩礼一个飞吻,“帅哥,麻麻喜欢。” 顿时女人不好意思,“孩子说着玩,您别介意。” 阮宜棠被逗地直笑,想起了小影月摇摇头,“她说的对,小孩子从来不撒谎的,我先生的确很好看。” 她歪着头看他眨眨眼,又看向小宝宝,指了指自己又再次指向她。 宝宝看不明白一样,摸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妈妈,“妹妹。” 对面的她一愣,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抱着孩子的女人噗嗤一笑,自己孩子一向调皮,“宝宝,姨姨意思是告诉你这个帅锅锅是她的,所以妈妈不可以喜欢他。” 小宝宝叉着腰点点头,又咬着小拇指,“那我可以和妹妹一起玩吗?” 阮宜棠直接拉着男人走开,感觉越解释不清楚。 女人抱着孩子低头一笑,这时有个女孩提着小包大包从一旁小巷子出来,“嫂子,东西拿到了。” 楚子梨看了一眼嫂子目光的方向,隐约感觉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想起今日的事她就觉得尴尬。 “嫂子我可尴尬了…”她一边走着,一边诉苦。 女人温柔听着,莞尔一笑,“我倒是觉得你老板和太太是很好的人,至少太太没有责怪你,这家公司还不错,有合适你自己找找。” 楚子梨一听到催婚这个事,头都大了,上帝啊,赐我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吧! 她今日在公司见到的那一幕,先生每次走路都会步子缩小等着太太,甚至太太和她说话之时,也只是含着笑意看她。 —— 走在她身侧的男人侧目一看,她的耳朵红艳艳的。 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他微微勾唇,“饿了。” 她点点头,忽然看见一个摊子,棋子上写着一个“柳”字。 摊位上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人吃面,摊主一看到客人来人,才抬头问:“要什么面?” 他正下面之时,神情一顿,目光看到一双玫红色的高跟鞋和一双黑色皮鞋,再往上看主人的面容,他顿时激动起来。 “小礼回来了。”柳青云激动看着他,当看到一旁的女人,“这位是?” 陆珩礼眉眼温润,透过面锅的水汽看向她,“我太太阮宜棠,柳爷爷。” 柳青云开心说:“好好好,坐下还是老样子吧!小姑娘你呢?” 阮宜棠默默看着两人像是认识多年的样子,“我想和我先生一样。” 柳青月又默默看了一眼她,便又忙去下面了。 “你们认识。”她坐在一旁,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 他脸色平静,雪色倒映在他的瞳色里,“嗯。” “好了,两碗阳春面。”柳青云放下碗又直接坐在两人对面。 男人拿起筷子直接将面放到旁边一个干净的小碗里,然后推给她,“这样吃面不会很烫。” 柳青云嘴角上扬,一边说:“小丫头很漂亮。” 她被夸地不好意思,“您年轻时候肯定也很好看。” 柳青云脸色有些不好,只是看了一眼瘸了的左腿,“我以前也有一个好看的女徒儿,她呀和你有些相似。” 阮宜棠感受到对方身上一种浓浓的悲凉,像经年的酒,没有醇香只有无尽的回味。 “您想她的话可以联系她。”她耐心解释,“说不定她也会开心的。” “又来客人了,我去忙了。”柳青云起身离开。 她感觉柳青云是个故事感很重的人。 “吃饭快凉了。”陆珩礼淡淡说道,又替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她开心吃起面来,而他却不吃静静看着她。 终于肚子圆鼓鼓起来,她发现某人一直盯着,“不准看。” 她的肚子由圆鼓鼓直接吸平,真难为情。 此刻雪突然大了起来,刚才的车祸现场像是从未发生。 街头人间烟火正浓,她与爱人共欣赏。 陆珩礼看着她喜欢雪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家里可以玩雪,你若喜欢的话。” 她一下来了兴趣,悄悄起身,他顿时感觉有蝴蝶落在他的眉眼间。 轻盈的,温软的,小心翼翼的。 男人温润的目光看她一点点害羞起来,直接一笑,“夫人这是何意?” 好似每次明明勇敢是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下风? “奖励。”她冷静说道,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暴露了她的不平静。 第110章 疑问 卫阳急匆匆走过来,看到两人谈情说爱,想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阮宜棠立即坐正,又装作自己有事,“我四处逛逛,你们聊。” 卫阳:“那辆车和司机直接落到河里,警局那边传话过来,您和太太这次不是意外,已经查出来真正车主的信息了。” 陆珩礼淡淡看着桌上的清茶,“继续。” “和您预估的差不多,那辆车是本该报废的,但是却被以二手价的价格出售出去,我们查到当时原车主被明家的人找过。”卫阳推了推眼镜,表情冷酷,“所以是…” 陆珩礼一眼看到她站在卖的旁边,正在等待,“继续收集证据,她该去赎罪了。” 卫阳点点头。 她看着一点点在老板手中膨胀起来,便要了粉红的。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旁边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 她回头一看,来人穿着浅白色的大衣,他的眉目之间总带着一丝忧郁,就像有种遗憾一般。 她微微颔首,“你好。” “小姐您的好了。”老板出声道。 而付钱却有两个付的男人,他顿时为难起来。 陆珩礼直接将钱放在他手心,目光暗了暗,“我替太太付。” 老板这才收了钱,原来如此。 陆君暮将钱收回钱包,挑挑眉,“大哥,只是我替嫂子付钱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男人淡淡看他,始终未说话,像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两人准备离开时,陆君暮手心展开是一枚耳坠,“这个应该是嫂子的。” 阮宜棠眉眼微动,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随即点头,难怪那日她发现耳坠不见了。” 她接过来,并真诚说了一句“谢谢。” 陆珩礼看着两人互动,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她微微抬头,眸子涟漪微动,看着对方,“这对耳坠我已经不喜欢了,所以它…” 她直接当着陆君暮的面将它扔进了垃圾箱,又悄悄捏捏他的手心。 “抱歉你哥哥受了一些伤,我们得早些回去。”她拉着陆珩礼直接离开了。 陆君暮在人群中看两个人的背影,他刚要问出的话再也问不出了。 豆包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 那年她十七岁迷路,他送她去车站。 原来她要找的人是大哥。 记忆里十七岁的她一袭薄荷绿裙子,扎着一个高马尾,带着一件琵琶。 他感觉这个姑娘太执着找人了,于是逗她,“你找的人可能一辈子回不来了,你还要等吗?” 小姑娘咬咬唇,眉目微蹙,“他会回来的。” 后来,万千世界已经错过。 他刚才故意挑衅,大哥明显有了占有欲,有了在乎的人和事,所以她应该是幸福的。 她那样冰雪聪明的姑娘在告诉他,一切都已经过去。 明明就差一点点… 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是齐婳就接了,“小暮,小舅舅走了。” 风雪中,他眸子微微勾起,可是一滴泪珠却落在地上。 不是早已注定的结果,他为什么要难过呢?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陆衫宴还没去寺庙之前,总是来家里教他写字,画画,让他坐大马。 那时他很幸福,每次在大哥那里碰了鼻子,他总会说他们是最亲的兄弟,哥哥只是心情不好。 他恍恍惚惚走着,忽然想起那日去见陆衫宴的情景,原来他很像他。 “您来世做个好人就可以,那样我为您而骄傲。”他喃喃自语,“父亲,其实我从来不怨恨你,只是这样对不起大哥。” “锅锅,哭鼻子。”稚嫩的声音响起,他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个小人儿。 他摸摸她的小头,看到她手里拿的纸拼命给自己,“我的?” 小家伙点点头,一边拿着巨大的棒棒糖玩。 正在找人的楚子梨看到熟悉的小影子,直接气冲冲走过去,小家伙偷偷走开的,“楚时雾,你皮痒痒了。” 楚时雾小朋友直接抱着他的腿,装作瑟瑟发抖,“锅锅,她打我。” 楚子楚一看到一大一小,语气瞬间变了,刚说找男人,这就出现了。 “跟姑姑回家。”她温柔说着。 楚时雾摇摇头,指指人,又一脸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喜欢锅锅,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他了。” 陆君暮被小家伙逗地直笑,蹲下来直接给了名片,“可以打电话给我。” 小家伙立即松开他的腿直接走到一旁,和他再见。 又将名片塞给姑姑,“姑姑,你要把握机会,我们老师说人要勇敢。” 她无语摇摇头,这小家伙一天天在幼儿园学什么。 “对了,听你妈妈说有人救了你们,雾雾你还记得什么?” 楚时雾则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里面竟然有一张照片。 楚子梨一看到照片明显是十几年前照的,虽然面容稚嫩,但是这地方特色好像是宜城的。 而且这张脸感觉好熟悉,她上次去办公室送文件,好像在书架上见过一张,那是老板与母亲的,照片摆放位置很隐蔽。 老板?偶买噶。 楚时雾小朋友呆呆看她,“我捡的,出来就想找主人,老师说要拾金不昧。” 看来,她错怪老板了,会不会要辞退自己? 不是心苦,而是命苦。 老天爷,让我一夜暴富吧!你答应的话就别下雪了。 可是雪下得更大了,她浑身一颤。 楚时雾默默看着自己一向发癫的小姑姑摇摇头,“姑姑,我要睡觉觉了。” —— “还没来?”老爷子坐在客厅中间看了一眼门口,向叔摇摇头。 陆家各个旁支纷纷窃窃私语,那位还不来。 陆衫君微微叹口气,他找了人去御雪园问,得到的回答是在养病。 卫阳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底下的人,“先生说他身体不好,所以今日大局就交给老爷子了。” 老爷子点点头,陆衫廷眼神莫变又不敢发作。 如今他手里的公司足以压制他,但好像又点到为止。 “先生说,陆小叔是陆家的人,就进了陆家坟墓,不过宗祠上不了。”卫阳说完,众人默默互相看一眼。 陆衫廷心里疑问大作,而明凝秋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差点就晕倒了。 第111章 微醋 入夜,窗外万籁俱寂,白茫茫的一片,茶室内只有一抹淡淡的光。 男人眉眼静默,冬日清冷的月光落在他扶窗的手上,对面的墙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门轻轻被扣开,阮宜棠一进来看到他还站在那里,眉头一皱,将手中的糕点盘子放在一旁小桌上。 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他身边,“吕姨和我做了桂花糕,你试试看。” 他回头一看她歪着头看他,一双灵气满满的眸子,他忍不住一笑。 “你干嘛笑我。”她忍不住问。 他随意一指玻璃里的她,她一眼看到竟然鼻尖上还有残余的面粉。 她直接准备去卫生间,却一把被他拉住,“我来就行。” 男人拿出白帕子一点点擦拭她的鼻尖,她忍不住想咳嗽,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好了。 她连忙转过身咳嗽一下,回头又看他一脸笑意,那种浓浓的宠溺感。 她小跑过去将糕点端过来,捧在手心,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像一个想要得到夸奖的好孩子。 他的长指捏了一小块糕点,刚放在嘴边又看了她一眼,直接改变方向放在她嘴边,她一愣还是轻轻咬了一小块。 他才沿着她吃的方向咬了一小块,入口味道甜度适中,很快将那块吃完了。 小丫头盯着他连吃好几块,等着他夸她。 他却一句话没说,而是侧身悄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你…你不许越界,你胳膊受伤了,那种事不可以的。”她别扭后退一步。 陆珩礼直接步步紧逼,将人逼到墙角,将她的下巴抬起,“那种事是什么,我不懂,夫人可懂?” 阮宜棠满脸通红,直接准备逃开,连忙去推他的胳膊,没想到男人脸色微变,带着几分痛苦的样子。 她放下盘子,跑到他身边,刚想问他,却被他眼疾手快抱起。 她拽着他的领带红着脸,“你…” 没想到他只是将她抱起坐在窗边的座位上,那抹微弱的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外面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茶汽朦胧,一点点萦绕在室内。 她安静靠在他的胸口,想起这几个月的事情,忽然开口问他:“阿礼你如果没有出生在陆家,你最想做什么?” 室内两个相互依偎,他从雪中收回视线,而是大手与她的小手五指合拢,低头一笑。 “大约是张可久写的“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他悄然说道,眸中含着几分向往。 她也赞同点点头,一边说:“泡一壶茶,写一幅字,听一场雨,与爱人共在一所庭院,共看云卷云舒,已是难得的生活。” 他们知道这种生活对于他们很遥远,甚至是奢侈。 她忽然想到什么,眨眨眼,“今日你可以写写字,我画画,我们过一日这样的生活可好?” 他点点头。 茶室东西两个方向,经过下人的整理就空了出来。 她支起画架,开始画画,对面就是雪景。 开始勾勒整个轮廓,然后以线条,色彩饱和度,还有均匀度等再添补。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正在伏案写字的他,不由得勾唇。 顿时画面出现倚窗而立的他,低调神秘,矜贵中雅,温雅清蒙。 她想了想,替这幅画取了名字就叫《他》。 在宜城温宅里第二次见他之时,他就坐在书房里在写书法。 书房前梨花簌簌而落,落在台阶上,落在树下,还有的飘到了门外。 那时她趁着老太太午睡跑了出来,想要回到和祖母一起住的老宅里,没想到却被一朵梨花吸引就走到这里。 他身姿清雅俊秀,手握着毛笔,在临摹字帖,而她手里的那朵梨花忽然被风吹走,落在他的手边。 她一下被吓着了,直接躲在梨树后边,等少年出门,院里寂静如同春山,仿佛无人来过。 只是他忽然转身一步步靠近,这时门外有人在传话:“表少爷陆家来人了。” 他的表情一怔,而是将那朵漂亮的梨花放在她面前,才快速离开。 那是他们最后一面。 她从梨树后出来,捡起那朵梨花,似乎还有他的体温。 两个不同空间他的影子相互重叠,仿佛他一直未离开。 回到那段时光,只有他与她。 “想什么这般入神?”他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长指轻轻扣一下她的额头,她才回过神来看向他,“在宜城时你知道我藏在那里对不对?” 陆珩礼眸色微颤,没想到她还记得,“你那天是准备逃跑。” 她不好意思点点头,“我在赌你会不会去向奶奶告密。” 男人则是无奈一笑,“那后来为什么没走?” 她哑口无言,脑子像停滞一般,而是若有所思盯着他,“我对你产生了好奇。” “好奇?”他摸摸她的头顶,“具体一些。” 窗外雪簌簌而落,一室暖意流淌,“因为你我能感觉你很难过,或许那个老宅里我们都很不好。” 他神色一动看向她,莫名想起了吴叔的话,“你后来来帝都找过我。” 她丝毫也不掩饰,而是点头,“对,因为我想你是第一个听弹琵琶的人,可惜真遗憾…” 他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我们还有一辈子,是我回来太迟了。” 她愈发觉得他感觉不对,悄悄靠近他,“你猜出来了当时送我回去的人是他。” 他一把搂住她的软腰,吻住她的唇缠绵。 十几分钟之后,她微微喘气看他,浑身都是软的。 仿佛刚才那个吻人的不是他,依旧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他微微抬眸,看着她,“夫人嘴里最好不要出现别的男人名字。” 她微微出一些汗,但是她想再次问一个问题。 “其实你弟弟他是个情理分明的人,我感觉他很在乎你这个大哥。”她语重心长说道。 男人微微哼了一声,坐在一旁开始喝茶,眸间也是赞同几分。 卫阳和吕姨正看着对面,吕姨一脸笑意,“我说这里很快就会有新生命了。” 卫阳正在吃糕点,一下被呛着了,勉强咽下去,他无法想象有孩子的先生是什么样? 吕姨不以为然,今年大雪是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嘛! 第112章 干呕 帝都进入最冷的时候,随着陆家对外的公开,世家之中气息微微一变。 反而对外推了许多不必要的社交,她和他相同的人,只想静静地待着。 工作室来了好几个想学琵琶的女学生,都是附近华宁大学的。 送走最后上课的,她微微松口气,最近这几日安排的课程实在有些紧。 新招的助手看到她有些累,便倒了一杯水给她,“棠姐,最近没休息好?” 她想起这几日他的需求微微红了脸助手呵呵一笑,“新婚正常,姐我是过来人。” “阿静。”门外有个男人抱着小女孩喊人,助手一愣,直接招呼他们进来。 阿静抱着女儿亲亲她的小脸蛋,“宝贝儿来接妈妈,真乖。” 男人憨憨地摸摸头,“雪大了,妈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今天休息就来了,这位是你老板。” 阿静连忙介绍:“姐这是我丈夫,他比较粗笨你别在意。” 阮宜棠笑着看着这一家子,男人很疼她,甚至将毛巾还有帽子都带来了。 “你提前走,回家注意安全。”她说道。 阿静抱着女儿,“和阿姨说再见。” 小宝宝小手一开一合,像个招财猫一样。 她收拾好门,便打算等车回家。 没想到路对面早已有一辆车在等她,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卫阳。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来了,没想到后座出现了一道女声,“嫂子是我。” 齐婳包裹地很严实,唯恐被人发现一般,她噗嗤一笑,直接坐进来。 卫阳无奈摇头,本来先生让他来接太太去老宅过冬至吃饺子。 没想到他刚出公司就碰到了这位,当时他在路上废了好大力气才甩掉齐家的车。 “婳婳你…”她看着齐婳一脸戒备的样子,“你在躲祁先生?” 齐婳有苦说不出,那家伙最近好像有病一直缠着自己和他领证。 可是她发现自己突然不想了,她不确定祁之辞是因为那一夜还是他觉得想结婚这个理由。 齐婳点点头,一边拉着她的手,“嫂子,他向我求婚了。” 阮宜棠一愣,看着她如今却十分迷茫,“你的想法呢?” “我…”齐婳苦笑一声,她的过去除了工作,一直跟在他身后,喜欢他很多年。 可是离最终差一步她却犹豫了。 阮宜棠微微叹口气,替她整理了一下碎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婳婳这边。” —— 老宅门口早已有人在等待,莫淮秋和许烟一见到她下车,向齐婳瞅了一眼,便拉着阮宜棠走了。 “棠棠今日冬至要不要和婶婶们一起包饺子?”许烟拉着她的手,眉眼弯弯。 莫淮秋走在她的左边,像是要挡住什么,“不知我有福分吃棠棠包的饺子。” 她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来,便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 长廊里来来往往人很多,像是在忙碌什么。 三人进了一间房子,一人擀皮,两人包饺子。 阮宜棠一开始很生疏,想到小时候阮卿辞曾经教她包饺子的样子,总会在饺子边雕刻一朵小花。 这里有小刀就可以了。 莫淮秋忍不住惊叹:“棠棠手真巧,这朵像是真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她不好意思说:“您别夸我了,三婶你有没有硬币?” 莫淮秋从钱包里拿出五个硬币递给她,她拿去水龙头前清洗干净,并包饺子包了进去。 莫淮秋随丈夫一直在国外,忍不住问:“这个有什么么意义?” 许烟一笑,眉目平静,“这你不知道了,在北方如果家里人有人吃到包硬币的饺子,代表新的一年财运亨通,圆圆满满的。”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包完了。 她则被两人拉到一处地方,这里好像是戏台,而这时那两人也消失了。 台上忽然有人点了蜡烛,屏风后开始有人表演,惟妙惟肖。 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皮影戏,但慢慢地发现这个故事她很熟悉,关于那些台词和一些话。 这时她身旁有人坐下,她侧目望去,他的侧脸隐藏在池塘的水雾中,似明似暗。 她忽然哽咽几分看他,这些都是她和他一起经历过的,没想到他竟然做成了皮影戏故事。 两人安静地看着台上,直到故事结束。 远处突然有烟火在空中绽放,一束束的花璀璨而又夺目。 烟火盛开,璀璨星河。 夜里寒风里传来他的声音,他紧张地看着她,“喜欢吗?陆太太。” 她用力点点头,看着他像一个孩子这般紧张。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朱丽叶玫瑰,璀璨炽烈,单腿下跪,深情望着她,“陆太太生日快乐。” 她微微弯腰接过,眉眼弯弯,难怪他今天一直没发消息给自己。 人间烟火盛大,欢喜吾生。 她靠近他的唇边,两人双眸互望,她说:“在你的身边我一直很好。” 男人眸色微微一动,眼里落满了无数的小星星,“其实我一直也在想你。” …………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好饺子上来。 齐婳默默地吃着饺子,忽然感觉不对劲,“肉的。” 莫淮秋点点头,又看她一脸不对劲,“你不是小时候最爱吃肉饺子,怎么改了?” 齐婳干呕两声,转身直接冲了出去,恰好碰到进来的两人。 还没说什么,人直接就跑了。 阮宜棠担心她直接就跟了上去,而一旁的男人神色微暗。 齐婳冲进卫生间吐了好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 等收拾好出来,一眼看到阮宜棠有些紧张,“嫂子我不会那个了。”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的肚子好像比之前圆润一些眉头一皱,“你多久没来月经了?” 齐婳一下子被吓住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多月嫂子,嫂子我…” 她知道齐婳的纠结,而是低声问她,“如果确定的话,你要不要这个孩子。” 齐婳则是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外公要是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她看了齐婳一眼,便立即想到了他,“爷爷比较听从你哥哥的话。” 齐婳猛地摇摇头,她哥那可是不喜欢笑的。 “这件事你准备瞒到何时,齐婳。”两人身后站了一人,幽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第113章 假装 她向来怕陆珩礼,小时候父母出差在外,她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在陆家老宅度过的。 齐婳悄悄拉了一下阮宜棠的袖子,口型“嫂子,救命。” 她身侧的手轻轻拍拍齐婳的手背,但又咳嗽两声,“我觉得还是先请家里医生诊断一下,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男人从台阶下望去,眸中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又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表妹。 齐婳偷偷做了个鬼脸,又吐吐舌头,两只手挽着她的胳膊,“嫂子你不知道我哥那眼神像要杀人,幸亏有你,你可是我哥面前他唯一退让的一个人。” 阮宜棠微微勾唇,看了一眼已经大步离开的男人。 齐婳默默嘀咕一句,果然一物降一物。 —— 客厅里气氛凝固,陆家的人基本都在,老爷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向叔和医生刚进门互相看一眼,又看了看坐在老爷子旁边的女孩。 陆臻北目光严肃说:“楚医生,麻烦你这个时间过来,替她诊断一下身体。” 楚风遇大约五十来岁,跟了老爷子三十多年,看今日态度,他心里便有了底。 他走到齐婳旁边,“请您伸出胳膊。” 然后手搭上她的脉搏,几分钟之后,他脸色微微惊讶,又看了一眼齐婳,似乎她早已知道。 “楚大夫可确定?”老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楚风遇点点头,“小姐腹中胎儿大约一个多月,身体健康,只是母体有些贫血,气虚不足。” 阮宜棠微微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正低头喝茶,像是早有计划和想法。 等向叔将大夫送走,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直接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齐婳,去祠堂跪着。” 齐婳一下慌了神,第一次看见外公发这么大的火,看了一眼自家表哥。 那人压根都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嫂子也像没看见一样。 她只好三步一回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向叔突然急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恭敬说:“祁家来人了。” 这时她又看了一眼自家老公,男人也望了过来,两人交换了眼神。 进来的祁老爷子哈哈一笑,颇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采,“老陆,看来我比你先抱重孙子。” “哼,这个孩子要不要还八字没一撇呢?”陆臻北看着这两个一老一小的强盗。 祁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乖孙子,祁之辞立刻会意自己马上跪下,“陆爷爷是我不对。” 陆臻北傲娇哼了一句,反而接过旁边人来的茶,“祁小子你说说错在哪里?” 祁之辞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脸懵逼。 阮宜棠忽然咳嗽两声,眸间含着几分笑意,“爷爷,婳婳还在祠堂跪着呢,她还贫血。” 祁之辞一听脸上立马着急,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老爷子反而着急起来,急忙让向叔扶着往祠堂走去。 众人急忙也跟上。 走在后面的两人格外慢,她忽然轻笑出声,不经意之间折了一朵路过的梅花,“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走在她身侧的男人微微回眸,一眼就看到站在梅树的她,皎洁明亮,眉眼隐约透着几分温婉与娇俏。 她正观察手中的腊梅,花朵饱满,树木也许可以做个簪子。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清冽磁性的声音,“我只对夫人外冷内热。” 她顿时羞红了脸,没想到他还有这般一面。 陆珩礼低头看她,折了一朵白梅插入她的长发,“人比花娇。” 她止不住咳嗽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爷爷是故意那样的。” 男人没有否认,而是看了她一眼,“果然夫人与我心有灵犀。” “如果婳婳不想嫁呢?”她盯着他的眼睛。 陆珩礼淡淡一笑,眸子间尽是笑意,“陆家养她和孩子还是养得起,她是我妹妹。” 此刻跪在祠堂的某人一脸无奈,当时脑子一热就睡了祁之辞,没想到现在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想着想着便趴在地毯上睡着了。 这时老爷子进来看到这一幕一脸心疼的样子,“宝贝孙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一群人过来顿时有些心惊。 祁之辞冲过来直接跪在她身旁,从头到下检查了一遍,“你没事吧!” 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没事,祁之辞你来了。” 祁之辞直接摸摸她的头带着几分宠溺,“别怕有我。” 齐婳一脸懵逼,什么怕不怕,她在上班之时每天都会出现场检查死人作记录。 陆臻北看她没事微微松口气,直接在身后座位坐下,祁老爷子也坐下。 祁之辞直接拉着她的手,视死如归地说:“陆爷爷我会负责的。” 齐婳这时才明白,只是他现在想娶了,她倒不想嫁了。 “祁之辞我不用你负责,你不必勉强自己娶一个不爱的人,孩子我自己可以养大,你不用了觉得自己需要负责。”她慢慢说道,“我虽然喜欢过你,但是我不希望以后因为这件事我们是仇人。” 陆老爷子直接拿起拐杖站起来要打她,“齐婳你一个未婚的女孩怀着孩子成什么样子,祁小子不负责我就打断他的腿。” 齐婳知道外公说到做到,直接心一横,“外公是我强迫了祁之辞,不关他的事,你们错怪了他。” 刚走到祠堂门口的两人面面相对,尤其是阮宜棠脸上微红,又看了一眼男人表情依旧。 祠堂里寂静无声。 祁之辞又气又想笑,直接说:“一开始是你主动,后面是我主动,齐婳若是我不想和你,你以为可以留住我。” 陆臻北哼了一声,看向一旁凑热闹的老伙计,“很开心,你养的好孙子。” 祁老爷子顿时收回脸上笑意,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生闷气的人,“既然齐丫头不想嫁呢,那我就打死你给陆家赔罪。” 祁老爷子直接向外挥挥手,这时陆珩礼走进去从背后拿出一根手臂粗的藤条。 祁老爷子拿到手试了试,又看了一眼自家孙子,“给老子跪好。” 祁之辞埋怨看了一眼好兄弟,他大爷故意的吧! 陆珩礼压根都没看他,直接拉着媳妇坐在一旁看热闹。 齐婳像是被吓着了。 当藤条快要落到祁之辞的背上,她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哭了起来,“爷爷我嫁,你不要打他了。” 阮宜棠眉眼带笑,悄悄挠了一下他的手心,男人眉头微微一皱,示意她不要玩闹。 她则悄悄靠近他,想观察他的微表情,却不曾他刚转过头,薄凉的唇瓣擦过她的嘴脸,她立即缩了回来。 齐婳看着陆老爷子没说话,只能将目光看向这边。 “哥我愿意嫁,我很喜欢他。”她急切说道。 陆珩礼目光温润,但看向祁之辞带着几分锐利,“之辞,你娶婳婳的诚意都没有,陆家如何相信你?” 祁之辞咬牙切齿说:“以后我只有她一个妻子,若是有其他女人,我自断双腿,还有这个。” 向叔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又看了一眼老爷子,“祁公子意思说,凡是祁家在他名下的东西全部会变更为小姐的,如果违反协议,以后他净身出户。” 陆臻北又哼了一声,只是这次将目光放在自家的亲孙子身上。 吃里扒外的家伙。 “孙媳妇,你过来陪爷爷去书房说会儿话。”他慈祥向阮宜棠招招手。 阮宜棠点点头正准备起身之时,将手抽出对方的大掌,男人微微皱眉。 陆老爷子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你帮姓祁的老家伙。 向叔无奈摇摇头,老爷子自从家主回来后,惹家主不高兴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 众人散去,祁之辞紧紧抱着齐婳,一脸无奈,“傻丫头你真想自己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齐婳捶了他一下,傲娇说:“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我不是那些哭哭啼啼没了男人活不了的女人,祁之辞你也太小看我了。” 祁之辞默默看着她,果真是个祖宗,他愿意娶。 他小心翼翼哄着她,手靠近她的小腹,突然一笑,“它好软,婳婳。” 齐婳推了他一下,“一边去,我们现在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祁之辞看她一脸不认账直接捧起她的脸激烈吻了起来,直到她被吻地喘不过气。 —— 夜里老宅寂静,大雪压松枝,簌簌而落。 墙角白梅微微绽放,雪落在树枝间自成一个世界,偶尔有几只小松鼠而过。 阮宜棠浅浅一笑,将老爷子扶着坐下来。 陆臻北目光祥和,慈祥一笑,“那小子对你可好?” 她调皮一笑,手提起青玉色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隔着一层氤氲的茶汽,“爷爷心里明白,可为何来问我?” 老爷子呵呵一笑,“你倒是个聪慧的,阿礼这孩子外冷内热,看似不在乎亲情可实际护犊子很。” 她风雅一笑点点头,老爷子不愧是了解他的人。 老爷子喝茶端着的手微微一抖,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继续喝茶。 老爷子微微一笑,想起之前的回忆,“和宜棠聊天可真开心,就像你祖母还在的时候。” 她微微眨眼,直接捧着小脸,“那爷爷可以讲讲吗?” 第114章 见面 “她每次都是煮一壶茶,我在一旁看书或者写字,每次回眸之时,她都静静坐在那里温婉一笑,那杯茶无论喝时都是热的。”老爷子凝视着他手里的这杯茶,眉头微微舒展。 他又片刻睁开眼,“她泡茶的功夫可是一等一好,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后来我就在一个深冬离开了,走的时候她端来一碗饺子,那天也是冬至,天气好冷,可是那碗饺子却很好吃。” “我上了回家的船,她穿着披风就站在码头一直看我,直到再也看不见。” 阮宜棠听地不知不觉掉下了泪水,只是她不能难过,爷爷也会难过。 向叔进来的时候端着盘子放在桌上,又叹口气,“您近日来吃的愈发少了,少夫人您劝劝老爷子。” 她随即点点头,向叔神情变得越来越好。 她将那碗饺子端了过来放在老爷子面前,“爷爷您尝尝,不好吃我们就不吃。” 老爷子看到饺子上的小花顿时一愣,眼神微微迷离,“你这小丫头骗我,这明明是你祖母包的。” 她一愣,老爷子好似糊涂一般。 只是片刻她再看,老爷子目色清明,“她最擅长雕刻东西,有一双巧手,说她就是一朵野花,在哪里都可以生根发芽。” 老爷子夹了一个饺子入口,目光微微一拧,果然从嘴中吐出一个硬币,“丫头,这可是个好东西。” 她也跟着一笑,“您喜欢就好。” 陪了老爷子一会儿,老爷子慢慢就睡着了,屋内炭火正燃烧旺盛。 她去一边拿了外套给老爷子盖好,蹲下来将他的手放进去,“爷爷,祖母其实从来没怪过你,她走的时候是穿着嫁衣走的,我想她最大的愿望是做你的新娘。” 她出门悄悄关上门,而屋内老人的眼睑处流了两行热泪。 窗户被风不经意吹开,一封信晃悠悠落地,信纸发黄,代表着无数孤独的岁月。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她想爷爷与祖母便是木心先生《从前慢》这首诗中所写的。 走出主院之后,过了一条长廊,隔着不大的雪望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朝他走来。 暗淡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神情宁静而又祥和,眸子一看到她微微一怔。 静穆大雪之中,他眸间尽是无尽的宠溺,那里静默一幅水润的春山图,骨相绝美。 大雪之中,他一步步走向她,她的心随着雪的落下也不停波动。 他撑着黑伞过来之时看她一脸发呆的样子,长指点一下她的鼻尖,“看呆了。” 她则微微回眸,语气嗔怪:“你长得好看怪我咯。” 他清晰看她发亮的眸子,抿唇一笑。 她一下又看呆了,男人忽明忽暗的侧脸微微一动,那双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似桃花盛开尽千山。 “棠棠当然可以看,我是你的。”他哄人的语气太过于酥麻,让人不由自主沉迷。 她则得意点点头,男人牵着她的小手。 刚回到宜院,齐婳就扑了过来,直接抱着她,“嫂子,我和你睡。” 祁之辞一脸无奈,直接看了一眼自家兄弟,硬是梗了梗脖子,“嫂子麻烦你了。” 她点点头,又安抚了一下不爽的男人。 齐婳洗漱出来,又叹口气说:“我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她则正梳头之时,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舒玉婉打来的电话,“棠棠,妈妈有事见你,你明天有空吗?” 她想了想明天也可以,应该回去多陪陪她,“好。” 舒玉婉声音立刻开心起来,“明天你舅舅会过来,还会带一个人,你介意吗?” 虽然没和母亲相处太多时间,实际她很尊重自己的想法,“可以。” 第115章 认识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陆珩礼望着车窗外的司家老宅,目光微微一凝。 阮宜棠微微摇头,秋眸似水泛着几分涟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赶紧去忙。” 他盯着她半晌,看来她没有不好意思,就随她下了车。 卫阳打开后备箱,放满了礼品,茶叶还有古玩字画之类的。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后半夜才回来,眉头一皱,“你去藏棠院挑东西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手指轻轻拂过她左肩上的雪花,“嗯。” 她勾唇一笑,便接过他手中的伞离开之时立即抱了他一下。 男人眉眼微动,像是没有预料到这一步,半天还在停滞状态。 卫阳看着这一幕嘴都合不拢,一直陪陆珩礼在原地站了三四分钟。 —— 她提着裙摆刚上台阶,自廊下收伞就看到母亲急匆匆在门口等她。 她淡淡一笑,眉目温和,微微颔首,“母亲,你应该在屋内等我就可以了。” 舒玉婉摇摇头,一把拉着她的手,“天气冷了,你要多穿点,今日正好吃火锅。” 她一下兴奋起来开心点点头。 舒玉婉又向她身后一看,眼神顿时暗了下去,“他呢?” 她抿唇一笑,墨眸凝固着笑意,“他最近公司忙。” 舒玉婉有些不开心,凭什么娶了人连丈母娘家门都不登了。 管家正带人将门口的东西搬进来,阮宜棠眨眨眼,“这些是他亲手选的,妈妈。” 舒玉婉轻轻哼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母女二人一步步向餐厅走去,她们一边聊聊天,一边说说体己话。 刚走到餐厅小门附近,有一个姑娘直接冲了过来,两人幸亏迅速躲开。 周月一下滑出去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还指着远处的人影,“司屿舟你欺负人。” 司屿舟叉着腰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不跑,等你欺负我。” 两个人互相骂,谁也不让谁? “哼我不吃火锅了,我要回家。”周月勉强站起来就离开。 司屿舟瞬间头疼起来,最近家里母亲一直催他交朋友,可是他一天基本都在医院哪里有合适的。 他想着母亲之后的唠叨有些烦人,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一千块钱不想要了。” 周月背对着他不说话,他以为生气了便好声好气道歉,“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 周月脸上浮现笑意,“我错了你没错。” “我给你加三千,够有诚意了。”他牙一咬,心一横。 周月哼了一声,“我必须报复回来。” “好一切都依你。”司屿舟无奈说道。 他在周月面前站好,而下一刻小姑娘直接把他踹了出去。 他默默地收起想抽人的动作,君子不和小女子计较。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两人,浑身瞬间觉得不好。 阮宜棠浅浅一笑,倒是侧头望向他,“二哥。” 他不敢看向母亲,又愤愤看了一眼周月,“妈,妹妹。” 周月一下慌了神,乖巧走过来,“阿姨好,陆…” 听刚才司屿舟的话,陆夫人是司家的女儿。 阮宜棠看出她心里所想,便解释:“说来话长,不过今日在这里见到周小姐。” 司屿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搂住周月的腰,“妈这时是我女朋友,我们刚才闹着玩呢!” 周月右侧的手直接毫不犹豫拧了一下他的肉,司屿舟面不改色直接微微一笑,“我们闹着玩。” 阮宜棠和舒玉婉互相一笑。 “二哥既然舟小姐来做客,又是你女朋友的身份,你可要照顾好人家。”她说话之时看了一眼周月。 周月早已耳根微红,不知道说什么。 舒玉婉:“好了都别站在这里,门口冷赶紧进屋子去。” 周月看到两人离开,直接推开他,用高跟鞋在他的脚尖上直接碾压,“让你占我便宜。” 司屿舟疼地表情狰狞,直接抱着右脚原地爆炸。 屋内气温如春,几人坐在椅子上随意聊聊天。 舒玉婉问了几句周月家里的情况,听到她是护士的时候眉头一展,“在哪里上班?” 周月回应又看了一眼某人,“和司医生同一个医院,和陆夫人之前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舒玉婉一听到这话瞬间紧张起来,连忙拉住阮宜棠的手,“你生病了吗?” 阮宜棠看了一眼周月摇摇头,然后安慰她:“没有,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周月正要说出的话马上停止,司屿舟咳嗽两声,“茶喝完了,我去看看。” 忽然门口有人笑道:“婉婉恢复很好。” 舒玉婉一下激动起来,看向来人瞬间跑过去,“大哥。” 舒言韫看着这个妹妹也不禁眼眶微红,拍拍她的肩膀,“你受苦了。” 这是她清醒后第一次叫兄长,舒言韫轻轻一笑,又看向阮宜棠,“像,真是像。” “舒姨。”舒言韫背后突然走出一个年轻人,眉目温柔,恭敬有礼,气质很干净。 周月一下愣住看向他,叫了一声,“大哥。” 崔时序淡淡一笑,只是将她拉到身后,“小妹无礼,希望舒姨包涵一下。” 舒玉婉一下来回看看摇摇头,“我既盼着你来,又害怕你来。” 崔时序将她扶着坐下,反而替她揉揉肩膀,“您最近肩膀又疼了。” 舒玉婉温雅一笑,“你倒是算地准。” 阮宜棠看着两人的互动倒是很熟悉,反而认识很长时间。 崔时序看她沉思的样子,嘴角微勾,果然她还是来了。 —— 吃饭之时,她坐在舒玉婉身边,小碗里都堆成山了有些吃不下。 “你呀太瘦了多吃点。”舒玉婉一边唠叨一边又不忍住眼眶一红,“都怪我没看好语儿。” 她则无奈摇头,本来弹琵琶就注重体态一些,她一向吃得不多。 她为了不让对方那么难过,便直接端起碗多吃了一些,逗地一桌人直笑。 崔时序愣住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放下碗筷,“舒姨。” 舒玉婉随即点点头看向他,“你去吧!那里没人。” 两人的举动在她看来很不平常,倒是又很正常。 等崔时序离开后,大家吃地差不多,她今天打算住在这里,便想出去打个电话给陆珩礼。 第116章 隐瞒 走着走到一处凉亭,她走进去将外套脱下放在屏风上,又撩起竹帘深深吸了一口气。 远处水面白茫茫一片,偶尔有几只孤鸟带过。 她正想打电话给他,没想到他竟然打了过来,耳边随即响起他清冽的声线,如戛玉沉郁。 “在外面。” 她眉头微微舒展,“嗯,你还在忙。” 陆珩礼淡淡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文件,早已习惯了,“嗯,快到年末了,公司事情比较多。” 她愣了愣,这是在向她解释,“那也记得按时吃饭。” 他瞬间眸间带笑,看了一眼早已冷却的饭盒示意卫阳去加热。 卫阳表示666。 整天被吃狗粮,他急地上窜下跳。 忽然她开口:“今晚我不回去,你一个人自己睡。” 那种语气温柔淡淡的,男人则一脸不自然,“夫人忍心。” 她立刻红了脸,心脏却不平静起来。 他的脑子里怎么老是在想这件事啊? 活脱脱一个大灰狼。 “哼,你以后要是犯错了,我就不要你了。”她傲娇说道。 男人则是微微哼了一声,“你不要我了,为夫很可怜。” 阮宜棠听得鸡皮疙瘩乱跳,只是脸上崩不住的笑意,“看你表现,要看是什么性质,爱情不是我的全部,陆先生。” 那边只是许久的沉默,“我知道了,棠棠我永远不会骗你。” 两人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起来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阮小姐。”她的身后传来一道犀利的声音。 崔时序走进来之时,她去屏风后穿了衣服,而他自顾自倒了一杯热茶。 “说来我们第五次见面了,这算是有缘分。”他盯着屏风后的她,眉目之间闪过几分痛苦。 阮宜棠浅浅一笑,“我与我先生有缘,崔先生说笑了。” 崔时序也不恼怒,反而盯着远处的雪景,“爱情使人盲目而又痛苦。” 她不免有几分怀疑这个人,在宜城之时抗拒自己父亲相亲,又帮自己脱身。 他好像一直在关注自己。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他,目光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急了。”他轻笑道,“我第一次见你沉着冷静,善于隐忍,人是会变的,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和枕边人都背叛你,利用你,你又会如何?” 她浑身一愣,差点扶不住扶手,“说清楚。” 崔时序冷冷一笑,正想说什么,而远处走来两个人,那人浑身上位着压迫强悍。 她一看到司凛砚直接走过去,对方只淡淡看了一眼崔时序,“哥,你出去了。” 阿九:“大小姐好。” 司凛砚摸摸她的头顶,挥挥手,阿九将东西递给她。 她随即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串翡翠玉珠手链,颗颗饱满又好看,摸起来有温润的触感。 “这是哥哥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他拿起来给她戴上,“真好看。” 她微微一凝,她的哥哥真的很宠她。 “你去拍卖场了。”她说道,“我来母亲说你出去了。” 司凛砚温柔一笑,连眉目之间那道疤痕也柔和不少,“给你准备礼物很重要。” 她乖巧点点头,“哥哥真好。” “对了母亲找你有事,你先过去。”他笑着说道。 阮宜棠不觉得有什么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深深看一眼崔时序。 司凛砚眸中沉默难消,似是故人来的感觉,“你想伤害她,崔先生。” 崔时序不以为然,而是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他找你来的,和他一起欺骗你妹妹很好玩。” 他语气讽刺十足,丝毫不留情。 司凛砚顿时脸上不好看,“崔先生你最好给司某解释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崔时序哈哈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你以为她不会知道,纸包不住火,她最爱的哥哥和丈夫一直瞒着她,利用她再密谋一件事,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们?” “够了,滚出这里。”司凛砚差点拔出武器。 这时舒言韫叹口气,才从拐过来角处出来,“时序,你跟师傅离开这里。” 崔时序沉默几分便离开,“上尉不要忘记了,你们所有的人都不配幸福,凭什么都往前走了。” 司凛砚眸中痛苦几分,阿九直接上前拿出药喂他吃了几片。 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风依旧吹着,可她再也不见。 ………… 临睡之前,看了一眼阿静给她发过来的月底账单,核算了一下最近的开支。 阿静直接发了消息过来:姐,工作室有些问题,你明天方便过来吗? 她愣了愣,又继续回复:“我知道了。” 舒玉婉刚进来看到她忙完,将她拉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双“鞋子”,准确是婚鞋。 她发现这双鞋子与之前一模一样,怎么会有同样的两双鞋呢? “娘那时无聊想着你们…你脚的尺寸就做了,你今日在就正好拿给你。”舒玉婉放在她手心上,“你试试。” 她乖巧点点头,轻轻穿上刚刚合适。 母亲看她总是眼眶红红的,像是在看其他人。 刚才她说你们…后来才改为你… ……… 御雪园阳台,男人望着一院的雪景,备感孤独。 以前不觉得寂寞,可现在却十分不习惯。 小猫儿趴在他肩膀上喵喵直叫,像是在控诉那个负心女人。 已经晚上十点多,忽然有一条陌生信息进入:你预料不错,不过她迟早知道。 夜里寒风刺骨,那张清隽的侧脸隐匿在夜色中,眉头微微勾起,像是在谋划什么。 他看向主卧墙上那幅画《他》,看来自己一个人不行,摇摇头,这爱情真是一味毒药,你不得不吃。 他朝着远方喃喃自语:“我想你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她忽然醒来,身体微微一震,嘴角带笑,她摸着胸口,“我也想你。” 从前的她一人独行,如今有爱人有家人,人就愈发贪婪想要更多。 少年时的惊艳终于在她的身边,可为何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还是崔时序别有用心? 几乎所有的人都好像在隐瞒什么,可她有一种无力感,那种摇摇欲坠落入深渊的感觉。 第117章 开始 阮宜棠离开司府的时候,天空依旧飘着小雪,舒玉婉留她吃过早饭便让她走了。 司府的人缓缓将车开上路,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想了想,“李师傅麻烦您去一趟最近的花店。” 司机恭敬地点头,打着方向盘向东拐弯,瞬间驶入一条大路。 街上行人很少,这个时候学校大部分都放假了。 车子在一家花店停下,她下了车刚走进花店,看了一眼店里的花,工作人员马上迎了上来。 “请问有什么帮助您的?”工作人员看她一直在挑选,有些没决定下来。 阮宜棠琉璃似的眸微微眯起,向来她选择很犹豫,“我想买花用来祭拜长辈,请您推荐一下。” 工作人员温和一笑,直接介绍起来,“这里大部分人是买百合花或者白菊花,您可以考虑下。” 她点点头想了想看向工作人员,“麻烦您包一束白菊花。” 花店的人很快就处理好了,她付过账之后便准备出门。 没想到店里另一对顾客竟然吵了起来,是一对中外夫妇,好像在争论买什么花看病人。 女的瞪着自己丈夫,大声说道:“白菊花是用来祭拜过世的人,不可以用来看在世的人。” 丈夫丝毫不在意,而是被激怒了一般,“tigress。” 女的瞬间变了脸色,小孩也被吓哭了,工作人员十分无奈,她又不通英语。 阮宜棠将花放在柜台上,将小孩子温柔抱起,一边安抚小男孩,很快孩子的哭泣渐渐平静下来。 女子反应过来一脸抱歉,她接过孩子,“谢谢你小姐。” 老外此刻还是一脸的愤怒,只是看到孩子之时脸色浮现愧疚之色。 阮宜棠微微叹口气,感受到女子的无奈,“white chrysanthemums are used to worship old people in china。” 老外听着她的解释又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ok!” 妻子向她投去几分感激之情,“小姐谢谢您,我家那位脾气很倔,但是人挺好的。” 女人离开之时,小男孩紧紧抓住阮宜棠的手不肯放开,嘴里还有个奶嘴,竟然哭了起来。 女人一愣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对人示好,“我家小宝宝很喜欢您,小孩子是很真诚的。” 阮宜棠逗弄小男孩一会儿,便将包上的一个小玩具给他,是她亲手编的,“小家伙,有缘再见。” 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满是她的影子,在妈妈的怀里扑腾地不行,一直想要阮宜棠抱他。 “这里的人很善良。”老外突然说起来生硬的普通话,“听卫阳说,陆的妻子病了,幸亏我没有选白菊花,玉珊。” 玉珊摇摇头,反而取笑他,“你还是不懂华国,陆知道你送他白菊恐怕会笑你,这样对陆太太也不友好,peter。” peter点点头,“ok,听你的。” —— 帝都边郊某公墓,雪花覆盖一地,远处的群山银装素裹,如静默的新娘倒映在冰面上。 守公墓的人看了一眼窗外,使劲缩了一下脖子,“他娘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 刚坐下门口来了一辆车,他不禁嘀咕起来,今天来祭拜人一个接一个。 “你在外面等我。”阮宜棠戴好围巾和口罩,抱着花便下了车。 司机点点头。 她走进去的时候,这里格外寂静,地址她特意找了齐婳要的。 虽然小叔的葬礼她和他都没有去,但是她知道那个人从来不会情绪外露,他总是难过的。 路过门口之时,听见一句“刚才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也是这个方向去的。” 她神情一怔,眸底浮起几分漠然,果然他还是来了。 穿过一座座墓碑,它们无声静默在风雪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心里微微一颤。 她上次来墓前还是祖母去世的时候,死亡是每个人人生必须经历的必修课。 刚走到位置附近,她脚步微顿,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就站在那里,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还有一串佛珠。 墓碑上只有“慧觉”两个字,再无其他痕迹。 男人轻轻蹲下身来摸着冰凉的石碑,眸中含着几分痛苦,“你希望我叫什么,是小叔还是父亲?我这些年一直在想您当初为什么不和母亲在一起,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温姨也不会死,大哥也不会过得很苦,甚至差点当初死掉…” 她心里微微一颤,手中的花顿时掉落在地上发出声音,眸中不可置信,陆君暮竟然是小叔的孩子。 陆意浓也是,而这两个孩子享受着他该拥有的父爱。 她以为温舟烟的死只是与明凝秋有关系,而小叔只是帮手而已,没想到真相更加可怕。 陆君暮刚转身就看见了她,目光既无奈又痛苦,“阮…嫂子。”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花走过来放在陆衫宴墓前。 两人就这般安静地站着,陆君暮冷冷一笑,“大哥该是恨我的。” 她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墓碑,想起第一次见陆衫宴之时,“我第一次见小叔的时候,我感受到他眸中有对世人的怜悯和慈悲,这一切他在其中挣脱不得,是因也是果,他以自己的方式来保全你们,是他唯一为你做的,至于他恨不恨你,我没有资格替他回答。” 陆君暮静静地看着她,想起第一次见她之时,“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这里…” 她似没听见一般,看着飘飘洒洒的小雪,“你在说什么事?” 陆君暮突然释怀了,这是一个心底明慧的姑娘,她在给自己留台阶下,“没什么,我忘了。” 阮宜棠微微颔首,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微微停住,“谢谢你。” 时光的列车永远是按时发车的,人生安排里满是缘分,她与他终是错过。 他望着那个走出墓地的背影,莫名想起陆珩礼,喃喃自语,“这两个人果真是天生一对。” 他离开之时,看了一眼墓碑,风衣衣角擦过墓碑,雪忽然小了起来,“我是该为大哥做一些事情,这些年的逃避也是够了,也许对于所有困在过去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全部的开始。” 第118章 交换 她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开了一家蛋糕店,想了想便去打包了几份。 走进一楼,楚子梨看到她一下尴尬起来,直接躲在柜台后面,旁边的小姐妹动手戳她一下,她没啥反应。 “夫人好。”小姐妹机灵叫道。 阮宜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上次的小姑娘没有在,“她没在?” 小姐妹摇摇头,但又在楚子梨看不见的地方指了指,阮宜棠浅浅一笑,示意她不要出声。 楚子梨以为她走了,立马站起来喝口水,“累死我了。” 她刚想喘口气,一眼就看到亭亭玉立的阮宜棠在对她笑,“夫人好。” 阮宜棠温柔含着笑意,看她脸色不太好,“你着凉了。” 楚子梨微微一愣,想起嫂子说的话便一点也不紧张了,“谢谢夫人关心。” 夫人是个好人。 “这份蛋糕给你们。”阮宜棠将其中的一份芒果蛋糕放了过来,“不过适度吃,否则对胃不好。” 她走后,柜台瞬间热闹起来,小姐妹拉着楚子梨的手,“哇塞,夫人不仅人美还心善,听说夫人可是宜城第一评弹女先生,真想一睹她的风采。” 楚子梨嘴角微勾,又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加那位先生微信好几天了,家里小公主一直闹着要见他,可微信一直没有通过。 —— 电梯不断上升,阮宜棠出电梯之后,迎面而来的是卫阳,他脸色瞬间有些不好。 “夫人,您来了。”卫阳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要不您去隔壁等等,先生正在见客人。” 她点点头正想离开,没想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哭地很是伤心。 她的目光与卫阳撞上,目光夹杂着几分疑问。 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起,是齐婳打来的。 “嫂子你现在在哪里?”齐婳踹了一脚旁边的祁之辞,果然吃里扒外。 阮宜棠微微一笑,倒是心里有几分思绪,“在你哥公司这边。” 齐婳立即坐起来,在客厅走个不停,“嫂子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保证我就说。” 她随即用异常认真的语气保证:“不生气,你说。” 齐婳犹豫许久才说:“我听说池明栀她妈妈找我哥求情,拿陆家的名声要挟还有阮家对你的养育之恩。” 她情绪很冷静,看了一眼走廊外的风雪,“我知道了。” 齐婳看着电话那端没了声响,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担忧,“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们都想欺负我哥和嫂子。” 祁之辞一把搂住她的腰,恳求道:“姑奶奶小心孩子。” 齐婳顿时不甘心,拉着他的领子,“你因为孩子才喜欢我对不对?” 祁之辞一脸无奈看着她,“祖宗我发誓因为你是你,我才爱孩子。” 齐婳放开他的衣领撇撇嘴,又坐在沙发上,“这还差不多。” “那领证的事,老婆你什么时候给我转正,你忍心孩子出生没有父亲?”祁之辞一边替她揉腿,一边温柔问道。 齐婳嘴角微微上扬,而是看他一眼,“等我哥和嫂子第一个孩子出生就给你转正。” 祁之辞一下黑了脸,果真他得催陆珩礼那家伙赶紧生孩子。 那家伙可是工作狂,为了梦想他得想办法改造某人。 此时,阮宜棠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卫阳看了一眼便走开了。 办公室内,阮玉穗穿着一身橘红色的冬季旗袍,腰线窈窕有致,指尖拿着手帕正擦着眼泪,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珩礼说来我和你母亲还是好友,要不是那丫头,你可是池家的女婿。”阮玉穗温声细语地说着。 陆珩礼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眼神看到门口下倒映的影子,眉头微微舒展。 阮玉穗又继续说:“看在你和明栀之前有婚约的份上,你能不能保她出来?” 男人身体微微后倾,手中的钢笔也放下,眸底是浓郁的墨色,夹杂着几分犀利。 “这我无权决定,被害人是我太太,这件事是她自己的私事。”他拒绝很干脆,“至于陆家和池家的婚约,池夫人想想是真的还是假的,司家如果知道您利用他们…” 阮玉穗浑身一抖,莫名感到害怕,“我老了记不清了,你就当我胡说的。” 这时一道冷雅如水的声音传来,“池夫人今年不过五十有五,怎么会老呢?” 阮宜棠走进门,随意看了一眼女人,和某个男人目光撞上,她调皮一笑。 阮玉穗站起来看她的模样,浑身一颤,指向她,“你…你和…” 阮宜棠则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我和母亲很像对不对,当年司家孩子失踪你也有份。” 阮玉穗一下被吓着了,这才明白陆家一直没有管她自己捏造的婚事,原来一直未将池家看在眼里。 她牙一咬,直接望向阮宜棠,“宜棠你看在姑姑抚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阮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给你妹妹一个机会好不好?” 阮宜棠浑身一颤,祖母的死是她这一生无法释怀的伤口。 男人马上感觉到她情绪的下降,马上走过来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左手放在她的后颈之上轻轻安抚,“没事的,有我在。” 阮玉穗还想说什么,卫阳进来看到情况就将她请了出去。 办公室立刻安静起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轻轻摸摸她的头顶,身上密密麻麻的柚子香充斥她的鼻尖,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消失。 “棠棠,你不用学得勇敢,我永远在你身边,也不可以不勇敢,那是你的权利,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他的话语如涓涓细流流淌在这里。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走到一旁打开蛋糕,然后切了一小块给他,“我特意买的。” 他直接吃了一口,眸子微微眯着,他一向不喜欢甜食。 等她的情绪安静下来,陆珩礼眉头微微一皱像是不舒服,又看了一眼蛋糕上的芒果。 她冷静一下才看向他,想起今日知道的事情,“我可以与你并肩而行,陆先生,承担你的情绪和不开心,那些年的路我没办法与你一同走,可是未来有我。” 今日陆君暮给他打了电话,他知道她知道那不可说出的真相。 他大掌将她的头与她的头相对,他的眉目含着笑意,盯着她勇敢的眸子,“抱歉是我不够勇敢,陆太太。” 那时候风雪交加,他睁不开眼,只觉得疲惫不堪。 她会心一笑说:“我曾经读了一句话,“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黄昏是你,归途也是你。””【1】 陆珩礼抱着她,就像平凡夫妻一般。 “你打算怎么处理池家的事情?”他低声问道,“记住你…” 她躺在他的胸前,眸中一片沉思,“我知我是有老公的人。” 她想和阮玉穗换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很宝贵,禁锢了祖母一生。 如今依旧风雪凛冽,前方一片光明,他有了归宿。 【1】引用冰心《谈生命》。 第119章 惋惜 祁之辞收到信息的时候,一脸怨妇的样子赶到公司,推开门一看,卫阳面前正放着文件。 他一脸不开心:“那家伙人呢?” 卫阳默默叹口气,用一种白痴的眼神看他,“下班了。” 祁之辞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他才不要在这里,家里有老婆和孩子热炕头呢。 卫阳则是将手机给他,指了一条微信语音,祁之辞点开,语音来自陆珩礼:“婳婳在看监控。” 他立马变成笑脸对着监控温柔许多,转过身龇牙咧嘴。 齐婳一下被笑死,果然她哥就是镇宅之宝。 “宝宝,妈妈很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她温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充满母性的光辉。 —— 两人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路过的员工羡慕看着他们。 今日也是难得的晴天,傍晚天边夕阳淡淡,将白云染地半红,像一只奔腾的小狮子。 他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忽然阮宜棠微微一愣,刚才走的那辆车后座的人影子很熟悉。 “你看什么?”陆珩礼目光微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她随意摇头,回握紧他的手,“大概是我看错了。” 她坐进副驾驶的时候,陆珩礼握着方向盘开始开车。 男人微微回眸,嘴角微勾,“你左脚下有零食,后座有抱枕。” 阮宜棠眉眼微动,那眼里的笑意久久不散,“嗯。” 她一向对零食不感冒,反而冬季会喜欢睡觉一些。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静待清欢白茶。 她悄悄侧头看他开车,男人的神色很专注,眉峰硬朗,鼻梁高挺,温和干净的下颌。 她看地渐渐入神了,忽然想起她见过他少年时的样子和如今男人的样子,可这中间的时光她多少有些遗憾。 陆珩礼感受到她的失落,墨眸温润深邃,“你再看我,恐怕你老公就无法静下心开车了,陆太太。” 听了这话以后,她才收回视线,反而瞪他一眼,“那我以后不看了。” 突然车直接停下来,两边窗户轻轻锁上,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一个身影俯身,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接下来则是漫长的亲吻。 男人直接长臂将她捞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她嫣然的红唇,眉目之间透着几分占有欲。 她茫然看着他,此刻琉璃眸眼尾染了几分水雾。 “夫人想看谁?”他的眸中透着几分危险,“我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这时才清醒过来,从他的腿上下去,但是男人的大掌掌控着她的细腰,让她动弹不得。 她红着脸不肯说话,两人就这样对峙一会儿。 这会儿车内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惹起他一道低沉的笑声。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嗡嗡的,“我饿了。” 他一眼就看到附近的岁絮居,温柔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去吃饭,吃完饭夫人记得我要的答案。” 她像是被逗急了,一下抬头,男人眸子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她的先生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越来越温柔。 临近过年,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不少店铺都挂了红灯笼。 他们将车停好,随即去了岁絮居。 她一愣原来他记得她吃过的地方,两人去了二楼,这里视野开阔,风景不错。 刚上楼,雪花又飘起来了,店外停着的车也被染上了一层粉白色,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服务员进来看了一眼她,随即将菜单递给男人,“店里最近推出了各种口味的火锅,最适合冬天吃,您要不要试试?” 陆珩礼直接将菜单推到旁边人手边,顺手将脱下来的西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流转,“听我太太的,毕竟付钱是她。” 她瞬间耳根发烫,不敢看向服务员,“就点一个中辣就可以。” 服务员忍不住想笑,接过菜单,“您和先生真恩爱。” 包间瞬间安静下来,她不停地喝水,直到他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她。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自己的口红落在他的茶杯上,而自己的杯子水还是满着。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 男人则是从一旁抽纸盒中拿出抽纸,轻轻替她擦拭干净口红,“都可以,不用感觉不好意思。” 她反而赌气起来拿着他的杯子喝了好几杯,有种挑衅他的感觉。 她就想惹他生气。 可男人早已看透她的意图,反而是用一种温和包容的态度看着她。 直到火锅上来,她顿时化悲愤为食欲,准备去调油碟。 一只手直接拿了过来,直接去了一旁按照宜城的人口味帮她调了,将麻酱放了一些,而且丝毫没有放辣。 她则微微愣住,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服务员进来端了一碗白水,男人不急不慢开始下菜。 阮宜棠那种不服输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而是直接从锅中夹了烫菜吃了一小口,顿时辣地咳嗽起来。 这时一杯清茶递了过来,她直接接过抿了好几口,辣地眼泪差点流下来。 男人则是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长指慢慢开始剥糖纸,“张口。” 她乖乖张开口,糖入口才化解口中的辛辣,薄荷的味道渐渐平息她的不适,“薄荷糖。” “嗯。”他点点头,看着她一脸舒适的表情,无奈摇摇头。 又一边捞菜用白水洗干净才放入她碗里,她不免一笑,才乖乖吃了起来。 吃地差不多,她满意摸摸肚子,又看他一眼,他好像没吃什么。 她往门口叫了一声“小秦”,门口立即有人进来,正是刚才的女孩。 “麻烦来一碗汤面加个蛋,我先生不吃香菜和酱油,食材本身味道就好。”她红着脸说道。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直到面端上来,她就盯着他吃。 “你吃。”她则用刚才的姿势看他,他则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就这般安静两个人待着,没有任何人打扰。 她忽然想起那个摊位上的面,想了想便说:“你认识柳爷爷很久了。” 男人眼神微微一顿,片刻眸底一股墨色浮现,“因为一个人认识的,不过人不在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若是她在,她会很开心见到你。” 她第一次从他的情绪里读到了“惋惜”这个词语。 第120章 恐惧 他难得对一个人有反应,她想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有很重的作用。 她忽然想起那天柳青云说的,“她”长得很漂亮这句话。 不知为何她心里酸酸的,不过她愿意相信他。 只是在没有确认这份感情存在之前,她觉得两个人是互相独立的个体。 只是感情中,她很难眼里揉沙子。 陆珩礼感觉到她情绪晦暗不明,蓦然抬头,人早已起身,“你去哪里?” 她整理好情绪,“你等我下,我去趟洗手间。” 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陆珩礼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有人接了。 “她感觉到了不寻常,如果让她知道当年卿梨死的真相,恐怕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陆珩礼捏捏眉心,一眼无奈,“她和卿梨一样聪明,总有一天瞒不住她。” 电话另一端沉默许久,“我知道了,希望你照顾好语儿,阿礼,别像我和她一样。” 她出了包厢的门,径直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发了一会儿呆。 她心里总是在恐惧自己得到的东西,在患得患失。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刚抬头,进来一个女人正低头画着口红,正侧头看她,微微一笑,“陆夫人,我们真有缘分。” 阮宜棠眸色暗了暗,而是转身就走,罗曦玉这种人她懒地说话。 “若是我有办法让您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关于阮姨的事情。”罗曦玉依旧轻松涂着口红,“您不妨听听我的条件。” 她漠然看了女人一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兔死狗烹,你说若是阮玉穗知道你背着她来和我谈生意,她会不会杀了你?” 罗曦玉看了一眼镜子里妆面得体的自己,倚靠着墙,“我当然更看重祁家的前途,祁之辞和您先生妹妹好事将近,陆家自然比池家更有价值。” 阮宜棠眉眼冷淡,又看她一眼,“你与罗姨差别很大。” 罗曦玉脸色不太好看,从小到大家里都喜欢姐姐罗曦宁,可是自己也很努力,但始终得不到认同感。 “她不过一个可怜人而已,我是祁家的主母。”罗曦玉情绪微微慌乱,“不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算是额外的报酬。” 阮宜棠看着这个女人,果真小看了她的存在。 罗曦玉看着淡淡的灯光忽然轻笑起来,“你知道当年陆衫廷为什么会和温舟烟感情破裂?” 阮宜棠忽然想起在宜城寺庙之时,陆珩礼和杨磊见了一面。 “那是因为杨磊是温舟烟的初恋,而那时她又刚刚生下了陆珩礼,让陆衫廷知道了这件事…” 阮宜棠神色微动,手心发汗,“所以明凝秋才趁虚而入,是她告诉…他父亲的。” 罗曦玉随即点点头,“夫人孺子可教,温舟烟嫁入陆家以后,随丈夫去京北认识了舒家小姐舒玉婉,而舒家与帝都池家是世交,后来舒玉婉嫁到司家,而明凝秋这时与陆家最小儿子秘密在一起,明家那时想拉拢陆家,让自己女儿上位,所以温舟烟必须死。” 她看着阮宜棠的眼睛,冷笑道:“也可以说你生母,甚至你的失踪以及司家另一个…” 她话还未说完,门外有人在敲门,“夫人,先生在门外等你,担心你有什么不舒服?”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罗曦玉拿出手机摇了摇,阮宜棠直接拿起她刚才用过的口红在镜子上写了号码。 临走之时,阮宜棠转过身来看她,“告诉阮玉穗,她做的伤害我母亲的事情我会一件件讨回来,祁夫人最好要安静些,婳婳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她出事。” 罗曦玉微微点头,反而风情一笑,“当然我懂规矩,我只是用听来的八卦就想换点我的好日子罢了!” “我可以理解夫人愿意和她合作,不过…” 阮宜棠微微转身冷冷看着她,“不过什么?” 罗曦玉则是一笑,眸间是满满的得意,“你只有去苏城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听完呼吸一口气拉开门,才发现男人一直站在长廊尽头。 他飞快走过来,又打量她全身上下松口气,“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而是直接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了。” 他下意识看她一眼,里面还有水声,明显有人。 他们打算直接回家,刚坐进车里,他有一通电话进来便直接下了车。 她看着他长身玉立站在路灯底下,眉眼深邃温润,在和电话那边通话。 依稀能听到什么“知道了,每年之类的话题。” 她此刻觉得十分压抑,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乱了起来。 她闭目养神一会儿,她的手机也有电话进来,没想到是陌生的号码。 她接了那边是充满歉意的声音,“抱歉,今年的花送晚了,您订的铃兰花很难,所以我要去其他店看库存才送了过去,今年是第六年了,您对那个女孩子可真好。” 她的手心微微颤抖,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那边挂断电话。 这时他也打完电话也往车这边走来,她呼吸越来越艰难,仿佛有什么她要失去了。 六年他送的那个女孩是铃兰花,它的花语是等幸福归来。 所以她是他的第二选择,车窗里的她眉眼寂寥,颇有几分冷意。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哪怕这是一个梦,其实她也谢谢他,就算那些温柔安静的日子是假装的。 他真的很好,有时候她觉得这是梦。 也许梦就要醒了。 幸福这两个字太难了,她曾短暂拥有过。 在他们没结婚之前,他的交往是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陆珩礼,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 直到他再次坐在她身边,她恢复平日里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事去苏城一趟,然后我想和你谈谈。” 他安静看着她,似乎有几分犹豫,而是摸摸她的头顶,星光落满眸子,“好。” 暗恋有时候真的是一场独角戏。 她想她是喜欢他,但是生命里远远不止爱情。 第121章 信任 两天之后,她打包好行李坐上了去往苏城的一辆飞机,进机场的时候她有些恍惚,在这里已经快小半年了。 她走的很急促,陆珩礼这两天晚上也回来地很晚,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只是每次她醒来的时候,她都在他的怀里,两人距离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机场二楼一个高大修长的影子远远望着看着她登机,男人眸中似无奈又心疼。 他的小妻子太过于聪慧,她是第一个让他手足无措的人。 卫阳感受到最近先生情绪很冷,又看了一眼夫人,“先生您为什么不阻止夫人去苏城,如果他们对夫人不利呢?” 陆珩礼收回视线,那架飞机缓缓向前推进,然后升空,“祖母的事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止她。” 她姐姐的事她受不了,尤其她这般重视亲情。 卫阳似明白几分,突然想起吕姨打电话过来的事情,“先生您每年替太太给卿梨小姐祭日送的花这次稍微晚些,花店老板打电话过来说是打给了太太。” 陆珩礼蓦然神情微冷,像是明白几分她昨晚情绪的转换。 难怪她神情很悲伤,有事从来都是自己消化,真是个傻丫头。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想起之前她的难过,心里隐隐作痛。 她看似清冷,却像一只刺猬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慢慢地在无人的角落舔舐。 卫阳:“要不要订明天的飞机去苏城,不过预报明天和后天有雪?” 陆珩礼定然看了一眼飞机的方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做完之后直接迈着长腿往外走。 上了车之后,后座上隐约还有她的气息,他狭长的双眸微微一颤,“订明晚的飞机,无论什么条件。” 卫阳点点头,公司最近拿下了招标,一直处在忙碌之中,而且因为转型还有接近年末的事情,所以公司很忙。 先生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他想夫人与先生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愿他们莫辜负,情长久,意绵长。 “先生觉得一个人和结婚后有什么区别?”卫阳笑着问道,“您今年总会嘴角上扬。” 许久卫阳以为他累了,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她就像一盏佛前的梵灯,救我于水火。” 男人的话语温柔坚定而有力量,也许她本身就是人间的菩萨,她垂怜于自己。 —— 看着飞机渐渐离开地面飞上高空,阮宜棠慢慢藏起自己的情绪,她此刻离云很近却又很远。 “小姐要不要吃个豆包,很香的?”她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一双似月般梦幻的眼睛正开心盯着她,手心还有一个豆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似还没反应过来,苏澜月在她面前摇摇手,“小宜棠不认识姐姐了。” 她眉眼微微跳跃,接过豆包,又好奇问道:“你也去苏城。” “嗯,最近想出去转转。”苏澜月解释道,只是低垂眸子微微闪过几分暗色。 阮宜棠浅浅一笑,也未挑明白她来的缘由。 她只是看着苏澜月,“月月谢谢你陪我。” 苏澜月眉头微蹙,轻轻点点她的鼻尖,“小朋友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客气我要生气的。” 苏澜月装作生气的样子,只是一会儿都忍不住,她们太熟了。 她认识苏澜月的时候才不到七八岁,当时被阮卿辞收养,她偷跑出来玩,被当时同龄的孩子欺负,骂她是野种没有爸爸妈妈。 那是一个春末的黄昏,宜城淅淅沥沥下雨,她浑身湿透了,被小孩子推倒在地上,她只是倔强地流泪,不肯认输。 直到长街尽头苏澜月撑了一把油纸伞缓缓而来,身着中式刺绣的雪色山茶花旗袍,像一朵优雅的白玫瑰,向她伸出一只手。 “他们欺负你,你为何不还手?”苏澜月问她。 她当时看向雨中这个美人,“祖母说,君子以礼服人,他们只是小孩子,我是大人。” 后来她慢慢长大,和苏澜月成了朋友。 经过六个小时,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两人拉着行李箱出来。 机场门口早已有人等着,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门口的人一看手里的照片对上来人,连忙过去去接,“太太,苏小姐。” 她神情微微一凝,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澜月,对方摇摇头表示并不是她的安排。 苏澜月走到她身边,嘴角微微勾起,“哎呦,你亲亲老公安排的,这老公不错。” 阮宜棠优雅一笑,无奈摇摇头,“苏大小姐请。” 既然是他安排的,她也没有很矫情。 至少他们目前还是夫妻关系,她合法享受便利。 “师傅去这个地址。”她给了司机一个地址。 司机随即点头,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样子,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 昨晚他接到领导的电话让他接一个人,据说是身份很高的人。 他一下被吓住了,今天一看这位小姐脾气倒是很好。 “师傅我长得很可怕。”阮宜棠眨眨眼睛,“您可以随意些。” 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尴尬笑着,“没有,您误会了,就是我怕怠慢您而已。” “您将我当做一个普通人就好,我也许和您女儿一样大。”阮宜棠笑着说。 苏澜月弯弯眉,“我妹妹一向性格很好,您放心我们不会为难您的,想问您有没有时间拉我们去周围转转?” 师傅受宠若惊,“当然有,不过我得送我爱人去医院明天上午去透析,下午来接你们可以吗?” 两个女孩目光微微一愣,尤其是阮宜棠沉默许久。 “可以,您很爱您的爱人。”阮宜棠微微一笑,“她也很爱您吧!” 师傅一下被打开了话匣子,“她是为了生孩子才得了这个病,我当然要加倍对她好,本来她这个肾病是不能生的,可是她为了让我有个孩子将来陪我,才不顾我反对生了,我呀这辈子就拿她没办法。” 苏城的天气微冷,天色暗淡,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许久才说:“您觉得婚姻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司机脱口而出:“信任。” 她喃喃自语“信任。” “小姑娘你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其实有些人的爱是含蓄的,他从来不表达爱,可是他和你相处的每个细节动作都是爱,你如何怀疑他对你的爱,就也是怀疑你自己对对方的爱。” “一旦信任破裂,就如海市蜃楼一般摇摇欲坠。”司机娓娓道来,“人与人相遇只有这一辈子,所以要倍加珍惜。” 第122章 不过期的小朋友 她们抵达的当晚,住在了阮宜棠提前预留的民宿。 民宿邻水而建,推开窗口,一叶小船顺水而下,游人晃悠悠坐在船舱里,好不惬意! 收拾好东西两人便想出去吃些东西,天色已晚,就只好在附近逛逛。 这里的节奏很慢,让人感觉到人的生命的跳动,它是缓慢,有格调的,独一无二的。 邻水而近的岸边,有阿婆在卖软糯的糕点,淡淡散发着热气,正用小炉子保温。 还有卖热茶的,几毛一杯,可暖胃,价格亲民。 冬日里街头摊位前人最多当然糖炒栗子,还有烤红薯,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她们没有目的随意地逛街,苏澜月一眼就看到了卖糖葫芦的人,拉着她要买。 一人一串,吃得很开心。 直到走到一个巷子口,阮宜棠远远望去,巷子很长看不到尽头,像是另一个时空。 白墙黛瓦上空,绽放的白梅在空中轻轻摇晃,空气弥漫着它的清香,墙外地上还有残留的花瓣,就像一幅水墨画。 她们好像进了真江南。 墙那边传来一阵骂小孩的声音,好像说小孩子爬树折梅花的事。 她微微勾了勾唇,市井小巷里那种悠闲缓慢的节奏将她浮躁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突然有个老人抱着自家孙子匆匆往里面走,巷子里传来婉转的琴声。 “老人家。”她急忙叫住前面那个老人。 老人身影微顿,看了一眼她,“小姑娘有事?” 她则是礼貌颔首,又看了长巷,“您去里面是干什么?” 老人一眼看她不是当地人的打扮,摸了一下白色的胡须,“当然是去听胡老先生的琴,他可是个传奇的人。” 说完他又匆匆走了。 苏澜月看了一眼时间,“要不小朋友去听听,他将弹琴的人说得很神奇。” 两人就往里面走,越往进走越安静,直到走到一家小店门口,门口挂着一个“缘”字。 她们进去才发现里面很简朴,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桌上一般摆着热茶。 忽然有人喊道“老爷子上台了。” 她们挑了一个墙角坐着,台上有一个老人坐着,一身民国时期的打扮,而台下有个老婆婆坐着望着台上的他。 古琴而来,音律绵绵,似沉沦,似拉扯,从少年到青年再到末年,故事里的女子一生从未回头。 少年不再等她,而是将人珍藏在心底,身边有了另外的人等待。 “今日胡老弹的曲子不对呀。”众人纷纷议论。 苏澜月神色微沉,如玉瓷一般白皙的手撑着看她,“你说弹的是什么?” 阮宜棠眸色难明,心里像是喘不过气,她对这首曲子太熟了,竟然是《凤求凰》。 这个老爷子的指法与祖母一模一样,甚至从头到尾她一直以为祖母就坐在那里。 可是她知道人已不在了。 直到琴声演奏完了,老爷子被请了下去等她回过神来,人早已不见了。 她不知道的是,胡老爷子下台之时往这边看了一眼,是怀念是释然。 她立即站起来,将风衣带上,苏澜月拉住她的手腕随即摇摇头。 “我知道你肯定发现什么,但是你连地方都不知道,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苏澜月将她安抚坐下,“我们总要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 阮宜棠乖乖点头,这次来苏城她带了祖母留下来的一块金镶玉,要换一件东西。 这里人还未散。 有人在聊天,正好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这老爷子今天吃错了药。”有人无奈摇摇头。 又有人说,“哎,我听他们邻居说最近老爷子病情严重了,听说之前的邻居回来去家里闹了一场,老爷子就病了。” “谁说不是,胡家与那邻居阮家之前可是关系不错,后来呢阮家小姐跑了,这以后关系就不好了。” ………… 阮宜棠眉眼微动,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祖母与这个胡老爷子肯定有一段往事。 她一生最愧疚的人就是胡老爷子,这次来就是完结祖母的遗憾。 她忽然想起奶奶离开帝都的前一夜与她坐了一会儿。 温老太太摸摸她的手背,又摸摸她的小脸,“当年的小丫头嫁人了,也算有家了。” 她不免情绪激动,抱着温老太太,“奶奶,我想你以后怎么办?” “那就回宜城,奶奶永远在那里等你,王叔会给囡囡做好吃的,小影月会开心拍手叫姑姑,我们等你,但是你会幸福的。”老太太安抚她的不适应,“孩子前面的路你总得一个朝前走。” 她觉得老太太对她有话说,“奶奶,你有话对我说。” 温老太太低低一笑,拿出这块金镶玉,“是啊,也该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祖母最觉得对不起他人的一件事。” 她后来才知道,苏城有一人为了祖母误了一生。 说是金玉良缘,可真是木石无缘。 问了地址,天色已晚,只能先回去民宿休息再说。 苏澜月去洗澡,而她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名字《我与地坛》。 窗外的风吹动着扉页,脸上的风酥酥的,麻麻的。 苏澜月出来的时候,窗外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小宜棠,下雪了。” 她微微醒转,手机掉落在地上,而屏幕微微泛光,上面有一条信息。 她捡起来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不过手机上飞机调为静音,信息上写着:“我爱你如生命,你无须悲伤难过,我的神明。” 她神情变得微愣,许久才看向窗外,这是苏城的第一场雪。 苏澜月看她要打电话的动作,便有眼色走到一边。 她找出他的电话立即按了出去,那边很快有人接通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雪簌簌而落,她看了一眼远处帝都的方向。 电话那边也十分静默,陆珩礼站在主卧的阳台上,“今日过得开心吗?” “嗯,还不错。”她努力说着,此刻她完全是释然的。 男人又继续说:“想要知道原因吗?” 她恍然一笑,“我相信你,对不起我没有调整好自己,身为妻子我做得不好。” 那边却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渐渐说道:“你有怀疑的权利,因为我可以感受到你在爱我,陆太太。” “做个自由的,快乐,不过期的小朋友吧!” 她莞尔一笑,原来其实他都知道。 “陆先生。” “嗯。” “下雪了。” 她凝视雪而笑,他则看着卧室桌子上相片的她明艳的笑容而笑。 第123章 嫉妒 “老板这是苏城的第一场雪,我头回见。”楼下有人在打扫卫生,一边和老板闲聊。 她下楼之时,挑了一件黑玫色旗袍,搭了一件雪色披风,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苏澜月还睡着。 老板正在盘算昨天的账目,一眼就看到她下来,“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礼貌点头,又看了一眼门外风雪正大,“还好。” 她特别喜欢这里,尤其是节奏慢的很,让人的心可以静下来。 老板见过走南闯北的人不少,这位明眸皓齿,气质温雅,与这里姑娘还有些不同,说话温软不失力量感,像一朵坚韧的雪莲花。 “小姐不是苏城人,是来旅游的。”老板一边弄算盘,一边无意问着。 阮宜棠浅浅一笑,将耳边碎发整理一下,“找人,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您可以随意说,我在这里从祖辈开店到现在四十多年了,这里的人我都认识。”老板笑笑,“小姑娘不会是来找情郎的。” 楼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楼梯口站着一人,红色长裙,胸口有一朵红玫瑰。 苏澜月调皮一笑盯着她,“老板你猜地不对,再猜。” 老板哈哈一笑,也是个爽朗的性格,“这位小姐肯定是有主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阮宜棠无奈摇摇头,又闷闷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开口说:“您认识那巷子里一个姓胡的老人家吗?” 老板突然变了脸色看她,像是有几分不高兴,“你找他老人家干吗?” 她和苏澜月对视一眼,果真他知道。 “两位小姐苏城好玩的地方很多,老爷子身子不好,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了。”老板语气严肃地嘱咐道,“不管为了什么事情。” 吃过早饭,她们还是想出去碰碰运气。 每当她们随意在一个小摊逗留,都有人跟着。 苏澜月拿出手机打了两个字,她一看点点头。 “我记得昨天好像前面有一家卖糯米圆子的,我们去试试看。”阮宜棠一边用手拨动着摊位上的画扇,一边用余光看着来人。 苏澜月挑挑眉,只说了一声“好。” 几分钟以后很快到了前面,只见那里有一家卖油纸伞的店,空中摆放着各种颜色的伞。 风一吹动,伞便转动起来,尤其是那把写满古诗墨字的伞十分漂亮,伞面是青色的,自有一番诗情画意。 阮宜棠付了钱,苏澜月走进糯米圆子店的小巷子,她紧紧跟着,后面的人立即发现人不见了。 没想到他刚进去,便被一把伞抵在脖子间,而他的两只手被两条大长腿压着。 苏澜月一把抽掉阮宜棠长发上的木簪,抵在他胸口,“老娘心情不太好,你最好老实些。” 阮宜棠目光微凝,她刚才的动作有几分熟悉,她曾在司府见过大哥做过。 “小丫头回神了。”苏澜月第一次见她走神,又瞥了一眼男人,“阮家的人,说能带我们去找姓胡的人。” 阮宜棠眸间尽是会意,随即放开他,将木簪重新挽发,“她要的东西我会满足,不过我要的东西她给不了的话,这笔交易就到此为止。” 男人早已被吓死了,恭敬回答:“夫人说您来苏城肯定有困难,她说让我带您去见那个姓胡的,他手里的东西您肯定满意,至于拿不拿到手,就看您本事了。” “带路。”她说道。 周围的雪又大了起来,风刺骨而又寒冷。 过了一天,她就有些想念他的声音,面容,与他对弈的样子。 昨晚苏城的第一场雪他在就好了。 什么解释都不重要,她全身心去爱这个人,自然也希望对方给予同样的东西。 她还是不够相信他,原来爱是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命题。 —— 她们到达的时候,走过一座石桥,再过了一条小径,那里种满了梅花,白梅朵朵落雪,在大雪中宛若邻家小姑娘。 苏澜月看了一眼男人,语气凌厉:“还不滚,等着吃午饭。” 男人连忙离开,又似犹豫,直接从口袋拿出纸条,交给她,“您给那位小姐,夫人说的。” 苏澜月接过纸条,纸条被风吹动,她依稀看到一个“崔”字。 阮宜棠接过之后,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一变,但又很快安静下去。 她们两人撑着伞穿过梅林,大门早已被打开,就似苏城普通的人家。 一路畅通无人阻挡,苏澜月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个亭子,“我在那里等你,这胡老先生应该不喜欢见外人。” 阮宜棠似有不明,嘴角噙满淡淡的笑意,“月月你看出什么了?” “我之前在你和你家陆先生打电话之时,昨晚去了一趟楼下,我听到有人叫“胡老板”,你说呢?”苏澜月眨眨眼,又自折断一小朵梅花,“我想今日我过来这般容易,老爷子肯定知道什么了。” 阮宜棠便点点头独自朝前走。 苏澜月坐在亭中,手机这时振动一下,有一条信息进来,这个号码她早已刻骨铭心。 “多谢。” 她深深吸口气,眼眶却不争气红了,她欠小丫头的,本该小丫头享受高高在上的宠爱。 那晚她手上的镯子被司凛砚认出了,她才知道阮宜棠是当年司家失踪的小女儿。 她像疯了一样,还好,小丫头好好活着,难怪第一次见小丫头她就觉得亲近。 原来她是他的妹妹,难怪…她忍不住哭了。 她想等一切结束,就离开帝都,找一个地方她想安静待着,一辈子为他祈福。 司凛砚,我真的爱你,其实我早已成了你。 她想起小时候之时,司凛砚作为家族长子,被给予厚望,她偷偷会爬在假山上看他学习武术,可奇怪这个人从来不哭。 她那时比他的大妹妹就大了几岁,夫人也很喜欢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小砚过来。”舒玉婉向正在练武的他招招手。 他那时十四岁,身材高大,清正肃冷,让她觉得难以接近,可是那天他破天荒看了一眼她。 舒玉婉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这个大儿子有别样的情绪,嘴角微微一笑,“这是你莫姨的女儿苏宛宁。”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随着时间越长,他似乎每次住校回来,都会去她母亲莫心住的院子看她一眼。 那些年的回忆成了她一生的想念,他们中间有许多阻拦,不是一句话或者时间可以释怀的。 母亲曾对当年怀孕的她说了一句话,她当年其实也曾去司凛砚所在的军区,可是她被告知人不在。 她想就等着人回来,告诉他母亲做的一切,还有他们的孩子,只是莫心的那句话造成了他们永远的遗憾。 她望着苏州的雪,凉气入骨,“司凛砚其实那个孩子我替他取了小名,他的小名叫“苏苏”。” 因为你也曾经叫过我苏苏。 她盯着帝都的方向,莫名哽咽,原来她又流泪了。 这一生她都无法替父母赎罪,那么来生我再补偿你。 —— 司宅办公室,舒玉婉进来的时候,看着大儿子神情寡淡,微微叹口气。 她摇摇头便让阿九出去,去桌上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司凛砚面前,“你忙了好几晚,喝口水。” 司凛砚很快回神,将面前的文件整理好,恭敬说道:“母亲,您来了。” “我能不来,厨房说这几日你吃地不多,这样下去你身体都受不了。”舒玉婉着急说道。 他没有反驳母亲的意思,只是体贴说:“我知道了。” “你当年差点回不来,眉心中的那一枪很危险,差点伤到眉骨神经,你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才捡回了这条命,我不知是该恨她还是继续喜欢她。”舒玉婉瞧着夜间的月色,神情低垂,“那个孩子在的话,我就是奶奶了。” 司凛砚手中的毛笔掉落了,猛然看向母亲,“您知道了。” “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第一次当母亲,母亲虽然傻了这么多年,脑子有时是清醒的。”舒玉婉眸色微微一红,“你是长子承担了司家的重任,母亲谢谢你。” 他连忙扶住母亲,盯着她的眼睛,“我从来不觉得您亏欠我,我当年在父亲身边,没有来得及救他,让他因为过敏去世。” 舒玉婉拍拍他的手背,又摇摇头,“你父亲曾同我说过,人不过沧海一粟,红尘一粒尘土,都最终归于轮回,人各有因果,你无须自责。” 他微微叹口气,眉眼顿时柔和几分,“您想说什么,儿子当尽努力去实现您与父亲的想法。” 舒玉婉深深看一眼他,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你恨她是真的,可你爱她也是真的。” 他一下慌了神,看向母亲,“我们…早已结束了。” 舒玉婉未再继续这个话题,想起这几日没见的小女儿,“阿礼昨晚来电话说你小妹妹去苏城了,怎么会突然去苏城?” 司凛砚微微一笑,莫名勾唇,“他惹语儿生气了,要不我们把小公主接回来。” 舒玉婉立即着急起来,“不行,我要找陆老爷子说道说道。” 阿九默默看着自家上尉唯恐天下不乱,扶了一下额头。 估计是自己军务脱不开身,嫉妒某人可以去苏城找老婆。 司凛砚默默看着阿九,阿九连忙闪远。 第124章 醋王 漫步在这其中,她不急不慢朝前走,那种记忆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闭着眼睛就想起了宜城的阮宅,无论是布局还是格调分毫不差。 路过一扇小木门,木门旁边生着一丛幽竹,翠绿无比,在雪中格外耀眼。 她推门而入之时,重重叠叠的竹叶随着冬日的风欣喜向她晃动,远处传来一阵阵风铃的声音。 近处传来的《凤求凰》琴声越来越近,她加快步伐,一眼就看到白墙竹林下的小亭子。 隐约里面坐着人,看样子对方在等着她来。 当她慢慢走近之时,摆着的古琴前却无人,而身侧则有一道声音响起,“小丫头很聪明。” 阮宜棠收了伞才看向角落里,原来他正在呵护一株水仙花。 “既然来了就坐吧。”胡老爷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对象?” 阮宜棠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头,和她听说完全对不上。 胡老爷子嘿嘿一笑,“吓着了,放心爷爷不吃人,你这么漂亮更不会吃你。” 阮宜棠有些想笑,顿时也不紧张了,“爷爷觉得我有没有对象?” 胡老爷子装作咳嗽几分,“你没有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下我孙子,年龄不是问题。” 她有些欲哭无泪,怎么还说上媒了? “我…”她正想回答什么之时,亭子外竹子上的雪顿时大片掉落,落得很急促。 她和老爷子相视一笑,“您给我时间想一想。” 她再往那里一看,从竹子最左边隐约有脚印向外延伸出去,而且那抹浓郁的墨色也消失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确定他来了,但是刚听到那道《凤求凰》明显气息雄浑,力量感很足。 他竟然与胡老爷子认识。 而且她看去,是他的袖子口里面的海棠花露了出来,所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长廊一侧,男人走到一边远远望着,眉目之间隐约有些不悦,手骨微微泛白,眉峰硬朗深邃,面如冠玉。 “我要见爷爷。”卫阳看着怀里不过三四岁的小奶娃,咬着手指。 小奶娃使劲想从怀抱里挣脱出来,可是自己力量太小了。 忽然他喊道:“爸…爸…爸爸。” 胡海生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自己儿子在叫自己。 一看对面两人,孩子不停地闹,像是受了委屈,“抱抱。” 胡海生连忙接过孩子,低声看向男人,“陆先生。” 陆珩礼淡淡看了一眼毛都没长齐的小奶娃,气压顿时低了下去,迈着长腿就往外走。 刚下了台阶,胡海生顿时松口气,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陆先生这么冷。 “以后他不准去帝都,还要给他找个媳妇。”陆珩礼别扭说道,“孩子要从小抓起,知道男女有别。” 卫阳低着头笑地他牙疼,谁来救救我? 胡海生一脸凌乱,自己儿子才三四岁,找媳妇? 什么鬼,他没听错吧!还是陆先生疯了。 卫阳随意点点头,一个小奶娃抢媳妇哈哈哈,笑死了。 小豆丁咯咯直笑,“媳妇是什么?” “别说了,爸爸拿糖给你吃。”胡文生不知小豆丁怎么得罪人了。 小豆丁咬着小手开心,“当,当…宝宝要。” 小祖宗你真淘气。 第125章 离姝 她正与胡老爷子说话间,远远传来一声孩童的声音,稚嫩而又轻灵。 胡海生抱着孩子刚进亭子一眼就看到阮宜棠,脸色瞬间一变。 胡老爷子老了一眼他的反应,早已了然于心,“你们见过面了。” 胡海生很快恢复情绪,“这位小姐住在民宿。” “蛋蛋,过来爷爷这里。”胡老爷子向小孩招招手,小朋友便晃悠悠走过去。 阮宜棠一下傻了,老爷子口中说的孙子就是这个小孩子。 蛋蛋小朋友一把拽住老爷子的手,亲亲他的脸,“爷爷肚子吃饱饱。” 老爷子摸摸他的头顶,捏捏他的小脸蛋,“蛋蛋吃饱饱没有?” 蛋蛋瞬间点点头,玩了一会儿想睡觉,老爷子便让胡海生抱着去房子里。 胡海生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两个人,神情似无奈又无能为力。 阮宜棠隐约看不懂,这三代人年龄差的如此之大。 “离姝,换把那把古琴来。”老爷子忽然向远处说道。 离亭子最近的一侧长廊出现了一个女人,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抱着一把古琴而来。 离姝将怀里的那把古琴放下,又为两个人添满茶,便又离开了。 她突然觉得来这趟到底是错还是对? 老爷子开始调试琴弦,神采飞扬,眉间的神态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琴身最右小角写着“辞暮尔尔盼青衫,旧瓦江南不见君。” 老爷子的指法和祖母的指法几乎一模一样,她心里隐约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老爷子温柔地看着这把古琴,像是看着爱人,继而那双看过人间悲欢的眼睛盯着她,“你心里所想是真的,你祖母的指法是我亲自教的。” 老爷子起身看着那株水仙花,摸着白色胡须,“我知道她一定回来,可惜我等不到了。” 他声音里有叹息,有遗憾,有自责,还有一种爱恋。 她迟疑看着老人的背影,“您知道我会来?” 老爷子瞬间摇头,看着亭外的风雪,“不是知道你会来,而是卿辞她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这也是我和她唯一有关系的东西。” “胡爷爷,你喜欢祖母很久了。”她哽咽说着。 老爷子低声一笑,从少年到中年到白发苍苍,声音静默在风雪之中,“时间久地我都忘记了,无时不刻在思念她,只要她幸福。” “孩子,你能陪爷爷说会儿话,爷爷这些年太孤独了。”老爷子声音微颤,“我在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与她有关系的人和事了。” 她扶着老爷子坐下,乖巧地点点头,“我可以陪您,您说什么都可以。” 亭外风雪弥漫,撕扯着,怒吼着,亭美情感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我初见你祖母的时候,她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那年我只有七岁,她那时就睁开眼睛对我笑笑,那笑容真好看。” “到了她七岁那年,她父亲找到我父亲说要学琴,就这样她会每天来父亲这里练琴,她悟性很高,父亲也很喜欢她。” “到了她十七岁那年,她家里人说是要让她成亲,她那时已有不少见闻,生知女儿身也有作为,不愿意被封建约束,便找到了我…”老爷子说话之时神态很开心。 阮宜棠渐渐猜出了后来的事情走向,“您为了让祖母获得短暂的自由,向阮家提出了两家的婚约,对不对?” 老爷子便点点头,“是啊,那一天定亲是我人生最开心的时候,可惜我只能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兄长,我们的关系也能到此为止。” “我想她还小,还可以等着她长大,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后来阮家破败,她父亲赌博,想和哥哥阮南天拿她去抵债,后来听说她失踪了,我托了许多人去打听她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老爷子看向阮宜棠之时,眉眼微后,拨动琴弦,“这些年我会去店里弹奏一曲,总想着她有朝一日会来。” 那时的某一日一个下午,他的父亲不在便让他监督小卿辞弹琴,可是小姑娘有些贪玩不想弹,他便带她出去坐船玩。 晚上回来父亲发现了,他被罚跪了一夜,小姑娘执拗陪着他跪着,陪他一起不吃饭。 那时他觉得很开心,小卿辞眼里都是他这个哥哥。 可是他后来明白她对他只是亲情,那么就用哥哥这个身份陪她长大,可惜他连这一点都没做到。 阮宜棠忽而提起茶壶,茶水悠悠落入杯中,热气扑面而来,“您是觉得如果那晚没有偷偷帮她离开苏城,她也不会出事。” 老爷子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颤,继而盯着她,“小丫头不愧是你祖母教出来的。”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存在,小时候祖母的琴谱里有一张照片,有次她拿着照片问祖母,这个人是谁? 祖母总是用充满愧疚的眼神看她,告诉她这个人是她最尊敬的兄长,无条件对她好。 阮宜棠忽然俯身过去低语,“爷爷,其实祖母知道您一直很喜欢她,可是她不想辜负您,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您幸福。” 胡老爷子微微一愣,瞬间瞪大眼睛,杯中的茶水也洒出一些,“她…” 亭子里静默许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说着说着,便已到了晚上。 老爷子看着她有些失神,“这几天你在这里住下。” 她礼貌点点头,那件关于婚约的东西急不得。 “不过我的朋友也在这里…”她犹豫几分,感觉有些不方便。 那个叫离姝的女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向她点头,“您的朋友让我给您带话,她有事先离开了。” 阮宜棠这时手机响了,原来是苏澜月一条短信,【小宜棠,我先回去了,店里最近比较忙,我有钱不赚心里着急,回来姐姐再向你赔罪。】 老爷子神态有疲惫之色,像是病重已久。 离姝将人扶走,又看了一眼她,眸中含着几分不明的情愫。 夜里,她被安排在干净的客房里,正要准备休息之时。 客房门外忽然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是白天刚见过的女人离姝。 她依旧一脸冷漠看着阮宜棠,端着一杯牛奶。 “小姐我可以进去吗?”离姝淡淡说道。 阮宜棠眸色微动,便退到一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离姝进门,将托盘放到房间的桌子上,转过身,用一种责怪的表情看着她,“您不该来这里。” 第126章 听墙角 阮宜棠浅浅摇头,看着这个女人,“爷爷知道您今天过来说这些话吗?” 离姝:“他向来不会拒绝人,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看不过他的付出,你现在来连他唯一念想的东西要带走,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阮宜棠关上门看着这个女人,“你陪在爷爷身边很久了。” 离姝忽然悲凉一笑,“我的家乡那一年闹灾荒,我带着儿子海生逃难到了苏城,是老爷子收留了我们,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人,他比我年长许多,我们一直都是恪守有礼,但是我就是喜欢上了他。” 离姝推开窗户看着庭院的风雪,一砖一瓦,“他喜欢白梅,我就找人打听就种,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亲手一点点布置起来的,他喜欢吃的东西我一点点学习,他所有的习惯我都知道,可是他告诉我,他给不了我许多,让我去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他不愿意对不起别人,可是他不知道,我只想远远地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就好,直到一个消息传来,他突然对我说,让我住进他院子的隔壁,将我的儿子写在他的名下,他死后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母子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想对不起我们,尤其是我照顾他这么久。” 阮宜棠眉眼微微一蹙,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浓重的悲伤,“抱歉,我不得不来。” 离姝悲伤难掩,扶着窗户,“外界都说我与他老夫少妻,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值得是君子,不肯让人难为,他一旦动情便是一辈子,所以我求您不要拿走那件东西,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离姝准备跪下,阮宜棠早已伸手去扶她,“您不要激动,这件事情不会发生的,我只是来了却一些事情。” 离姝红着眼睛点点头,“其实我很羡慕卿辞小姐,她与老爷子都是善良的人,其实我只想守着自己在乎的人。” 门外有人敲门,“太太,老爷子又不舒服了。” 离姝便匆忙走出房间,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谢谢您,其实老爷子今天也很开心,他好久都没说这么多的话了。” 阮宜棠预感瞬间不好,老爷子看似病有些年头了。 这世间的爱,并非在一起就是幸福,有许多人只想远远看着便好。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希望他人幸福的人。 祖母这一生,有胡爷爷念着,陆爷爷守着,其实也是幸福的。 窗外雪色的光反射到地板上,她的手心出现了一枚年代久远的佛珠,珠身早已斑驳,只是上面依稀有一句话“祝哥哥生日快乐。—小辞留。” 祖母离开家的那夜,其实也是胡老爷子的生日。 没想到错过便是一生,祖母也遭遇风尘动乱,那个年代女子地位低下,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 —— 离姝进去的时候,老爷子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她知道那是挂风铃的方向。 她拿了毛巾替他擦擦汗,让他舒服一些,“老爷子你的生日快到了,海生说今年想陪您去庙里住住。” 胡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微动,“她啊每次迷路了,听到风铃响了,就知道回家来了,离姝。” 离姝眼眶微红,拿着毛巾的手晃动,“是的,卿辞小姐很聪明,因为她的哥哥是最聪明的人。” “她那天说她准备很久的生日礼物要送给我,可是我…我等不到了,你说她会不会怪我。”老爷子叹口气,“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这些年也辛苦了,海生是个好孩子,会一辈子孝顺你的。” 离姝点点头,只是再也无法看他虚弱的表情,“今天头次见您这么开心。” 老爷子则开心说:“小丫头太像她祖母了,毕竟是她祖母教出来的孩子,我很喜欢她,她的动作和姿态特别像小时候的小辞。” 夜里十点左右,离姝刚离开。 院内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胡海生瞬间醒来,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迷糊。 远远走来一人,身影修长,自廊下而来。 他透过纷纷而下的雪,来人一身黑色西装,外面是一件风衣,行走之间,风衣与廊下的雪撞个满怀。 渐渐地那人越来越近,走到他面前之时,他手里的灯笼瞬间将来人四周的黑暗驱散。 男人那双蔓延着无尽墨色的眸看了过来,胡海生手里的灯笼瞬间掉落,下一刻落在一只白皙透着青筋的大手里。 “陆先生。”胡海生恭敬叫了一声,“父亲在里面等您。” 陆珩礼的容貌渐渐沉照出来,深邃温润的眉眼微微冷淡,五官清正柔和,似般柔和,却又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无垠沙漠之上的一轮明月,柔和刚恰到好处,又似烟雨江南的绵绵流水。 他十几年前见到陆珩礼之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后来才明白他的身份。 陆珩礼进门之时,忽而回神看了一眼不远处。 胡海生回答:“您放心太太安排好了,都是最好的东西。” 男人微微点头转身便推门而入。 胡海生站在门口,簌簌而落得雪映衬着灯笼里的光,脸色微微一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那位姑娘是陆先生的夫人。 儿子啊,你还太嫩了,快些把爸爸吓死了。 —— 屋内,老爷子一直看着窗外的雪,听见动静才看向门口。 “坐,小礼。”他看着陆珩礼笑道。 陆珩礼坐在床边,眉眼微皱,“您病了很久。” 胡老爷子则是摇头,“老毛病了,那些东西是治标不治本,还记得你祖父来找我,你还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本来我不想收你,可是你偏偏与她有关系。” 陆珩礼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您当时收我只是因为我提到阮祖母。” “温家向来是儒礼之家,你母亲也是,自然你也差不到哪里。”老爷子微微叹口气,眸中尽然欣喜,“没想到你竟然娶了她收养的孙女。” 老爷子忽而低声道:“你和小丫头一定要好好的。” 陆珩礼淡淡点头,屋内烧着的炉子温度上升。 “您当时知道她的下落为什么不去?”陆珩礼问道。 老爷子闭上眼睛,“我不想她为难,她一辈子被许多东西束缚,虽然她爱的是你的祖父,我想她至少自由一些。”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动静,拐弯处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她本来是想来看老爷子的身体,没想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时,风将窗吹开,正好她旗袍的裙摆被夹在窗口缝隙中间,她动弹不得。 而这时屋内灯已灭,她再往里面一瞧,他竟然不见了。 长廊外风雪缥缈,忽然远远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而来,站在廊下正温柔地看着她,她一脸微囧,耳根微微发红。 男人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近她的身边,她的心渐渐被光亮充满,恰如神明而来。 陆珩礼一脸好笑看她,低声说:“夫人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 此刻风雪飒飒,她低着头恨不得把地看出个洞,像只鸵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却听见耳边有人说:“你就在这里。” 第127章 底线 阴沉的小院内,白雪纷纷,陆珩礼将手中的灯提高,那张明媚如玉的脸顿时表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她的窘迫,微微挑眉。 她直接装不下去了,使劲旗袍也出不来,便低声说道:“帮帮我。” 陆珩礼看了一眼被窗户夹的旗袍,“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见。” 阮宜棠愤愤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故意的,“帮我。” 男人随即点点头,灯光落在他周围的地上,添了几分迷蒙的感觉。 夜里冬日的风轻轻地刮着,他的声音渐渐传来,“我害怕我的夫人嫌弃我碰别的女人,她知道了很不高兴。” 阮宜棠咬咬唇,头一次觉得这家伙很腹黑,刚抬头就撞入他温润的眸中,他在等她的反应。 她顿时心一横,“你低头。” 男人像是没反应过来,忽而感觉耳边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老~公~帮~我。” 陆珩礼看着身前的她,直接将她抱起,她这才发现旗袍早已被他处理好了,“你耍赖。” 小妻子在他怀里顿时有些不安分,他的气息微乱,而他手里的那盏灯笼直接掉落在地上,蜡烛瞬间熄灭。 夜里男人神色微微变换,而是大步朝着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刚过一个拐角,她被放下,然后下一刻有一只大手掌控着她温软的腰肢,然后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微微喘息,长廊外白雪纷纷,清凉如水,廊内暧昧丛生,耳鬓厮磨。 ………………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陆珩礼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坨红,目光依旧热烈。 阮宜棠没想到他怎么敢在这里… 他是不是疯了啊! “夫人游戏的解释权最终是我。”欲色的眸子看着她,他长指抹去她眼尾的一滴泪珠。 她累地说不出话,再看他衣服整齐,完全不像刚才那个人,自己反而衣服凌乱,浑身疲惫。 这种事男人比女人好点。 等她缓过来,想起刚才的自己脸色微红,直接一声不吭就往回走。 呜呜,就不应该来。 陆珩礼只是一步步跟着她,下了台阶,他将风衣给她披上。 阮宜棠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而是理直气壮接受。 一只大手慢慢地牵上她的手,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暖意,“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你不喜欢的话…” 她一下脸红了,他为什么老是提刚才的事? 小姑娘立刻想把手伸回,对方却牢牢握住,丝毫不给一丝机会。 她直接鼓足勇气看着他,“你放开,我不跑。” “真的。” “嗯。” 男人的大手刚放开,她挑了个方向准备走快些,别提多别扭了。 刚跑开,一只长臂将她的腰卷了过来,她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男人饶有趣味看着她,“想跑。” 她低垂着头,对方高大的影子覆盖着她的影子,此刻空气中的荷尔蒙很浓郁。 “不是,就是我有件事需要赶紧去做,所以…所以…”她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陆珩礼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夫人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看地上,而且心跳也会加快,你不喜欢那样对你,我以后一定提前尊重你的意见。” 男人语气充满抱歉地说,“陆太太,我很想你,是情不自禁,是见你一次又一次的悸动,是内心一万次爱的振动。” 他的语气真挚动人,像冬日夜里燃烧的火苗,一下驱散寒冷。 她红着脸,这好像他第一次对她说情话。 浑身酥麻感十足,像是无数的灵魂在发出回应,像欢快的溪流。 雪色倒映在她的中,如果有月色,他觉得她比雪色和雪色更美。 她思绪渐渐变乱,声音很低,“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很…喜欢…” 她仿佛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将这句话说完,红着脸不敢看向这个男人。 下一刻她被搂进怀里,感受他的心跳激烈而又温和。 男人清冽的声线带着几分笑意,“我很开心,棠棠。” 两个人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退出他的怀里。 她闷着性子看雪,男人就陪在她身边。 她想了想眨眨眼,“你说情话很熟练,是经过练习吗?” 陆珩礼眸底微淡,想起什么嘴角微勾。 远处的卫阳看了一眼手上的“情话大全”,这还是祁之辞给的,果然有用啊! “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前任?”小姑娘像是鼓足勇气问道。 男人则是牵住她的手,从后背抱住她,“前任?夫人怀疑我的清白,那夜你应该有答案的。” “我…我也是第一次,这种事我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小姑娘愤愤不平说道。 陆珩礼眼看将人逗地急了,“好了好了,不气不气。” 她瞬间才安静下来,转身看他,“我们是夫妻关系,我会给与你有足够的隐私空间,但是有一点不能伤害到我们的感情,这是我的底线。” 他点点头,“我同意,所以为什么不及时问我,自己直接就跑来?” 她则摇摇头,看着满庭飞雪落在长廊内,“我没有,我本来就打算来苏城。” “我相信我的太太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她有足够的能力来解决问题。”他低头看着她。 她轻轻一笑,则是基于说道:“如果我不相信,也是不相信自己对你的爱,自己选择的良人肯定不会错的,你会让我输吗?” 时间瞬间慢了下来,她微微紧张盯着他的眉眼,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 “不会。”他摸摸她的头顶,目光柔和至极,“因为你是从一开始就喜欢的人。” 她此刻也笑了。 还问什么,什么都不重要了。 婚姻里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两个字。 陆珩礼忽然说:“想听听她的故事吗?” 他身后白雪穿过,白梅傲然于枝头,眉眼染上了恍惚,似有哀伤。 她频频回头,抚平他的眉心,微微仰起头,“你知道。” “嗯。”他说道。 她瞬间觉得原来自己的感受他都时刻在顾及,朝朝暮暮的细节更抚慰人心。 他给够她安全感,恰如青山,分寸有度。 “那个你送了六年铃兰花的女孩子?”她忽然说道。 陆珩礼淡淡点头,思绪陷入回忆,“她告诉我一句话,她想让世间少些遗憾多些圆满。” 但往往遗憾是常见的结局。 第128章 年少有为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还没等他开口,她忽然说道:“你们应该是从小认识的。” 陆珩礼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点点头,“同为世家,自然长辈之间有交往。” “我倒更加好奇她的故事了,尤其是从陆先生口中,让你敬佩的女子更加难得。”她微微一笑,又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 男人则是立即停下来,缓缓说道:“算来我应该比她年长两岁,她身为女子出生于顶层世家,少大小姐的娇气,反而是男孩子的性子,从小向往军队生活,想要投身于自己的国家。” 阮宜棠更加佩服这个女孩子,但又眉梢一点,“她…怎么去世的?” 男人神色一紧,像是触及到一些敏感的东西,“她因为一个人才走上了这条路。” 阮宜棠心里微动,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家里最宠爱的长女,可是有一天她告诉母亲,想去为国家和人民做一些事情,于是做了一名法医,整天出现场,告诉那些犯罪分子“尸体”也会说话,还被害人一个公道。”陆珩礼缓缓说道。 “我想知道她因为什么才走上法医这条路?”阮宜棠好奇问道,“人自身内在的驱动力是十分强大的,她肯定有理由。” 男人微微转身看她,情绪难明,一字一顿说道:“因为她的妹妹失踪了,她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法医是最好的选择。” 她默默擦拭自己的泪水,为什么会哭呢?为女孩的勇敢,她走上这条路是多么不容易,从职场怯弱到一名成熟的法医,只因为想见妹妹。 雪越下越大,大如牛毛,密密麻麻的。 她声音微颤,一双泛红的眼睛早已通红,“她死之前见到她妹妹没有?” 她在等一个答案,心里告诉她希望这个女孩子至少能见到她妹妹。 “没有,她因为被绑架充当人质去世,到死都没有。”男人低声说道。 阮宜棠忽然想抱抱这个女孩子,真遗憾,她到死都没有见过妹妹。 她要是有一个姐姐就好了,可以分享所有的心事。 “她很勇敢,她的妹妹肯定以她为骄傲。”阮宜棠喃喃自语,心里感觉很是难过。 陆珩礼淡淡一笑,似乎想起了好笑的事情,“她哥哥说,第一次见她宠小妹妹,平日里都会亲妹妹的脸才会去上学。” “她怎么走的?”阮宜棠陡然问道。 陆珩礼忽然沉默下来,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用遍所有的方法都没救下她来,她只留下了一件东西。” 她好奇问道:“什么?” 男人避开她懵懂的眼神,“一只拨浪鼓,本来打算她妹妹生日那天送妹妹的,可是她却死在了妹妹生日那一天,这些年她一直随身带着。” 阮宜棠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铃兰花的话语是幸福归来,她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对不对?” “是,她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若是来看我,就带铃兰花吧!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可惜我看不到了,真遗憾。”男人平静地说着,“她牺牲的那一年只有二十三岁。” 阮宜棠心里酸痛难忍,一个个字眼落入她的耳朵,就像一刀刀插入她的心脏。 她的心好痛。 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女孩的画面,模糊的看不清。 “我头好疼。”她马上站不稳,扶着栏杆,“我好像看到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疼了,脑子好久都不疼了。 陆珩礼握紧她的手,眉目严肃,“要不要去医院。” “我的身体我清楚,在宜城的时候吃了思源医馆付大夫好多的药,他说我静默寡言,看似平静,内耗十分严重。”她被扶到一旁坐下,“其实我没告诉你的是,当年你救我的记忆想起以后,我也被迫跳下悬崖,被树挂住了,才被上山的祖母捡到。” 男人目光始终有担忧,想起付粤的话,“你想起了。” “最近好像记起许多往事。”她点点头,“好像涌入许多断断续续的片段。” 陆珩礼看她蹙眉的样子很是心疼,“想不起,便不要想了,也许过去那些回忆只是痛苦。” 她却摇头,眸子充满坚毅,“不,那样让我觉得不是完整的自己。” 也罢,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很好奇这样优秀的女孩,你不喜欢吗?”阮宜棠逗他一下,“放心我不会吃醋。” 陆珩礼早已预料到自家老婆埋的坑,便摇摇头,“男女关系并非是爱人,我同她是兄妹关系,她有喜欢的人。” 阮宜棠微微惊讶,“她的爱人肯定很难过,两个人阴阳两隔。” 相爱却不能相守,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处理完事情后,我可不可以回帝都看她?”阮宜棠心里很想见见她。 她远远望去庭院,一片雪白,不染尘埃。 “她海葬了,没有坟墓,她一生热爱国家和这片土地。”他下意识说道,“这世间的每滴水都是她,人人也是她。” 阮宜棠沉默片刻,这种情况下也是为了保护好她的家人。 她走之前要是见到妹妹就好了。 真遗憾,她只比现在二十二岁的自己大了一岁。 苏城的雪今年格外大,昨夜下了一夜,清晨也没有停的意思。 他们刚起来,胡家厨房端来早餐,没想到下人们慌慌张张往朱院走去。 阮宜棠预感不太好,心里不舒服,“老爷子病很久了,冬季是个大关。” 男人刚从门外走进来,神情微怔,“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一直吊口气,你来了,这口气也散了。” 她好像忽视一个问题,陆珩礼和老爷子认识好久了。 “我来苏城的消息,是你告诉老爷子的。”她盯着他问道。 陆珩礼迈着长腿坐到她身边,替她倒满茶,“不,他这次待见我反而是因为你,不过夫人如何判断出来我和老爷子认识多年?” “那日我看出琴的指法不一样,还有你袖口那朵海棠花。”她微微挑眉,“你藏地不好。” 他才回想那日,他刚回头脚底下有一个小孩正咬他裤子,别提他尴尬。 “爷爷那日可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是他的孙子。”她狡猾在眸底闪过,“听说年少有为。” “祖宗,跑慢些。”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 一个小豆丁正在撅着屁股想爬过来,直接向她伸出双手,嘴巴像拖着油瓶,“媳妇,抱…抱…” 男人直接看了一眼某人,再也忍不住走过去,“夫人的对象真年轻有为???” 第129章 棠生 小豆丁一看没有人抱他,准备瘪嘴哭了,一下房间“哇啦”的声音传出来。 阮宜棠忍受着对方的笑意,硬着头皮准备走过来抱他。 没想到下一刻一双大手将他从门外抱起,小豆丁眸子里的泪珠也直接转了回去,可怜巴巴看着阮宜棠。 胡海生匆匆走来,没想到小祖宗竟然在这里,连忙走进来从某人怀里接过,他不敢看陆珩礼的神色。 小豆丁一下轻松了,指着阮宜棠叫:“媳妇,媳妇。” 胡海生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一下捂住自家孩子的嘴,“乖,一会儿去吃糖。” “她是我媳妇,小屁孩。”男人清冷的声音落下,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胡海生忍不住看看房顶,那嘴角的笑意压都不压不住。 阮宜棠笑地差点收不回来,第一次见他跟孩子一样置气,幼稚可爱的老公!!! 如果有孩子的话,是不是会更好玩。 对了,他来这里是有事,父亲要找这位小姐。 “阮小姐。”胡海生刚叫了一声,没想到收到某人的严厉警告,“额…陆太太。” 阮宜棠轻轻拉拉他的袖子,又回握住对方的手,“陆先生,陆先生。” 陆珩礼这才回神,眸底闪过一抹尴尬,他竟然又一次下意识吃醋了。 “您请说。”她一边说着,嘴角微勾看着他。 胡海生脸色不太好,“我父亲想单独见您,他时间不多了。” 她瞬间身子微微晃动,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对方向他点点头。 —— 胡家主院,离姝将人扶到靠窗口软榻之上,将人安顿好。 老爷子猛然叹口气,一眼就看到庭院的大雪,浑浊的眸子藏着几分欢喜,“苏城许久不下雪了,我走之前还能看到,真好。” 离姝轻轻握住他的手,眸色难掩悲伤,“您不要走,我愿意照顾您一辈子,是您给了我和海生的活路。” “你这个傻女人,这么多年你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你也不容易,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在一起。”老爷子喘着气说道。 离姝眸色微红,头靠在他的手上,“我知道您一直心里有人,可是我只想远远看着您,不期望得到什么。” “人这一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缘分该尽了,你无须难过。”老爷子看着从空而尽的白雪,“小姝,做自己就好,她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 离姝猛然看向老爷子,“您都知道。” 她这些年模仿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从习惯到颜色,结果还是比不上她。 “你很好,她也很好。”老爷子微微心疼看着离姝,“这世界上不会有两张完全相同的叶子,做自己就好。” 老爷子看向窗外忽然一笑,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还是来了。” 离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主院大门外有一大一小身影而来。 男的撑着一把黑伞,矜贵温肃,眉间恰如青山,正频频看着挽着他手臂的女子,女子一身素青色旗袍,外面穿着一件小坎肩,行走之间雪花飘落,两人像是一幅水墨画走出来的。 陆珩礼送她到门口,向离姝微微颔首。 阮宜棠浅浅点头,便朝里面走去,随着门缓缓关上,离姝心里微微一颤。 屋子里并不明亮,有一道沉哑的声音响起,“丫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爷爷就像看到你祖母,十七岁的她真的很漂亮。” 阮宜棠眸底难掩悲伤,直接走过去,“爷爷…” “不要哭,你祖母也是个小哭包。”老爷子笑意盈盈看她说道。 阮宜棠顿时破涕为笑,“您还逗我玩呢,要好好养病。” 老爷子摇摇手,神态冷静,“我的身体我知道,已然是大限将至。” 老爷子面对死亡那种从容的态度,说是豁达更像是去另一个世界的优雅。 雪夹着风呼呼地刮着,屋内时而响起小声的咳嗽声。 老爷子微微蹙眉,突然喷出一口血,她赶紧用手帕去擦。 他的胸口大口喘气,猛然瞪大眼睛,握紧她的手,“没事,爷爷习惯了。” 她想出去叫人,没想到老爷子对她摇摇头。 她看了一眼门口走来走去女人的影子,也随之点点头。 老爷子颤巍巍从怀里取了一件东西出来递给她,她微微一愣却迟疑几分。 “这是你祖母想要的东西,也是该给她了。”老爷子微微一笑,“孩子你不必觉得有负担。” 微光渐渐落入房内,他的面容在她的泪光里渐渐模糊,心里微微一颤,她接过这重达千斤的东西。 包装的牛皮纸上带着几分时光的催残,她慢慢打开,纸发出窸窣的声音,她看一眼老爷子,老爷子微微点头。 一会儿展现在她面前是一件卷起来的东西,她打开一看是婚书。 “我与她订婚我很开心,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却是牢笼,小辞一生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这个你拿走吧!我累了。”老爷子说完便渐渐闭上眼睛。 阮宜棠喉咙哽咽,长指摸着婚书上的文字,几乎没什么破损,原先保存的人十分用心。 “祖母也给您留了东西。”她站在那里轻轻说道。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金镶玉和一串佛珠。 他忽然一笑,眼里闪着泪花,“什么金玉良缘,不过是木石良缘罢了。” 她将玉还了回来,告诉他要送给眼前人。 “这颗佛珠祖母留在身边很多年,是想给您过生日的。”阮宜棠将佛珠放在老爷子的手心,“她亲自每日念经希望您健康平安。” 胡老爷子忽然释然了,“小辞谢谢你记得哥哥,哥哥下一辈子还做你的哥哥好吗?” 屋外只有静默的风声轻轻回应。 “哥哥太累了,你在那边等等哥哥。”老爷子低声说道。 阮宜棠关好窗户,瞧着他像是睡着了,便轻轻往外走,离姝与她擦身而过礼貌点点头。 她刚走到门口,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女人的哭泣声。 她扶着门框差点站不稳,雪下得高大,将女人的哭泣声掩盖在风雪之下。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映入她的视线,她微微抬头,从他的墨眸看到自己失落悲伤的神情,“爷爷走了,是我害了他。” 陆珩礼摇摇头,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肩膀,“不是你,他走之前没有遗憾了。” 苏城一落雪便成了姑苏。 可恰恰相反帝都却是好几日都是晴天,艳阳高照。 陆家老宅书房内,花影摇曳,竹影落在桌上书的扉页上。 向叔走进来一看,陆臻北持续这个动作已经好几个小时,一直盯着墙上的这幅画。 “老爷子该喝药了。”向叔说道。 背对他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向叔:“您又画卿辞小姐的画像了。” 陆臻北一听到这两个字,神色微微一颤,仿佛才回神,“我最近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老了记性都不大好。” 向叔扶着他在旁边坐下,“不会的,喝完药您的病就好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老向,你说谎了。” 向叔无奈说:“这可是少夫人让我监督您的,她前日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是去苏城,好几日不能来看您。” “苏城?”老爷子嘀咕几句,“这小两口不会闹矛盾了。” “外公。”外面大老远有人进来,齐婳小跑过来。 陆臻北立即站起来,“小心点,你肚子还有孩子。” 跟在齐婳身后的祁之辞如临大敌一般,“慢点,婳婳。” “外公,你看他光在乎孩子,我不想嫁给他了。”齐婳拉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 祁之辞立即表示忠心,“爷爷我没有。”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不嫁也行,之辞现在变了许多,要不我给他找个合适的补偿下他。” 齐婳一听立即瘪嘴,脚微微一跺,“爷爷…” 祁之辞:“老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不会娶其他人的。” 齐婳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爷爷,嫂子说怕你闷,让我来看看你。”齐婳呵呵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 陆臻北看了一眼两人,“你们早些把事办了,致辞。” “外公,婳婳说等大哥有第一个孩子才给我转正。”祁之辞说着又看齐婳的反应。 陆臻北看了一眼她,“胡闹,孩子过几个月就显怀了,你们先领证。” 齐婳则点头,祁之辞笑得合不拢嘴,一想到陆珩礼的孩子比自己孩子辈分高,他就觉得自己可比身高都高了一截。 “你哥人呢?”老爷子说道。 齐婳:“哥去苏城了,说是那里有人想见他一面。” 门外小雨滴落在在台阶上,天气直接变了个脸。 陆臻北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情绪渐渐变得平静,“他倒是解脱了,可以去见他了,这个老家伙。” 向叔叹口气,他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 远方从此传来故人不在的消息。 “他是个好人,却画地为牢把自己困了一辈子。”老爷子微微哼了一声,“老家伙,你没想到我的孙子娶了她的孙女,我还是赢了。” 齐婳准备说些什么,祁之辞将她拉了出去,“你…我还要和爷爷说话呢!” 向叔默默陪在身边,“您当年托人将家主送到苏城学琴,不也是为了让家主慰藉胡老爷子晚年,其实老爷子知道您的好意,他没有怪过您的。” 陆臻北颤巍巍站起来,“我倒羡慕他去见卿辞了,两人应该见面了。” “他没有后人,就让阿礼帮忙处理,让老家伙风风光光走。” 向叔轻轻点头,“家主那边来了电话说,少夫人拿了婚书。” “婚书?”陆臻北提高声音说,随之神情低沉,“难怪?难怪她不肯让我找到她。” 墙上的美人眉眼细长,嫣然一动的红唇,鬓边插着一朵鲜花,正向他温柔一笑。 陆臻北眼眶早已湿润,慢慢摸上她的手,两人的手在两个时空再次握住。 “你哥哥去见你了,你现在应该很开心。”他缓缓说道,“这世上就留我一个人了。” 画的落款处是“棠生”两个字。 第130章 夫人喜欢孩子 他们去殡仪馆见了胡老爷子最后一面,然后打算回帝都。 离开胡家刚上了车,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离姝。 车子缓缓停在一条河边,河上弯弯的拱桥上站着一人,她撑了一把黑伞就在那里站着。 “她在等我。”阮宜棠微微一动,一眼就从车窗中看到这个女人。 陆珩礼随之让车停下,“去吧!她应该有话要和你说。” 阮宜棠下了车便上了桥看着这个女人,“您在等我。” 离姝点点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骨灰盒,“老爷子说他要送你,正如当年送你祖母离开,阮小姐,你比我们都幸运。” 阮宜棠主动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谢谢您,也谢谢老爷子,您一定要幸福。” 离姝也回抱住她,“孩子,谢谢你,之前我做的事请你谅解。” 阮宜棠摇摇头,突然看到离姝手腕上的佛珠,“佛珠。” “嗯,他走之前给我的,说是下辈子我如果找到他,他就会照顾我一辈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幸福。”离姝说话之时,眼里悲伤再也藏不住。 世间的爱情无法定义,到底爱是什么吗? 人人都可以参与这个命题,答案自然不同。 唯有懂爱的人才能给出定义,她想直到这一生尽头,才能盖棺定论,也许还是不能。 爱永远是善良人身上最美好的品质,时光荏苒,可爱永远不会变色。 “我第一次见陆先生之时,老爷子本来不打算收他的,可是他却在这里固执跪在老爷子门前好几天,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离姝看了一眼她。 阮宜棠忽然转身隔着雪看向桥下车里的男人,与他的视线不期而碰。 “他说他有个妹妹喜欢,他想弹给她听,老爷子看他不错,这才收了他,不过后来竟然他又娶了你,把老爷子气地不行,说是祖孙两个占了两次便宜。”离姝回忆之时脸上止不住笑意,“可是他知道,你比你祖母会幸福的。” 阮宜棠静默几分,隔着雪向她行了一礼,“您珍重。” “少夫人,我有一个要求,您能同意吗?”离姝犹豫不决,但还是说了。 阮宜棠打着伞转过身,“您说。” “来年老爷子祭日的时候,您能带您和陆先生的孩子来看他吗?”离姝说。 阮宜棠轻轻点头,“会的。” “谢谢,他会很开心的,我想他和您祖母应该已经见面了。”离姝激动说。 目送阮宜棠离开,她抚摸着怀里黑色的骨灰盒,“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车子驶向机场的时候,苏城的一切都在后退,她十分沉默。 “在想什么?”陆珩礼递给她一瓶水,又看了一眼她没有什么不舒服才放心。 阮宜棠神色微凝,侧头看他,“我觉得祖母真的很好,她走了,还有这么多人念着她的好,而且我在宜城受到许多长辈的帮助。” “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唯一的遗物,她因你而圆满,我遇到陆太太这残缺的一生也很圆满。”男人话语绵绵无尽的情意在车内流淌。 她不免耳根发红,“陆先生不会跟祁先生学地油嘴滑舌。” 卫阳忍不住想笑,太太这是火眼金睛啊! 陆珩礼咳嗽一声,让他说情话实在为难他。 不如多放在行动上比较好。 她感受到男人的眼神渐渐不对起来,蓦然移开。 随便找个话题,“奶奶不知身体怎么样?” 男人她如坐针毡的样子,“我们今年回宜城过年,大概会待半个月。” 她猛然愣住,一脸惊喜,“真的,我都想死了小影月了,上次我们结婚奶奶说书言姐有了二胎。” 车里的挡板渐渐升起,她这时才觉得不对劲。 “二胎?”陆珩礼看了一眼她的反应,“夫人喜欢孩子。” 她乖巧点头,“对啊,小朋友很可爱的。” 男人直接将她拉过来坐在腿上,“那就生一个女儿可好。” 她这才感觉到身体渐渐不对劲,他的…那个…,直接双手抵在他胸前,“陆珩礼你收敛些。” 他好像越来越不收敛,甚至肆无忌惮。 第131章 习惯 半夜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床头开了一盏小台灯,点点灯光落在地上。 鹤阁外面依稀是一片月色,白色的窗纱落了几分月光,树枝微颤,像一幅萦绕生动的冬枝图。 她下意识地往暖意的地方靠去,一只雪白的手臂渐渐向前摸去,摸到的肌肤强健有力,顺着他的胸一直往下摸。 触感很不错,她嘴角微勾,幸亏是做梦,光明正大摸他。 陆珩礼淡淡看着不安分的她的动作,身体靠在床上,头发微微凌乱,胸前的浴袍早已打开,某个人的小脑袋蹭呀蹭。 他的头微微仰起,呼吸也变急促几分,耳朵也变得通红。 他的视线里女人的半边香肩也露了出来,长发随意落在肩上,又纯又欲。 局势慢慢已不可控,那只小手… 下一刻,他捉住那只小手,阮宜棠立即清醒过来,“抱歉我…” 男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充满欲色的眼睛,“夫人想~干~什~么?” 她尴尬极了,并摇摇头,“我睡觉挺不老实的,所以你别在意。” 天啊老天爷来个雷劈死我吧! 男人拉开被子直接俯身上去,气息扑面而来,她身体顿时软了几分。 “夫人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满足,毕竟我可不想夫人出去找~男~人。”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想摸我吗?” 她默默看了一眼他,他不像是开玩笑的,下意识开口,“我能摸吗?” 陆珩礼挑挑眉,一脸认真看着她,“夫人以来都对我有所图,看来只是喜欢这具身体。” 阮宜棠有苦难言,她怎么说,在线等? 电闪雷鸣之间,她直接转头,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直接堵住他的唇,男人眸间尽是笑意。 一室温情散开,鸳鸯交颈………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刚想坐起来伸伸老腰,没想到面容狰狞几分,感受到一丝丝不舒服。 这时浴室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她望去,薄纱玻璃上透现一道高大的人影,身材不错,水滴一点点滴下。 她的视线又慢慢收回,直到看到床边的衣服… 不由得想起昨夜的疯狂,他好像不像平时的他。 她愣了愣又查看自己的身体,果然肌肤上淡淡的红痕。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她赶紧躺下装睡。 陆珩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还睡着,看了一眼便去衣帽间换衣服。 床上的人盖着被子,她大口喘着气,脑子里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被子里还有淡淡的柚子香气。 似乎一点就燃。 她昨夜简直昏了头,想当一次武则天。 肌肤似乎还带有灼烧感。 男人从衣帽间出来,发现床上的人地方移动,意识到她醒了。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先生太太,早餐好了。” 被子里的人装作不动,阮宜棠默默对着被子发呆。 陆珩礼打开门,对着吕姨点点头,睿智将门关上。 阮宜棠一听以为他出去了,小脑袋偷偷从被子里伸出来,没想到对上一双温润通透的墨眸。 她赶紧想继续躲回被子,没想到男人直接过去拉住她的被子,一张立体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 “怕我?” “我才不怕。” “刚才你不是在躲我?” “我才没有,就是累了。” “累了?”男人嘴里的这两个字音拉得格外悠长,两人四眼相对。 她红着脸不敢看她,索性闭上眼装鸵鸟。 “抱歉是我让夫人不舒服。”男人的嗓音响起,“下次不会了。” 阮宜棠。。。。使劲拉着被子,梗着脖子恼怒瞪着他,“下次不会了,你…” 看来不能逗地小妻子太急了,否则福利会取消。 “下次夫人说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听夫人的,一切以夫人的需求为出发点。”男人说地异常认真。 阮宜棠听地心惊肉跳,男人果然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不过假公济私。 她想起昨夜的陆珩礼,眼神微微一暗,身体深处隐隐传来酥麻感。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她红着脸说道,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他肯定会带偏她的。 —— 片刻之后,楼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坐在客厅的陆珩礼微微一怔。 她穿了一件墨锦色旗袍,腰身婉约,旗袍下可见雪白的肌肤,头发随意用银簪子挽起。 刚走到楼梯口,突然她感觉腿一软,直接向前摔去,下一刻一个黑影闪过,直接将人抱起。 她心慢慢落下,眉目之间隐约不太舒服,男人看了一眼,便将人抱起往房间走去。 “将早餐送上来。” 吕姨乐呵呵点头,又看了一眼楼上。 他将人放在床上,出去下楼,两分钟之后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瓶子。 她懵懂问:“药?” “嗯,抱歉我…昨天太…”陆珩礼意识自己给她带来不舒服。 阮宜棠一下意识到这药是干什么的,一下拿过来藏在枕头底下,“你先出去。” 男人有些放心不下她,直接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房间顿时安静起来,阮宜棠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我…我自己就可以。” 他随之点点头,走出房间,她忍着不舒服赶紧关上门。 她拍拍心脏,其实她没有很排斥这件事,这种事其实也证明了两个人的感情很好,是灵体与肉体结合。 可从小受传统教育的她来说,还是太过于单纯。 她在房间吃完早餐,感觉有些累便想再睡一觉。 可好像有些不习惯,努力很多次都不行。 一看手机十点多,出了房门,一早上都没看到他。 吕姨在院内正打理花花草草,看到萎靡的她,“太太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她看到吕姨一脸我都知道,我是过来人的表情,“先生呢?” 吕姨哈哈一笑,“先生在书房处理工作呢,他说您醒了可以去书房找他。” 她点点头,出了院门,冬日的阳光落在地上暖洋洋的。 刚进了凝翠阁,就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卫阳一脸疑惑走出来。 卫阳一见她,微微颔首,“太太找先生?” “嗯,卫特助。”她说。 卫阳正要离开,看了一眼这天气,欲言又止。 阮宜棠微微蹙眉,感觉他有话要说,“卫特助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看到先生脖子后面好像有伤痕,也不大,先生说蚊子叮的。”卫阳说道,“太太,蚊子很多的话要不要我请园艺师过来,调整一下这边的植物种类。” 阮宜棠蓦然想到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他,“那个…蚊子…不是很多,暂时不用。” 卫阳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她拍拍胸口,明明是他…她才掐他的。 第132章 男科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人说话,当推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里面没人。 本来打算离开,没想到隔着窗帘一眼就看到阳台的他。 他身姿修长,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拿着手机正在和电话那一端通话。 清隽温润的侧脸,眉眼深邃,在光影之中延伸出优雅。 她悄悄躲在阳台门后看他,依稀听到什么“药物”“过敏”之类的话题… 门框突然响了,阮宜棠微微一愣,小猫儿正扒拉着门,她无奈摇摇头,将猫儿抱起。 刚站起来就看到走到门口的陆珩礼正笑着看她。 “我…”她心虚指指怀里的猫儿,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忙完了没有? 男人推开阳台的门进来,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卧室睡不着?” “嗯。”她点点头,眉眼微微疲倦,“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陆珩礼直接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睡吧!我就在这里。” 冬日的风温柔吹来,她不由得缩了缩,陆珩礼看了一眼,直接拿起外套给她盖上。 看来要提前准备一些温软的毯子和手炉在这里。 小猫儿也睡着了,四脚朝天。 他看着这一大一小睡着的画面,嘴角微微一弯。 她很快就睡着了,他身上的柚子香令她很安心。 她一觉就睡到了一点多,还是手机的闹铃将她吵醒。 一看是齐婳发来的视频通话,她立即就接了。 她下意识看向桌子后面,那里依旧没有人。 只有整齐的文件表明那里有人待过,她随即想起他工作的样子,冷俊严肃,一丝不苟。 “嫂子。”齐婳叫了一声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这才感觉不对,眉眼微皱,“你在医院,出什么事?” 齐婳直接哭了起来,“孩子有点不好,嫂子你能陪我吗?” 她立即直接往外走,心一下悬了起来,“别怕我一会儿就来,你先保持情绪稳定。” 她刚走到门口,靠在窗口的书架突然掉下一个东西。 小猫儿好奇地喵喵个不停。 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瓶药,上面没有标签。 她想了想从里面倒出一块药用卫生纸包起带走。 她去卧室换好衣服便向车库而去。 吕姨看她匆忙,“太太快吃午饭了,您去哪里?” 阮宜棠微微一动,“我有事中午不吃了,先生回来的话你就告诉他。” 他应该有事出去了。 —— 圣京医院。 她停好车,直奔住院部一楼,电梯到了六层,她刚走出来,对面电梯口有一个人影走过。 她一眼认出那人影是卫阳,他怎么会在这里? 祁之辞站在门口看到她快速走过来,“嫂子你终于来了,婳婳最近孕反特别严重,什么都吃不进去。” 她走进去之时,齐婳可怜巴巴坐在床上,看到她过来直接抱住她,“嫂子姐姐,我好命苦,我不要生孩子了。” 阮宜棠浅浅一笑,等她情绪发泄完,“小朋友很可爱的,你要好好吃饭才行。” 齐婳猛然闻到什么好吃,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保温盒,“姐,你带什么好吃的?” “岁絮居的莲藕汤,清淡有营养。”她打开保温盒弄了一碗给齐婳。 齐婳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喝完了,“姐,真好喝,听说那里很难预约的。” 她淡淡一笑,“没事,你愿意喝就好。” 祁之辞默默说了一句:“嫂子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阮宜棠微微一愣看向祁之辞,“你怎么知道?” 祁之辞挑挑眉,“当然是大哥说的。” 卫阳走进病房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在这里,随之将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放,“夫人也在。” 阮宜棠眸底闪过几分疑惑,“他让你来的。” 卫阳点点头,“公司那边先生要接待一个客户,所以走不开让我来看齐小姐。” 齐婳眼睛眨呀眨,感觉到不对劲,“卫特助你手里拿的什么?” 祁之辞看到老婆的示意,直接往卫阳背后一站,将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这不是过敏的药吗?卫阳你过敏了。” 卫阳尴尬摇摇头,这个不能说。 齐婳像是想起什么,“难道我哥过敏了,他吃了芒果。” 她的声音放大,阮宜棠一愣,“你哥芒果过敏。” 齐婳懂事点点头,“是啊,他小时候三岁多就查出来了,家里不允许有这种东西存在。” 卫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幸亏他随手放进口袋的这瓶药没被发现。 阮宜棠走出病房,直接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澜观大厦会议室,正在开会之时,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陆珩礼淡淡看了一眼众人,拿起手机迈着长腿走了出去,“你们继续。” 众人大气不敢喘,李有为默默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反应,恐怕只有那位少夫人了。 “棠棠。”男人喑哑磁性的嗓音传来,阮宜棠才心安定下来。 她站在长廊里,背靠着墙,“你在忙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再说。” 陆珩礼看了一眼会议室,“不忙你说。” 阮宜棠忍不住说:“你明明不能吃芒果,为什么当时要吃?” 男人则低低一笑,眉目笑意满满,会议室的人都快成傻子一样看着,难得的奇观啊! “你担心我,我很开心。”陆珩礼眉眼愉悦笑着说。 阮宜棠轻轻哼了哼,“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保护我的私有财产,你别多想。”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陆太太的私有财产。”他低声回应,“晚上我来接你出去吃饭。” “好。”她说完便挂了电话,阳光下的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陪了齐婳一下午,齐婳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嫂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和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齐婳拉着她的手说道。 阮宜棠微微红脸,手握成拳抵唇,“要看你哥的意见。” 祁之辞刚从外面回来,她拍拍齐婳的手,“我有些不舒服正好看看,你回来了。” 齐婳立即着急了,就问道:“嫂子,我陪你去吧!” 阮宜棠摇摇头,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齐婳点点头,原来只是感冒了。 阮宜棠下了电梯,看到挂号的地方,想了想,走到导诊台问:“你好,我想问男科在哪里?” 而这时从外面正在打电话的周月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阮宜棠,“哥,我好像看到了陆少夫人,先挂了哈!” 周月还未靠近,人已离开,就拿着手机听到“男科”两个字。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明明声音她没听错,又看到手机还明显还在通话中。 “哥…”她叫了好几声,那边没有人说话,就立即按掉了。 第133章 想家 傍晚,医院的长廊里落下淡淡的薄光,地面也染了几分。 司屿舟刚从手术室出来,斜靠在窗边,细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儿。 “司医生看来上班都成上吊了。”与他一起做手术的同事打趣说道。 司屿舟懒地理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说你们科室里面就他还是单身,所以能者多劳,恒阳你媳妇二胎生了大胖小子吧!”一个女医生说道。 恒阳翻翻白眼,一手放在司屿舟身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像司…”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却一直盯着窗外。 恒阳瞟了一眼走出医院的背影,体态纤细,身段纨素,宛若夏季的初荷,透着几分清润感。 “你认识?你可别让周月那丫头知道,否则…”恒阳正说得开心,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又打眼一看,“我好像见过这个女人。” 司屿舟立即紧张起来,则是问:“她找你干什么?” 恒阳莫名奇妙看他一眼,“就是问了一种药的作用,通常在房事中男人服的药可以降低怀孕的几率。” 下一刻司屿舟直接踹了一脚恒阳,立即拉开口罩向外走去,又拿出电话。 恒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贱兮兮地问:“真不会有情况了,哥们免费给你治疗。” 两人在手术室门口拉扯,周月正瞪着眼睛看他们。 “司医生我看到你妹妹阮小姐了。”周月说了一句。 她后来才知道阮宜棠是他的妹妹,这段身世好玄乎,豪门狗血的事情太多了,她心里颤了颤,还是当个普通人就挺好。 恒阳立即变了脸色,“她姓阮,是你妹妹。” 司屿舟用白痴的眼光看他,直接走开。 “可是她丈夫为什么要避孕,不想要和她的孩子,是不是不爱了?”恒阳嘀咕几句,“看她是你妹妹份上,你最好提醒她早点打算,这年头男人都不是东西。” 瞬间整个长廊里的目光都看向他,恒阳默默一笑,“我说其他人呢,除了大家…哈哈哈…” 周月小心翼翼拉了拉恒阳的手,一脸八卦,“那位阮小姐的丈夫是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换句话说就是给你发工资的,另外再提醒你一下他姓陆。” 恒阳后背发凉他刚才在说老板八卦,他练习一下,一脸生无可恋。 陆家,帝都还有哪个陆家? 而司屿舟刚打完电话回来,眉目之间带着愤怒。 恒阳看着他默默地站直,他的普通同事竟然是陆珩礼的大舅子,那位医院墙上可是高高挂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陆家与司家一向交往密切,他想着想着浑身一激灵,“司家是你家。” 可还等司屿舟反应,周月热心地点头,“对呀,我上次还去他家吃火锅了,他家可大了。” 这一下点着了恒阳的八卦之心,“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气地跺脚,直接拉着某人跑了。 司屿舟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走,两人像是私奔。 —— 冬日黄昏里,圣京医院香樟树下叶子纷纷而落,像一只只蝴蝶飞舞。 一片叶子轻轻顺着风落进一辆奥迪的后座里,车窗上出现了一张温隽如玉的脸,修长白皙的指节微微一动,叶子稳稳落在手心里。 “梨儿,第七年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如一具腐烂的尸体。”崔时序摸着胸前的东西,眸底是无助的悲伤。 戒指依旧如往昔那般璀璨,圈内有两字母“ql”。 “明明七年前不用死的,都是因为她,放心你一直想见她,我会亲手送她过去,到时你应该会很开心的。”男人的声音微微一颤,可是眼泪早已流干。 她刚出医院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无名短信:“你想知道的可以来找我。” 阮宜棠的视线扫过大道上的车辆,崔时序一定在附近。 他靠近她一定有目的。 女人的目光谨慎而又多疑,车玻璃慢慢上升,崔时序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你的生日快要到了,等着我梨儿。” 她很快锁定了一辆黑色的奥迪,便向它走去。 刚走到路边,有一辆加长宾利缓缓停下,她一愣,前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卫特助。” 卫阳随即点点头,“夫人,先生说接您去老宅,老爷子说有事见你们。”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奥迪,目光迅速恢复神色,“好。” 两辆车擦身而过,她看不到那辆奥迪后座的人,可是给她直觉的是一定是崔时序。 卫阳看她今天情绪不是很高,又想起今天她在医院,“您担心齐小姐,她很好。” 她一直在想今天的事,便随意“嗯”了一下。 转过视线又看了一眼金色的手提包里那种药的事,心里微微一紧。 路上的路灯接连亮起,碎光落在她疲倦的眉眼间,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忽然低声说:“卫特助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卫阳愣了愣,这小两口是吵架了,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说:“您放心先生身边一直洁身自好,他对待工作专注严肃,对待下属温淡有礼,向来没什么绯闻。唯有一件事…” 她立即问道:“什么事?” “这件事我唯一见先生不太开心,那是公司之前的一个客户,有一次谈判之时,客户的孩子跑到先生的办公室,可不知怎么的,小孩子哭地跑出来,所以公司里大家都不敢带小孩过来,唯恐惊扰先生。”卫阳说道。 她眸色蓦然暗了暗,可是在宜城之时,他明明很喜欢月月,甚至那次救了孩子,上次他说要生一个女儿。 他其实不喜欢孩子,可能随口想让她高兴。 阮宜棠心里苦涩难挡,是她太过于强求了这件事。 卫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太太你没事吧!” 她默默整理好情绪,忽然想家了,想温书言,想月月,想温舟山,想奶奶,甚至是宜城的一草一木。 今年的冬至,她没有在,奶奶吃地应该很少吧! 每年她和温书言影月都在一起守岁,然后家里都会封一个红包给她,那里很热闹。 她以为那时他想生女儿,是因为他喜欢孩子,可如今他并不喜欢。 随着车子停下,她快速收好情绪,刚一下车就到另一辆车也缓缓停下。 男人的目光顿时冷却下来,微微皱眉,迈着长腿就往她的方向走去。 她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直接快步往正门走去。 齐婳出了院便直接过来了,刚从院子里出来,看到她过来,便拉着她的手,“嫂子,我和你说厨房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糖醋鱼,大闸蟹,还有新鲜的鱼汤,还有好多好吃的…” 男人神色微微一怔,卫阳快速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她去医院看病了。” “是,夫人说她有些不舒服。”卫阳默默松口气。 而这时电话突然响了,卫阳温馨提醒:“先生是您的电话。” 陆珩礼看了一眼是司屿舟的电话默默挂掉了。 第134章 她不要我了 向叔招呼后厨赶紧上菜,一道道菜令人目不暇接。 陆臻北笑地合不拢嘴,“快过年了,今年陆家应该就能聚齐了。” 陆衫廷看了一眼,“您说地对,大家好久都没聚一起了,今日小秋不舒服她怕过来过病给您。” 老爷子微微哼了一声,“你最好让她安分些。” 看到陆君暮之时,老爷子又叹口气,“小暮,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就待会带回来让爷爷看看。” 正在喝茶的陆君暮神情微凝,想到最近和那个女孩的相处颇有几分无奈。 他一向比较被动,自从加上微信以后,她总是会分享她的许多事给他听。 久而久之,居然成了习惯,可是最近她却不太发消息过来。 他上次去了一趟她上班的地方。 “爷爷这种事也要看小叔和女孩子的缘分。”忽然一道清浅温柔的声音响起,阮宜棠放下筷子,“您太心急了,小心吓跑人家。” 陆臻北呵呵一笑,摸着胡须,“那倒是,那倒是,小暮看来有进展了。” 陆君暮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微微礼貌颔首。 他忽然后背一凉,感觉对面有道凉意袭来,一看原来是自家大哥。 喝杯茶压压惊。 陆珩礼收回目光,将刚才剥好的虾放到她手边,“尝尝。” 又拿起她面前的小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细心将鱼刺挑去。 刚放到阮宜棠身边,她瞬间愣住,直接将那碗汤放在齐婳手边,“你怀孕多吃点。” 齐婳感觉到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气氛,机灵地眨眨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嫂子,医生让我控制体重,我吃饱了。” 祁之辞:“你没吃什么就饱了…你踢我干嘛?” 齐婳一脸尴尬,“我腿抽筋,陪我出去走走。” 祁之辞这才反应过来扶着齐婳起来,又看了一眼对面。 呵呵,陆珩礼被媳妇嫌弃了。 他一会儿一定发群里,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阮宜棠直接默默开始化悲愤为食欲,将虾和汤吃完。 老爷子瞪了一眼自家大孙子,又看向陆衫廷,“吃完就赶紧滚,没一个省心的。” 陆衫廷:“…………” 陆君暮默默看了一眼大哥,跟着父亲离开。 “孙媳妇,爷爷最近写了一幅字你来看看,提提意见。”陆臻北说道,又瞪了瞪某人,“你一边去。” 阮宜棠乖巧点点头,直接随着老爷子去书房。 留在原地的某人一脸凌乱,陆珩礼淡淡看了一眼又亮起的电话,再一次挂掉。 司宅,司屿舟走来走去,舒玉婉第一次看他这般暴躁,“小舟,你走地母亲头疼,出什么事了?” 司屿舟不想让母亲担忧,又看了一眼大门,“我哥还没回来?” “你哥最近一直在忙,军队年底事务比较多,你父亲之前一些老人会过来坐坐。”舒玉婉回答,但又感觉不对劲,“语儿出事了。” 司屿舟再也忍不住,直接将事情告诉她,“妈,妹妹受委屈了,我们把妹妹接回来,陆珩礼他对妹妹不好,让妹妹踹了他。” 舒玉婉直接站起来,看到一旁的鸡毛掸子,“你妹妹一人去苏城,我就知道她受了委屈,果然就是。” “妹妹一个人去的,那个姓陆的就不是好东西,我要去接妹妹,哼…”司屿舟说了一句就往外走。 舒玉婉也立即跟上,“我也去,我要和陆老爷子说说道理,他孙子不喜欢我女儿,何必继续这段婚姻呢?” 母子两个匆匆出了门,府里的人一脸惊讶,要知道夫人年轻时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从来不会受委屈。 在京北舒家可是掌上明珠,在这里老爷在世也是宠着的。 管家看了一眼,随之叫人赶紧打电话给大少爷。 —— 窗外月儿挂在树梢轻轻摇晃,流水潺潺,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 假山耸立在竹子之间,竹影倒映在水面。 阮宜棠扶着老爷子走过一道圆圆的拱门,一块繁体“云霜”红色的牌匾就静默在竹影之间。 两人一边走着,老爷子忽然一笑,看到这里的布置,“竟然走到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他们此刻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是宜城的方向,是整个老宅最好的地理位置。 而这里布置与她小时候在阮宅的布置很像。 夜里忽然传来一阵风铃的声音,她往远处一看,原来房檐角上挂了风铃。 “在苏城胡宅里也有同样的风铃。”她轻轻说。 陆臻北看了在夜里摇动的风铃,眸子微微眯着,“你祖母说,风铃响起,那是亲人的思念。” 她瞬间沉默几分,又笑了笑,“爷爷,如果祖母和您真的在一起,你会不会少些遗憾呢?” “不,她从来没有离开,一个人第一次消失是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社会层面也就是葬礼的告别,第三次则是亲人的遗忘,可是我们并没有遗忘她,她永远都在。”老爷子说道,“悲伤过后,人始终要勇敢朝前走。” 她乖巧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爷爷你其实知道祖母在宜城对不对?” 老爷子瞬间沉默,蓦然红了眼,“她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她。” 阮宜棠心里总有些难受,世事无常,无常的是这个世道,而不是人。 她从随身带的包里直接拿出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禁锢了祖母一辈子,她始终不敢向前一步,今日过后,她可以做真正的阮卿辞了。” 老爷子浑身颤抖接过婚书,打开它上面结尾写了两个字“作废。” 他的泪水直接流下,像个孩子不知所措。 “小辞,你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泪光之中,阮卿辞温柔地看着他,又轻轻一笑,“臻北,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爱你了,只是阮卿辞。” 阮宜棠随即离开,她想也许爷爷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她不知不觉走到前院,也未曾发现后面远远跟着的人影。 男人外敛内沉,竹影落在墨色的衣领间,五官轮廓落了一层温润的光。 卫阳突然想起什么,“先生,今日太太问了我一些事。” 男人微微看向他,目色低沉,带着冷意,“你说了什么?” “我…”他默默缩了缩脖子,“我就说了那次您惹哭小孩的事…” “对了,今天吕姨说太太醒来在说书房呆了好一会儿。” 陆珩礼目色微微一凝,像是意识到什么,本来缺了一颗药,就要提前补药了。 他直接往外走去,而卫阳也意识到了。 这时,前院司家的人也赶到了。 阮宜棠浅浅一怔,“妈,二哥。” 司屿舟一下过去将她抱住,细心安慰她,“小妹没事,别怕,二哥养你一辈子。” 舒玉婉一看到随之而来的人,一脸不开心,“今日晚了,我先带她回家。” “妈…”她还没说完,左手被舒玉婉拉着,而另一只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 陆珩礼看向她带了心疼,“和我回家好不好,随你处罚。” “语儿今晚和妈妈回家,我们不要渣男了。”舒玉婉气愤说道。 她有些头疼,毕竟舒玉婉身体没恢复多久,“妈我和你回家。” 她又看向陆珩礼,月光落在他的眸底,“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男人眸底闪过几分受伤,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陆珩礼你不想和我妹妹生孩子,直说就行,何必偷偷吃药?”他大声说道。 坐在车里的阮宜棠听不到外面说话,第一次看到司屿舟为她愤怒,这个二哥也不错。 陆珩礼默默看了一眼发疯的某人,直接上了自己的车跟上。 卫阳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目光沉郁,手心微微发抖。 “她不要我了。” 第135章 抱抱 冬日的帝都街头毫无征兆下了一场雪,将近年关,街道上到处喜洋洋一片。 御雪园,鹤阁,卫阳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紧闭双眸的人,无声叹口气,先生今天忘记吃抗过敏的药了。 吕姨端着水进来,又赶紧将卧室的窗户关掉。 “先生还没吃药。”她无奈问道。 卫阳摇摇头,窗外的雪猛然大了起来,“没有,你知道先生性子的。” 床上的人突然汗珠直流,隐约有些不安,发出呓语,“母亲,别走,礼儿会乖乖的。” 吕姨顿时着急起来,眼里含着泪水,“怎么办,怎么办。” 卫阳也慌乱起来,这是陆珩礼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夫人临终的时候,先生在帝都被明凝秋关了一天一夜,那个小小的空间里,他哀求过,他给那个女人磕头,好不容易出来,却被骗地喝了一碗药,错过了夫人最后一面。 “棠棠,你也不要我了。”他忽然说道,脖子胳膊手背发烧过敏的红色。 卫阳顾不得大雪,直接走下楼准备去司宅。 先生只有夫人了。 ………… 司宅,司凛砚刚回来,就被接替莫心的女管家告知阮宜棠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阿九接过披风,便向另一侧方向走去。 雪落纷纷而下,顿时将“倾棠”院装饰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睡不着便推开门在门口放了一把椅子,支起一画架,旁边放了要用的东西。 可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一抬头便是落不尽的雪,安静而又沉默。 索性顺心而为,她则抱着手炉,从屋内拿着一件白色厚实的披风,就躺在椅子上赏雪。 仿佛回到了宜城的时候,在廊下一坐一整天。 闭上眼却是他的样子,温柔的笑,温和的嘴角,以及指间的触感… 廊下的花灯摇摇晃晃,在她浅淡的眉眼间添了几分青色。 司凛砚刚进来之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低头一笑,到底还是小女孩,性子还是藏不住。 院子悄然而起的脚步声顿时惊醒了她,她隐约微微不悦,可当那双琉璃眸悄悄然睁开,透过簌簌而落的雪看到来人神情一怔。 “大哥。”她低声叫道,带了几分撒娇。 司凛砚大步走来,看了一眼画架上空白几分,“我听小舟说你回家了。” 她乖巧点点头,起身去屋内倒了一杯热茶出来递给他。 下人端了一把椅子过来,司凛砚坐下看了一眼躺在摇椅里的她,神情慵懒,“和他闹矛盾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抿,早已说明一切。 “你有没有直接问他呢,就这样判了他的罪,他也是冤枉的。”司凛砚的话淡淡响起。 阮宜棠默默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哥,你发烧了。” 他看着小姑娘乌黑的眼珠带着疑惑,直接长指敲击一下她的额头,“调皮。” 她立即摸摸她的头,“哥疼,你这样就没妹妹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司凛砚眸色暗了暗,她感觉不对劲看了他一眼。 司凛砚看着雪,又看一眼她,表情认真严肃,“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哥哥只有你一个妹妹了。” 她乖巧点点头,倏然想起祠堂里那座无名牌位,紧紧靠着父亲。 难道这也有什么关系? “早些睡,你身体怕凉。”司凛砚温和说道,将手中的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他刚走进雪里,阮宜棠猛然站起,“哥。” 司凛砚高大的身影转过来看她,“想让大哥陪你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她害羞摇头,“不是,我想问你祠堂里那座牌位是何人?” 司凛砚眸色微微一颤,雪花落在手心也不觉凉,司家好久都没人提起这个话题。 “她是司家很重要的一个人,你小时候她曾很疼你,只是她过早走了。” 阮宜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伤,看着司凛砚,“哥哥,她叫什么名字呢?” “小梨,她出生在梨花盛开的时候,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司凛砚解释道。 “真好听,我似乎能想到这位姐姐的美丽,要是有机会见到她一面就好了。”她不免说道,“你知道她的墓在哪里?” 司凛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眼神转向别处,“她没有墓。” 阮宜棠看着眼前的雪,神情微愣,“哥,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 司凛砚点点头随即走出“倾棠”院,转而去向另一座院落,就在它的隔壁。 他站在门口看着久锁的大门,原地站着,仿佛看到女孩子在向他招手,“哥哥你回来了,妹妹有没有回来,我好想她。” 他伸出手隔着雪去触摸,突然她却消失了,一下就将他拉回现实。 “梨儿,语儿回来了,她就住在你隔壁,大哥很想你。”司凛砚微微红了眼,“下辈子就做个简单的女孩子,快乐就好。” 阿九走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神情微变,“上尉,陆先生身边那位卫特助来了。” 司凛砚看了他一眼,“语儿应该睡了,让他等着,敢欺负我妹妹。” 阿九没说话,直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卫特助说您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司凛砚打开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他一张张查看,他的神色微微一变,猛然看向最后一张。 卫阳在前厅等地着急,直接硬闯进来,他知道太太就住在附近。 阿九未来得及去挡,卫阳推开“倾棠”院的门,“太太,先生出事了。” 屋内,灯还未灭,阮宜棠立即打开门,看到卫阳焦灼的脸色,“他…生病了。” 她的话音带了颤色,腿有些发软,“你说话,他到底怎么了?” 卫阳走近门前,目不斜视,“先生过敏还有发烧开始说胡话…” 她还等他说完就往屋外走去,卫阳直接跟上。 司凛砚立即挡住她,看了一眼阿九,“叫二少爷一起回去。” 阮宜棠眸色微微一红,直接走地非常快,“坏蛋,逼我心软是不是?” 某个睡得正香的人被直接踢到了御雪园,此刻一脸怒气看着床上的某人。 而他打开医药箱,还有注射的东西,眸色闪过一丝报复,哼,让你欺负我妹妹。 阮宜棠握着他的手一脸着急,“二哥,麻烦你了。” 司屿舟贴心一笑,“不麻烦。” 带医药箱来的周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针管,“司医生,这针太大了不适合病人。” 阮宜棠默默瞪了一眼他,“哥,他要是有事,我以后…以后不叫你哥哥了。” 司屿舟咬牙切齿看她一眼,“女大不中留。” 周月乐呵呵一笑,“那没办法,陆先生是你的妹夫。” 打完针之后,司屿舟默默瞪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某人,“赶紧死,我给妹妹找个好的。” 床上的人的眉眼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安。 等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她刚想活动一下手,没想到手却撤不回来。 她低头看着这张完美无瑕的容颜,顿时意识到他其实早已醒了,“你醒了就好,我先离开了。” 陆珩礼的手一下拉住她,脸色虚弱,“夫人不要我了,母亲也走了。” 她回过头看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小孩的声音,“小阳阳陆叔叔在哪里?” 卫阳跟着他一脸无奈,那一对父母说是要来帝都逛逛,直接将小屁孩送到这里,说是明天来接孩子。 当初先生与小屁孩相处,没想到小屁孩哭了,但还是喜欢先生。 他百思不得其解。 卧室的门猛然被推开,小屁孩看了一眼里面的人,下一刻欢快地跑过来,伸开双手站在阮宜棠面前。 阮宜棠一眼就认出是花店那对中外夫妇的孩子。 “抱抱。”小屁孩扔掉奶嘴,奶声奶气说。 陆珩礼默默看去,带了几分严厉,可身上没有几分力气。 小屁孩丝毫不畏惧,向他眨眨眼,叔叔我长大了,不怕你了,嘻嘻。 第136章 你疯了 阮宜棠看着一大一小的举动,颇有几分无奈。 小屁孩叉着腰,直接趴在地上,撅起小屁股摇了摇。 陆珩礼顿时觉得头大。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阮宜棠带了小朋友睡着了,而某人被赶到楼下睡沙发。 她给小朋友盖好被子,悄悄关上门,站在二楼往下看,男人躺在沙发上正在睡着。 吕姨上楼看了一眼发现她还没睡,“夫人还没睡。” “嗯,您也不是没睡。”她说道。 吕姨看了一眼楼下,低声说“太太,我想和您谈谈。” 阮宜棠随即点头。 —— 吕姨和她站在戏楼的对面,忽然开口:“太太和先生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阮宜棠默然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暗,“吕姨没什么。” “夫人我可是过来人,您受了委屈,我自然站在您这一边。”吕姨轻轻抱着她,“小姑娘要开开心心的。” 阮宜棠轻轻地嗅着她身上像妈妈的味道,莫名哽咽,“他不想…要孩子,可却对我说喜欢孩子。” 吕姨神情一怔,叹口气说:“您是不是误会先生了。” “误会?”她心里微微一愣,莫名看向远处的湖面。 吕姨悄悄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你们好好谈谈。” 阮宜棠一怔,那临水而建的戏楼上怔站着一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目色温和,正看着她。 她下意识转身就想离开。 “棠棠。”远处传来一阵清冽的声音,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夜里又下着雪,她打着伞正准备离开,可是却迈不开脚。 陆珩礼下了戏楼,穿过小木桥,手里抱着一大捧苏格兰玫瑰花,在雪中单膝下跪,深情望着她,“抱歉,是我不好。” 她立即慌了神,想拉他起来,可是他一下将她搂住,将是将无尽的思念汇集到一起。 伞落到地上,两个人在雪地相拥。 “棠棠,我只有你了。”男人说道。 她眼眶微红看他,“可是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陆珩礼,你是个大骗子,我要回宜城告诉奶奶你欺负我。” 陆珩礼轻轻搂住她,眸中满是心疼,“我喜欢还来不及,你单方面判无期徒刑给我,我太冤枉了。” 阮宜棠平复情绪以后,看着他深邃的眸底,“那你为什么…” “你太小了。”男人看着她说,“你需要首先做自己,然后再做一个母亲,母亲为孩子付出太多了,棠棠,还有…” 他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次她看到他眼底的不自信,“我怕我无法做不好一个父亲。” 她想起回来的路上,卫阳告诉她明凝秋对他做的事,和母亲无法见最后一面,那是最大的遗憾。 她直接闯入他的怀抱,哭了哭,雪花落在她细长的睫毛上,“陆先生,你会是最好的父亲。” 陆珩礼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他得到了救赎。 “其实我们做好措施就好,或者我吃药。”她扭捏几分,“你吃药对身体不好的。” 男人则亲亲她的脸颊,“我问过医生,她们说没什么影响,反而是女方会影响到情绪内分泌的,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她踮起脚跟微微一笑,靠近他的耳边,“我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陆先生,我准备好了。” 陆珩礼一下愣了,仿佛不可置信,紧紧搂着她,“棠棠你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看向白色的雪地,可是他不能让她承担风险,当年她活了下来已经是不容易。 他陆珩礼可以没有孩子,他决不允许她有事。 “等我们在宜城办完婚礼。”他轻轻说道。 阮宜棠眸色微扫:“婚礼?” “我和外婆说过了,想让你从阮宅出嫁,然后到温宅,温宅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去宜城,爷爷也去。”他眸子含着笑意说道,“我不想让你有遗憾,宜城是你的家,祖母也在那里。” 她神态激动,看着纷纷而下的雪,“我的丈夫是世间最好的良人。” —— 她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玻璃门外一大一小在玩水。 小屁孩拍着手,哼哼笑个不停,陆珩礼拿着水管在浇花。 她不觉一笑,小猫儿喵喵一声。 平淡的日子里,一方天地,两人一猫,烟火之色,足矣。 她下楼倒了一杯水坐在吧台,手机响了一下,原来是邮箱提醒。 她放下水杯点进去一看,邮箱正在加载中… 当页面完全清晰,她一下乱了,报告单结尾只有一句话:受孕率极低,患者骨盆破碎严重,不建议生育。 而上面患者名字:阮宜棠。 客厅的公共电话响了起来,而客厅响起水杯砸在地上。 玻璃门外陆珩礼看来,提起小屁孩就往外走。 她则快速恢复情绪,准备收拾东西。 陆珩礼一手提着孩子,一手赶紧拉她起来,“我来收拾,你的手是弹琵琶的。” 她没想到原因是她自己,她忽然抱住他,男人身子一僵,神情微变,“我在反思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她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抱抱你,陆先生。” 小屁孩一手搂着两个人脖子,“抱抱。” 陆珩礼直接将他提走,蹲下来,“不准抱。” “为什么?”小屁孩不开心插腰。 陆珩礼看了一眼她,“我们是夫妻。” “夫妻,就是你将来有自己媳妇。” 小屁孩咬着手指,“那我娶你媳妇就好了。” 阮宜棠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黑,不禁笑地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想起那份报告单,看了一大一小,直接走到二楼,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有人接了,“想好了,你知道的东西我会告诉你,倒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崔先生一开始就有目的靠近我,就是为了今天。”她平静说道。 崔时序淡淡一笑,“阮,不,司小姐踩着别人的痛苦如今幸福,你不觉得恶心吗?” “因为你,他可能无法当父亲,你让所有的人不幸,对了还有你大哥,你的朋友苏澜月离开了他,都是因为你。”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神情冷静,“邮件是你。” “你不是猜到了,我帮你找到了胡家,让你拿到你祖母想要的东西,你不感谢我。”崔时序淡淡说道,“司小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你疯了。”她冷冷说道。 她挂断电话之后,莫名想起了那件玉美人瓷器。 她想了想,直接发了微信给二哥司屿舟:【二哥,舅舅在帝都那场展览会那件玉美人作品是谁?】 第137章 月亮湾 白雪皑皑,天地近处几乎都是一片白色,分不清天与地的临界点。 司机咒骂一声前方别车的人,又看了一眼后座的客人。 阮宜棠目光沉静,心里有种不安,崔时序竟然将地方约到这里,她在手机上搜一下才发现这里有一处叫“月亮湾”的悬崖。 她望着窗外的雪,思绪愈发沉重,微信页面上还停留在他发的消息:乖,我今天早点回家一起吃饭。 她回了一个:好。 出租车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多,前方的车陆陆续续地往前走,车子因为下雪行驶也异常比较慢。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手机微信有新的消息进来,她颤抖地点进去,发现是一串号码。 司屿舟:【舅舅的号码,你可以直接打给他。】 她:【好,谢谢二哥。】 司屿舟:【二哥今年有礼物给你,好了不说了,二哥要做手术去了。】 她发了一个小猫儿拜拜的动作。 她将电话复制粘贴,然后打了过去,那边许久没有人接。 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你好,我是舒言韫。” 车窗上看去她的神态异常平静,手握着手机,“舅舅,我是卿语。” 那边却是许久的沉默,“语儿,是不是他约你去月亮湾。” “是,舅舅。”她如实回答。 舒言韫眉头微皱,语气不可置信,“他果真疯了,和那个女人联手。” “语儿你现在听舅舅的话,赶紧掉头回家,好好待在你丈夫身边,一切的事与你无关。” 阮宜棠心里有了沉思,蓦然盯着窗外的雪,“舅舅,那件玉美人的作者是崔时序。” “你…你知道了。”电话那一端传来无声的叹息,“其他的事你也想起来了。” 她之前脑子里断断续续出现的小女孩,还有她从司家出嫁的那双婚鞋,还有同样的一对玉镯子。 对了她第一次遇到母亲之时,母亲说的“两个女儿…”,还有那双绣鞋说是给你们… 一切的一切表明司家还有一个女儿,那个宗祠中的无名牌位,间接表明了她的猜想。 她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呼吸也渐渐慢下来,“她是姐姐对不对,舅舅。” 那边传来电话断线的声音。 平静的湖水突然翻滚起来,她的心脏隐约开始疼痛。 是姐姐。 原来真的是她。 难怪大哥老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人,每次母亲有口难言的神色。 崔时序说,是她害死姐姐的。 “语儿,卿梨不是你害死的,听舅舅的话,不要去见他。”舒言韫着急地说。 她捂着胸口,眼眶微红,“舅舅,我必须去。” 姐姐的名字可真好听,卿梨,梨花满天,玉雪洁白。 车子飞快向目的地行驶,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她有种感觉,可能她等不到他回来吃饭了。 抱歉,我要再一次失约了,我的爱人。 —— 路的另一侧,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与出租车擦身而过。 “你这傻孩子在看什么?”阮玉穗嗔怒道,“你好不容易出来,我们去上香洗洗这脏东西。” 坐在一旁的池明栀眉间是久违的沉默,她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月,百感交集。 “妈,我放弃那个人了。”她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阮玉穗心疼地抱着她,“我们不要他了,栀栀。” 她神情低落,原来他一直心里有人,她无论再优秀,都不是他心底的那个人。 那座青山笼罩着薄雾,可从未散去。 她不免一笑,自己这些年像是个笑话。 她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您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正在帮女儿整理衣服的阮穗玉神态微愣,车里只有冷寂的风吹过,“你知道。” 池明栀勾勾唇,一脸嘲笑,“我是您教育出来的,母亲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外公对不起姑奶奶,我们不能再伤她的心。” 阮穗玉红了眼,眼泪止不住,“妈是为了救你才去找的这个女人,我与明凝秋相处多年,这个女人向来是唯利主义,与他家交易,非得流血不行。” “妈,我知道您一直想让我嫁进陆家,可是我与他根本不合适。”池明栀红着眼说,“我呆在里面想了许多,我的前半生眼里只有陆珩礼,可是他从来没看我一眼,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阮宜棠,他会放过我。” “你是说…”阮穗玉一下明白什么,“她利用我和罗曦玉,将那丫头引向月亮湾。” 池明栀一下确定刚才她看到的影子。 “师傅,去司家老宅。”池明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她要保护那个人在乎的人,陆珩礼你只要幸福就好。 少女多年的暗恋依旧停在原点。 年少时见过惊艳的他,别人再无法入她的眼睛。 她以为他们天生一对,可冥冥之中命运早已安排好一切。 原来是她为自己构建了一场美梦,求而不得。 —— 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师傅看着她一个人下车,便开口道:“小姐,要不要我等你?” 阮宜棠浅浅摇头,撑着一把黑伞,“不用了,您下山小心。” 出租车司机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大雪天气一个姑娘家,奇奇怪怪的。 他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有一个调皮的女声响起,“姐夫,你又和我姐吵架了。” 男人无奈一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背影,“有正事,姐夫今天拉了一个女孩到月亮湾,她很奇怪是一个人,你说我该不该报警?子梨。” 楚子梨正在前台整理东西,神情一顿,“她叫什么,姐夫。” “对了,她说什么卿语。”男人回答。 楚子梨一下乱了,这不是公司夫人的名字,她问了具体地址,直接去找卫阳。 夫人可不要出事啊! 卫阳刚准备订饭下来,出了电梯两人撞上,“楚子梨小姐,你…” 楚子梨焦急地说:“卫特助,夫人出事了。” 卫阳听了之后,赶紧走向电梯。 …… 月亮湾,顾名思义,两座悬崖之间每到夜晚会有月亮落在中间,就像一座月亮桥。 这里四周都是孤山,她撑着黑伞一步步走近悬崖,发现悬崖边有一朵荷花,是用冰冻成的。 任是冰天雪地,荷花依旧盛开。 “你还是来了,师傅应该劝你回头的。”她的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声。 她低头淡淡一笑,眸子间却是丝毫不畏惧,“我更想听听作为爱人你眼中的她。” 悬崖边,大雪凛冽,天地一片洁白,红色的荷花在这里微微绽放。 “姐姐其实喜欢荷花的,那双婚鞋本该是她出嫁穿的。”她隔着伞看向崔时序,“以及你脖子上的戒指。” 崔时序静静地看着她,“你们其实不像,她很开朗活泼,这是那一年冬天,我第一次吻她。” “她开心地原地转圈圈,要回家告诉舒姨,她说想嫁给我。” “可是她的梦想明明是当一名记者,她却为了你选择当一名法医,有一天在一件紧急事件中,有犯人告诉她,他知道你的下落,只要她一个人过来听,她直接选择相信那个人,结果是什么,她被那个男人一刀插入了胸口,手里还指着口袋。” 阮宜棠眸色难掩悲伤地看着她,心脏痛苦,“是拨浪鼓对不对?” 崔时序从后背拿出拨浪鼓轻轻地摇动,声音清脆悦耳。 雪花纷纷落下,可她心底的痛苦无法抹平。 “你知道吗?那天是我向她求婚的日子,可是她却死了,而且尸体也没得到善待,都是因为你,梨儿才成这样的。”崔时序冷笑地盯着她,“她生前念着你,要不你下去陪她。” 阮宜棠手中的伞轻轻落地,随之对应那拨浪鼓也掉到她前面。 她脑子里浮现了一幅画面:司府梨树下,梨花簌簌而落,幼小的她躺在摇篮里,五岁的阮卿梨轻轻地摇动拨浪鼓。 “虫儿飞,梨花落…” 她喃喃自语:“姐姐对不起,是梨儿忘记你了。” 天地尽头,只有寒风刮过。 “姐姐为什么没有墓?”她想起司凛砚的话。 崔时序紧紧盯着她,“因为那些人是预谋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你也会是同样的下场,所以她没有墓,甚至司家也不准人再提她的名字。” 阮宜棠眼中褪去难过,她一步步走向悬崖边,忽然开口:“陆夫人不出来见见面?” 崔时序眼中惊诧万分,背后传来一道狂笑的声音。 “你的确够聪明,可惜今日你离不开这里,陆家的人不配幸福,温舟烟当年死地无声无息,你也同样是这样的下场。”明凝秋打着一把白伞,身后跟着十几个保镖。 阮宜棠眉眼微动,不动声色打开手机,电话屏幕上是“老公”两个字,“可惜您要失望了。” 两个女人之间起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当初你要是停止嫁入陆家,我会留你一条命,可惜你不珍惜机会…”明凝秋摇摇头,“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好孩子。” 第138章 姐夫 “夫人想知道小叔在离开之时最后说些什么?”阮宜棠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夹在指间,神色冷淡。 明凝秋一下慌乱起来,眉目之间微微不安,“你到底知道什么?” 她看着明凝秋恍然一笑,眼中有怜悯之心,更有仇恨,“你不该利用小叔的真心,利用他做温姨尸体的局,更不该阻止他见母亲最后一面,甚至利用自己女儿拉拢池家,妄想控制我的丈夫,从宜城到帝都你都在布局。” 明凝秋不仅高看她一眼,而是眉目风情万分,“可惜你没死,那个贱种也没死。” “崔先生很没用,今日可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把握好。” 崔时序不可置信看着她,想起当初阮卿梨的尸检报告【死者指着太阳的地方】,“是你,一切都是你。” “哈哈哈,崔先生终于明白了。”明凝秋微微一笑,“你知道那丫头最后说什么了,我不会告诉你。” 明凝秋向后摇摇头,十几个黑衣人直接上来。 崔时序一把拉过阮宜棠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阮宜棠浅浅一笑,叫道:“姐夫。” 崔时序身体僵硬几分,茫然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她早已泪流满面地叫道:“姐夫,姐夫。” “你认我这个姐夫,不恨我吗?”崔时序哽咽说道。 她努力摇摇头,隔着雪望向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觉得这世界上还有人记着姐姐。” 崔时序深深看她一眼,“你替她好好活着,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从左边跑,那里有条小路。” 回头看她流泪的样子,“你要替我们开心,我要去见她了,六年的时光,我的梦里都是她,我们要见面,姐夫对不起你,你要好好活着。” 四个保镖扑了过来,崔时序将她推到一边,直接一人挡了上去。 她爬着向小路的方向爬去,刚一回头,崔时序的胸口被插入了一把小刀。 阮宜棠顿时崩溃了,山谷里都是她的回声:“姐夫,不要。” 明凝秋一步步走向她,看了两人一眼,“崔先生你这不仗义,我可是快要达成你的愿望,送她去见你的女人。” 她蹲下来,抬起阮宜棠的下巴,目光愤怒:“是你们逼死了他,我要他偿命,陆珩礼的软肋是你,那你就去死。” “小丫头我给你了一次次的机会,你还是来了帝都,自寻死路一条。” “动手。” 明凝秋打着伞站起,看了一眼雪地里的她,大步转身离开。 只是突然后面发出一声惨叫“姐夫,不要。” 阮宜棠看着崔时序用尽所有的力气冲过来,那一刀插入他的后背。 他微笑地看着她,伸出满是血色的手,“别哭,梨儿告诉她的妹妹笑起来最好看,我要去见她了。” 明凝秋哼了一声,“继续,弄死以后扔下悬崖。” 阮宜棠从未有过的崩溃,一直用手堵住他前后两个伤口,“姐夫,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崔时序伸出手向空中,眸中满是笑意,“你来接我了,我好想你。” 当保镖再一次走向他们,崔时序紧张起来,可是下一刻他忽然笑了。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雪地里出现了许多人。 白雪纷纷掩盖了一地的肮脏,血色被洗刷。 夜幕里,月亮落在两座悬崖之间,清润的光落在雪地里,反射到她的眸底。 她体力不支倒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保镖一步步走向她。 真遗憾啊,阿礼,我想与你白头的,可是不能了。 “来人,将这些人绑了送去警局。”司凛砚看到满地触目惊心的场面,一下慌了神。 她躺在雪地里,视线里是高大熟悉的人影向她奔来。 她向那个人影伸出了手,可是下一秒她昏了过去。 天地间,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一片血色,体温冷地可怕。 “语儿乖乖的,姐姐在这里,我们不怕。”她看着梦里的司卿梨对着她笑,可却唯独不能说话。 第139章 醒来 茶室炉火旺盛,桌上禅香袅袅升起,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门外小雪纷纷,落在黑色的瓦片上,顷刻间覆满瓦片,风中依稀有小野草在风中摇摆。 吕姨端了东西刚走到门口,从窗户看到屋内的一幕,眸色微微一红,整理好情绪才推门而入。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依旧没有人用,就照例换成新的。 躺在摇椅里的女人安静地睡着,黑发覆盖在她明亮玉秀的脸庞上,那双淡雅的眸子紧紧闭着,再往下看是小巧的鼻子,嫣然的红唇。 男人正蹲下来用热毛巾帮她擦手,等做完一切,小心翼翼地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 “先生您多少吃一些。”吕姨继续劝道。 陆珩礼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用毛毯给她盖好。 吕姨只得退出门,遇到在门口的卫阳。 “夫人睡了两天了。”卫阳远远都感觉到男人的绝望,他知道陆珩礼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他从未有过的平静。 吕姨看着眼前的雪,“我在这御雪园看了不知多久的雪天,久地我都忘记了,小礼小时候性子大约还是活泼。 有一日他回来告诉我,有个五岁的妹妹说要嫁给他,那时候他还会笑一笑,后来太太走后,这孩子性子就冷了不少,安静地可怕。” 卫阳落寞一笑,“先生这一生片刻的欢愉就是遇到太太,我知道他从太太嫁入这里呢时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其实他给了很多次太太离开的机会。” 雪越发越大,茶室门外的灯在夜里轻轻摇动,碎影落在玻璃上。 陆珩礼坐在她的身侧,看向门外的雪,唇角微勾。 他的墨眸似不见底的深海,片刻之间已带几分笑意,“下雪了,棠棠,我记得你想要堆雪人的。” 摇椅上的女孩依旧安静地睡着。 他的记忆回到了两天之前,圣京医院的脑科主任曾告诉他,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自己不肯醒来,回避现实。 于是他带她回了家。 他起身推开门,院中已落满了白雪,又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她。 陆珩礼俯身开始堆雪人,开始堆它的身体,然后是脖子,再是头和五官。 不一会儿就堆好了,他刚站起身,身体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清丽温婉的身影,冬风吹动她的风衣。 他浑身微微僵硬,手心出汗,像是有几分不可置信转过身。 院中,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耳旁,雪花落在她发丝间,淡墨似的眸子含着温雅的笑意,红唇微微上扬。 “好~丑。”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他一下快速走过去,将她抱入怀里,用尽所有的力气,“无法退换了,陆太太,我们领过证的。” “你终于舍得出那个梦里出来见我了。” “我很想你。” 阮宜棠安静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雪景,“陆先生,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那里我见到了许多我曾经忘记的人,有父亲,大哥,二哥,还有姐姐~” “姐姐生地真好看,她每次都会对我笑,从来不会生气,遇到好吃的豆包她都会留给我,我们其实很早都见过了,五岁那一年,你还抢走了我的最后一个豆包,哼…” 陆珩礼抱着她,眉眼微微舒展,“用一辈子去陪你好不好。” “嗯,我得考虑一下。”她调皮回答,“其实我在梦里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你在等我。”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成拳又放开,语气带了几分无奈,“你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神情,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姐姐说,你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他下意识地抱紧她,害怕她像时间漏斗的流沙一样溜走。 她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说了一会儿便早早休息了。 陆珩礼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出茶室。 卫阳看了一眼里面松了一口气,才开口说:“您父亲过来了。” 男人平静的眉目微微一凝,片刻又恢复神情,抬脚往外走去。 卫阳看了一眼手里的黑伞,想了想没去跟人。 “卫特助。”室内响起一阵虚弱的女声。 卫阳刚准备离开,神情微微一顿,推开门本已睡着的人正坐着看向他。 “夫人醒了。”他恭敬地说。 阮宜棠微微颔首,拉紧身上的外套,隔着雪看向门口的他,目光有害怕有担忧,““他”活下来没有?” 卫阳心里平静极了,看向这场雪色,“夫人心里早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阮宜棠眼尾湿润几分,随即看向地上的雪,“我知道了。” 茶室内响起一阵阵呜咽声,雪更加大了。 卫阳回头看向这场大雪,冬天已到春也不远了。 春天必会繁花似锦,百花盛开。 —— 偌大的湖面上雪色纷纷,空气里弥漫着凉薄的气息。 戏楼上空无一人,只有狂风刮过,亡人已逝,再无相见。 “你母亲刚嫁入陆家的时候,那时我觉得她是爱我的,她是昆曲演员最注意体态的,可是我们婚后第二年就有了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越来不依赖我,只享受舞台上的自由,知道后来她告诉我,我只是你母亲用来疗愈情伤的一个东西。”陆衫廷的声音在夜里缓缓响起。 他一下像老了十几岁,看向那高高在上的戏楼,“我以为建了戏楼她能安心留在陆家,可惜我不是她的全部,只是她的一个过路人罢了。” 陆珩礼脚步微停,眸色平静,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 他眸中似平静的雪,早已将情绪隐藏,“您从来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而是用自己的怀疑和狂妄自大去审判她,她才死在了宜城。” “她想要的东西…”陆衫廷看着这个儿子,面色破裂。 “母亲想要的是您的信任,她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她和您是想过一辈子的,她在乎的是人,而不是陆家。”陆珩礼平静地说道,“可是您辜负了一个女子最好的真心,您一辈子再也无法回头。” 陆衫廷眸色震裂,身体微微一晃,“她爱的从来是我,哈哈哈哈,烟儿。” “她太倔了,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你的女人害死了她,我的父亲。”陆珩礼愤怒地看着他,“母亲去的时候,她最想的人不是杨叔,而是她真正爱的人。” 陆衫廷像是遭遇重击一般,目光微微凝固,“她和老三联手做的。” 陆珩礼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离开。 十二月底,帝都陆家与司家共同发布声明,司家小姐司卿语认祖归宗,也是陆家新一任的家主夫人。 司卿语成为帝都名媛最羡慕的人,一时之间上了热搜很多次,可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位的正面照片。 有人拍到的片刻之间也会被很快处理掉。 帝都南郊女子监狱外,铁门缓缓打开,一辆军用车缓缓驶入。 司凛砚看了一眼一旁的妹妹,目光担忧,“哥陪你进去。” 阮宜棠微微摇头,而是挽了他的胳膊,“哥哥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去忙吧!” “姓陆的,照顾好我妹妹。”司凛砚语气凛冽看了一眼妹妹左边的男人。 她悄悄拉拉司凛砚的衣角,“哥哥~” 陆珩礼撑着头看向某人,但当目光所及之处是她之时,则是温柔的暖意。 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战斗又开始了,她一天天像个幼儿园的老师,清官难断家务事。 索性不想理他们了,直接越过他们下车。 门口早已有狱警在等,她进了门,被带到接待室。 不一会儿,明凝秋被带了出来,一看到她讽刺道:“丫头命可真硬。” 她端坐在椅子上,将信封放在桌上,才看向明凝秋,“这是小叔那晚托人送来的信。” 明凝秋立即焦躁不安,拍打着玻璃,“给我。”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明凝秋。”她看向这个女人,“你错过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小叔为了保全你选择去死,而他死的原因是因为你亲手将他逼上了绝路,让他违背了一个法医的信念,甚至你的孩子无法亲口叫他父亲。” 明凝秋挣扎的身体突然平静下来,疯狂大笑,“你们知道了。” “你可以进来了。”阮宜棠站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下辈子请您做个好人。” 陆君暮进来看向母亲,眼神薄凉,“您想见我。” 屋内只剩下母子两个人,明凝秋看着这个儿子,哽咽道:“君儿,你还恨着我。” “不恨了,每个人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法律会给受害的人公平,您来世做个好人。”陆君暮痛苦说完,转身离开这里。 明凝秋一直拍打着玻璃,一点点滑落在地上,“我的孩子…” “还有件事告诉您,大哥从来没有想要将我和意浓的身世告诉任何人,他看似讨厌陆家可是却比您更在乎陆家的人。”他出门之时还是说了一句。 看到远处站在雪里的大哥,他充满感激一笑。 “哥,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陆珩礼看向身侧的妻子,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莞尔一笑,“嗯,有时间过来就好,你哥下厨。” 陆君暮无奈摇摇头,怨气看向这两人,“恋爱的酸臭味真浓…” 阮宜棠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两人的手握地更紧了。 他哥果真是个妻管严。 —— 监狱内,微弱的光透过那扇窗户落到地面上。 她愣愣看向外面,光落到信封上,隐约显露出一些字迹。 明凝秋的泪水一点点落下,不觉已打湿半页信纸,这个男人可真傻。 她嘴角慢慢流出一丝丝血,在悬崖之上她早已服了药,她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可面容异常平静。 那封信飘落在地上: 小秋,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不在人世。 我一生经历人性之事种种,在工作之中让“尸体”说话是我的工作,给予那些死者公平,我素来骄傲,很有成就感,可平生却做了一错事,自此夜不能寐,冤魂时常缠于我。 在寺庙之中,师傅曾多次问我“可悟?” 佛祖在上,拈花一笑,你可曾参透尘世,佛祖割肉喂鹰,是敬生命之义;林氏默娘海上救人终成海神,庇护一方生灵…可我却为了私欲违背本心,害他人之性命,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该离开这里,去为自己赎罪,没有后悔遇到你,下一世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男人。 希望你日后心存善念,少杀戮,多做善事。 忘了我,好好生活。 绝笔:陆衫宴 她有多久没看见这个名字了,当年她偷偷跑出来逛花灯节,恰巧没有带保镖,路过小巷子,被人调戏。 那时的他们都很年轻,她只有二十岁,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是当地华京大学最有名的校花。 他恰巧路过这里,就像脚踩祥云的盖世英雄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满目的少年气,就那般斜躺在小巷的大树下。 路灯将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英俊的侧脸依稀有斑驳的光影闪过,身上流出一种慵懒温润的感觉。 指间飞快有一丝火焰闪过,他的脸若明若暗。 那群人有几分不耐烦,“小子滚开。” 她早已被吓死了,满脸的泪水,可是下一刻他转过脸嗤笑道:“打扰本少爷看书了。” 就是那么几分钟,他骑着自行车直接冲了过来,地面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将那群人逼走,对她痞笑道:“还不走?” 她急忙笑起来坐上他的后座,车子很快远离那个小巷。 夜里她闻到皂角的味道,很干净,很明亮的气息。 “你…叫什么?”她问道。 车子穿过两个街道,看了一眼街道不远处,“就送你到这里了,在下无名氏。” 她笑了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名氏我记住你了。 再后来重逢是她与陆家订亲的时候,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她是他的嫂子,可终究是忍不住年少的悸动。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刚轮转回来的狱警一看到倒地在地的她,赶紧通过对讲机:“犯人出事了。” 法医来检查之时,按照流程来走,却没想到在女尸的手指大拇指收了回来,只张开四个手指,神情却很安详。 其中一个检查,一个记录。 “要不要问问齐婳,这丫头一向比较机灵,要知道这丫头可是随着前辈…”李雪娇正说着声音忽然静下来,眸子无声落下一滴泪。 站在她旁边的女法医叹口气,“行了,师傅都走了几个月了,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婳婳更难过,他最爱护小辈。” 第140章 护身符 趁着齐婳的肚子不太显怀,陆家和祁家开始准备婚礼。 这几日阮宜棠都在陆宅陪她,因为齐家也没什么在世的长辈,她又从小在陆宅长大,所以就准备从陆宅出嫁。 阮宜棠小心扶着她一边散步,一边用手贴着她的肚子,手心感受到微小的震动。 “宝宝在动…”她低声说道,可片刻眸间流露出失望之色,看向对面正在对弈的男人。 齐婳赶紧拉过她的手,“嫂子,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医生说只是受孕低,又不是怀不上,你这么好,老天爷肯定会送你一个可爱的宝宝的。” 她轻轻一笑,此刻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衬托地她温婉动人。 “没事,我知道。”她回应齐婳,只是她知道他很喜欢孩子。 向叔急忙走过来,看了一眼两人,“少夫人,表小姐,还缺一个伴娘。” 阮宜棠微微一愣,深思熟虑之后,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女孩的人影。 随即又将目光放在陆珩礼对面的人身上,弯唇一笑。 齐婳顿时好奇起来,“嫂子你看二哥干嘛?” 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息,弯了弯眉,“秘密,新娘子。” 只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陆珩礼执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看向对面的陆君暮。 “哥,我发誓嫂子只是嫂子。”陆君暮一脸信誓旦旦。 陆珩礼继而收回目光,而手下下子丝毫不留情面,“你输了。” 陆君暮手中的棋子还未下,这一局败局已定。 老爷子看着兄弟俩这一幕,呵呵一笑,“君儿,你这几年棋艺退步不少。” “爷爷,大哥那是神不是人,我能比地上。”陆君暮微微反驳,“我还是歇歇吧!” 向叔摇摇头,“这孩子看似愚笨,实则聪明,家主心里到底是重亲情的。” 老爷子微微看他一眼,哼了哼,“老东西。” 向叔跟着一笑,老爷子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二小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把孙媳妇带回来?”老爷子说道。 陆君暮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哥,颇有几分无奈,之前大哥在他前面挡着,这次大哥结过后,这场无名的硝烟就放到他这里。 “外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齐婳和阮宜棠从对面走来。 老爷子:“在说你二哥的媳妇。” 齐婳好似明白什么,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两人眉眼相对。 “两个丫头你们在计划什么?”老爷子看不懂两人的动作。 陆珩礼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妻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满眼都是情意。 齐婳抿嘴一笑,“到时候您就知道。” 陆君暮听着头都大,那丫头都不理自己好长时间了,正好借这次机会让她来。 —— 此刻公司前台,楚子梨发呆看着手机,两人聊天记录还是好几天之前,她在对话框里打了许多字,然后又撤掉。 一旁的同事:“思春了,这还没到春天。” 楚子梨一下红了脸,将手机放好,“姐姐~”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她快速拿出手机,而身后的同事八卦之心正在蠢蠢欲动。 陆君暮:抱歉这几天家里有事,我妹妹结婚你要不要来? 她犹豫在“去”和“不去”之间。 同事直接拿她的手机,快速发了过去。 “敏姐。”楚子梨看到手机已经发出的消息,“大地之母劈死我吧!” 敏姐拍拍她的肩膀,“傻姑娘,你喜欢他,他都出邀请,你还不去?” 她从手中露出两个眼睛,一脸含羞,“姐,你说…说的是真的。” 敏姐朝她眨眨眼,审视一眼她的全身,“衣服你要挑一件好看的,毕竟给人家家人留下好印象。” 卫阳恰好打电话走下来,两人看见瞬间恢复工作的状态。 “卫特助。” “卫特助。” 他直接将手机递给楚子梨,示意她和电话那一端人说话。 “你好,我是楚子梨。”她接过电话有些受宠若惊。 阮宜棠微微勾唇,坐在院子里,刚才齐婳说要找陆珩礼有事。 “我是阮宜棠,你好楚小姐。”她温柔说道,眸间是晶莹璀璨的晨光。 对面的人一怔,“夫人,您找我什么事。” “谢谢你和你的姐夫救了我,其次我想请你来做我妹妹婚礼的伴娘。”她说道。 楚子梨微微一怔,猛然眨眨眼,“我…” 夫人都亲自给她打电话了,她不好意思拒绝,每次看到夫人她都想和美女贴贴。 那可是宜城第一评弹女先生。 “时间具体在哪天?”楚子梨问道。 阮宜棠明眸一动,“大概是近期。” 楚子梨看了一眼微信发来的消息,头瞬间大了,日子可能会碰一起。 “你如果有事,也可以拒绝我的,子梨。”阮宜棠随后继续说道。 楚子梨咬咬牙,直接答应,“我会准时过去,不过我可以带小孩子过去吗?我姐姐要上班。” “可以。”阮宜棠挂完电话。 陆君暮收到对方两个字【有事】,心情瞬间不好。 老宅里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他看向树上鸟儿都成双成对,就他一个是单身狗。 天理何在? 祁之辞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堆齐婳爱吃的零食,“二少爷,二舅子…” 陆君暮看着欠扁的某人,一把将他怀里的零食抢过去,打开吃了几口。 “你…这是我给我媳妇买的,你要吃自己去买。”祁之辞将袖子撸起,想要打他。 陆君暮冷冷看他一眼,“你打,婳婳的肚子孩子直接姓陆,你一辈子打光棍,以后我是你二哥。” 祁之辞憋屈地放下手,狠狠地叫了一声“二哥。” 某人大摇大摆离开。 祁之辞瞪了他一眼,陆君暮,你等着哼! 这一幕落在对面楼上的齐婳眼里,她一边吃着坚果,看向正在练字的自家大哥。 “哥,我有件事需要和你说。”她轻轻说道。 她大哥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这就是从小被帝都名媛想嫁的人,要知道小时候她可收了不少好处,有这么个哥哥她可以横着走。 只是她很怕他,可是现在她有嫂子了,就像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吃零食。 他微微俯身,手执毛笔,墙角有一株青竹从窗户伸入,恰好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身姿如竹挺拔,宛若仙人。 写完那一瞬,视线落在地毯上坚果的外壳,气息微冷。 齐婳不以为然,还在继续吃坚果,两腮像小松鼠一般进食。 “哥,你先别生气。”她立即坐稳,将零食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我嫂子爱吃,我也替她剥了一些。” 陆珩礼淡淡扫过,墨眸深邃不见底,“嗯。” 嘻嘻,果然这招好使。 嫂子就是她的护身符。 “哥,监狱那边传话过来,那个女人服药死了。”齐婳淡淡说道,“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 书桌后的人放下茶杯,低头看向书桌上的海棠图嘴角上扬。 “尸体记录中那女人做了一个动作,左手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可面容却是安详的。”齐婳凝重说道,“我怀疑嫂子这几次出事,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陆珩礼看了一眼院中的她,眉头紧锁,“这件事我知道了,先不要告诉她。” 第141章 梦见 陆家迎来第二件喜事,特别有媒体第一次加入。 陆家闺房中,齐婳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紧张了。”阮宜棠帮她插上蝴蝶发簪,眉目洋溢着淡淡的笑意,“要不就不嫁了。” 齐婳莫名脸红几分,“嫂子,你又取笑我。” 齐絮书和妻子一起走进来,看着今日的女儿。 齐婳这时有些难过,看着父母,“爸爸妈妈,我不想嫁了,以后我想你们怎么办。” 陆曦月摸摸她的头,将团扇拿给她,“傻孩子,我和爸爸又不能陪你一辈子,妈还想过年去旅游呢!” 齐婳顿时破涕为笑,看着齐絮书,“爸,我是你们亲生的不?” “当然你妈当年生你可是一天一夜,昔日的小婴儿将要嫁人了。”齐絮书泪眼微红,“以后你不再是自己,会有孩子,会有丈夫,但是爸爸希望你将自己还是要放在第一位,我的小公主。” 齐婳点点头,悄悄抹去眼泪。 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懵懂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楚子梨拉着楚时雾的手拼命地控制,陆宅可真大,一不留神这小家伙就跑了。 “小姑,小姑,我好像看见上次救我的阿姨了。”楚时雾小指头指着里面的阮宜棠,一脸激动。 楚子梨看过去,茫然几分,“太太。” 阮宜棠一眼就认出了门外的孩子,神情微愣,“她叫你姑姑。” “时雾,你确定?”楚子梨再次问道。 这时她们的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时雾歪着头看向对面,“对吖,还有这个叔叔。” 楚子梨已经确定什么,还有几分不可置信转过身,“老板…”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老板废话了。 不过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陆珩礼隔着人群看向含着笑意的阮宜棠,似乎她知道什么。 男人微微勾唇。 而他身后的陆君暮脸色立马有些不敢相信,楚子梨指着他,“你在这里干嘛?” 齐婳立即向祁之辞眨眨眼,祁之辞收到老婆的信号开口说:“这位是陆家陆君暮,贴心提醒你一下,也是你老板的二弟。” 楚子梨一下石化了,“你…你…” 楚时雾站在他们中间,乖巧点点头,“小姑,这就是妈妈催你找的白马王子,奥利给。” 她赶紧捂住自己小侄女的嘴,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将会成老板的弟妹,她要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之辞赶紧冲过去抱起自家老婆朝门外走去,齐婳顺手推了一下楚子梨,楚子梨还没有反应过来,早已有人过来接住她。 陆君暮看了一眼怀里的一大一小,着急问:“你没事吧!” “哦,没事。”她立马起身,在众人面前多难为情。 她在想如何称呼他呢?陆少爷,陆二老板。 她准备悄悄抱着侄女离开,没想到男人进一步挡着她,“你想和我分手。” 楚子梨红着脸,“不是…我没准备好,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锅锅,你喜不喜欢我姑姑。”楚时雾眨眨眼。 陆君暮则是伸出手抱着她,又看向某个低头的小姑娘,“嗯,喜欢。” 楚子梨脑袋一下炸开,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你…你喜欢我。” 楚时雾小朋友点点小脑袋,“喜欢可以吃吗?” “喜欢不可以吃,但是你心里是甜的。”陆君暮笑着说,“它比糖果更甜。” “那我知道了,小姑心里就是甜甜的。”楚时雾拍着胖乎乎的小手。 楚子梨早已不敢看向这个人,他今日这么直接。 “可是你小姑好像不喜欢锅锅。”陆君暮装作痛苦说道。 楚时雾也苦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小姑你不喜欢的话,我回去告诉爸爸,他不打你的。” “我…其实…喜欢你。”楚子梨小声说道,下一刻她从他手中准备抱走侄女,却被对方握住手。 站在远处的男人也牵着女人的手,两人互相对视一笑。 此刻陆园小雪纷纷,一片喜色,乐声起伏。 明净的窗户上贴着喜字,映衬着雪色。 “我们后天就回宜城见外婆。”他的声音融合在这雪色里,“希望我们能赶上宜城的第一场雪。” 她开心点点头,含羞看向他,心里甜丝丝的,“好。” 陆珩礼牵着她的手忽然皱起眉头,她的右手食指处有厚厚的茧子,像是多年握笔而成的。 他脑子闪过一丝丝画面,王叔说的那些话。 阮宜棠立马收回右手,像是少女内心最隐秘的心事一朝被洞知,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是不是知道了。 落雪纷纷,飞过屋前,陆家有喜,客家有欢。 夜晚,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空,白墙上落下稀稀疏疏的光芒。 向叔看着老爷子已经发了好久的呆,微微一笑,“您又在想阮小姐了。” 老爷子茫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婚书,“人老了总爱做梦,我刚刚又看见她了,她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好看。” 屋前冬日的风悄悄穿过,窗扉上依稀有淡淡竹影浮动,像一幅水墨画。 “如今陆家的事已了,我该去看看她了,再也无任何负担,这是我陪她第一个新年。”沧桑的嗓音响起,他淡淡一笑,“过几日我就去见你了,小姑娘。” 向叔红了眼,世家子弟生来富贵,可也有牵绊和责任。 老爷子为陆家付出一辈子,二老爷守了陆家一辈子。 至少阮小姐和老爷子的后代是幸福的。 “老向,我最近梦见她越来越多了,我是不是睡地越来越久?”老爷子正说着又睡着了。 向叔打开门,门口早已有人在等着。 “哥,你确定吗?”阮宜棠目光担忧看着里面的老爷子。 司屿舟眉目之间微微担忧,靠在墙边,“老爷子这些年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陆家,如今他放心交给…妹夫,油尽灯枯是必然结局,所以还是尽快满足他的愿望。” 陆珩礼沉默看着这偌大的老宅,他的心已经冷透了。 “爷爷要离开了。”他的声音经历了无尽的故事,但依旧给人一种悲伤。 阮宜棠拉住他的手,他眉眼微暖,“我会一直在,陆先生。” 司屿舟拍拍他的肩膀,走进茫茫夜色中,“最迟一周,你们把握好时间。” 向叔眼眶也红了。 下人走进院中,“家主,有人想见你。” 门口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影,清瘦纤细的身影,正抬头看了过来。 阮宜棠微微颔首。 陆珩礼丝毫未被影响,反而转身离开,“我不会见她,因为她伤害了你,任何理由我都不会原谅。” 阮宜棠也未阻止,因为她知道她是爱人的底线。 第142章 主权 池明栀看着漫天的大雪,有一倩影从屋内打伞徐徐走出来,宛若一株坚韧的清荷。 天地间,那道异样的风景格外明亮。 阮宜棠浅浅一笑,收了伞,上了台阶。 池明栀忽然一笑,她是多面的,个人魅力十足。 “刚从后院而来,今年老宅开的第一朵腊梅送给你。”阮宜棠递给她,“鲜花配美人。” 池明栀微微一愣接过梅花,眸色疑惑,“这是送给我的?” 阮宜棠随即点点头,目光望向雪中的徽式建筑,“嗯,这算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雪落无痕,恰逢故人心上而过。 “他真的很爱你,这些年我无论做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我有时在想他到底喜欢你什么。”池明栀端详着手中的梅花,“你…不恨我吗?” 她的声音落入雪中,随着白雪覆盖在土地之下,周围瞬间陷入无尽的静默之中。 阮宜棠微微一笑,“可你到最后还不是回头了,我向来与人井水不犯河水,妹妹。” 池明栀眼眶微红,一下捂住嘴,“抱歉,我失态了。” 两人此刻之间是真诚的交流,再无隔阂。 “你为什么会原谅我?”她继续问道,“要是他…他绝不手软。” 周围一片大雪,地面逐渐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依稀远处还有汽车的鸣笛。 “祖母曾经告诉我,人初来这个世界上都是善良的,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你因为喜欢他才做了这些不理智的事情,但是…”她摇头一笑,“你也并没有讨到便宜,也受到了惩罚。” 池明栀忽然一笑看向远处,许久才开口,“我算是知道他喜欢你的原因,因为你们是同样的人,内在灵魂都高度匹配。” “这次来除了想再见一次他,可惜不见也罢了还有…我要离开这里去英国进修” 阮宜棠眸色微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客厅中央坐着一人,正低头喝茶,和长辈在谈话。 时不时望向这边,两人黑眸相对,一种暗戳戳的甜,淡淡的,炙热而又平淡。 她微微勾唇一笑。 “祝你一路平安。”阮宜棠轻轻说道。 池明栀离开的时候,雪花落在身上,手心微凉,“我喜欢他很久,都忘记自己是谁,谢谢你让人带的纸条,让我做回自己。” “其实女孩不需要依附男人,可惜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去做回自己,照样可大大放光彩。”阮宜棠浅浅补充道,“人生你首先是自己,再次是其他人。” “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 雪中的池明栀微微回眸,俏皮一笑,少女最娇俏明媚的灵动,“什么?” “其实,我也喜欢他很久了,只是我永远记得我是阮宜棠,他只是我的爱人。”她回应道。 “若是他不够喜欢你呢?”池明栀好奇问道。 空气里沁出丝丝冷意,但是她的心却是暖暖的。 “那就去过另一种人生,就像祖母一样,在世间种花,慰藉苦难,取悦自己。”她徐徐答道,“祝你有自己的缘分。” 池明栀会心一笑,多年的爱恋早已在这一刻释然。 她带着梅花走入雪中,离开心灵的牢狱,就去做回池明栀。 “母亲留了一句话给你,小心祁家夫人罗曦玉。” 阮宜棠神色微怔,陷入了久违的沉思,似有几分不解。 池明栀坐在车里回头之时,那台阶之上书香气质的女人身旁站着一人,眉眼温润,正替她暖手。 就算没有阮宜棠,他也不会和她有结果。 “你们谈了什么?”男人小心翼翼地替她暖手。 阮宜棠浅浅一笑,想起刚才的话目前没太多问题,“没什么,她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不再喜欢你了。” 陆珩礼莫名别扭说道:“你家老公有人喜欢,陆太太不吃醋。” 她轻轻摇头,眉目低垂,“那是因为我的丈夫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他不爱我,我亦然不会强求。” 阮宜棠从来不是菟丝花,她是温家最骄傲的玫瑰花。 无论前方有多大的风雨,她依然独行。 那些年她一人撑起会轩楼,将评弹推广到大江南北。 她一人而行,绝不沉于情爱。 “看来我对你不够好,才让你不够依赖我。”陆珩礼轻轻搂她入怀,“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希望夫人不要换我。” 她勾唇一笑,则是靠近他的耳边,“我更想与你并肩而行,而不是做温室里的花,陆先生。” 多年没有结局的故事渐渐有了结局,故事未完,故人缘来继续。 —— 接近年关,为了不耽误返回宜城的期限,舒玉婉打来电话,让他们去家里吃饭。 她刚在工作室忙完,送走学员,和工作人员一起清点乐器。 还带着某个调皮鬼,“姨姨,我饿了。” 她蹲下身抚摸一下他的小脸,“乖,一会儿就好了。” 只见这时小屁孩一下往门口跑去,冲入一个女子怀里,“妈咪,妈咪…” 她一愣才想起这是孩子的父母,不就是在花店遇到的那一对夫妻。 女子看到她十分激动,“真的是陆的妻子,陆,你太太真好看。” 阮宜棠随即才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影,他竟然来这里了。 陆珩礼手里抱着一大把变色玫瑰花,眉目微微有些不太适应,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peter:“好~看。” 她含羞接过他手里的花,周围的一些没走的学员像看热闹一般。 “哇塞,好帅啊!” “没想到姐姐已婚,呜呜,我还想我弟弟有没有机会。” “哎,我小侄子昨天还说让我看住姐姐,他要娶媳妇。” …………… 陆珩礼则是单手扶住她的后颈,直接吻了吻她的额头。 大手上爆发的青筋与黑色的长发随意而又性感,让人觉得适配度很高。 当事人她还在懵逼之中,他好像…吻了她。 他在宣示主权??? “看来太太以后也要离女人远一些。”他整理着她耳边的碎发,眸子暗了暗。 她微微尴尬道:“我…那个你听我解释???” 第143章 怀孕 她坐进车里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陆先生你吃醋了。” 卫阳差点没刹住车,就太太才这般大胆说出来。 陆珩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眸间欲色翻滚,“是,我对陆太太从来只有那种想法。” 阮宜棠瞬间感觉浑身发热,他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他了。 她回头看向他,那时的他早已习惯她回头一眼首先看见他。 她才明白,他也等她多年。 —— 在司府吃完了饭,舒玉婉留他们在这里住一晚。 吃完饭,却不见他的影子。 她走着走着,才发现前面花园长椅上坐着一人,男人手指间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眉间的伤疤尤其明显。 他的左边正有一个影子离开,身材高挑,一身玫红色冬日旗袍,腰身完美。 她一眼认出那是苏澜月。 “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苏澜月微微抬头,“阿砚,我们之间有太多无法迈过的东西,我没有脸再踏进这里,不是因为我母亲,卿梨不会死,她的爱人也不会死,小丫头不会失踪。” “况且,你…你有未婚妻,那位傅小姐我曾见过,文静有礼,是个做妻子的人选。” 司凛砚的侧脸在黑夜里若隐若现,她考虑了所有人,就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如果我放弃司家呢?”他淡淡说道。 苏澜月的身影停住,她的心脏隐隐开始作痛。 她不配拥有司凛砚。 她身上的东西太过于沉重,甚至她要用一生去赎罪。 “就算没有傅清绾,我们也不可能,司家主母不可能是一个管家的女儿,况且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恩怨和仇恨,甚至那个孩子也为付出了代价…” 她轻轻说道,泪珠大颗大颗流动,“我没有脸面面对小丫头,她那么信任我,可我却是她命运的操纵者。” “苏澜月,你够狠。”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走吧!” 苏澜月微微一笑,心里此刻如此地痛苦,“阿砚,新年快乐。” 阮宜棠此刻浑身微冷,她没有去阻止。 因为她此刻也无法面对苏澜月,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命运的造成者。 “恨一个人很容易,你恨她吗?”她的背后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她才发现他早已站在自己背后许久,满目温柔地望着她。 她不免有些难以抉择。 她回忆起许多在宜城与苏澜月的事,每次困惑的时候,她都请教于她,她如长辈一般扶持自己。 每年苏澜月都会在悬崖底下烧纸祭拜,原来她也曾愧疚多年。 “我不恨她,但是母亲与姐姐我不能替她们做主。”她轻轻摇头,“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也许这个家还很圆满。” 陆珩礼回到刚才… 客厅中,舒玉婉坐在主座中看向这个年轻人,眉头微皱,开口道:“你们想离婚的话,司家不会难为你。” 陆珩礼眸色微顿,用茶盖拨动着清茶,他的眉眼染上了几分茶汽,“岳母从何说起?” “世家向来重视子嗣,语儿因为当年坠崖不能生育,我也是理解的,不过她是司家最珍贵的小公主,司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她说道。 陆珩礼目光坚定,而是起身单膝下跪,“请您相信我,我想要的只有我的妻子,至于孩子我从来没想过,以后也不会发生,母亲。” 舒玉婉赶紧扶他,有些不理解,“你这又是何苦,我与你母亲也算是旧识,你这辈子无法当父亲,我到九泉之下对不起你母亲。” “但是语儿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想让她受委屈。” “您相信我,我可以去做结扎手术,让您放心。”他下意识说道。 舒玉婉紧紧盯着他,许久摇摇头,“你们还年轻,不如…” “这世上千万种花,可一枝独秀只有她,母亲大人,我也只要她一个。”他对爱她这件事从来没有退缩过。 阮宜棠感受到他的沉默,以为他不舒服,“你不舒服。” “没有,就是今日多喝了几杯。”他徐徐说道。 阮宜棠轻轻一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喝酒,从前你稳重自持,如今却乱了底线。” 陆珩礼淡淡道,继而一双凛冽的眸看向她,“只有夫人是底线。” “陆先生的情话越说越好听了。”她说道,“总觉得不是你。” 陆珩礼却是低头看她,眸色难掩欲望,“我只说给夫人听。”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司府中,走到荷花池旁,“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那里。” 她远远望去,冬日多水面一片冰块,一切变了好像又没有变过。 “我身旁从未有什么姑娘存在,但是你那时说要娶我,那我就应了,找了母亲去说。”陆珩礼淡淡一笑,“可是岳母说你太小了,这件事以后再提。” 她不免一愣,“你主动提的?” 男人眉眼带笑,微微叹口气,“我的手目前只被陆太太拉过,自然你要负责。” 她紧张想撤回手,可幸福早已生根。 缘分到了,自然天成。 这世间最美好不过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你最近要忙的话,我可以带爷爷先去宜城的。”她知道最近他事情特别多,而且这几日抽空都在陪她。 男人的神色微凝,眉目之间浓郁几分,“公司在与国外联手开发非遗的项目,需要我去法国洽谈,大概三天时间,今年是我陪你的第一个新年,我一定会赶回来。” 她莞尔一笑,则是摇摇头,“我现在可是你的老板,所以请陆先生安心挣钱。” 她想了想,正好回宜城这段时间,将一些手抄的佛经写完,然后送去庙里。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最近好像越来越能吃了。 他每次也没再吃药,等他出差回来再告诉他。 第二日,她坐在陆家的直升机里,看向地面的他轻轻挥手,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感觉胃里不舒服开始呕吐起来,看了看手机记录月经的软件,好像推迟半个月了。 不会,她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内心蠢蠢欲动的欢喜,眼眶红红的,看向一旁沉睡的老爷子。 爷爷,你要当太爷爷了。 陆珩礼飞往法国的第三天,他们已经断了三天的联系。 甚至她联系不上卫阳。 她此刻坐在温宅她从前住的院子里,目色凝重。 那种预感隐约有些不好。 温舟山刚从温家客房而来,神色匆忙,“老爷子今日不吃不喝三天了,刚才睁开眼睛,写了一个字“阮”。” 她此刻整理好情绪,想起什么,“爷爷想去阮宅,今夜就在那里,他不在,我是他的妻子,自然要守着爷爷。” 她摸摸肚子里,似乎那里有个小生命。 陆先生,我们等你一起回来。 第144章 失语 她特意将阮宅祖母之前住的地方让温家的人收拾出来,将老爷子安顿在这里。 陆臻北半夜悠悠醒转,因为窗户未关,他不由得咳嗽两声。 这时惊动了一旁撑头休息的阮宜棠,她一下惊醒了,起身查看他的情况。 “下雪了。”一道沧桑厚重的嗓音响起,“你祖母若是在就好了。” 阮宜棠顺着窗外看去,夜色如白练一般,瞬间成了一幅冬日的丹青。 她眸子微微湿润几分,扶着老爷子坐起,将提前准备好的靠垫拿出来,“这茶正好泡好了,爷爷醒来刚刚好。” 老爷子这时红光满面,自己可以坐起来,“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她眸子泛着笑意,屋顶中间上方是精美的木雕,中间悬挂着一盏古灯,光影晃悠悠落在她的眉心。 一只凝脂若白玉的手提起茶壶,茶香氤氲,注入杯中。 老爷子忽然一愣,像是看见了故人一般。 他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白色的眉毛微微一动,“倒是有几分你祖母的亲传。” 阮宜棠浅浅一笑,“爷爷,若是我和祖母相比,你觉得如何?” 陆臻北笑而不语。 他望着窗外的雪,他此刻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夜里风铃声阵阵传来,染了几分悲凉。 “孙媳妇,爷爷想听你弹的凤求凰。”他慈祥地看着她,“你若是不愿意,爷爷也理解。” 她此刻心里如同无尽的海水涌了过来,将她压地喘不过气。 此时的爷爷恐怕是回光返照,她压下心头的难受,而是静雅一笑,“爷爷您等等我,我去取下琵琶。” 陆臻北点点头。 她转身出了门,门外是温家的一行人,面色凝重。 “我已经通知陆家的人了,他们最快明日下午到。”温舟山说道,“今晚老爷子身边离不了人,宜棠你辛苦些。” 她轻轻点头,摸着肚子,宝宝,我们一起陪着太爷爷。 温舟序看了一眼里面微微叹口气,将手里的琵琶递给她,“别怕,温家在你的背后。” 她不免心里涌动几分欢喜,眸色含着担忧,“他还是没有消息。” 温舟序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他查到最新的消息,三天前本该在法国巴黎起飞的飞机因为意外事故迅速上了国际新闻。 整个温家都瞒着她,温书言暗不动色说:“也许表弟有事,国际上时常因为天气因素影响飞行,你不必太过担心,你的手机暂时放在我这里,有消息第一时间我会告诉你。” 阮宜棠眉眼弯弯一笑,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便转身回屋。 老爷子侧头望去,姗姗而来的女子怀里抱着琵琶,背后是白雪纷纷,红梅绽放。 门口的灯影摇摇晃晃,她穿了一件苏绣黛青色旗袍,一步一生莲,婀娜多姿,温婉如月。 那双含水的眸子微微一笑,近了近了,他心里隐约有种期待。 “爷爷。”忽然一声女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悲凉一笑,眼前似梦非梦,故人早已不在。 阮宜棠在红木圆凳上坐下,背后是白雪与红梅,映衬着如玉的美人。 她调试了一下琴弦,开始弹了起来,眉眼温雅,嫣然的红唇微启。 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立即出来,流淌着江南水乡的温和。 陆臻北慢慢闭上眼睛,唇角上扬,听着这曲子。 阮宜棠每当摸到琵琶上的“陆”字,心里甜蜜如糖,味道由淡淡转为甘甜。 弹凤求凰必须心里有情,情到浓烈才知欢愉。 屋外风雪纷纷,屋内温情流淌。 忽然老爷子的手从身上滑落,她微微一怔,手里的琴弦也断了两根。 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继续弹完,只是她的眼尾落下一滴滴泪,掉落在脚边。 曲子已完,故人魂归,至此为殇。 “祖母,爷爷去找你了。”她淡淡的嗓音响起,染了几分风雪的寒彻。 “老爷子去之前,留了话给您和家主。”向叔默默走进来,看了一眼安详离去的老爷子。 阮宜棠眼眶微红,难过说不出。 “老爷子是没有遗憾走的,他唯一的念想想与阮小姐合葬,生未在一起,死同寝是他一直的遗愿。”向叔冷静说道,“少夫人应该为老爷子高兴才对。” 温家的人走了进来,开始准备后事。 阮宜棠站在门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簪子上的老人,眉目安详,嘴角带了一丝笑容。 “爷爷,你要当太爷爷了。”她忽而出声瞬间忍不住哭了,“您一路走好。” 她转身往外走,麻木走入雪中,感觉浑身悲凉。 温书言回头一看,看见一个倒在雪地的身影,“棠棠…” 她只记得心里好痛好痛,宛若她当年亲自送祖母走的时候,上帝将她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剥离。 她在雪地里闭上眼睛,哼起祖母那时哄她睡觉的歌谣,可惜回不去了。 爷爷,祖母,你们见到面了对不对? 那里没有束缚,只是你我。 —— 她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摸摸她的脸。 爬在床边的小影月一看到她睁开眼睛,哇地一声大哭,“小姨,你不要死,月月不吃辣条了。” 她勉强起身伸手去擦小影月的眼泪,脸色微白,“姨姨只是累了,不会死的。” 小影月一把冲入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可是妈妈外公说死了…” 阮宜棠眉眼微皱,心里瞬间有了不好预感,“你说什么?” 小影月手里正好拿的是她的手机,小丫头正在乱点,而她下一刻脸色更加惨白。 手机屏幕上是最新的新闻,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陆家家主三日前死于飞机失事,事件正在调查中!!!! 她宛如坠落冰窟一般,一下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小孩子被吓着了,哇哇直哭,手机掉落在地毯上。 她一直在尝试说些什么,可是嗓子下一刻发不出语言。 她失语了。 她美眸里满是泪水,浑身无力,指着外面,“陆…” “快点,付大夫。”温舟序带着思源医馆的大夫刚进来,一眼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他脸色大变,看向付粤,“您赶紧看看小棠。” 付粤放下医箱,从里面拿出针包,分别用银针在几个穴位扎下。 又把握了一下对方的脉搏,眉头一皱,“病人急火攻心,而且…” “您可以直接说,温家受得住。”老太太正从门外走来,心疼看着床上的人,“我的孩子…” “少夫人怀孕了,大概一个多月。”付粤继续说道,“但是有流产的征兆,她本来就体弱。” 第145章 他回来了 老太太坐在她的身边拍拍她的手背,“奶奶知道,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含着泪点点头,靠在老太太腿上,眉目之间一阵疲惫。 她太累了,撑不下去了,想好好睡一觉。 付粤将银针收回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人,“此刻睡过去比较好,她忧思比较重,内心生怖,承受不住。” “舟山,先送付大夫回去。”老太太吩咐道。 等室内安静,老太太用手摸摸自己怀里人儿的小脸,早已老泪纵横,“佛祖你要收就收我的命,为何还要伤害我的孙儿,他母亲还不够,还要算上他。” 室内的人闻言眼眶微红,当年老太太最宠爱的女儿走后,老爷子因此而去,这温府从此不再有片刻欢愉。 如今温家的外孙也去了,如何让众人接受? 温舟山面色难掩悲伤,“母亲,您注意身体,阿礼若是在的话,也不愿看见您这样。” 温舟序也劝道。 老太太因为悲伤病了好几天,一直在静园养病。 甚至陆家的人来也没有见。 宜城的大雪下了好几夜,还有几日就是新年的大年三十。 温宅一片悲凉,毫无节日的气氛。 梅园中,温书言正低头用热毛巾擦拭床上人额头上的汗水,这几日阮宜棠一直昏睡着不肯醒来。 甚至也没有进食过。 王叔送来的饭菜也未动,王叔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送了一瓶玉膏过来。 “从前宜棠小姐最喜欢的,您不妨试试。”王叔说道。 温书言忽然想起阮宜棠十一岁那年高烧的事情,好像因为这个也醒了过来。 她急忙打开,用勺子弄了一些在玻璃杯中,混合热水,轻轻喂了一些进阮宜棠的嘴里,可对方毫无反应,她又向王叔摇摇头。 王叔寻思说:“这方子按照表少爷当初做的比例做的,按说不可能…” 靠近床内墙的一侧,床上人的手微微一顿… 夜里,温书言离开了房间,将屋内的灯熄灭。 门轻轻关上,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她恢复力气之后准备下床,差点倒在床边,直接走向床的对面,一把将那层薄纱拉掉。 展现在人眼前是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册,她从屋内找了一块布,直接从书架上拿了东西包好,毫无犹豫打开门,逆着风雪而行。 窗户外面的风吹的很大,有一本书掉落,扉页滚动,前面的字迹竟然与帝都书房的一模一样,分不出真假。 阮宜棠离开温宅回头看了一眼,就往前方走去。 白墙黛瓦,大雪纷飞,夜里风声呼啸,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方向正是惠宁寺的方向。 她走了一夜,前方才看到一座寺庙的雏形。 这里离半山腰还有些距离。 她背着包袱,手摸向腹部,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雪,一步步跪下才上一个台阶。 风雪中,不计其数的台阶静默在这里,那个身影身上却是一种毅然决然。 她每当跪下,虔诚如忠诚的信徒,口型是“求我夫平安。” 雪落满了她的发间,腿和手早已麻木,她不知还要走多久。 “师傅,那里有人。”忽然一道灯笼的灯在这漫长的黑夜簌簌而亮。 她愣了愣,那光源之处站着一人,眉间慈悲为怀,手上戴着一串佛珠,白眉胡须,宛若神明。 站在一旁的小僧人提起手中的灯笼,才看清她的容貌,“师傅这是阮小姐,之前她同那位陆先生来过这里。” 远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施主还是来了。”远宁看了她一眼,想起那日温家交来的八字,其实两人有缘,但却命运多舛。 阮宜棠虚弱一笑,打了手势,“师傅你知道我会来。” 远宁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尽然是怜悯,“施主还是在之前的禅房休整休整。” 他便转身离开,小僧人提起灯笼,“您随我来就好。” 她安静地跟在身后。 “这路从前比较难走,现如今有贵人相助,将这里重新修缮一番,所以路好了很多,听师傅说,那位先生也姓陆,他的夫人经常来这里烧香,那位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小僧人开口。 她神情一怔,到处都是他,她如何能忘记? 随着禅房门打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里墙边摆满了她手抄的佛经,加上她带来的总共一百一十七卷。 “施主自便就好。”小僧出门替她关上门。 她在床上盘腿而坐,看了一眼桌上的烛火,慢慢开始磨墨,打开白纸,开始手抄佛经。 她的眉眼之间尽是沉默,手执毛笔却颤抖下不去笔,几次以后才慢慢写,每写一个字,笔下的字旁有泪痕洒过。 她抄了一夜,这烛火亮了一夜。 惠宁寺此刻却是灯火通明,远宁站在大殿前,里面站着一妇人,摇曳生姿。 “大师别来无恙。”罗曦玉捂着嘴偷偷一笑,“当年大师还不是主持呢?” 远宁低头念了几句佛号,悠然开口,“夫人心里还要做那些事,可知尽头是报应。” “哈哈哈,我才不管什么是报应,那些该死的人早已死了,如今我来送她一程,去和那个女人团聚,你也要阻止我。”罗曦玉疯狂笑道。 远宁摇摇头,看了一眼她,果真是疯狂。 当年她的姐姐选择了杨磊,而没有选她。 明明说好姐妹共富贵,姐姐抛弃了她。 “施主还是回头是岸,为时还不晚。”远宁看着大殿上的神佛,“善恶到头终有报。” 罗曦玉则是轻摇扇子,一脸笑意,“不,我是做好事。” “天快亮了,好戏也即将到来。” 温舟烟,陆衫宴,明凝秋都死了,她没猜错的话,阮穗玉给那丫头留了话,那丫头也不能留了。 当年知道温舟烟真相的人只有她和阮穗玉,她是温舟烟死亡的主谋之一,而阮穗玉是在一次偶然机会才得知的。 她还未动手,池家已离开帝都毫无踪影。 —— 天微微亮,她终于抄完今年最后的三卷,将它们放好。 腹部传来阵阵响动,她微微一笑,轻轻地抚摸它。 门突然被人打开,直接是一阵阵闪光灯,她微微望去,原来是大片的记者。 “陆夫人听说你偷偷来这里养胎,陆先生走了,您不难过吗?” “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看上去三个月大,陆先生和您在一起不过才几个月。” “您在这里是躲清净,不为您丈夫难过。” “听说陆先生名下的东西都是您的,您之前与一位崔先生认识,是不是为了他?” ………… 她冷漠看着这群记者,护着自己的腹部。 世间流言蜚语太多,纯粹的爱却是难得。 她情绪逐渐激动,可是喉咙却迟迟说不出话随即看向这房间的一百二十卷佛经,“我…只…爱…他。” 记者继续问道:“一向信佛的人都是看破红尘,您却选择和陆家主成婚,莫不是贪恋红尘。” 她使劲摇头,早已泪眼朦胧,在爱他这件事上,她是另一个他。 她亲手每年每月会抄一份佛经送去惠宁寺,一字一笔都是她的心意 暗恋他十年,早已入骨,成为她生命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忽然院中有一道坚定的脚步声响起,有一人而来,他一身黑色的风衣,雪花于他身旁翩翩飞舞。 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眉眼之间染了几分无尽的墨色,眉眼温润儒雅,却不失上位者的冷厉与严肃。 他向她伸出手,她回握,两枚戒指在雪地里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满目淡淡泪意,看着出现的男人,打着手势,“你回来了。” 她隔着淡雾看向身侧长身玉立的男人,这座青山终于大雾散去,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面对镜头,陆珩礼与她五指紧扣,“陆太太信佛,我信陆太太。” 第146章 大雾散去 聚光灯不断在闪烁,此刻他就在这里,她含着泪,白玉般的手指从他的额头一直摸到他的脸,他真的回来了。 陆珩礼长指抹去她的泪水,视线扫过屋内的一百二十卷佛经,轻轻将她搂入怀里。 她只记得那时雪很大,那个怀抱却很温暖,抚平她的不安,慌乱,让她这叶小舟有了停靠的岸边。 “我回来晚了,抱歉。”夜里男人嗓音低沉喑哑,如同温暖的溪水。 她嗅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柚子清香,一下这颗心安顿起来,看向大殿神佛端坐的方向。 “佛…将…你…还…回来了。” 陆珩礼将她的额头与自己相对,如虔诚的信徒,在这漫天雪地里下跪,吻了她戴戒指的手。 她清亮而又甜蜜的眸中,此刻是洋溢着红霞。 在媒体的见证之下,这个吻成为两人恩爱最好的证明。 她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 —— 温宅静默在大雪中,众人在前厅坐立不安。 小影月坐在温书言怀里,一边瞧着小桌上的草莓蛋糕,小嘴舔了舔。 忽然她开口说:“妈咪,幼儿园老师教我们不能哭鼻子,那就是好孩子,可是…” 众人正觉得难过,听了小家伙的话不自觉将眼泪收回。 哭,不可能的,他们还是要面子的。 小芷竹转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向门口开始挥手。 池玉姝温雅一笑,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我就说这小丫头这会如此激动,这不人来了。” 坐在主座的老太太也不禁热泪盈眶,看向门外。 正有一对璧人而来。 近了,近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此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手紧紧握着,他缓缓走着,后面的她同步走着。 两人步调一致,佳偶天成。 一进屋,小芷竹迫不及待蹬着小腿想挣扎出母亲的怀抱,脸色憋的慌,像是要哭了一般。 “珩礼,你抱抱这丫头,她一见你都不要我这个妈妈了。”池玉姝笑着说。 反观一旁温舟序怀里的明烨高冷的很,啃着自己的手指。 陆珩礼看了一眼她,她笑着轻轻点头。 男人走过来抱起小芷竹,小芷竹一下乖乖躺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 “臭丫头,我才是你爸爸。”温舟序顿时有些吃醋,“这漏风的小棉袄。”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阮宜棠浅浅一笑,男人抱着孩子目光温柔,右手放在孩子腰边,左手放在她的后颈之后。 他挺会带孩子的。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不知道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要我说,若是你们的孩子出世,珩礼这就当提前练手了。”池玉姝笑着说。 男人眸色微微一凝,顿时看向远处的她,直接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 “你…”他激动地说不出话,向来一个情绪从来不外泄的人,此刻肩膀抖动却暴露出他的神情。 她低头牵起他的手,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陆先生,你要升级做父亲了。” 他看向她的腹部,眼眶微微一红,大掌贴了上去。 小影月跑了过来,男人瞬间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小姨,哼,你们不爱本宝宝了。”她气愤憋着小嘴说,“果然爱是消失的。” 阮宜棠瞥了一眼受委屈的小人儿,男人微微摇头。 就在对峙之间,她微微一笑,“我现在不过一个月,又不是保护动物。” 陆珩礼无奈做了让步。 阮宜棠蹲下来直接捏捏她的脸,看了一眼草莓蛋糕,“那草莓蛋糕怎么办?” 小影月哼了一声,头扭向一边,“我的心好痛~痛~” 众人被逗地直笑。 “嗯,将来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叫你公主姐姐,你想不想?”阮宜棠拉拉她的小手温柔问道。 小影月被说地心动了,眨眨眼睛,“小姨要保证月月是你最爱的小公主,我就把草莓蛋糕给你。” 阮宜棠点点头。 小影月马上扑入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小姨,月月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无敌想你,比石头还真。” 温书言无奈直接起身抱她过来,这丫头简直太外向了。 “月月超级可爱,不正随了你的性子。”老太太乐呵呵说道。 温书言脸色微红,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依旧如同少女一般,可见爱人如养花。 这几日她实在担心阮宜棠,便早上来,晚上回去。 小芷竹也进入了梦乡,吹着小泡泡,可爱萌化众人的心。 陆珩礼和阮宜棠对视一眼,直接上前向老太太跪下。 两人恭敬磕了一个头。 老太太早已老泪纵横,“回来就好,一切平安就好。” 夜里,她洗漱过后,他迟迟不见回来,晚饭后,老太太留他说话。 她等着等着睡着了,到了后半夜,才感觉自己靠近了一个温暖的火炬。 她下意识靠近,头紧紧挨着他,额头轻轻蹭上他的下巴,“你回来了。” 陆珩礼也紧紧搂着她,鼻尖闻着她发间的淡香,“嗯,回来了。”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已进入深睡之中,他的情绪才微微外露。 他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此刻就是幸福,有妻子,有孩子,她们在哪里,他的安心之处就是哪里。 其实在巴黎的时候,恰巧那边传来推迟一天签约的时间,他和卫阳改签了航班。 幸好他还活着,让他有机会弥补她。 那一百二十卷佛经,她手心的茧子,那些与他相似的字迹。 她比自己想象中更爱他。 他悄悄吻上她的唇,正在深睡的人也回吻。 此刻,雪夜茫茫,梅园的灯也灭了。 阮宜棠顿时愣住了,他明明动了欲念,却只是小心亲亲她。 陆珩礼淡淡一笑,而是低头认真看着她,“前三个月不可以,陆太太忍耐一些。” 她顿时红了脸,而是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我才没有,我以为你…” 他抚摸着她的头顶,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其实也想的。 “比起你,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现在你的安全是第一位,怀孕后,你的情绪激素都会发生变化。” 阮宜棠悄悄抬起头看他,他怎么这么懂? 陆珩礼看出她的疑惑,靠在床背的身体微微起身,吻向她的唇角,“你在去苏城的时候,我就开始做笔记了,你喜欢孩子,我们就生,但陆太太永远是第一位。” 她盯着他深邃的眸底,此刻都是她。 “那若是生了宝宝,我会身材变样,变成黄脸婆,你会不会嫌弃我?”她抬起他的下巴,“你如果敢的话,我就去夫留子。” 他的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看向她,“生育是女性做出的牺牲,她必然是爱一个人才会去做这件事,陆太太,我会一辈子爱你,如同我的生命,到死亡来临之前。” 此刻,她的心跳带着孩子就在爱人的怀里。 幸福,触手可及。 后天,良辰吉日,宜嫁娶。 前日傍晚她就住在阮宅,这次采取的是水上婚礼。 宜城可见随处的水流,船只穿梭。 她站在岸边,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身穿凤冠霞帔。 那条婚船顺流而下,船舱上都贴着喜字,船头他望了过来,一身中式新郎装,手里捧着鲜花。 就那般一点点靠近。 她甜甜一笑,看向身后的阮宅,“祖母,您看见了吗?他就是我的良人,我带他回来看您了。” 船靠岸以后,他上了岸,两人拉着绸子,在阮宅门前下跪。 他带她上了船,船会绕宜城一圈,这是宜城以来最大的婚礼。 船远离岸边,岸边站着一人,眉眼妩媚,打着一把伞,“祝你们幸福到白头,小丫头。” 苏澜月久久凝视着一切,手机忽然振动一下,原来提醒她出发的时间提醒到了。 这里的事已了,是她该离开了。 她凌然转身离开。 “你知道她来了。”陆珩礼牵着她的手在船里坐下。 阮宜棠浅浅一笑,抬头一看,盖头揭开,身侧早已有一杯清茶。 “她的性子谁都无法左右,身为朋友我会支持她,但是…”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眸色犹豫,“她其实也很爱大哥,那些过去的事比不了眼下的幸福。” 男人勾唇一笑,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个通透的姑娘。 “棠棠。” 她听见他的呼唤,侧头微微一动。 “我很爱你,很爱你,也谢谢你一直爱我如生命。” 她含羞一笑,眸中带着几分点点泪光,他其实也在无人之处爱她。 青山终于大雾散去,她得见他的真颜,从此她扎根在深山之中,与他共命运,成为彼此的生命体。 青山未敢藏日月,海棠依旧念情深。 此时青山深处,海棠盛开,恰如彼时彼刻,佳偶天成。 他们会一直好好的,平静的,快乐的地度过漫长的一生,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依偎在他胸前,“祖母此时和爷爷终于圆满了,你说如果有另一个时空,他们会怎么样?” 窗外溪流阵阵,船桨滑动,大雪纷飞。 男人低声说:“他们会奔向双方,他们只是自己,不会再有尘世的打扰。” 她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肚子,“我在想宝宝出生,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 陆珩礼凉凉看了一眼自家媳妇肚子,“我管它喜欢什么,我只喜欢你。” 她会心一笑,同他透过飘动的船帘,这几日大雪不停。 “总算和你一起看雪了,虽然没有赶上这里的第一场雪。”她低声说道。 陆珩礼会心一笑,揉揉她的头,“明年我一定再补偿陆太太。” 世间圆满已是难得,她想,他和她比很多人都幸运,好好活着,平淡活着,保持善良就好。 她的爱人就在这里。 第147章 故事未尽(全文完) 宜城正式进入新年。 大年三十,温家热闹融融,老太太笑地合不拢嘴,儿孙绕膝,好不快乐! 她坐在老太太身边看了一眼桌上的果酒,想偷偷尝尝,温书言瞥了一眼,随即看向自家表哥。 快要到嘴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放了一杯白开水,“等你生了再说,乖。” 阮宜棠眼巴巴看着那杯果酒被他端走,直接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他。 陆珩礼淡淡一笑,不顾众人在场,悄悄吻了她一下,“乖,吃点菜。” “哎呦喂,这是酸死人不偿命。”温舟序阴阳怪气说。 阮宜棠眉眼低垂,直接埋着头吃菜,他刚才仰头只是想控诉一下自己的委屈。 他倒好直接吻了上来。 温舟山咳嗽两声,看着自己弟弟,“行了,棠棠面薄,说两句就行了。” “哥,我比她就大几岁,你就宠那丫头。”温舟序无奈说道,“要不你今年发红包给我,我就不计较。” 温舟山默默投过去一道凉凉的目光,直接懒地看他。 饭后到了发压岁钱的环节,家里小辈开始给老太太磕头。 首先是小影月和她的弟弟,还有温舟序两个孩子。 阮宜棠坐在老太太身边,一会儿替她捏捏腿。 正捏腿之时,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特别厚的红包,她微微一愣,抬头是老太太满满的笑意。 “奶奶,我都结婚了。”她说道。 老太太直接将红包塞入她手里,嗔怒道:“你在奶奶这里永远是小孩子,自然有你的一份。” 她低头一笑也不推辞收下了。 陆珩礼淡淡说:“外婆我的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直接拿出一个红包,结果直接放在阮宜棠手中,“他的也是你的,不如直接给棠棠。” 男人一脸无奈,感觉自己地位直线下降。 温舟山从怀里也拿出一个红包,看了一眼她,“今年提前给你准备了,以为你会留在帝都。” 她接过红包,想起在去帝都的前一夜他的话,“谢谢您。” 池玉姝直接踩了一脚自家丈夫,温舟序摇着红包,得意洋洋,“小棠棠,叫一声小舅舅。” 阮宜棠则是看向老太太,一脸委屈,“奶奶,小叔欺负我。” 老太太直接自拐杖扔过去,温舟序默默擦汗,这小姑奶奶惹不起。 “给你,给你,姑奶奶。”温舟序无奈说道。 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回到梅园院中,此刻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院中长廊上开辟了一个小亭子,炭火旺盛,上面还放着橘子之类的水果,旁边水正沸腾。 她看到这一幕十分欢喜,微微看向他,“你弄的。” “嗯,你之前不是说过闲来之时,可以喝喝茶,发发呆。”他这几日特意找了人来弄。 她开心点点头,试了一下摇椅的舒适度,很不错。 她躺在晃动的摇椅上,望着院内的茫茫白雪,“很适合冬日来杯清茶,就这般看着雪也是美好的,最重要的…” 她说这话之时看向他的侧脸,“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 陆珩礼眸色微凝,两人视线刹那触及,“我也是。” “小姨,我有仙女棒你要不要玩?”小影月突然跑进来。 她眼下不适合蹦蹦跳跳,医生要她静养。 她看了一眼他,他随即起身接过小影月手中的东西,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小影月开心地转圈圈,他也点燃一个,一大一小就在那里玩。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浮起一丝丝笑意渐渐睡着了。 梅园外就是街道,此时一束束烟花绽放,他回头之时,烟花的光亮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她正睡地正香。 小影月呆呆看着他走过去,然后小心蹲下来替她捂着耳朵,“小姨…” 陆珩礼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然后看着小家伙,“小姨睡着了,她很累。” 小影月点点头,小手摸一下阮宜棠的肚子,“妹妹要好好长大,姐姐等你出来,把好多玩具都给你。” 温书言进来之时就看到这一幕,不免一笑,直接抱走女儿。 她睡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抱进了房间,看了一眼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便悄悄起身转到他身后,原来笔记本上是一些孕期注意事项。 陆珩礼感觉背后有一道气息,一把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她点点头,“你不在,我睡得不安稳。” 他眉头微微上挑,直接将她拉到腿上,她微微一愣,“你…” “安心睡,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他说道,“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她直接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前继续睡觉,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睡觉。 “卫阳告诉我,罗曦玉判了死刑,你早就知道当年害母亲的四个人,她是最后一个。”她说道。 他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大概是莫心的暴露,司家与陆家的婚约当年很少有人知道,你的失踪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我和大哥一直在调查。” 她“嗯”了一声,便继续睡去。 —— 新年的第五天,他因为有事回了帝都,而她和他商量过后,打算留在宜城养胎,到回帝都生产。 她每夜睡觉都睡不着,每次他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和她聊天。 等她睡着后,陆珩礼从视频中看她娇憨的样子,工作更加起劲。 公司的人都以为老板魔怔了,卫阳则是叫苦连天。 他就是个打工人的命,但是好歹有money安慰。 向钱看,哄自己工作,默默给自己心理安慰。 —— 初春,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草木葳蕤。 她早上刚陪老太太吃完饭和说完话出来,出来之时,魏姨递给她一把伞,“下雨了,您去前厅小心地滑。” 她眸色一怔,意识到什么,撑起伞便匆匆往前厅去了。 他来了。 恰好刚出了静园,门口吴叔看了一眼里面,低声说:“老太太睡了。” 她点点头,刚抬头就看到吴叔背后站着一个女子,清雅绰约,温婉如月,她站在那里就足以引人注意。 眼神清冷,让她觉得对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让她想起《洛神赋》中所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身着一身素白色旗袍,外面搭了一件毛色发亮的大衣,发间只有一根晶莹的玉簪子,妆容清丽,如芙蓉出水。 傅清绾朝她行了一礼,是世家小姐见面的礼仪,她微微回礼,“傅小姐好。” “陆夫人好。”她礼貌微微颔首。 吴叔想了想便开口:“要不您先带傅小姐去前厅等着,老太太一会儿就醒来了。” 她随即点点头。 两人撑着伞便向前厅走去,路上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初次来江南,感受到那句话“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的魅力。”傅清绾开口说道,“陆夫人是在江南长大的。” 阮宜棠眉眼带笑,则是看了她一眼,“傅小姐可以四处转转,这里与帝都很是不同。” 两人互相客套。 傅家竟然让这位来了,之前她在戏楼见过傅清绾一次。 要说有关系,她大哥的未婚妻好像就是这位。 傅清绾好像…反正她感觉这位小姐心里有浓重的心事。 毕竟她是过来人,对方意不在大哥。 快进前厅之时,傅清绾突然停住脚步,抬起伞看她,“恭喜陆夫人得偿所愿。” 她不免一愣,而面前的人早已走了进去。 两人刚走进客厅,阮宜棠一抬头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就像他们重逢之时同样也在这里,他一身墨衣,坐在那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1)。 他们再次相逢,此刻却是爱人的关系。 她与神明相爱,可神明也一直都偏爱她,于是她坠落神明心间。 忽然她身后的傅清绾抬头望去,面容微慌,“小叔。” 阮宜棠这才看到客厅主座上还有一位,最先注意到男人右手的大拇指手上带了一枚蛇缠绕莲枝的戒指,看上去神秘莫测。 他一身黑衣,端庄有礼,冷峻的眉眼如天山长年不化的积雪,面容轮廓隐藏在升起的茶汽之中,此刻望了过来。 再一看,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紫檀佛珠。 他淡淡看了阮宜棠一眼,随即开口:“傅家,傅庭琛。” 傅清绾没想到在这里看见自家小叔叔,他回来没通知傅家。 他如一盏佛前灯,流年中的一次回眸,让她平生不敢忘。 阮宜棠浅浅一笑,看来新的故事又要开始了。 陆珩礼悄悄握住她的手,也回眸一笑。 相约白头,岁月静好,围炉煮茶,赏梅绽放,对弈平生。 故事未尽,曲声未散,待与君重逢,祝君安好。 全文完。 后面正常更番外,晚安。 (1)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句话出自诗经里的《国风·秦风·小戎》。 第148章 阮卿辞vs陆臻北番外1:阮家有女 苏城阮家有女为卿辞,弹得一手好琵琶,远近闻名,百家求娶。 可这女子却提了三个要求,一不是富贵人家,二是不能有婚史,三则必须无条件尊重她的个人选择。 此三要求一出,许多人家望而却步。 阮家祠堂,烛火燃烧,香火旺盛。 “不孝女给我跪下,你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阮暮怀气冲冲说道,“你年纪如今不小了,还这般不知轻重。” 跪在地上的女子刚抬头,眉间一朵精致的红梅,随着她的动作,那朵红梅像是绽开一般。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隐约落了几分月光,美得像一幅画,嫣然一笑,红唇微抿。 阮卿辞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语气坚决,“父亲觉得女儿是错的,可如今提倡婚姻自由,您可以去打听打听。” “你这个…不孝女…”阮暮怀气地要上家法。 “父亲且慢。”门口走来一人,年纪不过约三十三岁,上身是黑色短褂,下身是黑色的裤子,梳着小分头,手里还拿着一顶小平帽。 阮南天看了一眼这个妹妹,眸色微深,走到一边在阮暮怀耳边低语几句。 阮暮怀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儿,语气迅速转变,“也好,送去你胡叔叔那里调教调教。” 阮暮怀气冲冲走了,阮南天则是扶起她,“小辞,你又惹父亲生气了,不要再去偷偷学琵琶了,这都是风尘女子学的东西。” 阮卿辞直接从他的手里抽出手,看着这个哥哥,“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你听哥说,女子自古以来无才便是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这才是你们的价值,你如今倒是叛逆,难怪父亲生气。”阮南天痛心疾首地说。 阮卿辞冷笑一声,站立在祠堂之中,眉眼冷淡,“哥可是受过最新教育的,还比不上我一介女子,女子与男子应是平等的地位,为什么女子就该拘于方寸之间?” “你…你这些话传出去都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阮南天很是无奈,“你让阮家在苏城如何自处?” 阮卿辞则是看着这茫茫夜色,面容冷静,“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勇敢坚韧,今有我阮卿辞想为天下的女子请命,替她们开辟一条新路。” 阮南天被气地跳脚,“来人,将大小姐关进房子,没有我的话,不准放她出来。” 阮卿辞哼了一声,那双眸满是傲意,走出去这里背也挺地笔直。 女子与男子又差到哪里,她偏偏要闯一闯。 凭什么女子落魄之时落入风尘,男子却来吃喝玩乐。 —— 她被关在闺房之中,这方寸之地却关不住她的思绪。 某一日,她随母亲外出,看到贫苦家庭的不幸,她就想尽力做一些事情,可是母亲却告诉她,女子相夫教子就好。 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打开门。”门口一个妇人说道。 她激动几分,原来是她的母亲云熙,云熙走进门,她的长相大部分遗传了母亲。 云熙四十有余,保养很好,肌肤白皙,那只戴着玉镯子白皙纤细的手腕微露,再一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担忧。 “辞儿你又和你父亲较劲了,你这孩子。”云熙无奈说道,“我从你外祖父家里出来,就听说这件事。” 阮卿辞则是将头放在母亲腿上,云熙摸摸她的头,“母亲,父亲说的我不能赞同,您觉得女子就该早早嫁人,就过完这一生。” 云熙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女子依附于男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你如今却是不同的,你说你父亲能不生气,你当真要走这条路。” 她抬头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眸尤其明亮,“母亲,辞儿不想将自己拘于夫家这方寸之地,我也想为女子争争。” 云熙渐渐犹豫了,摸摸她的脸,眸中尽然是担忧,“可是孩子,你走这条路是荆棘丛生,你会受伤,结果不会有,会遭受所有的唾弃,你确定还要往前走。”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目光坚定,“母亲,我从小看到您和外祖母一辈子为外祖父和父亲奉献,你们几乎是自我的,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女儿曾亲眼目睹过底层女子的不幸,所以想为她们做一些事情。” 云熙知道她阻止不了她,这个女儿远比她想象的优秀。 “但是你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你要顺势而为,不能硬来。”云熙劝告,“隔壁胡家胡笙牧那是有名的琴师,古琴高雅,你且学习学习,和你父亲关系缓缓。” 阮卿辞思量之后便点点头。 门外窗户下有一个影子晃动,听完房间母女的对话,又转身就走。 他推开书房,站在阮暮怀身边的管家便退了出去。 “你妹妹答应了。”阮暮怀写完字,将毛笔归位,“你今日在祠堂所说可是真的,京北王家正在寻人和王家唯一的继承人成亲,我可听说那人是个傻子。” 阮南天嘿嘿一笑,将茶杯端起走到阮暮怀身边,“父亲,那王家可是富贵人家,妹妹嫁过去肯定会幸福的,再说我们如今府中收入减少不少。” 阮暮怀看了他一眼,“说吧!王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王家说,妹妹只要嫁过去,他们就安排我在家京北开一家店,资金他们出,赔了也算他们的。”阮南天又从衣袖之间掏出了一沓钱,“这是他们提前支付的好处,等今年过了年就可以将人送过去。” 阮暮怀点点头,“我知道了,养她这么久,该为阮家做一些事情,你母亲说了去胡家学琴的事情,先稳住这丫头。” —— 初冬苏城的街道上,马车来来往往,还有一辆辆黑色的老爷车,还有以苦力为生的黄包车。 长在巷子口的树木早已落光了叶子,凉飕飕的空气。 阮府后门悄悄打开,有一顶轿子在等着,阮卿辞走出来的时候上了轿子。 她揭开轿帘,朝街道望去,众生皆是不同。 只能先缓和,再想办法解决婚事。 她今年二十,婚事势必在行。 过了一会儿,轿子突然放下,“阮小姐,请下轿子。” 轿前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透着几分温柔。 她揭开轿帘,才发现轿前站着一人,一身青色的长袍,左手在前,右手背在身后。 他的眸子微微闪烁着笑意,高挺的鼻梁,骨节分明,让她想起了深山林间的绿竹,君子如竹,如传世的美玉。 “卿辞妹妹,好久不见。”胡笙竹温和说道。 她眉眼微动,两人好像已有十年不见了,那时母亲过生日,请他的父亲过府来弹琴。 第149章 番外2:婚约 她顷刻一笑,微微向他行了一礼,“笙竹哥哥,许久不见。” 两人进了学堂,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守卫,父亲还是当真防她地紧。 “这段时间我父亲未在,由我来教你古琴基本的指法,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可以直接与我说。”胡笙竹淡淡说道。 可身旁的人却低头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门口,“你又惹伯父生气了。” 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急忙哎呦一声,“我没有。” 胡笙竹好笑地看着她,“前日伯父差人来带话,说是要我父亲调教你一下,磨磨你的性子。” 她撅撅嘴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没有,笙竹哥哥,你觉得我会很顽皮吗?” 少女一脸灵动样子,令赵笙竹心里微微一颤,再也移不开眼。 许久沉默之后,他迅速移开眼睛不敢再看她,“我…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阮卿辞温柔一笑,眨眨眼,“我就知道笙竹哥哥对我最好的。” 两人小时候经常有来往,直到成年之后有男女之别,就渐渐疏远。 “那今日我学什么?”她问道。 胡笙竹:“你随我来。” 他身后的手握拳再放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的身边,他的情绪开始不平静。 明明是冬日,却如夏日一般炎热。 她走进房间内,才发现这里早已准备了一把古琴,前方窗户旁生了一丛幽竹,正在风中摇曳。 门口依旧开着,她看了一眼他,这是为了保证她的清白。 “今日来学基本的指法,我先调调琴弦。”他低声说道。 她乖巧坐在一边,看着他调试,跟着她来的丫鬟翠萍看着两人,眉头一皱。 这位胡先生不会喜欢她家小姐吧! 等调试完成,她开始试音,一开始有些生硬。 胡笙竹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你先静下心,琴人合一,你是它,它是你。” 少女试了多次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开心,“古琴好难学,笙竹哥哥,以前那些做淑女的人,我好佩服她们。” 他被逗地直想笑,便戴起手套,走到她面前,分别握着她的两只手带着她弹奏。 阮卿辞迅速跟上开始找感觉,眉眼也渐渐舒展。 她的秀发拂过他的下巴,他的心渐渐起了波澜,如风中肆意摇曳的绿竹,渐渐撕扯,然后再愈合。 他的呼吸也渐渐慢下来,指尖传来酥麻感。 他的眸中尽然是她。 突然琴声停止,他迅速放开她的手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阮卿辞有些不知所措,“我…抱歉让你费心了。” 她其实也会,只是必须藏拙才能换出来的机会。 “没事。”胡笙竹温柔地安慰她,等情绪平静之后,又深深看她一眼,“其实你会的,所以你为何要假装不会。” 阮卿辞忽而一笑,眸子转换,理智而又干净,“笙竹哥哥不是知道,又为何还要问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父亲不会同意。”胡笙竹看着她,“女子最终的归宿都是要嫁人的。” 阮卿辞深深看他一眼,走到窗前,绿竹摇曳,“我不这样认为,女人生育才有后代,她们也是历史文明的推动者,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她们的无私,才有了文化的继承,所以女子也可成事。” 胡笙竹再次审视这个他记忆里见到的她,发言胆大,见识犀利。 “就算你理解,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自古以来,夫是天,你是女子而已。”他说道。 她冷然一笑,恰似白雪纷纷,“那就由我开始,救一个是一个,如果你一开始放弃,这条路永远不会有人要注意到。” “今日我来想求兄长一件事。”她低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门外,眸中似挣扎几分,“何事?” 她轻轻行了一礼,“我想请兄长替我买一张离开苏城的票。”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大惊道:“你要走,就是为了躲避婚事。” 阮卿辞只能点点头,“若是兄长为难,卿辞当从未说过。” 他思量许久,那双眸微微一笑,“我有个办法当是权宜之计,你要不要听听?” 她微微一愣,又看向门外,直指一旁的笔墨纸砚。 胡笙竹直接走到一旁,压好白纸,写了两个字“胡阮。” 她神色微变,轻轻摇头,“不行,我不能将你牵扯进来。” “我若是愿意呢?”他悄然开口,“没有人强迫我。” 她猛然惊醒看着他,“你,” 男人瞬间转移目光,而是走到一旁,“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我自然要照顾好你。”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若是我们的亲事传出去,日后作罢,耽误你的前程又如何?” 他下意识看向她,喉咙却说不出话。 现在与她是最好的机会。 “那些事日后再说,我如今…”他说话之时微微一顿,“没有喜欢的人,恰好帮你。” 他迅速换了一张纸,开始写两人的婚约,再誊抄一份,分别添上自己的名字。 她看着这两份婚约,而是向他又行了一礼,“多谢兄长成全卿辞,若是嫂嫂日后进门,我当会亲自会去解释。” 她说完就签了字,这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心里却是无比的欢喜,阮家有女,他倾心已久。 阮府初见,自此不能忘。 接连数日,她每次来学琴十分乖巧。 阮暮怀以为她放弃了当初择婿的条件,这日将她叫来了书房。 “你最近心性磨地不错,为父叫你来,你如今年纪到了出嫁的时候,所以为你选了一门婚事,是京北王家公子,那孩子老实听话,家里又是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表情。 阮卿辞没想到这几日他的目的是这个,看来是蓄谋已久。 京北王家那个男人是个傻子,而且娶了好几房媳妇,没有生过一个孩子。 她的父亲竟然将她送进火坑,来换取哥哥的前途。 她紧紧拽着手帕,看来离开苏城迫不容缓。 她盯着自己的父亲压下自己的情绪,而是乖巧说道:“女儿知道了。” 看来有没有与胡家的婚约都没用,今晚就离开苏城。